《嘎了白月光，男主们竟然夸我棒》


 第1章 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入目是刺眼的日光，秦莘想伸手去遮，却发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听满含厌恶的声音响在跟前——
    “把它还给我！”
    秦莘顶着满脑袋的问号和些微不甚明朗的熟悉，抬头朝说话的人看去。
    洗到发白的校服上，一枚半旧的金色校徽格外抢眼——文德高中。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仿佛铺满碎金，可惜此时此刻，宛如艺术品般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怒火，生生破坏了那天然的美感。
    在过分白皙的肤色映衬下，干裂薄唇溢出的丝丝红色分外妖冶，下压的唇角和紧绷的下颌线分外说明他此刻情绪极其糟糕。
    他隽秀的面容染遍厌恶，顺着他的目光，秦莘低头看到自己手上被餐巾纸包裹着的玉葫芦项链。
    有种荒谬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少年耐心即将告罄：“我再说一遍，这项链是我的，秦莘，把它还给我！”
    瞳孔猛地一颤，秦莘不甚确定地喊了声——
    “陆……言？”
    少年眉宇间厌恶更甚。
    秦莘、陆言、文德高中、玉葫芦项链……
    和她最近看的那本狗血断更文一模一样的情节和台词，难道说——
    【穿书切入点选择完毕，剧情开启。】
    秦莘：……
    很好，她穿了，穿进她前不久看过的狗血小说里，成了同名的炮灰女配。
    她的穿书点是原主捡到男主之一陆言的玉葫芦项链，但坚持是自己的，并拒绝归还。
    陆言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弟弟患有罕见血液病，常年和药物作伴，兄弟俩不但无法享受正常的学习和生活，还要时常面临交不起医疗费用的窘状。
    这条项链是陆家父母仅剩不多的遗物，同时也是他们兄弟俩拥有的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是如今陆言给弟弟凑出医药费的唯一途径。
    秦莘当然不愿拿走这么重要的东西，奈何系统提示——
    【叮，男主好感度系统激活，当前总好感为-30。】
    【好感度低至-30，开启智能托管模式。】
    没等秦莘想明白这模式是个什么意思，她的身体就自己行动起来。
    “她”将项链从餐巾纸中提溜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突然做出了完全超出她大脑掌控的行为——把那用餐巾纸包着的坠子一把塞进了衣领里，没错，衣！领！里！
    未经世事的少年猛然瞪大眼，连愤怒都忘了，未被黑发遮住的耳朵瞬间通红一片，不敢置信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秦莘，你还要不要脸？”
    秦莘正准备说话，就听斩钉截铁的回答从自己嘴巴里冒出来。
    “不要。”
    “她”笑得甚至有点贱兮兮：“要你。”
    秦莘：……
    好家伙，托管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开局地狱模式啊！
    陆言惊怒羞臊交加，红色从耳朵蔓延到整张脸，逐渐有转黑的迹象。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可见气得不轻。
    可“秦莘”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笑眯眯环抱双臂，下巴微抬：“想你跟我回家~~~”
    她本人：别太离谱！！！
    陆言一双剑眉紧蹙，眼底憎恶满得快要溢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将视线从秦莘身上挪到空地处，免得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为-40。】
    秦莘两眼发黑：……毁灭……
    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儿，教室后的小凉亭没人，秦莘被陆言越发冷厉的眼神盯着，缓缓生出一种正在被目光凌迟的错觉。
    良久，久到秦莘的脚趾快要抠出三室一厅，方才还怒火滔天的少年泄了气般低下头。
    秦莘觉得自己在玩火，可自动状态下的她似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居然上前拍拍人家。
    陆言狠狠挥开她，泛红的眼底都是戾气。
    自动秦莘抖了一下，勾起嘴角：“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秦莘本莘：……
    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怀疑就在两人交涉的这短短十来分钟里，陆言连她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穿书头一天就如此刺激，秦莘的小心脏有些吃不消。
    奈何自动状态下的她无法对这种惊恐感同身受，她还胆大包天地威胁陆言。
    “想要项链，就乖乖跟我走。”
    陆言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在秦莘抬脚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确确实实跟了上来。
    秦莘脸上淡定，内心慌得一批——
    家人们谁懂，第一天见面就把男主得罪了个彻底，这跟在阎王那里挂了个号有什么区别！
    阎王：叮，已收到您的挂了么订单！
    回去的路不远，秋风飕飕吹过秦莘纤细的脖颈，带来亿点凉意。
    【叮，宿主你好，我是您的穿越系统，代号“涅盘”，由于您在死亡后“自愿”绑定本系统，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本世界中的女配“秦莘”。】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系统好像特意强调了“自愿”两个字。
    【本世界因为未知原因数次崩溃，需要宿主代替原主顶上女配的角色，走完剧情供系统查找bug，完成任务，您就能继续活下去。】
    秦莘提出质疑：【为什么我穿书前的记忆都是模糊一片？】
    系统给出冰冷的机械音回复：【为了让您更好的带入角色，非必要记忆已经封锁，下面是系统机制，请宿主认真听好。】
    本书女主叫何薇薇，是书香世家的独生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顺理成章获得了三位男主的青睐，在他们的保驾护航下功成名就，成为人生赢家。
    按照套路，完美女主必然会有个恶毒的对照组，后者负责当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来衬托女主风光霁月，善良美好。
    很不幸，秦莘穿的这个炮灰女配，恰好就是这对照组。
    她顶着一张和女主相似的脸，处处和女主针锋相对，蹭热度找麻烦的事儿没少干，奈何机关算尽，众叛亲离，最终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被染红的浴缸里……
    知道结局的她问了系统一个关键性问题。
    【我必须按照原情节走剧情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在秦莘忐忑的等待中，居然说：【不用。】
    不等秦莘大喜过望，它又补充了一句。
    【但如果男主们对你的好感度过低，你的身体将被接管，失去相对应的选择权。】
    祂解释：【比如好感度低至-20，进入半智能模式。】
    【好感度低至-30，智能托管模式。】
    智能托管模式秦莘刚刚已经见识过了，那这个半智能，又是什么操作？
    cpu干烧中，秦莘万分煎熬地来到家门口，还特意回头看了眼，确定陆言还在。
    朝陆言勾勾手指，接着按响门铃后，防盗门里出现一张气鼓鼓的脸。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杨华！我女婿呢？”
    秦莘一阵心酸——“杨华”是原主母亲的名字，看来原主的外婆又发病不认得人了。
    老人冷哼一声，中气十足：“我都听到了，他就想跟你要个孩子！”
    “你明明早就想要了，干嘛不答应人家？你又不是不行！”
    眼角余光瞥到身后不远处骤然驻足的身影，秦莘：……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老人，也就是秦莘的外婆双手叉腰：“他这几天没回家，是不是你俩吵架了？”
    “你想忙工作就去忙，你妈我还健朗，生了孩子我帮你带！”
    说着说着，她眼神忽然温柔下来：“最好生个长得像小秦的女儿，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秦莘，莘莘，多好听，我的莘莘一定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秦莘眼眶一热，这一刻，她突然好想抱抱这个迷失在记忆里的老人。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奇怪，原主的情感对她影响这么大吗？
    心头酸涩的她拍拍门：“您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老人啐她一口：“做梦！除非你把你老公带回来，不然别想进这个门！”
    秦莘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挤出个大大的笑容，勾手就把躲在阴影里的陆言拉了出来。
    “喏，你要的我老公！”

 第2章 少看点总裁文

    陆言身体猛地僵住，眼底阴郁都被不知所措占据。
    他曾经历过的十几年里从未遇到过这般状况。
    他看看秦莘，又看看一门之隔的陌生老人，全校第一的聪明大脑顿时宕机。
    秦莘把他往门口推了推，老人已经浑浊的双眼盯着陆言看了会儿，面色逐渐转为慈祥：“小秦回来了？这几天忙得累不？晚饭还没吃，妈给你们炖了鱼汤，快进来喝。”
    陆言还在犹豫，秦莘已经一把将人拽了进去。
    桌上摆好了三副碗筷，老人高高兴兴往厨房走：“妈给你们盛饭！”
    陆言就看着秦莘动作熟练地把盖在餐盘上的碗一个个拿开。
    青菜、西红柿、豆腐……菜不少，但无一例外，全都是生的。
    秦莘动作不停，又把盛鱼汤的砂锅打开。
    “啪”的一下鱼尾甩动，抽了秦莘一脸水。
    陆言：……
    秦莘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把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锅里的鱼往地上一摔，摔晕它之后再丢回锅里，动作十分熟练且利索。
    做完这些，老人郁闷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奇怪，我好像忘了煮饭，华啊，妈最近是不是记性有点差？”
    秦莘神色不变，声音爽朗：“怎么会呢，错觉，肯定是错觉。”
    一边说话，她一边从桌边抽出个塑料袋，然后飞快地把桌上那些菜全都倒进去藏在桌子底下。
    陆言逐渐明白过来了，秦莘家这位老人，大概是病了。
    他知道有种病会让人记忆混乱，认不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老人很快将米饭事件抛诸脑后，拿起筷子就高兴地招呼起来：“来，吃菜，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小秦，别客气，来，妈给你盛碗汤。”
    陆言看着老人递过来的“鱼汤”，正纠结间，便看到一只手横空出现，且夺过碗就是一口闷，老人立刻着急了：“你这死孩子，想喝自己盛，抢人家小秦的做什么？”
    秦莘龇着大牙笑：“他上火，喝不了。”
    老人只好哼了声换目标：“那小秦你吃菜，哎，菜呢？”
    秦莘睁眼说瞎话：“吃完了呀，您手艺真好！”
    老人挠了挠头：“这么快？菜汤都不剩？”
    秦莘笑而不语，老人又要伸手拍她脑瓜：“全吃完了我吃什么？你个小没良心的！”
    秦莘抹了把嘴，将呕吐的欲望压下去，依旧笑着说：“我的错，太饿了，您做的菜又特别好吃，我一不小心吃太快，您不是说爱吃我煮的面条吗，我去做，您先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老人勉强同意，秦莘把音量调高，就赶快跑进了厨房。
    刚进去，她就感觉身体重归掌控。
    厨房一片狼藉无处下脚，还没来得及冲到垃圾桶旁，不断往嗓子眼冲的鱼腥味就让她控制不住大吐特吐，她只好先回房间换掉弄脏的衣服，顺手也就把胸口硌得慌的那团纸给放下。
    也是这会儿，她听见脑中叮了一声。
    【叮，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为-30。】
    摸摸下巴，虽然不知道这涨回来的十分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秦莘煮面的动作很快，但端出来的时候，外婆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把热气腾腾的面条放下，朝陆言推了过去。
    陆言抬头不解，还在自动状态下的秦莘说：“放心，既然你让我进来了，我肯定会负责喂饱你。”
    秦莘：……谁来把自动回复的嘴堵上！！立刻！！马上！！
    陆言问：“你让我来，是因为进不了家门？”
    自动秦莘点头：“对啊，我外婆以为我是我妈，非要我把我爸带来才给开门。”
    陆言狐疑：“为什么偏偏找我？”他们都不熟。
    自动化秦莘很自然且不谦虚地说：“我爸是远近闻名的大帅哥。”
    外婆虽然不认得人了，但她会分辨美丑，原主也试过随便带个人回来凑数，笑死，根本骗不了她。
    “而且你正好送上门来了嘛。”
    这一刻，陆言流露出复杂神色，低头吸了一口面条。
    他眉梢挑起，没想到秦莘这人莫名其妙，做面条竟意外的好吃。
    在外婆睡醒之前，陆言提醒秦莘：“我的东西。”
    自动秦莘点头：“放房间里了，我去拿。”
    进到卧室，看着眼前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链子，自由状态的秦莘略做思考，把两条都拿起来。
    一到陆言跟前，她果不其然陷入被动，但是秦莘本莘不慌，出来前她特意高举双手，相信陆言肯定已经看到了她手上的东西。
    “勇敢的少年啊，请问你丢的是这个金葫芦，还是这个银葫芦？”
    陆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秦莘自己也觉得很丢脸，可她能怎么办呢？智障系统没给她选择的权力啊！
    陆言说：“秦莘同学，这都是玉葫芦。”
    他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让本就社死的秦莘更觉得雪上加霜。
    但俗话说得好，老天给你关上所有的门时，偶尔也会留道缝。
    系统提示：【叮，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度-20，进入半智能模式。】
    同一时间，陆言问：“你有条跟我一样的葫芦链子？”
    系统给出选择。
    【选择一：“不啊，是你的葫芦下崽儿了，不信你让他叫声爹，看看爹应不应。”】
    【选择二：“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秦莘裂开了，两个选项听起来都不正常，她只能用赴死的勇气选了二。
    陆言和秦莘一样父母双亡，有些玩笑开不得。
    陆言惯来淡漠的神色，在此刻抽了一下。
    “秦莘同学，闲来无事多学习，少看点总裁文。”
    陆言将视线从空了的面碗上移开：“所以今天，你真的只是认错了？”
    系统有话要说。
    【选择一：“关你屁事！”】
    【选择二：“昂，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价值二十万，老贵了！”】

 第3章 陆言终于是个零了

    呵，选一没礼貌，选二像傻帽。
    系统给了选择，但也没完全给。
    好一个半智能模式。
    他们两家家长留下的东西款式相同，只是葫芦底座的颜色有区别，陆家的是红的，秦家这个是绿的。
    秦莘人麻了：【二。】
    二着二着，没准就习惯了，不就是当傻子么，她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o(╥﹏╥)o
    秦莘感觉到自己眉梢挑起，声调上扬：“昂！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价值二十万，老贵了！”
    拖鞋里的脚趾已经紧紧抠成一团……
    奇怪的是，这时系统提示：【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度-10，恢复普通模式。】
    哦豁？
    离开的时候，秦莘那句充满炫耀意味的“二十万”还回荡在耳边，陆言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她好像不大聪明。
    或许她今天真以为那葫芦是她的？
    而且……摸了摸难得温暖又满足的胃，陆言的眉眼舒开。
    其实今天，是他的生日。
    在今晚之前，他压根没想到还能吃上一碗久违的长寿面。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0。】
    秦莘深吸一口气，今天的体验着实刺激，好感度下下上上上上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好在她机智聪敏，陆言现在终于是个零了。
    目送他离开后，外婆正好醒来，看见秦莘，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下。
    秦莘保持微笑，等着她先开口。
    “莘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莘把热好的面条摆好，朝她笑得灿烂。
    “刚到，外婆饿了吗，来吃面条！”
    外婆患有阿兹海默症，经常会认不得人，或者记不清事。
    原主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谁，只能根据外婆的反应随机应变，有时候她是女儿，有时候她是外孙女，也偶尔，她还得扮演邻居家的孩子，甚至只是个陌生人。
    她很害怕，怕有一天外婆会再也记不起她是谁，更怕外婆会因为病重永远地离开她。
    她怕外婆会忘了一切，忘了外孙女，忘了她自己，也忘了怎么吃饭睡觉，又或者，忘了怎么呼吸……
    从秦莘接收的记忆来看，被纸团包裹的葫芦项链突然出现在原主课桌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不小心把它带到学校来了，但后来她不肯还，一方面是因为要面子嘴硬，另一方面……
    家里开销大，父母车祸去世后留下的钱所剩无几，外婆的病又是个定时炸弹，所以她一时，想岔了。
    但当她清醒后将东西还给陆言，他们的关系还是陷入冰点，并无转圜余地。
    不知道这一次，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从秦家离开的陆言回忆刚刚的经历，只觉得秦莘是个很奇怪的人。
    原以为会被她刁难，到头来不过当个背景板，恍惚中他都差点以为秦莘叫他来只是为了请他吃碗面。
    口袋里震了震，陆言拿出屏幕都已经花了的手机：“喂？”
    通话那头的语气颇有些趾高气昂：“怎么样，你那葫芦到底出不出？”
    陆言今天会把项链带去学校就是因为这人。
    脑中又转过秦莘说的那句“二十万”，陆言问：“你最高价能给多少？”
    那头似乎顿了顿：“两万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你出去问问，人家能给你一万块就不错了。”
    陆言想了想：“我想再考虑考虑。”
    那头却语气不善：“我可告诉你啊，我是看你急用钱才给的高价，你要是拿乔，明儿可就没这种好事了。”
    陆言心跳有些快，但还是压下了立刻答应他的冲动：“谢谢，但很抱歉，我还是想再看看。”
    电话被挂断，那位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无礼，陆言深呼吸，看向路边一家店面不小的典当行。
    他低头看自己破旧的穿着，再看店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光鲜亮丽的客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局促。
    这样的店面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也是遥远的，所以原本他很担心自己走进去后会遭遇异样的眼神。
    可想着弟弟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他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如果是价值二十万的东西，问一问也不是不行？
    “您好，请问方便帮忙鉴定一下东西么？”
    想收他玉葫芦的那人要得急，态度也比较强硬，他说典当行手续费高，懒得去当傻子被宰，还说那些人都捧高踩低，肯定会嘲笑他这种一穷二白的乡巴佬，故意报低价骗他。
    但即便被嘲笑，被瞧不起又怎么样呢？
    生活已经一团糟，他哪里还有资格去顾及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好在——
    鉴定师是个面相温和的中年人，他拿仪器对着玉葫芦来来回回检测了很久，对陆言寸步不离的行为也没介意，鉴定完毕他还顺手给陆言倒了杯水。
    “我能给的最高价是十二万。”
    陆言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撒出来好些，鉴定师以为他嫌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哥你可能不太熟悉这行，一般珠宝典当，都是五六折的价，我也是看你保存得好才开十二万。”
    “当然，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拿去其他地方问一问。”
    陆言正想说什么，电话又响起来，刚接通他就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将玉葫芦塞回鉴定师手中：“卖了！现在能拿到钱吗？”
    弟弟发病，需要立刻手术，到医院一问，陆言得知这次手术加上后续费用接近十万。
    幸亏他没把项链卖给网上那个人，不然剩下的治疗费，他要怎么凑？
    而且事情紧急的话，他肯定没心思再跑典当行，那人一吓唬，别说是两万，就是一万、五千，他可能也会把玉葫芦贱卖了。
    这么看来，倒是多亏秦莘……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
    天色渐亮，秦莘睁开眼，因为接收了太多信息而混沌的脑袋慢慢归于清明，咦？陆男主这么成熟吗，还会自主涨好感的？
    上学期间，秦莘出门前会准备好外婆的早午饭，然后把燃气关闭，危险物品也都藏好，同时拜托隔壁邻居帮忙照看。
    邻居热心肠，可总麻烦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她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最好还是要找个靠谱的看护，但正规机构的看护价格不低，非正规的她不信任，所以现在难倒她的，还是钱。
    父母去世后，家里只出不进，早就支撑不住。
    把手擦干净，秦莘下定决心，打开了卧室里上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两年前，父母车祸去世，这是那肇事者家人给的。
    给钱的时候，他们的态度甚至有些趾高气昂，好像拿出这张卡，就能弥补被他们夺走的那两条活生生的性命！
    原主要求对方道歉，后者却说什么“钱货两清”，紧跟着更是忽然搬家，消失不见。
    无论那之后的日子多难，她和外婆都没动过这张卡，总感觉哪怕用了一块钱，就好像她们已经原谅了杀人凶手。
    可是现在，秦莘动摇了，逝者已逝，她真的要为了一口气，让还活着的外婆受苦吗？
    也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莘女士你好，这里是《花间提壶》栏目组，恭喜你通过我们的素人嘉宾选拔……请于短信通知的时间前往心动别墅。”

 第4章 不是什么正经打工

    《花间提壶》是最近正火的恋综，每季十期，参与者包括艺人嘉宾和被节目组选中的幸运素人。
    嘉宾们会在恋综中共同合作完成节目组安排的任务，然后通过各种比赛进行淘汰，留到最后的嘉宾才能进入牵手互投环节。
    牵手失败结束录制，牵手成功则继续参加下一季节目。
    这节目最抓马的地方在于，上一季牵手成功的嘉宾在继续参与新一季恋综时，心动对象却不一定是上次的cp，每一次换人都是大型修罗场。
    但是没办法，观众爱看。
    和观众不同，吸引秦莘报名节目的，是素人嘉宾每期节目一万块的酬劳。
    一期一万，十期就是十万，每一季牵手成功的cp还会得到节目组送的奖品——待遇这么好的打工项目，上哪儿找去！
    作为一个很缺钱的学生党，别说原主，就是秦莘也狠狠动心。
    系统给她泼冷水：【可是原主中途就被淘汰，退出了录制。】
    何止，她还成了全网笑柄，乃至后期入圈后仍因此被诟病。
    或者说，在《花间提壶》结束后找她签约的那家经纪公司，本就是利用她被黑的热度变现，压根没在意过原主会如何。
    秦莘翻了个大白眼：【你是不是对我的贫穷程度有什么误解？】
    拜托，一期一万块，哪怕开场就淘汰也必须去好嘛！
    将银行卡来回翻转，秦莘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卡上没写密码，外婆虽然本该知道，可每次试图回想，就会头疼欲裂。
    搞不好原主走投无路也没花这笔钱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要面子，是特么压根取不出钱来？
    这卡不属于秦莘，银行没办法帮忙找回密码，在at上试了两次常规初始密码显示错误后，秦莘木着脸，把它又塞回口袋。
    《花间提壶》的报名火爆，竞争激烈，秦莘自认她和“闺蜜”周娇阳参加比赛时表演的那照着网络扒下来的唱跳着实生疏又外行。
    可偏偏，她还就和剧情里说的一样，一路过关斩将，入选嘉宾。
    高三上学期临近结束，这一季前几期都是在周末录制，不影响上学。
    寒假过后，她就要给外婆续下一个阶段的治疗，家里水电煤气日常开销以及她的学费也都待解决。
    奈何账户余额岌岌可危，如果再找不到赚钱的法子，她大概就只剩和陆言一样卖项链这条路可以走了。
    可刚冒出这个念头，秦莘心底就涌出浓浓的不舍与抗拒——那毕竟是原主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所以这节目她必须去，不但要去，还得好好表现，尽可能留得久一点。
    收到所有确认信息后，《花间提壶》的最终嘉宾名单和资料被送到了节目组以及诸位嘉宾手上。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页页翻过贴着照片的素人嘉宾资料卡，在看到一张和记忆中三分相似的照片时，他的手指顿住。
    “秦莘，报名表演曲目《那年风起》。”
    “呵，何薇薇的歌。”
    泡澡的时间已经够久，时锦把资料放在一边，起身拿过浴巾。
    宽肩窄腰，人鱼线清晰，不算太夸张的肌肉同时彰显健康和力量，也恰到好处地透着诱惑和邀请，明明生了这么一副行走荷尔蒙似的躯体，偏又长了张温润禁欲仿若天人的端庄面孔，叫人……更想和他纠缠于红尘。
    经纪人刚刚回公司拿文件，可本该没别人的套房里却出现了陌生人的气息。
    正准备走进卧室的时锦突然停下脚步，薄唇微勾，暗藏讥讽。
    已经在床上等他好一会儿的女人瞧不清楚他在背光处的神色，她把垂在身前的手臂又凑近些，让胸前本就波澜壮阔的阴影变得更为深刻。
    时锦神色渐冷：“林小姐？”
    林百合面色微红，面带醉态：“咦，时哥，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时锦靠在门上，看她表演。
    “呀，这是哪儿？”
    林百合揉着太阳穴：“我好像喝多了，有点儿起不来，时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时锦系好浴袍的带子，转身：“稍等。”
    床上的女人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面色更红。
    谁说时影帝生来不染凡尘，这不就要和她共沉沦了么？
    下一刻，时锦拿着冰镇的香槟走了过来。
    林百合心说影帝还挺有情调，然后就见他打开瓶盖，将香槟从她头顶淋了下去。
    尖叫还未出口，她就听在片场时似乎极好相处的时影帝用让她毛骨悚然的冰冷语气问：“现在，酒醒了吗？”
    撤掉平时挂在脸上的笑，他清冷的面容不再温和，反倒给人一种万物皆刍狗的厌世感。
    林百合哆嗦着看他提着酒瓶的手，连滚带爬地跑了。
    时锦深吸一口气放下空酒瓶，回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等到那些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都消失干净，才给经纪人打电话。
    “给我换个房间，还有，告诉周勤，林百合的戏，能剪的全剪了。”
    “以后凡是和她有关的工作，拒接。”
    ……
    又是周一，秦莘到教室后没看到陆言，她疑惑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听系统出声：【男主陆言正在医院陪护，他弟弟前天夜里突然发病，紧急进行了手术。】
    前天？周五？
    就是原主把人家玉葫芦拿走的那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怪不得原剧情里陆言会恨上秦莘。
    哎等等，系统还能播报人物位置的？
    【仅限男主。】
    秦莘问：【那另外两个男主在哪儿？】
    系统答：【好感度不足，无权限。】
    秦莘：……这系统，有亿点废。
    按照系统的说法，她得先和男主们见面才能激活好感系统，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这辈子都不遇见，她岂不是永远都是自由人？
    再大胆一点想——要是她远远避开剧情人物，就这么逍遥自在……
    系统：【想得挺美，下次别想了。】
    秦莘：【……说得挺好，下次别说了。】
    不过她也明白，只要剧情推进，男主们戏份那么多，她又怎么可能躲得开。
    原剧情里陆言为了弟弟错过高考，他生来聪明，就算学业中断今后也有机会弥补，但到底是个遗憾。
    同样的道理对秦莘也适用，原剧情中外婆在她高考那天发病，她考试失利，又被公司忽悠，居然花钱买了个假文凭，被拆穿后，更是成了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好好学习，必然四通八达处处是路，只是原主平时要照顾外婆，还要操持家务，想办法开源节流，实在分身乏术，成绩下降是必然。
    得幸于外婆是比她还不起眼的路人角色，在主剧情到来之前，外婆的病情稳定，不会出现太大波澜，所以目前她还有时间做准备。
    正因如此，得知自己能去节目组打工挣钱，秦莘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就算有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她也一点儿都不介意。
    “明明我们俩是组合，结果只有你选上。”
    “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莘莘随便露个脸就被选上了，不像我，特意练习了那么多天，还是只能被淘汰。”
    说这话的人是原主的“闺蜜”周娇阳，秦莘瞥她一眼，摸摸自己的脸，语气还挺不好意思：“也没你说得那么漂亮啦~”
    周娇阳：……
    我不是在夸你！
    表演曲目是她定的，舞步动作也是她从网上扒的！秦莘她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仗着这张和女神何薇薇相似的脸！
    这时候她已经选择性遗忘，她找和秦莘一起报名就是为了这张脸，为了蹭热度，她甚至还特意选了何薇薇的歌。
    周娇阳憋着一肚子气，又意有所指地说：“其实我不去也好，我妈说了，小小年纪一心想着出名，那都是爱慕虚荣，咱们还是应该趁着年轻多学习，别到时候上不了好大学，那才让人着急呢！”
    秦莘拍拍她的肩膀：“你这成绩，的确是该急一急。”
    周娇阳：……聊不下去了！
    她来的时候有多嫉妒不甘，走的时候就有多咬牙切齿，秦莘还是那个蠢蛋秦莘，可这嘴怎么更可恨了！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陆言终于忍不住，他嘴角上扬、肩膀微微颤抖着笑出了声。
    秦莘好奇地转头去看，正好就对上了陆言憔悴却依然帅气的脸。
    讲真，她真的很吃陆言的颜值，阳光又阳刚，正经又正点，五官艳而不俗，肉体瘦而不柴，明明每天都摆着张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偏一双眼瞳色偏浅，看人时自发就透着潋滟。
    难怪那些女同学和他对视一眼就感觉自己陷入热恋。
    秦莘将友好的视线投向陆言，恰好就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
    兼职广告？
    陆言想打工？
    等等，剧情里好像是有这么一段，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正经打工啊……

 第5章 天上天会所

    当晚，陆言按照联系人的要求，来到了市内最有名的天上天会所门外。
    “你就是严路？”
    陆言点头，有些生涩地掩饰紧张——他很怕对方和他要身份证，因为来之前，他谎报了年龄和姓名。
    好在对方只打量过他身材长相就笑着把人放了进去。
    陆言手心都是汗：“真的只要陪人唱歌，一晚上就能拿两千块？”
    接他的人笑得揶揄：“只要你做得好，别说两千，就是两万，二十万，也不是没可能。”
    涉世未深又着急用钱的陆言深吸一口气，跟着对方走进了101号包厢。
    而这时，秦莘站在天上天门口，一边吐槽系统连个月棱镜威力变身的功能都没有，一边把她的t恤在腰上几厘米的位置扎起来。
    来都来了，她就进去看一眼。
    少女纤瘦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小腹平坦，连肚脐的形状都很好看。
    她用手指把头发梳开，在头顶绑了个高马尾，再抓蓬松，扯出几缕刘海。
    拿出拼夕夕买的九块九包邮彩妆组，小烟熏大红唇一出，秦莘的气质立马从青春女高变成纯欲小妹儿。
    这效果秦莘很满意，从公厕照完镜子走出来的她捂着肚皮快步往门口跑——这造型，小风嗖嗖往肚皮上一裹，分分钟想拉肚子。
    她这打扮，进门完全没被拦，门口站岗那几个还朝她吹口哨。
    秦莘眉毛抖了抖：【阿废，陆言在哪儿？】
    系统回答：【101号包间，还有，宿主，我不叫阿废。】
    秦莘点点头：【好的阿废。】
    在她努力潜入的这段时间，陆言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就眼看着包厢里这些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拥抱在一起，那些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孩子，一边亲热地喊着“姐姐”，一边给女客人们喂水果喂酒，同时耳鬓厮磨嬉笑玩闹。
    女客人们被哄得呵呵笑，不断从桌上拿现金往他们裤子里塞。
    陆言内心一片混乱，但表面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
    他努力让自己往后挪的动作不那么显眼，奈何下一秒，他就被送他来的小哥抬脚拦住。
    小哥抱臂站在门口，从里面把门上了锁。
    他声音不大，正好能让陆言听清：“这门，你进得，出不得。”
    陆言握紧拳头：“钱我不要了。”
    小哥笑得不像个好人：“由不得你。”
    ……
    天上天不愧是a市最负盛名的消金窟，这里夜夜笙歌座无虚席，秦莘好不容易才找到101包房门口，可刚试探着拧了一下，她发现门被上了锁。
    眼神四下一扫，秦莘盯住了装着灭火器的玻璃柜。
    包房里，试图逃走却被人拧住胳膊按在地上的陆言这会儿十分狼狈。
    他被那几个原先和女客人们“玩耍”的小哥拧着胳膊按住脑袋，半个身子贴在地上，其中一人抬脚踩在他脸上，表情很不友好。
    “张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踏马给脸不要脸！”
    眼看他漂亮的脸就快要被扎进玻璃碎片，一声警报响起，头顶的消防喷头哗啦一下将包房里的人浇了个七零八落，按着陆言的人手一顿，陆言在千钧一发之际艰难挪动，避开了那只不怀好意的脚，并且抬头记住了这张脸。
    文森被陆言满是阴霾的眸子一盯，顿时有种被野兽威慑的感觉，背后汗毛都竖了一竖。
    反应过来之后，他相当恼怒——居然被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给吓唬住了？
    这人刚进包房，文森就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尤其是张姐指名要他陪的时候。
    幸好这小白脸不识相，居然敢拒绝。
    张姐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得罪了她，这小子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眼看着他喝了加料的酒，文森本来想着趁撂倒他的机会先把这人脸划花，谁知道居然突然冒出火警警报？
    张姐这群都是惜命的主，听见警报声就已经想跑，只是好不容易制住这桀骜少年，难道就算了？
    这时门口一声清脆响儿，里头诸位听到有人问：“这包房是不是还困着人呢？”
    “那可得赶紧救出来，不然一会儿想跑都跑不了咯！”
    众人再不犹豫，迅速放开陆言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外头哗啦啦一片喷头洒水的慌乱，众人惦记逃命，捂着口鼻就慌不择路跑远。
    因为太怕死，谁也没注意到，周围其实并没有烟味……
    他们刚走，躲在角落的秦莘就立马冲进房间，一把拉住陆言就要跑。
    陆言刚刚就觉得门外那声音有点耳熟，这会儿看到整张脸包得看不清楚的秦莘，更是惊讶不已。
    “你怎么会在这？”
    秦莘随手拿了件不知道谁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往陆言脑瓜子上一兜：“还聊什么天，赶紧跑啊！”
    脑袋已经有点不清醒的陆言手脚发软被她拉着走，眼看就要走出包厢，又见她转头……一把捞走了桌子上无人问津的现金……
    陆言：……
    秦莘就是单纯觉得，放着也是放着，再说陆言衣服坏了，人还受了伤，不得拿点赔偿啊？她特意跑这一趟，不得拿点出场费啊？
    两人没能走太远，因为陆言开始摇摇晃晃，神志迷糊，还非得硬撑着自己走——这状态就算能出去，也太惹人注意。
    没办法，她只能先找个空包房把人放下，然后去想办法。
    至于想什么办法——那什么药总的来说就是让人热，让人昏，让人冲动不挑人，这样的烧不能用布洛芬，但是可以用物理降温——找冰水。
    可惜这间包房镇酒和水果用的冰块早就化成水，所以秦莘决定去其他地方扫荡一下。
    【108包房有冰。】
    此时开口的系统在秦莘心目中的形象都高大起来，她都不好意思管祂叫废物了。
    推门端盆一气呵成，秦莘正打算开溜，冷不丁就对上一双昏暗灯光中充满不屑的眼睛。
    秦莘正想着该不该打个招呼，就听系统提示。
    【发现男主裴琛好感度系统激活成功当前总好感为0！】
    一口气报完连个顿点儿都没有！
    秦莘：……
    就！很！突！然！
    裴琛漠然看向秦莘，满眼讽刺。
    呵，所谓酒后乱事，不过是意志不坚定者的顺水推舟罢了。
    姓徐的把他当成那种酒色混账，未免也太瞧不起他。
    而且这张脸，是他们故意找的，还真是让人不愉快……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度-10。】

 第6章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你多冒昧啊！！！！
    系统出声的瞬间秦莘手一抖，小半盆冰块洒在裴琛身上，她撒腿就跑，欲哭无泪。
    为什么刚见面就扣她分？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被丢在包间的裴琛感受着冰水的寒凉，陷入沉默。
    被狠狠离谱到的秦莘苦大仇深回到陆言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一盆冰被她一路狂奔糟蹋得没剩下多少，就这点儿，也不知道够不够效果。
    要不然就重点灾区重点对待？
    她犹豫着看向陆言的裤腰带，思考扯开后把冰块倒进去能不伤人伦让他清醒的几率有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对危险的预知刺激了陆言的求生本能，他突然睁开眼，对上秦莘视线。
    “谢谢。”接过冰水，陆言毫不犹豫兜头淋下，昏沉的大脑果然为之一振。
    秦莘心里有鬼，默默低头，然后就和他因为湿水变透明的胸膛相对无言。
    嗯，怎么说呢，之前她就觉得陆言正点，这会儿，她正巧就看到了其中两点。
    哦豁，怪粉，啊不是……嘿嘿……怪不好意思的……
    秦莘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手掌底下传出：“下面不需要也来一点儿吗？”
    陆言想到什么，脸噌得一下就红了：“只是安眠药而已！”
    扭打的时候他听那个文森说的。
    “哦，这样啊。”
    也是，这都法治社会了，谁家好人随随便便拿出那种奇奇怪怪的药还不怕被抓。
    趁陆言没注意，秦莘从大开的指缝又“偷偷”看了一眼——哇呜，湿身人面像。
    系统：【……】
    陆言：……
    她是不是以为他看不见？
    天上天客人太多，两人跑出来的时候，客人还没疏散完毕，秦莘甚至还抽空又捡了两件衣服给俩人换上，这手法专业程度，陆言见了都差点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副业。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又有人走进了108包房。
    “裴总，您没事？”
    在冰水刺激下已经基本清醒的裴琛摇头。
    来人紧张得满脑门都是汗：“刚刚听说这里火警，我差点魂都吓没了！”
    裴琛诧异挑眉：“不是你们弄的？”
    郑秘书摇头：“我们刚刚还在看着老徐总那边带的姑娘呢，准备他们一出手就举报扫黄，哪儿会搞这个，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咱们出手，事情解决的更干净。”
    裴琛运筹帷幄的沉稳神色有了一丝变化，所以，刚刚那姑娘并不是老徐总他们带的人,他们真就是偶遇？
    他起身，整理仪容。
    “走，去会会那帮老不死。”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0。】
    刚混在人群里离开天上天的秦莘古怪皱眉——这男主好感度变化这么随意的吗？玩儿呢？
    关键玩儿的是她的心跳哎！
    夜风吹过陆言几乎湿透的脑瓜子，激得他打了个喷嚏，今天的事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历史，如果可以，他希望唯二知道的秦莘可以替他保密，可是，他暂时没想到要怎么开口。
    听到他喷嚏声转头的秦莘突然想到什么，当下就严肃起来。
    “陆同学，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被抢了台词的陆言愣住，然后问了个傻问题：“为什么？”
    秦莘叹口气：“我把那里的灭火器柜砸了。”
    她很诚恳地说：“店里装潢看起来挺贵，我赔不起。”
    为了确保陆言嘴牢，秦莘还掏出了从包厢顺的那几张红票子，你一张我一张地分成两半：“好了，这下咱俩是共犯。”
    陆言：……
    他这一天过得有点荒唐，反应比较慢，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口袋里还塞着秦莘硬分给他的现金。
    强作冷静的他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回想刚刚在天上天的经历，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他不敢想如果秦莘没来，今晚会遭遇些什么。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20。】
    费尽心思给他塞完钱的秦莘趁着陆言反应慢，一直陪他到家门口才撒腿跑路，只不过她心情复杂，一直到次日上课的时候还没调整好心态——
    堂堂男主之一，居然住在集装箱？
    看得出来陆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要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不会被坑到智障模式去了。
    不过保险起见，她觉得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刷到五十以上会比较安全。
    系统：【……】
    虽然没听见叮叮声，但秦莘就是觉得系统刚刚瞧不起她，于是她也故意“呵”了一声。
    “哟，果然是要上电视的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是考得差，但也没有差到要被你嘲笑的程度？”
    秦莘转头看了眼周娇阳60分的卷面，十分疑惑地眨巴眼：“你这卷子跟我们不一样，总分是一百？”
    周娇阳哭着跑了。
    秦莘这才开始烦恼自己的成绩，直白来说。
    上个普通大学——可以。
    想上重点大学——梦里。
    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原以为陆言需要缓两天才敢回来上学，没想到周一他来的比自己还早，她一转头就看到陆言冷着一张美貌面孔，正在刷题。
    她摸摸下巴，陆言的成绩是全校第一还是第二来着？有没有可能，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蹭一下学神的车？
    恰好陆言抬头放松脖颈，眼皮一掀就对上了秦莘视线，后者有点尴尬，于是挤出个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没想到的是，向来对任何人不假辞色的陆言，居然也对她笑了笑。
    果然一起逛过窑纸啊呸一起闯过夜店的关系就是不一般！秦莘立马顺杆子在这个微笑消失前窜到陆言跟前。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在班级激起何等惊涛骇浪，尤其是刚在她这里吃了瘪的周娇阳——秦莘独自通过综艺选拔的打击击碎了塑料姐妹花的脆弱外衣，她现在根本掩饰不住自己对秦莘的讨厌。
    现在逮着机会，当然要嘲讽！
    “等着瞧，秦莘待会儿肯定会哭着被赶走！”
    处于八卦中心的秦莘压根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在意那各色目光，她抱着卷子就自然而然用脚勾了个空凳子坐在陆言旁边，而陆言转头看她一眼，不但没赶人走，居然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空间。
    周娇阳觉得被打了脸好没面子，但还是嘴硬：“瞧，陆言都不想靠近她，立刻就躲远了！”
    秦莘迫不及待翻开卷子：“我有道题不会，能教我吗？”
    陆言往秦莘凑近了些，两个人顿时变成脑袋挨着脑袋的姿势：“哪题，我看看。”
    他们俩淡定地一个问，一个教，不知这和谐场景惊掉了高三（5）班几十双眼球。
    不知道是她天赋异禀，还是陆言的讲解太过通俗易懂，秦莘很快茅塞顿开，不但通晓解题方式，还能举一反三，她高高兴兴道了谢，想起先前的事，就又压低声音问：“你身体不要紧？”
    陆言也小声回答：“没事，我没喝多少，大部分都偷偷倒掉了。”
    殊不知这简短两句轻言细语更是让看到的人满地找下巴——
    他俩说小话！
    不是，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可以讲悄悄话了？
    周末在家，陆言听说了关于天上天的消息，得知那天晚上的火警是有人谎报。
    回想种种，他忽然知道秦莘为什么逃跑的时候要做贼似的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她……胆子可真大啊……
    日光顺着窗玻璃投在桌面，落下个略刺眼的光斑。
    低头看题的秦莘眉头微微蹙起，陆言不着痕迹地往后靠，直到光斑消失，“那天忘了说，谢谢。”
    秦莘愣了愣——为逆光中他脸上惊鸿一瞥的美好笑容。
    美色误人，秦莘一个没控制住嘴，张口就问：“那你具体打算怎么谢？”

 第7章 时锦好感度系统激活

    这回换陆言语塞，好在秦莘已经回过神来，没说出什么“以身相许”“我只接受陆同学的美色”之类的荒唐话。
    上课铃响，两人各回各位，也都各自沉思。
    最近，网上纷纷扬扬对天上天的报道中还提到，这家夜店幕后老板徐总当晚涉嫌不正当活动，天上天火警是误报，但他却被误打误撞扫了黄，徐氏股市接连跌停板，没过几天就被如今名声鹊起的裴氏企业收购。
    小道消息说，其实那天老徐总在自家店里招待的正是裴氏总裁裴琛，两人本来是去谈生意的，奈何老徐总一个手抖，把店里的假酒拿来招待裴总，本该千杯不醉的裴总顿时喝进了医院。
    据说裴总受了很大的罪，并且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刚出院就对徐氏大力收购，这其中几分真假，外人不得而知，就是听个乐子。
    但正接受调查的老徐总听说后顿时破口大骂——
    “放屁！老子这身家需要喝假酒？”
    “他肯定早有预谋！要不然为什么我股市一跌，他立刻就能拿出这么多闲置资金？”
    “落井下石还倒打一耙，老子倒是小瞧了这个裴琛！”
    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多说无益，此事之后，曾跌落泥潭的裴氏隐隐有了几分重归辉煌的迹象，各方势力闻风而动，都开始关注这个以一己之力创造奇迹的商业奇才。
    这些消息秦莘一概不知，又一个周末来到时，她和隔壁邻居打过招呼，提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来到新一季《花间提壶》节目录制的心动别墅。
    三层小洋楼偏欧式风格，自带庭院和游泳池，别墅后面甚至还有一座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的温室。
    秦莘来的时候节目组已经架好器材，镜头对准别墅大门。
    《花间提壶》是个直播恋综，当嘉宾踏入心动别墅的那一刻，节目录制就开始了。
    “你就是那个靠蹭薇薇姐热度通过选拔的秦什么？”
    秦莘转过头，看见几名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为首的那个头发染成白金色，还有些微卷，表情最是不屑。
    初来乍到，应该和善待人，秦莘平静地回答：“你们好，我叫秦莘，秦时明月的秦，莘莘学子的莘。”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白毛挑眉，把手插到口袋里：“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当明星。”
    秦莘笑容不变，眼底温度褪去，剧情里提到过原主“在节目里不招人待见”，所以被刁难这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接受这一点不代表她会逆来顺受，都是头一回当人，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正当她准备无视这人提着行李箱进入别墅的时候，有辆纯黑保姆车停在别墅大门外，直播间在线人数开始进入直线增长。
    而当一双逆天长腿出现在镜头中，直播画面甚至还卡了一下。
    精致到被称为造物主毕设的侧颜仿佛自带聚光灯效应，刚一出现就引来成片惊叫，弹幕更是疯了一样遮天蔽日，刷得快到只剩残影。
    【我去！节目预告里说时影帝会来我还不信！结果居然真的是真的？】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我差点以为自己熬夜出现幻觉！】
    紧跟着是屏幕上一溜分享提示。
    费导笑得见牙不见眼，更觉得自己不惜用掉珍贵的人情请时锦来节目组是个万分明智的决定。
    秦莘稀里糊涂跟着工作人员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他们将刚走进别墅的男人团团围住。
    “时影帝，我是你的粉丝！”
    “我也是我也是！”
    与此同时，秦莘也听见系统播报提示音——
    【叮，时锦好感度系统激活，当前总好感0。】
    她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正常的男主，看来她想安全苟过这个综艺，也不是不可能。
    时锦目光和煦，笑容温暖，和每个人说话都轻言细语，耐心温和。
    他状似不经意在人群中一扫，很快就发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秦莘只觉得这笑容不达眼底，念头还没转完，冷不丁她就对上了时锦看过来的视线，看看周遭反应，她便也随大流地喊了声：“我也是！”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
    秦莘：？？？？？？
    不是，你多冒昧啊？
    背负-10的哀伤，秦莘默默将自己藏在了人群之后。
    她恨自己在同一个坑里掉两回——都吃过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那一眼她就非看不可吗？
    导演说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心动投票。
    “来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领取了一张投票签，待会儿所有人依次给异性嘉宾投票，选择初见面时你们最有好感的‘心动嘉宾’！”
    “友情提示，这个选择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第一期心动cp的组合方式！”
    此话一出，数双眼睛目光灼灼看向时锦，那志在必得的神色，连秦莘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她们好像想把时锦撕撕吞了。
    走进小黑屋的投票箱前，秦莘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投票签塞进原剧情中会垫底的男嘉宾名字底下。
    系统劝她不要挣扎：【根据剧情，你会和时男主一组。】
    秦莘翻了个白眼。
    她不管，她乐意，她叛逆，哎，就是玩儿。
    投票结束后，节目组开始宣布心动规则——
    “入住期间大家可以通过使用别墅内的设施培养感情，本期节目结束前，所有人会进行心动互投，双向选择牵手成功。”
    “组成情侣的嘉宾下期进行约会，约会产生的所有消费由节目组报销。”
    “至于落单者……”
    节目组不怀好意地宣布：“要去打工。”
    在距离别墅两小时车程的山村里，有无数让人怀疑人生的农活在等待着落单的嘉宾。
    节目组美其名曰——助农特播。
    嘉宾们：……
    干不干农活的无所谓，主要是突然特别想谈恋爱，就现在！
    “为了让大家更快熟悉起来，下面请嘉宾们进行自我展示。”
    《花间提壶》的嘉宾中有身为三金影帝的时锦，有t台新宠张晓晓，也有男团出道的凌峰和文森，还有像兔兔这样正受宠猛推曝光的流量爱豆，为了能成功牵手，嘉宾们大多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展示准备已久的表演。
    轮到秦莘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人群中有人轻呼一声：“咦，她跟两年前出国深造的薇薇女神长得好像哦。”
    “我知道我知道，网上说她是‘小何薇薇’！”
    “有人说时影帝会参加这档节目就是因为能看见小何薇薇的脸，所以他果然对微微女神……”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20，进入半智能模式。】
    秦莘：……

 第8章 假粉

    她说话了吗就扣分？
    系统有话要说：【请宿主进行选择——】
    【选择一，表演《再见，昨天》，原唱何薇薇。】
    【选择二，展现厨艺。】
    原剧情里，秦莘展现一手好厨艺后成了全员默认的厨子，整个录制过程她累死累活却没什么镜头，被黑的时候也根本没几个粉丝能替她说话。
    秦莘毫不犹豫：【选二！】
    但凡她和那名字搭边，时男主都要扣分警告，显然他的白月光神圣不可侵犯。
    她宁愿当苦力，也不想再被扣分！再扣就自动模式了！
    下一刻，秦莘听见自己说：“那我就浅浅给大家表演一个碎尸万段。”
    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也：？？？？
    【阿废你没事儿？】
    没事儿要不然去吃点溜溜梅？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甚至都没反驳“阿废”这个称呼。
    直到她向节目组要来了菜刀砧板和一颗土豆，秦莘才确定这剧情还是正常的。
    在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诧异的注视下，她神色镇定，手起刀落，只听颇有节奏感的“咔咔”声不绝，约莫一分钟后，秦莘将近乎透明的土豆丝捏起，轻轻吹了一口气。
    细长的土豆丝竟然和头发丝儿一样，被吹得飘了起来。
    弹幕疑惑——
    【中，种花小当家？】
    【谁家好人上恋综展示刀功啊？这是想斩男还是斩女呢？】
    嘉宾中一片静默，秦莘放下菜刀，目光重点照顾人群中的两男一女。
    文森，兔兔，还有白毛。
    前两个故意引出“小何薇薇”这破名号，后一个明显跟她不对付。
    被她看过的三人忍不住背后发毛，胳膊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啪啪啪”，掌声响得有些突兀，秦莘循声望去，发现鼓掌的居然是——
    时锦？
    自我展示环节过后，时锦再次被围住，当然，也有人自知没有机会，在其他人抢着攻略时锦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寻找自己的保底对象。
    打扮可爱，以“萌”出圈的兔兔来到凌峰身边：“凌少……”在后者不喜的眼神中，她迅速改口，“凌峰哥哥，我们一组？”
    凌峰蹙眉：“不行。”
    被拒绝的兔兔脸色难看，又听他说：“我得看着那个赝品。”
    他已经决定了，待会儿不管秦莘想勾搭谁，他都要去搞破坏！那女人休想用这张脸丢人现眼！
    听完这话的兔兔脸色好看了些，见凌峰已经走了，就转身走向和凌峰同一个男团出道的文森。
    哪知她脚步刚起，文森就跟没看到她似的，径直也朝秦莘走去。
    秦莘看着同时朝自己递出橄榄枝的两个男人，略做思考。
    “我选白毛。”
    白毛，啊不，凌峰有些掩不住的小得意，而后迅速黑了脸。
    “谁是白毛！老，我叫凌峰！”
    文森则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微微扭曲了神色——
    明明是同一个团的成员，凭什么他处处都被凌峰压一头？
    就连在这小小恋综，凌峰的人气也比他高。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扭转局面。
    最终，文森和兔兔，秦莘和白毛凌峰，时锦和时尚界新晋小花张晓晓各成一对。
    秦莘会选择白毛，是因为文森约她去运动，她赶了几个小时的路，现在好累，只想躺平。
    白毛约她看电影，这很休闲。
    别墅里看电影并不是在客厅用电视看，而是负一楼堪比小型电影院的影音室，这别墅原主人的奢华程度让秦莘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羡慕嫉妒的惊叹——
    shift！真特么有钱！
    贫穷人秦莘吞下心酸的口水，自行选择了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单人沙发，然后随便点了部电影，摆好姿势，闭眼。
    影音室光线昏暗，直播摄像头拍不清楚秦莘的脸，但裸眼视力50的凌峰清楚看到她睡得贼甜！
    凌峰俊脸都黑了——他！x男团人气最高的流量爱豆凌峰！无数粉丝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可她居然只想睡觉！！！！
    她怎么敢的？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弄出点动静把人叫醒的时候，影音室的门被推开，带着张晓晓来看电影的时锦看了眼屏幕上自己的脸，又看向窝在沙发里好梦正酣的秦莘。
    时锦面上微笑不变，关上门对女嘉宾说：“我们换个地方。”
    呵，假粉。
    睡醒后得知他来过的秦莘摸摸鼻子，感觉自己那-20的好感度已经摇摇欲坠。
    谁家好粉丝会在看自家偶像作品的时候睡着？
    一觉醒来精神十足的她伸个懒腰，从待了近两个小时的影音室走了出去。
    刚打开影音室的门，秦莘手上就被人塞了张任务卡。
    在心动别墅期间不允许点外卖和吃方便速食，每顿饭都需要嘉宾们自行解决。
    厨房是一个适合培养感情的地方——洗菜递菜帮个忙，小手那么一碰，小脸那么一红，再整个对视害羞甜甜笑，粉红画面不就有了？
    所以节目组理所当然发布今天的第一条心动任务——解决午饭并互相投喂。
    秦莘驻足，转头对上身后白毛幽怨的视线。
    睡迷糊了，忘了她还有个cp，差点把人落在影音室里。
    凌峰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就听秦莘态度自然地问：“饿了吗？”
    先入为主的糟糕印象令他倔强摇头：“不饿。”
    然而肚子一声“咕噜噜”，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响得十分富有存在感。
    秦莘没说话，表情却是明晃晃的质疑。
    等了俩小时才看到他俩直播间营业的凌峰粉丝们精神一振。
    【肚子：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这电影看挺持久的啊。】
    【楼上你是不是多打了一个字？】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我在我时哥的综艺上追了我时哥的电影。】
    刚刚那直播间实在太暗了，除了电影屏幕他们就只能看见俩隔开有段距离的后脑勺。
    【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来电？】
    【楼上自信点，把“我觉得”和“好像”去掉！这俩人全程没有互动，看电影还各坐各的，根本完全没有cp感好吗！】
    【拆cp！立刻马上！峰峰和兔兔才是最配的！】
    【放屁！我峰独美！】
    秦莘又问：“你会做饭吗？”
    凌峰冷笑一声：“当然不会。”
    秦莘：……
    你还挺骄傲。
    第九章 假粉

 第9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也能吃

    到厨房后，秦莘发现食材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就连装米的袋子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会儿口袋打开，米粒撒了一地，且显然已经和鞋底亲密接触过。
    兔兔四十五度角仰望：“对不起啊，我刚刚被绊了一跤，不小心把它弄翻了。”
    凌峰不敢置信地看着另一口锅里的狼藉：“这坨黑炭又是什么？”
    兔兔视线平移：“我想试着做糖醋排骨，结果糊了。”
    她还特别自信地指向文森刚刚切好的西红柿：“不过我准备将功赎罪做个西红柿炒蛋，这次我特意做了攻略，一定不会失败！”
    她骗人的，公司给她定的是笨蛋美人路线，所以她要一路作到底。
    但她又怎么能让其他人表现得比自己强，所以她拉着文森第一个抵达厨房，把食材都消耗得七七八八。
    她就不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能抢她的镜头和人气！
    杂乱的厨房充斥着复杂的味道，陆续抵达的嘉宾们看见这景象，只能做些简单的蔬菜沙拉或者面条。
    正如兔兔所料，清汤寡水的食物和千篇一律的喂食远不如兔兔那一通降智操作吸引人，她的直播间人气一路上涨，直逼时锦和张晓晓。
    秦莘本来也想凑合拉倒，可当她目光掠过兔兔脸上的得意，她眉梢一挑，开始卷袖子：“吃鸡蛋卷饼吗。”
    凌峰吊着眉毛刚一张嘴——“咕噜噜”。
    “吃……”
    大丈夫，能屈能伸也能吃！
    秦莘转身开始准备材料，首先将面粉、水、淀粉、盐、适量色拉油混合，搅拌均匀至无面粉颗粒状，放在一旁。
    然后取出冰箱里所剩无几的肉末调味腌制，青菜、胡萝卜、笋切丁焯水。
    热锅倒油下葱姜蒜爆香，再加入肉末和菜丁，香气瞬间弥漫整个厨房。
    嘴里的沙拉和面条顿时不香了，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不知不觉都转向秦莘——
    和面洗菜切墩炒酱，每个步骤都好像经过最精密的计算，各自完整又紧密相连。
    看她做饭似乎是种享受。
    没有手忙脚乱的惊慌，没有瞻前顾后的紧张，一切都井然有序，游刃有余。
    敲打鸡蛋的轻响、筷子搅拌的节奏、蔬菜被水流冲刷的声音——菜刀一下下穿过食材落在砧板、油热后面糊滋啦摊开、颠锅时满是烟火气的翻腾……这些声音仿佛不知不觉间融在了一起。
    平底锅加少许油，油热后倒入面糊，同时转锅使之摊平，在面饼凝固后打入鸡蛋液，同样旋转让它在面饼上铺均匀。
    有观众表示——
    【虽然不认识这个小姐姐，但我突然发现她精准地长在了我的饭点上！】
    【美女，饿饿，饭饭！】
    白色的面饼逐渐染上金黄，在蛋液完全凝固之前，秦莘动作极快地将刚刚炒制好的蔬菜肉丁酱倒在鸡蛋饼上，将饼卷起出锅，递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来的凌峰。
    “喏，吃。”
    工作人员适时提醒：“要投喂。”
    秦莘皱紧眉头，思考该怎么操作才好。
    兔兔立刻抓住机会，拉着文森几步就“恰好”挡住秦莘的镜头。
    她一手端盘，一手拿筷子夹了她刚做好的西红柿炒蛋，甜甜地说：“文森哥哥你尝尝看我做的菜，啊~~”
    文森也配合地张嘴，可她低估了兔兔厨艺的杀伤力，东西刚入口，他整张脸就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瞬，出于同事爱和镜头在，他勉强把东西咽了下去，只是刚张口想违心地夸奖几句，嗓子眼就齁住了。
    “真……咳咳咳咳好吃！”
    兔兔：……
    【你自己听听这话有人能信吗？】
    【咱就是说，到底什么味道，文森都吃出烟嗓来了？】
    说真的秦莘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炒一盘菜放半罐子盐，文森这得腌入味了？
    兔兔真的不用刻意营销厨艺差的“笨”点，这根本就是本色出演嘛。
    有了兔兔的示范，秦莘也不好再说自己不会投喂，在脑中把凌峰的脸替换成隔壁大黄之后，她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地说：“啊！”
    语气过于豪迈，搞得凌峰都忘了跟她唱反调，真就张开嘴。
    秦莘特利索地把卷饼往他嘴里一塞，还顺手托着他的下巴让他唧唧咀嚼了两下。
    然后满脸无辜地问：“任务完成了呗？”
    凌峰：……？？？？？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实不相瞒我妈喂我家二哈吃药也是这个操作……】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秦莘的颜，今天突然发现她属于色香味俱全型，有点脆，还有点烫嘴，啊姐姐慢点……】
    【楼上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兔兔愤愤瞪了拆她台的文森一眼，见现场机位有向秦莘倾斜的迹象，咬牙挤过去，不是很明显地撞了秦莘一下。
    “我也学学看怎么做鸡蛋饼。”
    正倾斜的油壶被她撞歪，炉火舔舐着油渍猛然窜起大火，厨房接连响起惊呼，秦莘眼疾手快关了火，又用锅盖盖住锅，同时拧了条半湿抹布扑打灶台上残火：“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兔兔委委屈屈噘嘴：“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
    “而且我刚刚做菜的时候油撒了也没着火啊……”
    言下之意，着火是秦莘自己的问题，和她没关系咯？
    厨房动静太大，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时锦和张晓晓过来时，恰好看到秦莘沉着脸对兔兔说：“做错了事，首先应该道歉。”
    兔兔低垂的面容在这瞬间涌上难以抑制的怒气，她没抬头，只是声如蚊呐地说了句：“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捂住脸哭着跑。
    要是来个不知情的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还以为是秦莘欺负了她。
    这么想的秦莘本人一抬头，恰好对上时锦幽黑的双眸。
    艾玛要遭！根本没机会解释！
    可系统说：【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进入普通模式。】
    秦莘：咦？
    这个兔兔也是真会跑，埋头就朝时锦的怀里扎——目的性极强。
    秦莘心道可惜了，一坨牛粪硬要往鲜花上砸，就见时锦长腿一迈，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兔兔志在必得的一撞。
    他瞳仁比一般人要黑，五官也更深邃，剑眉长睫，鼻梁挺直，唇形饱满，色泽绯然。
    他肤色白皙，气质矜贵，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令他天生就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此刻他幽黑瞳仁底映着秦莘还未来得及扑灭的那些火苗，薄唇紧抿，无人察觉的拳被捏紧又松开，宛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沉稳而镇定。
    “确实，危险。”

 第10章 投喂

    原本看兔兔哭得可怜还想替她说几句的顿时闭了嘴。
    时锦二话不说也从一旁取来抹布，和秦莘一起成功扑灭了所有残余火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莘感觉他的动作比自己还急切。
    张晓晓捂着肚子，视线一瞬不变盯着凌峰手上的卷饼，眼中急切和渴望呼之欲出。
    秦莘贴心问：“吃了吗？”
    对真正的萌妹，她向来爱心泛滥。
    张晓晓愁眉苦脸看向丰神俊朗的时锦：“我和时老师都是厨艺小白，估计只能随便洗点菜叶子对付。”
    秦莘稍微思考了一下，转头确认。
    “只说解决午饭，没说非得自己做？”
    她现在急需一个弥补影音室失误的机会。
    工作人员：……
    被卡bug了！
    正想反驳，耳机里却传来费导莫名兴奋的声音：“同意！让她做！”
    不到十分钟秦莘就又做好了三张卷饼，可当她将其中两个递出去时，节目组忽然喊停。
    工作人员嘿嘿笑：“可以请外援，但是谁做的饭，谁来投喂！”
    报名《花间提壶》的人何其多，在茫茫人海中选中秦莘这个平凡的高中生，正是因为她这张酷似何薇薇的脸。
    几年前何薇薇跟时锦合作一部都市偶像剧，出道即大火，那之后两人的cp粉战力之强，人数之广，至今无人能超越。
    哪怕何薇薇两年前就出国去了，那些cp粉仍能坚定不移，隔空磕糖。
    他们可是专业搞恋综的，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噱头？
    本来费导还在琢磨要怎么把时锦和秦莘掺和到一起，没想到惊喜竟来得这么突然~
    秦莘大无语，喂张晓晓是没问题，可是时锦？
    原主在剧情里不过是和时锦多说了几句话就被网友怒骂，说她倒贴纠缠不要脸，她要是就这么直接喂时锦吃东西，那还得了？
    于是她又收回送饼的手，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将卷饼切成小段，装盘。
    原本看着朴素简单的卷饼被切开后在餐盘里围成一个圆，白色面皮和金黄蛋皮层层环绕，裹着最中心那橙绿相间，实在令人垂涎，酱色肉馅失去束缚，在高清镜头中闪着代表美味的油亮光泽，更勾得人大感饥肠辘辘。
    秦莘想了想，往上头撒了一层熟芝麻。
    【仪式感拉满！】
    【朴素的鸡蛋卷饼突然就变成了我吃不起的样子。】
    做完这一步，鸡蛋饼也不烫嘴了，秦莘拿着厨房里最长的一双筷子，夹起蛋饼最中间那块，隔老远往时锦嘴边送。
    她略做思考，表情严肃示意他张嘴：“啊？”
    时锦：……
    他是会炸吗，做什么一副扫雷防爆的模样？
    观众表示——
    【我现在相信她是时影帝的粉丝了，这不是投喂，是上供呢？】
    已经吃完自己那份的凌峰看着秦莘手上那精致的摆盘，忽然有点牙酸。
    几个意思？给他的是那—样，给时锦的是那-----样？
    凭什么给他就是一整根，时锦的还切段装盘搞这么精致？
    见时锦还没动作，他摸摸还没饱的肚子：“时老师要是不想吃就给……”我。
    “咔嚓”一声，时锦绯色唇瓣包裹住温热的鸡蛋卷轻轻一抿，又用舌尖卷走唇上些许油渍，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偏叫看到的人忍不住化身尖叫鸡，恨不得捶胸顿足释放兽性。
    直面这色气冲击的秦莘却淡定地换了双正常的筷子，喂张晓晓，喂完还顺手帮她擦了擦嘴。
    然后一本正经问工作人员：“我任务完成了？”
    工作人员：……
    【怎么事儿，这妹妹修佛的吗，怎么男色穿肠过，任务心中留呢？】
    【有的人只能看着屏幕嗷呜嗷呜，有的人却只记得做任务！】
    【那可是时锦啊，时锦！换成我我直接嘴对嘴喂好吗！】
    【楼上ip扣大分！】
    鸡蛋饼显而易见的好吃——因为食客们一口剩菜也没留下。
    就连看秦莘不顺眼的凌峰也不得不承认其美味，他突然觉得跟秦莘组队也挺好的，既能看着她不作妖，又能满足口腹之欲。
    午饭任务结束后，节目组还算有良心地让嘉宾们稍作休息。
    秦莘二话不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来得晚，选择权不多，所以住的是三楼比较偏僻的客房，和其他住客都离得有些远。
    但这正和她意，毕竟别人来恋综是为了谈恋爱，而她只是为了打工，巴不得谁都别来沾边。
    今天阳光不错，她找了把椅子搬上阳台，开始看书。
    有钱人真是任性，这别墅每间房都自带阳台且采光极好，看得出原主人很懂得享受生活。
    “envirnentalist，环境论者，研究环境问题的专家。”
    “subscribe to，同意，赞成，订购。”
    抓紧所有时间背单词，是高三党必备的觉悟。
    “嘿，读两遍就会背了，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小天才！”
    “等到假期结束，我一定会偷偷惊艳整个高三（5）班，卷死他们！”
    她说的是真的，最近她越发肯定自己记忆力超群，虽然谈不上过目不忘，可但凡做过的题背过的文，下次遇到，一定很快想起，这大大提高了她的学习效率。
    而那些更需要理解的项目，在学神陆言的点拨下，也不过是多做几题就能融会贯通。
    她不知道的是，和她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端着杯热茶，将她的自言自语全听了进去。
    时锦靠坐在藤椅上，两条逆天长腿随意叠放。
    原来隔壁是那个假粉。
    他来这节目是为了还人情，但在看到秦莘那张脸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节目组还有别的打算。
    把已经凉掉的茶推开，时锦松了松关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隔壁背书的声音经久不衰，不知不觉他竟眼皮一沉，梦见回忆。
    看不清模样的女孩固执拉着他的手，“做错事是要道歉的。”
    “你还没道歉，别死。”
    醒来的时候他看着碧蓝晴空两朵挨得很近的云，低声说：“还真像。”
    可惜有的人早就已经变了。
    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只存在于记忆中。
    短暂的休息后，节目还要继续。
    满血复活的秦莘打开门，意外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个小袋子，里头装了一支烫伤膏。
    她诧异地看了眼自己右手虎口位置——这是刚刚被兔兔捣乱时烫伤的，她没提，以为没人知道呢，谁这么细心啊？
    “接下来，请嘉宾们到一楼客厅集合，完成我们今天的第二个心动任务！”
    这个任务叫“粉红挑战”，其名之羞耻，是秦莘听了就想用脚指头抠个三室两厅的程度，所以她完全不明白兔兔忽然间的一脸娇羞是为哪般。
    “顾名思义，这个挑战是为了营造嘉宾们之间的粉红气氛，依旧是男女两两成组，不过呢……”

 第11章 丢薇薇姐的人

    节目组一开始使用转折句大家就知道他们又要搞事情。
    “不过不能按照刚刚的分组，请嘉宾们重新组合。”
    “这一次，我们采用先投票后公示的方式，双向连线成组，落单者由节目组安排随机组合。”
    这么快就拆cp？
    还要公示投票内容？玩这么刺激啊？
    直播间人数再上新高，《花间提壶》总导演费导乐呵呵——就知道他们爱看！
    秦莘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纯纯打工人，所以压根没花时间去了解那些男嘉宾，这会儿她正在制作抽签纸条，试图用玄学决定投谁。
    然后就听节目组宣布：“接下来，各位可以根据意愿进行私聊。”
    几乎话音刚落，秦莘跟前就走来俩熟人——文森和白毛。
    她和文森一起诧异地看向凌峰，文森直截了当问：“你没听规则吗？要换人了。”
    凌峰本就是张扬的面相，现在眉峰扬起，看着更有股痞气。
    弹幕疯狂了一会儿，他答：“知道啊，但又没说我不能找她聊，我先来的，你得等着。”
    文森心说你们都不能组队还聊个屁，但当着镜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去换了个别的女嘉宾聊天。
    凌峰把人带出去的时候正好和被兔兔邀请的时锦擦肩而过，时锦眼角余光扫过秦莘贴了纱布的右手，又很快收了回来。
    邀请时锦的兔兔将一个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和迷恋展现得天花乱坠、夸夸其谈，时锦却始终神色不变，直到兔兔小声说了句。
    “以前薇薇姐很照顾我，她说您这个人从小就温柔又绅士……”
    “偷偷告诉您，我是您和薇薇姐的cp粉，你们俩好般配啊！”
    时锦嘴角勾起，眼底却漫上凉意。
    “是么。”
    另一边，秦莘皱巴着脸看凌峰，后者别扭地哼了声。
    “我喊你来荡秋千，不行嘛？”
    同样的九年义务教育，教出不一样的熊孩子，秦莘自认内心成熟，不和他计较。
    坐在唯一一座秋千上的凌峰悄悄关掉收音，“我告诉你啊，既然顶着这张脸来上节目，就老实点，懂得矜持，别丢我薇薇姐的人！”
    秦莘表情不变，只是默默走到他身后，抬手：“荡秋千是，抓紧。”
    凌峰条件反射照做，秦莘微微一笑，用力一推——
    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走你！
    上一刻还在侃侃而谈的人顿时发出惊天惨叫。
    “啊！！秦莘你给我停下！快停下！”
    “啊啊啊啊！！！！”
    直播间大多是凌峰的粉丝，但——
    【对不起哥哥，我先笑五分钟再回来心疼你！】
    【这种荡秋千方式放在整个秋千界都是相当炸裂的！】
    【快来个人拉住我哥，我怕他直接飞升！】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讨伐秦莘。
    【这个素人没有常识的吗？这么做很危险的好吗？万一哥哥摔下来她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其实观众们觉得紧张是因为拍摄的角度问题，现场安全措施做得都还是不错的。
    秦莘听了会儿男高音才放过凌峰：“好玩吗？”
    好不容易脚踩实地的凌峰简直咬牙切齿：“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秦莘想了想，朝他竖起大拇指，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真心实意地夸奖：“不愧是主唱，音域真宽高音真稳，棒！”
    凌峰：……
    好气啊！
    秦莘看他板着脸的样子，回忆刚刚那惨叫，跃跃欲试地提议：“要不，咱俩换换，让你推我？”
    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凌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又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再说其实他也只是最开始被吓了一跳才忍不住叫出来，后来倒也没那么害怕，要是为这点小事报复，那他也太小家子气。
    “算了，你刚来的时候我也为难过你，现在算扯平。”
    秦莘诧异地看他，又惋惜地看了秋千一眼，然后就听见文森的声音。
    “时间到，该我了。”
    秦莘不置可否，笑容无害：“哦，好啊。”
    看她毫不犹豫跟着文森离开，凌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恼火。
    就在这时，红着眼睛的兔兔走了过来：“凌峰哥哥，你可以陪我走走吗？”
    别人不知道凌峰的身份，兔兔却不同，她来这节目唯二的两个目标就是凌峰和时锦，这两人只要攀上一个，她的未来就前途无量。
    凌峰眼尖地看见兔兔裙子上有大片污渍：“你这是怎么了？”
    兔兔甜美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她假装崴了脚想往时锦身上靠一下，没想到这个男人正巧突然弯腰系鞋带，她只抓到一截衣角，假摔变真摔，现在腿还疼着呢！
    她不知道的是，刚和她分开的时锦此刻正慢条斯理脱掉被她碰过的外套，然后认认真真洗手。
    另一名女嘉宾鼓起勇气走过来邀请，时锦起身时却压根看都没看一眼被遗忘在旁边的外衣。
    两人相约去温室看花，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看见秦莘和文森时，女嘉宾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时锦薄唇微启，恰好看见站在秦莘身后的文森突然解开衣扣脱衣服。
    而秦莘毫无所觉，只顾赏花。
    他微蹙眉：“不必，花房很大。”
    就是有些脏东西。
    女嘉宾和时锦前后踏入温暖的花房，安静又浪漫的环境让她不知不觉红了脸，心头的小鹿快要把胸口撞穿。
    别墅的主人很有闲情逸致地养了一玻璃房的鲜花，阳光穿过透明的遮挡物，将寒凉隔绝在外，只将温暖带进花房。
    文森顺势脱了外衣，开始“无意中”展示自己从健身房打造出来的精壮身体。
    然而秦莘不为所动，只顾着数眼前的花瓣。
    文森向秦莘示好是为了她这张脸带来的热度，可两人要是没互动就没话题，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见她一副沉思的模样，文森主动凑过去：“秦莘妹妹盯着这些花好久了，在想什么？说出来看看，或许我能给你解惑呢。”
    为了在恋综脱颖而出，他特意做了许多功课，无论秦莘接下来提到什么花，他都能从产地到花语和她聊个透彻。
    只要调整好语气和神态，还怕炒不起来话题？
    然而秦莘说：“我在想……假设有四十支不同的花，往二十个瓶子里分别放两支，一共有多少种不同的组合办法。”
    她眼神真挚，充满浓浓的期待和求知欲：“你知道吗？”

 第12章 粉红挑战

    前一秒还自信非凡准备搞暧昧的文森只能默默移开目光。
    暧昧不起来一点。
    这托马根本聊不下去。
    时锦：……
    弹幕幽幽评论——
    【文森：掉线，勿cue。】
    【啊！死去的数学题忽然攻击我！】
    【像极了我上课回避老师视线生怕被抽中回答问题的模样。】
    秦莘当然早就注意到文森那刻意套近乎的意图，但她不乐意惯着。
    因为原剧情中，这家伙在节目里避开镜头对原主示好假装护着她，但原主感恩图报时却又冷着脸避嫌，他成功给自己营造出被纠缠却依旧洁身自好的形象，狠狠蹭了把流量，却害原主被不明真相的网友骂了个狗血淋头。
    文森向来自我感觉良好，就算秦莘没搭理，他也自动理解为“她在害羞”，计时响起时，他还单手握拳往胸口轻轻一敲，做了个“选我”的动作。
    当然，全程背对摄像机。
    秦莘木着脸，噫，好油！
    帅气的“endg pose”没有回应，文森也不在意，依旧带着他谜般自信的笑容，和秦莘一起往别墅回去。
    和他们相隔一道花墙的时锦二人也同时起身，跟秦莘他们前后脚回到别墅客厅。
    等人到齐了之后，广播响起：“接下来进入‘粉红挑战’互投环节。”
    “在你们面前有间投票室，请各位依次进入，投给你们心仪的嘉宾。”
    “规则刚刚已经说过了，双向组队，落单者随机组合。”
    原剧情里，秦莘和文森一组，现在壳子里换了人，秦莘还是选了他。
    没记错的话，时男主落单，被节目组随机去了。
    以节目组的尿性，如果她也落单，搞不好他们会为了何薇薇跟时锦的话题热度，牺牲自己当炮灰。
    啧，婉拒了啊。
    投票结果出来时，文森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得意，而时锦则淡定地朝同往花房的女嘉宾投去个“没关系”的笑容。
    女嘉宾这会儿后悔得想哭——她以为时影帝怎么也不可能选自己，就投给了第一个私聊的男嘉宾！
    她居然错过了和时影帝组cp的机会！
    所以说做人还是应该大胆一点！脸皮厚一点！万一就梦想成真了呢！
    其他人不知道这位女嘉宾内心的悔恨，男女各自成组，剩下的人也被节目组安排，唯一令费导觉得可惜的，就是秦莘至今也没和时锦互动起来。
    他略带惋惜地让主持人宣布挑战规则。
    “每组嘉宾各有六十秒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内让对方脸红则挑战成功。”
    “挑战成功的嘉宾今晚提前一小时下班，失败的留下打扫卫生。”
    除了秦莘之外，其他人做饭后都没收拾，就连吃完的碗筷都有好多放在原地，加上兔兔那一通神操作，十几人弄出了几十人的残羹既视感。
    “毕竟，那些餐具明天还要继续用呢。”
    “哦对了，要双方都脸红才算挑战成功。”
    文森心下大定——也就是说，只要他让秦莘脸红，但秦莘撩他的时候他不为所动，那么流量到手，人设也能稳住。
    做好决定的他问秦莘：“咱们谁先来？”
    秦莘说：“我。”
    文森没有异议，但下一刻秦莘忽然转头问节目组：“扇红的算吗？”
    说话的时候还顺手做了个抽巴掌的动作。
    节目组：……
    文森：？？？？？
    导演惊得嗓子都劈叉了：“当然不行！”
    秦莘揉了揉耳朵，笑眯眯：“我开玩笑的啦。”
    弹幕不信。
    【你自己听听这好笑吗？】
    【虽然但是……我怀疑她是认真的。】
    时锦压下嘴角那笑意——谁说她像何薇薇？她可比那人有趣鲜活得多了。
    沉寂许久的系统：【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0。】
    哦豁，很好，三个男主三个“零”成就达成。
    挑战室内，文森还在思考秦莘关于脸红的理解偏差，就听她用老学究的语气说。
    “咱俩毕竟不熟，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样才会脸红，要不这样，我给你起个昵称？”
    文森觉得秦莘是在想办法和自己亲近，当然不会拒绝。
    镜头中，已经开始挑战的男女相对而坐，虽然双方颜值都很出色，但气氛实在让人磕不起来，男方的神色中透出“我很高贵你不配的”清冷，女方则满脸严肃刚正不阿。
    文森只是觉得她比自己还能装矜持，弹幕却已经开始吐槽。
    【这俩搞国际会晤呢？怎么着这是在商量划定边境线？】
    【我都怀疑是不是早上打开恋综的方式不对，隔壁已经开始壁咚了秦莘还搁这起昵称？】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不想坐幼儿园的车！我要看脸红心跳的情节！】
    【我也是服了这姐妹，她怎么跟谁都没有cp感？就不适合这综艺硬来呗？】
    【就没人吐槽文森自己选了秦莘妹妹，还非要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吗？很下头哎！】
    就在文森都快被秦莘看得冒汗时，只见她单手握拳往另一只手掌上一拍。
    “想到了！”
    文森压低声音，撑在桌边的手努力绷起，好尽可能明显地展示肌肉线条：“哦？”
    他甚至挤出了一点气泡音：“是什么？”
    秦莘看着他至今没穿外套的模样，吐词清晰：“紧身衣战士！”
    秦莘不说还没人觉得，这会儿无论现场还是线上，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文森仿佛小了一号的贴身内搭上。
    【噗哈哈哈哈神托马紧身衣战士！老子一口盐汽水手机屏幕差点报废！】
    【家人们谁懂啊，我妈让我滚出去笑！】
    文森的型男气质瞬间崩塌，脸蹭蹭红透！
    好羞耻！好丢人！
    秦莘眉眼弯弯：“我通过考验了！紧身衣战士，看来你喜欢这个名字！”
    “紧身衣战士！就决定是你了紧身衣战士！”
    文森：……求闭嘴！！！！！
    “接下来请男嘉宾进行任务挑战。”
    不难听出，报词儿的工作人员在很努力憋笑。
    良好的爱豆修养让文森强行恢复表情管理，他决定跳一段舞，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同时，还能让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近距离臣服于自己的魅力。
    节目组还算人性化，这种时候义务提供背景音乐，所以随着节奏摇摆的文森还的确以舞台魅力博得不少掌声。
    只是当他表演完毕后自信满满看向秦莘，他发现对方毫无反应。
    两人视线对上后，秦莘似乎怔了怔，然后静止不动。
    约莫几十秒之后，她白皙干净又充满胶原蛋白的脸缓缓泛红。
    文森心头一松，得意的心情正要冒头，就听节目组说：“挑战失败。”

 第13章 你尽力了，我也是

    文森和正大喘气的秦莘一起不解回望，就听工作人员提出疑问：“秦莘你刚刚是不是屏住呼吸了？”
    秦莘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满脸“你们怎么会知道”的惊讶。
    工作人员木得感情地双手比了个x，宣布：“憋红的不算。”
    文森感觉挑战刚开始时秦莘跃跃欲试的那一巴掌还是挥到了他脸上——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啊？啊啊啊？
    就脸红一下而已，居然需要靠憋气？
    这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羞辱他？
    绝对的？
    最气人的是秦莘还安慰他：“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文森想吐血，秦莘又补刀：“但是我也尽力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发现。”
    节目组：……
    文森：？？？？？？
    【哈哈哈哈小姐姐是不是忘了收音还开着呢？】
    【文森：我不要面子的吗？】
    【节目组：你当我们瞎？】
    各方挑战完毕，简单吃了晚饭后，加班的和提前下班的名单也都确定好，秦莘是清扫一员，可她没想到的是，时锦居然也挑战失败了？
    被节目组随机到时锦一组的兔兔恨不得消失在镜头里，她本以为粉红挑战是她的机会，没想到是个笑话。
    挑战开始后，兔兔刚露齿一笑，时锦就凑到她耳边说了句——
    “你牙上有菜。”
    收音没收到，但这轻言细语在她心头简直如同五雷轰顶！
    她是脸红了——因为丢人！
    轮到兔兔进行粉红挑战的时候，她想给时锦跳段女团舞，奈何从头到尾她都在担心自己张嘴的话会在全国观众面前出丑，根本找不到状态。
    她是甜美出道的爱豆，少了笑容加持，别说是时锦，就是直播间粉丝也觉得不对味，挑战理所当然失败。
    刚刚的黑历史经历兔兔一个字都不想说，但她还是舍不得放弃惩罚期间和时锦在一起的镜头，所以刚到厨房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时锦身后。
    她在想，自己主动撞到时锦身上的计划失败，现在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让时锦撞她？
    可兔兔不知道的是，她刚走到时锦身后，貌似专心倒厨余垃圾的人就已经发现，而她不安好心的驻足，也早被时锦猜了个透彻。
    背对画面的时锦浓眉微沉，顿觉扫兴。
    兔兔算准了时机，在时锦转身的那一刻大步上前，谁知时锦手上居然端着一盆面汤，于是闲来没事从光可照人的黑色厨房背景墙往后看的秦莘就全程目睹了面汤和兔兔的亲密接触。
    “啊！！”
    又一声惨叫响在《花间提壶》直播间，时锦一边道歉，一边提议让兔兔先回去换衣服和休息，兔兔看着自己衣服上挂着的面条，也实在无法忍受，只好哭哭啼啼抹着眼泪离开。
    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细致地擦拭双手后，时锦一抬头，对上了大理石背景墙上秦莘的双眼。
    她……看见了？
    没错，秦莘看得清清楚楚，那残羹原本不至于翻得这么彻底，是时锦扣下碗边，才会让它被掀得一滴不剩。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她朝时锦微微一笑，继续和铁锅里梆硬的黑炭排骨做斗争。
    正酣畅淋漓时，一双橡胶手套出现在视野中。
    时锦天然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你手上有伤，戴上这个。”
    然后主动接过铁锅，不让秦莘继续折腾她的手。
    秦莘摸了摸发痒的烫伤处，福至心灵想到了送烫伤膏的人是谁。
    “谢谢时老师！”
    然后又觉得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不够表达谢意，于是凑近了小声问：“宵夜否？”
    中午那顿饭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刚刚节目组提供的晚饭喂鸟都嫌少，味道还一言难尽，她反正没吃饱，何况时锦这种一米九大高个。
    果然，他问：“有食材吗？”
    秦莘偷偷摸摸：“土豆泥培根卷和小馄饨，想吃哪个？”
    说完又自己否决：“嗨，小孩子才做选择，都来点儿？”
    时锦眼底有笑意：“好。”
    当厨房重归整洁，参与打扫的嘉宾们也腰酸背痛，体力耗尽，大部分人只和时锦匆匆道别，就迫不及待回房间休息。
    等去准备好食材的秦莘回来，厨房就只剩下时锦一人。
    她挠挠头，也行，这样她的工作量还小一点。
    简单洗了把脸的时锦用手指将被水打湿的头发向后梳去：“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大背头一出，弹幕又疯了大片，可秦莘目不斜视，只管翻她的菜篮子。
    秦莘从食材里分出一小部分：“那时老师帮忙削个土豆？”
    弹幕又在恨铁不成钢——
    【我看你像个土豆！】
    【不解风情秦土豆！】
    夜深，各嘉宾房间里的摄像头都被遮盖，但别墅公共区域的固定机位还没到关机时间。
    厨房两人组分工默契，一个削皮一个和面，发面时秦莘正好把土豆切丁上锅蒸，做完这一步面也醒好了，可以开始做馄饨皮。
    厨房里有压面机，将面胚反复压制后，就得到了光滑的薄面皮，用这样的面皮做小馄饨皮，吃起来有嚼劲，也不容易散。
    时锦是个不吃白食的，所以这会儿主动承担了包馄饨的工作，见他修长手指灵活翻动，快速捏出一个个形状漂亮的小馄饨，秦莘满意点赞，也就放手去做土豆泥卷。
    【赌一包辣条，当我们赞叹哥哥手好看的时候，秦莘妹妹只看到了哥哥包馄饨的技术过关。】
    【她是什么少林寺俗家弟子吗？怎么能做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这么清心寡欲的？】
    【关键这个“孤男”是时锦！时锦啊！】
    【这是什么老夫老妻婚后日常吗我敲！做什么饭，做他啊！】
    【楼上不要命了吗，这等虎狼之词也敢发！快删掉让我发！】
    蒸好的土豆泥加盐、蛋黄和黑胡椒粉拌匀，分为两半，一半加入芝士碎，一半直接用培根卷成大小一致的圆柱体，用平底锅煎至两面金黄，出锅装盘，撒上熟芝麻，等到稍微放凉，咬上一口，美得很。
    考虑到时锦对热量摄入有讲究，秦莘指着餐盘说：“这一半是我的，那一半是你的。”

 第14章 秦时明月

    时锦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秦莘答：“我的加了芝士，高热量来着。”
    时锦没有反驳，只是单手托腮盯着培根卷看。
    这深邃瞳仁即便看食物都透出一股深情，直教蹲点直播间的观众恨不能魂穿盘子里的培根卷。
    放下第一份食物秦莘就又回去将小馄饨下锅，皮薄肉足的小馄饨在大火里五分钟就飘了起来，秦莘拿出两个碗：“时老师，虾皮和紫菜你吃吗？”
    时锦说吃，她就麻利调好汤料，正待端碗，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
    “这个我来，你先去坐好。”
    秦莘没有拒绝这绅士行为，时锦端着碗一回头，就看到摆好筷子的小姑娘在暖色灯光下抬头，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
    喝一口小馄饨，秦莘夹了个培根卷，只是刚咬下，她就发现哪里不太对。
    低头一看，这馅料明明白白都是土豆泥，她芝士呢？她那美味又罪恶的，能拉丝的芝士呢？
    这玩意儿入口略大，最方便的吃法是分两口解决，但时锦不。
    坐姿端正的他正优雅地将整根培根卷放入口中，那鬼斧神工的脸孔忽然微微鼓了起来，给咀嚼带来些许难度。
    即便如此，他也坚持就这么吃完，还迅速又塞了一个到嘴里。
    ……
    连吃两个无馅料版后，秦莘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一顿宵夜给节目组带来了意外的流量增长，也萌生了一个新奇的cp组织——
    【你们觉得“秦时明月”这个cp名怎么样？】
    而秦莘，也在入睡前听见极为友好的提示音。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没想到时男主竟是个吃货，一顿投喂就给涨好感。
    芝士被掉包的事，她就当不知道。
    睡前不玩会儿手机，总感觉这一天过的有问题，所以尽管别墅里被装了干扰，网速慢到令人发指，也磨灭不掉秦莘坚持刷2g网的决心。
    然而这一刷，她看到有关《花间提壶》的评论底下，已经开始有不少人说她讨好男嘉宾——尤其是文森。
    那些如出一辙的文案无非就是无脑全方位夸文森，各角度砭秦莘，她都不必动脑，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手指点在屏幕上，秦莘哼了声。
    最让她生气的不是文森利用她蹭流量，而是文案里对她的称呼——
    “小何薇薇”。
    啊呸。
    第二天一早，敬业的演员时锦自觉早起跑步。
    回来时推开门，食物的香气扑鼻，他顺着香味去了趟厨房，见到盘着丸子头的秦莘正在调汤料。
    “时老师早，吃小馄饨吗？昨晚咱包的多。”
    等秦莘的小馄饨出锅，时锦已经摆好餐具，主动来厨房端碗。
    他的视线在厨房里扫过一圈，像是在找什么，秦莘十分奇妙地领会了这个眼神：“培根用完了。”
    所以做不了培根卷。
    时锦接过第一碗小馄饨，放到秦莘座位上：“你怎么起这么早？”
    秦莘说：“生物钟，习惯了。”
    在真正组成cp之前，新来的素人嘉宾身份保密，所以时锦没有多问。
    冒着热气的瓷碗里，小馄饨皮薄得能看见内里粉色的馅料，时锦用勺子拌了拌，一口一个吃得特别香。
    《花间提壶》的直播从九点开始，所以这会儿连公共区域的固定机位都还没打开，两人从吃到走，压根没人知道。
    秦莘回去背单词，时锦也在阳台默背下一个剧本的台词，诸如兔兔和文森这样的爱豆，则在房间里化妆搞造型。
    兔兔画了个伪素颜妆，准备今天散发魅力一雪前耻，文森则特意用发蜡打理好发型，又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
    节目组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袭击，拿着喇叭扩音器挨个拍响了嘉宾们的房门。
    艺人嘉宾们还算有准备，半真半假配合着展现惊慌，没有经验的素人嘉宾却切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节目组心狠手辣，连洗漱的时间都不给，就冷酷宣布让嘉宾们玩手心手背分成两组进行竞技，由此获得今天的食材——
    嘉宾们脑子还没醒呢，顺着节目组的安排就围成了一个圈。
    这时文森悄悄挤到秦莘旁边，对她做了个小动作暗示一会儿出什么。
    这人很懂得避开镜头，怪不得能在现场不动声色对她示好，偏在播出画面中不露分毫，导致原剧情中那个单纯的“秦莘”又被扣上倒贴标签，百口莫辩。
    “她”只是觉得文森对她展现善意，所以礼尚往来投桃报李。
    奈何群众的眼睛钻不到镜头里，因而只觉得“她”一厢情愿，令人鄙夷。
    这一世，秦莘并没有和文森有丝毫暧昧互动，但对方依旧贼心不死呢。
    ……
    秦莘勾了勾唇角，微笑点头，表示收到。
    一旁将两人眉眼官司收入眼底的时锦不自觉眉间蹙起，在游戏开始后略微慢了些许，将手心迅速翻转。
    “那么时锦、文森、张晓晓、秦莘……一组，兔兔、凌峰……二组。”
    “今天吃饭也按照这个分组各自准备。”
    “游戏内容是负重跑，不过这个‘负重物’不光是对面的物资，还要加上一名队友。”
    “一共两场比赛，可换人也可不换人，用时最短的组获胜，赢的一方获得全部负重物资，输的一方只能选三样。”
    文森头一个举起手，申请出战。
    他的视线在时锦身上短暂停留后，直接跳过队伍里其他人，落在秦莘面上。
    “物资关系着这一天的伙食水平，肯定要多拿，所以这个被充当负重的队友，当然要轻一点，不然我也抱不动。”
    他没注意到说这话时，张晓晓挑眉瞥了他一眼。
    张晓晓人不同于其名，一米七六的身高让她天生看起来就比那些娇小的女孩子壮实，和秦莘站在一起更是仿佛大了一圈。
    身为模特的她从不因为自己的身材自卑，但这不代表她能心平气和听别人置喙。
    比方说这个叫文森的，句句不提她，但放眼望去，队伍里就她和秦莘两个女孩，还能是在说谁？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本来饿着肚子就心烦。
    文森却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说话时还冲秦莘硬挤气泡音：“所以待会儿我想选秦莘妹妹合作，可以？”

 第15章 看我肱二头肌

    这话问的是当事人，秦莘想了下，点头，然后在文森转身往起跑点走的时候，和张晓晓低声说了句话。
    张晓晓惊讶地瞪大眼：“你确定？”
    秦莘朝她弯了弯胳膊，继续咬耳朵。
    这小插曲暂时没人注意到，除了时锦。
    没听错的话，刚刚小丫头说——
    “你看我肱二头肌！”
    自认沉稳冷静并且听力不错的时影帝，眼神稍微飘忽了一下。
    文森是打着要在节目里吸粉的目的来的，所以比赛开始之前，还特意冲对面负责装物资的秦莘喊了句：“多装点！别担心！”
    秦莘朝他重重点头：“妥！”
    然后把那些牛肉排骨鸡翅土豆胡萝卜使劲往包里塞。
    菜是好菜，就是都贼压分量。
    文森眼看着那用来装物资的双肩包越塞越大，近乎装到极限，两腿就忍不住有些发虚——
    这个秦莘怎么回事？让她多装她真不客气啊？
    就不能多替负重的他考虑考虑吗？
    完事儿之后，秦莘不紧不慢将塞满的包放在了秤上。
    好家伙三十多公斤！
    文森瞥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为难地皱起眉：“秦莘妹妹，你要不少拿点儿？这也太多了，咱们还是量力而行？”
    秦莘一挥手：“不慌，我有信心！”
    文森心道你有个屁的信心，到时候还不是为难老子？
    队伍里也有人在劝：“是啊秦莘，这要是翻车了，整组人都会被连累没饭吃的！”
    秦莘提起双肩包背到身前：“区区三十公斤。”
    语气特别不屑。
    时锦隐约想到什么，从开始游戏就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身体也放松成了个闲适的姿势。
    文森已经可以猜到网友的反应——
    【秦莘自不量力连累队友。】
    【队友苦心劝说，秦莘一概不听。】
    【文森努力营业，奈何遇上猪队友！】
    【这秦莘是隔壁组派来的奸细？】
    很好，文森压力全消，在起跑枪声响起后全速冲刺。
    他和秦莘的距离不断缩短，直至会晤后在她跟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
    秦莘小脸皱巴了一下，等文森摆好姿势就抱着物资包实打实往他背上趴。
    嘿，千斤坠！
    文森果不其然两腿一软直接跪下，同时双手撑地转头为难道：“还是扔掉一些？”
    就这么片刻耽搁，隔壁组已经先他一步，抱起自己的队友和物资再度出发。
    而文森一句话还没说完，秦莘忽然动作极快地把背包往身后一甩，然后弯腰躬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扛起文森就跑。
    他那个“”字如同山路十八弯荡在嘴边，差点还咬了舌头。
    时锦：( ￣︶￣ )
    大家：？？？
    文森：？？？？？？
    网友：？？？？？
    不是，他们吐槽的字儿还没打完呢，事情就两级反转了？
    【秦莘这个扛麻袋的姿势是认真的吗？】
    【文森：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哈哈哈哈哈哈哈！】
    坚硬还凹凸不平的物资透过背包薄薄的布料顶在文森肚子上，硌得他欲哭无泪。
    不晓得是不是巧合，放在最上头的恰好是瓶可乐，那瓶口随着秦莘豪迈的步伐跟个打桩机似地不停往他胃部撞。
    跑得越快，打桩越猛。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要不是没吃饭文森觉得他能吐出来。
    更让他郁闷的是，秦莘跑到终点之后居然站不稳似的腿一软，装食材的包在她背上好好的，文森却摔了下去——不大疼，但大大地丢脸。
    短暂地沉默之后，现场发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不是不想顾及文森的心情，是实在忍不住。
    导演还很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地让摄像给文森来了个特写。
    秦莘就着坐地上的姿势说：“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背你来着，没想到你先蹲下了。”
    “不过你放心，我跟节目组确认过了，谁当负重都可以。”
    文森：“……”
    “一组的成绩是39秒。”
    “二组的成绩是，36秒，目前二组领先三秒。”
    “下面进行第二场比赛！”
    文森已经从刚刚的狼狈里回过神，并且用尽可能帅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
    踏马的肚子好疼！
    这臭丫头本来不是把背包背在前面的吗？为什么要挪到后面去？
    ——当然是为了不和他直接接触，秦莘嫌弃他。
    看着小丫头脑门沁出的汗，和坐在地上蹭到的泥土，时锦想了想，朝她伸出手。
    秦莘沉默着看了看他的手，眨眨眼，一巴掌拍了上去。
    “嗨five！加油！”
    然后自己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时锦：……
    他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掌心，陷入沉思。
    观众们眼尖地看到这一幕，再度乐不可支——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时哥是想拉你起来？】
    【先前谁说小姐姐勾引时影帝和文森来着？就是这么清醒脱俗的勾引方法吗？】
    【赌一包辣条小姐姐是个大直女！】
    第二轮比赛很快开始，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一组这回自告奋勇的居然是秦莘。
    “那谁跟秦莘合作？”
    站在人群里的张晓晓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众人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显然颇有异议。
    文森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她们俩输得越惨，观众就能越快忘记他刚刚的窘状。
    “也好，你们女孩子接触起来更方便，总归咱们的食材也够了，你只需要把秦莘背过去就行。”
    可秦莘却说：“晓晓姐你放心多装点！刚刚有条五花肉我还没拿，还有酱油不够了，料酒也要再来一瓶，大家饿了没，一会儿煮个胡辣汤，中午整点儿可乐鸡翅红烧肉酸菜鱼……”
    早上就吃了那点馄饨，塞牙缝都不够！
    好家伙，这清脆嗓音的杀伤力不分敌我，还没吃早饭的嘉宾们眼睛都绿了，一下子就忘了反驳。
    二组是凌峰和兔兔跑第二场，前者看了眼张晓晓，心道抱歉，我是不会放水的，然后就看到秦莘悠悠站在了起跑点。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秦莘负责跑，张晓晓当负重？
    这合理吗？
    甭管合理不合理，比赛开始的枪声响起，秦莘和凌峰几乎同时向对面冲了出去。
    饶是张晓晓向来豁达，这会儿也忍不住攒紧双肩包带。
    万一她待会儿把秦莘妹妹压坏了……
    万一她太重，秦莘妹妹根本站不起来……
    万一……

 第16章 他俩双向了

    所有的“万一”都在秦莘突然弯腰一手穿过她后背一手穿过她膝窝，并且把她公主抱起来的时候变成难以置信的震惊。
    张晓晓两眼发直身体僵硬地看着路边景色飞快后退，秦莘脸不红气不喘到达终点，转头看计时员：“多少？”
    后者愣了一下：“31秒。”
    二组还是36秒，秦莘所在的一组以两秒优势获得胜利。
    意识到自己还在秦莘怀里，张晓晓眨眨眼：“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很重的。”
    秦莘随手就把她颠了颠：“重什么重！晓晓姐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笑出了八颗小白牙，张晓晓从刚刚就一直紧绷的身体奇异地放松下来。
    就，好开心。
    (￣︶￣)。
    弹幕一派惊呼——
    【这小姐姐铁定有腹肌！】
    【哼，无图无真相，不给看我可不信！】
    【说肌不说，文明你我他！】
    【咱就是说，要不要浅磕一下“莘张正义”cp？】
    【噫，这是什么邪教cp？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一场游戏结束，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一组像在过大年，捧着丰富的物资向厨房快乐出发。
    二组苦着脸艰难取舍，就三样，还要凑出这么多人的口粮。
    兔兔甜美的面容在看到和时锦并排走的秦莘时压根绷不住，凌峰却捏紧拳头——他跑步居然输给了秦莘？
    从别墅后的草坪回厨房的路上，秦莘和时锦敲定了第二顿早餐内容——
    升腾的蒸汽里，包着丸子头的秦莘正摇头晃脑念：“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需要两个烧烤架……”
    工作人员和正在蹲直播的观众：……
    【鲲：听我说谢谢你。】
    【没吃早餐的我也谢谢你！】
    大铁锅里，热腾腾的胡辣汤正在翻滚，酸辣鲜香乘着热气，直往人鼻孔里钻。
    叠得高高的蒸笼里不知道放着什么，俨然飘出一股浓郁的鲜香——这谁受得了？
    整个厨房锅气袅袅，香气扑鼻。
    而秦莘在这人间烟火中，娴静沉着，温婉美好。
    一脚踏进来的凌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莫不是蒸汽熏坏了眼睛，他怎么觉得那个学人精有点好看？
    蒸笼开了，鲜香味成倍增长，他吞了吞口水：“你们在吃什么？”
    秦莘乐呵呵地指向蒸笼：“纯谷物饲养的黑猪肉，配合纯天然水质孕育的鲜活对虾，加上我独门调味，成就这一笼笼美味可口、驱寒暖胃的鲜肉虾仁小笼包。”
    指尖一晃，她又瞄准关了火后逐渐平息的铁锅：“嫩生生的牛肉薄片儿，土生土长的胡萝卜和笋丝儿，吸收山间精华的新鲜菌菇，加上洁白的豆腐丝儿和深绿的海带丝儿，再敲几个农家土鸡蛋，点缀胡椒的麻辣和香醋的开胃……”
    凌峰想抽自己：刚刚那个问题他真的就非问不可吗？
    弹幕从三三两两，到飘飘荡荡——
    【我妈问我今天饭量怎么这么大，跟头猪似的，听听！这是亲妈吗？】
    【我就不一样了，我跟我妈说我想吃猪肉虾仁小笼包，我妈让我滚。】
    当着兔兔和凌峰的面，秦莘张嘴咬在还热乎的小笼包上。
    “哎哟，真好吃，不愧是我！”
    凌峰咬牙切齿把一包面条放在桌上：“你们谁会煮面？”
    兔兔刚要举手，就听凌峰斩钉截铁：“你除外。”
    兔兔：……
    其他人以沉默表示赞同，兔兔脸色精致的妆容都差点没遮住她瞬间尴尬的黑脸。
    就着一组的食物香气，二组看着自己没有灵魂的早餐，整个人只觉得空虚。
    已经吃过早餐并不是很饿的时锦百无聊赖搅合碗里的胡辣汤，一枚形状完整的荷包蛋就钻了出来，白生生颤巍巍，还是颗溏心蛋。
    他不动声色瞥向周遭，发现这是他独一份待遇时，眼角不自觉勾起弧度。
    嗯，忽然又有食欲了。
    吃饱之后，节目组总算给出一个不算太阴间的心动任务——
    “两两组合拍短视频。”
    “视频会发布在节目组官方账号上，截止今天直播结束前，点赞数最高的一组将获得节目组定制小金珠一枚。”
    时锦发现，小丫头本就机灵明亮的双眼，突然放光。
    “纯金的吗？”
    他侧开脸，握拳轻咳，遮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仍是男女组合，仍是旧cp拆伙，节目组虽然称自己是恋综，却每每当那个棒打鸳鸯的棒槌，亲手将恋情萌芽的丁点可能性扼杀。
    怪不得各家公司都敢放心让艺人过来谈假恋爱。
    不过……
    环顾一圈，秦莘发现一组里除了时锦之外，其他男嘉宾她都不认识，要不然随机选取一个幸运儿？
    然而就在她准备往投票箱走的时候，她的视线掠过一旁的时锦，他正避开旁人视线，偷偷揉肚子。
    秦莘瞥了眼他连汤都喝干净的碗：……
    回过神来，她已经把票投好了。
    节目组后台，费导正绞尽脑汁计算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地让时锦和秦莘随机成cp，突然天上就掉了个大馅饼。
    “费导，他俩双向了！”
    没错，短视频挑战里，秦莘和时锦成了队友。
    经纪人王良十分不解：“不是说每次都会给不可能的女嘉宾投票吗，怎么还会双向？”
    时锦揉着已经不是很胀的肚子，抬头望天。
    “巧合。”
    和费导想的一样，直播间人气飞涨，甭管是看好还是叫骂，这流量是实打实握在了手上。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才能拍出让网友乐意多多投票的作品呢？
    秦莘一边调酱料，一边看着时锦的背影喃喃自语：“男扮女装……”
    时锦停下剁排骨的动作，转头看她，眼神温和，态度和煦，就是握在手上的刀一直没放下。
    秦莘立马改口：“肯定是不行的。”
    网友不依——
    【你有胆子开口，有本事坚持啊！半途而废算什么好汉！】
    【隔壁“小白兔”cp都快亲上了，你俩还搁这做饭呢？到底行不行啊？】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凌峰他姓凌不姓白？】
    【不管，白毛叫顺口了哈哈哈哈哈！】
    既然是恋综，大部分cp拍的视频当然都是恋爱向，无论甜虐，暧昧粉红肯定是少不了的，可秦莘哪儿敢，珍惜羽毛，就要远离男主！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网友怎么看她，但以时锦的知名度，真要是出了问题，外婆那里很难瞒得住……
    况且时锦自出道以来就出了名的反感绯闻，又怎么可能会在小小恋综名节不保，她要真提出这等非分之想，难保下一刻好感度负数增长。
    不行，划不来。
    虽然她真的很想要那个小金珠，但仔细考虑，还是小命要紧。
    要不然就开摆。
    正巧路过的工作人员盯住时锦吸溜着口水说：“这么完美的时老师，为什么不能量产呢？”
    “你一个我一个，天下大同不好吗？”
    摆烂到一半的秦莘一骨碌又蹦起来——摆什么摆！那可是24k小金珠呢！

 第17章 亲他一下

    思路有了，她就和时锦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拍摄细节，为了保持神秘性，他俩的收音设备都被关了。
    别人直播间都是浪漫背景音乐加上荷尔蒙流淌的男女对视，唯独秦莘和时锦这里——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秦莘将时锦剁好的排骨下锅焯水，翠绿的小葱打成结，嫩黄的姜片铺锅边，锅里的水沸腾时加入料酒去腥。
    随着袅袅蒸汽飘散，排骨下冷水冲去血沫，热锅冷油稍作炒制。
    时锦转头对秦莘说了什么，能干的十级唇语网友立刻上线分析他们的对话。
    “怎么吃？”
    “煮汤？荤菜还有可乐鸡翅呢。”
    “好。”
    【……】
    【秦莘我恨你没有心！十亿少女梦在你眼前你还想着怎么吃排骨？】
    【吃什么排骨，吃时锦！】
    【ip暴露警告，江苏扣一分！姐妹你矜持点！换我上！我们广西分多！】
    【楼上你骗谁呢，你明明广东ip！】
    秦莘和时锦的直播间真实上演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网友打字打的键盘都快冒火了，这俩人才把灶火调小，准备去拍视频。
    出门的路上，他们正好遇到结束任务的兔兔和凌峰。
    兔兔掐着嗓子喊了声：“时老师好。”
    又转头问秦莘：“莘莘姐姐想好拍什么了吗？”
    秦莘欲言又止，兔兔自动将她的神色理解成黔驴技穷的为难。
    也是，这什么都不懂的素人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她眼珠子一转，亲亲热热将秦莘拉到了旁边，还抬手替她关了麦克风收音。
    “其实拍视频很简单的，你和时老师走得近一些，拉拉手，拥抱一下什么的就好了，要是想让视频爆……”兔兔努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就亲他一下！”
    兔兔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时老师这个人容易害羞，你到时候主动一点，不行就拍摄的时候突然袭击！”
    时锦拒绝人的次数比他们吃饭还多，她就不信秦莘能得手，到时候大庭广众丢了人，看她还能不能继续在节目组待下去！
    最关键的是，她要是真敢这么做，时锦肯定会对她厌恶至极！观众缘也会一落千丈。
    她都迫不及待想看秦莘被全网黑、全网嘲的样子了。
    她极力隐藏恶意的模样落入秦莘眼中，后者轻飘飘说了句：“那就多谢你的建议咯？”
    然后突然问：“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儿见过？”
    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秦莘分明看到兔兔的表情有一刹那僵硬。
    “应该没有，我以前都是在国外生活的。”
    为了待会儿给观众们惊喜，节目组只给看少少一点点拍摄花絮，譬如兔兔和凌峰的错位接触，比如文森和张晓晓的含恨对望，又比如秦莘和时锦的……疑似摸脸？
    好家伙，哪儿来的新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对时影帝动手动脚？
    当他们唯粉是吃素的？
    不过时影帝不是最洁身自好了么，怎么会允许她有这种逾矩行为？
    无数吃瓜群众慕名而来，都想看看这耐人寻味的场面。
    然而费导调皮，他切了画面。
    各组cp已经基本拍完，回来吃饭了。
    二组的午饭是可怜巴巴的馒头，一组就不一样了。
    张晓晓两眼放光地扫过桌上肉菜，和其他伙伴一起麻利乖巧做好餐前准备，然后排排坐。
    好家伙，幼儿园的宝宝都没他们这么老实。
    秦莘一挥手：“开饭咯！”
    七八双筷子齐齐探出，精准命中目标，而秦莘碗里也多了块鸡翅，时锦放下公筷，微湿的碎发遮住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却没挡住眼底细碎星光。
    “辛苦了，主厨大人。”
    秦莘品了品，满意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礼尚往来，她也用公筷夹了块时老师心心念念的培根卷，并且朝他眨眨眼。
    “你也辛苦了，主演大人。”
    她发现时锦每天都会根据饮食调整运动量，这么自律，当然值得更多好吃的。
    时锦一口咬下，感受到浓郁的芝士香，顿时满足到眯眼。
    他们这吃得香，隔壁二组却度日如年，干巴巴的清水面难以下咽，他们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选食材时集体遗忘调味料，这会儿只能就着一组的菜味儿干咽，一顿饭吃得跟用刑似的。
    等着成品的网友也是抓心挠肺，好在这煎熬没能持续太久，中午一点，官方账号几乎卡点放出了十多个短视频。
    节目组也真是不怕搞人心态，就直接把数据变化当成饭后节目放给嘉宾们看。
    有条件的网友已经同时掏出了两部或者以上的手机，一边追《花间提壶》直播，一边点赞。
    目前显示屏上点赞最高的是兔兔和凌峰，这一点不奇怪，他俩是当下热度极高的爱豆，又都颜值在线，唱跳俱佳，营业起来氛围感十足。
    张晓晓和文森的虐恋情深点赞数紧跟其后，嘉宾们很给面子地夸他们有演戏天分，两人谦虚回应，但接收到秦莘大拇指表扬时，张晓晓凑在她耳边轻声念了句：“害，不过是些平平无奇的真情实感罢了。”
    她好奇地问秦莘：“你们拍了什么？”
    节目组是按照嘉宾们完成任务的顺序来播放视频，秦莘和时锦先忙活饭菜，所以视频排在了最后，张晓晓这问题刚出口，现场便传出一声声惊呼。
    循声望去，原来是展示各视频点赞数的大屏幕上忽然有异军突起——
    代表秦莘和时锦的数据条从无到有，再到直线上升，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不愧是时影帝……”说话的人舌尖一转，看了眼秦莘又加一句，“小秦也是后生可畏。”
    有情商，但不多。
    不过和他一样觉得这数据疯涨都是因为时锦的不在少数，毕竟时锦盛名已久，热度有目共睹，而秦莘只是个无名之辈。
    在他们看来，秦莘不过就是运气好，乘了时锦的流量东风罢了。
    她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和时锦在视频里多多互动，好好赚一波红利。
    这种人他们见过了。
    然而时锦却在各色目光中淡淡开口。
    “我们的视频创意，都是秦莘想出来的。”
    “我只是配合拍摄而已。”
    众人诧异抬眉——时影帝这是，在护着秦莘？
    被抢走第一的兔兔内心没有任何不甘，听到时锦这句话，更是眼角挑出抹得意笑痕。
    护着？
    根本是撇清关系好吗。
    看到开始播放的视频里，秦莘向时锦走进并且朝他的脸伸出手，兔兔还忍不住露出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很好，等这个视频火了之后，秦莘绝对会被时锦的唯粉骂出圈！
    她等着看秦莘痛哭流涕的后悔模样！
    可就在她转过这念头的这一瞬间，视频背景音乐忽然风格大变，婉转浪漫的钢琴曲忽然变成曲调略有些熟悉的——

 第18章 心动连线

    “这里种下一颗种子嗒啦嘀嗒啦~”
    “它能实现小小愿望有神奇魔法~”
    “听说每个小孩都想要得到它~”
    “准备好啦！噢哟~一起探索！”
    视频里原本要碰上时锦那张神颜的手忽然张开凑近镜头，时锦的身形就随之变小，然后跟着这只手的动作跳进了事先挖好的土坑蹲下。
    镜头里的那只手上多出个水壶，水壶往坑里浇了浇水，时锦的脑袋上就“长”出个小芽，随着音乐声，小嫩芽很快长大变成一棵树，树上结出好多好多“果子”，放大了一看，每颗“果子”都是时锦的模样。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视频上方还特意标了一行字——“很贵的特效”。
    和其他cp不同，秦莘和时锦合作的视频里别说暧昧，它从头到尾都透出一股清澈的单纯，偏又让看得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点开评论，网友的语气也各有不同。
    【说实话我是准备来骂人的，可是点开视频后我居然跟着唱了起来。】
    【有一说一，谁不想要一颗能结出好多好多时锦果子的时锦树呢？】
    【哥哥，你要是被劫持了就眨眨眼！】
    【到底是哪位神人想出这种拍摄创意？哦是秦莘。】
    时锦微微笑。
    “很有趣，不是么。”
    镜头里，网友们清晰地看见秦莘笑眯眯抬起下巴扬起头颅。
    【嘿，她好像还挺得意！】
    得意不得意的先不提，那颗小金珠秦莘是实实在在拿到了手！
    时锦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总觉得要不是人多，她可能会抱着东西转两圈。
    兔兔本来已经在心里打好黑秦莘倒贴时锦的腹稿，这下直接稿死腹中，憋得上不来下不去。
    很考验心态的短视频环节结束后，本季《花间提壶》第一期直播将进入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决定本期的心动连线！”
    “双向选中牵手成功，单箭头或者弃权则需要接受惩罚，下期牵手成功的情侣公费约会，失败者下地务农。”
    “同时请大家参与大转盘游戏确定下期约会地点。”
    秦莘觉得自己反正也不会双向，转转盘的时候相当随意，可当指针晃过几圈停留，她还是忍不住睁大眼——
    珠宝店！
    嘿，节目组这么壕气的么？
    可惜没有缘分哇。
    其实经过两天的相处，嘉宾们多多少少都私底下通过气，像秦莘这样三份组合都没擦出丁点儿恋爱火花的，那也是破天荒头一个。
    “秦莘妹妹，我可以和你一组。”
    文森这勉为其难似的发言令秦莘颇为诧异：“哈？”
    这让文森十分不解：“你不是一开始就把心动嘉宾投给我了吗？”
    秦莘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就随机投的啊，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文森”是谁呢。
    文森双手插兜，一副“你别装了我都懂”的架势：“票签上有各自署名。”
    所以那时候她给自己投票，不就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么。
    仿佛晴天霹雳当空落下，秦莘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细节被她忽略。
    努力思考无果的她找了个空沙发坐下，随手掏了块橡皮开始削。
    这时许久不见的凌峰也走了过来。
    “喂，你是不是准备投给时锦？”
    秦莘把差点冲口而出的“我不叫喂，我叫xxx”咽回去。
    凌峰表情特嘲讽：“我劝你还是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别以为凭这张脸就能在时锦面前刷出存在感。”
    这话无厘头且莫名其妙，秦莘想了想，回答得比较温和。
    “干卿底事？”
    凌峰冷笑：“你以为时锦是什么好人吗？”
    “离他远点。”
    他要是不这么说，秦莘真没打算和时锦再有什么瓜葛。
    可他偏说了，语气态度还特别招秦莘烦。
    秦莘内心的小叛逆一下子就膨胀起来，她把削到一半的橡皮扔开，径直就去投票房把票签扔进了时锦的小信箱里。
    反正时男主不会选她，她就等着被节目组随机呗！
    她不知道的是，等他俩不欢而散，一墙之隔处倒水喝的时锦才慢悠悠走出来，捡起那块被主人丢弃的橡皮。
    橡皮被切成了正方体，每个面上都写了个男嘉宾的名字。
    文森、白毛、周易……
    噗！
    她就是这么选人的？
    然而转着转着，时锦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橡皮的六个面上，没有他的名字。
    方才还翘着的嘴角，一点点压了回去。
    公布最终结果的时候，所有嘉宾齐聚一堂，秦莘朝时锦微笑，对方也微微颔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莘总觉得他的笑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恢复了平常心状态等待公布互选结果，谁知这时节目组忽然问：“各位嘉宾还记得昨天的心动嘉宾投票么？”
    记得啊，当时他们还说这投票能很大程度决定本期cp组合方式呢。
    节目组拿出了那放置一夜的投票箱：“那么，根据投票结果，得票数最高的人有一票选择权，可以决定自己的搭档人选。”
    “本期心动嘉宾得票最高的是——”
    “时锦。”
    这答案可算是理所当然，反正在场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所以时老师要选择的是？”
    时锦淡然的目光平稳扫过每一位在场女嘉宾，无论看谁时，他的视线都是同样的平静无波，任谁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凡是被他目光所及，几乎人人都控制不住内心波澜——万一呢，万一他就选中自己了呢。
    几百上千万的彩票都有人中，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名额？
    唯独秦莘低着头装鹌鹑。
    啊她想起来了，她自称是时锦粉丝却没给他投票啊！
    这不是假粉石锤了么！太尴尬了！
    在灼灼目光之下，时锦薄唇微启。
    “我选……”

 第19章 英语竞赛

    然而下一刻——
    “本期直播到此为止，感谢一路陪伴，我们下期再见。”
    突兀的一行文字出现在屏幕上，迎来网友们破口大骂，节目组大概也知道自己没干人事，火速关闭直播和官博评论功能，让怨气冲天的网友们无从发泄。
    下期节目预约人数瞬间冲破百万大关，然而《花间提壶》的工作人员都替费导人身安全担心，他本人倒是老神在在，俨然一副要话题热度不要命的架势。
    离开之前，秦莘本想和时锦打个招呼，可他很快被经纪人护着上了保姆车，她也不好意思上前，于是和其他人告别后提着行李就离开了别墅。
    车上，经纪人王哥正抓耳挠腮：“哥，不是我不乐意问，今天那互选结果，费导他谁也不肯说啊。”
    费导虽然做节目的时候不当人，但有一大特色在圈内极为出名——嘴严。
    为了防止爆点泄露，目前那投票箱除了费导本人，谁也接触不到。
    时锦调整座椅，带好眼罩，王哥就知道他这是打算休息，于是关好车窗上的遮光布，将车内温度调高，保持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响起个仿若幻觉的——
    “啧。”
    回到家的时候，迎接秦莘的是外婆温暖的怀抱和一桌冒着热气的饭菜。
    外婆揉着她的脑袋：“辛苦了，好孩子。”
    秦莘扑进外婆怀里，又献宝似的从背包里掏出这次上节目的意外收获：“外婆你看！”
    小木盒打开后，秦莘和外婆一起惊讶地“咦”了声。
    外婆惊呼是因为盒子里装了个不小的小金珠。
    秦莘意外是因为，这盒子里的金珠，有两枚。
    节目组搞错了？
    她没有时锦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只能先把小金珠放好，等下回见面再说。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最好还是找个没人的时候，悄悄还给他。
    时老师这人不错，小灶可以继续开。
    嗯，前提是，假如他们都要去做农活的话。
    没错，秦莘已经做好了下期节目去干活的心理准备。
    按理来说，参加综艺录制暂时应该还不会给秦莘的生活带来太多影响，毕竟每一期的嘉宾那么多，网上热度分一分，到她头上的也不剩多少。
    其他人或许还会运营运营，炒炒cp刷刷脸熟什么的，她却是个连微博都不玩的。
    但偏偏，周一去学校的时候，她从周娇阳的冷嘲热讽中得知，自己已经被网络喷子黑出了不小的规模。
    他们黑的点很宽泛，从长相身材，到性格行为，也不管真假对错，反正骂就是了。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秦莘却看得出来，这些言论的背后，有一双操控它们的手。
    坐以待毙不是秦莘的作风，尽管她并不在意旁人的误解，但这不代表她就会由着那些人肆意谩骂。
    网络喷子依附键盘而活，很多时候甚至可以丢弃脑子，所以和他们对骂什么的，乃是下策。
    仔细研究过网上那些言论的格式之后，秦莘打开自己那自从注册后就没怎么用过的微博账号，改名发文一气呵成。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那秦莘的脸一看就是do过的，眼睛鼻子嘴巴没一样是妈生！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好看？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还想在节目上蹭别人的热度呢，笑死，三个男人没一个跟她来电！
    ……
    她每天都发好几条类似的博文，又等了两天，她在广场找活跃性比较高针对性比较强的黑粉，开始复制粘贴给他们发私信。
    “兄弟，我不小心把群退了，拉我一下，不然待会儿我来不及接秦莘的任务了，待会儿给你发红包感谢。”
    不知发了多少个人后，她终于收到了一条回信。
    “6578……赶紧的发活儿了。”
    很好，广撒网果然是有效果的，秦莘眯起眼，加入了这个名叫《飞鱼工作室》的群，同时也没忘记给拉他进群的人发了两百块钱红包。
    对方没料到他这么上道，还特意给他补充了一下任务进度。
    “有爆料说这个秦莘参加节目的时候故意表演了女神何薇薇的歌，这妥妥蹭热度实锤！”
    群里开始下发黑料任务，秦莘一点儿没压力地在自己主页黑自己，然后截图交任务接收工作室转账。
    也幸亏她这账号注册完就没怎么用，好友列表零星几人还都是不认识的，不然要是让熟人看见，多半以为她终于承受不了生活重压，疯了。
    黑她的通稿有点多，就连不怎么玩手机的陆言都看到了弹窗，他不大放心，上学时担心地关心了几句。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秦莘灵机一动，把陆言也给拉进了黑粉群：“做做任务，有外快赚的。”有好事怎么能忘了兄弟！
    陆言看了眼群消息：……
    秦莘说：“那个‘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就是我！”
    陆言：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干什么？

 第20章 我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人都说相处多了可以增进了解，可陆言怎么觉得和秦莘越相处，他就越看不懂这个人呢？
    秦莘提醒他：“陆同学，你记得每次接任务的时候截个图，我以后有用。”
    陆言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以后有用？”
    秦莘说：“对啊，回头请你看场打脸好戏。”
    聪明的学霸很快领会秦莘意图，他好笑地加入了秦莘给的群，并且当真兢兢业业替她记录群里关键信息，只是那些骂她的任务，陆言一个也没接。
    出于好奇，他还去看了《花间提壶》第一期的直播回放，瞧见文森那张脸时，陆言几番思索，还是提醒秦莘。
    “这个文森……你小心些。”
    陆言抿唇，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补充说明：“那天他也在天上天。”
    怪不得秦莘觉得这人眼熟，她想了想，问陆言：“他欺负你了？”
    陆言一愣，心中生出暖意，他忍不住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通身那拒人千里的气质一下子散尽，令周遭偷偷关注他的人目瞪口呆。
    “放心，没有。”
    秦莘乌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看，陆言有些不适应这样直接的目光，于是微微垂眸，抬手指秦莘的试卷：“看这里，关键条件。”
    两人刚刚正在讨论题目，头挨头离得很近。
    秦莘的马尾顺着肩膀滑下，黑顺的头发盖在了陆言压着试卷的左手上，落入指缝。
    有些痒，可他指尖微动，并未抽开手。
    周娇阳突然走来，随后几乎恶狠狠地把几张纸拍在桌上，那动静之大，吓得正思考题目的秦莘一个哆嗦绷直了背，眼看脑瓜子就要往墙上撞。
    陆言条件反射伸出手，挡在了她脑后。
    秦莘受了惊吓，陆言被她本能的冲劲带得身体前倾，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鼻尖都差点碰到一起。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柔和地落在两张同样出众的面容上，陆言能看清秦莘脸上细细的绒毛和鼻尖上一颗小小的痣，秦莘则注意到陆言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移开视线，红了脸。
    发现他护着自己的举动，秦莘眨巴眼：“谢谢啊。”
    “手撞了没？”
    陆言摇头，皱眉看向周娇阳，后者顿时更委屈——秦莘她凭什么啊！都在节目上跟别的男人那么暧昧了，怎么还有脸来撩陆言！
    她语气很冲地说：“老师问陆言要不要参加今年的英语演讲比赛。”
    这种需要花费时间又不会强制参加的活动陆言向来跳过。
    “我就不……”
    正要如往常一样拒绝，秦莘把通知单拿过去指着一处对他说：“去呗，这比赛挺有意思的。”
    上头赫然写着——优胜奖金，五千元。
    周娇阳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参加陆同学就会去吗？”
    类似的比赛学校邀请过陆言多少次，哪回见他去过？
    谁知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陆言接过秦莘手上的报名表，开始填写资料。
    周娇阳：？？？
    气恼的周娇阳正要抽走陆言填完的报名表，却又见他避开自己伸过去的手，将表格递给一旁的秦莘。
    “要不要一起？”
    周娇阳立马冷笑出声：“她？她有什么资格报名？”
    秦莘眉梢一挑，立马提笔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写完还抬眸给周娇阳一个挑衅的眼神。
    哼，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周娇阳被气跑了，陆言就主动揽下送报名表去办公室的任务。
    班主任本来也就是碰碰运气，让人问问陆言，没想到还真就成了。
    作为文德高中出了名的学霸，陆言只要不缺考，那第一名肯定被他包揽。
    可惜这样的他，却从来不肯参加任何竞赛活动——他要是肯去，那些奖项还有别的学校什么事儿啊！
    隔壁那几个老东西特嚣张，年年抱着奖杯在他们跟前当显眼包，可气人了！
    但即便如此，老师和校领导也从来没有用“集体荣誉”这个高帽子去压陆言，因为大家多少都知道些陆言家的情况——久病缠身需要人照顾和陪伴的弟弟，不靠谱的长辈，捉襟见肘的生活现状……
    这些重担压在他臂膀上，由不得他再去考虑其他。
    得知他报名，班主任仿佛已经看见优胜奖杯在向她招手。
    “陆言同学你放心，这英语演讲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服装出行什么的学校都会安排好，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问我。”
    陆言抿了抿唇：“可以自己选搭档么？”
    班主任好奇地问：“你有想推荐的人？”
    陆言点头：“对，秦莘。”
    门口正偷听的周娇阳面色扭曲，眼底满是嫉恨。
    于是午休之后，秦莘一觉醒来，就感觉同班同学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英语课代表更是直接红着眼睛找上门来：“秦莘！”
    秦莘揉揉眼睛，强行止住打到一半的哈欠：“啊？”
    陆言站在她身前，挡住了那些不友善的目光。
    “江同学，秦莘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单方面推荐了她。”
    一声重重的冷笑就在身侧，周娇阳阴阳怪气道：“是啊是啊，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暗示几句，就有人眼巴巴替她铺好路了呗。”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妥妥的绿茶白莲花么！”
    英语课代表江明月更气了：“陆言，你的成绩去参加英语竞赛我没二话，可秦莘她凭什么？她上次英语才考平均分，这样的成绩，怎么代表我们文德高中？”
    “你知不知道我们被隔壁应高说成‘万年第二’，他们还偷偷说我们是二高！”
    “我几个月前就开始熬夜背书，就为了今年一雪前耻！”
    结果秦莘居然走后门抢走了她的名额？这让她怎么忍？！
    “我知道你这个人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但你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做儿戏，当做，当做讨好女孩子的工具！”
    从周遭的只言片语中，秦莘慢慢明白了整件事，陆言低着头：“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才会向老师推荐你，我……”
    秦莘好笑地打断他：“喂，陆同学，我看起来像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吗？”
    周遭各色目光，有鄙视有嘲笑，有不赞同有不理解。
    陆言从始至终没有为他自己辩解过一句，哪怕被人误会也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身边，她又怎么会怪他。
    陆言有些怔愣地看秦莘，听她说：“你没错啊。”
    她的语气颇有些骄傲：“我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第21章 难道只是为了扛他一顿

    江明月被气笑了，周娇阳更是煽风点火：“108分的实力吗？”
    秦莘看都不看她：“比85分的强。”
    85分周娇阳：……
    走到江明月跟前后，秦莘换了严肃的表情：“江同学。”
    江明月第一反应她是来吵架的，谁知她抬手就递过来一本书。
    她莫名其妙问：“干嘛？”
    秦莘笑得很友好：“你可以随便考我。”
    江明月抿唇翻书。
    “精心制作的；详细阐述的；复杂的。”
    秦莘：“eborate。”
    江明月：“介词；前置词。”
    秦莘：“preposition。”
    ……
    问过二十多个单词后，江明月放下书，开始和她用英语交流，两人说得投入，周围听得认真，谁都没注意到英语老师抱着书，早就站在门口。
    老师笑眯眯喝了口咖啡。
    不知过了多久，江明月不再出题。
    秦莘抱臂分享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冷门知识。
    “pneuonoultraicrospicsilivolcanoniosis。”
    “这个单词指的是肺尘病,矽肺病，这是一种矿工所得的肺病的名称。”
    “这是我知道的最长的正式英语单词。”
    “最短的完整句子是go。”
    “含义最多的单词是set。”
    ……
    “包含26个字母的最短的句子是brick iz whangs jupy veldt fox意思是关于砖头的测验把一只正在跳跃的狐狸难住了。”
    “江同学，陆同学推荐我，并不是出于私心。”
    她笑眯眯的样子像个毫无杀伤力的软娃娃，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就是很厉害。”
    奈何这句堪称自大的自我评价，在场偏偏没人能反驳。
    江明月不是个输不起的人，她把书放下，诚心诚意地朝秦莘伸出手：“抱歉，是我错怪了你，期待你和陆同学一起，为校争光！”
    秦莘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可以收回你刚刚对陆言同学的评价吗？”
    江明月脸一红，径直走到陆言跟前：“对不起陆同学，是我误会你。”
    秦莘很喜欢她干脆的性格，当下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英语老师靠在教室外的墙上，看着地上暖色阳光，摇晃咖啡杯——年轻真好。
    英语竞赛的事算是这么定下了，亲眼目睹秦莘实力后，全班没人再质疑，唯独周娇阳还时不时嘀咕几句，说秦莘作秀嘚瑟。
    秦莘也不想这么高调，但她要是退缩，不就是变相承认陆言和班主任都徇私了么。
    事后陆言私下去找了江明月：“秦莘真的不知道我提议和她搭档的事情。”
    江明月笑了：“你俩真有趣，她舍不得你被我误会，你舍不得她被我误会。”
    这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吗，哎哟磕到了磕到了。
    陆言一下子忘了原先打算说的话。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30。】
    哦豁~
    又是一个周末，秦莘带着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再度奔向节目组安排的心动别墅。
    这次他们换了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让嘉宾们务农，《花间提壶》第二期的住处就在乡间。
    业内称费导是最会搞事情的综艺导演，这评价是很中肯的，比方说今天，秦莘刚到定位地点就被告知，今天嘉宾的住处将由第一期还未公布的心动牵手结果决定。
    左边那座豪华小洋楼是属于情侣们的。
    右边那片低矮小平房是属于单身狗们的。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嘉宾们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双箭头到底保险不保险。
    早知道节目组狗，但没想到他们这么狗！
    两块住处挨得很近，也就是说，接受单身惩罚的嘉宾们每天都会看到情侣们出双入对公费约会，而自己却要顶着萧瑟寒风，下地务农。
    这对比是不是也太惨烈了点？
    很快，大家的目光都被节目组推过来的被幕布遮盖的公示牌吸引，费导乐颠颠解释。
    “这里呢，就是上一期直播中各位嘉宾的心动选择~”
    “那么接下来，倒计时十秒，就让我们来揭秘！”
    “十，九，八……一！”
    黑色的公示牌上，用白色的笔迹写出了第一期《花间提壶》男女嘉宾的投票结果，上头纵横交错的混乱连线忠实阐述了一个个关于“他爱她她不爱他”的狗血故事，一点儿没带遮掩。
    坐等结果的网友连连啧嘴。
    现场小一半嘉宾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有个别藏不住心事的，这会儿甚至已经忍不住出言质问。
    “不是说好和我互选的吗？为什么投给了别人？”
    “那不是你单方面要求的么，我也没答应你啊……”
    “那你可以早点告诉我！”这样好歹还能改选别人！
    老实说，无论是干农活还是睡老屋，他们都能忍，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信心满满的箭头落了空，这就真的太丢人了！
    将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抛在脑后，秦莘看着公告牌，心里缓缓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秦莘→时锦。
    时锦→秦莘。
    ??牵手成功??
    她：？？？？？
    时男主为什么会选她啊？
    时锦也因为这结果诧异了一下——原来她没打算选文森？
    上这档综艺之前他就和经纪人定下策略，每次都只选择已经决定好搭档的女嘉宾，所以至今除了和秦莘那次视频拍摄，他没和任何人双向过。
    他幽黑的深瞳再度染上细碎光点，像穿过老树枝叶时被剪碎的日光，晃眼又明亮。
    节目中和秦莘这两次例外，他似乎并不讨厌。
    况且，他眼底晕起波澜，总不能让小姑娘被那些心思不正的家伙给骗了。
    文森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也就骗骗单纯的小姑娘，时锦一眼就看出他满肚子坏水。
    看到秦莘和文森手心手背时的小动作，他还以为小丫头眼神不好看上渣男。
    但他还是不明白，小丫头没看上文森，怎么还愿意和那厮组队？
    难道只是为了扛他一路突突他？

 第22章 来自兔兔的恶意

    同样双箭头失败的兔兔在秦莘身后咬紧牙，不阴不阳地吐出句。
    “时哥果然心里还是装着薇薇姐呢！”
    秦莘转头看她，兔兔就四十五度角配合嘟嘴：“怎么了莘莘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吗？”
    她忽然一脸惊慌地捂住嘴：“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你像薇薇姐？可是你的脸本来就……哎，难道你不是薇薇姐的粉丝？”
    这话可不好接，说“是”，那就是故意蹭，说“不是”，呵呵，不被微微姐的粉丝喷到怀疑人生，她跟秦莘姓！
    但谁规定秦莘就必须接她的话茬了？
    她叹口气，一脸疑惑：“先前我就想说了，你明明比我年长，为什么总叫我姐姐？”
    兔兔面容一僵——“年长”？？？秦莘会不会用词！
    秦莘又问：“啊对了，你牵手成功了吗？”
    兔兔脸绿了——她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当着摄像头羞辱她！
    投票前她专程去向凌峰表明心意，就是希望对方能看在同一个公司的面子上，和她组队。
    可显然，凌少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宁愿去选那个毫无交集的张晓晓，也不肯和自己搭档！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大家都知道心动选择是个修罗场，但谁也没想到它会修罗场到这份上。
    成功连线的居然只有区区两对！
    除了时锦和秦莘之外，只有两个比较低调的素人成功牵手。
    费导理不直气也壮：“由于牵手的嘉宾人数比较少，为了方便照顾所有人的拍摄，我们决定把第二期的心动别墅选在桃源村。”
    才不是因为这里成本低呢。
    “这里山清水秀，正适合小情侣们约会谈心，看惯了大城市的高楼大厦，就让我们一起欣赏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陶冶情操拥抱自然！”
    只有寥寥几个还不知道导演本性的嘉宾给予零散掌声。
    费导早就预料到这结果，所以他也不尴尬，而是红光满面地宣布。
    “恭喜时锦vs秦莘，何礼vs宁夏牵手成功！”
    他特豪气地一挥手：“今天四位随便逛，随便买，节目组买单！”
    大家默默扫过山清水秀非常自然态连小卖部都没几个的桃源村，忽然对于落单的事儿就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观众纷纷化身名侦探——
    【合理怀疑费导是故意把第二期心动别墅换到桃源村里的，这样就算情侣cp们想大手大脚花钱都花不出去！】
    【哈哈哈费导你是懂节约的！】
    【上期节目大转盘转出来的约会地点呢？我就好奇费导要怎么满足情侣们的要求！】
    像是看到这条弹幕似的，费导得意洋洋地让人带路。
    秦莘带着好奇跟节目组安排的导游一阵走，来到村口小卖部，看着台面上琳琅满目的“儿童珠宝大全”，陷入久久的沉默。
    镜头切珠宝特写的时候，她稍稍叹了口气，抬脚踢开了地面一颗小石子。
    切~
    “费导玩不起。”
    ╭(╯╰)╮
    “噗。”
    听见笑声的秦莘转头看时锦，恰好就瞧见他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弧度，她挠挠头，也不好意思地弯了唇角。
    她从摊位上拿起个亚克力发夹比划，又给时锦挑了个布灵布灵的胸针比划，别说，还怪好看嘞。
    时影帝不愧是人间妄想，就连儿童玩具都能衬得珠光宝气。
    网友乐不可支地看秦莘和时锦真的煞有其事选起了“珠宝”，还说要给其他嘉宾都带一份。
    时锦则无奈看着秦莘给他选的玩具胸针，弯了唇角，当真留在胸口。
    两人含笑对视的模样被人做成动图，很快就在网络上传播开来，有人觉得有趣，有人坚决抵制，而远在远在y国英黎世大学的何薇薇看见这画面的时候手一颤，差点没拿稳手机。
    照片上，许久不见的时锦依旧面如冠玉，身若修竹，含笑低头的他气质温润，仿佛和煦可亲。
    但比旁人更了解他的何薇薇却知道，时锦这张平易近人的脸孔底下，藏着冷若数九寒霜的心。
    她费尽无数心血，努力了好多年才把这块冰焐热，可是在这张照片上，他正对别人笑。
    她保养得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刺痛换回她些许冷静。
    然而细看时锦身边这张脸，她紧蹙的眉又慢慢松开。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何薇薇评价：“倒是和我有几分像。”
    她打开了和时锦的聊天框，对话停留在几个月前，末尾是她没收到回复的问候。
    原来时锦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乎自己。
    要不然，他又何必找个替身？
    不过，她还是看不惯有人待在时锦身边。
    深吸一口气，何薇薇拨通国际电话：“帮我做件事。”
    《花间提壶》有各具特色的嘉宾在，又有抓马的情节配合后期团队的专业技能加持，这节目会火是必然的，但是在粉丝们热热闹闹的彩虹屁里，有一些言论出现得很有些莫名。
    【哥哥好帅！怪不得走到哪儿都有不要脸的人蹭热度！】
    【那个叫秦莘的，故意整成薇薇女神的模样是打算吸引哥哥的注意吗？】
    【秦莘滚粗娱乐圈！】
    甚至有人专门截图了秦莘角度清奇的素颜照片去跟何薇薇的精修图做对照组。
    这些，正忙于录制的嘉宾们暂时都还不知道。
    偌大的小洋楼和简陋的小平房实在对比悬殊，十多名单身嘉宾苦着脸，深刻感受到节目组明晃晃的恶意。
    单身嘉宾们提着节目组发的胶鞋草帽，出发去享受劳动的“喜悦”。
    cp们则换上了节目组给的情侣外套，要去看山看水看风景。
    风清云朗，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晕仿佛给相貌同样优秀的年轻男女加了层柔光滤镜，天生的好皮肤和优异五官即便不化妆都夺人眼球。
    跟拍摄影师忍不住就是一阵快门连闪。
    你说说你说说，时老师上镜是理所当然，这素人小姑娘怎么也随便拍拍都好看呢？
    他们感觉都不必精修，生图直出已经是画报级别。
    “这小姑娘，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啊！”
    “确实，站在时影帝旁边，居然没被完全压制。”
    “哎你别说，这画面还挺和谐。”
    时锦往常出片，一般都是沉稳大气温文尔雅的造型，难得这次被节目组恶搞，穿得毛茸茸，居然还挺可爱。
    摄像老师有预感，时锦可能又要用另一种方式火出圈了。
    至于这小姑娘……
    回忆今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黑通稿，摄像老师微微叹了口气，不好说。
    娱乐圈这水，深得很啊。
    听着不断传入耳中的赞叹声，兔兔低头看自己这一身灰不溜秋，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股压不住的恼火从心头迸发，她眯了眯眼，调整了手上农具的角度，让锋利的镰刀刀口向外，随后挤出个甜甜的笑容，装出一副没看路的样子，转头和其他人聊天。
    经过秦莘身边的时候，她忽然脚下一崴，那寒光闪闪的刀锋就朝秦莘小腿勾了过去。

 第23章 心动揭晓

    眼角余光看到那锋锐即将扫至秦莘在长裤包裹下依然修长纤细的腿，兔兔差点就要压不住得意的嘴角。
    她就不信这一下之后，秦莘还能继续参加节目。
    她也不怕事后被追责，哭一哭装一装，这就只能是个“意外”。
    大不了赔钱。
    就秦莘那穷鬼，给她几万块她恐怕还得感恩戴德。
    早注意着她动作的秦莘微眯眼，抬脚要避，偏这时，一双大手揽过秦莘的腰，也在施力，于是下一刻，秦莘虽然也成功避开锋芒，脑门却也咚的一下，整个人撞进片软软的怀抱里。
    时锦也没料到这发展，确定危机已经解决后，他礼貌地松开了手。
    “没事？”
    秦莘摇头：“谢谢时老师。”
    她皮肤瓷白，唯独脑门正中一块泛了红。
    时锦低头看自己衣领上别着的麦，皱眉将它换了个位置。
    秦莘转头看摔倒在地接受关心的兔兔，心下了然又不解。
    看得出兔兔对她有恶意，但不明白这么大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搜遍原主的记忆，她也没找到兔兔这张脸。
    问责是不可能问责的，兔兔拿镰刀的位置刁钻，镜头不一定捕捉到，就算拍到了，她也大可以说自己只是没注意。
    反倒是自己，要么被扣上小题大做的帽子，要么，没准还成了那个挑事儿诬陷恶意炒作的人。
    这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嘉宾们集合完毕，节目组也开始细说今天的活动内容。
    “心动情侣们只要在桃源村随意游览就行，但单身组必须完成农活任务才能获得食材。”
    也就是说，完不成就得饿肚子？
    兔兔不以为意，身为爱豆，饿一顿算什么，身材管理期间她空腹还得高强度运动呢。
    但节目组又说：“最先完成任务的男女嘉宾可以选择一名搭档，入住心动别墅。”
    单身嘉宾们的眼睛亮了。
    大家怀疑节目组是故意的，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那些小破屋里连洗澡都不方便，更不用说是化妆打扮，谁要灰突突臭烘烘地在镜头里丢脸？
    这期节目刚开始时，嘉宾们互相指责埋怨，气氛一度僵硬，可这头名可选搭档的规则一出，主动示好的和谐氛围不就又有了？
    节目组这是拿下了流量，也拿下了观众和嘉宾的心啊！
    【费导鸡贼！】
    【不愧是专业恋综导演！】
    显然不是每个嘉宾都有干活的天分，于是不擅此道的嘉宾们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决定另辟蹊径，率先选好要抱的大腿。
    有名上一期不太起眼的男嘉宾顿时成了众望所归，时不时就有女嘉宾递个毛巾送个水什么的。
    兔兔也在其中，她早就脱掉了节目组给的外套胶鞋，站在人群中娇小软萌，十分惹眼的样子。
    和她全然不同的是，张晓晓早在节目组说完规则之后就闷头扎进地里，干脆地撸起袖子，开干。
    男人算个屁，求人不如求己。
    与这边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同，情侣组在慢悠悠散步。
    别的不提，桃源村的确很配得上这名字，青山绿水，风光如画，犹如世外桃源，远离尘嚣。
    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也没有响个不停的人声鼎沸，这里只有山风吹过时，各家小院里的红尘烟火气。
    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点。
    桃源村的小炒店物美价廉，一桌菜加起来不过一百出头，节目组这报销，着实实惠。
    店里的掌厨兼老板是位大爷，今年65但身板硬朗，说话时中气十足。
    见时锦他们人多，二话不说主动加了菜，还热情地招待跟拍小哥们坐下休息。
    这里虽然比不上城市发达便利，但胜在风景秀美，民风淳朴，村民热情，短短一路，秦莘和时锦就收到了村头大娘送的白菜，村口阿嬷送的萝卜，还有西边嫂嫂给的豆子，东边姐姐塞的橙子。
    丰神俊朗的时影帝这会儿满手都是被人塞来的各种“见面礼”，差点连路都看不清，幸好路边小院的大爷吆喝着推来辆三轮车。
    “拿去用，不着急！”
    把东西往车上一放，两人顿时轻松不少。
    秦莘和时锦一起道谢，大爷笑呵呵摆手。
    “咱们桃源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多年轻人咯，大家都高兴啊！高兴！”
    秦莘看着大爷眼底满是期待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询问：“那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哪儿了？”
    大爷告诉他们：“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只留下些老幼妇孺，大家都是没读过书的乡下人，平时也就只能种种地，养养猪什么的。”
    他说：“但我们桃源村出品的蔬菜和猪肉，可都是安全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呢！”
    秦莘不动声色瞥了眼跟拍摄像齐齐将镜头对准三轮车上食材的动作，笑而不语。
    倒是时锦悄悄靠近了问：“看出来了？”
    秦莘点头，语气里带着笑意：“看来费导说要助农是认真的。”
    土生土长的桃源村大爷可没有眼前人这么利索的嘴皮子，况且虽然化妆老师技术高超，可眼尖的秦莘还是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矫健身姿，以及没有经过岁月洗礼的年轻眼瞳。
    她就说谁家老乡热情到见了陌生人就给猛塞农产品呢。
    猜到节目组意图后，秦莘也不戳破，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他们完成怼镜特写。
    她的配合让节目组效率极高地完美完成了费导的交代，然后很快送上下一阶段任务卡——心动揭晓。
    和任务卡一起出现在两对情侣直播间的，是一段画外音。
    “看到现在，观众朋友们是不是也对新嘉宾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那么接下来，就请成功牵手的嘉宾们揭开对方的神秘面纱！”
    《花间提壶》在遵守规则这方面是一点儿不含糊，要是不能成功牵手，管这嘉宾什么来头，直到淘汰也没机会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同时，这还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节目。
    说要揭面纱，就真给两对嘉宾准备了道具。
    看着工作人员毫不含糊往她脑袋上罩上大红色的喜帕，秦莘简直哭笑不得。
    看得出来，为了整点儿暧昧气氛，节目组也是很拼了，他们甚至还给了一杆喜秤。
    “请男嘉宾挑起女嘉宾的喜帕！”

 第24章 你俩面试呢

    与此同时，充满婚庆氛围的喜乐奏起，就连打灯的反光板都准备好了。
    费导摩拳擦掌：“我就不信这都擦不出火花！”
    讲真，秦莘是他拍摄恋综以来首次滑铁卢，那是油盐不进无欲无情，把他胜负欲都逼出来了！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都疯了，在线人数简直坐火箭式增长。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届网友好像戾气特别重，不过几分钟过去，评论区就成了黑粉的天下，各种谩骂诋毁层出不穷。
    直播当下y国已经是晚上，还在社交场合中的何薇薇趁补妆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弹幕评论，眼角余光恰好瞥过红色喜帕落下时，镜头特写中秦莘的一双眼眸。
    她只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太过看不清自己身份，可与秦莘面对面站着的时锦却微微怔愣。
    她的双眼，为何如此熟悉？
    疑惑之余，他也不忘开口：“时锦，24岁，身高189，体重72 公斤，职业是演员。”
    秦莘照搬句式：“秦莘，18岁，身高168，体重49，高三学生。”
    准确来说，她还没到十八岁生日。
    两人神色严谨，语气平和，看得费导手中用力，差点把咖啡杯捏爆。
    几个意思，你俩面试呢？
    那小姑娘就算了，时锦可是专业艺人！
    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呢？
    但凡他想，对面那小姑娘能不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仿佛猜中费导心中所想，时锦的目光透过镜头，朝他看来一眼。
    过度的营销只会害小姑娘面临更多恶意，网络热度降下来之前，他不想给秦莘带来更多麻烦。
    费导立马老老实实切画面。
    然后后知后觉地惊讶了一下：什么玩意儿？秦莘才高三？送上来的资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现场，时锦将喜帕和喜秤还给工作人员，举止得体得恰到好处。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同经纪人说：“注意网上风向。”
    “如果看到对小丫头不好的言论，控制一下。”
    经纪人王哥神色古怪了一瞬。
    虽然时锦向来抗拒绯色八卦，也从不炒作，但主动护着旁人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那小丫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虽然从第一期直播开始就有关于秦莘的身份帖在网上流传，可因为各种猜测五花八门，网友们早就被成功带偏。
    早就等着机会的黑粉几乎立刻铺天盖地而来——
    【学生不好好学习，来参加什么恋综！】
    【就是，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学人家追求名利！】
    【早就觉得她跟这节目格格不入了，该不会是个私生饭？】
    排队给弟弟打饭时顺手点开直播的陆言皱眉，深吸一口气切换到名为《飞鸟工作室》群里，截图发给秦莘。
    想了想，他加了句留言。
    “别在意网上那些言论，说你坏话的都是职业黑粉。”
    看到这条留言的时候已经是回别墅以后了，秦莘将截图保存，回了个兔兔蹦跳表情包。
    陆言同学这是在安慰她？
    好温柔的男孩子啊。
    拍摄点的网实在太差，发完这条不停转圈的信息她就把手机放回衣袋里，所以她并没看见没看见飞鸟工作室群里，不断有人艾特群主。
    【老大，我发的消息被人删了！】
    【老大我的也是，我还被人投诉，有个小号都被封了！】
    【我刚发的长文一刷新变成404！】
    ……
    也是这时，有人敲响了秦莘的房门。
    她开门一看，摆好造型的文森压低嗓音。
    “桃源村里有棵很大的许愿树，我们大家准备晚上过去赏月，你也一起？”
    秦莘眨眨眼，说：“好啊。”
    然而等到了许愿树下，秦莘却并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的身影。
    文森睁眼说瞎话：“看来其他人都有事耽搁了。”
    他忽然走上前，作势要给秦莘整理衣服。
    “天冷，你注意别受凉。”
    有关秦莘倒贴他的物料已经放出去了，奈何直播中秦莘对他并没有多热情，就连唯一能有亲密接触的负重跑都成了笑料，不得已，文森只能策划一个“深夜私会”的绯闻。
    到时候营销秦莘投怀送抱，网友铁定买单，这么一来他的热度不就来了。
    秦莘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不远处篱笆丛，再继续看四周，好山好水好风光，月色正浓，倒影潋滟，挂满红绸承载希翼的老树旁那湖面上，结了薄薄的碎冰。
    可惜了这月下美景。
    她退后几步，语气疏离：“既然团建没成，那我就回去背书了。”
    一只脚挡在了她面前，秦莘语气玩味，拍开他不怀好意朝她腰间凑过来的蹄子：“紧身衣先生，咸猪手就不礼貌了。”
    文森的语气陡然间暴露本性。
    “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发现秦莘和他距离太远，不方便做文章，文森再次伸手，想把她拽到怀里，然而……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他拽不动。
    秦莘慢吞吞转身，叹了口气。
    来之前她曾想，或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文森会做出和原剧情中不同的选择，可惜。
    “你想做什么？”
    她瞥一眼篱笆丛：“偷拍我‘投怀送抱’的照片，卖给狗仔说我勾引你？”
    文森一愣：“你怎么会知道哎草！”
    最后一声惊呼，是秦莘反捏住他的手，身形一晃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文森疼得龇牙咧嘴：“臭娘儿们！信不信我让你身败名裂？”
    秦莘圆溜溜的双眼在月色下竟有些森然，她面无表情，就着文森摔倒的姿势把人拖到湖边，一脚踹了下去。
    “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不远处的时锦：……
    刚刚他准备出门散步的时候正好听见文森约秦莘，发现小丫头居然答应，他有些不放心，所以跟了过来，没想到竟恰好看见秦莘一脚踹在文森膝窝，而后动作利落地使出个不算太标准的过肩摔。
    这动作令他久远的回忆荡开浅浅涟漪。
    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小姑娘把比她高一个头的大男人轻松扔进湖里，还捡了根棍子蹲在湖边戳他，一边戳一边说。
    “没吃饭吗？大点儿声！这就是你求饶的态度？”
    “你气泡音呢？有本事再给老子夹一个啊！”

 第25章 扼杀在萌芽状态

    文森是真的吓到了。
    他原本嘴很硬的，但只要他说的话不合秦莘心意，她就用那棍子把他往湖里戳！大冬天的！他感觉自己小命都要被玩没了！
    无奈，他只好按照秦莘的要求，把自己想干什么，做了什么以及打算做什么全都说了一遍，还被她录了音。
    说完之后，秦莘终于大发慈悲让他上岸，可她自己却走向另一个方向。
    看到秦莘从篱笆丛里拿出他先前安置好的相机，趴在岸上哆嗦的文森眼珠子差点脱窗。
    “你怎么发现的？”
    秦莘还有心情开玩笑：“大概是，天生的镜头感？”
    文森笑不出来，此刻他脑海里已经出现十七八种报复秦莘的办法。
    可秦莘仿佛洞悉一切，轻飘飘笑。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愚蠢想法。”
    “文，大，牛。”
    一字一顿，念的正是文森出道前真名。
    他对外立的是精英潮男人设，但实际上不过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凤凰男，他怕被人嘲笑，就一直小心翼翼守着这个秘密，秦莘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
    更让他惊悚的是，秦莘那幽幽目光转而落在他腰间，轻笑起来。
    “张总送的皮带，你倒是喜欢。”
    “那徐总送的手表，怎么不见你戴啊？”
    文森：！！！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金主是谁！
    秦莘笑盈盈地抽出相机储存卡，掰断扔湖里一气呵成，还问文森：“相机挺贵的？我没给你砸了，你感动吗？”
    文森一动不敢动。
    什么报仇什么面子，文森一概没胆子再想，就这么一身寒气湿漉漉地溜了回去。
    秦莘嗤笑一声，也抬脚准备离开。
    便是这时，系统冷不丁开了腔：【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好感20。】
    突然听见这一声的秦莘猛扭头，对上了站在阴影里的时锦，夜色中他这张让无数少女为之魂牵梦绕的脸染了月华，隐约透出几分和白天截然不同的幽暗邪肆。
    过分黑沉的瞳孔仿若冰冷的无机质，漠然扫过文森留下那一地水痕后落在她的身上。
    他似无意般问：“学过柔道？”
    秦莘摇头：“随便学的防身术。”
    时锦又说：“怎么摔之前还先踹一脚？”
    秦莘挠挠头，感觉他俩的对话有点奇怪。
    “教我的‘老师’说，女孩子力气小，所以先踹一脚，让对方站不稳，摔起来会比较方便。”
    秦莘担忧地看着时锦，担心这几天辛辛苦苦赚的好感度会一朝破灭——毕竟她刚刚的行为看起来可不像个好人家的姑娘。
    可沉默片刻的时锦却对她说：“夜里风大，早点休息。”
    说完，他还捡起她刚用过的木棍，扔进湖里。
    见她还是一副紧张怀疑的模样，时锦轻笑一声：“今晚你一直在房间背单词。”
    他说：“我作证。”
    这是要替她保密的意思？
    这天晚上，秦莘的脑海里一直在转这样的念头——这位据说风光霁月的时影帝，似乎和外界以为的，不太一样。
    第二天一早，别墅组精神焕发，单身组则多少有些被掏空身体的憔悴。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昨晚通过农活住进别墅的逆袭cp居然是——
    张晓晓vs凌峰。
    素人江海vs兔兔。
    后者倒还能理解，毕竟江海的体型一看就力气大能干活，而兔兔小鸟依人端茶递水，中途大家就看出这两人有苗头。
    可张晓晓和凌峰？
    这两人录制期间基本没有互动，就算是干农活那会儿，也都是各干各的，没见怎么交流啊。
    胳膊还酸着的张晓晓和秦莘咬耳朵。
    “我就是嫌那些来套近乎的太吵，凌峰安静，不烦人。”
    “一群大老爷们儿自己不努力，搁我那献殷情，啧。”
    秦莘回忆了一下第一期和凌峰相处的画面，觉得可能需要重新定义“安静”。
    老实下来的文森没敢再往秦莘跟前凑，所以第二天的直播对她来说十分平和，但在别人，比如兔兔眼中，是秦莘的魅力不过如此。
    她试探着对电话里说：“姐，要不然就别管她了？”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随后轻笑一声：“你知道要怎么确保潜在威胁不会对自己造成危害吗？”
    不必兔兔回答，那声音继续说：“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
    兔兔吞吞吐吐说：“可是工作室那边说任务难度超出预期……”
    电话那头多了些嘲讽：“不过就是想多拿钱的借口，给他们就是了。”
    在第二期《花间提壶》录制接近尾声的时候，网上有关于秦莘的恶评忽然直线上升，情况严重到费导不得不找来时锦私聊。
    “小丫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虽然在乎节目的热度，但要让他踩着人家无辜的小姑娘炒作，他做不到。
    “要不然，咱们想办法给小丫头澄清一下？”
    时锦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上那些关于秦莘如何在节目里向男嘉宾们献殷情，又如何被打脸的描述，再去看黑粉断章取义的刻意截图，敏锐地发现了工作室操作的痕迹。
    他转头淡淡瞥了王良一眼，在外威风凛凛的金牌经纪人冷汗都冒出来了。
    “是我的失误，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恶评事件，只要稍微控评就行，没想到有这么多职业黑，我马上就去处理。”
    时锦沉吟片刻，修长指尖在桌面点了点。
    “这样……”
    下午，节目组提出让每位嘉宾拍一张关于桃源村的照片，发送在微博上，点赞数最高的将获得第二期人气冠军，奖品同样是一颗小金珠。
    秦莘挑眉，巧了不是。
    作为被黑的主人公，又是剧情的知晓者，秦莘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在网上的口碑，她正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结束闹剧，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然拿不到小金珠有些可惜，但人要知足常乐不是？
    桃源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二十多名嘉宾四散开来，那些比较有代表性和冲击力的景色也所剩无几，秦莘索性不和他们争，径自就回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昨天当地人送的各种食材，有的她甚至叫不出名字，仔细确认过食材安全性后，她开始卷袖子。
    【她这是要……做饭？】
    【不是，这姐，啊不这妹妹到底懂不懂恋综啊？】
    【没意思没意思，哥哥不在我退了。】
    秦莘直播间的人数骤减，她也不在意，只管继续将手上的食材进行分门别类的处理——切碎、榨汁、过滤、炒制……
    助农恋综，是恋综，也不能忘了助农的初衷。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而过，到了节目组开始展示每位嘉宾作品的阶段。
    轮到秦莘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发出诧异的轻咦。
    其他人拍的都是桃源村人文或风光，照片里有朴实的村民，也有秀美的风景，唯独没有秦莘这样，拍的居然是——

 第26章 大家好，我是秦莘

    “这是吃的？”
    先开口的居然是凌峰，他胡乱抓了把脑袋上的白毛，语气有点僵硬。
    “看起来味道不错。”
    鼻音很重的文森紧随其后：“不愧是秦莘妹妹，大厨当之无愧。”
    这两个人，一个是从最初就看她不顺眼，一个是居心不良还跟她有过节，他俩突然示好，说实话秦莘有些“受宠若惊”。
    总觉得这里头还藏着什么阴谋。
    此时费导悄悄朝时锦竖起了大拇指。
    原先时锦说让话题中心的男嘉宾们配合主动向秦莘示好，费导还担心行不通，没想到那俩这么配合。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念头，秦莘继续操作。
    发什么不重要，能不能拿到优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微博将在直播中被展示公开。
    节目组让嘉宾投屏了发微博的过程，这样更方便观众看到后去给喜欢的嘉宾点赞，也可以为嘉宾们涨个粉什么的，经过前几位的操作，大家都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
    但当秦莘的个人页面突然出现在大屏幕上，无论直播内外，所有人都有一瞬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文森直接瞪圆了眼睛——
    “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再看看她近些日子发的微博，众人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就在这奇怪的气氛里，屏幕中秦莘的主页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关注信息。
    秦莘顺手就点了进去。
    看着关注列表里新出现的【时锦v】，再看他本人举着手机朝她示意的动作，这回换秦莘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先回关。
    正在看投屏的网友：……
    【你俩知不知道我们能看得见？】
    【正想说这届恋综味儿不正，哎哟，搁这发糖呢？】
    黑粉倒是想带节奏说秦莘倒贴缠着时锦，可刚刚几千万双眼睛都看着，分明是时影帝主动先关注的秦莘，他们的黑料站不住脚啊！
    时锦的关注像是个信号，紧跟着，凌峰和文森都关注了秦莘，算是对网上那些“秦莘招人嫌弃无人理会”之类言论的回应。
    其他嘉宾也都是人精，纷纷效仿，只是随着秦莘主页弹出来的关注信息越来越多，他们的名字也就不那么突出。
    秦莘想了想，给刚刚那张美食图配文——
    “大家好，我是秦莘。”
    又巧了不是，刚发完，秦莘的手机又弹出一条私信消息。
    “兄弟接活了，黑秦莘五十字以内一块钱一条，一百字以上原创内容两块钱一条，带图三到五块……”
    这么个骚操作，让粉秦莘的和不粉秦莘的都惊呆了。
    虽然秦莘及时锁屏，但手快的网友早已截图保存，一时间秦莘时锦互加好友和秦莘今天退圈了没究竟是谁同时冲上了话题热榜。
    大脑已经停止运转的嘉宾们目光灼灼盯着秦莘看。
    秦莘严肃脸：“在网上辱骂他人是属于违法的行为，如果情节严重对当事人造成严重影响的，就有可能构成犯罪，按侮辱罪、诽谤罪追究刑事责任。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好孩子不要学！”
    一名八卦啊不，好奇心比较重的嘉宾已经用难得顺畅的网络点开了秦莘的个人页面。
    “好家伙，你自己黑自己倒是一点儿不手软啊？”
    秦莘认真思考，谨慎回答：“我寻思自己骂自己应该不犯法，而且，他们给的多，还不拖欠工资。”
    【家人们谁懂，就离谱啊！】
    【我要收回说秦莘没有综艺感的话，她简直就是长在综艺感上的女人！】
    【看个综艺把我cpu干烧了，秦莘这是自己接了黑自己的活儿挣钱去了？】
    【楼上总结得不错。】
    嘉宾又想继续问，秦莘抢先截了话头：“我是不会说出工作室名字的，毕竟……”
    她面向镜头：“没给代言费。”
    刚刚得到消息此刻也在关注直播的飞鸟工作室负责人狠狠呼出憋了半天的气，将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缓缓放下。
    还好，还好这个秦莘没打算鱼死网破，可这么一来，他们总觉得有把柄落在这小丫头手上了怎么回事？
    这念头还没转完，直播刚结束，网名和微博名一样的账号给工作群群主发来一串截图，群主腿都软了。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嗨，我是秦莘，(￣︶￣)。
    她还发了张笑脸！
    飞鸟：我们马上撤消息！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好的呢亲，谢谢亲，下次继续合作哦亲。
    群主：……
    秦莘自然是没打算和飞鸟工作室彻底撕破脸的，她要的不过是还自己一个干干净净的网络环境，顺便希望以后网友们再看到黑粉言论时，能因此抱着怀疑态度。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隔着虚无的网络，谁也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究竟会给别人带去怎样的伤害。
    出于这个目的，她甚至没有特意去清除个人页面上那些历史消息。
    《花间提壶》第二期直播落下帷幕，费导大约是太震惊了，甚至忘了留个悬念折腾观众。
    不过这也无妨，因为网友还沉浸在秦莘那奇妙的微博内容里。
    现在看来，网上那些喷子大多是职业黑，那有关于秦莘的负面消息就并不可信，四舍五入这小姐姐可以粉。
    以素人身份，她的粉丝从寥寥无几直接冲破五十万，直至直播关闭，还在缓慢上升。
    秦莘目光艳羡地看着点赞最高获得者时锦手上的锦盒，在心里和不属于自己的小金珠说了声再见，却见那盒子忽然逼近。
    时锦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锦盒边缘：“给。”
    秦莘不解歪头：“啊？”
    时锦淡定地说：“你忘了，我们还是cp组合，所以这个头名奖励也有你的份，这是你的。”
    还有这等好事？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费导，后者本能地也带着疑问“啊”了一声，然后在时锦的盯视中迅速将这发音转为肯定的第四声。
    “昂！可不是嘛，这就是你的。”
    秦莘高高兴兴把装小金珠的盒子塞回时锦手上。
    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她小声说：“上次时老师你的奖品也放在我的盒子里啦。”
    时锦想说没关系，那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可秦莘却竖着大拇指说。
    “我们时老师表现这么好，当然也要拿奖励哒！”
    时锦感觉心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散开，一时怔住，忘了回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秦莘已经拿好行李，朝他们挥手。
    “谢谢费导，谢谢时老师，那我走啦，下周再见！”
    时锦颔首微笑，费导挤眉弄眼：“我什么时候说点赞头奖是按组合给的了？”

 第27章 陆家舅妈

    时锦淡定回答：“王良说我下周好像有通告，时间有点排不开。”
    费导立马正色：“不用我说你都猜到了，真聪明啊！”
    什么都没说的王良：……
    回家的车程不短，看见家门的时候，邻居家的灯都已经熄灭。
    秦莘轻手轻脚开门进屋，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外婆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脑袋放在外婆的腿上小声说：“我回来啦。”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不同于秦家的温馨，大洋彼岸，有人正刷着时锦秦莘互关的话题，神色不复从容。
    怎么会这样！
    更让她恼怒的是，经过今天直播这一出，那些黑粉工作室居然开始抗拒接秦莘的单子！
    周一清晨天还没亮，秦莘就闻着豆浆的香味睁开了眼睛。
    外婆把蒸饺端上桌，看她闭着眼睛使劲抽鼻子的模样，好笑地敲她脑门：“馋猫！”
    学校一如既往，只不过落在秦莘身上的目光多了些，她本人不在意，从前太忙，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索性继续独来独往，避开那些真真假假的套近乎，只跟陆言讨论题目。
    几天后放学前，老师们正布置着作业，陆言口袋里的电话就忽然开始震动，他瞥了一眼电话号码，接通后没多久就脸色大变，带上书包冲了出去。
    秦莘的视线刚扫过去，系统叮咚提示。
    【陆言弟弟那里出事了。】
    医院里，脸色苍白的陆生坐在走廊上，明明是大冬天，他却被病痛折磨出满身大汗。
    他身后的病房里正传出丝毫不顾及场合的大嗓门——
    “为什么不能退？这药他又没吃，网上买东西还七天无理由退换呢，你这么贵的药，凭什么搞特殊？”
    “信不信我到物价局举报你们？”
    陆言脸色难看至极地将弟弟扶起：“是舅妈？”
    陆生双眼泛红，抱住陆言的腿，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恰好这时声音的主人推开门，看见陆言顿时叉腰：“哟，大外甥你可算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你们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什么仙丹要几千块钱一盒？！阿生这病根本治不好，医院就是骗人的！”
    她丝毫不在乎陆生听见这些话的心情，张嘴就是极伤人的言语利刃。
    “实在不行你去药店买点止疼药得了，要我说，他早晚都是个死，何必浪费钱！”
    “快去跟医生说他不治了，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陆言瞬间脸色铁青，目光如刀一般死死瞪视着眼前的中年妇女。
    “不可能！”
    张春花眼珠子一转：“交给医院的钱都是从我家偷的！你今天必须还给我！”
    陆生小心翼翼从陆言身后探出脑袋：“你胡说，给我治病的钱是哥哥卖项链凑的，才不是你的。”
    项链？
    张春花眼中精光一闪，她倒是小看了这两个小子，居然还偷偷藏了值钱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是不可能认的。
    “好啊，我就说我那项链哪儿去了，原来是被你们偷走卖掉了！”
    “我告诉你们，要是今天不能把钱拿出来还给我，我立刻报警！”
    她语气中满是威胁：“陆言你今年高三了是，要是这时候因为偷东西被退学，我看你还怎么参加高考！”
    说完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她的拿手好戏——撒泼！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自从这俩孩子的妈走了以后，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们拉扯长大，他们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结果对我没大没小，还偷我家的钱！”
    “我上有老下有小，他这是要拉着我们一大家子给这病痨鬼陪葬啊！”
    周遭议论纷纷，张春花左一句“病痨鬼”右一句“陪葬”，再声情并茂地泼着污水，将陆言兄弟俩说成十恶不赦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陆言努力捂着弟弟的耳朵，却无法阻止那些污言秽语钻过指尖缝隙，钻进他幼小而脆弱的心脏。
    小小的孩子还听不懂太深奥的讥讽，可他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他好像，又成了哥哥的累赘。
    陆生稚嫩的脸上满是灰败和愧疚，眼泪在红彤彤的眼眶里打转，原本抱紧哥哥的小手慢慢松开，他低着头，小声说。
    “对不起，哥哥，要是妈妈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仿佛千万根针同时扎在陆言的心头，他痛得无以复加，翻遍词海竟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胸膛里的空气也好像瞬间被压缩干净，闷得他无法呼吸，整个人僵立原地。
    就是此刻，有个不算响亮，却十分清晰的声音响在陆言耳边。
    “别说对不起，生病从来不是你的错。”
    陆生因为过于消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圆溜溜看向秦莘：“你是？”
    秦莘把他的手放进陆言掌中，朝他眨眨眼：“是你哥哥的朋友。”
    起身看向张春花时，秦莘态度秒变。
    她抬起下巴，双手抱臂，挑眉问：“你是陆言的亲戚？”
    张春花抹了把脸，将硬哭出来的鼻涕擦在衣服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莘指向自己：“我？”
    她瞥了陆家兄弟俩一眼，双手叉腰，语气特别嚣张：“我是他们的债主。”
    “陆言从我这借了一笔钱，正愁到时间还不上呢，你们来得巧，既然是长辈，那你们替他还了。”
    张春花紧皱眉头：“啊？”
    秦莘把细嫩的小手往张春花跟前一摊：“也不多，就十万。”
    “拿来。”
    “啊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报警？”
    “正好，我也担心你们逃债，顺便申请个强制执行，他俩还不起，就你来还。”
    “强制执行你懂吗？就是冻结你的银行卡，直接从你账户把钱划到我的账户，都不用经过你的同意。”
    她话还没说完，张春花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他欠的债，关我屁事！”
    那可是十万！她得干多久活存多久才能看到这么多钱！
    闹事的人以比来时更迅猛的速度冲出医院，那架势，仿佛慢一步银行账户就换了主人。
    从秦莘出现开始，陆言就没再抬起头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庆幸？
    是窘迫？
    是羞耻、不甘还是难堪？

 第28章 乖，别叫

    思绪纷扰中，一只白嫩的手伸到他眼前：“拉你起来？”
    陆言看着这只手的主人，她神色坦然，眼底没有同情，没有鄙视，没有讥讽或者嘲笑，唯有澄澈一片。
    他将手放在秦莘掌心，起身时却因为护着弟弟蹲太久腿发麻歪了一下。
    其实这种程度，陆言只要稍努力逼自己坚持一下就能站稳，可当他看到秦莘朝他伸出的手，他忽然就不想坚持。
    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莘扶着他的肩，两人靠得极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后知后觉感到唐突，陆言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在这时，秦莘抬起手臂，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拍了拍——她难受的时候，外婆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陆言纷乱的心绪忽然就被这轻轻几下拍顺，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刻，他甚至还能笑出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又是她……怎么总是她……
    怎么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她就这样出现了呢。
    这样极尽温柔，这样不容拒绝，这样一寸寸暖了他心口本该被寒冷萧瑟填满的缝隙。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40。】
    秦莘移开视线，把人放开，顺手捏捏自己有些热的耳垂。
    呀，她这样，算不算占了陆男主的便宜？
    已经平复好心情的陆生看看哥哥，看看秦莘，突然问：“姐姐，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就跟变魔术似的，陆言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眨眼间通红一片。
    他一把捂住弟弟的嘴：“抱歉，童言无忌。”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就乱了呢？
    秦莘跟陆言陆生回到病房，发现药瓶和衣物散落一地，病床上连被褥都叫人掀了——显然是那位舅妈的杰作。
    幸亏新药的包装过硬，被陆家舅妈这么折腾，也没让药丸撒出来。
    “按照你们对刚刚那人的了解，她是不是还会再来？”
    陆言兄弟俩同时皱紧眉头，秦莘一看就懂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不然就算那人没法要走已经交付的住院费，这三天两头闹事，院方受不了，其他病人会觉得困扰，陆言和陆生也少不了被迁怒。
    那舅妈一张嘴毫无底线，胡说八道还理直气壮，败坏陆言名声根本无所顾忌，该不会原剧情里陆言错过高考也跟她有关？
    等陆言收拾好病房，又去和其他病人道过歉回来，秦莘已经离开。
    陆生的床头放着用保温盒装好的馄饨，打开还是热的。
    “姐姐刚走。”
    陆言抿唇，给弟弟盛好馄饨：“你先吃，天黑她自己走不安全，我送她回家。”
    医院离秦家不算太远，秦莘算了算打车的价格，决定夜跑回去。
    钱不钱的不重要，就是突然想锻炼身体。
    然而夜跑到中途，她敏锐地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她神色不变绕进一条人更少的巷子，而后没多久就被堵住了去路。
    来的还是熟人。
    秦莘歪了歪头：“马森？”
    “我踏马叫文森！”文森本森火冒三丈。
    秦莘看着明显来者不善的男人，特淡定。
    “找我有事？”
    文森从被秦莘扔进湖里后第二天就开始发烧，还被节目组要求配合演出很欣赏秦莘的样子，憋了一肚子录完节目刚从医院挂水出来，就看见让他恨到牙痒的人。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跟了一段才确定真的是冤家路窄。
    “臭丫头，识相的，把手机交出来！”
    那破录音他今天必须删干净了！
    上次吃这丫头的亏是因为自己不够警惕，也担心她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今天这一没镜头，二没目击者，他就不信拿捏不住她。
    没错，文森至今都觉得那天掉进湖里是因为自己没站稳，被秦莘钻了空子，认真单挑的话他一只手就能摁住她。
    在节目上配合是因为时影帝的经纪人亲自交涉，他惹不起，也怕惹恼了秦莘在直播里鱼死网破。
    现在下了节目可就不一样了。
    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任由他捏圆搓扁？
    秦莘眨眨眼，满脸无辜问：“那我要是不识相呢？”
    文森冷笑着将关节压得咔咔作响。
    “那待会儿最好忍住，别乱叫。”
    他满心以为会看到秦莘惊慌失措泪流满面求饶的场面，哪知眼前人只是微微一笑。
    “嗯，你也是，乖，别叫。”
    文森：？？？？？
    小丫头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下一刻，文森感觉左肋下方一阵钝痛，他刚痛呼出声，嘴里就被塞了只鞋。
    “啧，不是说了不叫嘛。”
    哪怕是很多年以后，文森也没想明白，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究竟是怎么在有准备的前提下，被一个高中女生打得满地找头。
    文森擦着鼻血泡四下张望。
    “你信不信我告你人身伤害？”
    秦莘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放心，四下无人，还没监控，我对你做什么都没人知道，你可以告，但我不会承认。”
    她的表情相当无害：“有谁会相信你呢？”
    文森毛骨悚然：“你这手段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好人？”
    秦莘撇撇嘴：“对付你这种人，难道我还该默念礼义廉耻？揍你就完了，你管我什么手段。”
    文森：！！！！！！
    大丈夫能屈能伸，文森说怂就怂。
    “姐，姐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
    秦莘踹他：“你说放就放，我不要面子的啊？”
    哐当一声，顺着这个声音，秦莘和文森看见了站在小巷子口面露惊异的陆言。
    文森对这张脸有印象。
    听得踩着他的女魔王问：“你怎么来了？”
    他一时愣住：“你们俩认识？”
    下一刻无能狂怒：“你故意找我麻烦是为了给他出气？”
    他就说这臭丫头分明给自己投票，事后却处处给自己添堵，一点儿也不像是一见钟情的样子！
    秦莘摸摸下巴，脚下用力，文森痛叫着想起自己立场，又迅速切换回怂包模式：“那您感受一下，现在消气了没？”
    秦莘忽然灵光一闪，拍着文森的脑瓜夸奖：“你小子，好像演技不错？”
    陆言实在放心不下，大路上没看见秦莘就往几个没监控的暗巷走，打算看一圈确认她不在就回去。
    没想到走着走着隐约就好像听见了秦莘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痛呼和哭喊的动静，他一着急，随手捡了根木棍就冲了过来，没想到居然看见这样离奇的一幕——
    看起来瘦弱可欺的女孩单脚踩在高大男人的背上，将他的胳膊反拧在身后。
    她说：“就用你的身体赎罪。”

 第29章 她想勾引我

    陆言：……
    文森：？？？？？
    他到底惹了个什么人？
    ……
    陆家舅妈自然舍不得到嘴边的肉，不过老实了一天就又鬼鬼祟祟混进医院，偷偷往陆生的病房走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干点儿什么，就被坐在门边抖腿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文森仔细辨认了一下来人的长相，确定就是今天即兴演出的看客后，他起身，将指节捏的嘎巴作响。
    “陆言他舅妈是？”
    为了维持自己的偶像包袱，来之前文森特意做了乔装，脑袋上带着白金色假发，唇环鼻环全搞上，胳膊还特意贴满了一次性纹身贴。
    他全程墨镜一戴谁也不爱，再搭配上黑皮衣皮裤，二郎腿抖动到位，整个就是一精神小伙。
    就这造型，就算资深粉丝来了面对面也认不出人。
    陆家舅妈显然被这阵仗吓呆了。
    她这样的市井小民，也就只敢窝里横撒泼耍赖，真遇上狠人，她是头一个腿软的，简而言之，欺软怕硬。
    文森推推鼻梁上的墨镜，说话流里流气：“你就是这俩小子的舅妈是？”
    “怎么着，来还钱的？”
    他把手一摊，不知从哪儿掏出把瑞士军刀单手转着玩儿：“来，十万，缺一万，砍一根手指！”
    舅妈简直跑得屁滚尿流。
    确认她走出医院大门后，文森赶紧把从剧组借的道具军刀收起，再将身上那些环都卸下来，一边卸，一边还嗷嗷叫唤。
    “疼，疼死老子了！”
    陆言就在一旁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看个屁！你以为老子想这样？”
    “要不是那臭丫头拿着老子把柄威胁老子……”
    陆言沉着脸问：“什么把柄？”
    这种黑历史文森能说吗？
    他撑起气势：“关你屁事！”
    陆言相信秦莘的为人，如果不是文森先惹她，她绝不可能主动找他的麻烦。
    前不久在网络疯传的八卦消息涌入脑海。
    “是你找人宣扬秦莘同学的黑料？”
    他就说秦莘明明压根没搭理文森，怎么会跟他这种人牵扯出绯闻来。
    文森瞪大眼：“哎哎哎！现在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陆言不为所动，文森只能骂骂咧咧：“关我屁事，我最多买了她倒追我的通稿，其他那些可不是我干的。”
    “你这什么眼神？”
    “哎不是，那天你也看见她打我威胁我那个狠劲了，你不会还觉得她单纯无辜好欺负？”
    陆言立场坚定：“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秦莘同学只是正当防卫。”
    他补充：“和反抗。”
    文森觉得这人脑子有泡，可他敢怒不敢言，还得乖乖当打工仔群演。
    只是蹲守无聊的时候总忍不住碎嘴子。
    “总这么着也不是事儿，要么我给你那极品亲戚家门口泼点狗血？”
    “或者请几个地痞流氓砸她窗户？”
    “再不然，她有什么弱点，咱们……”
    “我跟你说啊，恶人就得恶人磨，她那种人不吃点苦是不可能改的，死猪不怕滚水烫你知道？”
    陆言淡定将物理卷子翻过一页，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在文森自顾滔滔不绝期间，却也没有阻止他说话。
    有了文森这个强助力，至少周末这两天陆家舅妈是不可能再出现了，秦莘安心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前往第三期花间提壶的录制场地。
    这一期有点特别，因为上期节目中直接或间接地组成了四对情侣，费导决定第三期《花间提壶》做舞会专场。
    网友们早就精神抖擞蹲在屏幕前，准备享受颜值盛宴，然而在本期拍摄场地，秦莘却正抱臂地站在自己试衣间内。
    她的眼前是一件已经被剪得不成样子的礼服，这玩意儿别说穿了，披身上都遮不住该遮的地方。
    将门拉开一道缝，秦莘手一勾，发现就连刚刚换下来的自己的衣服也不翼而飞，偏此时，门把手被转动，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蹿了进来。
    秦莘嘴角弧度拉平，冷着一张脸，见那人毫不犹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人设计了。
    众所周知，节目正在直播中，要是当着全网观众的面被拍到她衣衫不整地和这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男人越走越近，秦莘已经能透过布帘看见他的轮廓。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换成别的小姑娘，这会儿怕是已经急哭了。
    可比起着急害怕，秦莘这会儿只觉得火气蹭蹭往外冒。
    耿阳是剧组灯光部的工作人员，身为何薇薇的脑残粉，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情，他早就激动兴奋地手指发抖。
    何薇薇是圣洁的高岭之花，是他这辈子都碰触不到的女神，可他运气好，遇到了秦莘这个平替。
    她没有背景，没有粉丝基础，甚至连经纪公司都没签，就算今天吃了亏又能怎么样？
    难道她还敢当着直播间那么多观众的面闹出来？
    “你乖乖听话，别把事情闹大，不然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很好，这句话彻底将秦莘的怒火助燃到巅峰，就在这人刚朝布帘后探出手的瞬间，她抬脚就朝那人影狠狠踹了出去。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遭受重击，这一刻，耿阳连喊疼的声音都卡在嗓子眼。
    “老子要……弄死你……”
    秦莘叹了口气，这布帘还是影响了她发挥，不然刚刚那一脚分分钟裆鸡立断。
    节目组都忙着直播事宜，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忍着无法言说的痛，耿阳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找秦莘算账。
    就是这时，门口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耿阳心惊胆战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时锦。
    “时，时老师……”
    他魂一颤，本能颠倒是非：“是，是她喊我来的！”
    亏得他自救意识浓厚，居然在这么危机的时候想到了借口，他指着帘子后的秦莘说：“是她说感谢我这几天的照顾，约我来，说要送我礼物，结果我一来就看到她衣服都没穿，想勾引我让我把节目台本给她……帮她……帮她晋级！”
    时锦幽黑的眸子如同一汪寒潭，耿阳现编的谎言有些说不下去，不知不觉就开始视线闪躲，不住后退。
    秦莘从帘子后面探出个脑袋，想看看外头情况，一截光洁的肩膀就若隐若现地映入时锦眼中。
    门外又有声音接近，这一次来的人似乎不少。
    时锦二话不说关门上前揪住耿阳的衣领，反手将他掼到了墙上。

 第30章 多谢款待

    秦莘没想到时锦看起来一副温雅书生模样，力气居然这么大，随手一甩，耿阳就晕死过去。
    她还在惊叹，时锦已经走到布帘前，闭上眼睛脱下外套递给秦莘。
    “我可以进来吗？”
    他口中极快地说明这么做的原因。
    “耿阳只是幕后，没人指使，他不敢害你。”
    “那些人来的突然，可能有问题。”
    “相信我，让我帮你。”
    他话音还未落，手上衣服就被人拿走，小姑娘平静的声音就在身前。
    “我信。”
    门外传来转动把手的声音。
    “咦，门怎么关上了？”
    “谁有钥匙？”
    “我，钥匙来了！”
    开锁的声音极快响起，时锦略作思考后，手指翻飞，眨眼就解开了整齐的衬衫衣扣，露出一截清晰锁骨，再往下，是起伏明显的结实胸膛。
    秦莘一把捂住脸，再迅速分开并拢的手指。
    时锦已经除去上衣，背对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完全全遮住。
    入目是一片倒三角形，斜方肌、背阔肌、竖脊肌……哎哟时男主背后肩胛骨上有颗痣哎，还是红色的，好色！不是，是好有特色！
    妆造室的门被打开后，毫无防备的工作人员一阵惊呼，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第一声是因为看到躺在地上的耿阳，第二声是因为看见被更衣帘遮住半边身体的时锦。
    啊这……
    时锦眼尖地看到人群后方居然有跟拍摄像。
    他不禁捏紧拳头，如果他没有听见声音进来，这时被拍的，是不是就成了百口莫辩的秦莘？
    《花间提壶》直播在线人数猛增五百万，弹幕疯狂提问——
    【哪儿呢？我时哥的美男换装名场面呢？】
    【听说我那男德天花板的哥哥今天当菩萨了？】
    【嗨，就一小会儿，还是别人的跟拍老师路过恰好拍到的。】
    【楼上你看到了吗？】
    【没有啊哧溜~我也没有截图哦哧溜~】
    【楼上的姐妹，我看你id十分亲切，你大约是我那素未谋面的亲姐妹，加个好友呗？】
    此时，那“路过”的跟拍摄像已经回归原位。
    费导看着直播间蹭蹭上涨的人数，狠狠一巴掌拍在副导演背上：“这人情花得值啊！”
    时锦对忽然涌入的工作人员言简意赅解释：“我在换衣服，他突然跑进来，被我失手推开时撞到墙上，晕了。”
    他说的简单，可工作人员们都已经脑补出几万字过程描写。
    早就听说时影帝魅力无匹，男女通杀，所以有时候会遇到那种死皮赖脸的纠缠……
    这个耿阳平时看着闷声不响，没想到居然敢对时老师……
    众人还在疑惑时，时锦礼貌出声。
    “抱歉，我想先换衣服。”
    同时还小声打了个喷嚏。
    人群瞬间涌了出去，妆造间的门再次关上，大家拍拍胸口：“我靠吓死我了，要不是小圆你说手机没拿，咱们还不知道剧组有这种变态！”
    “得亏里面的是时老师，万一是个女孩子那还得了！说都说不清楚！”
    小圆的微笑有些勉强：“谁说不是呢，不过刚刚你们不是说这是秦莘的更衣室？”
    “对哦，可能换好衣服先走了。”
    并没有先走的秦莘看着眼前秀色，觉得嗓子有点干。
    “秀色”抱着衣服走出帘子，全程没有回过头。
    一帘之隔，外头是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抱歉，事出突然，冒犯了。”
    秦莘心想这算什么，这样的“冒犯”再多来几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差点脱口而出“多谢款待”，幸好舌头够灵活，及时刹车。
    不多时，被时锦召唤来的王良送来两身衣服。
    他八卦的目光在时锦和试衣帘子后头探出脑袋的秦莘面上来来回回，又在时锦带着警告的眼神中强行克制，憋了回去。
    没看错的话，秦小姐穿的好像是时哥的衣服？
    “刚刚更衣室里只有我。”
    时锦对秦莘说：“你只当自己早就离开，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他还贴心地让经纪人给秦莘带了新的礼服。
    换好衣服的秦莘刚走出来就让屋里两人眼前一亮。
    黑色修身星空裙勾勒出秦莘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和惊人腰臀比，算得上保守的领口只露出一截精致锁骨，即便如此，未被衣物遮挡的地方仍白得发光，比例优异，处处让人忍不住惊叹造物主的用心。
    赞赏的同时，时锦和王良已经绅士地收回视线。
    前者从自己的物件里拿出一只丝绒锦盒。
    “有了礼服，怎么能缺少饰物。”
    秦莘接过盒子刚打开就差点被珠宝的光芒闪瞎眼。
    她以自己那毫无记忆的前世经验担保——这玩意儿是真货！
    秦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
    开玩笑，带着这玩意儿上节目，她还敢蹦敢跳吗？
    万一不小心丢了摔了弄坏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她连忙去翻找自己的包包，从简单朴素的小盒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玉葫芦。
    将长发随意挽起后，秦莘修长的天鹅颈实在优越吸睛。
    但此时此刻，时锦的目光已经钉在某处。
    “这条项链……”
    话未说完，秦莘包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王良发现，自家那个可称得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艺人，这会儿像被雷劈了似的，傻愣愣站在原地，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惊吓。
    旧款手机漏音严重，时锦清晰地听见听筒里传来颇带指责的质问。
    “秦莘，你人呢？”
    “不服从安排耽误了节目录制，你负得起责任吗？”
    秦莘平静答：“刚换好衣服，正在去化妆的路上。”
    那头一声嗤笑。
    “不用过来了，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要告诉你，因为你迟到，现在老师们都在忙，你自己随便画一画。”
    秦莘再次确认：“所有老师都在忙吗？”
    小圆语气中是漫不经心的轻视：“不然呢？”
    “你自己不遵守时间，难道还要让老师们特意等着你？”
    “还没红呢就先学会耍大牌了？”
    秦莘拿开手机看了眼陌生的号码：“请问您是？”
    那边粗暴地将通话挂断，单方面结束了沟通。
    秦莘眉梢动了动，百分之八十能确定这人和毁她礼服的是一伙儿。
    有工作人员拽了小圆一下：“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重，或许她是有事耽搁了，而且现在也不算太晚，赵老师不是有空呢吗？”
    小圆嗤了声：“赵老师可是兔兔姐的化妆师，怎么能给秦莘用？”
    虽然不知道耿阳怎么回事，但秦莘今天休想入镜！
    当所有人都盛装打扮的时候，费导总不会同意让秦莘用一副和大家格格不入的穷酸样入镜。
    至于嘉宾变动的理由，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然而此时，被认定已经出局的秦莘正跟着时锦来到他的化妆间。
    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不同，时锦不但拥有自己单独的私人空间，就连妆造团队也是专属的大师级别。
    “史蒂夫，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秦莘。”
    得知时锦要求他给别人做造型的时候，这位御用化妆师顿时就拉下脸。
    他可是圈内一线大咖想合作都要提前很久预约的大师级人物！
    是随随便便能出手的吗？
    在时锦回来之前他已经想到了几百句回绝的话，可当门被推开，他看见秦莘的那一刹那——

 第31章 真的是何薇薇吗

    “bravo！”
    “天呐天呐这骨相这皮肤这五官这气质！”
    “时，你从哪儿弄来的东方美人？”
    “这简直就是上帝的神作！”
    很好，时锦勾唇，看来不需要他多费唇舌。
    有史蒂夫和他的团队，以及王良在，时锦放心地短暂离开。
    他还有些人、有些事没处理。
    耿阳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双交叠的逆天长腿。
    时锦天人之姿，只是没了惯有的微笑，那张精雕玉琢的面容似乎就带了份煞气。
    他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明白前因后果。”
    耿阳张嘴就要狡辩，一只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就碾在了他手背上。
    时锦抽过茶几上的消毒纸巾：“想清楚再说。”
    ……
    所有嘉宾准备就绪时，耿阳和小圆已经被连人带行李扔出剧组——据说他们竟然想偷拍时影帝换衣服的照片卖给狗仔！
    这当然不是事实，但如果不这么说……
    耿阳托着自己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脸上冷汗连连。
    “知足，好歹没逼我们把兔兔供出来。”
    “她这人有多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罪了她，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在圈里混了？”
    “不就是被节目组踢出去，忍一忍得了。”
    “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确定两人都离开后，王良联系了一下自己的人脉，然后向时锦汇报。
    “时哥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任何剧组节目组雇用这两个人。”
    时锦微微点头，整理好衣服朝一脸嘚瑟的史蒂夫走去，留下王良一人纳闷不已。
    从前那个叫林百合的溜进时哥房间犯了他的忌讳，时哥也不过是拒绝合作，这两个工作人员居然能让时哥出手直接封杀？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让他们得手，人小姑娘得在几千万在线观众面前出多大的丑！
    吃瓜群众可不一定会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只要有趣的发展，和狗血的故事。
    那两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差点就毁了无辜小姑娘的一生，要是让他们继续在娱乐圈兴风作浪，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不过是封杀而已，实在活该！
    “时，你终于回来了！快来欣赏我最新的杰作！”
    “天哪，秦简直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等时锦再次看到秦莘，她已经从难掩光华的璞玉，变为精雕细琢的美玉。
    史蒂夫没有用浓妆改变秦莘的整体气质，而是选择用加强重点的方式，将她那双灵动的双眼点缀得更有故事感。
    面容上，史蒂夫只给秦莘做了些均衡和阴影，用他的话来说：“在这样一张脸上，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对上帝的亵渎！”
    饶是秦莘心理素质过人，也被史蒂夫这直白的夸赞说红了脸，她提起裙摆，做了个标准的法式宫廷礼仪，用史蒂夫的母语说：“谢谢你，史蒂夫先生。”
    史蒂夫更惊喜了，就在他激动地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的缪斯时，一道讨厌的身影不合时宜挡在了他眼前。
    时锦侧身打断史蒂夫过于热情的动作，弯腰朝秦莘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邀请你同行？”
    近距离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时锦绷直了唇线。
    怎么这么巧，秦莘的项链和记忆里“何薇薇”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条项链，他后来，再也没见何薇薇戴过？
    再回忆秦莘过肩摔的动作，和她曾经说过的话，时锦忍不住想——
    当初救他的人，真的是何薇薇吗？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30。】
    巨大又豪华的水晶灯亮起，优美的音乐开启了《花间提壶》第三期的舞会现场，盛装打扮的嘉宾们逐一出现在观众眼前，引来一波又一波惊呼赞叹。
    兔兔穿的是一身花仙蓬蓬裙，为了配合这身打扮，她还特意绑了两个小揪揪，并且在脸上做了亮片造型。
    费导皱眉看着她的画面：“我们准备的衣服里有这套吗？”
    副导叼着根补充能量的棒棒糖：“显然没有，那妆也是她自己改的。”
    为了贴合主题，也为了减少嘉宾在服装上的花费，这期的礼服都是节目组准备好的，兔兔第一个去选，今儿亮相却并不是她选中的那套造型，这让节目组的大家有些膈应。
    “早说她不穿，拿去给小秦也行啊，人小姑娘礼服被人剪了没得穿，她倒好，藏起来等着生崽儿呢？”
    听到这话的工作人员连忙转头想捂住这位仁兄的嘴，一看是副导，哦那没事了。
    那个兔兔后台硬，他们惹不起，不代表导演们也得捧着她。
    即便面子上要过得去，不能明着讨厌，做节目的过程中想让她不舒坦，那法子可多了去了。
    比方说这会儿副导演正在调的滤镜，又比方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提醒兔兔的，有关这期礼服的特殊说法。
    正在享受众人目光洗礼的兔兔此刻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相反，她认为大家用异样的神色看她，是因为惊艳和嫉妒。
    她才不要和那些平庸的人一样，穿节目组给的粗制滥造货，像个小丑一样献宝。
    丢人的只要有秦莘一个就够了。
    想必她现在正因为礼服被毁和没有妆造而焦头烂额？
    她很期待秦莘待会儿灰头土脸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念头，兔兔抬起下巴，看向嘉宾上场的方向。
    在她身旁，素人cp何礼和宁夏早被衬得平庸普通，别说他们，就连兔兔目前的官配江海在画面中也充满了违和感。
    兔兔本人对此毫无所觉，在听到主持c喊出时锦和秦莘的名字时，她双目发光，表情管理一时失控。
    然而下一刻，她幸灾乐祸的神色陡然间僵住，化作不可置信的震惊。

 第32章 我的女伴

    一身黑色西装的时锦极为绅士地陪着同色系礼服的秦莘，正一同缓缓走下阶梯。
    两人刚刚走进画面，现场和正蹲直播的观众就已经快疯了，服务器不堪重负，直播接连几次卡顿才艰难适应右上角那八千万在线。
    兔兔揪紧裙摆，在心中安慰自己。
    别担心，时锦的光芒太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素人！
    可偏就是这时，原本和秦莘并肩的时锦落后一步，朝秦莘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士优先。”
    秦莘那张经过史蒂夫妆点加分的面容顿时占据了大半直播画面。
    【这是什么人间精灵？】
    【好神奇，分明还是秦莘本人的脸，五官眉眼也都是原先的模样，但就是让人觉得她美出了新的高度。】
    【这题我会——这是秦莘ps！ 】
    兔兔很想编排这是时锦不愿和秦莘同框，然而看着他弯腰替秦莘整理裙摆的动作，她又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
    无论是退后让出主咖画面，还是化身护花使者，时锦的动作都太突然，也太自然，等秦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回到她身侧贴心提醒。
    “小心台阶。”
    这互动可把看直播的观众整迷糊了，一周不见，时影帝和秦莘妹妹已经这么亲近了吗？
    不是说她人见人厌，还爱倒贴？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恋综，真真假假，或许都是剧本呢。
    别的不说，秦莘和时锦的脸放在一起，可真是绝配啊！
    此时自然会有黑粉蹦跶——
    【脸好看有什么用，有钱谁都能长这样，那秦莘木头似的，上节目都没看点，花瓶而已。】
    【很明显这就是照着何薇薇整的好嘛，太假了！】
    当所有嘉宾陆续就位之后，兔兔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节目组准备的衣服只有两种颜色，秦莘时锦宁夏何礼的衣服是黑色，其他人都是白色。
    那么问题来了，她这件花仙子礼服，是黄色的！
    她恼怒地瞪向人群——为什么没人提醒她！
    小圆和耿阳怎么办的事，秦莘不但没有落魄失措，还光鲜亮丽地来打了她的脸！
    费导和副导眼尖地看见她这一瞬狰狞，两人心照不宣让镜头貌似不经意划过兔兔，并且短暂停留，看到弹幕上有人说截图了之后，同时满意微笑。
    这届网友不错，反应快，能成事儿。
    再度将镜头切回时锦和秦莘之后，费导摸摸下巴，拿肩膀拱了副导一下。
    “我忽然觉得其实这个秦莘自己就能扛起流量，并不需要咱们营销她和何薇薇相似这件事哎。”
    副导深以为然，但他俩不做，有的是网友不断带起话题。
    舞会还没开始呢，微博上已经被人带起了秦莘整容何薇薇的话题，附带一大堆嘲讽。
    只不过这些键盘侠四处乱喷的效果却未尽人意。
    始作俑者恼怒非常。
    “怎么回事，我要的是她被全网黑，为什么居然还涨粉了？”
    第三期直播刚开始，秦莘还什么都没干呢，她的粉丝已经涨了十万，她花钱难道是为了捧红秦莘？
    对方也很为难：“老板，您又不是不知道上一期她那个自己黑自己的骚操作，当时的微博都还在她页面上摆着呢，我们一发黑通稿，那些粉丝就哈哈哈，还有人专门做了个科普帖讲来龙去脉……”
    “现在黑评底下好多人在问工作室给多少钱一条的报酬，有没有秦莘当初那个实惠。”
    他们太难了！
    这头匆匆挂了电话，黑屏的手机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面部识别自动解锁后，手机回到直播画面，看见气氛和谐的时锦和秦莘，手机的主人用尽所有克制力，才勉强忍住砸了它的冲动。
    说是舞会，这期节目当然是要跳舞的，但节目组特意没有提前通知，为的就是让嘉宾们互相教学，扒糖！
    至于教学的是不是当前cp？
    嗨，第三季节目还没录完呢，最终cp又没确定，不爱咱就换呗。
    再说普普通通一对一多没劲，有竞争才有趣味嘛。
    果然，看到嘉宾们，尤其是还单身的嘉宾争先恐后展示自己，直播间活跃度再度提升，工作人员看费导的目光肃然起敬，直感慨不愧是专业恋综导演，就是知道观众想看什么！
    这边有人教学得热火朝天，有人尴尬得无人问津，兔兔眼珠子一转，直接忽略想邀请她的江海走向时锦。
    “时老师，我不太会跳交际舞，您能不能教教我？”
    说话时她特意四十五度仰望，表现得崇拜又天真。
    但时锦并不吃她这一套，他直接转头看向秦莘，款款道：“抱歉，我已经先和我的女伴约好了。”
    【他说“女伴”哎！家人们谁懂！】
    【高举cp大旗，秦时明月我又可以了！】
    秦莘眨眨眼，浓密睫毛扇子似的扑腾出道道阴影。
    她此刻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约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微微歪头的模样比兔兔刻意发嗲更为纯真动人，但她看见了兔兔青红交错的脸色。
    于是她高高兴兴点头：“嗯呐~”
    她笑眯眯地问：“兔兔老师很着急吗？要么我让你插个队，我去一边儿等着？”
    这让兔兔怎么答？
    她只能讪讪离开，想回去找她那个备胎，却发现对方早就不在原地。
    时锦果真朝秦莘伸出手：“那么，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能请你跳一支舞？”
    说话的同时，他还难得与平时形象很不符地朝她眨眨眼。
    秦莘觉得她懂了，演戏演全套嘛。
    看得出来，时男主不喜欢那个兔兔，他审美正确，值得表扬。
    于是她将自己的手放在时锦掌心，另一只手提起裙摆微微屈膝：“那就请多指教啦。”
    关注他俩的观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们刚刚有多担心秦莘会冷不丁给时锦来个兄弟击掌配“嗨five”……
    感觉到秦莘稍显僵硬的生疏，时锦放慢步调，小声对她说：“别紧张，有我在。”
    搭在腰间的手略用了些巧劲，在转身时带动了她的腰肢。
    几次之后，秦莘找到了感觉，舞姿也越发灵巧熟练。
    她似乎是找回了自己的步调，但内心深处，秦莘更觉得古怪。
    她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在学跳舞，而更像是在回忆，在复习。
    不光是今天，在学习的过程中，她也发现自己的记忆和理解能力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好像，在走一条早就走过的路……

 第33章 离开节目组

    恍然划过的念头眨眼间消散，秦莘有些怔愣地呆了下，突然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就这么片刻耽搁，她的脚跟不小心压在了时锦鞋面上。
    正想道歉，时锦带着她转了一圈，掩饰住这个小意外。
    秦莘眨巴眼，心口有只小鹿蹦了一下——哎呀，她好像真的要变成时锦的粉丝了。
    这么好的人，很难不爱哎。
    近距离看，玉葫芦的形状更加清晰，时锦有些记不起多年前模糊的细节，但隐约觉得，就该是这个模样。
    “项链很漂亮，也很衬你。”
    秦莘眉眼弯弯：“谢谢时老师夸奖。”
    时锦的语气十分温和：“送你这块玉的人，一定很爱你。”
    在秦莘好奇的疑问目光中，他说：“玉葫芦，代表健康快乐，福禄双全。”
    秦莘心头很暖，她认同地用力点头：“嗯，这是我出生时父母送我的。”
    不知不觉，两人就成了舞池中的焦点。
    挺拔的男子，美丽的少女，同样过人的气质，同样吸睛的美貌，甚至就连舞步都优雅到不分上下。
    时锦宛如希腊神话中的天人，秦莘也不遑多让，她腰肢柔软，神色轻快，犹如神秘的精灵，踏着夜色渲染出一片又一片璀璨的星河。
    其他人都看呆了，从前秦莘素着一张小脸已经出落个美人胚子，经过修饰后更是美得仿若天仙，原本不大在意她的男嘉宾也忍不住生出一点别样心思。
    要不然后面和她多相处试试？
    就算节目上不能为了她耽误自己的流量计划，节目结束后留个联系方式喊她出来玩玩，总不会拒绝？
    小姑娘家家的没见识过花花世界，带她去几趟酒，买几个包包，还不就心甘情愿……
    才这么想着，他们冷不丁对上从舞池走出来的时锦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某些人就觉得背后冷汗连连，像是被人彻底看穿。
    时锦将自己的外套盖在秦莘身上，替她遮住那白得发光的胳膊，同时下定决心，回头要让王良好好敲打敲打那些不良居心。
    费导和大多数观众觉得这两人怎么看怎么配一脸！
    当然也有人看什么都不顺眼。
    比如一不小心就落了单还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的兔兔。
    她感觉周遭目光满含嘲讽，而这一切都是秦莘的错！
    在千万看直播的观众中，也有人眯起眼。
    “姓时的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女生这么特别？”
    郑秘书看了眼直播画面，胡乱瞎猜：“因为她长得好看？”
    裴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郑秘书识趣改口：“或许是她身后有资本？”
    裴琛呵了声：“姓时的哪是能被资本左右的人。”
    他自己就是资本，不过没多少人知道而已。
    画面忽然切近，裴琛漫不经心的神色顿住，迅速截屏放大。
    他忽然抬手按在右臂某处：“这节目在哪儿拍的？”
    郑秘书脑子里忽然冒出一段堪称智障的台词：三分钟之内，我要关于这个节目的所有资料。
    阿西，都怪女朋友昨晚在他耳边听霸总小说！
    ……
    傍晚，拍了一天节目的嘉宾们各自去卸妆，但有人却突然拦住了秦莘的去路。
    笑容虚假的兔兔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我们谈谈。”
    直播的这些天，秦莘不明缘由，但是可以很确定从兔兔身上感受强烈的敌意。
    “好。”
    兔兔带秦莘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线条分明的微笑唇勾着股轻蔑。
    “离开节目组。”
    秦莘挑起眉梢，也懒得装乖巧：“凭什么？”
    兔兔冷笑：“凭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
    卸下屏幕前伪装的兔兔完全没有粉丝们眼中的天真可爱，语气恶劣，眼神鄙夷。
    “给你五万块，老老实实明天被淘汰。”
    秦莘问：“如果我拒绝呢？”
    兔兔呵呵一声：“娱乐圈的水比你想象中更深，别以为运气好躲过一两次意外，就每次都可以逢凶化吉，你觉得，在你被黑的那些消息里加上你那老年痴呆的外婆，会不会更有趣一些？”
    秦莘眼底一瞬间阴云密布：“黑料和耿阳都是你安排的？”
    兔兔没有回答，就吹着指甲，一副认定秦莘不会拒绝的态度。
    秦莘眼底都是冷意，正要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按照原书中的时间线，陆言的弟弟最近会突然发病，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他落下病根，也在陆言心头留下抹不掉的遗憾。
    秦莘将原先要说的话咽下，看向兔兔：“十万。”
    兔兔脸上僵硬的冷艳尬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秦莘平复着呼吸：“十万块，要么现金要么转账，拿到钱我就走，不然我们就僵着，我这人倔，闹起来鱼不一定死，但网一定会破。”
    兔兔那过分深邃的欧式大双忍不住抽了抽，看秦莘的眼神更加不善：“你脑子没毛病？”
    现在是她在告诉秦莘怎么做！？她怎么敢提条件的？
    正要再放几句狠话，却见秦莘抬起下巴，语气冷冽：“距离明天的直播还有还有十四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说完立刻转身，脑后乌黑的马尾辫“啪”一下抽在兔兔脸上，打断了她所有反应。
    兔兔摸着自己发麻的脸，觉得恼火又莫名其妙——她俩位置是不是反了？
    秦莘的账号再度涨粉十万，不断跳动的粉丝数仿佛在提醒兔兔秦莘不久前的要求。
    越洋电话里，那头的女声显得十分诧异：“她说要十万？”
    兔兔义愤填膺：“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她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可那头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却说：“给她。”
    兔兔简直不敢相信：“什么？”
    “我说，给她，让她走。”
    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算什么，那秦莘这样贪财，反倒让她放心不少。
    时锦要是知道她这般嘴脸，还能对她笑得出来吗？
    看到十万元到账的消息，秦莘还是有一点意外的。
    兔兔满脸反感：“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记得遵守诺言。”
    这倒是让秦莘更加疑惑。
    兔兔明明万分不乐意，为什么还是宁愿花这么大的代价让她走？

 第34章 我选秦莘

    夜里，秦莘还记得自己给新粉的男神时锦开小灶的投喂计划，只是切菜墩时不免有些愣神。
    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时锦回想她这一天跌宕起伏的经历，按住她手上的菜刀：“白天辛苦了，今天早点休息。”
    回房间后过了会儿，秦莘听见有人敲门，同时房门底下塞进来张纸。
    拿起纸打开门，她看见门把手上挂着几包小巧的蛋黄酥。
    “如果饿了就用这个垫垫 ——时锦。”
    秦莘拆开包装，塞一个到嘴里，甜度适中，不齁不腻，入口绵软，唇齿留香。
    她这一天的疲惫好像都被驱散了。
    瞥一眼时锦房门，秦莘鼓着腮帮子想：时老师是个好人呐。
    可惜以后就见不到他了，想想还有些舍不得。
    第三期，嘉宾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心动别墅，并且全员入住，在大家一致强烈请求下，第二天秦莘仍然包办了早餐。
    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的组合之外，她还给每个人煎了鸡蛋。
    就连兔兔，也看在银行卡余额的份上没有亏待。
    时锦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别人的。
    唇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他的煎蛋是小花花，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兔兔听着大家对秦莘和早餐赞不绝口的议论就心气儿不顺，见秦莘还在“装模作样”的忙活，起身就撞了她一下。
    秦莘也是没料到这人如此冲动无脑，稍微踉跄了一下，脚后跟绊在门槛，手上端着的蒸笼左摇右晃。
    她低骂一声，暗道可惜了这笼汤包。
    身后忽然伸出双手稳稳将东西托住，有带着笑意的嗓音响在耳边。
    “小心。”
    不同于文森那刻意挤出来的气泡音，男人天生一把低沉的好嗓子，如同月色下被缓缓拉动的大提琴，勾的人耳根泛痒。
    秦莘转头看了眼这突然出现的男子，道谢后忍不住搓了搓耳廓。
    跟着老板来的郑秘书很担心母胎单身的裴琛被骗，小声提醒：“这种故意崴了脚往人身上倒的桥段我见多了，老板你可别上当。”
    裴琛理了理外套。
    “她不是故意的。”
    郑秘书觉得总裁对自己的吸引力和外头那些妖精的杀伤力一无所知：“您怎么这么肯定？”
    裴琛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
    “因为故意勾引我的人不会说：哎呀我草。”
    郑秘书：……
    好有说服力，根本没办法反驳。
    “郑秘书，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女孩脖子上带的项链是什么模样？”
    郑秘书摇摇头。
    “没注意，好像是个葫芦。”
    他虽然记性好，可也不兴盯着人姑娘的脖子看，多冒昧啊。
    见嘉宾们都陆续就位，费导热情洋溢：“各位嘉宾早上好，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因为——”
    一身精英打扮的男人换上拖鞋，朝餐桌走来。
    “因为今天，咱们花间提壶迎来一位新嘉宾！”
    时锦看了来人一眼，三两口解决煎蛋，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搅合碗里的粥。
    而来人的视线也只是不经意般掠过他，随后就明确停留在秦莘的身上。
    这时才看清楚他长相的秦莘：……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虽然网友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大家一致认为来人这外貌条件即便是和时锦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他姿态闲适，一开口便有股扑面而来的自由恣意。
    “各位早。”
    秦莘忍不住抬头，偏巧对上他视线。
    这人也不避开，身价百亿的总裁好似没有架子，他大步上前，巧得很，正好就停在秦莘和时锦中间。
    “幸会，我是裴琛。”
    看着他主动伸出的手，想到此人看一眼减十分的毛病，秦莘脑阔疼。
    然而系统说：【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
    秦莘诧异扬眉，回身时脖子上玉葫芦摇晃，奈何羽绒服外套遮挡，总让人看不真切。
    既然对方表达善意，秦莘也乐于回握住那只手。
    “你好，我是秦莘。”
    别人或许不知道裴琛是谁，兔兔却清楚得很，她一颗心怦怦直跳，目光在时锦和裴琛之间摇摆不定，最终还是向这位世界百强企业的总裁倾斜了天平。
    她提着裙摆姿态婀娜凑过来：“你好，我……”
    话没说完，裴琛直接绕过她，敲了一个劲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的白毛，啊不凌峰一脑壳。
    凌峰迅速咽下嘴里的美食，不情不愿从座位上站起来，含糊着叫人。
    “小舅舅……”
    裴琛瞪他：“回头再跟你算账。”
    凌峰是富二代的事儿在圈内不算是个秘密，如果这人是凌峰的小舅舅，那他身份一定也不一般！
    想明白的嘉宾顿时围了过来，想在大佬面前刷个脸熟，但方才还十分热情的裴总此刻两手插兜，直接朝费导抬了抬下巴。
    导演立刻接过主导权：“今天依旧是由嘉宾们互相投票后组队做任务……”
    在导演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时候，裴琛靠在时锦的凳子上，懒洋洋打了个招呼。
    “嗨，姓时的，好久不见。”
    时锦眼皮都没动，胳膊肘轻轻一抬，就把没骨头似的裴琛顶开。
    后者“啧”了一声，调整好表情看费导。
    费导正说到：“不过新嘉宾有一票优先选择权，可以直接成对。”
    裴琛举手，直接切入重点：“我选秦莘。”
    还在摩拳擦掌准备和他打好关系的嘉宾们：……
    流程cue到一半还没说完的费导：……
    秦莘本人：？？？？？
    按照套路，这会儿应该先让嘉宾们和新人互相交流互相认识方便擦出火花然后再选择？
    网友激动了——
    【我怎么觉得这位裴总好像就是奔着秦莘来的？】
    【楼上自信点，把“觉得”和“好像”去掉！太明显了！】
    此时，远在y国的何薇薇终于还是忍不住砸了她那幸免多次的手机。
    为什么连裴琛也出现在了那素人面前！
    愤怒过后，她整理心情，又给常合作的狗仔发去任务，而后马不停蹄买好了回国的机票。
    秦莘觉得这位新出现的嘉宾——裴男主有些怪怪的。
    他俩满打满算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头一回还不知道对方记不记得，可这人自来熟似的，不但半点儿没有总裁的架子，还相当热情。
    吃早饭的时候端着相当平民化的食物大口朵颐，接连夸赞，还抢了凌峰一个小汤包。
    吃完一个劲朝秦莘竖大拇指，还要添饭。
    但不得不说，对厨子而言，这是十分真实直接的肯定。
    这人好像其实，还不错？
    节目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所以虽然裴琛抢了费导的话，其他嘉宾该聊天还是得聊，在这期间，裴琛就提出自己初来乍到对别墅不熟悉，让秦莘带他去走走。
    他还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束花送给秦莘。
    明媚的红玫瑰朵朵绽放，送花人扬着笑：“路上看见觉得很配你，就买了。”

 第35章 这是秦莘给我的

    花很漂亮，但秦莘对裴琛的话持保留态度。
    根据她对剧情的理解，这人应当是把她当成了白月光的替身，想到这一点，她把花插进了客厅的花瓶里，并未赋予它特别的意义。
    裴琛敏锐感受到距离感。
    他有些不明白地瞥了眼镜子似的墙面。
    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发型完美，气质出众，是他这身打扮不够吸引人，还是小姑娘不喜欢这个风格？
    路上买花是临时做的决定，但他的确仔细斟酌过，觉得红玫瑰最配秦莘。
    这想法出现的没来由，可他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想来节目组，就来了，想买花，就买了，想认识秦莘，就直接来见她。
    等秦莘整理好花瓶回来，她发现裴琛换了身衣服。
    从西装革履变成休闲运动风，巧的是颜色还和自己穿的一样。
    观众很满意。
    【总算来了个会玩恋综的。】
    【新嘉宾不但人长得帅，情商也很可以啊，知道送花，还知道换情侣装，细节满分！】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帅哥有点眼熟？】
    比起那些卖爆的娱乐周刊，看财经新闻的年轻人毕竟只在少数，他们对这位“年轻杰出企业家”的印象，大多还只停留在玩手机时耳边飘过的几句赞叹，和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后的一瞬惊艳。
    秦莘只当他是觉得西装不方便行动，时锦却越看这人越不顺眼。
    “你是孔雀吗？”
    裴琛反而更来劲了：“你也觉得我这身好看？”
    “我特意按照秦莘风格挑的，是不是很显年轻？”
    “站你面前我感觉你比我老十岁，啧啧啧。”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秦莘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时锦额头有根青筋蹦了一下。
    瞧见秦莘来，裴琛立刻眉开眼笑撇下时锦：“走，咱们继续逛去！”
    他走了之后凌峰才从犄角旮旯冒出头。
    “我小舅舅这是怎么了？”
    时锦盯着远处刺眼的红玫瑰看了会儿，垂眸起身，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啧。”显眼包。
    徒留凌峰原地震惊。
    时锦刚刚是不是啧嘴了？
    摄像呢？收音呢？吃瓜群众呢？
    他就说时锦是个伪君子，证据出现了，快来个人看啊！
    裴琛说想跟秦莘去温室看花。
    温室里暖和，秦莘拉开羽绒服，项链哗啦一下，显露无疑。
    裴琛又揉了揉自己右臂，然后“哎呀”一声，捂住眼睛。
    秦莘蹙眉：“怎么了？”
    裴琛使劲眨巴眼：“眼睛里进东西了，秦同学可以帮我看看吗？”
    这是小事，秦莘乐得相助，只是她刚凑近，斜向忽然就出现一只手。
    这只手的主人直接把裴琛拧了个方向面对他自己：“还是我来帮你。”
    裴琛把自己的脸从时锦手上抽出来，背着秦莘斜眼瞪他：“忽然就好了呢。”
    他觉得姓时的能把他吹瞎。
    “时老师？”秦莘诧异地看来人，“你怎么来了？”
    时锦卷着袖子答：“来问问中午准备做什么，我给你帮忙。”
    裴琛惊呆了：“九点你就开始琢磨中午吃什么了？”
    “你胃口这么好的吗？”
    时锦得体的微笑僵了一下，但还是很合理地回答：“人多，现在正好有空，我提前做准备，这样秦莘可以轻松一些。”
    裴琛热情洋溢：“这样啊，那我也来帮忙！”
    时锦眉梢挑动：“你？做饭？”
    秦莘觉得他这语气挺嫌弃的，两边看看，她忽然灵光一闪：“你们认识？”
    时锦点头，裴琛评价：“孽缘。”
    “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的手腕上方正印着个四四方方的刻痕——这是他刚刚用秦莘的项链底座压出来的。
    在它消失前，裴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卷起了右臂的衣袖。
    接近肩膀的地方有一道老旧烫伤，为了确保无误，裴琛把手机照片放在了烫伤旁边，仔细对比。
    很奇怪不是么，大火中逃离后再没见何薇薇带过的项链，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这么巧，她还长着一张跟何薇薇很像的脸。
    而且，姓时的还很照顾她。
    那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走出卫生间，秦莘和时锦正在不远处聊天，裴琛整理好衣服和表情，迎面遇到红着脸的兔兔。
    “裴先生你好，我叫兔兔。”
    裴琛将手插进裤兜，神色懒散地“嗯”了一声，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
    兔兔拧了拧衣角：“你是我的理想型，希望接下来我有机会和你增进了解！”
    裴琛淡淡地敛了神色，漠然绕过她：“没兴趣。”
    “你换个理想型。”
    兔兔一下子尬在原地。
    刚刚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裴琛还想再试探试探，于是把压力给到费导这边。
    节目组紧急召开会议，要修改下午的流程，工作人员怨声载道，副导焦头烂额。
    “老费，你不是最有原则，从不肯让外人插手节目的吗？”
    费导叼着棒棒糖远目望天，同时比了个数字：“他给的太多了。”
    “今天所有人三倍工资，晚饭随便点单，那位裴总买单。”
    工作人员：……偶尔忙一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人家的创意似乎比剧组原定那个更有趣呢。
    厨房里，姗姗来迟的裴琛发现姓时的和秦莘配合很有默契，秦莘把需要收拾的菜递给姓时的，那家伙就帮着洗洗切切，看起来也没什么难的。
    他从时锦手上抢过一只烫好的西红柿，学他们那样捏住一片皮轻轻一撕。
    整颗番茄被他捏爆，橙红色的汁水溅了三人一身。
    裴琛打了个哈哈：“这玩意儿太软了。”
    然后他自己找到个简单的活儿——打鸡蛋！
    自信满满拿着鸡蛋往碗边一磕，很好，连壳一起掉碗里。
    他又改成帮忙择菜，结果扔掉的比留下的多，剩余菜叶都不够炒一盘。
    秦莘委婉地问：“您比较擅长什么？”
    裴琛想了想：“吃？”
    秦莘：……
    要不是怕掉好感度，她分分钟把人请出厨房。
    他是男主他厉害，秦莘让他坐到小桌边，以“尝味道”的名义，好歹安排了个差事让他安分下来。
    裴琛倒是也没勉强，既然坐下了，就拿来电脑开始处理公司事务，金边眼睛往鼻梁上一架，敲击键盘的声音接连响起，他周身气度一变，看在秦莘眼里倒有几分大总裁的味道了。
    既然说是让他尝味道，秦莘就当真每道菜盛出来一些打算给他送过去，时锦主动揽下这任务，沉默着当起了送菜工。
    裴琛当着时锦的面大口大口吃得特别香，每次拿回去的盘子都干净得只剩汤汁，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菜式的赞许，也大大增加了秦莘做菜的动力。
    如此来回几次之后，秦莘看着忙前忙后毫无怨言的时锦，在做菜的间隙给他炸了一盘花椒小酥肉。
    时锦面色不显，但端着碟子特意坐到了裴琛面前吃。
    闻到香味的裴琛百忙中从工作状态切换回来，条件反射将魔爪探向刚出锅的小酥肉。
    时锦将碟子往后一撤，以清晰的台词功底表示：“这是秦莘给我的。”

 第36章 我怕黑

    裴琛：……
    显摆呢！？
    秦莘这顿饭做得很丰盛，酸菜鱼、酱肘子、粉蒸排骨、手撕鸡……
    清炒时蔬用的是桃源村出品的时令菜，从食材筐里拿出来时都还嫩得滴水，大火断生保留了翠绿的色泽和最佳的口感，一口肉一口菜，没人挑得出半点毛病。
    主食也是农家大米，往晶莹剔透的米粒上盖一勺汤汁，镜头下锅气萦绕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大片。
    考虑到部分健身减肥人士的需求，秦莘还做了沙拉和粗粮轻食。
    这顿饭相当耗费时间，按理说厨房这几个小时她应该完全没有镜头，奈何当前两大流量担当就没离开过，三人互动也算轻松有趣，那直播间人气始终居高不下。
    在秦莘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粉丝已经小有规模。
    得知这情况的兔兔更觉得将秦莘赶走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臭丫头，实在碍眼！
    秦莘三人组忙碌期间，其他人已经完成投票，时锦依旧没能和除了秦莘之外的嘉宾双向选择，节目组照旧将落单嘉宾随机分配，兔兔终于和心心念念的时锦成组，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组队全程，时锦看她的时间还没看秦莘端上桌的酸菜鱼多！
    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可恶的秦莘！
    饭后小憩，费导和策划组终于按照裴琛的要求改好了新的流程，他们长舒一口气，将所有窗口的遮光帘全部拉上，室内一下子陷入昏暗。
    喝着裴琛让人买的热奶茶，费导打了个饱嗝。
    “开工！”
    别墅内灯光闪烁，音乐也转为诡异，在不少嘉宾的惊叫声中，广播响起。
    “下面进入新环节——心动逃离！”
    “请嘉宾们按照cp成组在别墅内寻找逃离的线索，率先离开的嘉宾组将获得由番茄视频赞助的小金珠。”
    秦莘内心纠结，巴掌脸上五官都快拧成一团。
    距离他最近的裴琛敏锐注意到关灯那一刻秦莘没能控制住的浑身紧绷。
    他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试探方式。
    秦莘正努力适应新环境呢，就感觉身边有热源靠近，她木着脸看凑近的这人，以沉默表达疑问。
    裴琛老神在在，抬手揪住她的袖子，大大方方站在她身后。
    “我怕黑。”
    秦莘：？？？？
    观众：？？？？
    不是，他分明浑身超级大猛攻的气质，怎么居然能把“怕黑”两个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也是这时候，他们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奇怪的动静。
    两个只有半截身体的木乃伊从屋顶掉落，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尖叫声还卡在嗓子眼，刚刚声称怕黑的裴琛就一个箭步站到秦莘跟前，抬脚踹那东西。
    但也是同一时刻，秦莘抬手捂住了裴琛的眼睛，左脚抬高一个猛踢。
    道具组忙活了半小时的木乃伊草草亮相，双双谢幕。
    秦莘不解地看裴琛：“你不是怕黑吗？”
    裴琛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昂。”
    “但你帮我遮住眼睛，我就不怕啦。”
    他说：“我还能保护你呢。”
    秦莘笑起来：奇奇怪怪的家伙，但不讨厌。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秦莘收腿站定后四下张望：“找线索去？”
    裴琛只看着她说“好”。
    记不得几年前了，那时他个子小，胆儿也不大，怕黑怕鬼怕独处，也是这样一双温暖的手，捂着他的眼睛，带他走出阴霾。
    直到离开黑漆漆的小屋他才发现，原来保护他的女孩，也在不停颤抖。
    那时他问：“你也怕黑吗？”
    她猛摇头，嘴硬：“只是不喜欢看不见的感觉而已！”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20。】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30。】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40。】
    秦莘怀疑她的系统终于坏掉了。
    再三确认数据没有问题后，秦莘唯有压下不解，开始翻找房间。
    时锦和兔兔就在他们不远处，兔兔满脑子都是对秦莘到底会不会离开节目组的怀疑，而时锦则无语地看着裴琛十分熟悉又自然地打开客厅某个抽屉。
    “秦同学，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几乎所有人都本能看了过来，还以为裴琛找到了关键线索。
    结果眼前忽然一亮——他拿出个手电筒！还贼亮！
    大家又兴趣缺缺各自分头寻找出去的路，裴琛把手电筒的光对准自己的脸，冲时锦做鬼脸：“昂~~~”
    然后被过分明亮的灯光刺得龇牙咧嘴。
    时锦不为所动，他实在不明白这人突然出现的目的，虽然两人已经很久没见，可他怎么也不觉得裴琛是个会闲来无事参加恋综的人。
    那边秦莘已经开始翻找，裴琛翻转手腕，将手电筒的光落在她身后，驱散围绕她的所有黑暗。
    时锦脑中忽然掠过什么。
    他原以为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但现在看来，似乎有这种荒谬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
    “你是不是……”
    黑暗被驱散的那一刻，秦莘略僵硬的手脚恢复灵活，于是转头道谢。
    裴琛立马撇开时锦：“想谢我的话，要不就给我换个称呼，总叫裴先生太见外了。”
    秦莘心说咱俩本来也不熟啊。
    但想想人家刚刚贡献的大量好感度，她斟酌一番：“你是凌峰的小舅舅，那按辈分……”
    裴琛连忙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我今年才26，只比你大8岁。”
    生怕说晚了就要喜提一声“裴叔叔”。
    他紧皱眉头，考虑合并案都没这么头疼过：“不行就先叫声裴哥。”
    他其实想说“裴哥哥”，但姓时的正用尽全身力气踩他脚背，他也怕太热情吓着小姑娘。
    秦莘从善如流。
    裴琛又好奇地问：“姓时的跟我差不多大，你管他叫什么？”
    秦莘诚实答：“时老师。”
    裴琛忽然就高兴了，也跟着喊：“哦，老师啊，长辈呢。”
    时锦：……
    被晾在一旁的兔兔早没了耐心：“时哥，我们走，其他人离开好一会儿了。”
    时锦本无意输赢，但这么多摄像头在，他不想给秦莘添麻烦，只是和兔兔走出几步后，他避开镜头，眼底幽深一片：“再动秦莘，张圆和耿阳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说话间他投来的一瞥，让兔兔浑身汗毛竖立。

 第37章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为，为什么时影帝这么可怕！
    他知道了？
    小圆和耿阳的事是他插手的？
    可他为什么要帮秦莘？
    太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聚在脑子里，兔兔顾不上看路，不知被什么绊着，她脚下一空，迎面朝地上摔倒。
    勉强忍着疼起身，兔兔抬头就看见一张道具组精心制作的鬼新娘脸，她一声惨痛尖叫，在高清夜视镜头中痛失表情管理。
    方才时锦用脚尖把地毯勾起的动作，没人看见。
    裴琛蹲到秦莘旁边玩手电筒，众多黑漆漆一片的直播画面里，唯独秦莘自带聚光灯：“那我也不叫你秦同学了呗。”
    秦莘忙着翻抽屉，嗯嗯啊啊随口应着。
    就在他跃跃欲试想说出“莘莘”两个字的时候，理智压住了他的舌尖，他舔舔唇，不是很情愿地说。
    “那我就先叫你的名字。”
    ￣へ￣
    道理都懂，但还是不爽，于是在秦莘兢兢业业干活的时候，裴琛蹲在旁边一个劲嘟哝。
    “秦莘？”
    秦莘头也不回“嗯”了一声。
    他又喊：“秦莘！”
    秦莘继续应答。
    在这对话持续六七遍的时候，秦莘终于忍不住转头，无语地瞪他。
    裴琛挠挠头：“我不是说了吗，我怕黑。”
    “说说话壮胆。”
    秦莘：……
    弹幕开始夺笋——
    【像极了我妈干活我在旁边捣乱的样子！】
    【恭喜秦莘妹妹喜提好大儿一枚！】
    【裴先生好像个嘴碎的熊孩子哦！】
    秦莘想起来了，自己还有跟女主长得像这个特色，裴男主这突如其来的友好只能是因为爱屋及乌，兴许女主何薇薇在国外待的这两年，男主想她了？
    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裴琛感觉秦莘忽然开始疏远他，他不气馁，依旧锲而不舍充当合格的探照灯，顺便在秦莘摸索东西的时候顺手给她递个工具线索什么的。
    别墅挺大，但还没大到听不到其他人的惨叫，秦莘不知道嘉宾们遭遇了怎样的突发状况，就一心解密。
    把恋综玩成密室逃脱，费导这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费导本人坚持狡辩：这就跟恋爱男女会去看恐怖片一样，都不过是增进感情的手段罢了。
    比方说受到惊吓的女嘉宾哧溜一下躲进男嘉宾怀里，你就说心动不心动。
    但俗话说得好啊，人算不如天算，当两名女嘉宾努力寻找线索，她们的搭档却在抱团取暖的时候，观众笑得满地找头——
    【谁能想到舞台上酷酷的白毛和文森私底下居然是胆小鬼呢？】
    【嘘，可别提“鬼”，孩子要哭了！】
    张晓晓已经开始后悔因为怕麻烦选白毛当搭档了，她一脸鄙视严重刺激了凌峰的自尊心，他立马抬头挺胸站直，又因为看到挂在前方晃荡的蜘蛛缩回她身后。
    “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这样的玩法？”
    裴琛打了个喷嚏，继续兢兢业业照明。
    在他的帮助下，秦莘终于从各个房间里收集齐需要的线索，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在节目组的礼花庆祝中，她看到了兔兔充满怀疑的目光。
    她不甚在意地将注意力转回节目组给的优胜礼盒里，有些惊诧地比了比“小金珠”的体积。
    好家伙，金珠升级，变成金球。
    节目组这是找到新的赞助商爸爸了？
    将大了好几倍的奖品收好，秦莘特意避开其他人，走到泳池边，掏出手机。
    两分钟不到，鬼鬼祟祟的兔兔也跟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今天会找个借口离开节目组？”
    秦莘踩在泳池边缘：“哦，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她朝兔兔摇晃着手机：“你无非是觉得我求助无门，可要是我在节目上把耿阳说的关于你怎么计划害我的录音放出来，你猜，网友会信你还是我？”
    “今天在线人数多少来着，哦，九千多万，近亿了呢。”
    “我还有你找飞鸟工作室黑我的证据哦？”
    兔兔一下子慌了神：“你不能这样！我已经把钱打给你了！”
    秦莘将手机抵在下巴上：“那又怎么样？我就拿钱不办事了，你又能奈我何？你敢对外说吗？”
    兔兔怒从心头起，冲过去就要抢秦莘的手机。
    秦莘一脚踩在池边灯光开关上，在其他人被吸引看过来时一声惊呼，顺着兔兔推过来的力气向后倒去。
    兔兔震惊之余没能躲开秦莘拽她衣服的手，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溅起两丛响亮的水花。
    时锦和裴琛同时冲了过来，两人身高过人，占着大长腿优势最先到达泳池边，也同时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这别墅主人很有闲情逸致，院子里的泳池堪比五星级酒店配置，池子又大又干净，弊端是水太多太深。
    两个姑娘掉下去后并没第一时间冒头，其他人都担心得很。
    刚刚那画面看的分明，是兔兔想推秦莘，自己也跟着遭了殃，可她为什么啊？
    网友也化身福尔摩斯，从争风吃醋猜到羡慕嫉妒，两人间的狗血爱恨编得跌宕起伏，也就是这时，直播画面关闭，黑色楷书是第三期《花间提壶》留给观众的落幕——
    “本期节目到此为止，我们下期再见！”
    还想看后续的网友恨不能怒摔显示器：费导！你给我记着！
    然而这一次节目组却并不是故意制造悬念，人命关天，他们哪儿还顾得上热度，赶紧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拿毛巾的拿毛巾，找毛毯的找毛毯……
    秦莘是有备下水，兔兔却是慌乱中溺水，手脚都不记得该怎么划。
    就在她想起自己会游泳的时候，脖子上一紧，有双手掐着她使劲往池底压，呛了水的兔兔猛然睁眼，就看到水波中秦莘冷静到让她恐惧的脸。
    她，她想干什么？
    秦莘满意地看着兔兔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兔兔针对她的时候可没考虑被全网黑的她会是什么心情，被镰刀割伤会有多疼，被耿阳当着全网羞辱会有什么后果。
    她做出这样的事，难道还指望自己乖乖拿钱走人？
    兔兔这样的人，大概真觉得人善就活该被人欺，既然她学不会人间的善意，那就让她好好体会此刻的恶意。
    秦莘算着时间，捂住兔兔的口鼻不让她吸入太多池水，在她快要吃不消的时候又放开手让她浮出水面换气，然后再把人拉回来。
    她很高兴看见兔兔从愤怒化为恐惧的绝望脸色。
    害怕吗？
    怕就对了。

 第38章 能不能再等一等

    人啊，总得有些害怕的东西，才不敢肆无忌惮地做恶。
    兔兔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会死在这游泳池里，就在她又一次将肺里的空气耗尽时，秦莘再次松开了手，也是这时，她朦胧中看到秦莘身后两个高大的身形。
    她只恨这泳池的水过分清澈，让她把两人小心翼翼扶着秦莘浮出水面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瞎了吗？一个两个都看不见她？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刚刚差点没命的人是谁？
    为什么全都撇下自己去救秦莘？
    如她所料，时锦和裴琛的确看见了秦莘把兔兔拽下来按住的画面，但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略过不提，甚至特意等秦莘“忙完”才出手救人。
    他俩就好像选择性遗忘了兔兔这个真正的落水人，把秦莘拉上岸就觉得完事儿了。
    要不是好心的嘉宾帮忙，兔兔还不知道自己要扑腾多久才能上岸。
    “秦莘怎么样了？”
    “肯定不太好啊，兔兔好歹还上岸换了好几次气，秦莘从头到尾就没出来过！”
    “不是，这多大仇啊……”
    “该不会是她按着秦莘不让出来？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兔兔长这么大从来没真的这么委屈过，她想解释，张口时嘶哑的嗓子却不允许她如愿，千言万语只能化作“嘎”的一声痛哭。
    兔兔：……
    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想安慰她。
    就连一开始看秦莘不顺眼的凌峰也满眼鄙视：“嫉妒真的会让人面目全非，这可是一条人命，你怎么敢的？”
    他再怎么嫌弃秦莘学何薇薇，也不过口头上教训几句，兔兔简直疯了！
    他对别墅比较熟，所以比任何人都快地拿来了保暖的东西，不过等他回来，秦莘身上已经裹了件羽绒服。
    他家小舅舅一改先前笑嘻嘻的模样，冷着脸问时锦：“那个兔兔怎么回事？”
    时锦的脸和他小舅舅差不多臭：“我会处理。”
    裴琛想来想去还是不爽，干脆抬脚踹了时锦一下。
    凌峰：……
    不是，他俩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担心一下昏迷的秦莘吗？
    怎么看起来并不那么着急的样子？
    转着不太聪明的脑瓜一想，凌峰好像明白了——终究只是觉得她像薇薇姐，并没走心。
    这么看来，他倒是有些同情这个秦莘。
    有男嘉宾看着秦莘湿透却依然美貌的脸蛋问：“是不是该做人工呼吸？”
    他可以毛遂自荐！
    时锦和裴琛同时神色难看瞪向那人。
    裴琛冷斥：“心脏骤停或者无法自主呼吸才需要那玩意儿，你有没有常识？”
    “人家呼吸正常你还想这么干，变态你？”
    时锦没说什么，但他给秦莘裹紧羽绒服并且用自己背影挡住那嘉宾的视线，俨然也对他的人品表示了深刻怀疑。
    男嘉宾心里有鬼，不敢再说什么。
    置身于目光中心的秦莘这会儿有些纳闷。
    两位男主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干了什么？
    她有一丝丝紧张，不知道醒来后该说什么，索性按计划装晕。
    她是答应了兔兔要走，但没说怎么走啊。
    “被推落水导致身体不适无法参加录制”，这理由不错？
    裴琛和时锦早就从秦莘的反应看出她问题不大，但两人都默契地选择配合，还打算跟上救护车陪她去医院。
    王良和郑秘书一人一个拽住。
    “时哥，您这一去，想过狗仔会怎么写吗？”
    “裴总，我的祖宗啊，您已经推了三个重要会议，今晚真的不能再缺席！股东们都已经坐在会议室等了！”
    两人眉头皱得如出一辙，裴琛更是被郑秘书死死抱住大腿，大有要死谏君王的架势。
    他拍开郑秘书：“你跟过去，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他走得匆忙，公司确实还没安排好。
    刚刚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看见秦莘眼珠子动了，那呼吸更是绵长有力。
    结合刚刚这丫头在水里掐着那谁的生猛架势，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没事。
    有他在旁边，小丫头或许觉得尴尬，不方便发挥。
    况且，这年头，和资本扯上关系，再清白的名声也经不起拖累。
    他想对她好，而不是用任何方式成为她的绊脚石。
    下车后，他单独吩咐郑秘书。
    “所有医疗资源都给她挑最好的，告诉她有人报销。”
    说这话时，他看着兔兔。
    时锦也不想让小姑娘被自己连累上头条。
    熟悉微表情的他清楚知道，秦莘是醒着的。
    况且刚刚水里那一幕也不光是裴琛看到，他也在秦莘身后，从头到尾没缺席。
    他还比裴琛更了解其中内情，兔兔花样百出针对秦莘，他还奇怪敢将文森踹进湖里的小姑娘怎么会忍气吞声，准备自己出手替她报仇呢。
    比起兔兔的那些阴损手段，小姑娘不过给她一点教训——那都是她应得的。
    罢了，他这一去，搞不好反而会坏了小姑娘的事。
    想到这里，他郑重看向王良：“务必确认她平安。”
    呛了水的兔兔也想上车，时锦冷着张脸吩咐王良几句，并重点强调。
    “今晚，我要兔兔推人落水的视频人尽皆知。”
    她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兔兔被人拦住，一时耽搁，救护车的鸣笛声已经走远，她哭哭啼啼的声音沙哑刺耳，无人搭理。
    闹剧暂且落幕，兔兔的公关部却将迎来自送她出道最艰难的局面，而给自己出了气的秦莘已经在救护车上睁开眼。
    手机进了水，回头还要找个地方打电话问问陆言他弟弟的情况。
    系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
    【叮，陆言的弟弟刚刚病发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秦莘不想占用公共医疗资源，打算自己走。
    系统贴心地告诉她：【放心，这车就是第一医院的。】
    秦莘安心又闭上了眼。
    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陆生的主治医生看着满身雨水的少年，张口便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气。
    “虽然经过手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后续治疗如果跟不上……”
    陆言接到电话连伞都来不及拿就连忙赶来，他顾不上自己此时满身湿冷：“那特效药，要多少钱？”
    医生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但行情如此：“这药只能进口，一针……要八千。”
    陆言立刻回答：“那就打！立刻打！”
    可医生说：“可是按照你弟弟目前的情况，只一针根本不够……他需要通过打针进行阶段性保守治疗才能稳定病情，不然他甚至撑不到下一次手术。”
    “一个阶段至少十针，需要，哎，需要一次性付款。”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话说的大概就是陆言兄弟俩。
    卖项链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一针尚且还能凑，可十针——这么大的数额，陆言一个学生，要上哪儿去凑？
    孤苦无依，穷困病弱，屋漏偏逢连夜雨……
    陆言抱着颤抖的肩：“能不能，能不能再等一等……”

 第39章 当前总好感50

    他会努力去凑！
    他会放下自尊，弯下脊背，放弃一切能放弃的东西，去换弟弟活命的机会！
    饶是看惯了生死的医生也不免唏嘘：“我并不想催你，但事实上，这药我们医院的库存也不多，如果错过，下一次可能需要等三个月，你弟弟他……”
    他等不起。
    医生也心疼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但该问的还是得问：“这针，还打吗？”
    这一瞬间，坚强如陆言也感觉世界崩塌，属于他的天好像被捅破了一个窟窿，寒风和冰雪不断从那窟窿落下，要将他湮灭。
    他颤抖着拨通了舅妈的电话，可来龙去脉还没说清楚，那头就已经残忍地挂断。
    虽然早料到他们无情，真正面对时还是会觉得心痛和绝望。
    意识逐渐陷入迷茫的时候，陆言听见一个声音冲破了心头的黑暗。
    “打！”
    秦莘气喘吁吁跑来，从口袋里掏出湿哒哒的钱包：“去哪儿交钱？”
    陆言的嘴唇动了动，想拒绝，又不敢拒绝。
    一边是天大的人情，一边是弟弟的命，他不断摇摆，游移不定。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秦莘笑嘻嘻向他炫耀：“昨天刚在节目里赚的外快！”
    刚刚应该少掐兔兔一回的，毕竟她可是雪中送炭的大好人呢。
    “放心，我留了家里的开销和外婆的药钱，节目组的工资也马上就要到账，并没有倾家荡产。”
    陆言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实话，还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的善意谎言。
    当缴费窗口的单据出票，他狠狠唾弃自己。
    装什么如释重负呢，他本来，也下不了决心拒绝秦莘这份好意。
    陆生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只要能救他，他甚至可以把灵魂卖给魔鬼。
    他唾弃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无能，刚刚那一刻，他根本无暇考虑秦莘自身经济状况，他只是一个劲庆幸自己的弟弟有救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丑陋又肮脏的模样？
    秦莘拍了拍他耷拉着的肩头。
    “陆言，别想那么多。”
    “阿生得救了，你们才会有更多更多的以后。”
    她把取药单塞到陆言掌心。
    “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像有什么明亮的东西暖暖地堵住了他天空的缺口，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温度。
    “好。”
    这时他才发现秦莘的样子有些不对。
    “你头发怎么湿了？”
    为了不让陆言发现异样，秦莘特意用羽绒服裹住自己，连帽子都戴得严严实实，但恢复冷静的他还是一眼看到她额角湿漉漉的水痕。
    不光是这里，仔细一看，她未被衣服遮住的牛仔裤颜色也深得不对劲。
    “得罪。”
    用手一摸，又湿又冷。
    “你发生什么事了？”
    也是这会儿，刚刚送秦莘来的医护人员带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朝她跑了过来。
    护士板着脸：“这位病人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病床上等一会儿吗？”
    陆言肃着脸：“病人？你生病了？”
    被总裁安排了跟车任务的郑秘书不过是停车耽误了点儿时间，进来就和护士一起发现秦莘人不见了，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
    不夸张地说，来找人的路上他连引咎辞职信怎么写都想好了！
    秦莘连连摆手：“我真没事！”
    郑秘书苦着脸：“秦小姐，你刚刚落水昏迷被救护车送来，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
    王良落后他一步，也大喘气跑来。
    “就是，你不知道刚刚你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样子有多吓人！这必须得做一套全身检查！”
    在两人三言两语的讲述中，陆言终于知道不久前的节目上发生了什么，他惊呆了——所以这像救世主般降临的女孩，自己也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
    他立刻和王良、郑秘书一起，把坚持自己壮得像头牛的秦莘塞回病房，并且强制她进行全套检查。
    秦莘原本是拒绝的，但听说这费用会有人全额报销，她就安心地躺了下去。
    “是谁报销？兔兔吗？”
    听到这话的郑秘书眼神微闪，点头点得很利索。
    就算原本不是，只要裴总希望，那就必须是。
    秦莘眨巴眨巴眼，她人还怪好的嘞。
    也罢，就当的日常体检。
    收到费用单的兔兔肯定很不痛快——那感情好啊！
    兔兔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知道她即便想要求助，想要叫冤也没有证据。
    没关系啊，只要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是什么缘由又有什么关系呢。
    兔兔想让她成为全网憎恶嘲笑的丑角，那么，她送兔兔一个“反弹”，也让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借了手机给外婆打个电话报平安，并且让郑秘书和王良配合自己证明节目组在聚餐后，秦莘安心体检，没再偷跑。
    收到检查报告单确定她无恙的时锦和裴琛也总算放下低气压。
    猜测是一回事，总亲自求证后才能真正安心。
    裴氏大楼办公室紧绷了几个小时的气氛缓和下来，有人壮着胆子问：“那裴总，咱们下个季度的重点要放在哪里？”
    裴琛左手拿着娱乐市场调查报告，右手点着近期医疗产业实时分析，露出个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裴氏的老员工都说，裴总不笑，大事不妙，裴总一笑，什么事都不妙！
    只听他用资本家惯用的商用哄骗语气说。
    “各位都是我裴氏最得力的员工，你们每个人的优秀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通商业吹捧后他说：“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将它们一起拿下也不是难事。”
    有人嚅着嘴想反驳，裴琛轻飘飘抛下诱饵。
    “各位知道裴氏内部结构重组在即，我其实打算让出一部分原始股。”
    “让大家把公司当成自己家——这话总不能说说而已，各位觉得呢？”
    大家：……万恶的资本家！可是他给的好多，根本拒绝不了啊！
    时锦在卧室踱步许久，连头发都在地暖作用下自然烘干才终于下定决心给王良发消息。
    “把她的微信推给我。”
    王良过了好久才回复：“可是哥……我没她好友哎。”
    “哥，咱从来不加异性的呀。”
    时锦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扭过头一眼都不想再看。
    和王良合作这么些年，头一回觉得他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优秀。
    秦莘因为过分健康获准出院，走之前她拒绝了陆言送她回家的建议。
    “王哥和郑先生会送我回去的，你放心。”
    “再说你肯定也放心不下陆生，医生还在等你呢。”
    陆言被说服，一步三回头走进了陆生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陆生的并发症很严重，如果没有特效药，他的肺部将出现大面积感染和不可逆损伤，即便以后陆言凑齐了医药费，也会因为耽误最佳治疗时间留下遗憾。
    医生此刻才敢将细节更仔细地讲解，听完后的陆言后怕出满身冷汗，此时回想才知道秦莘的慷慨相助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她救了阿生的命，也拯救了他的人生！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50！！！50 ！！！！】

 第40章 年纪不大花样挺多

    系统激动兴奋得让秦莘不能理解：【怎么你们系统是没见过50分吗？】
    按照总分一百来算她这不是还没及格呢吗？慌个毛啊。
    不是没见过，是没在炮灰女配身上见过啊！！
    系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病毒，一边杀毒一边就把这事儿向主系统汇报过去了。
    刚刚郑秘书和王良都贴心地带来了能换的衣服，她从水里出来就被人裹得严严实实，又因为本身身体底子好，灌了两杯热乎乎的姜茶就满血复活，连个喷嚏都没打。
    等两人看着她走进家门后火速离开，秦莘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身上衣服谁的？
    那会儿太混乱了，她忙着装晕，也不记得是谁给她盖的呀。
    该说不说，是真暖和！
    啥牌子的？可以买一件过冬！
    忙活一天实在太累，秦莘回家后和外婆没聊多久，就被催促着洗漱上床，没多久就陷入梦乡。
    梦里，原剧情中她在《花间提壶》被排挤被造谣被网络键盘侠黑到不得不退出的画面寸寸碎裂，她睡得很香。
    但兔兔就不那么好受了，她被保姆车送去医院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医院的账单，再过没多久秦莘被她推落水的视频开始全网热搜，公司花钱都撤不下去。
    不管公关怎么洗广场，怎么试图将这事掩盖下去，网友都不买账。
    他们买水军，裴琛就买双倍——比花钱他就没怕过谁。
    《花间提壶》官方发了条消息告知秦莘经确认已无大碍，具体细节却避开没提。
    网友们觉得不对劲，如果事情真如兔兔的团队所说是个“意外”，节目组为什么没替她解释？
    兔兔的团队急了，一改先前处理方式，他们让兔兔发博哭着道歉，表达自己“不小心”撞到秦莘的内疚和后悔。
    同时，水军也换了方向营销——去秦莘的微博底下发表诸如：“你要是没事是不是应该主动报个平安免得大家担心？”
    “兔兔已经道歉了你难道不该给个回应吗？”
    这节骨眼上，难得营业的时锦忽然出现在评论区。
    【时锦v】：要求一个溺水昏迷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小姑娘半夜两点起来发文，多少有些过分。
    时锦一直是个照顾新人的前辈，所以网友也没往别处想，只管嗷嗷啊啊嚷着要生猴子。
    天知道他发消息的时候王良心脏都差点停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拆穿那个兔兔呢，到时候你的粉丝一人呸一声都能把兔兔淹了。”
    时锦摇头：“即便她罪有应得，也不能利用粉丝去网暴他人，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粉丝给了他很多支持，所以他不想，也不能伤害他们。
    就在王良感动和自省的时候，他又听他时哥说：“所以有些事，要换个方式去做。”
    次日，当秦莘从梦中醒来，微博上已经炸开了锅。
    继兔兔推人落水事件之后，网上又陆续有人爆料，说兔兔欺压新人，背刺队友，比赛黑幕，她的团队通宵没睡，忙得焦头烂额还看不到一点成效。
    好不容易压下一个热搜，唧，又来一个。
    还没来得及把第二个折腾明白，啪，第一个热度又涨了。
    裴琛和时锦隔空合作，一个出物料，一个炒热度，无需特意沟通，配合默契无间。
    然而这些事秦莘都不知道，她手机进水废了。
    所以周一放学后她得去买新的。
    陆生这次鬼门关死里逃生，陆言自然放心不下，所以学校这里就请了假。
    秦莘原本想着放学后就去看看他们，没曾想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就在教室窗外看见张熟悉的脸。
    陆家舅妈叉腰指向秦莘：“就是她！”
    秦莘一脑门问号，陆家舅妈扯着嗓子喊：“就是她抢了我家价值好几十万的项链！”
    教室里，周娇阳低头藏起嘴角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活该！抢了陆言的项链还敢戴上直播招摇过市，这下惨了？
    她当然不会让人知道，她是怎么添油加醋误导门口那个泼妇，还撺掇她报了警，但是一想到秦莘的下场，她就痛快得恨不得大笑出声。
    陆家舅妈才不管现在是上课还是怎么样，抬脚踹开教室门就冲了进来。
    “好啊，我就说你一个小丫头，为什么要借钱给我家外甥。”
    “搞半天你把咱家传家宝抢去了，只给十万块，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陆言傻，我可不傻，要么把项链还给我，要么，给钱！”
    同行的警务人员将人拉住，眉头紧皱。
    “这位当事人，在事实没有得到证明之前，还请不要随口乱说。”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们本来说好就在办公室等，偏这人不管不顾，借口上厕所就溜了过来闹事。
    班主任说这位叫“秦莘”的学生品行端正，和那位“陆言”也是共同进步的朋友，两个人都聪明懂事，不大可能会存在这位阿姨说的坑骗行为，可被她这么一嚷嚷，总有吃瓜群众会人云亦云。
    “同学，刚刚这位阿姨报警说你拿了他们家传家宝，要我们来处理。”
    事已至此，如果这会儿把人带走私下解决，恐怕反而耽误这学生的名声，女警员温柔地提醒：“如果事实和她说的不一样，你可以反驳她。”
    感受到她的善意，秦莘起身道谢。
    “她在撒谎。”
    “她在撒谎！”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前者是秦莘淡定开口，后者是刚刚接到电话赶来的陆言。
    秦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不陪着阿生吗？”
    陆言摇头：“他刚刚睡着，有护士照顾。”
    “我接到电话，说我舅妈来闹事。”
    他转头解释：“秦莘没拿过我任何东西，抱歉，给各位添麻烦了。”
    警员一看，就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气氛，报案人的话已经有一半不能信，谁被抢了东西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对方说话？
    感受到那些怀疑的目光，舅妈立马扯开嗓门：“放屁！”
    她眼珠子一转：“哦！我知道了！这是你小姘头？”
    “搞半天你俩一伙儿的，为了谈恋爱就偷我们家传家宝是？”
    “年纪不大花样挺多啊！”

 第41章 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她说话难听，警员都皱起眉头：“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学校！”
    舅妈才不管，她市侩的脑子里已经想好新的说辞。
    “警察同志，我要告我家外甥陆言偷东西！”
    “他为了泡妞，偷了我家几十万的传家宝送人！我要求把东西拿回来！”
    她本来不知道这项链的事儿，是有人给她家门口送了信，还提醒她看什么直播，说上头那个秦莘戴的项链是陆言的，评论里说价值几十万呢。
    这便宜她能让别人占了？
    什么欠债，什么卖项链凑医药费，都是骗她的！
    这帮小孩儿贼精啊！差点就真把她给蒙过去了！
    舅妈吵吵嚷嚷：“分明是她抢了我外甥的东西！这事儿班上肯定有人看见！听说还闹得挺大呢！”
    “就这种人还上电视？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你给我等着啊，我马上就打电话到教育局投诉举报！”
    陆言斩钉截铁：“她没有。”
    正如舅妈所说，那天秦莘认错项链和陆言发生争执的时候，的确有好些人看见。
    秦莘正打算把事实说出来，陆言却说：“那天是我拿错了秦莘的项链。”
    “她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秦莘奇怪地看向他，却见陆言生怕她开口似的又大声说：“秦莘同学顾及我的面子，所以才一直没有再提这件事。”
    “舅妈，你冤枉她了。”
    舅妈才不管：“放你娘的屁，你以为胡说八道我就会信？”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项链还给我！”
    说着就要去拉扯秦莘。
    陆言怎么会看着秦莘吃亏？
    只听“啪”的一声，舅妈恶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陆言脸上，他清隽的面颊顿时多出清晰的五指印。
    警务人员看不下去了，当即把人控制住：“请注意自己的行为！再这样我们就算你扰乱公务！”
    陆言不在意地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我的项链已经卖掉了，我有发票。”
    舅妈大怒：“那是我的东西！卖掉就给我赔钱！”
    “你的东西？”
    陆言怒极反笑，他从破旧的书包里抽出一张泛了黄的旧照：“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照片有被火烧的痕迹，正中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正抱着个孩子朝镜头外的人微笑，那孩子的脖子上就戴着舅妈提到的玉葫芦项链。
    “你已经烧掉了几乎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霸占了我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怎么，现在你的贪欲已经膨胀到看见陌生人的东西都要编造谎言去抢了吗？”
    被外甥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数落，还是有凭有据的这种，舅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抬手就又要打人。
    但这一次她没有得逞。
    秦莘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微笑着，用轻飘飘的语气和姿态，实则暗自把力量集中在手指。
    “综上，你的指控不成立，是报假警。”
    “但你来都来了，我就顺便告你污蔑诽谤和故意伤人。”
    “您还是当着公务人员的面实行暴力的，眼里是真没有法律了？”
    “你这行为是犯法，要拘留的知道吗？”
    舅妈这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一听自己犯法，人瞬间就怂了。
    班上同学看到现在，自然不会再对秦莘生出误会，反而还想明白了这段时间陆言和秦莘之间忽然那么融洽的原因——原来是陆学神误会人家，在弥补呢！
    陆家舅妈被秦莘吓到，被带走处理时一路哭嚎：“是有人给我送信让我来的！我没骗人！是送信的人骗我！我是无辜的！我不要坐牢啊啊啊啊！”
    秦莘撇撇嘴，拉陆言去处理伤口。
    “为什么那样说？明明是我……”
    陆言摇摇头：“不重要。”
    他拿错项链，随后两人说清楚解开误会，这就只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可要是安在秦莘身上，还不知道网上那些键盘侠会添油加醋胡说成什么模样。
    见识过前阵子那些恶评的他可不想让秦莘再面对更多恶意。
    有了陆言的话在先，秦莘发现她再怎么解释也已经没人相信，还有人坏笑着说：“怎么这么维护你家陆言啊真是的，一点误会而已，你这样解释，反而显得你们嘿嘿嘿嘿嘿嘿~~”
    秦莘：……
    秦莘那么聪明，没多久就想明白了陆言的顾虑，陆同学，也是个好人呐。
    买好新手机插上手机卡之后，屏幕一阵连闪，未读消息多到差点死机，秦莘无奈将它静音后又丢回书包里。
    所以当她知道兔兔被全网抵制的时候，她晚饭都吃饱了。
    瞥一眼打个不停的陌生号码，秦莘揉着肚子找了个散步消食的借口出门，刚接通就听到兔兔气急败坏的质问——
    “秦莘你什么意思？”
    秦莘老神在在：“下午我已经和节目组那边联系过，《花间提壶》我就只参加到这里，下周开始就不去了。”
    她说：“我遵守约定了呀。”
    兔兔被她噎住：“可你看看现在网上骂我都骂成什么样了！这都是你的错！明明是你故意把我拉下水，你还差点淹死我！”
    秦莘靠在墙上，抬头看不甚明朗的夜空，语气幽幽的：“那你去说啊，说我把你按在游泳池底，掐着你的脖子捂着你的口鼻不让你呼吸，说我故意在你快呛死的时候放你去换口气，然后再把你拉下来继续折磨。”
    “反反复复让你在快要溺死的边缘徘徊……”
    “呵，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兔兔憋的脸色通红，也只说出一句：“你！”
    秦莘长舒口气：“要不然你就告诉他们，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买黑通稿造谣中伤我。”
    “是因为你曾经打算用镰刀割了我的脚。”
    “是因为你买通工作人员把我的衣服藏起来想让我在全网观众面前衣衫不整地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同框。”
    “是因为你做了这一切之后，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趾高气昂用我家人威胁，逼我离开。”
    “告诉他们我是因为这些，蓄意报复。”
    兔兔忽然感到手脚冰凉，那天溺水窒息的恐惧好像又漫上心头：“你，你是故意的？”
    秦莘不置可否。
    “今后但凡我的家人遇到危险，我会全数算在你头上。”
    她吓唬兔兔：“你猜这次通话我有没有录音？”
    电话那头立刻没了声音，秦莘低头看对方已挂断的提示，撇撇嘴：“怂。”
    胆子屁点大还学别人兴师问罪。
    秦莘放弃后续参加节目当然不是因为怕了兔兔，而是有多方面的考量。
    首要原因是兔兔给的够多，恰好可以解她和陆言燃眉之急，她就姑且给兔兔一个做好人好事的机会。
    第二点是学期末接近，她需要更多时间准备考试。
    这第三点嘛……

 第42章 他那样的人

    回家后翻开最近收集的各种竞赛活动信息，她开始做计划表。
    等到陆言回来上课的时候，他的桌上被秦莘拍了张行程相当细致的参赛计划表。
    起初他是想婉拒的，但秦莘点名了奖金数额，并且说她也参加。
    “知识变现，合情合理合法。”
    看着两人更加和谐的相处方式，周娇阳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啊！
    带着满肚子的嫉妒和不忿，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跟在了陆言身后。
    她喜欢陆言，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如果不是想到他家境实在太差，周娇阳早就打算告白。
    现在看到陆言和秦莘相谈甚欢，她总有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错觉。
    此时陆言正驻足于学校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店门头上的电子屏不断闪过一行烘焙课堂宣传语——
    “特别的甜蜜，给特别的你。”
    他脸色微红，十分犹豫。
    店里服务员带着善意的笑容走出来：“帅哥，我看你来了好几次了，是想学做蛋糕吗？”
    陆言问：“新手的话，一周时间来得及学会吗？”
    “我有个朋友，下周末生日。”
    躲在一旁的周娇阳听不清店员的回答，也不需要听清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下周末生日”。
    她知道陆言说的是谁！她知道！
    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周娇阳的眼神也越发狠厉。
    眨眼又是周末，学校把英语竞赛的时间安排在了周五下午，这样既不会耽误上午学习，也不必担心占用学生的周末，尤其本周六恰好还是元旦假期。
    开始比赛之前，大佬们要进行一番友好社交，而参赛的学生则各自去准备，比如再背一下演讲稿，或者换个衣服……
    发现陆言神色难看，秦莘凑过去一瞧——
    不知道是奶茶还是咖啡的痕迹在淡蓝色的衣料上十分显眼，其范围之广，根本无法掩盖。
    在装衣服的袋子旁边还有被陆言盖得严严实实的另一个袋子，秦莘鼻子吸了吸，好像闻到一丝甜味。
    注意到她目光，陆言将它往身后藏了藏。
    高三时间紧迫，所以来之前，他们还在学校上了半天课。
    这衣服是早上学校刚刚发的，两人都不觉得学校的负责老师会这么粗心大意，所以这事儿多半是人为。
    情势有些严峻，总不能让陆言就穿着他的半旧外套去演讲。
    而他因为身高和肩宽，也压根没法在现场借到衣服。
    现在临时找地方租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抱歉，”陆言垂着头，“是我没保管好。”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况且这事儿一看就不是陆言的问题，眼看就要上场，秦莘略作思量，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了。
    成片穿着礼服的参赛学生里，唯有秦莘和陆言不但是常服，还都是休闲款式的卫衣，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尊重这个场合。
    评委老师们皱着眉，往印象分上写了个-2。
    这场比赛关系重大，校方也有借陆言一雪前耻的计划，所以特意把学校下午的课排开，在比赛开始后全校转播。
    看见屏幕上两人的打扮，高三（5）班集体诧异。
    “怎么回事，走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俩带了正装的啊，为什么没穿？”
    周娇阳双手托着下巴：“谁知道呢。”
    她把衣服的袖子卷起来，低头一副认认真真看书的模样。
    一旁有人小声说：“平时也没心思学习的人，怎么班主任让我们看电视，她反倒好学起来了？”
    “切，谁知道呢，装。”
    ……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秦莘活动着腮帮子说。
    “陆言同学啊，就算是为了不让弄脏你衣服的人得意，咱们也得赢，还要赢得漂亮！”
    陆言眼底那些微歉意顿时化作斗志：“放心。”
    接下来的比赛，陆学神发挥稳定，演讲时吐词清晰、态度从容，进退有度。
    秦莘则条理分明，沉着冷静，成竹在胸。
    两人的表现很快填平了评委们不佳的第一印象。
    演讲之后还有场辩论，秦莘和陆言一个负责应对，另一人抓紧时间脑内风暴补充论据，而后无缝衔接交换位置，将对手辩得手忙脚乱。
    他们并不咄咄逼人，连说话的语气都谦逊有礼，但就是让人无从反驳。
    输给他们的人大多心悦诚服，自愧不如。
    评委们见多了争论到脸红脖子粗的场面，今天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地享受了几个小时的纯学术氛围。
    当然，陆言和秦莘都不是软柿子，遇到同样有礼貌的对手，他们会徐徐图之以德服人，但要是碰见蛮不讲理，试图胡搅蛮缠的，他们也并不会手软。
    陆言和风细雨的攻击会突然犀利，举证层层递进，让对手哑口无言，而秦莘的反击则直接得多，她会拿出对手并不了解的专业生僻词汇，教他们怀疑人生。
    文德高中的带队老师全程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也想低调，也想谦虚啊，奈何实力不允许！
    忍不住拿手机出来拍视频的他美滋滋想，这奖杯，他们文德高中实至名归！
    周娇阳刻意摆出来的淡定姿态崩塌，手中握着的笔愣是将纸面划出个破洞。
    领奖台上，带队老师兼颁奖嘉宾现在腰杆挺得特别直。
    他左手奖杯，右手奖金，两眼放光地面向两个得意门生。
    “恭喜啊，第一名。”
    秦莘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朱老师。”
    然后稳稳捏住他右手厚厚的信封。
    朱老师：……
    陆言轻笑一声，接过奖杯：“幸不辱命。”
    比赛结束后，秦莘和陆言还要跟学校的车先回去，回到教室，秦莘直接站在了正避开她目光收拾书包的周娇阳跟前。
    周娇阳手一抖，立刻加快速度收拾完就往门外冲。
    秦莘也不着急，跟在她身后慢悠悠问：“是你干的。”
    周娇阳眼神乱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莘冷冷道：“带咖啡来上学的人可不多。”
    “况且……”
    秦莘拽过周娇阳右手的袖子，那里还留了一点咖啡痕迹。
    “你觉得要找证据很难吗？”
    “让我想想这种毫无集体荣誉感的行为该怎么处分，记过？留校察看？听说处分记录要一直保留到你工作呢。”
    周娇阳慌乱起来：“你敢！”
    秦莘耸肩：“九十六斤体重，九十五斤反骨，了解一下？”
    周娇阳急了，可让她给秦莘低头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掏出手机，翻开陆言进出烘焙馆的照片。
    “你敢告发我，我就把陆言和你早恋的事情公开！我有证据！”
    甜品店门头上那“特别的甜蜜，给特别的你”分外清晰，可秦莘只注意到陆言手上拿着的蛋糕。
    她若有所思，想起刚刚陆言不给她看的那个散发着甜味的包装袋。
    秦莘还没想明白这照片和“早恋”有什么关系，就听周娇阳几乎歇斯底里地问：“他那样的人……居然亲手给你做生日蛋糕！”
    秦莘歪了歪头：“他‘那样’的人？”

 第43章 退出录制

    周娇阳红着眼：“冷漠、骄傲、不近人情，好像看不起任何人，对谁都不屑一顾！”
    秦莘居然笑了出来：“周娇阳，你对陆言根本一无所知。”
    “他呀，温柔，善良，勇敢，坚强，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呢。”
    笑容收起，她切了声：“还有，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模样，可真难看。”
    “给你两天时间，去找陆言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招惹我们，不，是看见我们就离远点，否则，我可不保证我这微弱的同学爱能坚持保守秘密到什么时候。”
    周娇阳居然觉得委屈：“秦莘，我和你两年闺蜜，为了陆言，你就这么对我？”
    秦莘挺膈应的：“就别玩道德绑架这套了，毕竟‘道德’这东西，你也并没有。”
    她最近忙，忘了删除周娇的通讯录好友，索性就在拉黑前给她发了两首歌。
    周娇阳手快地点开链接——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出自法海不懂爱）
    “ba ba bassabi……”（出自bassa sababa）
    周娇阳想骂回去，可红色的感叹号让她根本无从下手，气得砸了手机。
    砸完手机意识到这是刚求爸妈买的最新款水果机，只能看着碎裂的屏幕心疼又后悔地原地跺脚。
    “秦莘你别傻了，陆言那种一无所有的人，谁沾上谁倒霉！”
    “他就是个没用的穷光蛋！”
    “他绝对会拖累你的！上次他舅妈的事你忘了吗？”
    秦莘冷声：“再多说一句，我直接去教务处。”
    周娇阳：……
    终于耳根清净，秦莘转身往校门口走，迎面遇上了站在拐角的话题主角。
    他垂首沉默，不知道听见了多少。
    有点尴尬，但不多。
    看见陆言脚边的东西，她索性直接摊开手掌：“所以，蛋糕是给我的吗？”
    陆言还在犹豫，秦莘已经自己动手，打开了被摔坏的包装。
    看见形状杂乱的糊成一团的奶油，她不无可惜地说：“刚刚应该先揍她一顿的。”
    然后张嘴就咬了上去。
    陆言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这个像光一样闯进自己心里的女孩儿顶着鼻尖和脸颊的奶油眯起眼：“好吃哎！”
    陆言因为周娇阳的话生出的局促慢慢平息，只剩满脸无奈和浅笑。
    蛋糕不大，眨眼功夫秦莘就已经吃掉半个。
    她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我很喜欢。”
    “陆同学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夫良父呐！”
    他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递给秦莘。
    “明天周末，所以今天提前说，秦莘，生日快乐。”
    秦莘两只手都占着，就把脸伸过去在湿纸巾上蹭了一圈。
    “谢谢你陆同学，我很快乐哦~”
    “擦干净了吗？”
    她满脸无辜，动作自然。
    陆言被奶香扑面，心跳如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用手指刮掉她鼻子上残留的一点奶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触电似的把手藏在身后，视线慌乱移开。
    “嗯。”
    秦莘的身影消失之后，他鬼使神差把藏在身后的手送到鼻尖。
    很香很甜。
    他忍不住张开嘴，伸出舌头卷走那抹奶油。
    下一刻，他又因为自己荒唐的行为震惊到心跳如雷。
    他被现实打磨到不见涟漪的胸膛里好像突然掀起浪涛。
    清隽少年捂住脸，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糟糕。
    他好像，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妄想。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60！！！！！！】
    秦莘揉了揉太阳穴，想给系统静音。
    虽说她原本就是打算把好感度刷到50保底，但后来不知不觉真的把陆言当成朋友，她所做的一切早就是出于本心，也就不那么在意好感度数值了。
    倒是系统一惊一乍，怪闹挺。
    次日，《花间提壶》准时开播，秦莘原以为自己这个小透明离开不离开影响不大，没想到刚开播就被接连点名。
    先是凌峰臭着脸问：“秦莘迟到了？”
    然后撇撇嘴：“算了，她是病人，不跟她计较。”
    而后时锦卷着袖子说：“今天我来做饭，别让秦莘受累了。”
    接着是刚接完电话的裴琛斜他一眼：“你做饭人小姑娘能忍住不帮忙？”
    “今天我定了一桌饭菜，让她好好歇歇。”
    至于节目组那不能带外食的规定，啧，身为投资人的他难道还不能有点特权了？
    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
    费导忽然有点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
    他吞吞吐吐地说：“开播之前有件事要宣布一下。”
    “由于秦莘同学身体微恙且考试在即，从这期开始她就不参加录制了哈。”
    其实，发现秦莘的资料被人搞错，她其实才高三的时候，他和组员们就在商量要怎么自然而然的让秦莘被“淘汰”了……
    现场一片安静，三双眼睛带着刀子似的看他。
    凌峰咬牙切齿：“怎么早点不说？”
    时锦笑意温和：“不愧是业内公认保密能力最强的费导。”
    裴琛没说什么，只是取消了晚上定的餐，并且以工作为由果断向费导提出了辞呈。
    费导：……瑟瑟发抖。
    第四期恰好是节目录制的分水岭，原本节目组就打算从这一期开始淘汰一部分嘉宾，裴琛顺水推舟借此离开，成为史上出现时间最短的空降嘉宾，他甚至没机会公开自己的身份资料。
    如果裴琛的离开还只让网友们笑谈可惜了这张脸，那时锦接连落单乃至淘汰结束录制就真的是让广大网友直呼看不懂。
    什么鬼畜缘分才能导致每回时锦选的女嘉宾都恰好没选他？
    要是眼睛不好，大可以换她们去啊！
    她们保证可以从一而终，只选时锦一个人！
    《花间提壶》并没有离了一个人就运转不下去，但关于秦莘离开的话题却始终没能完全冷却，越来越多的人提起第三期落水事件还未得到解决，要求兔兔给个说法。
    她倒是也想学那两位大佬撂挑子不干，可公司看中她这会儿被黑的热度价值，反而强硬要求她必须留下。
    兔兔直面来自网络的重压，在直播中屡屡分心，口碑直线下滑。
    她怪天怪地，就是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在她看来，她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秦莘那个臭丫头！
    中场休息时看到弹幕上那些恶意，兔兔实在忍不住又换了个号码给秦莘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兔兔面容狰狞。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遇到了多大的麻烦？”
    对面语气毫无平仄：“关我屁事。”
    兔兔的声音高了几个度。
    “把我害成这样，你拿着我的十万块难道不心虚吗？”
    秦莘依旧反应平淡：“关你屁事。”
    说到最后兔兔还是没能克制心头怒火——分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为什么网友都在骂她？
    “是你，秦莘，是你害了我！”

 第44章 时锦哥哥

    秦莘只是平静地问：“那么，在你找职业黑子散播造谣抹黑我的通稿，试图用镰刀伤我，以及让耿阳进我更衣室的时候，难道没想过我也很无辜？”
    兔兔无言以对，她不耐烦地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倒霉的是我！你快给我澄清！不然就把钱还给我！”
    秦莘笑了起来：“你给的钱是让我离开节目组没错？”
    “你就说我走没走。”
    兔兔：……
    秦莘又道：“至于让我给你澄清，呵呵。”
    “那是另外的价钱。”
    兔兔气得五脏六腑都疼：“你这是强词夺理！”
    秦莘翻了个白眼：“那你报警。”
    电话被挂断，兔兔原地狠狠踩了几下路边的草，却见一道影子从身后拉长。
    她一转头，就看见时锦没什么表情的脸。
    “所以，秦莘离开是因为你？”
    外界都说时锦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但这一刻，兔兔看着自己眼前这张冷脸，不自觉心头打颤。
    时锦的话虽然是问句，实际上却并不需要兔兔回答。
    从此刻开始，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让兔兔接受惩罚。
    比如在她哼唧着发嗲说累了干不动活的时候，时锦二话不说到她身边忙得热火朝天。
    而当她认命做苦力的时候，时锦一定会出现抢走她的镜头。
    整期直播结束，除了周六上午她还能有些正经出镜，其他时候要不然就成了边缘背景，要不就全都是她偷懒和抱怨的画面。
    她被经纪人骂得狗血淋头，路人缘也一落千丈。
    她的代言、节目、参演全部被退被拒，无论公司如何斡旋，也无法改变。
    公司原想借着兔兔被黑的热度火一把，然后再想办法洗白提纯粉丝，可她的黑料好像无穷无尽，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结合种种，他们只能给兔兔安排休假，结束的日期，未定。
    而促成这一切时锦此时正对着从心动别墅带回来的蛋糕发呆。
    从节目组那里得知秦莘周六生日，他特意准备了惊喜。
    他在脑海中想了许多秦莘看见蛋糕时会有的反应，唯独不曾想到，她没来。
    蛋糕看起来和刚买的时候一样新鲜甜美，可看在时锦眼底，却忽然失了颜色，寡淡无趣。
    熟悉的铃声响起，瞥一眼屏幕，时锦面上仿佛刻印般的笑容消失，他抿着唇，没什么情绪地接过电话。
    “喂？”
    柳女士的电话一如既往直切主题。
    “把周二晚上空出来，一起吃个饭。”
    时锦面色不变地应下，又盯着那蛋糕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把它丢进垃圾桶。
    到了约定的时间，当时锦来到说好的饭店，看见在座宾客，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您说的吃饭，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母亲柳女士正笑盈盈挽着另一位贵妇的手臂，而贵妇身旁坐着已经两年不见的旧人——何薇薇。
    何薇薇似乎有些局促，和他打招呼时声若蚊呐。
    “好久不见。”
    时锦眉梢挑起：“你不是在国外？”
    柳女士不满地皱眉：“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让大家等你这么久，来了就这么一句？”
    何薇薇适时开口：“时哥工作忙，阿姨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有时候身不由己，但时哥平时一定总在念着阿姨的。”
    柳女士笑得更开心：“还是薇薇嘴甜，哪像我家这个，小时候还会乖巧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长大后就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时锦无懈可击的笑容有一瞬破裂，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仰头就干：“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
    何薇薇父母越看时锦越满意，长相俊美，事业有成，还是个知理懂礼的。
    旁人不晓得，他们家却清楚，这时锦并不仅仅是个成功的艺人，他所在的时光娱乐其实有百分之三十以上股份属于他个人，除此之外，他名下还有好几家公司，经营范围从时尚服饰到黄金珠宝，是真正的“青年才俊”。
    两人连说不必：“我们都懂，薇薇这孩子忙起来也是不见人影，我们这当爸妈的想一起吃顿饭也得提前预约呢，今天是沾了时锦和柳姐的光。”
    看起来和乐融融的餐桌上，时锦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为了腾出这顿饭的时间，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饭也没吃几口，说着“不必”的何家父母并未真正阻止他喝酒，空荡荡的胃部此刻被酒液灼烧，刺激出一阵阵辛辣疼痛。
    可桌上价值不菲的精美菜式却一点也勾不起他的食欲，比起这些东西，他好像更想念秦莘做的那碗热腾腾的小馄饨，和藏在碗底的荷包蛋——至少，那是专为他做的。
    柳女士跟何家父母的攀谈还在继续。
    “那时候薇薇还小，上了树下不来急得直哭，还好时锦耐心，好说歹说把人给劝下来，还哄了半天。”
    “刚转学的时候薇薇怕生，多亏了阿锦帮忙才能很快和其他人玩在一起。”
    “当初薇薇学习跟不上，是阿锦每天晚上给薇薇辅导。”
    “薇薇会进娱乐圈也是因为阿锦，你说说这缘分。”
    时锦听着何家父母和柳女士亲亲热热说“从前”，胸口逐渐出现麻木的疼。
    说到尽兴时，柳女士还主动握住了时锦的手：“我们时锦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薇薇的，对？”
    他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转向何薇薇，听见她说：“是啊，时锦哥哥对我最好了！”
    好一句——时锦哥哥。
    柳女士说：“薇薇刚回国，你各方面都要照应着些。”
    “她最近打算接一部仙侠题材的电影正式回归。”
    “我看男主和你气质很搭，就让小王给你接下了。”
    怪不得刚刚王良一副对不起他的愧疚模样。
    时锦想要拒绝，但话未说出口，他的母亲已经笑盈盈给他夹了一块笋。
    “时锦，好好表现，不要让妈妈失望。”
    千言万语也被这么简单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是啊，“时锦”从不让人失望，他就是这么完美。
    柳女士找了个补妆的理由离开包间，没多久何家父母也都借故出去，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故意让时锦跟何薇薇单独相处。
    见时锦没有开口的打算，何薇薇只能自己先开启话题。
    “隋导是国际知名大导，这电影也是大制作，团队都是请的国际最顶尖配备，隋导是奔着戛纳电影节拿奖去的，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要不然她哪会宁愿申请延迟毕业也要回来接下这个工作。
    她既然想回来，就会风光无限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省的某些不自量力的玩意儿以为有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就能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时锦忽而笑了，既然没人在，他面上虚假的温和就都散去，露出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桀骜和攻击性。
    何薇薇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几滴红色酒液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时锦语气讥诮：“谁的好机会？”

 第45章 你也不用还

    “何薇薇，我在你眼里，真就是你的‘时锦哥哥’吗？”
    何薇薇被他过分幽黑的双眸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艰难地移开视线，再抬头时，时锦已经坐回原来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也不管几颗，倒进嘴里嘎巴一声咬碎。
    柳女士永远不会记得，他讨厌笋的味道。
    何薇薇弱弱地开了口。
    “时……我知道你这些年背负了很多，可是……”
    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地上砸，何薇薇咬唇：“可是我又能怎么办？除了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他，我们还能做什么？”
    淡淡薄荷味弥漫在包间里，短暂的沉默后，时锦说：“柳女士给我发消息说她先走了，你爸妈估计也一样。”
    他率先走向包厢门口：“那今天就到这里。”
    作为专业艺人，他们都知道两人应该错开时间段离开，可偏偏何薇薇就像是生疏了，时锦刚走没多久，她就被拍下走出同一家饭店的照片。
    保姆车刚刚启动，何薇薇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她回来得匆忙，几乎刚下飞机就来饭局，但家里已经给她找好了助理和保镖。
    助理见她不舒服，连忙送她去医院，刚进门，全副武装的何薇薇就因为院内乱糟糟的吵闹声皱起眉。
    不远处，一个泼妇似的中年女人正死死拽着个少年的衣服，大声嚎哭。
    “你说说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八千一针，你就给他打了？”
    “那么多钱啊！就打水漂了！？你疯了吗？”
    陆言隽秀的面容闪过不耐，父母过世后被短暂收养的感恩和歉疚已经在舅妈一次次胡搅蛮缠中被消耗殆尽。
    他用力撇开舅妈的手。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还是说，”他嘴角一抹讽刺格外深刻，“舅妈你要替我付钱？”
    舅妈立刻被烫了似的蹦起来：“你做梦！”
    她蹦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经过的何薇薇。
    转念想到什么，舅妈露出一口黄牙：“其实……你也不用还不是吗？”
    “那小姑娘和你，是那种关系？”
    她揣测自家外甥时丝毫不顾及旁人名声：“看不出来啊陆言，你这小小年纪，已经有本事让女人给你掏腰包了？”
    “她连十几万都舍得给你花，应该也不介意多拿点？”
    “你弟弟最近想买个手机，还有咱家冰箱不太好用了，缺的也不多，就五六万……”
    她嗓门大，说话时口沫横飞，大黄牙里还透着隔夜的蒜味。
    何薇薇皱紧眉头，只觉得翻江倒海的胃越发难受。
    她捂着嘴，厌恶地看向陆家舅妈，完全无法忍受她身上各种难闻的味道。
    见她还要叫嚷，何薇薇揉着太阳穴说。
    “公共场合，请保持安静！”
    她在国外可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人，去医院也不必排这么长的队伍。
    要不是为了时锦和裴琛，她根本都不想回来。
    陆家舅妈哪会服一个陌生人的教训，张嘴就破口大骂起来。
    陆言连忙上前阻止，但陆家舅妈长得壮实，不管不顾起来力气实在大，陆言又顾着她是长辈，压根管不住她撒泼。
    “老娘管外甥关你这个小娘儿们什么事？”
    “看你刚刚要吐不吐，怎地，怀了？”
    她语气特别欠揍地看何薇薇身后保镖：“这么多男人，怀了谁的啊？”
    陆言脸色难看，何薇薇更是深感被冒犯。
    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和这泼妇对骂，但让她忍气吞声自然也不可能。
    趁着陆家舅妈手舞足蹈的时候，何薇薇脚下一动，不知怎么就被“推倒在地”。
    她是公众人物，不好在大庭广众和人冲突，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保镖们一哄而上，顺理成章把这打人的泼妇按住。
    何薇薇一边说着：“轻点，别伤人。”一边低头轻咳掩饰嘴角满意。
    这时医院的门卫终于姗姗来迟，立刻配合保镖们把人撵了出去。
    陆言满心难堪：“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您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联系我。”
    她好像摔得挺重，到现在也没站起来。
    但本着男女有别，他并没有伸手去扶。
    就算是见惯娱乐圈美男的何薇薇也不得不赞叹眼前少年的好相貌，她本来也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于是让助理收下纸条，将此事作罢。
    因为闹了这一场，院方主动给何薇薇优先看诊，倒是省了她不少时间。
    水土不服引起的肠胃问题而已，吃药就行。
    离开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国内的空气和环境还是差了点。”
    然后将陆言给的纸条随手丢给了助理。
    联系是不可能联系的，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为了搭上她故意设的局。
    医院又重新恢复平静，但医生隐晦的提醒让陆言再次明白舅妈的事必须好好解决。
    他还是低估了舅妈的脸皮厚度，要是放任她继续纠缠，或许不久后她还会再去找秦莘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拿出手机就拨了个号码。
    “喂您好，我要举报。”
    陆家父母其实给儿子们留了套房子，但那房子被舅舅舅妈霸占，用作了群租房。
    当然，租金一分钱也没让陆言兄弟俩看见。
    今天，群租房被举报违法改建扰民乱纪，舅妈忙着和本就关系不好的街坊邻居吵架，吵半天也没问出来究竟是哪个眼红他们家赚钱的王八蛋干这龌龊事。
    事情闹了好几天才平息，正打算再去医院找陆言，结果家里的烧烤店又被清查食品安全和消防，总之让人头大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他们根本应接不暇。
    此时陆生看着哥哥买来的尤其丰盛的午餐，十分不解。
    “哥哥，你哪儿来的钱？”
    陆言摸了摸鼻子，有些微不自在：“合法所得。”
    他的举报符合事实，有奖金。
    短时间内，舅妈不能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他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此时他忽然觉得，文森那人说的，也不全都是没用的废话。
    几天后，何薇薇要出演隋导电影《望君归》的消息被放了出来。
    老粉们欢欣鼓舞高唱过年了，何薇薇自己却不怎么满意。
    看着那远不比从前的转发量和评论，她紧皱眉头。
    果然，两年的空白对艺人来说，还是太久了。
    她要是想短时间内重新找回从前的人气，就得想想办法。
    也是这时，她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有狗仔拍到了她和时锦前后脚离开饭店的照片，问她要不要拦住消息。
    何薇薇沉吟片刻，微微咬唇：“不用。”

 第46章 她非常讨厌何薇薇

    那两张被特意标注了时间的照片就这么被某爆料大v放了出来，关于何薇薇和时锦的绯闻顿时满天飞。
    何薇薇和时锦的老粉都知道，他们俩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兼世交儿女，除了坚定的唯粉之外，很大一部分cp粉都在疯狂磕糖。
    何薇薇那关注度少得可怜的官宣消息也终于连翻几倍，勉强够到了热搜的尾巴。
    她自己清楚，这都是因为时锦。
    也正是因为这变化，何薇薇再次直接又清楚地认识到时锦如今在国内娱乐圈的地位。
    时光娱乐已经培养出数十名头部艺人，名下活跃于各大领域的流量明星和主播更是数不胜数，公司有自己的版权来源和拍摄团队，近几年也出了好几部不同类型的大热ip，剧集综艺更是出一个火一个。
    而时锦，正是时光娱乐最高持股人，去年光分红就数十亿。
    他还有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的品牌，片酬和代言费也都价格不菲。
    这样优秀的男人，不正适合站在她身旁吗？
    况且他身为娱乐圈顶流兼资本，只要他愿意出手帮忙，让她早点回归巅峰并不是难事。
    今晚又是粉丝睡不着的夜，因为《望君归》官方放出一条男主官宣——
    【期待和你见面，萧向墨——扮演者，时锦。】
    何薇薇的出演消息再度被转发千万，她点了点已经瘫痪的页面，心道：果然。
    《望君归》是原创剧本，网友们即便心痒难耐，在它上映之前也只能乖乖等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有人把何薇薇和时锦的物料拉出来，开始各种剪辑。
    秦莘次日玩手机清醒的时候也被推送了一条类似视频，就被膈应得不轻。
    对着镜子洗干净脸，她给自己擦了香香，梳好头发，走出卫生间却没有听到外婆和往常一样催促的声音，正奇怪着，就看到外婆端着杯豆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电视屏幕看。
    “外婆？”
    这一声喊让老人犹如大梦初醒，她手一抖，“碰”的一声，杯子落地摔碎。
    外婆受到惊吓，立刻蹲在地上抱着头。
    “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
    秦莘不知所措地将外婆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安慰，而这时的电视屏幕上，正播着何薇薇的采访页面。
    记者问她时隔两年刚回来就接了大制作的电影会不会紧张，她说。
    “有时哥在，我安心得很。”
    不知怎的，单单只是看着何薇薇这张脸，秦莘心底就涌起难以言说的厌恶。
    她，非常讨厌何薇薇。
    时锦并未看到这些天默默发酵的内容。
    跟何家吃完饭后，他就让自己陷入超负荷的忙碌，然后硬生生挤出三天假期，这三天他关闭手机，谁也没有联系。
    王良收到他单方面宣布要失联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他家里，但除了茶几上摆放整齐的剧本，其他地方安静整洁得像很久没人住过。
    剧本翻开第一页人物简介。
    男主：萧向墨，正道联盟盟主与魔教圣女之子，毕生心愿是杀尽仇人为弟弟报仇。
    王良心头一个咯噔。
    弟弟？
    身为时光娱乐金牌经纪人，也是和时锦合作数年的老搭档，他十分清楚这位外界口碑极好的影帝有且仅有一个逆鳞——决不出演“哥哥”的角色！
    因为时哥其实有个双胞胎哥哥，但多年前不幸葬身火海。
    这是时哥的痛，也是整个时家不可提及的禁忌。
    夫人这可真是……
    恢复正常后，外婆突发奇想要和秦莘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安静肃穆的氛围中，一座座石碑林立，碑下沉睡着逝去的灵魂。
    她和外婆将墓碑擦洗干净，放好贡品，就沉默着一起看纸钱的烟尘逐渐散去。
    碑上两行铭文，藏着数不尽的哀思——女儿杨华，女婿秦漠之墓。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每每想起，都会痛彻心扉。
    “你们看见了吗，莘莘长大了……”
    秦莘双目泛红，眼泪像是自己有意识般簌簌落下，心口被堵住般沉闷酸涩。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和外婆。”
    “我始终相信离开的人并未消失，你们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继续爱着我……”
    有风卷起了地面的尘，飘向远方。
    和她们相隔不远的地方，一座孤零零的墓碑旁，身穿半旧卫衣的男人靠着石碑看天，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放任生长的胡渣让他周身散发着颓废气息，身后被遮掩的文字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姓名——
    时忆。
    “你倒好，走得干脆，一了百了。”
    “下辈子，我再也不想当……了。”
    轻喃低语唯有他自己能听见，手上的酒瓶逐渐见了底，他干脆靠在碑侧，闭上眼。
    周围的人见了，都捂着口鼻退避三舍，面露不屑。
    更有甚者，直接议论出声：“哪儿来的流浪汉，居然在这里睡觉？”
    “一股酒味，难闻死了！”
    主人公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仿佛已经睡着，去倒灰路过的秦莘看着他蜷缩的模样，秀眉蹙起。
    今天来扫墓的人不多，但大部分墓碑都能保持得干干净净，唯独角落里这一座，不但比自家的位置还偏僻，石碑上更是落了厚厚一层灰。
    旁人家墓前都有两颗被悉心照料的常青松，可这处只有冷冰冰的泥砖相伴。
    她想了想，跑回父母那里，从刚买的花里摘出几朵，放在了这座碑下。
    秦莘总觉得送花的时候得说些什么，视线扫过墓碑上的日期，她顿了顿，随后很有仪式感地说。
    “生日快乐。”
    “时忆先生。”
    “熟睡”的男人似乎动了动。
    被刻意梳到额前的厚重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透过不甚清晰的视野，他看见了多日未见的小姑娘。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秦莘解开自己的大围巾，蹑手蹑脚盖在墓碑旁这个大概睡着了的男人身上。
    墓里的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不然他怎么会看起来这么孤单，这么难过。
    系统说穿越前的她已经死了，希望从前的她墓前也会有花，也会有人记得她。
    看着秦莘的背影，时锦慢慢裹紧了身上的围巾。
    围巾不厚，但很暖和，和她这个人一样。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40。】

 第47章 他喜欢安静

    他有多少年没听到有人祝他生日快乐了？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50。】
    他忽然觉得，记忆里的人是不是她，其实都没关系。
    因为无论她是谁，只有她会偷偷给他开小灶，只有她会给他准备别人没有的荷包蛋，只有她会对他说生日快乐。
    系统麻了，就算第三个男主忽然也把好感度蹿到50，祂也能无波无澜，毕竟祂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统了。
    秦莘虽然很奇怪时男主远程猛加好感度的操作，却怎么也不可能把身后的流浪汉和当今影帝时锦联系起来。
    她只离开了一会儿，外婆已然泪流满面，秦莘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就在离父母墓碑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安静地看着外婆。
    外婆仔细地擦干净墓碑，亲手修剪墓前两株小松树，将带来的花装饰到枝叶间，再清理干净墓前空地——和每次来的时候一样。
    外婆一定很爱她的女儿，也很想念她。
    可是为什么每次来这里时她先说的话、说的最多的话，却总是“对不起”呢？
    托腮想了许久，秦莘也没有找到答案，等外婆调整好情绪，她扶着哭到精疲力尽的老人离开后，墓前又迎来新的拜访者。
    时锦特意去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看到墓碑上的铭文，他突然明白秦莘为何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一捧还沾着水珠的鲜花被放在墓前，时锦对一旁的守墓人说：“照顾好这里。”
    守墓人笑得真心实意，原以为是个流浪汉，没想到随便出手就是他一年的工资，财神爷开口，他必然要把活干得漂亮些。
    “老板放心，我每天早上都过来打扫。”
    “你祭拜的另一座我也会保持得干干净净的！”
    时锦却说：“不用。”
    “他喜欢安静。”
    ……
    距离秦莘正式官宣离开剧组已经过去一周，兔兔到底还是放弃了让秦莘此地无银三百两式地解释，十分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休假”。
    兔兔知道，公司这种直接放弃、近乎雪藏的处理方式，是因为最近所有资源都要向另一个人倾斜——何薇薇，她回来了！
    毕竟是曾经创造过收视神话的一姐，回归第一次亮相又是和如今地位超然的时锦二搭，她要是不火，简直天理难容，没见那个和她长相有点相似的“小何薇薇”都上了好几次热搜么。
    说到这个“小何薇薇”……
    宣发组组长摸摸下巴：“把前段时间那个上花间提壶的那个秦什么的推出去刷一波热度。”
    “秦莘？”
    管她叫什么呢，又不重要。
    组长点头：“先把她吹火了，然后用‘小何薇薇’这个名头，用她当对照组，给薇薇炒热度。”
    这么一来，明面上炒作的是秦莘，网友要是骂，那骂的也是秦莘，薇薇轻轻松松就t人气和话题。
    “怎么吹？”
    组长翻个白眼：“废话，当然是吹她颜值，后期再说她故意整容成咱们薇薇的模样。”
    计划通，但宣发组长没想到的是，她这里刚开始铺垫，秦莘那许久没动静的微博就也忽然更新。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嗨，那个姓秦的能火不就是靠着那张脸么，干啥啥不行，花瓶第一名。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什么呀，就连这张脸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这年头想长什么样不行，懂得懂得，只能说这位秦小姐掌握了流量密码。
    看到这段自问自答对话的网友起初觉得挺懵的，但当网络风向真如这对话一样发展，他们聪明的脑瓜忽然灵光一闪——
    妹妹又接活儿了？
    不然怎么解释她短短几句话就预判了接下来一周的网络流程？
    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因为回归正常生活的秦莘两点一线的普通上学计划遇到了一点点小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不用再去节目组，秦莘忽然空闲下来，于是她决定给自己找个工打打。
    考虑到她大小也算个公众人物，且空闲时间不多，秦莘经过仔细思量，在家教网上登记了自己的信息。
    原本也就是心血来潮试试看，没想到距离她填写资料不过一天，“家长”就联系她试听课了。
    秦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个普普通通高三党，这么吃香的吗？
    更神奇的是对方还派车来接她去上课，要不是这软件出了名的安全，她都怀疑自己是要被拐卖。
    到达目的地后，司机十分有礼貌地替她开车门：“秦老师，这边请。”
    这特别的称呼一出口，秦莘顿时感觉自己浑身散发出教育者的光芒。
    然而偏有个不太友好的惊呼突然打断了秦莘发光的进程。
    “是你！”
    激昂的嗓音令秦莘条件反射抬了下头：“啊……”
    谁来着？
    少年气得拍楼梯扶手：“我叫凌峰，别跟我说你忘了！”
    秦莘努力瞪大纯良的双目：“怎么会呢，就是猛一看换了发色，没认出来。”
    真可惜，以后再也不能方便快捷地用“白毛”指代他。
    染回黑发的凌峰趾高气昂站在楼梯口嚷嚷：“你到我家来干什么？”
    秦莘惋惜地看着他恢复正常的发色，举了举手上的书：“打工。”
    凌峰灵光一闪，满脸不敢置信：“该不会你就是今天要来给我补课的家教？就你？”
    秦莘淡定地出示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单，以及英语演讲优胜奖状。
    凌峰回想自己的成绩，特别冷艳高贵地“哼”了一声。
    “我！不！学！”
    凌少爷不光是说说而已，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身体力行展示了什么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虽然让秦莘进了书房，可这小子全程抱着手机打游戏，耳朵里还塞了降噪耳机，俨然一副“老子就是不听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德行。
    就在秦莘准备把试卷怼到他脸上去的时候，书房被人绅士地敲了三下。

 第48章 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秦莘以为是有人要给少爷送吃的，可把门一开，她就对上了裴琛那张斯文沉稳的脸。
    他带着金边眼镜，一副社会精英模样，身上还穿着商务气息十足的西装，瞧着像是刚从职场离开。
    端着托盘一进屋，他强大的存在感顿时引起凌峰注意。
    不久前还一副叛逆少年模样的凌峰一秒扔开手机拔下耳机乖乖挺直了背坐好：“小舅舅你怎么来了，你你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他记得管家说小舅舅天不亮就出门了，听着像是很忙的样子啊。
    裴琛看了眼被他胡乱扔开但来不及藏的作恶工具，意味不明冷哼一声。
    约好秦莘今天过来，他早就安排好工作内容，今天一大早去公司就是为了尽快处理一些必须他亲自过目的文件，忙完立刻飞奔回家。
    “今天在家办公。”
    瞥一眼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大外甥，裴琛皮笑肉不笑——他要是不回来，小姑娘不得受这混账玩意儿的气？
    他裴琛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至少懂得知恩图报，如果小姑娘真是当初救他的人，不说荣华富贵地供着，好歹不能让人家在自己这里受委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舅舅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凌峰识时务地乖巧站立，伸手去接托盘，放下后顺手想拿个小蛋糕吃，被“啪”地一下拍在手背上。
    裴琛笑容和煦，语气温柔到让凌峰想挖耳屎。
    “秦老师辛苦了，来休息一会儿，尝尝家里厨娘的手艺。”
    凌峰：？？？
    这蛋糕不是给他的吗？
    然而事实太过残酷，不但那蛋糕没他的份，裴琛指着他一并拿来的鲜榨果汁和牛奶，态度和煦得令凌峰毛骨悚然。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都拿了一点。”
    凌峰努力回忆上一次自己嫌咖啡太苦要求喝果汁时小舅舅的反应，哦，想起来了，他说：“不喝就滚。”
    那个无情的男人这会儿正哄孩子似的向秦莘推荐一瓶蓝莓汁，说什么纯天然无添加，味道好还能保护眼睛，最适合她这种学习强度大的好学生。
    凌峰：？？？你到底是谁的小舅舅？？？
    盛情难却，秦莘从善如流接受了裴琛的种草，小抿一口发现确实不错，加上刚刚说话多的确口渴，就吨吨吨喝完了小半杯。
    裴琛眼底笑意加深，觉得年轻真好，小姑娘喝饮料的模样都青春靓丽，哪像家里这个泼猴，只会惹人生气。
    将视线转向凌峰的时候，他变脸似的沉下五官：“发什么呆，书背完了吗？卷子写完了吗？错题整理完了吗？秦老师给的任务做了吗？”
    凌峰想掀桌，但是他不敢。
    训完他，裴琛和秦莘说话的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秦老师，您觉得这小子的学习情况如何？”
    秦莘心说这位大少爷一个小时里也没听进去几句话，她也判断不了啊，就听裴琛自己又加了句：“学得差劲也不奇怪，毕竟他本来就笨。”
    “哎，辛苦秦老师了。”
    秦莘：……
    当家长的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多嫌弃就不礼貌了。
    凌峰：？？？
    能不能顾及一下他的面子？
    显然不能，因为裴琛一边给秦莘把果汁满上，一边又说：“秦老师你不用有压力，能教就教。”
    “他要是成绩上升你就拿奖金，升不了那说明他天生智商低，没得救。”
    秦莘差点被饮料呛到，看凌峰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斟酌着给孩子留了点颜面：“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就是缺了点学习的动力。”
    裴琛严肃脸看凌峰，后者心一横，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学习是为了找工作赚钱，我家又不差钱，学不好还能回家继承家业，那我干嘛还要绕一大圈浪费时间精力？”
    听了一耳朵的贫穷女子秦莘：……
    好气哦，但是好像没法反驳。
    裴琛言简意赅：“不学就停信用卡。”
    动力这不就来了么。
    秦莘只能惊叹不愧是商界大佬，一下子就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凌峰苦大仇深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敢怒不敢言地把秦莘给的摸底卷子拿过去，开始吭哧吭哧答题，秦莘看他动笔的速度，感觉至少需要等个四五十分钟。
    她转头看了眼又给她把果汁倒满的裴琛，感觉膀胱压力有点大——喝不完，根本喝不完。
    身为一个商业大佬，巨富总裁，他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这位家长对孩子的学习已经重视到请家教还要陪读的程度了吗？
    显然裴琛误解了秦莘的意思，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小秦老师等无聊了的话要不要出去走走？”
    凌峰不服气：“她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怎么能到处乱跑？”
    裴琛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你写得这么慢，别说是秦老师，我都等困了，不服你就拿出点本事让我看看啊！”
    太欺负人了！
    凌峰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地聚精会神——答题。
    他还就不信了！
    秦莘没有跟裴琛出去溜达，她从包里掏出一本奥林匹克竞赛题，开始做练习，裴琛的目光时而落在她侧脸，时而划过她空荡荡的脖子，表情柔和得自己都不清楚。
    开始怀疑她和自己的渊源之后，他根本不放心假他人之手，想也不想，就拨通了费导的电话。
    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久到极难取证，生性谨慎的他本不该因为一条项链和些许猜测就这么冲动地试图推翻他们信了这么多年的“真相”。
    可他就是想这么做。
    错了又怎么样呢？
    “对她好”这件事，又没人会受伤。
    在诡异的压力下，凌峰超常发挥完成了整张卷子的书写，并且充满自信地把答卷送到秦莘面前。
    按照他的预想，他要把这玩意儿狠狠拍在秦莘面前，好搓一搓她的锐气。
    但小舅舅虎视眈眈的目光灼伤了他，他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别提有多憋屈。
    秦莘差一点就被他这种宛若胜利者的姿态欺骗，卷子批到一半，她已经想叹气了。
    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学习状态，秦莘问：“你上一次考试的平均分多少？”
    凌峰不屑地回答：“60。”
    他还要写歌和演出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学习？
    秦莘不懂少年这语气里的自负，她捂脸扶额：“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

 第49章 别让外婆变成你的负担

    凌峰大怒——她怎么还先嫌弃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当秦莘重新拿出一份综合卷给他，凌峰虽然心里觉得她就是在混时间骗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写。
    写完一批改，他得意了。
    “看见没！98！爷平时只是不用功，认真起来还是有实力的。”
    秦莘把第一张总得分56的高三模拟卷推过去：“刚刚那是高一的内容。”
    凌峰：……
    孩子已经原地自闭，秦莘对他的“家长”裴琛说：“我已经知道他大概水平了，下节课我会拿更适合他的教材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其实他高一基础还行，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没好好学还记得内容，问题是高二高三。”
    秦莘说得没错，裴琛点头：“他的成绩的确是从高二开始断崖式下滑。”
    也是那时候，这小子瞒着家里，偷偷报名选秀，并且还真就成团出道了。
    既然接了家教的活，秦莘当然要好好为凌峰的成绩操操心，正在思考怎么给他补习高二高三知识点的时候，裴琛忽然拿出手机。
    “秦老师加个微信，方便我给您转课时费。”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太自然了，秦莘在回去路上才反应过来裴琛这么大个总裁，这点小事儿居然不是让秘书或者管家来办。
    看来裴总真是个相当负责的长辈。
    裴琛的昵称就是本人真名，头像是很简单的艺术字，刚加完好友没多久他就发了转账，秦莘点开后立马瞪大眼。
    五万？什么补课费这般天价？裴总他老人家是多打了两个零吗？
    正想问他是不是转错金额了，裴琛又发了个五万。
    【裴琛】：转账限额，先这么多。
    他平时比较习惯直接转银行卡。
    但小姑娘家家的，可能网银用起来比较方便。
    秦莘数了一下零。
    裴男主这是打算定多少节课啊？
    她一个寒假上的完吗？
    【裴琛】：先存点课，凌峰比较笨，少了不够用。
    好家伙搁她这玩充值卡呢？
    屋内的凌峰打了个老大的喷嚏，秦莘则只点开第一个转账。
    【秦莘】：这就够了，回头上不完的我退给您。
    她原以为这种补课都是一节课一节课收费的，是她不懂。
    裴琛本想说“不用退”，但考虑到这个年纪小孩儿的自尊心，还是回了句“好。”
    得知秦莘家的状况后，他想帮她。
    但同时，裴琛不想让她有负担，要不然上回节目组给的就不仅仅是个“小”金球。
    秦莘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要再用心一点，才能配得上裴总给的补课费。
    又打了好几个喷嚏的凌峰试图垂死挣扎：“小舅舅，你别被她的脸迷惑了，她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你看她成绩单，上学期她成绩也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教得好我？”
    “万一我反而越学越差可怎么办？”
    裴琛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你倒是提醒我了。”
    凌峰心头一喜，奈何还没来得及把高兴展现出来，眼前就被裴琛拍了一叠各种模拟卷。
    他小舅舅说：“你得多写题，多学习，不能辜负你秦老师对你的期望。”
    不是……这？
    凌峰脑内风暴，风暴失败——她什么时候对他有期望了？
    秦莘最初的打算是假期开始后一周给凌峰上两节课，但突然暴富令她良心不安，于是她斟酌了一下，给裴琛发消息。
    【秦莘】：寒假开始后一下午上课，一周三节可以吗？
    【裴琛】：好的，多谢秦老师。
    总觉得称呼怪怪的。
    【秦莘】：裴总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裴琛】：“裴总”太生疏了，搞得我好像在加班开会。
    他又提了一次。
    【裴琛】：叫裴哥就可以。
    秦莘一想也对，于是改口。
    【秦莘】：那……裴哥，你也别叫我“秦老师”了。
    有点别扭。
    裴琛打字飞快。
    【裴琛】：好的，莘莘老师。
    秦莘边走路边打字的动作停下，对话框里那行“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还在未发送状态。
    她歪了歪头。
    怎么感觉更不对劲了？
    通讯的那一头，有人翘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他问郑秘书：“有什么名正言顺给人加工资的理由？”
    郑秘书精神一振，红光满面：“这还需要找理由吗？”
    裴琛嫌弃地收回视线。
    他可不希望小姑娘觉得他在用钱砸人，多不礼貌啊。
    秦莘觉得她今年可能和财神有缘，回家就高高兴兴买了只鸡炖汤。
    外婆闻着味道香，就让她去招呼隔壁文奶奶一起，秦莘刚进隔壁院子门，就见行李放了满地。
    “您这是？”
    文奶奶笑得满面春光：“我女儿要生了，让我过去帮她带孩子呢！这一去少说半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租出去，也能挣点奶粉钱！”
    这顿饭吃的秦莘心情很复杂，打心底里，她很替文奶奶高兴，三代同堂，母慈女孝，今后含饴弄孙天伦之乐，这正是许多老人梦寐以求的老年生活，可她这一走，平时就外婆一个人在家了……
    她自以为将情绪藏得很好，可是晚上外婆却郑重其事说要和她谈谈。
    当着秦莘的面，外婆拿出一本备忘录，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
    “我叫许爱华，今年63岁，家住……”
    “我有个孙女，叫秦莘，在文德高中高三（5）班，她的手机号是138。”
    “如果我不慎走失，可以请你帮我联系我的家人吗？”
    外婆知道了，不，或许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说破。
    “外婆……”
    外婆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傻孩子，外婆看着你很努力很努力的样子，也想替你分担一些。”
    “但是想来想去，我目前可以做到的好像只有让你少担心一些。”
    “我的宝贝外孙女是要翱翔天际的凤凰，外婆怎么舍得让你为了我折断翅膀呢。”
    秦莘眼眶泛红，却见外婆眨眨眼：“这词儿是我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背的不错？”
    秦莘破涕为笑，扑进了外婆怀里。
    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的好莘莘啊，外婆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会有你这样的外孙女。”
    “你这个年纪，就该笑着闹着，快乐着，而不是为我，为这个家背负这么多……”
    “想做什么就去做，别让外婆变成你的负担。”
    这一晚，秦莘是和外婆一起睡的。
    老人的怀抱温暖，还满是阳光的味道。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考完后寒假就要正式开始，秦莘算了下自己寒假的日程，还是决定除了家教，其余时间就在家陪外婆。
    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完成最后一场考试走出考场的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是秦莘小姐吗？”

 第50章 你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我们这里是史蒂夫先生的团队，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有一场时装秀，但模特临时出了问题，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来救个场？”
    对方有礼貌到让秦莘觉得诧异，史蒂夫的地位她后来已经从网络大数据中有所了解，怎么说呢，他是国际上的时尚大拿，预约排到三年后的香饽饽，这样的人物主动给她机会，还说让她“救场”？
    不提联系人这态度让人如沐春风，单想着史蒂夫先生不久前给她的帮助，秦莘也不可能拒绝。
    “好的，没问题，您把时间地点和需要做什么准备发给我。”
    对方知道秦莘是个素人高中生，原以为还要费些唇舌解释，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顿时也对她印象极佳，爽快地将文件发了过去。
    史蒂夫一直在旁听着，看到好友信息通过的时候转头瞥了某人一眼。
    “时，认识这么多年，你好像从来没让我给任何人开过后门，可对秦，你接连破例两次了哦？”
    时锦略过这句话，对他说：“别告诉她。”
    史蒂夫咂嘴，说了句不大好听的大实话：“时，你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有些愚蠢。”
    “以后你会吃亏的。”
    时锦只是不想让秦莘觉得有负担而已，可他又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她。
    他稍微了解了一些秦莘家的情况，所以除了嘱咐史蒂夫多照顾些之外，还提了句：“报酬给多点，我来补。”
    史蒂夫：……
    他看起来是抠门的人吗？
    再说了，秦可是他的缪斯！
    原以为接下一个走秀已经足够意外，没想到刚挂了电话没多久，秦莘又接到另一个剧组面试的电话，说让她去参加一部大荧幕的角色试镜。
    这一次的通讯没有上一个让人愉快，因为通知人语气生硬冷淡，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秦莘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当她听到电影名，她还是压下不满，应了下来。
    那电影名叫——《望君归》。
    原剧情中令时锦口碑大崩，遭受无数质疑的那部电影。
    他在其中饰演了亦正亦邪的男主萧向墨，这个角色的人设在他历来接下的剧本中并不算太复杂，可偏偏他数次演技崩塌，将人物展现得僵硬尴尬，事后被媒体恶意追问时，他也只是在遍地嘲讽中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她其实一直很疑惑，以时锦的实力和人品，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意外，退一万步讲，假设他真的认为自己无法胜任，那时锦根本不会接下这个角色。
    她想亲眼去看看时锦在剧组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知秦莘应下试镜，端坐一旁的何薇薇欣赏着自己刚做完美甲的手，面上聚起笑意。
    经纪人周琼十分不解：“那个秦莘蹭你热度赚流量，为什么还要给她试镜机会？”
    “不是我说，薇薇你也太大度了？”
    何薇薇依旧端着满身仙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清心寡欲，连说话的声音都轻飘飘的：“总要给新人一点机会。”
    不然，她怎么能看清自己的无能和平凡？
    总不能让她一直痴心妄想，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不是吗。
    期末考试成绩用最快的速度扎进不少学子心里，为了让他们绷紧神经，学校提高了试卷的难度，这一举措决定了的文德高中大部分高三党没法轻松享受假期。
    他们已经遇见了即将扑面而来的补习班，但在这些愁眉苦脸的阴云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和他们格格不入。
    陆言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家务事，依旧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江明月以总分落后他30分的差距获得第二，这两个排名大家也算是见怪不怪，可是年级第十的位置上那个显眼的“秦莘”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目光洗礼，秦莘淡定点头算打过招呼，然后带着自己的成绩单，踩着学期末的尾巴，和陆言一起申报了三月初的高中生国际交流赛。
    她的进步有目共睹，学校原本还在犹豫那仅有三个的名额，年级第一和第二却不约而同为她担保。
    尤其是曾经被“抢”了英语竞赛名额的江明月。
    “秦莘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把成绩提升到这种程度，说明她本身实力过硬，我很期待和她并肩作战。”
    陆言的话就比较简单了：“我会和秦莘还有江同学一起，把奖杯带回华国，带回文德高中。”
    简单，但是有力。
    校方被说服，果断在还空缺着的第三个名额处写下了秦莘的名字。
    这场竞技赛虽然对外宣称以“交流”为目的，却每年战况焦灼硝烟四起，所有人都铆足了劲争夺排名。
    据说在比赛中表现优异的参赛者可以破格获得高等学府提前录取的殊荣，所以无论是为了荣誉还是前途，参加比赛的学子皆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拳脚。
    也正因如此，当他们听说训练营被塞进一个据说上学期还在平均线徘徊的“学渣”，大家都相当不满。
    还没见面呢，秦莘就已经得到了许多不友好的关注。
    但这些，她暂时还不清楚。
    因为此刻她已经先一步进入相当忙碌的日常。
    史蒂夫那场秀迫在眉睫，作为一个从未接触过t台的纯新人，她当然要多花时间进行集训，所以当她收到《望君归》的试镜通知，她果断决定踩点最后一天。
    和史蒂夫的团队相处十分愉快，秦莘的学习能力也让大家叹为观止。
    刚加入的时候，她还显得有些僵硬无措，可经过连续的密集训练，秦莘整个人已经褪去新人的青涩。
    史蒂夫连连惊叹：“秦，你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这一刻，秦莘能感受到胸口剧烈地跳动。
    虽然依旧不能和压轴的那些专业模特相比，但史蒂夫从未见过有人能像秦莘这么快地适应新领域，他都开始觉得时锦让他给秦莘安排的位置太普通，太不显眼了。
    秦莘礼貌地接受赞扬，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脚踝被一次次磨破的水泡和晚上回去后大半夜的加练。
    结束又一天的高强度训练后，她按照约定，来完成周一的家教工作。
    刚进门，她就看见客厅里正戴着眼镜开视频会议的裴琛。
    她轻手轻脚绕过，不想打扰他办公，可她还没走几步，就听裴琛一点儿不见外地问：“脚怎么了？”

 第51章 女主好感度系统激活

    秦莘诧异地看向裴琛，视频会议的其他决策层大小领导也惊恐地看屏幕上的裴总。
    这人仿佛浑然不觉，压根没打算避嫌地喊管家拿医药箱：“女孩子家家，伤口一定要好好处理。”
    很好，会议参与人敏锐地接收到关键信息——
    总裁家里有女人出没！
    那个因为过分优秀却从未有过绯闻而差点被怀疑性取向的裴总！
    视频会议结束了，但会议的余韵还在，参会人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惋惜会议时间太短，短到他们来不及看一看能够进入裴家的这位神秘女士的庐山真面目。
    受伤的地方秦莘自己够得着，加上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裴琛就没有坚持帮忙，他背过身，很贴心地问：“既然受伤了，要不你先休息，改天再上课？”
    秦莘一脑门问号地看自己脚踝，差点怀疑自己是用脚给凌峰上课。
    身为合格的打工人，秦莘婉拒了这个建议，并且在简单上药后，继续大步走向书房，一开门，她恰好和挂着老大两个黑眼圈的凌峰四目相对。
    这是熬夜打游戏了？
    总不能是熬夜做题学习的。
    将凌峰的查漏补缺范围定位在高二知识点后，秦莘明显感觉他的接受度高了一些，给他补课的同时，秦莘自己也梳理了一遍知识点，算是两全其美，估摸着自己的努力配得上那高额辅导费后，她给凌峰布置了作业，告辞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管家拿来一个崭新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双软乎乎的毛毛鞋，脚底和脚后跟都特别柔软。
    自从认识以来，裴琛从未强求秦莘答应什么，但这双鞋被不容拒绝地塞给了她。
    网上没搜到同款价格，但秦莘觉得这玩意儿应该不便宜。
    没办法了，回头给凌峰加课。
    啊，她忽然想起来，她忘了问那外套的事。
    趁着还记得，一回家她就拍了张照问：“这衣服是您的吗？”
    看到信息的裴琛摸摸下巴，忽然很想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可当他回想秦莘给凌峰上课时那认真的模样，他撇撇嘴，还是老实回复了一张表情包。
    【裴琛】：他的。
    秦莘看着信息内容，陷入长达十秒钟的沉默——他发了张时锦的丑照。
    此时裴琛已经从自己的人际关系中得知秦莘将和史蒂夫合作的消息，也猜出了她脚上那些伤的由来。
    “这小姑娘还挺有事业心。”
    这样说着的他，让郑秘书翻出了差点扔进垃圾桶的时装秀入场券。
    ……
    第二天，史蒂夫让她休息半天，秦莘就起了个大早，前往试镜大楼。
    只能说不愧是隋导，即便已经是最后一天，这试镜大楼依然人山人海，前来奔赴梦想的男男女女怀揣着紧张和激动的心，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镜头前。
    秦莘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回忆已经练习过很多遍的试镜剧本。
    自从通知发出，何薇薇的经纪人周琼就让人盯着试镜现场，在她看来，秦莘那种想红想疯了的新人一旦看到机会，必然饿虎扑食似的狠狠抓住，可这都最后一天了，她还没看到秦莘出现。
    有一股无名火就从心头烧了起来——好啊，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这种人，还没出名就已经学会耍大牌，要是以后稍微有点名气，她还不得上天啊？”
    听到这话的何薇薇放下手机，只微笑着说了句：“或许她有别的事耽搁了。”
    页面赫然停留在秦莘的个人主页，距离她上一次更新动态，已经过去近一个月，想来离开《花间提壶》后，她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对付这样无能的对手，她都觉得有些无趣了。
    试镜大楼忽然人声鼎沸，循声望去，何薇薇眼尖地看见人群视线的焦点——
    “时哥，是时哥！”
    “天哪时哥本人也太帅了！”
    “时老师好。”
    时锦看起来却没那么好，他虽然仍在笑，眼底却满是青黑。
    他已经看完整个剧本，也很真切地明白——他做不到。
    奈何无论是导演还是旁人，都十分确信地告诉他：你可以。
    真是好笑，他们凭什么替他衡量，替他定论？
    隋导甚至对他说：“你可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孩子，你知道她把你看得有多重要吗？”
    拳已经攒紧，时锦嘴角满是苦涩：自然是，知道的。
    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扫过，时锦忽然身形一顿。
    “秦莘？”
    似乎又瘦了些的小姑娘睁大小鹿似的眼睛，正在看他。
    周围嘈杂的声音好像一瞬间被屏蔽，他只听见了她的声音。
    “时老师？好巧啊！吃过饭了吗？”
    小姑娘甜甜的招呼声打断了他胸口蔓延的麻木，他转过头，朝她迈开脚步。
    “来试镜？”
    高呼着时锦的声音实在太多，所以原本并没几个人注意到秦莘，可当时锦转身朝她走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追随，随即生出疑惑——她是谁？怎么好像跟时老师很熟的样子？
    秦莘笑眯眯指着手上的剧本：“昂~”
    时锦十分自然地接过翻看，同时带着秦莘往人少的地方走，其他人不好意思跟过去，只能拿好奇的目光偷偷远观。
    不远处被无视到彻底的何薇薇瞬间面色青红交错，挥到一半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事已至此，秦莘索性也不管那各色眼神，小声问：“时老师，裴哥说我落水时盖在身上的外套是你的，什么时候方便我还给你啊。”
    遇到时锦的机会可不多，况且很多时候她也不大方便主动攀谈，这不是赶巧了么。
    时锦抿唇，正要回答，身后就有人说。
    “时哥，隋导找你呢。”
    秦莘懂事地退后，接着就对上了一双分明应该陌生，却觉得似曾相识的眼睛。
    她不知为何紧皱眉头，根本压不住的厌恶油然而生，她甚至想一巴掌呼到何薇薇脸上。
    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右手，秦莘移开视线，深呼吸平复心情。
    偏偏此时，系统诈尸播报——
    【叮，女主好感度系统激活。】
    秦莘：【？？？？？？？】

 第52章 十八岁，成年了呀

    秦莘：【？？？？？？？】
    什么时候冒出的这玩意儿？
    她要关注三个男主的好感度已经很离谱了，为什么女主也冒出来凑热闹？
    系统根本不在乎她的心情，兀自宣布：【当前总好感0。】
    何薇薇瞥一眼穿着普通，扎高马尾毫无造型可言的秦莘，再看她那张果然跟自己有点像的脸，接着扫过她背后土里土气的双肩包，最后瞥了眼她身后和时锦距离过近的影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嘲讽。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20。】
    秦莘的抗议卡在嗓子眼，当前的母语是无语。
    时锦脚尖微动，遮住何薇薇视线的同时，朝她投去个带着警告的眼神。
    他将剧本还给秦莘，柔声说：“我要先离开一下，待会儿见。”
    想了想，他又补充：“加油。”
    这一瞬间，何薇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确定时锦此刻的温柔是否仍是演技。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30。】
    秦莘：呵呵。
    捏妈。
    时锦已经离开，何薇薇却不知为何仍停留在原地。
    系统当即又放了个王炸：【当前总好感-30，进入智能问答模式。】
    秦莘木着脸问系统：【我有一个疑问。】
    【假设男女主同时在场，我的应对模式要根据谁的好感度来判断？】
    系统陷入深深的沉默，然后祂不是很确定地回答：【我去问问主系统？】
    秦莘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们系统上任是不需要经过培训的么？】
    系统好气，但祂无从反驳。
    男主们好感度超过五十的报告交上去后，主系统并未给予处理意见，只让祂一切照常。
    现在又冒出个毫无理由蹭蹭往下掉的女主好感度，它还能顺利完成剧情任务吗？
    何薇薇朝秦莘伸出手：“秦小姐，幸会。”
    “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秦莘的身体，让她一手直接插兜，一手似笑非笑抬了抬剧本。
    这话问的，不然她还能是来拉屎的么？
    何薇薇：……
    她努力保持微笑：“听说时锦哥哥在《花间提壶》的时候承蒙你照顾，多谢。”
    秦莘挑眉，哦豁，好一个宣誓主权的行为。
    “客气，今后我也会好好照顾时老师呢。”
    何薇薇：……她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40。】
    和女主的第一次见面，场面有些难以言喻。
    虽然需要直面-40分的哀伤，但想到何薇薇现在心情也差，秦莘就觉得平衡多了，看得出她也根本不想跟自己多待，意思意思打个招呼，也就追着时锦离开的方向走了。
    秦莘觉得何薇薇似乎挺讨厌自己的，不过无所谓，她有信心自己的讨厌绝对比对方要多得多。
    这样的人配三个优秀的男主，还真是委屈了男主们，怪不得世界要崩溃。
    秦莘实在想象不出陆言、时锦和裴琛都围着何薇薇转的画面，还平白将自己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手臂，转身大步走向试镜处，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了话题人物。
    这圈子竞争激烈，捧高踩低都是常态，为了争夺资源，明里暗里的手段层出不穷，可有了方才那一出，想把秦莘当成软柿子捏的，现在就不得不重新掂量。
    诚然秦莘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经纪公司的素人，可她既然已经入了时锦的眼，就不再是谁都能随便欺负的小透明。
    想到这一点的王良若有所思看着时锦：“你就不怕有心人给你编排绯闻？”
    时锦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她才十八岁。”
    他看起来像个变态吗？
    王良也有些窘迫，但还是别别扭扭地嘀咕了句：“十八岁，成年了呀。”
    在时锦不赞同的瞪视下，他闭上嘴，打算继续往前走。
    时锦却没有抬脚的打算，他看着身后追来的何薇薇，轻笑：“不必去了。”
    想必有事找他的不是隋导。
    果然，他话音刚落，因为跑太快而微微喘气的何薇薇小声解释：“其实是我找你，未免其他人乱想，才借了隋导的名头。”
    听起来还挺替时锦着想。
    她看向王良：“我和时哥有话要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王良眉头蹙了蹙，在时锦点头示意下离开，只是心里总有那么点膈应。
    何小姐这态度……
    怎么说呢，这位何小姐虽然看着和善，细品却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那自认为优雅的语气里，总有股藏不住的颐指气使。
    简单来说就是——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下人。
    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乐观纯真的秦小姐更好相处。
    然而乐观秦小姐现在正遇到麻烦。
    她拿到的剧本上共有三场戏，按照规定，试镜老师会随机抽取本子要求演员演绎，但是问题来了，试镜五人一组，前面两人表演的内容并不相同，怪的是秦莘居然全都没见过。
    原本剧组给的这个角色秦莘就不是很喜欢，成不成的也很随意，可这小动作一出，秦莘心头那点子胜负欲顿时熊熊燃烧。
    她干脆合上了剧本。
    一般来说，有人在表演的时候，其他人要么专心看自己的台词，要么放空调整心态，很少有人专门去看别人试镜。
    因为无论旁人演的是好是坏，多多少少总会受到些影响。
    可秦莘不，她把每句台词，每个神态都听得认真看得仔细。
    这特别的举动很快引起隋导注意。
    隋导是个认真的导演，所以就算是配角的选角，他也全程参与。
    他看了许多紧张的、无措的、盲目的、自信的演员，但像秦莘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从她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对那些表演的态度，她的脸上没有皱眉没有惊叹没有任何评价，已经审美疲劳的隋导神游天外地想：这莫不是个跟他老婆一样的面瘫？
    可惜了这张辨识度不错的脸。
    “68号，秦莘。”
    看着秦莘起身的动作，隋导迷迷糊糊地想：哦，原来她叫秦莘。
    一个哈欠还未憋回去，做完自我介绍的秦莘神色忽而一变，从乖巧规矩的学生妹变成张扬跋扈的娇小姐。
    “就凭你们，也配让我师兄出手？”
    不知道是失误了还是怎么回事，其他人试镜时都有道具，轮到秦莘时，负责的工作人员偏就忘了。
    秦莘也不去提醒，就着肌肉记忆，照常做出拔剑的动作，还半点儿不含糊地挽出了剑花。
    “就让本小姐来会会你们！”
    话音落，她原地一个旋身亮剑，身形灵活地仿佛吊了威亚，隋导当场眼睛就亮了——人才啊！
    惜才的他当即在秦莘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勾，他甚至觉得这小姑娘选的角色有些屈才。
    乐呵呵的他压根不觉得秦莘进组会有什么意外，可实际上，秦莘刚刚离开，就有人在这“刁蛮小姐楚红菱”的角色后面，写下另一个人名。
    按计划完成自己任务的周琼给何薇薇打电话没人接，就发了条消息。
    低头看了眼手机，何薇薇随手将它锁屏，看向眼前人。
    四下无人，时锦靠在墙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
    目光扫过何薇薇戴着昂贵钻石项链的脖子，时锦从口袋里摸索出一盒薄荷糖。
    咔咔咬碎硬糖的声音在昏暗的楼道里显得有些诡异，时锦的脸在没有光线的地方，满是阴郁。
    “有话快说。”

 第53章 谁的替身

    何薇薇因他这冷淡的态度愣住。
    她从小就知道这人不好相处，也花了很多的时间和心力去焐热这块冰山，两年前离开的时候，他分明也有触动，为什么……
    时锦很不喜欢何薇薇盯着他看的感觉，干脆侧脸躲开了她的视线。
    何薇薇敏锐地感觉到了时锦的不耐，她不由心头一慌，抬手想抓时锦的衣摆。
    可这人就像浑身都长了眼睛，也不见他看过来，偏就避开了何薇薇的手。
    “到底有什么事？”
    何薇薇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时锦嚼碎了嘴里的薄荷糖，过分浓郁的凉意染了满身。
    “你也说是‘以前’。”
    何薇薇从这话里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她直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憋出句：“剧里的角色，你有信心吗？”
    时锦的回答是又往嘴里倒了好几颗薄荷糖。
    何薇薇试探着上前，温声说：“我们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见时锦没说话，她又道：“我可以帮你。”
    时锦长腿交叠，垂首时细碎刘海遮住了眼底情绪：“怎么帮？”
    何薇薇咬咬唇：“我知道你的心结，时锦，让我帮你克服他。”
    “相信我。”
    时锦仿佛听见什么笑话：“我不信。”
    何薇薇一脸受到伤害的神色，时锦心中毫无波澜，却也将更重的话咽了回去。
    到底，这也是“他”拼了命救回来的人。
    何薇薇狠狠咬牙，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剧组。
    男女主已定的情况下，其他角色的选角还算顺利，但秦莘接到电话时还是一头雾水：“不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一遍？”
    那边有些不耐烦地重复：“楚红菱这个角色我们已经有人选了，但看在你表现力还不错的份上，还有个替身的空缺可以给你。”
    秦莘皮笑肉不笑：“谁的替身？”
    对方答：“薇薇姐。”
    秦莘：……
    电话那头老大不乐意地说：“行了，我们忙得很，你赶紧过来签合同。”
    秦莘试着保持礼貌：“抱歉，我最近已经有别的安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听声音像是强忍着不耐烦的情绪：“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努力调整语气，自以为已经很温和地循循善诱道：“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你想想，只要表现得好，今后还愁没有更多角色吗？”
    秦莘若有所思，已经从嗓音中听出了这人的身份——周琼，何薇薇的经纪人。
    问题来了，是什么让堂堂经纪人一姐百忙之中强忍鄙夷亲自联系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
    以周琼的脾气，断然不可能在她已经拒绝的情况下还放下身段劝她。
    况且何薇薇那么讨厌她。
    秦莘觉得自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行了，你现在过来签合同，我时间有限，待会儿要有事情要忙。”
    秦莘弯曲指尖按住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飞虫：“我已经有别的工作安排，现在就要出门，来不了呢。”
    周琼早就想发火了，奈何薇薇给她下了任务，无论如何都要签下秦莘，她只好掐紧了拳头回答：“这样，我把合同寄给你，你签完赶紧寄回来。”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这份工作是薇薇努力给你争取来的，为了你，她可是接连回绝了好多人，秦小姐，希望你配合，不要辜负薇薇的提携。”
    “想进这个圈子，不付出努力是不行的。”
    “要是让人知道你对待工作这么懒散，今后可没人愿意再给你机会呢。”
    秦莘几次想打断都没找到机会，周琼自说自话，说完就在挂电话前扔下句：“那就这么定了。”
    “什么玩意儿！”还跟她拿乔上了！
    已经附带甲方签名的合同很快送上门来，秦莘看着末尾那急切的甲方签名，托腮思考。
    她什么时候说要接下这个替身的工作了？
    周琼压根听不懂人话，威逼利诱，十分可疑。
    不怪她疑心重，何薇薇这样非她不可，着实不合情理。
    而且原剧情里原主就因为当过替身更甩不掉那“小何薇薇”的称号，她既然明知结果，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但何薇薇跟周琼那里，好像并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权利呢。
    她指尖点在末页签名处：“呵。”
    不愧是女主，天生就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
    她们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应该感恩戴德？
    得知一切“按计划进行”，何薇薇觉得接连多天的烦闷消除，终于将心思放回工作上。
    不久后便是时尚界教父级别人物史蒂夫的秀场，大概是因为她离开娱乐圈太久，何薇薇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收到邀请函。
    她咬唇沉思：已经成为商界巨头的裴家，应当会收到邀请？
    裴琛向来不喜欢被异性纠缠，想必并没有女伴人选，那不如……
    凌峰发现，最近几次上课，秦莘给他安排的强度很高，他有些吃不消，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又不能承认自己“不行”，只能咬牙硬撑。
    正眼冒金星时，他听说家里来了客人。
    凌峰二话不说向门口飞奔，秦莘从前也没觉得他这么有主人公意识，想着自己毕竟是客人，就待在屋里继续备课。
    凌峰这小子其实挺聪明，逼一逼，成绩就上升得很明显，才半个月，已经几乎完成高一的知识点整理了。
    这么看来，她应该能不负重金聘请，给他把名次往上推一推。
    这样想着，秦莘翻开随身携带的辅导书，开始圈画重点。
    在这期间，凌峰已经惊喜地看到来人。
    “薇薇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呀，小舅舅今天公司有事没在家，真是太不巧了！”
    何薇薇听着奇怪，裴琛掌管整个裴氏的运作，不着家才是正常的，怎么在凌峰的话里他好像难得不在似的。
    她只当凌峰这个迷弟见到自己太激动，说话没了逻辑。
    抱着带给裴琛的礼物，她挂上惯有的完美笑容：“没事，别打扰他工作。”
    凌峰无不配合，还殷勤地打开鞋柜给她找拖鞋。
    “也好，给小舅舅一个惊喜！”
    何薇薇很受用这近乎讨好的热情，可当她的眼神不经意往鞋柜一瞧，面上仙气飘飘的笑意顿时卡住：“家里有客人？”
    说到这个凌峰就忍不住愁眉苦脸：“啊……”
    何薇薇收回落在鞋柜里女款毛绒雪地靴上的目光，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些：“女孩子？”

 第54章 可能她生性不爱笑

    见凌峰点头，她心头一跳，又用刻意轻快的语气问：“你女朋友？”
    凌峰蹭地一下就跳起来，俩手都快摇出花来：“不不不不不怎么可能！”
    何薇薇话在嘴边晃荡许久，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那句：难道是裴琛的女朋友？
    裴琛有多“洁身自好”，何薇薇是最清楚不过的：秘书、司机、厨师，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全是男性……
    正这么想着，她眼神一扫，看见个厨娘打扮的阿姨端着一盘点心往二楼走。
    秦莘在裴家上课期间，这家主人总是想尽办法投喂，也亏得她有个不容易胖的体质，不然等暑假补习课上完，她感觉自己能涨一圈。
    不过裴家厨娘的手艺是真的好，同样是小饼干小蛋糕，她做得就是比外头好吃。
    奶香伴着敲门声同时吸引了秦莘的注意，她乐呵呵开门，却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是你？”何薇薇的从容神色有一瞬皲裂。
    为什么凌峰说的“家教老师”居然会是她？
    继时锦之后，这女人竟然也出现在了裴琛身边？
    她在《花间提壶》那短短几天究竟给这两人下了什么蛊？
    这下换凌峰诧异：“你们认识？”
    何薇薇先开了口：“剧组见过。”
    她率先朝秦莘伸手：“秦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秦莘的笑容褪去，她接过凌峰手上的托盘，转身就走。
    何薇薇尴尬的手还悬在半空……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50。】
    秦莘：……想骂人，但她现在是自动状态。
    通过何薇薇头部微妙的动作，秦莘判断出这人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她刚从史蒂夫那里回来，脸上的妆容还没有卸干净，在何薇薇看来，这就是刻意打扮却弄巧成拙的效果，她挑起眼尾，撇过秦莘“廉价”的穿着，从包里拿出国际大牌的粉饼：“我去补个妆，秦小姐要一起吗？”
    “补妆”只是借口，她不过是想避开凌峰和秦莘单独谈谈，生怕秦莘不同意，何薇薇还特意加了句：“正好也跟你说说进组的事。”
    凌峰觉得何薇薇简直人美心善还提携后辈，于是十分识趣地让出了空间。
    秦莘看着他冒着傻气的背影，决定把夸他聪明的话收回。
    他这样真的能在娱乐圈生存吗？不会被人卖了还觉得自己在做慈善？
    何薇薇原本就不喜欢秦莘，看到她接连接近时锦和裴琛，心底厌恶就更浓厚。
    秦莘又哪里就喜欢她了。
    自动秦莘在对待何薇薇的态度上和秦莘本莘达成高度一致。
    所以在何薇薇面前伏低做小，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奉承讨好，何薇薇眉头微皱，说话时不免就带了些锋锐：“我相信秦小姐是个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正式进组后希望秦小姐不要因为私人原因耽误拍摄。”
    秦莘眨巴眼，这个“私人原因”难道指的是她到裴男主家来给凌峰补课？
    管得还挺宽。
    何薇薇继续说：“回头我会让周琼把我的日程发给你，方便秦小姐提前安排你的schedule，哦，周琼是我的经纪人，进组的时间、需要准备的东西，她都会告诉你，我的事一般都是由她负责对外交接。”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秦莘不明白何薇薇为毛能这么自说自话，盲目自大。
    她撇撇嘴，翘起二郎腿：“帮忙把门从外面带上，谢谢。”
    何薇薇：？？？
    和秦莘第二次照面，何薇薇只收获了满肚子郁闷，好在她离开娱乐圈两年，演技也没有生疏，很快就又调整好表情，往一楼厨房走去。
    一步三回头回来上课的凌峰看着她红着眼眶满脸委屈，立马急了。
    “薇薇姐，你这是怎么了？”
    何薇薇“隐忍”地看了书房一眼：“没事，你别误会，我和秦小姐相处得很好。”
    这话凌峰哪里肯信？
    先入为主地认为秦莘欺负何薇薇，推门时他就带了些情绪。
    “你跟薇薇姐说什么了？她怎么那么难过？”
    秦莘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她生性不爱笑。”
    凌峰：？？？
    “可她都快哭了！”
    秦莘淡定问：“那她怎么说的？”
    凌峰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说跟你相处的很好。”
    秦莘两手一摊：“那不就结了，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家薇薇姐？”
    凌峰：……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一楼的厨房里，正准备做饭的厨娘正忙活到一半，就被何薇薇请了出去。
    她将厨房里其他东西推到一边，而后动作优雅地开始收拾刚送来的海鲜。
    高品质的海鲜烹饪起来无需太高超的技术，蒸锅烤箱齐上，配上现成的调料，香味就飘散开来。
    秦莘闻着那味道，抽抽鼻子，笔下的动作慢了点。
    实不相瞒，她有点想吃。
    无论何薇薇这个人有多让人讨厌，螃蟹和虾是没有罪的。
    当裴琛用最快速度处理完公司事宜，赶在秦莘下班前回来，他发现家里有点儿不一样。
    他问管家：“今天厨娘买了海产？”
    管家躬身，没有说话。
    何小姐让别墅的其他人替她保密，说是要给先生一个“surprise”。
    可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惊”或许是有的，“喜”嘛，不确定，再看看。
    裴琛没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的神色，只问他最关心的问题：“秦小姐还没下课？”
    管家说没有，他就径直往书房走。
    几乎重叠的“吱呀”两声，厨房和书房的门同时打开。
    穿着围裙正在下厨的何薇薇一边擦汗一边朝裴琛看了过来。
    秦莘努力绷着脸，鼻尖朝香味飘来的方向猛吸一口——锅里那些小妖精乱我道心！
    在年轻演员里，何薇薇被誉为“美貌与实力并重的新生代”，演技这件事，她是真正的“实力”派。
    所以一瞬间，她的面上就涌现出久别重逢的思念和喜悦，她的眼里有期待，有崇拜，还有掩不住的爱慕。
    但很可惜，她的裴哥哥并不是个合格的观众。

 第55章 可是秦小姐喜欢

    从头到尾，他连个正眼都吝啬给予。
    他正看着秦莘圆溜溜的眼睛——莘莘老师喜欢吃海鲜？
    她身后，凌峰打着哈欠脚步虚乏，一副灵魂被掏空的模样。
    看见裴琛，他见怪不怪。
    “小舅舅你回来啦。”
    裴琛推开他，走向秦莘。
    “莘莘老师，凌峰今天学得怎么样？”
    公事公办的语气，偏笑容太大，眉眼的弧度也太弯太柔和。
    何薇薇的心一下子揪紧。
    还有这个称呼——莘莘老师？
    秦莘却不疑有他——白月光还在呢，男主大概是想早点问完早点把她安排走，好跟何薇薇单独相处一诉衷肠。
    这么想的她一抬头，看到裴琛眼底深深的青黑色。
    听凌峰说他小舅舅最近挺忙的，但再忙，他还是每次家教课都在，哪怕不能全程陪同，也一定会赶在下课前回来问一问他外甥的学习情况，即便是初恋何薇薇时隔两年回来的现在，他也没把凌峰抛在脑后。
    这么一想，他和小说里那些恋爱脑男主一点都不同，值得赞赏。
    原本想简单说几句就退场的秦莘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摊开笔记本和他仔细交代。
    “最近进步挺明显的，看得出来下了苦功，要是能保持这个势头，下学期往前进一百名应该没有问题。”
    疲劳被扫空，凌峰自己都震惊了：“一百名？我哎？”
    他这么厉害的吗？
    秦莘眯起眼：“你是瞧不起你自己的智商，还是瞧不起我的能力？”
    凌峰感觉答哪个都不对，于是保持沉默。
    还在厨房门口站着的何薇薇尴尬地等这三人说完话，才忍不住柔柔弱弱地喊了声：“裴哥哥！”
    裴琛好似才看见她，颔首问：“回国了？”
    何薇薇还在酝酿羞涩，凌峰已经快人快语：“小舅舅你也太不关心薇薇姐了，她要出演隋导电影的消息早就全网热搜了，你怎么还不知道？”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莘想给这小子点赞。
    看着何薇薇的黑脸，秦莘心情舒畅地告辞，偏这位女主想在裴琛面前装大度，端着女主人的架势就问：“今天我下厨，菜准备得多了些，秦小姐要是有空，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
    这话中茶香四溢，但秦莘并不在意。
    何薇薇显然不可能饭前走，以裴琛的教养，也断然做不出在这种情况下把做饭的人请走的事，可他不乐意跟何薇薇独处。
    “这么晚了，莘莘老师就留下，人多热闹。”
    秦莘瞥了眼窗外还亮着的天色，脑海中缓缓冒出个小问号。
    这时她手机震动，拿起来一看，竟是眼前人发来的消息。
    裴琛：【孤男寡女不合适，莘莘老师，江湖救急。】
    哟呵，盲打啊。
    盛情难却，鲜香四溢，再推脱就不礼貌了。
    瞥一眼在她看来比女主还仙气飘飘的厨房，秦莘咧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哦，那麻烦少放点蒜，多加点辣。”
    何薇薇：……她还点菜呢？？？
    没什么存在感的凌峰看看他小舅舅，又看看他女神，再看看魔鬼家教，感觉好像没他什么事儿。
    “噢耶，吃大餐！”
    秦莘欣慰看去——脑容量不够大，有时候也是好事。
    瞧瞧，多做几套卷子，这不就免了被当枪使了？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60。】
    【当前男主好感40，男女主总好感-20，进入半智能模式。】
    延迟了好一会儿的系统播报令秦莘无语——所以男女主都在的情况下看总分？
    你好歹除以二取个平均数值啊！
    秦莘觉得系统看着更像个智障，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添乱。
    何薇薇大概快撑不住笑容，又转身很受伤似的慢吞吞往厨房走，凌峰就是个大直男，什么都看不出来还在问管家家里有没有蟹醋，裴琛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拿着凌峰刚做的卷子像是能盯出花来。
    秦莘忽然觉得女主有点可怜，但并无法生出同情心。
    系统给出提示：【请选择，一，去厨房帮忙。】
    【二，坐等吃饭。】
    秦莘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坐下了。
    帮忙是不可能的，她只想吃。
    眼角余光瞥到秦莘动作的何薇薇：……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70，男女主总好感度-30，进入智能模式。】
    秦莘惊诧，且大为不解——女主不会在期待她去帮忙下厨？
    她是长了张乐于助人的怨种脸吗？
    啊呸！
    何薇薇和管家寒暄，试图找回自己从前在这个家的熟悉感，顺便让秦莘知道自己和她这个“外人”的区别：“从前在家里做饭的刘叔呢？”
    管家说：“刘叔年纪大了，前段时间退休回家去了。”
    “张姐做饭也好吃，还会做很多甜点。”
    何薇薇不在意道：“裴哥哥又不喜欢吃甜的。”
    管家顺口答：“可是秦小姐喜欢啊。”
    而且有张姐在，秦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不方便的，她也都能搭把手。
    比方说前几次秦小姐来上课的时候脚后跟总是有伤，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好帮忙，除了头一回，后来都是张姐给秦小姐上的药呢。
    何薇薇怔住，落下的菜刀差点割了手。
    既然夸口要做饭，自然不能出尔反尔，何薇薇原计划中的双人烛光晚饭多出两个没眼力见的大灯泡，只吃她带来的海鲜显然是不够饱的。
    厨娘张姐被请出厨房后就很没眼力见地跑没了影，何薇薇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又做了几道家常菜。
    奈何她做饭的手艺着实一般，秦莘动了两筷子就专心盯着海鲜大口朵颐，凌峰更是紧皱眉头说了句：“张姐今天有点儿发挥失常啊？”
    注意到何薇薇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青白交错，秦莘越发开心地给自己夹海鲜。
    幸好这昂贵的食材只需清蒸就能上桌，没有给何薇薇糟蹋的机会。
    这一刻，自动秦莘和她本人的选择高度重合——
    不问俗事，专心干饭。
    只要女主不找事，自动状态就坑不到秦莘。
    就是这螃蟹壳可真硬啊，剥起来废手。
    不知道何薇薇是想眼不见为净还是真的做饭做累了，从坐下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更是没和秦莘对上眼。
    就连听见凌峰那钢铁发言，也只是表情僵硬一瞬。
    直到现在，她才鼓起勇气给裴琛夹了根蟹腿：“裴哥哥你尝尝，这是阿拉斯加湾最干净的海域里打捞出来的帝王蟹，我提前一个月才预定到的。”
    她还特意用公筷给凌峰和秦莘都分了蟹，这样一视同仁的照顾，向来绅士的裴琛肯定不会拒绝。
    然后她就见裴琛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蟹腿，只听“咔嚓”一声，他把蟹腿捏裂了。
    “这样容易剥一些。”
    说着，他把裂开缝的蟹腿递给了秦莘。
    秦莘轻轻一掰，果然那雪白肥美的蟹肉就“duangduang”摇晃，她一口咬下，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虽然有些许损坏，但一点儿不影响食用，美滴很呢。
    裴琛原本只是觉得看秦莘剥蟹费劲，又见她十指纤细似乎没什么力气所以顺手帮个忙，见她这副餍足的模样，他十分自然地又捏起另一根腿，这次他有了经验，捏住关节轻轻一掰，整根完整的蟹腿肉就被顺利地抽了出来。
    他满意点头，将自己的战果递给秦莘。
    有什么是能比海鲜吃到饱更快乐的事呢？
    ——就是有人给她把蟹壳处理好，直接吃就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裴先生的动作过于利索，她吃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剥的速度，她看看自己满当当的双手，再看裴琛递过来的蟹腿，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何薇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秦小姐应该是第一次吃这种高级海鲜？”
    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妙。
    话刚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裴琛面上笑意消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何薇薇不敢对上他的视线——都是因为裴琛的态度过于冷淡，她才一时间没能控制好情绪。
    她是想吸引裴琛注意，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被嘲讽的秦莘其实并不在意，但自动状态的她似乎有别的想法。
    “她”三两口咽下嘴里的美味，然后“啊呜”一口，咬住了裴琛手上洁白的蟹腿肉，并且抽空瞥了何薇薇一眼。
    “嗯呐。”
    何薇薇：！！！
    秦莘自己：？？？
    不是，多冒昧啊！
    系统一天不坑她就难受是？
    凌峰专心干饭，男女主愣在当场，秦莘脚趾抠地，想给自己抠出个三室两厅钻进去。
    裴琛只看见秦莘嘴巴一撅一收，手上就空了。
    视线随意一扫，他看见小丫头鼓起的面颊、微微泛红的耳垂和瞪圆的双眼。
    不是，她怎么看起来比他还惊讶？
    成熟的绅士不会故意提起让人尴尬的意外，所以他态度自然，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莘双目望天，机械式咀嚼嘴里美味的蟹腿，多希望自动状态的她可以和她本人真正意义上毫无关系，那些什么“害羞”啊，“尴尬”啦之类的情绪，趁早剥离干净！
    裴琛搓搓手指，感觉衣服被人拽了下。
    “小舅舅，我也要！”
    对上凌峰期待的目光，裴琛嫌弃地往他嘴里塞了根原生态蟹脚尖——没错就是蟹腿前半截比较细肉比较少的那部分，而且硬邦邦完整整。
    凌峰不满地嘟囔：“就这？”
    裴琛随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蔬菜，凌峰才入口就呸得一声吐了出来。
    妈呀齁咸！
    被区别对待的凌峰把筷子扔了。
    “不行，我得找张姐提提意见，当初小舅舅招她可就是冲着她的厨艺，怎么今天做菜这么有失水准！”
    秦莘嚼着蟹腿肉，好整以暇看何薇薇。
    “可这菜是何小姐做了几个小时的哎，你这么说，她该多伤心啊。”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尴尬是今晚的何薇薇。
    秦莘不说还好，说完她更觉得丢脸了！
    她怀疑秦莘就是故意的！
    凌峰的良心仿佛被插了把刀，为了弥补，他闭眼猛吃，以表支持。
    而秦莘稳定发挥，一筷子也不碰那些味道诡异的菜肉，至于何薇薇会不会伤心会不会觉得没面子，呵呵，关她毛事？
    饭后，何薇薇头一个告辞离开，凌峰痛定思痛，觉得必须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失误，于是他语重心长劝他小舅舅。
    “您怎么对薇薇姐这么冷淡？”
    “你看她都伤心先走了。”
    裴琛斜他一眼：“确定不是因为你说她做菜难吃？”
    凌峰：……
    夺笋啊小舅舅！就不能不提这茬了吗？
    吃饱喝足的秦莘离开前顺便给下节课请了假，裴琛没问缘由，直接同意。
    时间有些晚，裴琛以安全为由，安排司机送秦莘回家，后者原本觉得不妥，奈何打车软件不给力。
    低着头，她乖乖道谢。
    意识到这小姑娘自从饭后就没和自己对上眼，裴琛福至心灵——她是不是，害羞了？
    轻咳一声，他努力不去看小姑娘的脸。
    不行，根本忍不住。
    这也太好玩了。
    秦莘假装没感觉到裴琛时不时偷偷瞥过来的目光，只想保持稳重人设撑到车来开溜，裴琛也乐得继续这幼稚的小游戏，恨不得车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偏这时，吃饱撑着的凌峰却忽然语出惊人。
    “小舅舅，你老看秦莘干嘛？她嘴巴没擦干净？”
    秦莘：……
    裴琛：……
    啧，都怪这愚蠢的大侄子，人小姑娘上车的时候都快顺拐了！
    秦莘离开后，裴琛刚回到屋内，张姐就端来碗姜茶。
    “秦小姐离开前煮的，说是今晚吃多了寒的，得喝一碗。”
    姜茶显然是提前准备的，这会儿温度正好。
    小姑娘，还挺细心。
    抿一口姜茶，他又想起秦莘那粉嫩的耳垂。
    怪可爱的。
    【叮，裴琛好感度加10，当前总好感50。】
    裴男主这人能处，一杯姜茶就给十分哎。
    经此，她觉得三位男主都挺通情达理，就是不知道怎么会一起眼神出问题看上何薇薇。
    晃晃脑袋，秦莘将对女主那莫名的不喜摇出去，奔向给她开门的外婆。
    “我回来啦。”
    她身后，跟了秦莘一路的何薇薇瞪大双眼，手臂上的汗毛瞬间根根竖立——竟然是她！

 第56章 耍大牌

    原本只是想着知己知彼，今后才更好拿捏秦莘，没曾想，竟在她身边看见这早该遗忘的脸。
    秦莘似有所察转头看来，何薇薇连忙收回视线躲进暗处。
    外婆奇怪地看着驻足的秦莘：“怎么了？”
    秦莘摇摇头：“可能看错了。”
    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窥视呢。
    外婆笑得温柔：“你啊，放个假，比我这老太婆还忙。”
    秦莘立马嘿嘿笑：“想我啦？”
    外婆一巴掌就拍了过来：“从哪儿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离她们一条街的阴影里，何薇薇掏出手机的双手微微颤抖。
    她迅速回到车上，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兔兔的电话。
    “秦莘是当初车祸那家的女儿？”
    兔兔连忙捂着手机跑去没人的地方：“薇薇姐？”
    “你怎么会知道？”
    何薇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兔兔发出不解的疑问：“啊？告诉你做什么？”
    本来那也不是多么光彩的过去，她巴不得永远没人知道，当然不会自己主动提起。
    何况这事儿跟薇薇姐也没关系啊。
    意识到自己此时态度令人生疑，何薇薇换了个语气。
    “兔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莘把当初的事说出来……”
    兔兔浑身僵住，冷汗都冒了出来：“那，薇薇姐，那我该怎么办？”
    何薇薇靠在座椅上：“当然是……不让她开口。”
    分明是轻言细语，后视镜里却映出一张狰狞的脸。
    ……
    明天就是去参加时装秀的重要时刻，秦莘原以为自己会因为紧张失眠，没想到她睡眠质量和心态着实太好，八点上床闭眼秒睡。
    天还没亮秦莘就出发了，到秀场完成前期准备花了四个多小时，这会儿天才微微亮，化妆的间隙秦莘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未读信息。
    “今天上午十点到剧组报到。”
    发送时间是九点。
    秦莘打开快递追踪信息，看着还未签收的提示，差点笑出声来。
    就这么着急么，也不等收到后看一眼。
    而自认为将所有事安排妥当的何薇薇则在得到周琼让她安心的答复后，登上保姆车去专门的造型会所。
    裴琛那里没能开得了口，她只好找别的渠道弄来了史蒂夫这场【fantasy】时装秀的门票，作为她回国后第一次正式亮相，今天，她必然要在秀场留下姓名。
    为此，她可以晚一点再处理掉秦莘——毕竟现在，那女人也还算有些用处。
    片场万事俱备，却始终没能等来女主角，有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今天不是有薇薇姐的戏吗？她还没到吗？”
    刚和她们“沟通”过的场务眉头还没松开：“薇薇姐临时有别的工作要赶，来不成了。”
    工作人员“啊”了声：“那咱们这边怎么办？”
    场务叹口气，看看四周，把真实想法压下，笑得有些勉强：“没事，周姐联系了薇薇姐的替身过来，我们先拍不露脸的镜头。”
    说完就急匆匆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只留工作人员原地疑惑地问了句：“什么替身？”
    薇薇姐不是最敬业，从来不用替身的吗？
    而且今天又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专业镜头，用替身干嘛？
    没人解答他的疑问，此刻已经临近开拍的前半个小时，副导正在大发雷霆。
    “人呢？”
    何薇薇就算了，什么替身这么不懂事，第一天进组就敢迟到？
    他不能给何薇薇脸色，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新人？
    场务给周姐留下的号码连打几个电话也没人接，顿时急得不行。
    谁也没想到剧组会因为一个替身演员开天窗，更没想到的是这替身不是迟到，而是根本没来！
    他们居然被放鸽子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周姐刚带着化好妆换好礼服的何薇薇来到“fantasy”时装秀场。
    她一身银灰色修身礼服，搭配头上和脖子上的钻石饰物，刚一出场就显得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可还没等下车，周姐一脸紧张告诉她：“糟了，剧组那边……那替身没去！”
    “电话也联系不上！”
    何薇薇略作停顿，语气淡然：“那又怎么样？”
    周姐犹豫问：“我们要不要回去？”
    何薇薇呵了声：“回去？为什么？”
    “缺席工作的人是那替身，又不是我。”
    周姐眼睛一亮，对啊，所以今后要挨骂的也是那个替身，关她们薇薇什么事？
    何薇薇不但不着急，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她有意让秦莘再蹦跶几天，奈何对方自己作死。
    这大概是天意，命中注定那秦莘连在荧幕上昙花一现的资格都没有。
    在进场的路上，何薇薇抽空更新了一条动态——
    【何薇薇v】：不愧是国际时尚大师史蒂夫先生，“fantasy”秀场充满浪漫主义奇幻氛围，我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童话故事里，多亏秦莘妹妹的帮忙，我才能亲眼看到这样神秘又精彩的现场表演！谢谢可爱的小妹妹啦！一会儿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哦！
    消息刚发出去周姐的手机就收到了推送，看一眼前方不疾不徐的背影，她勾唇一笑，觉得自家艺人简直玲珑心思。
    网友的评论一面倒，都在夸何薇薇人美嘴甜照顾后辈，三言两语这么一聊，自然就有人问起秦莘究竟帮了什么忙。
    时锦原本是不在乎何薇薇发了些什么的，但当“秦莘耍大牌”的词条被刷上热搜，他立马拿过经纪人手机点开话题。
    替身耍大牌，剧组开天窗
    这条热度最高的话题里详细说明了秦莘是如何以一个替身的身份第一天开工就无辜缺席，连累剧组所有人白白浪费时间。
    在某些网友的科普中，大家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秦莘去《望君归》剧组试镜落选后，女神何薇薇不忍心看她失望而归，出于对后辈的照拂，就给了她一个可以进组的工作机会。
    平时她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在正式开拍之前替何薇薇站位试一试灯光和妆造什么的。
    今天何薇薇要参加由国际着名时尚大师史蒂夫举办的“fantasy”时装秀，就让秦莘先去剧组完成准备工作，结果这个秦莘竟然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旷工！
    【天哪，薇薇女神是因为相信这个替身才放心去秀场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她该多自责啊！】
    【某些人简直不知所谓，上了个莫名其妙的综艺就把自己当个咖了，替身也敢耍大牌？】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剧组根本可有可无，是女神心善才给了她机会？】
    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放眼评论区基本都在责备和辱骂秦莘，难得有一两条不同的意见也很快会被淹没下去。
    时锦下颚绷紧，神色不明。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小姑娘早就接下了史蒂夫的工作。
    “王哥，麻烦你去问一下剧组里是谁负责和秦莘对接，具体怎么说的。”
    秀场嘈杂，王良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
    他家艺人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旁人的琐事了？
    没听见他的反应，时锦偏头递过来个询问的眼神。
    王良：“好嘞，马上问。”
    在他打电话期间，时锦则直接向后台走去。
    没走几步，一只穿着黑亮皮鞋的脚颇具挑事儿意味踢在他小腿上。

 第57章 月下仙子

    “喂，干嘛去？”
    烟灰色西装将裴琛那张斯文败类的脸映衬出几分文人气质，可惜他一开口就氛围全无。
    时锦看见他就条件反射皱眉：“你怎么会在这？”
    裴琛挑眉，神色间半真半假地炫耀：“有钱，任性。”
    时锦：……
    许久不见，他依然有开口就讨嫌的本事。
    记挂着去后台问情况，时锦想绕过裴琛离开，可这人啧了声，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姓时的，这是怎么回事？”
    页面赫然正是他刚看完的那些。
    时锦答：“正要去问。”
    裴琛起身，随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起。”
    另一处，何薇薇已经以“时锦朋友”的身份见到了史蒂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东方人脸盲的关系，史蒂夫觉得这位何女士长得有些眼熟。
    加上对时锦的信任，史蒂夫对何薇薇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善。
    感觉到史蒂夫的态度，何薇薇当即提出想合照的意愿。
    史蒂夫看着所有人忙到脚底生烟的状况，眉头蹙了蹙，到底还是看在时锦的面子上没有拒绝。
    新鲜出炉的合照立刻被编辑上传，何薇薇看着自己后台飞快的涨粉速度，再瞥一眼同样攀升着的热搜话题，为今晚一切尽在掌握的发展深感满意。
    就是这时，一汪清泉出现在她眼前。
    浅蓝色为底，碎钻点缀，其间还勾勒着金银丝刺绣。
    这条长裙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无可挑剔，看见它的第一眼何薇薇已经生出想要拥有的念头。
    如果下次穿着它出席活动，她绝对会……
    不断涌出的想法在看清正穿着这长裙的人是谁时戛然而止。
    “秦莘？”
    “天哪！”史蒂夫明显比刚刚交谈时高亢许多的语调打断了何薇薇的问话，他绕着秦莘转了好几圈。
    “这条裙子做出来的时候我就苦恼找不到能撑起它的人，本来以为这次舞台没法让这小宝贝出场，没想到！”
    “秦你简直太棒了！”
    “白皙的皮肤，完美的五官，神秘的气质，这裙子简直就是为你而生！”
    “秦你知道吗，它叫‘月下’，而你，现在就是我心目中最当之无愧的月下女神！”
    何薇薇的脸色随着史蒂夫每句话逐渐在苍白和泛黑之间转换。
    而再度被自动模式掌控的秦莘则一点儿不意外地听见声——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80。】
    苦于无法自由表达，秦莘只能在心里骂。
    可去你的。
    何薇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顾不上史蒂夫在场，拔高的嗓音几乎有些尖锐。
    “你怎么会在这？”
    秦莘感觉自己脚步停下，转身抬高了下巴。
    她本来就比何薇薇要高一些，为了t台效果，今天脚上还蹬了双恨天高，这会儿架势摆足了，就颇有些俯视意味。
    分明是个穷学生，何薇薇偏偏从她身上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说：“呵，何小姐管的可真多。”
    何薇薇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愤怒之余，心里很快冒出个令她更加恼怒的猜测：“是时锦对不对？一定是他给你牵线史蒂夫！”
    不然像秦莘这种一无是处的新人，怎么配认识史蒂夫！
    可他都没为自己做到这程度过！
    秦莘拨开脸颊旁垂下的刘海，淡淡地，却又极具嘲讽地问：“俗话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是狗吗？”
    虽然不知道自动模式为何如此攻击力十足，但秦莘爽到了。
    说话的同时，她也把何薇薇的话放在了心里。
    她就说天上怎么突然掉馅饼，难道真是时老师暗中帮忙？那这人情可要记下了呢。
    愤怒冲昏了何薇薇的头脑，在秦莘转身之际，她忽然抬手推了过去。
    放在平时，以秦莘的敏捷程度，躲过这拙劣的恶意不过小菜一碟，可她现在是自动模式。
    自动秦莘仿佛毫无所觉，下一刻便是个重重的踉跄。
    这就不妙了。
    以这鞋跟的高度，她就算不伤了尾椎骨，脚踝肯定会扭到。
    那待会儿的秀可怎么走！
    眼看秦莘就要在何薇薇的推搡中摔倒，两双手分别扶在她左右。
    秦莘抬头，便瞧见两边各一道比她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颌线。
    下颌线下方，凸起的喉结齐齐动了动。
    时锦问：“没事？”
    裴琛皱眉：“有没有扭到？”
    秦莘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脚腕，迅速自己站直还往地上使劲儿跺了两下：“好着呢！肯定不影响走秀！”
    时锦：……
    这种时候，小丫头脑子里居然先想着工作？
    对她敬业程度也有些认知的裴琛忍不住噗嗤一笑，但这笑容在看向何薇薇时却荡然无存。
    “莘莘老师，需要报警吗？”
    像是冰冷的一巴掌拍在脸上，何薇薇眼眶瞬间红了。
    “我只是……没站稳……”
    身披数项演技奖的影帝携一身寒凉冷笑：“是么？”
    这并非疑问。
    何薇薇拙劣的演技在他眼中根本无从遁形。
    她的任何狡辩都只是笑话。
    意识到这一点，何薇薇如坠冰窖。
    情急之下，她竟落荒而逃。
    史蒂夫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她真的是你朋友吗？”
    时锦沉眸：“只不过是父母认识的长辈家的女儿。”
    史蒂夫一时没能理解这段词汇，时锦好心总结：“不熟。”
    明白何薇薇跟时锦的关系并非像她说的那样亲密，史蒂夫不由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她不诚实！”
    时锦和裴琛同时看了眼何薇薇离开的方向，心道：可不是么。
    而秦莘看着两人看不出爱意的目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们真的都是女主的爱慕者吗？
    插曲告一段落，秀场还在继续，秦莘马上就要上场，时锦来不及告诉她剧组的事，便道。
    “结束后我来找你。”
    这句话史蒂夫轻松理解，眼底霎时就涌上了揶揄。
    同时，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忽然从脑中涌现出来。
    他一把拽住也准备离开的时锦：“等等！”
    作为故交，看见史蒂夫沉思的模样时锦就知道这位艺术家灵感突现，于是安静站在原地等他思考完毕。
    只是目光不自觉追随上台的秦莘背影，嘴角也挂上不自知的微笑。
    裴琛眯起眼，也跟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灯光公平地落在每个上场的模特身上，可造物主的偏爱却不能平均分配。
    明明每位模特都是史蒂夫精挑细选出来，但很明显，聚焦在秦莘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裴琛忽然想起去《花间提壶》的路上，他在车上等红灯时眼角余光看到一家新开的花店，老板正悉心照料门口一捧盛开的红玫瑰，他不知自己被什么蛊惑，回过神来，脚步已经上前。
    那时他想，秦莘是他见过最适合红玫瑰的人。
    台下人声鼎沸，那些见惯了繁华的目光严格又挑剔，时锦不禁有些担心秦莘会紧张，然而心念刚动，就见被舞台光芒笼罩的她挺直脊背，长腿跨上舞台中央——

 第58章 莘莘老师

    聚光灯点亮月华，月下仙子在洒满星辉的裙摆映衬下绽放。
    如瀑黑发落在银河，仙子向众生投来遥遥一望。
    这一幕，令无数人为之心动——好美！
    时锦听史蒂夫不吝夸奖：“秦不一定是我见过最努力的新人，但一定是努力时最安静的。”
    “脚跟磨破，小腿水肿，睡眠不足……她一句抱怨都没有，其他人排练后精疲力尽地喊累，她还自己回去偷偷加练。”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好像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史蒂夫眼底满是欣赏：“她会红——这是她应得的。”
    身边一声接一声脱口而出的赞叹令刚刚受挫的何薇薇脸色黑沉如墨。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90。】
    【叮，女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0。】
    秦莘佛了。
    也是同一时刻，系统带着惊讶和不解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叮，男主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60！】
    【叮，男主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60！】
    哎哟，这三位男主的分数还挺同步，666。
    这数字听着吉利，是个好兆头~
    从t台下场后，秦莘被神神秘秘的史蒂夫带去休息室，刚进去就看到满脸无奈的时锦正被人按着做造型。
    兴奋的史蒂夫正语速极快地用母语和团队交流，时锦则认命地担任解说员。
    “史蒂夫刚刚突然灵光乍现，有了个新的创意。”
    秦莘点头表示理解，突发灵感对艺术家来说可遇不可求，怪不得他这么兴奋。
    可时锦又说：“他想让我们帮他实现。”
    秦莘诧异地歪头：“我们？”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时锦闭上眼，让化妆师麻利地勾画眼线。
    “当然，这是请求，不是要求，你可以拒绝。”
    聊天间隙听到这话的史蒂夫不满皱眉，突然觉得让时帮忙游说是个坏主意。
    幸好，他的缪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拒绝自己。
    秦莘说：“乐意之至。”
    她朝瞪着时锦的史蒂夫伸出手。
    “我的荣幸。”
    惊鸿一瞥又很快离开的月下仙子引发台下短暂讨论，每道声音都像尖刺扎在何薇薇心口。
    强烈的危机感令她无法继续安心坐在席位上看秀，可看着近在咫尺的裴琛，她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裴哥哥。”
    这称呼一如既往令人不适，裴琛蹙眉，视线还意犹未尽停留在秦莘离开的方向——就这？
    小姑娘每天旧伤未愈新伤不断就换来这短暂的几分钟而已？
    时锦这朋友行不行啊。
    被无视的何薇薇瞥向看台某处，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顿时坚定。
    她又喊了声：“裴哥哥。”
    裴琛不耐回眸：“是‘裴先生’。”
    最烦那些哥哥哥哥哥的叫唤，又不是老母鸡！
    没人注意到，就在这片刻对视中，有人猛按快门，将两人错位的照片拍了下来。
    要说离开的这两年何薇薇最担心什么，那无疑是被遗忘。
    怕被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粉丝遗忘，也怕被他，被他们遗忘。
    她花了好多年才走进他们的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到从前的距离。
    她也想努力维持自己温柔平静的表象，可裴琛和时锦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乃至疏离令她方寸大乱。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对我？”
    何薇薇忍不住问出口：“是因为订婚那天我没来吗？”
    裴琛直接被她气笑了：“那天我本来就……”
    话说到一半，场馆内灯光忽然全都暗了下来。
    不断有以为出了意外的宾客发出惊呼。
    但当悠扬的乐声响起，大家又逐渐放宽心安静下来。
    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场景，灯光落下时云雾弥漫——原来是还有隐藏环节。
    熟悉史蒂夫的人都知道，他为人不拘小节，个性十足，像这样临时增加内容也不是头一回，大家甚至还有些期待。
    灼灼目光的期盼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缓缓从天而降。
    两人都以同色丝带遮住双眼，金色长发柔顺垂在身后。
    宾客被两人出场方式惊艳，场中鸦雀无声，就是此时，音乐声忽然由舒缓变得湍急，而那缓慢落下的黑白身影也突兀加速。
    惊呼声中，两人解开腰间绸带。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仿佛不过一眨眼，在场宾客就都看见两名神秘模特身后忽然伸展开的翅膀——
    “是天使和恶魔！”
    轰然钟鼓声响，黑白身影翩然落地，一左一右精准无误地走到场地中央，点燃被放置在那里的火把，舞台上忽然燃起烟花，大屏幕在明亮的瞬间蹦出黑色的艺术体文字——
    fantasy
    现场也在此刻重归黑暗。
    光明重现之时，史蒂夫带着他的团队重新出现在台上，一同鞠躬谢幕。
    模特们也接连上台，再次展示设计师的巧思——除了神秘的天使小姐和恶魔先生。
    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两尊金色雕像，仿佛刚刚的惊鸿一瞥真的只是想象。
    台下静默几秒，随后掌声如雷。
    还真是，名副其实！
    “fantasy”秀大获成功，史蒂夫再一次向世界证明了他的巧思和审美，新的邀约不断，但这位优雅的设计师却在秀场收工后就果断关闭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今天太晚，大家都累了，改天我请大家去庆功宴！”
    换完衣服的时锦终于找到机会和秦莘说明剧组情况。
    没有提前说是不想影响她在t台的发挥，谁知听完来龙去脉的小丫头压根不急不躁。
    看着时锦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秦莘并未犹豫太久。
    此刻，她觉得眼前人值得信任。
    “时老师别担心，其实我压根就……”
    轻描淡写的回答被鼎沸人声淹没，只落入两人耳中，时锦的眉梢一点点挑起，笑意也自眼底涌现。
    果然，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一束明艳的玫瑰突然出现在两人视野内。
    “辛苦啦。”
    “莘莘老师。”
    时锦弯起的嘴角压平，目光与裴琛在空中交汇。
    莘莘……老师？

 第59章 模特之一

    姓裴的可真是仗着小姑娘脾气好就得寸进尺。
    裴琛毫不退却和他对视，眼底带着压根没打算掩饰的炫耀和嘚瑟。
    这一晚，天使和恶魔词条刷爆热搜，各种不同角度的高清美图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流行壁纸。
    这一晚，无数网友猜测着天使与恶魔妆容下的神秘模特究竟是谁，奈何始终一无所获。
    这一晚，裴琛在别墅的花房里，洒下了玫瑰花种。
    这一晚，时锦家中多了一套史蒂夫送给他的黑色礼服。
    他说：“另一套帮我送给秦。”
    说话时还挤眉弄眼，怪腔怪调。
    时锦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正想解释，助手找史蒂夫聊庆功宴的事儿，他风风火火转身就跑，时锦动了动唇，未出口的话已经没机会说给他听。
    剧组替身耍大牌事件以极快的速度冲上热搜，吸睛程度令内行人士深感不解——这点小事还不值当收获这么大的关注，这新人是得罪人了？
    网络浪潮再一次涌向秦莘，主页评论不断飙升，刷新的都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内容。
    关掉99+私信，秦莘将手机切回天气预报页面，拿了把伞出门。
    她出现在fantasy秀场的事实不是秘密，很快就有人自以为发现了她失约剧组的原因——
    【咖位不大，架子不小，不过上了个综艺，有了点微薄的知名度而已，就以为自己是个角儿，能挑挑拣拣了？】
    【感觉她好不尊重人啊，既不在意薇薇女神的帮忙，也不在乎剧组受到影响，这种人怎么配当艺人？】
    【封杀，这种艺德败坏的人没资格进娱乐圈。】
    不明真相的网友在有心者的刻意带歪下逐渐将批斗重点总结为——
    【可她费尽心机，也不过是在秀场角落里成为‘模特之一’而已。】
    网友们认为秦莘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没捞到好处还平白得罪人，今后别说红，怕是从此止步娱乐圈。
    然而骂嗨了的黑子们却没有意识到，作为事件主人公之一的剧组官方，至今还未发表任何意见。
    何薇薇觉得奇怪，让周姐去问，却得知——
    “听说是时影帝压着。”
    她娇俏温柔的面孔瞬间僵硬，维持不住笑容。
    修剪得当的美甲深深扎进掌心——她是不是以为有时锦护着，就能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了？
    正恼着，更让她心态大崩的事情发生了，周琼急急忙忙冲来告诉她：“热搜被降了！”
    而且不是那种慢悠悠的下降，原本稳居第一的话题忽然网络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薇薇眼前一黑。
    秦莘的家底她一清二楚，她自己绝无可能有这样的能力，所以是谁在护着她？
    时锦？
    裴琛？
    凭什么！
    当晚，何薇薇工作室发了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在秦莘看来却十分阴阳的微博——
    【成长的道路或许会充满荆棘和坎坷……在努力的过程中，希望大家共同监督——不忘初心，坚守艺德，认真对待每一次工作，每一个角色。】
    工作室的微博向来是由周姐替何薇薇打理，虽然通篇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但粉丝们还是立刻敏锐感受到这条微博字里行间对某人品德素质的质疑。
    评论区没人觉得这话阴阳，反而大力夸赞周姐性格够“刚”，敢说敢做，就是不惯着那些自以为是的玩意儿。
    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秦莘正在裴家给凌峰补课。
    经过近乎一个月的查漏补缺，她终于帮凌峰巩固好基础，接下来就可以正式进入高考冲刺了。
    该说不说，凌峰本来就不笨，从小接受的也是精英教育，换个别人还真没法这么高效率。
    但秦莘要斟酌一下该怎么夸他——因为看得出来，他已经做好准备要骄傲了。
    凌峰翘着二郎腿，准备待会儿把今天的测试卷裱起来。
    “你还算有点本事，本少爷就勉强认可你这个补习老师的身份。”
    秦莘挑起眉毛，将夸赞的言语都咽了回去。
    因为测试过关，凌峰得以从他小舅舅那里拿回被“暂时保管”的手机。
    “咦，我女神工作室更新了哎，哎？这是？”
    发布不到半小时，评论和转发已经过万。
    他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往秦莘身上瞄，当事人本人不在意，裴琛却一把拎起他的手机。
    看清上面的内容，裴琛嘴角惯挂着的笑意消退，好啊，他就半小时没关注而已。
    眼看热度还在上升，何薇薇个人页面上刚发不久的新微博突兀地消失不见。
    凌峰不解地刷新了好几遍。
    “怎么回事？怎么删了？”
    秦莘神色不变，眼皮都懒得动弹。
    你家薇薇姐是懂炒作的。
    不过，她怎么还在作？难道他们还没收到快递？
    名为何薇薇删微博的新热搜空降第一。
    秦莘的替身事件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发酵。
    裴琛磨了磨牙。
    没完了是。
    裴氏大楼总秘书办公室里正苦大仇深整理文件的郑秘书突然收到条附着链接的信息。
    裴总的指令简单明了——
    “撤掉。”
    “不惜代价。”
    比烧钱，他就没怕过谁。
    郑秘书默默打开手机app看了眼自己的工资卡余额，深吸一口气，继续努力发光发热。
    而时光娱乐大楼里，一封刚签收不久的文件快递还未拆封，就被送到了时锦桌上。
    王良不解，看样子是份签约合同，可签约的事儿也不归他们管啊。
    时锦将合同翻到最后签名处，眼底涌出笑意。
    “先收起来，如果事后有人问起，就说是我拿错了。”
    说完，他把合同塞回去封上口，塞进王良的公文包。
    王良一头雾水跟着他往会议室走，还没进门，两人就听见屋里有人气势汹汹拍桌子。
    “隋导，那个秦莘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严惩！”
    说话的是副导演之一的夏导，他正好负责秦莘缺席的那一场拍摄，何薇薇也就罢了，那替身晾了他整整五个小时，期间连个电话都没来，简直目中无人！
    “没错！”另一道满含讥讽的声音附和。
    周琼刻薄道：“那秦莘不尊重咱们薇薇就算了，可她耽误剧组进度，影响这么多人，到现在居然连一句正式道歉都没有！”
    时锦眸色渐深，驻足门外。
    周琼斩钉截铁：“这种人，必须封杀！”

 第60章 热搜头条要不要

    而何薇薇却作势阻拦：“秦莘妹妹应该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再等她几天时间，她一定会主动认错的！”
    “她毕竟还是个新人，不懂规矩……”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完夏副导更生气了。
    “等？”
    “这都等了她多久了？”
    “她还知道自己是个新人呢？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我算是长见识了，老虎不发威她当我们都是病猫！”
    “发微博，立刻发微博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何薇薇面上为难地自责：“都怪我，她是我找来的，要是我能再跟她说仔细点，她肯定就不会明知故犯了。”
    门外，王良越听越觉得这何薇薇跟自己印象中的形象天差地别。
    屋里的人都在气头上或许还听不出来，他在这旁观者清，实在觉得这位总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反正他听着别扭。
    而且私心里，他觉得秦小姐不是那种骄纵的人。
    “时哥，咱们不做点什么吗？”
    时锦靠在墙上，往嘴里倒了几颗薄荷糖。
    副导已经完全被何薇薇牵着鼻子走，他是圈内出了名的硬脾气，认定的道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只有自己吃了亏，今后才会长记性。
    “导，您快发个话！”
    从头到尾没怎么参与讨论的隋导懒洋洋掀起眼皮：“我说过了，给那小姑娘一周时间。”
    何薇薇差点绷不住表情，周琼更是直接大声质疑。
    “为什么要等她？”
    这语气中的不满令隋导不喜，他嗤笑一声：“谁知道呢，或许因为我睡了个午觉，先前定下的角色就换了人？”
    “又或许因为压根都没人通知我，咱们拍戏过程中的打光和造型还需要用替身？”
    周琼兴师问罪的气势立刻被心虚代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走到门外，何薇薇跟她确认：“合同拿到了？”
    周琼看手机：“刚到的，应该就在前台放着。”
    等到这群人全都离开，时锦才施施然走进办公室。
    隋导一脸没睡醒的神色见到他才算有了点儿精神。
    “你就这么相信那小姑娘？”
    王良恍然大悟，原来时哥早就跟隋导打过招呼了，怪不得看他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
    时锦毫不犹豫点头，倒是把隋导看笑了。
    “要不是她面试的时候确实表现得不错，我可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说好了，七天时间，到时候如果我没有看到满意的结果……”
    大家都是聪明人，未尽之言，点到即止。
    隔天，认证号【夏禾】更新内容“你就没点儿想说的？”并且直接艾特了秦莘，这其中意味，懂的都懂。
    一直在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立刻在评论区开始了他们的阴阳怪气攻击，秦莘本人不甚在意，看到这发展的周琼却撇撇嘴。
    “搞什么，还以为他能多刚，就这？”
    让她说啊，就该直接指名道姓骂得那秦莘抬不起头。
    “还是我来！”
    何薇薇却不同意，网友不全是傻子，他们操控舆论的痕迹太明显，总会露出破绽。
    “对了，合同拿来了吗？”
    周琼随口道：“前台说今天文件太多，暂时没找到，但她确定自己签收过。”
    何薇薇眉头皱了一瞬，又很快放开。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秦莘绝无可能放过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合同可以慢慢找，毁了她的机会却时不再来。
    拿出抽屉里不常用的手机，何薇薇熟练地给一些号码发消息。
    “热搜头条要不要？”
    今晚就是【fantasy】的庆功宴。
    如果这好好的庆功宴因为某人的关系搞砸，她倒要看看那个史蒂夫还能不能再欢天喜地管秦莘叫“月下女神”！那些愚蠢的网友还能不能舔着脸夸那冒牌货是“神颜”！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言发现自己会时不时关注网上的热点事件。
    从前他上网只看医学知识和时事，但现在，他的关注分类里多了条《娱乐》，这也导致最近一打开手机，他就会收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推送。
    什么八旬老太爱上二十小伙，倒霉小偷误入便衣酒局，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他看的脑仁疼，正想退出，弹出的消息里却突然出现无法忽略的字眼。
    秦莘 直播 现场直击
    陆言曲指，点了进去。
    今天是【fantasy】时装秀庆功宴的日子，史蒂夫盛情难却，秦莘欣然前往。
    耍大牌事件空降热搜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再次被网络喷子口诛笔伐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那声势可比她以为的小多了。
    就在她以为是何薇薇他们适可而止的时候，她在会场门外看到了密密麻麻举着收音恨不得把话筒怼到她嘴里去的记者。
    她有些许不解。
    那快递不是签收了吗？
    怎么还会……
    秦莘面上的疑惑落入何薇薇眼中时就成了惊慌失措下的紧张和彷徨，她怡然吹了吹刚修剪好的指甲，按下了对话框里的发送键。
    当秦莘出现在庆功宴会场门口，记者群中瞬间涌出一小部分直奔她而来。
    这些人态度尖锐，问的问题也让人听着就不愉快。
    “请问秦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到【fantasy】庆功宴？您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时尚界大咖了？”
    “为了进军时尚界就让剧组开天窗，您难道没有一点点内疚吗？”
    “夏导演发的微博您看了吗？秦小姐不做回应是因为根本没把夏导演放在眼里吗？”
    “请问秦小姐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放弃演绎这个方向了？”
    记者的提问连珠炮一般，根本没给她好好说话的机会，而他们的每句话，与其说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在给秦莘定罪名。
    又是一台摄像机挤到跟前，闪光灯抽风似的猛闪不停，举着设备的记者仗着身高优势，长臂一挥就要把话筒戳到秦莘脸上。
    他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调整好镜头猛亮闪光灯准备拍下秦莘丑照特写。
    这事儿他们干得多了，熟得很。
    可高清镜头下，他只看到张无暇神颜。
    十八岁的青春是任何科技与金钱都堆砌不出来的天赐恩宠——
    少女如雪肌肤看不见任何毛孔，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秀眉浓密，既有少女的纯真，也有少年的飒爽。
    她身穿银色修身礼服，鱼尾设计，掐腰剪裁，v领以薄纱遮盖，并未显露和她年龄不符的性感，细节处手工缝制的荷叶花边则恰到好处给她增添了一丝俏皮可爱。
    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款式，但凡身材上有丁点错处，也会被无限放大，可这身衣服于她，却只是点缀。
    史蒂夫常说，他设计的衣服再美，也只是为穿它的人锦上添花。
    太多人本末倒置，只追求外物华美，掩盖住自身光芒，人们记住了华美礼服的logo和价格，却淡忘了那位穿着者。
    可秦莘出现时，大家最先注意到的，仍是她本身。
    她拥有青春的风华，却未染上年少的轻狂。
    一路走来，她谦逊有礼，举止得体，任谁也无法将她和网络上那些恶意的形容联系起来。
    即便是堪称致盲武器的闪光灯近距离攻击下，她仍从容娴静，不卑不亢。
    别说是丑照，她连眨眼都很少。
    透过镜头和她对视时，只觉得她分明仅是淡妆勾勒，偏美得惊心动魄。
    长睫卷翘浓密，眼底清澈干净。
    和她目光交汇，几乎不忍翻出心底污秽。
    食色性也，人是视觉动物，爱美之心生来有之，就算是收了好处打定主意来找茬的娱乐记者也不例外。
    所以他动作一顿，准备好的讥讽责问卡了一瞬。
    就是这瞬间的停顿，人群中涌现越来越激昂的欢呼，一道高大身影不由分说介入记者和秦莘之间，骨节分明的十指果断遮住了过分不友好的灯光。

 第61章 婉拒了哈

    秦莘抬头，粉色唇瓣惊讶张开：“时老师？”
    时锦看着她时一如既往温文尔雅，作为少有的知内情者，他清楚秦莘并非理亏的一方。
    但清楚归清楚。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娱乐圈更甚。
    人云亦云太常见，在真相大白之前，她难免会受伤。
    而他，不想让她受伤。
    娱乐记者们显然也没预料到他的到来，愣神的瞬间都忘了该怎么反应。
    有脑子快的刚想起要转镜头举话筒，就听他说。
    “各位问了这么多问题，是不是应该先听一听秦莘的回答？”
    众人一时间没想明白时锦这是想帮秦莘还是加入谴责大军。
    时影帝出了名的敬业认真，应该也看不惯秦莘这样毫无职业操守的行为？
    可画面里两人的动作姿态，时影帝怎么看怎么像是……保护者？
    摇摇头把这匪夷所思的想法甩出脑袋，众人的注意力都回到了秦莘身上。
    她本人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有时锦威慑，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娱记瞬间乖顺如猫，竟真的老老实实等她开口。
    看到这一幕，何薇薇越发确定自己趁早毁掉秦莘的决定无比明智。
    如果继续放任，谁知道她今后会巴结时锦到什么程度？
    何薇薇压根不信秦莘有扭转局面的能力，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可直播中的高清特写中，秦莘别说是慌乱，她连丁点儿新人面对镜头时该有的局促都没有。
    怎么回事？
    何薇薇心头忽然涌出一阵阵的不安。
    现场，秦莘搓了搓胳膊，看向人群。
    “我是以参演人员的身份来庆功宴的，所以出现在这里应该算是合情合理。”
    “不瞒各位，我心中确实有个演员梦，所以至少目前，没打算放弃梦想。”
    离她最近的娱记眼珠子一转：“我发现秦小姐特意忽略了关于放剧组鸽子的事情，是因为心虚所以想避而不谈吗？”
    秦莘目光坦然看着他。
    “不啊。”
    “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薇薇跟这记者几乎同时露出得意的胜利笑容，然而下一刻，秦莘却说。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剧组成员，所以谈不上‘放鸽子’。”
    何薇薇没想到她的辩解居然如此无力，这么牵强。
    记者提高音量：“秦小姐就这么看不上替身的工作？”
    但凡她敢应，那“不知感恩”“自以为是”的帽子就会牢牢扣在她脑袋上。
    秦莘做沉思状：“有个问题我一直很疑惑。”
    “诚然，任何工作都很重要很值得尊敬。”
    “但是……是谁告诉你们我要去当替身的呢？”
    记者嗤笑一声：“你以为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
    不安如有实质，何薇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还没亲眼看到秦莘的合同！
    仿佛为了印证这份担忧，秦莘朝镜头叹了口气。
    “剧组工作人员联系我的时候，我已经接了【fantasy】的工作，我是第一次接触t台，要学的东西很多，所以为了避免时间冲突……”
    她歪了歪脑袋，“剧组的工作我没接呀。”
    听到这话，何薇薇和周琼齐齐呆住。
    巧合的是，那遍寻不得的合同忽然间又自己冒了出来。
    何薇薇撕开封口，径直翻到签名页。
    属于乙方，本该写着秦莘名字的地方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婉拒了哈。
    何薇薇疯了似的狠狠撕碎了合同。
    “秦！！莘！！”
    她饶不了那个臭丫头！
    被秦莘一句话惊呆了的岂止是何薇薇一个人，现场那些以为能抓住秦莘错处狠狠抨击的娱记也傻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一件外套盖在了秦莘微微颤抖的肩上，属于时锦的温度驱走了正月寒风带来的萧瑟，秦莘抬头道谢，时锦则顺势站到她身侧，遮住了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
    “走，快迟到了。”
    记者还待要拦，几名身高卓越的西装保镖上前捏住了他们不安分的手。
    “你们谁啊？”
    人群中也有人不满发问：“哪个明星这么大的架子！”
    “就是，账户余额是有至少八个零吗，参加活动居然还带保镖？”
    说完就看见保镖们身后有人挥了挥手。
    清晰的回答从那里传来。
    “区区八个零。”
    别人大概反应不过来他这句回答代表着什么，从背影认出裴琛身份的何薇薇却已经不知道今晚第几次失态。
    那是裴琛，是裴氏企业的当家人，账户余额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他的名字象征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和权力。
    可即便如此，裴琛向来奉行低调作风，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让保镖出手！
    何薇薇看向秦莘的目光越发怨毒——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冒牌货！
    裴哥哥不再照顾她，时锦也回到从前的冷漠，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秦莘出现之后！
    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付秦莘那种不顾一切想往上爬的人，她就该不择手段，狠狠扼杀！
    想到这，她打开抽屉，再次拿出里面的手机……
    秦莘在时锦陪同下来到会场时，现场座位还空着一半，想来“快迟到了”只是帮她找个远离那些纠缠的借口。
    “多谢时老师啦。”
    裴琛比他们慢了一步，进场后恰好看到她抬头对时锦笑。
    耳边传来不知谁的小声私语：“光看脸的话，时影帝跟那位小姐还真是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他忽然觉得后槽牙有点痒。

 第62章 我相信秦莘

    报恩归报恩，姓时的那小子是不是有点太不懂避嫌了？
    史蒂夫是个有时尚洁癖的人，所以即便只是个普通的庆功宴，会场也布置得唯美唯幻，在精心安排的灯光描绘下，少女柔美的身形和被造物主偏爱的侧脸更显精致。
    太美的东西容易让人萌生掠夺欲，正因如此，现场不少人看秦莘的目光逐渐变化。
    裴琛本能地不喜欢这些变化，所以当他看到某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趁时锦离开就朝秦莘走去，他皱着眉，从托盘里挑了杯饮料。
    说起来张帆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男模特，在圈内不说人人追捧，几分薄面还是有的。
    像秦莘这样的秀场新人，他身为前辈，基本上不会屈尊降贵主动攀谈，要不是因为……
    摆出自认最帅气的pose，张帆捏着嗓子举杯：“秦小姐，赏个脸喝一杯？”
    秦莘：……又见气泡音……
    她还没说话，有杯橙色饮品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捏着杯子的手指修长有力，被现场灯光勾勒出赏心悦目的骨相。
    “这个比较好喝。”
    张帆把脸一板，正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他好事，一抬头就只看到裴琛矜贵冷艳的侧脸。
    他对秦莘举了举杯子：“气泡水，没有酒精。”
    说话时他连眼角余光都懒得分给张帆丁点儿。
    “宴会上这些鸡尾酒看着漂亮，其实度数高，喝完还后劲大，一会儿要是有不怀好意的给你送酒，你可千万别喝。”
    说完他才给被无视的张帆投去个目光，仿佛才看见他。
    “这位是？”
    “不怀好意”的张帆：……
    要不是认出了这人身份，他是真想发火。
    奈何对方是裴氏总裁，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不敢。
    “裴总幸会，鄙姓张……”
    裴琛管他姓张姓王，随口几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殊不知和人交谈中的时锦瞧他那副护崽儿的模样，也觉得他报恩不知分寸。
    感受到裴琛的维护之意，秦莘端着气泡水咕咚就是一大口。
    跟外面那些娱记说了那么多，她早就口渴了。
    裴琛又感受到家教课时的投喂乐趣，顺手又给她拿了盘小蛋糕小零食小水果，这才去和旁人应酬。
    秦莘低头看看手上堆得满满当当的餐盘：……
    他人还怪客气嘞。
    宴会场瞧着和乐融融，网上却早已经因为秦莘一句话闹翻了天。
    先是那些好奇心重的网友齐齐跑去《望君归》剧组官方询问，紧跟着何薇薇个人和工作室的页面也被攻陷。
    【到底怎么回事？女神你出来说明一下呗？那个秦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冲锋陷阵骂了人家这么多天，现在告诉我们这全都是误会？】
    【之前我就想说了，何薇薇虽然一副对秦莘妹妹很照顾很亲切的样子，可居然连秦莘妹妹的微博名都不知道，艾特还艾特错了人，尴尬不尴尬？】
    原先随大流批判过秦莘的键盘侠这会儿觉得丢脸又恼火，调转枪头后的火力一点儿不比骂秦莘的时候弱，口诛笔伐非要讨个说法。
    何薇薇跟周琼这会儿算是感受到了焦头烂额的心情，宣发一阵商讨，为了平息众怒，决定将错就错，发了篇通稿。
    大致意思是说合同找不到了，他们因为已经口头上和秦莘达成条款一致，后期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有收到秦莘正式回绝的消息，才会按部就班安排好工作流程。
    既然秦莘说没签，那就当是工作室的失误，他们为自己的不严谨向大家和剧组道歉，也希望秦莘以后不要在工作周期内失联，有变化及时报备。
    主打一个把责任推给秦莘——但凡她正式地提一句不能来，剧组也不可能就这么傻傻地等她好几个小时。
    粉丝还真有买账的，又跑去责备秦莘没礼貌，行不行也不回个消息，耽误大家的工作，还占用公共资源。
    还有人阴谋论，说反正合同都找不到了，谁知道秦莘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她骗人的呢？
    但也有理智看客，觉得何薇薇工作室这个道歉太没有诚意，各方意见不和，一点就着吵成一团，将评论区搞得硝烟四起。
    隋导端着高脚杯，朝时锦晃了晃手机：“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时锦耸肩：“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而且我相信秦莘。”
    隋导笑他：“你们才认识多久？”
    时锦只笑不答，隋导却又皱了眉：“不过这事多少对剧组有些负面影响，老夏太冲动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秦莘跟剧组分明没有半点关系，他这样突兀地点名，实在显得阴阳怪气。
    夏副导其实人不错，就是脑子跟脾气都直，时常不自觉办错事得罪人。
    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他的名声和前途，着实有点可惜。
    时锦安静地听隋导烦恼了会儿，视线时不时飘过已经融入庆功宴的秦莘，慢悠悠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刚把小蛋糕吃完，准备打起精神进行成年人的社交，熟悉的人影就出现在眼前，隋导今儿特意捯饬过，不仔细看还真没认出来。
    出于尊重，秦莘原想换杯酒敬他，可刚朝放着酒水的托盘伸出手却对上裴琛突然看过来的眼神。
    鬼使神差的，她还是拿了杯气泡水。
    现在再换反而显得突兀，秦莘想着反正看颜色都差不多，也就淡定和隋导碰了杯。
    裴琛收回探出去的视线，继续从容应对商业伙伴，并且把合作比例又降了一个点。
    时锦选了个能看见秦莘和隋导的低调座位，也端了杯和秦莘同款橙色饮品，浅抿一口，笑意就爬上眼角眉梢。
    秦莘原以为隋导只是客套性交谈，没想到开口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不知道秦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望君归》剧组？”
    秦莘疑惑：“演员不是都已经定下了吗？”
    隋导不习惯地摸了摸为了参加宴会剃得过于干净的下巴：“大部分是都定下了，但是……”
    他颇有些怨念地瞥一眼沙发上怡然自得的时某人。
    “有个角色因为种种原因，还没选到合适的演员。”

 第63章 怎么能便宜他

    这个“种种原因”么，就是某人选来选去，愣是没选中满意的人。
    秦莘不大放心地问：“替身？”
    隋导被噎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剧组并没有用替身的习惯。”
    尤其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光替和造型替身。
    这也是在秦莘这件事上他选择沉默的原因之一——何薇薇接洽秦莘，并未通过剧组协商，就连合同签署，也是由她个人工作室进行。
    等他知情的时候，他看重的角色被换了人，秦莘也成了何薇薇的替身。
    何薇薇自己我行我素，把国外那套“自由”作风带进剧组，出了事却要剧组顶包背锅，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要不是欠了柳影后的人情……
    隋导端正了神色：“当然，这只是个邀约，选择权在你。”
    秦莘有些纳闷，实话实说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强到能让隋导亲自关注——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仅仅只有那短暂的试镜而已。
    看出她面上疑惑，隋导轻咳一声：“我也不瞒你，这份邀请是有私心在的。”
    秦莘略做思考，试探着问：“是为了平息网上的讨论？”
    用“讨论”这个词儿可太温和了，现在官网底下满眼谩骂，怨气怒气非同小可，隋导是真心喜欢《望君归》的剧本，所以不希望这部剧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大众视线。
    “我希望《望君归》能开个好头。”
    那是他报以厚望的作品。
    平心而论，如果只考虑这部剧的参演者中有何薇薇，秦莘才懒得去管。
    可它不光是何薇薇一个人的作品，还是很多人的心血结晶。
    据说为了拍出最好的效果，剧组提前三年就选址搭建真实场景，就连屋顶的花籽都是最初时亲手撒下，就等着今年花开时拍摄。
    再者……
    《望君归》的男主角，是时锦。
    虽然不是秦莘本意，但剧组显然会因为她跟何薇薇的私人恩怨受到波及，她讨厌何薇薇，却也不愿牵连无辜的人，尤其是对她有很多帮助的时锦。
    因此没有考虑太久，她就点了头。
    “什么时候试镜？”
    她并未因为自己的邀请就托大拿乔，还主动提出试镜，这无疑令隋导对她印象更佳。
    即便有时锦推荐，隋导其实也想真正看清秦莘是否贴合角色，可这话，今时今日却不大方便开口。
    没想到秦莘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眼界心胸倒是比某些混迹社会多年的人要开阔的多。
    相比之下，那位由前影后柳诗琪亲自出面拿下角色，几乎是空降剧组的女主角，就显得有些……
    隋导下定决心，就算秦莘演技稍微稚嫩生涩些，他也愿意多花些时间帮助她成长，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就在剪辑上多费些事，总归务必要把这份人情给还了。
    毕竟谦逊有礼，有天分还肯努力的孩子，本来就该多一些机会。
    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远远看着的时锦和裴琛见气氛不错，也都放下心来。
    他们一个是商界传奇，一个是娱乐神话，身边从来不缺蜂拥的来客，在这样的场合跟秦莘过往甚密，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因此等宾客逐渐齐全，两人各自落座，都和她保持了一个绅士的距离。
    只不过生怕秦莘不习惯的时锦特意给她找了个小伙伴。
    见到张晓晓的时候秦莘意外又高兴，前者更是一把搂住许久不见的小蛮腰。
    谁能想到，就这小身板居然能把她抱着跑出百米冲刺来呢？
    有段时间没见，张晓晓对秦莘的态度却没生疏，她拍拍胸口：“你要是打算进军模特界，姐罩你！”
    秦莘眨巴眼：“差点忘了，晓晓姐可是前辈。”
    “不过我暂时没有这种打算呢。”
    她还是更想当个演员。
    张晓晓一双大长腿比例逆天，肌理分明，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凹凸玲珑，丝绸质地的礼服大v领设计，裙摆前短后长，《花间提壶》上没能展示出来的杀器这会儿显露无疑。
    秦莘色欲熏心，想摸。
    然而内心越是骚动，她表面上就越是乖巧，一口一个姐，喊得张晓晓心花怒放，兜手就把人按进怀里揉。
    秦莘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在张晓晓柔软的怀抱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视线遥遥看着这边的裴琛和时锦连忙收回目光，非礼勿视，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再看过去时，两人身边就多出个碍眼的家伙。
    张帆一副风流倜傥做派，给张晓晓递了杯酒。
    他和张晓晓也算认识，这面子她给了，可当他向秦莘递酒，张晓晓却抢过酒杯，二话不说，将杯中酒干了。
    “高中生喝酒，影响不好。”
    “我替她！”
    她动作太快，无论是张帆还是秦莘都根本来不及阻止。
    张帆皱巴着一张脸，觉得今儿个诸事不宜，他有心怪张晓晓多管闲事，却碍着心虚不敢发作。
    看着被张晓晓倒过来展示的酒杯，张帆的脸皱成一团。
    秦莘不理解他这份纠结——一杯酒而已，犯不着？
    除非……
    她不愿以恶意揣测人心，但半小时后看着张晓晓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秦莘一颗心还是狠狠沉了下去。
    张晓晓是因为自己才遇到这种事，秦莘不打算隐瞒。
    “晓晓姐，我怀疑你刚刚喝的酒有问题，而且，可能是本该给我的那杯……”
    张晓晓一双美目快要喷出火来，恨得咬牙切齿。
    她大小是个公众人物，要是大庭广众出丑，前途可就都毁了。
    这个时代，黑历史可都是高清的！
    秦莘自觉有愧，哪怕张晓晓狠狠骂她几句她也认了，谁知她却说：“张帆那个王八羔子，对高中生都做得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
    她一把拽过秦莘：“那混蛋玩意儿敢做这种事，说不定后面还憋着什么坏，你年纪小又没人照顾，走，我送你回家！”
    但是一起身，她眼前骤然发黑。
    短短十分钟，张晓晓说话开始大舌头，眼神也发直，瞧着就像是喝醉了酒。
    可她念念叨叨说的还是：“送你肥家！”
    秦莘被暖到，比起找人算账，晓晓姐这会儿更关心她的安全。
    但她摇头，坚定地把她送到了赶来的经纪人手上。
    秦莘小声说：“去医院。”
    张晓晓努力睁大眼，咕哝着要抗议。
    秦莘给她披上外套：“我会自己打车回家的，你放心。”
    张晓晓还想说话，秦莘微微笑：“到家我会给你发消息。”
    经纪人早急出满头大汗，见两人已经“达成一致”，立马火烧屁股上车踩油门，走之前还愤愤骂了句：“便宜那狗东西了，下回再收拾他！”
    可不是，目送保姆车远去，秦莘脸上从容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森然之意。
    怎么能便宜他呢。

 第64章 我有数

    看到那加了料的酒被张晓晓喝掉，再见她被经纪人带走，张帆还以为今晚的计划要泡汤，没想到秦莘跟张晓晓离开后，居然又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
    更令他惊喜的是，秦莘出现后不但没有跟任何人攀谈扎堆，还独自朝休息室方向走了过去。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秦莘早就注意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鬼祟人影。
    或者换句话说，她就是故意让自己落单，被张帆看见。
    但凡今天的事儿不是针对她，这人都不可能跟过来。
    可他既然来了，那就注定，得留下些代价。
    休息室灯光明亮，屋里清晰可见是空无一人，秦莘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关了灯。
    张帆蹑手蹑脚跟来，按动门把手的动作尽全力放到最轻。
    或许因为太紧张，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张帆心跳加快，眯着眼往休息室里看。
    从明亮处走到昏暗，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变化，只能努力搜寻除他之外的另一道身影。
    休息室里只有供客人小憩的沙发和茶几，张帆没在那里瞧见人，只好小声喊了句：“秦小姐？”
    “找我？”
    清晰分明的回答却响在身后，与之一同的，是关门上锁的“咔哒”声。
    张帆的眼睛终于适应黑暗，也就看清门后正看着他冷笑的秦莘。
    他还有心思调笑几句：“怎么，特意到这来等我？”
    秦莘慢条斯理：“这要取决于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杯酒里放的是什么。”
    张帆眼皮猛跳，还想狡辩。
    秦莘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他还没来得及开始的谎话。
    “两次给我递酒，是同一杯。”
    “晓晓姐喝完之后，你还特意把杯子拿走了，是怕被发现酒液里残留了不该有的东西？”
    张帆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
    秦莘叹口气，走上前的步态甚至还有些优雅。
    正值最好的岁月，秦莘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蓬勃，加上她姣好的面容与身段，即便不加点缀也是人群中最吸睛的存在。
    何况她今天的妆容和穿着都由国际时尚大师史蒂夫一手操办。
    这样一个人间尤物，正在空无旁人的房间里，婀娜多姿朝他走来——食色性也，张帆的普信男本质忽然冒头。
    他觉得秦莘在勾引他。
    他甚至还挤出了个邪魅一笑。
    然而他这离谱的错觉在秦莘一把按住他后脑勺将他压在沙发坐垫上之后荡然无存。
    手臂被反拧，肩膀几乎脱臼，他一声惨叫没能出口，后脑被大力按压，声音和呼吸都卡在半途。
    秦莘掐他后脖没留手劲儿，张帆整张脸被真皮沙发挤压到变形，话也囫囵不轻，可他耳朵还是好使的，所以他清楚地听见秦莘说——
    “再笑这么恶心老子把你头拧下来。”
    张帆：？？？？？
    他不是很想相信，可他已经出气困难。
    秦莘是真被他油到恶心，所以现在完全不想看到张帆的正脸。
    “我问你问题，你回答。”
    张帆努力挣扎，想说他这样怎么回答，秦莘就像是已经猜到了似的。
    “你只要回答肯定或者否定，肯定就拍沙发一下，否定就两下。”
    “听明白了吗？”
    张帆反应有点慢，于是后脑勺上的力量就开始增大，感觉到花重金打造的鼻子被压扁，他连忙用力拍了一下。
    秦莘很满意他的识时务，于是略收了些力气，让他呼吸。
    张帆大喘几口气，正要开口，又被按回去。
    他：……
    秦莘不想听他说话，直截了当问：“酒里下药了？”
    张帆试探着拍两下，想看看能不能糊弄，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脸都要被碾碎。
    更可怕的是，他实实在在体验了一回窒息的感觉。
    “你撒谎。”
    秦莘的声音冷静到让张帆恐惧：“你知道人体缺氧多久会死么。”
    “正常缺氧十分钟。”
    “但真正意义上的缺氧，听说五秒钟就会出现脑细胞死亡。”
    “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缺氧，要不你试试，回头告诉我？”
    张帆：！！！！
    系统狂滴警报音：【检测到宿主有危险行为！请立即停止！】
    秦莘撇撇嘴，盯着张帆的脖子看。
    【放心，我有数。】
    【人还没发紫呢。】
    系统：【！！！！】
    这让祂怎么放心！
    秦莘确实没打算闹出人命，不过想到张晓晓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心里有火气，所以下手稍微有那么一丢丢重。
    不过再生气，秦莘仍旧理智尚存——
    【瞧，我没留伤痕。】
    你是这么理解“理智”的啊？
    系统更慌了！祂这宿主怎么突然这么可怕！
    秦莘稍微收了点力气：“再给你一次机会，下药了么？”
    张帆非常配合地拍了一下，同时努力撑开脑袋，保护自己价值几十万的鼻子。
    秦莘满意，继续问：“是有人指使你的？”
    这次张帆犹豫了一下，脑袋上压力立马变大，他顾不得其他，“啪！”
    这回答并不令人意外，秦莘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张帆，更不可能得罪他。
    一个陌生人，只要他长脑子，就绝对不可能在今天这种场合针对她。
    她脑中已经有个名字：“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这个问题张帆不必隐瞒：“啪！啪！”
    他是真不知道，对方跟他联系的时候很注意隐私。
    秦莘松开他脑袋，语气特别鄙视：“都不知道她是谁，就听她的找我麻烦？”
    张帆重获自由，第一时间捏住自己鼻子确定有没有变形：“那人用我的秘密威胁我。”
    至于什么秘密，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好在秦莘对此也并不感兴趣，问完想问的问题，她就坐在沙发边沿思考。
    比如，这个幕后黑手是不是何薇薇，她是对所有看不惯的人都下重手，还是唯独对自己这样？
    记忆里，不管是她还是原主，过去的岁月里似乎都跟何薇薇没有交集，可她们就是水火不容，见面必然闹出点话题。
    见她神思恍惚，张帆再度心思活络起来。
    少女纤细的手腕根本不像能有多大的力量，他刚刚肯定只是一时不察着了道，这会儿她没防备……

 第65章 哪只手碰她

    张帆自以为眼神的变化没被察觉，却不想想秦莘能骗他过来，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动静，趁着秦莘转头去看的功夫，张帆一个暴起：“臭丫头！老子弄死你！”
    说着最狠的话，他手上招式却实在下作。
    他的目标居然是女孩子的胸口……
    女孩子嘛，遇到这种状况肯定会慌，到时候他再拍几张照片，今后还怕这臭丫头不老老实实听话？
    这么着说好的任务完成了，说不定他还能尝点甜头。
    门就是这时候被人打开。
    时锦一脸寒霜地看到这场景，那瞬间，他浑身泛着冷意，长臂挥出，张帆就被一枚从天而降的手机砸中脑袋，从沙发滚落下去。
    秦莘挥到一半的拳头落了空，看时锦的表情顿时有些懵。
    时锦眼底冷意更甚——看看小姑娘都被吓成什么样了！那混蛋东西！
    往常见他，无论是隔着屏幕还是当面，总是给人如春风拂面的亲切感觉，可现在……
    面无表情的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时，眼底仍无分毫温度，他沉下的眼瞳看起来更像是冰冷的无机质，眼底漆黑一片，也漠然一片。
    他修长的双腿迈开，几步就走到捂着脑袋哀嚎的张帆跟前。
    秦莘早已适应昏暗的眼睛盯着张帆指缝间漏出的血色，又看了眼地上边角沾了艳红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考的间隙，她看到时锦蹲在张帆跟前。
    “刚刚，哪只手碰她的？”
    张帆忙着疼，一时间没顾得上回答。
    时锦单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托腮扫过在他看来过分吵闹的男人，做工精良的皮鞋踢开张帆忙着捂脑袋的手，缓缓起身。
    这发展看呆了秦莘，她看看时锦，看看张帆，再看看那手机，举起手老实交代：“其实是他被我揍。”
    张帆忘了伤猛点头，结果眼前一黑，差点痛得晕厥过去。
    时锦转头，十分双标地牵起笑容：“你做得对，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该受委屈。”
    苍天在上，要不是怂，张帆高低得骂几句。
    这时，慢时锦一步的王良姗姗来迟，看见屋里情形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这？”
    下一秒他做恍然大悟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麻蛋，会疼，没醒，不是梦！
    秦莘不是很理解地看王哥表情几度变化，最终颓然似的上前，关门、上锁、诉苦。
    “不是，我说哥，你好歹锁个门，万一被人听到呢？”
    秦莘：……
    重点在这吗？
    大概是屋里屋外光线差别太大，她又被沙发遮挡的缘故，王良说完话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五官造型顿时有点割裂。
    “秦，秦小姐你怎么在这？”
    张帆终于意识到自己算是抓住了时锦的把柄。
    他努力挤出个怪笑：“想不到传闻中芝兰玉树的时影帝居然会使用暴力！”
    “要是让时影帝的粉丝知道你的真面目，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这也是秦莘正在担心的事，这张帆看起来，可不像是愿意保守秘密的样子……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时锦朝她颔首：“放心，不会有事。”
    然后他又对王良说：“帮我拿几瓶酒。”
    王良送完酒“顺便”把秦莘带走了，秦莘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添麻烦，于是什么都没问地配合着往门外走。
    王良放心不少，他最怕秦莘这会儿空有激情地坚持要跟时锦共同进退，到时候他要收拾的烂摊子还得多一个。
    秦莘知道王良接下来会有很多事要忙，不想让他送，可时锦又特意吩咐过要确保她安全，正在天人交战之际，电话铃声响起。
    “秦莘。”
    秦莘一听就知道是谁。
    “陆言，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陆言还不太习惯撒谎，吞吞吐吐找借口。
    他看到记者围攻秦莘的画面就赶了过来，可来之后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酒店，也帮不上忙。
    看着门口依旧盘桓不肯离去的娱记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给秦莘打了电话。
    接电话之余，秦莘也注意到王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她灵机一动，立刻语气轻快道：“这么巧，你也在维也纳酒店这里？”
    陆言看一眼头顶上方金碧辉煌的酒店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秦莘本来也没打算让他接话，直接转头对王良说：“王哥，我有个朋友正好也在附近，我跟他一起回家就可以了。”
    王良有些挣扎，秦莘又说：“时哥那里更需要你。”
    到底是对自家艺人的担心占了上风，王良找了个工作人员带秦莘去特殊通道，就匆匆赶了回去。
    秦莘正打算跟人走，忽然听清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人声——
    “不知道里面多久结束。”
    “是呀，我还想再采访一下秦莘，问问那合同到底怎么回事呢。”
    秦莘沉默片刻，问陆言：“你真在啊？”
    她就随便那么一说。
    十分钟后，秦莘和陆言面面相觑，后者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他还不太习惯撒谎，所以根本不敢和秦莘对上视线。
    “我在附近打工，刚结束。”
    好“巧”哦，你猜我信不信？
    秦莘的眼睛在这么说。
    她问：“阿生怎么样了？”
    聊起弟弟，陆言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用了新药之后，情况稳定了不少，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按时回去做检查和治疗就可以。”
    “阿生听说之后恨不得立刻出院……”
    秦莘看着他终于不再皱着的眉头，也打心底替他高兴。
    陆言突然注意到她礼服上的褶皱和明显散乱的发型，他担忧地问：“你没事？”
    秦莘挑眉表示疑问，陆言只好说得更明白些。
    “我看到直播了，那些记者很不友好。”
    “你会有麻烦么？”
    秦莘看着少年脸上没掩饰的关心，忽然福至心灵。
    他该不会是因为看到直播担心自己，所以特意赶过来？
    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开始变得温软甜蜜，再联想到她和陆言相处的种种，秦莘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陆同学，你是不是……”

 第66章 他喜欢秦莘

    陆言面红如血，大冬天的寒风里，他感觉自己快要脑门冒烟。
    就在这时，他的口袋里传出手机铃声。
    接通电话后，旧手机漏音严重地让秦莘也听清了对话内容。
    陆言那位缠人的舅妈，把他住的集装箱退了。
    同时，她还要走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房租以及陆言付给房东的押金。
    或许她是在以这样的方式，逼陆言向她低头。
    秦莘很生气：“她凭什么替你退房？走，我们去找房东讲道理！”
    陆言一路被冷风吹凉的手冷不丁遇上温软一片，低头就看到秦莘纤细白净的五指握住他粗糙的、还沾着些污渍的手掌。
    顺着这节手臂往上看，他看到秦莘如同盛满星子的眼瞳，他可以从她眼底看到穿着朴素陈旧的自己。
    他早就知道她长得好看，却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盛妆时美得这么浓烈的模样。
    一缕微卷的碎发被风吹到她饱满水润的红唇上，又很快被吹开，他的视线也随之落到远处。
    她太美好，太优秀，太……遥不可及……
    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而他，混乱、贫穷、不堪又焦头烂额的他，并不在这“一切”之中。
    秦莘感觉身后人忽然停下，她站定，转头，以目光询问。
    陆言冷静的声音十分清晰。
    “没用的，当初我们第一次房租是舅妈去交，租约也是她签的，”虽然后续房租都是他自己打工承担，“她退房，我没权力反对。”
    不光是那破旧的住处，他和阿生的很多东西都在舅舅家，他们名义上的监护人也是舅舅舅妈。
    他逃不开。
    当初年纪小，又忙着照顾弟弟和自己的生活，哪有心眼去想其他，导致现在的生活依然是一团乱麻，自顾不暇。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握住秦莘的手？
    她生来就是该站在闪光灯下的人，不该被自己拖累。
    秦莘看着他刻意回避的目光，总觉得他想说的不是这些，而后，被她握着的手慢慢抽离。
    秦莘的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在看清楚他表情的那一刻，又都咽了回去。
    【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70！】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直到逼自己放弃的时候陆言才敢承认，他对秦莘的感情，是“喜欢”。
    他喜欢秦莘。
    听到系统播报的秦莘并开心不起来，因为这一刻的陆言，好像快要哭了。
    仰起头看了会儿天上的星星，秦莘展开笑容说：“那就退了，正好原本的住处也不适合阿生养病，换个地方，换种生活。”
    ……
    王哥虽然回去，走之前还是给两人安排了车，车上，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这辆车停在距离秦莘家不远的路口。
    陆言始终不发一言，却又坚持要陪她走完到家门口的那段路。
    秦莘看着他和自己之间能放两个人的距离，牙根有些痒。
    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路边那时亮时不亮的路灯忽然闪烁几下，发出轻微“吱呀”声。
    不知是冬夜的风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本就摇摇欲坠的灯头晃了晃，忽然朝经过的两人掉落下来。
    幸好两人虽然都有心事，却也都是反应够快的人，互相推了一把，反而双双避开这危险的坠落物。
    陆言紧皱眉头，语气里全都是惊恐：“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衣服被狠狠划开一道，透出夹层里团在一起的棉花，多亏冬天穿得厚，不然就这一划拉，肯定要皮开肉绽。
    秦莘有些后怕，也就没了和陆言计较的心思。
    她向陆言展示自己全须全尾，又将视线瞥向落地的危险物。
    意外？
    秦莘离开后，在休息室里和时锦独处的张帆自以为占据上风，连滚带爬拉开和时锦的距离后，竟然摆起了谱。
    他不屑地指着桌上那排酒瓶：“不是时大影帝，你就打算用这些东西道歉？”
    他切了声：“也太没诚意了。”
    时锦垂首，从酒柜里拿出平时用来装冰块的透明器皿，一瓶瓶打开酒液，倒入其中。
    “道歉？呵。”
    张帆见过那些玩得开的男男女女私底下这样混着酒放纵疯玩：“倒是没想到时影帝平时看着正经，原来私底下……”
    时锦也不管这些酒水的种类和度数，一股脑全倒空为止，短短片刻，酒液盛满器皿，在幽暗昏沉中荡着深红色的光。
    酒液混合后的气味有些复杂，张帆被呛得住了口，而后他看到时锦慢吞吞抬起头。
    “你很喜欢给别人递酒？”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抬手又按上张帆后脑。
    张帆脑子里“又来？”的念头才转到一半，整张脸就被按进了酒液里。
    时锦和秦莘不一样，他不问任何问题，不做任何反应，连表情都没有，这样重复着把张帆按进酒液，再提起来，又继续按进去的动作。
    酒液通过喉咙和鼻腔的感觉完全不同，张帆整个胸腔撕裂般难受，可别说求救，他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在挣扎间夺得，少一秒他都觉得自己要活活溺死在这盆酒液中。
    不知过了多久，煎熬中的张帆总算重获自由，但此时此刻，即便是吸一口普通的空气，也让他心口肺管都像被火烧般剧痛。
    时锦再度开口：“刚刚说到哪儿了？”
    张帆心说我踏马哪知道，我踏马命都差点没了！
    时锦“哦”了一声：“对，说到，你哪只手碰她的？”
    然后，时锦抬起逆天长腿，脚尖下压，狠狠将他的右手踩在鞋底。
    “是这只吗？”
    皮鞋在张帆手背转动时，时锦连眉梢都没动过，痛到极致，张帆根本喊不出声，整个身体蜷缩，面部表情也扭曲狰狞。
    时锦抬起脚，就在张帆以为折磨结束的时候，那可怕的鞋底又碾上他的左手。
    “还是这只？”
    王良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可怕场景。
    他正拿着看消息的手机“啪”一下掉落在地。
    时锦好像并没意识到自己暴露本性带来的冲击性，只问：“送她回去了？”
    王良一脸呆滞地回想起刚刚收到的短信内容：“秦小姐已经到家了。”
    时锦点点头，又转回去看张帆。
    “对了。”
    “你刚刚……是在威胁我？”

 第67章 已经手下留情

    张帆不敢，他只想掐死不久之前大言不惭的自己。
    他现在头疼手疼肺也疼，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要忍着这些痛楚跪地求饶。
    “时影帝，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我什么也不会往外说的，我发誓！”
    时锦居然笑了起来：“你当我们在拍仙侠剧呢？发誓？”
    誓言这东西，在不在乎的人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又怎么会相信？
    从大受冲击的王良手上接过一叠文件，时锦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
    “黄、赌、药，你玩的够花啊？”
    张帆心肺还烧着，身体却如坠冰窖——怎么一个两个都知道他那点破事？
    时锦好整以暇看着他：“今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对外解释？”
    张帆心念急转，盯着那些七零八落的酒瓶：“是我喝多了自己摔的！”
    时锦不置可否，拿过半截破碎的玻璃瓶，看不出在想什么。
    张帆恍然间担心自己今天要把小命交代在这，就是这时，被遗忘的地毯角落响起短信提示音。
    时锦那支砸了人自个儿却还好好的手机亮起屏幕。
    【秦莘】：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秦莘】：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秦莘】：对方已撤回一条信息。
    秦莘很苦恼，她发现这会儿不知道该跟时锦说什么。
    说她没受委屈，没吃亏？
    说让他别被那个张帆为难，那不是个好东西？
    说谢谢他给自己出气，但是不想连累他名声被质疑？
    翻来覆去，发了又撤，十分纠结。
    时锦面上寒冰融化，冷厉的气质也散去不少。
    【时锦】：没有发生会要你担心的事，张帆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放心。
    想了想，他又加一句：早点休息，晚安。
    两条短信之后，他心头的火气熄灭不少，看张帆也略微顺眼一些：“喝酒摔倒，也要摔得像一些。”
    没等张帆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迎面出现放大的鞋底。
    他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最终，他还是没能保住这三十万的鼻子。
    时锦的脚还停留在张帆脸上，手机屏幕光芒明灭中，他笑意渐起，两种画风同时出现，看起来十分割裂。
    小姑娘给他发了个非常可爱的晚安表情包。
    时锦点击保存，忙完后才看向已经僵在原地的王良。
    “张帆今晚喝多，不小心走空，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王良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太放心地问：“会不会做得太过了？”
    时锦慢条斯理擦着鞋面：“我已经手下留情。”
    王良不敢再开口，只专心处理后续事宜。
    不过同时，他在心里将秦莘的重要程度悄悄往上又提了提。
    经纪人的优秀素养让他想到一件事：“时哥，要不然，咱们把秦小姐签下来？”
    时锦擦鞋的动作顿了顿：“再等等。”
    王良一时不解，时哥既然这么看重秦小姐，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和她熟悉，赶紧先把人放到自己羽翼下护住呢？
    他小心翼翼问：“等到什么时候？”
    时锦答：“等拍完《望君归》，直接签s约。”
    王良“嘶”了声，也不晓得是为这时机，还是s约的手笔。
    要知道往常艺人签约，至多也就a级，那还得是经过战略组调研确定是极有潜力的那种。
    想要签s约，除了本身才能得到认可外，还需要有一部大爆的作品。
    等等，时哥难道就是想等《望君归》带秦小姐大爆？
    可他怎么就确定秦小姐一定能在这部电影里表现得出彩？
    时锦原本就想在庆功宴后和秦莘聊聊参演的事，奈何被人打乱计划，但转念后又觉得，这样，他又有了和秦莘再次见面的理由，似乎也还不错。
    可等他忙完联系秦莘，却只听到一段忙音。
    她去哪儿了？
    “秦小姐，我是辉皇娱乐的经纪人，鄙姓吴。”
    氛围还不错的咖啡厅里，秦莘跟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敦厚老实，一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模样。
    “不知道秦小姐有没有兴趣签个经纪公司？”
    秦莘冷漠脸：“辉皇娱乐？”
    原剧情里吸原主血的那个混账经纪公司。
    记忆中辉皇娱乐不但在合同里玩文字陷阱，骗着原主签下霸王条款，还在签约后逼着她参加各种商演荒废学业，高考失利后辉皇娱乐诱惑原主伪造学历，又在原主提出解约时将一切责任推在她头上。
    桩桩件件都是仇。
    秦莘当然不会重蹈覆辙，不过她瞥一眼坐她旁边满脸得意似乎还觉得自己帮了她大忙的凌峰，觉得有必要给这孩子上一课。
    事情是这样的，临近过年，凌峰觉得自己成绩进步勉强有那么一部分秦莘的功劳，于是决定请她吃饭。
    以此为由，他向自家小舅舅申请的高额活动经费，订了家网红法国餐厅。
    前菜还没上呢，这个自称经纪人的吴德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虽然凌峰极力表现出不知情的模样，但秦莘又不傻。
    谁家好人这么“偶遇”呢？
    凌峰想得很简单，秦莘帮他提高成绩，他给秦莘介绍经纪公司，省的她遇到点儿事还得自己苦哈哈冲锋陷阵。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多谢薇薇姐牵线，女神真是人美心善，秦莘都闹出那样的乌龙了，她还不计前嫌，为了不让秦莘尴尬，都不让自己说是她帮忙的。
    这厢凌峰陷入感动和自我感动，秦莘已经快听不进去吴德的天花乱坠。
    “……加入我们辉皇娱乐之后，我们会给你量身打造最专业的包装宣传，让你快速出道，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
    “……签了我们公司，网上那些黑你的言论，我们都可以替你摆平……”
    凌峰觉得靠谱，他还跟着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秦莘：……
    她觉得凌峰是狗脑袋，还是脑仁只有核桃大的那种。
    得亏这家伙背靠裴家没人敢坑，不然就这智商进娱乐圈，不得分分钟被人卖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不懂事，可他小舅舅裴总给的工资却很上道，出于对高薪的尊重，秦莘决定帮凌峰见识一下社会险恶。
    她将合同拿起来，一页页翻阅。
    吴德才不相信秦莘这样在学校温室里养着的新人能看懂阴阳条款，还笑眯眯地说：“秦小姐放心，合同上的内容跟我说的一样，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了。”
    秦莘不理他，指尖扫过一条条隐藏着的陷阱。
    哟，还不少呢。
    吴德有些不耐烦：“秦小姐，你考虑好了没？”

 第68章 不如跟我们裴氏签约

    他看了看表：“实不相瞒，我这还有其他的行程，我们公司每天要签的艺人也不少，总不能让别人都等着是不是？”
    他以为说出这样的话秦莘就会忙不迭签字，可他错了。
    秦莘慢条斯理将合同放下：“哦，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只要您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
    “第一，‘艺人必须服从公司安排出席线下活动’，万一是我考试期间，公司会错开行程吗？这个‘线下活动’具体指的是什么？是表演吗？那有没有《营业性演出许可证》呢？”
    吴德心头咯噔一下，不好，这新人有备而来。
    “第二，‘经济范围是全约’，我读书少，并不知道‘全约’和‘半约’的区别呢，要不您给我讲讲？”
    不知道区别你怎么会说得出“半约”这个专业词汇？
    不等吴德回答，秦莘继续问。
    “第三，‘收益分配按比例五比五’。”
    凌峰不解：“这个比例对新人来说很合适了啊？”
    谁家新人一上来就能分一半的？
    不是他说，秦莘是不是也太挑了？这比例可是薇薇姐特意为她争取来的！
    吴德也努力挺起胸膛，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凌少爷说的没错，我们家艺人新签约最多也只能抽三成，毕竟公司包装和宣传花销也挺大的，你还没创造收入，不能光指望公司给你创收？”
    凌峰也觉得这话在理，点头表示认同。
    秦莘翻了个白眼，又翻到后一页，指着另一个条款：“合同期间乙方不得自行接洽其他工作。”拟约人特意把两条隔开很远，为的就是不让人注意到这漏洞？
    她问吴德：“那如果公司没有安排工作，我就没有收入了呗？而且就算饿死也不能找其他工作？”
    “就完全没有生活补助和基本工资？另外税谁来交？税金包含在五成比例中吗？”
    吴德哑口无言，凌峰脸上也开始出现除了清澈的愚蠢之外的表情。
    注意到凌峰面色不善，吴德额头冒汗。
    不是说凌少爷跟这新人不对付吗？
    难道是嫌他们做得不够隐蔽？
    吴德战战兢兢，把合约收了回去，不敢再让秦莘继续提问。
    今儿可真是遇上行家了！
    “是我们的失误，肯定是新来的不熟悉业务，拟约的时候马虎大意，我这就回去批评！”
    秦莘看破不说破——不过是资本出错后找人背锅的常规操作罢了。
    这顿饭吃得不算愉快，当然，主要是凌峰食不知味。
    一方面，他觉得挺没面子，找个人来帮忙，结果差点反而坑了秦莘。
    另一方面，他奇怪这个吴德哪儿来的胆子，他和薇薇姐的面子都敢不当回事！
    尴尬未能持续太久，因为凌峰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他乖顺老实的模样秦莘就知道，那是裴琛的电话。
    接完电话的凌峰说他小舅舅也在附近，问能不能顺道一起吃饭。
    秦莘自然没什么好介意的，于是裴琛不但得以加入饭局，还听到了刚刚签约事件的始末。
    秦莘感觉此刻裴琛看凌峰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以他的阅历，肯定已经猜出吴德是凌峰找来的。
    她厚道，就不揭穿咯。
    凌峰不敢吭声，他现在只觉得幸亏秦莘不知道这事儿是他牵的线，不然脸就更丢大了！
    裴琛已经把细节猜的八九不离十，他皱眉。
    “这圈子里下作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瞥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凌峰，他意有所指道。
    “如果莘莘老师真的签了那份合同，但公司却始终不给她安排正经工作，为了生活，她只有解约一个途径。”
    凌峰眼睛稍微亮了些，心道对啊，还有这个法子！
    裴琛被气乐了：“违约金数额多少？”
    凌峰没注意看，秦莘却伸出左手摊开：“五百万。”
    嗬！
    凌峰倒吸一口凉气，即便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也知道这数额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来的，更不提那长达十年的年限——那吴德根本就是存心设套骗人呢！
    他心头阵阵后怕，却不知他家小舅舅亦然。
    这次是秦莘机灵，没被人忽悠住，那下次呢？
    小姑娘家家心思纯洁，单纯天真，万一哪天被坏人骗了可怎么好？
    娱乐圈的水那么深，秦莘哪是那些个老奸巨猾的黑心商贩的对手？
    于是他不再犹豫。
    “秦莘。”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叫秦莘全名。
    秦莘也不由得正襟危坐。
    这姿态要是放在社会人身上或许稀松平常，可她一个高中生，眼底澄澈，面容稚嫩，偏满身要和人商业会晤的架势。
    裴琛觉得她简直乖巧得不得了，差点绷不住严谨的表情。
    “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如跟我们裴氏签约？”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裴琛感觉秦莘瞪大眼，十分惊讶。
    凌峰率先提出疑问：“裴氏有这方面业务的吗？”
    裴琛靠在椅背上，姿态闲时，语气随意：“马上就有。”
    他半点没有保守商业机密的自觉，直接爆了个大瓜：“裴氏即将在下个月初进军娱乐产业。”
    单从对裴琛这个人的印象来说，秦莘很想相信他，但她还没忘记这人是男主之一。
    男主是女主的，女主是何薇薇。
    而她讨厌何薇薇，非常讨厌。
    裴琛现在或许愿意看在凌峰面子上给她提供便利，可要是她跟何薇薇站在对立面，他又会是谁的同伴呢？
    给不出答案的秦莘还是决定不让自己的前途和男主们挂钩，裴琛被拒绝也没表现出不满的样子，还很绅士地替她安排好回家的车。
    只是上车前，他清楚听到秦莘打了个电话。
    “时老师，不好意思，刚刚在吃饭没看手机。”
    他眉头蹙起——姓时的私底下也会联系莘莘老师？
    车已经远走，裴琛转过头，一把揪住打算开溜的凌峰：“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秦莘的前途？”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凌峰小声狡辩：“我就是请客吃饭，那不是巧合嘛……”
    裴琛抱臂：“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凌峰只好老实交代，不过潜意识的，他略过了吴德是何薇薇介绍的这件事，多年滤镜作用下，他觉得薇薇姐是出于好心帮忙，不该连累她被误会。
    果然没多久后，何薇薇就打来电话解释。
    “真是对不起，我以前跟他们合作过，当时觉得他们公司很诚恳，没想到两年不见居然变化这么大。”
    “幸亏你及时发现不对，要不然我岂不是害了秦莘妹妹！”
    她话里带着颤音，凌峰立刻心疼地安慰她：“我明白的薇薇姐，你别着急，这不是没出事么，而且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何薇薇还是哭：“秦莘一定会觉得是我故意的……”
    凌峰忙不迭表示：“他们不知道，薇薇姐你放心，我没跟他们说吴德是你介绍的，我就说是我自己找他来的。”
    电话那头，正对着镜子画眉毛的何薇薇舒了口气，脸上哪有半点焦急或者泪痕。

 第69章 你是不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心不在焉的她也没注意到凌峰说的不是“她”，是“他们”。
    当晚，裴琛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一张关于吴德的详细调研报告，他屈指敲在桌面：“从头开始太麻烦，明天之前给我一份包括辉皇娱乐在内的收购案。”
    车照旧只能停在路口，但秦莘发现已经故障很久的路灯突然恢复正常，将她回家的路照得格外明亮。
    在她身后，陆言提着一截从路灯上拆下来的零件，默默目送。
    等到秦莘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他才低头看那过于平滑的切口。
    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老化。
    ……
    第二天刚起床，秦莘就听见隔壁文奶奶的院子里传来动静，外婆说那房子已经租出去，这是房客在搬家。
    正好奇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就在门口看见个过分熟悉的背影。
    秦莘有些迟疑地上前。
    “陆言？”
    眼下青黑一片的少年提着行李箱，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我想着阿生需要干净整洁的地方修养，之前租的地方被退了房，文奶奶的租金又正合适……”
    说完他就想到一个词——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莘将他上上下下看了许多遍，直到快把这个正直青年看成煮熟的虾，这才放过他。
    将上次陆言的反应揣摩之后，秦莘大致猜出了他心里一部分想法。
    朝夕相处，她能感觉到陆言对她和其他人不同，可他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无法任性自我。
    她愿意装傻去维护少年的自尊，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者，刚刚和裴琛的交谈提醒了她一件事——陆言，也是男主之一。
    她不确定年少时的悸动能不能抵得过遇到真命天女时的心动，至少原剧情里的秦莘，是孤独落幕。
    陆生这次的气色要比从前见面时都好得多，看来昂贵的新药确实对得起它的价格。
    陆言的行李不多，但零零总总也有好几箱，秦莘看不下去他这样一趟趟来回跑，于是自告奋勇拉上自家的空箱子帮忙。
    谈不成其他，至少目前她和陆言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帮忙搬个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陆言也没有拒绝。
    秦莘看了几回他的黑眼圈，只当他是为了搬家做准备。
    原先的房东已经把他的行李全都挪到路边，倒是省了被秦莘看到那简易集装箱的窘迫。
    秦莘弯腰将他的书一本本放进行李箱，看见书名的时候有些好奇：“《临床医学》、《免疫学概论》……”
    “你打算学医？”
    陆言点头，一边收拾一边回答。
    “我希望以后，像我和阿生这样用不起新药的人会越来越少。”
    医院里那些和自己一样绝望无助的眼神，他看够了。
    秦莘看着他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认真神色，感觉心头刚刚被自己藏起来的萌芽又在蠢蠢欲动。
    “陆言，你一定可以做到。”
    学校里都说陆言是天才，可天才也不过是1的天赋加上99的汗水，其他人只知道陆言时常请假却还能名列前茅，几乎包揽第一名的宝座，但没人知道他家里这些半旧的书，早就被翻阅了无数遍。
    秦莘始终愿意相信——努力一定会得到回报。
    正式和陆言成为邻居后，新年来到。
    在秦家的盛情邀请下，陆家兄弟和秦莘祖孙俩一起过了年。
    外婆精神很好地做了一大桌菜，秦莘和陆言看着中间那锅鱼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恰逢窗外亮起烟花，五光十色地落在秦莘身后，陆言也难得地卸下满身疲惫。
    “秦莘，新年快乐。”
    愿新的一年，你事事顺遂，阖家平安。
    “陆言，新年快乐。”
    愿新的一年，你能前路坦荡，遇难成祥。
    陆生依稀感觉距离上一次热热闹闹的除夕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爸爸妈妈离开的这两年，他们每天都好孤单，每个新年都好冷。
    小孩子不懂太多大人的复杂，看着其他人脸上的欢乐，陆生突然语出惊人。
    “秦莘姐姐，你是不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陆言正举杯的手僵在半空，秦莘也尬笑着挠头，只有外婆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陆生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知道啊，女朋友就是女的好朋友，可以跟哥哥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学习一起过年一起过生日！”
    “现在秦莘姐姐和哥哥不就是这样吗？”
    才堪堪成年的少年少女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接连响起的电话铃声缓和了屋里的尴尬，秦莘接通电话，一边喊了声：“时老师新年快乐！”一边走向安静的厨房。
    陆言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时老师，是那个影帝时锦吗？
    那个光鲜亮丽，挺拔优秀的男人。
    等到秦莘接完电话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裴哥？新年快乐！”
    陆言一下子忘了想说的话。
    这又是谁？
    秦莘性格讨喜，长得漂亮，还做的一手好菜，她会交到很多朋友是必然的事，自己不也是在相处中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么？
    道理他都懂，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泛着酸，泛着苦。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厨房秦莘所在的地方，问了句。
    “哪里有杯子？我想给外婆和阿生倒杯水。”
    秦莘不做他想，打开橱柜把水杯递给他，还贴心地提醒了句：“水壶在那。”
    电话那头的裴琛：……
    男孩子？
    大概是邻居或者朋友在聚餐，他没当回事，问候完毕又提了句：“签约的事希望你再次考虑，我很期待和你共事。”
    身为裴氏掌权人，年关礼节繁琐到令人发指，他刚结束一天的应酬，脸皮上的商业微笑都快僵硬，看着桌上从酒店送来的精致饭菜，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那头小姑娘顿了顿，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嗓子怎么哑了？生病了吗？”
    裴琛不在意地清了清嗓：“没事，白天话说多了而已。”
    说完却忍不住咳嗽。
    他周围太安静，这咳嗽声就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裴琛懊恼地捂着话筒，却无法完全避免声音传播，他抱歉地道了声晚安，放下手机又是一阵猛咳。
    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凌峰那小子去和朋友轰趴，裴琛端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看a市上空绽开的烟火——那是市内少数可以燃放烟花的游乐场方向。
    秦莘今晚业务有些繁忙，因为和裴琛通话完毕后，她又接到了凌峰的新年祝福。
    他那头环境嘈杂，狂放的电音和激动的呼喊使凌峰的声音不大真切，只隐约听到几句新年快乐。
    秦莘问：“你不在家？”
    凌峰那里传来几声“呜哈！”
    秦莘又问：“你没跟你小舅舅在一起啊？”
    恰好酒里换音乐，凌峰听清了这句，他说：“我小舅舅过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连佣人都放假了。”
    说完他就忙着要继续去嗨，匆匆挂了电话。
    好巧不巧，裴琛还发来条祝福信息，附带红包。
    【裴琛】：过年的红包有福气，不能拒绝。
    无奈，秦莘只好选择接收，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额，又总觉得良心难安。
    她问裴琛：你是在裴家别墅吗？
    裴琛说是，半小时后，门卫送来两份外卖。
    一份装着消炎药和感冒药。
    一份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上写着：秋梨润喉糖。
    他把药挪开，拆了颗糖，火辣辣的嗓子果然舒服许多。
    他这个人毛病挺多，不爱吃药就是其中一个，所以他家的药箱里连常用药都不准备，只有些消毒药水绷带棉花之类。
    但批了几份文件后，他还是苦着脸拿来秦莘给的药，老老实实按照说明书吞了下去。
    小姑娘一片好心，总不能辜负。
    陆言在厨房倒了两杯水，自己也喝了两杯，秦莘才打完电话。
    她诧异地看着陆言，后者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异，于是斟酌着找了个话题。
    “上次路灯坠落，可能是人为……”

 第70章 她还是个孩子

    他没提路灯是自己连夜修的，只说正好经过听见修理人员说灯头断裂处不像是自然老化。
    秦莘长而翘的睫毛动了动，有问题的酒、坠落的路灯，她总觉得，针对她的事，还没完。
    果真如她所料，年后几天，网上两张有关她的照片被人讨论出了热度。
    一张是她参加史蒂夫【fantasy】时尚展庆功宴的照片，一张是她在庆功宴上和隋导交谈时的合照。
    第一张照片上，她裙摆上本该不起眼的暗纹被网友重点放大点名，说她蹭时尚展上那位“天使”的热度，因为有人发现，至今不知道庐山真面目的“天使”和“恶魔”的服装上也有这样的暗纹。
    【秦莘这么做，难道是觉得自己可以和那两位压轴的人物相提并论？】
    【义乌都没她这么高的效率，这才几天就做出高仿了？】
    【嗨，她自己不也是个西贝货么？那张脸可不就是照着咱们薇薇女神做出来的？】
    第二张照片就容易黑得多了，无非说她巴结隋导。
    【喂不是不是，才刚刚给剧组添了麻烦，这就又凑上去献殷勤？】
    【女神工作室好歹为自己的失误道了歉，这个秦莘怎么回事，她不会是觉得自己完全没错？】
    【有一说一，虽然工作室没有确认合同内容是他们的错，但如果秦莘在收到通知的时候正式拒绝，也不至于让大家这么焦头烂额，说句话回个信息的事儿而已，有那么难吗？】
    【姐妹们，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合同都找不到了，难道签没签就是秦莘说了算吗？】
    评论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网友纷纷指责秦莘不负责任，没有职业道德，还不知悔改。
    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抱着恶意揣测秦莘回应的真实性。
    在何薇薇最新出席的某品牌活动上，当有人问及那引起争议的合同内容，她也只是含糊笑笑：“不重要的，上面写了什么都没关系。”
    听着却更像是默认秦莘撒谎，何薇薇帮着隐瞒。
    秦莘有点烦，这种被人踩着上位的感觉着实让人恶心。
    这种恶心感在给凌峰上家教时到达顶峰。
    因为他说：“你看，合同的事是真是假也没人追究了，你就表个态，跟薇薇姐一笑泯恩仇嘛。”
    秦莘斜着眼看他，凌峰眼神躲闪：“反正事实已经不可考究，再说薇薇姐不是也没追究你的责任么，她已经先退一步，你不如顺着台阶下？”
    秦莘笑了：“谁说不可考？”
    时隔多日，很久没更新的【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发了张图片。
    图片内容正是那张据说已经找不到的合同，底下附言——
    第一次签约，特意拍照留作纪念。
    网友懵了。
    “婉拒了哈”四个大字令人啼笑皆非，秦莘干的事总出乎所有人预料。
    何薇薇也没想到秦莘会留这一手。
    紧接着，不等网友继续道德绑架，秦莘又发了张截图。
    图片正是何薇薇工作室让她去剧组的通知短信，时间是九点。
    通知内容：“今天上午十点到剧组报到。”
    配文：收到短信的时间，人已经在秀场后台，看到短信的时间，秀已经落幕。
    意思很明显，她也想正式回复消息，但是根本来不及。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走秀的模特不可能随身带着手机，至于走秀间隙……
    换衣服换装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空看手机？
    等到人家看见消息，秀场是落幕了，但那会儿网上都已经骂成一片，人家根本没机会解释。
    秦莘问凌峰：“所以说，不管我当时在做什么，我都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排除万难赶去剧组，不然就都是我的错？”
    “即便我从头到尾就根本没答应要接下这所谓的‘替身’工作？”
    凌峰震惊了：“你没答应？那薇薇姐那边怎么会……”
    凌峰脑内混乱，秦莘也懒得再听他啰嗦，将书一合，就说了句：“休息十分钟。”
    裴琛发现小姑娘情绪不佳，找凌峰询问后，在后者吞吞吐吐的解释里明白了前因后果。
    于是凌峰刚刚因为学习进步被恢复的信用卡，再度冻结。
    凌峰想抽几分钟之前的自己一巴掌。
    让你话多！
    与此同时，史蒂夫的华国账号也发了条消息——
    【史蒂夫v】：我的天使穿天使同款，有什么问题？
    配图是秦莘天使妆后图。
    网友：……
    好家伙，他们直呼好家伙，秦莘这是不回应则以，一回应绝杀啊！
    就连拿钱办事的黑粉工作室都连连拍桌说这是个硬茬。
    早有经验所以没接单的飞鸟工作室但笑不语。
    发完消息的史蒂夫也不看网友反应，转头拿胳膊拱了时锦一下：“满意了么？”
    “说真的，时，我没见过你这样在意别的女士。”
    “你们华国人就是太内敛了，喜欢就去追！”
    时锦摇头失笑：“别乱说，她还是个孩子。”
    从小追求浪漫主义的史蒂夫不同意他的观点：“她只比你小几岁，并且已经成年，即便是在你的国家，现在谈恋爱也不能算早恋。”
    他歪头，语气特别真诚：“况且你们中文里不是有个词，叫‘养成’……”
    时锦一把捂住了史蒂夫的嘴。
    在休息的时间里，裴家厨娘给秦莘拿来好几份小甜点，说是裴先生特意吩咐的。
    餐桌上既有秦莘的水果茶，也有裴琛的咖啡。
    按照惯例，这是裴琛也要一起午休顺便听一听凌峰功课的意思。
    可等了一会儿，秦莘还没见裴琛人影，她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吃，见客厅没别人，干脆自己去找。
    巧了不是，正好裴家来了客人——何薇薇。
    何薇薇没注意到秦莘来到，只顾和裴琛说话。
    “裴哥哥，听说裴氏准备进军娱乐产业？”
    裴琛带着金边眼镜，坐在办公桌前一丝不苟盯着电脑敲键盘。
    “嗯。”
    秦莘没看出他对女主情深意切非她不可，倒是感受到几分不耐烦。
    何薇薇又问：“那你找到要签的艺人了吗？我这里有份名单……”
    裴琛手上回复着消息，头也不抬：“正在接洽属意者，但还没得到对方答复。”

 第71章 我上辈子是救了你的命么

    秦莘再次生出疑惑——何薇薇真是他的白月光吗？欲擒故纵也不是这么用的？
    何薇薇笑着上前：“裴哥哥，我毕竟在行内这么多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加……”
    “入”字还未说出口，裴琛摘下眼镜，公事公办道：“谢谢，但没必要。”
    语气可称得上生硬。
    何薇薇红了眼眶：“裴哥哥……”
    裴琛再次纠正：“是‘裴先生’。”
    何薇薇还想再说话，裴琛直接下了逐客令：“抱歉，何小姐，我接下来还有会议。”
    也是在这时，何薇薇注意到了门口的秦莘，不知她看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何薇薇整张脸羞臊到通红一片。
    【女主好感度到达下限，当前总好感-100，男主总好感60，合计好感度-40，进入智能模式。】
    秦莘无语，感情要是没有下限封顶，她还打算再降点儿？
    她礼貌吗？
    “秦莘妹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网上会那样曲解我的回答，我只是太久没回来，忘了面对媒体时的每句话都会被过分解读。”
    秦莘不置可否：“年纪轻轻就健忘，何小姐你早衰哎。”
    她将手上的核桃仁递出去：“吃点儿补补脑？”
    何薇薇：……这小孩儿是真的讨厌！
    她又问：“秦莘妹妹最近工作怎么样？”
    他们都还没看到史蒂夫发的消息，何薇薇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秦莘出道至今，除了好运跟时锦一起拍摄的《花间提壶》之外，就只在秀场上当一个不起眼的小模特。
    “时尚界我也算熟悉，需要我给你介绍其他的设计师吗？”
    自动秦莘十分矜持：“已经有正在接洽的工作，还没答复。”
    何薇薇觉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自动秦莘说完就拿出手机，给裴琛发了条信息。
    秦莘本人根本没法阻止。
    裴琛拿起手机，看到对话框里最新两条消息。
    一条是他前几天发的：希望莘莘老师再次考虑和我们裴氏签约的可能性，我有信心自己会是个不错的东家。
    一条是秦莘刚刚引用回复的：好呀。
    他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莘莘老师找我？是凌峰那小子又惹事了？”
    还在哀痛于自己多嘴后果的凌峰：阿嚏！
    眼看裴琛越过自己走向秦莘，何薇薇很难找到语言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她由衷地讨厌秦莘，讨厌到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的程度！
    让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裴琛和秦莘相谈甚欢，何薇薇是做不到的，于是她找了个借口，去寻凌峰说话，而此时，裴琛已经长腿交叠，坐在了客厅小餐桌旁。
    这小桌子是秦莘来之后添的，和客厅里那些古朴严肃的装修风格不同，小餐桌是最受年轻男女喜爱的s风，而且高度正好，适合秦莘晃着小脚喝茶吃点心。
    秦莘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内容：“裴哥你不是要开会？”
    裴琛点头，下巴朝餐桌指了指：“下午茶会。”
    秦莘没忍住笑了出来。
    如果这是男主吸引女主的特殊方式，那她只能说，这是何薇薇应得的。
    言归正传，裴琛端正神色：“我想确认一下，莘莘老师这是愿意跟裴氏签约了吗？”
    虽然事情是自动化秦莘干的，但秦莘感觉她好像也不是特别排斥。
    主要是话已经说出口，立刻又直接反悔似乎就不合适了。
    所以她只说：“我想先看看合同内容。”
    神奇的是裴琛居然立刻就去书房将文本打印了出来。
    更神奇的是这合同上的条款居然无一不合乎秦莘心意——作为一个资本家，裴琛给秦莘的条件竟然真的完全没有陷阱没有剥削，反而给足了秦莘便利，说一句“做善事”也不为过。
    秦莘的内心受到震撼，裴琛却误解了她的沉默：“是有哪里不满意吗？没关系，都可以改。”
    秦莘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上辈子是救了你的命么？”
    裴琛一愣，随后失笑：“谁知道呢。”
    看来小姑娘很满意，不枉他熬了几个大夜精益求精。
    裴琛诚意太足，秦莘本不想和男主们牵扯太深，此刻内心却十分动摇。
    就在她打算找个借口再拖延一会儿好仔细思考的时候，身后跟着凌峰的何薇薇走了出来，秦莘刚和她对上眼，自动秦莘就毫不犹豫在末页乙方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莘：……好家伙……
    【系统你故意的？】
    系统就跟死机了一样，连个提示音都不冒。
    事已至此，后悔无门，况且其实内心深处，她也不觉得裴琛会坑她。
    再说即便后期他们真的闹翻，裴琛给的解约条款也对她十分友好。
    秦莘不爱纠结，事已至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何薇薇就坐不住了：“你们在做什么？”
    裴琛长腿交叠，一点儿眼角余光都懒得奉送，还是自动秦莘答：“签约。”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秦莘本莘觉得，这语气格外嘚瑟。
    何薇薇果然被气得不轻。
    她毛遂自荐却压根没得到回应，这秦莘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凭什么得到裴琛青睐？
    两相比较，她实在颜面无光，就连离开的背影都透着股落寞寂寥。
    戏挺好，可惜只有个傻兮兮的凌峰看得投入。
    他还试图当个说客：“小舅舅，要不然你把薇薇姐也签了呗。”
    裴琛笑：“你当我随便什么人都签的吗？”
    秦莘忽然觉得有点高兴怎么回事？
    凌峰不理解，他挠挠头：“可薇薇姐跟你关系那么好……”
    裴琛条件反射瞥秦莘一眼，连连摆手：“别胡说，我跟她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谈不上！”
    他这会儿也有些嫌弃这外甥，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儿不知道人言可畏呢，差点坏了他的名声。
    秦莘迷糊了，她问系统：【你确定男主们都对女主爱的死去活来？】
    系统这会儿也不太确定了，应该说自从男主们的好感度逐个超过50，祂就总觉得自己有bug。
    但祂要是实话实说，宿主肯定又要说祂是废物。
    所以系统理直气壮信心十足地回答：【昂，你们人类不都喜欢口是心非么。】

 第72章 人间理想时天王

    秦莘：……
    今日份家教，她除了拿到不菲的家教费用之外，还得了个大靠山。
    不管今后她和裴氏会不会反目，至少当下，还能合作愉快。
    本着物尽其用趁热打铁的想法，秦莘和隋导约好了试镜的时间，并且和老板报备了一下。
    得知这角色是要跟时锦同个剧组，裴琛眉毛竖了竖。
    试镜当天，秦莘看着西装革履气质过人的郑秘书，陷入沉思。
    郑秘书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十分淡定。
    “总裁说在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之前，让我来带你。”
    秦莘分外惊讶：“您还管这方面业务呢？”
    郑秘书笑得牵强，今天刚开始管。
    被总裁他老人家，亲！手！点！名！加！的！工！作！
    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能秘书吗？
    秦莘的眼底满是敬佩。
    试镜的过程十分愉快，隋导几乎迫不及待地敲定秦莘的参演，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男主护卫。
    隋导对秦莘哪儿哪儿都满意，这会儿反而担心她变卦。
    为此，他说话底气都有点不足：“不过这角色有个特殊设定，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秦莘凑近细听，神色逐渐充满兴味。
    有意思。
    “很有创意，我很喜欢。”
    见导演咧开嘴，秦莘小声说：“我有个想法……”
    当天晚上剧组就官宣了秦莘会参演的消息，在宣发的不懈努力下，夏副导那篇意味不明的博文也摆脱了阴阳怪气的头衔，成了和剧组演员的正常互动。
    虽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信这说辞，可好歹少了很多抨击的声音。
    几天后，秦莘的个人页面更新了第一条除了打脸之外的信息——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今天起，正式成为“初星娱乐”旗下签约艺人，愿今后风雨同舟，不忘初心！初星娱乐v：欢迎秦莘今天退圈了没张晓晓v褚菲菲……加入我公司，签约仪式圆满成功，期待未来更多的合作，让我们一起期待新人秦莘的表现！
    网友懵了，网友惊叹——秦莘这是闷声干大事啊！
    顺着秦莘转发的这条消息到那从未听说过的初星娱乐官博底下一看，好家伙网友们直呼好家伙！
    【还在想哪儿来的野鸡公司定睛一瞧原来是裴氏爸爸！】
    【裴氏居然也进军娱乐产业了！】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秦莘居然是初星娱乐第一个官宣艺人”这件事吗？裴氏哎！他们开启娱乐版块这是多惊人的消息，他们居然把开门红给了秦莘！】
    【楼上你没注意到秦莘这个神奇的名字吗？就问整个娱乐圈还有谁，还有谁能顶着这么抓马的名字当显眼包！公司居然也不强制她换成正经名字！】
    【你舅宠她爸！离谱！离谱且羡慕！】
    裴氏官宣开启娱乐版块，那签约的艺人必然不会少，这其中随便拉一个出来，那咖位都要比秦莘高，可偏偏，他们就是把秦莘的名字放在了最前面。
    这是不是说明裴氏打算力捧秦莘？
    天哪，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她可是刚出道的新人啊！
    秦莘也发现了这件事，并且看到了自己飞涨的粉丝数。
    忽然就感受到了压力呢。
    看到这条官宣的时候，时锦正在准备开机仪式，他瞥了眼安静坐在角落的小姑娘，心中竟有几分懊恼。
    竟然被裴琛那家伙抢了先。
    早知道就不要考虑那么多。
    王良神色复杂：“裴氏这个操作有点骚，时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位裴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时锦毫不犹豫：“任性、自我、幼稚，做事不顾后果，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思维简单的单细胞生物。”
    王良：……
    他懂了，时哥多少可能跟那位有点过节。
    作为一个合格的艺人，时锦首先学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到工作，所以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打开了剧本。
    为了求个好彩头，剧组第一场戏都会让最稳妥的人来个开门红，所以时锦当仁不让被赋予重任。
    一场水上飞跃已然准备就绪。
    有机会看前辈的演技大赏，秦莘几乎目不转睛，生怕一次眨眼就错过什么精彩瞬间，而时锦的表现也着实令人惊艳。
    只见他长剑在手，手腕翻飞挑起剑花，剑招挥出的同时，他也在威亚作用下横空旋转，散开的衣摆仿佛有意识般，形成最撩人心弦的弧度。
    与他对峙的黑衣人不断在长剑铿锵中被一一击落，时锦踩着这些手下败将的肩背，一步步越过湖面，踏上竹林之端，又借竹之坚韧原地回转，将追兵全数击败。
    他眼角眉梢带着张扬，肆意的笑配合不羁语调——
    “萧向墨，请赐教。”
    他身后水柱适时窜天而起，青山绿水，白衣墨发，画面效果超出所有人预计得好。
    “卡，完美！开机大吉！”
    “时锦，状态不错啊！”
    作为人群焦点的时锦擦了擦额头微汗，侧目寻找秦莘的身影。
    她这会儿双目圆睁，还陷在刚刚的状态里，就连双手也不自觉摆出和时锦一样的起手式。
    对上时锦目光，她小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乖乖站好。
    时锦压住忍不住要翘起的嘴角：“觉得怎么样？”
    秦莘坚定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人间理想时天王！”
    她的语气神态都太认真，也太自然。
    被夸惯了的时锦竟然因为她这一句话，红了耳廓。
    一般来说，导演都会选择难度较低的片段作为开场，可隋导偏不，他叛逆，他就要挑战，还扬言要把今天拍的内容做成片花，用来当宣传片，好一举洗刷前不久那场闹剧带来的污点。
    所有人都为这场戏捏了把汗，可时锦令人震撼的登场看呆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当然也包括做好了妆造的何薇薇。
    她一身洁白长裙，发髻繁复，妆容精致，和其他人一起看向逆光而来的时锦。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响起个声音。
    这样优秀的时锦，该是属于她的。
    一双白色绣鞋忽然出现在时锦视野，何薇薇咬唇，脸色微红看着他。
    “时锦哥哥。”
    时锦低头专注翻动剧本，这令何薇薇十分难堪。
    在其他人注意到她尴尬处境之前，何薇薇语速极快地说。
    “我知道你的心结，时锦，让我帮你克服他。”

 第73章 你没资格遗忘

    时锦终于抬起头。
    何薇薇将他眼底轻蔑看得清清楚楚，她心底陡然间涌起阵阵愤怒和不甘，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可现在她等不了了！
    一声清晰的呼唤从何薇薇口中吐出：“哥。”
    时锦的瞳孔在这一刻猛然颤动，那些不该回想的画面猛然间窜入脑海，他眼底怒气如有实质，仿佛下一刻就能变成利刃，将眼前人刺穿。
    何薇薇吓得用尽力气咬紧牙关才没惊呼出声。
    她努力平复声音的颤抖：“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适应。”
    “不然拍戏的时候如果失控……”
    注意到时锦的不对劲，王良给两人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自己远远守着。
    他知道时锦有秘密，也知道他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柔软，但只要时锦不想说，他就不多问。
    他要做的，只是把时锦想保密的东西藏得更深一些，再深一些。
    又是一声轻轻的“哥”，时锦控制不住一拳砸向何薇薇身后墙壁，她吓得腿软，几乎站立不住。
    时锦在和墙壁接触之前顿住拳头——剧就要开拍，作为出镜率最高的男主，他的身上不能有伤，哪怕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要发泄，想发疯。
    他只能淡淡地说：“继续。”
    何薇薇有些犹豫，时锦就看着她笑：“不是说要帮我？这就怕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又一声“哥哥”。
    何薇薇看着时锦逐渐失神的目光，心底不断涌现无人知晓的隐秘愉悦——这是只属于她和时锦的，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只要有这层特殊的关系在，就没人能代替她在时锦心里的地位，哪怕这层关系是建立在伤害他的前提下。
    没人知道消失的这段时间他们在哪儿，又做了什么，只知道回来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出现。
    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脑补十万字小甜文，谁也没注意到时锦长睫下，眸光已经木然。
    秦莘担忧的视线已经扫过来好几次，于是她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何薇薇的注意。
    兜兜转转，她居然还是死皮赖脸地进了组，这臭丫头可真是阴魂不散……
    何薇薇的视线中敌意太过明显，秦莘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但她现在没心思管这莫名其妙的女主，因为时锦看起来真的不太对劲。
    开机仪式之后，隋导喜气洋洋安排好接下来的拍摄，首场由他执导的就是男主角年少时戏份。
    有了刚刚那场打戏做底气，所有人都觉得这简单至极的区区出场，对时锦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所以当饰演萧向墨弟弟的演员扬起笑容朝时锦走来，谁也没想到镜头里他的面容，忽然僵硬一片。
    “卡！”
    隋导不大在意地摆手：“时锦是不是累了？没关系，咱们再来一条。”
    仍是同样的场景，少年萧向阳欢呼着扑进哥哥怀里，兴高采烈喊了声“哥！我回来了！”
    可本该张开双臂迎接弟弟的“萧向墨”却顿在原地，举到一半的手像被什么扼住，无法动弹。
    “卡！”
    隋导皱眉，看着镜头里时锦的笑，竟品出几分假面的味道。
    接下来，首战告捷的喜悦逐渐被接二连三的失败击碎，隋导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令人震惊的是，今天一整个上午，除了开场那段开机仪式，时锦居然一条也没过。
    隋导不得不烦躁地宣布：“先拍别的，时锦，你去休息会儿。”
    身形高大的男子低头起身：“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惯来挺拔的身形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颓意，秦莘放心不下，确定接下来没她的戏，就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朝时锦的休息室溜了过去。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早在时锦从片场离开时，何薇薇就亦步亦趋追在他身后。
    “时锦，时锦你听我说，你不能一直逃避。”
    “我可以陪你再试几次，你一定能克服的！”
    “我会帮你忘了他！”
    虽然听不懂何薇薇在说什么，但秦莘清楚地听到时锦回答：“滚。”
    何薇薇犯了倔，固执地站在休息室门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时锦沉黑色的眼瞳像座寒潭。
    “何薇薇，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忘了他。”
    “但你不行，你没资格遗忘。”
    “否则……”
    最后一句话他是靠近何薇薇小声说的，秦莘没听见，只看到何薇薇惊恐后退，腿软似的跌倒在地，而时锦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转身就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何薇薇浑身颤抖，刚刚时锦对她说——
    “否则，就把命还给他。”
    怎么办，他好像……是认真的！
    何薇薇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吃瘪的模样，于是勉强撑起发软的身体，可她一抬头，就撞见秦莘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面色通红：“你看见……”
    秦莘斩钉截铁道：“没错我全都看见了，看见你死乞白赖地套近乎结果被时老师非~常~干~脆地拒之门外！”
    何薇薇从未见过如此不通人情世故让人难堪的混人！
    浑人虽然处于自动模式，但说的话做的事基本符合本心，所以她很愉快地拿出手机。
    “要不要拍张照片留念一下？”
    “唉唉哎别走啊！”
    看着何薇薇落荒而逃的背影，秦莘撇撇嘴，往门上敲了几下。
    “时老师，是我。”
    里面毫无回应，秦莘稍微加大了些力道，又敲了三下。
    门里仍旧安静无声。
    要不然先走？
    这念头刚转过，时锦分外苍白恍惚的模样就出现在脑海。
    不行，还是放心不下。
    握着门把手轻轻一压，秦莘发现门竟然没锁。
    “时老师，我进来咯？”
    休息室的顶灯没开，秦莘本能朝唯一的光源处看，就见湿淋淋且没穿上衣的时锦从卫生间走出来，身后还绵延着大片水迹。
    淋浴房的水声未停，时锦警惕而危险的目光在看到来人时瞬间放松。
    “是你。”
    秦莘第一时间转身非礼勿视，脑子里转过的首个念头竟然是——时老师脱衣服可真快。
    剧服被好好地放在一旁，时锦脖子以上的妆造未受影响，只有身体还在不断滴着水。
    秦莘忽然皱眉，在时锦意外的目光中大步上前，抬手就放在了他肩头。
    他应该躲开的。

 第74章 他一定很庆幸你还活着

    换做任何人，他也一定会躲开。
    但这一刻，时锦的身体像是忘了该怎么做反应，就这么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感受小姑娘掌心的温暖。
    秦莘眉头紧紧皱起。
    刚刚她就发现了，淋浴房内虽然一直在放水，却没有分毫热气涌出，现在一摸时锦身上果然冰冷一片。
    他居然在冲冷水澡？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避嫌，秦莘二话不说拿来干净的大浴巾，将时锦擦干后裹上厚实的外衣拽到暖气旁。
    这期间，时锦乖巧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不说话，也不反抗。
    看见他这模样，秦莘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认命地去给他倒了杯热水塞在手心。
    就连在这种状态下他都记得要保护好剧组的服装和做好的造型，叫人怎么苛责？
    是以憋了半天，秦莘只憋出——
    “姜茶能喝得下去吗？”
    “感冒药有没有备着？”
    “现在难不难受？嗓子疼吗？头晕不？”
    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殊不知正是这样发自内心的担忧，将时锦从混沌失神的状态拉了出来。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这样担心他。
    只是他。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那忙个不停的小手。
    秦莘歪头，正想询问，就听他缓缓开了口。
    “我有个……兄弟。”
    隋导的确是个很用心的导演。
    所以找来演萧向墨弟弟的演员眉眼间真的和他有几分相似。
    但正因如此，当他在自己眼前喊出“哥哥”，回忆汹涌而来，更令他无从招架。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人倾诉，没想到胸口那些澎湃的情绪会在此刻冲破压抑。
    他的嗓子有点哑。
    “他死了。”
    “因为我。”
    秦莘浑身一震，瞬间瞪圆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那这部剧对时锦来说，该是多大的折磨？
    怪不得他无法入戏，也怪不得原剧情里，《望君归》只给时锦带来无数质疑。
    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那句“是我能力不足”？
    向来伶俐的口舌现在毫无用武之地，秦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徒然有些心疼。
    脑子一抽，她伸手抱住了时锦，而后笨拙地拍着他的后背。
    “可他一定很庆幸，你还活着。”
    好像有什么很明亮很温暖的东西冲破黑暗，落在了时锦的身上。
    从业数年，从未在工作上出过差错的人，今天屡次在十分简单的剧目中ng，这令剧组一部分人对时锦的滤镜破碎。
    时锦真的就像传闻中那样演技超群，魅力无匹吗？
    会不会是谣传？
    会不会是夸张？
    会不会，他们只是被营销号骗了？
    在这越来越明晰的质疑声中，何薇薇心底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时锦失常的原因。
    如果他跨不过这个坎，就此跌落高台，那她怎么办？
    她回国是为了风风光光地复出，可不是为了陪他一起坠落。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说：“相比之下，何薇薇的演技还更值得期待呢。”
    何薇薇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说的没错，有比较才有鉴别，有对比才有高下。
    时锦就算不当演员，也有手底下的公司盈利，这辈子都不愁花销生计。
    何不让时锦在功成身退之前，成就自己？
    想到这，她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脑中都是时锦对她无情冷漠的模样。
    恰好饰演男主弟弟的演员红着脸来要签名：“薇薇姐，我是你的粉丝，这是我第一部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您指导我的演技？”
    何薇薇温温柔柔看进他和年少时锦有分相似的眼睛。
    “好啊。”
    当时锦再次出现，他发现“弟弟”变的和不久前不一样。
    原本只是一分像，现在加上神态和动作，竟有三四分从前的模样。
    那么骄傲自负，那么肆意轻狂——原来他从前那么讨人厌。
    导演说“action”之前，时锦看了看小姑娘原本站着的地方，那里现在空无一人，可她说的话却留在心间。
    她说。
    很庆幸，他还活着。
    原来他活着，是值得庆幸的事。
    镜头里那张鲜活的脸，慢慢出现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情感。
    副导使劲揉揉眼睛：“这感觉，这感觉像是，像是……”
    他找不到词，隋导却靠在椅背上，吐出憋了一上午的郁气。
    “新生。”
    粉丝们总夸时锦天人之姿，温润如玉，可在片场待惯了的隋导只觉得，那不过是种高明的演技。
    可现在不同，时锦变了，他不再和从前一样带着面具，此刻的他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
    虽然仍旧偶尔会在和“弟弟”的对手戏中出错，但他看起来，很轻松。
    “导演，”镜头里那家伙转过头，语气居然有些属于少年人的骄矜，“这条不行，重来。”
    隋导哼了声：“你都会替我做决定了？”
    手上却已经老老实实准备好了场记板。
    这条确实不行，萧向墨对弟弟应该是纵容且宠溺，这小子刚刚看起来像是要揍人。
    刚准备打板，有个声音响在他脑后。
    “哎哎，隋导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端着保温杯的王良语气复杂：“我先给时锦吃个退烧药。”
    周遭都是一愣：什么玩意儿？
    隋导也一下子坐直：“他发烧呢？”
    王良瞥了眼人群里满头大汗的小姑娘：“刚刚上场前39度7。”
    要不是秦莘，他都不知道时锦病了，就连感冒退烧药也是小姑娘去买的，他这个经纪人实在惭愧。
    他只想着注意舆论，不让时锦因为演技失常陷入风波，却忘了关注他的身体状况。
    把药递到时锦手上，王良满脸羞愧地说：“是我失职。”
    时锦拍拍他的肩，并不在意：“事出突然，不能怪你。”
    王良觉得他家艺人简直太心胸宽阔体贴大度，却不知这场戏结束后，时锦吞吞吐吐地对秦莘说：“我冲澡的事……”
    秦莘俏皮地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然后递给他一罐姜茶。
    时锦喝得面不改色，秦莘夸他：“时老师喝药可比裴哥干脆多了。”
    时锦眉梢高高挑起，那人从小就娇气，成年后也还是这副德行，也不知道最艰难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经过王良特意公开病情这一趴，现场工作人员也算是找到了时锦上午发挥不稳定的缘由，即便下午他仍时不时出点错，大家也觉得情有可原。
    人吗，谁还没点头疼脑热了，人家时老师可是顶着接近40的高热在工作，谁好意思嫌弃？
    隋导好意思。

 第75章 天赋型演员

    拍了大概十多场后，他看着画面皱巴脸。
    “时锦，你今天先休息。”
    毕竟是多年心结，哪里是一句话就能解开的。
    时锦明白自己的表现还是差强人意，闻言也不分辩，径直就去卸妆。
    秦莘的目光看向他依旧笔挺的背影，按手机发了条消息，随后就听导演说：“先拍女主的戏。”
    他实在看不下去时锦那副强撑的模样，拍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说不能见人，就是和他心目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想要个完美的《望君归》，而不是勉勉强强，凑合了事。
    三年都等了，再等时锦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再者，作为导演，尤其是一个有强迫症的导演，他急需一些正儿八经的演技提一提士气。
    何薇薇上场的时候特意瞥了眼秦莘，仿佛在提醒她自己和她这个小配角之间不容逾越的身份鸿沟。
    她现在一身红衣，拍的是女主混入舞伶隐藏身份。
    她有过芭蕾舞功底，开拍前也特意练过形体，根本没把这浅薄表演当成难事，可当她信心十足展示完毕，却只看到隋导往下垂的嘴角。
    他该不会是……不满意？
    何薇薇解释说这段舞是她和指导老师借鉴什么婉约派什么风研究出来的，但秦莘只觉得——报看。
    隋导满心以为今天会是顺遂通达的一天，没想到接连被男女主重创。
    时锦是身体不好，这个女主角，怎么就这么难沟通呢。
    都说了这女主在装舞伶，舞伶哎！
    谁家舞伶卖艺还从头到尾一副“姐很高贵你们不配”的架势！
    关键跟她说她还死活不肯改！硬说什么“舞伶卖艺不卖身，本来就该有自己的骨气”？
    何薇薇化妆时错过了时锦的戏，所以还不知道他生病，只听说导演再次让他去休息。
    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能证明自己比时锦更有才能，不管《望君归》能不能火，她肯定能引起话题。
    可她太着急了，压根没感觉到导演逐渐暴躁的小动作——场记板都快被他扣烂了。
    隋导脑壳疼，他怀疑开机仪式时的顺利都是他白日梦里的幻想，他万分后悔没好意思拂了柳影后的面子，为了让时锦出演男主角，就接受了买一赠一的女主。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何薇薇，她离开这两年国内演员的演技都得到大幅提升，现在追求的是自然共情，而不是从前那种浮夸做作。
    “可爱天真”不需要故意瞪眼噘嘴。
    “眼神凌厉”也不用强调眉目高耸。
    “高冷寡言”更并不着斜眼冷哼。
    特娘的，他太难了。
    短短两个小时，隋导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何薇薇也在一次次的ng中尝到“屈辱”的味道。
    这导演要么是没眼光，要么就是故意针对她！
    相看两厌，戏又怎么可能拍的下去。
    隋导心累，脑袋比三十九度多的时锦还疼。
    他无力地挥手：“女主角也去休息。”
    不去看何薇薇难看的脸色，他问：“接下来是谁？”
    秦莘在人群中举起手：“到我啦！”
    何薇薇发现，隋导那仿佛被掏空身体般的颓废脸色，忽然亮了起来。
    何薇薇不信秦莘这个新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演技，更不提做好妆造的她完全能称得上灰头土脸，所以本就心里有火的何薇薇走得十分干脆。
    秦莘的戏份不多，今天首场，是她在大雨滂沱的泥泞中被救起，摇身一变，从濒死的乞儿变成武林少盟主的受宠丫鬟。
    现场已经布置完毕，地面崎岖的泥潭脏污不堪，隋导起初很担心秦莘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会抵触抗拒，劝导的话刚酝酿出两三句，就见她毫不犹豫躺倒在地。
    “我准备好啦！”
    秦莘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不是在被泥水泡，而是享受温泉养护。
    隋导松了口气，又确认了一眼剧本。
    “action！”
    话音刚落，秦莘方才活泼的面色瞬间灰败，眼角不断涌出断不了的泪水，在沾染泥色的面上冲出道道浅痕。
    “娘！娘你说好会陪着我的！你答应我的！”
    地上，已经没了起伏的胸膛深深凹陷，造成这一切的马蹄声渐远。
    少女嘶哑的哭喊无人理会，她悲痛的目光也逐渐变得麻木。
    “爹娘都没了，我还留着做什么？”
    说罢，她捡起地上不知被谁遗弃的断剑，直直朝自己胸膛刺入。
    良久，被溅起的水花带来大批武林人士，有人从马背跃下，停在少女身边。
    “快救人！”
    “卡！过！”
    在场熟悉隋导的工作人员都清楚听出他语气中的雀跃。
    谁懂啊，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隋导确认监控画面后又补拍了几个特写，就兴高采烈地宣布：“下一场！”
    说完才意识到——秦莘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居然一条过了？
    看她干脆利落跟着换场景，隋导心底生出浓浓的疑惑——她真的是个新人吗？
    按理说像秦莘这样辨识度极高的脸，但凡从前有什么作品，肯定不至于默默无闻，可她无论是在戏中情绪的转变和爆发，还是剧组的适应速度，都表现出异于新人的优秀。
    难道说……
    她是天赋型演员？
    抱着这个猜测的隋导意犹未尽又拍完了接下来的几个场景，发现秦莘总共ng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其中有两回还是因为别的演员失误，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本着好苗子要早早抓牢的想法，今日份剧目结束后，隋导抱着和工作人员同款盒饭坐在秦莘旁边，状似无意地问：“那什么小秦啊，最近档期安排的怎么样，满不？”
    巧得很，这些话恰恰落入经过的何薇薇耳中。
    秦莘嘴里还叼着块排骨，闻言有些含糊：“没安排。”
    她说：“老板说不急着给我安排太多工作，让我优先准备高考。”
    你老板人还挺好。
    但隋导还是得提醒一句：“可是小秦啊，这圈子最怕的就是没曝光，你好不容易才积攒点人气，不怕休息几个月后就散了吗？”
    秦莘摆摆手，半开玩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我对自己有信心。”
    “再说这不是有隋导的《望君归》在么！”
    隋导一想也是，工作机会有的是，这高考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不能耽误。
    “嗨，我这剧拍完至少得等明年才能播。”
    秦莘笑而不语，心道那可未必。

 第76章 爱你

    隋导搅合搅合格外丰盛的盒饭：“不过这样，等你考完试……”
    何薇薇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撕了秦莘那张得意的脸。
    金子？发光？
    她做梦！
    ……
    专门的休息室里，刚换好衣服的时锦将手机解锁，对话框里小姑娘刚发的表情包正在跳跃。
    好好休息jpg。
    笔芯jpg。
    他挠了一下耳垂，听王良吞吞吐吐地说。
    “时哥你别着急，导演就是知道你不舒服，让你休息一下。”
    “你千万别多想。”
    时锦奇怪地转头看他：“多想什么？”
    王良一时语塞。
    然后就见他家艺人交叉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问：“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王良随口说：“哦，就是比个小爱心，‘爱你’的意思。”
    他一顿：“时哥你是不是温度又窜上来了？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时锦：……
    接下来的几天，秦莘发现接连有自己的场次，一问才知道是隋导特意调整，准备在开学前让她杀青。
    她有些受宠若惊，发挥起来更加用心，拍摄出来的效果也就让隋导愈发满意地合不拢嘴。
    何薇薇在片场听了太多次关于秦莘的夸赞，在听说最近剧组伙食都在新的赞助商爸爸帮助下提高很多后，恨不得愤而离去——赞助商是裴氏！
    这些赞叹和殊荣，本该都是属于她何薇薇！
    又一场戏落幕，看着隋导那满意的模样，众人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般来说，为了加快进度，普通配角或者群像戏份会交给副导处理，可细数下来，除非场次冲突，否则几乎所有关于秦莘的戏，都是隋导亲自上阵！
    这是不是说明隋导很看好秦莘？
    何薇薇忍不了，得知秦莘下场戏要吊威亚，她悄悄去了趟道具室。
    出来时正好和去换装的秦莘擦肩而过。
    秦莘觉得奇怪，隋导到处找何薇薇，她跑这来干嘛？
    念头一转就被她丢开，因为傍晚有秦莘和时锦第一次对手戏，她正满心期待，跃跃欲试。
    武术指导摸着良心说，这所有的演员里最让他省心的俩人就是时锦和秦莘。
    前者且不提了，本来就经验丰富，还有些武术底子，基本上不用操心。
    可他没想到的是初次合作的秦莘竟然也有是一点就通。
    除了刚刚拿到道具时还不太熟悉外，没多久剑花就使的像模像样。
    他竖着大拇指问：“小秦以前学过？”
    秦莘自己也很疑惑：“看短视频跟着学算不算？”
    上辈子她到底是是干嘛的啊，怎么好像有肌肉记忆似的，上手贼快。
    时锦曾经有个哥哥的事在熟悉的人之间不是秘密，隋导猜测他对“兄弟情”有心结，就把相关戏份尽量往后退，给他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态，所以这几天拍的也还算顺畅。
    今儿个让他最满意最期待的组合上场，隋导发现自己还有些小激动。
    秦莘发现从来不屑看她场次的何薇薇也出现在了片场，并且在拍摄开始前朝她投来个诡异的笑容。
    “action！”
    “红缨！”
    闻声转头的秦莘红着眼：“大公子，是他们，是他们逼死了二公子！”
    她指着不远处噤若寒蝉的那些所谓正道人士：“分明自己有手有脚，却只知道求人庇护，魔教妖人上门挑衅，他们自己龟缩不前，却要身受重伤的二公子应战！”
    她字字泣血，落泪的眼中满是愤怒，抬剑就狠狠刺入其中一人胸口。
    “我要给二公子报仇！”
    变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正道乱成一团，魔教幸灾乐祸，萧向墨一身白衣染血，看向身后那些不敢反抗的懦夫。
    “拿起你们的剑！”
    那些人只是避开他的目光。
    “可是萧公子，我们都中了魔教妖人的毒。”
    “他们说了，若是反抗，立刻便要命丧当场。”
    萧向墨眼底都是失望。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他们屠村，看我弟弟孤身应战，力竭而死？”
    没人敢回话，也没人敢看他的眼睛。
    魔教为首之人高声道：“看了这么久，我都看腻了，不如来点新鲜玩意儿。”
    “谁砍萧向墨一剑，我立刻让他解脱。”
    “要是有人能杀了他，金银财宝，至高秘籍，也唾手可得！”
    人群骚动，萧向墨虽然瞧不上身后那些孬种，却也没想到当真会有人偷袭，双拳难敌四手，他只能调整身形尽量躲开要害。
    终于有人成功令萧向墨又添新伤，而后迫不及待冲向魔教所在邀功。
    “我做到了！给我解药！快给我解药！”
    魔教护法笑眯眯说“好”，接着便是穿心一剑。
    “蠢货，我说的是‘解脱’。”
    意识到魔教妖人只是在耍弄他们，被困众人又重新哭哭啼啼看向萧向墨。
    “少盟主救我们！”
    萧向墨沉眸看向这群人。
    “父亲总说，身为正道，就该庇护天下，惩恶扬善。”
    众人神色一亮，却见他忽而昂首大笑。
    “你们配吗？”
    白衣已被血色染红，萧向墨重伤在身，但要不是为了保护身后之人，他又何至于落入这样的境地？
    他将剑上血色甩开：“想活，就拿起你们的剑。”
    “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生自灭。”
    而他自己，则提剑单枪匹马杀入魔教阵营，用以命换命的疯狂打法，将剑横在了护法脖颈间。
    他压根就没想活着回去，所以也并不想要人质，可他刚想了结手中性命，就听护法轻飘飘问。
    “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弟弟吗？”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护法身子游鱼般挣脱钳制，五指成抓掏向他心口。
    眼看避无可避，眼前却忽然出现道红色身影。
    利爪入心，红缨眼底愤怒的火光逐渐熄灭，始终握在手中的剑脱落在地，人也软软倒下。
    萧向墨想拉住那软倒的娇小身影，奈何周身皆是刀光剑影，他只能眼睁睁看她在血爪抽回后，被一脚踹向悬崖。
    这是剧中红缨死亡的场面，为了追求画面的真实性，秦莘是真的要从高空坠落，考虑到画面的完整性，那高度还相当可观。
    威亚就位，她原本不该担心，但在被踹向悬崖视线余光扫过地面那些围观者时，秦莘忽然听到系统播报。
    【当前女主好感度-100，男主好感度60，总好感度-40，进入自动模式。】

 第77章 你藏得倒是深

    秦莘脑中第一反应是——刚刚跟何薇薇对上视线了？
    她一直在看自己？
    为什么？
    不等秦莘想明白，她本该垂落的手在自动模式地控制下朝人群伸去。
    她以为不会有回应，然而在她眼前，那被寒光所困的身影忽然违反剧本走向，突破重重包围，冲到她眼前，在她开始坠落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时锦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看到秦莘害怕的模样，他好像忘了自己正在对戏，想也不想地冲过来，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啪”得一声，秦莘的威亚绳，断了一根。
    时锦心跳猛然间加快，抓着秦莘的手青筋暴起，后者也反应过来顺着这股力道拉住他另一只手。
    又是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断裂声，秦莘的威亚绳，再断一根。
    秦莘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失重，但不过眨眼功夫，她的手和人都落入个宽阔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时锦紧紧抱着她，两人一同飞速下坠，几秒后双双被威亚拽停，挂在距离地面仅剩四五米高的半空中。
    隋导蹭一下站起来：“快救人！”
    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但腰间都留下大片乌青，时锦承受两个人的重量，青紫更重，两人双手手腕还有轻微脱臼迹象。
    今天的戏是没法再拍下去了，隋导将负责检查威亚的道具员骂得狗血淋头。
    幸好时锦也挂着威亚，不然这不成了拍摄事故！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工作人员都被吓得不轻，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后何薇薇一脸不忿，悄然离开。
    道具师一把鼻涕一把泪来道歉，看得出真心实意，也确实认识到错误，该罚的隋导已经罚了，秦莘后续一应治疗都由剧组报销，隋导还硬是塞了个厚厚的压惊红包。
    秦莘没再责怪，只问那道具师：“你离开过道具室吗？”
    这人顶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抽抽着老实交代：“开拍前忽然肚子疼，实在忍不住就去了趟厕所，但是去之前我就检查过设备，都没问题的……”
    “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会马虎！”
    “开拍前我应该再检查一遍的，但是肚子实在疼得厉害……”
    他没撒谎，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看到他今天猛跑卫生间，拉得腿都软了。
    秦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脑中不断转过和她在道具室偶遇的何薇薇。
    不怪她疑心重，何薇薇的行为太古怪，出现的时间地点也太过于巧合。
    有温热被放入掌心，秦莘抬头对上时锦的目光，他脑门都是汗，脸色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难看。
    一想到她差点在他眼前……时锦就觉得心跳要冲出来。
    “吓坏了？”
    “废话！！！”
    这话当然不是秦莘说的，大门外裴琛跑得气喘吁吁，进来就劈头盖脸一阵数落。
    “谁家专业团队能出这种纰漏？”
    “秦莘这是命大侥幸，但凡她没那么幸运……”
    身高同样超过一米九的裴琛发起火来极具压迫性，骂完人他拉着秦莘就要走。
    “什么破片子，咱们不拍了！”
    往常要是有人敢这么数落《望君归》，隋导肯定跟他急，但这是裴琛。
    是裴氏总裁，同时也是他们的赞助商金主爸爸。
    他要真的想带秦莘走，隋导在理亏的前提下还真没办法反驳。
    已经准备认命认栽接受现实了，却见秦莘拍拍拉着她的手说：“我不走。”
    裴琛眉毛竖起，慢了一步的郑秘书立刻想起他在会议上发飙的场面，条件反射就要冲过去救火。
    可那高高吊起的眉梢在看见说话人时自发就落了回去。
    裴琛不情不愿地说：“可你差点出大事！”
    秦莘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又想了想。”
    “如果这件事是意外，那大家已经为此反省和道歉，今后也会更加注意，肯定不会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我虽然戏份少，可要是走了，也会给大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如果这件事不是意外……”
    说到这，她和裴琛、时锦眸色同时变了变。
    “那我走了，岂不是让那真正害人的凶手得偿所愿？”
    “我可不乐意惯着她。”
    隋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花了眼，总觉得他们仨刚刚好像同时眼底寒光一闪。
    秦莘又说：“更重要的是，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我想拍完她。”
    隋导感动：小秦真是个好孩子！
    他一个激动，拉着编剧就去会议室谈了半小时的心。
    加戏！必须加戏！
    既然来了，裴琛干脆暂时没走，就留在片场打算看看秦莘工作的样子。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姓时的，算你这次反应快。”
    “干得不错。”
    时锦这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些心跳，后怕得手脚酸软，闻言也懒得吐槽他这臭屁的语调。
    “你不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
    “当初何薇薇让你帮忙，你可是断然拒绝。”
    裴琛眼皮动了动：“那能一样么。”
    时锦坐直身体，干脆把疑问吐了出来：“你是不是也在怀疑当年的事？”
    裴琛也一改懒散，睁开眼：“也？”
    他切了声：“也是，你不蠢的时候，还是有脑子的。”
    不等时锦说什么，裴琛沉声道：“前后差距太大了，大到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时锦从前和他有过同样的疑惑：“而且，你见过秦莘的项链么？”
    裴琛斜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在你刚刚救了秦莘命的份上。”
    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接近肩膀处的伤疤。
    “这是当年留下的，咱们‘救命恩人’项链烫出来的疤。”
    时锦呵了声：“这么些年，你藏得倒是深。”
    裴琛又翻开一张手机里的照片。
    “这是秦莘那条玉葫芦项链留下的。”
    “你猜怎么着。”
    他又靠回座位上，咬字清晰。
    “一模一样。”
    两人终于将秦莘的身份摊开说明，却不知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暗色里，何薇薇浑身颤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蹲在墙角。

 第78章 你们难道不知道裴总和薇薇姐的关系

    等两人听到秦莘开拍的消息后离开很久，何薇薇才从墙角走了出来。
    她脚步虚乏，一步一个踉跄，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一股脑涌现出来——
    黑暗的房间里，她把外套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到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身上，看着绑匪进来后带走了那昏迷的女孩。
    “何薇薇，何家大小姐。”
    一瞬间，惊恐、震惊、荒谬等种种情绪弥漫心头，稀里糊涂地回到专属休息室后，她用被子蒙住了头。
    毁了秦莘，一定要毁了秦莘！
    她和秦莘，注定只能留下一个人！
    裴琛探班的消息在剧组引起了规模不小的轰动。
    别人或许还会眼拙认不出这位富贵逼人的帅哥是谁，他们对金主爸爸却万分了解。
    裴氏总裁、初星娱乐的东家！
    “哇呜，早上薇薇姐才给我们买过奶茶，现在赞助商爸爸就承包了小蛋糕和咖啡，还有烧烤！今天的我们也太幸福了！”
    “爸爸是来看秦莘的吗？”
    这疑问刚要得到认同，就听尖锐的女声断然反驳——
    “怎么可能！就她？你们难道不知道裴总和薇薇姐的关系？”
    大家果然被吸引，凑了过来：“什么关系？”
    刚做好妆造的兔兔翻着白眼，语气十分不屑。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的情谊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
    “而且啊，薇薇姐出国前两家父母就已经在商量订婚的事了！”
    “不过是因为和薇薇姐长得有点像，裴总爱屋及乌才签了她。”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还是不解。
    “那裴总怎么只签了秦莘，却没签薇薇姐？”
    兔兔被噎住，支支吾吾半晌，只哼了声：“那还不是因为薇薇姐的合同还没到期，裴总不想薇薇姐被人说违约没信用影响口碑。”
    说完她自己先信了，还使劲点头。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特意说了些经过自己艺术加工的何薇薇裴琛二三事，还真的成功让剧组不少吃瓜群众磕起了这两人的cp。
    而当八卦传进何薇薇耳中，她只是红着脸笑，态度暧昧，并未反驳。
    这么一来，那些质疑她演技的声音淡了下去，更多人聊得是她那板上钉钉的总裁夫人身份。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又是一天傍晚，大部分人已经收工，隋导的屁股却还牢牢压在导演椅上。
    而本该已经拍完今日份剧目去换衣服的秦莘却摇身一变，换了身黑衣夜行服，又出现在夜戏场景中，不过此刻，她带了面罩。
    不同于那些若隐若现的薄纱，秦莘这面罩是结结实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场工作人员中有人好奇地问：“那是谁？”
    同伴摇摇头：“没见过，哎不是，你是不是闲的？一个暗卫而已，整个剧组的群演和新人那么多，谁能一个个全都记得名字？”
    “可我怎么隐约记得这暗卫出现好多次了？”
    听见他们讨论的隋导露出个得意的笑，和秦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剧目拍摄分好几组同时进行，隋导交错这些组员，平摊了暗卫的戏份，所以大家对这个人物的印象都不深。
    再次来探班的裴琛就这么眼睁睁看时锦大步走到秦莘附近，还很骚包地和她点头示意。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起拍戏么，呸。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场了。
    已经成为魔尊的萧向墨刚刚一剑斩落明里的敌人，就被人从身后袭来的暗箭所伤。
    他没能躲开，因为射箭之人显然熟知他的武功路数，箭矢所向，恰恰是他的退路。
    他毫不犹豫将箭矢斩断，却在看清偷袭者时心神剧颤。
    “父亲？”
    正道盟盟主甩袖：“我没你这种自甘堕落还杀死亲弟弟的儿子！”
    两个儿子，一人惨死，另一人成了魔教之尊，堂堂盟主颜面尽失。
    逃回去的武林人士一口咬定是萧向墨杀了萧向阳，以获取魔教信任，得成魔功，意图吞并天下。
    他信了。
    萧向墨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江湖上那些恶意中伤，但他发现当这些话从他最亲近儒慕的父亲口中说出来，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视野忽然模糊，萧向墨的脚步有些不稳。
    那箭有毒！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干的却都是些龌龊肮脏的勾当！”
    娇喝声落，趁机上前之人被斩落当场，一身黑衣的暗卫剑招利落，不让任何人近萧向墨的身。
    浓稠的鲜血滴答着染红地面，这暗卫握剑的手却从未迟疑。
    正道盟有备而来，将小小的山洞围得水泄不通。
    盟主满面愤慨：“你便是知道若想神功大成，唯有吸走同源的功力，所以才杀了你弟弟，是与不是！”
    萧向墨是真的愣住——这是什么荒唐的话？
    盟主却只当他是装糊涂：“否则，如何解释你弟弟死后你就突破了天人境，功法一日千里？”
    “但凡你还有分毫身为正道联盟弟子的羞耻，但凡你对你弟弟还有丁点愧疚，就立刻束手就擒，随我回正道盟受罚！”
    萧向墨还未理解方才那段话的意义，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尊主功法大成，靠的是天分和本事，萧盟主为何总觉得他得了二公子的内力？”
    “哦，我知道了，当初萧盟主的师弟一家惨死没多久，您就突破天辉境，想来是以己度人，觉得旁人都同你一样。”
    “哎呀，那尊主更不能同您走了。”
    “尊主从前练得逍遥功法，和萧盟主也是同宗呢。”
    周遭刹那安静，随后便是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萧盟主面上已经满是阴沉。
    裴琛遥遥看向人群中那纤细的黑衣身影，一眼就认出这是秦莘，然后眉头就纠结起来。
    他想踹一脚隋导的导演椅，问问他们剧组的服装正经不正经。
    要说裹得严实，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手在外面。
    可偏偏这衣料贴身，将小姑娘那匀称的身形勾勒得太过分明。
    他想质疑，又不想说完后其他人反而会用异样目光看她，毕竟现在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演技。
    少女满含嘲讽的语气相当挑衅，即便看不见夜行衣下面容，也让人觉得她此刻神情定然格外嚣张。
    面罩并未阻隔和影响她的发音，每句台词都清晰录入收音。
    她的每一次出剑，每一个转身，都看不到多余的动作，漂亮帅气得叫人目不转睛。
    裴琛忽然明白了秦莘那句话——我很喜欢这个角色。
    她是真的投入心血，真的用心在演绎。
    如果强行喊停，把她带走，她会遗憾，会不开心的？
    裴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托住下巴。

 第79章 毫不犹豫选择你

    他想象了一下秦莘不高兴的模样，发现自己无法接受。
    罢了罢了，她开心就好。
    只不过……
    他都给了那么多投资，怎么隋导这布料还用的这么抠抠搜搜？
    要不然再加点儿？
    哎等等，今天秦莘就杀青了，那算了。
    场景中，萧向墨逐渐陷入颓势，作为他的父亲，萧盟主太了解他的武功路数，招招都封住他的攻势，令他犹如被捆住手脚，完全施展不开。
    萧盟主不断用萧向墨弟弟的事令他分心，还细数幼时两人间种种，责骂他杀害萧向阳，是个彻头彻尾的孽畜。
    趁萧向墨分心之时，他忽然变招，更有甚者，出招前，他还扬手洒出一把毒粉。
    萧向墨万万没想到身为正道盟盟主的父亲会使用这样的下三路招式，眼看就要中招，黑色身影以身体为盾，挡在他跟前，然后单手死死握住刺入心口的剑，一掌击断。
    毒粉弥漫开之前，暗卫将萧向墨狠狠推开，也是此时，她遮面的黑纱被不慎扯开，露出一张疤痕交错的脸。
    萧向墨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红缨？”
    她不是死了吗？
    身穿夜行衣的红缨嘴唇乌黑，毒入肺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她又看了萧向墨一眼，而后以剑撑地站直身体。
    “什么狗屁正道盟主，不过是暗害师弟夺人功力的卑鄙小人！”
    萧盟主面上慌乱一闪而过，随即立刻稳住神色：“胡言乱语，邪教妖女的话谁会相信！”
    红缨仰天大笑，笑中泣血。
    “魔教妖女说的话没人信，那正道盟吴天戈之女说的话，你们信不信？”
    萧盟主满眼不可置信——吴天戈，那是他师弟！
    事实似乎越发扑朔迷离，此时红缨又扔出个惊天炸雷。
    “你也别口口声声污蔑萧尊主杀人，萧向阳是我杀的。”
    这一句震惊得却不光是萧盟主，萧向墨也拽住了她的手腕：“你说什么？”
    红缨垂眸，不动声色从袖口取出一物。
    “我说，萧向阳是我杀的！”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失语时，她忽然发难，将一枚暗器扔了出去。
    有什么机关被触动，山洞洞口忽然落下巨石。
    萧向墨正待询问，却被红缨用尽力气推了出去。
    巨石落下，将红缨和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困在洞中，随后便是一声巨响，山洞坍塌。
    萧向墨红着眼睛大喊：“为什么？”
    已经在弥留状态的红缨看着提着剑走来的萧盟主，笑容逐渐暗淡。
    因为萧向阳和他爹一样，都是想偷别人内力的贼。
    他想杀你。
    尊主，萧向墨，因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血色中，红缨闭上了眼。
    时锦却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说——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这一刻他好像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是萧向墨？
    还是他自己？
    但无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哪一个，都因为这句话得到了救赎。
    “卡！过了！”
    隋导意犹未尽看着屏幕：“简直完美！”
    “红缨杀青！”
    也是直到现在，大部分工作人员才知道这些天拍的黑衣暗卫饰演者，居然也是秦莘，这个冷冰冰说话带刺的暗卫和那天真的忠仆红缨，居然是同一个人！
    隋导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
    不仅如此，他还让在场的人都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誓要将这事瞒到播出之后，给观众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大家乐得配合，因为他们也觉得——这剧一定会爆，届时他们也与有荣焉！
    注意到时锦仍蹲在原地，隋导奇怪地过去推了一把。
    “还没出戏呢？”
    而后，他从抬起头的时锦脸上，看到个从未见过的纯粹的笑容。
    他说：“出戏了。”
    【叮，时锦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70！】
    正爬起来的秦莘一转头，就看到似乎和往常气质不太一样的时锦弯腰扶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恭喜杀青！”
    秦莘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不晓得是绊了脚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往前一歪，径直栽进时锦怀里。
    她一愣，时锦在她背后的手已经很快地收紧。
    时锦的唇动了动，无声说：谢谢。
    他就放任自己这一回，就一回。
    秦莘觉得时锦可能是还没从萧向墨的角色里走出来，就也拍拍他。
    “时老师你也辛苦啦，加油哦！”
    刚说完，就看到时锦被人揪着衣领拽开。
    裴琛把人撇开，随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束明媚的红玫瑰。
    “祝贺莘莘老师杀青快乐！”
    业内常对演员以“老师”称呼，所以听到“莘莘老师”四个字，大家也没太敏感，可当他们看着继时锦之后，裴琛也上前拥抱，大家不由得瞪大了眼。
    “不是说裴总来剧组是为了给薇薇姐探班吗？”
    “我怎么看着不像那么回事呢？”
    秦莘不以为意，两人都是绅士，拥抱点到即止，她也福至心灵抱了抱和她同一天杀青的女演员。
    当她打算给隋导也照样来一个时，后者接收到两道不善的目光，于是连忙在秦莘付诸行动之前握住她的手：“小秦辛苦了，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学业加油，期待下次合作哦！”
    在秦莘身后，时锦和裴琛互不相让，你瞪我，我瞪你。
    裴琛撇嘴：“你个老男人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时锦神色不变，嘴唇翕动的频率几乎不可察，声音倒是清楚得很。
    “呵。”
    他看着裴琛西装革履一副金玉其外的德行就想嘲讽。
    “如果比你年轻的我是老男人，你是什么？”
    “裴氏是要完蛋了吗？你一个总裁不务正业总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剧组做什么？”
    这语气熟悉得令裴琛晃了一下神，姓时的好像又有点回到从前那模样了？
    不过吵架斗嘴这种事管他是谁都不能让。
    裴琛嘴角高高勾起，拿腔拿调地说。
    “哦，我来接我们莘莘老师回家啊。”
    时锦：……
    避开所有人的注意，他狠狠踩了裴琛一脚。
    再见裴琛的时候，秦莘注意到他脚步有些不稳：“裴哥你这脚怎么了？”
    裴琛皮笑肉不笑：“被路边的狗撞了一下。”

 第80章 她等不起

    秦莘：？？？
    今天裴琛来接她的理由是“正好在附近办事然后想起来晚上有家教课于是顺便来接她”。
    剧组拍戏的取景地比较偏僻，秦莘自己叫车确实比较麻烦。
    她觉得裴琛这个格外尽职的家长大概是不想耽误孩子学习，就也十分理解。
    这段时间秦莘的戏份排得紧密，隋导还给她加了几场深化人物细节，所以给凌峰补课的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
    所以她压根没怀疑，迅速收拾好就上了裴琛的车。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落入守在角落里的兔兔眼中。
    何薇薇跟她说秦莘用不正当手段想给自己加戏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后来偷偷跟踪着，果然发现每次“红缨”收工后秦莘都还偷偷摸摸留在剧组。
    她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后面根本没有秦莘的戏！
    那她每天雷打不动留下干嘛？
    亏得她毅力惊人，否则怎么会发现秦莘勾搭上裴总的事！
    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拍摄《花间提壶》那会儿？
    一边想着，她一边将刚刚偷拍的照片发给了何薇薇。
    上次推人落水事件后兔兔差点被公司雪藏，多亏何薇薇说情，才能拿下《望君归》剧组这份工作。
    她现在对何薇薇万分感激，当然见不得秦莘这挖人墙角的“无耻行为”。
    “薇薇姐，你看这女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已经看清楚对话框中照片的何薇薇将手机重新锁屏，维持笑容看向身边不知道叫什么的女演员。
    她问：“薇薇姐，听兔兔说裴总和您感情特别好？”
    “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
    “听说裴总今天也来剧组了哎，他是来接你的吗？”
    “听说咱们组有个女演员是时老师向隋导强烈推荐来的，那肯定就是薇薇姐，哇，两个青梅竹马都这么优秀还这么宠你，薇薇姐好幸福啊！”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掐紧，何薇薇面上笑容出现诡异的僵硬。
    她十分恼怒，也十分忐忑。
    裴琛来接的人是秦莘。
    如果时锦推荐了谁，那人也很可能又是秦莘。
    秦莘秦莘秦莘都是秦莘！
    如果让人知道这一切，她何薇薇要如何自处？
    裴琛和时锦为什么就不能和从前一样，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顾及一下她的脸面呢？
    就因为发现秦莘才是当年那个女孩儿吗？
    郁闷至极的她自然也没能发挥好，在导演苦瓜似的嘴脸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各色目光中对他说出“身体不适”的借口，请假提前离开。
    花钱购买奢侈品向来是何薇薇缓解心情不适的常规办法，在提了大大小小几个新款包包后，她的视线从珠宝专柜一扫而过，然后就顿住了脚步。
    “这玉葫芦项链……”
    柜姐扫过何薇薇胳膊上挂着的名牌包装袋，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
    “女士眼光真好，这是已故设计师米歇的作品，早期一直流落在外，前不久才刚刚找寻回来，很有收藏价值……”
    何薇薇并没在听柜姐说什么，她的全副心神都在这项链的葫芦形吊坠上。
    再看一眼近百万的标价，她忽然有了个不错的好主意。
    “包起来。”
    匆匆离开的她没听到柜姐还说：“这款式世上唯有两件，除了底座，其他地方无论玉质还是外形，全都一模一样，如果能凑齐全部，价值会更高……”
    又紧密地给熊孩子上了几节课后，行程满当当的寒假走向尾声，秦莘正打算满心不舍挥别大方的家长兼老板，却听他又继续发出周末补习的邀约。
    秦莘欣然同意，反正老板也说了，不想耽误她的高考，所以短期内不会给她安排工作。
    换个别的艺人听了，大概会紧张自己失去曝光度，被公众遗忘，但秦莘丝毫不会担心，因为……
    开学没几天后，网上疯传近期即将开始限制玄幻类题材的播出，确实拿到内部消息的隋导着急上火，短短几天就蹿了满嘴的泡。
    他现在正面临两种紧急抉择——
    一，放弃原计划，将《望君归》的上映时间推后，但“限玄令”期限不定，或许一年，或许两年三年甚至更久，他不确定这部投注无数人心血的剧能不能承受住市场更迭的考验。
    二，同样是放弃原计划，但不是推后，而是提前。
    素材已经拍摄六成以上，加班加点处理的话，还有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全部结束。
    如果他现在就开始动用关系申请许可，并且一边拍摄一边完成后期，两个月应该能上映。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隋导很难抉择，尤其是……
    他不确定身为男主的时锦，现在有没有准备好。
    权衡纠结之后，隋导决定将时间延后。
    听说这一消息的何薇薇辗转反侧，接连几天没有睡好。
    其他人等得起，她等不起。
    她回国后立刻借用柳阿姨的人脉拿下女主角，可不是为了参演一部“待播电影”。
    于是开学没多久，秦莘发现网上突然出现很多有关《望君归》剧组的物料。
    从路透到剧照层出不穷，要不是隋导早就打乱了拍摄顺序，恐怕那剧情都要被机智的网友挖个干干净净。
    出于对隋导的了解，秦莘并不觉得这是他的手笔。
    他看重《望君归》，为了不让它染上污点，还特意向自己这样默默无闻的新人发出邀约，怎么可能为了知名度出这种昏招。
    原本她还好奇会是谁迫不及待把《望君归》推上风口浪尖，可当她发现舆论走向中大量诋毁污蔑她的言论，她忽然悟了。
    和剧组人员相处和谐被说成“处心积虑巴结人脉”。
    空闲时间勤加练习被解读为“弄虚作假人前作秀”。
    就连偶尔聚餐都被恶意局部截图，锤她“陪吃陪喝陪玩”。
    这扑面而来的恶意来源，除了何薇薇，还会有谁？
    起初学校里还只有周娇阳阴阳怪气，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在路上接收到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就连置物柜里都多了些臭鸡蛋烂菜叶乃至恐吓信。
    秦莘：……
    果然是故事来源于生活。
    不晓得是不是穿书的原因，面对这些其他同龄人大概根本无法承受的负能量，她内心还算平静，比起惊慌失措，她好像更多“果然如此”的无奈。
    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
    周娇阳抱着一杯咖啡靠在置物柜旁边：“哟，这不是大明星秦莘嘛，手上拿的什么啊？情书吗？”
    “怎么还装了一柜子菜呢，是你的粉丝给你上供来的食材吗？”
    说完还捂住嘴，一脸浮夸地说：“哎呀我忘了，你没有粉丝，只有黑粉。”

 第81章 是因为不喜欢吗

    秦莘安静地收拾置物柜，将垃圾分类装好，看的周娇阳都惊讶起来：“你还真打算带回家做饭呢？”
    “你家现在已经这么穷了吗？”
    “是你外婆病情恶化了吗？”
    秦莘转身就走，周娇阳当然毫不犹豫跟上，她以为秦莘怕了，准备躲着她，想再冷嘲热讽几句，却没发现自己跟着秦莘走到了平时没人去的紧急通道。
    然后，秦莘忽然转身关上楼梯间的门。
    周娇阳慌了：“你想干嘛？”
    秦莘放下装着垃圾的袋子，一手夺过周娇阳的咖啡杯，发现温度安全后就直接往她校服上泼了个彻底。
    周娇阳想逃但是逃不掉，秦莘还捂住了她的嘴。
    “这杯咖啡你欠很久了，要不是你又蹦跶到我面前，我差点都忘了。”
    周娇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告老师去！”
    秦莘点头：“好呀，欢迎，顺便把演讲比赛那会儿的事儿一起聊聊，处分向你招手哦。”
    周娇阳一下子回想起自己有把柄在秦莘手上，眼神显见得慌了。
    秦莘不紧不慢托在她胳膊下，把人推到了墙角，就在周娇阳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她见秦莘朝旁边努了努嘴。
    “垃圾，记得打扫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周娇阳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不是被秦莘骂了？
    浑身狼狈的周娇阳不愿意留在学校丢人，又不敢无视秦莘的威胁，只能哭哭啼啼请假回家，刚走出校门，她就忍不住骂骂咧咧。
    “秦莘那个【哔——】”（手动消音）
    这感情色彩特别浓厚的咒骂声十分具有存在感地飘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车里，这无疑让何薇薇对着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
    安全通道外，提着垃圾袋的秦莘和陆言不期而遇，后者确认过她全须全尾，就松了口气要替她拿东西。
    “我帮你扔。”
    秦莘摇头：“这可都是重要证物，怎么能扔呢。”
    陆言疑惑地歪了歪头，柔顺黑发顺着额角遮了些许眼尾，扎得他忍不住使劲眨了下眼，那模样看着居然还有点可爱。
    自从他和弟弟搬到隔壁，两人的生活质量比从前提升了不止一点，虽然陆言的节俭和从前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但外婆三不五时的投喂根本无法拒绝，两人吃得好睡得好，气色当然也更好。
    更叫人欣慰的是他家个那搅事精舅妈居然很久没再出现。
    陆言得了外婆的照顾，也就想方设法回报，于是秦莘忙碌的时候，他三不五时抢着把秦家的活儿都做完，闲暇时还陪着外婆散步聊天，一来一去，两家人都很满意现状，大感身心愉悦。
    唯一让秦莘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陆言和她之间那扑朔迷离的暧昧感觉。
    下课时间，走廊上随处可见赶时间的学生，也免不了会有那么一两个女孩子脚步不稳，几乎要撞到陆言身上。
    他就像浑身长了眼睛，每回都能安全避开，完事还总喜欢看秦莘一眼，仿佛在证明什么。
    但除此之外，他又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比方说刚刚有个男生来请教秦莘数学题，本该正在午睡的陆言却突然抬头，动作自然地接过那人的笔记本：“哪题？”
    秦莘颇有些牙痒痒。
    她不信陆言对她没点儿别的意思，可这人就像个锯嘴葫芦，闷到她心塞。
    有时候秦莘想，要么就甭管女孩子家的那点矜持了，她主动说开？
    可掐指算算自己未来计划，她又理智地确定，生活中有太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
    比如外婆的健康，又比如即将到来的高中生国际交流赛。
    大赛在涵盖所有课内知识面的前提下，又囊括了举办方给出的课外拓展包，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握更多知识点，学习方法和记忆力都极为重要。
    黑眼圈又重了不少的江明月满脸怨念看秦莘和陆言。
    交流赛举办方是魔鬼，那出题范围给了等于没给，她来找这两人猜题，结果这俩混账玩意儿一脸淡定地表示：“猜题？咱也猜不对，不如全背下来。”
    她不全背是因为不想吗？
    就好比她不去清华北大是因为不喜欢吗？
    江明月本来挺崩溃的，但当她和那两个非人类交流几次，发现他俩居然是真的没压力，她忽然心态就稳了——有这两个大变态在，她慌个屁啊？
    不卷了，开摆。
    正经过的周娇阳掐着嗓子：“哎呀明月你怎么这么憔悴，一看就是熬夜背题库背的！”
    “像你这么有班级荣誉感的人可不多了，不像某些人，一看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秦莘摸了摸自己最近快要嫩出水来的小脸蛋，又看陆言那张少年风华，迤逦隽秀的脸，叹了声“天生丽质”。
    陆言脸色泛红，低头的幅度悄悄加大了些，笔尖也缠出道不太明显的墨痕。
    冷不丁被喂了口狗粮的江明月十分坦荡：“哦周同学你搞错了，我昨晚熬夜追剧来着。”
    经过他们三个人的科学探讨，理智衡量，她只需要专心准备题库前三分之一的内容，昨天她已经完美完成任务，所以奖励自己一部不用带脑子看的偶像言情剧。
    这等题量符合普通人类能力所及，她能保证万无一失，剩下的就交给那两个变态，她躺平养精蓄锐。
    周娇阳自讨没趣还被秦莘秀了一脸，直到放学后都骂骂咧咧，而后，她就在胡同里遇到个自称同样看不惯秦莘的“友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她讨厌秦莘，周娇阳就愿意对她掏心掏肺。
    所以没几句话周娇阳就接受对方的洗脑，决定要给秦莘一点不大不小的教训。
    当天秦莘去裴家上家教课，周娇阳得到“内部消息”，得知她不在家，踩着点就按响了门铃：“外婆好啊！”
    门内，正在看《花间提壶》重播的外婆揉着笑出来的眼泪满脸疑惑：“你谁？”
    周娇阳有些尴尬，但她脸皮够厚，所以忍得住。
    “我是秦莘的闺蜜周娇阳啊！”

 第82章 真不在你那

    “她今天作业忘记带回来了，我给她送来。”
    外婆一听和学习有关，忙道谢着想接过作业，可周娇阳却直接跨进门来：“她房间在哪儿，我给她放下。”
    教养使然，加上对方又是给外孙女送作业的，外婆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可周娇阳得寸进尺，假装咳嗽两声，又问：“外婆，我刚跑着过来的，现在有点渴，能不能喝杯水啊？”
    这种小小的合理要求，外婆哪有拒绝的道理，可她哪知道自己刚转身，周娇阳就立刻将所谓“作业本”扔下，开始翻找秦莘的抽屉。
    仗着客厅电视声音大，周娇阳加快速度，没在意自己闹出的动静，就在她打算拽开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
    陆言今天打工的地方送了他一些快过期的面包和三明治，他推辞不过，就在店里买了不少新鲜水果。
    水果味道不错，他想着给秦莘祖孙俩送一些，谁知刚来就发现门没关，秦莘房间里还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原以为是秦莘在收拾，过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周娇阳。
    被抓包的周娇阳吓得一个哆嗦撞了腿，疼得眼泪汪汪。
    “我，我……”她急中生智，指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教材，“我想找支笔给秦莘划一下作业范围。”
    陆言一个字也不信。
    周娇阳现在这模样就差把“可疑”两个字刻在脸上。
    而且班主任早就在班上说过，在交流赛之前，他们三人不用再写额外的作业。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牵强，赶在被质疑责问之前就匆匆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后才想起来——陆言怎么会在秦莘家里？
    他们之间果然不干不净！秦莘那个不要脸的！果然就该给她个狠狠的教训！
    她没错，错的是秦莘！
    因为她的出现，陆言担心外婆的安全，特意邀请她到自己家一起吃水果看电视，直到秦莘回来。
    听说今晚发生的事后，秦莘回到房间仔细查看，确认除了抽屉被翻乱之外，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但是看房间里杂乱的程度，秦莘总觉得周娇阳并不是没目的地捣乱，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呢？
    视线一一扫过那些被打开的抽屉后，秦莘从最底层拿出个丝绒盒子。
    这应该算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里面的玉葫芦项链和几颗小金珠还安静躺着，她把东西放回去，打开某宝就拍照搜同款下了个单。
    得知周娇阳非但不是秦莘的朋友，还跟她关系不怎么好，外婆气呼呼的：“下次再敢来，我一定不会再让她进门！”
    秦莘点头：“嗯嗯，目前除了陆言和江明月，其他人来您都别搭理。”
    外婆谨慎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添了几句，郑重其事的模样让秦莘十分心疼。
    她最近正在打听神经科专家的消息，希望能让外婆的晚年生活少一点坎坷。
    要不然……问问另外那两位男主？
    他们人脉广，肯定比她这样病急乱投医要好。
    等某九块九包邮物品到货后，秦莘一改从前低调，大喇喇将这以假乱真的玉葫芦项链挂在毛衣外戴去了学校。
    她很确定，周娇阳的视线总会装作不经意停留在她脖子上。
    秦莘挑了个有户外体育课的日子，在上课前“不小心”将它遗忘在桌子上。
    她仔细想过，周娇阳家境不错，到她家翻找总不会是为了那几颗小金珠或是满屋子的书本和旧衣服。
    排除其他错误答案，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条项链。
    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等秦莘上完课回来，桌面上的东西还在。
    可当她拿起项链仔细端详，却发现了细微的不同之处——比如底座的图案。
    如果对原物不够了解，任谁也看不出那缺失和变化的纹路。
    秦莘去问过体委，得知今天的体育课期间，周娇阳说例假肚子疼，曾经离开过操场。
    她特意观察周娇阳今天的表现，发现她总是格外在意她那随身的小挎包，就连上厕所都要回回带着，还经常不自觉伸手去摩挲。
    秦莘想笑——她也太好懂了。
    周娇阳这个人再怎么讨人厌，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她嘴巴毒，心眼小，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毛病一大堆，但偷东西这种事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难免紧张，被秦莘有心盯梢，简直浑身都是破绽。
    托着下巴的秦莘捏捏项链上的吊坠，温润的手感让她知道，这玩意儿可不比她那被拿走的九块九包邮，这是真玉。
    这波赚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周娇阳换走她的项链是为了什么。
    要是被周娇阳或者她身后的人发现，到手的横财要丢，还容易打草惊蛇。
    所以，她五指一收，将它塞进了口袋里……
    秦莘脸上慢慢显出个坏笑来。
    那就不让人发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今天周娇阳上厕所的次数特别多，几乎每节课下课都要去一趟。
    又一次揣着小包包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发现秦莘跟在她身后，也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来上厕所的，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不断给自己催眠的周娇阳惊恐地发现，秦莘居然径直朝她走来。
    “周娇阳，”秦莘拍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问，“你看见我项链了没？”
    周娇阳心跳猛然加快：“没看见，你的东西关我屁事！”
    秦莘苦恼地说：“我刚刚明明放在桌子上的，可上完体育课就不见了。”
    周娇阳心跳到嗓子眼，她努力一遍遍回忆，确定自己的确把掉包的东西放好了才回答：“那肯定是你自己没放好！你少赖我！”
    秦莘不紧不慢靠在水池边，视线不经意般扫过周娇阳手上紧紧攒着的小挎包，语气幽幽，满是怀疑。
    “我那条项链挺贵的，要是找不到我只能报警了。”
    “咱们教室都有监控，查起来应该不难。”
    她越说，周娇阳越害怕，这会儿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真不在你那？”

 第83章 这可是我的宝贝

    周娇阳转身就冲进隔间锁上门。
    “你少血口喷人！”
    她手都抖了，秦莘还在继续吓唬她。
    “说起来，周娇阳你也过完十八岁生日了？”
    “成年人偷窃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什，什么？
    怎么就扯到坐牢了？
    周娇阳平时再怎么坏，也就是挑拨离间，背后说说别人坏话。
    最过分的一次也就是故意毁了陆言的礼服和蛋糕，现在秦莘告诉她，她要坐牢？
    听着隔间里突然的安静，秦莘叹口气。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要不然这样，你让我看看你的口袋和包包，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信和你无关，怎么样？”
    周娇阳大吼一声：“我凭什么让你看？”
    “你以为你谁啊！”
    但手上已经很怂地掏出了包里的东西，这会儿正四下张望，思考要往哪里藏。
    小小的卫生间隔间哪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她踮着脚抖了半天，眼都急红了。
    秦莘故意敲门：“你上完了没啊？”
    “怎么这么久？”
    猜到周娇阳急傻了，她还很好心地提醒。
    “注意个人素质，上完记得冲水啊。”
    周娇阳眼睛一亮——对！冲水！
    她立刻把项链狠狠扔进蹲坑，然后使劲冲水，一次不够就再来一次，冲到什么都看不到为止！
    秦莘满意地听着里面毁尸灭迹的声音，在心里夸了周娇阳一句“上道”。
    完事的周娇阳一把将门拉开，恶狠狠地把包扔到秦莘身上。
    “要看就看，但是如果找不到，你就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
    秦莘眨眨眼。
    周娇阳双手抱胸，抬高下巴，准备看她吃瘪。
    可秦莘撇撇嘴，捏着鼻子把东西又扔回来，然后双手插兜，满不在乎地说：“哦，那算了。”
    周娇阳：？？？？？？
    更让她生气的是，秦莘忽然抬手从口袋里抽出条链子。
    “咦，原来在这。”
    秦莘朝周娇阳摆摆手：“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
    周娇阳现在想把秦莘扔下水道冲走！！！
    项链没了，她只能如实告知这几天新交的那个朋友。
    那人是她在学校外面骂秦莘的时候遇到的，他说他也讨厌秦莘，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给她个教训。
    周娇阳知道那破项链是秦莘爸妈的遗物，丢了肯定难受。
    原计划是她用新朋友给的假货神不知鬼不觉替换秦莘的玉葫芦，等她发现的时候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想想就解气。
    可现在假货送过去了，秦莘那条却……
    好在她的crh通情达理，不但没有怪她，还夸她聪明机智反应快！
    得知这事经过的何薇薇并不满意，没拿到秦莘那条项链，计划执行得不够完美。
    但把东西扔掉，总好过引起骚乱惹人注意。
    现在，秦莘已经没有任何依仗。
    何薇薇在脑中描绘了一下她自以为是拿着项链说从前的后果，忍不住就直接笑了出来。
    “我倒是期待你自取其辱的那天。”
    没办好事的周娇阳不但没有被责备，还收到好几条压着气泡音的安慰。
    “没关系，比起那项链，你才是更重要的。”
    “项链丢了就丢了，我的阳阳好好的就行。”
    “宝宝吓坏了？”
    周娇阳脸色慢慢酡红，真是的，叫什么宝宝！羞死人了！
    大概是为了不被秦莘察觉，周娇阳拿来掉包的项链不便宜，秦莘白得一笔横财，于是美滋滋地换掉了家里咿呀作响的旧空调，还买了个油汀取暖器。
    手暖和许多的秦莘继续投身紧张的学习，偶尔会感慨一句——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虽然还不能确定幕后人是谁，但今后她这卷子上的每一分，都有那人的贡献。
    “阿嚏！”
    此时的裴家，裴琛正看向回来找东西的何薇薇。
    大冷天只穿单薄连衣裙的她如释重负捧着从沙发缝里找出来的项链：“太好了，没弄丢，这可是我的宝贝。”
    玉葫芦吊坠从她掌心垂下，金包玉的设计极富有年代感。
    裴琛眼底划过深思，但并未接话。
    何薇薇又依样画葫芦，带着项链到时锦面前晃了一圈。
    看见何薇薇戴着那玩意儿时，时锦眼皮突突直跳，不断涌入的回忆冲得他太阳穴胀痛不已。
    何薇薇趁机提醒：“原本想起从前就会难过，就连这项链，也从那天起就不敢再戴。”
    “但你说得对，我不能忘了他。”
    “我是他拼命才救下来的。”
    时锦的脑袋更疼了。
    回忆交织不断，一会儿是女孩儿小声呜咽着让他“别死”，一会儿是和他七八分相似的男孩儿使劲把何薇薇推出火海，说“快走”，一会儿是他在裴琛的搀扶下惊觉弟弟并没有跟上来……
    他不止一次地想，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冲回去，而不是天真地以为弟弟是像何薇薇说的那样，“马上就会赶来”……
    是他没有照顾好弟弟，都是他的错……
    导演中气十足，同时也恼火万分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所有人各就各位！”
    剧组物料都快爆得底儿掉，他不得不推翻原计划，强行启动危机应对，尽快让电影上映。
    为此，他还特意买了好几台咖啡机，准备好彻夜奋战。
    其他的倒还好办，隋导最不放心的还是时锦的状态：“准备好了吗？”
    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秦莘坚定的话语——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你。
    他闭上眼，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准备好了。”
    真是奇妙，只一句话，就给了他很多很多勇气。
    时锦并未如何薇薇预料中那样发挥失常，这让她意外之余，也觉得自得。
    看来是她的陪伴和鼓励改变了时锦，她就知道，对时锦来说，她何薇薇不可替代。
    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又过了几天，秦莘在网上看到了关于“已故设计师绝版设计”的广告。
    据说这款项链仅出了两条，是用同一块玉石纯手工雕刻出来的双生作品。
    这两条项链的背后还有个故事——
    在设计师米歇还未成名之前，他曾数次遭遇挫折，而后怀疑自己是否拥有设计才能，为了自证，他带着历经失败后的疯狂耗尽自己所有积蓄买了一块玉石原石。
    然后用这块原石，赌上了自己的人生。

 第84章 不用解释，我都懂

    他不眠不休用这块玉石雕刻出一对双生玉葫芦，然后带着它们开始自己的命运之旅。
    他决定，如果旅途中他找不到新的灵感和继续设计的意义，这将会是他此生最后的作品。
    他会承认自己的平庸和无能，放弃在珠宝设计领域苦苦挣扎的顽抗。
    幸而命运之神眷顾了他，在某个城市，米歇遇到了两对情侣。
    他们非常喜欢他的作品，在买下他作品的当下，那两个男孩同时转身单膝跪地，向他们的爱人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
    米歇还记得其中一个男孩的话，他对他的爱人说：“我现在还没法给你买昂贵的钻戒，但我会像这条项链寓意的那样，尽我所能，给你幸福的一生。”
    另一个男孩比较腼腆，说不出情话，只是红着脸给未来妻子戴上项链，对她说：“我爱你。”
    两对有情人带着他的设计约定，如果以后他们的孩子正好是一男一女，就要给两个孩子定娃娃亲。
    真奇怪，只是两条项链而已，他们就自行补充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真奇怪，看着故事的他，笑着笑着就流泪了。
    那天米歇以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卖掉了自己毕生最满意的作品——因为在那两对爱侣拥抱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无形却非常美好的存在。
    正是这种存在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帮他找回了珠宝设计的初心。
    继卖出玉葫芦之后，米歇的灵感不断爆发，很快设计出一个又一个享誉国内外的优秀作品，但直到生命终结，那两条玉葫芦项链仍然是他心中最爱。
    紧跟着秦莘又刷到了何薇薇戴着项链出席活动的返图。
    看完故事的她托腮沉思。
    好像有一条理不清的线，正绕着那条项链打转。
    而周娇阳背后那双手的主人，现在也没了悬念——何薇薇。
    又过了几天后，国际高中生交流赛正式拉开帷幕。
    为了不耽误学生们的学习，交流赛只在周末举行，但也正因如此，秦莘不得不请假了家教工作。
    裴琛感觉自己上班都没了干劲，在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戳桌上的小摆件。
    郑秘书最近见多了老板发奋图强的高效率状态，忽然看到这懒散模样还有点不习惯。
    “老板，咱们公司最近刚拿下了一场学术交流赛事承办权，您要不要看一下流程？”
    裴琛兴致缺缺，郑秘书看出老板的意思，随口说：“当然，这种只有高中生参加的活动自然是不需要您亲自关注的，城北那块地……”
    裴琛忽然按住摇头摆件，正襟危坐朝他伸手。
    郑秘书一头雾水，裴琛语气嫌弃：“计划书啊，拿来我看看。”
    郑秘书条件反射想把城北开发的计划书递过去，眼角余光敏锐地看见裴琛眉头蹙起，于是动作利索换成另一本。
    裴琛满意了。
    哦，这就是他们莘莘老师周末不来上课要去参加的活动啊。
    “食品供应这个换掉，换成梦丽莎的甜点，提醒他们糖要减半。”
    “晚上给参赛选手住的酒店也换掉，这家床太硬，换成皇冠酒店。”
    郑秘书瞪眼——
    哎，不是，他是来找总裁核对流程的没错，但这流程需要细到甜品的糖用量和床铺软硬吗？
    以挑剔的目光改动几乎大半个流程表后，裴琛心满意足，戴上眼镜又进入工作狂状态。
    直到晚上九点多其他员工都下班了，总裁办公室的灯还没有熄灭，郑秘书虽然欣慰老板勤劳，却也担心他熬坏了身体。
    正想委婉地提醒他最近没什么急事，时间都还排的开。
    就听裴琛头也不抬地说：“周末空出来，所有会议挪开。”
    郑秘书仔细回想自己记录的日程，不大确定地问：“咱们是有什么紧急出差安排吗？”
    裴琛回答：“我要去交流赛会场。”
    郑秘书：？？？？？
    当他在周末的会场看到秦莘时，郑秘书脑袋里的小问号被按了回去。
    怎么说呢，就是忽然觉得合理了。
    裴琛还是第一次看到秦莘完全的学生打扮。
    她穿着文德高中的校服，马尾高高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会场有空调制暖，温度控制在稳定的十八度，所以她早就放心脱掉外套，纤细的腰肢和笔直大长腿即便在略宽松的衣物包裹下也十分优越。
    不知道和同学说了什么，她正笑得明媚，朝气蓬勃。
    裴琛不知道自己也翘起嘴角，目光更是一瞬不变黏在秦莘身上。
    可郑秘书看得清清楚楚。
    在心底埋了很久，久到他都习惯的问题忽然就再次冒了头。
    “裴总你是不是……”
    “裴哥哥！”
    忽然响起的招呼声打断了郑秘书的思绪，他转头和来人打招呼：“何小姐。”
    裴琛眼神还在秦莘那儿。
    有个和她同款校服的男生，正在给她递水。
    而她接过去的动作熟悉又自然，还顺手把书包给那个男生。
    何薇薇刚走到裴琛跟前就见他撇嘴“啧”了一声。
    她：？？？
    总不至于是因为看见她不高兴？
    她可是知道裴琛会来才特意要了颁奖嘉宾的身份。
    “你也是特意来看凌峰表现的吗？”
    裴琛心里缓缓冒出个问号。
    凌峰也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吗？
    怎么好意思报名的？
    此时秦莘也看到了人群里的凌峰，她大为不解但选择尊重。
    凌峰的带队老师正努力朝看台上挥手，试图让学校以及本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看到自己和自己的诚意。
    凌峰本来觉得自己到交流活动镀个金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他看到秦莘，不知怎的忽然就油然而生一种羞耻心。
    他极力扭过头不让自己和秦莘的视线对上，秦莘也配合地装作陌生。
    会场空调温度十分舒适，但等待的时间久了，外套和书包挂在手上还是有点碍事。
    陆言忽然递了杯热水过来，顺势就接过她的东西一起放好。
    作为邻居，两家经常走动，平时也习惯了搭把手，所以秦莘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转头就对上江明月一脸“磕到了”的古怪表情。
    她：……
    江明月还坏笑着捂她的嘴：“不用解释，我都懂。”

 第85章 打赌

    你懂个毛球啊懂！
    女孩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儿，可两个外貌条件都很出众的女孩玩闹起来就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比如凌峰旁边那个满脸不可一世的少年。
    “哟，文德高中那边是不是秦莘？就是模仿薇薇女神的那个？我给她旁边那个小美女85分，秦莘90，你呢？”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给女生打分的低劣游戏，凌峰不理会，这人却整理整理衣服，卷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名表，朝文德高中那里走了过去。
    凌峰阻止不及，只能跟上，防止这货又犯蠢。
    留在原地的李舒眼神嫌恶，低头看书。
    所以他才最讨厌这些二世祖，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在学校为所欲为，这种时候也照样我行我素，肆无忌惮。
    带队老师笑眯眯问他：“李舒啊，题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后者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眼底大片青黑。
    “一半题目都已经背熟。”
    老师微微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这回答。
    转念想到隔壁高中的带队老师说他们学生熬夜也只背了三分之一，就又放下心来。
    “我们皇高的荣誉可就靠你了啊。”
    他倒是知道另外两个人都是废物。
    李舒翻着书，低低应了声“嗯”。
    他不能反驳，再不满，也不过只能在心里发泄，谁让他是靠奖学金度日的穷学生，谁也得罪不起。
    另一边，薛岂已经走到秦莘和江明月跟前：“嗨，两位小美人，认识一下？”
    江明月等这次比赛很久了，这会儿除了磕cp就是四下张望寻找记忆中需要重点关注的对手，可她转头盯着这个说话的男生看了很久，记忆库查无此人。
    薛岂连耍帅的姿势都摆好了，手表也以最显眼的角度凸显在二人眼前，他满心以为接下来就是美人看出他身份不凡主动攀谈的桥段，可文德高中这两个女生偏不按牌理出牌。
    江明月作为文德高中常年霸榜前三的学霸，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最近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中二剧，开口就说：“文德高中江明月，即将打败你的人。”
    呀！她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秦莘：……
    她摸摸明月的小脑袋，把人按了回去。
    “文德高中，秦莘。”
    她语气淡淡的，目光也只是随意扫过，一副明显不想攀谈的模样。
    薛岂家是五百强企业，无论在校内校外都受惯了吹捧，今天算是难得吃瘪。
    不过这个秦莘虽然是学人精，近看长得是真不错。
    面对美人，他的耐心总要多一些，于是他双手插兜，用霸总的语气说：“咱们打个赌，如果今天我们皇高赢了，晚上你们俩就陪我去唱k，怎么样？”
    “我请客。”
    秦莘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和江明月谁更中二一些。
    江明月瞪大眼：“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薛岂不觉得会有这种可能。
    他们皇高是贵族学校，来读书的非富即贵，就是缺了些声望，于是学校特意用高额奖学金从重点高中挖来了李舒——那人可是高考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这三个小鱼小虾，肯定不是李舒的对手。
    所以他抬起下巴，语气轻蔑：“要求随便你提。”
    江明月立刻迫不及待地问：“穿女装跳舞也可以吗？”
    薛岂：？？？？？？？
    不是，谁家好人打赌提这种要求？
    秦莘补充：“要穿粉色的，粉色嫩。”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可没错过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鄙视。
    那还客气什么。
    薛岂开始问自己这个讪他是不是非搭不可。
    出于不是很多的同学爱，晚一步过来的凌峰在他耳边提醒：“你最好撤回赌约。”
    可薛岂他叛逆，叛逆且要面子：“赌就赌！谁怕谁！”
    秦莘玩味的目光落在凌峰身上：“你也要一起打赌吗？”
    凌峰立马退避三尺，满脸“我和他不熟”：“个人行为，请不要上升到团队。”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秦莘么？
    跟她打这种赌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李舒：……
    薛岂自信地来，讪讪地走，边走边锤凌峰不讲义气。
    他身后，陆言无奈看着秦莘：“江明月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闹？”
    秦莘撇嘴：“谁让他眼瞎，明明是三个美人。”
    陆言：……
    ?(? w ?)?
    江明月本来还有点想抗议，看到这里又开始嘿嘿嘿。
    秦莘看到陆言被她一句话说得快要冒烟，还故意追问：“你喜欢看哪个女团的舞？”
    陆言立刻阻止自己想象：“可以婉拒吗？”
    这回换秦莘：……
    薛岂一回到队伍里就给李舒下了死命令：“其他学校我不管，待会儿你答题的得分必须比文德高中高！”
    说到这份上还嫌不够，他加码强调：“要是输了，下学期的奖学金你就别想要了！”
    李舒拿着书的手颤了颤，下一刻又死死捏紧。
    凌峰皱眉，踢了薛岂一脚：“你自己的私事，别拿队友出气。”
    薛岂翻个白眼，不以为意。
    什么队友，不就是个给他打工的，他妈说了，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学校实验楼都是他们家捐的，所以他想读书就读，想旷课就旷，没人敢找他麻烦。
    奖学金也有他们家份额，所以他当然有权利决定这钱该给谁。
    两人意见不合，不欢而散，谁也没注意到本就精神不济的李舒刚起身就有些摇摇欲坠。
    本次交流会第一场以所有人同时答题的形式进行，答完题当天就会按比例淘汰掉一部分参赛者，所以现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但也正是因为这加倍的一绷，连续好几天睡眠不足的李舒感觉自己越发头晕目眩。
    他给自己灌下一杯浓茶，强行打起精神。
    交流赛以学校为组，每组只需要共同提交一份答卷，所以为了最大限度提高效率，每组的三名成员都会在开始答题前率先分配各自的任务。
    不同于其他学校，文德高中三人组看完首赛试题后，江明月提出了一个要求。
    “开场赛交给我，你俩保存实力。”

 第86章 超出权限，无法回答

    第二场比赛将采用两两比试的方式进行淘汰赛。
    “到时候肯定就是根据第一场结果判断各自实力，咱们低调点儿，别一开头就遇到强敌。”
    虽然这两个变态大概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强敌不强敌的。
    江明月很怕秦莘和陆言不同意，哪知秦莘笑眯眯就后退一步：“那就看我们小月亮发挥咯。”
    她才不想太引人注目嘞，谁还不知道枪打出头鸟吗？
    江明月又去看陆言。
    陆言本就没什么胜负欲，既然秦莘同意，他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队友全力配合，江明月也就摩拳擦掌开始备战。
    她做这个决定也不完全是冲动，大致预览考题时她就发现了，大赛主办方在第一场交流赛对选手们还算是手下留情——本场试题大多没超过题库前三分之一。
    那不就是她的主场。
    大赛规定，答题过程不可回顾，也就是说，每道题目只有一次答题机会，已经放弃回答的题目就不能重新作答。
    队员间的答题分配范围不可重合，也就是说，队友答过的题目，其他人也不能重新回答。
    大赛给的时间有限，根本不够答完所有题目，所以他们其实也考验了参赛者的判断力和取舍能力。
    江明月相信自己，已经背过的题目她牢记于心，没背过的，也可以凭借实力尽可能得分。
    别的不说，在首战脱颖而出，那是必然的。
    她很高兴同伴给了她信任，也会加倍努力为他们扫清前路，让他们以最好的状态全力出击。
    于是当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文德高中这里就出现了场中不多见的景象：江明月瞪大双眼聚精会神，键盘敲得快要冒烟，而另外两人事不关己，连电脑屏幕都没多看一眼。
    当然，像他们这样古怪的组合不止一个。
    皇高的三人组也只有李舒一个人努力答题，不过皇高是出了名的纨绔贵族高中，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于是更多疑惑的目光被投向了文德高中。
    秦莘忽然就有些后悔——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显眼包？
    正如她所料，文德高中不走寻常路的答题方式很快吸引了众多围观者，这其中就包括光鲜靓丽的颁奖嘉宾，何薇薇。
    在她身旁，国外某团队的领队正满脸不屑地评价。
    “我以为最多就是看到一堆华国应试教育教出来的书呆子，没想到还有这种不学无术的人。”
    “毫无团队合作精神，也没有集体荣誉感，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何薇薇安静地听他批判，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很随意地说：“惭愧，主要是那个女孩正打算进军娱乐圈，或许是公司打算给她定下一个学霸的人设。
    她不是还混到裴家去装家庭教师了吗？
    现在还不是照样得原形毕露。
    种种误会，加上何薇薇刻意为之，周围几位领队都对秦莘印象极差。
    他们都是常年在知识研究里打滚的学者，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弄虚作假的行为。
    成绩差还能救，但不努力却想坐享其成，他们是看不惯的。
    国内其他学校的领队也暗暗打定主意，回头要是自家学生遇到文德高中，争取早点把人淘汰，免得丢脸丢到国外去。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文德高中顺利过线，晋级第二轮。
    主办方给每位通过的参赛者准备了晋级卡和荣誉证书，巧了不是，给文德高中颁奖的，正好就是何薇薇。
    两人视线刚刚对上，秦莘就听见系统熟悉的提示音。
    【当前女主好感度-100，男主好感度70，总好感-30，进入智能模式。】
    这是生怕她不记得女主讨厌她呢？
    搞得她好像有多喜欢何薇薇似的。
    视线从何薇薇脸上挪到领口那条正被她刻意抚摸把玩的项链，秦莘听见自己说：“何小姐这条项链看着很眼熟。”
    陆言原本不是很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听到秦莘的话倒是将视线落在何薇薇身上。
    这项链……
    何薇薇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亲眼”看到秦莘的项链永远消失，也就很确定她再没资格成为自己的威胁。
    “可能是最近网上提到的比较多。”
    “这是已故浪漫派设计师米歇的设计，当初一共也只做了两条，它们代表了米歇大师的初心，他的家人一直很想再看一眼完整的作品。”
    她摸了摸吊坠上的玉葫芦，底座上一闪而过的红随着她的动作映入陆言和秦莘眼中：“只可惜另一条至今没有找到，倒是有不少心思不正的人总拿着假货上门。”
    她叹口气，眼底却都是胜券在握的自得：“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秦莘忽然看向她的眼睛：“是啊，假货被拆穿的那天一定会很尴尬，也会受尽唾骂鄙夷，是何小姐。”
    何薇薇：……问她干嘛？
    秦莘的目光也太过笃定，仿佛在提醒她，谁才是那个弄虚作假的骗子。
    何薇薇心下一慌，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秦莘原本心中就有些猜测，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就更加肯定几分。
    【阿废，自动模式为什么会特意提何薇薇的项链？】
    系统只说：【超出权限，无法回答。】
    【让周娇阳来偷我项链的人是不是何薇薇？】
    系统依然答非所问：【超出权限，无法回答。】
    秦莘回顾剧情，发现除了开头之外，原文里从未提及这条玉葫芦项链。
    要么是它无关紧要，要么……
    就是在原来的剧情中，项链丢了。
    【好的阿废。】
    在秦莘思考的间隙，何薇薇这里却突然出了意外。
    她接连给江明月和陆言发完晋级卡之后，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少了一份？”
    何薇薇捂嘴满脸惊讶：“看来是工作人员出现失误。”
    领完晋级卡后还要合照，秦莘两手空空的模样反而更受瞩目。
    周遭各色眼神都有，多的是鄙夷不齿、幸灾乐祸。
    “听说没，文德高中那个秦莘准备混娱乐圈，今天就是过来刷个脸，一题没做！”
    “不是，明星私底下都这么假的吗？”
    “呸，她算什么明星，十八线都摸不着的新人罢了，很明显这就是想立人设圈粉呢。”
    “我觉得主办方肯定也是对此不满才特意不给她晋级卡的！”
    瞥一眼窃窃私语的那些人，秦莘不得不感慨——果然，操控舆论这种事，还得是何薇薇这种老手玩得炉火纯青。
    一没留神自己就千夫所指了。
    听清楚周遭议论的江明月满面怒容，陆言也沉下脸来，将自己的晋级卡取下。
    正是此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场上，也出现在直播镜头中。
    两只拿着晋级卡的手同时伸到秦莘眼前。
    秦莘：“……”
    系统有话要说：【男主好感60+70，女主好感-100，当前总好感30，恢复自由模式。】

 第87章 选她

    就你数学好。
    秦莘动了动突然松快的身体，抬头看向两只手的主人们。
    陆言少年意气，面上怒容未消，对上她的视线，眼底愠怒迅速消失，化作担忧和支持。
    裴琛丰神俊朗，躬身浅笑的他周身都是属于成年男子的从容不迫和沉稳淡然，只是当目光掠过陆言，他的眉梢挑了挑。
    先开口的是裴琛，无视何薇薇那笑颜如花的惊喜表情，他对秦莘说：“恭喜晋级，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何薇薇那点不愉快还没来得及酝酿，又听裴琛补充：“工作人员说嘉宾把这张卡落在座位上了。”
    嘉何薇薇宾的脸，顿时通红一片。
    然而秦莘现在已经没心思关注她的难堪，因为她跟前这两只手——同样修长有力，同样骨节分明，同样……没有收回的迹象。
    陆言慢了一步开口，“用我的”三个字卡在喉间，但那举着晋级卡的手却怎么也不愿意收回。
    裴琛更是晃了晃手指，特意彰显存在感。
    秦莘还是头一次如此怀念自动模式。
    脑力风暴后，她小心翼翼先捏住了陆言手上的晋级卡。
    裴琛心底莫名闪过一丝失落，而后就见手上一空，小丫头也拿走了他给的晋级卡。
    就在看到这一幕的几人正摸不着头脑时，秦莘顺手就把看见陆言动作后也依葫芦画瓢的江明月那张卡也拿了过去。
    大家：？？？
    顶着各色眼神，秦莘从手上依次随机抽取一枚，分别挂在了两名队友和自己的脖子上。
    做完这些，秦莘目不斜视冲镜头笑，内心忍不住觉得骄傲——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裴琛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小自得，眼底是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笑意。
    小丫头还怪可爱。
    他仔细看过了，她脖子上戴的那个应该是自己给的那枚晋级卡。
    嗯，一定是。
    被彻底无视的何薇薇死死捏紧拳头，就在这时，会场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有人晕倒了！”
    皇高的李舒做题做到中途就觉得胸闷气短，但为了首赛顺利，硬是咬牙坚持到最后，刚刚领完晋级卡他想喝口水，没想到刚转身就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
    医务老师说他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低血糖。
    薛岂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比赛就是这几天吗，还搞出这些莫名其妙的毛病！有没有点儿集体荣誉意识了？”
    李舒没理会薛岂这大少爷，只管调整呼吸，等着还摇晃着的视野回归平静。
    周围吵吵嚷嚷，李舒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声音喊。
    “陆言，你带糖了吗？”
    为了奖励阿生乖乖吃药，陆言一般都会随身带些小零食。
    口袋里一翻，果然找到颗水果糖。
    将糖果递给秦莘后，她转手就塞到凌峰手里：“喏，先给他吃了缓缓。”
    凌峰不太熟练地给李舒喂了糖，后者注意力却都在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上。
    陆言？
    是那个“陆言”吗？
    他居然也来了？
    他心情复杂，又听薛岂在耍赖。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队友身体不舒服，刚刚的分数怎么能作数？”
    江明月刚刚要求他“愿赌服输”，履行赌约。
    薛岂当然是不肯的，他堂堂薛少，怎么可能穿女装跳舞？
    太丢脸了！
    恶狠狠地瞪了李舒一眼，他继续狡辩：“不敢答应，是怕你们会输吗？”
    好幼稚的激将法！
    江明月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见他们不肯同意，薛岂转头就踢了李舒一脚：“真没用！”
    顺着他的动作，秦莘看到李舒被拉开的外套底下半旧的毛衣。
    衣服应该是穿了很多次，表面都是毛球和勾线，颜色久经水洗后变得黯淡——正如他此刻的面色。
    她听说过这人，有才，但……是被特招的贫困生。
    在富二代遍地走的皇高，他大概也过得没那么顺当舒心。
    秦莘问队友们：“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再比一回？”
    陆言率先点头，江明月也耸肩：“无所谓，也就是顺便再赢一次。”
    她对薛岂说：“来呗。”
    薛岂再次抬起的脚落回地面，闻言有些意外：“你们同意了？”
    虽然目的达成，但看着文德高中的人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又听了一耳朵的“顺便”，薛岂觉得心里十分不爽。
    他忽然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八卦，看秦莘和陆言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
    这俩跟他一样都是来蹭好处的啊。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得寸进尺：“我有附加条件。”
    江明月开始烦了：“你有完没完？”
    薛岂还是那套：“怎么，怕了？怕就乖乖认输，跟我去唱歌啊。”
    江明月拳头硬了。
    秦莘看着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的李舒，又看看跋扈嘚瑟的薛岂，皱眉问：“什么条件。”
    薛岂想得很美，没了江明月，剩下两个草包上场，他们还不是稳赢！
    于是他抬手指向队伍里最安静的陆言。
    按照他的逻辑，这男的长成这样还不说话不出头，听那俩女的说什么是什么，肯定是因为他最废！
    “我要指定他来答题……哎哎哎你干嘛？”
    最后那句大拐弯是因为李舒忽然起身，让他原本指向陆言的手拐了个弯，瞄准了秦莘。
    秦莘眨眨眼：“我啊？”
    薛岂想改口，可李舒却在他耳边提醒：“那男生叫陆言。”
    说话时他根本不敢抬头，因为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因为不敢看秦莘的眼睛。
    糖很有用，可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薛岂是个学渣，但文德高中学神陆言之名还是知道的，他瞳孔一缩，连连点头：“对，就你。”
    虽然也不是没有重名的可能性，但选秦莘肯定更保险。
    事情发展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凌峰原地掩面。
    见计划成功的薛岂还来找他嘚瑟：“嘿，我们赢定了！晚上除了唱歌再搞点节目，凌少你有什么建议没？”
    凌峰木着脸：“建议你挑件好看点的女装。”
    薛岂：？？？？
    他觉得凌峰在开玩笑，很不好笑的那种。
    可当他重新看向文德高中那三人……
    江明月拍拍胸口，如释重负的样子：“吓死我了，还以为要选我。”
    有一说一，刚经历过高强度的集中答题，她现在脑壳疼。

 第88章 为什么不能

    秦莘转头面对薛岂，语气还挺真挚：“要我放点水吗？”
    薛岂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干嘛？”
    然后恍然大悟拉过凌峰：“她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凌峰已经佛了：“你比较喜欢哪个女团舞？”
    薛岂：不会说笑话就别说了行不行！
    第二场比赛在午饭之后，秦莘三人结伴去专为参赛者准备的餐厅吃饭，他们快乐用餐时，早有敏锐的娱记找上何薇薇。
    “何小姐，裴总怎么会突然出现？”
    裴琛可是出了名的难采访，去年为了宣布裴氏在经济周刊亮了个相之后，他就拒绝了所有记者的约见。
    几个月前他很突兀地去了一个什么综艺录制，记者们觉得有戏，再次发出邀约，又被拒了。
    事后他们发现那个《花间提壶》从头到尾没提过裴总的身份，就连网上讨论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裴总图什么。
    原以为记者是冲自己来的何薇薇有片刻不自然，但很快又端着笑说：“怪我，把东西忘在了座位上，多亏他送过来。”
    记者们面上划过了然，有人还笑嘻嘻打趣：“裴总对何小姐真好！”
    何薇薇迅速红了脸：“你们别误会，我们，我们只是朋友，裴哥哥从小就照顾我而已。”
    解释完反而更让人遐想万千。
    偏在这时，有人指着玻璃后的餐厅说：“哎，那是不是裴总？”
    秦莘正含着嘴里的糖醋排骨剔骨头呢，眼前忽然落下个小瓷盘，里头躺着三枚精致小蛋糕。
    这蛋糕刚刚秦莘和江明月也想拿来着，但是排队的人太多，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们就决定先略过，等吃完饭再来看看。
    排骨还在嘴里，秦莘迅速咀嚼，吐出骨头。
    “谢谢裴哥！”
    裴琛也在食堂吃饭？这么亲民的吗？
    裴琛瞄了眼她被酱色染亮的唇，将小瓷盘推到她面前。
    “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蛋糕旁还贴心地放了三把叉子。
    江明月的眼神变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烧得她眼底放光。
    不过她有分寸，就算和秦莘关系再好，也不随便瞎问别人的私事。
    尽管刚刚送完晋级卡又送蛋糕的那位是真的真的超级超级帅！
    江明月看着裴琛的背影把自己那份炫嘴里，然后捂着嘴巴惊喜地称赞：“好好吃啊！”
    秦莘也戳了块蛋糕送进嘴巴里。
    减糖口味，芋泥馅，口感熟悉到她差点以为这是从裴家带来的。
    离开食堂的时候他们又朝摆放蛋糕的位置瞄了眼。
    已经一个不剩。
    江明月嘶了声：“居然这么抢手，要不是刚刚那个帅哥，我们可能就吃不到了哎。”
    门外走廊上，有人忽然想起来什么：“啊，这是不是那个刚和裴氏初星娱乐签约的秦莘？”
    “对对对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裴总特意跑去《花间提壶》据说就是为了签下她！”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裴总这蹲都蹲不到的大佬怎么会自己跑去上综艺！”
    “裴总这么看好她吗？”
    玻璃墙外，何薇薇几乎撑不住脸上笑容。
    她调整好呼吸频率和嘴角弧度。
    “希望她不要辜负裴哥哥的一番苦心，在交流赛好好表现。”
    有那嗅觉灵敏的娱记立刻问：“所以她会出现在交流赛，真的是裴总特意安排的？”
    何薇薇连忙捂住嘴，一副失言的模样。
    “你们可别误解我的话，秦莘来这里是靠她自己的实力！”
    不少娱记在心中暗自腹诽：是呀是呀，巴结裴总上位，那不也是另一种“实力”？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何薇薇唇角上扬。
    她已经特意找人查过了，秦莘的成绩不过只是中上等，别说参加国际交流赛，就连去裴家给凌峰当家教，恐怕也是用什么手段坑骗来的。
    只要有人发现这一点，不用她多做什么，秦莘就会身败名裂。
    有句话她没说错，裴哥哥为了捧秦莘，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是为什么？
    明明已经让他们看见自己戴着那条项链了。
    看来还是得先想办法让秦莘“出局”。
    见秦莘出来，记者们蜂拥而上。
    “第一场比赛完全靠队友带着躺赢，秦同学你心情如何？”
    “身处这种天才云集的场合，秦同学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吗？”
    “裴总安排你来交流赛是为正式出道做准备吗？”
    “另外两位同学知道你来交流赛的目的吗？”
    “你和裴总私底下关系很亲密吗？”
    “亲密”这个字眼被刻意咬得很重，想忽略都不行。
    但其实即便没有这两个字，秦莘三人也已经能清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恶意。
    陆言看着平静的秦莘抿紧了唇——这就是秦莘平时要面对的常态？
    江明月则已经完全惊呆了。
    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提问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机会，闪光灯跟抽筋似的频频晃眼，她自诩聪明的小脑瓜一时间宕机，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就在她快要被一枚戳过来的话筒误伤时，有只纤细的手绕过她的肩膀，捏住了那东西。
    设备的主人发现秦莘看着瘦弱文静，力气是真大。
    他这常年扛器材的胳膊在秦莘手中居然完全不能寸进。
    无奈，他只能讪讪收回手。
    江明月呆呆看着秦莘姣好侧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像是被她半抱在怀里。
    她的视线从秦莘纤长浓密的睫毛滑过小巧挺拔的鼻梁，再绕过天生红润美好的樱唇，又发散到她细嫩白皙的面颊，忍不住就吞了口口水。
    这么近看更觉得——
    莘莘她……好漂亮哦……
    秦莘天生一双猫眼，放松时慵懒闲适，像是对什么都不大在意。
    但此时，她双眸微眯，眉梢挑起，优越的下颌线稍稍绷起，往常清风明月般的眼底酝酿起山雨欲来的风暴。
    江明月敏锐地感受到——秦莘生气了！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裴琛长腿迈开就要过来，偏被一道白色身影阻挡去路。
    身着礼服裙的何薇薇对他摇头：“裴哥哥，你不能过去。”
    裴琛比旁人略显浅淡些的瞳仁还倒映着门外对峙的画面，姿态不变，语气却有些沉。
    “为什么不能？”

 第89章 她夸我帅

    何薇薇下意识想后退，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硬生生咬牙忍住。
    “裴哥哥，你以为秦莘为什么会遇到这些？”
    她语气嗔怪：“还不是因为你今天对她表现得太熟稔，引起狗仔注意了。”
    裴琛跨出的脚步未停，何薇薇不让，他就绕过去，总归是不可能原地看着小姑娘受委屈的。
    何薇薇心里烦闷，却还得挤出笑追过去。
    “难道你希望以后无论她有什么成就，都被人说成是靠你背后暗箱操作？”
    “裴哥哥，你该知道这个圈子有多注重名声，她肯定会怪你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裴琛停下脚步，可何薇薇却高兴不起来。
    向来我行我素的裴琛此刻心中却涌出几分犹豫。
    他只是想对秦莘好，错了吗？
    会让她觉得麻烦，觉得讨厌吗？
    那他……
    离得近了，他能隐约听到那些娱记说的话。
    “裴总和你看起来可不像普通的老板和员工呢。”
    “难道说是秦小姐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可以让裴总另眼相看？”
    这话说的就相当下作，尤其配上那叫人恶心的语气。
    陆言一张俊脸已经布满黑云，隐在衣料下的肌肉也紧紧绷住，随时准备朝说话的人脸上挥拳。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一只柔荑轻轻附在他手背拍了拍。
    稍安勿躁——他觉得她是这么说的。
    秦莘早看出这群人的目的。
    少数无良娱记惯用的手段是断章取义曲解造谣，但自己不接话，他们就没法借题发挥，再说事关裴琛，他们也不敢随便胡说八道。
    那么为了让今天的“采访”更有料，他们当然就需要一些爆炸性的素材。
    如果没有，就自己创造。
    比方说“新人秦莘素质低下口出恶言”，或者“新人秦莘目中无人纵友行凶”。
    瞧瞧那一张张期待的嘴脸，她怎么能让这些人如愿呢？
    秦莘说：“对啊，我本事可大了。”
    娱记们精神一振，准备收录素材。
    秦莘掰着手指说：“我参演过费导的《花间提壶》和隋导的《望君归》，《花间提壶》你们知道，就是那个特别有趣还贴近生活的真人秀综艺，能带大家领略祖国山河之美……”
    “还有《望君归》，每位演员都特别用心，隋导……”
    吐词清晰和语速飞快并不冲突，她小嘴叭叭一阵输出，娱记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她借机宣传了一波。
    他们：……
    仍有人不死心地追问：“这些和裴总都没关系，我们刚刚可是看到了，你和裴总相处的气氛那可不是一般的融洽！”
    秦莘眨巴眼，就在这群人以为她要词穷的时候，她歪了歪脑袋，语气不解。
    “他是我老板呀。”
    “员工和老板相处融洽不是应该的吗？”
    “难道你们和老板关系不好么？”
    她一脸惊讶：“你们该不会不喜欢你们的老板？”
    众人：……这话谁敢接？
    打工仔谁还没在心里骂过老板？
    负责采访地和扛器材的使了个眼色——这段掐了不能播。
    还有负隅顽抗的勇士开口：“可裴总给你拿点心！”
    秦莘不疾不徐：“我们老板就是这么体恤下属和蔼亲民啊，你们家老板难道不会顺手给你们倒杯咖啡拿杯水什么的吗？”
    她的表情逐渐同情，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啊不会不会，真的没有啊？怪不得你们会羡慕嫉妒我呢。”
    “那要不然你们跳槽到初星娱乐来？”
    “我们老板体恤员工，公司待遇好，关键是老板本人长得特别帅，平时上班看着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她居然还鼓励起来：“我看得出来你们心动了，心动不如行动，行动才能成功，初心娱乐竭诚欢迎各位有志向有理想的新老人才，相信初星娱乐，给自己一个发光发热发财的机会！”
    记者们：……
    这秦莘怎么滑不溜秋的抓不到一点儿把柄？
    心好累！
    更让他们心累且心塞的事情发生了，被用作“食堂”的礼厅门打开，刚刚话题里的另一位主人公裴总忽然出现。
    大家看着裴总脸上和煦的笑容，暗自庆幸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听到，大约不会和他们翻脸。
    然后看起来很无害的裴总抬手指向大门方向，惜字如金地说。
    “滚。”
    好嘞！众人麻溜扛着东西就走。
    不是他们软弱没出息，是这位大佬真的得罪不起。
    从前业内也有头铁的明知道裴总不喜欢和娱乐新闻挂钩还要故意编排八卦，结果一周不到，杂志社换了老板，员工全都大换水，那哥们以为自己要被开除，然而没有，他至今还在那杂志社扫厕所。
    听说那杂志社有个老员工因为屎太臭被加薪，还续了员工合同。
    真是想想都有味道。
    处理完碍眼的家伙之后，裴琛就看着秦莘笑。
    秦莘寻思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就听这人问。
    “我体恤下属，和蔼亲民？”
    秦莘觉得没毛病啊，于是点头。
    点到一半又听这人问：“我长得特别帅啊？”
    秦莘：?(? w ?)?
    怎么就听见这句了！
    小姑娘面红耳赤，裴琛见好就收。
    他不是没被人夸过，但今天这些“甜言蜜语”尤其让他欢喜。
    见秦莘慌不择路拉着小伙伴就走，他笑眯眯转身又问脸色难看的何薇薇。
    “听见没，她不怪我。”
    想了想，他还补充且强调。
    “她夸我帅。”
    何薇薇：……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70。】
    不是，这个男主怎么总爱在奇奇怪怪的点上变动好感度呢？
    到房间的秦莘捞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真是个怪人。
    上午大多数人都进行了高强度的脑力活动，所以主办方很贴心地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午休时间，秦莘虽然没动脑，但是中午吃得太饱，也有点犯困。
    为了保持清醒，她和江明月去酒店很出名的空中楼阁闲逛，然而她休闲的时间，有的人却忙碌得很。
    先是那几名冒着得罪裴琛的风险抱回素材的记者，献宝般将视频内容放给头看后，他们却只听老板说：“看来你们对我很有意见？”
    “怎么，心动了，想跳槽？”

 第90章 初星娱乐本就是为她开的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们还愣着呢，就因为“右脚先跨进门破坏风水”被解雇。
    何薇薇已经让人连续找了好几家专业黑粉工作室，奈何对方一听是秦莘的活儿就死活不肯接，还是翻了三倍的价格才谈成。
    另外，她也得知刚刚那几个“采访”秦莘的记者，今后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他们所在的报社周刊被裴氏宣布拒绝合作，现在后悔无门……
    何薇薇脑子里回荡着对方反馈来的“初星娱乐在力挺秦莘”的消息，连饭都没胃口吃。
    另一处，陆言实在觉得何薇薇那条项链眼熟，于是去一楼咖啡厅用那里的电脑上网搜索，看到了关于米歇的故事。
    他的目光在“仅有两条”上停留很久，才又划到“娃娃亲”三个字上。
    他穿着浅色毛衣，阳光透过玻璃窗勾勒剪影，整齐的黑发没有经过刻意打理，却正如他这个人的气质——干净，简单。
    此时他隽秀安静的侧脸忽然陇上一层浅红，宛如孤冷的雪山突兀融化。
    有人被秀色吸引，终于壮着胆子上前。
    听见身后脚步声，陆言琥珀色的眸底盛上暖意，却在看清来人时重归平静。
    金发女孩儿用刚学会的生涩中文询问：“可以交个朋友嘛？”
    她的手机已经打开社交平台账号：“我对这里不熟，可以麻烦你带我走走吗？”
    陆言礼貌而疏离地用英文回答：“抱歉，我也是第一次来。”
    这是委婉的拒绝，女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强求。
    余光瞥见正朝他走来的薛岂和凌峰，陆言又说：“那边两位常来，由他们做向导，你们一定可以玩得很开心。”
    女孩接受他给的台阶，微笑离开。
    薛岂刚刚看到陆言，想来确认他身份，结果就被一个金发辣妹拦住了，磕磕巴巴半天只憋出句“how are you”，他面红耳赤，也没了找陆言的心情。
    随便点了杯咖啡，他问凌峰：“你说这个陆言会不会真是文德高中的那个学神陆言？”
    凌峰不知道，也不关心，只管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
    薛岂早习惯了这人爱搭不理的态度，又说：“嘿嘿，幸好我聪明，选了秦莘。”
    凌峰点击屏幕的手顿住，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开心就好。”
    薛岂没听出他话里的同情，拽过他的手机问：“在看什么呢，刚刚那辣妹搭讪你都不回……”
    凌峰忙把手机锁屏，刚刚他手机的搜索栏，赫然正是“女团舞舞步分解”。
    他叹口气：“吃什么，我请客。”
    这是凌峰对薛岂最后的同学爱，希望他好好享受履行赌约前的愉快时光。
    不是没想过直接告诉他秦莘的可怕，但要说这个，他就不得不提自己最近成绩拔高的缘由……
    薛岂这货也是薇薇姐的粉丝，他俩在一起没少嫌弃秦莘学薇薇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转头就请秦莘当家教——他不要面子的吗？
    再者，说了是输，不说也是输，横竖改变不了结果，何必让薛岂早早感受现实的残酷。
    “多吃点儿。”
    薛岂噗嗤一笑：“搞得跟断头饭似的。”
    凌峰：……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秦莘不知其他人发生了些什么，她的手机忽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鹧鸪鸟】：秦小姐，在吗？
    【鹧鸪鸟】：有内幕消息说有人要买您的黑料，您小心点。
    自从和飞鸟工作室达成和平协议，她就退了群，没想到他们还会主动联系自己。
    这份情她领了。
    不过这些黑粉工作室还真是不长记性，看来还得吓唬吓唬他们。
    将脑中想法付诸行动之前，她给郑秘书发了条消息。
    “微博我能自己发东西吗？”
    郑秘书正在给笑容诡异的老板送文件，原本按道理来说，艺人的个人账号是应该交给公司打理的，但想着秦小姐是老板的特别关注，就提了一嘴。
    没想到向来公事公办很有原则的裴琛居然摆摆手：“让她随便玩。”
    郑秘书：……
    几番挣扎，他还是决定勇敢谏言。
    “老板，你觉不觉得自己对秦小姐比较特殊？”
    裴琛居然点头！
    郑秘书循序渐进，又问：“以前您不是最讨厌被八卦周刊乱写，所以一直和异性保持安全距离么？”
    裴琛呵呵：“莘莘老师和那些人又不一样。”
    郑秘书不解——哪儿不一样了？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连着报出几家娱乐周刊的名字。
    “已经通知下去，这几家已经终止合作。”
    郑秘书问：“是因为他们内部有什么问题吗？”
    裴琛皱着眉摇头：“不，他们今天为难莘莘老师。”
    不知为何，郑秘书感觉腮帮子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老板，您这么明目张胆地帮着秦小姐，难道不怕她被人误会吗？”
    裴琛直勾勾看着他说：“初星娱乐本就是为她开的，如果这点小事都护不住她，那我高薪请来的那些人，岂不是全都是废物？”
    郑秘书像被惊天大雷劈中，满脑子都是那句——
    初星娱乐本就是为她开的！！！
    老板他该不会……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郑秘书连连摇头，想把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袋。
    这时裴琛已经看到秦莘发布的博文内容，他先是一笑，随后嘴角下沉。
    “郑云，去查，看看谁还敢欺负我家莘莘老师。”
    郑秘书：……
    和玉工作室现在就是觉得晦气，本以为狮子大开口要三倍价格是他们赚了，现在才感觉自己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厢他们还在筹备大规模黑，那边秦莘自己先抢了话头，把他们要说的全发完了！
    如今这网友是越来越聪明，网上的节奏也是越来越难带，眼看着大冤种就要不够分——真就是钱难赚屎难吃！
    正烦着呢，就有人来报告：“老大，咱被封号了！”
    这老大焦头烂额火气蹭蹭往上窜：“谁干的？不知道咱们背后有人儿啊？”
    来打报告的挠挠头，一脸后怕：“裴氏。”
    手上的保温杯好险没拿稳，和玉工作室老大何老八满含期待地问：“有没有可能搞错了？”
    小文员苦着脸递过来个文件袋：“不太可能，除非这份律师函也写错了名字。”
    不是，来真的？
    这圈子里你黑我我黑你，多普遍的现象——哪个明星没被骂过喷过，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裴氏干嘛这么较真啊？
    也有人这么跟裴琛说，可他反问：“现象普遍，就说明是正确的吗？”

 第91章 未来可期

    “艺人是公众人物，就活该承受不该承受的恶意吗？”
    他斩钉截铁：“没这道理。”
    见还有主管不大理解，裴琛又丢下一句话。
    “艺人不是我们的工具，他们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们值得被尊重。”
    当然，前提是他们自己也要行得端做得正。
    据说裴琛因为今日发言成为艺人最想签约的老板，没有之一，然而此时，他只关心一件事。
    “搞定了？”
    郑秘书木然点头：“需要在官博发律师函吗？”
    裴琛摇头，郑秘书以为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秦莘过度关注，谁知这人给了他一句：“等交流赛结束，莘莘老师狠狠打这些人脸的时候再发。”
    双倍打脸，双倍痛快。
    郑秘书：……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成型，但他不敢说。
    等到下午开赛的时候，网络谣言已经只剩下三瓜两枣，不过秦莘也不在意，她已经端坐在电脑前，活动手指。
    休息了一会儿的李舒经过她身边时十分挣扎，想说什么，却被薛岂一把拽过去。
    “我告诉你李舒，要是你这次再输，就准备好跟下学期的奖学金说拜拜。”
    什么未来高考状元，他怎么看着觉得那么不靠谱。
    原本想说的话只能咽下，李舒看着站在秦莘旁边，咬紧牙关说：“我不会放水的。”
    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秦莘转头也郑重道：“我也不会。”
    拿出真正的实力，是给对手最基本的尊重。
    铃声响起，所有电脑屏幕上同时出现“开始”键。
    点击鼠标的声音接连响起，屏幕上的题目刷新的速度也逐渐出现区别。
    有人苦思冥想，却卡在难关，有人循序渐进，遇到过不去的关卡就干脆放弃，也有人连翻几页后忽然想起几分钟前跳过的未解题答案……
    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紧张、懊恼、庆幸、兴奋交织而成的复杂。
    场内空调很给力，温度仍然维持在舒适的24°恒温，但李舒额头却渗出汗意。
    第二关的题目明显要比第一关难。
    他已经遇到第五道陌生题型，也是第一次不得不点击“放弃作答”。
    等待翻页之际，他不自觉看了眼离他不远的秦莘方向，而后就是一怔。
    少女单手托腮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右手晃动鼠标，正保持一个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的点击频率。
    她在点什么？
    答案？
    还是放弃？
    第二关题库囊括高中所有科目，解题思路大半都是奥赛题水准，有人能答题这么快吗？
    疑惑片刻，他却又看到秦莘挪开鼠标，开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飞快的打字速度在安静的场馆内格外引人注意，不光是李舒，接连有人朝她看去。
    ？？？
    她都到简答题部分了？
    这么快的吗？
    该不会是打不出来瞎写呢？
    秦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竞赛题。
    江明月也总算明白秦莘刚刚为什么要先活动手指。
    她现在特别庆幸自己揽下第一轮比赛，要不然有这俩变态在，还有她发挥的余地吗？
    但是……
    正因为自己第一场强出头，莘莘都被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路人当成了蹭经验的笨蛋，想来还是她拖累了莘莘。
    幸好，幸好现在宝贝莘莘就可以为自己正名了！
    他们在电脑后方，能清楚看到秦莘答题的过程，但其他人不是，所以大部分看见这一幕的参赛者只觉得——
    “她这是直接放弃，破罐子破摔了。”
    薛岂没想到这场比赛赢得这么容易，这会儿都想提前庆祝了，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凌峰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同情？
    哈哈哈他肯定是看错了！
    因为是采用电脑阅卷的评分方式，第二场比赛结束铃声响起的同时，参赛选手们的分数也就已经计算完毕，大家怀着激动忐忑地心情往计分大屏上一看，咦？
    惊呼声此起彼伏，除了当事人本人十分淡定之外，其他人都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全场第十八名，文德高中。
    她自己对这名次还算满意。
    毕竟是刚拾起来的学习，能有这水平还是托了大会给出考试范围的福。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啊。
    薛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龇牙咧嘴问凌峰：“我还没醒呢？那个秦莘哎，她怎么可能？”
    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好一会儿才比出个“十八”。
    “这么厉害的吗？”
    凌峰远目望天，却听薛岂冷不丁冒出一句：“她该不会是作弊的？”
    凌峰变了脸色，一把捂住他的嘴：“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让人听见当真了怎么办！”
    还真就有人听见了。
    薛岂原本还想吐槽几句，可看见凌峰身后缓缓走来的何薇薇，他立刻把其他事都抛在了脑后。
    “薇，薇薇女神！！”
    “我我我我是你的粉丝！”
    何薇薇矜持地道谢，而后又看向电子大屏，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明月一蹦老高地抱住了秦莘：“哇！莘莘好棒！”
    她眨巴眨巴眼：“不过，难道不用保留实力吗？”
    秦莘只是笑。
    陆言却直接点破：“最后十题没做。”
    江明月迟钝地想到，虽然大家都有不会做的题目，但秦莘是连续跳过了十题后直接交卷，然后就开始玩扫雷！
    她小脸一板，从秦莘怀里钻出来，转身嘟着嘴朝地面踢了一脚。
    好家伙，原来已经是保留实力之后的结果了。
    人比人气死人。
    秦莘答题的时候她在后面看，大致估计自己也就只能完成秦莘答题量的百分之六七十，原以为这就已经是她和秦莘的差距，没想到她居然还控分！
    好气哦！
    但是也……觉得她好厉害！
    想了一圈的江明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又重归秦莘怀抱。
    秦莘：……女孩子就是可爱，还又香又软。
    陆言的视线几次“不经意”扫过女孩们相拥的模样，又慢吞吞挪开。
    不同于此处欢欣鼓舞，其余各处算是头一回真正将“秦莘”这个名字看入了眼中。
    不是因为她短暂的综艺出镜，不是因为网上满天飞的八卦和话题，而是单纯因为她这个人。
    搞学术的本来就不关心那些娱乐八卦，比起谁谁谁整容，谁谁谁地下恋，他们更在意的是某某某英语八级，某某某奥数夺冠。
    国内各大院校带队人瞬间就忘了关于她的那些传闻，笑容欣慰：“看来咱们又要有新鲜血液啦。”
    原本听说国外送来参赛的都是些倾尽资源培养出的高材生，甚至有些已经内定了常青藤院校，他们还有点小危机感，现在一看，咱们国家的人才也不遑多让嘛。
    胜负未定，未来可期。
    自打分数亮出来，薛岂就满脸难以置信的打击，凌峰拍拍他，敷衍地安慰：“选歌。”

 第92章 我信

    巧了不是，他刚说完，江明月就举着手机过来了：“你喜欢吊带裙还是蓬蓬裙？”
    薛岂：……他只想逃离人群……
    他虽然平时是个混不吝，但愿赌服输的道理还是懂得，所以尽管丢人到无以复加，还是铁青着脸在江明月手机上选衣服和舞蹈。
    眼见他越看越想吐，想吐还得憋，江明月估摸着教训差不多了，也就收回手机不再逗他。
    “其实也不一定要跳舞。”
    她笑眯眯露出小虎牙：“换一个赌约履行，要不？”
    薛岂：……
    秦莘就在原地等他俩谈妥，很久没有这样短时间打这么多字，手指头有点酸。
    她现在也算是懂了小月亮第一轮比完为什么只想摊着。
    脑壳疼。
    一只保温杯适时被递了过来，秦莘前抿一口，发现是红糖姜茶。
    她小脸一红，不敢看陆言的脸。
    “谢谢哈。”
    陆言也是出门前听外婆提了一嘴隐约猜到，准备这东西的时候没多想，真送出去了才后知后觉开始害羞。
    江明月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一小会儿这俩人就脸红上了，一回来她就钻秦莘怀里。
    “莘莘，他答应咯。”
    陆言的目光再次扫过往秦莘身上拱的江明月，绯色双唇绷直了唇线。
    李舒的排名在二十多——这其实并不是他该有的实力，头晕目眩，加上脑子里总飘过薛岂的威胁，他根本没能好好发挥。
    可谁会想听这些狡辩呢？
    心灰意冷的他已经做好被薛岂数落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那人和文德高中的人交涉后回来，居然语气别扭僵硬地说：“谢谢你带我们晋级。”
    李舒：？？？？？
    他怀疑薛岂吃错药了。
    这还不算，道谢之后的薛岂又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我刚刚对你没礼貌，还威胁你，那些话都不作数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凌峰把手放在薛岂脑门上，替李舒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病了？”
    薛岂一把拍开他的手，捂着脸蹲地上。
    “我也知道丢脸，但这就是她们提的要求。”
    把女装跳舞换成道谢和道歉。
    附加条件是不准事后报复李舒。
    得知缘由的李舒看向文德高中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第一天的比赛就算是结束了，从明天早上开始就要进行为期一天的挑战赛。
    系统将会根据每个队伍在前两次的比赛数据进行两两对战，每个队伍共计对战五次，以总分排名，淘汰率百分之五十。
    为了养精蓄锐，大家都连忙去收拾东西办理入住，准备早点休息，而这时，何薇薇也得知了裴琛同样打算住在酒店的事。
    凌峰心有余悸：“幸好小舅舅没逼着我和他一起住，不然我今晚是别想睡了。”
    何薇薇好笑地看着他：“裴哥哥有这么可怕吗？”
    凌峰一脸你在明知故问。
    “郑哥刚把房卡给我的时候我魂都吓没了，要么我直接还到前台去？”
    一旁薛岂不耐烦地踢他：“快点儿，我包厢都开好了。”这一整天可烦死他了，他得去好好玩儿玩儿放松放松。
    凌峰还没回答，何薇薇善解人意地接过那张房卡：“我去还，正好我也要办理入住。”
    凌峰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合适，但又没转过弯具体不合适在哪里，挠挠头就被拽走了。
    他以为薛岂是和往常一样带他嗨玩，没想到去的地方既不是酒也不是ktv，居然正经是个茶室。
    而那不靠谱惯了的大少爷扭扭捏捏问他：“今天文德高中那个江明月说我缺乏正常人的常识，真的假的？”
    凌峰：……
    问问题就问问题，你脸红个屁啊！？？
    兄弟的表现太恶心人，他一下子就忘了何薇薇跟房卡那事儿。
    何薇薇已经拿着房卡走到了8008号房间门口，可就在开门前一刻，她犹豫了。
    就算进去又能怎么样呢？
    裴琛对她的态度和两年前大不相同，只怕……
    深思时，她被正和人聊天的学生撞了一下，两人手上的房卡一起掉落在地上。
    江明月连忙和这个戴口罩的姐姐道歉。
    她又跟身边那人说：“谢啦，一会儿我让莘莘去你那拿这个，我就放心泡个澡，不用担心没法给她开门啦。”
    何薇薇手指灵活地转了转，直接将其中一张卡递到江明月身旁那人手中。
    “给，你们的。”
    江明月隐约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没等她想明白，人已经走远，她今天穿太多加上紧张出了一身汗急着洗澡，也就告别刚交的朋友离开。
    因为陆生的情况特殊，陆言不打算留宿酒店，原本秦莘也要回去的，但陆言坚持他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阿生和外婆，让她放心好好休息。
    秦莘犟不过他，剧情中还没到外婆和陆生出状况的时候，但的确还是有人在身边才更放心，秦莘接受了陆言的好意，抱着他留下的保温杯又喝了一口。
    小腹隐隐坠痛，腰也有点酸，这种特殊时期人倦怠得厉害，见他坐的车已经走远，秦莘也坐电梯去客房。
    从热心伙伴那里拿到自己房卡走进房间的时候秦莘是有点疑惑的。
    这次交流赛不但场地和饮食条件好，就连住的房间也都是精品，怪不得连房间号都是8008。
    听着就豪横。
    浴室传来水声，想起江明月说她要先泡澡，秦莘了然地放下行李，踢掉拖鞋后倒在了床上。
    哎，好软哦。
    当裴琛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他床上打滚扑腾的女孩身影。
    从她的衣着打扮，裴琛认出这是秦莘。
    心头被好笑的情绪填满，他靠在墙上看秦莘一个鲤鱼打挺转头，弯弯的眉眼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陡然瞪圆。
    ⊙▽⊙！！！！！！！窝草？？？？？
    裴琛：……
    她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憋了回去。
    秦莘保持站在人家床上的姿势，脚底是被她踩出坑的被子。
    这是什么鬼畜状况！！！
    她家小月亮呢？
    此刻唯一庆幸的是因为还没洗澡，她很自觉地只在被子外撒欢，且撒欢的激烈程度仅仅造成床铺表面小范围拥堵。
    她尴尬地蜷缩脚趾，从床上蹦下来，试图将犯罪现场现场恢复原貌。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是请你相信我……”
    裴琛毫不犹豫点头：“我信。”

 第93章 小宝贝

    秦莘拽被子的动作顿了顿：……我语言还没组织好呢你信个啥啊？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落在裴琛肌肉线条流畅精瘦恰到好处的胸腹，刚刚恢复平静的五官差点绷不住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她非常努力地将视线拉扯开，可那还滴着水的八块腹肌却好像刻印在脑子里，一时半会儿根本撇不开。
    食色性也，她曾经在网友们随处播撒的虎狼之词中看到类似“在哥哥的腹肌上滑滑梯”这样的留言，今天，她50的视力精准捕捉道几滴小水滴当真完成了网友们的妄念。
    上次偷瞄陆言还是上次，而且那会儿好歹还有点布料挡着，此时此刻这可是高清无码的！
    对两世单身的她来说，略有点刺激。
    凭借着惊人的自控能力，她低着头将手伸向行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走……”
    走是来不及走的，因为门外忽然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
    与之一同传进两人耳中的，是何薇薇极具代表性的温柔嗓音。
    “这几位教授说找裴哥哥谈明天比赛的事，偏偏电话打不通，多亏遇到郑秘书，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秦莘十分确信——这是穿越以来她遇到的最大危机！
    就裴琛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人看见，她浑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明白，何况按照何薇薇说的，来人还是和交流赛有关系的教授！
    她要先在学术界社死了吗？
    要么躲起来？
    可她鞋子还在门口，粉嫩嫩的行李箱也来不及藏啊！
    看出她脸上的惊慌，裴琛小声说了句“得罪”，就着秦莘靠在床边的姿势将人一推。
    秦莘没料到这发展，毫无防备的她后背再度和柔软的床面接触，而后，裴琛那张放大的俊脸也凑了过来。
    秦莘的拳头硬了好几次，挣扎在“揍人”和“再看看”之间。
    在郑秘书领着人完全走进来之前，裴琛捞起被子，将秦莘牢牢遮住，自己隔着一层被子，将双手撑在她脑袋两边。
    乍一看是个亲密又暧昧的画面，但实际上即便有被子阻隔，他也特意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隔着不算厚的被褥，淡淡的椰子味不断往秦莘鼻子里钻，刚沐浴完的男人体温偏高，不过几秒就捂热了秦莘整张脸。
    感觉到她轻微的挣扎，裴琛用下巴朝门口点了点。
    秦莘只能忍着面上热度，默默往被子里又钻了钻，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大概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颤着，一旦和他对视就迅速躲开。
    裴琛忽然生出久违的恶作剧念头。
    他故意寻找着秦莘的目光，一遍遍看她躲闪，又一遍遍追逐，直到她眼底的羞涩和紧张变成微恼。
    也是这时，不速之客发出惊呼。
    作为一个专业又称职的总裁秘书，郑秘书在看到门口那双女鞋的瞬间就拦住了客人们，奈何始作俑者并不愿意配合。
    何薇薇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带着几位教授就绕过郑秘书。
    饶是郑秘书身经百战，头回遇到这种状况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也不能直接上手拉住何薇薇，只能进行不被回应的口头阻止。
    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何薇薇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急切。
    但在看见床尾的那一刻，她还是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让压根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教授们先行一步。
    马上，秦莘就会被所有人共同唾弃，试图勾引裴氏总裁的污点将会永远跟着她！
    她就这么看着教授们大步向前，突然僵住，然后齐齐捂着眼睛退了回来。
    这和她预想中有些不一样。
    出于好奇，何薇薇朝前走了几步，恰好看到裴琛后脑那轻微却又明显的动作，仿佛是在，是在……
    “亲吻”两个字变成一团火，烧尽了何薇薇的理智。
    “你们在做什么？！”
    惊怒之下变了调儿的声音吓得被子里玩躲猫猫的秦莘抖了抖，裴琛则一手将秦莘遮严实，一手撑着床半起身。
    一把年纪的教授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捂着眼睛就要往门口跑。
    可何薇薇像根柱子钉在原地，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这话该我问何小姐。”
    他明显维护的动作刺痛了何薇薇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裴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裴琛直接笑了出来，他抬手示意郑秘书拦住要跑路的教授们。
    “何小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教授们知道非礼勿听，但秘密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到了脑海里——啊？原来不是吗？
    就连秦莘也忍不住稍微露出小半截脸——咦？不是吗？
    裴琛早发现有人在他跟何薇薇之间做文章，为此，他十分不快。
    何薇薇脸色煞白，她极力隐藏的秘密和刻意描画的误解于此刻被裴琛无情撕开，顿时颜面无光。
    理智已经被烧干，何薇薇一把拽住盖着秦莘的“遮羞布”，试图让她和自己落入同样的境地。
    那她呢？
    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可裴琛牢牢按住另一头，目光不善。
    “你吓着我的小宝贝了。”
    何薇薇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宝……贝？”
    裴琛先是安抚意味十足地拍了拍被挡住模样的秦莘，而后才十分矜持而确定地回答一声：“嗯”。
    秦莘：……
    ？？？？？
    教授们竖着耳朵，听到这话时互相交换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目光。
    得到裴琛示意，郑秘书让开身形，礼貌地向客人们道别，自己也从外面把门带上，将空间留给了屋里这两位。
    将教授们送回自己的房间后，郑秘书调整好语气，礼貌而严肃地说。
    “今天的事，希望各位可以保密。”
    教授们等他远去后都齐齐呼出口气。
    “本来只是去问几个问题，没想到居然撞破裴总艳遇的场景。”
    “艳什么遇，没看刚刚裴总护着的那个样子吗？指不定是正经女朋友。”
    “裴总这藏得挺深啊？”
    何薇薇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靠在门上，慢慢软倒下去。
    在她的计划里，就算裴琛想护着秦莘，她也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和世俗的目光被定义成不自爱的献媚者，可是……
    “小宝贝？”

 第94章 天道酬勤

    何薇薇“哈”地一声，这么恶心这么肉麻的称呼怎么可能从裴琛嘴里被吐出来？
    她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无关人等都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秦莘和裴琛面面相觑。
    秦莘默默拉开被子挪下床，拿出不久前刚使用过的房卡。
    “我可以解释。”
    “我真是正经进来的，估摸是前台给我发错卡了？”
    她有点紧张，按照套路，作为女配，还是和女主相似的女配，这种时候男主好像应该冷笑一声带着鄙视的眼神嘲讽几句说她自不量力……？
    可裴琛眼中没有分毫恶意，相反，在温和顶灯的映衬下，他的笑容中只有信任和宽慰。
    他伸手，揉了揉秦莘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别怕，有我在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秦莘抬手摸了下已经梳整齐的脑袋，心头有些异样。
    走之前裴琛说。
    “监控我会让人删掉，你只当今天没来过。”
    在淋浴房洗了个很久的澡，秦莘闻着自己身上冲不掉的椰子味，脸色总有些微醺。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裴家别墅上至管家下到保洁全都是男员工了。
    此等男色冲击，实在乱人道心。
    可是……
    小宝贝？
    好羞耻的称呼！
    她却不知道她走之后，刚刚还稳重帅气的裴总捂着脸靠在墙上，耳廓已是通红一片。
    他怀疑自己脑子抽风，不然怎么会在小姑娘面前用这么不正经的词！
    她会怎么看他啊！！！！！
    今晚的乌龙被刻意遗忘，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归功于郑秘书优秀的办事效率，也归功于何薇薇不得已的配合。
    旁敲侧击也没能从凌峰那里套出秦莘和裴琛的真实关系，却从蛛丝马迹的细节里发现裴琛对秦莘的不同寻常，何薇薇气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粉底打了好几层才勉强盖住黑眼圈。
    相比之下，秦莘吃得饱睡得好，第二天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新一轮比赛开始之前，薛岂蔫儿蔫儿地经过时问了句：“该不会你们今天的对策是让陆言一个人carry全场！”
    秦莘眼睛一亮，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评委席，抬肩拱了陆言一下。
    “据可靠消息，评委里有来自各大重点高校的领导和教授，他们会在参赛人员中寻找可造之材。”
    最后一句话她咬字格外清楚。
    “提前招收。”
    陆言从前没想过这些，他的生活太烦乱，能够按部就班已经勉强，哪里还能考虑其他。
    但秦莘这么一提……
    阿生几个月后会有一场大手术，不巧，手术时间刚好就在临近高考的时候，他正愁没办法调整。
    陆言对秦莘说：“那我尽全力？”
    刚打完哈欠的江明月没听见他俩说啥，但只看他们那旁若无人的姿态，就嘿嘿笑个没完，结果笑到中途被秦莘揪住命运的后脖颈，按在了座位上。
    江明月不理解：“这场不是陆言来吗？”
    秦莘点头：“但这场结束后就是混战抢答，到时候每个人都要参与，你不是还没把题目都背完么，正好趁现在查漏补缺。”
    江明月：？？？？
    你是魔鬼吗？
    就让她当个吃瓜躺赢的废物不行吗？
    按照赛制，今天上午这场结束后留下的十所高中能抱着奖杯乘兴而归，但下午之后还有一场角逐个人的混战抢答——实际上这才是真正的决胜局。
    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大会没有明说，但终赛后，哪国能入围个人前十的人数最多，谁才是最后赢家。
    江明月觉得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知之明，能够参与这场赛事并且留到最后已经是莫大的殊荣，在所有参赛的国际优秀高中生里脱颖而出这种天方夜谭，她想都没想过。
    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文德高中能出得了陆言和秦莘这样的变态，其他学校当然也有，她在普通人里能算得上优秀，但和那些天才相比，不过平庸。
    可是秦莘目光灼灼看着她问：“我们小月亮不会是要认怂？”
    谁怂了！
    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
    成功让江明月乖乖坐下后，秦莘自己也在她身旁落座，两双眼睛直勾勾越过陆言的肩膀，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江明月不理解：“你不是都背完了？”
    秦莘活动活动脖子：“我复习一下。”
    江明月：……
    她可算知道秦莘是怎么从班级后半段逆袭的了。
    天道酬勤，老祖宗诚不欺我。
    人聪明还这么努力，她不成功天理不容。
    她忽然开始期待开学后的第一次模拟考，想必那时候秦莘会给所有人一次惊艳的亮相？
    她在网上看到不少吐槽秦莘追逐名利反而忘了学生本职的言论，真想看看那些人被打脸时候的表情。
    秦莘不知道江明月心中所想，她当真聚精会神通过陆言的电脑和他同步答题，顺便把不确定的题目记下。
    她手上拿着本笔记本，目光专注，落笔飞快。
    陆言仿佛心有所感，顺着身后火热的目光看到她在做什么后，他悄悄放慢了答题速度。
    秦莘笔下字迹清晰许多，思考的时间也宽裕起来。
    比如，大学去哪里。
    原剧情里她没能参与高考，接着先后被爆文凭作假和道德败坏，期间还夹杂了个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说她被人包养来着。
    啧，瞧瞧她这一贫如洗的模样，谁家金主会把人养成这样？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一心二用的时候，网上开始疯传一个故事。
    故事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发小遭遇祸事，被困在熊熊火焰中，是其中一名女孩拼死救出了她的两位竹马。
    那之后，两位竹马对她感激且宠爱，都各自发展出了粉红色的小故事。
    后来，青梅远去他国，竹马们在她离开的岁月里洁身自好，苦苦等待。
    现在，青梅回来了。
    这故事引发了怎样的讨论暂且不提，此时国际高中生交流大赛上午场已经进入尾声，陆言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力压全场的新星，已经有好几位教授主动来和他交谈。
    可秦莘发现这之后的陆言好像陷入了迷惘。
    “他们问我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从来没敢奢望未来的男孩难得展现出小兽般的不知所措——
    他可以有“未来”的吗？

 第95章 是你们太弱

    秦莘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如果上苍有眼，有情，请给这个男孩多一点温柔以待。
    至少，让阿生可以一直陪着他。
    【阿废，剧情可以改变吗？】
    系统憋了半天，还是气呼呼地回答。
    【你自己看现在的剧情和原来还一样吗？】
    偏偏无论祂怎么和主系统反应，上头都毫无反应。
    秦莘若有所思。
    她因为自己昨天的表现得到许多关注，口袋里的名片比江明月还要多一些。
    江明月压根没想过参加一场比赛还能得到各大名校递来的橄榄枝，这会儿人都有点懵。
    秦莘对她说：“或许等到今天下午所有的比赛结束，你会更加惊喜。”
    最后一场比赛只留下了十队参赛选手。
    皇高比其他高校略逊一筹，止步于此，走之前还特意来别别扭扭给秦莘打气。
    见薛岂果然没有为难李舒，大家也就给了好脸色，算是一笑泯恩仇。
    这货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妈宝加笨蛋，但看起来至少还能听得进去人话，算是有救。
    有几名选手正在一旁做赛前动员，大意是——人数多少不代表什么，华国只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努力拿下优胜，荣誉就属于我们大xx国。
    这话听得薛岂直翻白眼，离开前还特意和秦莘说悄悄话——弄死他们！
    秦莘：……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暴力。
    裴琛就在距离舞台最近的观众席上，所以他清楚地看见了小姑娘面上生动的表情。
    他觉得很有趣，可不自觉又想起小姑娘脸红的模样。
    别以为他没发现，昨天她那视线……
    “裴总，您好，我是柠檬电台的记者，听说昨晚有‘不速之客’潜入您的客房，听说这位女士是参赛选手中的一员，请问是真的吗？”
    裴琛好好的心情被破坏殆尽，看那人的目光并不友好，奈何这人并没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她现在，在台上吗？”
    不远处的何薇薇漠然看着这一幕，很满意于记者的反应速度。
    裴琛想护着秦莘又怎么样？
    有着身份的鸿沟在，任谁看来，秦莘也只是个攀龙附凤的小丑！
    众口铄金，只要她稍微推一把，那人充其量也就只能是个肮脏的“情人”。
    况且……
    记者没等到裴琛的回答，又自顾问：“另外，听说何小姐跟裴总好事将近，我们在这里先提前说一句恭喜啦。”
    裴琛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谁跟谁好事将近？”
    记者听出他的不解，反而惊讶了：“何小姐不惜暂停学业回国，难道不是为了您吗？”
    不等裴琛反驳，他连珠炮似的追问：“您二位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死里逃生，还是何小姐救了您……你们原本不是两年前就打算要订婚了吗？”
    信息量太大，裴琛在脑子里处理了一下。
    “你说，是何薇薇救了我？”
    他转头看向何薇薇所在，后者却直勾勾看向比赛场地，仿佛对他的视线一无所觉。
    很好，好得很。
    不是没察觉裴琛的不喜，但何薇薇已经失去耐心，既然裴琛不愿意接受“事实”，她不介意推他一把。
    昨晚看到裴琛对秦莘的维护后，何薇薇并不只是自怜自艾嫉妒恼怒，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哪怕是用逼的，她也要得到裴琛。
    这时，时锦也看到了网上突兀出现的关于何薇薇在多年前火场中救下他和裴琛的言论，他心中极力隐藏多年的平静，终被颠覆。
    隋导正打算跟他再核对一下刚拍完的画面，就见最近格外拼的时锦已经果断脱掉戏服。
    “结束了。”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隋导觉得此时此刻但凡他要是给出个否定的答案，时锦手上那把剑能架在他脖子上。
    “嗯……”
    得知何薇薇所在之后，时锦马不停蹄赶往会场，连妆都是在车上卸的，这期间他还给裴琛打了个电话。
    “你就任由她这么胡说八道？”
    裴琛挑眉：“你也看到了？”
    时锦不答反问：“你明明知道当初帮我们逃出来的人是谁，为什么还要默许何薇薇颠倒是非抢功劳？”
    裴琛撇嘴：“这不是正打算去找她算账么。”
    正抬脚朝何薇薇走去呢，场中忽然传来欢呼，周遭赞叹声透过话筒传到时锦耳中。
    “哇塞！文德高中太强了！”
    “就是就是，他们已经连续抢答二十多道题了，开场一题没给其他队伍答上，关键他们还真的都会！”
    “那个陆言和秦莘好厉害啊，他俩该不会把题库全背了！”
    “音控在放‘好日子’我也是服了，他八成是个00后！”
    高亢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其实有些听不分明，但时锦抓住了关键词。
    “秦莘也在？”
    裴琛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的时锦一改先前脸都不想洗的态度，指着保姆车里的备用衣服问王哥：“你觉得，哪一身显得比较正式又不刻板？”
    王良：？？？？？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他家这个几分钟前还像火烧屁股的祖宗忽然慢悠悠说：“前面停车，我要买花。”
    参加花间提壶录制的时候，裴琛那小子送的花被秦莘好好养在花瓶里。
    可见，她应该很喜欢。
    再一次按下抢答器后，秦莘目光和语气都淡淡的。
    “这是假命题，就目前给出的条件，由p推不出q，题库原题中比大屏幕上多一句话。”
    她连这种陷阱都发现了！
    处于目光中心的女孩儿从容自信，仿佛在发光。
    裴琛忽然就不急着找何薇薇，他把任务安排给郑秘书，自己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在他身后，有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压低了帽檐，朝何薇薇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江明月怨念而敬佩的眼神总在秦莘身上打转，学霸控分真可怕。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三名参赛选手气冲冲来找秦莘，通过耳边的翻译器，他们的质问格外清晰。
    “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
    秦莘笑了：“怎么着题目上是有你们的签名，除了你们别人不能答吗？”
    对方十分坚持地亮起自己的得分板。
    零。
    秦莘表情特别无辜：“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太弱？”

 第96章 她作弊

    三位败兴而归，还碰了一鼻子灰。
    坐在观众席上的薛岂将巴掌拍得通红，转头对凌锋说。
    “我突然觉得看这个秦莘越来越顺眼了！”
    “霸气啊，对我胃口！”
    有人觉得文德高中过于锋芒毕露，也有人觉得年轻人就该有这种锋锐的朝气，讨论声一时不绝于耳，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他们让那三人组拿下第一场次零分“佳绩”，多少是带了点儿国仇家恨。
    但他们同时也是识大体的，因为中场休息之后，文德高中进入了一段不显山不露水的蛰伏期。
    抢答慢慢进入正常的白热化，无论哪个队伍都会得到展示机会，但总分第一始终都是文德高中。
    现在他们派出了刚刚没怎么说话的女选手，也就是江明月出战，相比于秦莘和陆言，她拍击抢答的频率明显减少了一些，且就算抢到，也不一定百分百答对，算是给足了其他人该有的礼数和面子。
    听到耳边各种夸赞的声音，带队老师本就通红的脸色更显激动，但激动之余，他又有一点当之有愧。
    不是他偏心哈，就是，他觉得江明月现在就是稳定发挥，并不存在什么“礼仪之邦的谦让”……
    不过话说回来，秦莘和陆言特意让江明月上场，也是出于给对手留点儿面子的意思？
    是？
    不管了，就当是。
    三人轮流出击，局势把握很稳，既能把总分控制好，也能让江明月充分体验刺激的抢答环节，就这么一步一步，文德高中稳坐第一宝座，无人能超越。
    华国的教授们端着谦逊和蔼的笑容接受他国代表的夸赞和羡慕，但在对方隐晦提出“引出人才”念头的时候都纷纷提高了警惕。
    不好，黄毛崽子想抢人！
    将这些看在眼里，何薇薇紧捏着正播放颁奖直播的手机，深吸一口气。
    秦莘，别高兴得太早，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她却没注意到，在这空无他人的休息室外，正有一道微弱脚步声慢慢逼近。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何薇薇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她抬头看向来人，顿觉不解：“时锦？你怎么在这儿？”
    一时着急，她连惯常用的称呼都忘了。
    时锦倒是觉得没了那声“哥哥”，他听着还顺耳许多。
    至于他为什么来……
    “媒体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宣扬当年的事？”
    何薇薇扭开脸：“我怎么知道。”
    时锦靠在墙上一声冷笑：“何薇薇，你觉得我和裴琛是傻子吗？”
    除了她，还有谁有本事向媒体爆料？
    被人当面拆穿，何薇薇脸上挂不住，但她绝不能露怯。
    非但如此，何薇薇语气坚定：“我承认我是着急了些。”撒谎的最大秘诀就是三分假七分真，她深谙此道，所以她没打算隐瞒自己对秦莘的不喜。
    “可自从那个秦莘出现，自从她处心积虑地缠着你们，一切都变了。”
    “我只是想守住属于我的你们，错了吗？”
    时锦被这句“属于我”恶心得不轻。
    “你有这个资格吗？”
    何薇薇定定看着他：“你答应过要替他照顾我的，你不能失言。”
    时锦冰冷的脸色默然僵住，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被生生咽下。
    是啊，再可恨，她也被那人视作性命的存在。
    犹豫只是短短一瞬——她对别人来说再怎么重要，又凭什么让秦莘替她买单？
    可在他再次开口前，何薇薇手中的手机里传来高亢的一声——
    “我要举报！我要举报文德高中的秦莘作弊！”
    何薇薇低头看了眼屏幕的功夫，时锦就已经跑没了人影，她恼怒嫉恨之余，也忍不住得意。
    瞧，那臭丫头再怎么能勾人，不还是要陷入万劫不复？
    和时锦同样绷紧神经的是在看台上的裴琛，他第一时间想让人掐断直播，却在看到秦莘表情的那一刻放弃了这打算。
    她朝自己摇了摇头，而后露出个自信的微笑。
    等时锦赶来时，那所谓的举报者已经冲上台。
    “我在打扫房间的时候经过，正好听见她和同伴说她提前拿到了考题，让他们不用担心！”
    江明月和陆言同时对她怒目而视：“你胡说！”
    他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保洁，才会让她这样血口喷人。
    但还穿着工作服的保洁员却不依不饶：“我还听见她说考题就在她的行李箱夹层里！不信的话你们去查！查到证据就真相大白了！”
    江明月抬头挺胸昂起脖子：“查就查！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秦莘叹了口气，在江明月不解的目光中摸摸她的头，孩子还是年纪小，被人一激就上当。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行李箱应该被人动了手脚。
    果然，没多久，在江明月和陆言震惊不解，其余人愤怒鄙夷的目光中，保洁真的亲手从秦莘行李箱的夹层里翻出一叠字体极小的文件。
    经过核查，上头正是今天上午和昨天一整天的所有试题——就连顺序都分毫不差！
    议论声越来越大，到后面已经成了整齐划一的：“取消资格！”“取消资格！”
    无数抨击声中，唯有江明月和陆言站在她身边，坚定不移地用被人潮湮灭的声音替她辩解。
    “她没有！”
    “她不是！”
    “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带队老师也紧皱眉头：“别的先不说，秦莘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她哪儿来的手段和渠道拿到试题？”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疑问，网上忽然流传出疑似秦莘的“他拍”照片。
    画面有些模糊的照片上，秦莘正站在酒店8008号房间门口，抬手推门。
    根据可靠消息——这是活动赞助商裴氏总裁裴总的房间。
    如果秦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她的确没有机会拿到大赛考题，可如果她和裴总“关系匪浅”呢？
    带队老师一时哑了声，无言以对。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秦莘，而是这照片太有煽动力。
    除了脸蛋之外一无所有的秦莘和有为青年企业家裴琛，这两人放到一起，还能是什么关系？

 第97章 我可以证明

    原来裴总也不过是个俗人，为了博取金丝雀一笑，就连重要的考题都愿意泄露。
    讨论开始升级，那些低俗的言语落入秦莘耳中，终于换得她面色变化。
    罢了，她本来不想那么高调的。
    径直拿起桌上的话筒，秦莘吐词清晰道。
    “我没有作弊。”
    在新一波鄙视袭来之前，她补充：“我可以证明。”
    稀稀落落的议论转为好奇，评委们刚得到主办方转回的“裴总从未接触过考题”的回复，也想看看这个原本得到所有人认可和欣赏的少女，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哦？”
    “怎么证明？”
    何薇薇虽然觉得这些人比从前难煽动得多，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秦莘这次百口莫辩。
    就在她幸灾乐祸之时，本就没关严实的休息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屋里的灯光霎时间暗了下来，何薇薇抬眸望去，只隐约看到个人影在眼前晃过，随后，后脑便是重重的钝痛。
    手机被摔了出去，屏幕上响起秦莘自信的回答。
    “请各位考官在试题范围内随意出题。”
    “但凡有一题答错，我就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好家伙！
    这丫头好大的口气！
    告发秦莘的保洁员左右看看，还不明白为什么秦莘能答出题目就能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但评委们已经一个接一个开始出题。
    题目都在给出的题库内，只是打乱了顺序，到最后甚至有人还故意给错条件试探，秦莘无一例外，全都给出了完美的正确答案。
    江明月眼里的星星亮到快要蹦出来，她眼神直勾勾看着秦莘，语气都有点儿飘：“陆言，咱们莘莘也太帅了！”
    难得说话，此刻嗓音已经有些沙哑的陆言点头，转而看向那不明所以的保洁员。
    “她把整个题库都背下来了，还有那个必要作弊吗？”
    保洁员恍然大悟，却还满脸不服气，秦莘笑眯眯问：“你总不能觉得这些评委也是跟我串通好，特意考了我会的题？”
    保洁员憋不出反驳的话来，秦莘却直起腰看向镜头，同时也看向那些关注者们。
    “我想赢，从来都不需要作弊。”
    方才那些质疑的目光重又回到保洁员身上。
    秦莘大步逼近：“这叠文件上的题目只到今天上午，是因为让你陷害我的那个人来不及打印下午的题目，对？”
    保洁员忍不住后退，露出害怕和后悔的神色。
    秦莘却没有心软：“是谁，又是如何擅自进入我的房间在我的行李箱上动了手脚，我会坚决追究到底。”
    实力永远是最硬的道理，她用事实证明自己和“作弊”无关，但网上流传的那些照片仍旧令不少人看她和裴琛的目光意味深长。
    裴琛吩咐严查那保洁员后恰好遇到闻讯赶来的时锦。
    两人目标一致朝秦莘所在走去。
    何薇薇太烦人了，与其让她自说自话扮演“救命恩人”的角色，不如趁今天把事实摊开，也省得她今后蹦跶个没完。
    至于她丢不丢脸，难不难堪，呵，与他们何干？
    在裴琛的雷霆手段下，保洁员陷害秦莘的证据很快被找到，她自己也老老实实地认了罪，文德高中的优胜实至名归。
    至于那被偷拍的照片，角度刁钻画面模糊，都说是“疑似”了，能当什么证据？
    这是比赛，又不是八卦聚会，比起那些捕风捉影的桃色消息，大家更多在意的还是秦莘这个人的实力。
    组委会按流程宣布表彰后，就到了颁发奖杯的环节，这个环节需要特邀嘉宾出面，但何薇薇的电话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打不通。
    大家正急得团团转时，有人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所以颁奖环节没有开天窗，但秦莘和很多人一样，对来人的出现表现得十分惊讶。
    “时老师？你怎么会来？”
    时锦穿着一身由史蒂夫亲手设计和剪裁的手工定制西装，朝她笑得温文尔雅。
    “特意来给你颁奖。”
    这半真半假的玩笑逗乐了秦莘，她扑哧一声：“荣幸之至。”
    台下，裴琛浓黑的眉头皱起，脸拉得老长。
    他就慢了一步！
    明明身高差不多，就他姓时的脚快！
    他将手机放至耳边，语气格外不耐烦。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电话那头，郑秘书语速极快地说。
    “何小姐被人袭击了！”
    裴琛满不在乎地挖了挖耳朵：“哦。”
    郑秘书大概平复了一下呼吸，又说：“袭击她的人身上有您让我查了十几年的纹身。”
    裴琛这才端正了神色：“说清楚些。”
    郑秘书把手上已经昏迷的人放地上用脚踩住。
    “我来的时候何小姐已经晕倒了，差点小命不保。”
    “裴总，这人是专业的亡命之徒，他是奔着杀人来的。”
    踢了踢已经被踩碎的耳机，郑秘书郑重补充：“没搞错的话，他应该还有同伙。”
    裴琛沉下脸来，捏着手机的骨节越发深刻。
    “等我过去，别太早把人弄死了。”
    十几年前，他和时家兄弟俩，还有何薇薇被人抓走关在了废弃的烂尾楼里，被囚禁的日子里，那些人每天只给他们仅能保命的水和食物，他们不知道时间，不知道黑夜白天，不知道前路生死，就那么恐慌地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一天放饭的时候，看守者突然单独走到他身边，是一直沉默毫无存在感的“何薇薇”推开他，才使他避开了闪着寒光的刀刃。
    也是她带着他们在那陌生的大楼里躲避追击者，最终成功找到出口。
    然而离开的时候，小时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家里选择将这件事作为“意外”了结，可活下来的他们没有一天忘记过仇恨。
    无论是他还是姓时的，这些年从未放弃过寻找仇人。
    可惜他们当年太小，那些人的手段也太老练，从头到尾就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长相，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很少听到，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火光中看到他们身上出现过同样图案的纹身。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寻找纹身的出处，原以为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老天有眼，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不过……
    既然这些人已经躲藏这么多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对何薇薇下手？
    是仅对何薇薇下手，还是当年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等等，秦莘！

 第98章 隐藏剧情

    刚刚郑云是不是说那人还有同伙？
    秦莘会不会也有危险？
    说起来，他们还一直不知道当年秦莘跟何薇薇是什么时候、怎么互换了身份。
    以及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清楚内情？
    想到这里，他立刻往后台走去。
    秦莘他们刚整理好东西准备去吃饭。
    话说这交流赛真的人性化，即便赛事已经结束，也会安排好丰盛的晚餐，不让参赛者们饿着肚子离开。
    而且掌厨手艺高超，饭菜的味道可比外头大部分饭店要好多了。
    时锦已经腻了何薇薇的谎言，也受够了她的装模作样，他决定今天将一切和盘托出，也让秦莘知道，她值得他们对她所有的好。
    “秦莘。”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秦莘转头回望，就看到了拿着花的时锦。
    他买了九十九朵浅蓝色的玫瑰，颜色像极了史蒂夫那条“月下”仙女裙，而他的笑容也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秀色明媚更胜窗外霓虹夜景。
    网上曾流传过一句话——百分之八十追星族爬过的墙头，都叫“时锦”。
    可见他的颜值有多蛊惑苍生，面对这样的美貌，秦莘也不免俗地流露出赞叹神色。
    一旁陆言窥见，忍不住压平了嘴角弧度。
    湖泊般淡蓝的玫瑰被送到跟前，淡淡清香争先恐后涌入鼻腔，秦莘听见时锦发自内心的祝贺。
    “刚刚没机会说。”
    “秦莘，恭喜获胜，你是最棒的。”
    笑容仿佛会感染，秦莘眼底都是自信，她也不矫情，接过花大大方方道谢。
    “你动作倒是快。”
    又一道声音响起，裴琛不无懊恼地瞪着时锦递出的花。
    着急上火于暗处的危险，竟然又让姓时的抢到机会献媚，要不是因为人多眼杂，他恨不得踹这人一脚。
    这大概是三位男主头一次齐聚一堂，秦莘觉得这画面格外新鲜，然而就在此时，她脑中突兀地响起系统提示音。
    【陆言好感度70，时锦好感度70，裴琛好感度70，男主总好感210。】
    【女主好感度-100，总好感超过100，激活隐藏剧情。】
    疑问在脑中转了个圈，秦莘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只听到三声不同的——
    “秦莘！”
    “秦莘！”
    “秦莘！”
    不知是谁的手揽住她，免除她落地的疼痛和尴尬。
    此刻陆言已经忘了所有的顾忌，只凭借距离最近，牢牢将人护在怀里。
    他抱起秦莘就要往外走，但有人拦在了他身前。
    裴琛看向少年紧紧抱着秦莘的手，刚抬起胳膊，就见他后退一步，没有分毫要将秦莘交出来的迹象。
    裴琛皱眉。
    “你是医生吗？”
    “你有车送她去医院吗？”
    “你能让她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吗？”
    陆言长睫下瞳孔颤了颤：他……不能……
    仅仅一瞬间的犹豫，陆言只感觉到怀中一轻，秦莘已经移到别人怀里。
    走了几步，裴琛还是放缓了语气：“等医生检查完我会让秘书联系你们报平安。”
    在他身后，时锦默默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但脚步却没有片刻停顿。
    江明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陆言。
    “你倒是追啊！”
    陆言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
    那人说的没错，他什么也做不了。
    江明月猛翻白眼。
    她用几年小说经验打赌，那俩人对莘莘绝对有点儿不一样的意思！
    瞧瞧刚刚那紧张的模样！
    陆言这个人太没有竞争意识了！怪不得到现在也没能拿下名分！
    她这个磕糖的看着都着急，偏偏两个正主慢吞吞玩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江明月语气幽幽的：“那……莘莘被人抢走也没关系吗？”
    “如果她以后牵别人的手，依偎在别人怀里，你……也不在意吗？”
    陆言看着那几人离开的目光陡然一凝。
    他可以吗？
    ……
    生怕秦莘是中了什么暗招，裴琛连郑秘书那里被秘密扣下的纹身男都顾不上，径直就来到医院，巧得很，何薇薇刚刚也被送到了这里，且就在秦莘隔壁。
    秦莘昏迷期间，裴琛和时锦好好谈了谈，得知十多年前害死血亲兄弟的凶手再次现身，时锦脸色几番变化，提出疑问。
    “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还对何薇薇下手？”
    一旁的病床上，秦莘平放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尽管两人交谈时特意压低了声音，她还是清楚听到了他们的疑问。
    刚刚，她的脑中多了一段记忆，一段原主小时候的记忆。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她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和同学玩捉迷藏。
    她是“躲”的那一方，所以特意在附近一座烂尾楼找了个不起眼的墙角蹲着。
    然后她莫名其妙就被人敲晕了。
    晕倒前隐约听到有人嘀咕：“怎么还跑出来一个？”
    醒来的时候她不但身上多了些外套和配饰，还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
    周围还有三个小哥哥，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从交谈中得知他们被关了很久。
    她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只能根据自己稚嫩的判断力猜测——她可能遇到人贩子了！
    她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里，不和任何人交谈，逼自己接受这莫名其妙的黑暗和恐惧。
    到了分发食物的时候，她不敢上前，但身边有个男孩把馒头和水分给了她。
    她不喜欢干硬的冷馒头，但是更不喜欢挨饿，所以道谢后接过了那份善意。
    可没过多久，她身边那个给她分食物的男孩却忽然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另一个声音和他很像的人一边骂他，一边把自己的食物塞到他嘴里逼他咽下去。
    “你是不是又偷偷把自己的份给我们？谁要你干这种蠢事？我才是哥哥！”
    昏倒的人已经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反抗。
    还年幼的秦莘想了又想，还是从口袋里翻出她出门前妈妈给的巧克力，趁另外两人去拍门找人的时候偷偷掰下一块，塞到了那个好心的男孩嘴巴里。
    男孩紧抿着唇，小声问。
    “你不是薇薇？”

 第99章 快跑

    秦莘一时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男孩又叹口气，叮嘱她：“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看守者。”
    “你会有危险。”
    那些人太穷凶极恶，如果发现绑错了人，他们大概……会杀了她。
    但这事实太可怕，他不忍心说出来吓着她。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坚定太严肃，年幼的她牢牢记住这句话，越发淡化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坚持把巧克力给了男孩儿。
    他便声称在周围摸索的时候找到了这东西，其他人捏了捏它完好的手感，判断能吃。
    这东西味道大，现在不吃，待会儿被发现，想吃都没得选。
    至于它到底藏哪儿的，有没有过期——命都快没了，谁有心思在乎这些？
    秦莘以为自己会一直被遗忘，没想到过了会儿，那两个一直没怎么搭理她的男孩都偷偷避着其他人给她留了一块巧克力。
    那时她想，他们应该都是好人。
    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当她在角落看到来送饭那人手上突兀的寒光时，她毫不犹豫推开了门口为大家领取食物的男孩儿。
    那人气急败坏，将目标转为多管闲事的她。
    秦莘就捡起他掉落的手电筒直直照进他眼睛里。
    趁这人片刻目光失焦，秦莘用力撞向他，可她的力气太小，差点被反制。
    好在和她一起被关的都不是愿意随便向命运低头的人，他们一拥而上，合力放倒了送饭的看守。
    其中一名男孩还当她面往那人膝盖狠狠踹下，然后使出个动作不太顺畅的过肩摔。
    大概是饿的狠了，只这一个动作，那男孩就喘着粗气看她。
    “记得再遇到这种事先朝他膝盖后面踹一脚，不然就你那点破力气，还指望能撞倒他？”
    “小屁孩一个，逞什么能？”
    说完这凶巴巴的话，他又问：“受伤了没？”
    秦莘摇头，想了想，还是说：“谢谢。”
    她不记得那别扭的男孩儿后来说了什么，他们趁这人昏迷，连忙跑出了那关了他们好多天的房间。
    秦莘家就住在附近，从前经常和周围住户家的孩子到处捉迷藏，在被家长发现之前，这栋楼是他们常来的游戏场所，比起那些明显不是本地人的绑架犯，她或许还更熟悉地形。
    也就是晚上视线受阻，认路没那么快才会不小心被人发现。
    但幸好这些人看起来还是想活捉他们，几人合力，还真就被他们几次死里逃生，找到机会钻进了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里很黑，绑匪发现他们不见了，就疯狂地在整栋楼里寻找，秦莘则拉着他们顺着管道往外爬。
    有个人怕黑踌躇不敢动，秦莘就捂着他的眼睛带他走。
    但其实她小小的身体也在颤抖——以前来玩的时候她可不知道黑暗这么吓人。
    那男孩问她：“你也怕黑吗？”
    她猛摇头不肯认怂，说：“我只是不喜欢看不见的感觉而已！”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楼起火了。
    浓烟和被大火烤烫的管道都是逃亡的阻碍，秦莘失了方向，精疲力尽的他们在绝望中几度情绪崩溃，秦莘只是闷不吭声地流泪。
    她害怕，火太大，烟太呛了，她忘了该怎么走。
    那瞬间她似乎产生幻听，感觉从哪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口哨声。
    然后有人脱下自己的外套包住了秦莘的手。
    包住手以后，秦莘感觉手脚接触的地方没那么烫了，就又努力擦干眼泪找路，结果半途差点被掉下来的墙壁砸到头，是刚刚那个凶巴巴的小哥哥替她挡住了。
    “不认识路就别乱走！”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不友善，可秦莘却看到他的脑袋上有好多好多血！
    然后，她感觉手上一沉，男孩儿倒了下来。
    “如果不是我非要出来，你们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帮我告诉他们……”
    她急得直哭，哭得语无伦次：“我不转达，你自己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那就去道歉，你还没道歉，别死！你别闭上眼睛！”
    她跟外婆追剧的时候看到过，但凡有人受伤后留话闭眼，这人一定就再也醒不过来！
    三个孩子带着个伤员，逃亡变得更加艰难，好在上天垂帘，秦莘找到了出口。
    其他人原本想先把她推出去，可她不同意，她指着受伤的男孩。
    “先送他上去。”
    “我坚持。”
    他们所在的通道距离出口有个很大的洞，一不小心人就会掉下去。
    这样的高度，下得去，上不来。
    受伤是必然的，更不提下面还有四处寻找他们踪迹的绑架犯！
    男孩儿受了伤，靠自己肯定过不去。
    秦莘年纪小，腿不够长，也需要帮助。
    男孩们很快做出决定。
    “那我们先把他带上去，然后拉你过来。”
    饿了好多天，加上本来年纪也小，那两个男孩需要合力才能把伤者带走，这期间，秦莘就乖乖在通道里等待。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股大力拽着她，她一回头，就看见火光里一张狰狞的脸。
    那人捂着她的嘴，将她狠狠推落，自己留在了秦莘刚刚等待的位置。
    秦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很幸运的是，从通风口坠落的时候，管道上的铁片勾住了她的衣服，她被吊在空中，等到了一双手。
    她抬头，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有一双如墨般浓黑，却又如深海般包容的眼睛。
    “怎么不喊？”
    缩成一团的秦莘眼泪啪嗒啪嗒掉：“吓到了，而且……会被那些人听到。”
    遇险尖叫都是骗人的，受惊到极致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似乎叹了口气，而后用尽全力将她拽了上去，推向出口。
    从出口回望时，秦莘看见了下方火光中冲进门的几道人影，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刚刚还温柔安慰她的人，胸口炸开大片血花，他只来得及指向出口，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快跑……”
    初次见到生命逝去的秦莘只能顺应本能拼了命地逃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躲在久未修剪的绿化带里，被惊慌失措的父母紧紧抱在怀里。
    她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对曾发生的那些事只字不提，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以为那天她和从前一样玩捉迷藏，只是恰好躲在废弃楼附近，因为火灾受到惊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藏了个不能被提起的秘密。
    那是恐惧，是悔恨，是内疚，是劫后余生和无能为力，是还年幼的脑袋想不明白的太多太复杂的东西。

 第100章 好久不见

    她不知道逃出去的那些人都是谁，直到某一天，长大后的她听说了何薇薇小时候曾经在火场救下时锦和裴琛的事，埋藏多年的痛就再也藏不住。
    原书中的一切都有了解答。
    为什么原主会锲而不舍地针对何薇薇，为什么她会自不量力又明目张胆地挑衅何薇薇——
    因为她恨何薇薇。
    恨入骨髓。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如果不是她，那个温柔的，像天使一样的小哥哥就不会死！
    还湿润的眼角证明了梦的真实，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令秦莘久久不能回神，过往一切仿佛亲身经历，当她的目光再次转回病床前那两人，她恰好听见了时锦的疑问。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还对何薇薇下手？”
    秦莘擦干眼角泪痕，神色漠然。
    原来这么多年来，那些人并未落网。
    那么他们突然想杀何薇薇就只有一个原因——
    当年，她和杀人犯对上了视线。
    他们大概以为那人是何薇薇。
    窗外过分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秦莘脸上，将她的神色映衬出几分晦涩。
    何薇薇针对她的原因也找到了——她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真是可笑，装了这么些年，何薇薇是不是忘了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也忘了她曾经的丑陋嘴脸？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段和男主们同生共死的经历。
    刚刚她隐约也听见两位男主提起，杀人者，还有同伴。
    注意到秦莘醒来的动静，两人几乎同时转身。
    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好久不见。”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秦莘捏紧了被子，她不知道原剧情里男主们是否知情，但根据她这段时间和男主们的相处，以及他们对何薇薇态度的判断，时锦和裴琛应该都在怀疑何薇薇。
    将回忆理顺后，她判断两人是在《花间提壶》注意到自己，怪不得，怪不得那之后两人对她明里暗里照顾，好感度也一个劲往上窜。
    她在心底替年幼的秦莘对他们说了声：好久不见。
    可是张开唇，她说的却是。
    “我晕了很久吗？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两人同时愣住。
    是了，秦莘先前一直在比赛，肯定是还没看到何薇薇弄出来的那些玩意儿。
    可是等秦莘一目十行看完何薇薇的谎言，在两人期盼又紧张的注视下，她只是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们跟何小姐还有这样的缘分。”
    裴琛接过手机的动作僵住，时锦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秦莘满脸无辜和诧异：“怎么这么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两人无言对上视线——怎么会这样？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主动和秦莘相认，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因为内疚。
    当年愚蠢的他们只带走了何薇薇，秦莘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他们甚至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互换了身份。
    还那么小的她，是怎么在大火中活下来的？又是怎么从那些人手中逃走？
    想到记忆中那声枪响，他们就一阵阵后怕。
    如果不是上天眷顾，他们可能此生都见不到她。
    他们想过秦莘会怪他们，恨他们。
    可却从没想过，她的记忆里没有他们！
    是哪里出了错？她失忆了？还是故意不想认他们？
    秦莘没有看他们的眼睛，只是自顾穿好鞋。
    他们想替她拿行李，病房的门却被人推开。
    陆言径直走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我们回家。”
    裴琛想拦，陆言却毫不客气地问。
    “怎么，你也住在秦莘家隔壁吗？”
    裴琛：……
    好个记仇的小子。
    他看了一眼由始至终没看他们的秦莘，到底还是默许了陆言将人带走。
    不过同时，他安排人跟上，让他们暗中保护秦莘的安全。
    时锦问：“你是怕那些人也会对秦莘出手？”
    裴琛深邃的五官此刻满是阴沉：“防患于未然。”
    “然后，该让何薇薇停止这闹剧了。”
    她被打破了脑袋，后脑勺肿得老高，暂时还没清醒，裴琛就和时锦一人一张椅子，散漫着长腿听郑秘书细说当时情景。
    郑秘书道：“我去的时候，何小姐已经人事不知。”
    他朝一旁努努嘴：“这人拿着刀，正准备割开何小姐的喉咙。”
    听着还挺惊险，但裴琛心底竟惊不起一丝波澜。
    原本看在“小时”的面子上，看在这么些年交情的份上，只要何薇薇安安分分，哪怕她冒领救人的恩情这么多年，他也并不打算做得太难看。
    可她太贪心了。
    网上那些关于她如何小小年纪“智勇双全”“不畏生死”的通稿已经铺天盖地，就在他们担忧秦莘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几乎全网皆知——可见她是下了血本要揽下功劳。
    她是真的没脸没皮还是干脆就没长脑子？
    在当年对外公开的“火灾”细节中，他们刻意忽略了何薇薇的存在——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那些人从头到尾想抓的只有他们三个继承人，何薇薇不过是因为恰好和他们同行受到牵连，他们尽量护她周全，但看来她似乎并不能领会到这份好意。
    这么大张旗鼓提当年，是生怕那些人记不起她来？
    另外，那破项链是量产的吗？
    怎么随便就被她搞到条一样的了？
    那什么米歇行不行？不是说一共就俩？
    时锦也在沉思。
    《望君归》剧组的替身事件发生时，他还不明白何薇薇为什么要针对秦莘，现在他有理由怀疑那女人早就猜到了秦莘就是她冒名顶替多年的人。
    何薇薇还昏迷着，两人决定先去做别的事。
    不过离开病房前，裴琛笑着对何薇薇的主治医生比划了一下何薇薇受伤的位置：“伤口都看不清楚，不好治。”
    ……
    后背有太阳纹身的男人嘴巴很紧，郑秘书问了很久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时锦等不下去，毛遂自荐。
    他一边往手背上缠绷带，一边迎着裴琛的目光解释。
    “戏还没拍完，身上不能有明显的痕迹。”

 第101章 真的是你吗

    裴琛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带着郑秘书先行离开。
    时锦进屋前关掉了灯，在门口适应片刻，就完全不受阻碍地走到了目标处。
    “听说你是职业杀手？”
    他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嗤笑，笑里竟带了丝欣慰。
    “那挺好。”
    这样的人，折腾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而且不容易死。
    当时影帝再次从那关人的小黑屋出来，当着他们的面解开那不断滴着血的绷带，郑秘书沉默了。
    等他打开灯，看到牙齿断了六颗，手脚都呈诡异姿势扭曲，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男人，郑秘书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背对他们的时锦沉声道。
    “当年，‘何薇薇’看到了他们的脸。”
    过了好久，久到关门声响起，时锦已经离开，他才哑着嗓子问门口的老板。
    “时影帝……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琛想了会儿，只说：“一个可怜人。”
    ……
    淋浴房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锦站在水帘中，被打湿的额发遮住了表情。
    鼻尖充斥的血腥味久散不去，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盖着整张脸抹了过去，抚平那些还未平息的兴奋神色。
    将略有些长的头发用手指梳到脑后，他仍是那张温润脸孔，只是看着镜子
    里这张脸，还是偶尔会忘了自己是谁。
    他是时忆，是双胞胎里的哥哥。
    ——意识到这一点，秦莘就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因为他的弟弟是为救自己而死。
    她忽而怔住——就算接收了一部分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她这共情的程度也太强烈了？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宣称死去的人是时忆？
    为什么要让时忆代替时锦的身份？
    她忽然想起墓园那座孤坟，想起墓碑旁萧索的身影。
    难怪那时莫名觉得熟悉。
    他是用什么心情站在自己的墓碑前？
    她的表情时而沉郁，时而深思，时而纠结，时而舒朗。
    陆言看在眼中，眸色渐深：“在想什么？”
    秦莘条件反射：“在想时……时间过得真快。”
    陆言眼睫颤了颤。
    时，是那个男演员的姓。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定在她身前，确定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脑子里也没再想别人，才缓缓开口。
    “我决定了，我要去医科大，我要学临床医学。”
    秦莘一直觉得，以陆言的能力，如果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学医，今后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外科医生。
    可不知为何，原剧情里，他放弃了梦想。
    陆言又说：“我会成为医生，以后，不管是阿生还是外婆，我都可以照顾好。”
    他想明白了，他不会是秦莘的累赘，他可以和她并肩前行。
    他眼底好像比从前多了些炽热的东西，秦莘长睫微微一颤，避开了他的目光：“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成为很优秀的医生。”
    陆言喉结动了动，他问：“那你呢？”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雨丝朦胧中，秦莘迎着微凉的夜风回答：“我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
    在那之前，她已经没有余力考虑其他。
    回到家后，秦莘得到了外婆大大的拥抱和毫不吝啬的夸赞。
    她收紧了怀抱，在心中向漫天神佛祈祷，希望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想要满足这样的愿望，她首先要在危机四伏的剧情中，活下来。
    隔壁的陆言一夜未眠，刚刚迎风远望的秦莘好像忽然间离他很远，心底不知缘由的怅然若失令他想起比赛结束时江明月说的话。
    “如果她以后牵别人的手，依偎在别人怀里，你……也不在意吗？”
    他再次问自己：可以吗？
    那两个人对秦莘，又是什么样的心思？
    同为男人，陆言可不信他们对秦莘只是单纯的欣赏。
    被他腹诽的两人正端坐在何薇薇病床前，她眼眶红肿，脑袋上十分突兀地戴着帽子，长发柔顺光泽地十分不自然。
    被子底下的手捏紧床单，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用紧张，所有事都安排妥当了。
    她只需要坚持，她才是当年的女孩儿。
    秦莘没有证据！哪怕当面对峙，她也只会自取其辱！
    时锦斜了裴琛一眼，但并没有吐槽他的恶趣味。
    裴琛长腿交叠，坐没坐相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拿着手机，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为了报答何薇薇的救命之恩，从她读书的时候开始就把她圈为所有物，不让其他任何男生靠近她……”
    裴琛眉头皱得死紧，心情一言难尽。
    何薇薇读书期间不乏追求者，她拒绝人家就罢了，偏要拿自己做挡箭牌。
    他不拆穿是因为当时还眼瞎认错人，想着她不过是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顺便还能替自己挡桃花，就懒得解释。
    时锦发出嗤笑，裴琛立马往下翻，接着读。
    “时影帝更是为了帮助刚入圈的何薇薇，特意空降合作拍摄偶像剧，青梅竹马真情实感贡献出了自己的荧幕初吻……”
    时锦直接捏住他的嘴，强调：“是借位，没碰到。”
    而且那戏是柳女士接的！
    两人明晃晃地撇清关系令何薇薇万分难堪。
    眼泪和颤抖都是真实的：“我们以前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胸口挂着的玉葫芦项链随着她的抽泣接连晃动。
    裴琛看不下去她这副虚伪的模样：“为什么？当年和我们一起逃走的人真的是你吗？”
    何薇薇一脸不敢置信的痛楚：“裴哥哥你在说什么？”
    她惨笑：“我不过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刚刚出现的人，才忍不住用过去挽回你们。”
    “可你居然质疑我们共同的过去？如果连那些都不被承认，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算什么……”
    她的眼泪扑朔朔往下掉，换个人来看，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她眼前俩人铁石心肠，别说安慰，屁股底下的凳子都没挪一分。
    她只好使出杀手锏。
    “小时哥哥的付出又算什么？”
    时锦的神色终于变化，讥讽和冷漠染上悲伤。
    至少他能确定，弟弟推上来的人，的确是何薇薇。
    裴琛却不管这些：“所以，你确定那天是你？”
    何薇薇狠狠点头：“我实在没想到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裴琛卷起袖子，露出肩头疤痕，何薇薇看着这不但没有除去，还被裴琛特意加工成纹身的印记，心中一阵后怕。
    要不是她偷听到两人谈话又找到了另一条项链，现在一定会被拆穿！
    现在她丝毫不慌，平静地在裴琛要求下解下了项链递过去……

 第102章 救命

    时锦发现，向来聒噪的裴琛忽然沉默。
    他不解地凑过去，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图案，也同样失去言语。
    而何薇薇心中却敲响胜利的钟声——她赢了！
    或许凭借这次反败为胜，她还能利用两人的愧疚获得更多便利。
    ——如果他们有的话。
    她并不知道，离开后的两人并没有如她所料觉得错怪了她。
    裴琛吊儿郎当靠在墙上：“这么多年没见到的项链，偏偏秦莘一出现就拿了出来，也太巧了。”
    时锦问：“那你为什么不拆穿她？”
    裴琛收了些不正经，语气有些凉薄。
    “她不是想当这个‘救命恩人’么，那就让她当个够。”
    正好那杀手还有同伴没被抓到，既然何薇薇毛遂自荐，他又何必浪费现成的鱼饵。
    他挑眉问时锦：“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由着她？”
    时锦嚼碎了刚丢进嘴里的薄荷糖，只道：“抓到人告诉我。”
    裴琛“切”了声表达被看穿的不满，然后继续苦恼。
    秦莘分明就是当年的那个她，可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是……怪他们吗？
    比赛结束后，秦莘又回到学校上课，听说何薇薇后脑被“不知名黑粉”开了瓢，她打心底里高兴，也更加确定自己隐瞒事实的明智。
    如果被那些人知道自己才是当年的目击者……
    那陷入危险的人就不光是她自己，还有外婆。
    她不能冒险。
    既然何薇薇这么喜欢冒领别人的身份，那就让她领着——接下来遇到什么，都是她应得的。
    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秦莘，陆言抿唇，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调整完座位后坐他们附近的江明月单手托着下巴，貌似自言自语地说。
    “哎呀，今天早上不知道谁往莘莘抽屉里塞了封情书。”
    “哦，还有巧克力。”
    “越来越多人发现莘莘的好了呢，真苦恼。”
    教室人还不多，江明月的声音也不大，只有陆言一个人听见。
    难得的，他在上课时分心了。
    不光是上课，就连放学路上他也心不在焉，导致一不小心就被突然出现的舅妈截住了路。
    她那肘子似的胳膊一挥，就要给陆言一个重重的教训。
    可历来无往不利的巴掌落了空，反倒是自己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那火气蹭得就窜了上去：“好你个丧门……星……”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被陆言的眼神吓住了。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
    看着他们的时候仿佛在看什么冰冷的死物。
    父母离开后，他对舅妈一家忍气吞声，可他得到了什么？
    欺辱、压榨、无休止的纠缠和谩骂……
    既然无论他如何退让，他们都还是贪心不足，他为什么还要忍耐这些恶人的蹉跎？
    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们难道还会害你”？
    什么“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阿生没人管”？
    什么“你爸妈的东西我们只是暂时保管，等你成年就会还给你”？
    什么“你放心，帮我们忙完这阵子，我们就把医药费给你”？
    都是谎言。
    白教授说只要他通过考试，不但能被医科大提前录取，还可以争取到高额奖学金和学费全免的待遇，他甚至愿意帮阿生介绍更高等级的专家——这可比舅舅一家给他画的饼以及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可靠多了。
    他很快，就能摆脱这可笑的命运。
    他很快，就能过上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他很快，就能堂堂正正站在秦莘的面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怎么能让舅妈一家再继续成为他的阻碍？
    陆言甩开一百六十多斤的舅妈宛如扔个物件，就连语气也满是不耐和嘲讽。
    “怎么，是罚款罚得不够多，还是查封封得不够久？”
    舅妈怔住，这才想起来找陆言的目的。
    这小贱种胆子肥了，居然敢举报他们，而且他还敢承认！
    可真是丁点儿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她朝儿子使了个眼色，下一刻两人齐齐朝陆言扑了过去。
    对这个外甥\/表弟，他们还是了解的，听话好欺负，就算偶尔叛逆，也很快就能教训好，不行就打一顿，打到老实就行。
    再不然，他想造反，也得掂量掂量陆生那个拖油瓶不是？
    他们只是嘴上说几句好话，那陆言还真的抱着幻想，指望他们真的会照拂他们兄弟俩。
    他是不是还妄想着拿回那两个死鬼留下的东西呢？
    做梦！
    他们就是要哄得陆言为他们做牛做马，至于钱，进了他们的口袋，一分也别想讨回去！
    可这一回，他们失算了。
    陆言只是看着精瘦，在苦难里他早就磨练出浑身的力气，掐住这母子俩就跟掐小鸡崽儿似的轻松。
    也是这时，两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陆言长大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他们欺负的孩子。
    当年他们俩能压着打的瘦弱男孩，现在已经可以反抗，可以……
    两人被摔倒在地的时候还怀疑自己是做梦，可当陆言毫不留情一脚踩在他表哥脑门上，又反剪了他的双臂，他们终于感受到真实感。
    舅妈呆愣原地，看着陆言一脸冷静折腾得她儿子从惨叫连连到低声呜咽，然后因为嫌他吵，抬手就把他的下巴给卸了。
    等到呜咽声都弱下去，陆言无悲无喜的目光转了过来，他轻巧地捏住舅妈手腕，也不见怎么用力，就让她分秒间明白刚刚儿子为什么喊得那么惨。
    疼！
    又麻又疼！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了？”
    隐约知道自己的行为偏离了父母曾经的教诲，可日积月累的怨恨和不明所以的烦躁占据了他的心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见不远处人群熙攘。
    “这边，对，警察同志，就是这边！”
    “刚刚发出好大的动静！”
    舅妈惨白的脸上露出得意，可这得意没来得及完全显现。
    她惊恐地看见陆言从地上捡来一根粗木棒，然后不带停顿地朝他自己腿上狠狠挥了下去！
    她忘了反应，就这么傻傻地看着陆言火速将木棒扔到她儿子手上，然后接上了他俩被卸掉没多久的胳膊和下巴关节。
    陆言转身一瘸一拐跑了两步，冲刚出现的那群人说：“救命……”

 第103章 我不愿意

    舅妈目瞪口呆！
    事情解决得很快，也很简单。
    舅妈母子俩声称自己被外甥\/表弟单方面殴打，可俩人身上压根没有太多明显的外伤。
    他俩说胳膊和腮帮子疼，可是经过查验，他俩根本没事。
    可人家陆言不一样，他嘴角破了口子，身上随处可见道道抓痕，腿上青紫了好大一块，还肿得老高。
    不相干的路人看了都愁眉苦脸劝他去医院看看。
    陆言低眉垂眼，语气淡淡的。
    “我没钱。”
    旁人问：“你父母呢？”
    他神色黯然：“死了。”
    多可怜的孩子！大家又七嘴八舌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说：“弟弟病了，舅妈不让治。”
    他低下头：“爸爸妈妈留下的东西都在舅妈家。”
    两句话就让大家明白了来龙去脉，看舅妈母子俩的眼神就跟看畜生差不了多少。
    舅妈母子俩被依法拘留，陆言拿着新鲜的赔偿金走在路上，回忆刚刚周遭那些同情和心疼的目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撒谎了。
    但舅妈他们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他也得到补偿。
    他忽然想起文森在他面前高谈阔论，说一味善良就是愚蠢，单纯正直只是傻缺。
    也许有时候，文森那个看起来不聪明的人，也能说些有用的话。
    在离开的路上，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舅舅。
    这个关键时刻总是不见人影的男人脸上已经没多少他姐姐的影子，陆言忽然觉得从前那个在他身上找母亲痕迹的自己，那个自欺欺人觉得舅舅或许和舅妈不一样的自己，那个期待亲情的自己，真蠢。
    舅舅满头大汗，和他说话时一副老好人的语气。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我听说只要你愿意松口，舅妈就不用受这些罪。”
    陆言的影子被夕阳拉出很长很长的痕迹。
    他说：“我不愿意。”
    舅舅堆在脸上的假笑僵住：“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狠心？
    他居然跟自己说狠心？
    陆言笑了起来，他生来俊美的脸孔在西斜的余晖中看着竟有几分妖异。
    他语带嘲讽。
    “多亏你们教得好。”
    舅舅扬手就是一巴掌。
    陆言没有躲，任由他一巴掌挥断舅甥俩最后丁点血脉情谊。
    然后他说。
    “把妈妈的房子还给我。”
    舅舅哈哈冷笑：“你踏马的还没睡醒？”
    然后就是一串和舅妈不相上下的污言秽语。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陆言用拳头给了他回应：“这不是请求。”
    秦家隔壁的文奶奶是个好人，她知道陆言家的情况后，只收了很少的房租。
    但是陆言想，为什么总要让好人付出，恶人得利呢？
    “还有我父母留下的保险金。”
    天色渐晚的时候，陆言在回家路上偶遇了刚买完学习资料的秦莘。
    看到他的惨状，秦莘第一时间冲过来强行抢走他的书包，还托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是怎么回事？”
    “疼吗？”
    她语气里的关心令陆言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有一点。”
    秦莘没意识到他生硬的示弱，只皱眉看他小腿上高高的肿起。
    “不行，你得去一趟医院！”
    陆言觉得自己卑劣，明明知道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秦莘，却利用她的善良和好心，一次次将她留在身边。
    而且看着秦莘为他忙前忙后，他竟生出不该有的满足和愉悦。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托着脑袋目送秦莘回家的陆生如此，说出了陆言的心声。
    但是不可以，因为几天后的早晨，正在刷牙的陆言忽然听到客厅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陆言连忙冲出去，就看见陆生倒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不断抽动。
    手机“啪”得一下摔落在地，陆言的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
    秦莘是第二天才知道陆生的事，她连学校都没去，赶紧打车到医院。
    病房太满，陆生的病床只能放在楼道间。
    陆言满面憔悴，却还努力轻声安慰弟弟。
    “没事的，就是换季受了凉。”
    可他眼角分明通红一片。
    陆生刚吃完药，嘴巴里都是苦味，但还是忍着呕吐的恶心，一口一口努力吃掉哥哥喂的粥。
    “嗯，哥哥别担心，我不疼。”
    秦莘的心里酸涩一片。
    陆生太累了，很快就吃不下东西，睡了过去，秦莘这才上前，给陆言递了外婆特意炖的汤。
    “你也要保重身体。”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奈何陆言宛若置身寒冬腊月——陆生的病情，再生变化。
    此时的陆言由衷庆幸他听取秦莘的建议，早早参加了医科大的提前招考，即便从现在开始大多数时间要缺席学校课程，对他的大学入学也没什么影响。
    医生说：“按照他之前的情况，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恐怕找到适配骨髓，这身体状况也无法接受移植。”
    “上次新药的效果很好地稳住了病变，再调理几天……”
    但医生同时也告诉他：“手术有三成几率成功，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移植样本……”
    医生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最好，最好早作打算。”
    做什么打算？
    准备后事吗？
    可阿生他才6岁，他还是个孩子！
    他还没有上过学，没有交过朋友，没有在公园肆意奔跑过，没有看过大海和山川，没有，没有和他一起走过长长的人生……
    不敢在弟弟面前展露真实情绪的陆言蹲在医院的卫生间，恨不得将这辈子的眼泪流干。
    陆德最近开始头疼，他老婆儿子因为殴打外甥被拘留的事传开，烧烤店又几经严查被责令整改，始作俑者还天天站在他家门外。
    路人指指点点。
    “瞧，就是那个被虐待的外甥，说是弟弟病重，来上门讨医药费。”
    “哎不是，他这多少有点道德绑架了？自家的事儿凭什么让舅舅出钱啊？”
    陆德叼着烟狠狠点头。
    可下一瞬，又有个声音接了话。
    “你知道个屁，人小孩儿父母的死亡保险金都被舅舅一家抢走了，家里的房子也被舅舅拿去出租，俩孩子这两年只能住在集装箱里！要不是孩子优秀，能拿奖学金，这学都上不了！”
    陆德怒目圆睁——他们怎么知道的？

 第104章 皮肤真光滑

    有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路人抖了抖手上的传单：“这上面写的呀。”
    陆德忍不住了，他推开门就骂：“陆言，你干这种事不嫌丢人吗？你就不怕被人嘲笑？”
    清隽的少年挺直腰背，语气嘲讽：“我弟弟的命都快没了，我还会在乎这些？”
    主意是文森出的，那家伙还说要借钱给他，陆言没有拒绝。
    骨气不能当饭吃，如果这法子不奏效，他会接受文森的帮助。
    总归都是要欠人情，欠文森的，总好过拖累秦莘。
    他能肯定，如果需要，秦莘一定会对他伸出援手。
    她就是这么好。
    可她自己瘦弱的肩膀已经扛了太多，他怎么能让自己也成为负重。
    从系统那里得知陆言近期在做什么的秦莘有些意外。
    他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好，旁人造的孽，本来就不该让他承担苦果。
    这段时间秦莘看着因为多次天降横财富饶起来的银行余额，心中安定不少。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只有生活得到保障，外婆的治疗得以延续，她才可以安心去做别的事。
    她只是个普通人，身后还有需要照顾的重要的亲人，并不能不管不顾去硬碰硬，但这不代表她只能全然被动。
    秦莘经常缺课的消息通过这样那样的途径被送到何薇薇跟前，她这些天烦躁的心情才得以平复。
    她分明已经向裴琛和时锦证明了自己，那两人对她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害她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错，紧张得好几天睡不好。
    不过……
    她散播出去的消息，难道秦莘没看到？
    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被她惦记的秦莘刚刚来到裴家。
    说好要做个出色的演员，就不能表现出异常。
    她十分自然地给凌峰上完课，正准备离开，就见裴琛从他的私人书房走出来，递给她一个盒子，说是送她的礼物。
    秦莘奇怪地转头问凌峰：“你上次考试成绩提升了？”
    凌峰得意地抬高下巴。
    然而回家后，等秦莘打开这绑了蝴蝶结的礼盒，却发现里面是个兔子挂件，正在想他送这个给自己做什么呢，就看到挂件底下压着的说明书。
    “紧急报警器”。
    秦莘：……
    她还是把小兔子挂在了手机上，看着它可可爱爱的模样，忍不住就用手指拨弄了一会儿。
    谁家好人给家教送这种礼物？
    裴男主，很难懂。
    难懂的裴琛仍继续着家教来往，某一日，秦莘完成工作离开的时候，在门口偶遇了全妆状态的何薇薇。
    自动模式瞬间开启。
    讲真，秦莘不想搭理她，自动模式也是，但何薇薇偏要凑过来和她闲聊。
    “来给阿峰上课吗？”
    拜托，这种凌峰老娘的语气是为哪般？
    秦莘在自动化状态翻了个大白眼：“不啊，我是来借厕所拉屎的。”
    问的都是什么废话！
    何薇薇：……
    她没见过秦莘这种滚刀肉，真的。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出现的人影，她故作委屈：“秦小姐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
    最好现在就说出当年的事，然后被她狠狠打脸。
    何薇薇满含期待扫过秦莘脖子上的项链，却听她说。
    “谁让你长得像我还到处招摇呢。”
    何薇薇：？？？？
    不是，这是她的词儿？
    秦莘似模似样叹口气：“下次再有人说类似的话记得辟谣啊，我分明比你好看多了。”
    何薇薇：！！！
    她能不能按套路出牌！好气人啊！
    秦莘不接招，何薇薇只能深吸一口气，自己主动出击：“说起来还真是巧，秦小姐的项链也跟我的很像呢。”
    听清楚，是你跟我像！
    秦莘却跟没听懂这暗示似的，摆摆手浑不在意道：“那不至于，我这就是九块九包邮。”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抬脚就要走，刚走两步被人拉住，何薇薇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秦莘一把甩开她的手，巧了不是，力气略大，手指也勾在何薇薇发尾，这不就出事了。
    门口身影愣住。
    秦莘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何薇薇光可照人的脑瓜，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您皮肤可真光滑啊。”
    门口传来实在憋不住的“噗嗤”，而凌峰一言难尽看他抖着肩膀的小舅舅，使劲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用不着任何演技，何薇薇哭得真心实意，真正的委屈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捡起假发转身跑开。
    笑够了的裴琛并指做出个隐晦的手势，自有人悄悄跟上何薇薇。
    至于他自己，则乐呵呵盯着秦莘的手机挂件继续笑。
    凌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说小舅舅，薇薇姐都走了，你怎么还在看啊？”
    喜欢人家还嘲笑人家，活该你单身打光棍！
    裴琛收敛笑容，赐予他看智障的目光，然后给他送了份迟来的开学礼物——一整套红岗大试卷。
    脑子不聪明就别学人家参加什么知识竞赛，也不怕给国家丢人。
    连他看的是谁都不知道，还瞎咋呼什么呢。
    他不信何薇薇，即便她拿出项链，他也不信。
    可他没想明白秦莘为什么不愿提及从前，是……忘了吗？
    据说人受到重大刺激的话会失去令她失去不愉快的记忆，莘莘老师也是这样吗？
    也是，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他们被关在一起，但当年还那么小的她，一定非常害怕。
    【叮，裴琛好感度加10，当前总好感80。】
    秦莘已经逐渐习惯这位仁兄奇怪的加点方式，弹了下手机旁的小挂件，淡定笑纳。
    几公里外，何薇薇正猛踩油门，脑袋上的假发经过整理还是有些杂乱，她一边对着镜子收拾，一边咬紧牙关，在心里狠狠记了秦莘一笔。
    就在这时，手上的方向盘忽然失控，车头猛然朝路边绿化带冲去。
    在她车后不远处，带着口罩的司机问副驾：“咱要帮忙吗？”
    副驾上这人将鼻梁上的墨镜扒拉扒拉：“上头说了，死不了就先观望，等目标人物出现。”
    世上还是好人多，眼见这里发生车祸，热心群众连忙拨打120，却不知有人趁乱混进人群，悄悄凑到了何薇薇身边。
    就在他手中瑞士军刀即将刺向目标时，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响起独特的铃声，他蹙眉，按下刀尖，自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回拨。
    “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那头女声淡淡的。
    “为什么要动何薇薇？”

 第105章 帮我救救他们好不好

    他冷笑一声：“当年她看见了我们的脸。”
    电话那头顿住，那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里出现些许高昂：“你怎么不早说！”
    男人闭上眼，朝远方深深吐出口气：“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事情发生后单方面切断联系，逼他们远走意大利，这么多年拒绝联系的人难道是他？
    要不是看到网上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当年那臭丫头是谁！
    女人的音色凉薄：“他们倒是瞒得紧。”
    可惜何薇薇自己蠢，亲手毁了这些年的安稳。
    “做得干净些，最好看起来像意外。”
    男人消除了火气：“不需要就让我滚，需要就下命令，你把我当什么？”
    回应他的，是电话那头被挂断的安静。
    略被耽搁后，何薇薇那出事的车周围已经有太多人，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且离开。
    何薇薇尚不知自己刚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这会儿她正死死按住自己的脑袋，被医护人员带上救护车。
    如果是从前，她会很乐意在镜头前多露脸，可她现在没有头发！！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医生，让她找到，一定要他好看！
    在网上看到这段画面的秦莘笑得恨不得打个滚，哎哟老天爷啊，看见何薇薇倒霉，她怎么就这么开心呢。
    到底是哪个天才给她理的发？
    当记一大功！
    不知道是因为身份危机解除，还是光头危机暴露，何薇薇有段时间没有露面，秦莘得以享受了平静的最后一段高中生活。
    在这期间，被网友反复念叨许久的《望君归》顺利播出。
    秦莘特意去看过，时锦演技在线，将男主萧向墨每一个阶段的变化都展现得十分到位，除了和弟弟的对手戏处稍有晦涩，其他地方着实找不出毛病。
    相比之下，女主角或过于平庸或过分彰显的演技实在远不及预期。
    倒是秦莘，前期那丫鬟的角色还褒贬参半，当她黑衣侍卫身份曝光并且为护主而死时，许久没什么动静的社交平台又蹭蹭涨人，直呼“妹妹会演多演点”！
    更有甚者，还十分有才地剪辑了萧向墨和红缨的cp向视频。
    出于好奇，秦莘点进去瞄了眼。
    别说，还挺好看。
    何薇薇看着网上对秦莘各种恭维赞叹，更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后脑的伤还没好，但总觉得住在医院隐秘性不够，就让家庭医生上门换药，这期间就连时锦的母亲柳女士约她逛街也没了兴致。
    听说秦莘最近邀约不断，却都被她以学业繁忙为由推辞，何薇薇更觉得她拿乔做作，让人生气。
    她依旧时常缺课，但去上课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和江明月探讨题目，就在这样的节奏中，五月的某个清晨，早餐吃到一半的外婆忽然歪着头看她。
    “你是谁？”
    “为什么会在我家？”
    秦莘一直提着的心，还是狠狠坠了下去。
    和陆言在医院相遇的时候，两人面上皆是苦涩，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现在都不必为费用忧心。
    陆家舅舅到底还是要脸的，在陆言的舆论逼迫下，他老老实实支付了陆生的治疗费用，隔壁文奶奶更是在得知兄弟俩近况后果断免了本就不高的房租。
    陆言最近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陪着阿生，可看着弟弟日益消瘦的模样，他的心痛也日复一日增加。
    适配的骨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晃神时，他不慎撞到路人，说着对不起抬头看，就见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女人。
    何薇薇根本不想出门，偏偏今天所有的家庭医生都没空，她不得不亲自出门。
    寸长的头发实在荒谬，每一次出门对她而言都是煎熬，她生怕哪天不留神，会让人看见她的丑态。
    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一直保养得当的脸上都冒了好多痘痘。
    本来出门就烦，还让人撞了，何薇薇正待发作，就看到少年身旁死死盯着她的老人。
    因为心虚，她根本没看出老人眼底的浑浊，只是像被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外婆！陆言！我回来了！”
    等到去缴费的秦莘大步回来时，何薇薇已经没了人影。
    外婆慢吞吞转过头看着她：“你是谁啊？”
    又看陆言：“你又是谁？”
    秦莘努力挤出笑容：“外婆，我是莘莘啊，是你的外孙女哦。”
    口袋里放着她的备忘录，上面还有祖孙俩的合影。
    这是这些天来两人最频繁的交流，陆言瞧着外婆从戒备、陌生逐渐变为困惑、恍然的面容，懊恼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帮不了秦莘。
    外婆口齿不清地重复：“你是我外孙女莘莘？”
    秦莘努力放大微笑：“对呀！”
    可外婆说：“但是我外孙女才刚出生，我正准备去我女儿的病房看她呢。”
    今天，她的记忆回到了秦莘出生的那天。
    像是想到什么很开心的事，她弯起眉眼：“我的外孙女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儿。”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
    秦莘鼻尖酸到不行：“会的，会的，她会特别特别喜欢你！永远都最喜欢你！”
    备忘录掉在地上，照片也滑落在旁。
    外婆被她扶着，久久地陷入回忆中。
    何薇薇在远处看着这一幕，面露讥讽。
    正待离去，却见外婆忽然用力抓住了秦莘的胳膊。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女婿！他们受伤了！”
    “小姑娘，你帮我打电话好不好？”
    “我忽然想不起来要打什么号码，要打什么号码才能找人来救她们？”
    “小姑娘你帮帮我！你帮我救救他们好不好？”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好大的力气，拽着秦莘就要给她跪下。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要不然你告诉我，我要拨什么号码？我，我有手机，我有手机！”
    许是悲伤过度，外婆一口气没喘过来，后仰着晕了过去，秦莘手忙脚乱，好在有陆言帮忙背起外婆就往病房走去。
    “医生！”
    “医生！”
    长廊深处，何薇薇手上的报告单已经被捏成一团，墨镜下她瞳孔已然涣散，脑海里不断有被雨水打湿的画面翻涌而来。
    那是被撞毁的车，是倒在血泊里的人，是大雨淹没不了的呼救和求助声，是她绝不能被人发现的过去！

 第106章 不是没死么

    她跌跌撞撞走出医院，失了魂般经过院门时，忽然有人惊呼，何薇薇顺着路人惊慌的眼神抬头，只见有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落下。
    “碰！”
    “天呐！花盆掉下来砸到人啦！”
    “小姑娘没事？”
    “哎哟，还好有人推了她一把，不过这脸上好像……”
    已经昏迷的何薇薇不知道有人曾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一命，也不知道就在这栋楼的十二层，身穿连帽衫的男人正被人堵在窗口。
    男人手套上还有推花盆时沾的土，见出路被堵，捞起地上的热水瓶就朝来人砸了过去。
    然而围堵他的人受过专业训练，并未因此退缩，几人很快打成一片，你来我往之际，连帽衫男人忽然单手撑在窗台跃了出去。
    “快抓住他！”
    “他不敢跳，这是十二楼！”
    男人不屑地哼笑，动作不停翻到窗外，抓着水管直接往下滑过几层，经过另一扇开着的窗户时就又跳了进去。
    水管中间断裂，水花四溅，冲掉了不久前刚留下的血迹。
    得知这人再次逃脱，裴琛和时锦面色不虞，知道这事怪不了跟踪的人，只是这人生了警惕，下回再抓他就没那么容易。
    裴琛烦躁：“这人胆子可真大，法治社会，光天化日就想杀人。”
    时锦头也不抬：“当年他们就敢同时绑架裴家和时家的继承人，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记得让何薇薇以为今天这事是她黑粉干的。”
    不然吓破了胆，以后还怎么继续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招摇过市。
    裴琛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反对我用何薇薇当诱饵。”
    因为小时的关系，他对那女人向来容忍度高。
    时锦只是晃着他的薄荷糖，答一句：“不是没死么。”
    裴琛连连啧嘴，又道：“对了，我的人在医院看到了秦莘……她外婆病了。”
    响个不停的糖盒安静下来，时锦抬头：“你找的专家呢？”
    裴琛斜他一眼，不答反问：“你找的剧本呢？”
    时锦答：“已经和那边都说好了，要给秦莘的角色虽然只是女三，但人设讨喜，相信以这部剧出道会让她今后的路顺畅许多。”
    裴琛可找到机会吐槽了：“你个废物！”
    “找半天就一个女三？”
    时锦脑壳疼：“不是你说的不能对秦莘过分关照，否则容易引起那些人注意？”
    裴琛满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好歹也得是个女二啊！”
    时锦闭上眼不看他：“女二是个恶毒女配，观众缘差。”
    两人斗嘴期间，秦莘在医院得知最近有位神经内科的专家要来坐诊，那位医生专攻阿尔兹海默症，是国内外都极为有名的圣手。
    她也知道这病无法治愈，但只要有办法可以让外婆慢一点遗忘，她愿意为此竭尽全力。
    今天外婆状态不错，不但认出了秦莘，还能正常和其他人交流，只是总担心会影响秦莘的考试和大学，生怕因为自己拖累外孙女。
    秦莘无奈地递上切成薄片的苹果：“外婆你忘啦，我已经考完试了。”
    外婆愣愣地接过，然后拍了拍脑袋：“哦，对，已经考完了。”
    秦莘刚松口气，就见她看着天边的云，小声说：“不知不觉，原来已经六月了呢。”
    秦莘削苹果的手顿住。
    她有些难受，就借打饭为由出去冷静。
    然而她走后，外婆不住念叨着“我外孙女是a大学生”的声音却落入有心人耳中。
    得到消息的何薇薇冷笑不止——想上a大？
    做梦去。
    a大戏剧表演系是所有怀着演员梦的学子向往之地，譬如她和时锦就都是先后从a大毕业的。
    秦莘何德何能，也想当他们的学妹？
    但思及秦莘在国际高中生交流赛上的表现，何薇薇又控制不住感到不安。
    万一呢。
    “何小姐，”医生的话打断了何薇薇的思绪，他表现得很为难，“是这样的，您的面部伤处修复不难，但是……”
    他瞥了眼何薇薇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稀松平常。
    “但是需要先把假体拿出来。”
    何薇薇那张被粉丝称作仙女神颜的脸此刻神色阴郁，鼻梁上的纱布和脸颊大片淤青令她看起来可怖狰狞。
    “何医生，我不想在别处听到什么奇怪的言论。”
    “你懂我的意思。”
    从这天起，何薇薇独居家中，对外宣称养伤顺便沉淀自我，实际上每天都在接受家庭医生小心翼翼的护理。
    一个月后，在她的侧脸只剩几乎看不清的阴影时，她联系兔兔陪她去医院复查。
    等待时，她问兔兔最近有什么工作安排。
    说到这兔兔就想哭，自打上回由薇薇姐安排着在电影里露了个脸之后她就再没有工作邀约，明明《望君归》里大家都说她演得好！
    “我也知道你委屈。”
    何薇薇说：“如果不是初星力捧秦莘，现在网上也不至于都是夸她的通稿，都没人看见你的努力和天分。”
    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只有鄙夷。
    什么演技提升，不过本色出演了个刁蛮小姐，要不是自己，兔兔这种庸人早就不知道消失在哪个犄角旮旯。
    可兔兔却把话听进了心里，对秦莘这个很久没听见的名字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因此，当她在医院偶然间看到秦莘和她那个痴呆的外婆，恶念，在一瞬间滋长。
    秦莘不可能一天24小时全程陪着外婆，即便这几天她几乎没有去学校。
    兔兔就这样找到秦莘缺席的时间，挂上虚假的笑容，来到外婆跟前。
    “外婆你好啊，我是秦莘的同学。”
    外婆眯起眼看她一眼，结论很犀利。
    “留级生啊？”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的小的都这么让人讨厌！
    强忍着脾气，兔兔继续忽悠她。
    “这不是快高考了么，老师让我来给她送学习资料。”
    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外婆总觉得这话术有些熟悉，于是她打开备忘录开始翻阅：“你叫什么名字？我找找。”
    兔兔当然编不出能出现在名册上的名字，外婆看她的目光越发防备，手也放在了呼叫铃上：“我是病了，不是蠢。”

 第107章 崩坏迹象

    莘莘为了她，平时连水都不怎么喝，生怕去趟卫生间她就会丢了似的。
    她怎么能给孩子添乱呢？
    她也懒得和兔兔发生冲突，真闹起来，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年轻人推搡，受伤之后，还不是要给莘莘找麻烦。
    于是她往椅子上一靠，晒着太阳继续闭目养神。
    趁她还正常，她在思考刚刚查房那个专家说的话。
    他说自己这病，要么是为了忘记什么事，要么是为了记起什么回忆，导致时常陷入错乱的时间段。
    所以，她想忘记什么？又想记起什么？
    兔兔被无视得彻底，一番作为又成了无用功，怒气上头就骂了句：“老不死的东西。”
    没曾想这句话却换来外婆猛然转头。
    她泛黄的眼珠不断盯着兔兔，一边提醒自己要冷静，冷静才能不发病，一边又根本控制不住激荡的心跳。
    她不记得这张脸，可她记得这声音，记得这句话。
    辗转在梦里，听过好多回——就在女儿女婿的葬礼上！出自肇事司机的女儿口中！
    “你欠我们家的道歉呢？”
    兔兔惊得捂住嘴连连后退，不小心还撞倒了身后的椅子。
    不可能！她不可能认出自己！
    她现在的样子和从前完全不一样，连亲妈来了都陌生，这痴呆老不死怎么可能认出来！
    但兔兔本能地转身就跑。
    外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冲过来就拽住了她。
    老人脸上全都是泪，说的话和从前一字不差。
    “那是两条命，是我们最珍贵的家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到此为止’？”
    “你们欠他们的，这辈子都欠他们！”
    兔兔吓得瞪大眼，却怎么也挣不脱老人的钳制。
    往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时刻帮忙关注着外婆的陆言一定会过来，但此刻他偏被一张适配单吸引住全部心神。
    他的手在颤抖。
    找到了！
    合适的骨髓找到了！
    那么现在，他只需要求得捐献者同意，阿生就有救了！
    他紧紧抓住医生的手：“人呢？有没有联系方式？”
    医生明白他的激动：“对方表示还在考虑。”
    陆生连连强调：“请务必帮我转达，只要他愿意当捐赠者，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平复好心情回弟弟病房的路上，陆言看到了神色匆匆的秦莘。
    “外婆不见了。”
    说这话的她额头都被汗水打湿：“我问过医生护士，现在没有检查项目，她应该在病房里！”
    陆言提议：“去调监控？”
    那太费时间，要是真的出事，等到调出监控，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病急乱投医：【阿废，外婆在哪儿？】
    废物系统依旧无能得相当稳定：【无权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绑定这系统到底有什么用？
    秦莘忽然驻足，刚刚是她太着急，无头苍蝇乱跑。
    现在，她必须冷静下来仔细回想。
    首先，外婆没有经过护士站，不然值班的护士一定会看到她。
    第二，今天没有任何检查，检查室不能随便进入，所以她也不会在那里。
    所以外婆没有离开这栋楼，或者更确切地说，她还在这一层。
    “陆言，能不能帮我个忙？”
    要离开这层楼，又不被人发现，只有两条路能走。
    陆言自然不会拒绝。
    有了他的帮助，秦莘从另一个出口往回寻找，排除所有错误选项后，她将视线放在楼道间的杂物室。
    杂物室内，兔兔搂着昏迷的老人，满心冲动过后不知所措的慌乱。
    她什么都没干！是这老东西自己晕过去的！
    她就是一时紧张，怕被人当成凶手才躲进来的。
    但是现在这状况简直太尴尬，出不出去都解释不清楚。
    她只能按照当下本能锁了门。
    可谁来告诉她，明明上锁的门，为什么这么容易打开？
    还有秦莘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可怕？
    终于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杂物室的两个人，秦莘做的第一件事，是确认外婆一切无恙。
    兔兔浑身哆嗦地回忆起几乎被溺死的恐怖经历。
    “我我我我没动她！是她自己晕过去的！不关我的事！”
    秦莘只是歪过头问她：“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
    她将外婆放在靠近门口处的病床上，而后，在兔兔惊恐的目光中，再次把门关上。
    “不想让其他人进来的话，起码要做到这种程度。”
    这样说着，她随手捞过一旁的拖把，抵在门后，还现场给兔兔演示这么做的牢固性。
    兔兔想往后退，奈何被秦莘一把拽住头发拖行到最里面，期间她所有反抗都会遭遇无情的武力镇压。
    秦莘的动作很快，在兔兔服软求饶之前，一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掼在墙上。
    后背和后脑撞击的力度令兔兔眼前发黑，下一刻，呼痛的呜咽就被卡在喉咙里。
    秦莘保持掐住她的动作，再一次让她的后脑和墙面撞击。
    秦莘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根本不在乎手中人会不会因此丧命。
    等到兔兔已经视野不清头晕目眩失去反抗能力后，她又捏住兔兔的下颚让她顺着墙面站起身，而后慢慢不得不踮起脚尖，乃至悬在空中……
    想要反抗的手胡乱抓在秦莘手臂，奈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只一门心思收紧手指。
    兔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脸色已经泛上紫黑。
    系统警报音如同雷鸣——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崩坏迹象！请及时停止！】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崩坏迹象！请及时停止！】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崩坏迹象！请及时停止！】
    祂是遭了什么罪摊上这么个宿主！
    剧情崩了就算了，她自己怎么也跟着不对劲！
    秦莘置若罔闻，只是用抽在兔兔脸上的一巴掌打断系统的喋喋不休，然后好整以暇看着兔兔从半昏迷中强行清醒。
    她用整个手掌包裹住兔兔脆弱的脖子。
    “这次就不松手了。”
    话音落时，秦莘开始收紧五指。
    兔兔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密密麻麻的白色雪花点逐渐被黑色替代，胸腔里的空气消耗殆尽，手臂麻木软软垂下……
    她挣扎着吐出几个并不清晰的字眼。
    “你……这是……犯……罪……”
    秦莘歪头看她，表情无辜得与当下境况十分割裂。
    “那又怎么样？”
    “先撩者贱，你自找的。”
    就在兔兔感觉自己真的要完蛋的时候，一双满是褶子的手按在秦莘的胳膊上。
    她说：“莘莘，不可以。”

 第108章 是不是见过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松开。
    秦莘深吸了一口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外婆……”
    她变成坏孩子了，外婆会怪她吗？会不喜欢她吗？
    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兔兔死里逃生，却连哭的声音都拼命压低，生怕再次引起秦莘这个魔鬼的注意。
    就算她现在装得无辜乖巧，兔兔也无法抹去脑中秦莘阎王似的冷血行为！
    秦莘以为会被责备，但外婆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抱住了她。
    “莘莘别怕。”
    秦莘放松身体，任由自己被外婆充满阳光味道的拥抱揽住，不久前因为担忧变得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
    她使劲眨眼，抱住外婆不放。
    是的，她害怕。
    看见外婆紧闭双眼的那一刻，她非常非常害怕，怕到恨不得不计后果地弄死始作俑者。
    哪怕因此也毁了自己。
    是她冲动了，如果她的人生和兔兔一起完蛋，谁来照顾外婆？
    兔兔也是个机灵的，事关小命她反应极快，趁秦莘暂时注意不到她，连滚带爬打开门就想往外冲，然后和门口顺着另一条路找回来的陆言不期而遇。
    他看了眼屋内情形，二话不说就把人推了回去并且再次关上门。
    兔兔沙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放开我！她会杀了我的！”
    陆言淡淡瞥她一眼：“哦。”
    外婆的温度和心跳让秦莘逐渐恢复平静，可当她的目光再度落于兔兔身上，冰冷的寒气仿佛从后者脚底升腾。
    兔兔忽然意识到，秦莘才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她浑身都是有毒的刺！她刚刚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嗓子眼火辣辣的疼痛像在提醒她秦莘的可怕意图，被何薇薇激出来的那些恨意都被恐惧覆盖，兔兔觉得她真是昏了头，怎么敢主动招惹这个煞星？
    可怕的安静中，率先开口的居然是陆言。
    他用那低沉悦耳堪比提琴的声线说：“报警还是……”
    兔兔瞪大眼，整个人紧缩贴在墙角：“还是”是什么意思？
    后面被省略的那段是什么意思！
    秦莘不是好人，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男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昏暗的杂物间难道只有她一个正常人了吗？
    生死攸关之际，兔兔惊恐的目光扫过外婆，忽然仿佛看到希望。
    她连滚带爬膝行到外婆身后紧紧抱住她的大腿：“老太太，老太太你劝劝您外孙女！”
    “她还是个学生，有大好前途，可不能做违法违纪的事儿啊！”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兔兔本就被秦莘掐坏的嗓子几乎冒烟，说完就是一阵猛咳。
    秦莘现在不想开口，她趴在外婆肩头，越过老人佝偻的身体，神色无波看兔兔求饶。
    兔兔的脸上被她打了几巴掌，按理来说红肿是正常的，可嘴角歪斜鼻梁扭曲是怎么回事？
    兔兔的针对来的根本莫名其妙，要是这人也有个好感度评分，秦莘猜这数值跟何薇薇不相上下。
    真的会有人只因为见面看对方不顺眼就做到这种程度吗？
    她又问了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兔兔浑身紧绷，但还是决定咬紧牙关。
    可秦莘慢吞吞地加了一句。
    “在你整容之前。”
    兔兔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秦莘看着她已经歪七扭八的脸，没有说话。
    兔兔避而不答，牙齿打着颤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继续求助。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该为了报复秦莘就动歪脑筋……”
    她的嗓子越来越难发出声音，可求了半天，外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你是谁？”
    老不死的又犯痴呆了！
    兔兔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庆幸多一点，还是憋屈多一些。
    好歹没有暴露身份。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看到秦莘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包，从里面翻出她的手机，拽过她的手指解锁，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兔兔反应过来的时候，秦莘已经在她手机上戳了好多下。
    她在干嘛？
    秦莘的动作微微一顿，将手机翻转过来，让兔兔看清了页面显示，也解答了她内心的疑惑。
    但只这一眼，兔兔是真的被吓出冷汗。
    电子身份证上，兔兔的原名赫然正是——赵夏天。
    “知道整容，怎么不顺便把名字改了呢。”
    兔兔，不，赵夏天狠狠咬牙——因为改名要拿户口本回户籍所在地！要回去见她的家人！
    公司给她编了个海归的身份，她要是回到户籍所在地，要是让她那个市侩又碎嘴的农村妇女的妈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那她的演艺生涯就完了！
    这些都是不能说出口的东西，然而其实秦莘也并不想听。
    她直接走到兔兔身后，抬脚踹在她背上。
    兔兔一个踉跄脑门和地面相撞，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秦莘按着脑袋连连磕头。
    “这才是你该有的道歉。”
    外婆此刻有些不明所以，可眼睛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泪水夺眶，决堤。
    兔兔心里有鬼，不敢多说什么，只期望秦莘消了气就能让她走。
    在杂物间待的时间太久总会引起旁人注意，秦莘安抚好外婆准备离开，兔兔心中一喜，就又对上了秦莘的视线。
    她问：“当年你家赔偿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兔兔：……
    她承认，当年她就是故意的。
    她不服气秦家从他们家拿到那些补偿金，就故意使坏，背着家里人给了他们错误的密码。
    秦家人沉溺于悲痛，居然真就没发现。
    等他们回过神来，她早跑了。
    这事办的兔兔得意了很久——谁让秦家的倒霉鬼阴魂不散要他们道歉！
    都赔钱了还道什么歉！
    也活该秦家人只顾着死了人难受，她骗他们说签了字走完流程就会去葬礼上诚心悔过，他们还真就信了！
    哈，后来没法找回密码急死了！
    想到这些，兔兔觉得脸上的痛都少了很多，一咧嘴，还扯到伤处直抽气。
    她所有的微表情都落入秦莘眼底，这一次，她在手机上确认过密码无误后才放开兔兔，由着她离开。
    在人走之前还特意提醒：“你最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兔兔打开自拍镜头，差点尖叫出来——她的脸！被人看到她就完了！她可是标榜自然美女出道的！
    急切的步伐掺杂了小心翼翼，兔兔裹住自己，浑身上下只留一双眼睛地溜了出去，这之后，秦莘才扶着外婆回病房。
    陆言盯着兔兔离开的方向：“就这么让她走了？”
    秦莘意味不明地牵动唇角。
    怎么能呢。

 第109章 塌房

    兔兔分明不知悔改。
    她又谈何原谅？
    秦莘暂时没有说话的欲望，整个人几乎黏在外婆身上，陪她回到病房。
    下午陆言带着阿生陪外婆说话，秦莘迷迷糊糊在陪护床上睡了过去。
    梦里，还不是这个模样的赵夏天哭着保证：“等你们签了这份结案协议，我们就一起去灵堂忏悔！”
    哭红双眼的祖孙俩并未想到人性险恶至此，当真信了她的话。
    可当赵家人拿走已经生效的合同，他们却在灵堂大放厥词。
    “既然已经拿了钱，这事就到此为止，今后别来烦我们！”
    “不就是为了多讹点钱！”
    “道歉？我呸！做梦去！他们自己命不好，活该……”
    更多的恶语已经无需回忆。
    他们用了很久才从悲痛中短暂脱离，可是当他们需要那银行卡里的赔偿金时，却只看到密码错误的提示。
    结案协议已经签了，银行卡绑定的信息不明，嚣张的工作人员拒绝配合，赵家人消失无踪……
    外婆病了，秦莘还是未成年，她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可她们的无措苦痛在事不关己的人口中，只是“为了钱”。
    再次睁开眼睛后，秦莘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那时候赵家人，赵夏天在做什么呢？
    暗自得意他们的恶作剧得逞？
    经此一事，秦莘好像被吓到，就连去卫生间也要一个劲不停喊着外婆，喊得后者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和兔兔之间的冲突经过外婆已经记不清，秦莘也不逼她回忆，只在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情特别轻松”时，附和着一起笑。
    说来让人哭笑不得，秦莘和陆言几乎跑遍了整层楼，然兔兔这个胆小鬼其实根本没走出去几步。
    不过就是只是几步，也足够被监控捕捉到。
    没多久，当秦莘得知兔兔以“工作中不慎受伤”为由官宣按停现有的商演，她拿着从医院得来的监控，把兔兔告了。
    证据确凿，兔兔无法解释自己带走老人的缘由，只好拿秦莘暴力殴打她说事。
    然秦莘只是无辜地反问：“你不是在工作中受伤的么？”
    “如果是我打伤你，你怎么不报警，还替我遮掩？”
    兔兔后知后觉，后悔不已——她被秦莘套路了！
    秦莘猜到她为了去修补脸面会找借口停工，也是故意引导她隐瞒自己受伤的真相！
    被强行传唤的时候，兔兔被一大群问询而来的记者围堵，秦莘就冷眼站在几米开外，看她被不断挥来的麦克风戳掉口罩和墨镜，在镜头前暴露那张还未完全修复好的脸。
    兔兔的母亲找了过来，她消失多年，母亲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没良心的赔钱货！赚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给你弟弟买套房子！”
    然后就是不留情面的狠狠一巴掌。
    兔兔的真实身份，以及和秦莘家的恩怨牵扯被八卦记者挖了出来。
    看过《花间提壶》的粉丝拿起他们的八倍镜，在细枝末节中找到了兔兔对秦莘惊人而可怕的恶意。
    【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是加害者，面对苦主不但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地迫害？】
    【有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幕是兔兔拿着镰刀往秦莘走的？看那个角度，如果秦莘注意不到，后果不敢设想啊！】
    【怪不得她会突然推秦莘下水，这是杀人灭口，太可怕了！】
    【想到自己曾经粉过这种人就觉得恶心！】
    兔兔塌房了。
    就算她并没有对秦莘的外婆做出实质性伤害，但结合从前所有，她的口碑一降到底，还要面对司法调查。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事，本就焦头烂额的她还被举报霸凌新人、偷税漏税、社会关系混乱……
    无论她向谁求助，对谁哭诉，找谁试图献出自己的所有，都只能得到冷冰冰的拒绝，就连一直帮她的薇薇姐也失联不见。
    赵夏天忽然有些明白当初秦家祖孙俩找不到他们时的感受，但后悔已经晚了。
    她的所有合约都被退回，欠下的违约金这辈子都还不完。
    赵夏天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只是一个秦莘，怎么就把她弄到这样惨不堪言的境地？
    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低调，单单裴氏和时家，就能瞬间把她摁死在泥潭里。
    何薇薇也曾疑惑过赵夏天塌房连锁反应过于严重，但她已经稳稳占据了那两人记忆中的位置，也就没去多想。
    赵夏天完了，不光是在娱乐圈被彻底封杀，今后任何一个正经的用人单位都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员工。
    在她绝望之际，何薇薇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原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赵夏天立刻感激涕零，道谢时在何薇薇的引导下将和秦莘相处的种种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
    旁的姑且不提，当何薇薇听到秦莘的外婆提起当年时，她眼底是不曾被发觉的森然。
    她还不能确定秦莘究竟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女孩，但这不代表她们两人就能和平相处。
    ……
    回到陆家后，外婆的状况似乎稳定了一些，但她仍然几乎所有时间都锁着门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门口还特意贴了张大大的备忘录，为的就是提醒自己，别出门，尤其是这两天。
    因为天亮后，就是高考。
    她不允许自己成为秦莘未来道路的绊脚石。
    从早上起床开始，外婆就一遍遍核对着备忘录上写着的该带的东西。
    “准考证、身份证、铅笔……”
    没有人知道一个记忆困难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这些有多难，秦莘不忍心让外婆的努力白费，就乖乖吃完早餐，背着书包出门去。
    她离开的背影落入有心人眼中，立时被告知雇主。
    他们的任务内容是把屋里那个老太婆骗出来。
    “小意思。”坑蒙拐骗，他们的强项。
    这些人却不知道，从他们走进秦家开始，他们的所有行为就都已经同步出现在秦莘的手机上。
    她不带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画面中。
    三四个高大的男人，身材壮硕，动作粗鲁，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然而她本来就没打算靠自己硬刚。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所以在确定他们的目标是秦家的那一刻，甚至不等他们敲响家门，秦莘就拨通了报警电话。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法治社会”不是说说而已。
    秦家门外的街溜子们觉得今儿接的活约等于白送钱，各个笑得春光灿烂。
    “老太太，麻烦您开个门，我们是上门清洗油烟机的。”

 第110章 错过高考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们，然后瞥了眼门后面贴着的什么东西，直接当他们的面说：“骗子是？”
    她举起自己的手机：“我有反诈app。”
    街溜子们：？？？？？
    不是，谁家老太太这么敏锐？
    近几年傻子越来越少，骗子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但是再难，这事儿也得办，雇主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老太太从屋里忽悠出来！或者至少……
    今天的街道格外安静，也格外忙碌。
    在学子们奔赴未来的道路上，大部分市民都愿意给予便利。
    不断有考生带着或坚定或紧张的神色走进考场。
    也有万里挑一的小糊涂到处寻找遗失的准考证。
    交警穿梭于大街小巷，用最快的速度把跑错考场的考生送往正确的方向。
    a市一中考场外，文德高中的学生接连出现。
    江明月嫌弃地站在距离周娇阳两米远处，垫着脚寻找熟悉的人影。
    自从看穿周娇阳那绿茶又见不得秦莘好的本质，江明月就不乐意搭理她，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娇阳明明早早来了，偏说要等人，硬是不进去。
    她等就等了，非要和自己站一块。
    待会儿还要考试呢，这多影响心情啊！
    周娇阳才不管这些，她只是在看见不远处慢悠悠走来的人影时，立刻给她的crh发消息。
    “秦莘来了！”
    同一时间，秦莘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喂？请问是秦莘秦小姐吗？”
    “您的外婆不小心在路边摔倒，现在被好心人送来医院，您方便过来吗？”
    即使知道这是假的，秦莘心头也条件反射猛跳起来。
    她深呼吸，完全可以共情原剧情里那个秦莘接到电话时的慌乱。
    “什，什么？怎么回事？外婆要不要紧？”
    她神色不变，语气却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将一个六神无主的外孙女演绎得真实而完美。
    那头按计划道。
    “情况有些危急，她年纪大了，加上摔倒时撞了脑袋，这会儿需要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但是……”
    她有些犹豫道：“但是这位老人家好像有些精神上的问题，需要有家人在场才行。”
    秦莘问：“朋友可以吗？”
    那头答的十分坚决：“必须是亲属，不然我们这里没法进行治疗。”
    “麻烦您尽快赶过来，病人的情况比较严峻，拖延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秦莘可以想象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这时候会被吓成什么样。
    “好，好，麻烦医生照顾一下我外婆好吗？我，我，我马上就来！”
    这骗子也算有心，周围居然还做好了医院环境音，看得出有备而来。
    然挂断电话后，秦莘做的第一件事还是给家里打电话。
    外婆的手机一直占线，当秦家的座机铃声响起，门口的男人们迅速交换眼神，其中一人急忙冲手机那头嚷嚷：“怎么还没好？”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秦家客厅的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外婆奇怪地拿起听筒，里头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门外，几个男人小声逼逼：“幸亏小三动作够快。”
    他们继续诱哄：“老人家，我们真不是骗子，是业委会给大家送温暖来着，不光是油烟机，电冰箱洗衣机我们都可以清洗干净的！”
    “哦，是吗。”沉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几名身穿制服的公务人员似笑非笑：“我们怎么没听说有这活动？”
    “要不然你们跟我们回局子里详细说说？”
    男人们连眼神交换都省了，撒腿就四散逃开。
    完蛋！
    公务人员抓小鸡似的包抄，一边将人拷上一边说。
    “就是你们骚扰居民涉嫌诈骗是？”
    “头，刚刚接到举报电话，说这片区电话线被人剪了。”
    瞥一眼人群中小个子手上的东西，有人喊了声。
    “嗬，巧了不是，这不就逮着了？”
    一中门口，江明月眼睁睁看着刚刚出现的秦莘转身跑开，不多时收到她的信息。
    “你先进去，不用等我。”
    尽管秦家这里出了些意外，但好歹是把秦莘骗离了考场。
    老太太的电话打不通，她放心不下就只能回家确认。
    时间都卡的死死的，只要她往回走，就绝对来不及赶在考试开始前回到一中。
    高考第一场，她必然错过。
    尽管事情出了些意外，何薇薇对结果也还算满意。
    要不是兔兔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老太婆都搞不定，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制定计划太费脑筋，她想给自己约个头部按摩，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只能恼怒地作罢。
    也是这时，她接到了时锦的母亲柳女士的电话。
    已经推辞过一回的她深知不能真的惹这位不喜，只好仔细调整好假发，乖乖出门。
    柳诗琪约她去一个新开的商场购物，其实到了她们这个档次，大可以直接让品牌送货上门选购，但在家独美又怎么能比得上外出时那众星拱月目光聚集的感受。
    两人虽然全程墨镜不离身，但浑身打扮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加上身边助理瞻前马后，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镜头前同样完美的两个女人笑容标准得如出一辙。
    “一眨眼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柳诗琪挑了件粉色的连衣裙在何薇薇身前比划，语气十分感慨。
    何薇薇反应很快地说俏皮话。
    “可我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呀。”
    柳诗琪点了点她的鼻子：“听说《望君归》票房不错，你也这算是打响回国第一仗咯。”
    何薇薇努力让自己遗忘网上那些对她演技的诟病，只笑着说：“都是您教得好。”
    “如果不是您，我绝对没有今天的成就。”
    柳诗琪握住她的手，微微收力。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瘦瘦一个小丫头，因为时锦遇到那么危险的事，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丁点小事都能被拿来做文章，当初如果不瞒下绑架的事，我们孤儿寡母可稳不住股市，受不住那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家业。”
    “最近总有人问起当年，问我为什么只提火灾，却没说那背后的事，我年纪大了，被问得多了，难免烦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第111章 怎么会怪你呢

    她精致的美甲“不小心”划过何薇薇手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何薇薇立马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蹲在柳诗琪身前。
    “柳阿姨，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提起从前的事。”
    “可时锦哥哥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怕失去他……”
    柳诗琪摸摸她被泪水打湿的脸。
    “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
    何薇薇连连点头，煞白着一张脸表示：“以后我一定不会擅作主张！”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的手段能骗过所有人。
    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她就是违背当初的约定故意放出消息，又能有多大问题？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看着店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何薇薇低头掩饰眼中自得。
    就算时锦不愿意理会她，她和柳诗琪同框，舆论效果只会更强。
    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算她其实对时锦并不是那么势在必得，却也无法否认时家母子能对她的事业带来巨大帮助。
    时锦无法违抗自己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向来喜欢她。
    两人买完东西准备去下一家，经过电扶梯的那瞬间，人群忽然一拥而上。
    何薇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身后有大力袭来，她的脚下忽然悬空，眼前景物眨眼就成了商场的玻璃星空顶。
    她似乎看见柳诗琪惊慌之余相当诧异的目光。
    也能听见周围断断续续的惊呼之语。
    该死！她的……假发！
    何薇薇因为人气过高，在商场购物时引起人群围堵事件，不幸在拥挤的人潮中被人推落扶梯。
    好消息是她和柳诗琪买的东西都在她手上，摔倒时只滚了几圈就被那些东西垫在身后，只是轻伤。
    坏消息是她假发掉了，当着现场数百名粉丝和路人的面，露出了脑袋上寸长的绒发。
    秦莘看到好事者发的现场图片时心情畅快地多吃了一碗饭，然而对于担忧她而来探望的江明月来说，她的行为只是化悲愤为食量。
    江明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莘。
    她成绩那么好，高考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结果居然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拿到……
    换位思考，江明月觉得这会儿秦莘一定难过得快要崩溃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憋了半天，她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天知道当她从考场出来得知秦莘缺考，她内心是多么震惊！
    秦莘看她这着急的模样，生怕自己这里没事儿，江明月反倒发挥失常，于是斟酌着说：“有，答应我，无论接下来我告诉你什么，都保持情绪稳定。”
    江明月沉痛点头。
    秦莘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
    江明月使劲眨眼，憋在心头的那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然后一巴掌拍在秦莘背上：“你吓死我了！”
    秦莘愁眉苦脸：“说好情绪稳定的呢？”
    江明月翻了个白眼，顺便擦掉放松后不由自主飙出来的眼泪：“我情绪稳，手不稳！”
    明白小月亮是替自己担心，秦莘把餐巾纸递过去，然后正了正神色：“明月，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
    次日，周娇阳照旧在门口等到了来考试的江明月。
    后者满面愁容，她连着喊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江明月，江明月你这是怎么了？”
    周娇阳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期待和幸灾乐祸：“秦莘呢？她怎么还没来？这都快到点儿了。”
    江明月斜她一眼：“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昨天莘莘家里有事，她没来得及赶上考试……”
    周娇阳立刻迫不及待问：“那今天呢？”
    江明月莫名其妙看她：“你要是有一门直接缺考，剩下的还有必要参加吗？”
    说完她自己又加了一句：“哦，我忘了，你那成绩，缺一门影响也不大。”
    周娇阳：……
    你礼貌吗？
    尽管被鄙视针对了，但周娇阳还是很高兴听到的消息。
    秦莘不是很得意自己成绩好吗？
    她倒想看看高考之后，这自大狂还能不能狂的起来！
    她却忘了以她的实力，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此刻满心欢喜的周娇阳只管给好友列表里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就也匆匆关机走向考场。
    秦莘没能参加高考，这大概是何薇薇这么多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但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现在浑身是伤，还因为假发上了热搜成为全民笑柄，怎么能甘心看秦莘顺顺利利进入娱乐圈？
    “只可惜没能顺势将那老太婆处理掉……”
    这样说着，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高考第二天，当秦莘再次在外婆的叮嘱中背着书包出门，她又一次接到了自称来自医院的电话。
    老实说，她差点反手就想来个挂断，但对方说的却是——
    “您好秦女士，经过院方检测发现您留样的骨髓符合病患配对，请问您是否有意……”
    秦莘问：“那病患的名字是？”
    “陆生。”
    当陆言得知骨髓适配者已经来到医院，他连电话都忘了挂，就这么保持将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一路跑回了病房。
    可当他推开门，看到在弟弟病床前的人，他有一瞬间的恍然。
    “您就是何主任说的骨髓适配者吗？”
    一身名牌妆容细致的何薇薇皱眉看眼前这有些眼熟的少年，笑容十分和煦。
    她避开了陆言的问题。
    “你就是陆生小朋友的哥哥吗？”
    因为长期住院，陆生从有记忆开始就和外界接触很少，病房里突然多出几个陌生人令他十分不安。
    消瘦的脸颊上一双格外突出的大眼睛此刻满是慌张，看见熟悉的哥哥，他心头一松，反倒续起泪花。
    “哥哥……”
    陆言上前握住弟弟冰凉的手，兄弟俩一起看向病房中的另外两人。
    何薇薇眉梢不自觉蹙起。
    原本只是想借做慈善加深一下大众对她人美心善的印象，以弥补短时间内无法出现在荧幕中的缺憾，谁能想到，千挑万选选中的病患哥哥居然是秦莘同学。
    她做事向来追求完美，这样的意外令她十分不喜。
    接收到何薇薇不满的目光，周琼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12章 救赎

    薇薇的伤和头发的问题使她短时间内无法拥有曝光，这对于一个回归中的艺人来说是极大的弊端。
    所以公司决定让她进行一段时间的慈善公益活动，首选就是医院里那些命途多舛方便写出催泪故事的病人。
    他们也是经过多重考察才选择了陆生。
    周琼以为是陆家兄弟的态度令何薇薇不喜，于是上下打量这一身寒酸的穷学生。
    “是这样的，听说你弟弟患有罕见血液病，最近急需手术，可你们父母双亡，周围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亲戚……”
    明明是在陈述旁人无可奈何的命运，周琼的语气听来却并没什么感情起伏。
    直到提起自家艺人，才带了些笑。
    “我们薇薇呢，最见不得别人受苦，知道你们需要帮助，特意来……”
    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但此刻并无人察觉。
    而和这里相距不远的电机房里，正有滋啦啦的爆鸣声不断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堵在电梯口。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全都故障了？”
    好在楼梯还能通行。
    秦莘和其他人一起爬楼梯到达住院楼层时，似乎听见一旁奇奇怪怪的曲调。
    像是有人在吹口哨。
    顺着声音看了眼，秦莘和一名斜靠在墙上戴着口罩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朝她点头，弯起的眉眼遮住过于浓黑的眼瞳，看起来似乎很友好的样子。
    楼梯口距离陆生的病房还是蛮近的，但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异变突生。
    电机房突然发出轰鸣，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爆炸的冲击撞到走廊另一边墙上，所有灯光同时熄灭，楼道里瞬间乱了。
    人群杂乱无章，你推我搡，都在往楼下跑，逆向而行的秦莘前进得有些艰难。
    令秦莘惊讶的是，当熟悉的病房门打开，最先冲出来的人，居然是何薇薇。
    她怎么会在这？
    周琼护着何薇薇出来后，陆言扶着陆生的身影也出现在秦莘视野中。
    他刚出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电梯坏了，得走楼梯。”
    顾不上询问秦莘为什么会来，陆言二话不说把弟弟背在身后。
    先他们一步跑出来的何薇薇和周琼看到秦莘明显一愣。
    而秦莘则不出意外地听见系统提示音。
    【当前总好感-30，进入智能模式。】
    真烦人啊，不过这种情况下，她总不至于会被自动模式坑？
    正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听见了一声上扬的口哨音。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转头去看，但当她的视线落在不久前刚见过的那位口罩男士身上，她眼尖地瞧见那人手指间一晃而过的寒芒。
    何薇薇被周琼老母鸡护崽似的圈着，双手只顾按在脑袋上保持形象，压根没注意到那抹寒光正朝她逼近。
    人实在是太多了，养尊处优的两人被挤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陆言把弟弟往秦莘怀里一塞：“帮我照顾阿生。”
    就朝何薇薇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好，但无论如何，她是阿生康复的希望。
    她不能出事。
    秦莘脑袋里还没转过弯想明白陆言跟何薇薇间会有什么交集，双手就自发有意识地拽住了他。
    坚定而清晰的言语从她口中吐出：“别去。”
    陆言不解，但还是因为秦莘的话顿住脚步。
    这时，周琼不知道被什么绊倒，脚下一崴，条件反射收回手想扶住身边路人保持平衡。
    “路人”秦莘想也不想拍开她的手，由着她跌倒在地，看也不看她脸上满是怨恨的表情。
    何薇薇失去庇佑，立刻就踉跄了一下，然后，她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紧皱眉头的何薇薇十分抗拒地抬手去推，还没碰到这人，突然腹间剧痛。
    有什么冰冷而尖锐的东西正从她的腰侧抽离。
    她的身体忽然间失去力气，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她低头一看，张嘴想要呼救，却连这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腰间刚被刺穿的伤口处不断涌出大量的鲜血……
    秦莘清楚地看到了刺目的红，可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只是冷漠地看着何薇薇因为过度疼痛泪流满面的脸。
    同样意识到不对的陆言再次试图前去帮忙，却又被秦莘阻止。
    也是这时，看到这一幕的周琼尖叫着冲向何薇薇：“血啊！杀人了！快报警！”
    难为她还能思路清晰地说明情况，并且毫不犹豫试图继续履行保护者的责任。
    可惜被她那样重视的何薇薇，痛到涕泪横流的何薇薇只是顺着周琼扑过来的力道，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将她推了出去。
    被刺穿身体的时候，没人知道周琼是怎么想的，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缓缓滑倒在地，用眼神问：为什么？
    何薇薇出道起就是周琼带的，即便她任性地在最红的时候选择停工出国，周琼也没有放弃她。
    她兢兢业业为何薇薇保留网络上的热度，见缝插针在所有能提到何薇薇的地方植入话题，甚至在发现有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学生想参加综艺时动用所有手段让那人通过选拔……
    就为了让她的薇薇回来时，还没有被人遗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何薇薇不敢看周琼的眼睛，她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下一个能替她挡灾的倒霉蛋。
    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之后，其他人早就远远躲开，何薇薇沾着血的手，谁也够不着。
    戴口罩的男人将刀尖从周琼肚子上旋转着抽出，又要往何薇薇走来。
    后者吓得颤抖不已。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她！
    陆言低头看秦莘一手揽着阿生，一手抱着自己胳膊，完全没有松开打算的模样，舍不得推开，但又不得不表明态度：“她是阿生的骨髓适配者。”
    秦莘的表情十分古怪：“谁跟你这么说的？”
    怪不得他一个劲想去帮忙。
    人群里忽然跑出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们出现的那一瞬间，戴口罩的行凶者立刻放弃此行目的，转头就走，干脆得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周琼命悬一线，何薇薇也被紧急送医，杀人犯身份行踪不明，现场只留下一件十分常见的被踩踏到找不出任何原主人痕迹的黑色外衣，监控完全没有拍到他的模样，他就像凭空消失。
    媒体对外宣称这是一起黑粉行凶事件，但秦莘却觉得，普通的黑粉怎么可能有这么专业的隐匿本事？
    那么黑衣口罩男的身份呼之欲出……
    如果有一天何薇薇知道自己被袭击的真相，她会气疯？
    得知真正的适配者是秦莘，陆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世界不真实。
    直到看着秦莘和陆生双双被送进手术室，陆言才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找回呼吸——
    上天待他从来都不宽厚，但仅仅是把秦莘送到他身边这件事，就足以让他用一生去还愿。
    因为她就是他所有苦难的救赎。

 第113章 当前总好感100

    那些被用尽全力压抑在胸口的情感再也藏不住。
    无论阿生的手术结果如何，他觉得，他都再也无法对秦莘放手。
    【叮，陆言好感度+10，陆言好感度+10，陆言好感度+10……】
    初时听见这提示音，秦莘怀疑自己是在麻药的作用下出现幻觉，可是随后，她再次听见系统炸毛般的惊呼——
    【当前总好感，100！】
    来不及发表感想，秦莘陷入沉沉的睡眠。
    她做了个梦，陆言也是。
    梦里，秦莘和他关系并不如何融洽。
    何薇薇同样在医院遇到了今天的事，但陆言在看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救下了她，代价是握住凶器时被切断的手指韧带，和今生都无法握住手术刀的噩耗。
    陆生的病情恶化非常严重，何薇薇以报答为由承担了陆生的医疗费用，奈何短时间内实在找不到适配的捐献者……
    梦中惊醒时，陆言满身冷汗。
    梦里，阿生被一张白色的殓布盖住，医生残忍地宣布，他的弟弟永远离开了他。
    阿生小小的身体比梦外更加瘦弱，干瘪的手背上满是针孔，他稚嫩的手指僵硬，无论他如何握住，也不会再给出回应。
    心灰意冷的自己在何薇薇不断的道歉声中听到周琼说：“其实医院找到了合适的适配者，但她不愿意来。”
    而秦莘看到的更多，她看见自己因为找不到外婆魂不守舍，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求助，她不敢接和外婆无关的电话，生怕自己错过任何跟外婆有关的消息。
    等她见到迷路走失后被好心人送到警局的外婆，高考已经结束，一切皆成定数。
    外婆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看见秦莘时情绪反而更加激动。
    秦莘不得不带她立即就医 ，在医院偶遇神色憔悴的陆言时，她对他眼底的怨恨一无所知。
    再后来，她决定拿着项链去找裴琛求助，哪怕是被当做挟恩图报，可她被何薇薇当众定性为“骗子”——因为她的项链，是赝品。
    梦在此刻，戛然而止。
    睁开眼的时候，她听到护士很开心地告诉她。
    “手术很成功！”
    秦莘长长地吐了口气，太好了，和梦里都不一样。
    至少现在阿生活下来了，陆言也不会再孤身一人。
    陆言最近极度忙碌，他坚持让秦莘保证充足的休息，就自己担下了两家的所有琐事。
    天公作美，外婆这些天病情安稳，陆生的恢复状况也很好，他整个人充满干劲。
    外婆和秦莘排排坐吃水果的时候玩笑说：“这小家伙怎么跟上门女婿似的。”
    把俩孩子都闹了个大红脸。
    秦莘是在十多天后接到的神秘人联系，对方声称可以为她制作天衣无缝的毕业证书，还能帮她走后门进入a大。
    “马上就要正式出道，要是让人知道你连大学都没考上，那也太丢人了？”
    “顶着这样的名声，就算有裴氏做靠山也红不起来！”
    秦莘犹犹豫豫不肯答应，对方就变着花样诱导。
    “就算你等得起下一次高考，也不怕被湮灭在娱乐圈不断崛起的新人里，你外婆可等不起啊，她的治疗费用可不低呢……”
    “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这年头多的是人花钱买证书，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秦莘眼底满是森寒。
    高考才过去多久，分数都还没开始查呢，他们倒是很确定自己录取不了。
    几天后，似模似样的证书当真寄到了秦家，秦莘直接将它撕碎扔进垃圾桶，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本看着相似，但印刷和设计都更精致高端的录取通知书。
    a大表演系。
    短时间何薇薇再次住院，出于维持她人设的目的，裴琛和时锦都去露了个面。
    但何薇薇连哭诉害怕的机会都没找着，两人就各自以忙为由结束探望，速度快得她都反应不过来。
    看着关闭的病房门，她狠狠咬牙，觉得伤口更疼了！
    周琼的事给她心口扎了根刺，但想到正是因为她这个经纪人无能，才会有这种危险的黑粉存在，她又觉得没了愧疚。
    裴琛和时锦离开病房后并未直接离开医院，他们也知道走得太快容易让人怀疑他们对何薇薇的重视程度，所以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耗时间。
    医院的天台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来，而且空旷开阔。
    两人席地而坐，总结今天的事。
    “肯定是那人的同伙。”
    “看这下手狠的程度，绝对是想要何薇薇的命。”
    想到此时如果被人知道秦莘才是正主的结果，他们一阵后怕。
    人还没抓到，何薇薇不能死。
    正好他们遍寻名医的行为也算坐实了何薇薇的身份。
    只可惜等她醒来的这些天，那人却并未再次出现。
    焦躁之余，他们也不忘提醒对方。
    “为了秦莘的安全，一定要注意保持该有的距离，别引起那人怀疑。”
    然而达成一致各回各家后——
    时锦给隋导打电话：“邀约发过去了吗？”
    裴琛也在催郑云：“合适的人找到了没？”
    两人心安理得地想：“距离”这种事，做做表面功夫不就得了。
    已经张罗着准备出国的赵夏天看到何薇薇遇袭的消息，尤其是周琼为救她至今没能脱离危险，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胆战心惊。
    “死丫头又偷懒！还把自己当成大明星呢？”
    “花那么多钱折腾这张脸，现在看看有个屁用？一分钱没给家里带回来，还要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赔钱货！跟你那个死鬼老子一样没用！”
    老娘的喊声震天响，一点儿不在乎会不会被邻居看了笑话。
    赵夏天不服气地反驳：“要不是我老子给薇薇姐家当司机，你哪来的钱买房买包还给我弟买车？花着他留下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
    她老娘叉腰就骂：“当司机？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你以为光靠他开车，能给家里拿多点儿钱回来？”
    赵夏天半点不让：“那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当年赔给秦家的钱是你从垃圾堆捡来的吗？”

 第114章 注意分寸

    她那能骂遍全村的老娘却没接话，只是哼哼唧唧继续晒被子，间或骂几句不痛不痒的难听话。
    赵夏天怀念在娱乐圈被吹捧的日子，但她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光芒四射的日子，她去国外换种生活也好，总归让她这辈子和家里这泼妇待在一起是绝无可能的！
    门外传来她弟有气无力的叫嚷：“妈我饿了，我要吃大虾，要进口的！”
    赵夏天冷笑着补充，还有这没出息的啃老族！
    她却不知道，说着话的赵天宇眼珠动也不动，正盯着她的房间。
    ……
    高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里，秦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她将凌峰多余的课时费结算清楚退给了裴琛，考试结束，他当然也就不需要家教了。
    然后，她要给外婆找个靠谱的看护，因为就实际情况来说，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外婆身边。
    接着，她要开始正式工作，也就是以艺人的身份接触社会了。
    列好计划后没多久，她接到了张姐的电话。
    在一旁裴琛的示意下，张姐大吐苦水：“是这样的，我家有个表侄女，也是干我这行的，但是，她没什么工作经验，现在高不成低不就，让人操心啊。”
    简单来说就是她家这表侄女的专业是家政护理，但是现在招工对工作经验和熟练度都要求高。
    张姐叹气，满怀忧心。
    “人小姑娘刚毕业，搁哪儿积累工作经验去？”
    “没有工作经验，老板就不要。”
    “没人雇佣就没法积累更多经验。”
    “这不恶性循环了么。”
    见秦莘听的认真，张姐又似模似样地感慨。
    “这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给她找既要料理家务又要照顾老人的对口经验去？”
    “这不，只能到处打电话求助了。”
    张姐这愁苦的语气拿捏十分到位，说完就得到主家裴先生的大拇指赞叹。
    秦莘的眼睛亮了——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
    “您看，我行嘛？”
    张姐“恍然大悟”：“对啊，这不现成的最佳人选在呢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人一拍即合，张姐挂完电话就发来了表侄女的个人简历，准备之充分，让秦莘瞬间回忆起当初裴琛给她合同签约那场景。
    也是现在，她才想起矜持地问：“裴哥那不缺人吗？”
    张姐挥手：“我跟大家都那么熟了，怎么能塞个人来抢他们的活儿。”
    “再说了，”在老板的授意下，她特意补充，“咱们裴先生从来不用小于四十岁的家政。”
    尤其是女的。
    她皱着眉摇头：“不够稳重。”
    看见裴先生就恨不得扑上去生吃了他，怪吓人的。
    裴琛满意地看到自己计划达成，正待夸自己几句，就收到了秦莘的消息。
    “裴哥，隋导说有部剧缺人，他感觉那角色挺适合我的，问咱们有没有兴趣。”
    裴琛被“咱们”两个字取悦，加上本就知道这事儿，答应得就格外爽快。
    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隋导的新剧……男主角好像是姓时的那小子？
    hetui！
    说好的注意分寸呢？
    一天功夫，三件事都解决完毕，等到面试过张姐家的表侄女发现对方哪儿哪儿都好，还特别得外婆的喜欢之后，秦莘更是格外神清气爽，放心和陆言一起去驾校上课。
    张姐那位表侄女太能干，顺手就连阿生一块照顾得妥妥帖帖。
    陆言索性也用空出来的时间多学些本领。
    况且……现在学，他还可以跟秦莘一起。
    科目一对两人来说小菜一碟，就是来开车上路的时候，总免不了感受到教练扑面而来的怨气。
    秦莘感觉自己是会开车的，但这事显然并不合理，所以她打算低调。
    轮到她摸方向盘的时候，她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教练指令。
    大热天的，她和陆言跟其他学员一样，都带了口罩和全套防晒，只留双圆溜溜的眼睛。
    秦莘的眼型在放松状态下偏圆润，显得慵懒无辜，时常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
    教练一看又是个女司机，还没开始教呢，心里就已经开始烦躁。
    “看什么看，怎么着等着我给你烧香才肯起步呢？踩油门啊不然你想踩我脸上啊？”
    秦莘斟酌了一下，问：“哪个是油门？”
    教练的嘴炮稳定发挥，撅起屁股说：“喏，这呢，这是油门你踩一脚试试！”
    秦莘：……
    不是，你多冒昧啊。
    这时后座传来声温和的提醒：“左边是刹车，右边是油门。”
    秦莘转头冲陆言弯了弯眼睛，换来教练又一声嘴炮。
    “这么会，要么我俩换个位置你来教？”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这一刻秦莘觉得陆言好像真有起来换座的意图。
    她好笑地踩下油门，起步出发。
    无功无过地开完一段路后，秦莘靠边停车，等教练发话。
    教练沉默着点了根烟，寻思半晌找不到茬，但不骂几句浑身不舒坦。
    “看我干什么？看路啊！”
    “开完不会自己下去换人啊？怎么着等我给你磕头求你走呢？”
    秦莘最近事事顺心，心情好不和他计较，但陆言就不一样了。
    他坐上驾驶座后提醒秦莘：“系好安全带，坐稳。”
    教练冷笑连连，好家伙俩小年轻搁他这撒狗粮来了？
    他张嘴就要喷，然而确定秦莘已经准备好的陆言一脚油门踩到底，教练车跟装了推进器似的蹭一下就蹿了出去，速度快得隔壁车教练一个激灵吓出套兔兔拳。
    秦莘和陆言报名早，考虑到秦莘的工作性质，他俩报的是小班教学，所以这会儿车上的受害者只有副驾上被烟烫到的教练。
    他一边哎哟哟叫唤一边猛喊：“刹车！踩刹车啊啊啊啊啊啊！”
    陆言语气平淡：“我第一天上路，哪个是刹车？”
    教练脸色扭曲——你特么现在踩油门上呢问我哪个是刹车？你丫耍我？
    教练想吐槽的东西太多了，秦莘还在后面添乱，她看着陆言赞叹：“呀，双手脱把！”
    教练怒目：这他妈是四轮车，脱把有什么大不了的？
    咋滴方向盘是能自己跑了啊？
    刚这么想着，他忽然双目圆睁——
    车速太快方向盘飘了！飘了！！！
    它踏马的飘了你小子快看一眼啊！

 第115章 “敬业”

    在下个红灯前陆言终于大发善心“找到”了刹车，教练被吓懵了现在才想起来副驾可以控车。
    下去抽了三根烟才把魂儿找回来，他决定给这对儿臭情侣长点教训。
    他恶狠狠摔门：“换人！”
    秦莘没忘记绕车头，教练磨着后槽牙挑刺儿：“光会做没用，知道为什么要绕车头吗？”
    秦莘摸摸下巴：“确认四个轮子都在？”
    教练：？？？？？你是隔壁驾校搞来的奸细？
    他还就不信了！
    刚坐上副驾他就开始输出——
    “绿灯你不走，黄灯你也不走，没有你喜欢的颜色是？”
    秦莘看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又从后视镜朝陆言眨巴眼，见后者微微点头紧靠座位，就瞄准红灯一脚踩了出去。
    “我喜欢红色。”
    谁特么管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教练抬脚要踩刹车，秦莘一个急转弯把他甩到贴脸车窗精准错过时机。
    飞奔出去的教练车用一种要创飞所有人的架势冲向路牙，却又偏偏在真的撞上去之前靠边停车毫发无伤。
    教练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抽它两下，艰难按掉烟后，努力安抚自己不太稳的精神状态：“你俩真是第一天学车？”
    秦莘隔着口罩捂住嘴，轻轻咳嗽一声：“在心里模拟过。”
    陆言没回答，只是打开车窗，加快散掉烟味的速度。
    教练想摔烟，想发火，还想骂人——谁他妈这么模拟？
    但是他不敢，因为秦莘又看似好学地问了一句：“我听说驾校学员犯错是教练承担责任啊？”
    她捂着嘴一副怕怕的样子：“哎呀，教练您今年还有多少分，够用吗？”
    教练：……这是威胁？是？！！
    接下来，教练结束了他的叛逆期。
    他想，玩不过他们就闭麦，好歹这俩是真的挺会开。
    他就那么随便一教，俩人几乎秒懂，跟几年老司机似的。
    比那些开进菜地里的闹心小菜鸡要省心。
    好歹他俩报的小班教学，学费不少，他就这么混一混也成。
    教练想躺平，但秦莘不让。
    瞧着挺乖巧一姑娘居然问：“教练，你会飙车吗？”
    这语气听着还挺跃跃欲试！
    教练：……
    是他傻，还瞎，这姑娘哪儿哪儿都跟“乖巧”不沾边！
    ……
    听说老王今儿给学员上课上吐了，同为教练的老郑带着不解前来八卦，然后迎面接收到老伙计的哭诉。
    “那俩情侣不是人啊！光天化日的他俩就飙车！”
    老郑一听眼睛亮了：“啊？搞这么刺激啊？你都看见啥了？来说说！”
    老王愣了一下，随后一巴掌拍他脑壳上：“我可去你马的啊……”
    秦莘学车也不仅仅是为了今后出行方便，隋导接下来这电影里有很多开车的戏份——《望君归》火了，他这新剧投资多了很多金主爸爸，其中最豪横的除了裴氏就是车行。
    看着一溜赞助来的豪车，隋导既兴奋又紧张。
    “你说这劳总也真是，赞助就赞助，怎么还弄来个限量版，这多不好意思啊！”
    副导有点儿不大确定地问：“你这是抱怨还是炫耀呢？”
    隋导咂嘴，老夏这人，旁的都好，就是太直，怪不得到现在还是老光棍。
    轻咳一声找回稳重，他强调：“这个主角人选咱可得好好挑咯，你有什么推荐的？”
    夏副导觉得何薇薇不错，他还拿出个报道分享给隋导：“你瞧，最近网上不是在讨论她那个发型吗？”
    “原来她是为了试镜咱们的女主角才特意剪掉的。”
    “现在的女演员啊，剪个头发跟要了她们的命似的，这何薇薇不矫情，那么长的头发，自己就咔嚓掉了。”
    说完他发现隋导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奇怪：“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纠正：“我是说有一些女演员，大部分还是很敬业的，比如何薇薇。”
    隋导叹口气，挺愁的：“你手机装反诈app了吗？”
    看到何薇薇那篇声明的人不光是夏副导，在公司的运营下，因为她假发掉落引发的热议已经被转为“何薇薇敬业剪掉多年长发”的夸赞。
    本来想借慰问病患给自己涨一波人气，谁知道会碰上黑粉袭击。
    为了保持曝光和人气口碑，她只能换个方向运营。
    但这么做也有弊端——如果拿不下这角色，她还是会成为业内笑柄。
    对此何薇薇并没有过多担心，有柳阿姨的面子在，这事基本板上钉钉。
    可当她和往常一样给柳诗琪打电话，却得知她最近出国旅游，暂时联系不上。
    无奈，她只能装作不经意地在隋导面前提时锦和裴琛。
    殊不知这行为只让隋导对她更加不喜：“说起来，时锦也是这周末试镜，那我就给你们安排在一起。”
    何薇薇：……这导演怎么听不懂暗示呢？
    她安慰自己是她想多了，虽然自证身份后时锦对她并没有明显的态度变化，但他天生就是这么个没心的样子，从前那些年也都是不冷不热的。
    至于裴琛……
    她倒是的确要想想办法。
    周末的教练车上只有陆言一个人，王教练叼着烟摇摇晃晃上车，刚准备说点儿什么开场白就听少年用清朗的嗓音说他不爱听的话。
    “抽烟会降低免疫力、损害呼吸系统、引发心血管疾病。”
    王教练翻白眼，这话他都听几十年了，他改过吗？
    抽烟会死，不抽烟他现在就得死！
    然后陆言又慢悠悠加了句：“你有没有感觉你周围的人都经常戴口罩？”
    “那是因为你烟抽太多，口臭。”
    王教练：……
    你礼貌吗？啊？
    当面说人家口臭？！这合适吗？！
    为了证明这小子胡说，带完他之后王教练立刻去找郑教练唠嗑，结果这老小子还真是把“你进我退”贯彻到底，离他远远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王教练eo了，他朝手心哈了一口气。
    真的有味儿吗？
    那小子今天嘴怎么格外毒呢，心情不好？
    听说秦莘这次的工作又要和那个时锦有接触，陆言的脑中就一直出现那两张过分完美的脸……
    “怎么就这么巧，又有他。”
    低声念叨着的陆言只能安慰自己，好在只有那个时锦，考试结束后，秦莘就不用再去裴家上家教课了。
    就算是老板，也不至于总出现在员工跟前？

 第116章 小情侣play

    他哪知道，让他放心的裴琛正以投资人的身份坐在面试官席位上，参与演员选拔。
    夏副导觉得不太合适，他问隋导：“裴总……还懂这个？”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他着实觉得裴总今儿的行为过于跨行业，说直白点就是多管闲事。
    术业有专攻，最烦这些投资商不懂装懂瞎逼逼了。
    隋导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人家给了这个数……”
    夏副导迟钝地整理了一下数字，忽然又觉得，起码人家对剧组拍摄所需的消耗还是蛮懂的。
    了不得也就是塞个人进来，不慌，这事他们有经验，有能力的就花时间培养，没能力的就剪辑镜头当花瓶。
    作为一个合格的影视人，这也是业务范围内的事儿。
    他小声问：“是为了何小姐吗？”
    夏副导是个中年直男，但该看的八卦那是一点儿没漏下，自然也看到了关于裴总、时影帝跟何薇薇的二三事。
    这么巧，这部剧把传闻中的三位主角都齐聚一堂，他怎么能不多想？
    可隋导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因为当他隐晦地询问时影帝，是否要给何薇薇开方便之门，对方只是十分稀松平常地说：“如果因此影响了对其他演员的公平性，相信何小姐内心也会觉得愧疚。”
    她会吗？
    隋导一时间得不出确定的答案。
    他又去问了裴琛。
    人裴总说：“隋导不知道我出了名的公私分明吗？”
    他是吗？因为喝了顿假酒就把人家公司打包收购的人难道不是他裴总？
    行，总归他听出重点了——不必特意关照何薇薇。
    他这提了好久的心也就又放回去。
    说实话，作为他《望君归》中唯一的诟点，何薇薇这个人，短时间内他是不大想继续合作的，尤其这位来洽谈时属意的还是女主角。
    他更看重圈内一位口碑和实力都有目共睹的小花。
    今天是公开试镜的日子，除了时锦早就以毫无悬念的实力拿下男主角之外，其他角色都待定中。
    看着评委席上正襟危坐的时锦，隋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瞧瞧，他这男主多认真，多敬业，百忙之中还特意抽出时间参与选角——显然这是把剧放在心上了啊！
    时锦速度极快地浏览完今天日程，发现秦莘的试镜就在上午，他整理了一下衣着，打开水杯润了润嗓子。
    离他不远的地方，裴琛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看着打扮得很显嫩的时锦，感觉自己失策。
    这小子卖脸？
    哼，幼稚！
    他掏出手机，低头一通操作。
    秦莘刚到就听说今天有大佬非常壕气地请所有人喝奶茶，就连她这刚到的小新人也有份。
    “奶茶挺好，就是味道淡了点儿，而且款式单一，没得选口味。”
    “有的喝不错了你还挑，这家平时排队排好久呢！”
    秦莘低头瞥一眼，哎，巧了，是她最近喜欢的牌子，还是她喝惯了的半糖。
    “据说这是裴总为了给薇薇姐撑场面特意买的！如果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啊磕死我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莘觉得手上的奶茶不可爱了。
    但后来她又想了想，何薇薇固然可恨可恶，但钱和奶茶是无辜的，浪费可耻，于是又继续抱着杯子嘬。
    何薇薇来的时候也被送了一杯，但她对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向来不感兴趣，原本随手就要丢开，可刚抬手她就听到类似对话，于是又将东西收回浅抿一口。
    “裴哥哥居然还记得我的喜好。”
    有谁福至心灵：“哎呀，全场所有奶茶都是同一款，莫非是为了让薇薇姐喝到你心仪的口味？”
    原来他们只是小情侣py中的一环而已？
    何薇薇笑而不语，不以为意。
    裴琛那人，怎么会有这么纤细的心思，怕只是懒得挑随手点的。
    进门的功夫秦莘已经喝完一整杯，随手将空杯丢进垃圾桶后，她整理整理自己的试镜台本，走向等待室。
    这里已经有好几十人，大家或者低头默背，或者小声交流，瞧见秦莘进来并未做出太大反应。
    然而当何薇薇推开门，赞叹声不绝于耳。
    “薇薇姐你太敬业了，伤还没好就来参加试镜！”
    “薇薇姐，听说你连留了那么久的长发都剪掉了，换我我可舍不得！我太佩服你了！”
    何薇薇脸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而后将没喝几口的奶茶递给新招的助理。
    “我是真的喜欢这个角色，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她倒是想不来，奈何隋导真是她见过最油盐不进的导演，无论她怎么暗示也不松口把角色给她。
    天知道她现在腰侧疼得快要失去表情管理。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把自己的口碑打了出去。
    正得意间，她听见试镜处的工作人员喊了声：“168号秦莘。”
    何薇薇猛然抬头，却只看到秦莘关门时的背影。
    为了不被自动状态坑，秦莘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该说不说，系统虽然没用，但能钻空子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不然回回跟何薇薇遇见就陷入被动，多闹心啊。
    哎不过仔细想想，自动模式除了会让她间歇性社死之外，好像也没真让她吃过什么亏。
    甚至上回要不是自动的她拉住陆言，指不定他会经历和梦里一样的未来，想想就可怕。
    系统：【……】
    祂要不要提醒一下宿主祂能听得见？
    一进门秦莘就看到了几个熟人。
    裴琛、时锦、隋导、夏副导排排坐，整齐地朝她看来。
    哦豁，原来前面试镜的演员都要面临此等压力吗？
    真不容易啊。
    她哪里知道，这一上午裴琛和时锦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至于隋导和夏副导。
    隋导纯纯是被前面几场匪夷所思的表演给折磨到了，这会儿急需洗洗眼睛，看到秦莘犹如看到救星。
    而夏副导……
    他其实有点尴尬，所以这眼神是遮遮掩掩，丢出去又收回来，反倒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秦莘轻笑：“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秦莘。”
    隋导翻开试镜剧本：“那就试试场景……”
    话未说完，门口忽然跑进来个工作人员。
    “导，那什么，何小姐伤口裂开了，想问问能不能先让她试镜。”

 第117章 油腻

    隋导：……
    聚精会神准备欣赏秦莘表演的裴琛和时锦：……
    就她事多。
    怕疼就别来呀！
    隋导觉得这很难评，可一根筋的夏副导已经忙不迭开口：“那赶紧让她进来。”
    说完发现另外三人看自己的眼神儿都很奇怪。
    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何小姐是伤患，给她行个方便也很正常？
    看到脸色苍白的何薇薇后，夏副导更这么觉得了。
    何薇薇要试镜的角色是女主角，进门后，她捂着伤口皱了好一会儿眉头，然后朝秦莘挤出个我见犹怜的痛苦表情：“不好意思啊秦莘妹妹，我实在吃不消了，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耽误你的时间。”
    秦莘远目放空视线，场面话一句没说。
    反正何薇薇都说了她自个儿脸皮厚。
    脸皮厚肯定不怕尴尬。
    何薇薇等不到想要的宽慰，心里不舒坦，索性又来一句。
    “要不然你就在这等着，反正我会很快的。”
    为了方便表演，这房间里除了设备和评委的座位之外就空空荡荡，秦莘要留下，就只能在角落站到结束。
    想想那画面何薇薇就觉得痛快。
    隋导觉得这么着不合适，但夏副导那个傻缺又嘴快地应下，应完还点点头肯定这个建议：“也好，省的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隋导看不下去了，但在他开口前，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坐这等。”
    “这有椅子。”
    循声望去，是面无表情互相瞪视的裴琛和时锦。
    隋导在心里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商界和娱乐圈的精英人物，一句话就化解了当前的尴尬。
    秦莘尽量平静地看向两人，幼年的回忆苏醒后，她已经可以把他们和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对上号。
    时老师应该就是那个只有面上凶巴巴的小哥哥，而裴琛是话不多，却第一个发现她烫了手，把自己外套脱给她包手的怕黑的男孩儿。
    她并不怪他们错认何薇薇——毕竟这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推波助澜。
    她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罚站等何薇薇的，所以她决定接受两人的好意，只是坐在他们让出来的空位之前，她特意转头问隋导。
    “导，你看这样行吗？”
    语气要多有礼貌就有多有礼貌。
    隋导感到熨帖，大手一挥：“挺好。”
    瞧瞧，人家小姑娘就落个座还知道先问问自己的意见呢。
    哪像那个何薇薇，啧，自说自话，有没有把他这个导演放在眼里？
    何薇薇看着舒舒服服坐在裴琛和时锦之间的秦莘，忽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悔意。
    她讨厌看见这三人在一起，尤其是这种秦莘被两人环绕的模样。
    那感觉就好像秦莘才是被他们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人。
    而且……
    她是想让秦莘站角落里认清自己的身份，现在她坐到评委席去了算怎么回事？评判自己？
    怨色一闪而过，却没能瞒过秦莘的眼睛。
    【叮，当前女主好感度-100。】
    秦莘：【……】
    总归俩男主都在呢，总分可观，她怕个球。
    何薇薇试镜的女主人设爽朗干练，开始表演前，她特意拿掉了假发。
    秦莘捂嘴，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但确保何薇薇能看出来。
    没错，她就是故意气人。
    正面面对秦莘的何薇薇清楚看到她弯得快眯起来的眼睛，第一句台词差点卡了壳！
    可恨，这个秦莘简直太可恨了！
    偏偏两位导演背对秦莘，裴琛和时锦又“没注意到”，何薇薇告状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她最近往脑袋上用了所有能用的高科技，头发生长速度翻倍，这会儿是板寸模样。
    为了让这个发型看起来没那么奇怪，何薇薇特意搭配了机车风的衣服和相对野性一些的烟熏妆，导演喊过开始，她就立刻摆出满脸睥睨的神情，抬高下巴，眼神三分讥笑七分漫不经心。
    救命，秦莘想找瓶洗洁精。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搁这被何薇薇的油腻耍帅画面折磨。
    她宁愿去看薛岂女装跳舞！
    裴琛和时锦也没在看何薇薇，他俩一个托腮一个垂首，都用各自选择的隐蔽姿势，看到了秦莘凉鞋下蜷缩的脚趾。
    两人立马调换方向，努力压住自己颤抖的肩膀。
    裴琛笑了会儿，又用眼角余光偷瞄秦莘粉嫩嫩的脚趾，正在桌面轻轻敲击的手指蜷了下。
    时锦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何薇薇真的入选女主角，他岂不是要天天对着她这张脸？
    裴琛发现当年冰块脸如今戴假面的时某人实打实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他有点好奇。
    “姓时的，想什么呢？”
    想揍你。
    为了保持何薇薇的人设吸引暗地里那人的视线，裴琛只需要偶尔出现在病房，可他不一样，他要连续几个月忍受何薇薇那蹩脚又做作的演技——无论戏里戏外！
    姓裴的坑他。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理他，只给秦莘递了瓶矿泉水。
    裴琛得意一笑，笑里是旁人看不懂的嘚瑟：“你不懂了，莘莘老师喜欢喝奶茶。”
    就是他买的那家哦。
    时锦看着他的表情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人相当讨打。
    秦莘目不斜视，坐姿十分乖巧，但面上还是忍不住闪过疑惑。
    她分明把身份安在了何薇薇身上，这两人对她的态度怎么没有丝毫变化？
    正巧隋导正在绞尽脑汁寻找比较温和的词语去点评和形容何薇薇的演技。
    “怎么说呢，就是，有亿点……亿点不符合人设。”
    这话何薇薇不爱听，她特意碰了下自己的短发：“女主颜如玉快意恩仇，不拘小节，从来也不把自己当成娇滴滴的女孩子，我觉得我演的没错。”
    好家伙，跟他这个导演较劲起人物设定来了！
    隋导有一瞬间想发火，但看到坐席上的两尊大佛，再想想虽然未曾到场但屡次维护何薇薇的柳影后，他只能勉强逼自己哑火。
    但他忘了自己身边坐了个直男。
    夏副导脑子里可转不过来那些人际关系，他就单纯觉得要是不提点一下，何薇薇这个演员可能要走上一条邪门的演绎之路。
    所以他十分直截了当且字正腔圆地说：“但是你这样有点油腻。”

 第118章 麻烦你演示一下

    秦莘在这一刻决定与夏副导彻底泯恩仇，甚至还想给他竖起大拇指。
    何薇薇瞬间脸色爆红——丢人！难堪！
    这两个导演怕不是都有大病！
    可她不能表现出不满，于是只能红着眼睛问：“对不起，我今天不在状态，可能确实没能发挥好，希望导演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家人们谁懂啊，一个寸头机车服烟熏妆版本的绿茶在假哭哎！
    秦莘着实有点憋不住笑了。
    救命，何薇薇应该去做谐星！
    她从眉头紧锁到强忍笑意的神色全都落入何薇薇眼中，后者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顿时感觉受到天大的羞辱。
    柿子都得挑软的捏，她立刻将炮火对准秦莘。
    “秦小姐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你已经听明白导演的意思吗？”
    “正好我伤口实在疼得厉害，不如麻烦你演示一下？”
    还有这等好事？
    还真是没见过送上门打脸的。
    秦莘依旧转头先看隋导：“导，你觉得行不？”
    这已经是何薇薇今天第二次越过他下指令，显然她并不是单纯的情商低，而是自我惯了，压根就不懂得尊重人。
    既然这样，隋导觉得也不必再给她留面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试试看。”
    意识到隋导对两人说话态度的不同，何薇薇白了脸。
    糟糕，她刚刚失态了。
    不过这种惊慌仅仅是因为不小心得罪隋导，何薇薇并不觉得秦莘下场能改变什么。
    秦莘接过隋导递来的剧本，看完后舒展了一下身体：“导儿，我换一幕行吗？”
    何薇薇内心鄙夷地想：怎么，是怕和她演一样的戏会被拿来对比吗？
    隋导自然应下，然后就见秦莘退后走到门口，距离评委们最远的地方。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隋导已经福至心灵，打开摄像机。
    夏副导有些不解，秦莘又不是真的来试镜颜如玉，记录这个干吗？
    然而随着一声“action”，秦莘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全部的心神。
    她开始奔跑。
    奔跑途中，她极为干练地做出躲避、翻越、隐藏的动作。
    空旷的试镜厅内一时间只能听见她不断加快的脚步。
    镜头里，少女弓起的身形没有丝毫佝偻之态，她像一只猎豹，充满危险又迷人的野性美。
    她明亮的双眸时刻警戒，偶尔一次抬眸，就会精准地找到镜头，露出发现猎物般的兴奋神色，然后——出击。
    在镜头外，隋导看见少女放弃了所有隐蔽自身的行为，径直朝他逼近。
    心脏开始有规律地加快跳动，就在秦莘快要接触到镜头的那一瞬间，她忽然驻足，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
    隋导立刻懂了，这是剧本上女主受到袭击的那幕！秦莘的无实物表演堪称完美！
    一个利落的就地翻滚之后，她奔至墙角，借着加速度踏在墙面，以一个高难度后空翻结束全部演绎。
    她朝众人绽开笑颜：“谢谢各位评委，我的表演结束啦。”
    隋导已经控制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快，导致椅子被踢开时和地面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
    秦莘今天的试镜只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所有动作都是她在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自己设计的！
    震撼令隋导失去言语，秦莘不解地歪头。
    刚刚她觉得自己发挥不错，现在有种畅快淋漓的舒坦。
    可导演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是她演的太稚嫩了吗？
    正疑惑间，极富有节奏感的鼓掌声响起。
    时锦不掩赞叹：“这是我今天看到的，最优秀的表演。”
    裴琛又被抢先一步，恼得不行，但他总不能反驳时锦的话，只好把满腔不满发泄在手掌，势要将“啪啪”声拍得盖过姓时的那小子。
    隋导也回过神来，跟着拍手。
    拍一半想起还有个何薇薇杵在旁边。
    他手一顿，但转念想到这事儿是她青梅竹马们起的头，再咂摸何薇薇今天得罪他一二事，索性摆烂，爱咋咋地。
    夏副导是最后一个响应的，他纯粹是因为惊讶——没想到这个闷不做声的小新人居然这么优秀？
    他小声跟隋导说：“我居然觉得她很适合女主角的形象。”
    隋导刚合在一起的俩手忘了分开，闻言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合作这些年，他俩是有些默契在的，老伙计说出了他的心声。
    可惜，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苗子，偏偏遇上何薇薇这样的关系户。
    尤其是这关系户的后台还特别硬特别壕。
    隋导内心天人交战，天平歪歪扭扭难以抉择。
    但何薇薇已经从他的犹豫中看出结果。
    演得再好又怎么样，这个圈子可不是光有实力就行。
    转完这念头后何薇薇又忍不住蹙眉——这种说法，就好像她自己竟然认可了秦莘的能力。
    怎么可能，秦莘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接触这圈子也就几个月时间。
    整理好情绪，何薇薇调整着表情对隋导说：“谢谢隋导，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今后一定继续努力。”
    说完就捂着伤口一步一拐走出试镜大厅。
    秦莘接下来对女三的试镜也很成功，但经过方才精湛的表演，所有试镜评委脑子里都不停转着她对女主角的诠释。
    太合适，太贴切，太完美了。
    隋导心情不是很好地和裴琛时锦确认：“那……女主角就从何薇薇跟卢晓颖之间选一个？”
    两人同一时间沉了脸。
    导演是不是瞎？
    何薇薇简直被秦莘吊打，就这还能上备选名单？
    殊不知隋导看着两人面上明显的不满，也心塞得厉害——总不能让他当睁眼瞎直接把角色给何薇薇？让他挣扎一下不行吗？
    更让人无语的是，不久后他们竟然得知卢晓颖因为其他工作安排不得不退出试镜。
    卢晓颖跟何薇薇同属一家公司，她有什么工作安排还不是公司说了算。
    虽然见多了圈内类似的事，隋导还是有种吃了苍蝇吐不出来的感觉。
    他难受。
    最近他晚上做梦都不断梦到秦莘跟何薇薇的试镜vcr，早上起来后，他不止一次抓着乱糟糟的头发问自己。
    他真的要用何薇薇当女主角吗？
    啊？要吗？
    裴氏这个赞助，他是不是非拿不可？
    时锦这个男主角，他是不是非用不可？
    想了半天得到肯定答案 ，他怒吼一声，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更烦了。

 第119章 不能坐以待毙

    “秦小姐，秦祖宗！祖宗你踩个刹车行不行啊啊啊啊！”
    “你不怕出事我怕啊！”
    王教练杀猪似的嚎叫唤回了秦莘的理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发了个呆，刚开车全凭身体本能，一不小心差点超速。
    王教练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又在看到陆言不言不语却又像说了很多的目光中把烟放了回去。
    原本，他觉得这俩学员天资过人，考证铁定没问题。
    但是现在……
    他怕这俩直接被挂上黑名单。
    科二科三是差不多同时进行的，当教练觉得学员已经准备好的时候就会让他们开始科目二练习。
    他这颗老年期的心脏实在有点儿吃不消了，需要有人分担压力。
    “你俩科三基本没问题，去练习倒桩顺便看看日子预约考试。”
    倒桩场地几乎每天都有新加入的学员，但被教练亲自送来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尤其送人来的还是出了名脾气不好的王教练。
    郑教练觉得他这老伙计近来越发有些古里古怪。
    从前把人安排过来倒桩别说打招呼，多问一句他都要骂到人家怀疑人生，可今天，他就跟个老妈子似的一个劲叮嘱。
    正疑惑呢，因为郑教练离开，排队的队伍里出现小范围骚动。
    倒桩练习场地历来少不了插队行为，今天等待的队伍里有几个花臂男，仗着教练不在，这会儿正用各种借口加塞。
    郑教练见怪不怪，加上他其实也有点不敢惹那几个，就摆摆手：“嗨，闹不出多大事。”
    刚说完，就见秦莘拧着花臂男的胳膊一扭把人推开自己上了车。
    郑教练抖落烟灰，笑得还挺开心：“哟呵，硬茬啊。”
    花臂男反应过来想发火，看着秦莘开出去的教练车正酝酿着呢，就见那女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只奶白奶白的手。
    “倒车请注意。”
    花臂男气笑了：“你踏马是不是觉得你挺幽……默窝草！”
    急切的刹车声吓得一旁两个教练差点儿同时丢了魂，秦莘一脚油门把教练车送回车库，车轮就险险擦着花臂男的脚尖几厘米处，但凡那女司机反应再慢一点，他可能就会变成第一个在驾校倒桩出车祸的人。
    秦莘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哎呀不好意思，我刚刚搞错油门和刹车了。”
    “你踏马！”
    秦莘不听，抬脚又把车开了出去，想骂人的花臂只吸到口浓烈的尾气，反而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郑教练惊呆了，他瞪着王教练：“你给我送阎王呢？”
    他连忙掐了烟往回走，还没走几步，秦莘的车第二次停在了定点位置。
    每人排到倒桩练习都能练三次，每次都是重复从停车位开到定点位置然后倒车入库的流程，所以这会儿大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特殊性。
    包括开始国骂的花臂男。
    听他们的意思，是待会儿要让秦莘“好看”。
    陆言活动了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指。
    然后，大家就看那车用比刚刚还快的速度“噌”一下甩了回来，哎就是这么巧，车屁股“啪”一下把骂的最欢那人抽开了。
    对，它把人抽开了！
    花臂男坐地上的时候还懵着，反应过来简直怒不可遏。
    “臭娘儿们你是不是找死？”
    秦莘再次把车开了出去。
    陆言则“好心”把人扶起来。
    花臂朝地上啐了口：“别他妈以为拍老子马屁老子就嗷！！！！”
    他的手臂关节忽然一阵剧痛，胳膊冷不丁抬不起来了！
    陆言不知所措一撒手，这人又摔了回去。
    也是这时，所有人都听见了定点停车位置，驾校这辆破旧教练车发出了油门轰鸣的声音。
    秦莘从车窗稍微探出些身体，十分爽朗地喊了声：“新手上路哈！”
    还想骂人的几个花臂男总觉得能从这小嗓子里听出挑衅的意味，他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因为还没来得做出更多反应，他们就看到那车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他们冲过来了！
    它冲过来了！窝草真踏马想创死他们啊！
    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跟随身体本能撒腿就跑。
    就连坐地上那位也连滚带爬忘了疼。
    为了防止学员闯祸，车位后方有个警示杆挡着，车过不去，秦莘只好卡着距离停下。
    花臂们清楚听见她从后视镜看着那杆儿，意犹未尽地说：“啧，可惜。”
    可惜什么玩意儿老妹你想干哈啊！
    今天下午的驾校格外有秩序，就连教练都及其和蔼可亲。
    只不过每到秦莘上车的时候，大家就默契十足齐齐退出个安全距离。
    那几个花臂男默默问他们老大：“咱还开吗？”
    花臂老大其实正在纳闷，怎么回事摔一跤还把胳膊摔散架了？
    有人狐疑：“我看那小兔崽子扶完你，这胳膊就不对劲了，别是他干的？”
    正在车上的陆言看了眼后视镜里几人犹豫的身影，脚掌用力，教练车呼啸着撞在并不怎么高的警示杆上，后轮一抬，过杆儿了！
    他朝教练抱歉地说：“新手，失误，踩错了。”
    围观全程的王教练：……你猜我信不信？
    花臂老大斩钉截铁：“开个屁，送老子去医院！”
    王教练心累地看郑教练挪车，他觉着自己可能跟这俩熊孩子八字犯冲，要么明天跟领导请假，说自己尿结石需要休息？
    科二科三考试需要间隔十天，秦莘觉得这等待的时间不能浪费。
    家里有张姐家表侄女在，外婆的情况也日益稳定，是时候开始赚钱大计。
    将这个意思转达给自己的老板之后，秦莘收到由郑秘书亲自送来的一叠合同。
    综艺广告剧集都有，看着条件还都不错。
    但她十分诧异：“这事儿……还得您亲自来啊？”
    总裁秘书不是应该很忙吗？
    郑秘书嘴角抽搐，但他毕竟是和女朋友一起看过各种言情套路的人，所以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家老板对秦小姐的不同。
    他有种猜测，但是想到老板和秦小姐的年龄差，又觉得不可思议。
    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和表情后，他十分淡定地表示：“都是我分内的事。”
    怪不得人家是总裁第一秘书呢！
    秦莘又指着整齐的合同说：“咱们公司还挺人性化啊，给艺人这么多选择空间。”
    印象中新人哪有这么多选择的权利，还不是公司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郑秘书默了一默，点头表示：“对，裴总就是这么体恤员工。”
    对裴琛临时给他指派额外工作的事那是只字不提。
    久等都没收到剧组通知的何薇薇听说秦莘得到公司的资源倾斜，接下几个名气不小的广告，镜子中那张脸已经全无“初恋女神”的温柔甜美。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否则秦莘早晚会骑到她头上！

 第120章 恶人就要让恶人来磋磨

    于是很快，网上开始流传几张照片。
    那是何薇薇带伤去参加隋导电影试镜的路人视角街拍。
    前几张是何薇薇捂着侧腰走进试镜大厅，后几张，是她出来时更显苍白的脸和直不起来的身形特写。
    有眼尖的网友还在她腰侧位置看到了些许鲜红。
    【天哪，女神带伤试镜，伤口都崩开了！】
    【大写的心疼，这要是还不能拿下角色，我会怀疑剧组有内幕！】
    【隋导你看见女神的努力了吗！】
    隋导看见了，但被恶心得不轻。
    这是在试图道德绑架他？
    什么时候剧组试镜也开始靠比惨了？
    要是以后都这么搞，是不是随便来个人举块砖给自己脑门崩一下，他就得双手将角色奉上啊？
    他怀疑这事儿跟何薇薇有关，于是更反感了。
    但何薇薇看着网上这一时的风向，却很满意。
    这些事以前都是交给周琼做的，但她现在人在医院。
    想到周琼受伤的原因，何薇薇面对她时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所以能不去就不去，导致她醒来后两人还没好好见过面。
    但现在何薇薇觉得，没有周琼对她来说好像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周琼在医院也刷到了网上这些东西，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也几乎立即发现了不妥。
    但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被何薇薇推向尖刀的画面，盯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却怎么也没按出去。
    何薇薇自得地在家等了几天，却只等到秦莘即将和当红品牌玛雅文化合作的消息。
    玛雅文化是最近新兴的国货品牌，做的都是和学习有关的产品，所以更看重合作艺人的口碑和文化程度。
    他们选中秦莘大概是奔着她在国际交流大会上的表现。
    想到这里，何薇薇反倒不着急了，她又安心躺回去，继续享受头部按摩，顺手还按掉了手机来电。
    服务技师很有眼色地问：“要不我先出去，您接完电话我再回来？”
    何薇薇只是摆手：“不用了，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赵夏天急得团团转，而她弟弟和妈妈一脸期盼的模样更让人心塞。
    “怎么样，她答应借钱给我们了吗？”
    赵夏天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王八蛋弟弟。
    “借什么借！电话都不接！”
    她不过是出门更新护照，回来后却发现房门大开，抽屉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
    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弟弟红着眼对她说——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我肯定会赢回来！”
    他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偏要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学人家玩什么网络赌博！！！
    赵夏天到底是在大染缸里浮沉过的人，瞬间就知道弟弟被骗了。
    然而网站是假的，客服是假的，赌局是假的，可她弟情急之下签的高利贷却是真的！
    赵家妈妈就地打滚：“你给我想办法帮你弟弟把钱还了，不然那些人真的会剁了他的手！”
    赵夏天只恨自己走得不够快，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偷偷藏起来的几件珠宝，没了！全都没了！她没当场掐死这狗东西就不错了，还让她给薇薇姐打电话求助？
    “我想办法？”赵夏天恼火得嗓子都破了音，“这些年我替他收的烂摊子还少吗？我所有的钱都被他败光了！怎么帮？”
    赵妈继续撒泼：“所以我不是说了让你找何薇薇！”
    赵夏天简直无语：“你脑子有病，她怎么可能帮我们！”
    赵妈面上的市侩夹杂着坚定：“她会。”
    赵夏天觉得她全家都不可理喻，她抬脚把桌子踹倒，狠狠摔门回屋，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大哭起来。
    距离赵家不远处，浑身包裹严实的男人压着嗓子将说好的信封递给一旁满脸谄媚的小三子。
    “做的不错。”
    小三子不知道赵家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位，他也不在乎，给钱，他就办事儿。
    捏着信封的厚度，他听这位爷吩咐：“让催债的明天就上门。”
    他只怪自己没早点找到秦莘，才会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
    被赶出娱乐圈、做几天社会服务算什么惩罚？
    伤害了秦莘的人，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小三子很懂事地拿钱走人，等他走没影了，男人才慢吞吞接通电话。
    “祖宗，您这又是上哪儿休假去了？”
    “广告后天就开拍了您没忘？”
    连“您”都用上了，看得出王良是真的着急。
    时锦长腿迈开，走在安静的乡间：“办点事，晚上就回去。”
    都说裴琛是奸商，可在他看来，那家伙办事的手段还是还绵软。
    封杀赵夏天，让她受人唾骂？
    呵，他以为过家家呢？
    但凡这一家人有脸皮，能做出肇事逃逸后在赔偿金上做手脚这样的事？
    骂她几句是能伤筋还是能动骨？
    恶人，就要让恶人来磋磨。
    巧得很，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次日，讨债人打砸了赵家所有能砸的东西，还把赵夏天的弟弟狠狠打了一顿，并扬言如果他们凑不出钱来，就要拉赵夏天去裸贷。
    她被吓得浑身哆嗦，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赵妈抱着宝贝儿子，一边给他擦鼻血一边口不择言。
    “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但凡你有点出息，哪怕出去卖，也能把你弟弟的债还了！”
    她还抽空给了赵夏天一巴掌：“你个赔钱货！我不管，反正你必须把这事解决！”
    赵夏天怒从心头起，直接去厨房拿了菜刀回来。
    “解决是？”
    她亮着刀锋：“我直接把他剁了不就完事了！”
    赵妈吓坏了，她连忙抱住儿子，闭着眼睛大喊：“你去找何薇薇！你跟她要钱，要多少她都会给！”
    赵夏天还没开始骂这胡言乱语的妈，就听她又说：“那是你爸的卖命钱，是我们应得的！”
    赵夏天的菜刀停在半空：“你什么意思？”
    ……
    何薇薇发现赵夏天的电话越发频繁，可对于这种已经完全没有价值的人，何薇薇根本懒得理会，于是干脆将号码拉黑。
    秦莘的第一只广告上线时，她也已经拿到了新鲜出炉的驾照，以及a大开学通知。
    倒是本该早早有消息的隋导那里不知为何还没动静。
    官宣的演员越来越多，可就是没有她的名字。
    或者说，是她跟何薇薇的名字。

 第121章 秦莘在吗

    秦莘原以为有两位男主保驾护航，何薇薇的角色也算是板上钉钉，没想到她和自己一样待定。
    她却不知道，她们两人令隋导动摇的原因却大相径庭。
    隋导动用一切能扯到的理由劝自己接受何薇薇，但是他做不到。
    在他眼中每个作品都是他的孩子，上次望君归用何薇薇是承柳影后的情，加上对何薇薇的演技还没什么实际感受。
    现在他可是已经切身体会过那种折磨的人！
    况且何薇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别人越发进步的同时，她一步不走就算了，她还倒退！
    隋导简直不敢想象她演出来的女主会是个什么德行。
    况且珠玉在前，瓦石难当，他都看过秦莘的本事了，还怎么接受何薇薇的平庸且自大？
    等待期间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在筹钱，现在资金凑得差不多了，隋导挺起胸膛来到裴氏大楼，找裴琛。
    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心疼那更是骗人骗己。
    裴氏一家给出来的赞助费用就抵得上总资金的一半，但凡他们撤资，电影的质量和拍摄难度都会有大的变动。
    但他不后悔。
    夏副导也支持他这一举动，两人互相打气，坐在会议室等裴琛时也不算寂寞。
    然而裴琛现在的心情着实称不上有多好。
    何薇薇最近有毛病，只要秦莘接下什么工作，她必要找个差不多的，还盯着让人先出作品。
    这小丑似的行为伤害性不大，但相当恶心人。
    那个什么杀手行不行？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出现，怎么着是怂了？
    见到隋导的时候，裴琛语气称不上太有耐心。
    “隋导找我有事？”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隋导闭着眼说。
    “裴总，其实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跟您说，何小姐真的不适合‘颜如玉’这个角色。”
    就算特意剪了板寸也不适合！！
    隋导叹口气：“我们也知道这事办的不地道，所以裴氏的投资，我们也没脸要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裴琛一脸莫名其妙：“不用何薇薇就不用何薇薇，跟我的投资有什么关系？”
    隋导诧异：“那投资不是为何小姐给的吗？”
    裴琛差点跳脚：“她又不是我公司的艺人，我帮她带资进组做什么？”
    他的钱也是钱啊！
    隋导和夏副导齐齐愣住。
    他们一直以为裴氏这么大手笔支持剧组是为了给何薇薇撑场面，可正主居然说和她没关系？
    哎等等，跟何薇薇没关系，那这是为了谁？
    何薇薇不是裴氏旗下艺人，那……
    目前剧组来自裴氏初星娱乐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难不成这泼天的富贵是因为秦莘？
    这念头还没转完，隋导就听裴琛问。
    “听说我们莘莘老师的试镜结果还没出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
    隋导和夏副导对视一眼，试探着说：“其实……”
    “其实我们觉得，如果秦莘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挑战女主角。”
    裴琛眼睛一亮，又努力保持矜持。
    将“分寸”两个字抵在舌间反复品味，他觉得——
    何薇薇是不是“救命恩人”跟他对莘莘老师好有什么关系？
    两者也不冲突啊！
    ……
    离开裴氏的时候，隋导和夏副导都有种没睡醒的感觉。
    资金没丢，裴氏还加码了！
    夏副导感慨：“这么看来，裴总还真是公私分明，他不但没有因为我们拒绝何小姐生气，还追加投资！”
    隋导却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这投资是因为秦莘加的呢？”
    不管裴氏真实意图为何，确认金主爸爸的态度后，隋导将新的合同发给了秦莘。
    隋导有意让秦莘出演他最新电影《美人如玉》的女主角！
    得到这条内部消息的时候，何薇薇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秦莘！秦莘！又是秦莘！
    为什么她总要这么碍眼地出现！
    想演女主角？
    做梦！
    今年恰逢a大校庆，开学仪式相当隆重，令秦莘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料想之外的人。
    “下面欢迎今天的特别嘉宾——a大的优秀毕业生，你们的学姐，何薇薇，何小姐！”
    何薇薇的官方致辞秦莘一句没听，只在她提起“说起来，我有位认识的小妹妹今年也入学a大”时精神一振。
    来了。
    何薇薇作势在人群里看了一圈：“听说她也就读影视表演系，今年开始就成为我的学妹了。”
    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她举起话筒问：“秦莘，你在吗？”
    怎么可能在，伪造学历的人哪儿敢胆大包天地参加入学典礼。
    可就在她准备下一阶段表演的时候，人群中举起一只纤细白嫩的手。
    秦莘那令她讨厌的声音清晰传来。
    “昂，这呢。”
    何薇薇笑容卡顿，秦莘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都在。”
    “何小姐找我有事儿吗？”
    何薇薇很快镇定下来，说实话，她还挺佩服秦莘的勇气，为了将谎言贯彻到底，她居然真的敢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也足够愚蠢，今天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秦莘只是个惯会弄虚作假的骗子！她倒想看看这样的“女主角”，隋导还会不会要！
    想到这里，何薇薇笑容越发真实，她似模似样摆出前辈的架势，朝她招手。
    “身为学姐，少不得要请学弟学妹们给我个面子，照顾你一下啦。”
    “你带录取通知书了吗？”
    这是废话，今天开学，不带合适吗？
    学校今天有个让往届学长学姐给学弟学妹们签名的特别活动。
    何薇薇热情地提出：“大家不介意我从秦学妹开始？”
    能报考这个专业的，谁心中还没个明星梦，所以能得到圈内已成名的前辈亲笔签名，大家都很期待，先后倒是无所谓。
    所以秦莘就这么在同系同学们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讲台。
    这过程中她疑惑地问系统：【我怎么没自动？】
    系统不情不愿交代：【当前总好感50。】
    哦她懂了，男主来了俩，看分数应该是裴琛和时锦。
    不过他俩来这干嘛？还偷摸呢？
    被她念叨的两人正全副武装藏在人群里，互相看不顺眼。
    裴琛问时锦：“你来做什么？”
    时锦抱臂，语气淡然中带着丝分明的炫耀：“我是秦莘的学长。”
    裴琛牙酸，又听他问：“你又来做什么？”
    裴琛是财经毕业的，和a大没半毛钱关系。
    裴琛眼珠子一转，摆出严肃的态度。
    “何薇薇好不容易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出现？”
    他还指责时锦：“我可不像你动不动就玩失踪，你是不是把正事忘了？”
    时锦懒得理他，目不斜视看秦莘。
    他总觉得何薇薇憋着坏。

 第122章 你们怎么知道我高考免考

    果然，当她从秦莘手中接过那张录取通知书，她立刻捂着嘴，抬眸为难地瞥了秦莘一眼。
    按照惯例，学校历来重要活动都会有现场直播和录像，因为何薇薇以及另几位小有名声的校友，现在直播人气还挺高。
    想到秦莘即将在几百万观众面前丢脸，何薇薇的嘴角就比ak还难压。
    她完全没注意到秦莘递过通知书的动作压根没有分毫犹豫，甚至比她还急切。
    直播镜头在何薇薇刻意为之地动作下给通知书落了个特写。
    “你这通知书……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秦莘笑眯眯不说话，就看着何薇薇作妖。
    只见何薇薇满脸为难，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捂住嘴：“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她又慌慌张张用手去遮。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演技。
    看直播的网友早被何薇薇吊起了胃口。
    【什么啊什么啊？哎呀别遮啊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说话说一半的……】
    【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楚，有截图的宝吗？】
    谁能想到有这茬啊，网友们只能自己瞎猜。
    【走错院系了？】
    【有涂鸦？】
    【螺蛳粉撒在上面了？】
    眼见猜测越来越离谱，何薇薇才小声说了句。
    “没别的什么，就是我好像看你这录取日期不对啊。”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秦莘挑眉说：“是吗？拿来我看看。”
    然后整张纸面就清晰地落入镜头中。
    何薇薇身后的大屏幕上清清楚楚投影出直播画面和弹幕。
    【艾玛，真的不一样。】
    【她这通知书的日期怎么比我们早这么多天？】
    【这玩意儿就算寄出去的日期稍有差别，也不至于差这么多？】
    【该不会……】
    从这个“该不会”开始，网友的猜测就不那么友好了。
    【我听说秦莘高考第一门缺考了哎。】
    【啊？不是？缺考一门还能上a大？门门总分也不够。】
    【那这录取通知书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假的……】
    【难为薇薇女神还想帮她一把，没想到秦莘是这种人！】
    能这么快把话题引到秦莘作假学历这件事上，何薇薇特意找的职业黑功不可没。
    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秦学妹我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和大家解释一下，要不然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她倒要看看秦莘能编出什么花来。
    秦莘听得出来，这声“秦学妹”是何薇薇故意强调的。
    场馆里乱糟糟和弹幕一起议论纷纷，看台上的目光也不断变换，秦莘在想，如果她还走在和原主同样的老路上，这会儿应该千夫所指了？
    深吸一口气，她从何薇薇手上拿走话筒，视线不经意扫过人群中两个正朝讲台走近的身影时生出疑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这种鹤立鸡群的身高可不多见啊。
    思考不耽误说话，秦莘冷静的嗓音顺着音响落在场馆每个角落。
    “你们没见过这个日期也很正常。”
    “说我高考缺席的也是事实。”
    眼看弹幕又开始活跃，秦莘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提前录取了。”
    “高考本来就免考。”
    场中顿时安静，弹幕也变成整齐的“。。。。。。”之间夹杂几句还没反应过来的黑粉攻击。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上一秒质疑秦莘，下一秒我算什么东西敢质疑她？】
    【刚刚我就想说了，人家是国际交流大赛的个人vp，有什么必要造假学历？】
    【而且你们没看过秦莘的个人页面吗？她就是以打脸出道的，你们怎么敢惹她？】
    弹幕那些点点点正如何薇薇此刻的心情。
    她不理解，不相信，可理智又分明提醒她——秦莘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
    那她找人联系秦莘做假证书的时候，秦莘为什么要接受？
    她猛然一惊——难道她是故意的？
    秦莘了然的神色仿佛在嘲讽她自作聪明空欢喜。
    她想发火，可场馆里直播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只能成全秦莘“才女”之名。
    她还要忍着怒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秦学妹，我差点好心办坏事。”
    秦莘就这么静静欣赏何薇薇脸色从容光焕发到铁青发黑的全过程，也不去计较她此刻还要强调那所谓“好心”的虚伪嘴脸，只是笑眯眯看着她说：“没关系，就当是学姐替我凡尔赛了。”
    她转头面向镜头，做出夸张的表情捂着嘴。
    “哎呀你们怎么知道我高考免考提前被a大录取？”
    “哦，原来是何学姐的功劳。”
    旁人都觉得秦莘是在开玩笑化解尴尬，何薇薇本人却只从她的语气里听到满满的讥笑和炫耀！
    何薇薇死死掐紧了拳头——该死的秦莘真是知道什么话最让人生气！
    她到底什么时候被提前录取的，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陷害秦莘不成，现在居然还成就了她？！
    裴琛和时锦看着秦莘面上生动的神色都想笑，可唇扬到一半，两人瞬间神色大变。
    “小心！”
    “快躲开！”
    幕布上的画面忽然晃动起来，两人第一时间发现处于秦莘跟何薇薇头顶上方的投影仪正摇摇欲坠。
    “砰”的一声重物坠落，散乱的零件和玻璃碎片令近距离受到波及的人发出控制不住的尖叫。
    其中以何薇薇尤为夸张。
    主要是她最近收到惊吓的次数太多，已经是惊弓之鸟。
    正因为她高亢的呼救声，让周围人突兀地注意到一个诡异的画面——
    裴琛和时锦，这两个几乎被网友们公认刻上“何薇薇”标签的男神，此刻却都在护着另一个人。
    秦莘看着眼前护着她的肩膀和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你俩……
    何薇薇在那边呢，怎么都往她这跑？
    裴琛低头确认怀里的人安然无恙，来不及松口气就猛转头对上时锦视线。
    后者正随手拍打身上溅到的碎屑，面上从容也于同一时刻变为凝重。
    这点动静根本不致命，那人是为了杀何薇薇而来，他一定还有后手！

 第123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看向人群。
    秦莘也想到了同样的道理，可她刚抬头要寻找，就被一双宽厚大手按了回去。
    何薇薇被他们这旁若无人的模样惊得忘了害怕。
    嘴唇被咬得发白，何薇薇在好心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她哀切地喊：“裴哥哥……”
    无人回应，她又看向时锦：“时锦哥哥……”
    扶着她的手忽然用力，她吃痛出声，却被不容拒绝的力量拽着踉跄几步。
    回过神来，她发现人潮拥挤向外，她却被拉到了窗户边。
    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自心头席卷而来，何薇薇僵硬着脖子转头，只看到一张被鸭舌帽和口罩遮住全貌的脸。
    这人似乎发出声冷笑，一手钳制住何薇薇，一手提起地上的凳子朝窗玻璃砸去。
    “快阻止他！”
    “他要逃！”
    感觉到紧贴她的胸膛震动，秦莘越过裴琛肩膀看到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七八名黑衣保镖。
    这些人目标明确，直奔何薇薇以及那神秘人。
    比他们更快的是时锦，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出人群时，挟持何薇薇的男人却只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逃？”
    他掐着何薇薇的脖子，没有分毫停顿地将她从窗户推了出去。
    礼堂在五楼——意识到这一点，何薇薇连求救的力气都散去。
    完了，她今天搞不好会死在这里！
    可是有双手拉住了她。
    何薇薇悬挂在窗外的身体重重撞上了墙面，假发在她眼前坠落，可她已经顾不上。
    她猛地大喊：“时锦！救我！我不能死！你说过会替小时哥哥照顾我，你答应过的！”
    拉着她的手青筋爆出。
    秦莘在裴琛怀里拼命挣扎想出来看看害死小哥哥的混蛋长什么模样，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
    裴琛还以为秦莘是害怕，索性起身一把将人横抱着送到保镖们身后。
    “保护好她。”
    说完就转身冲去帮忙。
    姓时的只管救人，连自己暴露在危险下都顾不上，看得他头大！
    何薇薇抬头看拉着他的人，此时此景令她突兀地想起当年。
    当年，小时哥哥也是这样把她从通风口救了出去。
    可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怎么是你？”
    小时哥哥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
    时锦皱眉提醒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呆的何薇薇：“不想死就抓住我。”
    当何薇薇满脸是血地被时锦拉上窗台，那蒙着脸的男人也被裴琛和保镖们合力牵制住。
    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唯有秦莘看着那被扯掉口罩的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何薇薇脱离危险后仍浑身发抖，但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是不忘满眼怨恨地瞪视秦莘。
    被裴琛和时锦嘘寒问暖的秦莘。
    为什么？
    明明受伤的人、差点丢了命的人是她！
    是她何薇薇！
    注意到这不善的目光，秦莘转头冲她扬起个过分明媚的笑。
    何薇薇恼火地迁怒扶她的医生：“轻点儿！你弄疼我了！”
    医生没介意她恶劣的态度，只是自顾整理了一下白大褂。
    关上救护车门时，医生朝人群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一双过分漆黑，天生带笑的眼睛。
    “秦莘？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莘叹口气：“受伤的是你们才对。”
    裴琛嘴角红肿，时锦脸颊和脖子都是被划破的血痕，可这两人压根不顾自己的状况，只管催促医护人员确认她的情况。
    秦莘忍了又忍，还是在看见时锦额角滴着的血时没忍住，直接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掰了个方向送到医生手上。
    医生早就想给他消毒了，奈何这俩人都非暴力不合作啊！
    他无奈地举起一根消毒棉签，然后惊喜地发现这次人没躲！
    时锦由着医生替他消毒上药包扎，而在他背后的裴琛看着紧盯时锦的秦莘，撇撇嘴老老实实自己接过药水和棉球，偏偏试了几回都没擦对地方。
    “嘶——”
    听到这动静，时锦转头，没说话，但目光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多大人了还怕疼？
    目睹全程的秦莘看看裴琛，见其他医护都在忙，只能认命上前，接过东西替他处理。
    和时锦的隐忍耐疼不同，裴琛全程龇牙咧嘴嗷嗷叫唤，听的时锦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刻会忍不住朝他挥出烦躁的铁拳。
    秦莘眉梢的青筋也在跳，但当她看到消毒棉球上沾的血和眼前这张实属造物主神作的脸上一块块淤痕划伤，又实在提不起来气。
    长这么好看，伤成这样确实暴殄天物。
    她发现裴琛的眼型偏圆润，可怜巴巴盯着人看时，就跟什么猫猫狗狗似的。
    可能是最近和陆生相处习惯了，秦莘条件反射给他吹了吹正在处理的侧脸伤口，还顺手摸他脑袋。
    “忍着点啊，乖。”
    说完自己手一抖，刚刚还算轻巧的棉球直接怼到了伤处。
    秦莘：……
    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听裴琛喊疼，没想到这人绷紧了腮帮子垂头看地面，只蔫儿蔫儿地应：“哦……”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90。】
    秦莘的棉球差点又要发生事故，这裴男主的加点方式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不过，这之后裴琛再没嚷嚷过，就这么安静地由着秦莘完成了全套消毒流程，倒是还算省心。
    先一步处理好的时锦趁秦莘转身放东西的时候往裴琛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裴琛觉得姓时的是嫉妒，嫉妒他有莘莘老师亲！手！上药！
    所以他决定不跟这小心眼的家伙计较。
    “莘莘老师手法真专业，谢谢啦！”
    时锦看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就手痒，但当着秦莘的面还是好歹忍住：“莘……秦莘，吓坏了？”
    他到底不是裴琛这个厚脸皮，本想喊“莘莘学妹”，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咽回去。
    刚刚大概是他脑子抽了，才会想在称呼上跟裴琛较真。
    秦莘没注意到时锦的改口，她摇头，才想起来问。
    “你们……不去看看何小姐吗？”
    冷静到现在，她也反应过来了——
    平时裴琛和时锦出门想必不会带这么多保镖，尤其他们看起来都是有备而来。
    至于目标，显然就是还在地上挣扎的那个男人。
    难道说他们……知道这人会来？

 第124章 何薇薇不见了

    正好这时有个被打得比较惨的保镖嘴快：“上次是医院，这次是学校，胆儿挺大啊！你是一点儿不怕人多是！”
    所以，裴琛和时锦知道上次袭击何薇薇的也是这个人？
    今天来这是特意为何薇薇排除危险的吗？
    那他俩不去守着何薇薇，都留在这干嘛？
    两人不约而同露出疑惑的神色。
    一个说：“她不是有医生照顾么。”
    另一个说：“她不是已经没事了。”
    秦莘的脑袋上缓缓升起两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你俩到底有没有把人家当成“共患难”的小伙伴啊？
    没等她想到该说什么，三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秦莘接到的是陆言的电话，听筒里他的声音气喘吁吁。
    “我看到直播了。”
    “你要不要紧？”
    秦莘能听见从那头传来的风声：“放心，我好好的呢。”
    不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陆言放不下心，直播关的早他没看见全貌：“好端端的，投影仪怎么会掉下来？”
    秦莘心说你要是在现场还能看到别的“东西”坠落呢。
    但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是说：“可能是时间久了，零件老化了。”
    “没人受伤，你别着急。”
    话音刚落，她就从手机听筒里听到了自己的尾音。
    满头大汗的陆言皱眉看她。
    “这就是你说的‘没人受伤’？”
    他琥珀色的眸子就这么静静落在秦莘身上，直把后者看得心虚不已。
    哎呀……
    秦莘眨巴眼，想着要不要狡辩。
    陆言简直难以理解：“好端端的校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莘决定使用官方说法：“哦，是何薇薇的黑粉闹事。”
    她特意补充说明：“不过这人已经被抓住了。”
    陆言还是不放心，尤其是当发现秦莘衣服上居然有片刺目的红，他连忙大步上前：“你受伤了？”
    秦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这是别人的血！”
    说完她又眼巴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陆言，小声请求：“那什么……今天这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外婆？”
    陆言看她抿着唇抬头看自己时那眼巴巴的模样，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嗯。”
    秦莘顿时眉开眼笑：“陆言你真好！”
    她不知道这笑容晃花了陆言的眼，也不知道两人说悄悄话时熟络的模样尽数落入裴琛和时锦眼中，令两人心里同时生出股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秦莘为什么要和这人解释？
    还有，“别人”？
    他们是“别人”的话，这小子是什么？
    陆言不是没感觉到身后那不善的目光，但现在他实在无暇顾及，确认秦莘没有外伤也没有偷偷忍着哪里不舒服，他才算把心放回去。
    这时秦莘忽然想起问：“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他俩都因为家庭原因选择了本地的大学，但医科大和a大距离可不近啊，就算陆言从看见直播的那一刻就开始狂奔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
    陆言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们结束的早，就……”
    就来你学校门口等你，想一起回家。
    他们俩都是特殊情况，所以早早申请不住校。
    秦莘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裴琛和时锦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了？”
    两人也不避讳她：“何薇薇不见了。”
    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救护车上一名医生。
    “本该跟车的医生被人打晕关在了卫生间里，刚发现。”
    裴琛十分郑重地对秦莘说：“这人是亡命之徒，他根本不在乎法律和规则，一出手就要人命。”
    时锦沉着脸补充：“而且，现在看来……”他瞥一眼被保镖们压制住仍不停挣扎的男人，“我们并不能确定他还有多少同伙。”
    陆言听得眉头紧锁，他将秦莘挡在身后。
    “这是你们的事，和秦莘有什么关系？”
    那人不是何薇薇的黑粉么？
    秦莘只是个普通人，这两人为什么要让她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危险中？
    他原以为比起时锦和裴琛，自己才是那个不能给秦莘安稳生活的人，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在他身后，秦莘移开视线，隐藏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们好像……
    裴琛和时锦并不在意陆言的态度，只是用担忧而复杂的目光看着秦莘。
    不管她是忘了，还是因为责怪不愿提从前，他们都不希望她遭遇危险。
    而秦莘只是垂下双眸，觉得疑惑。
    为什么要抓走何薇薇？
    如果只是单纯要灭口，直接杀了她不就行了？
    久未开口的系统：【……】
    祂觉得祂的宿主不太对劲，真的。
    然被“惦念”的何薇薇还活着，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
    她只是被绑在椅子上，醒来时身处黑暗。
    她浑身哆嗦：“你是谁？”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犯法？”
    她的叫嚣得不到回应，黑暗和沉默让她感受不到确切的时间流逝。
    当疲惫和恐惧交错袭来，何薇薇的心理防线趋于崩溃。
    “你是我的粉丝对不对？”
    “我可以跟你合影，给你签名，送你周边……”
    “我也可以不计较这次的事，你把我放了好不好？”
    仍旧无人应答。
    她的情绪几经波折，开始威胁。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我的父母不会放过你！”
    “还有裴哥哥和时锦哥哥，他们……”
    话音未落，不知哪个方向的房门打开，何薇薇来不及从外面同样的黑暗中看清来人身影，就被迎面泼了桶馊臭的凉水。
    她张口要骂人，却被从脸上滴下来的抽水恶心到胃部抽搐。
    来人只是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并不说话。
    何薇薇把能想到的威胁和求饶都说了一遍，等到她说累了，哭累了，那人才发出窸窣动静。
    何薇薇心头一喜，以为终于有哪句话让他心动，下一刻，毫不留情的鞭打抽在了她的身上。
    惨叫声萦绕在这空荡和森然的房间，久久不散。
    何薇薇失踪的消息没有瞒住，警方和大众都在跟进这起性质极为恶劣的绑架案，奈何她就像是人间蒸发。
    对于那些关心她的人来说，坏消息是没找到人，好消息是也没有死亡通知。
    可她本人如今生不如死。
    身上的鞭痕交错，又痒又疼，可她双手被束缚到几乎麻木，难受到极致的时候，她只能踢倒椅子，用尽全身解数在地上蹭。
    被刮破的伤处疼痛无比，她却只能靠这种疼痛去缓解瘙痒，两种折磨交替出现，何薇薇涕泪满面。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125章 幸好活下来的是你

    哪有这样的粉丝！黑粉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变态？
    还有裴琛和时锦，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她不知道的是，这房间有面墙后，男人正将捏扁的啤酒罐扔开，好整以暇拍下何薇薇丑陋的模样发送给手机上的置顶联系人。
    对方回复得很快。
    “别太过分。”
    男人笑了。
    这算什么“过分”。
    “那我直接弄死她？”
    那头没再回信息，男人却因此更加烦躁。
    他烦躁的后果是，何薇薇再次喜提一顿鞭打。
    在何薇薇感觉自己要交待在这小黑屋之前，她被蒙住了眼睛带出房间，扔进了某辆车的后备箱。
    兜兜转转被拽下车的时候，她已经吐得天昏地暗。
    蒙眼的布条由始至终没被拆掉过，何薇薇被人踢得跪下，身后男人动作十分粗暴地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磕了十几个头，直到她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男人离开的声音。
    强迫自己从昏沉中找回一点力气，何薇薇拼尽全力四处寻找，终于顺着地上的碎玻璃发现了一扇可以逃出去的破旧窗户……
    她太害怕，太着急了，以至于根本想不起来前几天有没有这么一扇窗，以及那时的窗户是否破损。
    深夜的小巷口，路灯年久失修，明暗之间有个狼狈身影跌跌撞撞倒在路边。
    “救命……帮我……报警……”
    好不容易趁着看守者外出艰难逃出来的何薇薇被人发现时浑身是伤，有的地方已经发炎化脓肿起老高。
    最让人不忍直视的要数那张脸，纵横的斑驳痕迹诉说着她曾经遭受怎样惨不忍睹的虐待，很显然，短时间内，她是绝对无法再出现于大众眼前。
    从尚未来得及删除的博文中看到那照片时，秦莘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她不否认自己害怕，可她最害怕的不是这神秘男人的手段，而是此时此刻，她对于利用何薇薇挡灾这件事，竟然没有一丝后悔与歉疚。
    她竟然是这样自私冷血的人吗？
    那就更不必和时锦裴琛相认了，本来也只是一天的相处，不如就让他们对她的回忆停留在当年。
    她十分平静地吃饭、上学、工作，心态平和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与她截然不同的是，何薇薇自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就又哭又笑，几近疯癫。
    她在时锦和裴琛跟前不顾形象地嚎啕发怒，大吼要那人付出代价。
    奈何关于那行凶者，她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消息。
    “他根本不和我说话！也不让我看见，你们问多少遍我也回答不出来！”
    “我要是能自己找到线索，还要你们做什么？”
    前来录口供的公职人员离开时脸色不好，但体谅何薇薇是无辜的受害人，倒也没有怪她。
    何薇薇的谩骂声经久不绝，像是要把被囚禁这些天的痛楚全都发泄出来，所有照顾和探望她的人都被无差别迁怒。
    时锦和裴琛看着她疯婆子似的行径，谁也没有出声提醒。
    他们没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绑匪踪迹，现在正烦着——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能再出手一回？
    以及那人是不是太没用了些，抓到何薇薇都能让她自己跑了。
    他们的无作为看在旁人眼里，约莫只是无言纵容，连何薇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喊着喊着就失去了理智。
    “那些人都是废物，裴哥哥时锦哥哥，你们来找到他好不好？”
    “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时锦，你一定能把他‘处理’掉的对不对，你以前不是……”
    “不是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雍容华贵的柳诗琪走进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何薇薇却在她的目光中强迫自己找回了冷静。
    “柳，柳阿姨……”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哪怕她此刻恨不得将那人挫骨扬灰。
    柳诗琪放下手上的新款包包：“刚听说消息，特意来看看你。”
    她坐在病床边摇着头拍拍何薇薇的手：“可怜见的。”
    可这一下恰好拍在她伤处，顿时疼得何薇薇龇牙咧嘴。
    两个女人聊天，时锦和本就跟柳诗琪不对付的裴琛一起走出病房，后者撇撇嘴：“多年不见，你妈还是这副老佛爷的派头。”
    说完却没听到时锦接话，他奇怪地转头去看，就听时锦梦呓般说：“刚刚有一瞬间，我居然期待何薇薇把话说完。”
    他以前是什么样子？
    她倒是说出来啊。
    总没人提起，他要是也忘了怎么办。
    裴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打算这辈子一直这么过吗？”
    时锦自嘲般掀起唇角：“不然呢？”
    “你还记得柳女士当年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时锦，幸好活下来的是你。’”
    他的存在，本就不被期待。
    刚走过转角的秦莘和他们不期而遇，为了掩饰眼底情绪只能低头看手上缴费单。
    时老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听亲生母亲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背负弟弟的身份，替他活了这么多年？
    “秦莘？”
    两人转向秦莘：“你怎么也在这？”
    时锦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秦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寻常一些。
    “我没事，是外婆例行检查。”
    这是a市出名的私立医院，没点人脉根本进不来，可两人并未质疑。
    不过秦莘还是解释了几句：“前段时间运气好挂到了专家号，朱主任想亲自跟进外婆的病症，就让我直接来这里复查。”
    不但如此，朱主任说外婆的病情是个典型，为了感谢秦家祖孙俩配合帮助他补全病案，主任不但主动减用，还给他们安排直通预约，省了排队的麻烦。
    裴琛笑呵呵地说：“朱主任人挺好。”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说完觉得自己或许过于殷勤，于是补充：“毕竟我是你的老板，为员工分忧是每个老板该做的事。”
    时锦真想让他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但开口说的却是。
    “学校生活都适应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裴琛这才想起姓时的也毕业于a大，这家伙是秦莘的学长！
    这不是更方便他套近乎了么？
    因为知道外婆离不开人，他们没有和秦莘聊太久。
    看着她的背影，时锦问：“朱主任是你安排的？”
    裴琛十分得意地抬起下巴。
    时锦难得夸了他一句：“这事办得不错。”
    比起裴琛，他确实不懂要怎么对别人好，他只会报复和毁灭。
    秦莘和两位男主闲谈的时候，何薇薇也在柳诗琪的目光中如坐针毡。
    这些年柳诗琪一直对她格外照拂，按说她应该只是尊敬和感激对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次见面，她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26章 你才是当年真正的肇事者

    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很普通的关心她的长辈，还特意从护士手上接过给她上药的工作。
    何薇薇疼得眼泪直掉，柳诗琪就用餐巾纸替她吸掉泪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还爱哭。”
    “我记得当初你们刚从火场里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子呆头呆脑，只有你哭得一塌糊涂，还一个劲地喊‘哥哥没了’，说‘哥哥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
    何薇薇没好意思说她上药的手法太粗鲁，只能一个劲给护士使眼色。
    柳诗琪低头取药膏，声音淡淡的。
    “那时我就想，还是小姑娘好，至少会因为逝去的人悲伤。”
    “我看着你一直哭一直哭，就觉得你这么难过，这辈子一定都不会忘记他。”
    “薇薇，你还记得他吗？”
    何薇薇眼珠颤了颤：“当然，我怎么能忘记，是时忆哥哥救了我。”
    “要不是为了把我推上去，哥哥也不会来不及跑。”
    她闹不清柳诗琪为什么忽然提这些，明明这些年她因为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一直特意对过去避而不谈。
    但她还是解释了几句：“那通风管道年久失修，可是距离地面太高，摔下去就……”
    “而且很快那些坏人就又出现了，时锦哥哥受了伤，裴哥哥带他先走，我当时太害怕了，哥哥让我快跑，我就……”
    等她追上裴琛和时锦，后者发现少了个人，已经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柳诗琪将沾了药膏的棉签按在何薇薇的伤口，听她变了调地哭出来：“都怪我，我不该丢下哥哥先跑的！”
    柳诗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这怎么能怪你，你当时才几岁，就算你当时跟着跳下去，也不过是陪着他死而已。”
    不知怎的，何薇薇竟从这句话里听出毛骨悚然的味道。
    她停止抽泣，有些紧张地看柳诗琪表情。
    这位曾经享誉圈内几乎所有赞美之词的影后着实倍受上天宠爱，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加上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滋养，单单是坐在那，举手投足间她就美成一幅画。
    就连比她小了两轮的何薇薇有时候都忍不住羡慕她的长相和气质。
    难怪当初时家家主一见倾心，无论如何也要娶到她。
    何薇薇安慰自己刚刚的恐惧只是错觉，又听她问。
    “被关的那几天，你们有没有看到过那些绑架犯的长相？”
    何薇薇毫不犹豫地摇头。
    “他们把我们关在地下室，那里是废旧大楼，早就断了电，每天周围都是一片漆黑，我们连自己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何况是他们的脸。”
    她只当柳诗琪是介意至今没抓到那些恶人给儿子报仇，于是又愤愤道。
    “但凡我能记得，也一定会帮着抓到他们，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柳诗琪笑了声，又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休息，阿姨就不打扰你了。”
    走到门口，她又像忽然想起似的提了句。
    “哦，对了，你身子不方便，今年时忆的忌日就不用去了，总归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意。”
    门在她身后关上，何薇薇刚松了口气没多久就又听见敲门声，她以为柳诗琪去而复返，还特意调整好了表情，谁知房门打开后进来的却是和从前判若两人的赵夏天。
    在何薇薇失踪的这些日子里，赵夏天简直寝食难安，她每天都要在弟弟和妈妈的催促下四处搜寻最新消息，确定何薇薇是否安然无恙。
    这么做倒不是为了从前的情谊，而是那要债人已经数次上门。
    她那个市侩的妈简直不是人，为了拖延还债的时间，居然要把她这个亲生女儿当做货物送给那些人玩弄……
    就算当初在圈内她也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交易筹码，好歹那时候陪的都是有钱人，她也是心甘情愿交换资源。
    更可恨的是，臭老太婆都提出这种让她丢尽脸面的要求了，那些人竟然不要！
    他们宁愿把家里砸得稀巴烂，把他们赵家三个人当成球一样推来踹去戏弄，也不要她！
    短短数日，赵夏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就完全坚定了要找何薇薇“求助”的念头。
    奈何听完她家状况的何薇薇只是满脸冷漠。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我自认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总不至于想这辈子都赖着我？”
    赵夏天发现自己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并不十分意外，或许在内心深处，她早就清楚何薇薇是怎样一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
    仔细想来，她在圈子里使得那些手段，有五成以上都是何薇薇或直接或间接的授意，也就是她从前傻，以为“薇薇姐”是替她着想，是为她好。
    赵夏天冷笑起来：“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打商量，是在求你吗？”
    在何薇薇不解的目光中，她问：“何薇薇，当初让我处处针对秦莘，其实是你自己怕了？”
    何薇薇忽然生出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赵夏天说：“因为你才是当年真正的肇事者。”
    何薇薇瞳孔剧颤——她怎么会知道！
    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赵合木，他拿钱顶罪，早就连人带车冲进江里，当场死亡！
    看到何薇薇那张标榜“女神”的脸染上惊惧，赵夏天居然觉得痛快。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何薇薇脸色发白：“赵合木告诉你的？”
    瞧瞧他们赵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这一切的起因不就是因为车祸的事曝光？
    可那哪里是她该承受的？
    这一瞬间，赵夏天接下来的话底气十足：“你放心，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要你把我家的债还清，再给我两千万，送我出国，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把当年的事说出去！”
    以何薇薇的家底，区区两千万而已，她不可能拿不出来！
    用两千万换他们家替她背负骂名，这都便宜了何薇薇！
    要不是她着急离开这多待一天都会觉得恶心的家，她才不会这么仁慈！
    但她还是给家里留了条后路，等她拿了钱离开，他们完全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再来要一次钱！
    何薇薇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早就紧紧撺起。
    好个赵夏天，好大的胃口！
    她不是给不起这价格，但当初和赵合木说好的一杆子买卖，现在赵家能一次狮子大开口，谁知道下次又会不会再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长此以往，她岂不是就成了赵夏天的提款机？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她。
    何薇薇正色应下：“这件事，我们需要谈谈。”
    她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先换个地方。”

 第127章 坠楼

    秦莘在朱主任办公室和他谈外婆病情的时候，隐约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鼎沸人声，嘈杂喧闹。
    她只关心外婆的健康，对事不关己的状况没有过多在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期后，外婆这几天又经常恍惚。
    朱主任说：“你要多注意病人在发病时的表现，通常来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病人还会重复某些言语或者情境，那么，这很可能就是她的心结所在。”
    “就像我上次跟你说的，她很有可能一直把自己困在了某段记忆里。”
    “那段记忆一定让她尤为深刻，它可能令人格外幸福，也有可能使人格外痛苦。”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推测，秦小姐你外婆的情况应该属于后者。”
    按照朱主任所说，外婆很可能在不断重复那些连病痛都无法抹去的悲伤。
    究竟是什么样的回忆，让她数十年如一日地不愿放过自己？
    为了没有顾忌地讨论病情，外婆由护士带出去照看等待。
    但是就在刚刚，“有人坠楼”的消息如一滴水掉进油锅，炸得所有人慌乱不已。
    这层病患不少，乱跑的时候总有人被撞倒。
    陪伴外婆的护士看着不远处跌倒大哭的小病人，满脸焦急。
    外婆贴心地拍拍她：“去，我就在这里，没关系的。”
    护士想着就这点距离不会有问题，就连忙冲过去免得小孩子被人踩到或者撞伤。
    外婆坐的椅子旁就是楼梯间，她起身活动筋骨时，手臂一挥恰好拍在从里面冲出来的人身上。
    外婆疑惑地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问她：“你受伤了？”
    何薇薇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看到衣服上沾到的红色时神色惊惧。
    外婆没认出短发素颜满脸伤痕的何薇薇，后者却一眼认出这是秦莘的外婆。
    医院里到处都在嚷嚷着刚刚的坠楼事件，何薇薇四下张望，发现除了外婆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看见自己从天台下来。
    她特意挑这没监控的楼梯，可不是为了遇到目击证人！
    刚刚的事本就是她临时起意，这会儿何薇薇脑子还是懵的，出于逃避责任的本能，她恶向胆边生，朝秦家外婆伸出手……
    又是一阵吵吵嚷嚷，秦莘不自觉皱起眉，不是说这家医院更安静更有秩序么？
    正好病情探讨结束，她正想起身告辞，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刚刚带外婆出去的护士惊慌失措：“不好了，老太太她……”
    秦莘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在这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僵硬，直到看见好端端靠墙站着的外婆才稍稍缓解。
    吵闹的人群围着外婆，你一言我一语听不分明，但那不友善的态度却格外清晰。
    外婆双手捂着耳朵，五官皱成一团，想离开却被人群中伸出的不知谁的一双手又推回去。
    秦莘大步上前，不容拒绝地分开人群硬生生挤了进去，她将外婆挡在身后，为她隔绝这所有的咄咄逼人，而后沉着脸开口。
    “发生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围堵一个老太太？”
    人群里有根手指恨不得戳进秦莘眼珠子里。
    “什么叫我们围堵她，这个老太太可不得了，她恶意伤人，杀人未遂！”
    这词太重，秦莘冷眼望去，看到个身宽体壮的青年：“麻烦您说话前先斟酌清楚，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那你这个谣可造得太过分！”
    那青年居然压根不肯退让：“谁说我没证据，在场的各位都是证人，这老太太把薇薇女神推下去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气若游丝的何薇薇被担架抬了出来，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现在又残破了不少，病号服上血迹清晰可见。
    她双眼紧闭，看着像是已经晕倒。
    外婆虽然因为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紧张，此刻还是清晰地表明：“我没有，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周围人并不买单，尤其是那何薇薇的男粉，张嘴就说外婆是杀人凶手，用词还都格外难听。
    “我告诉你们，把我薇薇女神弄成这样，你要是不能给个说法，今天就别想离开。”
    说着还用那山一样的身体挡在秦莘祖孙两人身前，每当秦莘靠近，就故意伸出咸猪手，想往不该碰的地方碰。
    好不容易问出女神在的医院，又成功混进来，他当然要在女神面前好好表现！
    遇上这种不要脸的垃圾玩意儿，秦莘可半点不会手软，看准他一个抬手的动作就卸了他的关节，顺便把人推到担架旁。
    男人的体重不掺水分，一下就把担架撞翻。
    何薇薇破落的身体再受重创，根本控制不住尖叫出声，也就没法继续装晕。
    本想躺着听秦莘和那老婆子被围攻，没想到下一秒，被围着问东问西的就成了自己。
    何薇薇厌烦这些根本不知道体谅她身体状况的路人，尤其是用恶心眼神看自己的死胖子，但她还指望用这些人当枪使，只能咬牙忍住。
    秦莘看她疼得发抖，还努力挤出可怜神色的德行就知道她还想作妖。
    果然，何薇薇眼角滑出一行泪：“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对我？”
    外婆坚持：“是她自己突然从这里冲出来，看见我的时候莫名其妙想推我，结果自己没站稳后仰着摔了下去。”
    那是因为她本来伤就没好，强撑着和赵夏天纠缠之后头重脚轻，忽然低血糖了！
    秦莘扶着外婆，迅速进入自动模式后张口问了句令何薇薇脸色大变的话。
    “这是去天台的楼梯，你急急忙忙从那里出来做什么？”
    说完秦莘本莘愣了一下。
    自动模式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何薇薇铁青着一张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你这话题未免转得太生硬……”
    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男人立刻毫不犹豫接腔：“就是，现在在说的是这个老太婆行凶，你管薇薇女神上天台做什么呢？她就是去杀人也跟你们没关系！”
    他却不知道在他说出这话的那瞬间，低头抹泪的何薇薇已经五官扭曲。

 第128章 真的是自杀吗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她的粉丝里怎么会有这种蠢东西？
    也是巧了，偏这时，有熙熙攘攘的议论声越发清晰。
    “天哪，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跳楼！”
    “听说以前是个小明星，好像是人品不好被封杀了，大概是想不开。”
    “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怎么活不是活，好端端的怎么就自杀了呢……”
    秦莘心中一动，脑袋里缓缓冒出个似乎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
    她紧盯着何薇薇的脸，奈何对方只管低头啜泣，装出一副饱受迫害的模样，借此让更多不善的目光和言辞落在外婆身上。
    外婆本就是情绪极不稳定的状态，被这样对待，眼见得开始站立不稳，秦莘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外婆别怕。”
    “有莘莘在。”
    或许是这句话给了她力量，外婆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调。
    “我没有推人，刚刚有护士一直陪着我，她就在附近能看到我的地方，你们可以找她询问，我就站在这里没有离开，是这位小姐自己慌慌张张从楼梯间冲出来撞到我，然后自己没站稳往后摔倒。”
    她吐词清晰，条理分明，倒是成功让一些吃瓜群众闭了嘴去找那护士求证。
    何薇薇紧张得不行，一抬头看到外婆颤抖的手，忽然心生一念。
    她特意研究过阿尔兹海默症这种病，知道病人不能受刺激，尤其是本身能对她造成冲击的那种刺激。
    她记得上次看到过这老婆子发病，那时她是什么样来着？
    回忆结束后，何薇薇捂着脸，边哭边说：“不是这样的，那时是你拉住我，问我什么电话号码。”
    外婆的神色明显僵住。
    何薇薇的眼睛透过指缝满含恶意投来目光。
    “你说——”
    “小姑娘，你帮我打电话好不好？”
    “我忽然想不起来要打什么号码，要打什么号码才能找人来救她们？”
    在何薇薇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外婆一把推开秦莘，双目通红地朝她看来。
    秦莘是想把人拦住的，可自动模式不知为何绊住了她的脚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婆大步上前，用不知哪儿聚集起的力气推开人群走到了何薇薇的面前。
    然后左右开弓，狠狠两巴掌抽了上去。
    何薇薇懵了，围观人群也愣了。
    唯一清醒的秦莘飞速上前将外婆纳入羽翼下。
    外婆从她身后坚定伸出手指向何薇薇：“杀人凶手！”
    另一只手死死按在秦莘肩头：“莘莘，她是杀人凶手！”
    外婆这两巴掌没有留手，何薇薇那张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脸顿时肿起老高。
    她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此刻看秦莘外婆胸膛剧烈起伏的模样，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发病。
    但话还是要说的。
    “这位老太太是不是有点……”精神不正常！
    该死，何薇薇发现脸肿得太厉害，导致她根本没法把话说完整！
    紧接着，外婆说了句让何薇薇差点当场晕倒的话，她说：“开车的人是她！”
    这一瞬间，她没能控制住真实情绪，丑陋的面容遍布恐慌。
    尤其是当她看到秦莘直勾勾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慌乱之下，何薇薇居然还觉得庆幸——
    幸好死老太婆说的是从前，而不是今天。
    而且正是这句话，让何薇薇找到了说出那句台词的机会：“这位老太太是不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她本想说“精神不正常”，但总觉得真这么说的话，搞不好秦莘也要冲来给她两下，她现在浑身疼得厉害，实在不能再承受更多痛楚。
    “我在医院，怎么开车？”
    惊呆的围观群众终于回过神来，尤其是何薇薇那男粉，意识到女神在自己 面前吃了亏，他立刻大怒。
    “好你个贱人祖孙！”
    “老子弄死你们！”
    说完用还能动的手从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掏出瓶啤酒挥舞着就开始冲锋陷阵。
    何薇薇作势要拦，下一秒却捂着头跌坐回去，将“我想阻止但是有心无力”演了个实在。
    秦莘脑子里正有无数念头乱七八糟地绕着，看见这人突然的行动，第一反应就是去提地上椅子砸死这瞎眼的孙子！
    系统：【！！！！】
    有只手比她反应更快，秦莘感觉自己就眨了下眼睛，椅子不见了，男人的惨叫也同时响起。
    啤酒瓶碎了满地，刚刚还叫嚣的男人脸着地，胳膊上腿上扎了好几块玻璃碎片，正在打着滚喊疼。
    时锦站在她和外婆身前，用宽阔的肩背替她挡住所有恶意和危险，裴琛拍着袖子掸灰，轻描淡写得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件不足为外人道的小事。
    唯独那男人哀嚎不止。
    裴琛抬起手，语气恶劣：“大家都看见了，他有伤人意图，我只是进行正当防卫，他受伤是因为自己乱跑摔倒在玻璃瓶上，瓶子还是他自己带的。”
    至于那椅子怎么恰好倒在男人脚尖又怎么顺便绊倒他同时令酒瓶被砸碎，那就不必说得太仔细。
    男人抱着扎进玻璃碎片的大腿嗷嗷叫唤：“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裴琛慢悠悠走到他跟前，很小声地说给他听：“是又怎么样。”
    然后起身，给他一张名片。
    就在其他人以为这一看就很有钱的男人是要主动承担赔偿的时候，裴琛说。
    “后续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准备接律师函。”
    男人不理解：“怎么还得我接律师函？你才应该给我赔钱？”
    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那些有钱人都懒得麻烦，宁愿破财消灾，他都准备好狮子大开口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裴琛眯起眼，上位者的气势暴露无遗。
    “想动我的人，就要承担后果。”
    这回何薇薇是真没撑住，晕了过去。
    在她退场期间，秦莘和裴琛时锦一起送外婆去医生那里，几人也从周遭只言片语里整理出了医院骚动的原因。
    有人从这栋楼的楼顶掉了下来，经证实，那是赵夏天。
    裴琛表示不理解：“就算她不适应退圈后的生活，也不至于就不想活了，而且特意跑来这里结束生命？”
    难不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他忽然想到姓时的消失那些日子，连忙转头，然时锦低头，只看自己脚尖。
    裴琛磨牙，他就说嘛，在他着手全面封杀的时候，以姓时的那种个性，怎么可能简简单单放过和秦莘有仇的赵夏天，但这小子到底干嘛了把人逼成这样？
    此时的秦莘并未注意到两人间的眉眼官司。
    赵夏天突然的死亡、从天台慌张离开的何薇薇……
    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联系起来之后，她有个十分大胆地猜测——
    “赵夏天的死，真的是自杀吗？”

 第129章 她死了

    不知不觉她将这疑问说出了口，听到这话的裴琛和时锦交换眼神，决定待会儿就去仔细查一查，就是这时，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对中年夫妇面色不善冲进来。
    两人直奔秦莘而来，找到人后话也不说，直接咬牙切齿抬起胳膊。
    他们当然动不了秦莘，她甚至不用自己做什么，裴琛和时锦一左一右以保护者姿态护着秦莘，中年夫妇的手刚抬起，就被他们轻轻松松捏住。
    “裴琛，时锦，你们就是这么照顾薇薇的？”
    秦莘思绪断开，抽空看了眼裴琛时锦两人表情。
    发现他们仿佛复制黏贴的漫不经心，顿时觉得奇怪。
    突然闯入的那两位的显然比秦莘更不理解。
    何家夫妻俩露出大受震惊的表情：“薇薇当年可是因为你们差点丢了命的！”
    “当然，那是意外，叔叔阿姨没有责怪你们，也不求你们惦记我家薇薇小小年纪为你们做的一切，可她现在伤成那样，你们不给她讨回公道就算了，居然还要维护这个野丫头？”
    “你们到底把薇薇当成什么了？”
    时锦漆黑的眼睛看过来，打断了他们喋喋不休的抱怨。
    裴琛直接答道：“当成曾经邻居家的女儿啊，不然呢？”
    当年那绑架犯的目标从来都只是裴家和时家的继承人，何薇薇只是因为当时恰好在场才会被波及。
    但……
    裴琛眼底都是冷漠：“至于当年那件事……呵，你们以为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在容忍她和何家。”
    如果不是认错人，何家有什么资格和他扯上关系？
    他对何家在圈内狐假虎威扯大旗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何薇薇四处散播关于他们之间谣言的行为诸多放任，早就忍够了。
    夫妻俩尴尬地后退一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时锦缓缓道：“已经借裴家和时家的势成功从三流世家跻身二流世家，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足？”
    被绑架那天是他们三个自己约着去打球，可没有谁主动邀请过何薇薇，是她死缠烂打非要挤进他们的圈子，才会被人“顺便”带走。
    就这点事，何家夸大其词说了这么多年，也不嫌累。
    这是两人自当年来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们说话。
    何家两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摆长辈架子，但当着秦莘这么个外人的面被小辈顶撞，面子上总归过不去，于是抖着手指向两人。
    “当年你们父母可是保证过会好好对薇薇的！”
    不等时锦说话，裴琛冷冰冰吐出一句：“两位难道忘了，我早就没有父母。”
    听到这话，秦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裴氏的实际掌权人是裴琛，但没听说他父母不在了啊。
    或许是这句话的分量足够重，何家两人铩羽而归，大概是去看那破布袋子似的女儿。
    裴琛和时锦跟秦莘说话的态度全无刚刚那种冷漠和厌烦。
    “走，我们去看看外婆。”
    时锦斜裴琛一眼，嫌弃他说话凑近乎，但也没反驳。
    秦莘低头从包里拿手机看时间，刚拉开拉链，人愣住了。
    两人异口同声问：“怎么了吗？”
    秦莘从包里拿出一只老式手机。
    “外婆的手机在我这里。”
    两人不明所以，老人要做检查不方便带手机所以交给秦莘保管，这很正常啊。
    裴琛以为她在担心：“别着急，朱主任办公室就在旁边，郑云也守在门口不让无关人等打扰，不会再出事的。”
    秦莘摇头，她的意思是，外婆的手机一直在她手上，何薇薇为什么会说外婆刚刚在打电话？
    而且她说出来的那段话，正是外婆病中最常念叨的内容。
    她从哪儿听来的？
    好像有很多疑问被埋在了心底，秦莘去接外婆时人有些恍惚。
    在她身后，裴琛时锦同时露出深思神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其实我觉得……”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表现得太在意何薇薇，才让背后那人有所顾忌，不敢下手？”
    时锦挑眉：“那你的意思是？”
    裴琛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讲白了就是，老子不想再忍何薇薇。”
    巧了，时锦也是。
    秦莘去医生那里等外婆，裴琛和时锦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是转而去调查有关刚刚赵夏天跳楼的事。
    刚刚那个点天台没人，四下询问后发现只有人看到赵夏天急急忙忙跑上去，但无论是监控还是医生护士，谁都没见到何薇薇的身影。
    她本人说刚刚只是站在楼梯间走走，好让自己更快恢复而已，并未去过天台。
    赵夏天身上残留的证据只能等法医检验，如果查不到相关证据，她的死就只能定性为意外。
    何薇薇觉得一切尽在掌控，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这些年顺当惯了，所以压根不知道赵夏天的弟弟和妈因为联系不到人，正收拾行李准备亲自来找。
    然后，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
    赵天宇的手猛地发抖，手机“砰”一下掉落在地。
    “妈……赵夏天，我姐她……”
    女人一边放下行李箱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可算联系上了？她怎么了？别告诉我她又要买什么名牌包包，要钱没有，让她爬回来！”
    赵天宇牙齿打颤：“她死了！”
    女人不可置信地转头：“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门外再次传来大力敲打声。
    “开门！我们知道屋里有人，快开门，不开我就砸了！”
    赵天宇母子俩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大门就真被砸开了，凶神恶煞的一群人抱臂围成一圈看他俩瑟瑟发抖。
    为首的那个狠狠啐了口。
    “怎么少了一个人？”
    “哦，我知道了，想逃？”
    “他们家看来是还不出钱来了，把人卖到国外，好歹还能回点本。”
    “老大，这老太婆也要吗？”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呵呵一笑：“老有老的卖法，反正器官切下来又看不出年龄。”
    赵天宇眼前一黑，情急之下直接撅着腚躲在他老娘背后，赵母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眼见这些人真要抓人，连忙大声喊。
    “有钱！有钱的！”
    “我们可以还，只要，只要……”
    “只要你们帮我们讨债！”

 第130章 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医院里，接完电话的时锦两手搭在长椅扶手上，面无表情往嘴里倒薄荷糖。
    何薇薇，她可真是“好样的”。
    她竟比他们原以为的更加恶劣，更加令人憎恶。
    一杯咖啡突然被人恶趣味地放在他脑袋上，裴琛哈哈大笑：“你这样好像个傻子！”
    时锦：……
    笑完他就开始叹气：“烦死了，这个何薇薇做事就没点把柄吗？”
    时锦随口说：“没把柄就给她弄一个出来。”
    他原意是指翻出那女人藏着的秘密，可裴琛显然理解错了。
    他特别认真地对时锦说。
    “就算是对付何薇薇那样的人，我们也要坚守底线。”
    “不然和她有什么区别？”
    时锦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闭上眼往后仰头：“滚回家看你的玛卡巴卡。”
    他是怎么做到一把年纪还这么天真的？
    裴琛被他怼也不是一次两次，闻言只是踩在他脚背上。
    “什么态度，这么多年交情，就算你没把我当兄弟，我好歹比你大，你至少也该把我当成……”
    他停顿了一下，一边起开一边说：“当成你精神上的爸爸。”
    时锦嘴里的薄荷糖发出嘎巴脆响，眼神阴郁地看了过去。
    有时候是真的想往死里揍他。
    不过裴琛说得对，他们需要一个何薇薇的把柄，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既留着她的“身份”吸引当年那绑架犯，又能让她老老实实滚远点的把柄。
    低头看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时锦眼底皆是暗色。
    等到何薇薇醒来想到去找赵夏天的家人，只听周围的人说，他们欠了高利贷，为了不被拉走卖器官，连夜跑路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经验还是怎么回事，这一跑，居然就真的无影无踪。
    何薇薇的伤还没好，听说消息后差点又晕过去。
    她耳边是父母的碎碎念。
    “裴琛和时锦怎么回事，跟中了蛊似的，偏要护着那小丫头片子。”
    “不就是跟薇薇长得有点像而已么，正主都回来了，他们怎么还惦记赝品呢？”
    “肯定是那小丫头用了什么手段，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们怜爱又心疼地看着何薇薇：“你啊，就是太单纯了，才会斗不过那些心眼子多的丫头。”
    何薇薇坦然接受这样的点评，慢慢的，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
    因为伤势过重，她只能卧床休养，但这不代表她就不能搞事情。
    秦莘外婆患病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与之同时在网络散播的，还有外婆发病时将本就重伤的何薇薇推落楼梯一事。
    水军添油加醋，将外婆形容的神志不清却凶神恶煞，何薇薇倒是全然成了个可怜兮兮的被害者。
    裴氏在收到消息的当下便出手干预，但这种狗血八卦类的消息最受闲着没事干的键盘侠青睐，再怎么封杀阻挠，也总会有新的传播途径。
    更何况，这一次，何家人亲自出手，动用了自家媒体，摆明不给裴氏面子。
    他们四处散播谣言，说裴琛忘恩负义，不顾念旧情，为了新欢，由着她那神经病的外婆欺负何薇薇。
    何家人很清楚这些个人私情最多只能成为饭后闲谈，于是将话题往更大的地方引，比如——
    裴琛连救命之恩都能不管不顾，谁能保证商业合作的时候，他会从一而终，坚守诺言？
    人云亦云是常态，被这么一搅和，裴氏股价隐隐还真受到了些许影响。
    何家是打算借舆论的力量，逼裴琛低头。
    “裴总，怎么办？”
    裴总只给一声冷笑。
    何薇薇还真是，谎言说得太多，自己都快当真了？
    走出裴氏大楼时，裴琛被一拥而上的记者围住。
    “请问裴总力捧初星娱乐新签的艺人秦莘，是否真的为了私情？”
    “剧组接送和国际交流大赛房间外徘徊的照片请问您准备怎么解释？”
    “请问秦莘的外婆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吗？”
    “那她是不是应该被送去专门的医院看管起来，防止再次伤人？”
    “听说是您力保那位老太太，才让她免受责罚，那您是不是至少该要求她为公众安全做些防范措施，比如有那种专门用来防止疯狗咬人的……”
    前几句提问裴琛还只是无视，听到这里，他停下脚步。
    “我看你脑残晚期，不如尽早住院治疗？”
    提问的记者最擅长的就是用侮辱性言论获得他人关注，他才不管他的话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总归只要能抓住采访的机会就行。
    一见裴琛这大长腿停下，立马上前怼话筒。
    “裴总，裴总请说几句？”
    裴琛给他一个冷艳的俯视，他朝身后郑秘书使了个眼色，后者认命叹气，上前仔细盯着这记者的铭牌看了会儿。
    在这位大胆仁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他接到了解雇电话。
    解雇理由是“说了新老板不爱听的话”。
    他一脸不敢置信看裴琛——至于吗？
    为了能尽快让他滚蛋，主管抛出有奖举报的诱饵，不到二十分钟他的秘密全都无所遁形。
    他从前为了抢热点干的那些龌龊事全都被抖了出来，公司解雇他不用额外给补偿金，而且如果他们想，甚至能让他倒赔钱！
    他完了！出来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现在直接卷铺盖滚蛋！
    他找不到任何解救自己的法子，只能无能狂怒。
    “有钱了不起啊？”
    “裴琛你以为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事实证明，他确实可以。
    区区三天，裴氏将五成以上跟风给何薇薇造势重伤秦莘祖孙俩的媒体全部收购，但凡还想留在自己的岗位上，就要管好那张嘴。
    得知此事的何家父母又气又急。
    “你说这小裴怎么回事？”
    “明明是咱们薇薇受委屈，他怎么一个劲护着那祖孙俩？”
    “薇薇你也是，大度也不该用在这种地方，裴琛今天可以让你息事宁人放过推你的那老太太，明天就能骗你让出总裁夫人的位置！”
    何薇薇恨不得把床单撕了——他们以为不把秦莘祖孙俩踩死是她不想吗？！
    她要是做得到，秦莘还能蹦跶到现在？
    要不是因为秦莘亲口说出她那条项链只是假货，何薇薇都要怀疑她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她使劲摇头。
    说实话，当初误会秦莘身份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当年她是亲手将人推落，所以她也最清楚，从那样的高度摔下去，底下又是火海又是绑架犯，除非发生奇迹，否则那女孩无论如何都死定了。
    捏着胸口的项链，何薇薇自己费尽心血处理秦莘的项链真是多此一举，但……
    既然她并不是那人，裴琛又是中了什么蛊，居然护她到这种地步？
    总不能真像他自己说的，是因为看重秦莘作为演员的潜力？
    裴琛已经连续好些天不接她电话，也没来看她，何薇薇只能强忍着紧张问问偶尔还能联系上的时锦。
    电话那头凉飕飕的声音隐约和记忆中另一番模样重合。
    “不过是小时候和我们一起被抓了一回而已，还想要我们做到什么程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们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第131章 欲罢不能

    何薇薇有种即将彻底失去他们的不祥预感。
    病急乱投医之下，何薇薇想起了被她遗忘很久的周琼——从前这些让人心烦的琐事都是交给她去做的，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周琼被袭击后脾脏破裂和肠胃多处大面积损伤，这致命伤让她在医院休养至今。
    医生说她进入手术室的时候被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能挺过来实属福大命大。
    可她根本不觉得高兴。
    由于伤情过重，她的肠胃都被部分切除，短时间内无法自主排泄，只能随身挂着粪袋，恢复的时间和可能性都无法确定……
    这些天她躺在床上几乎将尊严丢尽，尤其是最近，从前和她互相看不顺眼的同行来落井下石，并且当着她的面刺破了那象征屈辱的袋子，任由那些又臭又脏的东西翻了满床。
    周琼恨不得立刻死去。
    来人却还阴阳怪气：“你从前不是以何薇薇‘御用’金牌经纪人自居，从来瞧不上我们这些普通货色吗？”
    “你变成这样以后，她来看过你吗？”
    即使何薇薇将周琼推向万劫不复，即使她这些天没有露面，周琼也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她还惦记着自己。
    希望她只是分身乏术，希望她找到时间后会来看自己……
    可是没有，她一次也没来过！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琼接到一个神秘电话。
    也是在这电话之后好一段时间，她等了很久很久的何薇薇终于出现。
    周琼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从前有位作恶多端的魔神被封印在宝瓶里，宝瓶被施加了咒语，只能从外部打开，魔神愤怒却无济于事，只能在宝瓶里等待他的有缘人。
    第一个五百年，他发誓谁能放他出去，他就给这人数不尽的财富。
    第二个五百年，他发誓谁能放他出去，他就给这人无可比拟的地位。
    第三个五百年，他发誓谁能放他出去，他就给这人无穷的生命。
    ……
    不知道多少个五百年过去了，魔神发誓，谁放他出去，他会用这世间所有他可以想到的方法折磨这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琼的病房已经被处理过，但因为特殊情况，这里仍然有股独特的气味飘散不去，她从何薇薇的眼中看到了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嫌弃。
    这一刻，周琼心中的魔鬼苏醒了。
    何薇薇以为她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
    别人嘲笑她讽刺她看不起她就算了，何薇薇她怎么能？她怎么敢的？
    她甚至不愿靠近病床，只远远拉了张凳子坐下。
    她的视线扫过病房的各个角落，看过窗外摇曳的树，看过偶尔停留的鸟，就是不往周琼的眼睛里瞧。
    周琼自嘲地想，或许至少她还会觉得愧疚？
    然而下一刻，何薇薇自顾说完当前状况。
    “帮我想个办法解决，我就去和公司说说，不再计较你粉丝管理上的失误。”
    周琼愣住，而后笑了：“好。”
    她说“不再计较”，她居然说“不再计较”。
    所以在何薇薇眼里，她遭遇的这一切只是因为犯了错咎由自取？
    “其实想让裴总和时影帝的关注回到你身上也不难。”
    “只要增加一些新鲜感。”
    听着像是有点东西，何薇薇这才将视线放在周琼身上：“什么样的新鲜感？”
    周琼缓缓道：“让大众知道，当初你们遇到的，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
    在何薇薇犹豫之际，她又说：“然后，你要让裴总和时影帝知道，你因为受伤忽然想起了当初的情景，又比如……”
    她说：“想起了绑架犯的长相。”
    何薇薇瞪大眼：“你让我用这事骗他们？”
    别说当初她只顾东躲西藏压根不敢也没机会看到那些人的脸，就算她真的看到过，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也早就模糊。
    周琼淡淡的：“你不说，谁会知道？”
    “随便说几个不重要的特征，难道谁还能求证么。”
    “会被拆穿的才叫谎言。”
    “这一点，您不是最清楚吗？”
    何薇薇心中再如何天人交战，犹豫的时间也不过短短片刻。
    一想到当自己在医院艰难治疗的时候，秦莘已经拿下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一号，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吸引裴琛和时锦的注意，何薇薇就浑身难受。
    于是没过多久，网上又开始有新的爆料。
    惊！多年前真相被挖掘，火灾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
    得知当年将裴、时、何家三位小主人牵扯进去的火灾背后还有可怕的绑架事件，网友们都惊呆了。
    舆论重点美化了何薇薇在整件事中的作用，她如何智勇双全保护同伴，如何在黑暗又危险的环境里找到逃生路，又如何在逃亡的路上……看到了犯人的模样！
    何薇薇被袭击那一遭大概是头部受到冲击，居然梦回从前，想起了其中一些细节，比如罪犯的模样！
    这可是大事！
    网友关心的是恶人即将落网，而何薇薇却看着手机界面上接连闪烁的来电显示，再次寻回掌控一切的自得感。
    这一次，她选择先接通了时锦的电话。
    她倒要看看总对她冷脸冷情的时锦现在对她会是个什么态度。
    和她说话时总不带什么情绪的时锦难得有些呼吸急促，连语速都比以前快了许多：“你真的想起来了？”
    何薇薇想说的话拐了个弯：“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好，我只想起一点点。”
    如果说他们中有人日夜恨不得那些人死，那这个人一定是时锦。
    因为他唯一的血亲兄弟就死在那些人手上。
    掌握了线索的她对时锦来说就是报仇的希望！她对时锦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是谁也不能代替的！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时锦嘴角已满是讥笑。
    “是吗，那你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何薇薇握着手机的力度都紧了紧。
    下午，主治医师来见她的次数明显变多，时锦还给她加了两个看护。
    他对她说：“想起来后，随时可以来找我。”
    “随时可以”？
    这话从时锦嘴里说出来，可真是比天上下红雨还稀奇。
    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薄情者的偏爱，此刻时锦态度的变化就像能让人上瘾的药，令何薇薇欲罢不能。
    她忍不住想，如果时锦不是在忙着电影筹备，他一定会立刻飞奔到自己面前？
    其实想来，时锦和裴琛的优秀本就不相上下，要是他肯像现在这样对她温柔些，她还真不知道该选谁才好……

 第132章 祝愿她求仁得仁

    她却不知，被她惦念的人这会儿正看着微型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淡定地和裴琛对饮。
    后者满脸难以理解。
    “不是，她就没有脸皮么？”
    说完又自己拍了自己一下。
    “我问了句废话。”
    但凡何薇薇要脸，也不至于这么些年在他们面前装腔作势。
    他奇怪地看着时锦，这家伙说让他一起等，可是等什么呢？
    听到相关传闻的时候秦莘觉得何薇薇在玩火，这很难评，但既然那是她所求，就祝愿她求仁得仁。
    医院被推事件之后他们找到了负责看护外婆的护士，不巧，外婆与何薇薇发生争执的时候她正在哄被推搡踩踏的小病人，并没有看见细节。
    但何薇薇居然主动息事宁人，说都是误会不再计较。
    当时秦莘就觉得这人虚伪，但在那之后，推人事件造成的后续影响远比她以为的要弱很多。
    得知裴琛为此做的一切，秦莘感动之余，更觉得疑惑。
    按照小说逻辑，男主不是应该不管不顾万事以女主为优先么？
    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她和外婆偶尔也会遇到路人指指点点。
    他们说外婆是“精神病患者”，说她有暴力伤人倾向，该被关起来省得危害社会。
    秦莘不信这些跟何薇薇没有关系。
    值得欣慰的是，不等她动手，身为外婆护工的小包姐就直接反手一个塑料袋塞进对方的嘴里。
    那人哇哇大叫：“你干什么！”
    小包姐抱臂冷眼：“嘴巴这么臭，我还以为你是垃圾桶呢。”
    上次外婆去医院差点出事让小包姐自责了很久，现在基本上去哪儿都随身保护。
    秦莘看得出她是真心照顾外婆，而且……
    说好的家政，她怎么看着小包姐出手那利索劲，好像还有点儿保镖的潜质呢？
    被骂的路人呸呸吐掉塑料袋，还想动手来着，也没看出来小包姐怎么做的，拧着他手腕一转一推，人就咕噜噜进了真正的垃圾桶。
    小包姐拍拍手：“送你回家，不用谢。”
    老板说了，跟这些垃圾没什么好说的，尽管揍，出了事他担。
    打伤了他赔钱，闹官司有裴氏律师团，就看这些人有多抗揍，总之所有行动遵守一个原则——护好秦家祖孙俩。
    当她转头对上秦莘亮晶晶的眼睛，小包姐有那么一些些心虚——不会被秦小姐看出什么了？
    结果秦莘只是充满热情地问：“刚刚那招，能教我吗？”
    秦莘的课余生活喜提防身术，并且进步飞快。
    正因为有了小包姐的教学，秦莘慢慢了解到她是多么靠谱的“看护”，就这么说，当初她能凭借身体灵活和巧劲以及对方的没防备把文森扔湖里，但如果换做是小包姐，她能直接薅着文森的头发把人按土里。
    惊叹之余，她也好奇地和张姐提过她家这表侄女的独特之处，结果张姐习以为常地回答：“嗨，身为专为有钱人家培训的家政，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可怎么行呢。”
    “不瞒你说，我截拳道黄带。”
    秦莘：……失敬了……
    差点她就真信了小包姐未来的雇主会提出应届生必须拥有三年工作经验这么离谱的要求。
    刚进入剧组的文森忽然一个老大的喷嚏差点直接把衣扣崩开，正念叨着是谁背后说他坏话，抬头就看见个让他虎躯一震的熟人——秦莘。
    早就知道新工作会和这位大佬见面，他还是条件反射绷紧了皮。
    得知文森也将在剧中出演一个配角时，秦莘倒也不觉得惊讶，因为无论文森人品如何，他的演技也算成熟，不然也不能将人设立得那么稳稳当当。
    只是她没想到这货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恭恭敬敬喊声：“莘姐！”
    顶着周遭各异眼神，秦莘无奈地想：她是什么黑道大姐头吗？
    不过仔细一咂摸，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是有点那个味道。
    隋导新剧《美人如玉》女主角从小被弃养，因而吃百家饭长大，只不过给她饭吃养她长大的人身份有些特别。
    别人家的孩子在学画画和舞蹈的时候，她在上跆拳道射箭和枪械组装，别人家的女孩子享受旋转木马的时候，她在山道超车，捡回一个男人。
    隋导选择了两人的初次相遇作为开机首拍彩头，这不得不说，是给了其他人一些紧张感在里面的。
    大家倒是不担心时锦，毕竟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一次过是常态。
    可秦莘是初次挑大梁，本来对于她揽下女主角就颇有微词的各单位群众目不转睛看场景中的两人。
    夜幕笼罩下，昏迷却不失美貌的一张脸在妆造老师精心打造下，呈现出完美的战损妆，嚼着泡泡糖刚从车上下来的少女蹲在他身边，很随意地吹了个泡泡。
    “啪”的一声，泡泡破裂，正目不转睛盯着这画面的众人吞了口口水。
    干他们这行的都比较在乎开机仪式的彩头，打头阵的第一幕要是黄了，整个剧组都会觉得晦气，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接得住戏？
    有一部分人觉得好在时影帝这会儿只需要闭眼躺着，他们不必担心女主角因为承受不住和前辈演员对戏的压力而失误。
    另一部分则觉得，要是没有时影帝，光靠秦莘的女主角，这头彩岂不是只能凑合交差？
    隋导也是恶趣味，偏偏选了这一幕。
    接下来，女主颜如玉因为被男主的长相惊艳到，要对他做些“冒昧”的举动。
    不是，隋导你自己才冒昧？
    谁家好人第一次对戏就要调戏人的？
    而且那可是时影帝！你礼貌吗？
    担心秦莘实力不济的同时，他们还要忧心小姑娘会不会放不开，演的缩手缩脚不够大气。
    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帅哥美女的看到时哥那张脸都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万一小姑娘紧张呢？
    女主角颜如玉可是个率性霸气的大姐大，别演出个羞答答的四不像啊！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秦莘毫不犹豫捏住时锦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左右右看了遍，然后吹出个响亮的口哨。
    “哟，美人啊。”

 第133章 跑吧

    可以可以，还算中规中矩。
    隋导却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扫视一圈，呵呵，无知的人类，有趣的东西还在后面。
    紧跟着，秦莘说出了下一句台词。
    “长这么好看，不会是个姐妹？”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她用那罪恶的小手，干脆利落地——扯开了时锦的上衣！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不知是谁突然踢倒了什么东西，“哐”的一声，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突兀。
    正全神贯注演戏的两人微微一颤，秦莘的指尖一不小心，滑过时锦衣料下的皮肤。
    结实分明的腹肌只占据镜头中小小的画面，却在几乎所有工作人员眼底心里扩下大大的地盘，哇呜，哧溜~
    也是同一刻，时锦猛地睁开眼，和秦莘面面相觑。
    “我说我是要给你处理伤口，你信吗？”
    隋导拍手：“卡，过了！”
    吓死他了，怪声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要遭，幸亏俩人反应快。
    拍这一幕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能一遍过固然使大家认可秦莘，但万一万一出了岔子，相信大家也不会介意再看一遍。
    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以为时锦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十分爽快。
    正如他所料，工作人员，尤其是女性工作人员对这一幕十分满意，时哥啥啥都好，就是男德学的太深刻，平时想给眼睛吃点好的实在太难。
    开场戏是这种好东西的话，他们反倒觉得：再来一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第一次，开场一遍过，大家反而觉得可惜。
    “现在我宣布，《美人如玉》开机大吉！”
    此起彼伏的掌声了，只有隋导注意到两位主演各自坐在休息处，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背稿。
    只是两张同为造物主神作的面孔，都被染了薄红。
    隋导摸摸下巴，哎哟，难道是天热哦。
    答应隋导的建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时锦现在还是有些……回不来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好像有什么软软的触感从他小腹上滑了一下。
    他睁眼时的失措，并非完全来自演技。
    而秦莘则郁闷地瞪着自己那惹事的手指，不知道该怪它没有定力，还是动作太快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到。
    这时发出动静的源头已经被找到。
    不少工作人员正惊讶地看向来人。
    “薇薇姐？”
    “你怎么来了？”
    何薇薇身上还有好几处纱布没除掉，口罩也戴得严严实实，身边两个助理，一个负责扶着她，另一个替她拿东西。
    难为她都裹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她大概是笑了下：“时锦哥哥，我来了。”
    时隔多日再次听见这声“时锦哥哥”，在场三人各有不同感触。
    时锦漠然，何薇薇得意，秦莘则心疼且厌恶。
    心疼不能听见自己真正名字的“时锦”，厌恶何薇薇的做作。
    换做前些时候，何薇薇或许还要担心时锦会不给面子的问一句“来做什么”，或者“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今天，她满心意气风发。
    因为当她联系王良的时候，这个死脑筋的经纪人不但没和从前一样百般推脱，还立刻带她过来，连她路上过于高调带来不少粉丝都没责怪。
    时锦待她果然不一样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当她试探着提出想四处走走，看看周围风景，时锦居然也点了头同意陪她！
    这一刻，感受着周围那些艳羡的注视，何薇薇恨不得这辈子都用那所谓绑架犯的模样当诱饵绑住时锦！
    秦莘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难道她猜错了？
    然后她就见时锦经过时朝她笑得一派舒朗：“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回来后，所有麻烦就都解决了。
    何薇薇却见不得他和秦莘对话，伸手就想将人拽走。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时锦正好转身和王良交代什么，就偏偏和她的手错过。
    何薇薇不想让秦莘看笑话，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跟上时锦。
    秦莘心里那怪异的违和感更甚。
    两人已经走远，等待场景布置的秦莘无聊之下决定玩会儿手机。
    这一冲浪，她发现几乎全网都在铺天盖地讨论何薇薇剧组探班一事，不管其中褒贬如何，总归好像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何薇薇的行踪。
    最让秦莘觉得诡异的是，看这消息传出的时间，她怎么觉得何薇薇刚决定要走，媒体就已经开始宣传了？
    何薇薇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向全天下炫耀她和时锦的亲密？
    她来的时候被热情的粉丝堵了好几次，偏还不走寻常路，没有特意把人甩开就算了，还带到了拍摄点。
    要知道任何一部作品在拍摄期间都会对相关内容进行严格的保密操作，这么多人围在周遭显然给剧组带来很大的麻烦。
    大家没有明摆着吐槽，但显然对何薇薇的不专业颇有微词。
    在工作人员维持现场秩序的时候，有道人影极为隐秘地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现场再次一阵嘈杂，隋导整张脸都黑了：“有完没完？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他就想好好拍个电影，咋滴，犯天条了？
    秦莘也顺着人群骚动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群，咦？
    身穿制服的公职人员出示了自己的相关证件，态度严肃而严谨：“请问何薇薇何女士是不是在这里？”
    和大多数人一样，秦莘第一反应也是觉得这些人来是为了跟何薇薇取证当年绑架犯一事，可对方板着脸说的却是——
    “我们怀疑何女士和一宗坠楼事件有关，还请她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秦莘一怔，忽然就想起了自动模式时她问何薇薇的话。
    隋导的火气变成傻气，闻言只呆愣愣指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王良也是赶紧给时锦打电话让他把人带回来。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接完电话的时锦对何薇薇说的却是。
    “跑。”
    何薇薇脸色苍白，还试图垂死挣扎。
    “可，可是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证明我无罪吗？”
    时锦问她：“你是吗？”
    她是吗？
    豆大的汗珠沁出，何薇薇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时锦又给她重击：“赵夏天的母亲和弟弟作证，说她去医院就是为了找你，还说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有杀她的动机。”

 第134章 替人顶罪

    何薇薇腿都软了，她本能地拒绝承认，可又说不出有力的缘由。
    时锦皱眉作势要拨电话：“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证据。”
    何薇薇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要快，她一巴掌拍飞了时锦的手机。
    “跑！时锦，你带我走！”
    时锦转头看了眼落在不远处的手机，并没有去捡的打算，他只是转头，微笑着回答：“好。”
    何薇薇无比庆幸自己听从周琼的建议，骗他们自己想起了绑架犯的模样，不然这时候时锦哪会陪着自己一起跑，他怕不是要立刻将自己抛下！
    拍摄地点选择本就偏僻，两人一头扎进植被间，很快就没了踪迹。
    但没过多久，还是有人顺着他们走过的痕迹，也一同跟了过去。
    走进林间之前，这人还捡走了时锦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个个联系人，他呵呵一笑，将手机关机，朝盘山公路外的一片漆黑扔了过去。
    秦莘脸色不大好看地朝隋导等人摇了摇头。
    王良这会儿才切实着急起来，连秦小姐的电话都不接，时哥该不会真的出事了？
    选出一部分人去找时锦跟何薇薇之后，又有一部分公职人员走到秦莘身前。
    “请问您是秦小姐么？”
    秦莘点头，随后就听他们又说：“这件事和您也有些关系，方便的话可以问您几个问题么？”
    隋导心都悬起来了。
    他刚刚还在庆幸何薇薇没进组出什么事儿都不会影响电影进度，怎么眨眼功夫女主角就被约谈了？
    秦莘没做过亏心事，这会儿当然也不必担心什么。
    她还有空安慰隋导：“导，别慌，我没犯事儿。”
    ……？
    她难得忽然有点不确定，瞥一眼文森的方向心说揍人应该不算？
    问话的连忙替她澄清：“各位别误会，秦小姐是……受害人。”
    秦莘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猛然间抓紧。
    她问：“什么事件的……受害人？”
    对方有些不忍，但该问的还是得问。
    “关于两年前您父母的车祸，您还记得细节吗？”
    一时间秦莘的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您问。”
    对方拿好录音笔和笔记本：“两年前您父母车祸是否有目击证人？”
    秦莘强迫自己冷静：“只有我外婆，但她情况特殊，既无法完整地回忆当时，也没法提供有法律效力的证词。”
    警方显然也是了解过秦家实际状况的，闻言也没觉得诧异，又问：“你还记不记得在没有证人和其他证据的前提下，当时是如何发现肇事司机的？”
    秦莘回答：“是他死前报警自首。”
    不等对方再问，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一并说完。
    “经过法医检测，肇事司机体内有大量酒精，判断为酒驾事故。”
    事故路段监控损毁，其余路段只拍到车牌号和驾驶座上包裹严实的影像，唯一的目击者不具备完全刑事行为能力，剩下最有力的证据也就是肇事者本人的证词，以及他和被拍摄到的影像中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
    没人怀疑过——
    “我们怀疑，当时的肇事者可能是替人顶罪。”
    秦莘的瞳孔都有些涣散：“替人顶罪……替谁？”
    她听见有人在说：“当时也有人怀疑过肇事者家境普通，为什么却能开得起那么贵的车。”
    “得到的答案是——他是别人家的司机，车是主家的，有人猜测正因为他用主家的车犯了事，生怕自己赔不起，才会投江自尽……”
    她忽然想到什么，这一次，她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他是谁家的司机？”
    两年前她们什么也问不出来，赵家只说那司机好不容易找到个给有钱人开车的工作，就因为秦家丢了金饭碗，言语间居然还是带着责怪的。
    有钱人不想沾染这些麻烦所以隐瞒身份，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可现在，她忽然有个大胆而可怕的猜测……
    警方给她的答案很确定：“何家。”
    “她是何薇薇的司机。”
    这一瞬间，似乎有很多从前想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
    同时，秦莘对何薇薇的恨意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她真该死啊。
    可这该死的凶手忽然间失联，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否……
    “畏罪潜逃？”
    陪同何薇薇来的助理被这四个字吓得魂不附体，可除了继续打电话，她也没别的法子。
    何薇薇本人的电话打不通，助理就只能去找她的父母。
    何家两位听说这事后直接吓出了满身冷汗，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当年那车祸的真相。
    要不是为了避祸，他们何必在女儿事业蒸蒸日上的巅峰期把人送出国去？
    天知道当年他们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事情安在那司机头上，怎么两年过去，居然还会再被人查出来？
    “不是说这事只有司机一个人知道？”
    警局里，赵夏天的母亲也正被问到差不多的问题。
    女人撇撇嘴：“何家那女人可奸诈了，特意盯着他打完自首电话，还要亲眼看着他沉下去。”
    “那女人给了他一笔钱，还让他告诉我说那是私房钱。”
    “真是笑死，他哪儿来的本事存那么多私房钱？”
    “他本来还吓唬我，说那是偷了主人家的，让我拿到钱以后有多远走多远。”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恍惚。
    “那车是高级货，等死也需要时间。”
    “就在那段时间里，他后悔了。”
    “他哭着拍车窗，想逃，他大喊大叫，说人不是他撞的，是主家逼他认罪。”
    “主人家有钱有势，他没得选，认了罪名好歹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让我死之前告诉孩子们真相，别让他们一辈子瞧不起他。”
    “你们能想象吗，他那么窝囊的一个人，死都不怕，只怕孩子瞧不起他。”
    记录员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问：“请问您有能证实这段陈述的实质性证据么？”
    女人抹了把脸，咧开嘴：“有。”
    她说：“我录音了。”
    至于当时录音是为了将来和孩子们说明，还是为了有朝一日要挟何薇薇，时间太久，她也记不清了。
    还有那听着男人嘶哑挣扎的声音时的心情，她也从来不敢回想。
    记录员十分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记得这个。
    她问：“那您知道您丈夫说的‘主家’是谁吗？”
    女人靠坐在椅背上：“知道啊。”

 第135章 你是故意的

    她说：“是何薇薇。”
    “警察同志，我要告她，告她杀了我男人，还有我女儿，赵夏天。”
    两行浑浊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从小没读过书，没学过大道理，她可以为了一毛钱的菜钱和人吵半天，可以提着锅铲骂赵大海没用，抄着巴掌骂赵夏天赔钱货，可她没忘记过，那是她的男人和女儿。
    “同志，请一定要抓住她，让她偿命！”
    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乃是天性，何家求助无门，从前的朋友在极快的时间和他们断绝来往，他们好像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病急乱投医之下，他们再次联系了裴琛。
    电话虽然接通，裴琛的语气却不怎么好。
    听两人说到既找不到人帮忙也联系不上何薇薇后，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姓时的想干什么？
    说好的等何薇薇吸引到那人注意就一起抓住他，可这臭小子一个人都不带，自己跟何薇薇一起失踪了算怎么回事？
    他总不会是觉得有人跟着，那人会觉得不方便下手，就跟何薇薇一起当诱饵？
    裴琛烦躁得想踹人，那混蛋以为自己是什么铜头铁臂么？对方可是手上沾人命的！
    而且他好歹也留个位置信息什么的好让他们跟去帮忙啊！
    来到片场，现场果然是一片混乱，裴琛目光一扫。
    “秦莘呢？”
    别人找不到时锦，秦莘可以，因为她的阿废这时忽然有用了起来。
    起初她只是试探着问了声：【能否找到男主时锦的位置？】
    祂说：【可以。】
    祂居然可以？
    系统感觉自己被鄙视了，顿时也犯了倔，祂还就非得带宿主把人找到给她看！
    【时男主正和女主走进这座山的中心地带。】
    【顺带一提，有人尾随。】
    秦莘顿住，如果是警方的人，发现时锦何薇薇踪迹一定会共享线索，可目前为止，大家还没头苍蝇似的忙乱。
    既然是尾随，必然就不会是不相干的人。
    秦莘神色一凛，摸了下手机上的兔子小挂件。
    这玩意儿……在山里有信号么？
    大家本来没觉得今天找何薇薇时锦这事儿会有多难，一个弱不禁风的女演员而已，这么多警方的人难道还能找不着？
    可几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还真就一无所获。
    “山路比较复杂，眼看就天黑了，无关人员先退出搜索。”
    警方已经封锁了近处几个出口，也安排了搜索犬准备进山。
    按理说时锦在何薇薇面前应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不至于会被何薇薇怎么样，可裴琛就是表现得十分焦躁。
    发现时锦行为古怪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不安，等他确认现场没有秦莘踪迹，那种不安就越发挥散不去。
    何薇薇就罢了，姓时的好歹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莘莘老师那样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才好？
    正烦躁时，他们听见有人惊喜地喊了声——
    “这里有人为留下的记号！”
    ……
    稍微深入些的地方，秦莘正按照系统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你确定他们停在原地了？】
    系统多次确认，【没错，停了已经有一会儿。】
    起因首先是何薇薇走不动了。
    她毕竟大伤初愈，能走到现在已经是惊惧之下的超常发挥，后半段她都是靠着时锦半拖半拽才坚持下来。
    这会儿她是浑身都疼，脚底也起了泡，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一步，于是愤愤扔掉了时锦塞给她的木棍。
    她是时锦养的狗吗？他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用棍子牵她？
    没有公主抱，拉她的手也行啊！
    时锦只当没看出她的想法，见她要停，也就随便找了个石头示意她坐下，然后就目光犀利地看向某处。
    “出来。”
    黑衣黑裤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轻笑着走了出来。
    “知道我在，还把人往这种地方带？”
    “你就不怕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埋在这？”
    何薇薇在这瞬间发出惊恐尖叫。
    “啊！！是他就是他！”
    “时锦，上次抓我走，把我折磨成这样的人就是他！”
    话音刚落，一块石子带着风声砸在她脸上，男人的声音陡然间寒意逼人。
    “闭嘴。”
    然而有时锦在，何薇薇凭空多出些胆子。
    她捂着脸躲在时锦身后：“这人是我的黑粉，时锦你帮我抓住他，你帮我抓住他我立刻画出当初那些绑架犯的画像给你！”
    她没看到黑衣男人忽而越发深沉的目光，却清楚感觉到时锦躲开她求庇护的动作，直接朝那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反应极快地躲过了时锦横扫来的长腿。
    拳风不断，紧随而来，男人一一接下，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硬生生被动承受来自时锦的多次重击。
    时锦脱掉碍事的外套，语气满是厌恶：“为什么不还手？”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满不在乎地随手揉了揉有些麻的手臂，视线掠过帽檐，近乎无感地落在时锦身上：“小子，就这点本事，也敢明知道我跟在你们身后，还一个人都不带？”
    何薇薇震惊。
    时锦慢吞吞回答：“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男人一边格挡，一边抽空还击，间或还能说几句话。
    比如：“哦，你是故意的。”
    话里还带了分笑意：“故意引我出来？”
    何薇薇已经惊呆了。
    但她那只剩自恋的大脑思维方式和旁人不同，经过弯弯绕绕的理解后，她竟然觉得时锦这么做是为了她。
    她顿时陷入自我感动：“原来时锦哥哥你是为了帮我抓住这个黑粉？”
    她就说，逃跑就逃跑，怎么越逃还越往深山里跑！
    此刻她的声音分外尖细，在开阔的林中惊飞好几从鸟雀，也让黑衣男人的耐心一再丧失。
    一柄瑞士军刀从男人手上飞出，径直插在何薇薇脚掌，穿透她断了鞋跟的高跟鞋，扎进地面，何薇薇瞪大眼，痛叫声更加尖锐。
    男人“啧”了声，首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哭得难听死了。”
    幸亏何薇薇沉溺于痛苦没听见这句话，不然怕是要更加歇斯底里。
    男人的话音未落，时锦长腿再次袭来，他躬身去躲，却见时锦弯腰以手撑地，又是一脚。
    他挨了一脚，头上帽子被踢飞出去，露出一头遮到眉下的柔软黑发。
    摸了摸被踢中的侧脸，男人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怒气。
    “你……不去保护那女人吗？”

 第136章 胆子挺大

    时锦不回答，憋了数年的火气在此刻烧得极其旺盛，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宰了他！
    男人也被勾出了真火，两人你来我往全都挂了彩，谁也没理会抱着脚鬼哭狼嚎的何薇薇。
    她怕了，男人折磨她的种种回忆再度涌上心头，她忽然觉得或许被警察带走也不会比现在更悲惨。
    “你神经病啊！”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黑粉，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要穷追不舍到这地步？”
    “我是杀了你全家吗？”
    也不知道这话哪里刺激到男人，他忽然绕过时锦，再次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朝何薇薇飞射而去。
    如果时锦想拦，他大可以在中途将这东西截下，但这样一来，他就会失去一次攻击的机会。
    黑衣男人以为时锦会以何薇薇为优先，没想到伴随那女人痛叫声一同出现的，是他胳膊上的剧痛。
    这小子居然不管何薇薇，愣是直勾勾冲过来卸了他的胳膊。
    拼着挨他一拳，男人迅速后退，吹了个口哨，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自己将胳膊接了回去。
    “看你那么护着她，还以为是个恋爱脑。”
    时锦皱眉，被这话恶心得不轻。
    何薇薇的惨状仍旧无人关心，她哭着哭着就有些体力不支，逐渐开始眼花。
    肯定是山间的风凉，吹得她头昏脑涨，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时锦和那黑衣男人的身形越看越像？
    趁着没人注意她，何薇薇拖着两条受伤的腿，试图往远处挪，可刚一动弹就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黑衣男是故意的？两次都往她腿脚上瞄准！她想跑都跑不了！
    这时的何薇薇再没有昔日“女神”架势，满脸鼻涕眼泪混着血迹，凄惨得很。
    她只庆幸没人看见她这副丢人的样子，不然……
    刚这么想着，何薇薇视线中忽然晃过一道人影，她怀疑自己伤情过重产生幻觉，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到疑似秦莘的画面？
    她使劲摇头，再看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秦莘正借着草木遮挡和系统提示悄悄靠近黑衣男人后方，同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看见秦莘的那一瞬间时锦心都揪紧了。
    她怎么会来？
    她怎么找到他们的？
    她怎么敢？
    许多念头出现在脑海，又被时锦死死压住。
    他没让自己出现哪怕一秒的表情变化，因为他知道，但凡被黑衣男人发现，秦莘都会有危险。
    然而下一刻，这小姑娘居然掏出把枪！！！！
    她哪儿弄来的！！！！！
    时锦还在奋力保持冷静，这厢秦莘自己站起来大喊一声。
    “把手举起来！”
    此刻日落西山，林子里的光线实在不好，男人回头时也分辨不出这人究竟是不是警察，但还是条件反射避开枪口方向。
    就是这一避，让时锦抓住机会，捡起脚边木棍对准他后脑勺就是狠狠一棒。
    这一下几乎用尽他全身力气，但凡男人还有余力，时锦都要交待下去。
    黑衣男额头留下两行血迹，他单手捂着后脑勺，似乎是想转头看伤他的人。
    然而时锦忽然绊到什么，脚步踉跄。
    秦莘想也不想，立刻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让黑衣男立即就地滚避，然而动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被骗。
    对面那小姑娘穿的根本不是警服，而她双手托举着的枪口，正缓缓冒着烟。
    男人气笑了：“发令枪？”
    秦莘已经在他扑地的瞬间扔掉从剧组拿的道具，冲向时锦，将人扶好，再一同警惕地看向黑衣男。
    废话，不然她还能偷个真家伙啊？
    这还是走之前趁剧组的人没注意悄悄“借”的，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唬人。
    幸好她足够机智，这不就用上了？
    黑衣男一脸血，说话还满是挑衅：“看来你伤得不轻，手上都没什么力气了。”
    秦莘皱眉看时锦身上数不清的青紫痕迹和高高肿起、血迹已干的左手手腕，几番欲言又止。
    时锦神色复杂看身边这娇小的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来做什么？”
    秦莘想也不想：“找你呗。”
    大晚上的，她看不到时锦突然明亮的目光，只注意到黑衣男人起身，用手指将沾了血的额发向后梳起。
    他像是没有痛觉的怪物，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莫名其妙笑起来。
    盯着被秦莘扔掉的发令枪，他说：“小丫头胆子挺大。”
    太久没跟那东西打交道，居然一时间着了道。
    他听着居然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这人真是不正常，如此评价着，秦莘将喘气声已经过于粗重的时锦挡在自己身后。
    时锦一愣，胸膛里那颗早已冷硬的心好似忽然染上热度。
    【叮，时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80。】
    他好笑地和秦莘换了个位置，抢回了保护者的身份。
    秦莘撇嘴，坚持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并且举起自己的手机。
    “我劝你赶紧跑。”
    这话是对黑衣男人说的。
    秦莘指着正不断闪烁的兔子挂件：“我已经报警了。”
    时锦目光不曾从危机处移开，不然肯定会发现秦莘拿的这东西并非普通的报警器。
    林子里焦头烂额的裴琛忽然驻足，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个接收器。
    “往那边走。”
    随行其他人有些犹豫：“可是刚刚那记号是在另一个方向断的……”
    裴琛抓乱了头发：“分成两队，一半往那边，另一半跟我往这边走。”
    姓时的好歹还有自保的本事，秦莘一个小姑娘，可千万不能遇上危险！
    而且刚刚他似乎隐约听见一声枪响？
    夜色降临，给找人增添了许多麻烦，好在裴琛砸巨资定制的警报器靠谱，虽然几次断了信号，最终还是可以指明方向。
    这时的黑衣男人看看倒在地上像条蛆似的何薇薇，再看秦莘，评价：“倒是比她强一些。”
    说完不等两人有反应，脚下忽然发力朝他们冲过来。
    时锦毫无停顿将秦莘推向安全地带，迎面而上。
    秦莘稳住脚步，转头盯着哭化了妆的何薇薇看了会儿。
    何薇薇觉得此刻的秦莘十分奇怪，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她很想从秦莘的视线范围内逃离，奈何残破的身躯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莘蹲下，握住早被血染红的刀柄：“你想做什……啊！！”

 第137章 我就站在你面前

    “啊啊啊！！我的腿！！！”
    “你这疯子！”
    秦莘任她嚎叫，两手并用就把她身上插的瑞士军刀全都给拔了。
    只不过拔刀的动作不那么利索，“不小心”又让她多流了点血。
    道歉是不可能的，秦莘没再插她两刀已经是因为时间紧迫。
    黑衣男人看着似乎发生分歧的秦莘何薇薇，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跟时锦闲聊起来。
    “两个红颜知己，艳福不浅？”
    时锦觉得他有病，居然把何薇薇跟他牵扯到一起。
    黑衣男人感觉时锦拳头更用力，还以为是自己提到他软肋。
    这时秦莘甩开何薇薇捏着还沾血的刀柄转身，刚准备开口就听系统出声。
    【当前总好感-20，进入半智能模式。】
    秦莘：【……】忘了这茬，草率了。
    原以为自己的计划还未实施就要落空，却听系统道。
    【选择一：原地转圈扭腰跳舞。】
    秦莘脸都黑了，心道你是不是耍我？
    又听第二个选择。
    【选择二：去帮忙。】
    要不是情况紧急秦莘高低要陷入沉思。
    但这会儿她果断找了个两人分开的契机大喊：“时老师，给你武器！”
    黑衣男人嫌弃地看着她拿刀柄的姿势，虚晃一枪装作要踹时锦，实际朝秦莘逼近。
    秦莘好像被吓到，手上军刀都没握住，原地一个哆嗦，掉了。
    男人暗自鄙视，并起五指准备给她脖子来一下。
    一个何薇薇已经够吵，再多一个哇哇叫的女娃，他会想杀人。
    倒不如把人拍晕，好歹安静会儿。
    时锦心如擂鼓，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将她抱住。
    这一瞬间，他好像和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小哥哥再次重合。
    原来时光荏苒，他也未曾改变。
    但这一次，她可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受累。
    秦莘将被袖子挡住的另一只手伸出，那手上正握着另一把染血的短匕，她看准时机，举起寒刃就朝黑衣男人的手腕挥下。
    尖锐凶器割开皮肉的感觉不那么美妙，瞬间冲进鼻腔的血腥味更令人不适，但秦莘的动作没有分毫停顿。
    得逞之后，她学黑衣男刚刚那挑衅的语气，指着他身上自己的杰作：“扯平了。”
    黑衣男人本就动作迟钝了一下，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血染红。
    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本能避开致命伤，现在并不怎么在意手腕上血肉翻飞的惨状。
    瞥向何薇薇，男人眯起眼。
    也是，他扔了两把刀。
    是他大意，这小丫头既然胆大到敢从别人身上拔刀，当然不会只拿一把。
    她故意装作扭扭捏捏的样子拿刀，只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性。
    他冷笑一声：“好个奸诈的小丫头。”
    不过这种危急时刻不慌不乱，还能演戏骗他，倒是比地上那个有趣多了。
    秦莘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值不算太满意，但聊胜于无，看样子血流得挺多，应该对那人有些影响。
    她从时锦怀里钻出来，捡起“掉落”的瑞士军刀塞到时锦还完好的那只手上。
    时锦看了眼自己有些行动不便的左手，再看黑衣男人滴着血的同一只手，不合时宜地想笑。
    秦莘小声对时锦说：“你抓紧休息会儿。”
    时锦在她身后眨眼，这次是真的高高挑起唇角眉梢，一点儿没隐藏此刻开心。
    她在给自己出气呢。
    黑衣男人似是不满地歪了歪头：“怎么，要靠小姑娘保护？”
    时锦还没说话，秦莘张口就怼：“怎么，你羡慕啊？”
    “难道没有人会这样保护你吗？”
    “不是不是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真心对你好的人都没有么？”
    “那你好失败哦。”
    说完才反应过来半智能居然没有发作。
    系统慢半拍提示：【叮，时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90，男女主总好感-10，恢复自由模式。】
    秦莘抽空问了个问题：【阿废，所谓‘自动模式’，到底是什么？】
    系统依旧稳定发挥：【无权限。】
    秦莘：……阿废你好，阿废再见……
    男人也没说话，只是看得出情绪十分负面。
    他那拳头捏的被刀刃隔开的皮肉几乎翻出来，就连秦莘这个站他对立面的都忍不住龇牙咧嘴。
    看来刚刚有哪句话是真扎了他的心。
    偏这时何薇薇要出来刷存在感。
    “秦莘！你都做了些什么！”
    “时锦你看见没有，她刚刚直接从我身上拔刀，我流了好多血！这样我会死的！”
    “我要秦莘付出代价！现在就要！”
    秦莘冷漠脸，完全不为所动。
    让何薇薇生气的是时锦居然也和这臭丫头同款反应。
    她一咬牙，狰狞着脸色开始威胁。
    “你不是想知道当初害死小时哥哥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她狠心道：“我要你现在就替我杀了秦莘和这个黑粉，杀了他们我就立刻告诉你！”
    “当初小时哥哥让你们先走，又特意回来救我才会被那些绑架犯害死，你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
    “他一个人孤零零死在火海里，你难道不会觉得难过吗？”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发飙的居然是那沉默许久的黑衣男人。
    他跟何薇薇之间还有些距离，于是捡起脚边被秦莘丢弃的发令枪就直接砸在了何薇薇面门上。
    何薇薇的哭喊声如同拉风箱般嘶哑难听。
    疯子！疯子！全都是疯子！
    这里没一个正常人！
    尤其是这个黑粉，再怎么讨厌她，在网上骂还不够吗，为什么要……
    等等，她捂着脸，后知后觉终于开始怀疑这人的真实身份。
    他能和时锦打成平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几次混到自己身边，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黑衣男人的种种行为实在超出她所理解的“黑粉”范畴。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男人看着她乱七八糟的脸，好歹也稍微消气一些，此刻见这蠢货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也想继续看她更慌张害怕的模样。
    前些时候在暗室里听见他脚步就开始发抖的模样就挺好。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光鲜亮丽的活着。
    她就该卑微，该恐惧，该忏悔。
    所以他说：“你不是要画出我们的画像么。”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画啊。”

 第138章 那一定不是我

    “总是‘黑粉’‘黑粉’地叫，让人非常不爽。”
    那双黑眸在血色映衬下宛若幽冥阎鬼，死气沉沉。
    如愿看见何薇薇眼中慢慢升起的恐惧和后悔，他说：“我和你之间唯一的关系，是我想让你死。”
    何薇薇的大脑好像短暂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不了这人在说什么。
    等到反应过来，她牙齿都在打颤：“你是，你是……”
    秦莘就这么看她从震惊中回神，只剩满脸惊恐。
    “你是当年的绑架犯之一？”
    那人又说。
    “裴家和时家隐瞒当年的事和你的身份这么久，本以为再也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蹦了出来。”
    “真是好笑，别人千方百计给你保命，你却偏要一次次作死。”
    何薇薇后悔了，尤其是见识过这人的手段之后，她实实在在地后悔了！
    她就说为什么火灾之后裴琛和时锦都对那事绝口不提，她还偷偷在心里责怪这两人不懂得知恩图报，原来，原来居然是为了保护她？
    那她主动提起当年的事岂不是自投罗网？
    特意宣布她能想起绑架犯的模样根本就是找死啊！
    求生欲使她短暂忍受住痛苦，她一边后退一边猛摇头。
    “不，不是的。”
    男人步步逼近，时锦居然也没来保护她。
    何薇薇一咬牙：“我根本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
    天大地大命最大！
    她说：“小时候和他们一起跑出来的也不是我！”
    男人脑袋上流下来的血将他染成了地狱罗刹，何薇薇上一次被他折磨的记忆忽然格外清晰。
    “你以为我会信吗？”
    “不巧，你说的小时哥哥回来救你的时候，和你对上视线的人就是我。”
    何薇薇都快吓死了，怕死的本能令她慌不择言。
    “不可能，我把他推下去之后就走了，根本没看见任何人！”
    此言一出，在场另外三人同时注意到关键词——推下去！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何薇薇一边抽泣一边赶紧捂住嘴，可是已经晚了。
    秦莘浑身发抖——明明原本大家都可以得救，明明谁都不用死！
    黑衣男人一步步上前，何薇薇想朝时锦呼救，却在看清他此时的神色后不敢开口。
    “我明明看到你了。”
    何薇薇哭着猜测：“那一定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当时还有另一个女孩，是你们的人以为我跑了，错抓进去的，我那时将错就错躲起来，你们把她当成我了！”
    时锦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秦莘，见她小脸紧绷，还以为她在害怕。
    他想伸手安慰，却在看到自己满手污痕后垂眸收回。
    他想，以后不会让秦莘受苦了。
    至于何薇薇……
    时锦已经快被愤怒点燃，她居然推了小时？
    他就说当年明明一切顺利，小时本来不该遇到任何意外的！
    原来又是何薇薇！
    她好大的胆子！
    何薇薇扭开头不看时锦泛红的眼睛，把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有什么办法，他一眼就认出路上跟着他们走的人不是我，我当时就是吓到了，就，就条件反射把他推开，谁知道他正好没站稳，就，就掉下去了……”
    黑衣男人哈哈大笑：“编，你再编！那你说的另一个人呢？另一个女孩又去哪儿了？”
    为了活着，何薇薇破罐子破摔：“也，也被我从通风管道推下去了……”
    “应该是死了。”
    “要不然我怎么会一时冲动，不小心害了小时哥哥！”
    她在哥哥们面前可一直是乖巧听话善良懂事的形象，她根本无法承受被大家厌恶的后果！
    所以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人知道她把真正和大家一起逃亡的那个小姑娘弄死了！
    可是偏偏，小时哥哥认出她来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呢？
    她也不想的，真的。
    她那么那么喜欢温柔的小时哥哥，怎么舍得伤害他？
    黑衣男人在时锦和秦莘的无作为下很快再次来到何薇薇身边，在后者以为自己成功撇清自己的情况下，生生用脚踩断了何薇薇的小腿。
    她腿上本来就有刀伤，这下差点直接晕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眼角余光扫过时锦和秦莘，却见他们——
    秦莘脑海中不断转过当年火海逃离的画面和刚刚得知的车祸真相，她总算明白原剧情中的“秦莘”为什么会不顾一切跟何薇薇针锋相对。
    换做是她，别说给何薇薇好脸色，她没见面直接扑过去踩在何薇薇脸上已经是奇迹！
    世上怎么会有何薇薇这样既没有道德廉耻，也没有法规意识的败类？
    看到她向时锦投来求助的眼神，秦莘想也不想，一把将人拉住。
    她是绝对不会让时锦去救人的！
    可她却忘了，现在的时锦比她更希望何薇薇不得好死。
    虽然还不知道细节如何，但小时并不是为了保护何薇薇而死，或许他反而是被何薇薇所害！
    秦莘拉住他，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时，时锦也不再介意身上脏污，直接伸手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别被他们看到。”
    她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时锦果然知道……
    这一刻，太多信息同时涌入大脑，秦莘也就懒得再想其他——比如，她和时锦的姿态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何薇薇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在面对杀人犯，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打情骂俏？
    黑衣男人顺着何薇薇难以置信的目光，也看到时锦所为，他不由挑眉。
    不是说那小子特别宝贝何薇薇？
    时锦八方不动：“要杀就杀，别吓到旁人。”
    他说秦莘是“旁人”，何薇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直接眼前一黑，真的被气晕了过去。
    听见她嚎叫觉得吵，晕过去了又无趣，黑衣男人抬脚又踩在她另一条小腿上，又让她硬生生痛醒。
    发现今天要受的罪不是昏倒能避开的，何薇薇只能艰难地用双手爬行，试图离这个恶魔远一些，再远一些。
    可她这样的行动能力，又怎么可能真的逃的开？
    失血过多使何薇薇开始耳鸣，昏昏沉沉之间，她似乎听见黑衣男人低语了一句。
    “如果知道是这样……她也不会阻止我。”

 第139章 不是你的错

    突然更为猛烈的山风令何薇薇意识到什么，没等她开口，热衷于让她求生不得的黑衣男人忽然转身抬起双臂。
    是时锦！
    他来救她了吗？
    何薇薇热泪盈眶，自我感动，却没发现时锦就连偶尔扫来的眼角余光都满是厌恶。
    秦莘眼尖地看到，何薇薇正停留的地方，往前就是一面断崖。
    经过刚才的休息，时锦恢复了不少体力，正够将男人逼到断崖边缘。
    虽然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但根据他刚带着何薇薇来时观察所得，被扔下去的人，一定回不来。
    他确实没打算救何薇薇，但这男人，也同样该死！
    眼看这男人步步后退，时锦不再留手，宁可拼着自己受伤也绝不让他反击，终于，男人脚下被再次昏倒的何薇薇绊到，身子一歪。
    时锦看准时机，长腿再次扬起。
    偏这时，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枪口瞄准的方向是时锦！
    “小心！”秦莘大喊出声，奋力冲向时锦，但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枪声还未响起之前，男人就一把推开时锦，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朝崖边倒下。
    时锦难以理解，身体快于大脑反应，立刻借力抱住秦莘就地滚让，躲到一边石块和灌木构成的天然隐蔽处。
    男人居然还有同伙！
    也是，上一次他不就找了个替身玩儿声东击西。
    确认安全后，时锦借着遮挡朝崖边看去，正看见同样遮住头和脸的来人正趴在地上。
    “老大，拉住我的手！”
    居然还活着。
    秦莘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也没随身带什么急救药，看时锦身上好多处伤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这种情况下以一对多，他们大概要完蛋了？
    时锦苦笑看她：“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秦莘只是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说，“下次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
    瞧瞧，坏人都知道扎堆，怎么他就只会孤身作饵？
    脚步声越来越近，时锦看着秦莘毫无责怪之意的脸，放任自己将她护入怀中。
    他想，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至少这样他能替她挡着些。
    秦莘想挣出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揽住。
    “没能保护好小时，好歹，让我保护你。”
    秦莘心底泛着酸。
    原来漫长的时光里，不止她一个人没有原谅自己。
    她抿唇，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那不是你的错，时忆，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心跳声响在耳边，这一刻时锦，不，时忆忽然觉得眼眶泛着热。
    能在死前听到这句话，或许也不错。
    【叮，时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0！！！！！】
    系统差点崩溃：疯了，又疯了一个！
    时忆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视线从藏身处精准落在刚从崖边爬上来的男人身上。
    但在死之前，他还是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黑衣男的同伙们开始骚动。
    “有人来了！”
    其中一部分人仍想先解决躲在石头后面的一男一女，可他们老大却说：“撤。”
    “老大，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黑衣男人一边从崖边爬起来一边反问：“想死尽管留下。”
    已经有手电筒的光穿过枝叶落在这处，越来越多的声音靠近。
    “那边有人！”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停留。
    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是留着命案的，但凡被抓住那就是个死刑。
    “听老大的。”
    就是辛苦顺着老大留的记号找到地方，却毫无参与感，实在让人憋屈。
    “老大，你那记号怎么只留一半，我们差点跟丢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在离开前扫垃圾似的将趴在地上的何薇薇踢开——朝着崖边。
    看到这一幕的秦莘和时忆都没有出声，直到这群人真的走了，才松口气瘫坐在地。
    “裴总，找到人了！”
    “他们在这！”
    令秦莘始料不及的是，裴琛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朝时忆脸上狠狠挥出一拳。
    其他人都看傻了。
    裴琛咬牙切齿：“你不要命了吗？”
    来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姓时的就是故意避开所有人，让那绑架犯看到何薇薇身边只有一个他。
    他想用这种方法让那神秘男人放松警惕主动出现。
    可他难道没想过，单独跟那种亡命之徒面对面，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再厉害，能跟动辄杀人的恶魔相比吗？
    这臭小子想死吗！
    可说完这话，他居然没听到任何反驳。
    裴琛更火大了，他抬脚就想再踹这混账玩意儿一下，然而秦莘却忽然开口。
    “他受伤了，很多伤口。”
    裴琛本就没怎么用力的脚瞬间收回，骂骂咧咧从身边人手上接过急救箱。
    “还不赶紧上药！”
    时忆难得没跟他斗嘴，安安静静伸出手，让裴琛看到了上面那些纵横交错。
    裴琛整张脸皱成一团，几次举起碘酒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于是气呼呼把东西塞到别人手上。
    “我看见他就来气！”
    来的都是大老爷们，不怎么擅长这个，还是秦莘接过，一点点替他消毒。
    裴琛带来的人去追跑走的犯人，只留他和这两人大眼瞪小眼。
    姓时的现在这副狗样子显然不能揍，裴琛只好放缓了语气对秦莘说。
    “这小子不懂事瞎胡闹就算了，莘莘老师你怎么也能以身犯险呢？”
    要是他们晚来一步，就他俩，哪够刚刚那群人分的！
    时锦却在此时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时忆？”
    裴琛余下的话全卡在了脖子眼。
    秦莘没有反驳，等她给时忆清洁完伤口，她放下急救箱，走到刚刚何薇薇掉落的地方。
    手电筒的光芒扫过，她并不意外地看见死死扒在崖边的何薇薇。
    亘古不变的女主定律之一——难死。
    虽然她并不能理解何薇薇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女主。
    见有人发现了她，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何薇薇顾不上其他，只能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救我，救我上去。”
    然后她听见秦莘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
    非但如此，她还用脚尖碰了碰何薇薇的手背。
    何薇薇大为惊恐：“你干什么？”
    秦莘弯腰俯视她：“两年前你的车撞上我父母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何薇薇瞳孔猛缩，想说什么却被秦莘打断。
    “车祸那天，你遇到我外婆了。”

 第140章 女主好感度系统解绑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最近秦莘一直在想外婆反复念叨的那几句话，原本她思来想去拼不齐过去的拼图，经过医院里何薇薇那一遭陷害后，忽然间豁然开朗。
    “医院那次，外婆根本没带手机，可你却能精准复述出她最常念叨的那些话。”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外婆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你在场。”
    “车祸现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除了被害人和唯一幸免于难的外婆，会在那里的，只有肇事者。”
    何薇薇拼命摇头，想说那只是她偷听来的，当年的细节她早就记不清了。
    她怎么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想毁了秦家外婆使的把戏最终却居然坑了自己！
    秦莘继续向何薇薇传达残忍的事实。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那些事，终究会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比如当年你让赵大海给你顶罪的录音证据。”
    “比如赵夏天来找你时遇到过的人，留下过的影像。”
    “你不会以为天台没有监控，你就真的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肇事逃逸、蓄意谋杀，何薇薇，这一次，可没人能再为你顶罪了。”
    看着她猛然变幻的神色，秦莘蹲下身，晃了晃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这东西让你费了不少心思？”
    何薇薇瞪大眼：“你……”
    秦莘道：“我都不敢以‘救命恩人’自居，你倒是脸皮厚。”
    何薇薇瞬间如遭雷劈：“你，你，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何薇薇感受着自己惨状，气到眼前发黑。
    “这一切，本该是针对你！”
    “该被折磨的是你，不是我！”
    “我根本是因为你才受到无妄之灾！”
    她抬头，想痛斥秦莘的无作为，想哭诉自己的无辜，可当她看进秦莘那双古井无波，满含恨意和讥笑的双眼，她忽然生出一种大胆的猜测——
    秦莘为什么不说出事实，为什么还要骗她，说那项链是什么九块九包邮？
    何薇薇惯于耍弄心机，这方面自然不会太笨，很快就猜中真相。
    秦莘早就知道周娇阳那蠢货想做什么，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周娇阳得逞，让自己以为计划落实，进而又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人！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说……
    秦莘就这样看着何薇薇的神色从茫然到恍然大悟。
    身后，裴琛和时忆已经靠近，秦莘并不打算避讳他们，直接承认。
    “是啊，我是故意的。”
    “我就是知道那所谓黑粉的身份，所以特意帮你一把，不瞒你说，看你倒霉，我可开心了。”
    “你不是喜欢抢我的身份么，这个替身，你当得过瘾吗？”
    何薇薇只觉得这瞬间天旋地转，她自以为秦莘不过自己“赝品”的认知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
    原来她才是被秦莘拿来做挡箭牌的傻子！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秦莘也确定此刻何薇薇绝对死不瞑目，于是高高地抬起脚。
    “看你拽得很辛苦的样子。”
    “还有力气吗？”
    裴琛和时忆高大的身影进入视线范围，何薇薇眼看秦莘的脚就要落下，连忙死死抠住地面，忍着指甲断裂的疼大喊。
    “时锦，裴琛，你们听见了吗！”
    “秦莘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她是故意任由那绑架犯认错人，利用我替她挡灾的！她就是个心机婊！”
    发现裴琛用自己的脚面阻止了秦莘的动作，何薇薇心中大喜过望：“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
    “裴哥哥，时锦哥哥，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们救救我好不好？”
    “我只是隐瞒了当年秦莘的存在，当年我因为你们被抓本来也是事实，我也不算撒谎对不对？”
    时忆踢开裴琛的脚，冷漠地转向何薇薇：“听见了，但……”
    “那又怎么样？”
    “你猜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早就知道？”
    何薇薇努力瞪大眼，不想让眼泪遮住视线。
    她想看清楚说这话的时锦、看着她命悬一线的裴琛，现在是什么表情。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那人根本不是黑粉，却任由他把我当成秦莘，其实是你们让我代替秦莘，成为了那人的目标？”
    “我在你们眼里，到底算是什么？”
    时锦报以冷笑，裴琛只淡淡道：“有什么话，留着跟警察说。”
    然后他叹口气，轻声问时忆：“莘莘老师还小，你要她一辈子背负人命生活吗？”
    时锦这才意识到不妥，当他转头紧张看向秦莘的时候，何薇薇看着两人不舍得分一点注意力给自己的样子，觉得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
    越来越多的光亮从远处出现，搜救犬和警务人员喊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何薇薇却惨笑一声。
    她颤抖的手臂已经脱力，心里也空落落的。
    和小时候一样，无论她怎么想尽办法缠着他们，怎么千方百计地和他们“偶遇”，这两人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唯一对她比较照顾的小时哥哥又永远留在了那栋烂尾楼里。
    现在被警方带走的话，她横竖也是个死刑。
    原以为共患难后终于有所改变，可他们也只愿在生活和工作上给她方便，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心。
    但是现在，他们的心好像要交给别人了——那个被她当做替身嘲笑蔑视过的人。
    她这一生，真是个笑话。
    可她宁愿当笑话，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裴哥哥，你知道么。”
    “车祸那天，就是你拒绝我的日子。”
    “是因为你拒绝了我，我才会伤心之下喝了酒，做出不理智的事。”
    “如果不是你让我在那么多人眼前颜面扫地，我不会酒驾，也不会撞死人！”
    “所以害死秦莘父母的罪，也有你一份。”
    说完这诛心的话，何薇薇闭上眼，在绝望中任由自己失重，最终……
    在轻微却极有存在感的撞击摩擦声中，崖边那只手消失不见。
    何薇薇最终还是带着她的罪恶，落入深渊。
    【叮，女主好感度系统解绑。】
    秦莘怔怔看着何薇薇消失的地方。
    害死她父母的人——何薇薇，死了。

 第141章 解锁隐藏剧情

    两年前的那一天仿佛还在眼前——
    那是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放学前，她被班主任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雷声一阵阵，吵得她心慌。
    班主任几番欲言又止，最终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告诉她。
    “你父母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急救，老师现在送你过去。”
    她很希望那一切只是个噩梦，可当她在班主任陪同下来到医院，当她看到浑身湿透还在不断道歉的外婆，和被白布遮住的两张病床，她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崩塌。
    外婆的额头破了好大的口子，但是因为情绪激动无法靠近，医生想给她处理伤口都不行。
    是她流着泪，一点一点替外婆擦去血迹，安抚她配合医生完成缝合。
    肇事司机连人带车投江身亡，他的家人做笔录时嚷嚷着：“这种天气他们自己到处乱跑也有错？不能全怪我爸爸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讹人的？”
    她强忍着的愤怒脱了轨，上前就拽住了那个名为“赵夏天”的女孩，给了她狠狠的两巴掌。
    那女孩被打蒙了，想还手时又被阻止，只能恶狠狠放话：“你给我记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
    淅淅沥沥的雨声又一次响起，一件还带着余温的外衣披在秦莘身上，缓和了她此刻由内而外由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意。
    她听见有人说：“都结束了。”
    秦莘抬头看天。
    【叮，解锁隐藏剧情。】
    脑中忽然钝痛，冲击性极强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掠过。
    那是一辆在雨天高速行驶的私家车，路遇红灯时它本该停下，但车内人不知在想什么，接连无视交规，油门越踩越重。
    车行到一处少人的巷口时，已经明显严重超速。
    一街之隔，有对夫妻正在过马路，走到路中间时，他们看到对面有个老人正拿着伞跑来。
    两人连忙高喊“慢点，注意安全”！
    可他们的声音没来得及完全传达，因为那辆丝毫没有减速意图的车突然从巷口冲出来，直接撞上了路中间的那对夫妻。
    人行横道上的绿灯还在闪烁，刚刚疯了似的车也终于停下。
    车主却始终没有露面。
    老人手上的雨伞滑落在地，她冲向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抖着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可是脑子里像突然塞满了石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时候应该拨什么号码。
    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
    女人戴着口罩墨镜四处张望，男人颤颤巍巍走向驾驶座。
    老人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女人。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女婿！他们受伤了！”
    “小姑娘，你帮我打电话好不好？”
    “我忽然想不起来要打什么号码，要打什么号码才能找人来救她们？”
    “小姑娘你帮帮我！你帮我救救他们好不好？”
    她跪在地上，卑微而无助地不停流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要不然你告诉我，我要拨什么号码？我，我有手机，我有手机！”
    “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女人却用力甩开老人，也不管她重重撞在红绿灯杆上，趁着没人，捂住头脸就跑。
    老人顾不上自己不断流血的额头，又朝那辆车求助。
    “先生，求求你，告诉我急救电话，可以吗？”
    车窗打开，在老人眼含希望时，却只丢出个空酒瓶，然后这辆还沾满她家人鲜血的车再度启动，扬长而去。
    老人无助地跪在家人身边，想要捂住他们的伤口，却根本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她只能不断朝空无一人的大街哭喊：“救命，救命啊……”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可以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们……”
    ……
    后来是路过的好心人帮忙报警，才叫来了救护车，但她的父母终究还是因为伤重不治身亡，外婆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糊涂。
    那时的画面只看一遍，秦莘已经觉得撕心裂肺，回想起医生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被回忆困住的外婆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一次又一次凌迟。
    又或者，如果不是迷失在记忆里，外婆或许根本无法忍受这日复一日的心碎。
    何薇薇真的该死！
    警方要重新调查当年车祸的真相，秦莘全面配合，唯一的要求是别打扰她的外婆。
    赵家人也被找来佐证，秦莘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听见有人大声嚷嚷。
    “坠崖？那她还能活吗？”
    “那万一何薇薇死了，还有人能给我家赔钱？”
    “我女儿赵夏天不能白死啊！”
    秦莘推开门，来到相对安静些的走廊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家的事，她不感兴趣。
    此刻已经夜深，秦莘后知后觉感受到这一整天的疲累，眼前一花，她忙找了个椅子坐下。
    房间里吵吵嚷嚷，一名警员正拿着手机出来联系档案上记录的相关人员。
    空荡荡的走道上，秦莘听见这人拿着手机问。
    “你好，请问您两年前是不是曾经路遇车祸，帮忙报过警？”
    等他打完电话，秦莘上前询问。
    “请问我可以知道这位好心人的联系方式吗？”
    “当年事出匆忙，我还欠他一句谢谢。”
    虽然这位好心的陌生人路过时，肇事车辆已经远走，他并不能提供任何有关于此的证据，但如果不是他帮忙报警和叫救护车，外婆还不知道要在原地等多久。
    就算父母终究还是未能幸免，他的善举仍该得到感激。
    得到对方首肯后，警方将他的联系方式写在便利贴上，递给了秦莘。
    可当她看清纸上文字，她却结结实实怔住。
    “陆言。”
    姓名可以重合，但名字和联系方式都一样，只能证实当初经过的那个好心人，就是她认识的陆言。
    秦莘现在更无比庆幸她改变了陆言原本的命运走向。
    现在陆生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在药物的帮助下，已经可以正常生活，来年九月，他将进入哥哥特意挑选的学校就读。
    陆言也已经是医学院大一的新生，未来不可限量。
    他那样好的人，本就不该承受过多伤痛。
    正在犹豫该不该现在就给陆言打个电话，一双满是泥水痕迹的黑色皮鞋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第142章 都是报应

    裴琛两只手挂得满满的，正艰难从袋子里拿出个大保温杯。
    “大晚上的就不给你喝奶茶或者咖啡了，这是刚出锅的鸡汤，底下是用鸡汤煮的面条。”
    “这里是李记的点心，不太甜，这有热毛巾你先擦擦手吃点儿东西，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
    “包里是你落在片场的东西，还有衣服，我让郑云给你在附近定了个房间，回家前可以先洗漱一下免得家里人担心。”
    秦莘低头看自己浑身的泥点子，不得不同意裴琛的担忧很有必要。
    今夜的警局格外热闹，她还没来得及道谢，门口一辆车上忽然走出一对中年夫妻，两人脚步混乱，相互搀扶着往局里走。
    男人自己红着眼，还要给妻子递纸巾。
    看见裴琛，他们先是一愣，随后冲过来就要打人。
    还是秦莘眼疾手快将人拉开，免受这不留情面的一巴掌。
    “裴琛，你就是这么照顾薇薇的？”
    “她怎么就失踪了？”
    “你明明追过去了，还让她遇险，现在她人还没找到，你居然有心思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你到底有没有心？”
    考虑到眼前这两人大概率要经历丧女之痛，裴琛不想计较他们这点无礼。
    况且何薇薇的死跟他也并不是毫无关系。
    再者，他现在其实迫切需要一点疼痛的刺激，才能在秦莘面前保持冷静。
    何薇薇死前那些话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个雨天，何薇薇约他吃饭，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去了之后他才发现她包下了整个餐厅。
    在玫瑰花海点缀的烛光晚餐开始前，服务员送来一枚心形蛋糕。
    那天既不是他们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所以他没有伸手接过那藏着戒指的蛋糕。
    也没有答应何薇薇的告白。
    事后，他封锁了关于两人订婚的八卦传闻，清空了何薇薇布置在现场的录制设备，也处理了胡乱外传消息的服务员。
    但出于对女孩子的尊重，他并未向任何人澄清当日事实。
    后来何薇薇出国，他想过或许是因为被自己拒绝觉得伤心，或者丢人……
    但他没想到过，居然是为了逃避肇事罪责！
    何家父母见裴琛不言不语，顿时更控制不住自己。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
    “怪不得连亲生父母都要抛弃你！”
    秦莘不知道这话代表了什么，却能看到裴琛听见这句话之后瞬间惨白的脸色。
    她想也不想提起保温盒就朝两人砸过去。
    在他们再度开口之前，秦莘冷冷道：“闭嘴。”
    何家父母被吓了一跳，还被砸得不轻，语气态度当然要多不善有多不善。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莘抱臂看这对到现在还只知道责怪别人的夫妻，也懒得管什么礼貌。
    “两年前车祸死者的女儿，何薇薇的受害人之一。”
    她不信这两位对何薇薇找人顶罪这事毫不知情，明明自己就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现在却有闲心置喙别人家的私事。
    出于人道主义，秦莘没有在此刻多说什么批判死者的话，但那两人听见秦莘身份后就落荒而逃，显然确实并不无辜。
    他们却不知一门之隔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骚乱。
    赵家人刚听说来者身份就直接扑了上去，赵夏天的妈是个人精，她不朝何薇薇的妈妈动手，直接整个身体往何父身上拱。
    不管何家家教如何失败，两人明面上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哪里见过这么直接的泼妇闹街。
    何父养尊处优久了，本来就没有干惯了农活的赵母力气大，何况她到处乱蹭，稍微推搡一下就嚷嚷着“臭男人乱摸什么”。
    秦莘见何父想出来，顺手从外面锁了个门，然后捡起刚用作武器的保温杯，开始喝汤吃面。
    不知道裴琛哪儿买的，质量是真好，砸那么用力，汤都一点儿没撒。
    她没看到裴琛瞧着她吃喝时如释重负的神色，更不会知道走到她身边之前，这个男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他可以忍受何家父母充满恶意的言行，却很难想象如果秦莘对他投来厌恶的目光，他要如何自处。
    吸溜了两口面条，秦莘发现裴琛还傻站着，于是顺手把人拽到椅子上，然后递过去一盒枣糕。
    “你也吃。”
    裴琛伸手时，秦莘看到了他外套下脏兮兮的衬衫。
    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贴心到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却都没记得自己换身衣服。
    他的外套早在遇到的时候就披在了她的身上，所以这会儿另外穿了一件，可里面的衬衣和裤子鞋子还是原来那套。
    也是此时冷静下来细想，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裴琛的阻拦，此刻她或许并不能全然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站在何薇薇父母的面前。
    何薇薇固然该死，却不配让她搭上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对裴琛说：“谢谢。”
    裴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忍不住想笑。
    秦莘她怎么能这么好？
    这么好的女孩子，即便没有从前的相遇，他大概也还是会……
    【叮，裴琛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0。】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秦莘觉得系统的播报声听起来还挺淡定，所以她也没当回事，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补充体力，驱走寒冷。
    等她吃饱喝足打开门，何父何母早没了刚来时那趾高气昂的模样。
    何家两人和赵家两人各自被拉开，但都还互相瞪视，各不相让。
    这时办公室电话响起，接完电话的警务人员诚实告知。
    “刚刚，我们的同事找到了何薇薇何女士的……尸体。”
    经过初步判断，她从高处摔落，断掉的肋骨刺破脏器当场身亡。
    何家父母如遭雷击，瞬间面若金纸倒了下去。
    看他们这样，警务人员更没法开口说明，在众人寻找期间，林子里有野兽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上前，所以当他们找到何薇薇，她的身体已经在兽类啃咬下不成样子。
    见有人想扶一扶何家这两位，早有准备的赵家妈妈立刻将人都撞开。
    她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
    “呸，活该！”
    “让你们教出这种女儿，这都是报应！”

 第143章 不会有人知道

    秦莘冷眼看两人倒在冰冷的地面，心中并生不出什么同情的念头。
    她大概是第一个确认何薇薇死亡的人，所以此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其他人却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除了还嚷嚷着“该赔的钱一分不能少”的赵家人，其他相关人等都暂且回去休息。
    等到做完所有必须的登记，天都快亮了，秦莘由裴琛亲自送去了酒店，她看着镜子里泥人似的自己，再累也还是先去冲了个澡。
    水流划过擦伤的轻微刺痛已经算不得什么，确认何薇薇的死亡之后，秦莘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迷茫。
    幸好这份迷茫只是短暂的，看到手机屏保上外婆慈祥的笑脸时，秦莘就告诉自己，往事已矣，人应该活在当下，从前的事自有法律评判，她要做的是和外婆一起，好好生活。
    入睡前，她迷迷糊糊中忽然想起——裴琛的人后来抓住那些人了吗？
    时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一夜，秦莘又开始做奇怪的梦。
    梦里，她亲手杀了何薇薇。
    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身上，就连视线都成了迷蒙的一片红。
    何薇薇满脸不敢置信地倒下，想喊，却被人捂住了嘴。
    时忆同样染了血的脸出现在眼前，秦莘听到他说：“别怕，不会有人知道。”
    有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自心头涌上，那感觉强烈到秦莘立刻惊醒后，还是去卫生间狠狠吐了一场。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和梦里的模样慢慢重合，只是这一次，她的手干干净净。
    刚刚那些，真的只是梦吗？
    时忆刚从林子里出来就被柳诗琪安排的人接回了时家在b市的住处，他不想多谈，但在他睡下之后，她却又转而来到三楼一个没开灯的房间里。
    她径直走向沙发上的男人，在他问：“人怎么样了？”的时候，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男人不偏不躲受了这一下，然后满不在乎舔舔嘴角。
    “消气了？”
    柳诗琪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就连生气也没太多表情变化。
    “何薇薇那贱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把时锦打成这样？”
    男人笑了起来，长腿交叠后，他靠坐在沙发上。
    “你是没看到他揍我那狠劲，但凡我不认真点，现在就跟那个何薇薇躺一起了。”
    说完自己被这其中歧义恶心到，皱着眉头转了话题。
    “那些人 ，我全都杀了。”
    柳诗琪终于色变：“你疯了？”
    男人将额发全都梳到脑后：“你不知道么，当年他们误杀时忆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何薇薇倒是做对了一件事，以她的愚蠢，把这些人全都诱了出来，省了我一个个找的功夫。”
    “再说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道理你不是最清楚吗？”
    “总不能让人知道，当年那场绑架……”
    柳诗琪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已经解决干净，你也是时候离开。”
    男人却笑了：“我不走了。”
    本来也没走多久，杀光了跟他一起去意大利的那些人之后，他就已经回来了。
    这些年他把参与绑架的人一个个找出来，连同他们的挚爱一起，一个个全都送去陪地下的时忆了。
    他对柳诗琪说：“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以后的时间，我要留在时家。”
    柳诗琪冷笑着起来。
    “说这种蠢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清楚自己的脸？”
    卸掉所有伪装之后，口罩下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他眉目深刻，眼瞳幽深，五官面容无不精致，但最突兀的是，他的长相居然和时锦有七分相像！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柳诗琪太懂这男人的固执，可也没想到第二天会看见他顶着一张被完全烧毁的脸出现。
    “你……”
    男人脸上都是高温灼烧后的水泡，这可怖的面容之后是可想而知的痛苦，可他自始至终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波澜。
    “现在可以让我留下了？”
    两人争执时并不知道此刻房间里本该熟睡的时锦，不，时忆正满头大汗陷入梦魇。
    在梦里，他和裴琛同样顺着何薇薇的意图将她推到了人前，但在他们成功骗得幕后黑手出现时，秦莘却突然悄悄走近了何薇薇！
    时忆确定此刻他看到了秦莘手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他本可以阻止的。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看到女孩手中的刀狠狠没入何薇薇的小腹。
    女孩满手鲜血捂住何薇薇的嘴。
    “两年前，你害死了我的父母。”
    “现在，你又因为害怕外婆说出真相害死她。”
    明明拿刀的手已经不稳，还一遍一遍狠狠地扎在还未死去的何薇薇身上。
    后者的血流了满地，场面诡异到正和时锦交锋的黑衣男人都忘了继续动手。
    秦莘笑着问何薇薇：“疼吗？”
    “不及我万分之一。”
    “这是我特意为你学的，你不会立刻死去，不会错过我每一刀里的恨。”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毁掉所有的证据，你就不必受到惩罚？”
    每一次将刀刃从何薇薇身上拔出，她本该稚嫩的脸颊就被溅射到更多鲜血，可她浑然不觉，即便何薇薇已经没了反应，她还是机械版重复同样的动作。
    那一刻时忆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坏掉了。
    她骂苍天不公，骂老天无眼，恨恶人长命，恨好人福浅。
    何薇薇死去时面容满是惊悚和痛苦交加，秦莘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浑身发抖，弓着身体不断呕吐。
    她本该干干净净的身体被染上了污秽，他听见自己对她说。
    “别怕，不会有人知道。”
    然后他找来染病的疯狗，将何薇薇身上留下的他杀痕迹全都撕咬干净，抹掉了这一天发生过的事。
    他以为这样就好，以为可以粉饰太平，以为一切都能和从前一样。
    他想着今后会用尽一切努力保护她、照顾她，让她走出过去的阴霾。
    可没等他付诸实践，再次见到小姑娘时，她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
    她只留下只言片语，将名下所有财产捐献，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她仿佛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这世上已经没有值得她留念的东西。
    裴琛的拳头狠狠挥在他脸上，他说：“捐献合同早就拟好，墓园的碑文上也被人刻下了秦莘的名字。”
    “时忆，杀何薇薇的时候，她就没想继续活。”
    天还未亮，时忆就在心悸中惊醒，被褥和枕头上全都被冷汗浸透。
    ……

 第144章 我的骄傲

    等秦莘再次收到警局联系时，是两年前车祸真相尘埃落定。
    何薇薇一朝从万众瞩目的女神沦为杀人凶手，网上一时讨论声不断，再得知她死于曾经的绑架犯手中，更是令人唏嘘。
    秦莘没有去看那些或褒或贬的评论，她刚从裴琛这里得知昨夜后续。
    “你是说，那些人全都死了？”
    裴琛点头，表情郑重而疑惑。
    “表面上看，是集体踩空坠崖，但这事实在诡异。”
    可惜山里野兽出没，把那些人都啃咬得乱七八糟……
    不想吓到秦莘，他只说：“可惜没能留下什么相关证据，也就找不出具体疑点。”
    “现在就等法医报告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沉重，裴琛很快转移话题。
    “说起来，昨晚多亏你聪明，不但用警报器给我们指路，还在沿途留下了记号。”
    说完却发现秦莘一脸疑惑：“什么记号？”
    这下换裴琛不解：“难道不是你？”
    那或许是姓时的留下的。
    只可惜那家伙现在被时家接回在本市的住处，他又实在懒得和时家那老女人交涉。
    经过何薇薇这场意外，剧组人员吃大瓜的同时也十分后怕，一想到或许曾经有亡命之徒在自己身边走过，他们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局外人尚且惊恐，将心比心，大家觉得即便秦莘要求好好休息几天修复心绪，那也无可厚非。
    何况裴总说了，所有因为耽误拍摄造成的损失都由裴氏承担。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秦莘就回到了剧组，没多久“时锦”也回来了。
    秦莘说她就只是一点擦伤。
    “正好剧情需要，趁它没好，上镜还更真实。”
    “时锦”则看着地上秦莘的影子，说一点小伤而已，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拍摄进度。
    其实他还需要静养，但不亲眼看看秦莘，他心绪难平。
    梦里的她几乎失去一切，外婆也在高考那天发生意外。
    他和裴琛发现真相太晚，任凭如何努力弥补也已经无济于事。
    他努力寻找眼前人和梦中的区别。
    她的眼睛不像梦里那人一样死气沉沉，看他时也不是陌生而防备的，她是活生生的。
    外婆还在，她正在a大入学，她有亲人，有朋友，有很多很多值得她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大概是注意到他目光，秦莘转头，给他一个疲惫却明亮的微笑。
    她现在这样，很好。
    她就应该这样明媚地站在阳光下，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简单打过招呼后，男女主演就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隋导接纳两人的意见，直接用真实的伤口入镜。
    “时锦”毕竟从业多年也就罢了，秦莘一个小姑娘，不，女艺人，居然也丁点儿不矫情不娇气，一次苦都没喊过。
    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他俩太卷，还是心理素质太强。
    不过他们现在是真挺佩服秦莘的，当初她说是时锦的粉丝还有人不信，现在瞧瞧，时老师跟那谁一起失踪的时候，其他人不过原地着急，就人家秦莘直接追过去，关键还真给她追上了！
    听说警方和裴总的人就是顺着她的警报器信号找到人的。
    这可真是立了大功！
    秦莘感觉剧组成员对她的态度比从前更为友善，她乐见其成，拍摄都顺畅不少。
    原以为新剧又要出意外的隋导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几次三番庆幸自己选对了女主角。
    这拍片子啊，不但要选好剧本和团队，演员更是重中之重，他可太不容易了！
    几天后，有位特别的客人来剧组探班。
    秦莘看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柳诗琪，猜测那就是时忆和时锦的母亲。
    大家都说柳诗琪是因为听说时锦昨天牵扯到案件里，不放心他才来，可秦莘分明注意到，这位母亲投向“时锦”的目光，实在少得可怜。
    一场戏结束，秦莘经过人群时，她听见旁人对“时锦”诸多赞叹，就连隋导也说柳影后教导有方。
    她却只是淡淡地谦逊道：“从小时候开始，时锦就是我最大的骄傲。”
    秦莘脚步一顿，抬头看向被讨论的当事人。
    他面上神色无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可当他要离开，众星拱月的柳影后却又忽然拦住了他。
    “再忙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外面的外卖不干净，这是从家里给你带的午饭。”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剧组工作人员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称赞和艳羡。
    现在的确恰好是午饭时间，秦莘和时忆一起吃饭的时候，看着他饭盒里那寡淡的清蒸笋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你不吃笋吗？”
    秦莘更想问的是，她难道不知道你是谁？
    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母亲，她居然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吗？
    可她怕答案太伤人，不敢问。
    眼前人夹起又涩又苦的笋块放入口中，随便嚼了嚼就面不改色咽下：“时锦爱吃。”
    多讽刺，就连只和他相处短短几个月的秦莘都能看出的喜好，他那位总说以他为豪的母亲，却偏偏记不住。
    秦莘说得郑重：“可你是时忆。”
    时锦看着她笑。
    “你知道就可以了。”
    “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时锦’这个名字。”
    “我自己也是。”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时锦。
    究竟经过多少次失望，他才能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秦莘觉得心口没来由闷得慌，她一把抽走了时忆的饭盒，和自己的交换。
    她的饭盒里有红烧肉、基围虾、西芹百合还有烤芦笋，每道菜都特别好吃。
    为了不让时忆拒绝，她率先提起筷子吃起了时家的饭菜，又把自己的饭盒往时忆面前推了些。
    她吃的很大口，很用力，像在宣泄什么。
    吃完一抹嘴：“没了。”
    所以，你只能吃我的。
    时忆托腮看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味道怎么样？”
    秦莘想了想，诚实道：“报吃。”
    时忆想笑，那可不，家里厨子都是按照柳女士和时锦的口味做菜，但是不巧，他们兄弟俩的喜好天差地别。
    秦莘真心实意建议：“要不然让你家厨子跟裴哥取取经，他家张姐厨艺可好了。”
    时忆心道你怎么知道他家厨娘手艺如何，就看到不速之客伸手要抢他的饭盒。
    裴琛人刚到就发现姓时的居然抢了他给莘莘老师准备的饭菜，他一脸世风日下：“这么大个人，怎么跟小姑娘抢吃的？害不害臊啊你！”
    他要夺回饭盒，却被时忆拿筷子敲了手背。
    后者福至心灵：“这是你给秦莘准备的？”
    见裴琛点头，他立刻在这人故意捣乱下大口大口吃得喷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幼稚，反正在这两人面前做自己，感觉也挺好。
    原来他也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在意有没有人记得自己。

 第145章 我一直都在

    今天看裴琛这货勉强顺眼。
    当天拍摄十分顺利，但结束前秦莘忽然来问时忆：“你喜欢什么颜色？喜欢甜口还是咸口？葱花香菜吃得来不？”
    虽然觉得这些问题奇怪，他还是一一如实作答。
    等第二天来到今日拍摄地点，看着秦莘手上一堆蓝的白的气球，时忆才忽然明白她昨天提问的原因。
    隋导说：“今天咱们拍男女主在游乐场约会的场景，没什么剧本，你俩就随便玩，记得主打一个女追男就行。”
    戏里，女主对男主一见钟情，扬言要追求他，就在手下那群臭皮匠的意见中笨拙地对他好。
    戏外，秦莘在原本只需要演演就好的场景里，认认真真记住了他回答过的每一个喜好。
    给他买的又大又萌，完全不在意和他的形象不符，给他买的烤土豆撒了芝麻，没要葱花。
    她还带他去捞金鱼，去打气球，去抓娃娃，每一样都是叫人欲罢不能的开心。
    隋导觉得俩人在一起的画面都不错，就是……
    他现在不喜欢女主，脸上表情肯定应该收着点儿啊，笑那么开心合适吗！
    哎哎哎她递过来的东西怎么想都不想就吃了，好歹犹豫一下！这还哪有勉为其难的意思在？
    哎不是，打个气球时锦百发百中是几个意思？他孔雀开屏呢？
    “时锦你把那娃娃放下，现在是女主单方面讨好你，逗你开心，你给她抓娃娃算哪回事？”
    他家男主角怎么回事？
    时锦可是出了名的从不掉链子，演什么像什么，怎么今天总崩人设呢？
    时忆其实很早就不奢求偏爱了，他以为此生都会以弟弟的身份，替他活下去，可在和秦莘的相处中，他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贪心的念头。
    这样很不妙。
    可他似乎停不了。
    他喜欢女孩看着他时的笑脸，喜欢她直视自己眼睛的真诚，喜欢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
    “这个送给你。”
    “这个也送给你。”
    她捧着刚刚从娃娃机里抓来的毛绒玩具，然后指着天边的云彩说。
    “我把晚霞和星星也送给你，好不好？”
    这一瞬间，时忆不小心将自己从戏中抽离。
    他唇微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回答：“好。”
    隋导想喊卡的冲动也抑制不住，关键时刻居然是夏副导捂住了他的嘴并且抢着说。
    “过了！”
    说完还掰着隋导的脑袋看回放。
    “你看时锦的微表情。”
    夏副导激动得忘了松开手：“以前总听你们夸时锦演技好，我却觉得他有形无神，今天再看，我只想骂自己有眼无珠。”
    “他哪里是演得好，那分明是演得太好太好了！”
    “你瞧瞧，那是隐忍，是克制，是明知心动却不得不将之压抑的无可奈何。”
    他一拍隋导的背：“那是爱啊！”
    正走来一同看画面的时忆脚下一顿，向来平静的心绪再度因为同一个人翻涌起层层涟漪。
    原来如此。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喜欢上了秦莘。
    那她呢？
    她会……喜欢他吗？
    从来没为什么人什么事紧张过的时忆悄悄去看秦莘表情，却见她盯着导演屏幕上刚刚拍完的画面啧啧称赞。
    对上时忆的视线，她果断就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们家时老师，棒！”
    很突然的，曾经那些击掌嗨five的瞬间就涌入脑海。
    时忆不由失笑，罢了罢了，她还小呢。
    大家各有各的欢乐，唯独隋导几乎被副导当场捂断气，他揉着脖子翻白眼，差点当场闹脾气。
    游乐场的镜头结束后，时锦还是那个完美不出错的影帝，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隋导竟然觉得先前那个他更有烟火气。
    时忆向来克己，能有片刻放纵已经满足。
    何况这些欢愉都是眼前小丫头努力为他搜集来的。
    这十多年时光里，他头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是他，只是他而已。
    拍摄中途换场，秦莘得到几天短暂的假期，刚提着行李回到家，她就对上好几双神态各异的眼睛。
    外婆满含思念和欣喜，陆言则多了份难掩的担忧，想来是听说了何薇薇的事情，至于陆生，他瞪大眼跟着他哥学。
    家里的气氛到底要比外头温馨，还没进家门呢她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外婆当然是舍不得饿着她的，有什么想问的都要等喂饱她之后，倒是陆言趁外婆推着行李箱往里走的时候来到秦莘身旁将她上下打量，而后才呼出一口气。
    “没事就好。”
    他这几天也算提心吊胆，何薇薇肇事逃逸的消息和警方电话先后发生，他本就不笨，当然很快猜出了其中联系。
    他也没想到自己多年前看到的惨剧主角居然是秦莘父母。
    秦莘参与了寻找时忆何薇薇这事被低调处理，所以陆言并不知道她还和杀人犯对峙过。
    但……
    “你脸上和脖子上的痂是怎么回事？”
    秦莘连忙捂住陆言的嘴，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一会儿再说。
    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的外婆见两个小的“亲密说笑”，也就眯着眼先走一步。
    秦莘没有细说的打算，只道是在拍戏的时候有些擦伤。
    她演的女主是个三教九流混出来的，别说擦伤碰伤，她背上还有好些棍棒敲出来的淤青呢。
    她就没当回事！
    可她本人不在意，陆言却坚持要帮她处理。
    已经结痂处于愈合状态的就算了，秦莘胳膊和小腿上有好几处都是这两天的新伤，陆言一一将有需要的位置消毒上药，稍作犹豫后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秦莘身形纤细，就连脚腕也不过陆言一握。
    入手的皮肤微凉而细腻，莹白好看得像会散发香甜味道的奶酪。
    陆言喉结动了动，视线扫过她带着些粉嫩的脚趾，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压下心头旖念：“我看你刚刚进门的时候走路姿势不对劲，是扭到了？”
    这都被发现了？
    秦莘嬉皮笑脸：“兄台好眼力！不愧是未来的大医师！”
    陆言无奈失笑，手上猛地一抬。
    秦莘差点“嗷”地叫出来，但转动脚腕后却发现真的不那么疼了。
    陆言说：“幸好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可就算是小问题，你也不能就这么放任。”
    秦莘受教点头，陆言又说：“我那里还有药酒，待会儿拿给你，晚上你用力揉一揉，不然明天还是会肿起来的。”
    秦莘笑眯眯听他说话，一副万事遵医嘱的乖巧模样。
    可替她把脚托回去之后，陆言却并没有走。
    他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给秦莘递了杯热水。
    “发生什么事了？”
    秦莘眼眶一酸。
    她想说“没事”，又想改口说“过去了”。
    可面对陆言真切的关心，她说不出搪塞的借口。
    陆言抿了抿唇，语速比平时慢了点。
    秦莘感觉身边的沙发下陷，那是陆言在她旁边坐下。
    “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觉得累的话，也可以靠着我。”
    “我一直都在。”

 第146章 我们可不可以

    说完他有些脸热。
    会不会太唐突了？
    会不会显得太不正经？
    会不会让秦莘觉得别扭？
    他开始后悔听信文森那厮的话，看了他推荐的什么《暖男的自我修养》。
    要不然下次遇见先揍他一顿。
    就在陆言尴尬到恨不得把话撤回的时候，有股淡淡的椰子香味飘到了他鼻尖，同时他肩头落下很轻很轻的重量。
    秦莘真的靠在了他身上。
    她用呓语般的声音说。
    “陆言，谢谢你当年帮我父母报警，还叫了救护车。”
    陆言却说：“我根本没帮上什么，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既没看到肇事过程，也没能目击凶手，我只是打了个微不足道的电话。”
    不是“微不足道”的。
    善意怎么会“微不足道”？
    秦莘说：“你的电话让我外婆不必继续在大雨里哭泣。”
    “你的电话让我父母的遗体及时得到体面的处理。”
    “陆言，这对我，对我们全家来说，都很重要。”
    “你的存在，是足以让我感激上苍的事情。”
    她三言两语，令陆言胸口激烈地跳动。
    他在心里回答：你也是。
    和你相遇，不信神佛的我愿在佛前千万次叩首。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握住秦莘的手。
    “秦莘，以后我会成为一名足够优秀的医生。”
    “我可以在你忙碌的时候照顾好外婆。”
    “你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在，所以……”
    他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
    电话响起的声音格外不合时宜，陆言皱眉看秦莘起身笑着走向厨房，对听筒那头的语气绝对称不上和善。
    “有事？”
    这臭小子果然是翅膀硬了，现在对着他连声“舅舅”都不愿意喊。
    可谁让他手上真的有他们家烧烤店进货渠道不正规的证据，一旦告发，他们家就全完了！
    法律责任是必然要承担的，从前那几个好不容易被打发走的老客肯定也得回来重新计较曾经的“食物中毒”事件。
    这代表了什么？
    好日子没法过了，还得赔钱！
    非但如此，陆言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他们家是给儿子作弊才考上现在那高中的消息……
    陆舅舅一家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守着家里这小店过上有钱有车有房的日子，再把儿子弄去大学，就觉得人生走上巅峰，所以陆言那针对性极强的威胁各个都正中红心，不怕不行。
    结合这种种缘由，陆舅舅的语气可称得上谄媚。
    “那什么，我姐的遗物整理好了，衣柜角落里还发现个密码箱，你看你需不需要来看一下？”
    既然是和父母有关的东西，陆言当然没二话，和舅舅约好时间就挂了电话。
    他却不知道此刻的舅舅家，一家三口面上都是同样的狠辣和算计。
    “臭小子，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舅妈经历一场警局行被吓得不轻，回来后胡吃海喝缓解压力，这会儿脸上横肉又多了好几层。
    “要我说，咱们早该这么做了，那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好吃好喝把他拉扯大，居然敢反咬一口！”
    “我让他来咱们店里帮忙，那不是为了给他个挣钱的门路？再说要不是在咱们家吃香的喝辣的，他能长这么大个子？”
    谁能想到长成今天这样，居然敢对他们这衣食父母动手！
    当儿子的没直接反驳父母这些无耻言论，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些年他老娘不过让陆言吃些店里剩下的东西，也亏得她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不过他当然一直是乐得看陆言被作践的。
    谁让他从小长得好，脑瓜子还聪明。
    听说大学居然还考上了医学院？
    啧，他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哪像自己，从小读书就不行，现在这高中说白了就是花钱进去的，等到明年高考直接就是个完犊子。
    他自己是个废物，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言出人头地？
    他恶毒地提议：“光搞他一个人没用，他不是最在意那个病秧子弟弟么……”
    ……
    打完电话的陆言虽然遗憾于没能把刚刚的话说出口，却也觉得或许今天不是最好的时机。
    秦莘眼底青黑一片，看得出十分疲累，她看外婆的目光总有些欲言又止，陆言想了想，牵着吃饱喝足正瞪大眼来回看的陆生先行告辞。
    秦莘把他俩送到门口，还给陆生塞了从b市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当礼物。
    她问陆言：“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陆言摇摇头：“不急，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说。”
    现在开口，多少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
    他不希望他和秦莘之间的感情掺杂任何不纯粹的成分。
    犹豫再三，秦莘还是选择在饭后把车祸的真相告知外婆。
    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大家都配合她没让外婆接触相关新闻，为的就是避免她受到刺激，秦莘却不在身旁。
    这会儿秦莘其实也正紧张着，她眼看着外婆听完始末后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只能将人轻轻抱在怀里。
    外婆终于可以面对被压在心底的记忆，但同时，那失去至亲的痛苦也随之而至——
    她一直觉得，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些，或许那天可以早一些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或许女儿和女婿就能来得及得救。
    亦或者她留下真正的肇事者，不让她逍遥法外，也算对得起无辜丧命的孩子们。
    想着想着，她的脑袋好像就被什么困住，这一困，就是数年。
    秦莘替外婆梳洗好，将她送上床盖好被子，又像小时候外婆哄自己那样，轻轻拍打着、哼唱着陪她入睡，还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外婆，没有人会怪你，你也别再责怪自己。”
    “你教过我的，不要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不知不觉，她和外婆一起进入梦中。
    梦里，秦莘孤单地守在墓地，看清墓碑上外婆名字的刹那，秦莘心神巨震，差点立刻惊醒。
    这感觉很奇怪，她分明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却还是可以顺着梦境的故事往下走。
    她看见自己面色平静地将墓前清理干净，供奉好香烛，又实实在在地给三位长辈磕了头，然后亲手在碑文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147章 回忆的忆

    她看着自己安静地拿起手机，停顿了一会儿后，只是果断地点击了格式化。
    跟着她回到公寓后，秦莘发现这里几乎空无一物。
    当这个自己神色过分平静地走进浴室时，秦莘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梦里的秦莘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客厅的地面上。
    文件上清晰的“遗书”二字刺痛了秦莘的眼睛，她好像知道这个自己想做什么了！
    她想阻止，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秦莘合衣走进放满了水的浴缸。
    浴缸里的水渐渐从透明变成殷红一片，躺在里面的人也闭上眼，慢慢冰冷。
    醒来时，秦莘似乎还没忘却逐渐失去温度和呼吸的感受。
    她去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听见了紊乱的心跳声。
    原剧情里的外婆是怎么去世的？
    【原主高考那天，她出门后被人骗走，然后丢弃在郊区山林里。】
    【那里比较荒凉，她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联络工具，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她是活生生饿死的。】
    秦莘没料到系统会回答，但此刻她内心已经因为这段内容揪紧。
    想起几个月前高考当天秦家门外那几个小混混，她问：【骗走她的人是谁找来的？】
    系统回答得格外干脆：【何薇薇。】
    很好，本来或许还因为对何薇薇见死不救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介怀，此刻只恨不得多给她补上几脚！
    然而就是这样的恶人，死后何家居然也还大张旗鼓给她弄了个追悼会。
    秦莘眼不见为净，和外婆一起去父母坟前祭拜，同时郑重地告诉他们真正的恶人已经伏诛。
    外婆的情绪比前几次来这时都要稳定，也终于不再重复那让人心碎的“对不起”，秦莘深感欣慰，就连受到梦境影响的负能量都被驱散不少。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上一次见面时看见这独自靠坐在墓碑前的身影时她还完全认不出是谁，但这回秦莘一眼就看到了乔装后的时忆。
    时过境迁，如今再看他祭扫的动作，秦莘竟找不到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时忆也很快注意到了秦莘，他有些局促地试图挡住墓碑。
    自己给自己上坟——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怪人？
    注意到他的动作，秦莘更觉得五味杂陈。
    顺着秦莘的目光，外婆也看到时忆，她问：“认识的人？”
    秦莘点头。
    有长辈在，时忆主动上前：“外婆好。”
    他真是一点儿大明星的自觉都没有：“我叫时锦，是秦莘的……”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同事？学长？
    秦莘替他解围：“是我朋友。”
    她思来想去还是补充：“外婆你叫他小忆就行，回忆的忆。”
    她说：“这是他小名。”
    哪怕多一个人这么叫他也好，别让他丢了自己的名字。
    外婆抬头看这一点儿也不小的“小忆”，眼神中包含千言万语。
    连小名都知道了？
    看来这朋友关系挺好。
    外婆习惯性伸出手想拍拍小伙子的肩，没想到人个子太高有点够不着。
    还没来得及尴尬，时忆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弯腰，自个儿凑了过去。
    秦莘还没见过时忆这么乖巧的模样，一时没挪开眼，时忆方才还有那么些许愁闷，被她这么一看，就只剩不好意思。
    她问：“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时忆倒也不瞒她，小声回答：“何薇薇今天追悼会，我妈要去，我躲清静。”
    哦，那是得躲。
    不过：“你没跟她说当年何薇薇干了什么？”
    时忆绷紧了双唇。
    “我母亲……这些年不愿听到‘时忆’这个名字。”
    何止是不愿，她禁止家里任何人提起，像是要把这个人硬生生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挖去。
    时间久了，恐怕她自己都已经抛下了有关自己另一个儿子的过去。
    这话题实在过于沉重，秦莘不好评判旁人的家事，但对那位柳影后的印象实在不佳。
    给外婆和小包姐叫了车先行回家，秦莘还有个地方要去，背着小包再度经过呆呆坐在墓碑旁还未离开的时忆时，秦莘抿了抿唇。
    “我打算去玩会儿，时老师要是没别的事，要一起吗？”
    她想得很简单，无论去哪儿，总好过独自待在自己的墓前。
    说到“玩儿”，时忆想到了前些天拍摄时的游乐场，想过鲜花烟火过山车，就是没想到秦莘会带着他来到一家武术馆。
    时忆有一瞬间的错乱感。
    哪怕秦莘说带他去旋转木马他都不至于呆愣至此。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武术馆的沙包旁边。
    秦莘信心满满朝那大沙包挥出一拳，然后捂着小拳头眼泪汪汪看时忆。
    他没忍住噗嗤一笑，沉闷一扫而空。
    “不是这样的，我来教你。”
    被搁置在一旁的教练看看秦莘，再看看亲自上手指导、动作比自己还规范的时忆，沧桑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家人们谁懂啊，小情侣已经连武馆都不放过了！
    刚想愤愤猛吸一口，嘴上的快乐就被人剥夺，时忆不容拒绝将他的烟掐灭。
    秦莘不喜欢烟味。
    而且室内抽烟味道很难散去，运动期间呼吸急促，很容易吸进大量二手烟。
    这对小姑娘的健康不好。
    教练本来想哔哔几句的，但眼前这男人是用手指掐的烟，全程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谁敢惹谁上，反正他不行，他肌肉都是用蛋白粉堆出来的。
    而且他越看这男人的教学越惜才，抽空还问了句有没有兴趣来兼职当教练，待遇嘎嘎好。
    这句话瞬间戳中秦莘笑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直咳嗽。
    时忆无奈地给她倒了杯水顺气，同时指出刚刚几处动作不规范的地方。
    秦莘咕咚咕咚把水喝完拿手背抹了把汗：“我觉得纸上谈兵不够具体。”
    她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要不然时老师，咱俩过两招？”
    她素面朝天还满头大汗，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说完就从休息的沙发上蹦起来。
    时忆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她的要求，他提醒：“点到即止。”
    秦莘兴奋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圈：“那我来咯！”

 第148章 我来教你

    说完就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时忆晃了个神，眨眼就看到秦莘携裹风声的粉拳直逼面门。
    教练：？
    现在小情侣都这么玩的吗？那他还是单着。
    时忆扭头让开，还顺手托起秦莘的手臂，教她正确的攻击角度。
    秦莘变拳为掌，又被时忆借力退回。
    她眼珠子一转，脚尖灵活地扭了圈，人就跑到时忆身后。
    她屈膝就朝时忆膝窝顶去，想来个偷袭。
    哪知时忆仿佛早有察觉，不但没让她得逞，还反绕去她身后，用同样的招式把秦莘绊倒。
    他眼底都是笑意。
    用他教的招式来对付他，秦莘真是……
    她也不气馁，就地单手一撑，长腿往时忆肩膀劈下，又堪堪在真的击中之前停下。
    时忆动也不动，笑眯眯说：“我输了。”
    她知道自己这两下子跟时忆相比只是花拳绣腿，可还是觉得畅快淋漓。
    如果时忆不要处处留手那就更好了。
    她扁扁嘴：“时老师，你放水太明显了！”
    要是不放水，动手时难免磕磕碰碰，时忆又怎么舍得真的伤她。
    于是他提出个折中的意见。
    “要不然，我跟教练过招，你看着？”
    教练：？？？
    一不留神，他竟成了py中的一环。
    不过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闻言倒也没觉得多委屈，只是悄悄在心里憋了股要让这对臭情侣好看的气。
    然后他发现——气这东西，憋久了就是个屁。
    时忆一记手刀劈砍在他胳膊肘，并且对秦莘说：“看见了吗，如果有坏人对你这样，你就击他麻筋。”
    然后他身子一矮，用后背顶上教练前胸，顺势拽过他的手臂，弯腰将人甩了出去。
    “接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摔出去。”
    这还不算，教练正躺地上怀疑人生呢，时忆横掌落在距离他脖子不到半寸距离：“咽喉是软肋，用力得当甚至可以致命。”
    教练：……你刚刚不是这么打的！
    秦莘两眼放光：“哇！好帅！”
    然后教练就被花式捧摔，身为肌肉男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当娇花的柔弱。
    到最后秦莘都有些看不过眼，连忙匆匆叫停。
    这时同样出了不少汗的时忆才问：“你想报名来学武术？”
    秦莘眨巴眼：“被你看出来了？”
    这家武术馆离家近，口碑也不错，她其实早几天就动心了，就等上门实地体验后决定报不报课。
    都说练武既能强身健体还可以排解压力——瞧，时老师这不就眼看着笑容变多了？
    再者，不久后着名武侠剧导演陈珂即将开拍一部传统江湖背景的电视剧，她很有兴趣。
    “听说陈导选角对演员本身的武功底子很看重，但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
    唯一能让她接触动作戏的也就是《望君归》，但那是仙侠，更多追求画面美感，很多时候可以通过道具和后期加成，对动作的要求没有传统武侠那么严格。
    况且陈导提出的试镜要求里就有一条——演员需要每人展示一遍咏春拳。
    她总不能跟着网上视频学？
    听完这理由，时忆却皱眉看场馆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生平第一次，他在背后重伤他人。
    “这武馆不太专业。”
    秦莘：“啊？”
    时忆面不改色：“我刚刚看了下他们教的咏春，有很多动作都不标准。”
    “你要是跟他们学，保不齐会被陈导嫌弃。”
    秦莘：“啊！”
    那可不行！
    “那我还是再重新找找。”
    时忆忽然清了清嗓子：“其实，何必舍近求远。”
    他说：“不嫌弃的话，我来教你就好了。”
    “你本来就聪明，咱们拍戏期间每天抽空练练，一定就可以在试镜前学会了。”
    秦莘可太不嫌弃了！
    事情就这么敲定，秦莘心花怒放，回家时恨不得吹个口哨乐呵乐呵。
    她忍住了，可另一厢在何薇薇的灵堂上，柳诗琪身边的易凌却没任何顾忌地吹出个欢快的调子。
    要不是何家父母的哭声过于响亮，但凡从他身边经过都能听出这是首“好日子”。
    柳诗琪不得不瞪他一眼警告他收敛。
    这人却变本加厉凑到她耳边。
    “这可是害死小忆的人，她死了，你不高兴吗？”
    死无全尸，面目全非，何家这两个都不敢多看一眼，恨不得当天就把人送去火化。
    柳诗琪没有回答，她正看着何薇薇的遗照发呆。
    外界谁不知道这是她亲自相中的儿媳妇，见她这表现，也只当她跟何家父母一样正在伤心。
    殊不知她此刻心里只剩厌恶。
    原以为留下她算是一份念想，也算是让这世上多一个可以记住小时的人，没想到……
    出事的那年她气急攻心，一怒之下断绝了和易凌所有联系，倒是给了何薇薇在她眼皮子底下苟活的机会。
    她现在一想到曾经动过想让时锦跟何薇薇在一起的念头，就恶心得想吐。
    何家最近日子不好过，不少人见风使舵，看到他们家倒了就落井下石，撤合同的撤合同，催债的催债，那是一点儿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发现柳诗琪给面子来吊唁，两人立刻松了口气。
    他们却不知道，但凡有人旁敲侧击问起时家对何家的态度，柳诗琪说的都是——
    “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尤其作为公众人物。”
    “做错了事，当然应该受到惩罚。”
    众人品了品，懂了——时家不管。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还等什么？蛋糕就那么大块，早下手早抢到呀。
    在何家两位不解且震惊的目光里，柳诗琪理了理自己鬓角碎发，报以微笑。
    她怎么可能会是来真心吊唁的呢，她会来，只是为了见证何家的灭亡。
    何薇薇盗用了她这么多年的真心照顾，死了，也得还。
    慌乱之中，何家父母手上托着的遗物被人撞翻，一条项链堪堪落在双黑皮鞋前。
    脸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弯腰捡起，刚准备还给何父何母，却忽然停下动作。
    他曲臂将项链送到眼前。
    这东西怎么有些眼熟？
    他在哪儿看到过来着？

 第149章 最像我的孩子

    不等他想起，恼羞成怒的何父何母冲过来抢走项链，还要将他和柳诗琪赶走。
    在何家的保镖碰到人之前，男人长腿伸展，一脚一个，谁也不能近柳诗琪的身。
    而后者就像事不关己似的，头也没回，先行走了出去。
    男人发泄够了，这才慢悠悠跟上。
    他脸上的绷带再次渗出血水，柳诗琪嫌弃地移开视线。
    “非得搞成这么个样子吗？”
    男人慢悠悠答：“只你一个干干净净不就够了。”
    他说：“反正我看你也挺讨厌他们。”
    “何薇薇害死时忆，我没一把火烧了何家已经是奇迹。”
    “那可是最像我的孩子。”
    柳诗琪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脸，毫无情绪波动。
    知名艺人何薇薇真面目曝光
    酒驾逃逸、买人顶罪——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何薇薇和坠楼事件
    各式各样对何家毁灭性打击的流言开始于各大平台疯传，整齐得像是提前说好。
    【听说了吗，那个兔兔坠楼其实不是意外，更不是自杀，她是想拿着何薇薇逃逸的证据去威胁，结果被反杀了！】
    【我就说何薇薇为什么会对非亲非故的兔兔那么照顾，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天哪，光看脸可真看不出来何薇薇居然是这样的人。】
    【哎不过这么一来，今后跟她长得像的那个谁是不是也会多少受到牵连？】
    答案是不会，因为接下来几天，网上爆出了何薇薇曾多次整容的证据。
    整容前的她也算不上难看，但经过调整，她的五官和脸型明显都得到了更高级的提升。
    也就是说，不是“秦莘长得像何薇薇”，而是“整容后的何薇薇有些像秦莘”。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吗？】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何薇薇是从哪儿找到的整容模版？】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何薇薇曾经在某个场合看到了身为被害人的秦莘，可她不但没有觉得愧疚或者自责，还大喇喇按照秦莘的模样去整容！】
    【该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会每天心安理得对着自己这样的脸？】
    【此刻就不得不提后续这位“女神”对秦莘那些或明或暗的针对了——所以她早就认出秦莘了？】
    【简直细思恐极啊！】
    网友们的猜测越发阴谋论，经纪公司持续闭麦，顺手还用何薇薇的黑红流量推出了新捧的艺人，真是一点儿不浪费。
    曾经说过秦莘长得像何薇薇的那些人脸被打得啪啪作响，而且连一声辩驳都不敢发出。
    由此一来，秦莘不但没有因为何薇薇的塌房被影响，还反过来吸收了不少粉丝。
    但她觉得十分奇怪，这些个黑料都是从哪儿放出来的？
    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应该拿不到这么具体的实锤证据？
    医院里，被告知可以出院，但依旧离不开粪袋的周琼抹掉脸上的泪，删除了手机上刚收到的转账消息。
    何薇薇已经死了，可她还得活着，不是吗？
    她还没死的时候就不曾看到自己的付出，现在她死得臭名昭着，自己还有什么必要为她守着那些秘密呢？
    就在这纷纷扰扰的乱象中，秦莘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平时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她也没荒废学业，所以学习进度基本上都还跟得上。
    影视专业多的是出道艺人，对出勤率要求也就没那么严格。
    按照隋导那里的安排，她会有将近一个星期的假期，然后就又要回到剧组封闭拍摄。
    上学的时间反倒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刚走进教室，秦莘就感觉到热闹的氛围忽然短暂地一滞，各色包含不同感情色彩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划过，其中有好奇、有羡慕，当然也有不喜。
    她没去在意那些，只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听课。
    在秦莘身后，学生们表面认真听课，实际上课桌地下的手指按得飞快。
    群聊消息里，“秦莘”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能进这个专业，说明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以演员为努力的目标，而当他们刚刚踏入门槛的时候，秦莘已经成功挤入流量前沿，这叫人怎么能不在意？
    她有没有实力？
    有没有架子？
    有没有后台？
    种种讨论之中，自然而然地，有人生出了别样的念头。
    下课时，秦莘原本已经做好了收拾东西回家的准备，谁知刚起身就被人叫住了。
    “你是秦同学对？”
    “是这样的，我们今晚有场聚餐，你开学就没怎么来过，要不要一起参加，跟大家熟悉熟悉？”
    秦莘：……倒也不是不行。
    她不是一个拒绝社交的人，记忆中似乎没看到原主和什么人建立友谊的画面，她还觉得挺遗憾来着。
    于是她点头：“好啊。”
    打电话和外婆说了不回家吃饭后，她和其他同学们一起，踏上了聚餐之路。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一群模样出众的少年少女走在大街上格外吸睛，很快就有人对着他们按下快门。
    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情况，发现后也没太在意。
    倒是秦莘奇怪地看了眼突然走到自己身边的男生，默默和他拉开些距离。
    太近了。
    感觉到秦莘的注视，男生眯着眼睛绷紧下颌线，给她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嗨，刚刚忘了说，我叫张阳。”
    他晃了晃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最新款水果手机：“加个好友呗？”
    他笑了笑，嗓音压低得很刻意。
    “今后可以经常联系。”
    这人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症还是单纯普信？
    如果单纯交朋友秦莘当然不至于反感，可这人说话就说话，总凑那么近，手还有意无意想往她肩膀上搭，这就不礼貌了？
    她果断在口袋里按下关机键，然后耸肩展示：“没电了。”
    张阳：……
    他不死心地说：“那你把手机给我，我回头自己加你。”
    秦莘瞪大眼：“可是手机给你，我就没得用了哎？”
    说完就再次拍开张阳伸过来的手，转身走进女孩子中间。
    张阳脸色有些难看，这么烂的梗还拿来用，明显就是不愿意给他联系方式。
    偏这时，另有几个男生和他勾肩搭背着调侃。
    “哟，咱们阳哥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啊？”
    “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女生不给你面子呢。”
    “她该不会是不认识你？”

 第150章 这事儿我熟

    在一群奔赴梦想的新新大学人中，有少许是已经出道，有作品的正式艺人，张阳就是其中之一，严格说来，他算是童星出道，而且还是个星二代。
    京城户口加上令人艳羡的履历使他在整个班级格外出挑，无论男女，只要张阳意思意思抛出橄榄枝，对方大多会给予热情的回应。
    但秦莘没有。
    说实在的，虽然网上很多关于秦莘的话题，但张阳并没有将那些放在眼里。
    他父母也是圈内人，因此从小他就见惯了娱乐圈的浮浮沉沉，一夜爆红后又销声匿迹的例子可太多了。
    根据他的经验，像秦莘这种草根出身的素人能有今天的成就，无非就是遇到“贵人”，被提携了一下。
    但身在这圈子里，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些东西。
    张阳看着秦莘那张水灵灵的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语气中不由露出几分鄙夷。
    “欲擒故纵罢了。”
    “她以为我和那些金主一样吃这套呢。”
    说完，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吃饭时就真的没再和秦莘说一句话，还和狐朋狗友们美其名曰：“若即若离才是最高端的狩猎方式。”
    殊不知秦莘只是压根将这人抛诸脑后。
    到底是未来要上荧幕的人，班上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那小腰一个赛一个细！
    谁说女孩子只爱看帅哥的？只要是美人，她不挑的！
    女孩子们也发现秦莘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高冷难接近，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火辣点，她跟大家也没什么不同嘛！
    至于有人说秦莘出了名就会自视不凡不愿意搭理同学，那更是胡说八道！她们刚刚才约了晚上一起玩仔仔派对！
    和大家越聊越融洽的秦莘觉得今晚这顿饭吃得挺有意义，流连于美人环绕中的她压根不知道有个普信男正信心十足等她主动攀谈，边吃边聊嗨皮得很。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看到秦莘那“死而复生”的手机，张阳的脸更是黑得厉害。
    不是说“没电了”？
    要装倒是装得彻底一点啊？
    遇到他就没电，遇到别人就开机，怎么着这手机看他不顺眼啊？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瘪！
    为了一雪前耻，他主动提出要请同学们去市中心最出名的酒玩。
    秦莘对酒的印象还停留在陆言差点失身那回，她本身也不是那种爱玩的人，于是想婉拒。
    可张阳偏故意用欢迎她正式加入影视表演一班这样的理由，还直接伸手提走了她的包。
    “从开学就没怎么见过秦同学，要不是亲眼见到，还真以为你是那种高冷不爱搭理人的类型呢。”
    “这样可不好，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明星，就不愿意和同学交流了。”
    秦莘看他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接连几次无礼举动已经让秦莘在张阳这个人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x。
    今后无论有无必要，她都不会再和这人有交集。
    正准备拿回自己的东西，眼角余光却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走进酒里。
    那是……黑毛凌峰？
    这小子跑酒来做什么？
    秦莘略一个犹豫，张阳抓住时机率先走进大门，秦莘的证件还在包里，总不能任由个陌生人拿走，只好跟上。
    罢了，顺便看看凌峰什么情况，毕竟还有点儿“师生”情谊在呢不是。
    看到秦莘跟上，张阳得意地勾起嘴角。
    装什么，她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
    然而刚进包间秦莘就以“要去卫生间”为由，拿走包包离开，态度坚决得根本不容劝说。
    张阳和几个男生想拦，被女孩子们故意挡住。
    她们早看出秦莘的不情愿，这些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尤其是那个张阳，从开学就总表现得高人一等，要不是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谁高兴惯着他啊？
    也有看出女孩子们意图的男生举着酒杯上前，说着感谢阳哥慷慨，顺道助攻了一把。
    秦莘成功脱离组织，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就给凌峰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
    她自我安慰地想，或许人家就是单纯来玩呢，也不一定就会遇到事儿。
    看时间现在也不早了，要么先回家。
    系统却忽然出声：【凌峰正在706号包厢，有人想把他灌醉后拍下亲密照片，然后跟他炒绯闻。】
    秦莘刚迈出去的步子就这么卡住，前进后退都不合适。
    【阿废，你怎么突然就能干起来了呢？】
    这下好了，明知道凌峰有麻烦，她哪里好意思视而不见？
    她虽然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滥好人，却不得不尊重她和凌峰那场纯粹的金钱关系。
    再说她现在还拿人家舅舅发的工资呢。
    系统答了句：【权限已开通。】
    什么权限？
    酒灯光晃眼，大厅的电音直往人脑门上冲，秦莘塞着耳朵看门牌，找到706后忍不住笑出来，这情景似曾相识啊。
    她以后干脆改个名叫酒救护员算了。
    鉴于她如今也小有知名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从包里拿出个口罩戴上，然后上前敲门。
    “谁啊？”
    “服务员，你们定的酒来了。”
    里面的人不疑有他，开门却看到个陌生的身影。
    “你是服务员？”
    秦莘笑眯眯把人推开。
    “对，为人民服务。”
    她的视线精准锁定已经软在沙发上的凌峰，走过去拍拍他脑袋。
    “醒醒，白毛，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一句“白毛”让他猛瞪大眼：“我已经染黑了！”
    行，还有点儿意识在。
    秦莘起身：“走，回头你小舅舅该来逮人了。”
    凌峰跟诈尸似的直挺挺站起来，反应比刚刚被叫白毛激烈多了。
    他眯着朦胧的眼看向来人，这谁啊，怎么精准戳他雷点呢？
    看着看着他就又在酒精作用下倒了回去。
    “吓死我了，小舅舅怎么会来，幻听了。”
    紧贴着坐在他旁边的女人立刻凑过去，同时警惕地看着秦莘。
    “你谁啊？”
    “凌少跟我们玩呢，你没看到他根本走不动吗？”
    房间里音乐太大声，她没听见秦莘刚刚跟凌峰说了什么。
    但看秦莘朴素的打扮，她就没把人当回事。
    “走不动啊？”
    秦莘笑眯眯看桌面。
    “不慌，这事儿我熟。”

 第151章 有人会心疼

    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秦莘一把捞起桌上用来放酒的冰盆，兜头就给凌峰倒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的动作可就没有从前对陆言那么温柔了。
    贴在凌峰身边的女人因为抱着他的胳膊，也被波及，顿时就冷得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啊！”
    秦莘耸肩，并没有什么诚意地解释：“哦，就是简单地浇个朋友。”
    她提了提那盆：“你也要参与一下吗？”
    说话的功夫，冰水就要往她身上倒。
    这女模穿着清凉，刚刚就已经有些吃不消，哪敢再次尝试？
    而她一松开凌峰的胳膊，秦莘也眼疾手快把人拽起来。
    “醒了吗？”
    凌峰的黑色短发紧贴在脸上，神色哀怨。
    “秦……”
    秦莘捏住他的嘴：“醒了就走。”
    凌峰：……
    被这样对待，他居然没有发怒，反而老老实实跟在秦莘后面，随手把自己的又湿又冷的脑袋抓成了潦草小狗。
    女模一看主角要走，想着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连忙要伸手去抓凌峰衣服。
    “可是凌少，你不是说还想听关于薇薇姐的事情吗？”
    秦莘停下，转身，看凌峰的神色不明。
    凌峰忽生心虚感。
    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薇薇姐居然是网上传的那种人。
    正好这个模特说她和薇薇姐还有兔兔都很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就……
    可他眼前是秦莘。
    她是何薇薇作恶的受害者。
    他来这的时候可没想过这样的发展。
    现在该怎么办？
    “凌少，你也相信薇薇姐是无辜的，对？”
    秦莘松开了拉着凌峰袖子的手，不再看他。
    早知道就该让他烂在包厢里。
    但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把凌峰扔回那女模怀里。
    略作思考，秦莘提着凌峰的后脖颈，将人拽了出去。
    凌峰也不敢说什么，就这么倒退着跟人出去，然后被丢在一个空包间里。
    秦莘看也不看他：“联系你小舅舅来接你。”
    包间门被关上，看着秦莘映在门上的背影，凌峰也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说他就是一时没能接受何薇薇表里不一的事实，所以出来借酒消愁？
    他虽然情商不算太高，也知道在秦莘面前说这话完全是讨打。
    凌峰好为难，本来就不像样子的头发被他抓成一团。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说两句，凌峰就看到一个猥琐的身影悄悄靠近了她。
    “秦同学，我们正到处找你呢。”
    说话间，他就想伸手搭秦莘的肩膀。
    这里没有别人，秦莘也就不想维持什么平和的假象。
    用包拍开张阳的手之后，她冷冷问：“张同学，你家长辈没教过你不该对别人动手动脚吗？”
    再次被这么直白地拒绝，张阳也卸下了虚伪的面具。
    他靠在墙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直说，你要多少钱。”
    秦莘简直无语了：“有那钱还是留着治治你的脑子。”
    这是大病。
    张阳脸色青黑：“秦莘，你别给脸不要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脏事。”
    秦莘倒来了兴致：“那你展开说说？”
    张阳吸了口烟，自以为很帅地吐了个烟圈。
    “你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你也没学过什么系统的表演，更不可能有圈内人脉，能拿到那些资源，不过就是靠身体置换。”
    “我不知道你搭上的是哪个金主，但他们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你开个价。”
    “否则，就别怪我把你刚刚倒贴别人赶出来的事说出去。”
    屋里的凌峰和屋外的秦莘齐齐沉默。
    秦莘目光在张阳脑袋上到处晃，后者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秦莘答：“你脑子上的洞。”
    张阳一把扔了烟：“你敢骂我？”
    说完居然抬手要打人。
    他还就不信了，就这么个臭丫头而已，他还不能把人治服帖了？
    秦莘眼睛一亮。
    跟时老师学的招式正愁没地方实践，这不，人肉沙包就送上门来了！
    她一记手刀劈在张阳麻筋上，正准备进入下一步呢，就见这厮抱着胳膊嗷嗷叫唤起来。
    “啊！我的手！”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动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妈是谁？”
    秦莘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懵住了。
    不是，他这么弱，是怎么有勇气装逼的啊？
    声音那么大，还以为至少可以过两招呢。
    亏得她还在心里复习步骤……
    她一个无语，张口就怼：“怎么，知道你妈是谁，然后送你回去喝奶吗？”
    门外的张阳和门内的凌峰同时绷不住了。
    只不过一个想发火，另一个想笑。
    笑完之后凌峰按在门把手上，男人最了解男人，外面那个既然是普信男，肯定忍不了秦莘的挑衅。
    他要是让秦莘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了，今后才真的是没脸见人。
    于是当张阳面色狰狞地朝秦莘冲过来，本该紧闭的包厢门忽然打开，直接和他来了个热情贴面。
    张阳捂着鼻子一抬头就看见个满脸头发的男人，他恶意满满：“这就是你今天扒上的金主？”
    凌峰被吓得大退一步，他哪儿敢？
    张阳愤愤放厥词：“不过就是个出卖身体的……！！”
    后半句没能说完，是因为有人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和墙面来了个火辣辣的亲密接触。
    裴琛松了松领带，像是没看见被自己掰了头的张阳，自顾走到秦莘和凌峰的面前。
    看起来笑容挺和煦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的秦莘准备功成身退，然后就听裴琛用特别温柔的语气对凌峰说。
    “大半夜？”
    “你是觉得自己名气太小，不会被人拍到？”
    秦莘突然想起她进门时酒外那些朝她举起的手机……
    她狐疑看了眼裴琛，怀疑这人说的不光是凌峰。
    裴琛瞥了眼地上嗷嗷叫的陌生男人。
    “就没想过晚上容易遇到疯狗？”
    “万一被咬一口，不疼吗？”
    秦莘：……
    张阳：？？？？
    “就算你不怕疼。”
    裴琛话赶话：“不知道有人会心疼么。”

 第152章 她罪有应得

    这回换凌峰满头小问号，要不是没胆，他高低要摸摸他小舅舅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这种话怎么可能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按照小舅舅的尿性，这种时候不应该直接给他一个大比斗吗？
    话刚说完裴琛就感觉有歧义，他连忙转向秦莘打算解释，但又再次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碍眼的家伙，周围也围着圈不相干的，只能把话又吞回去，然后抬手就呼在凌峰脑门上。
    “跟我回家去！”
    正是刚刚那一眼让秦莘确定，裴琛在教训的不光是凌峰。
    她还挺尴尬的，这和高中生偷溜去网结果被校长逮住有什么区别？
    偏偏他的话还挺对，外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担……会打死她？？？
    这么一想她看张阳顿时更不顺眼，趁人不注意往他背上踹了脚。
    张阳刚爬起来，腿还没伸直呢就又趴回去了。
    走廊上光线暗，他根本没看清裴琛是谁，所以这会儿还敢叫嚣。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裴琛还真没怎么见过这种上赶着找死的。
    他干脆照顾张阳的视线，蹲在他跟前，还特意将头发往后梳开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脸。
    “你觉得呢？”
    在某些方面，张阳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裴琛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可他只恨不得自戳双目，再把刚刚的话都吞回去。
    “裴，裴总……”
    裴琛起身，拍了拍鞋子：“知道我是谁就好。”
    然后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踩着张阳的脖子把人顶在墙上。
    “继续说，说你爸妈都是谁。”
    “我好送你回家喝奶。”
    秦莘：……
    怎么说呢，裴哥这句句不提她，但是句句也都不离她啊。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哎不对，他怎么会在这？是凌峰那小子叫来的吗？
    殊不知凌峰比她还纳闷。
    就他现在这德行，要是让小舅舅在酒看见他，回去打断一条腿都是轻的，他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刚刚在屋里他正用迟钝的大脑思考是找个嘴严的来救急，还是自己缓缓再走呢。
    裴琛看着张阳那屁滚尿流的样子就来气——就这么个玩意儿，也敢对着秦莘不干不净的？
    他没好气地揪住正准备开溜的凌峰，直接拖行，经过秦莘的时候貌似不经意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我顺道送莘莘老师回家。”
    秦莘看了眼生无可恋被提着命运后脖颈的凌峰，乖巧点头。
    小姑娘能屈能伸，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会儿得听话，况且人家裴哥确实是为她好嘛。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跟在裴琛身后往外走，顺脚还踩了张阳一下。
    她的小动作都落入裴琛眼中，他不但没说什么，还提着凌峰替她挡了一下旁人视线。
    上了车秦莘坐姿端正得仿佛在排排坐吃果果的宝宝，倒是凌峰不大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小舅舅你怎么会在这？”
    他刚刚还特意确认了一下自己绝对没有因为醉酒误拨电话。
    裴琛没好气地回答：“正好在附近吃饭。”
    然后就接到郑秘书的电话，说秦莘在酒门口被人拍了照。
    他火急火燎就赶来了，没想到家里的熊孩子也在。
    他问凌峰：“你知不知道那个女模找了记者在附近蹲守，就等着拍你喝醉酒后的丑态，经纪公司连绯闻通稿都准备好了。”
    他显然不知道啊！
    裴琛嘲讽全开：“看你这蠢样子，肯定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和对家争抢代言，这是打算借你，或者说借裴氏的光蹭热度。”
    “你差点就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作业还是写少了不然怎么脑袋这么缺乏锻炼？”
    “怎么着你是用脚趾考的大学吗？”
    “没想过被狗仔拍到会有什么后果？”
    “明天的黑料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不当红爱豆夜会女模疑似热恋中》、《过气爱豆沉迷女色酒私会》、《刚成年爱豆热吻女模旁若无人》……”
    凌峰满脸求饶：“小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您可别再说了，嘴上有毒刺这么扎人！
    裴琛冷哼，算是暂时放过他：“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外甥，蠢到我想跟你断绝关系。”
    凌峰不说话，他也觉得挺丢人的。
    教训完外甥的裴琛终于把视线转向秦莘。
    噢哟，来了。
    秦莘挺直背，努力表现得很老实。
    犯错之后如果认错态度端正，可以适当减免罪责，这是她的生活经验。
    小时候凭借这份机灵劲，她少挨了好多顿打呢！
    虽然具体细节记不清了，但身体本能都还在嘞！
    此时的凌峰虽然内心郁闷，但还是抽空看了过来。
    这种时候有个人陪他一起挨训，感觉心里会比较平衡。
    裴琛叹气：“莘莘老师，你是个女孩子。”
    凌峰心道就是！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更注意安全！秦莘犯错的严重性可比他强多了！
    然后裴琛问：“没吃亏？”
    “被那混蛋玩意儿气着了吗？”
    “放心，裴哥一定替你出气。”
    “你们在门口被偷拍到的照片已经都处理掉了，今天的事也不会有人提起。”
    “今天过后那个张阳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他总结陈词：“刚刚我说有人会担心，是指你的家人，比如外婆。”
    秦莘：……不然嘞？
    裴琛：……草率了……
    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多少有些画蛇添足。
    肯定是被凌峰的脑子影响到了。
    就这？
    就这？？？！！！
    凌峰露出震惊不解又委屈受伤的神色：不是，谁才是亲生的啊？
    要不是年龄不对他都要怀疑秦莘是他小舅舅在外面的私生女！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小舅舅对他这个嫡亲的外甥横鼻子竖眼，对秦莘就轻声细语像是怕吓着她似的。
    他总不能是看上秦莘了？
    凌峰伤心地看着窗外，恰好路边经过的流浪狗叫了一嗓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想跟着汪。
    等到秦莘走进家门，裴琛才说：“别惦记着去问何薇薇的消息了。”
    “还记得当初那个吴德吗？”
    裴琛问：“何薇薇是不是跟你说她不知道吴德那么黑？”
    “事实上，整份合同都是在她授意下完成的。”
    “何薇薇还找人在高考那天去骚扰秦莘的外婆，想要影响她考试，事后还专门找做假证的人哄骗秦莘伪造证书……”
    “记得秦莘曾经遇到过一次威亚故障吗？”
    “负责威亚的道具师因为闹肚子离开过，威亚就是在这段时间被人为损坏，那天剧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饮食，唯一不同的是，他喝了何薇薇亲手送的奶茶。”
    “用你那萎缩的脑仁想想，她无辜吗？”
    “何薇薇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因为她自己违背道德，违反法律。”
    “凌峰，她罪有应得。”

 第153章 拉黑算了

    凌峰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其实隐隐约约的，他想过何薇薇会有行为不妥的地方，可这也太……
    裴琛才不管他怎么想，会把这些告诉凌峰，也不过是不希望今后这蠢东西在不知情的时候伤害秦莘。
    她吃得苦够多了，今后该开开心心地生活。
    他给郑秘书安排了个任务，于是第二天，八卦周刊头版头条就是昨晚那女模和张阳拥抱在一起的照片。
    恶心玩意儿凑一对，正好。
    第二天张阳没去上课，秦莘听到同学们议论着周刊上的照片。
    “说什么是出去找秦莘，结果……啧啧啧。”
    下课的时候张阳那些狐朋狗友偷偷摸摸来找秦莘。
    “那个，秦同学，对不起，我们不该跟张阳一起瞎起哄，也不该在背后说你坏话，您大人有大量，当我们是个屁，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行不？”
    “您”都出来了？这么郑重其事的吗？
    秦莘问他们：“是谁让你们来道歉的？”
    几人猛摇头：“没有谁没有谁，是我们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们胡说八道的行为实在是下头又没品，所以深刻反思之后主动来恳求秦同学的原谅！”
    秦莘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笑了。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给裴琛发了条消息。
    莘莘老师：【谢谢裴哥。】
    因为这个可爱的表情包，本来不打算吃午饭的裴琛让郑秘书给他多打了个菜，发现表情包已经多到存不下，还花钱扩了个容。
    殊不知郑秘书看着对话框里老板刚刚发来的表情包，正陷入沉思。
    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应对，下一秒：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裴总：【发错了。】
    郑秘书：……不是，你本来想给谁发的？
    裴总哎！
    等等，他那样的人，居然用这么萌的表情包？
    强忍着心头好奇，郑秘书谨慎地回了个：【收到。】
    裴琛嫌弃地关掉对话框，觉得类似郑云这等臭男人连回个消息都干巴巴没意思，果然不如莘莘老师可可爱爱。
    又拿手机看了会儿，裴琛意犹未尽用同样的方法给时忆发了几个表情包，然后踩点撤回，一直这么干到第八条，那头才不耐烦地回复。
    【怀了就生，有病就治，不用跟我欲言又止。】
    裴琛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开继续工作。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给姓时的那货发消息。
    不过，他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像他自己了。
    另一头，时忆恨不得把手机泡进酒精里消个毒。
    裴琛他有病，一个大男人，搞那么多女孩子用的东西做什么？
    同样的图片他只看秦莘用过。
    等等……
    王良发现自家艺人忽然顿住，然后咬牙切齿地嘀咕了一句。
    “把他拉黑算了……”
    他犹豫着把下个阶段要拍的剧本递过去。
    “时哥，这是下周你和秦小姐的对手戏。”
    自家艺人就连车上通勤期间都要看剧本，对时间的把控能力简直令他望尘莫及。
    真是活该他红。
    时忆带着期待接过王良递来的文件。
    下次跟秦莘会拍什么呢？
    翻开文档随意一看，他忽而捂着脸打开了车窗。
    王良：“哥你热啊？”
    时忆解开上衣几颗扣子，有些含糊不清地答：“嗯。”
    此时的秦莘也正陷入对下周拍摄内容的深思，一没留神，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和路人擦肩。
    她忙道歉，对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走后勾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夫人，”司机下来给她开车门，“回老宅吗？”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摇头：“还是给我找家酒店。”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先别告诉其他人我回来的消息。”
    司机应是，把夫人送上车后回到驾驶位置。
    过了会儿，他听到后座传来不是很确定的声音。
    “你知道……怎么安慰人吗？”
    司机：……
    他不懂，但是小心翼翼改了一下行车路线，“不经意”从裴氏大楼底下绕了一圈。
    车后座的女人发现这一点，只说：“我饿了。”
    司机懂事地停车，选了家队伍最长的去排队。
    “夫人，可能需要您等久一点，不如您在附近走走？”
    女人低头看自己的高跟鞋。
    “徐叔，你……”
    司机徐叔略有些心虚地应了声。
    他是跟着夫人的老人了，算是看着夫人长大，说句不合适的，有时候他真就把夫人当成自家小辈心疼着。
    自打夫人和先生分开，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多年，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也不知道性格和从前还一样不一样。
    在忐忑之中，他听夫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单吃这个有点干，再帮我买杯奶茶。”
    徐叔笑得开心：“好嘞！”
    气质出众的女人，也就是谢月婵迈着纠结的步子三步一顿，但到底是往裴氏大楼的方向走过去，徐叔一张老脸笑成菊花，转身就对后面的人说：“我刚刚听你们说赶时间？”
    “来来来，你们先，你们先。”
    裴琛这些天日夜颠倒过于忙碌，整个人浑浑噩噩，得知张家的人又双叒叕来找他，直接就是一个厌烦面具。
    郑秘书正色：“是这样的裴总，张家的人在楼下等您一天了，见吗？”
    他们来，为的自然是要替张阳求饶。
    裴总断了他在圈内发展的所有可能性，那晚的绯闻将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媒体上。
    裴琛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那种息事宁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尤其在和秦小姐有关的事情上。
    不过那位张家的少爷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用身份资历压人那是常态，有时候看上新人，还会用自己的背景威胁人家顺从，小小年纪臭毛病一大堆。
    裴总封杀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再说了，除了封杀张阳之外，裴总也没对张家再做什么，怎么那些人就是不懂见好就收呢。
    “可是裴总，张家那个口无遮拦，说话不大好听。”
    裴琛问：“他骂谁？”
    郑秘书老老实实回答：“骂您呢。”
    说您仗势欺人，仗着资本操控市场一手遮天什么的。
    裴琛耸肩：“那没事。”
    骂他的人多了，张阳算老几。
    郑秘书正想着怎么样才算有事，就听他家裴总说：“盯着他们点，别让人再去骚扰莘莘老师就行。”
    郑秘书：……

 第154章 是她不想吗

    他揉了揉腮帮子，默默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时间宝贵，谁高兴拿来应付张家人。
    反正他们只会无能狂怒，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正如郑秘书所想，张阳因为不被裴琛放在眼里，很快就忍不住在大厅叫嚣，但那之后很快就被保安“请”了出去。
    他的怒火甚至无法吸引前台超过五秒钟的注视。
    这让他怎么能不火大？
    于是他越想越气，也就越发口不择言。
    将父母劝说的话抛在脑后，张阳咬牙道：“什么杰出企业家，还不是靠着祖荫的富二代，还说什么洁身自好，不照样包养女明星？”
    “当初跪舔何薇薇那个婊里婊气的毒妇，现在又对个小明星言听计从。”
    “我就知道那个秦莘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琛也是下贱，为了女人……”
    话没说完，张阳忽然就脸朝地倒了下去。
    起身后，他捂着自己的鼻子尖叫。
    “血！我流血了！”
    他看向造成自己现状的女人，被裴琛晾了一天的火气蹭蹭往上蹿：“哪儿来的疯女人？！”
    谢月婵一听，眉头高高挑起。
    她懒得跟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多说什么，直接用那恨天高的鞋跟碾在张阳脚背。
    张阳的父母本来想帮忙，却在看清谢月婵的脸后改为拉住自家逆子。
    “谢……裴夫人……”
    谢月婵本想皱眉，但一想自己跟裴朗还没离婚，就又只好认下这称呼。
    不过她看张家人更不顺眼了。
    她本就是明媚艳丽的长相，稍微有点不耐烦就更显得盛气凌人。
    “管好你们的嘴。”
    张阳还想再说什么，就被父母捂住嘴拉走，直到看不见谢月婵才提醒他：“那是裴总的母亲。”
    见儿子还是一副不清楚事情严重性的模样，他们只好再补充一句：“京娱你总知道。”
    那是京城最大的娱乐周刊，可说是国内娱刊风向标。
    谢月婵在圈内的名气不光是因为裴氏前总裁夫人这个身份，还因为她本身就有足够的底气——她是京娱小公主。
    不夸张地说，得罪任何一个财阀，等时间流逝，或许还能再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但凡得罪京娱，得罪谢月婵，这辈子就别想往娱乐圈踏出一步了。
    “那时家主母你知道。”
    张阳听说过：“影后柳诗琪？”
    “据说当年红极一时，后来突然就说要照顾家庭退了圈。”
    哪里是她想退圈。
    张阳的父母小声说出真相。
    “哪有人舍得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隐退，不过是因为谢月婵说了句讨厌她。”
    “就连当时柳诗琪那样的人气，得罪谢月婵也只有隐退这一条路能走。”
    “你看现在，不管那时锦红成什么样，柳诗琪有过复出的迹象吗？”
    “你以为是她不想吗？”
    张阳背后齐齐冒出一圈圈鸡皮疙瘩。
    谢月婵觉得遇到这三个人简直晦气。
    她气冲冲回去找徐叔。
    “不是说裴琛这些年发展得很好，裴氏也超越了他父亲掌权那时候？”
    徐叔一手拿煎饼果子一手拿奶茶，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裴氏市值比起当年涨了三倍不止，少爷也多次登上经济版面呢。”
    谢月婵狠狠咬了口煎饼果子：“那怎么还有人敢欺负他？”
    徐叔都给听愣了，他这些年保重身体，还是头一回怀疑自己幻听。
    “谁，欺负谁？”
    他们家少爷不去找别人晦气就谢天谢地了，谁敢那么不长眼惹到他头上去啊？
    当晚，原计划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回来消息的谢月婵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毅然拿出手机。
    她的手指比脑子反应快，噼里啪啦就按出一串早就牢记于心的号码，然后在拨出之前赶紧删掉。
    洗了把脸稍微冷静一下之后，她果断打开联系人列表。
    “阿琛的秘书……姓什么来着？”
    郑秘书打着喷嚏接过女朋友递来的浴巾，犹豫着顿住脚步。
    “我别是感冒了，万一传染给你……”
    女人翻了个大白眼，用脚把他勾过去。
    “多运动，治感冒。”
    ……
    张家人不敢再来裴氏大楼，但走投无路的张阳郁闷中给自己惯了几瓶黄汤，然后趁父母外出工作，偷偷来到了a大门口。
    他挺不服气的，明明他是a大正儿八经的学生，凭什么为了躲秦莘请假在家。
    他又没把秦莘怎么着！
    当他看到校门口秦莘笑容灿烂的模样，心里那股不爽更是攀到顶点。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悄悄跟在了秦莘身后。
    补了几天的课后，秦莘又要回去剧组，好在学校生活也算安稳，她和班上大部分同学相处融洽，临走前还答应其中几人帮他们问问能不能要到时锦的签名。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勉强的啊！”
    时影帝虽然性格好，可毕竟资历在那，上赶着要签名搞不好会惹他厌烦。
    秦莘这次要跟他合作，万一把人得罪了就不好了。
    “都怪我嘴快，要不还是算了。”
    秦莘觉得她们怪可爱的，而且讲真，不是她自大哈，她觉得以她和时忆的关系，要个签名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好笑地说：“你们别紧张，时老师人很好的。”
    待在角落里的张阳咬紧牙，跟了上去。
    他越看秦莘越觉得恼火。
    怪不得毫不犹豫拒绝自己，原来同时和裴琛时锦搭上。
    他就说先前看秦莘上节目的片段，总觉得她和那些男人之间都不清不楚的。
    这圈子太不公平了，他明明从小就很努力在演戏，偏偏到现在也没什么名气，能接到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配角。
    可女人稍微有点姿色，只要张开腿就能得到一切。
    秦莘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就是个贵一点的女表子……
    酒精充斥了他的血液，烧掉了他的理智，张阳一路跟着秦莘来到马路边，见她招手要拦车，连忙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回家。”
    秦莘莫名其妙看他。
    路人当然也被吸引，可张阳一点儿也不慌，居然当街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你真的要为了那个有钱人抛弃我？”
    秦莘：……这自大中带着些许油腻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第155章 不要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

    “张阳？”
    秦莘嘲讽意味十足：“没看出来你是表演型人格啊？”
    张阳只做不懂，继续当街诋毁。
    “我知道我没钱，也没本事，可你相信我，我会努力的。”
    “再等我几年，你想要的房子、车子、包包和各种名牌我都会给你！”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周围人看秦莘的目光已经变了。
    考虑到自己目前毕竟是个正式艺人，秦莘也是带着口罩和帽子的，这会儿没人认出她是谁，但已经在指指点点，大多都是说她拜金之类。
    张阳压低声音：“别挣扎了，你再解释也没人会信。”
    “今天这个亏，你吃定了。”
    “不管你说什么，大家都会认定你是我的女人。”
    他毕竟当了十多年演员，也确实是有些演技在身上，不说唱作俱佳，唬一唬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是足够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真的拿秦莘怎么样，就是纯粹想恶心她顺便弥补自己没能拿下她的执念。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溺爱下，他也算顺风顺水，很少有人会不给他面子，秦莘算一个。
    “怎么，要去找你金主告状？”
    想到会有人因为今天的事说裴琛捡他破鞋，他这心底还涌起几分不知名的兴奋。
    反正裴琛都已经把他封杀了，他还顾虑个屁！
    明天他就收拾东西去国外发展，他就不信裴氏的手能伸那么长。
    秦莘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会儿，想甩掉这人的手，奈何他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不放。
    “你是不是觉得大庭广众，我只能息事宁人？”
    张阳疑惑看她。
    换个女生，这种时候早就慌了，为什么秦莘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不怕吗？
    秦莘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张同学，不要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人人都要惯着你。”
    说完，直接一记勾拳狠狠重击在他肚子上。
    刚学会不久的招式终于学以致用，她意犹未尽地屈膝用膝盖又补了一下。
    张阳紧握秦莘的手本能因为疼痛松开，肚子里的酒水和食物一股脑涌出来，呕吐的时候把口罩都给冲开了。
    黄黄绿绿的玩意儿极具冲击，围观人群和秦莘同时默契地后退一大步，捂住口鼻。
    秦莘捂着嘴后退时还不忘指着那一滩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嫌弃地说。
    “同学你搞错了，我不肯接受你跟你没本事关系不大。”
    “主要是。”
    她皮笑肉不笑放出大招——
    “你吃屎。”
    张阳：？？？？
    秦莘耸肩，说的话震碎周遭人三观。
    “我实在没法忍受一个有这种怪癖的人。”
    张阳开口想解释，秦莘却用他的话砸回去：“别挣扎了，你再解释也没人会理。”
    “今天天皇老子来了，你也是吃屎的。”
    真就如她所说，捂着口鼻的吃瓜群众视线漂移，不看地上的呕吐物，信不信的不清楚，但显见得对准张阳的镜头是越来越多。
    搞不好明天网络热门话题将是这样——
    “惊a大门口惊先异食癖男子，他的喜好居然是——”
    秦莘笑眯眯后退：“你喜欢这个标题吗？”
    张阳要疯了，这会儿他脑子里哪儿还有什么裴琛什么初星娱乐什么京娱，他红了眼睛想冲过去狠狠教训秦莘，却被人群里冲出来的“热心群众”掐着胳膊摁在地上。
    其实他们早就想出手了，但秦小姐动作太快，差点就没给他们发挥的余地。
    现在逮着机会还不得赶紧上？
    要不然就算回去后裴总不骂人，他们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废物。
    张阳觉得可笑：“这么离谱的话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秦莘耸肩：“大马路上冲出来个男人说是我男朋友这么荒谬都有人当捧哏，我的话又哪里更不值得相信了？”
    这话损得可不光是张阳一个，刚刚跟着起哄最厉害的几人也同时脸色一红，往人群深处躲了躲。
    好家伙刚刚看这小姑娘不声不响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感情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张阳被堵了话，秦莘却没打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双手插兜，迈开长腿上前就是一脚踩他胸口还顺便碾了几下。
    “装我男朋友？”
    “家里没镜子，总有，你要不然先回去照照？”
    张阳很想嘴硬怼回去，但不等他开口秦莘就直接拨了报警电话。
    张阳觉得她太天真，这种闹剧谁会管？了不得对他口头批评教育几句。
    要放在以前他可能还担心影响自己的社会形象，现在真要上头条他还巴不得，但凡明天周刊能登一句骂他的内容那都是裴氏和初星娱乐不行。
    他无所谓的表情在秦莘开口的瞬间皲裂，她说——
    “喂您好，我要举报人贩子！”
    张阳：？？？？！！！！
    秦莘继续描述：“我大街上走的好好的，有个打扮十分可疑的男人突然冲出来就说让我跟他回家，周围好多目击证人呢！”
    张阳：！！草率了！！
    他被带走调查，秦莘发自内心地祝贺：“恭喜你的人生履历又添新章。”
    酒醒后的张阳被拘留，好不容易熬到时间放出去，刚出门又撞上个花臂大哥，莫名其妙挨了顿打，然后又进去了。
    接下来几天张阳的遭遇简直罄竹难书，一腔苦楚有口难言，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倒霉透顶。
    殊不知有人为了他，已经把毕生能想到的阴招都使了个遍，务必要确保他出国后滚得远远地，再不要回来。
    得知裴琛所为后时忆不慎满意，觉得他手段太过仁慈。
    裴琛只是懒洋洋斜他一眼：“法治社会啊亲。”
    “再说他又不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小惩大诫刚刚好，我总不能因为看他不顺眼就天凉张破？”
    时忆抱臂不说话，见裴琛坐半天还不走才满脸嫌弃地问：“裴氏不行了？你都不用上班？”
    裴琛呸他一脸：“你不行我裴氏都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你……”
    本来最近挺忙的，每天上班都恨不得把公司关了，但在看到郑秘书递来的秦莘的具体日程安排后蠢死病中惊坐起。
    他得盯着！
    果然，今天刚到片场他就看到姓时的一副妲己模样在莘莘老师面前晃悠！
    老不正经！

 第156章 暧昧

    郑秘书其实很想吐槽，人时影帝比您还小呢，他要是“老”不正经，您是啥？
    但他时刻谨记自己秘书的身份，只为总裁分忧，不给他老人家添堵，所以只是一本正经给片场的工作人员分咖啡。
    一般情况下，导演是不喜欢资方过多参与到拍摄进程中来的，但裴总除外。
    因为他话少钱多人大方，每次来都给大家带些吃的喝的不说，但凡瞧见哪里有缺漏，人家二话不说就加投资。
    所以隋导不但不讨厌裴琛的到来，相反，他热烈欢迎。
    欢迎之余，他还主动和裴琛探讨剧情。
    “这里呢，是拍到女主把受伤的男主带回家。”
    “男主对陌生人十分警惕，不肯让人近身，但是呢他身上有伤。”
    “女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刚救回来的人这么糟践自己，索性就把他衣服扒了拖进浴室。”
    隋导觉得编剧这段写得挺好，他很满意。
    可当他一转头看到裴琛的表情，隋导的语气就变得不大确定起来。
    “裴总觉得如何？”
    裴琛紧皱眉头：“男主这么拉的吗？”
    “他要是真那么厉害不想让别人管他，有本事自己上药啊。”
    隋导看了眼时忆的妆造，不是很坚定地解释：“后背没法自己搞定。”
    裴琛切了声：“他手长够得着！实在不行把药倒在桌子上再用后背去蹭！”
    隋导心说你多冒昧啊，谁家男主自己拱桌子？
    像话吗？
    夏副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扭曲得像在脸上挂了两根麻花。
    要不是隋导提前禁他言，他高低得问问这么离谱的念头裴总是怎么想出来的。
    时忆简直没眼看，他问郑秘书：“确定你们公司今天没事干？”
    郑秘书的沉默震耳欲聋。
    隋导一时间也搞不清裴琛那些话是不是认真的，关键时刻化好妆换好衣服的秦莘走进来，发现满堂静寂，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导，发生什么了？”
    隋导幽怨的目光落在裴琛脸上，后者扭头：“我开个玩笑而已。”
    吐槽可以，要是影响莘莘老师工作就不好了。
    千错万错都是姓时的有错，莘莘老师是无辜的！
    难为她待会儿还要看辣眼睛的老男人的身体！
    得亏这话他没说出口，不然时忆那些老婆粉一人呸一声都能把他淹了。
    您要不要自己听听它好笑吗？
    时忆也不去拆穿他，自顾整理好衣服，就位。
    “我准备好了。”
    镜头外，王良欲言又止。
    不是，哥，您今天是不是有点太配合了？
    这很难不让我觉得您有些期待啊。
    裴琛可不像时忆需要注意对外形象，他翘着的二郎腿都忍不住抖了两下，握成拳的指节更是发出清脆嘎巴声。
    郑秘书紧张地站在他跟前，生怕自家总裁干出什么丢人的事儿，但下一刻就被扒拉开。
    裴琛伸出两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指向时忆。
    老子盯着你呢。
    猜出他大约是这个意思，时忆木着脸移开视线。
    智障。
    秦莘对身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她舒展舒展身体，活动活动筋骨，也进入状态。
    随着导演一声“action”，秦莘和时忆同时进入角色，裴琛也安安静静规矩坐好。
    时忆满脸抗拒后退一步，秦莘却笑得肆意。
    “躲什么。”
    “反正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时忆面色尴尬，几乎靠着墙站。
    “把药留下，我自己可以。”
    秦莘抱臂，用脚勾来个椅子自顾坐下，然后就单手托腮，直勾勾盯着时忆看。
    “哦，那你请便。”
    时忆紧抿双唇，闻言只是看着她。
    “你不走，我怎么上药？”
    秦莘耸肩：“我不，我偏要看。”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时忆喉结上下动了动，面色恼怒，手搭在衣摆上，拽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时秦莘站了起来，时忆似乎被吓到，药瓶没拿稳。
    秦莘说：“我本来想走的，看见你这样。”
    她呵了声：“我还就非跟你杠上了。”
    她大步上前，捡起药瓶就去拽时忆的衣服。
    在场工作人员聚精会神，裴琛愁眉紧锁。
    姓时的演的这人正经不正经啊？
    他怎么看出一股子欲拒还应的绿茶味？
    “嗤啦”一声，时忆的衬衫终于在两人的拉扯中崩开，随着扣子掉落在地，他身上被衣料遮住的伤也暴露无遗。
    时忆扭头，秦莘也没管他别扭，继续上手。
    这一扒拉，她发现衣物早黏在了伤处。
    秦莘挑眉：“你确定，自己能搞定？”
    话音刚落，还没等秦莘反应过来，时忆直接撕开了被黏住的衣服。
    他苍白着脸色，语气依旧坚持：“我可以。”
    秦莘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时忆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低声骂了句什么。
    “你可以个屁。”
    接下来就是她武力镇压，强行帮忙。
    当然，推搡之间免不了会有些身体上的接触，女孩微凉的指尖划过敏感的后背，时忆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好像在一点点分崩离析。
    细密的酥麻通过她指尖点过的地方爬遍全身，引起一片片微红和战栗，时忆是实打实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施力。
    他高大的身体被女孩压在桌子上，为了不让他乱动，女孩用纤细修长的腿抵住他，一手压着他后肩，另一只手小心地将黏在他身上的布料揭开、消毒。
    在场的工作人员看着两人同样受到造物主青睐的侧脸，忽然觉得摄影棚内温度上升。
    时忆绷紧的后背线条结实而流畅，小麦色皮肤充满健康的力量感。
    极度隐忍和痛觉令他捏紧拳头，也咬住牙关，额头的青筋和仰头时锋锐的下颌线分外吸睛。
    为了方便行动，秦莘早早卷起了袖子，和男人截然不同的白嫩手臂与麦色紧密贴合，汗水顺着两人的身体融于一出。
    真是见鬼了，隋导揉揉自己的眼睛。
    分明那么正常的一场戏，他怎么突然担心过不了审呢？
    和他一般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只不过大家的眼睛压根舍不得离开画面。
    好看，爱看，多来点。
    男人受伤后拖的时间太久，衣料黏连太多，女孩耐心渐失，索性学他刚刚的方法，快刀斩乱麻。
    事发突然，又在预料之外，压抑的闷哼从时忆喉中溢出，也令场景中的暧昧攀升到了最高点。
    裴琛看时忆的眼神带刀。
    绿茶！

 第157章 捂热了的

    这特么不就是传说中的男绿茶！
    就他那体格，扛着自己跑八百米都不带喘大气的，怎么着被秦莘按两下就软了？
    骚包！
    还叫，叫个屁！
    他磨着后槽牙问隋导：“你们这个戏，它正经吗？”
    隋导一时竟也不大确定。
    就在这时，秦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打开药罐，看了眼粘稠的药膏，直接将瓶体倒置，用力一甩。
    半罐子药膏直接“啪”得一下倒在了时忆后背，秦莘动作极为利索地用搓药酒的架势给他涂抹均匀，完了还拍他一巴掌。
    “刚刚不是还倔得很，不怕疼？”
    很好，暧昧荡然无存，秦土豆不愧是秦土豆。
    隋导立马就义正严辞了。
    “绝对正经！”
    裴琛：……
    时忆：……
    该说不说，倒药膏这一下是他没想到的。
    但仔细想来，又觉得是秦莘能干得出来的事。
    隋导对着屏幕上的回放连连赞叹，虽然最初他想拍出来的不是这个效果，但现在这个版本明显更有意思。
    “时锦你可以啊，尤其这声临场发挥的闷哼，很有灵魂！”
    时忆尴尬地看向旁边，他要说他不是故意的，有人信吗？
    “药膏有点冰……”
    那玩意儿在天寒地冻的室外放太久，膏体都冻成半凝固了。
    这场戏结束后，秦莘接收到了十几双怨念的目光和众多无声的声讨：姐妹，你是戒过毒吗？？？
    秦莘颇有些不解：是她演的不好吗？
    她是认真考虑过的，手脚并用按着时忆导致她只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动，剧本上写了女主是急性子，她哪有那个耐心一点一点扣药膏，那她只能用甩的啊。
    她多机智呢！
    就是最后那巴掌有点儿太用力，时老师生生被她拍出一个哆嗦，怪不好意思的。
    刚刚她偷摸看了眼，都红了。
    王良怕时忆着凉，特意给他准备了件厚实外套，然而还不等他动手，裴琛已经兜头把人给罩住。
    “大庭广众衣衫不整给谁看呢！”
    秦莘回到休息室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眼睛一亮，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些读书人的阅历产物。
    没等她继续衍生，裴琛果断又把衣服从时忆身上掀开，迈开长腿走到秦莘跟前把她裹上。
    秦莘小小的脑袋上排排站着大大的问号，此刻特别想问一句“哥哥这样不怕嫂嫂生气吗”。
    裴琛面不改色：“捂热了的。”
    时忆：……
    他觉得有的时候，人或许没法把狗当朋友。
    另外，秦莘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带了点儿同情？
    秦莘觉得穿裴琛的外套不太合适，虽然休息室没别人。
    可裴琛已经态度自然地问：“外婆最近怎么样？”
    秦莘点头说“好多了”，她已经知道小包姐是裴琛的人，但并没有要把人退回去的打算。
    因为有她在，自己确实放心很多。
    她不是矫情的人，比起推来让去强忍不舍把小包姐还给裴琛，她宁愿选择好好工作，多给公司赚钱来报答他。
    就从隋导这部《美人如玉》开始！
    所以她十分郑重地抛开了那少许害羞，对时忆说：“时老师，对个词儿？”
    时忆欣然应允，还特意挑衅裴琛：“我们要工作了，你自便。”
    裴琛：……
    几个意思？搞得好像是老子来你家做客。
    但这确实是演员们的主场，裴琛也并没有给大家添麻烦的打算。
    他就是几天没见到秦莘，找个借口来看看她而已。
    突然有点嫉妒可以跟秦莘当同事的时忆了怎么回事？
    将脑子里不成熟的念头甩开，裴琛深吸一口气，虽然不能日夜相对，但至少，他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秦莘过的更舒心一些。
    临走之前，他让郑秘书去和隋导聊了下，那之后又给剧组送来一批新的投资和设备，搞得隋导都不好意思了。
    这片子要是不火，他都觉得对不起裴总！
    整个剧组都打了鸡血似的奋战，眨眼，又是几周过去。
    已经许久没见过秦莘的陆言没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似乎很忙，身后有许多热闹的人声，她也很快乐，说话的时候精神饱满，充满朝气。
    他想，她是真的喜欢当演员。
    “秦莘，该准备下一场了。”
    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陆言不自觉蹙眉，是那个姓时的男演员？
    他知道秦莘这部戏的男主角是谁，所以此刻并不意外，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担忧和……
    在电话被挂断之前，经过很多天深思熟虑的他对秦莘说。
    “下次回来，我们见面，我有话想对你说。”
    等那时，他应该就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她，他有些想她，也有些醋意。
    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
    那他是不是有资格稍微吃点醋？
    只因为这一个念头，站在教室外的陆言忍不住俊脸微红，更让偷看他的女生看直了眼。
    怎么会有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人还这么优秀？
    陆言入学第一天就吸引了班上半数女孩子的注意，他在人群中实在过于惹眼，身高鹤立鸡群不说，还长了张撕漫脸，这让人怎么能不心动？
    开学不到一个月，他明里暗里的追求者就超过了本班人数，经常有其他班的学生四处问来他们临床科的课表，只为了在陆言下课的时候和他偶遇一回。
    可惜的是这人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对男女之事好像完全不感兴趣，多漂亮的女孩子都能视而不见，整天就抱着那些破书看看看！
    也有人想用班聚的名义约他出去，可他一句“照顾弟弟”就全都拒绝了个干净，最可气的是经过多方打探，他还真的有个体弱多病需要接送陪伴的亲弟弟。
    了解他的时候大家发现陆言真的是穷苦出身，家里还有极品亲戚，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他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把弟弟拉扯大，居然还仅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年级第一的成绩来到医科大……
    更喜欢了怎么办！
    按耐不住上前的女孩红着脸：“陆言，我我我我请你喝咖啡。”
    陆言奇怪地低头看她：“为什么？我们又不认识。”
    女孩子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又想起室友的话——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要脸皮是追不到陆言的！

 第158章 保险箱

    于是她鼓足勇气：“我叫于婷婷，是隔壁班的，现在我们认识了，我可以请你喝咖啡了吗？”
    陆言没有伸手：“谢谢你，但我今天已经喝过一杯了，再喝的话晚上会睡不着，天有些冷了，你留着自己暖手。”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
    可是他连拒绝人的时候都好温柔啊！
    和陆言走到一起的临床科男生摇头叹息。
    “可怜啊，又一个弥足深陷的妹子。”
    陆言头也不抬：“成语不好就别乱用。”
    男生连连啧嘴：“怎么对着女孩子那么轻声细语，对我就疾风骤雨的？”
    “哎不是，刚刚那个于婷婷可是隔壁班的班花，这你也看不上？”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他本是随口贫嘴，没想到陆言认真思考了一下，居然真的回答了。
    “长头发，瓜子脸，鼻子小巧却很翘，嘴唇红润有点薄，眼睛像猫，平时懒洋洋地搭着，惊讶的时候会瞪得圆溜溜，使坏的时候会微微上挑……”
    “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有时候会故意说些没头脑的，让人好气又好笑，偏又拿她没办法……”
    “手指细长又灵活，回复信息飞快，喜欢用表情包……”
    “她温柔又细心，只要被她列入‘自己人’范畴，就会不计得失地对那个人好，她就像个小太阳，什么阴霾遇到她，都只能乖乖退避……”
    只是她的光芒太盛，一不小心就吸引了太多人的注目。
    他忽然止住话头，然后皱眉看身边男生。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男生：……
    大哥你讲道理吗？
    我就问了一句，是你自己滔滔不绝好不好？
    他无语地说：“你这形容具体得仿佛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陆言赐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人体解剖学的知识点背完了吗？”
    “临床医学基础复习完了么？”
    “组织学和胚胎学……”
    男生如临大敌打断他：“吃饭前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题？”
    陆言点头：“下周要去医院参观，你准备好了吗？”
    男生想掐死几分钟前主动走到陆言身边的自己。
    什么“参观”啊，人家大学生参观的那是景区景点和各种博物馆，他们呢？
    标本室和太平间！？
    家人们谁懂啊！
    他一下子就忘了要追问刚刚的话题，也没注意到陆言不断拿出手机查看信息的行为。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等到秦莘的回复。
    【快了，还有两周我就杀青啦，导演人特别好，为了照顾我的学业，他还特意把我的戏安排在前期集中拍摄。】
    陆言不自觉露出笑容。
    明明秦莘才离开几天，怎么他就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希望她不要再受伤。
    记得上次回来，她小腿和胳膊上都是淤青，还可怜巴巴冲他眨眼，让他不要告诉外婆……
    对了，在秦莘回来之前，他先去一趟舅舅家，把该做的事做完。
    他对面的文斌偶然间抬头，就看到被称为医科大高岭之花的冰山美人陆言，正冲手机露出迷之微笑。
    “你该不会真的有喜欢的人？”
    陆言淡定地收起手机，文斌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却听得一声微弱却清晰的——
    “嗯。”
    “啪”，文斌筷子上的鸡腿，掉了。
    但陆言却心情很好，能将喜欢宣之于口的感觉真的不错。
    他也不在意文斌的呆滞，自顾吃完饭，收拾好东西，继续上课。
    放学后他把陆生送回家和外婆作伴，自己按照和舅舅约好的时间，往父母留下的房子走去。
    听舅舅说，保险箱嵌在墙里面，而且特别重，所以没法拿出来，只能陆言自己去看。
    重新踏入这原本属于自己的家时，陆言感慨万千，也就没注意到门内动静有些异常。
    这房子充斥了陆言太多记忆，他原以为那些和父母一共生活的日子已经模糊，可刚踏入房门，他就眼眶酸涩。
    印象中，爸爸是个木讷寡言的人，但他会把自己和弟弟抗在肩头，带他们玩耍，妈妈总是和声细语，一边笑着说爸爸和他们胡闹，一边给他们准备饭菜。
    两人感情浓厚，所以在父亲意外身亡后，母亲才会追随他而去。
    保险箱在主卧，舅舅和舅妈的态度异常配合，他表哥则双手插兜靠在墙上一脸不屑。
    陆言吝于将注意力分给不相干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衣柜里被凿开的大洞。
    舅舅的表情很尴尬。
    发现这个保险箱的第一刻他就想据为己有。
    但他不知道密码，能想到的数字组合他们都试过了，就连姐姐和姐夫的结婚纪念日都没放过，可这保险箱愣是打不开。
    他就想把箱子弄出来，然后找个法子暴力拆开。
    谁知道这玩意儿居然是焊死的！
    他扭头不看陆言，只隐晦地扫过隔壁房间。
    “好外甥，舅舅和舅妈已经知道错了，你看，这房客我们已经赶走了不是？”
    舅妈适时抱怨句：“合同没到期，我们还给人赔了钱呢！”
    舅舅瞪她一眼，又转回讨好的模样对陆言说。
    “但这房子毕竟被造得有些不成样子，为了表达歉意，舅舅愿意出钱找人来把它恢复原样，但是。”
    他挠挠头：“到时候装修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手脚不干净乱摸乱拿的，所以舅舅觉得，最好还是喊你来，先把这保险箱打开，把里面的值钱东西都拿走。”
    这话实在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陆言蹲下身，指尖扫过这陌生的保险箱。
    住了这么多年，他却从来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试着输入阿生的生日后，他只听见了错误的提示音。
    他又输入自己的，依然错误。
    他的动作太快，舅舅没来得及阻止，眼看再输就要报警了，他连忙拽住陆言的手。
    此时此刻，舅舅也顾不上自己那张老脸了：“你全家的生日我都试过，不对。”
    陆言瞥他一眼：“倒是难为舅舅记得牢。”
    这话显然是讽刺，但舅舅无言以对。
    讲真，他怎么可能费精力去记这种不重要的东西，那都是他从家里留下的各种证件上找到的。
    花这么多功夫，还不就是为了看看保险箱里都装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要是值钱的，肯定要早早拿去卖了换钱，可不能再跟那条项链似的，又落到陆言这小子手上。
    谁知道他姐鸡贼，密码还挺难猜。
    既然大家的生日都不对，陆言也只能坐下思考。
    隔壁房间，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互相交换眼色，大都开始不耐烦起来。
    舅舅也急，他忍不住催促。
    “小言啊，你再好好想想，你爸妈还有什么重要的纪念日吗？”
    “除了结婚纪念日之外的。”

 第159章 你还记得我姐夫吗

    家里的钱都是妈妈在管，所以保险箱应该也是。
    对妈妈来说，有什么日子是格外重要，或者格外难以忘怀的呢？
    他忽然就回忆起妈妈抱着爸爸的遗像流泪的那一天。
    她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天都黑了。
    陆言担心地抱着弟弟去看她，妈妈好像忽然惊醒，放下爸爸的照片，说要给他们做饭。
    可是冰箱里空空荡荡，妈妈说出去买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听人说，她从附近一栋大楼的楼顶跳了下来。
    他们说，她追着爱人走了。
    那时的他不懂事，所以是有些怪她的。
    她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们要怎么办呢？
    明明从前说过，他们也是她珍视的宝贝。
    为什么放弃他们了呢？
    在那一天，陆言感觉自己失去了全世界，也被整个世界抛弃。
    将心头涌起的情绪压下，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颤抖，在密码处输入了那个他永生难忘的日子——父亲的忌日。
    舅舅和舅妈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动作，当听到输入正确的提示音后，两人都不等看清保险箱里的东西，就立刻大喊一声。
    “抓住他！”
    早按捺不住的男人们从隔壁房间涌出来，话不多说，直接冲陆言动了手。
    陆言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却不是默默挨打的人。
    他反应迅速地扯过一旁舅舅和舅妈，替他挡下当头一棒。
    舅舅惨叫倒地，舅妈赶紧撒丫子躲得远远的。
    陆言他表哥怒喝一声：“让你们来对付陆言，你们打我爸干什么？”
    舅妈也回过神来：“就是，这医药费要算在你们账上！”
    舅舅恨不得给自家老娘儿们一个大嘴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医药费呢：“赶紧把人弄住，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啊！”
    他们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发财！
    他们找来的都是些地痞，手上还拿着棒球棍，有个满脸横肉的，更是从口袋里掏出把小刀。
    舅妈有些怕了：“不会闹出人命来？”
    舅舅脑袋疼得厉害，说出来的话也就没了顾忌。
    “真闹出事，那也是他们的问题。”
    “咱们可什么都没干。”
    这些话成功落入陆言耳中，幸亏他早就对舅舅一家不抱任何期待，不然还真会有些寒心。
    和屋里这群男人缠斗的间隙，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个东西，然后他反手就关上门，并且快速连输几次错误密码。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栋楼，很快就有邻居敲门询问。
    “里面怎么回事啊？”
    “有人在吗？”
    被舅舅请来的男人们慌了，本来这小子就难缠，这要是惹上麻烦……
    陆言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嘴角脏污，朝他们举起手上的东西。
    “我舅舅是不是承诺拿到东西后会给你们一笔钱？”
    “让你们失望了。”
    他将手上相册打开。
    “这里没钱。”
    舅舅和舅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神秘兮兮藏在保险箱里，结果就只是本相册？”
    “你踏马耍我呢？”
    陆言觉得挺好笑。
    “你上赶着，怪我吗？”
    敲门声越来越响，男人们往门口看的频率越发高了。
    他们原本还想嘴硬。
    可陆言趁人不备，一把握住那持刀人的手，反手刺向前一刻还事不关己的表哥。
    后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捂着鲜红的伤口倒地。
    这些地痞平时也就到处装腔作势吓唬吓唬人，顶了天也就敢把人打断腿，人命是万万不敢沾的！
    而且陆言捅刀子的行为太惊人，也太冷静，他们全都吓傻了。
    陆言语气淡淡地提醒。
    “再不走，可就是杀人罪了。”
    众人如梦初醒，拉开门就捂着脸跑了。
    跑之前还不忘推掉责任。
    “你别忘了是你们请我们来对付你外甥的！”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
    舅舅和舅妈也被吓呆，两人围在自家儿子身边嚎啕大哭：“陆言你个杀千刀的！”
    “你赔我儿子的命！”
    “你跟你那个古里古怪的爸爸一样，都是神经病！”
    “你们全家都不正常！”
    陆言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没死。”
    “伤口不致命，止血后休养就可以。”
    舅舅和舅妈不信，依旧抱着儿子的身体大哭。
    趁着还没别人进来，陆言上前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他被吓晕的表哥迷迷糊糊醒来：“我，我没死？”
    “妈！我好疼啊！”
    陆言随手撕了几块布条绑在伤口上方，流血的速度肉眼可见变慢，这会儿舅舅一家才注意到那匕首并没有没入太深。
    “就算这样，那刀也是你捅的！只要我告发你，你就算不被抓，学校也肯定会开除你！”
    这时还想着威胁他，果真是死性不改。
    然而陆言却并没有丝毫受到影响的迹象。
    他还笑了。
    “舅舅，刀柄上没有我的指纹，而且行凶者是你叫来的。”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受害者。”
    “这种时候，你该求我别追究才对。”
    陆言起身，脚尖悬在刀柄上。
    舅舅声音都抖了：“别！”
    “可是你舅舅！亲舅舅！”
    “血浓于水啊陆言！”
    这要是一脚踩下去，他儿子就没了！
    陆言打圈的脚尖像死神未落的镰刀。
    “舅，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把你们送进牢里吗？”
    他说：“跟什么狗屁血脉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不想被你们连累，留下案底罢了。”
    那样的话他就脏了。
    脏了，还怎么配得上秦莘。
    舅舅家三个人全都愣住。
    陆言点了一下刀柄，表哥立刻疼得白了脸，正想惨叫呢又听他说。
    “其实仔细想想，除了坐牢，倒也不是没别的办法让你们彻底安分。”
    舅舅一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房子的。
    也不敢问陆言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
    陆言那崽子说的没错，这事他们不占理，再说那几个王八蛋走之前喊的话邻居都听见了，真要告到法院去还不知道最后倒霉的是谁。
    而且那小子对伤口的把控还真的很厉害，医院说了，就是轻伤，看着吓人，其实连住院都不需要。
    舅舅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问他家婆娘。
    “你还记得我姐夫吗？”
    舅妈记得，人高高瘦瘦，还白净帅气，一副书生模样。
    和她家这个大老粗站在一起，一个像城里的公子哥，一个像山里的野猪。
    但这话她能说吗？
    舅妈摇头，舅舅却说：“那人只有外表看着老实，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
    他搓了搓手臂。
    “特别阴沉，就跟刚刚的陆言一样。”
    舅妈觉得她男人要么是记性出了错，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我怎么记得他就是个傻大个？”
    舅舅看四下无人，加上儿子死里逃生心态有点不稳，就忍不住跟她说了件旧事。
    “你知道什么啊，好多年前有一天，我看到我姐夫大半夜灰头土脸从外面回来……”
    他凑到舅妈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就跟过去看。”
    “这一看，我居然发现他衣服上有好多好多血！”

 第160章 给爷死

    舅妈一个激灵，捂着嘴差点叫出来：“这事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舅舅撇撇嘴：“我也吓得不轻，所以当场就被他发现了，结果他跟我说那是他在工作的餐厅不小心打翻了番茄酱。”
    舅妈拍拍胸口：“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她对那个男人的印象还停留跟自己老婆说话时一个劲憨笑的模样，听到番茄酱的解释几乎是瞬间就信了。
    可舅舅却哼了声，把故事说完。
    “而且没过几天，他就死了。”
    人都没了，他再提那事还有什么意义。
    要不是今天陆言捅他儿子的行为，他都不记得当初的事儿了。
    “他怎么就只留下本相册呢？”
    其实不光是相册，陆言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就关上了门，为的也不全是用警报声求救。
    舅舅一家都离开后，他谨慎地将房门反锁，而后才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保险箱。
    箱子最里面的地方，放了一把小巧却黝黑的……
    枪！
    看见这东西的那瞬间陆言脑子都懵了，乃至于背后实打实挨了好几下，现在都疼得厉害。
    眼前的冲击过甚，他好像连疼痛都不怎么能感受到。
    他几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拿出了保险箱里的东西。
    虽然以前没见过类似的物件，但这重量和质感，显然不可能是玩具。
    摸索着打开子弹夹，确认里面是空的，他才松了口气。
    他爸妈为什么会留下这种东西？
    过了很久他的脑袋才从混沌中找回一丝清明，他用还微颤的手拿回相册，开始翻看。
    前面几页都是家人的记录，相纸有些泛黄，画面中满是温馨和酸楚。
    毕竟时过境迁，当初幸福的四口之家现在只剩下他和阿生。
    心情复杂地翻阅到最后时，他疑惑地拿出张陌生的合影。
    画面中是他不苟言笑的父亲和另外几个和他勾肩搭背的陌生男人。
    说陌生，也不尽然。
    因为陆言盯着这几个人看了一会儿后，居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是在哪里看到过？
    突然，他脑中灵光闪过，立刻拿出手机搜索关键词：何薇薇、绑匪。
    几张被官方公开的罪犯照片映入眼中，陆言条件反射按灭了手机屏幕。
    但那几张脸已经刻在他脑海。
    他爸爸为什么会认识绑架犯？
    将东西收好后，陆言来到a市的江心大桥，在夜色中，无人注意时，把用布包好的枪扔了下去。
    其他事尚不清楚，但有一点陆言十分确定——无论这东西是什么来路，他都不能留。
    做完这些，他才裹着已经有些凉的外衣，回到家里。
    阿生已经在秦家的沙发上睡着，他把人抱回家都没醒。
    看着弟弟还未褪去婴儿肥的侧脸，陆言把那本相册最后的照片也藏了起来。
    他不想和弟弟的安稳生活被打破。
    无论他爸妈从前是谁，发生过什么，他只想和阿生一起，将这平凡的人生进行到底。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以后”里，还可以有秦莘，有外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还有两周才能见到秦莘。
    而在剧组的秦莘此刻只巴不得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隋导执导多年，这方面的经验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最近，他正事无巨细地给秦莘开小灶，讲得比学校课堂上还要细致实用得多。
    而拍戏本身就是极为难得的经验，说实话在学校书本上学的再多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只有真正加入剧组才能体会到学以致用的快乐。
    而当日戏份结束后，还有时老师不厌其烦地教她防身术，每一天都过得好充实哦！
    起初遇见他俩在拍戏中途教学的时候，隋导还有些不解，得知是秦莘想要增强自己打戏的力量感顿时对她印象更佳。
    瞧瞧，这才是真正在为戏努力的女演员！
    不是简单地做个造型剪个短发，而是真的每时每刻将演好角色这件事刻在骨子里！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人觉得秦莘此举只是为了找借口接近时影帝。
    “装什么呢，等着瞧，待会儿肯定就要说这不懂那不懂，然后以此为借口问时哥的联系方式。”
    “可不是么，指不定没多久还得说这疼那疼然后就靠在时哥身上！”
    “这种女人咱见得多了！”
    “肯定是觉得时哥人好，就故意用学习防身术这种蹩脚的理由，给自己创造更多身体接触的机会！”
    说这话的人没注意到其余围观者淡定的过来人神色。
    后者甚至还特意让出最佳观察位置，以便这些说闲话的人能看得更加清楚。
    只见秦莘恰好被时忆长腿扫来，为了避开这一下，她压根不管形象地就地一滚，滚到时忆近身处就冲他另一条腿使出一记手刀。
    时忆本能地弯了腿，秦莘二话不说起身就小炮弹似的用自己的背狠狠撞了过去。
    时忆在这冲击下被掼在墙上，秦莘直拳挥出，就恰恰停留在他鼻尖一寸位置。
    时忆难得有些狼狈模样，额头也被汗水浸湿。
    但他依旧笑容温润：“我输了。”
    秦莘撇撇嘴，从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胡乱擦脸，剩下的扔过去给他。
    “时老师，你放水太明显了。”
    她又不是没看过他出手，哪这么容易被制服？
    时忆但笑不语，又不是生死相逼，他怎么可能舍得对小姑娘下重手？
    不过小姑娘说自己放水的时候，却忘了自己也处处留手，要不然，刚刚那拳早就落在他身上了。
    他提醒秦莘：“其实刚刚你要是往我脖子上劈一掌，效果会更好，毕竟男人的咽喉部位算比较脆弱的地方。”
    他说：“像你这样柔弱的女孩子，真正遇到危险就不用替对方着想了，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秦莘受教点头，人群中的文森却怀疑自己的耳朵。
    “柔弱”？
    谁？
    哪里？
    什么时候？
    你是这么理解柔弱的？
    这时影帝怕不是眼瞎？
    围观这一幕的其他人则觉得，时老师有没有别的想法他们暂时不知道，但秦莘肯定没有。
    抱着热咖啡的“过来人”瞥一眼满脸震惊的同事们。
    想当初他们也曾有过和这些人同样的误解和揣测，可现在……
    这种身体接触给你，你要不要啊？
    他们怕是忘了秦莘那“不解风情秦土豆”的名号！
    别的人跟时哥过招：楚楚动人弱不禁风，哥哥轻一点……
    这姑娘分分钟：给爷死！！！！

 第161章 一起去看他

    至于质疑她借机要联系方式什么的……
    时忆掏出手机：“你上次不是说好奇蛇拳和鹤拳哪个杀伤力更大么，我发给你了。”
    秦莘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会儿化妆的时候看，我上次发给你的那家店试过没？他家的酸汤肥牛绝了！”
    他俩花间提壶那会儿就已经加了好友，俩人经常没事闲聊交换分享有趣的信息呢，轮到到旁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
    前不久还大言不惭的人接连闭了嘴。
    当然，群众千人千面，总有那么几个看秦莘不顺眼的，瞧她做什么都会觉得是别有用心，但秦莘自觉不是人民币，也没指望人人都喜欢。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无视就行。
    况且杀青将至，比起介意无关人士对她的看法，她更加……惦记陆言要说的话。
    和陆言之间的情愫两人多少心知肚明，只是从前各有各的顾虑，加上高考在即，才一直没有明说。
    现在陆生和外婆一切安好，困扰秦莘多年的心事也已经被解决，他们似乎的确该考虑些自己的私事了。
    想到这，秦莘忍不住捂住有些泛红的脸：也不知道穿书之前的她多大，她这样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呢？
    两周时间说长不长，但在密集的行程安排下，似乎也只是一眨眼功夫。
    进组的时候还是炎炎夏日，杀青这天，大家却都已经套上了羽绒服。
    这是她第一次在剧中挑大梁，和圈内的许多人相比，她都是幸运的。
    所以她也不想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好运，每个镜头都争取尽善尽美。
    剧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看得到她的努力和认真，由于剧情和人设所需，秦莘需要在艰苦的环境中忍受风沙和极寒极热。
    隋导和大家一样，起初都担心秦莘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吃不了苦，没想到她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抱怨，甚至还会经常主动要求重拍一些相对危险和困难的镜头。
    也是在拍摄过程中大家才知道，为了这部戏，才刚成年没多久的秦莘早早报考驾校，并且以新手驾驶员的身份练出了他们这多年老司机都望尘莫及的车技。
    比起剪个短发什么的，这才是真的为剧作准备，将人物塑造放在心上？
    隋导为以防万一找来的驾驶替身无用武之地，但隋导乐得呲着大牙将原先准备多拍远景的计划搁置。
    秦莘简直就是个宝藏，跟她合作的过程是美好而又酣畅淋漓的。
    比起一波三折的《望君归》，这部《美人如玉》的拍摄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
    大家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再见。
    时忆已经提前两天杀青，今天之后，剧组只需要补拍一些配角和大场景的戏份，然后，这份凝聚了众人心血的作品就要进入后期剪辑，静待上映。
    窗外隐隐有雪花飘落，秦莘朝剧组的大家弯腰致谢。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祝大家今后都健康快乐，前程似锦！”
    就在秦莘依依不舍和大家告别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有人推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车缓步而来。
    将蛋糕车推到秦莘面前，时忆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捧毫无瑕疵的白玫瑰。
    “秦莘，祝你快乐，不止今天。”
    另一捧火红色的红玫瑰不甘示弱挤了过来，裴琛缓了缓呼吸，将自己的花塞到白玫瑰前方。
    “莘莘老师杀青快乐！”
    “外面下雪了，路不好走。”
    “正好我在b市的事情也都忙完了，一起回家。”
    这样美好的时刻，拒绝任何人的善意都显得暴殄天物。
    况且她也的确迫不及待想回家见见那些她在思念的人。
    杀青的时间无法提前确定，所以她没有通知外婆，今天正好可以给她个惊喜。
    裴琛很高兴有秦莘同行，但不高兴姓时的也来凑热闹。
    “你没有自己的车吗？”
    时忆看都不看裴琛：“低碳出行，高效环保。”
    听他胡扯！
    裴琛嘴上嫌弃，实际上却并没有拒绝时忆蹭车的行为，秦莘看得出他们关系挺好，大概只是相处的方式比较独特些。
    他们都是知情人，秦莘就直接说出了那想说很久的话。
    “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他。”
    两人都郑重了神色，他们知道秦莘口中的他是谁。
    “好。”
    裴琛叹口气：“这世上还记得小时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因为想起弟弟，时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转头看车窗外朦胧的雪花，小声道：“也幸好，还有我们记得。”
    同坐在后座的秦莘却想：该被记得的，又何止是小时。
    时忆的这些年，不是同样在被遗忘么。
    这对他来说，又何其残忍。
    她很想问问时忆要不要恢复身份，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该不该开口。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碌，所以很快，在行车过程中稳定的颠簸下，三人都生出睡意。
    秦莘是第一个睡着的，她睡着后的呼吸绵长，脑袋也一点一点开始使不上力。
    在她第三次进行脑瓜转脖运动后，裴琛和时忆都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
    看到对方的行动，两人都没停下，反而默契地加快动作。
    原本这七座车上，裴琛和时忆都坐在第二排，秦莘一个人独坐第三排。
    现在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在她左右落座，本该宽敞的空间顿时逼仄起来。
    秦莘尚在梦中不知其然，两人却互相瞪视，无声指责。
    你太大只了，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你才应该滚蛋，刚刚是我屁股先着座儿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两人眉眼官司期间，秦莘的脑袋又绕了一圈。
    两人看着都觉得脖子酸，只好暂时休战。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了靠近秦莘那一边的肩膀。
    每当秦莘的脑袋偏向哪一边，那边的肩膀就会不自觉绷紧靠近，几次之后，裴琛和时忆尚不觉得，秦莘却在这场无声的较劲中被挤出了一身的汗。
    她好像在梦里看到有人往她身边放了俩大火炉，还有人站在炉子旁边一个劲扇风点火。
    那两团火苗一阵阵攀升，一个赛一个温度高，扇扇子的人还格外来劲，左一下右一下没完没了。
    秦莘紧紧皱眉，本能地抬起双手——啪！

 第162章 弄死她

    世界重新恢复清爽，她顺应本能，挪动小屁屁，直接斜倒。
    捂着脑门的两人想说这样不安全，但看她睡到红扑扑的模样，还是安安静静地给她垫高脖子，放平双腿，同时调整好座椅确保她不会摔下来。
    裴琛吩咐司机开慢点，稳一点，时忆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两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后，还都时刻从后视镜里注意着秦莘的动静。
    当他们看到秦莘有要睡醒的动静，又都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莘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被她当成枕头和被子的外套，默默抹了一把嘴角。
    还好，没流口水。
    她偷偷从后视镜看前排的裴琛和时忆，发现两人紧闭双眼，像是已经睡着了，就小心翼翼蹭过去，把外套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没看到两人在外套覆盖下偷偷翘起的嘴角，也没看到司机逐渐不解的目光。
    不是，裴总和时先生、秦小姐这是在玩什么呢？
    两位先生刚刚不都还是醒着的么？
    怎么秦小姐一睁眼他俩就秒睡了？
    他怎么看不懂啊？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司机，他只要好好开车就行了。
    从b市回到a市后，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尽管下飞机后裴琛就安排了司机来接，秦莘还是感受到长途旅程的疲累，要不然刚刚也不会睡得那么沉。
    不过好处是一觉睡醒，她现在可以精神百倍地回家！
    得亏裴琛的车都比较低调，不然一辆豪车忽然停在秦莘家附近，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闲言闲语。
    像是猜到秦莘心中所想，裴琛告诉她。
    “公司给你安排的公寓早就准备就绪，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裴琛给她提供了无可挑剔的便利，给她的公寓里有外婆的房间。
    小区配备了专业的物业管理，方便程度和安全系数更高，单从这方面考虑的话，她的确更倾向于去初星安排的公寓。
    可是搬家的话，小包姐肯定也要跟他们一起走的，没有小包姐在，还有谁能帮陆言照顾阿生呢？
    况且，那之后她想见陆言，就会很不方便了？
    见她犹豫，裴琛道：“虽然这里也挺好的，但你毕竟已经正式出道，等《美人如玉》播出后，你的人气也会大幅度提升。”
    “单是现在《花间提壶》和《望君归》给你带来的人气，已经导致网上爆出许多关于你的消息，最近秦家附近也经常出现慕名而来的粉丝。”
    “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不便的事，但……”
    但总有一天会引起骚乱，届时无论是对周围的邻居还是外婆，都会造成很大的困扰。
    尤其外婆还是那样的特殊情况。
    这未尽之言，秦莘都懂。
    她皱着小脸：“我会慎重考虑的。”
    时忆也赞同搬家，他在这圈子里待的时间久，比秦莘更清楚艺人个人隐私的重要性。
    不过既然小姑娘已经说了会考虑，他也就不多做赘述，只率先从司机手上接过秦莘的行李箱。
    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抢走了这粉嫩嫩的小箱子。
    提着菜的陆言只看秦莘：“你要搬走了？”
    远远看见，他就认出了秦莘的身影，谁曾想大步赶来却听到这样的对话。
    秦莘有些措手不及，突然回家的惊喜也落上些许阴霾。
    她还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这个情况的时候，时忆先开了口。
    “不然住在这里，要是遇上什么居心不良的人，秦莘和外婆要怎么办？”
    陆言无言以对，他要上学，还有弟弟要照顾，此刻的他无法断言自己能保秦莘万全。
    秦莘觉得气氛有些僵硬，搜肠刮肚想找点轻松些的话题，然后她就听到几乎被她遗忘的系统忽然发出带着电流音仿佛信号不太好的提示音。
    【当前总好感度300。】
    【系统隐藏权限开放。】
    【剧情解锁准备中……】
    【剧情解锁完成。】
    【自动模式融合中……】
    【融合完毕。】
    【宿主原生记忆解锁。】
    随着这一段段提示音播报，雪飘得更大了。
    夕阳隐没于地平线的那一刻，有道闪电夹杂着雷声划过天边。
    秦莘忽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溺水感。
    眼前的所见开始变得模糊，她仿佛是透过水幕在看周围的一切——红色的水幕。
    水幕上出现了奇怪的文字——
    【发现世界出现重大偏差。】
    【偏差修复中……】
    【修复失败。】
    【世界重启中——】
    【搜寻重启所需宿主——】
    【适配度扫描中——】
    【发现匹配宿主。】
    【请问宿主秦莘，是否愿意绑定本系统，对世界偏差进行修复？】
    秦莘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
    【修复后，命运可以被更改吗？】
    系统发出一声电流音：【可以。】
    秦莘眼前的画面变成黑暗，她听见自己说了声：【好。】
    系统宣布：【绑定成功，重启节点扫描中——】
    【节点锁定，欢迎宿主来到重启人生。】
    再睁眼时，她出现在高中教室里，周娇阳正用矫揉造作的语气对她说：“我好像看到陆言拿着你的项链哎。”
    “你是不是带到学校来以后不小心丢在哪儿，然后被他捡走了？”
    “幸亏我眼睛尖，已经帮你拿回来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什么狗屁项链，而是拿出书包里的破旧手机搜索“何薇薇”三个字。
    周娇阳凑过来看见，就奇怪地问：“前两天让你练习她的歌舞你不是还不乐意吗，怎么现在又主动搜索关于她的消息？”
    秦莘看着页面上关于何薇薇年少成名和出国留学的消息，恨到捏紧了拳。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重生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改变得了什么？
    【系统，你不是说可以改变命运？那就让我重启到一切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重启节点不可更改。】
    秦莘想说那就散伙，系统却提醒她：【您的外婆还在等您回家。】
    秦莘的拒绝被卡在嗓子眼，此刻心中的负能量积存到了极限。
    周娇阳被她眼中的恨意惊到，喝了口咖啡压压惊才问：“你找何薇薇的资料干嘛？”
    秦莘脱口而出：“想办法弄死她。”

 第163章 对男主好感度系统激活

    周娇阳没听清，凑过来又问了一遍。
    秦莘正想开口，就发现身体变得僵硬，系统没有感情的提示音响彻脑海。
    【检测到宿主有崩坏迹象，为了维持世界稳定性，现进行紧急修复。】
    【修复内容为：将宿主原生记忆剥离，剥离内容存储为——自动模式。】
    【修复完毕。】
    秦莘的目光由痛恨变为茫然，她看着手机上何薇薇的图片，奇怪地皱眉。
    听到周娇阳的问题，她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好像，非常非常讨厌她。”
    周娇阳翻了个白眼走开，显然压根不信。
    而秦莘将手机放回抽屉时摸到了一大团餐巾纸，正想扔掉呢，就摸到里面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打开一看——她的项链怎么在这？
    满头大汗在外面跑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项链的陆言从后门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扫过班级里走来走去的其他人，控制好情绪走到了秦莘身旁。
    “秦同学，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然后，便是此生她和他的“初遇”……
    时间在秦莘脑中似乎过去了很久，但等她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四人的动作表情都还停留在上一秒。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和“原主”有那么多的相同之处，怪不得她对“原主”的情绪那样感同身受，原来她就是“秦莘”，是重来一次的她自己。
    为了不让她被恨意主导，系统封存了她的记忆，形成自动模式，约束她的同时，也继续促进着剧情发展。
    所以她要修复的“偏差”是什么？
    何薇薇的死亡吗？那她是不是算完成任务了？
    可她对前世的了解还仅限于死后绑定系统，对她活着时的记忆仍然只剩些许碎片，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和阿废截然不同的冰冷机械音再次出现。
    【剧情解锁已达上限。】
    【对男主好感度系统激活，当前陆言好感度60，时忆好感度40，裴琛好感度40。】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秦莘以为不会有人解答这句吐槽性质的疑问，谁知下一刻，阿废熟悉的电子音归来。
    【剧情解锁上限就是说你目前只能知道这么多。】
    【至于“对男主好感度系统”，顾名思义，那就是你对男主们的好感数值。】
    秦莘好奇地问：【有什么用？】
    祂说：【没用，看着玩儿。】
    秦莘：【……】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你认真的吗？】
    认不认真不重要，反正主系统是这么交代的。
    阿废无视秦莘的无语，自顾解释：【这个好感度数值记录的是你对男主们的情感系数，你听说过一种说法不。】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50就是代表这个程度的数值，好感度超过50代表你对这个男主的情感已经超越友情和其他，进入爱情的范畴。】
    秦莘小脸通红：【你闭嘴！】
    说这么多在秦莘看来就是一句话——你喜欢陆言你喜欢陆言你喜欢陆言！
    要你说！
    她并没打算否认自己对陆言的想法，但被系统这样堂而皇之地喊出来，换谁谁不羞耻？
    系统主打一个不听不听，继续把程序中刚刚更新的内容播报完毕。
    【衷心祝福宿主尽快和其中某人的好感值达到100！】
    秦莘：……更羞耻了啊混蛋！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秦莘和裴琛时忆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看了眼一旁面色不虞的少年，强忍着冷哼的欲望和秦莘道别。
    刚上车，裴琛就收到了他安排在秦家附近的保镖的报告。
    “裴总，最近几天我们发现有形迹可疑的男人徘徊在秦家附近。”
    “那个男人刚刚又出现了。”
    裴琛最先想到的是陆言，但很快他就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虽然不喜欢那小屁孩，但他是秦莘的朋友，应该和“形迹可疑”沾不上边。
    为了秦莘的安全考虑，裴琛打算让保镖们把人驱离，但时忆却抢走了他的通话器。
    “暗中保护，其他的事不要做。”
    裴琛啧了声要抢，时忆却说：“你不是希望秦莘搬去新的公寓么？”
    “那就让她身边那个小屁孩看看这件事的必要性。”
    裴琛还是不大放心：“我的确是想让秦莘搬过去，但如果为此让她遇险……”
    话没说完，时忆已经戴好口罩帽子，将卫衣的帽子戴上，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琛骂他一句鸡贼，也毫不犹豫下车跟上。
    时忆嫌弃他：“你这德行太扎眼了。”
    裴琛就随手脱掉西装外套扔车里，同时解开了衬衫的最上面几颗扣子，袖子也卷了起来。
    司机欲言又止地看着那俩高大身影，总觉得他们是去干架的。
    两位刚刚回来的路上不是挺春风拂面的吗，怎么现在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而且，恕他直言，就这二位的身高架势，脱了外套也一样扎眼。
    然而此时的裴琛和时忆只是在想，如果那个姓陆的小子不想让秦莘搬家，她会同意么？
    裴琛想得更多一点，他已经在考虑，如果秦莘不想搬走，他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买下这片小区，然后改造成更安全更适合莘莘老师居住的样子。
    都说黄昏是逢魔时刻，什么牛鬼蛇神都爱挑这日夜交替的时候出来作妖。
    然而秦莘和陆言各有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身影。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秦莘意识到他们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时，俩人都快走到家门口了。
    她转头看有十多天没见的少年。
    或许是新的生活给了他不同的体验，现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从前分毫颓废和疲惫。
    他像是从泥沼中奋力伸长的芽，充满了倔强的生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
    他又像是即将出鞘的剑，迫不及待想散发独属于自己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也能瞧出几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凛冽。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些锋锐就在瞬间被收了回去，他还是那个毫无攻击性的大男孩。
    他问她：“累吗？”

 第164章 再也不想放开

    秦莘老实地点头，又摇头。
    “累，但我很享受！”
    “陆言，我很快乐！”
    看出来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餍足的小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瘦了，她好像又长开了一些，下巴更尖，脸更小了，或许正因如此，她本就明艳的五官现在更加精致夺目，眼底的光比最明媚的月光还要惑人。
    陆言关注了秦莘的个人账号，新片还没上映，她的粉丝已经突破了一百五十万。
    评论区每天都有人嗷嗷叫着喊她“老婆”，对她表白。
    情话花样百出，段子各有千秋，令他自愧不如。
    有那么多人大张旗鼓地说喜欢她，他既替她高兴，也替自己担心。
    说来好笑，他居然怕自己的感情被别人比下去。
    这份不安因为刚刚看到送秦莘回家的裴琛和时忆攀到巅峰。
    男人才是最懂男人的，那两人看秦莘的眼神，绝对不单纯。
    秦莘发现陆言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
    他将粉色的行李箱放置在旁，转身很认真地看着她。
    他说：“秦莘，我本来想等你休息一晚再说的。”
    秦莘抬眸看他，少年黑色的短发被路灯勾勒出暖边，正如他褪去防备后看她时只余温情的双眼。
    他好像有些紧张，喉结分外明显地上下晃了又晃，一张俊脸也忽然严肃起来。
    像是怕秦莘听不清楚，他还特意朝她走近，几乎将心意放到她的耳边：“秦莘，我喜欢……”
    “你”字还未说出口，秦莘忽然将他推开，自己也迅速后退。
    陆言正诧异着，就见一个男人带着来不及停下的冲势，站在他和秦莘刚刚的位置。
    男人穿着宽松的棉衣，头发散乱，面色潮红，酒气熏天，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秦莘，秦莘！”
    男人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满是醉态，他目光迷离地看着秦莘。
    “秦莘，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
    他搓了搓鼻子，嘴角止不住往上翘：“没关系，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等到你了！”
    说着，他居然张开双手，像是要去拥抱秦莘。
    秦莘皱起眉头，陆言直接站在她身前，把男人推开。
    男人像被点燃的爆竹：“你算什么东西！”
    他瞪大的眼中布满血丝，青黑的眼袋昭示着很久没睡好的事实，并不十分稳定的精神状态说炸就炸。
    “你，你为什么会和秦莘走在一起？”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秦莘，你说，他是你什么人？”
    “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回家？”
    “他为什么帮你拿行李箱？”
    “你是个艺人，你是属于我们的，怎么能随便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根本也没打算听秦莘回答。
    说完这些，他转头看陆言。
    发现眼前男孩一身朴素打扮，他又笑了。
    “呵，原来是个不自量力的小白脸，秦莘你清醒一点，他这样的小孩根本给不了你幸福，他有钱吗？能养活你吗？他知道你外婆是精神病吗？”
    秦莘的神色陡然变冷，看这男人的目光已经没了温度。
    “请你离开。”
    男人当然不肯，相反，他因为秦莘的态度更加恼怒。
    “拽什么拽，你以为那些代言和角色是谁帮你拿下的？”
    “我告诉你，没有我们这些粉丝你屁都不是！”
    秦莘已经失去和他沟通的欲望。
    “私生也算粉吗？”
    男人被彻底激怒，他回到刚刚躲藏的地方捡起喝剩下的酒瓶，说话的语气竟然还很受伤似的。
    “这么冷的天，我就为了看你一眼，就为了看你一眼，我在这西北风里守了好几个晚上！”
    “老子为了得到你家地址，花了几万块钱，你就这种态度？”
    “我告诉你，你就是商品，老子花了钱，老子就是上帝！”
    “得罪了上帝，你就要付出代价！”
    话落，他提起酒瓶就朝秦莘挥了过去。
    有陆言在，他当然不可能让这男人碰秦莘一根毫毛。
    被踢倒的男人只觉得屈辱，他模糊的视线里，秦莘面容平静，目光冷漠。
    她没有替自己说话，没有阻止这个男孩，更没有意识到她有多对不起自己这样的“真爱粉”，她太过分了！
    失去理智的男人捡起放在地上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个矿泉水瓶。
    “秦莘，你背叛了我们。”
    “我要让你后悔！”
    谁也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前一秒，他还被陆言揍得站不稳，下一秒，他打开了矿泉水瓶就朝秦莘扔了过去。
    “毁容以后，你还算个屁！”
    刚刚追过来的裴琛和时锦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什么，此刻反应完全遵循本能。
    裴琛直接将秦莘拉入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做她的盾牌。
    时忆满面怒容，直接冲向那醉酒男人挥拳暴走。
    而陆言，他想也不想的，抬手抓住了那瓶子。
    瓶子里的液体从被打开的瓶口流出，泼在了陆言的手上和身上。
    越过裴琛宽阔的肩膀看见这一幕，秦莘心神剧颤，连忙推开裴琛冲过去用力拍掉陆言手上的瓶子。
    “你疯了吗？”
    “你是学医的，难道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用塑料瓶装着的会是什么东西？”
    就算没听过八卦，没看过狗血小说，常识总有！
    这人难道会拿半瓶矿泉水威胁她吗？
    陆言呆呆地看她。
    刚刚那一刻，他哪儿还记得什么常识什么判断，他只知道，如果让秦莘在自己眼前受到伤害，他此生都不会原谅今天无能的自己。
    秦莘的眼泪断了线似的，一边哭一边抓着他的手来回翻看。
    “要不要紧？”
    “疼不疼？”
    “你说话啊陆言！”
    “我们叫救护车！立刻就叫！”
    她那么聪明的人，现在竟也慌了手脚。
    但凡她注意到自己并没有灼烧伤，就会想明白，那瓶子里装的，只是普通的水。
    有冰凉的水滴砸在手背上，陆言怔怔地托起秦莘的脸。
    明明她哭得那么难过那么害怕，陆言却控制不住想笑。
    他也真的翘起了嘴角——瞧，这世界上，有个人这样在意他。
    瞧，原来他并没有被全世界抛弃，除了血脉相连的弟弟之外，还有个人把他看的这样重要。
    她奔向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生平第一次，陆言放任自己做出孟浪的举动。
    他低头，亲吻秦莘的眼泪。
    “秦莘，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第165章 我喜欢你

    喜欢到胜过世间所有。
    喜欢到刻入骨髓。
    喜欢到哪怕下一秒世界破碎，我也只想握住你的手。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时忆挥拳的动作慢了一拍，裴琛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们其实很想说什么，可看到秦莘面上神色，却又无从说起。
    她看起来很惊讶，但也很高兴。
    这让他们意识到——她是喜欢眼前这个少年的。
    秦莘没在陆言身上找到任何被腐蚀的痕迹，鼻间也没闻到什么刺鼻气味，刚反应过来自己虚惊一场，就听到了陆言突如其来的表白。
    她……愿意吗？
    陆言温热的唇上沾着她的眼泪，他的手还捧着她的脸，他近在咫尺的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
    雪花落在陆言的睫毛上，他好像舍不得眨眼，就任由它们这样一片一片压着。
    时忆将被打成破布的男人扔开，站在阴影中松不开扔攥紧的拳。
    他声音有些沙哑，半是陈述事实，半是提醒秦莘地说：“不是硫酸。”
    要真是那玩意儿，姓陆的小子现在怎么可能还是完整的。
    秦莘听见了，可陆言抓住瓶子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啊。
    她对陆言说：“好啊。”
    时忆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
    他弯腰拽起已经满脸是血的男人，又一拳挥了出去。
    裴琛上前拽住他的手腕。
    时忆张嘴就想骂人，可他发现裴琛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这家伙整天笑嘻嘻没脸没皮似的，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
    他从时忆手上抢过几乎昏迷的男人，后者一睁眼就看到裴琛手上那眼熟的塑料瓶。
    他吓得直喘粗气。
    裴琛眼睛也不眨地把塑料瓶里剩下的液体强行灌进他嘴里。
    男人被吓得发出杀猪般的惊叫声，想后退却被死死掐住。
    裴琛的手硬得像把钳子。
    时忆低头看自己被捏红一圈的手腕，冷哼一声，看男人痛哭流涕咽下所有液体，被松开后又使劲抠吐。
    裴琛从口袋里掏出消毒纸巾擦手，擦完扔男人脸上。
    “你以为里面是什么？”
    男人慌慌张张地喊：“硫酸，你这样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裴琛叹口气：“那你怎么不死呢。”
    男人趴在一堆恶心的呕吐物里，盯着肿起的眼眶，发出一声迟钝的：“啊？”
    后续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男人果然是个私生粉，他从网上买来了秦莘的家庭住址，之后就一直守在巷子里。
    大概是等了几天等出火气，外加骚扰外婆时被小包姐修理了一顿，他一时酒后失智，跑去药店买硫酸。
    但这东西哪里是随随便便能买到的？
    男人在店里撒泼，店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哪儿能犟得过这种醉酒的大男人，所以灵机一动，用空瓶接了自来水忽悠他。
    也亏得他那脑子都被酒精麻痹，居然真就信了。
    同样多亏小姑娘店员机灵，不然……
    醉汉被带走拘留，等他酒醒后还有多项罪名等着他。
    危机看似被化解，裴琛和时忆却高兴不起来。
    喜得男友一枚的秦莘道谢后才想起来问。
    “裴哥，时老师，你们怎么会过来？”
    裴琛语塞，时忆则好整以暇从口袋里拿出个抓夹。
    “你东西落车上了。”
    秦莘摸了摸自己后脑，猜测大概是睡着的时候蹭掉了。
    陆言的表白被接受，这会儿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时的他完全没了平常在人前那干练睿智的模样，俊脸沉着之下，看似冷静的双眸锁定了般跟着秦莘挪来挪去。
    他不说话，心底的满足却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溢出来。
    他却不知自己这模样深深刺痛了另外两人的眼睛。
    裴琛和时忆尽量不去看陆言那讨嫌的模样，只将刚刚查清楚的状况和秦莘说清楚。
    秦莘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是最后一次，她也不能次次指望逢凶化吉，再者，她实在不希望外婆受到过多打扰。
    她总有顾不上的时候，小包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
    最好的选择确实是搬家。
    住了十几年的秦家处处都好，但它毕竟是个老房子，时不时出点漏水断电的毛病还算小事，关键是老小区没有安保。
    尽管国内安全系数高，大部分同胞也都是有素质的正常人，但人口总基数那么大，谁能确保会不会就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呢？
    比如刚刚那醉汉。
    就在秦莘思考权衡的时候，陆言抬头看了眼不发一言却存在感极为强烈的那两个男人，然后对秦莘说。
    “搬家，我来帮忙。”
    秦莘诧异地瞪大眼，陆言却好笑地替她拍掉肩膀上沾的灰。
    他看起来难道那么不懂事吗？
    他说：“没什么比你和外婆更重要。”
    再者，两情若是久长时……
    他相信秦莘，也相信自己。
    距离并不能改变他们对彼此的心意。
    秦莘还有一层顾虑：“可是阿生……”
    陆言叹口气：“这些年，更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现在，你所担心的那些对我而言，反倒是恩赐。”
    他特意为阿生找的学校无论师资还是环境都无可挑剔，距离医科大也不远，方方面面他都考虑过。
    至于接送阿生去学校这样的事，从前他想都不敢想，如今也乐在其中。
    他和秦莘都是有目标要追寻的人，本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只要心系对方，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少在这件事上，裴琛和时忆对陆言的应对还算满意，尽管此刻心情仍然不怎么好，看着秦莘挂了满脸的笑，还是忍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此时系统倒成了全场真正最淡定的那个。
    但祂有句话不吐不快：【叮，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70。】
    秦莘：【……】
    你闭嘴，真的。
    与裴琛时忆再次道别后，秦莘看着一旁故作镇定的少年，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她就……有男朋友了？
    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看起来就像依偎在一起，秦莘克制住想笑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然后她就看到陆言被路障绊了一下。
    虽然没跌倒，可他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秦莘这才意识到，身旁这位或许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冷静。
    她忽然久违地想皮一下。
    于是她故意凑到陆言面前，坏笑着问：“你没事？”
    她眨眨眼，加了个后缀：“男朋友？”
    皮完她就想跑，一转身，没跑掉。
    陆言抓住了她的手。
    “嗯。”
    他说：“女朋友。”

 第166章 甜吗

    秦莘：……
    被他专注地看着，秦莘似乎能感觉到面上一点点升温。
    他说：“秦莘，我好开心。”
    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秦莘却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也是。”
    ?(? w ?)?
    太丢人了，撩人把自己搞害羞了！
    她的一世英名啊！
    陆言长大了！不好欺负了！
    夜风有些凉，但两人牵着的手很暖。
    秦莘还是想扳回一局，她故意勾了勾陆言手心：“你热啊？”
    手上都出汗了。
    她没觉得陆言穿的比自己多啊。
    陆言的视线总忍不住落在秦莘身上。
    他看她哪里都可爱，无论是明亮的眸、高挺的鼻，还是小巧又红润的唇……
    手心的热度好像又攀升了一些，陆言试探着朝秦莘低下头。
    秦莘全然不知，甩着陆言的手感叹——
    “小伙子就是火力壮！”
    陆言无奈地抬头看了眼还算皎洁的月亮。
    今夜难眠。
    陆生发现他家作息规律到堪比老大爷的哥哥在客厅坐到十二点还没睡。
    他睡到中途起夜出来差点被吓得心律不齐。
    他瞥一眼哥哥拿在手上的书。
    “哥你最近……研究出倒着看书的法子了？”
    “这样是有助于记忆吗？”
    陆言放下颠倒的书本，和蔼地揉着他的头把人按回床上。
    隔壁的秦莘在床上滚了无数圈，最后因为动作太大从床上掉下来才乖乖闭上眼。
    裴琛和时忆想了一路，没想明白陆言那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的。
    想着想着，两人就各自回到家门外。
    时忆仔仔细细洗干净指缝里残留的痕迹。
    如果陆言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小白脸，他能打的那小子比今晚的醉汉还红。
    可他偏偏不是。
    他原以为来日方长，他以为机会还很多，可以徐徐图之。
    烦躁地随手翻开一本台词，上面赫然写着这样一段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时忆把台词本扔开，斜躺在沙发上，用枕头蒙住了脸。
    烦。
    裴琛心不在焉开门时压根没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木着脸洗漱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喜欢的人喜欢别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躲在二楼偷偷看着他一言不发进门，又沉着脸回屋的谢月婵既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又有点失落。
    她其实已经回国好多天了，但一直住在外面，听说裴琛跑去b市出差才壮着胆子回来。
    在家里适应了好几天后得知裴琛今天会回家，她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站在二楼走廊上等他。
    结果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这么久，就算位置不是那么明显，就算她没特意出声，就算她回来的确实有点突然……可他居然就一点儿没看到她？
    她转头哀怨地问管家：“是因为我的睡衣和墙面颜色差不多么？”
    管家低头看自己脚尖：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夫人不在的日子。
    但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夫人可能会哭。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应该是忙坏了，太累。”
    谢月婵回忆了一下儿子的脸色，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她特意给自己定好闹铃，决定明天再和儿子正式见面。
    次日一早，裴琛隐约听见哪里传来微弱的音乐声，而且还是好几次，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没完没了，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好出门。
    郑秘书大清早接到老板指示，需要找个靠谱的搬家公司。
    他表示：“今天就要。”
    郑秘书深吸一口气，把另一只胳膊从女朋友脖子底下抽出来。
    女朋友翻了个身抱着他咕哝：“你老板有没有人性啊，这才几点？”
    生怕女朋友不高兴的郑秘书给她看了眼自己的工资单，后者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你老板真贴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还特意等天亮了才找你，他真的，我哭死。”
    然后就把他从被窝推了出去：“动作快点儿啊，别让咱裴总等着急咯。”
    郑秘书：……
    等谢月婵睡到自然醒被告知裴琛早就离开，已经接近中午。
    她懊恼地瞪着手机上的六个闹钟，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按掉它们的。
    “他怎么起这么早啊？”
    管家让人给她准备早餐：“少爷向来勤勉。”
    他说：“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月婵的心一下子被愧疚填满。
    她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最近在忙什么？”
    管家无法为她解惑，但谢月婵知道该找谁。
    刚替总裁搞定搬家公司准备歇会儿的郑秘书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夫人？”
    他恨不得把手机屏幕瞪穿。
    这位不是早就“离家出走”了么？
    怎么会突然联系他？
    谢月婵矜持地“嗯”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问：“你们裴总今天有什么安排？”
    郑秘书脑袋有点短路，嘴巴先大脑一步回答：“给秦小姐搬家。”
    秦小姐？
    哪个秦小姐？
    他们家族的故交里，有姓秦的吗？
    秦家，外婆端着小包姐洗好的草莓，塞一颗到秦莘嘴里，塞一颗到阿生嘴里，又塞一颗到小包姐嘴里，这才自己边吃边看。
    看这小屋子里突然出现的三个大帅哥。
    陆言她是熟悉的，邻家小哥，乖巧听话，还有责任心，长了张比女孩子还秀气好看的脸。
    可他力气一点儿不像女孩子，二十多公斤的箱子说扛就扛。
    小忆她也是见过的，上次只觉得个子高，今天好好收拾了一下才发现他五官精致，面部轮廓格外深邃，要不是这黑发黑眸让她从骨子里觉得熟悉而亲切，还以为是个混血。
    明明长了张贵族公子哥的脸，卷起袖子干活的时候那隆起肌肉的小臂却分外有爆发性，那一捆一捆的书在他手上跟空壳似的，规规矩矩轻飘飘。
    另一位，外婆倒是第一次见。
    长得和另外两人不相上下，如果说陆言偏奶，小忆偏狼，这第三位就是沉稳中带着丝精明，瞧着怪机灵。
    他刚来时还西装革履，这会儿脱了外套，解了领带，较劲似的抱了满手的东西撒腿跑。
    秦莘跟在他后面喊：“裴哥你等等，那是我小时候的玩具，我打算扔掉的。”
    裴琛使劲摇头：“这可都是充满回忆的好东西，怎么能扔？我给你打包装好了，一起带过去放着呗，反正公寓里地方大。”
    秦莘觉得裴哥是来捣乱的，别人搬家都是趁此机会断舍离，好好收拾掉旧物，他倒好，这个有意义那个还能用，恨不得整个房子打包带走。
    到底让自己搬家的人是谁啊？
    陆言并不介意这两个男人的插手，总归多一个人帮忙，秦莘就能少辛苦些，所以他只是兢兢业业按照秦莘和外婆的指挥，让拿什么就拿什么，让放哪儿就放哪儿。
    偶尔和秦莘对上视线，就压着嘴角笑，趁没人注意，秦莘偷偷往他嘴里也塞了颗草莓，然后小声问：“甜吗？”
    陆言看着秦莘的脸，点头答：“甜。”

 第167章 属于他们三人的秘密

    秦莘就又溜回屋里再拿一颗出来喂他。
    陆言两手都占着东西，只能被投喂，但看得出来，他“被动”得分外开心。
    外婆看秦莘鬼鬼祟祟进进出出好几回，满头问号地问小包姐。
    “这丫头干嘛总把草莓拿出去吃？”
    “是屋外吹吹风冰镇一下更好吃吗？”
    冻傻了？
    秦莘发现外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由一慌：难道是发现她谈恋爱的事儿了？
    她倒也不是故意瞒着，就是有点害羞。
    等到提起勇气，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总不能直接跑外婆面前说：嘿，我交男朋友了，嘿嘿嘿，就是隔壁那个陆言。
    也太奇怪了！
    还是等哪天顺其自然。
    人多力量大，下午三点不到，秦家就完整搬到了新地方。
    昨晚才决定要搬，今天早上裴琛就找好了搬家公司，晚上似乎就能在新家入住……这可真是超乎秦莘意料之外的高效率。
    但出了昨晚的事情后，秦莘其实自己也一夜没睡好。
    看到新小区的物业安保后，她确实安心不少。
    虽然裴琛没说，但秦莘看得出来，能住进这小区的人身份都不一般，所以类似私生粉这样的存在是肯定没法随便接近的。
    可她只是个刚入行的新人，真的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吗？
    她自己本人都这么想了，其余那些不知内情的吃瓜者当然也会有自己的猜测。
    对于裴琛和秦莘之间二三事的揣摩由私下传递，渐渐变成小声议论，又逐渐扭曲成和事实背离甚远的模样……
    但此时当事人还不知道。
    三人正结伴前往一个特别的地方。
    他们要去见见小时。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陆言眸色渐深。
    秦莘告诉他，他们要去看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但具体是谁，他们都没说。
    他们好像有属于他们三人的秘密。
    阿生看着若有所思的哥哥，拽着他的衣角问：“哥，你怎么不问问莘莘姐姐他们要见的是谁啊？你不跟他们一起去吗？”
    陆言摸了摸他的头。
    “姐姐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想说和不想说的事情。”
    “你喜欢姐姐，就要尊重她的隐私，明白吗？”
    阿生懵懂的目光半知半解，陆言就举例子解释：“好比你小时候尿床不想让我知道，就告诉我早上喝水不小心打翻了，我喜欢你，尊重你，所以就不多问，也不告诉别人。”
    阿生小脸通红跳起来捂住哥哥的嘴。
    “哥哥你学坏了！”
    “你是不是在大学交了奇怪的朋友！”
    弟弟欢脱的模样逗乐了陆言，他把小家伙抱起来，感觉他比以前重了不少，于是心情更好。
    真的不介意吗？
    其实是有一点的。
    大概“喜欢”多多少少就包含了些占有欲，他恨不得把秦莘的一切都握在手心。
    可她提起那个“朋友”时的表情很悲伤。
    而他偏偏舍不得她难过。
    况且，他相信秦莘。
    对秦莘，陆言有种几乎盲目的信任，他觉得哪怕全世界都欺骗他伤害他，秦莘也不会。
    秦莘也想过要不要和陆言解释当年的事，但这些过去牵扯到时忆的身份，她不能因为喜欢陆言，就伤害同样无辜的时忆。
    幸好她从陆言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包容和理解。
    小时哥哥的墓碑依旧冰冷，上面刻着的姓名也仍然讽刺。
    【时忆】。
    这对沉睡的人，清醒的人，都是残忍的扭曲。
    秦莘不知道时忆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忍心看，却见他已经上前。
    骨节深刻的手指擦过碑石，又拂过地面，他皱眉。
    “有人来过。”
    他那位深居简出，恨不得把另一个儿子从回忆中抹去的母亲是不可能来的，何况时家给他选的坟地并不在这里。
    除了他们之外，还会有谁来看小时？
    裴琛没找到任何旁人出现过的痕迹，但他没有反驳。
    他只是安静地将特意给小时带的贡品放好，然后拿出清扫的工具，亲手擦拭整理。
    他虽然比时家兄弟大一点，但小时候都是一起玩闹嬉笑的，小时是个很乖很温柔的孩子，印象中，他从来不哭不闹不发脾气，柔软听话得像个棉布娃娃。
    所以他总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从不拒绝时家女主人的各种离谱要求。
    他们踢足球打篮球捶沙包玩游戏的时候，小时还要额外背着课外辅导书和柳女士精挑细选后的剧本。
    偶尔，还要花时间去安慰总跟在他们身后的跟屁虫何微微。
    有时候他看着，都觉得小时好累。
    可他本人却说：“因为我贪心啊，我什么都想要，又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快乐，所以当然要多努力一些。”
    这算“贪心”吗？
    如果算的话，那这个词从此在他这里，被小时赋予了与众不同的定义。
    可就是那样的小时，居然却是他们中第一个长眠的。
    他明明是他们中最爱这个世界的人。
    仰头深吸一口气，将快要溢出的眼泪咽下，裴琛把刚刚在外面买的花塞给时忆。
    平时恨不得浑身长刺的家伙，现在一言不发，只红着眼发呆。
    对小时离开这件事最不能介怀的人，是他。
    这些年时忆不敢回忆从前，也不敢原谅没有保护好弟弟的自己。
    他开口时，声音有些嘶哑。
    “我……给你报仇了。”
    “当年害你的那些人，已经死了。”
    “还有何薇薇……”
    他似乎不知从何说起，裴琛和秦莘也陪着他一起沉默。
    不远处，身穿工作服的男人弓着身形，打扫园地的动作一顿，视线不经意扫了过来。
    初雪过后温度骤降，被羽绒服包裹严实的三人站在那过分简洁的墓碑旁，一起祭拜，一起小声说着话。
    被两人护在中间的女孩儿看起来格外娇小，她正举着香，弯腰拜下。
    这地方是小锦亲手为小忆选的，外人也并不知道时忆的骨灰其实埋在这里。
    那女孩有什么特别的，他们竟然会带她来这里？
    她……认识小忆？
    可小忆从小就被柳诗琪管得很严，除了何薇薇之外哪里还认识别的女孩子？
    他怀疑的目光将秦莘笼罩——她是谁？
    除掉何薇薇那晚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是她？

 第168章 你也是秦莘的粉丝啊

    秦莘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怀疑，再次站在这里，她的心情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命运真的很神奇，它会把本来应该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系在一起，也会把原以为不会分开的人拆散。
    就如她和他们，又如他和他们。
    无论结果如何，秦莘坚信每一段相遇都有意义。
    她现在对这长眠于地下的人有感激、有歉疚、有遗憾，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感情。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谢谢，我会永远记得你。”
    她不擅长煽情的话语，但她一定会把这短暂的相遇久久地放在记忆里。
    然后，用这得来不易的人生，连带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路过的风卷起火焰燃尽后残留的香灰，又绕着圈走远。
    时忆和裴琛也给秦莘的父母买了花，但在他们走后，那些鲜花却被人拿开，露出被遮盖的姓名。
    回到时家后，易凌问正在阳光房里做瑜伽的柳诗琪：“你听过秦莘这个名字么？”
    柳诗琪想了会儿才答：“知道，跟时锦合作过，最近好像也在一起工作。”
    易凌追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小锦怎么认识的？”
    柳诗琪转头看他，瞧见那脸上的伤疤后又很快收回视线。
    “一档真人秀认识的。”
    就这样？
    易凌问他：“这些年跟小锦合作过的女艺人多的是，他怎么偏偏跟这小丫头交好？”
    柳诗琪蹙眉：“你这么在意这么个小丫头做什么？”
    发现柳诗琪脸上的不悦，易凌问：“你不喜欢她？”
    柳诗琪道：“准确地说，是不喜欢她那张脸。”
    她不管到底是谁学了谁，谁整了容，反正现在看到任何跟何薇薇有关的存在，她都觉得厌恶，极端的厌恶。
    从柳诗琪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易凌只好自己去找，他搜出了网上所有关于秦莘的消息，开始翻阅。
    而此时，秦莘已经和外婆、小包姐一起，在新家入睡。
    大概是因为白天太忙，她们直接跳过认床的阶段，很快陷入睡眠。
    同样觉得有点累想早点睡的裴琛也在夜幕降临后忙完公司堆积的事务回到家里。
    这一次，他总算发现家里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捂住鼻子挡住那仿佛无孔不入的焦糊味，他问管家：“张姐炸厨房了？”
    刚洗干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谢月婵还悬在半空的脚放也放不下，收也收不回。
    她想学别人家妈妈给孩子做顿饭，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厨艺。
    正打算在裴琛回家前毁尸灭迹来着。
    这次裴琛总算没再忽略她的存在，但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第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今天久违地干了太多体力活又没吃晚饭导致低血糖出现了幻觉。
    但他发现管家和其他佣人的视线也落在谢月婵身上。
    所以，她是真人？
    裴家的两位主人都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管家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夫人是前几天回来的，昨晚您回来后就睡下了，夫人就没让打扰您。”
    裴琛双唇动了动，在谢月婵忐忑又激动的目光中，只是垂首道：“好……好久不见。”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失陪。”
    谢月婵死死咬着下唇，看已经比她高很多的儿子头也不回走上二楼，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是她的错……
    这晚，裴琛久违地失眠了。
    他有一对不称职的父母，相爱的时候不顾家人反对，毅然结合在一起，不爱的时候，就连和对方血脉相承的孩子，也可以弃之不顾。
    他最需要父爱和母爱的时候他们不在，现在他不需要了，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
    次日，他起的比往常还要早，离开前他特意告诉管家：“接近年关公司比较忙，我最近都不回来。”
    管家欲言又止，他只当做看不出来。
    然而没过多久，还是叹口气吩咐。
    “夫人心脏不好，你们多注意些，另外，让家庭医生这几天随时待命。”
    第二天一早，秦莘叼着包子下楼准备赶车上学时，她在路边看到了公司安排的车。
    起初，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还想跟裴琛说一声下次不必。
    可当她在路上看到经过的商场大屏上循环播放的她代言的广告，又在学校门口看到举着横幅的粉丝，秦莘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已经不能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大学生。
    公司说为了给《美人如玉》预热，最近会把有关她的资源集中，她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自己放大的脸出现在电子屏幕上，她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陆言会不会看到，看到后，会怎么想啊？
    秦家旧屋的灯第一次暗了整晚，陆言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起送弟弟上学的时候，原本有些低气压。
    可他在地铁上看到了秦莘的广告牌。
    阿生眼尖，哇的一声就喊了出来：“是莘莘姐姐！”
    路人没太在意，陆言却小声提醒：“不想给姐姐添麻烦的话，就不要告诉外人你认识她，好不好？”
    陆生乖乖点头，但看那广告牌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真好啊，这样，我们还是可以天天看到姐姐！”
    陆言点头，用新换的手机拍了张照片。
    有自来熟的路人乐呵呵问：“你也是秦莘的粉丝啊？”
    陆言的态度自然地软和下来：“对。”
    路人用手机自拍和广告牌的合影：“我从《花间提壶》就开始粉她了，你呢？”
    陆言说：“不知不觉。”
    不清楚具体是在哪个瞬间，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陷进去了。
    路人和他们同一辆地铁，闲着也是闲着，就拉着陆言聊天。
    “我喜欢秦莘的颜值和演技，还有刀功哈哈哈哈，你呢？”
    陆言摩挲着刚设完屏保的手机：“全都喜欢。”
    路人一愣：“好家伙，通勤路上遇到个铁粉。”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咱们莘莘魅力大。”
    这人大概是个社牛，聊了几句就很自然地搭陆言肩膀。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人啊。”
    陆言想了下，很诚恳地说：“周末？”

 第169章 真是疯了

    路人觉得陆言是个妙人，长得帅，说话还挺幽默。
    他还主动加了陆言的联系方式，说要拉他进粉丝群。
    阿生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跟着学打榜投票的哥哥，再看看憨憨的路人哥哥，低头捂着嘴偷笑。
    哎呀呀，莘莘姐姐好受欢迎呀。
    今天上午医科大那边没课，所以送完阿生之后，陆言一边继续摸索后援会日常任务，一边随手翻开租房信息。
    既然秦莘和外婆已经搬走，他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那里，通勤的路上没有秦莘，那就单纯是对时间的浪费，住哪里都一样，索性找个离学校近的。
    他现在手上剩的钱不多，但短时间内够用，学业对他来说不难，他完全可以用空闲时间去打工。
    将看中的房源信息加入收藏之后，陆言又打开了股市图。
    秦莘不在的时候，他觉得做什么都无趣，提前学完本学期的课程后就开始找赚钱的路子，然后就在论坛接触到了股市。
    他一下就对这东西产生了兴趣。
    股市k线图在外行看来就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可看在他眼里却有种若有似无的规律。
    他在论坛认识的前辈们说，当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
    就赶紧收手！那都是错觉！
    不知道有多少入坑的小白以为自己抓住金钱密码，顺着这种仿佛天赐的规律瞎投钱，结果输得血本无归！
    陆言失笑，放下刚看完的股市基础知识大全，顺手回复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这图还是秦莘发给他的，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和她本人一样。
    他当然不会看了几天书就觉得自己可以预测股市，何况他拿来投资的钱里，还有秦莘的一部分。
    想到这一点，陆言就觉得无奈又好笑。
    上次见面的时候秦莘看到他刚买的书，猜到他正在研究股票后就二话不说给他转了钱，还乐呵呵地说这是投资，要他带着一起发财。
    还说什么拒绝就是想吃独食，是不把她当自己人。
    她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会成功呢？
    万一他学不会，万一他赔了呢？
    他已经决定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绝不会动秦莘的钱。
    她要放在自己这里，那就当他替她存着。
    拿出笔记本，他在纸面工工整整写下对今天k线的预测，包括对压力位和支撑位的理解。
    翻回前几页，密密麻麻的批注上是对错误判断的总结和反思。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少年低头书写时清隽的侧脸不知不觉吸引许多视线，文斌刚进教室就看到班上好多女生假装聊天，其实偷偷盯着陆言看，还有人举着手机装模作样刷视频，其实都停留在相机页面。
    大清早的，他就被自己酸到了。
    为什么只有陆言这么受欢迎？
    第一学期眼看都要结束了，他都还没遇到过一个主动加微信的妹子，是因为脸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锁屏状态下堪比镜子的手机屏幕，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事怪爹妈，他气呼呼坐下，给陆言递咖啡的动作却并不带情绪。
    “喏，美式特浓不加糖。”
    “这玩意儿苦的像中药，你怎么喝得下去？”
    陆言捏着鼻梁缓解酸涩：“谢谢。”
    “本来也不是为了好喝。”
    最近学的东西有些多，睡眠不足导致上课犯困。
    文斌逮着机会当然要嘴欠一下：“我听不懂想睡觉可以理解，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上课还会犯瞌睡呢？”
    原来陆言也是个普通人，他也会有听不明白的课程！
    文斌的心情变好，看陆言的眼神都亲近许多。
    以前他觉得陆言优秀得不像个人类，还私底下偷偷在心里骂他禽兽，现在看来是他错怪人家了！
    “今天这咖啡我请你！”
    说完他才看到被陆言压在胳膊下的书，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确定书名。
    “这不是我们下学期要学的内容吗？”
    他脑中灵光一闪：“你小子该不会是已经把这学期的学完了，在自学后面的内容？”
    陆言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咖啡，就点了个头：“嗯。”
    文斌如遭雷劈。
    他上课：太难了，不会——困。
    陆言上课：太简单，无聊——困。
    人比人气死人啊！他怒气冲冲地接受了几分钟前陆言的转账红包，并且非常小声地骂了句：“牲口！”
    陆言没听清，听清了也不会在意。
    文斌这人虽然嘴碎了些，但其实热心，性格也好，他从前没时间交朋友，现在觉得偶尔有个人在身边唠叨也不错。
    不然秦莘不在的时候，总觉得身边过于冷清。
    他从包里拿出整理好的笔记，朝文斌推了过去。
    文斌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可意识到这是学神大人亲手归纳的考试必过神物，他又扭扭捏捏收了下来。
    艾玛草率了，不该骂出声的。
    有了学神的笔记，天书般的课堂内容也好像拨云见日，豁然开朗，文斌在考试压力的督促下奋笔疾书，难得到下课还意犹未尽。
    陆言有事先走一步，文斌正给最后一道难题收尾，忽然就听到好听的萌妹音问：“同学，我们可以加个好友吗？”
    文斌垂死病中惊坐起，话都来不及说手机已经遵循身体本能地递了出去：“我扫你你扫我？”
    看得出来这手速着实震惊了刚刚说话的妹子，乃至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扫我。”
    大学以来第一次有妹子主动加好友，文斌激动得差点绷不住嘴角笑出声，等到下午放学妹子给他发信息更是直接从床上一蹦三尺高。
    【同学你好，我是上午加你的人，我叫吴晓嫣。】
    吴晓嫣啊，名字真好听，文斌乐呵呵编辑回复，然后就看到对面弹出个新消息。
    【你认识陆言吗？】
    呵。
    文斌心头那点热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于是刚回到家的陆言收到一条来自文同学的新消息。
    【我要跟你绝交一天！】
    陆言：？？？
    他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刚准备问问他怎么了，就见秦莘也弹了条消息。
    他立刻点开，就见秦莘给他发了张自拍照。
    【几天没见了，给你发张照片，省的你忘了女朋友长什么样。】
    怎么会忘，每天路上都能看到好几个有她的广告牌。
    况且她的模样早就刻在心里。
    陆言把照片放大。
    女孩平时扎成马尾的头发被做成了大卷，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的同时，也为她添了几分娇媚和风情。
    她好像一下子就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秦莘：【一会儿要拍口红广告，这个颜色好看不？】
    陆言单手按在疯狂跳动的心脏处，视线牢牢黏在她的红唇上。
    陆言：【好看。】
    秦莘见他的回复十分简单，想着或许是有事在忙，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却不知台灯下，陆言朝手机上的照片垂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满脸通红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真是疯了。

 第170章 去约会吧

    然而羞涩过后，他又忍不住地想：难道……不可以吗？
    顺利完成又一场拍摄之后，秦莘看到了陆言的未读信息。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他还撤回了三次重新编辑。
    秦莘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陆言苦思冥想编辑消息的模样。
    噗，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再仔细一想，比起当同学和朋友，他俩作为男女朋友好像还有点不熟。
    毕竟刚刚确定关系就搬家，然后一个人忙着期末考试，另一个忙着工作，根本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
    于是她果断回复：【好啊，去约会。】
    “约会。”
    陆言低声重复，满心甜滋滋，像刚喝了杯热乎乎的蜂蜜水。
    向来稳重早慧的少年难得做了一夜荒诞的梦。
    梦里，他不是带秦莘去鬼屋吃饭，就是到妙妙屋跳伞，醒来后才惊觉，原来他也会紧张。
    他怕搞砸和秦莘的初次约会。
    一晚上没等到陆言回复的文斌觉得自己受到了二次伤害，可当他到学校后发现冰山陆同学居然在研究“浪漫行程攻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融化了所有负面情绪。
    “你该不会是要跟妹子约会？”
    他的嗓门太大，乃至于引起周遭许多瞩目。
    陆言觉得这样也好，省的总有人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他大大方方回答：“嗯。”
    不知多少芳心碎了一地，也有人不死心地继续竖着耳朵听——万一是妹妹呢？
    谁知下一刻，他竟露出谁也没见过的璀璨笑容：“和女朋友。”
    文斌下巴都快掉了：“你真有女朋友啊？”
    就这冰块脸，谁家好姑娘竟然受得了他？
    陆言这一天笑的次数比整个学期加起来都要多，可惜女孩子们并无心欣赏。
    一波失恋热潮即将席卷外科一班，然事件的中心人物只顾专心致志研究哪家餐厅更适合情侣共进晚餐。
    烛光晚餐太夸张，法式美食秦莘也不喜欢。
    陆言翻书页的手忽然顿住，她爱吃的好像都是街边小吃？
    女朋友怎么这么好养活。
    又找到一些特色美食后，他心满意足把书合上，对即将到来的约会又多了份信心和期待。
    秦莘这段时间格外拼命，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看她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好几份的架势，裴琛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奴隶主。
    他心说他也没逼着秦莘干活啊。
    郑秘书却道：“秦小姐说不能辜负公司对她的栽培和信任，还说誓要为公司发光发热，鞠躬尽瘁！”
    裴琛：……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创立初星的正确性。
    他是想让秦莘过的轻松惬意一些，可不是为了让她把自己压榨成工作机器啊！
    为了不让她把身体累垮，裴琛大手一挥，强制给她放假。
    正好最近几个拍摄工作都告一段落，秦莘心里也有那么一丢丢惦记儿女情长，也就乖乖答应。
    “你们也快学期末考试了，别为了工作把学习给耽误了。”
    裴琛连休假理由都给她想好了，尽管他从来没真的担心过这个拍摄中途还要背书的拼命三娘。
    “也行，”秦莘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裴哥，我们班同学说要搞个跨年晚会，问我能上台吗？”
    严格说来，现在她的每一次公众露面都要得到公司的允许，否则就会涉嫌违约。
    可裴琛哪里是会约束她的人。
    “放心去玩，玩得开心。”
    你永远不必为了自由等待任何人的许可。
    这是我对你绝不更改的承诺。
    秦莘眨眨眼，自己都觉得这员工当得太过恣意。
    还得是裴哥。
    晚上回去就给他定做一个“最佳老板”奖杯！
    总归这段时间拍摄的各种素材也足够保证秦莘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曝光量，她乐呵呵地开始休假模式，却不知她人刚离开办公室，裴琛转头就去问郑秘书。
    “a大表演系跨年晚会是什么时候？”
    郑秘书：……
    他先谨慎地问了下：“要和校方沟通您出席嘉宾事宜吗？”
    裴琛用看老古董的眼神看他：“当然是偷偷去！”
    当什么破嘉宾，一群人叽哩哇啦，他还有空去看莘莘老师吗？
    郑秘书此刻的母语是无语。
    大概是最近工作强度有点大，他一时没余力控制住自己的嘴。
    “裴总，你是不是喜欢秦小姐？”
    说完他就想掐死自己。
    这是能说的嘛！
    奖金不想要了吗！！！
    可裴总并没有生气，他好像沉思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很确定的告诉他。
    “嗯，我喜欢她。”
    这么直接的吗？
    郑秘书有些受宠若惊，他忽然感受到老板对自己深沉的信任。
    于是又得寸进尺地继续问：“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裴琛却摇头：“她有喜欢的人了。”
    郑秘书今天震惊的频率着实有点高。
    什么人能让秦小姐越过裴总看上？
    难道是……时影帝？
    能和裴总不分伯仲的也只有他了？
    大概是今天裴琛的亲和与信任鼓舞了郑秘书，他再次大胆发言：“那您，不打算让秦小姐知道吗？”
    “万一知道以后，她选择您呢？”
    裴琛回忆着家里那位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谢女士，揉了揉太阳穴。
    “喜欢”这种感情，太缥缈，太不可把控了。
    “万一我和我爸妈一样，喜欢得不够坚定，反而伤害了她呢。”
    “不如干脆就不要说出来，让这份感情保持最初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很幸福。”
    所以，他何必要去破坏这份安稳的幸福呢？
    郑秘书被感动了，他第一次直视裴总冷硬外表下柔软的内心，就在他内心激荡决定今后都更为裴总抛头颅洒热血时，他听到裴琛恢复冷静后淡然的嗓音。
    “这件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
    “如果传出去，郑秘书，你懂得。”
    郑秘书头顶问号：“那您干嘛要告诉我？”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根本没有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
    万一哪天他不小心喝醉说出去呢？
    裴琛咧开嘴，露出他整齐的八颗牙：“因为我憋着难受。”
    郑秘书：……

 第171章 恨你是个木头

    短短十几秒钟的沉默，是郑秘书在用最大的努力自我治愈。
    几天后，裴琛真的收到了秦莘送的水晶奖杯，这玩意儿被他放在裴家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和一大堆优秀到离谱的奖状和证书安置在一起，并且稳居c位。
    这些秦莘都不知道，她刚把为同学们要来的签名照分发下去。
    “其实有些早就拿到了，但有几位前辈暂时没遇上，我想着凑齐了再一块给你们比较好，就多等了几天。”
    收到礼物的人压根没想到她真这么把这事放心上，一时间人都愣了。
    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阵接一阵止不住的尖叫。
    “秦莘，你是我的神！”
    虽说他们自己也是立志要进娱乐圈的人，可这不代表他们现在就不追星，相反，很多人入行的契机就是被某位前辈的演技打动，想成为和他\/她一样的优秀演员。
    他们不止一次幻想着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乃至能够一起合作的场面，可作为大学新人，事实是他们大部分人连和前辈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身边不乏优秀的同龄人，看着周围一个个比自己走得快走得远的同班同学，他们也会着急，也会自我怀疑，此刻秦莘拿来的签名照无疑成了他们继续努力前行的动力。
    “我的天哪，周老师给我写了to签，他让我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杨老师也是！她说她看了我的信，也很感谢我喜欢她，她说期待未来跟我合作！啊啊啊！”
    “我的妈呀赵老师给我列举了最近适合新人去磨炼演技的剧组！”
    “天哪，前辈们都好暖！”
    不是千篇一律的“谢谢”，不是简单敷衍的“加油”，秦莘给他们带回来的，是满含真心的鼓励！
    看到大家开心，秦莘也觉得满足。
    “当然，大家都是很好的前辈呢。”
    你们也是很好的同学。
    在张阳组织的聚会上，她把同学们明里暗里的维护都看在眼中，也记在心里。
    在这重来的人生里，她何其幸运。
    所以也想把这份幸运带给更多的人。
    欢快过后，大家又得知秦莘获得公司许可，能随意参加学校的活动，于是对初星印象更佳。
    “真有对艺人这么友好的经纪公司啊。”
    “我还以为所有公司都是对艺人管这管那，这不许那不行的呢。”
    秦莘灵机一动，目光扫过这些青涩而灵动的年轻面孔。
    “你们要不要考虑签初星娱乐？”
    她这是真诚的提议，没料想说完却接收到一片哀怨眼神。
    “莘姐，你以为我们不签初星是因为不想吗？”
    “初星娱乐现在已经是业内公认的艺人伊甸园，但凡是还自由身的，谁不惦记它？”
    “可你们公司门槛很高的，像我们这种没法证明自身价值的，裴总根本看不上啊。”
    “是啊是啊，据说前段时间有个小有名气的小花想跳槽去初星，裴总想都没想就给拒了。”
    “人家好歹自带三百多万粉丝呢，后来想不明白跑去裴氏找裴总理论，结果是哭着出来的，据说被裴总不留情面地从头到脚嫌弃了一遍。”
    “啊？”这事儿秦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当初她加入初星没觉得有多难啊。
    “裴哥人很好的，应该也没那么严厉。”
    大家不由得又流露出好多羡慕：“姐你不一样，你是裴哥看中后亲自去节目组挖的新星。”
    啥？
    见秦莘满脸茫然，大家服了：“你不知道？”
    立刻有人开始给秦莘科普裴琛受采访时那段视频。
    按照时间线，那会儿她在剧组被裴琛接走和国际高中生交流大赛时出现在裴琛房间门口的照片刚被人爆出来，多的是八卦人士毫无底线恶意揣测她和裴琛之间的关系。
    还有不少人说秦莘会加入初星，正是潜规则悄悄运作的结果。
    在那个节骨眼上，从来不接受娱乐周刊采访的裴琛却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记者邀约，并且在记者问出“为什么会去参加《花间提壶》这样一档真人秀”时，大大方方地说：“为了秦莘。”
    听到这话的秦莘本人心脏不受控制加快了一些跳动频率。
    而后，裴琛十分严肃地面对镜头：“大家知道裴氏最近正在进军娱乐产业，而刚刚成立的初星娱乐目前艺人资源还在空缺，我总不能专门去挖别人家墙角。”
    他还开了个玩笑：“真这么做，裴氏好不容易赚点钱都要被我烧没了。”
    “所以只好到处找还没被人发现的好苗子。”
    “我运气不错，正好机缘巧合看到了秦莘。”
    记者语气轻松地问：“因为她很漂亮吗？”
    裴琛却没有接话，他说：“当时我就想，呀，我找到她了。”
    “为了不让她被被人抢走，我可不就火急火燎找她来了。”
    一场还未掀起硝烟的绯闻炒作被裴琛轻松化解，秦莘也因此少了很多麻烦。
    看视频的秦莘陷入沉思，半晌才拍拍胸口：“得亏我没辜负裴哥的期待，不然这玩意儿可就成了捧杀啊！”
    指不定多少人事后笑话：哟，你看上的好苗子怎么没消息啦？看走眼了？
    正围观等她反应的同学实在想戳她脑门：“你个秦土豆！”
    我恨你是个木头！
    白瞎他们这偷偷磕cp的心了！
    他们和那些黑粉不同，就算秦莘真的跟裴总走到一起，他们也觉得那就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老板和艺人就不能是正经谈恋爱了吗？
    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什么都脏！爱情是纯粹的！
    给秦莘看视频的时候她们也曾悄默期待过能从她脸上看到类似于“感动”“羞涩”之类的情绪，结果，就这？
    秦土豆你是戒过毒吗定力这么强？
    要是让人知道她还曾被裴琛隔着被子抱怀里喊过“小宝贝”，她们还不得惊掉大牙？
    秦莘得意地想，然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
    她当然知道裴琛的优秀和他的好，可她已经有陆言了啊，裴琛再好，也只是她的朋友和老板。
    她拎得清。
    再说了，人家裴哥都说了是看中她的实力，她怎么能误解裴哥的意思呢！多不礼貌啊！

 第172章 能多来几个吗

    很有礼貌的秦莘和同学们敲定了晚会表演的内容。
    唱跳节目有隔壁相应专业的兄弟姐妹们贡献，他们既然学的是表演，那自然要拿出这方面的看家本领。
    所以他们要展示的节目是话剧——改编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故事的背景改为现代，罗密欧是出身豪门的世家公子，朱丽叶是贫穷的普通少女。
    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开始得很美好，但遇到的挫折是真不少，家境的差距，父母的阻挠，还有青梅竹马们的从中作梗。
    有豪门父母砸钱要求朱丽叶离开他们的儿子，也有以死相逼的旧时玩伴，还有发誓“以后我有出息就保护你”的普信追求者……
    总之整个剧情被改得又土又上头。
    在角色筛选上大家稍微产生了一点分歧，因为大部分人都觉得朱丽叶的角色非秦莘莫属。
    毕竟无论是从颜值还是演技，整个表演一班没人敢说比秦莘强。
    女生们不想强出头，男生们也想近距离和秦莘对手戏，然而她本人却不愿意。
    她是真的觉得其他角色更好玩，奈何同学们都觉得她是在自谦。
    推搪之间被隔壁班听见，后者不清楚内情，还当他们在作秀。
    “谦让得跟真的一样，还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人投票呢。”
    “就是，连特约嘉宾都没请到，到时候白演，还连期末实践分都拿不到。”
    好好的气氛顿时冷了场。
    秦莘还不清楚学院传统，问了才知道，为了提高学生们的积极性，学院的每一场大型活动都会进行投票并且按照投票的名次设立实践分。
    为了适应现在的电子娱乐方式，学院将会在晚会当天开设直播。
    现场和观看直播的观众都有投票口，根据每个班节目获得的票数，学校会给予该班级相应的等级名次，以此确定该班级获得的实践分数。
    这些大型活动惯来都会邀请圈内有一定地位的嘉宾。
    嘉宾坐镇，无需多言就能带来大量人气。
    只要这节目不算太拉胯，哪怕是为了给嘉宾面子，观众也会奉上自己宝贵的一票。
    今年表演一班原定的嘉宾是……何薇薇。
    她塌房并且身亡之后，身为星二代的张阳揽下了重新邀请嘉宾的重任——这也是同学们对他容忍度较高的原因之一，然而后来，他退学了。
    临近过年，艺人们的行程早就被安排满，仓促之下这嘉宾大概率要空缺。
    没有明星坐镇，即便他们对表演再投入，也比不过其他班的人气，所以在所有人看来，一班今年的跨年晚会肯定都得垫底。
    班长为了这事已经头秃了很久，然而大家四方求助之后，似乎也只能认命。
    其实实践分不实践分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主要是丢人。
    但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决定认真完成整场表演。
    万万没想到“何薇薇”这个名字还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秦莘稍微愣了会儿神。
    也是，原剧情中，何薇薇就是在晚会上拆穿原主假文凭的事，让她在羞耻中旁观了属于别人的狂欢。
    既然这样……
    她还偏就要玩嗨！
    秦莘摸摸下巴：“要不然，我试试？”
    大家本来都放弃了，听见秦莘这么说，眼底又重新燃起希望。
    在她拿来这么多签名之前，大家是没好意思找她开口的。
    毕竟无论通稿传的有多神，秦莘毕竟是个新人，谁也不知道她和前辈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万一其实只是表面功夫，那多尴尬！
    可现在……
    接收到这么多期盼的小眼神儿，秦莘忽然感觉背上的重担有点沉，她和大家确认：“不限领域？”
    她比较熟的女艺人那也就是张晓晓了，可人家是时尚界的，这算不算跨界？
    班长豪迈地往她背上一拍：“嗨，哪儿能啊！对方不嫌弃咱们就行。”
    他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地位？他们好意思挑？
    哪怕秦莘找来个十八线他们都没二话说。
    总比到时候表演一班嘉宾席空着没人让人笑话要好。
    秦莘打开班长发给她的“邀请函”，选择转发后点开了联系人里的“艺人”标签，正准备找到张晓晓私发邀请函，冷不丁被班长一记铁砂掌拍得手一歪，成了群发。
    ……
    啊这……
    班长看着她控诉的小眼神，还以为这事难办，正搜肠刮肚想着要怎么安慰她，就听见秦莘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阵响。
    秦莘是想过要在对方看到消息前赶紧撤回的，可她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快。
    大过年的，他们不忙么？
    不过群发也好，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空着。
    点开消息一看，秦莘人麻了。
    张晓晓：【这么久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当你们班表演的嘉宾是？没问题，你说个点儿，我准时到！】
    好姐妹！讲义气！
    凌峰（黑毛版）：【哼，你不知道小爷有多红吗？这个点才来约我，万一我没空呢？不过好歹你当过我的家教，既然你开口了，我少不了给个面子，时间地点发给我，我抽空过去。】
    秦莘：……
    接着往下看。
    文森（紧身衣战士版）：【莘姐有令岂敢不从，您把具体安排发给我，一定按时到位！】
    她怎么给这货也发过去了？
    哦，上完《花间提壶》后忘记删联系人了。
    最后弹出的是条置顶消息。
    时老师：【好啊，听你安排。】
    秦莘觉得挺纳闷的，时老师这样的大红人，过年竟然能有空档？
    而且……
    “听你安排”？
    她挠挠耳朵，怎么觉得怪怪的？
    她哪知道就因为她一条消息，王哥现在正愁眉苦脸和品牌方协商。
    他觉得时哥最近有点任性，以前再怎么也不会拿工作开玩笑的。
    时忆却给他发了一份文件：“这品牌在国外发表了不当言论，舔外商，我看他们不顺眼。”
    哦，那合情合理，推掉！必须推！
    什么数典忘祖的玩意儿也想跟他家时哥合作。
    呸！
    发现秦莘的眉头越皱越紧，班长紧张地舔舔唇。
    “是没人有空吗？”
    “那也没关系的，”他放轻了语气，“咱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行。”
    “请不到就算……”
    秦莘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嘉宾有人数限制吗？”
    班长剩俩字卡嗓子眼差点咬了舌头，他掐了自己一把：“啊？”
    秦莘挠挠头：“多来几个行吗？”

 第173章 泼天的富贵

    班长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本来以为要成为笑柄，哎哟，天上忽然掉馅饼！
    他没忍住好奇心，偷摸去问秦莘：“能让我知道来的是谁吗？”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秦莘说出来的人名他听都没听过，他也绝对能装出很惊喜的表情！
    毕竟是表演专业的，这方面他有绝对的信心！
    然后他就听秦莘掰着手指头数：“文森、凌峰、张晓晓、时……时锦。”
    文森和凌峰他知道，最近正火的那个爱豆组合成员，这俩人最近粉丝疯涨，据说在h国也火得一塌糊涂。
    张晓晓也不用说，时尚界宠儿，前段时间刚在巴黎时尚周大放光彩，据说很快就要进军大荧幕，参演一部玄幻诡异题材的国际大片，最近话题热度也正无限攀升中。
    光是在听见这三个人名时保持冷静已经几乎耗尽班长的理智，结果最后他听见了什么？
    秦莘发现自己说完之后班长就定格了。
    他用一种做梦似的语气问：“你说谁？”
    秦莘觉得可能是自己刚刚声音太小没讲清楚，于是字正腔圆又给他重复了一遍。
    “文森、凌峰、张晓晓，还有时锦。”
    居然真的是时老师！！！
    幸福来得太突然，班长人都懵了。
    然而他的沉默令秦莘产生误解，她皱巴着一张小脸问。
    “四个人是不是太多了？”
    “要不然，我想办法减少点儿？”
    多什么多！
    减什么减？
    秦莘你怎么说得出这么暴殄天物的话！
    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这可是天赐的良缘！
    他们四个一起来跟大家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班长斩钉截铁道：“学校也妹说就不能请多点儿嘉宾，去年还有人直接搬了个女团过来呢。”
    哦那就好，秦莘也觉得人家都是好心来帮忙，她要是告诉人家她发错消息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班长想了想又说：“这样，这个嘉宾人选咱俩先保密。”
    免得因为人气太高造成什么拥堵事件。
    不是他吹，a大每年各种晚会都是一票难求，不但本校学生人人得而幸之，在外头那更是有价无市，要是让人知道他们班嘉宾这豪华阵容……
    嘶！
    再者，他总担心会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做人做事还是该低调点儿。
    万一当天他们谁有事儿来不了呢，他要是提前说出去了，到时候肯定有人闲话嘲讽。
    班长嘴严得很，秦莘也不是爱炫耀的人，因此除了他俩，旁人只知道一班请到了嘉宾，具体是谁，有多少人，还真没人提到过。
    话剧排练开始进入流程，秦莘还是只挑了个配角，所以排练强度不算太大，趁着周末主角们紧锣密鼓推敲表演方式的时候，她换了件漂亮的连衣裙，背上新买的小包包，红着小脸出门去了。
    外婆神神秘秘跟小包姐咬耳朵。
    “有状况，这丫头一早上换了三次衣服！”
    小包姐点头，给外婆倒了把瓜子：“她还化妆了！”
    刚走到门口的秦莘转头瞪她俩：“我都听到了！”
    谁家好人说悄悄话这么大声？
    就是故意取笑她呢！
    被拆穿了也无所谓的外婆乐呵呵看她落荒而逃，觉得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
    小华，小秦，你们看到了吗。
    莘莘她长大啦，也有喜欢的人啦。
    小包姐眨眨眼，小声问：“外婆您觉得莘莘小姐这是去见谁？”
    人都走了，外婆索性也不装了，她中气十足答：“还能有谁。”
    “小陆呗。”
    两个小东西还以为能瞒得住她不成？
    当年她当老师的时候，站在讲台上那么一扫，谁在睡觉谁在偷吃谁在传纸条那都是一目了然！
    不过小陆是个好孩子，长得也好看，莘莘眼光挺好。
    如果今后他们能在一起，她也会更放心。
    两个孩子都俊俏，今后生下来的孩子不知道该多水灵。
    她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到时候给他们带孩子！
    小包姐有些欲言又止，她觉得老板比那个小陆同学更适合莘莘小姐。
    老板帅气多金还会疼人，他默默地为莘莘小姐做了这么多，可见非常喜欢莘莘小姐。
    但想起老板说的只管照顾好老人，其他事都不用在意，就又把话憋了回去。
    外婆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因为下雪在家待了两天后胳膊都有些生锈。
    “走，咱俩出去走走，锻炼身体！”
    走到一半的时候外婆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会儿天，有些踌躇。
    小包姐熟门熟路拿出手机，在外婆刚问出“你是谁”的时候播放了跟外婆合拍的自我介绍视频。
    “外婆好，我是您外孙女莘莘小姐给您请的看护，我叫小包……”
    外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小包姐就耐心地提醒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张备忘卡片。
    她偶尔还是会犯病，但次数越来越少，症状也越来越轻。
    小包姐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处理。
    裴琛安排的保镖在暗处远远看着，瞧见两人继续往前走之后，也都跟了过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雪后的晴天格外明朗，小包姐和外婆走到的地方，地面积雪早早被“好心人”清理干净。
    秦莘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收到小包姐发来的外婆去公园和其他老人家一起打太极的视频，更觉得心情舒畅。
    看完视频一抬头。
    “哎呀，是哪儿来的长腿帅哥靠在这等人呢？”
    她乐呵呵看将自己收拾得格外帅气逼人的陆言，只把他看得挪开目光才笑起来。
    “哎呀，原来是我男朋友。”
    陆言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条厚厚的长围巾，裹在秦莘脖子上。
    “冷吗？”
    本来挺冷的，有男朋友的温度，立马就暖和了。
    秦莘本来想这么多的，看着他太过认真的表情，没好意思皮。
    他又给秦莘递了杯热奶茶，是她喜欢的牌子喜欢的口味。
    但是没记错的话，这家店离地铁站还挺远的。
    所以他特意绕路去给自己买的吗？
    “难得周末，怎么不多睡会儿？”
    陆言看她喝得满足，自己也笑起来。
    “睡不着。”
    秦莘条件反射问：“为什么？”
    陆言眼睫颤了颤，热乎乎也傻乎乎的秦莘脱口而出：“因为要和我见面嘛？”

 第174章 爱情童话

    说完她还以为脸皮薄的陆言会害羞到无所适从，没想到他居然干脆地点了头。
    “嗯。”
    秦莘：╰(°▽°)╯
    哎哟？
    秦莘觉得挺稀奇的，就忍不住多朝陆言偷看了好几次。
    说是“偷看”，她把脑袋伸到人家面前的动作可一点儿不带遮掩，愣是把故作镇定的陆言给看得顿住脚步。
    她心满意足了，却不知陆言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今天涂口红了，虽然和上次给他发的照片上颜色不同，但粉嫩嫩的颜色衬得她双唇格外柔软，凑近时还能闻到淡淡的奶茶香味。
    她还化了淡妆，本就吹弹可破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看起来像柔软的。
    陆言觉得今天的秦莘浑身上下都透着可口气息，却不知身后，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口罩下的嘴角微扬。
    他正斜靠在公交站台旁，手上随意转着一根项链。
    项链的底部坠着颗葫芦吊坠。
    易凌捏住那葫芦，掏出口袋里的小刀片继续剐蹭底座上的绿色涂料。
    何薇薇这条项链是买来后重新上色的，底座被清理干净后，入目是一片正红。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查出来，卖项链的人叫陆言。
    陆言跟那个秦莘是同学，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而他在拿到项链之后也终于想起从前是在哪里见过。
    手指灵活地转了几圈，将项链缠绕，易凌回忆起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兄弟。
    那人加入得晚，跟大家都不太熟，但胜在话少活儿多，也算招人喜欢。
    他好像也参与了当年的绑架事件。
    这很有趣，不是么。
    米歇尔的爱情童话他也看到了。
    购买同款项链定下娃娃亲的两个孩子至少应该是同龄人，他本来还觉得人海茫茫无迹可寻……
    另一只手捏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正是从《花间提壶》截图下来的秦莘的照片。
    “同班同学。”
    “呵。”
    他就说当年那么多大男人怎么会看不住几个毛孩子，还让人逃了出去。
    他就说小锦和裴家那崽子怎么会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娃娃这么特别。
    从前看时锦和裴琛跟何薇薇相处时那诡异的违和感似乎终于得到了解答。
    虽然不知道何薇薇是为什么上赶着当替死鬼，但这秦莘一定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要不然，他们不可能带她去小忆的坟前祭拜。
    这件事到底还有谁知情？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快杀了何薇薇。
    等等，她好像有个贴身助理，就是在医院那次差点死在他手上的那个女人。
    她会不会知道？
    陆言和秦莘不知道身后曾擦肩而过的危险，两人在寒风里包裹得严严实实，将游乐场里但凡数得上号的设施全都玩了一遍。
    等到吃饭的时候，两人却犯了难。
    大冬天裹着头脸很正常，所以秦莘才能正大光明在人群里晃悠，可要是进餐厅吃饭……
    秦莘想了下，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特制”的口罩戴上。
    她嘴巴一张，陆言才发现这口罩嘴巴位置被横着剪开，秦莘往嘴里丢了颗炒栗子示范：“我就这么吃饭怎么样？”
    陆言：……
    她的行为真的每每超出他预料。
    “倒也……不必……”
    秦莘觉得怪可惜的，口罩是她早上出门前特别制作的，不用怪可惜。
    于是等陆言买来热狗，她坚持要用这个状态吃。
    陆言想了想，无奈地把自己的口罩拿下来，也剪成同款。
    秦莘到底还是有点偶像包袱在身上的，两人并没正对大街接受路人洗礼，而是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假装看风景，对着湖面吃完了热乎乎的午饭。
    陆言去丢垃圾的时候，秦莘看到他口袋里飘出来张纸。
    本想捡起来还给他，低头一瞄看见上头密密麻麻的约会攻略后，秦莘抿唇，摁住比ak还难压的嘴角，趁陆言不注意的时候，把纸塞了回去。
    她男朋友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
    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奶呢？
    他俩也算是默契，陆言给秦莘送了围巾，秦莘给陆言送了手套。
    下午，游乐场的人明显变多了不少，他们这对小情侣在人潮汹涌中被挤得东摇西晃，又一次险些被冲散时，陆言拉住了秦莘的手。
    他想：要是晚点再戴手套就好了。
    不过转念，又觉得隔着手套也好，不然一定会被她发现，他掌心全都是汗。
    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在人群中越走越近，连风里都好像被裹了糖的味道。
    因为家里各自还有牵挂，两人没玩到很晚，在阿生的兴趣班下课前，秦莘就主动提出要和陆言一起去接他回家。
    陆言也想和她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但又清楚知道自家女朋友的工作性质特殊。
    “那里人太多了，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秦莘撇撇嘴，坚持要在街角等他们。
    “考完试我就要进新的剧组拍戏，下次再这样见面不知道要等多久。”
    陆言就没舍得拒绝。
    阿生从小在医院待的时间就很长，他不像别的孩子可以嬉笑打闹，就只能通过画画打发时间，秦莘看过他的画稿后觉得小家伙很有天分，就建议陆言给他报了个班。
    刚刚去上课的时候阿生还有些不习惯这种人多的环境，可渐渐的，他不由自主爱上了有小伙伴的感觉。
    陆言明显感觉到他“健谈”了许多，就连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小嘴都忍不住叭叭叭个没完。
    他觉得这样挺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模样。
    今天的阿生照样和伙伴们难舍难分，但是哥哥却不如平常有耐心，他还没说完昨晚看的ggb呢，哥哥就直接把他抱起来强行道别，说完就走。
    阿生有点生气，小嘴撅得能堵住鼻孔。
    可是当他看到不远处转角探出脑袋和他挥手的秦莘，他又立刻咧着嘴推开他哥就朝秦莘跑了过去。
    “莘……姐姐你怎么来啦！”
    他还记得不能在外面喊出姐姐的名字。
    “我都好久好久没看到你啦！”
    他不太记得爸爸妈妈的模样，记忆中除了哥哥和主治医生之外，莘莘姐姐就是对他最好的人。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这么多天没看到秦莘，他一直担心姐姐是不是不和他们亲了。
    一时激动，他差点踩中冰块滑倒。
    幸好秦莘和陆言时刻盯着，两人同时伸手把人牢牢护住。
    怕他再摔，秦莘干脆把人抱在怀里。
    现在的陆生身上已经没了当初那消毒水的气味，也不知道陆言家里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小家伙香喷喷得怪好闻。
    陆言担心他太重想接手，阿生却不配合，紧紧抱着秦莘不撒手。
    陆言弹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他立刻不满地把脸埋进秦莘围巾里。
    然后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咦，这不是哥哥你亲手织的围巾吗？”

 第175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原来是给莘莘姐姐的！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
    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没关系的，莘莘姐姐是女孩子，女孩子需要被细心呵护，我是男孩子，男孩子要糙养。”
    陆言没好气地拿出另一条给他戴上。
    “缺得了你的么？”
    以后真得少给他看点短视频，不然下次搞不好张嘴就来一句“倒是我不如旁的姐姐……”
    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阿生喜滋滋地整理，把围巾绑得像条超大号红领巾。
    秦莘一双妙目紧盯着陆言看：“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陆言本不想告诉秦莘，没想到会被阿生这小子拆穿。
    “本来想买现成的，但看了好几家，不是颜色不好看，就是材质不舒服。”
    “所以……”
    所以他跑了好多地方才选中满意的材料。
    而且他以前其实并不会做这些，是特意找教程学的。
    在动手给秦莘和阿生织围巾之前，他用普通的材料练习过好多次。
    但这些就不用让他们知道了。
    秦莘点头，想象了一下陆言织围巾的模样，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词来——
    贤夫良父。
    小陆同学很有前途哦。
    路人善意地冲阿生笑：“你爸妈对你真好！”
    阿生看看陆言，再看看秦莘，觉得这个设定好像也不错。
    他乐呵呵答：“昂！”
    神奇的是哥哥居然没再揍他。
    而秦莘正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班上同学敲定了排练的细节，正在和她约时间。
    陆言隐约听到几句“晚会”“话剧”“服装”，等秦莘打完电话，他已经将电话内容自动补全：“你要参演你们学校跨年晚会的话剧？”
    呀，反应真快。
    才听了几句都不用自己解释就什么都知道了。
    陆言还在犹豫该不该开口，阿生已经脆生生问：“我们可以去看吗？”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都满含期待看她，秦莘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再说她本来就准备要邀请他们的。
    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入场券：“喏，早就给你们留好啦。”
    “不过……”她怪不好意思地说，“到时候我可能没法陪你们哦。”
    陆言表示理解，事实上，她今天能和自己出来约会已经是远远超出他意料之外。
    接了阿生之后，陆言邀请秦莘去家里坐坐。
    陆言说他们搬了新家，要带秦莘去认认路。
    他们说秦莘是新家的第一位客人，这感觉挺奇妙的。
    “等我们收拾好，再正式邀请外婆过来。”
    看得出来他们刚搬家没多久，好多家具物件都还没拆封放在杂物间里。
    今天这邀约其实有些仓促，但陆言不确定下次能约到秦莘是什么时候。
    “晚饭你要回去陪外婆？”
    两人都清楚各自家里是什么情况，所以陆言也没有表现出不舍和挽留，但就是这样，却让秦莘更愧疚。
    哪怕他生气，哪怕他抱怨也好。
    可他偏偏接受和理解自己的一切。
    送她去车站的路上，陆言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们在一起的事，暂时保密。”
    秦莘大大方方道：“我的合同上没有‘不可以谈恋爱’这一条。”
    她那位老板倒的确对她足够包容和支持，但……
    陆言曾亲眼看到过她被黑粉带节奏时的场面。
    那些人可不管什么事实真相，也听不进去解释说明。
    大学交男朋友这种很正常的事，到了他们的键盘上，也不知道会被恶意曲解成什么模样。
    还有不久前追到秦莘家的那个私生……
    加入秦莘的后援会之后，他更多地了解到艺人保密私生活的重要性，自然清楚他要怎么做才是对秦莘最好的。
    他无法像裴琛和时锦那样对秦莘的事业有所帮助，但至少，他不能成为拖累。
    “秦莘，我对你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
    他相信秦莘对他的态度不会因为一个名分有所不同，也深信自己对她的感情无论多久也不会变。
    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大多数时候秦莘都是理智的，只要仔细去想一想，她就会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可她仍然选择要为自己坦白。
    有这一刻的坚定，陆言已经觉得无比满足。
    “秦莘，我现在所拥有的，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
    “我知道你还有想要努力去完成的梦想。”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他琥珀色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当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
    陆言是温和而柔软的，但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实在难以更改。
    秦莘劝说无果，真想狠狠拧他一把。
    “你这个人……”
    怎么这么容易满足。
    以后她会对他更好的，好到足以让这个小心翼翼的大男孩不再固执地为她退让。
    【叮，对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80。】
    秦莘脚指头又开始工作：【说真的你就非得开这个口吗？】
    她本来只是随口吐槽，没想到系统却问：【系统已更新屏蔽功能，需要为您激活使用吗？】
    咦？更新后的系统倒是多了些人性化设计嘞。
    【用用用！】
    必须用！
    谁受得了谈恋爱的时候耳朵边一直有人在破坏气氛？
    【屏蔽功能开启，好感度增长不再提示。】
    【哼。】
    秦莘：【……】
    阿废最后那个“哼”是故意加给她听的？
    不管，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陆言已经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剖在她面前，秦莘如果还继续纠结，那多少有些矫情。
    她也确实有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实现的梦想。
    回家的路上，秦莘打开社交账号，点进那刚成立不久的“秦莘后援会”。
    会员页面都是她参加各个节目的视频和照片资料，还有各种打投链接，打卡签到，以及粉丝们对她各种花式夸夸。
    即便是阴霾的上一世，也有人不离不弃，让她坚信自己值得被爱。
    大约正是因为这些天使的守护，重来的一生，她才会有勇气再次踏上同样的演员之路。
    她曾与不幸擦肩，也曾与世间美好遇见。
    这一次，她会实现和他们的约定——成为他们的骄傲。

 第176章 血脉亲缘

    陆生选的新家地址离车站很近，距离医科大和阿生的学校更是走路就能到，比起这份便利，略高的房租倒显得合情合理。
    到车站后，秦莘就不要陆言送了。
    再近，也不能让阿生一个人在家等太久。
    陆言就笑着松开了她的手。
    瞧，她不也时刻为他考虑着。
    他们之间从来谈不上是谁付出的更多，是谁委屈退让。
    他们只是都真心地想对对方好而已。
    “晚会见。”
    “嗯！晚会见！”
    今后两人这样在外面见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但他们的人生都有很多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
    她和陆言的性格其实挺像，怪不得相处起来这么轻松愉快。
    两人各自回家的时候，有道黑影摸进了已经退出娱乐圈的周琼家里。
    周琼从医院离开后过的并不好，她现在有钱，卖掉何薇薇黑料获得的金钱足够她下半生不奢侈的衣食无忧。
    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健康的身体。
    她干脆自暴自弃，过上放纵的生活。
    易凌来的时候，周琼刚打开新的一瓶红酒，仰头就灌。
    从前她喝酒极为讲究，冰镇、醒酒、精美的酒具缺一不可。
    她喜欢在泡澡的时候品酒，喜欢在品酒的时候用留声机播黑胶唱片，喜欢享受那种奢华有品位的感觉。
    可是现在，家里那特意定制的大浴缸早就闲置，留声机被她酒后砸了，她对酒精的渴望之强烈，甚至无法忍受找个杯子的时间。
    她只想快点让自己的感知麻木，这样就可以闻不到满屋子怪异的气味，就看不清自己难看的模样，就记不起她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
    一瓶红酒见了底，可她还清醒着。
    易凌听见了玻璃瓶被打碎的声音。
    “薇薇，薇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只拿我当个工具？”
    “我不会因为出卖你的消息觉得愧疚，那都是我应得的！”
    “何薇薇，是你欠我的！”
    易凌刚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视线忽然扫过不远处路边正牵手经过路灯下的父子。
    小孩子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摔在结了冰的路面，“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当爸爸的不太靠谱，不帮忙就算了，还哈哈大笑着用手机拍儿子窘状。
    男孩儿反而犯了倔，不但憋住眼泪，还自己从冰面爬起来。
    “臭爸爸！你是不是又发给妈妈了？”
    当爸爸的举着手机不给他看，直到儿子又快被气哭，才一弯腰把人抱起来。
    “再闹，小心又要摔一跤！”
    “天这么冷，要是眼泪在脸上结了冰，你那小脸就皴了，皴了，你妈妈就不喜欢亲咯。”
    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好骗，被爸爸这么一打岔，马上就既不记得疼，也不记得气，只管捂着自己的小脸擦干眼泪。
    爸爸发现儿子不说话了，又试探着问：“要不然，你妈妈嫌弃，我来亲？”
    儿子埋在他怀里取暖，还不忘回一句：“才不要，爸爸的胡子扎人。”
    易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这么盯着人家一路走远。
    周琼已经哭累睡着，放着大床不睡，她就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也无心去管。
    “薇薇，”她低声念叨，“‘恶有恶报’，是真的。”
    大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大概是夜跑和夜烤的那一趴接连结束，易凌错过了动手的最佳时机，倒也没觉得多遗憾。
    来日方长，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把脸烧伤后，易凌以园丁的身份留在了时家。
    时家男主人英年早逝，平常只有柳诗琪这个主人在，时忆有自己的住处，平时都不回来。
    即便如此，易凌这段时间也近距离见到他两次。
    血脉亲缘这种东西大概是天生的，从前分隔两地不觉得，一旦亲眼看到越来越像自己的儿子，易凌也开始受到影响。
    他从前一直认为自己大概天生就是冷心冷清的人。
    所以他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
    即便手刃曾经的弟兄，也毫不手软。
    可是现在，看到时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回忆去周琼家那一晚时看到的父子俩相处的画面。
    如果他以后一直当个普通人，不再手染鲜血，是不是就可以永远这样待在时忆身边？
    哪怕他注意不到自己，哪怕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我怎么觉得小锦和以前的小忆越来越像了。”
    听到这话的柳诗琪没有回应，她正在头疼时忆又一次拒绝了她的安排。
    “我明明跟他说了那部戏很重要，他却偏要去当什么母校的演出嘉宾！”
    “那种二流演出对他能有什么帮助？”
    易凌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做好了。”
    说完就回到院子里继续修剪枝叶，顺便避开柳诗琪越来越难以自控的情绪。
    她最近脾气越来越大，总说时忆不愿意听她的意见。
    可她也不想想儿子都多大了，怎么可能一直当她的提线木偶？
    同事敬佩地看着他：“这么大风还修树干呢？”
    新来的易兄弟真是难得的勤快人，大冷天呢，那大剪子他们摸着都嫌冰手，人家连手套都不戴。
    而且不管是剪刀还是什么刀，人家那手跟他们就是不一样，特灵活，想修成什么样就修成什么样！
    易凌站在梯子上，正好可以看到时忆从别墅走出来。
    他是回来拿衣服的，这几趟，他好像拿了不少行李走。
    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了吗？
    他忽然觉得生命很神奇，好像就是闭上眼又睁开眼，他的孩子已经从当初那个皱巴巴的模样长成现在这样。
    他又觉得遗憾，因为错过了儿子所有的成长过程。
    时忆走路的速度快，易凌还没剪完一棵树，他已经上车离开。
    要怎么才能多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呢？
    把剪刀放下，易凌习惯性把手放进口袋捏住常备的折叠刀。
    本来想用老办法对付那个周琼，现在想来……
    要不然换换？
    柳诗琪不也常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命。
    跨年晚会的准备如火如荼进行中，得知秦莘有这活动的史蒂夫还特意打来电话控诉秦莘不带他玩，秦莘就纳闷了：“您从哪儿听说的？”

 第177章 母子

    她可不觉得a大的校园活动能惊动的了这位国际时尚大师。
    史蒂夫看了眼身边那位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时先生，哼了声十分傲娇道：“总之如果以后还有这种好玩的事情，一定不能忘了我！”
    要不是时说漏嘴，他还真不知道呢！
    挂完电话他直接就把时忆手上拿着的小蛋糕给抢了。
    “不给你吃！”
    凭什么啊，时忆能去，张晓晓能去，就连裴琛的外甥都能去，怎么就不能顺便捎带他一个？
    四个嘉宾和五个嘉宾有什么区别？
    时忆赶紧打断他的念头：“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国际上的粉丝数量？”
    把他请去，那整个活动现场不都得乱套？
    史蒂夫简直莫名其妙：“说这话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的？”
    时忆竟无法反驳，不过没多久，很快他就老神在在往沙发里一靠。
    “可我是a大往届生，名正言顺。”
    同一个学校了不起啊？
    信不信他马上就联系a大校长，再去读个学位？
    时忆知道这人真干得出来，为免引发什么混乱事件给母校添乱，只好劝他：“你看裴琛不也去不了？”
    史蒂夫觉得，好像真的有被安慰到。
    说完这话的时锦忽然就想起裴琛找他炫耀表情包的事儿。
    他大概是被这人影响得幼稚了，居然截图邀请函也给他发了过去。
    等快到两分钟的时候见裴琛没有反应，他迅速撤回，再重发。
    时忆重复了两回发现没对方没动静，自己都觉得这行为有些好笑，索性第三回直接放着图不撤。
    以裴琛的性子，看到后肯定气得牙痒痒？
    其实早就看到信息的裴琛：……
    他深吸一口气，难得地没有和这人计较。
    老子就不回复，急死你。
    老子要等到活动当天，偷偷出现，惊艳你们所有人！
    越逼近年关公司越忙，为了挤出那一天的时间，他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加倍忙碌。
    但他依然斗志昂扬，勤奋努力得让郑秘书都觉得不可思议。
    “您该不会……”
    他低头又看了眼刚收到的转账信息，鼓起勇气吹枕边啊呸，耳边风。
    “该不会是为了躲夫人？”
    裴琛斜他一眼：“你跟着瞎叫什么夫人？”
    郑云还真就改口重复了一遍：“你该不会是为了躲阿姨？”
    啧，这人怎么这么讨打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郑云也不想啊，但是阿姨给的太多了。
    “其实母子哪有隔夜仇，你们要不然还是找个机会聊聊？”
    裴琛语气难得有些漠然：“聊什么？”
    是聊当初他死里逃生后看到空无一人的裴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是聊警方想联系他家人时父母全都关机的窘迫？
    亦或是他从劫匪手上逃出来后彻夜难眠却无人倾诉的孤单？
    还是他独自一人熬过黑暗和恐惧之后，却得知父母不在家是因为争吵后各自去国外度假散心时的自嘲和难过？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在他们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父母的联系，他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们准备离婚。”
    他很冷静地祝他们离婚愉快，然后挂了电话。
    后来他的父母是从他表姐那里听说事情经过，才从国外赶了回来。
    但那时，“裴氏总裁外遇导致婚变”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爸不由分说开口就是质问：“为什么让别人知道我和你妈要离婚？”
    他原本也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裴氏遇到舆论危机，如果那时再让人知道裴琛遭遇绑架，这对不负责的父母却毫不知情，那外面更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模样。
    所以裴朗和时家、何家达成一致，隐瞒了事实真相。
    谢月婵得知他的处理方式后大为不满，但裴朗十分坚持，哪怕夫妻俩又大闹一场。
    时至今日，他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但要让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他们相亲相爱，他做不到。
    何况那之后，他和那两人见面的机会就不多。
    他爸是个恋爱脑，发现妻子铁了心要离婚，索性偷了家里的所有相关证件，跑去庙里当什么“俗家弟子”，还拒绝外人探视。
    母亲更是一走了之，整整一年毫无音讯。
    那时裴琛觉得自家像个笑话，他父母那曾经被人夸赞成“天作之合”的感情是，他也是。
    想到不愉快的从前，裴琛感觉手上的合同开始变得阅读困难，索性先放下。
    他问郑云：“她给你多少？”
    郑云望天报了个数字，裴琛就笑了：“还挺大方。”
    “都问你什么了？”
    郑云特别配合地老实交代：“你的起居饮食作息工作。”
    裴琛毫无反应，郑云轻咳一声：“还有一些关于秦小姐的事。”
    裴琛这才抬头看他。
    郑云忽感亚历山大。
    “我只说了秦小姐是咱们初星未来的招牌艺人，不该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他就差誓天指日表衷心了！
    好在相处这么多年，裴琛对他也算信任，扣了年终奖也就算了。
    不过裴总也说了：“年终奖扣完，我妈给你的红包你就收了，快过年了。”
    说真的他要是不扣奖金，郑云还真不好意思收谢阿姨的包。
    而且算一算金额他还是赚了没亏。
    他怀疑裴琛是故意的。
    这人从小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又别扭。
    谢阿姨关心他，会不会他其实很高兴？
    不过郑云今天肯定是没胆问这个问题的，见裴琛没其他事要说，赶紧撒腿就跑了。
    裴琛一人在办公室发了会儿呆，而后又沉默着继续审阅合同。
    他现在，忽然很迫切希望a大的跨年晚会快点到来。
    没别的，想玩。
    忙碌的年关，a大各院系的学生除了要应付让人头疼的期末考试之外，还要抓紧时间进行舞台练习。
    各大多媒体教室的预约天天刚开放就被秒杀，速度快得堪比双十一。
    “我当初抢华为手机都没这么认真过！”
    “家人们谁懂啊，我连筋膜枪都用上了，差点把屏幕都怼穿！”
    然而僧多粥少，总有不少慢人一步的，只能另寻他处，于是a大校园最近随处可见迎风起舞和对天长啸的学生。
    一开始看到这些画面还有点惊悚，习惯以后大家还能很淡定地拍个照告诉其他人此处已满，得重新找地儿。

 第178章 你看我们怎么样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秦莘所在的表演一班运气爆棚，接连抢到好去处，偶尔手速慢了些，也能找到别的地方替代。
    原本，班上的同学还担心秦莘这样在圈内有名有姓的人会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抛头露面”，没想到她玩得比谁都高兴。
    要不是为了剧情保密不让围观，她好像直接就把这练习当路演了。
    在一次次的练习中，秦莘和同学们的默契不断上升，因为工作缺失的熟悉也都找补回来，大家越发觉得她性格好，和她相处也极其愉快。
    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大家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跨年晚会。
    晚会当天，受邀前来的时忆、张晓晓、凌峰、文森早早乔装后来到秦莘给他们安排好的后台，没被邀请的裴琛比他们来的还早。
    在休息室不期而遇的时候，时忆木然看了他半晌，意识到这人正等着自己大惊失色然后狠狠嘚瑟，他果断把所有的疑问都憋了回去。
    “秦学妹今天演哪个角色？”
    裴琛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姓时的在炫耀，于是他也故意做出不在乎的模样，扭头看窗。
    “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嘉宾。”
    凌峰和他小舅舅统一战线，跟着抱胸冷笑了一声。
    文森感觉自己跟当前画面有点格格不入，细品之下发现虽然他看凌峰也不顺眼，但目前也只有他比较能聊的上话，于是凑过去问：“她演什么？”
    凌峰保持高贵冷艳：“不知道。”
    文森：……不知道你装个屁！
    张晓晓是最后一个到的，秦莘去接她回来的时候，这位祖宗整个人挂在秦莘身上，那模样，要多亲热有多亲热。
    裴琛视线扫过张晓晓抱着秦莘脖子的手，转头问时忆：“你平时吃的那个糖，还有吗？”
    时忆刚从口袋里拿出糖盒就被他抢了过去。
    裴琛仰头倒了七八颗薄荷糖到嘴里，下一秒就在时忆不意外的目光中“呸呸呸”全吐了出来。
    “真难吃啊。”
    姓时的多少有点毛病，居然爱吃这个。
    他就咬了那么几下，现在感觉整个脑袋都凉飕飕的！
    裴琛一张嘴就是浓郁的薄荷味，辣的舌头麻。
    就在他满屋子到处找东西的时候，一杯温水送到眼前。
    “谢谢。”
    时忆发现刚刚还上蹿下跳的裴琛立马乖顺起来，不跑不闹挺了，就抱着杯子吨吨喝水。
    裴琛果然对秦莘……
    距离晚会开始越来越近，其他班的嘉宾也陆续到达。
    娱乐圈向来对于资历有些不成文的惯例。
    比如，有些人觉得自己咖位高，就该最后到，让其他人等一等。
    姗姗来迟的邱宇就是这么想的，邀请他当嘉宾的表演二班代表已经给他的经纪人打了十多个电话，但他还在慢悠悠喝咖啡。
    “急什么，不过是个学校演出，我能出场就算给他们面子的了。”
    邱宇近来出演了一部口碑还不错的电视剧，他在剧中和女主的be结局是很多人的意难平，所以一时间风头正盛。
    答应来a大演出是剧播出之前的事，要不是反悔会影响口碑，他才懒得自降身价。
    所以他早早就决定，等到晚会结束的时候踩点过去露个脸，就算是完成任务。
    再次敷衍学生代表后，他居然又接到了同为嘉宾的女主演佳佳的电话。
    他们俩刚接戏的时候都还是小透明，谁也没想到那小制作的网剧会火，参加各种活动，原本也是为了给剧增加热度。
    佳佳问：“喂，那个，我，我已经到了，其他人，其他人也大部分都就位，你到哪儿了？”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过于激动，这让邱宇十分嗤之以鼻。
    小透明就是没出息，去学校当个嘉宾就兴奋成这样，活该她出道比自己早那么久还是红不了。
    他翘起二郎腿，示意经纪人稍安勿躁：“哦，是这样的，我临时有个工作，可能要晚点过去。”
    “啊？”
    a大嘉宾等候室里，佳佳举着电话的手有些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刚进休息室的时候她可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地方看到这么多大咖。
    看见文森和凌峰的时候她怀疑自己在做梦，瞧见张晓晓的时候她一声尖叫，再看见时忆的时候她反而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以她的胆子，她根本不敢做这样的梦！
    那可是时老师！
    以她的咖位，别说跟人家同台合作，就是远远看见，她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
    那遥不可及的时老师不但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还非常友好地主动和大家打招呼！
    天哪！
    这世界太不真实了！
    她记得曾经听邱宇说过他的偶像就是时老师，这会儿自然不会忘记小伙伴。
    可邱宇迟迟不来，她就想催一催。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时忆的行踪不宜过早暴露，所以她主动提出当着他经纪人王良的面打电话，并且保证只问邱宇在哪儿，不提其他。
    她自认和邱宇之间光明磊落，没什么好避讳的，却没想到对方缺根筋。
    佳佳不好多说什么，就随口提了句：“好的，那你别迟到啊，我们还要同台表演的。”
    本来电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奈何邱宇偏要嘚瑟几句。
    “不是，陈佳，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凭什么管我？”
    “该不会随便演个情侣，就真以为自己是我的谁了？”
    佳佳有些尴尬，正打算结束通话呢，那头邱宇嘴巴噼里啪啦就又颠上了。
    “不过是个不怎么好看的姐姐，人不红，也不招人喜欢，还是早点找准自己的定位。”
    说完就率先挂断。
    什么表演，他现在一场演出至少六位数，a大凭什么白嫖？
    陈佳眼睛有些红，但还是替邱宇辩解了几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为他们是朋友呢。
    可说好的表演要怎么办？
    她总不能一个人上台“合唱”？
    可要是直接说不表演了，会给晚会添堵？
    明明大家都那么开心呢。
    在原地整理了一下心情，佳佳回到众人之间，小声问了句：“那个，不好意思，我的搭档有事要迟到，请问待会儿轮到我上台的时候，有人可以帮忙唱一下和声吗？”
    大约是人太多，也或者是彼此不熟悉，亦或者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佳佳问完之后无人回答。
    要不然，再催一下邱宇？
    或者她自己把两个人的部分都唱了？
    从王良那里听到大概经过的秦莘气着了，她转头就去找文森和凌峰嘀咕了几句。
    听到秦莘的话后，文森没什么意见，凌峰却横眉竖眼。
    “我不！”
    秦莘扬眉，裴琛直接一个脑瓜崩：“不什么不，听莘莘老师的！”
    不是，她现在又不是我老师了？
    凌峰想抗议，但他小舅舅就压根不是个民主的人。
    所以他只能跟文森一起举手。
    “你看我们怎么样？”

 第179章 是谁都比邱宇强

    佳佳惊呆了。
    什么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哪里是“怎么样”的问题，天上掉馅饼了好吗！
    佳佳激动得脸都红了，松了心头那口气，眼泪立刻就要憋不住。
    道谢后她忙以补妆的名义躲开，背对众人深呼吸调节情绪。
    “我是专业的艺人，要保持情绪稳定！”
    她不能哭，眼泪掉下来妆会花的！
    她的包在经纪人那里，口袋里只有手机，总不能用袖子擦眼泪鼻涕！
    默念三遍之后佳佳睁开眼，看到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给自己递了包卡通包装的餐巾纸。
    她认识秦莘，还追过她的综艺和剧。
    秦莘什么都没说，可她知道，文森和凌峰都是她邀请来的。
    二班负责请嘉宾的孙堀现在正急得团团转。
    邀请前辈这事儿在他这里算是一波三折。
    刚请到邱宇和陈佳的时候，他觉得那已经是他力所能及能找到的最强的人脉，但比起其他班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勉强过关。
    然后他俩的网剧忽然爆了！本来他今天特别开心，觉得今天晚会他必然能给二班拉到最多的人气票，然后邱宇就掉链子了。
    虽然没有断联，可电话里那股敷衍恨不得从听筒里冲出来。
    他有预感，邱宇就算不放鸽子，也肯定会迟到！
    好家伙，他就好像是在路边走着走着捡到个箱子，打开发现箱子里居然装着块金子，然后他乐呵呵拿着开出来的金子去鉴定，结果人家告诉他这玩意儿是铜镀金。
    孙堀现在心情复杂，恨不得上个香求佛祖保佑邱宇快点到。
    然而天不遂人愿，事事难周全，踏马的眼看都要开幕式了，那王八羔子还没来！
    “怎么办啊孙堀，咱们班头一个上场，咱完事儿就是嘉宾助阵，邱哥没来，佳佳姐一个人怎么完成合唱？”
    孙堀也不知道啊，他特意争取这个开门红的机会可不是为了丢人啊。
    “邱什么哥，那就是个……”
    后半截被同学捂住嘴按了回去。
    再生气，有些话也不能乱说，那么多人呢。
    道理孙堀都懂，可这玩意儿太气人了，他就没一点儿合约精神吗？
    想到这他忽然脸黑了，他们之间确实压根也没有合同。
    怪不得导师们都说只有自己真正参与一场正式活动，才能学到切实有用的经验。
    原来他们说的不光是表演经验。
    这时后悔或者恍然都没什么用了，孙堀脑内风暴，电光火石间想出唯一的解决方式。
    “不行我上。”
    同学愣了：“啊？”
    孙堀咬牙：“我去换衣服，要是邱宇待会儿还没来，我替邱宇上场，那首歌我也会。”
    有什么后果他担了，谁让是他眼瞎选错人！
    正在大家乱锅蚂蚁似的想法子时，却见隔壁班的秦莘蹭蹭蹭跑过来。
    “孙堀同学在吗？”
    就在她眼前的孙堀：……
    他也没心情郁闷秦莘不认识他这事儿了：“找我干嘛？”
    现在大家都被邱宇的事儿搞得心情一团糟，所以语气当然不会太好。
    不过秦莘并没在意：“是这样的，佳佳姐让我跟你们说一声不用担心，她找其他嘉宾合作舞台了，让你们放心发挥。”
    对哦！
    孙堀眼睛一亮，后台嘉宾休息室里都是已经成名的艺人前辈，佳佳姐在那找个现成的搭档救场，可比他硬着头皮上效果好多了！
    就是不知道她找的是谁。
    是谁都比邱宇强！
    吃了定心丸的二班众人重整旗鼓，化气愤为力量，雄赳赳气昂昂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走向舞台。
    在他们身后，有人奇怪地问秦莘。
    “你为什么要特意来让他们安心啊？”
    “每个班不都是竞争关系么，让他们着急发挥失常，不是更容易赢吗？”
    秦莘笑眯眯指着舞台方向：“听见那些呐喊和欢呼了吗？”
    问话的人点头，能听不见么，都快冲破云霄了。
    秦莘说：“大家多开心啊。”
    她不会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但所有人都为这场晚会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
    每一份努力都不该白费。
    每一份期待都不该被辜负。
    “这么好的舞台，要是留下遗憾，那多可惜。”
    说完她就回去后台继续准备。
    按照惯例，每个班表演结束后，属于这个节目的投票通道就会正式开启。
    同时，他们请来的神秘嘉宾也会随即亮相。
    当佳佳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尖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那是佳佳在剧里的身份。
    她虽然入行已经好几年，但在这样热情的欢呼声中表演，似乎还是第一次。
    此刻她更深切地喜欢自己的职业，因为能得到这样多的肯定和喜爱，是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秦莘从后台的屏幕上看到了佳佳发自内心欢喜的画面。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认真的女人最美。
    俗话诚不欺我。
    她记得陈佳，上辈子她就是个开朗乐观的好女孩儿，奈何性格绵软，遇人不淑，在来自他人一次次充满恶意的pua中失去自我，逐渐凋零。
    前世遇到她的时候，两人都是剧组龙套，那时的佳佳被人嘲笑昙花一现，还不知羞耻地倒贴邱宇。
    她听到了很多难听的话，但从来不生气，不发怒。
    她好像是绵软可欺的，但在原剧情中，当和秦莘对戏的演员故意刁难，偷换道具打算用开水泼秦莘，是她第一个发现并阻止。
    好女孩儿当然应该被细心呵护。
    自信站在聚光灯下的佳佳，漂亮的不得了。
    还在保姆车上磨叽的邱宇也看到了这个画面。
    他颇为不屑地关掉声音，拒绝承认佳佳的优秀，更不愿意承认他故意缺席，有一部分原因是知道自己唱功不佳，不想在陈佳的对比下出丑。
    经纪人有点担心：“这样真的好吗？”
    邱宇满不在乎：“就说堵车。”
    “再不然就说陈佳把时间说错了。”
    能用的借口多的是。
    陈佳唱得再好，没有人配合，他就不信她能得到多少吹捧。
    刚这么想着，邱宇看到屏幕上，陈佳放下了话筒。
    不是，她就打算把他的部分空着？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好奇的他打开声音，然后就听见一段十分专业的男声，和比刚刚更加刺耳的掌声和惊呼。
    她竟然有别的搭档？
    在观众们疯了般的反应中，邱宇猜到来人不简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没了他之后，陈佳居然找到了当红组合成员文森救场！
    “文森！”
    “文森！”
    “文森！”
    “紧身衣战士！”

 第180章 紧身衣战士和白毛老公

    夹杂在粉丝应援中的另类称呼刚入耳，文森差点一个脚滑绷不住气场。
    这都多久了！互联网的记忆非得这么持久吗？
    校领导们对这开场十分满意。
    场子这不就热起来了么。
    二班那个学生不错啊，连文森都能找来。
    然后，大家就听到另一个同样耳熟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凌峰！！”
    “老公！！！！”
    文森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仿佛从大喇叭里传出来的——
    “白毛！”
    发现凌峰耍帅的动作踉跄了下，文森瞬间心平气和。
    舞台再一次燃到极致，刚刚问过秦莘话的同学看着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好像明白了她那句“大家多开心啊”的意思。
    她也挥舞起了应援棒，大喊。
    “啊啊啊紧身衣战士！”
    “啊啊啊啊啊啊白毛老公！”
    文森：……
    凌峰：……
    谁把麦克风扔给观众了？
    佳佳一直很喜欢表演，各种表演，作为演员之前，她还从小学习各种乐器和舞蹈。
    数年沉寂让她不止一次质疑自己，质疑她留在这里的意义。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就像她歌词里唱的那样——
    “终有一日，我会破茧——成蝶！”
    此起彼伏的安可声快把屋顶都掀翻，校领导们笑得见牙不见眼。
    上一次有这样的氛围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还是时锦在校的时候，当时那小子就简单地一首弹唱，把学校里那些大中小姑娘都迷得跟什么似的，一个个嚷嚷着要给他生猴子。
    开场预热空前盛况，a大跨年文艺汇演惊艳开场。
    不少人围着二班的人追问他们是怎么约到了文森和凌峰这样的大咖，又是怎么瞒得密不透风。
    别说的班上的学生了，就是主要负责对接这事的邱宇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觉得应该是佳佳姐自己解决的，还是借着送水的机会问了一嘴。
    陈佳没有卖关子的打算，直接道：“这事儿，你该谢谢秦莘。”
    秦莘？
    孙堀又想到了上台前秦莘特意来找他说的一段话。
    正巧回到他们班位置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vocal！居然是凌峰和文森！”
    “这下今晚还有哪个班能和我们争锋！”
    “咱这不是赢定了吗！”
    “你们看见网上那个人气票数了吗？”
    “我血压都没窜过这么快！”
    “呵，看一班那群人拿什么和我们比，我看那秦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请什么了不起的……哎哟！孙堀你干嘛打我？”
    孙堀红着脸，想到自己从前也是这副讨嫌的口气就觉得尴尬。
    “闭嘴你。”
    不然他怕这人今后在秦莘面前抠出三室一厅海景套房。
    但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秦莘把嘉宾借给他们了，一班自己怎么办？
    到时候让凌峰他们再上一次台吗？
    虽然倒也不是不行，可那样的话舞台效果肯定没第一场好，他们岂不是占了人家便宜？
    孙堀坐立不安之际，其他班的节目也一个个按部就班地被展现在观众们眼前。
    都是大一新生，演出有青涩稚嫩，也偶尔会出现瑕疵纰漏，但看得出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到了这场活动中。
    台上卖力而用心地唱着跳着演绎着，台下不知疲倦地喊着蹦着尖叫着——这就是青春的模样！
    秦莘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脚跟唱，裴琛和时忆靠在椅背上，借墨镜和碎发遮挡，肆无忌惮地看着。
    直到她看了眼手机跑出去。
    陆言担心阿生不习惯现场的嘈杂和灯光刺激，所以特意给他带了隔音耳罩和眼罩之类。
    他人高马大，将阿生护在怀里，即便周围的观众一蹦三尺也伤不到他。
    阿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这么豪华的现场，恨不得揪住自己的眼皮不眨眼，生怕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
    刚刚秦莘发消息问他到了没，他刚回复完就看到舞台边的小门那里忽然伸出个小脑袋。
    光线昏暗，距离又远，他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陆言就是觉得，那是秦莘。
    他看看周围人群，给秦莘发了条消息。
    “别过来了，这里人多。”
    “结束后再联系。”
    “你的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小门那里的身影果然停了下来。
    她似乎又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会，这才慢吞吞缩回门口。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也收到秦莘的回复。
    “好。”
    “我们班最后一个，压轴哦！”
    想到要在陆言面前表演话剧，秦莘有点紧张，也有些兴奋！
    嘿嘿嘿，她还没告诉陆言她要演什么角色呢。
    会不会惊呆他？
    实事求是地说，a大人才济济，用心排演出来的节目都很精彩，但无论是陆言还是裴琛、时忆，都不怎么能看下去。
    自打秦莘和同班同学一起去后台做最后的准备，他们三个就没什么心思看表演。
    酷炫的开场为整场晚会起了个好头，直播间人气居高不下，已经露面的嘉宾席上人数渐多，凌峰已经逐渐坐没了耐心。
    文森不动声色踢他一脚，给他发消息。
    【女孩子面前注意点风度，你这一脸不耐烦的，人家还以为咱们是不乐意给她帮忙。】
    凌峰一看陈佳表情确实有点局促，立马就端正了坐姿，为了缓和气氛还特意给人拧开了瓶盖，完全没注意到陈佳被他这举动闹了个大红脸。
    文森简直无语了，不是，你小子要么屁事不做，要做就做过头啊？
    不知道直播上几百上千万双眼睛瞪着呢？
    你丫有没有情商的？
    得到文森的提醒后，凌峰起身给每个人都把瓶盖拧了。
    女嘉宾们还好，男嘉宾们：？？？？？
    文森一脸服了的表情让凌峰意识到自己可能没理解对，但他要面子，于是他回信息。
    【我只是有点儿担心，所以注意力没集中。】
    文森问他：【担心什么？】
    凌峰：【你说秦莘怎么这么大方，就这么把咱俩借给别的班了。】
    【那一会儿给一班助力的时候，咱是去还是不去啊？】
    文森佛系躺平：【喊我们就去，不喊就在这待着呗。】
    凌峰觉得不爽，但又想不明白具体为什么不爽：【那要是到时候她人气比拼输给别人可别怪我们。】
    文森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好半天：【不是，你是怎么生出这种离谱的念头的？】
    【你忘了她那还有谁了吗？】

 第181章 你听

    有时影帝在，他操的这是哪门子闲心？
    凌峰：【……】
    更不爽了怎么回事？
    时锦了不起啊？
    他资历高演技好奖项拿到手软很厉害吗？
    好像……是蛮厉害的。
    很厉害的时忆现在正待在后台，通过休息室里的屏幕看节目。
    裴琛翘着二郎腿数落他：“瞧瞧，当嘉宾的弊端出来了，你就只能在这小屋子里一直待到出场。”
    他似模似样翻起节目单：“哎哟，你最后一个啊，那岂不是全程都只能在这看节目？”
    时忆没什么反应，倒是秦莘怪不好意思。
    时忆的影响力众所皆知，为了不让其他人受到干扰，他的出席直到现在还处于保密中。
    同理，时忆参与的节目也只能放在最后。
    但这就导致他难得来一趟，却压根没法感受到晚会的氛围。
    秦莘大胆提议：“要不然，你变个妆，躲在人群里？”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把时忆放进观众席，被认出来的可能性约等于百分之百。
    “当我没说。”
    隐约猜到什么的王良适时开口：“没事的秦小姐，时哥早就习惯了。”
    “他平时啊，就连吃饭都是我给他打包，什么电影院游乐场之类的公共场所更是想都别想。”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莘给时忆添水的动作都更麻利不少。
    她还从口袋里掏出包零食塞进时忆手上。
    “那我也在这陪你。”
    反正她也没办法大大方方坐在陆言旁边。
    这么一想待在后台还是看台也就没多大差别。
    时忆斜王良一眼，他连忙补充道：“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时哥一直说身为艺人，既然得到了那么多的支持和人气，失去少许自由也是很合理的。”
    “咱可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秦莘那包零食还是塞到了时忆手上。
    “我看时老师你刚刚晚饭都没吃几口，这个苏打饼干味道不错的，你试试。”
    时忆倒是没推辞，还故意当裴琛的面拆开包装拿出一片。
    人是她请来的，当然不能怠慢，见他已经开始吃饼干，秦莘又贴心道：“我刚刚看到有人把水果送来了，我去给你们拿一些。”
    裴琛开始后悔自己嘴快，平白让姓时的得了便宜博同情。
    时忆叼着块饼干，吃得慢条斯理，显然就是在故意炫耀。
    裴琛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开口：“好吃吗？”
    时忆往他走近了几步，抿唇将饼干送入口中用牙齿咬住。
    “你听。”
    咔嚓一声，他边嚼边说：“嘎嘣脆。”
    得亏他们单独待一个房间，不然要是让人看到时忆这样，铁定要惊掉下巴。
    没等裴琛发作，他又坐回原位，裴琛了然往门外一瞧，果然看到秦莘出现。
    哼，时绿茶！
    发现秦莘手上提着东西，裴琛立刻将对时忆的吐槽腹诽抛在脑后，上前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我来我来。”
    “怎么这么多，太重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来这挺给秦莘添麻烦的。
    “你待会儿还有演出，就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就几盒水果而已，拢共不到三斤重，裴哥怕是没看到过她的肱二头肌！
    想到这里，秦莘抬起胳膊就准备捞袖子。
    已经对她行为模式有一定了解的时忆也表示：“没错，裴琛待会儿准备回观众席去，我和张小姐再练习一下，你先去忙。”
    裴琛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嗯”了声。
    这么看来暂时的确不用她做什么，正好班上同学在找她，秦莘就姑且放下了展示肌肉的念头，把水果分一分，推向几人。
    “那你们先吃点水果，我走啦。”
    虽然待会儿话剧的台词都已经滚瓜烂熟，但不多练几遍，大家总归还是不太放心。
    身为表演的一员，她当然也不能托大。
    秦莘一走，裴琛都不等时忆开口，就自己抱着水果跑了。
    时忆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太过，让那傻子介意了，然而没多久，他的手机上收到了裴琛发过来的现场视频，附文。
    “待会儿我就会在这个位置正面欣赏莘莘老师的表演。”
    “可惜某人看不到。”
    时忆：……
    他一把拍开王良偷拿自己芒果的手：“吃你自己的。”
    王良委委屈屈：“吃太快，没了。”
    向来对“吃”不在意的时忆牢牢护住了他的水果盒。
    王良：……
    终究是错付了！
    裴琛在自己特意弄来的正对舞台的特等座位上拍了好几个视频发给时忆后才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远处是“那小子”。
    他矜持地坐下，整理好仪容，尤其是口罩和帽子，然后给时忆发消息。
    【那个姓陆的小子也来了。】
    他其实也没指望能从时忆那看到什么像样的回复，可也没想到他居然说——
    【那你咬他啊。】
    愤愤锁屏，裴琛目光平静。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嘉宾席上，文森还在火上浇油：【有那位在，咱俩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凌峰长腿交叠：【你可以这么说自己，但不能这么说我。】
    文森：？？？
    好好好你清高你厉害，少爷你天下第一行了。
    凌峰：【我是觉得咱俩节目都准备好了，她要是不让咱们上，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
    文森其实觉得以他俩的实力，参加个学校级别的活动，想随手找个能拿得出手的节目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准备时间都不超过一小时。
    但这小子愣是拉着他搁那来来回回唱跳修改了几十趟！
    按照这个思路，要是白瞎，那确实有点可惜。
    文森：【那我……去问问？】
    凌峰满意了，他扬了扬下巴，非常矜持地“嗯”了一声。
    文森有点想打他。
    到现在他哪里还不知道这货就是想问问秦莘接下来的安排又要面子不好意思开口。
    文森：【你跟莘姐又不是不熟，至于么。】
    凌峰的聊天框好半天都处于“对方正在输入中”，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直到他从秦莘那里问到答案，凌峰的回复才编辑好。
    【我以前，对她做了些蠢事。】
    他要说这个文森可就不困了。
    文森：【谁不是呢。】
    想当初他还傻乎乎以为秦莘是个软柿子打算上去捏一把呢。
    现在回想当初的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呢。
    凌峰来劲了：【你也干过？】

 第182章 这男主不行

    文森好汉不提当年蠢，但愿意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他：【放心啊，咱莘姐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但凡她今天能记起找你来，就说明她已经不想再跟你计较了。】
    凌峰若有所思，感觉文森说的没错。
    于是他回复：【待会儿上台认真点，别给我们团丢人！】
    文森：？？
    他拳头梆硬！
    其实在面对秦莘这件事上，他本来也心慌且尴尬。
    在秦莘主动发信息找他帮忙之前，他一时担心因为得罪秦莘得罪了时影帝，一时担心因为得罪秦莘得罪了裴总，一时又担心因为曾经得罪了陆言就得罪了秦莘然后又得罪了那两位……
    正被绕口令绕得头昏呢，他一回眸就看到第一排座位上的陆言本尊。
    视线都对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看到，于是热情地举起手挥了挥。
    结果陆言身后的观众发出阵阵尖叫，他本人却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
    文森狠狠地愤怒了！
    认识他很丢人吗！
    没听到他挥手时人群里响起的激烈欢呼吗？那是什么！是人气！是他文森的人格魅力！
    他愤怒地打开通讯录找到陆言质问：【为什么不理我！】
    陆言没回。
    他正听着周遭对文森的呼唤陷入沉思。
    文森这人，旁人越是不搭理，他越是受不了被忽略，于是看准陆言带阿生去卫生间的功夫，他果断就跟了过去。
    “嗨！”
    他假装没发生过刚刚短信被无视的事情，热情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陆同学么，你也来看莘姐表演啊？”
    他倒是一语道破陆言来这里的原因。
    阿生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有点眼熟又好像不是很熟的打扮很时髦的哥哥，拽着陆言的衣服问。
    “哥哥，这是谁啊？”
    陆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文森这复杂的人际关系，故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根据刚刚听到的信息简言之——
    “紧身衣战士。”
    短短五个字，毁了文森好多温柔。
    即便是把表情管理刻在骨子里的爱豆，文森也差点绷不住脸色。
    他怀疑陆言还在记恨当初天上天的事儿并且伺机报复。
    阿生又问：“他看起来比你们都要老，为什么和我一样叫莘莘姐姐是‘姐’啊？”
    文森远目望天，不然呢，不叫她姐，叫爹吗？
    等一下，“老？”
    谁？谁老？
    他可是当红偶像文森！诸多妹妹们的梦中情哥！他才二十几岁！
    这小崽子确确实实是陆言嫡亲的弟弟，没跑了！
    本来想顺便撸一把小孩的文森兴致全无，笑容牵强：“你们去干嘛？待会儿就要到莘姐的节目了？”
    陆言抬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文森身后的“卫生间”三个字。
    正是因为快到了，才先带弟弟上个厕所。
    文森：……
    他觉得陆言的嘴没说话，但是表情说了很多。
    得，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他到底为什么非要到陆言跟前来找这个虐？
    陆言没有和文森在人前表现得太过熟悉当然不是因为记恨，在文森帮自己威慑舅舅一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放下。
    不是他太过宽容，而是过去种种让他知道这世间本就没有理所当然的良善，自私才是人的天性。
    人之初，性本恶。
    当然，秦莘是一切的例外。
    既然就快要到她的节目，陆言也就不再耽搁，只是离开前仍拍了下文森的肩膀：“改天再聊。”
    文森觉得自己有病，明明他刚刚对陆言还满腹牢骚，这一拍，他居然被治愈了！
    带着这复杂的心情回去嘉宾席，他发现凌峰一反常态意气风发。
    “怎么去那么久，大的吗？”
    文森：？？？？
    不是，你小子有没有一点身为爱豆的自觉？
    他头都快炸了，连忙上前捂住凌峰的嘴。
    “老子就是遇到熟人聊了几句而已！”
    凌峰点头，拿出手机半是炫耀给他看。
    那上头是秦莘发的消息。
    “待会儿话剧结束还有个小游戏，之后就到你们咯。”
    “先到后台准备。”
    哼，果然还是离不开小爷。
    ——文森觉得凌峰的眼神在这么说。
    他也懒得吐槽，见小少爷终于安分，也就专心看了会儿节目。
    不得不说，a大学生是挺厉害的，听说这些节目都是他们自己策划自己编导，连舞台设计也是出自对应专业的学生之手，导师全程只起一个陪同作用保证不出大问题。
    当年他要是科班出身，大概也就不用经历那些……
    甩甩脑袋，把讨厌的回忆扔出去，文森面上的微笑恰到好处。
    想那么多做什么，总归都熬出来了。
    他不知道台下有多少小姑娘被迷得神魂颠倒，自然也不知道角落里，有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曾目带寒光扫过嘉宾席。
    易凌是听说时忆要来，才特意乔装后混在台下，没想到却看到陆家两个崽子。
    既然已经查出何薇薇的项链出处，他当然不难找到陆家。
    当初他曾承诺陆源，只要他乖乖配合，就放过陆言兄弟俩。
    但……前提是他以为那群小毛孩的逃走和小忆的死纯属意外。
    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从何家弄来的项链，易凌眼中满是阴霾。
    他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首先要确定的，就是当年和小忆他们被关在一起的，究竟是何薇薇，还是那个秦莘！
    每回想到小忆那孩子，易凌就会觉得心里被插了一刀般剧痛。
    他杀人无数，却没想过会在闹剧似的绑架中失去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死了，罪魁祸首的儿子怎么能好好活着？
    陆言莫名觉得身上一阵阵凉意袭来，他有些奇怪地摸了摸阿生的手。
    已经有了些肉感的小手热乎乎，场馆里空调也很给力。
    大概是他的错觉。
    一声轻响，舞台灯光暗下，陆言和其他人都听到了主持人的报幕，知道这是话剧开始的迹象，于是慢慢都安静下来。
    “欢迎大家欣赏话剧——罗欧与朱丽。”
    首先出场的，是帅气多金的男主罗欧。
    身为罗家继承人，他从小接受各种精英教育，优秀而多情的他吸引到许多倾慕的目光，其中包括他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一见钟情……
    裴琛对此人嗤之以鼻，没有秦莘出场的剧情他兴趣缺缺，于是拿着手机跟时忆吐槽。
    裴琛：【这男主不行，一点儿都不洁身自好。】

 第183章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裴琛：【但凡他自己无心，就不可能让这么多莺莺燕燕留在身边。】
    时忆正在比起舞台小了很多的屏幕上努力寻找秦莘的身影，看到信息后总觉得裴琛是在借机夸他自己。
    姓时的：【我记得你爸妈好像很久前就给你看中了钱家那位。】
    裴琛：【我劝你撤回。】
    什么钱家后家的，他不认！他连正眼都没看过！姓时的休想污蔑他！他冰清玉洁干干净净！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中，台上的剧情继续进行。
    与男主相比，刚出场就自带“平凡”标签的女主除了善良美丽，似乎别无其他优势。
    贫穷的家庭几乎无法再继续支持她的学业，刚出场就面临因为交不出学费要退学的危机。
    男主罗欧就在此时从天而降，轻描淡写解决了女主朱丽的经济危机。
    对罗欧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可对朱丽而言，没有钱就是当下最大的问题。
    所以她对带她走出困境的罗欧充满了感激。
    和所有俗套的爱情故事一样，处于不同境遇的少年少女刚刚相遇，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罗欧喜欢朱丽的坚强勤奋，朱丽喜欢罗欧的潇洒干练。
    然而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惯来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阻挠。
    父母的嫌弃，朋友的捉弄，旁人的嘲讽……这一切让两个年轻人身心俱疲。
    但人呐，骨子里就刻着个“倔”，旁人越是不看好，罗欧和朱丽就越是要在一起。
    或许从前只是丁点爱情的火花，随着众人推波助澜，慢慢反而叛逆地燃成熊熊大火。
    就在他们已经决定要抛下一切为爱远走高飞的时候，罗欧的母亲找到了朱丽。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熟悉的桥段让台下发出阵阵嘘声——“太老套了！”
    但表演一班没上台的其他人却并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尴尬的神色。
    相反，他们满含期待，等着看这群人待会儿吃惊的面孔。
    朱丽当然没有答应罗欧母亲的要求，她觉得这是在侮辱她和罗欧之间的感情，她决定要用回绝证明他们的坚定，然而这时，罗欧的青梅出现了。
    不同于女主清汤寡水的质朴扮相，秦莘饰演的青梅刚一出场就自带光芒，无论妆容打扮还是气场风范，她都将“豪门贵女”四个字演绎得入木三分。
    她十分自然地坐在了罗欧母亲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阿姨，交给我。”
    在无人察觉的舞台上方，有架灯光设备晃了晃。
    从易凌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台上一个个乌黑的脑袋。
    可秦莘的姿态和语气无端令他想起年轻时初见柳诗琪的场景。
    同样的盛气凌人，也同样光彩夺目。
    她的明艳和骄纵在瞬间夺走了一个阴暗灵魂的所有视线。
    活在黑夜里的人，实在太渴望见到光明。
    稍微闪了下神的功夫，秦莘已经走出他预计的范围。
    易凌收回手，并没有太过懊恼。
    机会还多的是。
    然而从高处掉落的碎片已经引起了裴琛的注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去检查一下舞台上方的设备。”
    易凌想再调整位置的时候看到几名黑衣人朝他这个方向上来。
    他将工具收起，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罢了，算那丫头运气好。
    仔细想来，他还没看到时忆的演出，可不能这么快被发现。
    裴琛的对讲机再次响起：“老板，上面没有异样。”
    裴琛这才放松紧绷的身心，继续看表演。
    舞台上，男主罗欧出现了，他先是痛心疾首地控诉秦莘，然后痴心不移地表示自己哪怕放弃罗氏继承权，也要和朱丽在一起，如果把他逼急了，他宁愿带着朱丽远走高飞。
    秦莘问他：“然后呢？”
    “身无分文的你，要带着你心爱的女人去哪里？”
    “你们俩，要以什么为生？”
    “真的以为有情饮水饱吗？”
    台下和弹幕又出现零零碎碎的质疑和嘲讽声，大多是觉得这场戏的走向会违背三观，令人不适。
    但一班学生们依旧很淡定。
    他们甚至还有空想：啊，导师让他们亲手操办晚会是对的，还未入行，他们就先见识到了网络喷子。
    看完了吗就自己在那瞎评？
    想必今后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的心境会比现在更加成熟稳重淡定从容。
    至于当下。
    他们正忙着激情开麦，奋勇开喷。
    都是第一次当人，谁就该让着谁了？
    反正待会儿脸疼的也不是他们。
    趁着他们现在还不是公众人物，怼呗！
    弹幕刷屏，台上男女主陷入沉默的时候，还是秦莘先开了口。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可以让你们实现爱情，也可以让你们拥有面包。”
    两人才艺而期待地抬起头，便听她说。
    “v我50，倾听我的逆袭计划。”
    男主毫不犹豫转账——“支付宝到账，50万元。”
    台下：？？？？？
    弹幕：【？？？？】
    【还有这趴呢？】
    【求求了告诉我不是只有我一个穷鬼在震惊这50后面的单位。】
    台上，秦莘确认了转账后，直接开启付费收听模式。
    “首先，你们知道五百万意味着什么吗？”
    她对朱丽说：“意味着你可以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一笔学费，短时间内，只要你不渴望坐享其成的奢侈生活，五百万，可以成为你锦绣之路上的垫脚石，成为你们美好未来的康庄道。”
    “你一定很讨厌罗家那些亲朋好友多管闲事的奚落？”
    “那就用这五百万，让自己成为他们再也没资格置喙的存在，让他们老老实实闭上嘴。”
    秦莘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文件：“这是当前符合你资质的所有学习和进修计划，挑一份，好好落实。”
    “至于你，”她又转向罗欧，“不要动不动就说为了她可以放弃什么，‘放弃’算是什么了不起的能耐？那是懦弱者在逃避，是无能者在退却。有本事，为了你爱的人握紧那些东西，不让它继续成为你们之间的阻力。”
    她同样拿出另一叠文件：“这是近些年市场上值得参考的成功合作案例，以及近期还未确定合作意向的计划书，看一看，好好研究。”
    “你们才多大，今后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机会，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未必将来就不可以。”
    “如果你们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觉得爱情可以超越一切，那就先超越现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184章 你勾搭上的究竟是谁

    下一刻，朱丽果断收下了罗欧母亲给的五百万，并且没有丝毫反抗地离开。
    她连夜收拾行李，按照罗家的安排，出国留学，期间不再和罗欧联系。
    罗欧的母亲大感欣慰，对秦莘夸了又夸。
    而罗欧居然也没有为爱叛逆，反而定下心来进入公司学习家族事务，越发有新掌权者的架势。
    秦莘的插手真正做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罗欧的母亲大喜之下，还送了她好多礼物，秦莘笑眯眯说“小事一桩”，然后照单全收。
    接下来的时间流速加快，朱丽完成了在国外的深造，完成了硕博连读后，又拿到一大堆国际奖项，成为国内外享誉盛名的高新人才后高调回国。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男主罗欧正在和青梅竹马，也就是秦莘吃饭。
    周遭目光满含八卦，都在猜罗欧究竟会和初恋破镜重圆，还是继续按照家族安排，和门当户对的秦莘步入婚姻殿堂。
    就在这时，餐厅的大门打开。
    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朱丽光鲜亮丽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回来了。”
    罗欧站起身，目光灼灼看着她破茧成蝶的真爱，然后被秦莘推了一把。
    “傻站着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将朱丽拥入怀中。
    “欢迎回来，我的爱人。”
    彼时，罗欧已经代替前任总裁成为罗氏掌权者，而朱丽刚归国就收到各大企业和机构争相递来的橄榄枝，再也不会有人置喙他们不相配，所有不看好的声音都化作一句“天赐良缘”。
    而被关注的两位主角却说：“哪有什么‘天赐良缘’，从来都是‘人定胜天’。”
    故事的最后，在罗欧和朱丽的婚宴上，那些曾经作为男女主阻碍的人物接连登场，送上自己的祝福。
    有的人早已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幸福，有的人在职场大杀四方，斗志昂扬，有的人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追求和喜好，正在为之努力……
    曾经在别人生命中参与的那一小段插曲，终究只是路过。
    轮到秦莘的时候，她声音轻快道：“恭喜两位喜结连理，请问这几年假扮罗先生女朋友的尾款谁给结一下？”
    “叮，支付宝到账，五百万。”
    话音落，全剧终。
    文森已经完全看入迷，如雷掌声中，他低声感慨：“好家伙，搞半天全剧最大赢家是秦莘啊？”
    他甚至怀疑这个人物能靠这一手发家致富。
    “高，实在是高。”
    文森还沉浸在演出的余韵里，凌峰已经一把将人拽起：“马上到我们了，快点儿。”
    急什么，中间还有个小游戏呢。
    这话说出来估计得挨揍，文森老老实实离开嘉宾席，起身的时候才发现陈佳已经不在座位上，略一回忆就想起她好像中途接了个电话，说要去接什么人。
    文森本来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谁知道去后台前上个厕所，就在嘉宾入口处听到了陈佳的声音。
    “邱宇，你别太过分！”
    原本打算踩着结尾露脸的邱宇还是提前出现了。
    只不过他没有直接进场，而是以忘带嘉宾证为由要求陈佳来门口接他。
    原因之一是他发现a大这场晚会的人气远超他预料，当前直播在线人数已经是普通明星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来出个面对自己也有好处。
    至于另一个原因。
    他瞥了眼到现在都不肯跟他出去的陈佳，不自觉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这女人是不是以为攀上凌峰和文森，就能把自己甩开了？
    想得美，要拆伙也得他先开口。
    而且她还有利用价值，撕破脸之前他当然要先榨干。
    他小声警告陈佳：“既然早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你又何必眼巴巴求我来？”
    “找了我又去勾搭别人，怎么，拿我当备胎？”
    陈佳本来就已经因为他的缺席有些许不满，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等在门口的不光是邱宇，还有虎视眈眈来者不善的记者们。
    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为了逼她失态，邱宇口中吐出的言语，居然一句比一句更加不堪。
    孙堀最先联系到的人其实是陈佳，是她觉得和邱宇的剧播出在即，正好可以宣传，才特意邀约。
    她想着同为苦苦挣扎的小透明，有机会就互相拉扯一把，可邱宇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
    他的声音很小，在现场不断传来的呐喊和音乐声中，只让陈佳一个人听到。
    “看不出来啊陈佳，长得一般般，勾引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晚会还在进行中，现场和直播的观众都看着，为了不让这场凝聚无数人心血的晚会被破坏，陈佳还在忍耐中。
    共事一场，又用了真感情去演绎，她不否认在戏中曾短暂对他心动过，但那些镜花水月的错觉终究抵不过现实敲打，她现在看邱宇，只觉得面目可憎。
    “邱宇，你真让我恶心。”
    邱宇要的就是她生气，他故意凑到陈佳耳边。
    “我都忘了问，你勾搭上的究竟是凌峰还是文森？”
    “又或者……两个一起上？”
    “还真看不出来啊，在我面前装的那么矜持，背地里原来玩得这么开。”
    陈佳背在身后的手早就攒成拳头。
    她不是刚入行什么都不懂的小萌新，邱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试图激怒她，显然是故意的。
    道理都懂，但听到他充满恶意的言语，陈佳还是气红了眼睛。
    邱宇就是故意的，他想让陈佳在记者和镜头面前发怒，最好对自己动手，这样他才能顺利站在弱者的位置上，占领舆论高地。
    见她不配合，邱宇背对记者“切”了一声，然后自顾走了出去。
    记者询问着有关两人同时出现在a大的话题，邱宇叹口气，做出副落寞的模样。
    “是啊，我们原计划同台为一批新生助力，结果我临时有事，实在赶不过来，我本来也担心因为我的行程耽搁佳佳表演，幸好她早有准备。”
    “挺可惜的，我和佳佳为这场演出练习了好多遍。”
    “刚刚我还特意联系她，想问问看能不能把我们俩的节目往后推一点呢。”
    记者的采访也在同步直播，观众看着看着，总觉得他说的话意有所指。
    “凌峰老师和文森老师都是特别优秀的前辈，由他们和佳佳同台，确实比我要强多了。”

 第185章 我们好着呢

    “既然她已经准备好pn b，我也就不给大家添乱啦，晚会顺利进行就好。”
    “有机会的话，下次我再给大家唱歌。”
    观众们恍然大悟——所以其实预计要和陈佳同台演出的人是邱宇？
    结果她却抛弃邱宇，另外找了别人？
    不是，这也太……那什么了？
    都说娱乐圈捧高踩低，没想到陈佳也是这样的人。
    碎了碎了，滤镜碎了。
    这么看来邱宇也太可怜了，抛下工作来履行承诺，结果却被人放了鸽子。
    邱宇得意地看着记者们不断变化的神色，还想再说些歪曲事实的话，却忽然感到头顶一凉。
    那是文森将喝剩下的矿泉水倒在了他脑袋上。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
    实在是这场景勾起他几乎要忘记的那些过往。
    现场无论是记者、陈佳还是邱宇本人，全都一脸呆愣地看着文森。
    邱宇还算有点儿猜测方向——比如陈佳和文森二三事，其他人是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陈佳。
    她瞪圆了眼看文森，一时也不知道该道谢还是道歉。
    以他的咖位，这得闹出舆论风波？
    公关费应该不低，这钱是不是该她出？
    然而在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时候，文森这个当事人却把空瓶一扔，扬长而去。
    路过陈佳身边的时候听见她不知所措说了句：“谢谢，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文森挠挠头，觉得这小妞简直笨的可以。
    明明深陷旋涡的是她自己，还管别人麻烦不麻烦呢。
    他摆手：“没事，只是见不得别人比我还会装。”
    陈佳：……
    一门之隔，邱宇在门外大吐苦水，陈佳在门内冷眼旁观，当他说到：“她生气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不是提前约好，她在现场肯定找不到人帮忙，那样的话大家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时呵了声。
    原来他知道啊。
    知道自己是在给大家添乱，却偏要这么干。
    以前在剧组期间邱宇给人添乱的时候，她还觉得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不长脑子。
    这时邱宇闹出的状况已经同步到了网上，冲浪达人秦莘三两下了解始末，又瞥了眼在给陈佳救场时就换好妆造所以能直接上台的文森，最后打开直播弹幕。
    【肯定是陈佳这个心机女提前计划好的啊，不然临时能约得到凌峰和文森这样的大咖？】
    【本来看她演的公主殿下我还挺喜欢，现在，啊呸！】
    【心疼我们邱宇哥哥，本来新人就不容易，还遇上这种事！】
    主持人已经带着观众完成一个小游戏，为下一个节目争取到足够的准备时间，凌峰和文森齐齐就位，秦莘嫌弃地关掉弹幕，冲两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凌峰嘴角翘起，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做好表情管理。
    “下面，欢迎表演一班的嘉宾为他们助力！”
    “有请——woo男团的凌峰，文森！”
    话音落，不同于前面那些节目开始前的热烈，观众席上先是陷入一阵充满疑惑的沉默，然后小声议论。
    “主持人拿错台词了吗？”
    “凌峰和文森开头不是表演过了么？怎么又来？”
    可凌峰那极具代表性的高音已经唱响，确认无疑。
    开场时为了配合陈佳，他们唱的是她准备的歌，可现在，两人选择的歌曲是自家作品，每句歌词每个动作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演绎自然更加完美。
    专业歌手的感染力在两人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很快就让现场再度陷入火热。
    观众们一边挥舞着应援棒一边继续讨论：“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两个班请来的嘉宾重合的哎。”
    听到这话的二班学生可算能把憋了俩小时的实话说出来：“你们猜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本来就是一班请来的人，开场那会儿是借给我们救场来着？”
    对方恍然大悟但仍然不解：“你们二班和一班不是关系不好吗？”
    孙堀脸一红，梗着脖子答：“谁说的，我们好着呢！”
    就算以前不好，就为今天欠的这人情，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跟人别扭啊，不然他成什么人了。
    歌声一直传到大楼门外，和陈佳冷静的解惑一起传到记者跟邱宇耳中。
    “我们的节目是开场，邱宇缺席得太仓促，差点就要开天窗。”
    “相信你们都能想到开场节目对一场活动的重要性。”
    “事发突然，我根本来不及找别人帮忙。”
    “是woo男团的两位前辈伸出援手，保证了晚会顺利进行，也免得我独自上台丢人。”
    她性格绵软，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不留情面地当众拆穿一个人。
    但这感觉不错。
    想来也是，别人都不在乎她的心情了，她何必事事留余地？
    了不起就老死不相往来，世界那么大，缺他一个了？
    邱宇的脸瞬间红白交错，全是尴尬——陈佳怎么变了？以前他在剧组捉弄她，每次她都忍气吞声让着他的！
    记者才不管他丢不丢人，举着话筒就问：“邱先生你怎么看？”
    他看个屁！
    都这种时候了，他也没法再装委屈无辜，索性直接阴谋论：“谁知道是不是陈佳的公司为了稳住她人设做的公关。”
    “我早就听说一班原计划请的嘉宾是何哔——，她出事才多久？临近过年，他们哪儿那么容易请到新的助力明星，何况是woo男团这样的咖位。”
    “真请来了，他们能舍得借给别人？”
    陈佳冷眼看他：“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邱宇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信，你要是跟那两个人没点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管这闲事？”
    “他们要真是一班请来的，肯定要以一班的人气为优先，怎么可能乐于助人到这种程度？”
    恰好场内舞台上，晚会主持人也问出了类似的问题。
    “虽然非常感谢两位给大家带来特别特别优秀的开场表演，但你们不怕因此长他人士气，反而耽误表演一班的成绩吗？”
    却见文森神秘兮兮说：“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第186章 秦莘才是当年那个人

    双方显然是提前沟通过的，因为他说完后主持人就难掩激动地提高了音量。
    “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一起欣赏本场晚会的最后一场精彩演出——魔术，大变活人！”
    这又是哪个班的奇葩作品？
    虽说每年总有人别出心裁地搞出些有的没的，但是魔术？合适吗？
    几百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盯着台上幕布，听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宣布——
    “有请表演一班的助力嘉宾——张晓晓！”
    又是一阵尖叫，身着高定礼服的张晓晓走着明艳飒爽的猫步，先来了段t台秀。
    她在《花间提壶》时已经小有盛名，后来机缘巧合跟史蒂夫合作了一场国际时装秀，当时她一身国风礼服艳压全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带动了全球属于华国元素的话题。
    令人激动的是，现在，她就穿着那身大家只在周刊和屏幕上见过的礼服！
    墨色山水勾勒的花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得充满意境感，她矜持端庄的仪态让人差点忘了这是一场魔术表演。
    秦莘的邀约确实比较紧，她不像凌峰和文森那样的爱豆，随时随地都能选出拿手节目，又觉得简单地走个t台对晚会不够重视，所以加班加点学了些魔术技巧。
    恰好另一位也苦恼于做什么贡献，两人一拍即合，同台献艺。
    纸牌游戏和悬浮魔术之后，台下观众们已经频频看向带着面罩的“助手”。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助手的身形气质有点眼熟？”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啊。”
    “到底像谁呢？”
    心里好像渐渐出现了一个名字，但因为太过不可思议，谁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他们这只是个小小的校级演出，怎么也不可能请到影帝级别的人物？
    是？
    可是……怎么越看越觉得像？
    台下揉眼睛的越来越多，张晓晓也知道铺垫做的差不多了，于是按计划进入魔术最重要的环节。
    她让人从台下推来个试衣间模样的活动小屋，然后请“助理”走了进去。
    “接下来这个魔术，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请大家将刚刚心里默念的那个名字大声地喊出来。”
    她俏皮地笑了笑：“说不定我能满足你们的愿望，把真人变出来哦。”
    哎？
    哎哎哎？
    哎哎哎哎哎？
    尊嘟假嘟啊？
    从第一个观众试探着小声喊出“时锦”这个名字开始，越来越多的声音控制不住响彻全场——
    “时锦！”
    “时锦！”
    “时锦！”
    站在后台的主持人也忍不住高呼起来：“时锦！”
    在这一声声的呼唤里，小小的试衣间外弥漫起干冰雾气，在诸多期盼的眼神中，试衣间门打开，抱着吉他的时忆微笑出场。
    “难道是……”
    a大的论坛已经很少有人闲逛，但有一个被置顶的帖子是几乎每位新生都会点进去看的。
    那就是时锦在校期间首次登台献唱的视频。
    现在，熟悉的前奏刚响起，大家就立刻反应过来——
    “是那首《写给青春的歌》！”
    时忆的歌声比起旧视频里多了些低沉，少了份青涩。
    这首歌多年前就已经家喻户晓，是不必过多技巧也能朗朗上口的民谣，所以当时忆唱到副歌时，场上各处已经接连开始哼唱。
    他笑着发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唱？”
    易凌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感染力。
    他觉得心头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流淌。
    那是他经历生死以为早已忘却的东西。
    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小忆也在，那该多好。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响起，他不舍得将视线移开，就这样在场馆高亢的歌声中接起了电话。
    “喂？”
    “老板，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自称裴氏的人找那女人麻烦，这是这些天来的收获。”
    然后他们就给易凌发来一段录音。
    “裴琛他是白痴吗？事到如今还要替何薇薇出头？”
    “我是出卖了她的消息，可那难道不应该吗？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什么白月光，那都是何薇薇骗他们的！”
    “你们去告诉裴琛，何薇薇根本就不是当年他们在找的那个人。”
    “裴琛认定她是当年的小女孩不过就是凭借那条项链，可那是何薇薇花钱买来的！”
    “那根本就不是她的！”
    “她还特意找人去掉包秦莘的项链，所以秦莘才是当年那个人！被绑架的那年戴着项链的秦莘不知道为什么也被绑了，何薇薇就索性躲起来让她当替死鬼。”
    “她处处针对秦莘，甚至在威亚上动手脚差点害死她，为的不光是当年那场车祸，还因为她不想被裴琛和时锦发现，这些年她一直冒领了别人的功劳！”
    “我出卖何薇薇其实算是为秦莘出气，你们去告诉裴琛，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对我！”
    易凌找的人故意凶神恶煞逼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骗我们呢？”
    周琼当然是找不到证据的，可她灵光一闪：“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教何薇薇撒谎，说她想起了绑架犯的长相！”
    “后来何薇薇就死了！被绑架犯杀死的！”
    “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一定什么都知道！”
    “只要你们能找到他……”
    后面的话易凌就没再听了。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舞台上，时忆的歌已经进入尾声，他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在暖灯映衬下分外柔和，令他更像个与世无争的温润公子。
    杀何薇薇那晚，小锦看到自己时没有表现出意外。
    与其说他是在陪何薇薇逃亡途中被自己追上，倒不如说，他在等自己。
    易凌在想，如果眼前人换做小忆，自己或许会立刻怀疑周琼说的人就是他。
    可他是小锦，从小最乖顺听话的小锦。
    乖到有时候他都不敢相信那是他儿子的小锦。
    尽管还不知道周琼说的那个神秘人是谁，易凌已经信了她的话。
    所以，秦莘才是那个在废弃大楼里“找到逃生的路”的人。
    笑话，当年她才多大，一个小屁孩，再怎么机灵，也不可能在一群大男人的看守下逃出生天！
    除非，有人故意放走他们……

 第187章 我是你的父亲

    没记错的话，陆源正是那时负责看守的人之一。
    易凌捏着手机的手满是青筋和凸起的骨节，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重新上台的一班学员身上。
    不，确切的说，是落在秦莘身上。
    她怎么好意思笑得这样理所当然？
    他的小忆可是因为她和陆源愚蠢的行为，死了！
    那天他差一点就能赶上了，按照计划，会死的只有裴家崽子，而不是他的小忆！
    恨和杀意如有实质，秦莘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旁人没注意，时忆却很快动作自然地把纸巾递过去。
    “谢谢时老师！”
    早就听说秦莘和时影帝在剧组关系不错，不然也不能把他请来这样的场合，即便他是往届毕业生也不行。
    现在看他们互动，果然如此。
    秦莘一介新人，不但能得到裴氏青眼，还获得了时影帝这样的靠山，简直让人羡慕。
    这是大部分人看到两人相处融洽时的想法。
    但也有例外。
    譬如心中正酝酿着利刃的易凌。
    也譬如等待签名的队伍中某双阴霾的眼睛。
    时忆的人气实在太高了，为了安抚现场观众，学校不得不临时增加一个签名的环节。
    王良本来是不想同意的，可时忆看了眼身边跟着忙活的秦莘，舍不得太早离开。
    王良叹气，自家孩子，还能怎么办呢？
    咱走的也不是爱豆路线，实力派演员谈个恋爱，没准还有助于今后揣摩感情戏不是？
    那些活跃在评论区的“点评家”们不总爱说他家时哥演戏时爱人的眼神不真么。
    ——以上都是借口，他就是觉得时哥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难得在最好的年岁遇到心动的女孩，他还能棒打鸳鸯么？
    时忆所求不多，能经常看到她，知道她好，偶尔她能回头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正想着呢，秦莘百忙之中转身拽了时忆一把，下一刻签名桌上的水被打翻，负责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连忙多安排几个人过来，并且高声喊着。
    “同学们不要着急，不要往前挤啦。”
    “咱们得让各位老师看到我们a大学生的素质对不对！”
    人群果然稳重不少。
    随后没有行程安排的艺人嘉宾都留下参与签名会，当然其他人桌前的队伍远不及时忆这里声势浩大，为了顾及嘉宾们的面子，学生会还特意安排了自己人混在其中，并且承诺事后补上时老师签名。
    听到这茬的秦莘不得不为大家的情商点个赞。
    瞧着时忆偷瞄秦莘抓他的手时那不值钱的模样，王良心中百味杂陈，居然有些恨铁不成钢。
    喜欢就追啊，时哥你是对自己的长相和魅力没数吗？
    偷看什么偷看，你把爪子按上去啊！
    不过这样的话当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现在他只能兢兢业业做好一个专业经纪人分内之事。
    比如帮助维持现场秩序，又比如替他家艺人遮掩一二。
    可时忆对秦莘的不同还是落入有心人眼中，易凌排队到前列的时候，刚拿到时忆签名的一名“粉丝”忽然出人意料地伸手握住时忆的手腕。
    她力气很大，声音也有些颤抖。
    “时锦，你还记得我吗？”
    这些年听到这句话的次数多到时忆和王良都数不清楚。
    诚然，有些一路支持的铁粉确实会给他们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但时忆的粉丝实在太多了，饶是他记忆力惊人，也没办法记住每一张脸。
    他只能微笑着说：“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就在他们打算用常用的公关手段解决的时候，那人又开了口。
    “那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你说啊，还记得吗？”
    时忆皱眉，这人拽着他的时间过长，态度也有些称不上礼貌了。
    就在一旁守着的学生会长冷汗都要冒出来，他一个劲给骨干们使眼色，后者也大声提醒：“请前面的观众动作稍微快一点哦，排队人数比较多，后面的大家还在等着呐。”
    “互相理解啊！”
    可这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就是纹丝不动。
    她盯着时忆的眼睛：“你说过，会一直陪我，哪怕我去死。”
    时忆波澜不惊的眼瞳不曾泛起波澜。
    他抬起手臂：“可以松开我吗？”
    这人身后的粉丝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姐妹，咱们做粉丝的要注意界限啊。”
    “是啊是啊，咱们都理解你喜欢时老师，但现在你有点过了啊。”
    “先冷静一点，把人松开。”
    “时老师时间有限的，你差不多就让下一个上。”
    可她就是不听不理，不依不饶，誓要等一个答案。
    僵持之时，有人从这粉丝后方伸出手，看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腕。
    女人条件反射松开手，然后摸着发麻的手腕，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你不是时锦！”
    “你是谁！”
    “时锦呢？时锦去哪儿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学生会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这人忽然抬腿，想越过签名桌冲向时忆。
    她尖锐的美甲直勾勾朝时忆的方向抓去。
    大家都惊呆了，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
    还是离时忆最近的秦莘率先推倒桌子，避免了这显然不会让人感到愉快的接触。
    同一时间，还是那只手揪住女人衣领，把她向后拽开，丢到了保安手上。
    慢了一步的王良连忙上前道谢，却听这人不咸不淡说了句什么。
    易凌又看向站在时忆身边表情严肃的秦莘，觉得这经纪人还不如那碍眼的丫头。
    “废物。”
    王良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也不清楚这俩字说的是谁。
    但见下一瞬，易凌自顾走到已经倒下的签名桌前，单手将它扶起摆好，然后递出自己的签名本。
    “要to签。”
    他一本正经地把本子往时忆的方向推了推。
    对方才刚刚帮过忙，时忆当然不好拒绝：“请问怎么称呼？”
    易凌想了一下，告诉他：“我姓拾。”
    初次向儿子介绍自己，他觉得不能太过随意。
    于是认认真真解释。
    “不是数字十，是朝花夕拾的那个拾。”
    不是“代号10”，我是你的父亲。

 第188章 去我家

    时忆并不知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他只当这是对方的姓，于是低头专注地写下——
    to 拾。
    秦莘把凳子推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顺嘴就说了句。
    “拾，时，你们还挺有缘。”
    时忆从她手上接过凳子坐下：“请问你想要我写什么内容呢？”
    易凌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希望我的儿子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这是很真挚也很简单的祝福，时忆双手将签名递给他。
    “谢谢您刚刚出手帮忙，衷心祝愿你愿望成真。”
    易凌伸出手：“可以握手吗？”
    因为刚刚的插曲，大家都没介意他占用过多时间，时忆也很自然地握住他递来的手。
    男人的手有些粗糙，虎口还有层厚重的茧。
    时忆忽然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只是因为刚刚的骚乱被短暂压下，实际上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时忆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充满违和感。
    易凌立刻缓慢地抽回手，倒是没否认。
    “或许。”
    等待的队伍还很长，时忆没有阻止易凌离开，只是忍不住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
    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易凌来到停车场，缓缓站直身体。
    坐进车里之后，他先吐掉了嘴里含着的东西，然后脱掉外套，解开裹着厚棉的背心，取出肩膀处的垫肩。
    这时再看，他的身形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
    靠坐在驾驶座上好一会儿，他才拿出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这一开口，连声音也变了样子。
    柳诗琪心情不大好地问：“你去见时锦了？”
    易凌瞥一眼a大方向，长腿叠在方向盘上，心情极好地回答。
    “嗯。”
    柳诗琪的声音更加激动：“你去找他做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告诉他你是谁！”
    易凌的好心情忽然就像被冷水扑灭。
    难得一次，他挂了柳诗琪的电话。
    他知道。
    不需要谁来提醒。
    听见忙音的时候柳诗琪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那个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男人，居然挂她电话？
    时锦越来越不听话，易凌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世上怎么没有一件事能顺她的心意？
    正烦躁着，随手打开的电视屏幕上又播出了谢月婵出席某慈善拍卖会的消息，她的怒火顿时攀升到最高峰，抬手就扔出了遥控器。
    都是她的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有她自己日日夜夜忍受折磨！
    ……
    一班的话剧大获成功，好评如潮，就算没有时忆最后的助力，他们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在征求过当事人的同意后，主持人在最终票数完全停止变化之前宣布人气评选结束，也算是全了其他嘉宾的面子。
    大家都觉得很满意，除了黑着脸被拒之门外的邱宇。
    不久前，当天顶着记者们看笑话的目光想冲进场馆时，门禁却迟迟不开。
    负责人员进出的学生很有礼貌地说。
    “抱歉，这里无关人员是不能进的。”
    邱宇指着自己：“无关人员？”
    “我是你们邀请来的嘉宾！”
    门口负责的学生会成员翻了个大白眼。
    他是二班的，对这人前后不一致的言行门清。
    “不好意思，但我们邀请的是陈佳女士和‘她的搭档’。”
    “再说现在活动都结束了，您进去干嘛呢？”
    邱宇被气得青筋暴起，他不想参加是他的事，被人拒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竟敢这样对他！
    那学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口罩：“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邱宇一愣，难道眼前这人还大有来头？
    学生冷笑一声，你踏马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怕个屁啊。
    当学生会成员都是被吓大的吗？
    在邱宇投鼠忌器不敢发火的时候，陈佳丢下一句轻飘飘的：“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他们确实比你强多了。”
    她竖起一根小拇指：“你是这个。”
    邱宇：？？？？？
    她谁啊？陈佳可不是这种性格！
    鄙视完邱宇的陈佳走得干脆利落，她也有等着签名的粉丝呢，哪儿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直到晚会完全结束，大家都还沉浸在今晚精彩的演出和特别的嘉宾阵容中。
    而在这各色讨论声中，嘉宾们一一登上保姆车，从学校安排的特殊通道离开。
    时忆和裴琛准备在走之前和秦莘道个别，却见她正笑颜如花对着另一个人。
    陆言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拿着花。
    “祝贺你演出成功。”
    “话剧非常好看。”
    秦莘大方接过花，眨巴着眼睛问：“真的？你喜欢？”
    陆言还不习惯用太过直白的言语夸人，可阿生正是心直口快的年纪。
    “哥哥可喜欢了！姐姐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哥哥的脑袋就像装了雷达一样，你走到哪儿，他就转到哪儿，只要有莘莘姐姐在，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陆言脸上有些微热，抬手想捂住弟弟的嘴，但手指刚动，就看到秦莘面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哦~~~是这样啊~~~”
    明明语气中满是揶揄，却让陆言听的心中泛甜。
    算了，她开心就好。
    他动作自然地接过秦莘手上东西问：“累了吗？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秦莘自然是很想的，但现在一定有不少粉丝慕名而来，远的就不说了，周边几所大学的学生可不少。
    虽然她人气一般，可嘉宾那么多，这家粉丝那家粉丝凑在一起，数量必然十分可观。
    这种情况下和陆言去吃宵夜，好像有点儿……
    秦莘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不会是个合格的女朋友。
    要不然，趁着她和时老师的电影还没上映，先陪陪陆言？
    看出她脸上的犹豫，旁观中的时忆问裴琛：“你这当老板的，不管？”
    后者眉头紧皱，却愣是站在原地没动。
    “我和秦莘签约的时候就没打算约束她的自由。”
    退一万步说，就算秦莘想在事业上升期公开恋情，只要她快乐，他都没意见……
    陆言说：“去我家，我给你做。”
    裴琛：……没意见个屁啊！！

 第189章 今晚我想睡你家

    他长腿迈开大步上前，一下就站在了秦莘和陆言中间。
    不想让秦莘尴尬，裴琛装作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只说：“公司的车已经等在外面，趁着现在人还不多，先送你回去。”
    “不然待会儿等粉丝都到了，你想走就会很麻烦。”
    他瞪了陆言一眼，从前的好印象都被刚刚那句“去我家”消弭干净。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莘莘老师才多大，他怎么好意思！长得人模人样，原来背地里也就是个衣冠禽兽！
    陆言哪里猜不出他误会了什么，可看着保护者姿态的裴琛和靠在墙上满脸戒备看自己的时忆，他忽然不想解释。
    可他也不愿意让秦莘为难，所以他说：“那你先回去。”
    “到家联系。”
    秦莘觉得这样不太好，她对裴琛说：“裴哥，其实我觉得以我的咖位，应该不至于……”
    裴琛眉毛挑了下：“截止五分钟之前，你的个人账号已经有一百八十万粉丝。”
    “秦莘，”他难得这样叫她全名，表情语气也十分认真，“你远比你自己以为的更加优秀。”
    时忆也开口：“还记得前不久那个私生粉吗？”
    他叹口气：“今后类似这样的事还会发生，秦莘，你要尽快适应从普通人到艺人的转变。”
    两人都不经意般给陆言递了个眼神，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陆言神色微变，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紧。
    同为男人，他感受到了这两人对他的敌意，以及对秦莘的别样情愫。
    他们一个是上市企业总裁，一个是圈内顶尖影帝级别艺人，要实力有实力，要长相有长相，要说完全没有危机感，那当然是骗人的。
    可……
    他转头对上秦莘的视线。
    他的姑娘只是内疚地看向自己：“可他……”
    可他特意来一趟，她这样抛下他，感觉自己好像个渣女。
    陆言摇摇头：“没关系，回去。”
    他的视线扫过裴琛和时忆：“我明白的，裴先生和时先生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放心，我不会多想。”
    他拍拍阿生的小脑袋：“正好阿生也困了，我带他回去早点休息。”
    精神百倍恨不得熬个夜的阿生：？？？
    裴琛：……
    他忽然转头看时忆。
    “我们刚刚是不是被茶了？”
    时忆：……
    问我干嘛？
    他们怎么看这个陆言更不顺眼了呢？
    秦莘以后不会被这男人骗？
    上了保姆车后，秦莘得知陆言离开的时候正好遇到文森，后者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家，心里那股不安才算勉强被压下一点点。
    她绞尽脑汁在想要怎么表达歉意，陆言却说。
    【真的没关系，今天能来看你演出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真的好体贴。
    所以想来想去，秦莘还是小声解释了一下。
    “你们别误会陆言，他是个正人君子。”
    裴琛和时锦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然后他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吐槽：“姓时的你没有自己的车吗？”
    时忆老神在在：“卸磨杀驴要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他们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a大门口已经堵上了，秦莘也是听见人群里喊自己名字的声音才真切意识到她已然是个名人的事实。
    虽然很高兴她也有这样喜欢她的粉丝，但离开的路实在是走不了一点。
    于是时忆提出用他的车开道吸引视线，他们三个另外坐别的车溜出去。
    身为当红艺人，这套流程他熟悉的很，三人顺利逃离，弊端是为了足够低调，他们仨现在齐齐蹲在货路路面包车后座。
    该说不说，有点儿挤。
    裴琛和时忆一左一右努力缩着身体尽可能把大一点的空间让给秦莘，但姿势再憋屈也耽误不了两人斗嘴。
    秦莘笑了出来：“你们俩关系真好。”
    两人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把秦莘送回家之后，裴琛别别扭扭拉住要让王良来接他的时忆。
    “今晚我想睡你家。”
    时忆艰难地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裴琛战略性淸嗓：“你不是自己住外面么。”
    “那什么，我妈回来了，让我借住几天。”
    “……”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跟自己亲妈相处不来的行为，但该骂还得骂。
    “滚去住酒店。”
    裴琛不乐意，那地儿住一两天还行，住久了腻得慌，没一点儿人味。
    而且套房里空空荡荡，到晚上关了灯安静得连狗叫都没一声。
    他不喜欢。
    “我最近在安排给莘莘老师的工作，这玩意儿我不是很懂，又不放心交给别人。”
    时忆撤了挣扎的力道。
    裴琛挠头：“莘莘老师说喜欢be美学。”
    “那是什么玩意儿？”
    很好，裴琛不放心让其他人给秦莘选工作，现在时忆也不放心这家伙了。
    身为艺人，他太知道好本子对演员的重要性。
    他得盯着点，别让裴琛这个大傻子把小姑娘给耽误了。
    回到家以后秦莘和陆言视频了一会儿，看着在镜头里奶声奶气学唱跳压根没有一点犯困迹象的阿生，感慨：“陆言，你真好。”
    陆言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以后会更好。”
    还没来得及告诉秦莘，今天，他赚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两人互道晚安后，陆言回到厨房收拾食材。
    上一次约会他就想过两人今后可能没办法像普通的情侣那样逛大街压马路，但他分明看到秦莘满脸可惜。
    知道秦莘喜欢吃小吃，他用自己第一笔股票收入给家里添了个家用烤箱，还有一个看就知道很舒服的沙发，为了让她坐的舒服，他又先后购入好几个卡通色系的抱枕。
    今晚，他本来准备邀请秦莘到家里吃烧烤的。
    这样干净卫生，也不必担心被人打扰。
    早在出门前他就把蔬菜清洗干净准备好，肉类也都腌制串好。
    他和阿生两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要从竹签上取下来放好。
    他似乎很有厨艺天分，阿生的小肚子吃到圆滚滚还意犹未尽。
    文森给的书上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那他是不是能合格？

 第190章 你会介意吗

    明天上午没有课，带着愉悦的心情入睡后，第二天中午，陆言把昨天剩下的食材加工好后，用专门买的保温盒装了些带去学校。
    文斌被投喂的时候整个人浸泡在惊喜中——他以为想和陆言交朋友这件事是他单方面的努力，但原来冰山似的男人也有柔软体贴的内心！是他错怪陆言了！
    见他吃得香，陆言问：“还热着吗？”
    文斌都快感动哭了：“热热热非常热！”
    就和他在冬日被温暖的心一样热！
    他要宣布陆言是世界上最好最讲义气的兄弟！
    埋头干饭的文斌没注意陆言落在那保温盒上的目光格外满意。
    下次给秦莘烤点小蛋糕试试，就用这个牌子的饭盒装。
    ……
    与此间其乐融融不同的是，裴琛入住后的第二个晚上，时忆看着和昨天判若两屋的房间陷入沉思。
    这满床的文件是认真的吗？
    裴琛满脸哀怨看他：“你不让我用你书房，文件这么多，客厅那张小餐桌根本放不下。”
    捡起两份发现都是给秦莘准备的，时忆忽然又觉得这屋里似乎也不是很乱。
    “在你们那个《美人如玉》上映之前，我觉得还是得给莘莘老师找些合适的曝光项目。”
    “但当前接的代言已经饱和，不是说接不到更多，而是继续增加容易引起大众审美疲劳。”
    裴琛认真分析的模样倒有几分商业人士的气质——如果他现在不是盘腿坐在床上的话就更好了。
    递给时忆几份文件，他道：“我的想法是，有曝光，准备周期短不影响学业，大众接受度高。”
    “最好还能让人印象深刻。”
    要是换个人提这样的要求，时忆会怼他在想屁吃，但这事关秦莘，他觉得裴琛的考虑很有道理。
    两人认认真真花了几天的碎片时间，终于完成了第一轮筛选。
    当秦莘收到郑秘书送来的文件时，她还不知道这都是经过裴琛和时忆层层选拔才留下的幸存者。
    “这么多啊。”
    秦莘感慨了一会儿才问：“我的经纪人还没定下吗？”
    总让郑秘书这个大忙人给自己兼职，怪不好意思的。
    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的郑秘书心累，他不能吐槽裴总对经纪人选有多么的吹毛求疵，只能努力坚强地挤出个笑容。
    “快了，快了。”
    “那秦小姐你选好之后告诉我。”
    不得不说初星真的很为艺人考虑，这些工作都在寒假，一点儿也不影响学业。
    但……
    那她岂不是假期没法去找陆言玩了？
    为了弥补假期缺失，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之后，秦莘就和外婆商量着，带上乔迁礼，去陆言家做客。
    房子当然是租的，但陆言和阿生将家里整理的十分整洁温馨。
    只是客厅里那明显和两个男孩子气质不太搭的沙发略有些突兀。
    浅蓝容易脏，按理说陆言是不会选这种颜色的，可他不但买了，还搭配了几个同色系玩偶抱枕和腰枕。
    外婆不懂这些，还当是房东留下的旧物。
    “真巧，莘莘前段时间也说喜欢小猴子玩偶，你这恰好就有。”
    陆言俊脸微热，好在外婆说完这句就没再提。
    倒是秦莘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嘿嘿笑着凑过去：“给我买的啊？”
    陆言点头：“喜欢吗？”
    秦莘答得干脆：“喜欢！”
    她抱着抱枕和外婆、小包姐、阿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陆言去厨房做饭，这感觉略有些微妙。
    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家人过日子。
    陆言也这么觉得，他甚至期待这样的日子早日到来。
    他对“家”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但他相信，如果今后的人生里有秦莘在，那他也会有一个很美满的新家。
    正想着呢，厨房门被打开，秦莘实在不好意思让陆言一个人忙，就代表秦家前来帮忙。
    得知要是不让她待着，待会儿进来的人可能就会换成外婆，陆言没再推拒，反而洗了一盘草莓递给她。
    秦莘抗议：“我是来帮忙的！”
    陆言挑了颗最大的递到她唇边：“那就帮我试菜。”
    “先试试草莓好不好吃。”
    秦莘噘嘴咬住，随即发现这草莓真的是深得她心，又甜又多汁。
    要不，再来一个？
    刚准备伸手去拿，陆言已经乖觉递来第二个，动作理所当然的仿佛她没长手。
    盯着秦莘和自己手指极为靠近的红唇，陆言不自觉动了动喉结。
    再喂一颗，或许就能……
    然而秦莘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一把接过水果盘，自己塞了一颗到陆言嘴里。
    “你光看我吃做什么，一起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秦莘好像从陆言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太分明的失望。
    陆言做饭的速度很快，动作熟练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他不久前才对照菜谱学出来的，秦莘看着他一丝不苟按照固定的量放调料，总感觉他这不是在做菜，而是做实验。
    秦莘叼着草莓问：“那你看到菜谱上的‘少许’是怎么放的？”
    会不会犹豫纠结，无从下手？
    在脑海里稍微想象了一下陆言被难倒的画面，秦莘捂着嘴就笑了出来。
    甜甜的草莓香飘到跟前，陆言无奈：“我虽然是个厨房新手，但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事实证明，陆言的判断十分精准，因为一大桌子菜被大家吃的干干净净，要不是陆言不让，阿生恨不得连菜汤都拿去拌饭再来一碗。
    他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恰好就滚到秦莘身边。
    见外婆被电视节目吸引，他凑到秦莘耳边小声问：“莘莘姐姐，我哥哥这样算不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
    秦莘一想还真是。
    见她点头，小家伙更来了精神：“那你喜欢我哥哥吗？”
    秦莘不解，难道陆言还没告诉阿生他俩在一起了？
    正待解释，就见一双大手把满眼放光的阿生提了起来：“该去漱口了。”
    阿生毕竟大病初愈，现在陆言对他的各方面健康都很重视，包括牙齿。
    医生说过，像阿生这样的情况，要是一直健健康康还好，万一再次出现健康危机，他感染的可能性要比一般人大很多。
    所以现在阿生每次吃完饭都要先认认真真漱口或者刷牙，晚上也不许再吃零食。
    阿生嘴上嫌弃哥哥是个管家婆，心里却清楚这都是为自己好，所以哥哥的每个要求都乖乖执行。
    秦莘看这小家伙抱着专属杯子和冲牙器认认真真漱口清洁牙齿，再想他刚刚努力为哥哥做媒的模样，更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大可爱和小可爱凑一堆，这谁吃得消？
    小可爱漱完口去洗脸，大可爱小声对秦莘说：“担心他年纪小藏不住话，就没告诉他，你会介意吗？”

 第191章 不如早点嫁到我们家来

    秦莘摇头，与其说是“介意”，倒不如说，是觉得这样对陆言不公平。
    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男女朋友，却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就连最亲近的弟弟也要瞒着。
    仿佛看出秦莘眼底的心疼，陆言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握住了秦莘的手。
    “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那些。”
    “只要你喜欢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秦莘也反手握住了他，两人十指紧扣的影子倒映在干净如镜面的玻璃门上，外婆眼观鼻鼻观心，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臭丫头，还要老婆子装瞎多久？
    两个小年轻黏糊糊，见面对视那气氛都快冒粉红泡泡了，当她看不出来？
    不过陆言是个好孩子，和她家莘莘一样善良又努力，他们俩在一起，外婆觉得可行。
    不告诉她，估摸是因为害羞。
    这俩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脸皮都太薄。
    为了不让俩孩子尴尬，她继续盯着并没什么意思的电视节目，假装看得很投入。
    另一边，小包姐自告奋勇领了倒垃圾的任务后在楼下给张姐打电话。
    “姑，今天秦小姐来陆家做客，这事我要不要跟裴总说一声啊。”
    张姐回的斩钉截铁：“不用，除了和秦小姐安全有关的事之外，其他事不需要汇报，裴总说了，安排你去秦家是为了更好地照顾秦小姐祖孙俩，而不是监视，以后这种话不要问了。”
    小包姐脸一红，张姐知道自己刚刚语气太严厉，又放缓了道：“咱们裴总和你以前待的那些人家不一样，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包姐连声应下，并保证今后一定端正态度，两人这才匆匆挂了电话。
    另一头，正在给谢月婵煲汤的张姐其实也很苦恼，自从夫人回来，裴总回家的次数明显减少很多，什么加班应酬出差，能拿出来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每回夫人问他们“阿琛一直都这么忙吗”，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从前裴总很爱惜身体，能不加班坚决不加班，裴氏员工也都以“领导带头按时下班”为同行间炫耀的资本。
    谢月婵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接过张姐递来的汤时还在和谁打视频电话。
    “谢姨您也真是的，一声不吭就回国了，也不告诉我。”
    “您那身体多费劲才养好的，您自己不清楚吗？”
    “药都吃了吗？有没有定期去看医生？不能熬夜不能伤身您都没忘记？”
    这语气熟稔，听得出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出于好奇，张姐瞥了眼手机画面中的人。
    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长得还挺漂亮。
    谢月婵宠溺地笑起来：“这么不放心，不如早点嫁到我们家来，以后天天盯着我。”
    对面那人一顿，忽然说话开始卡顿。
    “咦？我——怎么——听——不见你那边的声——音了？”
    “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
    然后真就把视频挂断了。
    谢月婵好笑地摇摇头，把手机放下。
    “多多这丫头。”
    张姐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权衡了一下，她找管家嘀咕了几句。
    管家在裴家工作了大半辈子，听完就大致猜到了和谢月婵通话这人的身份。
    “多多小姐的话，应该是钱家那位。”
    想了想，管家补充说明：“我没记错的话，夫人早些年曾经和钱家聊过结亲的话题……”
    张姐一下子就生出了紧张感：“那现在呢？现在夫人还是想给裴总和这位多多小姐牵线吗？”
    管家摇头，张姐刚松口气就听他说：“不清楚。”
    “听说夫人这几年在国外，都是这位小姐陪着的。”
    ……
    钱多多挂完电话还心有余悸，催婚什么的简直太可怕了！再说她又不喜欢裴琛！
    她整理整理肩膀上的双肩包，提着个小巧的行李箱在机场满脸兴奋。
    太久没回国，她感觉自己像个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土包子，看什么都新鲜，干什么都好玩。
    区区一个机场就让她乐不思蜀，她都不敢想真正回家后她得乐成什么样！
    接近饭点，丰富的饭菜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钱多多不由感慨这才是人吃的美食！国外那千篇一律的盖浇饭有什么资格叫“中餐”？
    四处逛了一圈后，她选定了家鸭血粉丝汤作为回国第一餐，正排队呢，就见她前面正在支付的黄毛拿出一张银行卡。
    店员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请问您没有xx宝和x信吗？”
    黄毛满脸清澈：“什么宝？”
    店员正打算解释，从黄毛身后伸出一双手，那手上正捏着打开二维码的手机。
    “叮”得一声支付成功，钱多多掩下心头得意：“我请你。”
    再让这老外磨磨唧唧，她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黄毛用敬佩的目光看钱多多，后者泰然自若点单。
    幸好她机智地从同学那里要来了详尽的归国攻略，也提前熟练了手机支付的操作，她觉得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容易就能成功融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刚这么想着，排在她身后的小姑娘也点完了餐，但她拿的东西有点多，不太方便掏手机。
    钱多多正准备再次熟悉手机支付操作，就见那小姑娘直接把脸伸了过去。
    “刷脸成功。”
    钱多多震惊，祖国母亲，您到底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化到哪一步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给同学发消息：“你也没说买单还能刷脸啊？”
    那头回：“那我也妹想到你这么快就接触到这么高层次了啊，这不是想让你循序渐进吗？”
    吃饱喝足以后，钱多多还是心痒刷脸支付，于是提着她的小行李箱开始扫荡。
    买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好玩！
    钱家大小姐回国了，时间不详，说是懒得让家里人派车，显得她太废物，但是人到家门口又打电话让人接。
    大家本来还挺疑惑，可看到连人带东西等在别墅门口的钱多多，钱总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看着小山似的各种购物袋，他不解地问。
    “你不是说没什么要带回来的行李，国内什么都能买到？”
    钱多多点头：“对啊，所以这都是我在国内买的啊！”

 第192章 你是不是喜欢秦莘

    老外懂个屁的好东西。
    “机场免税店服务就是好，还特意帮我把东西送上车，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些拎到停车场。”
    钱总有点脑壳疼：“你直接让家里司机去接你不就行了？”
    那不行，司机去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熟练使用网约车打车软件？
    钱总还想再说什么，钱多多从小山堆里翻出一个礼盒：“先不说别的，爸，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领带！”
    钱总一下子就笑开了花。
    “嗨，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礼物。”
    钱多多花一晚上时间把今天刚买的那些东西全分完了，她高兴地想：嘿，明天又能继续刷脸玩，真开心！
    泡澡的时候没事干，钱多多掏出手机开始冲浪，好巧不巧刷到一些diss秦莘的消息——
    【秦莘她何德何能一连接下这么多大牌代言？】
    【这个品牌去年明明说好要跟咱们哥哥续约的，就因为秦莘横插一脚，哥哥就被品牌方踢了出去，心疼哥哥！】
    【谁还不知道秦莘就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上位的，不然凭她一个普通人，哪儿来的本事让裴氏这么捧着？】
    【就是，我看啊，裴氏的床，秦莘怕是早就……】
    钱多多面无表情锁上手机。
    第二天，裴琛刚从时忆家出门就接到了郑秘书的电话。
    “裴总，您知不知道钱小姐回国了？”
    裴琛蹙眉，短暂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钱多多？”
    回来就回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于——
    “裴总，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新的求职意向书，您猜申请人是谁？”
    裴琛：……
    他转了转不太舒服的脖子：“哦，那就按照流程给她面试。”
    他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钱多多爱！那可是谢阿姨看重的儿媳妇啊！
    郑秘书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那女人……
    裴琛脑壳疼——那女人还是这种德行。
    走进办公室，一身职业打扮的钱多多正襟危坐，开门见山。
    “裴总，废话不多说，我来应聘秦莘的经纪人。”
    裴琛刚跨进总裁办公室的腿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放，他转头瞪了眼郑秘书。
    后者也很无辜，钱小姐只说来应聘求职，他还没来得及细问呢。
    从情感上来说，裴琛并不愿意让钱多多和秦莘过多接触，因为总觉得会有很麻烦的事情发生。
    但是在理智上，钱多多是个合适的人选。
    她是文化产业管理和市场营销双专业毕业，手上还有心理学从业资格证，营养师资格证、律师证等多项实用证书，得过跆拳道金奖，是中国武术协会成员……
    总之她噼里啪啦一通自我介绍后，郑秘书是半点儿错处都找不出来。
    话说多了，钱多多有些口渴，就接过郑秘书递来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愁眉苦脸：“我喝不惯这玩意儿，有茶吗？”
    郑秘书去给她泡茶，办公室只剩下裴琛和钱多多两人面面相觑。
    裴琛：“钱伯伯会打断你的腿。”
    钱多多：“他舍不得。”
    裴琛：“要是让他知道你留学多年结果回国干这个，肯定气的血压飙升。”
    钱多多：“可拉倒，我爸身体壮的像头牛，他那血压比我们老钱家的股市还稳。”
    “他自己说的，只要我开心就好，去给莘莘当经纪人，老娘开心！”
    裴琛有些无语：“钱家那么大产业，就没一样你看的上眼？”
    钱多多“切”了声：“我爸不还有个儿子么。”
    提到这些，两人都默契的闭了嘴。
    钱多多的父母早年感情深厚，奈何钱母红颜薄命，她死后钱父本想守着女儿过一辈子，奈何一不留神被人算计，就多了个儿子。
    他自觉对不起妻子和女儿，从钱多多小时候就对她有求必应，这么想来，她只是想进娱乐圈当个经纪人玩玩，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道理裴琛都懂，可他还是对钱多多说：“你先回去等通知。”
    钱多多等不了：“你知不知道秦莘即将面临一个大危机？”
    裴琛身体都坐直了不少：“什么意思？”
    钱多多道：“人红是非多，你只知道不断给她资源帮她增加曝光，有没有想过在爆红的同时，她所有的缺点都会被剧烈放大？”
    裴琛原本不以为意，心说他的莘莘哪里有缺点，但钱多多单刀直入：“比如她以高三学生身份参加恋综。”
    “我知道你们曾经和费导商量过，将这件事归结于节目组失误。”
    “可节目组审核时没发现秦莘年龄太小，她自己呢？”
    “网上的喷子可不会在意原因，他们只知道，她在本该专心学习的年纪上节目谈恋爱，这是一个带坏青少年的恶习。”
    “他们会觉得，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女学生，没有资格成为公众人物。”
    钱多多打开电脑上的ppt，将这些天她收集到的信息归总呈现给裴琛看。
    越看，裴琛的脸色就越难看。
    钱多多说：“如果我能解决这次公关危机，就让我当秦莘的经纪人，怎么样？”
    裴琛差点就答应了，可思量再三后，他还是强调：“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你必须和秦莘商量，得到她的同意。”
    钱多多愣了一下，虽然早就猜过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秦莘？”
    裴琛的回答是一个高傲的后脑勺。
    钱多多抱着电脑离开的时候眉头紧皱：怎么办，她是“秦时”党啊。
    既然要沟通，钱多多顺理成章从裴琛这里要到了秦莘的电话，不过她特意等晚上洗漱完毕，挑了个大部分人应该还没睡的时间拨通。
    听着简单的等待音，钱多多摸了摸自己胸口——毕业答辩那天她心跳都没这么快哎！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钱多多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沉稳的声音说：“你好秦小姐，我叫钱多多，是公司给您安排的经纪人候选人之一，请问您现在方便聊聊吗？”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原剧情中，钱多多正是裴氏将她从原先坑货公司挖走后给她安排的经纪人。
    这小姑娘看着软萌可爱，做事却是雷厉风行，只可惜那时她们相识的开端不太美好。
    秦莘整理好心情，对她说：“可以。”
    大家晚上好，不好意思，稍微占用一点正文内容，近期评论区出现了一些私密账号的差评，希望大家不要去理会，开心看书就好，如果觉得这篇文还能入眼，麻烦大家有空的时候动一动发财的小手手帮忙点亮五颗星，如果不能让大家满意，今后我会努力锻炼笔力，希望大家可以在番茄找到合心意的书~祝大家万事顺遂~晚安

 第193章 知识改变命运

    因为事情细节比较多，两人约了次日见面详谈，钱多多主动提出要去a大找秦莘，省的她来回跑。
    见面后，钱多多拿出了自己最专业的态度，由于过度紧张，她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根据我的总结，想要将您进入娱乐圈时的黑点抹杀，您需要配合公司进行舆论运营。”
    秦莘问：“什么样的运营？”
    钱多多有些开不了口。
    秦莘鼓励她：“放心，有什么想法你大胆地说。”
    钱多多心说不愧是女鹅，大方温柔的很嘞！
    她鼓足勇气：“我觉得应该把重点放在当时外婆的病情上，参加恋综固然不对，可如果没有那笔钱，外婆的治疗绝对会被耽误。”
    “况且你并没有真的要去谈恋爱，只是作为厨子在给嘉宾们做饭。”
    “找准宣传方向，我有信心可以在两个月内抹杀这段黑历史。”
    钱多多越说越有自信，她还列举了两三个成功范例作为底气。
    秦莘一直安静地听她说话，直到她问出那句“你觉得怎么样”时才慢悠悠回答。
    “我拒绝。”
    钱多多：？？？
    她刚刚不是还让自己大胆说？
    哦，只让“说”，没提会不会听来着。
    钱多多不理解：“为什么啊？”
    钱多多的第一个提案听起来似乎合理，但细看却带了些粉丝替偶像辩解的味道，再者……
    “我讨厌道德绑架，也不想道德绑架别人。”
    “无论当时我遇到了什么情况，都不该成为掩盖错误的借口。”
    “谁可怜谁有理，从来都是蛮不讲理的卖惨。”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秦莘问她：“你其实还有别的解决方案，对不对？”
    钱多多犹豫：“是，但用那种方法的话，你需要承受不小的舆论压力。”
    秦莘微笑道：“展开说说。”
    她拍拍钱多多的肩膀：“或许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弱。”
    几天后，踩着寒假的尾巴，初星娱乐放出了秦莘的直播预告。
    网上大有嘲讽她小有点名气就打算流量变现，也有人骂骂咧咧说带货就脱粉，然而直播开启的那天，在线人数还是不断攀升，眨眼就突破了十万。
    然后大家意外地发现，秦莘不但没有带货，还关闭了礼物通道。
    粉丝们三三两两打完招呼都开始问直播内容，秦莘还没正式回答，就见弹幕突然出现不断重复的质问——
    【高三还想着出名和谈恋爱的人有什么资格当艺人！】
    【秦莘滚粗娱乐圈！】
    【带坏学生风气，教坏小孩子！秦莘应该被封杀！】
    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秦莘的表情。
    就在最近，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秦莘黑粉忽然接连出动，开始提起她从前种种不是，最大的诟病点就是第一次参加《花间提壶》时她的高三党身份。
    虽然也有很大一部分粉丝表示可以理解，但还是有许多受到影响的网民接连对秦莘的品行提出质疑。
    直播才开始十分钟不到，这些负面弹幕已经刷爆页面，而秦莘只是淡定地看着，偶尔还挑一两个读出来。
    个别暴脾气的粉丝已经开始激情对线，比如披着马甲的钱多多。
    五行缺穷：【你们懂个屁，别说咱们莘莘压根没谈恋爱，就算谈了，她是犯法了怎么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未成年谈对象还能算是道德败坏呢？】
    五行缺穷：【你们特喵的是看不到节目上秦土豆那两眼不看大帅哥一心惦记红烧肉的画面吗？】
    五行缺穷：【她上节目怎么了？莘莘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漏税不违法，上节目展示一下刀功不行吗？】
    【她成绩下滑了吗？人家学有余力去参加个节目劳逸结合，有罪吗？】
    很快就有人和她对上。
    【那她小小年纪崇尚金钱就对了？要是所有学生都跟她一样，今后大家的三观还要不要了？】
    【都学她追逐名利得了呗！初星怎么想的居然捧这种人？】
    钱多多激情打字的手顿了下。
    她很想说秦莘那时真的很缺钱，很想说秦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凑齐外婆的医药费，可秦莘不让。
    她说照顾外婆是她作为家人应该且愿意做的，不该成为替自己辩解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外婆在哪怕任何一个瞬间觉得，自己是她的累赘。
    脑中回顾着当初外婆病重时的情景——那时她四处求助无门，甚至连“卖血”“卖肾”这种乱七八糟的法子都想过，就在那时，周娇阳拿来了《花间提壶》的报名表……
    她读完又一条弹幕后非常严肃地坐好。
    “这位网友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给大家做了个错误的示范。”
    “希望大家不要学那时的我，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学习上。”
    “只有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才能获得更加光明的未来。”
    “因此，今天的直播主题是——知识改变命运。”
    网友们还以为她要以此为话题开始和大家闲聊，谁知她变戏法似的直接抽出一沓卷子。
    看到这一幕，别人或许还没太大反应，凌峰直接原地弹跳。
    死去的数学题忽然攻击他！
    秦莘搞什么！吓他一跳！
    不再理会弹幕变化，秦莘打开台灯，拿好草稿纸，并且调整了镜头方向。
    “那么，为了不让我的错误演示耽误大家的功课，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抽出三个小时直播做题和讲解。”
    “基本上每道题我都会解释，如果有听不明白的麻烦大家打在公屏上，我会根据题号从多到少讲解。”
    “当然，我也不敢说自己能解释得多好，就和大家一起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起初，不友好的弹幕依旧很多。
    很多喷子依旧觉得秦莘是在作秀，可是一天两天的秀可以做，她连续一周、两周，还在坚持，到最后甚至被人戏称为“明星补习班”。
    就连裴琛都看不下去，披着小号混在人群里厮杀。
    【是不是瞎？没看到人家上节目也不忘记背单词复习功课吗？】
    【说什么身为公众人物带坏大众，你们的眼睛是装了针对性瞄准器是，只看得到缺点，好的地方是一个字儿不提啊？】
    【自己学不好就说表率没找对，你们学校总有成绩好的学霸？怎么没见你们同校就同成绩呢？是因为看不上好成绩吗？清华北大表率那么多，你们怎么不去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你们路上摔一跤是不是都要怪地球瞎自转？】
    【可把你们能的！】

 第194章 我只是路过

    他语言犀利，打字飞快，回怼起来偏还有理有据，一时间还真难逢敌手。
    黑粉们在诸如裴琛这样的铁粉扞卫下无言以对，节节败退，吵又吵不赢，骂又骂不过，正主还不理会，慢慢的，他们自己也觉得没劲。
    随着秦莘每天准时不间断的直播，黑粉逐渐消失，反而是问问题的留言逐渐变多。
    但凡认真看直播的人都会发现，秦莘做题和讲解都不是敷衍，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试图教会屏幕前的观众。
    偶尔她也会翻阅网友评论，做一些他们出的难题，这时她也不避着网友，但凡有不会的，就当着他们的面翻书查资料。
    这时仍有人还在说：【以为现在装模作样做几道题就能洗白了？该学习的时候跑去上恋综，现在倒是装起学霸来了？】
    网友中开始有人提醒大家：【秦莘好歹是国际高中生交流大赛的vp，学霸这一点她好像不必装？】
    【这么说来，人家上节目貌似也没有耽误学习？】
    【所以为什么黑粉们只管抓着人家上节目这一点不放，却看不到她并未因此耽误学习呢？】
    【也就莘莘脾气好不计较，换我早骂回去了！】
    秦莘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条，她不疾不徐回答：“其实脾气不算太好的，着急狠了也会踢垃圾桶。”
    网友发出一串哈哈哈，她又说：“不过踢倒了会去扶起来。”
    “从前做过的不合适的事就像是那个垃圾桶，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一个把它扶起来的机会。”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确实做了不恰当的表率，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承认。”
    又有人在弹幕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秦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掐着点结束了今日份直播。
    然后她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屏幕说：“会的。”
    无论是前世在原剧情中的她，还是重来一次的自己，秦莘从来没有后悔过参加《花间提壶》，也没有怨过节目组的失误。
    同样的，她也没有怪系统给的重生时机不好。
    能重来一次已经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遇，她哪能事事都求完美？
    但费导十分过意不去，他连夜联系初星表示只要能帮秦莘结束这场危机，他愿意提供任何帮助。
    然后他就拿到一个短剧剧本。
    裴总亲自接待他，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
    秦莘直接承认错误的行为让许多喷子大跌眼镜，他们见惯了领导犯错员工顶包，见过了公司失误员工被解雇，已经很少看到有人这么实诚。
    原先他们还以为初星会出各种通告美化秦莘的形象呢。
    钱多多慢慢理解秦莘的做法，只是觉得这种法子历时太长，她很担心秦莘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名气淡了，会影响她今后的发展。
    只是秦莘本人十分从容镇定。
    她本来就对名利场没什么欲望，只求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余，能够问心无愧。
    除了秦莘之外，今年冬天还有好几个艺人被骂得体无完肤。
    其中之一便是曾在a大校庆上出现过的陈佳。
    她和邱宇的cp算是彻底拆了，曾经的cp粉脱粉回踩，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厌恶。
    邱宇本身非常擅长装可怜卖乖，几场声泪俱下的直播后，就成功让许多网友们的炮头对准陈佳。
    同时遭难的还有文森，不知道是谁放出了他进圈手段不干净的消息，还找了人证，证实他为了傍富婆换资源，曾经在会所陪酒。
    狗仔放出的消息真真假假，反倒让人不得不信。
    但凡有人试着帮忙解释，也会被牵连怒骂。
    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时间各种负能量充斥网络。
    就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初星推出了一部别出心裁的系列短剧，叫“错”。
    这一系列剧集是有十个小故事组成，每个故事不过几十分钟，故事的主人公和内容都不同。
    第一个剧集里，主人公是个妙龄少女，她从农村来到大城市，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和恐惧。
    她惊奇于都市的便捷和先进，又成天担心着自己会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她担心被人发现自己农村人的身份后会成为笑话，就为自己苦心编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
    原本，聪明的她将一切都瞒得好好的，可偏偏临近过年前，她年迈的父亲从老家来找她。
    下着雪的冬天格外冷，老人破了洞的棉衣并不怎么耐寒，黑色的鞋面因为被雪水打湿显得颜色更深，可他一想到待会儿就要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就好像压根感觉不到那些不断往衣服里钻的寒风。
    他带了好多农产品，都是自家地里种的，或许不怎么好看，但健康！味道也好！
    他和老伴儿在地里挑了好几天才凑满一麻袋！
    老伴儿特意做了女儿最爱吃的糖粑粑，还叮嘱他记住女儿开心的样子，回去说给她听。
    老人对大城市不熟悉，找路十分艰难，可又不舍得这样的天气折腾宝贝闺女，就硬是咬着牙一路问，一路找，不断在走错和回头路之间徘徊。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人看不下去主动送了他一程。
    得知女儿住的地方就在眼前，老人激动地连连道谢，然后继续抗起比他人还高的麻袋，往小区走去。
    这时他的女儿在做什么呢？
    她正举着高脚杯，和同事们优雅地喝红酒。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么冷的天，幸亏我们不用在室外待着。”
    她深以为然，想着从前和爸妈一起在地里劳作的日子，更迷恋现下这些纸醉金迷。
    等到酒会结束，她被同事送回住处的时候，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区门外那抹几乎要被冻僵的身影——他怎么会来？
    同事也喝了不少，此刻嘻嘻哈哈调笑着：“爱丽丝，你这小区安保不行啊，怎么大过年的还让要饭的过来？”
    老人正兴奋走来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看看女儿和身后那些打扮特别好看特别干净的人，再低头看自己。
    他的指甲缝里都是洗不干净的泥土，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好几天没洗……
    还有他拿的蛇皮袋，跟女儿背着的那个亮晶晶的小包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一刻老人忽然明白女儿到大城市后为什么忽然和家里少了联系。
    当同事疑惑地问“爱丽丝，你该不会认识他”的时候，老人用力摇头。
    “我只是路过。”

 第195章 遗憾

    他垂首不看女儿的眼睛，想就这样逃走。
    可他的女儿却在这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
    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拽住了父亲的手。
    “爸。”
    她脱下自己身上暖和的羽绒服，不容拒绝地紧紧盖在老人身上。
    “对不起。”
    然后她转身对同事说：“这位是我父亲，亲生父亲。”
    “还有，我不叫爱丽丝，我叫余春，小名鱼妞儿。”
    故事的最后是余春背起父亲带来的农产品，和他相依偎走进小区。
    故事很短，却看湿了许多人的眼泪。
    他们说幸好，幸好主人公还有弥补的机会。
    可第二个故事就没这么温和了。
    在故事的开始，主人公说。
    “我的奶奶是一个小老太，她个子矮矮的，我小学六年级就比她高了。”
    和话音同时出现的，是一个扶着拐杖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追调皮的孙子。
    男孩儿十分灵活，左躲右闪，老太太总也抓不着人，只能气得原地敲拐杖。
    “再跑，奶奶就不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香椿饼了！”
    男孩这才老老实实停下，被老太太假模假式拍了一下。
    男孩很快长大，老太太追不上他，也没法再用好吃的哄他听话。
    男孩开始逃学、打架、混网打游戏……
    老太太管不住他，只能提着做好的热乎乎的香椿饼，挨家挨户上门道歉。
    她说：“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被我宠坏了，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好不好？”
    有的人家拗不过老太太的诚意，只好点头作罢，也有人不依不饶，直接将老太太装饼的篮子扔了出去。
    老太太一言不发，矮身将那些饼收好，起身时忍不住揉着腰叹气。
    回到家后，被人扔出来的饼成了她的晚饭，她独自坐在院门口，等她那不争气的孙子回家。
    有时候他一夜未归，家里的灯就会亮一整晚，有时候他半夜回来了，老太太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去了哪里，长大的男孩就会不耐烦地说：“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男孩长成了少年，心情好的时候，他会陪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然后乐呵呵地许诺：“等我以后有本事了，我带你住大房子，开豪车！”
    眼尖地看到老人家揉腰，他立刻补充：“我给你买个按摩椅，让你天天躺在上头按摩！”
    这时老人就会笑呵呵地说：“好，我等着。”
    可是少年文不成武不就，总也找不到满意的工作。
    他开始更频繁地不回家，老人独自在院子里待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经常给在外打拼的孙子打电话，可那头总说忙，忙……
    有一天，少年在工地和人发生口角，被打进了医院。
    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老人斑白的鬓角和空荡荡的手腕。
    “奶奶，你的镯子呢？”
    老人只是拍拍他的手，说：“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少年变了，他变得安静，变得勤快，变得吃苦耐劳，他在工地扛过砖，在矿坑挖过煤，送过快递外卖，做过网约司机，终于有一天，他在玉器店买到了和奶奶从前那嫁妆一模一样的镯子。
    他开心地赶回家，想把这份礼物当做惊喜送给老人。
    可是等着他的只有一座灵堂。
    来帮忙的老人们说：“她不让告诉你，说怕耽误你工作。”
    故事的最后，是主人公跪在坟前，抱着一枚玉镯泪流满面。
    “后来我的头磕在了地上，她还是比我矮。”
    ……
    这些短剧是以网络形式播出，观看时网友们痛哭流涕——
    【朋友你要杀了我吗？】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少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澎湃的心情在第三段故事开始的时候暂时被压了下去。
    大家在画面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秦莘？
    她怎么会来演网剧？
    初星怎么舍得让她自降身价？
    不过有一说一，前两个故事确实挺触动人心，演员的演技也很能带动观众，就是不知道有了珠玉在前，秦莘会不会被比下去？
    故事的开始，是秦莘穿着印有logo的围裙在卖麻辣烫。
    摊位前人来人往，生意也还算不错。
    她略有些皴的脸上都是汗水，可她笑得很开心。
    母亲忙前忙后负责打包收钱，她则守着家里秘制的汤水，把食材一份份烫熟。
    日子过的很忙碌，但母女两人知足常乐，从不怨天尤人。
    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日子，街头依旧人潮拥挤，秦莘刚被妈妈按在座位上休息的时候，她看到经过的路人口袋里掉出个钱包。
    她没多想，上前捡起钱包追了过去。
    这本该是个拾金不昧的好事，偏那失主是个急性子，早一步大喊出声：“有小偷！”
    “小偷偷了我的钱包！”
    举着钱包的秦莘呆呆站在人群里，忽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她想解释，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几天后，来摊位前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哎你们知道吗，那个卖麻辣烫的女生，她偷东西……”
    “哎，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志气没素质！”
    “有手有脚的，不想办法自力更生，偏要搞这种歪门邪道！”
    “他们家的麻辣烫我是不敢吃咯。”
    从前热闹的摊位忽然成了整条小吃街上唯一没人光顾的空店，但凡有人接近，就立刻会有好事者口口相传那些早就不成样子的“据说”——
    “据说她们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说这家孩子在外面玩的可花，抽烟喝酒样样都来！”
    “你还敢吃她们家的东西？上回人赃并获都不肯承认，脸皮那叫一个厚！她们家的肉串肯定不干净，搞不好是什么老鼠肉呢！”
    母亲担心女儿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就早早催促她离开。
    可她怎么舍得让母亲独自一人面对？
    她连学校都没去，就陪母亲在寒风里干坐了一整天，也听了一整天的谩骂。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家的摊位被人砸了，有好事者在现场拍照拍视频开直播，开着闪光灯的镜头对着母女俩不停地拍，根本不给她们解释的机会。
    事情越演愈烈，母亲气急攻心，晕倒在出摊的路上。
    学校里，女儿的书桌被人写上恶毒的言语，抽屉里的书被乱画乱撕，她捂着脸几欲崩溃。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哄般说了句：“等你死了就完事儿了呗！”

 第196章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撕碎了女孩的理智，她浑浑噩噩推开人群，真的冲上了天台。
    楼底围观的人群发现天台上的身影，不但没有慌张，反而举着手机，喝着饮料，做出事不关己和看热闹的表情。
    女孩儿神情麻木，双目空洞，轻扯着嘴角，又往前挪了一步。
    有尘土从高处飘落，继而散开在风里。
    天台的门忽然被推开，有人小声喊她：“别跳！”
    女孩儿转头时，眸底有了光——这一刻，她其实只是希望能有一双手，在绝望里拉她一把。
    消防员小心翼翼地劝说：“相信我，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女孩儿张口欲言，楼下的人群里却忽然响起一个个尖锐的声音。
    “我就说她是作秀？她哪儿有胆子真跳！”
    “不过是被人揭穿了小偷的真面目，故意装模作样博取同情罢了。”
    “跟她那个装病的妈一样，还说什么晕倒进了医院，我待会儿就去打卡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装！”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女孩儿抬手想捂住耳朵，结果脚底一滑，整个身体往天台外倒了下去。
    楼下传来阵阵惊呼——
    “啊不是，来真的啊？”
    就在她将要坠落的前一刻，有双大手紧紧拉住了女孩的手腕。
    “太好了，赶上了！”
    劫后余生和终于被人抓住的喜悦让女孩儿不停落泪。
    那些透明的水滴从她眼角滑落，可惜到地面时已经了无痕迹。
    看热闹的人群松了口气，就又安心地叽叽喳喳。
    “嗨，我就说嘛，她就是装的！”
    “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小小年纪心机真多，肯定是跟妈妈学的，你们知道吗，她没有爸爸……”
    女孩眼底的光逐渐熄灭。
    她用最后的力气朝正在努力救她的消防员扬起个微笑。
    “谢谢。”
    “还有，对不起。”
    感觉到紧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松开，消防员满脸惊恐：“别！小姑娘你别……”
    画面忽然变成黑色，消防员的声音无力而悲伤。
    “我明明，抓住她了……”
    然后是女孩母亲苍老憔悴的脸，她看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镜头忽然再次翻转，画面回到事情刚发生的时候。
    一双手正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跟风嘲讽，可就在手的主人打算点击提交之前，它忽然果断地删除了所有评论内容，换成一句——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接下来的短片也各自讲述了不同的遗憾，有的主人公幸运地获得弥补的机会，有的却只能抱憾终生，看完整部系列短剧的没人能笑着走出去，好多人哭肿了眼睛还在不断吸鼻涕。
    短剧下的评论数量也在不断增长。
    【我忽然很庆幸自己犯的错还有可以修正的机会。】
    【比起一辈子的遗憾，感觉道歉也不是那么丢脸。】
    【突然想到咱们是不是不应该跟着一起骂陈佳啊，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坏事，拆cp就拆呗，我跟男同事还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掐呢，她和邱宇不合算什么？】
    【还有紧身衣战士，他好像只是英雄救美帮了陈佳一下，谁说帮忙就一定有内情？他就不能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也对，毕竟他是紧身衣战士，这名字一听就很正义。】
    【还有帮他们说话的那些人，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连人家一起骂？】
    【都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咱不能太片面了。】
    ……
    网友们一下子就冷静了许多，毕竟，谁都不想成为造成祸事的“凶手”。
    而这，就是秦莘想要的结果。
    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也没有一呼百应的能力，但只要能够减少悲剧的发生，她都愿意去努力。
    瞧，至少现在，陈佳没有像原剧情里那样，因为情绪崩溃找上邱宇，结果反而被他灌醉后扔在酒，落得个声名狼藉、艳照满地的结局。
    而文森，也没有因为被记者逼急又挖出真实身份，而在镜头前对狗仔大打出手，不但赔钱被封杀，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前段时间看到记者采访这两人，他们看起来都进退有度。
    当然，这也是多亏了初星邀请这两人参演了短剧。
    直到演员表出来后观众才发现，第一集那位局促的父亲和第二集那垂暮老者，居然是文森和陈佳。
    两人不但没继续被网暴，还因出色的演技又获得大批新粉。
    文森为此特意乐颠颠来找秦莘表达感谢。
    “姐，你是我亲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他当了这么久偶像，一直觉得自己的定位是靠脸吃饭，突然有一天，有人向他证明他是实力派，这感觉家人们谁懂啊！
    文森当即信誓旦旦说要去报个演技培训班，从此就往两栖发展了！
    而陈佳本来就是演员，只是从前局限于“少女”的天真派演绎，这一次算是对自己做了个突破。
    来初星的时候，她显得有些不安，但深呼吸后，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想来初星，只是我的违约金有些多……”
    她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决定的。
    她和邱宇是同一家公司，但待遇大为不同，比起多年不温不火的她，公司更倾向于立捧邱宇这种流量小生，所以在两人矛盾爆发的时候，公司选择将陈佳当成了弃子。
    这一决策寒了陈佳兢兢业业许多年的心。
    她忽然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我觉得，在那里，我找不到我的梦想了。”
    但她觉得，在初星可以。
    秦莘来到公司的时候正好看见陈佳从约谈室走出来，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想必和负责人聊的不错。
    正准备和她打个招呼，秦莘就看到陈佳的视线顺着某个方向飘了过去，那嘴角，一下就扬了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秦莘看到了正眉飞色舞和凌峰说话的文森。
    哎哟，她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免得惊了那红着脸的姑娘。
    裴氏大楼地理位置极佳，顺着窗户往外就能看见青山湖畔，此刻积雪融去的山上，点点青翠正悄悄蔓延。
    呀，原来是春天到了。

 第197章 我喂你吧

    只不过，就连文森都遇见爱情了，她和陆言还是没时间约会。
    整个寒假除了直播就是拍短剧，她忙的不可开交，而陆言也因为在医学方面展现出过人的天赋，被教授拉去开小灶，据说才大一，就已经被研究生导师内定为关门弟子。
    别人还在啃书本的时候，陆言已经被教授带去观摩临床。
    巧得很，这位教授，恰恰就是为阿生治疗的那位医生。
    缘分果真妙不可言。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秦莘参演的短剧大获成功，以网剧形式得到堪比上星剧的人气和播放量，甚至在海外都颇受推崇，而那些曾经对她有意见的网友也因为她坚持“弥补”的行为，不再纠结于过去。
    当然，总有那么些许依旧看秦莘不顺眼的人，可她自认不是万人迷，努力做好自己就够了。
    等到外婆的2g网刷到秦莘曾被诟病的事时，她只听到秦莘一句轻描淡写的“都过去了”，心细的外婆哪里猜不到，宝贝外孙女这是舍不得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做外孙女！
    为了不再让秦莘独自受委屈，外婆以六十岁高龄开始上电脑班，誓要成为冲浪高手，今后但凡有人敢说宝贝莘莘一句不好，她都要第一个冲锋陷阵保护她的莘莘！
    外婆有了奋斗目标，整个人的精神也特别好，每天红光满面和秦莘夸奖这个小区。
    “不但生活方便，还连老年学习社区都有，我想要的电脑和运动一应俱全，闲着没事还有一群老伙伴唠嗑散步！”
    秦莘诧异扬眉：“这么巧？”
    小包姐深藏功与名，乖巧收拾餐具。
    世上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不过都是旁人的良苦用心。
    这些都是裴总特意安排的。
    小区物业也纳闷呢，怎么会有人主动赞助各种老年人娱乐项目，还不收他们一分钱的？
    就连那些一看就很专业的老师和教练，也都是赞助商自掏腰包。
    是谁家冤大头有钱没处烧？
    一看合同，是裴氏？
    哦那没事了。
    裴琛最近脑瓜子特别疼，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那种疼。
    不知道是因为连续熬夜伤了身体，还是为了躲自家老妈费多了心思。
    终于有天疼得满头大汗时，郑秘书灵机一动，找来了秦莘。
    当然，他不会没情商到直接让秦莘劝裴琛吃药，而是借口自己临时有事，让“正好”来签合同的秦莘帮忙送一下。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裴琛还以为是郑秘书，可当他惨白着脸抬头，却看到许久不见的秦莘。
    思念这东西，本该是因为不能相见而存在，可现在，明明他真实地见到这藏在心底的人，裴琛还是不由自主心跳加快。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好男人，他不屑做出抢人女朋友的事，所以他选择尽量不见秦莘，以压制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躁动。
    可她就这么突然出现了，出现得猝不及防。
    他才不会像个智障一样怀疑自己出现幻觉，这就是真实的秦莘。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戒断中途，又被人投递了能让他缴械投降的诱饵。
    好嘛，这一下切实地让他知道，他的所有反抗，都是徒劳。
    秦莘一进门就发现裴琛状态不对，再看手上的药，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裴琛貌似很寻常地说：“辛苦你特意跑一趟，把东西放下就行，你去忙自己的事儿。”
    可他分明嗓音嘶哑，连拿笔的手都不太稳。
    秦莘不是傻子，当然猜得到外婆那些待遇因何而来。
    她叹口气，递出还温热的水和药片。
    裴琛双眼紧盯着文件，好像那上面是什么不处理会出大问题的紧急事件。
    秦莘又把药朝他推近了些。
    这次更好，裴琛直接把椅子都挪远了。
    秦莘：……
    你是小孩吗？
    她无语地抬手揉脑门：“裴哥……”
    裴琛适时抬起头来。
    大概是因为脑门汗水太多，粘着刘海影响视线，裴琛不知什么时候把碎发全都往后推开，此刻露出光洁的脑门，倒显得他小了几岁。
    往常精明的眼此刻满是疲惫。
    秦莘忽然惊觉，无论外界将他夸得多么天花乱坠，眼前的裴琛其实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他想扛起多大的责任，就要比旁人付出多多少倍的努力。
    这人将被他父亲那个甩手掌柜折腾到几近破产的裴氏带回顶峰，不但保住裴家家业，还避免了数千人的失业危机。
    只有老天和他自己知道那些咬牙坚持的日夜有多么难熬。
    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正在费心不留痕迹照顾她和外婆，秦莘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裴哥，吃药，好嘛？”
    大概是跟阿生相处久了，秦莘软化的嗓音里满是哄小孩意味。
    裴琛听出来了，可他不介意。
    或者说，他竟有些享受。
    存了心想多听几句哄，裴琛非暴力不合作，又把头扭开。
    “哦，一会儿就吃。”
    说完还从桌上水晶摆件那微不可察的倒影里寻找秦莘，生怕她真的走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在胡闹，他强调：“等我看完这份文件。”
    可是裴哥，你已经盯着那页看十分钟了！
    秦莘试探着又问了句：“可是水快凉了，要不然先吃药再看文件？”
    裴琛有些不满，他觉得秦莘这句话应该再加上个“好嘛？”“好不好？”或者“嗯？”也行。
    不过他见好就收，满脸嫌弃地捡起一颗药丸，就水吞了下去。
    这干脆劲令秦莘觉得让他吃药也没那么难，但下一刻，裴琛放下水杯，再次满含期待地看她。
    她低头看还剩两颗的药丸，脑门隐隐有青筋在跳。
    “裴哥，要不然我喂你？”
    再等会儿水真的凉了。
    还有这等好事？
    裴琛很想矜持一下，但秦莘见他默认，直接抬手一把捏住他的腮帮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剩下两颗药丸都丢进他嘴里，并且托着他的手给他喂了口水。
    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裴琛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秦莘说：“你发烧了？”

 第198章 公主殿下请吃药

    怪不得迷迷糊糊净干傻事。
    裴琛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前一刻的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在秦莘的坚持下，郑秘书成功获得裴琛许可，要将他送回家休息，当着别人的面，裴琛不好再纠缠秦莘，后者却主动拉过郑秘书传授经验。
    “下回他不肯吃药，你试着哄哄他。”
    什么玩意儿？哄？
    郑秘书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可当他发现裴总又不肯合作时，他鬼使神差地想起秦莘的叮嘱。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小声说：“公主殿下请吃药？”
    裴琛露出被雷劈吐了的表情——郑云终于抵不过工作压力，疯了？
    郑秘书意识到自己用错了称呼，于是纠正：“王子殿下请吃药？”
    裴琛惊恐地看向四周，心说得亏这没别人。
    在郑秘书再次试图开口之前，裴琛三下五除二把药全吞了，那干脆利落的架势和从前真是判若两人。
    郑秘书：！！！竟然真的有用！！！
    裴琛：丢脸！恶心！
    当晚裴琛做了个梦，梦里他发烧了，汗水打湿了衣服，他很难受。
    父母的电话接连打来，他们在电话里数落对方，没人问一句他最近怎么样。
    他就咬紧了牙关，只字不提。
    打完电话后，他平静地推开了管家递来的药。
    “反正也没人在乎。”
    管家欲言又止，裴琛抬头看他时，他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说出口。
    他说：“公主殿下请吃药！”
    裴琛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发现刚刚是在做梦后狠狠松了口气。
    大家都以为他不爱吃药是因为小时候的事留下了阴影，其实他只是讨厌药味不乐意吃。
    反正他向来身体好，偶尔感冒咳嗽什么的靠自愈也能很快康复。
    第二天该吃药的时候郑秘书打算故技重施，可他刚打算开口就被裴琛塞了颗苹果。
    “闭嘴你。”
    比起郑云这该死的夹子音，吃药算个屁。
    接着，他们家吃药时格外任性难缠的裴总，一口气解决了所有药片和药水。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家崽长大了的欣慰感，郑秘书走出卧室就激动地告诉手足无措等在外头的谢月婵：“都吃了！”
    他小声念叨：“多亏了秦小姐！”
    后者好奇追问，郑秘书娓娓道来。
    谢月婵听得内疚又恍然，随后就又继续考虑这些天一直盘旋在脑海的问题。
    她要不要……搬出去？
    回国几个月了，和阿琛见面的日子加起来不到十天，还看不出来这孩子在躲着自己，她就是个傻子了。
    是她对阿琛有亏欠，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屡屡缺席，现在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在她走之前，她还是希望能给阿琛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代替她照顾他。
    将这个想法和钱多多说了之后，后者直接表演一个原地起飞，手上端着的小蛋糕都差点飞出去。
    “谢阿姨，你是从哪里想到的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
    “确定撮合我跟裴琛是为了补偿，不是为了结仇？”
    谢月婵直接听愣了：“你不是也喜欢阿琛吗？”
    钱多多拼命摇头：“我跟他是兄弟情！”
    见谢月婵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她换了个说法。
    “实不相瞒，其实我从小就嫌弃他，这人龟毛任性麻烦事儿多，跟他在一起比让我生吃十斤苦瓜还难受！”
    “关键是他也不喜欢我啊。”
    谢月婵握住了钱多多的手：“多多，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好的女孩子，我真的很希望阿琛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钱多多忽然就理解了秦莘：“可是阿姨，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为的‘好’，或许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呢？”
    就像她曾经想让公司以外婆的病为重点公关方向，却没想过即便能借此暂时平息舆论风波，秦莘会不会高兴。
    幸好裴琛这小子靠谱了一回，记得要求她先征得秦莘同意。
    为了让她更清楚理解自己的话，钱多多举了个例子：“就好比，当初你心脏病发作在国外抢救，你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瞒着家人让裴琛觉得你只是抛弃了他。”
    “当时你觉得让他恨你，好过为你的死难过。”
    “现在，你还这么坚持吗？”
    谢月婵一时答不上来。
    回到家后，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鼓起勇气，从管家手上接过了放着药的托盘。
    一门之隔，管家的紧张和谢月婵不相上下。
    不会吵起来？
    嗨，吵起来也比这些天如履薄冰的僵硬气氛要好！
    裴琛原本正窝在床上用手机处理事务，想着反正没人看到，不必上班的他坐姿歪七扭八，怎么舒服怎么来。
    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管家。
    “把药放着，我一会儿就……”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裴琛的唇动了动，坐直身体调整坐姿，可到底还是喊不出那声“妈”。
    “怎么是您？”
    谢月婵的声音有点抖，她笑自己一把年纪，面对自己亲儿子居然还会紧张。
    原来阿琛私底下是这样的。
    原来看着那么老练能干的阿琛，其实还是个大男孩。
    她忽然想起裴琛小时候的样子——那样软软香香，那样爱撒娇的样子。
    有些话，似乎就不是很难说出口。
    “担心你，就来看看。”
    裴琛没什么反应，母子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一头牛。
    但谢月婵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她努力走上前，把托盘放在小桌板上，小心翼翼问：“吃药？”
    裴琛挠头，谢月婵见他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拒绝，就按照郑秘书教的，把药往前推了推：“王子殿下请吃药？”
    裴琛：……
    他要弄死郑云！
    注意到裴琛突然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谢月婵以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瞬间就红了眼眶。
    裴琛一看他妈都要哭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赶紧把药一口闷，然后展示给谢月婵看。
    “吃了吃了。”
    谢月婵离开房间的时候人还有点迷糊。
    阿琛吃了她给的药，还跟她说话了？
    她不太确定地拍拍自己的脸，差点单手拿不稳托盘把水打翻。
    还是管家眼疾手快把东西接过去。
    他低头一看：居然吃了？
    “还得是夫人，从前我们怎么劝，少爷都不肯吃，要么就是倒窗外倒水池，要么就直接扔垃圾桶里！”
    “要不然也不会再忙，都不忘特意安排家庭医生随时待命，显然是记得夫人身体不好，将您放在了心上！”
    谢月婵被夸得如坠云端，整个人都飘了：“真的？”

 第199章 她想弥补

    众人飞速点头！生怕慢一点夫人就不好忽悠了。
    谢月婵不敢置信地捂住脸——她以为阿琛只会恨她！
    从前她觉得，既然阿琛不想见她，那她就躲着，避着，好过让他看了难过。
    她以为互不打扰是她能为裴琛做的最好的决定。
    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就像那个网剧说的——
    有些遗憾是有机会弥补的，但如果谁都不愿先踏出一步，那错过的错，终究会变成错误的错。
    她想弥补，还来得及，对吗？
    第二天裴琛吃早饭的时候，桌上出现了一盘有些焦糊的煎鸡蛋。
    他面不改色夹了一枚，连碎蛋壳一起吃了。
    第三天鸡蛋焦糊程度好了许多，裴琛吃了俩。
    第四天……
    终于有一天，谢月婵也坐在了餐桌上。
    那天晚上，裴琛让人拿走了放在时家的行李，得到欢送礼炮一枚。
    他骂时忆没良心，时忆让他走快点。
    同时，时忆把《美人如玉》点映礼的票塞给了裴琛：“记得来看。”
    裴琛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废话，有莘莘老师在，我会忘？”
    上车后他才发现票有两张，把它们胡乱塞进口袋里，裴琛嘟哝：“要你多管闲事。”
    《美人如玉》上映在即，网上开始预热，有好事者把秦莘在《错》中出演的坠楼情节和《望君归》的物料拼接进行二次创作。
    最让人惊叹的是有位不知名大佬居然拿到了剧组拍摄过程中秦莘威亚故障差点坠落的视频资料，并且和《错》剪辑在了一起。
    前一秒，是少女挣脱消防员的手，即将坠楼，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将秦莘拉进怀里。
    “这一次，我抓住你了。”
    这条视频的播放量眼看就要超过《美人如玉》剧组官方发出的预告片，评论区也都是嗷嗷待哺的粉丝——
    【前世今生宿命感！是谁磕秦时明月我不说！】
    【哥哥妹妹配一脸啊我敲！听说新片讲的也是救赎，这是什么，是我磕的cp要锁死了！】
    【求求了，这骚剧还有一个月才上映就放这些勾引我！没人能管管它吗？】
    官方很快响应了粉丝们的请求，踩着月末放上第二个预告片段。
    不巧，正是秦莘给时锦强行上药那一段。
    以男德着称的时影帝首次在大荧幕爆衫，这谁能受得了？
    【好消息，哥哥终于演了回激情戏！】
    【坏消息，哥哥是被压的那一个！】
    【你们这一张张小嘴是真敢说，就问你们敢不敢时锦？反正我不敢，谁要是敢时锦，我高低喊一声爸爸！】
    接下来就是网友们皮无止境的玩梗和艾特。
    时忆的私信每天都蹦到卡顿。
    他没有一一去看，所以也没有看到夹杂在那些调皮的艾特里，有一条私信格外扎眼。
    【我知道你不是时锦，你是谁？】
    发出去的消息再次石沉大海，电脑屏幕前的人狠狠砸了鼠标。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的！
    她那完美无瑕的，近乎上帝最精致作品的时锦啊……
    就在她忍不住想往电脑上那张脸扔出什么东西之前，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吴医生，您的病人来了。”
    她立刻调整好表情：“请进。”
    “这位先生，请问最近有什么事在困扰你吗？”
    男人满眼血丝：“我睡不着，每天头疼，想发火，想打人，今天我又把我老婆打晕了，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内疚，反而，反而……”
    吴连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替他把话说完：“反而觉得兴奋？”
    男人的嘴角像不受控制般抽搐起来：“对，就是兴奋！她越是惨叫，我越觉得兴奋，每次打完她，我的心情都能平复很久……”
    吴连枝淡然地做好笔记，初步判断这人是狂躁症。
    她是个心理医生，最擅长辨别人的微表情和小动作。
    正因如此，她可以确定，荧幕上那个人，绝对不是时锦。
    人会长大，习惯会变，所以她特意想法设法走到他的身边，亲自确认。
    在她对他说出那句“你不是时锦”的时候，他神色上出现的本能变化骗不了她！
    另外，她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这个假冒的时锦，好像喜欢那个叫秦莘的女演员？
    她不允许！
    顶着时锦的脸，他怎么能对别人动心？
    那女演员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时锦作为童星出道的时候，她恐怕还在上幼儿园？
    下一个病人是个抑郁症患者。
    吴连枝问她：“你有没有那一刻会觉得自己症状减轻？换句话说，有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你感觉到轻松快乐的？”
    病人迅速点头：“有的！我看我偶像的作品就会觉得被治愈！”
    “可是我爸妈说追星不是正经人该干的事。”
    “他们说我神经病！”
    说到后面，女孩儿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根本就不懂！”
    吴连枝仔细地看完了她的病例，为了让她放松，顺口问：“你的偶像是谁啊？”
    女孩儿眼底都闪着光芒：“他叫时锦，医生姐姐你认识他吗？”
    吴连枝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那当然，对了。”
    她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爸妈知道你来看心理医生吗？”
    女孩满脸厌恶：“他们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生了个神经病，怎么可能让我来，我是瞒着他们偷偷来的！”
    也就是听说这个小诊所今天看病都是的，她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找人吐吐苦水。
    离开的时候，女孩儿觉得自己做对了，医生姐姐不但和她一样是时锦的粉丝，还和她有好多相似的地方，和她聊完之后自己整个人都轻松好多。
    而且，托这个医生姐姐的福，她已经有对付爸妈的办法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高高兴兴离开后，吴连枝却轻描淡写地删除了她的就诊记录。
    《美人如玉》的宣传开始之后，几乎每家影院门口都放上了秦莘和时忆的海报，秦莘偶尔有次乔装和陆言约会时经过，还尴尬了好久。
    幸好陆言明白女朋友工作性质特殊，并未发作，只是回家时拉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秦莘小声问：“生气了？”
    生气也是应该的，任谁听到别人说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是天生一对，也会控制不住脾气？
    可陆言只是低头看她：“是吃醋。”

 第200章 女主系统激活

    他又比从前瘦了一点，看得出来比旁人更加繁重的学业对他来说也不算特别轻松。
    即便如此，只要秦莘放假在家，他也一定会想办法见一面。
    可是见面的难度随着秦莘的知名度同步上升，这已经是整个月来两人第一次私下约会。
    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夏，如果两人还蒙的严严实实出门，那只会更惹人注目。
    也就是说，夏天以后，他们就没法像现在这样见面了。
    陆言可以劝自己不去在意外人乱牵红线的行为，可一想到接下来会有好几个月只能和她在手机视频上见面，不能看见眼前的她，更不能牵她的手……
    这一秒，他就已经开始觉得煎熬。
    陆言的手指格外修长，张开后能把秦莘的手严严实实包住。
    两人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牵手是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
    陆言像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光是她一双手，就能翻来覆去换着法子玩好久。
    秦莘问他：“在想什么？”
    正巧这时有人经过，陆言立刻用身体挡住秦莘。
    路人也在讨论即将上映的《美人如玉》：“听说没，时影帝和秦莘有一段撕衣服的戏！”
    两人同时发出爆鸣尖叫，秦莘试着挣扎了一下，下一秒就被男孩本能地牢牢掐住腰。
    褪掉厚重的棉衣后，她的腰盈盈一握。
    秦莘不算特别瘦，所以腰间并不全是骨头，掐一把，还能捏到软肉。
    秦莘哼唧了一声，陆言立马松开手。
    “弄疼你了吗？”
    抓住她是本能，心疼也是。
    “对不起，我刚刚走了个神。”
    秦莘摇头说：“有点痒。”
    她踮起脚凑到陆言耳边：“你别听她们的，我给你剧透，撕衣服只是上药，没有那种十八禁的镜头。”
    “公司说了，我还小，目前不会给我接那种亲热戏的。”
    目前不会，就是以后不一定？
    他忽然就……不只是吃醋。
    陆言没有告诉过秦莘，他的耳朵格外敏感，被她口中的气息吹着，忍不住就抖了一下。
    秦莘宛如发现新大陆：“陆言你耳朵会动哎！”
    说着还伸手捏了一下。
    啊，它变红了。
    还想再来一下看它还能有什么变化呢，作乱的手就被人摁住了。
    陆言：“别闹。”
    秦莘一听这话，那与生俱来的叛逆劲儿就又要作怪。
    可是有个路人兴奋地说：“看，有小情侣在亲亲！”
    路人二号拍掉同伴的手，拽着人就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们走远了，只留下秦莘和陆言两张大红脸面面相觑。
    谈恋爱这事儿，秦莘两辈子也没积累到多少经验，何况她总觉得自己心理年龄大陆言太多，有种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不太好意思下手。
    陆言则是完完全全新手入门，想做什么都怕唐突了秦莘。
    有些事或许就需要一点外界刺激，比如现在，几乎相贴的距离、交缠的呼吸、黏腻的视线……
    陆言的目光从秦莘双眼逐渐下移，落在她饱满的红唇上。
    她的嘴角沾了一点巧克力。
    陆言用大拇指替她轻轻擦去：“冰淇淋……好吃吗？”
    秦莘觉得自己可能太紧张，导致幻听了。
    要不然怎么会忽然听见不知谁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蹦个不停。
    她呆呆地答：“还，还挺好吃的。”
    “要不再买一个，你也尝尝？”
    陆言笑了——
    原来她也会紧张。
    少年心中的不安转为悸动，他终于顺应本能，朝他心爱的人弯下腰。
    陆言帅气的脸突然变成特写，吓得秦莘立刻闭上眼。
    然后，她感觉有什么很热又很柔软的东西印在她的唇上。
    陆言帅气的脸突然变成特写，吓得秦莘立刻闭上眼。
    含糊的言语从唇的触碰中溢出。
    “不用买。”
    这是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带着如同朝圣般的虔诚。
    他很少泛起涟漪的琥珀色瞳孔像被洒满碎金，和这瞬间盛满的笑意一起，将此刻的空气都染成黏腻——
    少年吻到了他的女孩。
    【叮，对陆言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100~】
    【礼花庆祝~】
    秦莘：……为什么会有波浪音？
    没等秦莘继续吐槽，系统那转着弯的声音又开始播报。
    【当前对裴琛好感度45。】
    【对时忆好感度45。】
    【女主系统激活度1\/3。】
    秦莘一愣，系统刚刚是不是又搞出了个没听说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根手指不轻不重点在她脑门：“发什么呆呢？”
    说话的人面色通红，笑容却爬满了眼角眉梢。
    亲一下就这么开心？
    那以后也不是不能多来几次。
    秦莘一下子就把系统抛到了脑后。
    系统：【……】
    祂敢怒不敢言。
    两人的约会时间一贯很短，约么就是阿生一节课的功夫。
    陆言还想带秦莘到处走走，她却买了个小狗，说要跟陆言一起去接阿生下课。
    算算时间，两人现在过去的话，也没比下课早很久。
    可是当两人走到画师踩着点走进画画教室，他们看到的却是接待老师惊慌失措的表情。
    秦莘和陆言同时心里一个咯噔。
    “出什么事了？”
    那接待老师左右张望，找不到能帮她接话的人，只好结结巴巴交代事实。
    “陆，陆先生，你，你，你弟弟刚刚忽然晕倒了！”
    陆言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旖旎心思全都散尽。
    “人在哪儿。”
    接待老师是刚招进来的实习生，一着急连话都说不清楚。
    偏偏她越是说不明白，陆言的表情就越难看，她都怕下一刻这家长要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
    还是秦莘在一旁提醒：“是不是在医务室？”
    接待老师点头如捣蒜，智商也回了笼：“啊？对对对，在医务室！”
    一行人立刻朝那方向跑去。
    秦莘紧握住陆言的手：“先冷静下来。”
    “医生说过，阿生的恢复状况很好，你先别着急。”
    “需不需要急救，有没有叫救护车，阿生现在能不能移动，待会儿或许都需要你告诉老师。”
    “你不能乱。”
    陆言混沌的大脑在秦莘条理分明的提醒下恢复清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和事无巨细询问具体信息。
    然而秦莘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因为原剧情中，阿生也是在某次昏倒之后，身体每况日下，直到……
    可那段剧情不是已经改变了吗？
    这题系统会答：【不是改变，只是推迟。】
    【仅以女配的身份，您还无权修改剧情。】

 第201章 投毒

    另外一位却觉得不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老师，当然应该要对每一个学生负责。”
    陆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这句话，稍稍平息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刚刚嚷嚷的人还没接话，阿生已经朝他身后努力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哥，姐姐！”
    老师满头大汗：“陆先生，今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大家只是在很寻常地一起画画，阿生忽然就从凳子上栽了下去，没人推他，也没受到惊吓，真的，您可以查监控！”
    “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久病成医，陆言已经自己动手拿起器材开始给阿生做简单的检查。
    阿生也很乖巧地配合着，医务室里一时只听见陆言询问的声音。
    “深呼吸，吸气——吐气——”
    “眼睛看上面，转一转。”
    “这里疼吗？”
    等他忙完，老师们才连忙向陆言解释。
    “我们刚刚已经叫了救护车，您放心，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所有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
    “阿生如果不舒服的话，后续也可以放心先在家休息。”
    “休息期间的课时费我们会退还给你们的！”
    做这行的，最怕学生在班上出状况，今天阿生这一晕，整个绘画学院都如履薄冰。
    正因为太过慌乱，谁也没注意到陆言给弟弟检查身体时的手法和阿生的配合都过于熟练。
    被学院叫来的救护车呼啸而至，陆言把弟弟抱起来，眉眼低垂。
    直到这时，阿生才发现哥哥的额头早就被汗水打湿，双手也微微颤抖。
    阿生趴在陆言肩上，双手环抱住他。
    “哥哥，别怕。”
    陆言也小心地回抱住怀里脆弱的小家伙，刚刚他吓坏了，他还以为……
    阿生满脸自责：“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陆言连忙调整好表情：“怎么会呢，是不是早饭吃得太少，低血糖了？”
    阿生自我怀疑，是这样吗？
    他早饭吃了什么来着？
    好像记不太清了哎。
    趁他思考，陆言推开门，大步朝外走去。
    “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
    阿生被唬住了，老师们也显然放松不少。
    然而当他走到教室门口，大家又听见他说：“但监控还是要看的。”
    “麻烦各位待会儿发给我。”
    初步检查没发现旧病复发迹象，但对待阿生，陆言向来谨慎，也多亏他这份谨慎，经过周密的检查之后，陆言得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阿生被投毒了。
    陆言来的是第一医院，有教授开绿灯，阿生的一应检查绝不可能出错。
    让师兄帮忙照看着阿生之后，陆言携着满身怒火，回到了学院。
    在得知结果的第一时间他就报了警，这会儿绘画班所有人都被拦着，不能离开。
    怪事发生了，平常一直好好的监控今天偏就出了问题，录像上有好几段缺失，巧得很，丢了的那部分，正好就是发放午餐那段。
    阿生的饭菜看起来和其他人无异，老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学院虽然害怕，却也只能老老实实配合，只求这投毒者跟他们没关系。
    但有几位家长却不乐意了。
    “他们被投毒，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让我们也等着？”
    “就是，我还要赶回单位开会呢！”
    警务人员晓之以情：“请各位稍安勿躁，换位思考，假如是你们的孩子遇到了这种事，你们也会着急，只要各位配合调查，让我们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很快就会让你们回家的。”
    可那些人就是护着孩子不让问话。
    “你咒谁呢？我们家孩子才不会那么倒霉！”
    “谁知道他家得罪了什么人，我还没追究他们把危险带来绘画班呢！”
    “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是吓到我们孩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有事就问我们，别吓唬孩子！”
    其他人或许只觉得这几个家长难缠，秦莘却从他们面上看出些不同寻常。
    就算心疼孩子，有必要把他们的嘴巴都捂得严严实实吗？
    这模样不像是怕孩子受惊，倒更像是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莘大胆猜测：难道说……
    她拍了拍陆言还在颤抖的手背，上前一步。
    “可是我们刚刚听说那种毒有可能也会通过肢体接触进入身体，如果不问清楚，万一有哪个孩子曾经接触过阿生的饭菜……”
    此话一出，护孩子护得最紧的几个家长腿都软了。
    陆言看的分明，瞬间就猜到秦莘的打算。
    于是他也强忍怒火，配合道：“万一曾有过接触却不说，等发现的时候或许也会器官衰竭，脏器受损，具体表现为呼吸困难、面红耳赤、体虚盗汗……”
    他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家长已经猛地松开手，把孩子抱进怀里大哭起来。
    这症状不都对上了吗！
    都说关心则乱，这时候他们哪里还想得到秦莘和陆言纯属胡诌，那些所谓症状纯纯就是因为他们捂得太紧，孩子有点缺氧。
    他们一巴掌拍在自家娃身上就喊：“走，赶紧去医院！”
    说完就要推开在场警务人员冲出去。
    他们激烈的反应同样也引起其他人注意，警务人员多年办案经验，一看就知道有内情，稍微动用一点言语手段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
    投毒的正是这几个还懵懂的孩子。
    他们嫉妒阿生明明是个新来的，偏偏绘画天赋比他们都要好，短短几个月得到的小红花和夸奖比他们半年还多，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要给他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有个食堂打饭的凑了过来，说他可以帮忙，只要他们趁阿生不注意的时候，往他饭菜里撒点东西，保管让他好几天没法来上学。
    可不就是来不了了？
    孩子是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坏心眼到看见阿生晕倒还无动于衷，他们当即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早就对自家家长和盘托出。
    可那些人哪里舍得自家宝贝摊上事儿，听说监控坏了，居然自作主张瞒了下来，打算来个拒不承认——反正也没证据了不是？
    此时真相大白，那几人满脸羞愧，陆言却无心去看。
    他还在等，等那几个孩子说出真正下毒人的身份。
    可他注定只能失望了。
    因为孩子们七嘴八舌也只说出那人穿着食堂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线索好像到这里就断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无从下手的时候，有个孩子忽然举起手：“我知道那是什么人！”

 第202章 男主出现崩坏迹象

    没等大人们做出什么反应，那孩子高声说：“他是个混混！”
    小孩子说话连珠炮似的，想到什么就噼里啪啦一股脑往外倒。
    “因为他吹口哨！我妈说的，只有小混混才吹口哨！”
    秦莘脑中一下子就冒出个模糊人影。
    应该……不会……
    如果是那个人，他害阿生做什么？
    而且，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在秦莘晃神的期间内，警务人员已经做好后续工作，并将现场证据等整理妥当。
    由于线索太少，他们也没什么信心可以抓到犯人，只能先回去找附近其他路段的监控，看看能不能发现符合描述的嫌疑人。
    陆言也只能先回医院照顾弟弟。
    “抱歉，你难得放假，我却不能陪你了。”
    秦莘的身份不方便随意进出公共场所，刚刚好多次，她都是在室外找个地方等待。
    陆言哪里舍得继续把她放在一旁，就先劝她回家。
    秦莘摇头：“我才是抱歉的那个人，明明现在你最需要我，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秦莘先开口：“要不然以后咱们也别互相抱歉了？”
    她上前一步，靠在陆言肩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坚持，陆言，我也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陆言也放松了身体：“嗯，很可靠。”
    秦莘继续和他碎碎念：“有事要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能随叫随到，但万一能帮得上忙呢？”
    “又或者，有个人说话总是好的。”
    “放在你那里的钱，有需要就用，不要跟我客气，你知道的，我也心疼阿生。”
    “如果它们可以让阿生少受罪，多健康，那会让我很骄傲。”
    她每说一句，陆言就用力点头。
    “嗯。”
    “好。”
    他没说他在股市赚的钱暂时够用，也没说他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
    在秦莘面前，他可以当一个软弱的，需要被惦记的人。
    可当秦莘一离开，陆言站直身体，浑身立刻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刚刚那几个家长已经痛哭流涕地带着孩子来做检查，生怕自家崽也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言没有撤回刚刚那些吓唬他们的话，是因为并不觉得孩子小就完全无辜。
    他的阿生难道就不无辜了？
    小孩子被教唆，就不是犯罪了？
    凭什么他们年龄小就要让他谅解？
    这家医院他跑了太多趟，所以想找到那本就哭嚎不止的几个家长，实在不是难事。
    选择阿生的学校和课外班都特意考虑了到医院的距离，所以紧急情况下，那些家长当然来的也是第一医院。
    医院是什么地方，他们也照样扯着嗓门嚷嚷。
    “我儿子中毒了你懂不懂？”
    “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就不能让我们先吗？”
    同样生而为人，人家的孩子也一样烧的面色通红，怎么可能愿意让。
    孩子能干出因为嫉妒别人就下药这种事，这几个孩子的家长素质显然也不会太高，为了达成插队的目的，他们居然想拽别人家的输液管。
    要不是孩子的父母眼疾手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言心中的犹豫顿消，眼见人群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骚动起来，他将手上的东西藏好，冷静地一点点靠近。
    他戴着手套的指尖正捏着一枚针头，那是他从医疗废材中找到的，他不知道这枚针头曾经被用在何处，用他的人有没有什么会通过血液传播的病。
    可他们不是说他的阿生是因为自己倒霉才会被人投毒吗？
    他们家的崽子运气好，想必就算被扎一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阿生刚刚洗了胃，还被催吐，好不容易养出一点肉的小脸满是难受，衣服都被冷汗浸湿，还要努力挤出笑容告诉他没关系。
    这些只知道大喊“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们大人应该体谅”的家长哪里会知道他的心疼和痛苦？
    除非他们家的宝贝孩子也遭受同样的惨事。
    就在此刻，秦莘的脑海中忽然响起系统警报声：【警报！警报！警报！发现男主陆言出现崩坏迹象！发现男主陆言出现崩坏迹象！发现男主陆言出现崩坏迹象！】
    都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秦莘拿出手机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看见来电人是秦莘，陆言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同在绘画班的一个孩子被铃声吸引，转过头能看到了陆言。
    他没接电话，秦莘急的不行。
    【阿废，崩坏是什么意思？】
    升级后的阿废好像还有点儿用，应该不至于还是一问三不知？
    果然，祂乖乖解释：【意思就是人物性格出现违背公序良俗的偏差，也就是你们说的“黑化”。】
    秦莘更着急了。
    【是不是因为阿生的事情？】
    难道阿生的命运终究还是无法更改吗？
    很意外的，系统这次居然很给力地拿出了有用的意见。
    【倒也不是，虽然女主系统才激活三分之一，但您现在拥有一次可以改变剧情人物既定命运的机会。】
    祂的声音又变成当初曾出现过的冰冷机械音。
    【请问宿主，是否使用您的更改权限？】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秦莘几乎掐着系统尾音答：【是！】
    【权限使用成功，权限生效中。】
    医院里，陆言并未因为那孩子的目光有所动摇。
    可那孩子却趁着父母不注意，自己噔噔噔朝陆言跑了过来。
    他有点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
    “你是阿生的哥哥对不对？”
    他把纸包递给陆言：“这是那个人给我们的药。”
    “我没全部倒在阿生的饭盒里。”
    或许是中途后悔，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正因为他的保留，阿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孩子红着眼睛，直挺挺给陆言鞠了个躬。
    “哥哥，对不起。”
    “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因为嫉妒阿生就做这种事。”
    “你打我，都是我的错。”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孩子边哭边发抖。
    他其实呆愣了一路没反应过来，直到刚刚才从父母的对话中想明白陌生坏叔叔给他们的东西会毒死人。
    他被吓坏了，恐惧在看见陆言的这一刻爆发：“阿生他，阿生他会死吗？”

 第203章 警报解除

    看着这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再看他手上的纸包，陆言小声回答。
    “不会。”
    他说着，将手套和针头一起扔进医疗垃圾桶，接过了那包东西。
    他很庆幸，庆幸这些孩子还没有坏的彻底，也庆幸苍天有眼，没有就这样带走他的弟弟。
    孩子听说阿生不会死，打着哭嗝抽抽噎噎将鼻涕擦的满脸都是。
    “哥哥，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坏叔叔脸上有疤。”
    “他给我们这个粉的时候口罩歪了一点，我看到他下巴上面有疤。”
    陆言迅速擦掉眼泪：“是什么样的疤？”
    孩子弯腰把自己的裤腿卷了起来：“这种。”
    那是一个烫伤后留下的旧疤痕。
    陆言帮他把裤腿放下：“刚才怎么没说？”
    孩子挠挠头：“害怕，就给忘了。”
    他说：“但是刚才有个神秘的声音在我脑海里说：知错能改，还可以当好孩子！”
    陆言没当回事，只提醒他。
    “记得洗手，消毒。”
    他的父母后知后觉发现孩子不见，在他们找过来之前，陆言转身离开，回拨了秦莘的电话。
    也是同一时间，秦莘听见系统提示：【警报解除。】
    她没有问陆言刚刚发生过什么，或者差点发生了什么，只是胡乱找了个借口。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如果那人是针对阿生，会不会早就在你家附近盯过哨，你跟警方那里反应一下，让他们也找找你家附近的监控看呢，说不定会发现重合的人物。”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警方还真的顺着这个方向，发现一个佝偻着身体的男人背影。
    这人非常机警，如果不是他走进某家店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家还没注意到他。
    虽然依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但有线索总比没有的好。
    况且受害人也提供了新的线索——脸上有疤。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居然对无辜的小孩子做这种事！”
    “就是，没人性的王八蛋！”
    ……
    阿嚏！
    一个喷嚏，让柳诗琪嫌弃地挥手。
    “你别把感冒传染给我，我下周还要去时锦的电影点映礼。”
    没别人在的时候，柳诗琪在易凌面前从不装那贵妇模样。
    易凌早知道她的本性，也并不在乎。
    陆家那小子逃过一劫，这是他的失误。
    想着借用小孩子的手，既不容易被人察觉，也不会暴露他的信息。
    却忘了小孩做事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一分钟前还对陆生牙痒痒，真正要下药了又不敢——即便他骗那几个小鬼说陆生只是吃完会拉肚子。
    还是他的崽好，五岁那年就能眼也不眨地把小兔子分尸，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动作利索给跆拳道班的同学卸掉关节，十岁就……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完美的小锦已经没了。
    易凌手上的玻璃杯忽然碎裂，吓了柳诗琪一跳。
    “你就不能注意点儿？”
    她生气地用没穿袜子的脚踹在易凌脸上。
    后者也不介意，还托起她的脚底，免得踩到碎玻璃。
    倒是柳诗琪不喜欢脚下触感，又踢了他一下。
    “口罩摘了。”
    易凌照做，只是动作的同时问：“你不怕？”
    他曾经好看的轮廓遍布烧伤，好好一张脸，搞得比鬼还难看。
    柳诗琪把口罩扔回他身上，扭开脸骂：“丑死了。”
    易凌实话实说：“我也觉得挺丑。”
    “但只要能留在你们母子身边，再丑也无所谓。”
    柳诗琪看窗外摇曳的树枝，良久朝他伸出手：“抱我回卧室。”
    易凌和她谈条件：“带我一起去点映礼。”
    去过一次晚会，他好像迷上了近距离看儿子光芒万丈的模样。
    柳诗琪一点面子也不给：“不行。”
    易凌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见她绝不退让，干脆弯腰把人扛在肩上就走。
    柳诗琪一双白嫩玉足在空中乱蹬。
    “我告诉你，你这是耍赖，我不会答应的！”
    柳诗琪说到做到，果然没给易凌准备门票，但易凌有自己的办法。
    就和混进儿童绘画班一样，点映礼那天，灯光一暗，他就成了电影院里的一名保安。
    其余保安都在巡场，唯独他，没看到想看的面孔，就不时将视线往荧幕上飘。
    不愧是他的儿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演技，都是所有人里最出挑的。
    他满意而自豪的心情在看到时忆被撕开衣服按在桌上那一幕时猛然怔住。
    时忆的背上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痕迹。
    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可他实在太熟悉了！
    那是他第一次偷偷带小锦去野地露营，半夜遇到了落单的狼……
    他心神都乱了套，连“同伴”的喊声都没听见。
    脑袋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你聋啊？老子是不是说过几遍了，电影结束就立刻走，你踏马……”
    剩下的话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易凌单手按住他的脸用力一拧，那人就软软倒地，人事不知。
    好在这位置偏，除了一直盯着他的柳诗琪，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从口袋里拿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易凌听到柳诗琪快变调的声音：“你杀人了？”
    易凌冷哼一声：“你当我傻？”
    这种场合闹出人命，他是没长脑子么？
    “只是让他闭嘴。”
    柳诗琪松了口气：“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脑中的怀疑还未得到证实，易凌不打算提，只道：“他骂我。”
    柳诗琪：……
    这还真是易凌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事情不算太糟，她也就懒得去管，只是挂了电话后，她的视线一转，恰好看到时忆拧开一瓶水，打算递给秦莘。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和工作人员耳语几句，很快就有人拿来杯热水。
    秦莘接过水发现是热的还觉得奇怪。
    时忆在旁问：“嗓子怎么哑了？”
    秦莘捏捏喉咙：“这两天学校在上台词课，每天联系发声技巧，一不小心喊得太嗨了。”
    只能说不愧是a大的老师，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拘谨，被老师三言两语带进语境之后，那是一个赛一个慷慨激昂。
    她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一不留神，把嗓子给喊劈了。
    时忆笑出声，惹来秦莘哀怨的小眼神。
    她强调：“不光是我，大家都很激动！”
    “师兄当年没这样过？”
    时忆低头回忆了一下。
    他成为“时锦”后所有的生活内容就是：学时锦说话的语气，模仿时锦的神态，猜测时锦对每件事的反应……
    台词课是怎么上的，他其实根本不记得。
    可听秦莘这么问，他还是做出十分怀念的模样。
    “有的，确实很有趣。”
    柳诗琪走向时忆的脚步顿住。

 第204章 她是特别的

    注意到她的身影，时忆不着痕迹站在秦莘和柳诗琪之间。
    “妈。”
    得知眼前就是传闻中那位在事业顶峰时退圈的柳影后，秦莘忙主动伸出手。
    “柳老师您好，我是秦莘，是个新人。”
    直到此刻，她才认认真真地开始打量秦莘。
    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是在《花间提壶》，那时她一副学生打扮，乍看就是个土妞。
    后来因为讨厌何薇薇，柳诗琪开始下意识不去看和秦莘有关的消息。
    今天算是她第一回现实中看到这张脸。
    不可否认，她很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嘴唇饱满，皮肤白皙，骨相优渥，身材匀称。
    一头黑色长发垂在身后，更显得她腰身纤细，气质出众。
    如果她们毫无关系，柳诗琪会夸一句这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然而……
    她盯着儿子眉眼间根本掩不住的温柔，心头就是重重一个咯噔。
    回想当初，他哪里曾经真心喜欢过为了时锦而不得不做的任何一件事。
    更别提像这女孩儿说的那样，为了一堂过分投入的台词课喊到声嘶力竭。
    遥想当初，她还真的曾经询问过老师他在学校的表现，那时她听到的都是夸赞，大家说“时锦”是天生的演员，任何角色都能切换演绎得天衣无缝，进入新的角色时，也丝毫不会受到前者的影响。
    可柳诗琪却明白，他能做到那些，不过是因为他早就把“伪装”当成了本能……
    看着时忆面上仿似完美面具般恰到好处的笑容，她偶尔也会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可从多年前她掐着他的肩膀问“死的是谁”，又从他口中如愿听到“时忆”的名字，她就没有后悔的资格。
    她失去的是她的长子——那个乖张冷漠，不服管教的时忆。
    留在身边的是她的次子——乖巧听话，从不忤逆，并且承接了她梦想和期望的时锦。
    即便这是个错误，她也打算一错到底。
    他是时锦，一辈子都是——反正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柳诗琪沉默的时间太长，也没有回应秦莘表达善意的那只手，如果这样还看不出她对自己的不喜，秦莘都要为自己的情商着急。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曾经得罪过她，但秦莘就不是那种拿热脸贴冷屁股的性格。
    看在时忆的面子上，她只打算友好结束这次不愉快的会面，但时忆已经在看出苗头不对的时候，直接拉起柳诗琪的手，按在秦莘掌心。
    柳女士：……
    秦莘：……
    她真想单手扣个666。
    得亏待会儿还有主创见面环节，不然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柳影后。
    两人先后和柳诗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却不知她盯着二人并行的背影，神色不善——她不喜欢这个秦莘，无论她是否跟何薇薇长相相似。
    见面会上主持人问了很多问题，有他嬉笑搞怪，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观众席上的裴琛撇嘴，有些不爽地承认，时忆那小子的确有点儿东西，至少就演技这方面，算得上和秦莘奇虎相当。
    台上其乐融融，台下记者也跟着打趣，不知道是哪个写惯了八卦的顺口开玩笑：“这可是时老师首次大荧幕上放开尺度当男菩萨，秦小姐艳福不浅，不知道您会不会抵不住美色诱惑，在某个瞬间和时老师因戏生情啊？”
    秦莘：啊？
    不是，问这种问题，你多冒昧啊。
    那记者也意识到不妥，但话说都说了，他也没法撤回，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洗礼。
    秦莘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答，需要斟酌措辞。
    因为否定的太快不礼貌，肯定的回答……好像也不太礼貌？
    她还在犹豫，手上话筒已经被人托起，时忆凑到她脑袋旁，用含笑的语气反问：“你是在质疑隋导和我们整个剧组的专业性吗？”
    记者连道不敢，这个话题就被大家默契地略过不提。
    秦莘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时老师，反应真快！”
    时忆神色不变，算是收下这份恭维，只是眼底不自觉闪过一丝低落和自嘲。
    他只是不想从秦莘嘴里听到拒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人群中的柳诗琪捏紧了手中的高定手包，忽然明白曾经的何薇薇为什么那么排斥秦莘——在时忆眼中，她是特别的！
    点映礼之后，《美人如玉》就要正式投入各大影院，届时票房会告诉大家这部电影的质量究竟如何。
    首次挑大梁当主角，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秦莘走出影院时手心都是汗，小心脏也跳的格外欢快。
    她感觉，距离此生的奋斗目标又近了一些。
    她雀跃的背影落入时忆眼底，化作盛满双瞳的温柔。
    和他并肩的柳诗琪忽然说：“我还有事找隋导聊聊，你先自己回去。”
    时忆不疑有他，他这母亲虽然被剥夺了露脸的机会，却从没放下曾经的野心，没法继续当她叱咤风云的影后，也坚持不放弃维系那些人脉。
    他懒得管，自己走还更自在。
    见他上车格外干脆，柳诗琪又是一阵气恼。
    最近这些日子，时忆和前几年真的不一样了，她有种事情要脱离掌控的恐慌感，急需做些什么好让自己安心。
    比如排除时忆周围那些不安定因素。
    被柳诗琪拦下的时候，秦莘是懵的。
    她自认和这位前影后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想着她是时忆的母亲，就没有驳了她的面子。
    柳诗琪带秦莘去了一家法式餐厅吃饭，82年的红酒、昂贵的鹅肝、蓝龙虾、鱼子酱和松露一一被侍者送上，精致的摆盘上根本没多少东西，可柳诗琪还是每样都只尝了一口。
    她优雅的用餐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可秦莘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
    讲真，比起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更想去撸个串。
    她不觉得柳诗琪找她只是为了单纯吃个饭，可这位前辈讲究个食不言，秦莘只好一边光盘一边等。
    看着对面被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柳诗琪心底闪过些鄙夷和了然，等最后一道甜品上完，她才擦擦嘴，叫来服务生买单。
    高昂的价格并未引得秦莘注目，柳诗琪只当她是在故作镇定。
    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柳诗琪噙着高贵的淡笑，并指将卡朝秦莘的方向推了过去。

 第205章 不听

    秦莘：“……”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复杂，柳诗琪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你应该明白，你和小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拿着这张卡，以后找准自己的定位，离他远点，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她想过秦莘会愤怒会羞恼会自惭形秽或者据理力争，然而这小丫头只是用诧异的语气问：“您没看过我们a大的晚会？”
    柳诗琪觉得好笑，她连各地方台的跨年都懒得看，a大的晚会又算什么？
    至多，也就是看了一下时忆出场的那几分钟。
    新人就是新人，稍微有了点作品，就真把自己当个角儿。
    她往椅背上靠坐了些，秦莘便见她高贵冷艳的面孔染上嘲讽。
    “我家小锦天生性子好，对谁都和气。”
    她话锋一转：“但如果有人因此误会，以为小锦对她是特别的，那不但会让小锦觉得困扰，说出去，也会贻笑大方，你觉得呢？”
    秦莘不想没礼貌，但此刻她觉得时老师的妈，脑子有点儿问题。
    她抿了抿唇，努力回忆时忆对她的好。
    可眼前这位看着秦莘古井无波的面色，偏觉得是自己还太温和。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都喜欢做些加入豪门的梦，但先不说你自己的条件，就你家那个精神……”
    秦莘的笑容消失无踪：“看来，您虽然是时老师的母亲，却并不值得尊重。”
    柳诗琪也沉下脸，果然是没教养的丫头。
    她再次把银行卡推了推。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拿着它，离我和小锦远点，否则，我不介意用别的手段让你认清现实。”
    秦莘呵呵一声，正待反击，却听身后有人不屑问：“什么现实？什么手段？”
    柳诗琪云淡风轻的贵妇做派撑不住了，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害的她只能退出荧幕的罪魁祸首——
    “谢月婵！”
    来人颔首，但语气中透出不满意。
    “按照你给自己立的贵妇人设，这种时候你应该装出有素质的样子，喊我一声谢小姐。”
    谢月婵自顾拉开椅子坐在秦莘身边，还拍拍她的手：“小姑娘别怕，姓柳的惯会装腔作势。”
    这种说话方式让秦莘感到一丝淡淡的莫名熟悉。
    柳诗琪看谢月婵的目光满是怨毒：“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称呼我一声‘柳小姐’？”
    谢月婵转头盯着她看了会，翻白眼：“老娘不乐意。”
    她还是这么气人！还是这么嚣张！
    要不是餐厅里太多眼睛盯着，柳诗琪恨不得掀了桌子，把红酒全都泼到谢月婵脸上！
    “你现在是要多管闲事？”
    谢月婵笑了，她直接握住秦莘的手，还把椅子朝她拉近了些。
    “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个小姑娘是我儿子的人，我护着她怎么算多管闲事？”
    不是……秦莘眨眨眼，这话多少有点歧义？
    近距离这么一观察，秦莘在谢月婵的脸上多少看出了些熟人的影子。
    “您是……裴哥的母亲？”
    谢月婵点头，而后用不屑又嫌弃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张卡。
    “区区三百万，也好意思拿来砸人。”
    “人家话剧里都不止这么点儿。”
    她屈指一弹，把那玩意儿弹回柳诗琪身上，在对方冒火的目光中，从随身包包里翻找半天，也找出一张卡扔给她。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就只配喝喝过期红酒。”
    “就你还好意思跟别人显摆门第，简直贻笑大方。”
    “喏，拿去，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豪门。”
    柳诗琪当然不可能接，她板着脸起身想说什么，却被谢月婵抢先一步。
    后者拉着秦莘就走：“看见她就倒胃口。”
    虽然幼稚，但这种话向来都是谁先谁赢。
    柳诗琪和谢月婵互相看不顺眼几十年，从来就没从她那里抢的上风，但此刻还是气的够呛。
    秦莘行走间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红脖子粗，完全没了不久前的贵妇作态，顿时安心地加快了脚步。
    身边人问：“爽不？”
    秦莘诚实地点头，对方直接笑出来：“你还怪老实的嘞。”
    那还不是因为看你俩也关系不好么。
    她频频回望，谢月婵可不觉得这小姑娘是舍不得柳诗琪：“落下东西了？”
    秦莘叹口气：“就是觉得那卡给她，怪可惜嘞。”
    谢月婵一愣，乐不可支。
    本来只是因为听说儿子看重秦莘，加上就是想跟柳诗琪对着干才出手帮忙，现在她是真觉得秦莘这小姑娘可爱。
    她乐呵呵告诉秦莘：“放心，就算她不要脸真的拿了，那卡里也就两块五。”
    哦豁，裴妈妈真乃妙人。
    柳诗琪当然不可能受得了这份羞辱，她直接把卡掰了扔掉，却也难消心头之恨，想来想去，她唯有给王良打电话。
    “今后，凡是跟那个秦莘有关的工作，不准接！”
    王良挺为难的，因为隋导才刚刚信心满满地说了，等票房大爆，他要办庆功宴，所有主创都收到了邀请，他家时哥更是早早让他安排，说那段时间空出来，不接别的活。
    夹缝中生存尤为困难，但王良本人还是有自己的倾向，他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秦小姐人挺好的。”
    回应他的，是那头秒挂断的怒火。
    王良挠挠头，问时忆：“怎么办？”
    他家时哥虽然跟柳影后关系不佳，但这么多年似乎也从未违抗过。
    即便有什么不快不满，也都是自己想办法消化掉。
    时忆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画面沉默，就在王良因为这次他也会妥协时，他听见时忆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听。”
    不知怎的，王良从这简洁的两个字里，居然听出了些心酸。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他偏向自家艺人。
    “到时候的礼服，还是找史蒂夫先生定制吗？”
    两人全当没接到柳诗琪的电话，该干嘛干嘛，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可当时忆回到住处，他们看到门口蹲了个陌生的身影。
    见到来车，穿帽衫的女孩本来只是习惯性瞥一眼，可当她看清车牌号，她立刻蹭一下站起来，直勾勾就朝保姆车冲了过来。
    “时锦哥哥！”

 第206章 一直知道

    这久违的称呼令时忆蹙眉，但似乎也并没有从前那样深刻的不适感。
    他自己都意外地愣了一下。
    窗户被人不停拍打，尖锐的呼喊声执着且高亢。
    “哥哥！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你的每个作品我都看了！”
    时忆压下心头沉闷，稍稍降下车窗。
    “谢谢你的支持。”
    “很晚了，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他皱眉：“以后不要一个人这么晚出门。”
    他让王良给这女孩叫辆车送她回家，却不知他们走后，这女孩捂着嘴，边哭边笑。
    时锦哥哥跟我说话了！
    他跟我说话了！
    时忆并不喜欢粉丝过分介入他的私生活，但偶尔遇见，还是会把他们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得知她已经到家，时忆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同时，也仍由柳诗琪的第三个电话无人接听，直至挂断。
    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个他的后援会群里，有粉丝成员正在炫耀——
    【今天我看到哥哥本人了！】
    【果然坚持就有收获，哥哥好温柔，他还送我回家了！】
    附图是一张涂掉车牌号的照片，车窗上只能隐约看到个不大清晰的人影。
    这条消息没能掀起多大波澜，其余人继续讨论着打投和控评，女孩满腔得意无处宣泄，只好发消息给医生姐姐。
    好在姐姐没有让她失望。
    【时锦对你好特别。】
    “特别吗？”
    她像在做梦一样，软绵绵地飘回家里，对父母的担忧和责问充耳不闻。
    柳诗琪一天多次遭遇事与愿违，心情差到无与伦比，看见晚归的易凌，语气自然格外不好。
    “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易凌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有回答。
    柳诗琪憋了一天的火在这瞬间被狠狠点燃，她拿起身边的东西就朝易凌砸。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
    易凌不闪不避让她砸，然后说了句令柳诗琪浑身血液差点冻结的话。
    “他不是小锦。”
    “诗琪，当年活下来的人，是小忆。”
    柳诗琪这一天的烦心事太多了，一不小心就忘了表情管理。
    而易凌何等敏锐，当下就发现了不对——
    “你……并不惊讶。”
    柳诗琪知道自己露出破绽，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易凌朝她走的脚步顿住。
    “你知道？”
    “你居然知道？”
    柳诗琪可以佯装不知，可被拆穿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当年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得知自己有个儿子永远回不来之后，她在那瞬间领略到什么是痛不欲生。
    她歇斯底里地发了疯，医生说她是因为受到重大打击精神崩溃，旁人以为这打击是因为失去，唯有她知道，那是“悔恨”。
    发现一切不可挽回后，她逼自己用最短的时间振作起来。
    她在小锦身上投入了太多希望，她无法接受自己做的所有努力全都化为乌有。
    小锦是完美继承她天分的孩子，是唯一能够完成她梦想的机会，她不能失去儿子的同时，也失去希望。
    所以她死死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
    她低着头：“我一直都知道。”
    易凌觉得眼前的人忽然陌生。
    “所以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忆当了这么多年的小锦？”
    “你没想过他的心情吗？”
    真到了被拆穿的这一刻，柳诗琪反而感觉得到解脱。
    “可是时锦或者，比时忆更有价值。”
    易凌的手已经举起，可看着眼前这个梗着脖子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的女人，这巴掌，只落在他自己脸上。
    “我也没资格怪你。”
    说完这句话，他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家。
    他不敢想时忆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时忆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去了，但今晚，他很突兀地回忆起从前。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平时雍容华贵仿佛假人般的母亲毫无形象的哭喊。
    她甚至没来得及问死的是谁，就那样突兀地晕了过去。
    然后她不吃不喝，也不睡，就这么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医生说她的心里出了问题，还说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会失去求生意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听柳诗琪一遍遍自言自语。
    “一定不是小锦。”
    “不会是小锦的。”
    “小忆是哥哥，他一定会保护好弟弟。”
    “死的人一定不会是小锦！”
    他在那一声声的呢喃里，自内而外，一点点感受到了冰冷。
    在柳诗琪满怀希望问他：“你是谁？”的时候。
    他很平静地回答：“时锦。”
    然后，他被柳诗琪紧紧抱在了怀里。
    “幸好，幸好活下来的是你。”
    直到她松开怀抱，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时忆才知道，原来那一刻，他竟没出息地哭了。
    醒来后，时忆躺在床上做了数次深呼吸，直到已经把被梦境影响的心绪完全压下，这才揉了揉僵硬的脸，起身继续扮演别人的人生。
    他没把前一晚小区门口等待的人影太放在心上，可当他接连两天、三天、四天……天天看到，他开始觉得烦躁。
    “不是跟你说了晚上出来不安全？”
    对方却好像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你记得我？”
    她面上的狂热太过明显，时忆本能地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这人紧贴在车窗上，手指穿过窗户打开的缝隙拼命往里面挤。
    “时锦哥哥，我已经在这里守着你好多天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不对？”
    “我每天都给你打榜投票，我在贴和论坛的等级都已经是元老了，你看，你看啊！”
    “哥哥，我想和你握个手，就握个手好不好？”
    时忆不但没看，反而退后，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你……还是学生？”
    “把精力更多放在学习和自己的生活上，这样经常往外跑，你的父母会担心。”
    女孩却像受了什么刺激。
    “父母？”
    “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时忆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之后，他再也没有打开过车窗，没有跟这个粉丝说过一句话，甚至在意识到她根本不听劝，仍然天天出现之后，直接不再出现。
    女孩不知道他是没回来还是换了车，依旧天天等，夜夜等。
    论坛上她发的帖子没多少点击。
    【应援打卡】
    【第二天，今天也见到了哥哥，哥哥好温柔，和哥哥对视了，好激动！】
    【第三天，哥哥回来得很晚，看起来好疲惫，他收了我的信，今天没有白等，明天我还要来！】
    ……

 第207章 蠢货

    【第七天，感觉已经和哥哥成为朋友了。】
    这条评论底下质疑和嘲笑的声音居多。
    【哈哈哈又是一个白日做梦的。】
    【吹牛也不必这么扯，想假装配合都做不到。】
    【楼主是不是现实生活不如意，得了臆想症啊？时锦和你做朋友？哈哈哈哈哈！】
    【建议照照镜子先！】
    女孩气得手都在抖，看着这高档小区里明暗的灯火，她一咬牙拍照发了新的内容。
    【今天哥哥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想着太晚了不合适，没有同意，嘤嘤嘤好后悔啊。】
    原本寥寥无几的留言忽然开始暴涨。
    女孩精神一振，开始不断刷新。
    【妹妹，听姐姐们一句劝，远离偶像的私生活，喜欢他，支持他的作品就很好。】
    【哟哟哟我当这牛怎么飞天上去的，原来是楼主在底下使劲吹呢！】
    【还“哥哥邀请我去他家坐坐”，你要是能被时锦邀请，我就是他女朋友！时锦现在就在我怀里呢你信不信？】
    【我怎么看这小区好像真的有点眼熟？某个八卦周刊好像拍到过时锦家，真的就长这样。】
    【喂不是，来真的？】
    【不管邀请回家是真是假，这地址有可能是真的，楼主共享一下呗？我也想去蹲！】
    不断刷新了半小时之后，女孩发现她的帖子被打上了“爆”字标签，而那五花八门的留言也越来越多，就连私信后台都是99+。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
    她无视那些质疑她的人，只看别人的羡慕嫉妒，越看就越激动，越看就越发根本无法抑制不断增长的虚荣心……
    奈何接下来的几天，时锦压根没有露面，她也就没法再发布和他有关的其他消息，贴子里有人开始骂她哗众取宠，黔驴技穷，说她是个小丑！
    她开始慌了，急于证明什么的她居然不管不顾地想偷偷溜进小区里。
    可这毕竟是高级住宅区，门卫也都不是好糊弄的，见她根本说不出具体门牌号和人名，就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了出去。
    门口车来车往，她生怕自己这丢人的模样被时忆看到，只好先行离开。
    经过她几次离家出走，父母已经不怎么敢跟她说重话了，就算得知她昨天再次逃课，也只是小心翼翼问：“你去哪儿了啊？电话也不接，我们很担心你。”
    女孩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多大的人了！”
    “不是说了有熟悉的哥哥照顾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一天你们不是看到我被车子送回来了嘛，那就是我说的明星哥哥！”
    她双眼放光，谈起那“明星哥哥”就滔滔不绝的模样让二老放下了最后的犹豫。
    女孩说着说着，就看到父母慢慢往房间外走。
    然后她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父母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听得不太真切，但话里的怒气分外明显。
    “你追星已经追得中了毒，脑子都要坏掉了！”
    “哪儿来的什么‘明星哥哥’，我看你是撒谎上瘾！”
    “反正就你这个样子，读书也读不出什么名堂，干脆在家里好好反省，过段时间直接跟着你妈妈一起去摆摊去！”
    女孩拼命拍打门板。
    “我不要，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快放我出去！”
    “我告诉你们，等我出去，我一定离家出走，到你们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要让你们后悔今天这么对我！”
    两位老人止不住流泪，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女儿教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听她骂得越来越不像话，两人只好捂着耳朵离这房间远一点。
    “算了，让她自己先冷静冷静。”
    然后，父亲搬起辛苦整理好的一箱海报，愤愤道：“都是这些东西害了她！”
    张茹的家境其实很普通，父母没读过书，全靠起早贪黑赚取家用和张茹的学费，把她锁在房间后，两人还得出门做买卖。
    也亏得家里的房子在郊区，占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地还能种些菜去卖，养些鸡鸭什么的，也能多点收入。
    天还没亮，两人已经在地里弯腰劳作很久，趁着刚摘的菜还新鲜，他们要赶紧收拾收拾出门。
    “要是小茹能帮点忙……”
    话刚出口，就被自己咽了回去。
    小时候她还曾经跟在他们俩身后蹦蹦跳跳说今后一定孝顺父母，不让他们再这么辛苦，后来……
    “都说读书能让人懂事，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成了现在这副张嘴只会要钱的模样？
    虽然为了不让女儿再到处乱跑，他们把人锁在房间里，可两人到底舍不得让她挨饿，走之前把热乎乎的早餐从房门上特意留的洞口送了进去。
    谁知道一分钟不到，完全没动过的包子和豆浆就被人狠狠扔了出来。
    “你们把我当成狗吗？”
    “放我出去！你们现在这样是犯法的！小心我告你们非法拘禁！”
    几次三番这样闹过后，张父也动了真火。
    “不吃就饿着！”
    张茹也就是习惯性发个脾气，真饿了几顿后，胃里火烧火燎也有些后悔。
    可房间里找不到能吃的东西，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爸妈居然把她手机充电器也给收走了！
    没有手机，她待在这破房间里怎么熬？
    眼看手机电量就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一格，她给好多天没联系的医生姐姐发消息。
    【姐姐，我爸妈把我关在房间里了怎么办？】
    【我手机快没电了，江湖救急！】
    对方回复很快。
    【放心，上次你不是试过了吗，你爸妈总归是心疼你的。】
    【只要用对了方法，他们肯定会退让。】
    【难道他们还会舍得你去死么。】
    还没来得及回复，对方就发了个语音请求，张茹倒是想接，但手机电量不争气，才响了两声就自动关机。
    “蠢货，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又饿又无聊的张茹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的，可当她在床上又滚了几个小时难受的挠心挠肺，她忽然灵光一闪。
    姐姐说得对啊，上次她就是听了姐姐的建议离家出走，果然她爸妈的废话就少了很多。
    这一次，他们居然敢锁她，显然是要下个猛药，让他们长长教训！

 第208章 我死给你们看

    于是当张茹的父母结束一天工作，背着几乎卖空的担子回到家，他们听见女儿大喊一声。
    “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死给你们看！”
    两人放心不下，连忙把门打开，正处于叛逆期的女儿当着他们的面，拿着把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美工刀往手腕上一划……
    “小茹！！！”
    “别犯傻！！！！”
    张茹看着父母魂不守舍给自己处理伤口，听他们保证以后再也不管着她，嘴角得意地高高翘起——她赢了！
    ……
    几天之后，时忆再次看到了小区门口那已经不再陌生的面孔。
    “时锦哥哥！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在里面！”
    时锦的眉头拧成一团。
    这女孩就站在车前，明摆着不让他走。
    “时锦哥哥你下来，你下来好不好？我等了你好多天了，你可不可以跟我合个影？”
    她被关了几天没更新帖子，刚把手机充上电就发现那帖子里的人都说她是骗子，还说她是哗众取宠的玩意儿，是缺爱的白痴……
    总之那些回帖一个比一个难听，一个比一个恶毒！
    她要是还不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真的见过时锦，以后就再也没人信她的话，没人再给她捧场了！
    然时忆看着透过车窗看着她略显疯狂的脸，本就疲累的心中闪过一丝厌烦。
    可下一刻，另一个声音又不断在脑海中提醒——不可以发怒，时锦不该是那样。
    但此时此刻下车见她是不可能的，否则今后同样的情况只会没完没了重复发生。
    身为他的经纪人，王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当即联系保安将人拉开。
    张茹眼睁睁看着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小区大门，内心逐渐由难堪转为恼怒。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明明那么爱他！
    可这次，他连车窗都没再为她降下来！
    张茹挣扎得太剧烈，保安们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制住她，直到业主离开，大门重新关上才松开手，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抓痕叹气。
    “小姑娘，听叔一句劝……”
    “你闭嘴！”张茹挥开他们要拉她的手，就这么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管我！”
    “滚开！”
    “全都给我滚开！”
    保安大叔收了怜悯，转身就走，徒留张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
    吴连枝再次接到张茹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好脾气地打开床头灯，语气温和：“怎么了？”
    这个电话一直持续到天色微微亮，吴连枝从头到尾耐心十足，而张茹则全程对一切不满，包括“时锦”。
    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我那么爱他！”
    “我明明那么爱他！”
    “他为什么感受不到？”
    吴连枝语气依旧温和：“是啊，他怎么能这样无视你的爱，难道非得要你把心掏出来，用命去证明，他才能看得到吗？”
    张茹一愣，条件反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那上头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她用来恐吓父母的武器。
    她只是稍微划破，流了点血，就吓得那两个老家伙再也不敢对她啰嗦，现在不管她是逃学，还是坐车来找时锦，他们都没意见，只求自己好好活着。
    如果用这招对付时锦，会有用吗？
    她辗转反侧，又在小区门外空等几晚后终于下定决心。
    这天，电影《美人如玉》票房破亿，隋导高高兴兴地摆起了庆功宴，时忆出门前还特意确定了秦莘今晚礼服的颜色。
    本来一切都很好，可他出门时，又再次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张茹。
    但这一次，不仅是张茹。
    十七八个年龄不同的男男女女站在小区门口，将路堵得水泄不通，里面的车走不掉，外面的车进不来。
    业主们怨声载道，那些人却压根不在乎，只管一辆车一辆车地贴着车窗往里看。
    时忆面沉如水地看着明显是领头人的张茹，心中厌烦在此刻攀升到最高点。
    可她浑然不觉，还在得意洋洋地炫耀。
    “我就说我没吹牛，这就是哥哥住的小区！你们放心，肯定能堵到他的！”
    “我之前就是天天来，见到他好几次呢！”
    “快扫码给钱！”
    王良一看这架势，连忙反省：“是我没处理好，要是我早点做好这个粉丝的善后工作，就不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时忆移开目光：“不关你的事。”
    这堵塞总得解决，王良和时忆都知道这时候下车绝不是明智之举，但凡他出现，这些人只会更加疯狂，见他们并没有放弃的打算，索性报警。
    可警车赶来也需要时间，在他们抵达之前，张茹先发现了时忆的车。
    “找到了！”
    “哥哥在这！”
    人群呼啦啦涌了过来，将保姆车团团围住。
    王良无语：“车上贴了膜，她怎么知道你在里面？”
    时忆低头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难掩心烦。
    “我也觉得奇怪。”
    为了今天的出行顺利，他特意开了辆最不常用的车，就连车牌都是多年前柳女士为小锦配车时准备的，他很少开出门，那女孩怎么会一眼认出来？
    外头这些人越发激动，他们已经没精力疑惑，为了不耽误其他人出行，他们只能艰难地一点点把车挪到路边。
    尖叫声和拍打窗户的声音令人心烦，时忆只能眼不见为净。
    手机响起，是秦莘问他到哪里了，是否一切顺利。
    他瞥了眼被人群推搡折腾到轻微晃动的车，回复。
    【在路上，不过有点堵，可能会晚点到。】
    秦莘有些不安，因为今天早上看日期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在原剧情，不，前世的经历中，时忆就是从今天开始，突然被全网抵制。
    她问系统：【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系统老实承认：【为了不影响世界秩序，你的一部分记忆只能在触发特定条件的时候苏醒。】
    祂举了个例子：【不然如果你什么都记得，这辈子也不用努力了，直接去买几张彩票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这发展必然不符合正确的价值观。】
    秦莘：【……】
    你们还挺讲究。
    系统自从被秦莘关闭提示好感度功能就一直没什么机会开口，今天难得有机会，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第209章 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

    【况且，提前预知剧情也有弊端，从前有穿越者为了防止剧情中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发生，索性以“防患于未然”的名义提前将可能发生的危害抹杀。】
    【但是这样的抹杀究竟是否正确？】
    【加害者在没有实施加害行为之前是否有罪？】
    【这些问题的讨论结果，至今也没能达成一致。】
    【至少我们这个部门选择相信事物发展的多样性，认为事情的结果取决于发展过程中的每一个选择，所以在剧情真实出现之前，不会进行提前干预。】
    秦莘想了下：【这就是你们在我重生后把我记忆封闭的原因吗？】
    系统以沉默掩饰尴尬，秦莘也就随便吐槽几句，倒也没有怪祂的意思，毕竟能够重来一次本就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幸运。
    【所以时忆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如实告知。
    【他被堵在了小区门口，按照预定剧情发展，今天他来不了。】
    前世她和几位男主的交集不多，只知道时忆突然被全网黑人品问题，但很奇怪的是，他本人竟完全没有反驳。
    宴会即将开始，受邀嘉宾和主创们都已列席，除了男主饰演者时忆。
    这就很尴尬——谁家庆功宴上主角会缺席？
    隋导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不只是时忆，就连王良的手机也处于无法接听状态。
    秦莘实在放心不下，干脆走向隋导。
    “导，我离开一下。”
    ……
    被围堵的小区门口，时忆和王良原本打算在车里等到警方处理后续，谁知道刚刚出现了突发事件——有人砸开了车窗。
    迸射的玻璃四溅，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王良只来得及在紧要关头一把护住时忆，同时把人拽得离窗玻璃远一些。
    过激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发生意外后大家都愣住了，而时忆看着王良胳膊上被玻璃划出的交错伤痕和皮肉间渗出的血迹，整张脸满是阴沉。
    车上没有医药箱，也没有可以清理碎玻璃的工具，可他们现在根本无法从人群包围中脱身。
    王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摆手让时忆不要担心。
    可时忆看他额头疼出的冷汗绷直了唇线，只留下句：“你又不是艺人，瞎学什么表情管理。”就拉开了车门。
    王良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他在尖叫声中将自己暴露于人前。
    “哎时哥你别……”
    张茹激动得心跳加快，见时忆终于露面，忙不迭就冲上前去。
    “时锦哥哥，我是……”
    时忆只是冷眼看她：“你们没有别的事要做？”
    “没人教过你们什么是礼貌？”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他们印象中的“时锦”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笑容满面的模样，除了在剧中，没人见过他生气，也从没听说他翻脸。
    他们慌张地解释：“哥哥，我们只是太喜欢你了。”
    “我们，我们是你的粉丝！”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还特意举起了手中的应援横幅。
    往常看见这些，时忆能感受到来自粉丝们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支持。
    然而这一刻，他看着王良脸上还没擦干净的血迹，看着不远处心疼地检查车身划痕的业主，看着在推搡中动了真火还要压抑的保安们，看着造成这一切却不自知，还将全部骚乱都总结为“爱”的男男女女……
    几步上前，时忆走到那些口口声声“千里迢迢来见你”的人面前。
    “这样的喜欢，我要不起。”
    人群陷入死寂，张茹却不管那些。
    她一个箭步冲到时忆面前：“哥哥，你记得我吗？”
    怎么能不记得，三天两头堵在门口，看样子，也是造成今天这场面的始作俑者。
    张茹紧张地看着沉默中的时忆。
    她可是和其他人夸下了海口说自己认识时锦的！
    见时忆不说话，她着急地提醒。
    “是我啊，我是张茹，我最近经常来的，你给我叫过车送我回家，你还叮嘱过我让我注意安全……”
    他还说过让她不要再来，她听了吗？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只一眼，时忆就看出了张茹面上的虚荣。
    引起这么大的骚乱，还指望他帮着圆谎？
    张茹的声音越说越小，看着时忆的目光也越发慌张。
    他该不会……
    该不会不打算管她了？
    她猜得没错，此时此刻强压着怒火已经是时忆能做到对他们最大的容忍。
    况且一次围堵已经足够让所有人头疼，他怎么可能还配合着继续放任纵容？
    无需犹豫，他直截了当道：“不认识。”
    张茹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之余，她看到了周遭那些鄙视的目光，他们还把错都归咎于她。
    “果然是个骗子！”
    “哥哥你别生气，是她说和你是朋友，可以带我们来见你，我们只是被这人忽悠了才做错事！”
    “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说能带我们见到哥哥，我们怎么可能脑子一热干出私生才会干的事？”
    “你还好意思收我们的钱，把钱退回来！快点！”
    “没错，退钱！你算什么粉丝，恶心玩意儿！”
    也有人将错就错。
    “有什么了不起的，娱乐圈那么多帅哥，搞得好像老子没你不行似的。”
    “凶个屁，这破粉丝老子不当了！”
    “有点名气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我呸！”
    时忆就在这样的声音中被张茹拽住了衣角。
    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卑微：“别这么对我，求你了，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哪里来的“最后一次”，这之前的一天又一天，她哪次遵守过诺言。
    况且将自己私人信息出售的她，真的算是粉丝吗？
    时忆十分干脆地抽走了被她攒紧的衣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得出他是真的决绝，张茹慌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能！”
    “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的！”
    “如果不是你怎么都不肯跟我合影，我也不必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没撒谎！”
    没错，就是他的错！
    他不是艺人么，艺人不就是理所当然，该维护粉丝的利益？
    她扯着嗓子大叫的模样像个疯子，可回应她的，是时忆冷笑着答。
    “如果你觉得这是爱。”
    “那你的爱，可真让人窒息。”

 第210章 他也是个普通人

    张茹的眼泪不受控制涌了出来，可她哭并不是因为自省。
    同行者们的目光如刀，看起来恨不得将她活剐了。
    “她是假粉？”
    “废话，说什么喜欢哥哥，其实不过拿哥哥当炫耀和挣钱的工具。”
    “你们知道她今天一共收了多少钱么？”
    张茹藏在内心深处的虚荣仿佛被人挖出来暴晒。
    她想说她是真的爱，想说她收钱只是因为最近花销太大，可张开嘴，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因为时至今日，她自己都分不清追逐的意义。
    可她不能就这么认了。
    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结痂后发痒的伤疤，她再次想起医生姐姐的话——
    “难道非得要你把心掏出来，用命去证明，他才能看得到吗？”
    张茹握紧手腕。
    在父母那里，她用这招赢了一次。
    那今天她是不是也可以……
    她再次锲而不舍地拽紧时忆，张开双臂想把人抱住。
    时忆受够了，身后退无可退，他只能推开越发过分的张茹。
    “请你自重。”
    张茹跌坐在地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她觉得此刻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羞怒交加之下，她从包里掏出那把曾“立过功”的美工刀。
    人群一阵慌乱。
    他们只是想来近距离看看偶像，可没打算伤人啊！
    就算那些打算回踩的，也不过口头上骂几句，谁敢真动刀子？
    张茹却很满意这种满场皆静的拿捏感。
    和众人猜测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将刀尖指向时忆，而是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时忆幽黑的瞳仁静静看她以自己的性命要挟。
    “时锦哥哥，不是这样的，你认识我对不对？”
    “我们见过好多次，我们是朋友！”
    “对不对？”
    “你说啊。”
    “对不对！！！”
    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然激动得破了音。
    这状似疯癫的模样引得人群骚动，和她一起来围堵时忆的人纷纷退让，生怕被波及。
    于是人海之内，唯有无处可退的时忆还在张茹眼前。
    背后的数道视线如有实质，一道道都像最冰冷的嘲讽，张茹骑虎难下，唯有将横着美工刀的手腕举到时忆跟前。
    “求求你了，你就说‘是’，好不好？”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今天你帮帮我好不好？”
    时忆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冷漠令她心生不安，果然，下一刻张茹就听到时忆毫无感情起伏的回答。
    “不好。”
    她白了脸，根本不敢回头看，她咬牙一字一顿说。
    “哥哥，你这是在逼我去死！”
    因为过于紧张，她颤抖的手指没能稳稳按住刀柄，还算锋利的坚韧划破一层皮，疼得她轻“嘶”一声，条件反射将美工刀移开些许。
    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时忆心里那丁点犹豫顿时消失殆尽。
    “好啊。”
    张茹呆若木鸡：“你刚刚……说什么？”
    时忆看着周遭乌烟瘴气的局面，低头看那早就超出预定的时间和秦莘一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还有柳女士再度打来又被他挂断的电话，心头烦躁层层蹿起。
    为什么总会有人一次次以爱为名，试图掌控和逼迫他。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爱么？
    他们爱的，又真的是他么？
    他主动朝张茹走进了几步，弯腰到可以直接和她平视的高度。
    “我说，好啊。”
    “你去……”
    “死”这个字被一双带着温暖的小手捂了回去。
    “你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冷静一下。”
    时忆不耐的神色在看清来人后化作惊讶：“秦……”
    “你怎么来了？”
    她带着头盔，旁人看不清模样，时忆却一眼认出这是秦莘。
    这条路已经被堵住了，即便时忆已经将自己的车挪开吸引注意，前方拥堵也暂时没法排除。
    她小声说：“来接你。”
    徘徊在心头的那些躁郁不安好像忽然就被抚平了，时忆的身体不为察觉地晃了晃，然后笑开。
    “好。”
    围在周遭的人群不觉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们印象中的“时锦”。
    “吓死我了，还以为哥哥要发火。”
    “就是，时锦哥哥可是从来不生气的！”
    众人叽叽喳喳，却大多只是谈论着时忆如何如何，秦莘瞥了眼王良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划痕，和车身惨状，气得不轻。
    “各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在是‘时锦’之前，你们眼前的他也是个普通人。”
    “他会高兴会生气，会难过会受伤，会累会痛会失望。”
    “和你们一样。”
    时忆靠在车门上，忽然觉得小姑娘的背影格外可靠。
    王良这模样显然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好在小区就在身后，家庭医生马上就到。
    “我躺回家里休息，轻松得很，倒是你们，留下也帮不上忙，还是赶紧去办正事。”
    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两人再次上下打量，确定只是皮外伤才匆匆离开。
    仍然还举着手的张茹仿佛一个小丑。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的那一刻，手一抖。
    “血！”
    “是血！”
    目前伤口其实不深，但张茹咬牙，狠心加深了这道意外。
    血顺着被美工刀割开的痕迹滴落在地上，张茹举起受伤的手腕，眼泪一个劲往地上砸。
    “时锦哥哥他……让我去死……”
    秦莘和时忆并不知道此时身后又发生了什么，她带着时忆走到车流之后，拿出钥匙启动了她的……电瓶车。
    这粉嫩嫩的坐骑十分出乎时忆意料之外，秦莘见他驻足，想挠挠头却敲在了头盔上。
    咚的一声响，引来时忆注目，秦莘清清嗓子。
    “堵车的时候，它比四个轮子来的方便。”
    “公司的车停在前面，咱们过去换。”
    原以为说服时忆坐上去要花些力气，谁知她还没开口，他自己就安静地坐在了后座。
    秦莘严肃地将自己同款粉色头盔递过去。
    “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不得不说，时老师真的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即便这粉嫩的色彩和他气质迥异，他也全程配合。
    这样温柔的他，却被逼得差一点口出恶言……
    脑海中思绪万千的秦莘没有感受到身后专注的视线——
    少女身材纤细，腰身只需他一臂就能揽住。
    可他不愿冒犯，乖乖和她保持绅士距离，只用两手抓着车身。
    他高大的身材和逆天长腿蜷缩在小电瓶车上，显得有几分憋屈。
    可他本人在头盔下的嘴角早已高高翘起。
    其实不换车也行，这样，挺好。

 第211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而没骑多远，秦莘却忽然停了下来。
    “不行，咱们还是直接去医院。”
    从时忆身上传来的热量隔着两人的衣服，烧得她后背不断飚汗。
    她都不需要温度计就知道时忆正在发烧，而且起码三十九。
    要是烧到四十度人都得傻了！
    但一向很好说话的时忆此刻却很坚持。
    无论秦莘怎么劝说，他始终站在原地，低着头抿唇——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
    “不想去……”
    就连声音也不似平常，透着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气质。
    秦莘：……
    她试图和这人讲道理：“可你病了。”
    时忆沉默，高大的身影委委屈屈。
    秦莘看着他忽然更加苍白的脸色，叹口气。
    “那……送你回家休息？”
    时忆抬头看了她一眼，秦莘这才想起他家门口现在是个什么光景。
    时忆道：“去会场，不然会给隋导惹麻烦。”
    “他前几年有些艰难，好多人等着看他笑话。”
    “我不想让他难办。”
    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别人，秦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拿这男人没办法，只好强调：“那说好了，就去露个脸哈，露个脸就走。”
    时忆这才抬头微笑。
    秦莘：……
    电瓶车停在了一家药店外，秦莘让时忆稍等，出来后手上拿着包药，还有杯热水。
    药被塞到怀里后时忆才意识到这是给他的。
    看着眼前这位迟钝的模样，秦莘只好自己撕开药盒和退热贴，再把热水递过去。
    “总不能放着不管，先吃退烧药。”
    她刚刚还抽空给裴琛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时忆一言不发，让吃药就吃药，让贴退热贴就贴退热贴，乖巧得像个一米九的宝宝。
    秦莘顺手就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时忆原本习惯性想咬碎，舌头一卷，还是抿住了这不大适应的甜味。
    好甜。
    见他眉头舒展，秦莘笑着问：“好吃？”
    时忆点头时才后知后觉感到晕眩，他高热状态的脑袋有些迟钝，见她小脸碎发被汗水打湿，抬手就想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谁知秦莘动作比他更快，耸起肩膀就囫囵乱擦，他的手举到一半，恰好擦过秦莘脸颊。
    秦莘毫无察觉，提起另一个袋子。
    “这是王哥的。”
    时忆瞥了眼那些绷带药水，把“家里有医生”这句话咽了回去。
    王良其实没把身上那些划痕当回事，家庭医生的处理手法也相当专业，可当他收到时忆让跑腿送来的药时还是感动得泪眼汪汪——不枉他特意给两人制造机会！
    “黄医生，我掐指一算，今天事事宜成双，要不你再给我上一次药？”
    黄医生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王良哎哟叫唤着，低头哼唧。
    没多久，头顶又被拍了一下：“你不抬头，我怎么上药？”
    傻不拉几的，看到玻璃好歹记得遮住脸啊，万一扎进眼睛里怎么办？
    王良嘿嘿笑，脑袋仰成了九十度：“够不？”
    黄医生：……
    等秦莘和时忆来到庆功宴现场，史蒂夫早已就位，两人刚到就开始给他们打理造型，一点儿没耽误。
    时忆脸上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红痕，史蒂夫一边抽气着骂，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遮瑕盖住。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对着这样一张脸都舍得下手！”
    时忆哭笑不得：“我不在意的。”
    史蒂夫气得手抖：“老子在意！”
    当这种建模脸很容易找吗？
    当他找个能完美撑起他设计的人容易吗？
    秦莘震惊地听着他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骂：“踏马的憋让老子知道是谁！”
    好家伙，史蒂夫学中文的时候是先挑精髓学的啊。
    两人进场时人群陡然安静了一瞬，隋导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亏得秦莘想起用电瓶车把时忆带离拥堵路段，两人才能顺利坐上裴琛安排的车，赶上庆功宴，隋导悄悄给秦莘竖起大拇指，说要记大功一件 。
    美人如玉的票房一路领先，爆火程度远超业内外专业和非专业人士预估，隋导红光满面，端着酒杯满场跑着开屏。
    时忆也是要去敬酒感谢的，可起身时，手上的红酒被秦莘换了一杯。
    起初他没想其他，直到一杯酒入喉，才柔和了眉眼，几欲笑出声来。
    是葡萄汁。
    他就说秦莘买药的时候为什么会顺手买瓶饮料。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替自己想好了。
    今天他本没什么社交的欲望，这会儿却巴不得多几次理由品一品杯中“酒”。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次浅尝时，一只手横空出现，拿走酒杯就是一口闷。
    “他今天吃了头孢，不能……喝。”
    中途停顿是因为尝出杯中液体压根没有酒味。
    社交对象已经离开，裴琛才朝时忆啐了口：“鸡贼。”
    时忆不无炫耀：“是秦莘给我的。”
    裴琛立刻改口：“聪明。”
    然后补充：“这招是我教的。”
    两个走哪儿都是目光焦点的人物，这会儿攀比起来就和幼儿园崽崽没什么区别，偏他俩神色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什么商业机密，一时间也就没人靠近。
    裴琛损了时忆几句才“顺口”问：“听说你不舒服？”
    时忆视线在人群里搜索，闻言随口“嗯”了声。
    裴琛也没看他，一边找人一边别别扭扭说：“那什么，这世上无聊的人多得很，你别搭理。”
    时忆诧异地转头看他，裴琛愣是扭开脖子不和他对上视线。
    话题本该就此结束，但时忆硬是把裴琛看的恼火起来，转头怒瞪：“看个屁！不舒服还应酬，你大小是个影帝，居然混的谁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你给老子在这等着，一会儿让郑秘书送你去医院！”
    他总结：“废物！”
    时忆：……
    裴琛气冲冲走了，两人身后，端着葡萄汁准备来给时忆续杯的秦莘自己默默嘬了一口，感觉裴琛在她心里成熟稳重的形象已经不剩多少。
    时忆眼尖地发现躲在沙发后的秦莘，瞧见她手上东西后更是笑意加深。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人大步走来，刚在时忆身前站定，就高高扬起手臂。
    时忆目中浅笑散去，眼底是柳诗琪铁青的脸色，耳边是她气急败坏的斥责——
    “你太让我失望了！”
    在这巴掌落在实处之前，时忆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怒火，语气中都是自嘲。
    “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么？”
    柳诗琪一愣，但仅仅一瞬之后，她就又恢复成平时那贵气凌人的模样。
    “事实就在眼前……时锦，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大多数人这会儿都在厅里社交，这角落人少，但并不代表没有，柳女士不容拒绝的姿态现在看来竟有几分可笑。
    “你教的人早就……”

 第212章 是时锦

    柳诗琪眼皮直跳，在时忆把话说完之前高声打断。
    “总之，身为公众人物，你有义务成为表率。”
    “我会让王良准备通稿，回头你准备一下记者发表会，好好安抚那个自杀的粉丝，最好再安排一些暖心互动……”
    “你向来谦逊有礼，相信粉丝们也能理解你一时失态。”
    “只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你永远都是他们心目中最完美的时锦。”
    时忆只见她上下唇一张一合，声音逐渐远去，视线也开始模糊。
    有些话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此刻忽然压抑不住。
    “可我不完美。”
    “我不是……”
    被避开过一次的巴掌再次狠狠挥来，时忆却因为忽然间的晕眩无力躲开。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可手掌落在实处的脆响却清清楚楚落入耳中。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声夹杂痛意的闷哼。
    时忆努力聚焦视线，首先看到的是眼熟的娇小背影。
    他心头一慌：“秦莘！”
    “你要不要紧？”
    但凡他还看得清楚，就会发现秦莘此刻神色复杂。
    “我没事，但是……”
    她尴尬地看了眼手上被掀翻的餐盘，又更尴尬地看向捂着手满眼不敢置信看向她的柳女士，艰难地说完剩下半句。
    “但是柳老师可能有点事……”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柳诗琪要打人，而时忆又没躲开，情急之下，她顺手就捞起一旁桌上的餐盘，稍微地，挡了那么一下。
    毕竟，时老师的忙是要帮的，但自己送脸替他挨打是没有必要的，如果非得有个人受伤害，那她选择柳诗琪。
    但是，因为她当时有点生气，所以举起餐盘的时候，也稍微地，朝柳诗琪的手掌，拍了那么一下下。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看得出刚刚那巴掌柳诗琪是铆足了劲，这会儿那得天独厚的美人脸都疼得皱成了一团。
    看在时忆的面子上，秦莘只在心里念了遍“活该”，面上还是笑盈盈的：“柳老师您没事？”
    没事才怪，柳诗琪怀疑自己的手肿了。
    但这还不是让她最生气的，最气的是她那个好儿子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反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那臭丫头要不要紧。
    这儿子还能不能要了？
    她铁青着脸，贵妇气质荡然无存。
    “我和时锦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莘敏锐地发现时忆此刻状态极其不佳，连忙先把人扶到一边坐下。
    这期间柳诗琪还在就着自己那一套理论叨个没完。
    什么“我是他最亲的人，我难道会害他？”
    什么“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才塑造出来的好形象，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毁了。”
    什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
    秦莘越听越不耐烦，尤其是看到时忆面上近乎麻木的冷静。
    这些年，类似的话他到底听了多少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直接反问。
    “如果您是他最亲的人，是最关心他最在意他的人，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没发现他不舒服？”
    “时老师的脸都红成这样，额头也全都是汗，你想过要问一句吗？”
    柳诗琪抿唇，自知理亏，所以绕开了这个话题。
    “我在和他谈原则问题。”
    “原则问题？”秦莘笑了，“好，您的原则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指责自己的孩子？”
    柳诗琪还是那句话：“事实已经……”
    秦莘懒得再听：“您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的？”
    柳诗琪语塞，看秦莘更加不顺眼。
    两人的争执自然引来许多注目，人群中也有人提到刚刚引起骚乱的原因。
    柳诗琪听了几句，顿感自己理直气壮。
    “总之，是他口出恶言，才会刺激得粉丝轻生，他既然享受了粉丝的推崇和支持，当然应该处处考虑他们的心情！”
    “怎么个考虑法？”秦莘又问，“是被堵在车上砸了车窗还要笑眯眯问对方‘手疼不疼’？还是但凡来个人威胁‘你不说爱我我就去死’，他就要手捧鲜花单膝跪地？”
    “又或者……”秦莘微眯了眼，“是只要有人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该言听计从，放弃自己？”
    不知是因为秦莘气势过于逼人，还是她本来就心里有鬼，柳诗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令她感觉自己好像矮了秦莘一头，于是立刻色厉内荏地强调：“我是时锦的妈妈，是这世上最在乎他的人！”
    “我只是不想他走错路做错事！”
    秦莘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这人……多少有点毛病？
    不想再听柳诗琪的歪理，秦莘扶起时忆。
    “裴哥安排的车已经等在外面，我们走。”
    柳诗琪依旧觉得自己没错：“你看看那些人，他们都等着抓时锦的错处，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你能负责任吗？”
    秦莘点头：“能。”
    柳诗琪满脸嘲讽：“怎么负责？”
    “现在网上到处都有人在说时锦教唆粉丝自杀，那女孩子割了腕你知不知道！”
    秦莘一愣，心中满是不解。
    柳诗琪拽住时忆：“这么大的事，根本不是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新人能……”
    秦莘再次打断她。
    “不是，这么大的事，你就随便听别人说说，不打算问问时老师事实究竟如何吗？”
    柳诗琪满嘴的大道理卡壳。
    秦莘趁她发愣拉着时忆就走，时忆低头看了眼被她握住的衣袖，挣脱了柳诗琪的手。
    柳诗琪隐约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她而去。
    原以为柳诗琪说的张茹割腕事件就是时忆遇到的麻烦，谁知接下来的几天，秦莘发现网上再度爆出大料——
    惊！完美影帝的真面目竟是这样！
    可怕！人设背后的秘密让人惊掉眼球！
    配图是一大堆令人大跌眼镜的截图。
    这些截图中，有的是一些聊天记录，有的是网络评论，还有些论坛帖子，来源五花八门，唯一共同点，是每张图上都有被红笔圈出的负能量发言——
    某女明星主页底下：【这种黑皮丑八怪也好意思跟时锦传绯闻，家里是没有镜子吗？】
    【隆了个假的玩意儿成天招摇过市，生怕别人闻不到她的冲天骚气？】
    某知名混血男演员话题中：【靠着傍富婆上位的小杂种而已，哪儿来的脸说自己是娱乐圈仅次于时锦的神颜？】
    某国际大牌宣传片页面：【除了时锦，整个娱乐圈没人配得上这牌子，但凡他们不找时锦代言，就全都是没眼光的瞎子！】
    某歌星新歌预热活动：【这种女人随便勾勾手指就能乖乖躺在床上……】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低级发言也就算了，被勾画的截图上还有些辱华媚外的内容，让人看到就恨不得把发帖人揪出来活剐了。
    正当网友们的情绪被调动到极端时，发帖人轻飘飘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这个账号的主人，是时锦。】

 第213章 池中莲

    和这惊人言论一并发出的，是那引起公愤的账号具体信息——种种迹象表明，这账号背后的人，的确就是时锦。
    发帖人是个新账号，但因为消息劲爆一夜之间涨粉数十万，评论区也全都是嗷嗷叫着要更多石锤的声音，艾特“时锦”的消息更是直接挤爆了后台。
    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时忆此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在翻看那名为【池中莲】的账号发布的截图。
    除去那些正被网友们抨击的部分，他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弟弟留下的痕迹。
    这账号是时锦小学时注册的，平时除了拿来冲浪，就是关注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他从小就被柳诗琪按照她的规划安排着走上了童星的道路，也正因为此，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点赞也或许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和圈内很多前辈一样，注册了属于自己的小号。
    在这里，他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放心地做自己。
    他可以安心地说，他爱吃辣爱吃甜爱吃炸鸡可乐汉堡火锅，他喜欢狗多过于喜欢猫，喜欢蓝色多过于喜欢黑色，喜欢直发不喜欢卷发……
    在这里他可以短暂地挣脱母亲掌控，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小锦来说如此重要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人，弄脏了。
    一想到这一点，时忆的胸膛中就有什么在不断熊熊燃烧。
    他想把这个【池中莲】找出来，然后……
    和时忆不同的是，吸引柳诗琪注意力的截图上，时锦说——
    【完成妈妈的期待好累，我觉得喘不上气。】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木偶，提线的那一段被牵在妈妈手上。】
    【我的人生灰暗一片，看不到色彩。】
    【我讨厌她。】
    正和她在一起的易凌低头看她忽然苍白的脸色，想了又想，还是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天。
    柳诗琪咬着自己的食指，身体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微微颤抖。
    那个孩子，说恨她！
    为什么？
    怎么会？
    她分明事事替他操心，时时为他考虑，她让他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童星，乃至现在的影帝，到头来却只换得他的恨吗？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但无论心情有多糟糕，她仍第一时间以时光娱乐官方身份向这个《池中莲》发出律师函。
    理由是造谣污蔑、颠倒是非……
    总之就是不承认那博主言论的真实性。
    然而舆论愈演愈烈，并不是区区一张律师函能够控制住的。
    况且娱乐圈多的是树倒众人推的墙头草，那些早就眼红的人迫不及待接连冒头。
    这个说曾经被霸凌过，那个说从前被抢过资源，最离谱的是个叫林百合的女艺人哭哭啼啼说约一年前“时锦”仗着自己地位想潜规则她，她抵死反抗之后，却被仗势封杀……
    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要是放在从前，不过只会被人一笑置之，奈何“时锦”这两个字正处于风口浪尖，哪怕是装，也有人装作全信，然后跟着风向怒骂一通。
    好似这样，他们就是正义的代名词。
    好像这样，他们就能把“时锦”取而代之。
    就连往常多次合作的节目组，也在想着各种办法，借着时忆的人气获利。
    比如在惩罚环节针对他屡次出现“设备故障”，又比如在嘉宾组队的时候故意孤立，让他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本想着趁此机会拍一段“影帝耍大牌罢录节目”的噱头，没想到无论他们怎么挑事儿，时忆竟都默默受了下来。
    昔日光鲜亮丽的影帝，此刻头发和衣服湿透，像个被人抛弃的大型犬类，默默坐在休息处，孤零零不和任何人交谈。
    有人忍不住自省：“咱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但这丁点儿良心很快就被节目组许下的承诺淹没。
    “不搞他你就没镜头，想当好人你就自己去当。”
    “是房租不用交了还是吃喝不花钱？还有闲心同情别人。”
    “工资几千块操人家身价几千万的心！”
    大家一想，反正大家都在落井下石，多他们一个，似乎也没多大影响，便又心安理得起来。
    时忆对身后的议论一无所知，知道了，也不会关心，他只随手擦了擦脑袋上水渍问王良。
    “这是最后一个了？”
    王良要去扶他，却被避开。
    “是。”
    时哥这个妈也真是，到底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还非要逼着时哥上节目！
    她是没看到那些人的嘴脸！
    不过是些不实信息而已，就真当时哥塌了。
    都给他等着！
    这些人也好，节目组也好，他全都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风波过去，他可得好好让这些人看看时哥让他们高攀不起的模样！
    但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把时哥送回家。
    他担心地摸了摸时忆额头，发现温度又窜上去了，更是焦急不已。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降了温。”
    更让他郁闷的是，平时那么听话的时忆今天忽然莫名叛逆。
    他居然说：“先不回去，车钥匙给我，我要去个地方。”
    王良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
    “你，发烧，大晚上，开车，要去个地方，还不带我？”
    小锦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况且王良自己还顶着一脸绑带。
    王良一般情况下是很尊重时忆意见的，但今天显然是非一般状况，他说：“我拒绝。”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喊了声——
    “时老师？”秦莘瞪大眼，她是来参加一档综艺节目的，没想到在走廊看到时忆，而且还是这么个模样——
    水珠顺着他黑色短发一滴滴落在地面，少许攀着他几天不见更加突出的骨骼滑落脖颈，融入同样湿哒哒的衣领。
    苍白的面孔和青黑的眼圈衬得他格外脆弱，偏偏瞧见她，这人还扯开一抹微笑。
    “秦莘。”
    她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大眼瞪小眼的两人这才分开。
    秦莘又转头看王良，后者叹口气：“节目组道具坏了，惩罚环节水停不下来，全淋在时哥身上。”
    秦莘皱眉：“没带备用的衣服吗？”
    这要说没带可太对不起自己“金牌经纪人”的名号了，王良连连摇头：“正准备去拿。”
    他眼睛一亮，抬手把毛巾塞给秦莘。
    “秦小姐，麻烦您帮我看着他一会儿，别让他跑了，我去拿衣服，就一会儿！很快回来！”
    秦莘自然接过他手上的毛巾盖住时忆：“那你快去，时哥这里有我。”
    时忆抬头，一双长睫也被水浸透。
    “你是来工作的，不会耽误吗？”
    秦莘摇头：“我那边已经结束了，正准备回家。”
    她身后，她那新上任的经纪人钱多多偷摸拍下两人合影，兴奋得想尖叫。
    “秦时明月”合体了！

 第214章 和渣女有什么不同

    作为一个合格的具有强大脑补能力的cp粉，她已经学会了自己在普通的日常里找糖。
    合体不就等于发糖？
    发糖不就等于在一起？
    在一起不就等于永不分离！
    哦！天哪！好甜啊！
    好想分享给其他的cp粉姐妹，但是不可以！
    她的专业素养死死压住了她的分享欲，顺便戳了一下她的良心。
    于是钱多多点开她当前名义上老板的头像，把照片发了过去。
    很好，舒坦了。
    时忆也没真的让秦莘照顾他，自己按着毛巾对着脑袋就是一阵揉搓。
    这么厚的大毛巾，没几下就吸饱了水，可见他被淋得有多狠。
    不放心的她伸手碰了下时忆额头：“你还没退烧呢！”
    时忆小声解释：“退了的，只是有些反复。”
    重病患者大冷天被泼了一身凉水，这换谁不反复？
    秦莘无奈平复心情问：“待会儿还有别的工作吗？有没有带退烧药？”
    时忆也配合地回答：“已经吃过了，这是今天最后一项。”
    秦莘：“王哥说别让你跑了是什么意思？”
    时忆沉默了一下：“我……”
    “想去看看小锦。”
    秦莘：……
    王良的确回来的很快，回来后眼睛就跟长在时忆身上似的，好像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嘴巴也不闲着。
    “秦小姐你说说，平时多懂事一个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不肯回家歇着，问他去哪儿也不说，还不让我跟！”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温度落落起起起起起，合搞半天就我一个人瞎担心！”
    “我不管，要么让我跟着，要么你乖乖回家睡觉，我今晚住你家，休想逃离我眼皮底下！”
    眼看两人即将再次陷入僵局，秦莘举起手：“其实，有人陪着王哥就能放心了对？”
    时忆眼底不自觉亮起光，对上他的视线，秦莘怔住……
    大楼外，提着保温袋的少年已经记不起是第几次看向大门。
    秦莘说想吃烧烤，他特意在家烤好了她最喜欢的鸡翅羊肉掌中宝，算着时间，待会儿入口肯定还是热的。
    《美人如玉》上线后秦莘就忙的脚不沾地，两人本就不多的见面机会更是被压缩到少得可怜的程度。
    难得今天她工作结束得早，陆言也没有课，两人一对时间，果断决定要去约会。
    他在家掐着点，一时担心来得早食物会凉掉，一时又担心来得晚会让秦莘久等，纠结了半天还是提前半小时到门口。
    秦莘刚从大楼走出来陆言就发现了。
    虽然她此刻装扮十分……特别……
    黑框眼镜、职业套装、高跟皮鞋、公文包，这些随身物品令秦莘看起来凭空年长十岁，和周围其他进进出出的普通职员一般无二。
    发现陆言的目光直勾勾锁定自己，秦莘失笑。
    “怎么发现的？”
    “我还以为我的变装完美无缺呢！”
    陆言并不解释，只是和她并肩：“去哪儿？”
    秦莘提了提口罩：“前两天拍戏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少风景又好的地方。”
    “我们去野餐！”
    牵着哥哥手的阿生这看看，那看看，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你是莘莘姐姐？”
    秦莘得意地抬起下巴，在阿生震惊的目光里找到了自信。
    三人的背影落入两双同样漂亮的眸子里，化作羡慕。
    王良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裴总，我家时哥就拜托你了！”
    裴总嫌弃地看时忆一眼：“身体素质真差。”
    时忆：“你先病的。”
    裴琛：“我两天就好了！”
    时忆：“你连药都不敢吃。”
    裴琛：“我不吃也好了！”
    时忆：“你要人哄！”
    裴琛：“你没人哄！”
    王良：……
    钱多多：……
    最近天气转凉，周围好多人感冒咳嗽，所以好多人都戴上了口罩，但他俩这身形气质实在独特，这么一吵吵，很快引来旁人注目，王良和钱多多赶紧一人一个拉走。
    王良不太放心：“要不还是我开车送你们？”
    他怎么更不放心了！
    原本秦莘说有人陪时哥就行，他还以为是秦小姐自告奋勇，没想到一个电话后，她把裴总叫来了。
    讲真他从前也没见这位跟他家时哥有什么来往啊。
    可时哥都不让他跟，怎么居然就同意裴总陪着去了？
    突然有点小失落怎么回事？
    不知道黄医生晚上空不空，要不然找她出来散个步？
    碍于身份原因，秦莘和陆言没法在人多的地方约会，好在两人都不是太在意这些，只要能在一起，哪怕路上多说几句话也觉得幸福。
    只是这一回，秦莘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让她好几次没听清陆言的话。
    “如果累了的话就休息会儿。”
    男友太体贴，秦莘觉得心情更复杂了。
    系统就是在这时突然问：【明明不放心，为什么不和时男主他们一起去呢？】
    秦莘不想搭理，可祂又问：【你是不是故意在和他们保持距离？】
    秦莘闭目养神，系统再次开腔：【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
    秦莘翻了个身，当它不存在。
    她不傻，时忆和裴琛对她的好早就超出儿时一面之缘的界限。
    她原以为两人是记着那些莫须有的“恩情”才对她与众不同，仔细琢磨，却发现错得离谱。
    她早该想起来的，系统说她对男主好感度超过50代表她对这个男主的情感已经超越友情和其他，进入爱情的范畴。
    那么同理可得，男主们对她明晃晃的男主好感度难道指的会是友情？
    她真傻，前世她以为两人是因为对何薇薇爱屋及乌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因而反倒是时忆和裴琛格外抗拒。
    这辈子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要不是时忆看她的眼神和陆言太过相似，她还傻兮兮想保持几人间的纯友谊。
    她都已经有了陆言，还跟那两人牵扯不清，那她和渣女有什么不同？
    不知不觉闭目养神的她居然真的睡了过去，陆言听她呼吸平稳，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正待抽离时，恰好看到秦莘的手机滚落在地。
    接过时正巧人脸解锁，屏幕一晃，他恰好看到前一刻停留的聊天页面。
    裴哥：【我们到了，放心，姓时的死不了。】
    时老师：【以你的名义送了花。】
    只一眼他就重新将手机锁屏放下。
    他给同样睡着的阿生也盖好小毯子，托腮盯着秦莘的睡颜看。

 第215章 我能为小时守住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他女朋友，把他的脸加入了手机的面部识别。
    而且看来今天那两人或许和秦莘有约，可她选择了自己。
    这是不是说明，即便他确定那两个男人对他女朋友“图谋不轨”，即便他们有时候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即便那两人暂时处于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秦莘的心目中，他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秦莘小憩醒来，看到的就是男朋友勾着唇角的一张帅气迷人的脸。
    他给秦莘倒了杯温水，问：“饿吗？”
    刚睡醒的秦莘还有些迷糊，在他琥珀色瞳仁注视和好听声音的迷惑中，忽然被美色化作的小勾子在心头勾了一下。
    她男朋友，长得可真好看啊。
    不但脸好看，还对她温柔体贴，事事迁就。
    他体谅她的身不由己，明白她的未言之意。
    他还会做饭！
    这么好的男人属于她，自然该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意。
    秦莘眨眨眼，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把人拽向自己，然后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坏笑着等他害羞：“饿了，而你秀色可餐！”
    陆言拉住松开他想跑的人，神色温柔中带了份危险。
    “秦莘。”
    抓住她的手紧了紧，腰间也感受到属于陆言掌心的温度，他低头。
    “我是个男人。”
    秦莘听见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哎，这不对啊！
    从前那个一逗就脸红的小少年呢！
    秦莘试图蒙混过关：“啊，肚子也有点饿了。”
    陆言却只管直勾勾盯着她看。
    一边看，一边缓缓逼近。
    近到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近到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细软绒毛。
    秦莘两世为人在恋爱上都是个菜鸡，最多也就是从演戏生涯中学会点外强中干的登徒子行为，偶尔拿来逗逗陆言，也没想过会玩脱。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是男女朋友，亲昵一些似乎也无可厚非。
    于是她止住后退的动作，定定望进了陆言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本就容易勾起心底悸动，陆言隽秀的面孔染上薄红，再次试探着靠近。
    秦莘她，没有躲开。
    那羽翼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缓缓低垂，似乎是要……闭上眼睛。
    少年心口汹涌的爱意翻腾，再不顾上“克制”二字。
    “莘莘……”
    明明是很轻的呢喃，秦莘却仿佛受惊般猛地合上眼睛，陆言喉结滚动，终于轻触那片红润。
    “哥。”
    含糊不清的软语惊得两人慌张分开，两张青涩的面孔同样布满红霞。
    陆言镇定地退回去，转身用毛毯裹住陆生的小脑袋。
    “哥你干嘛呀，我看不见了！”
    “乖，刚睡醒容易着凉，先焐一下。”
    “谁家好人焐脑袋？”
    “脑袋着凉容易变笨，你要当小傻子吗？”
    陆生乖乖安分下来，由着他哥给他盖盖头似的遮住脸。
    “要多久啊？”
    陆言用空闲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等热度退去。
    秦莘也正努力迎风散热。
    可脑子里浮现的柔软触感和火热呼吸偏和她的诉求背道而驰。
    那是她的初吻。
    那是她的初恋。
    等到陆生重获自由，两人脸上的红晕也没完全散去，好在阿生还小，再怎么也想不出方才旖旎的画面，嘻嘻哈哈笑闹着也就忘了。
    倒是秦莘和陆生两人心里有鬼，每每对视，就控制不住心跳快要蹦出胸膛。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直到回家，秦莘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腻里，陆言也没好到哪里去。
    阿生看着哥哥姐姐互相答非所问还一无所觉的模样，由衷地提出疑问。
    “哥，你和莘莘姐姐的脑袋受凉了吗？”
    秦莘：……
    完蛋，她好像又要脸红了。
    陆言轻咳一声，屈指弹了一下阿生的小脑壳，作为他让自家女朋友害羞的惩罚。
    临到分别前，两人依依不舍，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化解未分开就浓郁的思念。
    夜幕渐沉，两人明天都还各有安排，他们既舍不得浪费这样难得的相处，也不忍心破坏此刻美好的静谧。
    物业大门就在眼前，牵着的手就要松开，陆言犹豫了一路，还是抬手指向路边。
    “阿生你看，有小猫。”
    趁他被吸引注意，陆言好笑地拉住同样生出好奇心的秦莘，小声说。
    “骗他的。”
    秦莘诧异的一句“为什么要骗他”刚说了一半，下午才感受过的柔软唇瓣就又贴了过来。
    不似那时一触即分，他轻碾的动作，有些急切。
    急切却又不得章法的亲吻，代替了今晚不愿说出口的“再见”。
    他的吻像朵云，人已经走远，云朵还未消散，要不然，为何秦莘回家的每一步，都感觉走着轻飘飘的步伐。
    没找到小猫的阿生噘着嘴。
    “肯定是哥哥看错了！”
    否则他跑过去得那么快，怎么会没追上！
    陆言好脾气地点头认错：“对，是我看错。”
    阿生说：“哥哥总是待在实验室里，视力都下降了！”
    陆言应：“嗯，阿生说的太对了。”
    阿生说：“下回看到小猫我一定不会错过！”
    陆言答：“哥哥冲过去按住它给你摸。”
    阿生：“可是野猫会挠人。”
    陆言：“爪子捏住。”
    阿生犹豫了一下，给他哥把帽子戴上了。
    他哥哥这颗聪明的脑袋，还是好好保护住别受凉了。
    他和弟弟结伴回家的背影落入一直站在暗处的人眼中，激起一片寒意。
    刚刚陆言忽然指向这里，他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
    原来……
    不过是小情侣的无聊把戏。
    正待跟着陆言离开，易凌又看到另外两道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
    “住这？”
    裴琛斜着眼，“你小子居心不良。”
    时忆波澜不惊。
    “原先的住处天天都有记者蹲守，就算我不嫌麻烦，这也严重影响到了我的工作。”
    裴琛叹口气。
    “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工作，我也是服了你。”
    时忆淡淡的：“我能为小时守住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向来以损他为乐的裴琛这次难得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他是真的看不上姓时的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
    也是真的开不了口指责。
    时忆他活得真的太累了。
    也是看到那【池中莲】发布的截图，他们才知道看似乐观开朗的小时心里藏着这么多秘密。
    他是那样平等地对每个人温柔以待。

 第216章 错的不是你

    可这世界，却没有对他同样报以温柔。
    明明就连烦人的何薇薇，也不曾在他那里遭到冷眼。
    明明他就连对自己母亲的些许不满，斟酌再三后，也只是留在了草稿箱中。
    明明他的存在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如果没有池中莲突然出现，这些话想必会随着他的死去，永远被埋在记忆里。
    可这人的险恶用心，却在小时的名字上撒了污浊。
    裴琛不知道时忆在小时的墓前对他说了什么，可这个别扭的臭小子出来时，眼睛是红的。
    除了小时离开的那天之外，裴琛没见过时忆哭。
    看着可真让人心烦。
    他抓乱了头发，庆幸他父母没来得及给他生个亲弟弟。
    易凌看看裴琛和陆家两个崽子离开的方向，再看时忆走远的背影，果断舍弃前者。
    裴琛为秦莘选的物业挑不出错处，但再专业的保安也发现不了杀手出身的易凌，他很轻松潜入，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摸清了时忆的住处。
    自从知道眼前这个儿子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饶是他早就心冷如铁，也忍不住时时泛酸。
    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和柳诗琪争执几次她也不同意恢复时忆身份，话说得重了就一哭二闹，令他烦不胜烦。
    可这偏偏是自己选中的女人，说好一辈子守护她，就不能和对待别人一样一枪崩了。
    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对时忆好一些。
    可他连身份都不配拥有，要怎么对他好？
    不明所以的易凌在时忆门外徘徊了几个晚上，选中了一个不怎么常用的杂物室住下，并且找来安保的衣服，换好身份，决定就近观察。
    秦莘是在早起陪外婆散步的时候才发现时忆搬到这个小区的，外婆对他帅气的脸孔有印象，认真思考后自信地喊——
    “裴总！”
    秦莘捂脸：“这是时老师。”
    外婆搜索了一下记忆中另一张差不多的帅脸，默默把两个名字换了下，再次自信地回答：“好哒！我记住啦！”
    时忆主动上前想要接过秦莘手上的东西，却被她借着转身的动作让开。
    “时老师吃饭了吗？”
    时忆短暂沉默后，低头看自己被躲开的手。
    如果是时锦的话，现在会怎么做？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他退后了一步。
    “嗯。”
    他们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忽然觉得这世间什么事都无趣至极，眼前所见仿佛都蒙上一层灰色。
    柳诗琪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时忆没有无视。
    “发布会已经准备好，给你的词记住了吗？”
    秦莘逼自己不去看时忆那张过分憔悴的脸，却挡不住他和柳诗琪的声音落入耳中。
    “嗯。”
    “记得要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大众就喜欢看这种态度。”
    “嗯。”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告诉你，那小姑娘在医院委屈着呢，记者每次去采访都哭的稀里哗啦，你可得好好考虑人家的心情，把人安抚好了！”
    时忆想问，那我呢？
    谁来考虑我的心情？
    你由始至终，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明明这件事可以有别的解决办法，为什么又要他退让？
    可唇合合分分，仍只留一句。
    “嗯。”
    曾经那个说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管他了。
    那其他任何事，都不再重要。
    电话挂断后，柳诗琪狠狠松了口气，又重新打开手机，点进某个对话框。
    【匿名用户】：我是池中莲，我知道时锦的秘密。
    【匿名用户】：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公开。
    柳诗琪回复：已经按照你说的准备记者发布会，你到底是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匿名用户】：记者发布会开始后我会给你一个地址。
    【匿名用户】：想拿回时锦的手机，就一个人到那里去。
    柳诗琪转头想和易凌商量，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后才想起这人和自己闹别扭，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秦莘本来已经和外婆走远，可眼角余光发现时忆还是站在原地，纠结几秒，还是跑了回去。
    “时老师，错的不是你。”
    “所以。”
    她把时忆的手指掰开，解放那被掐到快流血的掌心。
    “不要用别人的错，惩罚你自己。”
    时忆灰暗的黑瞳，再度捕获光明。
    秦莘不想当渣女，但也不能忘恩负义。
    在时忆最困难的时候弃他不顾，无异于落井下石，秦家的教育里没有这一条。
    再说了，纯友谊什么的，只要她能守住自己的心，谁说不能存在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意外在同一个节目组不期而遇。
    同时拦路的，还有几个妆容比秦莘还精致的男艺人。
    “哟，我当这是谁，大名鼎鼎的影帝时锦啊。”
    “怎么说话呢，小心惹了人家回头用小号骂你啊！”
    秦莘深吸一口气，把视线粘牢在墙面。
    那几人还在持续叽歪。
    “那要不然，我给您磕一个表示尊重？”
    说完还真就不讲究地跪了地。
    另一人捧哏做得不亦乐乎：“哎哎哎懂不懂事，死人才这么磕头，人家时影帝只是社死，人还活着呢哈哈哈额……”
    秦莘忍不了了，摁着那人的脑袋就拍地上去了。
    “跟你爹也能磕。”
    说完瞪了时忆一眼。
    长嘴干嘛用的！不会骂回去啊！当初踩着人家脑袋擦血的气势哪儿去了？
    时忆什么反应也没有，秦莘憋着口气，把试图起来反抗的男人又踩回去。
    “闭上你的臭嘴，闲着没事去厕所刷刷牙，别像个黑粉似的不带脑子说话。”
    那人想反驳，秦莘举起手机：“刚刚我录像了。”
    那人老老实实躺了回去，倒是很识时务。
    秦莘又瞪了时忆一眼，气鼓鼓走进化妆室。
    见她走了，趴地的人一骨碌爬起来，抬手指着时忆就想撒气。
    “堂堂影帝沦落到靠女人！”
    时忆抬眸：“你羡慕？”
    那人大怒：“等着瞧，我一定会给你俩好看！”
    时忆抬脚踹在他腰上，痛的这人弯腰发不出声音。
    他充满攻击力的模样和刚刚判若两人，声音也冷的可怕。
    只是说出的内容有那么一丢丢出人意料。
    他说：“给我，别给她。”
    腰疼中的谷明：？？？
    时忆微笑：“不然弄死你。”

 第217章 早就习惯了

    这是一档让嘉宾们分组对抗的综艺节目，主打轻松娱乐，只是在各方面原因的加持下，节目逐渐变了味。
    先是在圆圈对抗中时忆被队友“不小心”推出圈，后有蒙眼锤击百分之八十嘉宾的目标都是时忆，再有操控无人机环节接连有人失误，遥控着机器直奔时忆而去……
    秦莘在嘉宾中看到了有点眼熟的脸。
    说“眼熟”是因为——秦莘垂下视线看了眼那人的名牌，这人是张帆，曾经因为找她麻烦被时忆用手机爆头的那位。
    说“有点”是因为他的五官和从前相比差的有点多，大概是换了操刀医生手法不稳。
    这人此刻正用饱含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和时忆，一眼就知道没在憋什么好屁。
    张帆拍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捂着腰子的谷明：“听说你也讨厌时锦？”
    “我们合作，弄他们！”
    谷明的目光瞬间饱含同情。
    他说：“好啊兄弟，我正愁没人一起。”
    接下来是水上对抗，嘉宾们要穿着气球服互相冲撞，规则非常简单，留到最后的人就是胜利者。
    新仇旧恨加身，张帆用力到五官变形也不管，用尽全力将目标瞄准时忆猪突。
    臭男人不是嚣张吗？
    打他，还搅黄他的工作，搞得他去棒子国也找不到像样的医生，这么长时间都接不到工作，差点沦落到走穴卖唱。
    当初春风得意，现在还不是墙倒众人推！
    娱乐圈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从前他吃人，活该今天被人吃！
    谷明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接收到时忆满是威胁的眼神。
    他感觉腰子隐隐作痛。
    神经病！
    逼着他针对自己，时影帝指定脑子有点问题！
    怪不得能干出人前一个模样，人后一个模样的精分事儿。
    可他又不敢不从，时影帝的脚，力气大得很啊！
    算了，反正有张帆这货冲锋陷阵，他就装装样子摸鱼得了。
    因为早就准备，秦莘刚看到谷明和张帆往时忆那里挪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时忆只见她气沉丹田，埋头就开始冲刺，耳边充斥的是主持人完全刹不住车的惊呼。
    “秦莘冲出去了！哎她怎么把自己队友也撞开了？”
    “秦莘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水上不稳影响发挥，还是累了分不清敌我双方？”
    “哦……她好像是在无差别平等地创死每个人！”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秦莘一路低头发力，压根不管前方是谁，一律撞飞，比赛刚开始那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就没停过。
    而时忆笑意渐深，只是很好地控制住表情，没让人看出来。
    秦莘她呀，心太软了。
    他本来都打算要放弃，只要她一路走远，就可以真的走出他的世界。
    可她回头了。
    谷明和张帆距离时忆比较近，尽管秦莘已经足够抓紧时间，却还是没法完全跨越这段距离，眼看时忆这仿佛风吹就倒的身体就要被张帆那牛劲冲撞，秦莘急中生智，先朝谷明发动攻击。
    谷明球和张帆球激情交汇的时候，他脱口而出一句很有文化的总结：“好一招围魏救赵！”
    被张帆喷了一脸口水：“围个屁！我们是一个队伍的！”
    幸运的是下一刻他们就双双落水，还来不及感觉恶心，已经被洗干净。
    秦莘的原计划是排除其他障碍，然后假装脚滑，把胜利留给被欺负到现在的时忆。
    她起跳姿势都准备好了，却见一直乖乖站着不动的时忆突然朝她跑过来。
    两人穿着的充气衣撞到一起，发出轻微声响，秦莘其实没感觉到什么冲击，就好像他在最后一秒自行停了下来。
    秦莘不明所以，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场上。
    “最后留下的是时锦和秦莘，那么究竟谁才是本次比拼的大赢家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是时锦！”
    秦莘一愣，看向自己身后，再看已经成躺倒姿势的时忆，迷惑的目光转向主持台。
    “是时锦掉下去了！”
    “我宣布，获胜的队伍是秦莘所在的白队！”
    中场休息，白队成员刚从水里爬出来，骂骂咧咧的张帆第一个冲到秦莘面前。
    “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莘瞥一眼湿哒哒从水里出来的时忆，忍不住想叹气。
    这才退烧多久？
    看到王良已经把人用大浴巾裹了几层才放心收回视线。
    “故意赢？对啊。”
    张帆气急，想找兄弟一起作证却没看到人。
    “我们明明是一个队的，只要我们把时锦撞下去，我们队也就赢了！”
    “你有必要非得多此一举吗？”
    “我看你就是想帮那个时锦！”
    秦莘定定看着他，忽然明白时忆撞那一下的原因。
    她转头寻找他的身影，却只瞧见他偷偷朝唇上压下食指。
    是秘密哦。
    她抿唇，没有浪费这番好意。
    张帆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唬住，当即大笑着下定论：“我就说你们俩的关系见不得光！”
    话音刚落，他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不光背后，前面也是。
    一前一后，秦莘和时忆的目光像冰刀子剐在他身上。
    张帆一下子就想起被两人凶残支配的夜晚。
    但他一遍遍提醒自己“时锦”已经今非昔比。
    “看……看看看什么！”
    “我我我我我告诉你，时锦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被捧上天的影帝了！”
    “他护不了你！”
    “相反，但凡你跟他扯上关系，回头有你后悔的！”
    “他早就掉进泥浆里，谁沾谁溅一身泥！”
    时忆避开旁人视线给秦莘投来一个抱歉的浅笑，随后就低头不语。
    一副打算和她撇清关系的模样。
    这个人，简直，简直……
    秦莘深吸一口气。
    “我俩的关系，正大光明。”
    “他是良师益友，是我永远尊敬的时老师。”
    “不管外界怎么说，我信他。”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拿起一旁的毛巾就奔向时锦。
    时锦嘴角的弧度就快压不住，唯有低头咳嗽掩饰。
    “带姜汤了吗？”
    王良刚想说“有”，就被时忆踢了一脚。
    他立刻机智地改口：“有是有，刚刚不小心打翻了！”
    秦莘条件反射就把这意外定性成人为。
    “这些人太过分了！”
    王良意识到什么，但没有解释，因为他家艺人说。
    “没什么，我能理解。”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点小事，我早就习惯了。”

 第218章 怎么舍得松开

    王良：……
    (⊙⊙)
    这谁？
    时锦任毛巾松垮垮搭在肩膀，很懂事地往旁边让开了一点：“这段时间你最好也和我避嫌。”
    避嫌个屁。
    秦莘无声爆了句粗口。
    她一把将刚刚顺来的两个毛巾都兜头盖在时忆脑袋上。
    “我的姜汤带得多。”
    “分你一半。”
    时忆唇边漾起的笑被一层层浴巾遮盖，笑意却清楚地传了出来。
    “好。”
    等到两人走远，张帆和谷明才后知后觉打了个喷嚏。
    “毛巾怎么用完了？”
    “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
    节目组把新的毛巾拿来之前，他们只能蹦跳着人工甩干，然后打着喷嚏等温暖，但怪的是，温暖没来。
    据工作人员解释，他们分明多拿了好多毛巾过来，但总是在半途莫名其妙不见了。
    无人处，易凌面无表情把满怀毛巾扔进垃圾桶，然后蹲在路边开始转从口袋里拿出来的蝴蝶刀。
    他往地上放了三块石头。
    那个叫“秦莘”的丫头，好像还不错。
    他儿子好像对那丫头有想法。
    可是丫头跟陆家儿子是恋人。
    蝴蝶刀在代表陆言的石头上划出一道深痕。
    易凌并不满意，索性直接抬手将那碍眼的石头拿开。
    然后他看着剩下的两块，满意点头。
    小忆喜欢那丫头，那么如果她跟他在一起，小忆会开心。
    可是要怎么分开她和陆家崽子？
    直接杀了？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他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留在儿子身边的新身份，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丢弃。
    易凌沉思的功夫，秦莘已经和时忆分着喝完了姜汤，又顺利地完成了剩余拍摄，并且各回各家。
    因为各自的家正好在一处，时忆非常自然地提出要拼车。
    他指使王良对钱多多说：“你知道的，我们时哥现在个人隐私暴露状况严重，随便到哪儿都会遇到闹事的人，要是理智些的粉丝还好，运气不好遇到黑粉和营销号，今晚就别想回家了……”
    作为钱多多个人来说，她十分乐得看秦时明月合体，但她是个专业的经纪人，所以这事必须给领导报备。
    她只是尽职尽责而已，才不是想看三个人的修罗场呢！
    果然，她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来接人的车上就多出了裴总的身影。
    钱多多都不惜得看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生怕来晚了秦莘就要被人拐走似的，也就莘莘妹妹太单纯，才看不出他的意图。
    “单纯”的莘莘妹妹不敢和裴琛对上视线。
    从前的她真傻，真的。
    系统都明晃晃地说了男主们的好感度都达到一百，她偏没反应过来那代表了什么。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明知道裴琛和时忆对她有男女之情，她在这车内简直坐如针毡。
    时忆托腮，从车窗里看她局促的模样，竟坏心眼地想笑。
    比起一无所觉地偷偷喜欢她，他好像更希望自己的喜欢会被她知道。
    哪怕她不会回应，更不会接受。
    比起被拒绝，他更害怕被遗忘。
    所以抱歉了秦莘，这一次，就让他任性些。
    裴琛几次想找秦莘搭话都被她巧妙地绕了过去，几次之后，也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等秦莘下车后，他以和时忆还有工作要谈为由，把人留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时忆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今天秦莘为我生气，还给我拿毛巾分我姜汤喝？”
    裴琛：……
    时忆自问自答：“你怎么知道秦莘带的姜汤是她亲手煮的？”
    “你怎么知道秦莘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和我关系匪浅与众不同？”
    裴琛：……
    硬了，拳头都t硬了！
    来之前他听说节目组有不长眼的蠢货针对时忆，还有那么些微替他担心，现在他只想掐死那个担心狗的自己。
    “炫耀个屁，人家有男朋友，你再暗恋也没用。”
    时忆面上刻意调整出来的显摆表情淡去，翻了个白眼：“裴总狠起来连自己都损。”
    他们俩，谁还不知道谁。
    裴琛“切”了一声：“行了，严肃一点，我看莘莘老师刚刚有些魂不守舍的，难道是在录制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他板着脸，满身寒霜。
    “是谁？老子弄死他！”
    眼看这人的思绪就要发散过度，时忆也不再隐瞒。
    “大概……是发现我们的心思了。”
    “呵，本来也没怎么用心装。”
    也就是今天之前没有意识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契机，可以秦莘的聪慧，一旦她深思，他们对她的企图根本无所遁形。
    裴琛愣了一下，耳朵不由自主染上大片红霞。
    偏他还要梗着脖子辩解。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明是你自己居心不良，少把我拖下水！”
    时忆却不放过他，他凑近了问：“真的？”
    “难道你从来没一刻想过要代替那个姓陆的学生，让秦莘成为你的所有物？”
    “整天‘莘莘老师’‘莘莘老师’的喊，难道在你心里，她真的只不过是凌峰的家教老师？”
    “换句话说，当初让她给凌峰补课，你敢说毫无私心？”
    他因为秦莘动摇得不像自己，裴琛怎么可以独善其身？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失恋当然也要一起。
    他以为会看到裴琛失落或者窘迫，亦或是恼羞成怒的模样。
    可他只是脸色红了点，语气依旧笃定。
    “没有。”
    “无论她和谁在一起。”
    “无论她心里有没有我。”
    “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满足。”
    “另外，秦莘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时忆没有放过裴琛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他知道这番话，句句出于真心。
    下车后，时忆在车旁多站了几秒，然后抬脚踢了上去。
    裴琛大怒：“掉漆了你赔啊！”
    时忆抬手给他转账，作势还要再踹两脚。
    裴琛被气乐了，拍着驾驶座让司机快走。
    “滚回去睡觉你个臭小子！”
    回家的路，时忆走的很慢。
    他在思考裴琛的话。
    喜欢秦莘，是不是就该像他那样，只要她好，只求她平安，哪怕她跑到无法接触的地方……
    他想了一路，得出结论。
    不可以。
    是她主动走向自己。
    是她说，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他。
    已经握住了的手，让他怎么舍得松开？

 第219章 最后一次

    裴琛是走到半途才想起忘了问正事。
    今天他亲自来接人，一方面是为了找个借口见秦莘，另一方面是想问问时忆打算怎么处理那粉丝自杀事件。
    以他对时忆的了解，就算事情发生得突然又离谱，他也不至于会被动到这程度。
    除非时忆毫无作为。
    今天在公司的时候他甚至得到内部消息，说时忆打算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向那位粉丝道歉。
    听到这话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有错才道歉，时忆何错之有？
    那粉丝的所作所为他都打听清楚了。
    跟踪时忆，三天两头出现在小区门口堵人，乃至出事那天出售时忆私人信息，带着更多的私生粉闹事，还砸了车窗，造成王良受伤。
    事后又用死逼迫时忆，逼他承认自己跟那粉丝熟悉，还要替她证明一些莫名其妙的虚假谎言。
    简直可笑。
    如果包庇纵容这样的私生粉，今后是不是随便谁蹦出来往胳膊上横把刀，艺人们就要直接老老实实拿着户口本去登记？
    这种莫名其妙的善后方式简直匪夷所思，裴琛觉得即便以裴家那位愚蠢女主人的智商也不该干得出来。
    简直太奇怪了。
    柳诗琪也不想让时忆自污，可那个自称是池中莲的人给她发了张照片，那上头正是多年前小时遗失的手机。
    当时大家都没当回事，重买一个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东西会落入有心人手上，多年后引发这样的麻烦？
    柳诗琪不担心别的，只怕这个池中莲真的知道他们家最大的秘密！
    说开记者发布会当然是骗人的，联系不到易凌，柳诗琪就自己找了人，准备等这个池中莲一发定位信息，就把人抓住！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至于时忆……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相信今后他会理解。
    再说了，只要抓住池中莲，时忆也不一定需要委曲求全。
    记者发布会召开了就行，具体内容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确定一切应尽在掌握，柳诗琪放心地按计划一一安排下去。
    医院里，张茹接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或者说讨好，吃着切块插好小叉子的水果，惬意得很。
    早知道父母这么好拿捏，她还费劲上什么学装什么乖，早八百年开始享受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心安理得在医院躺了许多天，在父母担心高昂医疗费时十分淡定地安抚他们。
    “放心，这些钱以后时光娱乐都会替我们出。”
    看着父母小心翼翼又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她还“良心发现”似的大手一挥，点了五星级饭店的外卖，让他们一起吃。
    别人住院都是因为命运捉弄迫不得已，唯独这个张茹，住进来后红光满面，还胖了一圈。
    要不是手腕上那厚厚的纱布，别人还以为她是来度假的。
    陆言跟着老师来巡房的时候看到这么个奇葩病人，也是理解不能。
    老师告诉他，这人明明只是皮外伤，跟生命危险丝毫不搭边，偏偏寻死觅活非要救护车去接，然后就死皮赖脸住在加护病房，怎么劝都不肯出院。
    最让人无语的是她父母，分明只是普通农户出身，家境也不怎么富裕，硬是临时申请了信用卡满足女儿的要求。
    “这要是我女儿，我舍不得打她，我也得一巴掌拍醒自己，扪心自问是怎么教出这么个糟心玩意儿。”
    能把好脾气的老师气成这样，里头的病人还真是有本事。
    但他知道，老师吐槽归吐槽，事后还是特意跟大家打了招呼，能不用药就不用，闹的狠了就给一些对身体无害又便宜的。
    有些钱能赚，有些不行。
    能提点的就提点，实在不听，也不用上赶着讨骂。
    收费都按照最低标准，医疗资源跳过他们，留给更需要的人。
    还没进门，陆言就已经对这人印象不佳，所以进去后看到她对父母呼来喝去，也并不觉得奇怪。
    有的人感怀子欲养而亲不在，有的人却只管作践这得来不易的亲情。
    就像他和阿生好不容易摆脱这白色院墙，眼前的张茹却似乎乐在其中，欲罢不能。
    她甚至还有空跟陆言搭讪。
    “这个医生小哥哥有点眼熟啊。”
    “要不然你把口罩拿下来我看看，说不定我们以前见过呢？”
    陆言充耳不闻，安静地在一旁做记录。
    张茹就翻个白眼嫌弃起来：“拽什么，口罩底下说不定是什么歪瓜裂枣。”
    “装什么矜持。”
    “你以为你是大明星时锦呢？”
    陆言正做记录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才给了张茹一个正眼。
    病房光线充足，日光透过被拉开的窗帘，将陆言琥珀色的瞳仁勾勒得更加柔和，端的是“看狗都深情”。
    张茹听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她发现这个医生小哥哥不光眉眼漂亮，没被口罩遮挡的皮肤也白皙清透到连她这个女孩子都自愧不如。
    可陆言却厌恶地避开这不礼貌的注视。
    这让张茹感到羞怒。
    “什么玩意儿！”
    “过几天大明星时锦都要给我当众道歉，你算什么东西！”
    接到老师歉意的目光，陆言摇头表示不在意。
    张茹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大家没反应，正要再作，就听她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医生姐姐”，她连忙擦擦嘴，一边朝窗边走一边接通。
    “吴姐姐？”
    “对，是我，我还在医院呢。”
    “你放心，时光娱乐那边不给个交代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出院的！”
    “记者发布会？哦对，是给了我邀请函来着。”
    等她打完电话再回头，刚刚巡房的医生们已经离开。
    她“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都没跟我说声就走了，真没素质，回头我一定投诉你们！”
    走慢了一步的护士皱着眉，深呼吸把到了嘴边的国粹憋回去。
    算了算了，就当她是个脑残。
    一时间这病房里就只剩下她和父母三人。
    张茹看着父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就来气。
    “哭丧着脸干什么？我又没死！”
    “你们闲着没事出去逛逛得了，看见你们就没胃口！”
    两口子拗不过她，唉声叹气地出门就互相搀扶着擦眼泪。
    “那住院费……”
    “咬牙再借点。”
    “总不能真让她去死……”
    “等她见完那个明星。”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由着她。”

 第220章 但求无愧于心

    病房里的记者来来去去，每一回采访都会给张茹带来大量关注，她一个素人，社交账号粉丝居然都好几万了，这让张茹好好体会了一把出名的滋味。
    她觉得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教她办法对付爸妈的医生姐姐。
    在她心目中，吴姐姐简直就是她的神！
    所以女神开口要来看她，张茹激动得红光满面，很快就把那个不识好歹的医生小哥哥抛在脑后。
    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什么能拿来招待姐姐，却发现那些破记者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水果之类，连盒茶叶都没有！
    “全都是小气鬼！”
    没办法，她只能给吴连枝倒杯热水，又把刚刚吃剩下的水果拼拼凑凑合在一起。
    吴连枝进门后看见这些，眼底涌起嘲讽，可看着张茹脸上愚蠢又崇拜的神色，她还是忍了回去。
    “这些天还好吗？”
    张茹从来都是满嘴抱怨。
    她嫌弃医院伙食不好，嫌弃医生对她不够重视，嫌弃空调嫌弃厕所嫌弃医院人多，反正对什么都不满意。
    “最恶心的就是那些记者，刚出事那会儿跟哈趴狗一样，看见我就流口水，现在流量拿到手了，就开始不把我当回事！”
    吴连枝心道这不是必然的吗？
    网络世界的热门话题可太多了，谁能永远绕着她转？
    除非……
    她笑着摩挲杯沿，却一口没喝。
    “可不是吗。”
    “都没良心。”
    “也就是你脾气好，不跟他们计较。”
    “不用怕啊，等到记者发布会那天，他们肯定又会眼巴巴来求你！”
    说到这张茹就兴奋，但兴奋之余又有一点不安。
    “吴姐姐，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场合我是不是要和时光娱乐那边对峙的啊？”
    “他们的律师团可是很厉害的，我怕我吵不过他们。”
    她也不是真的完全没脑子，其实这些天一有空她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就等有机会问问吴连枝。
    “你说我要不要也请个律师啊？”
    说到这，她颇不满地睨了吴连枝一眼。
    “吴姐姐，这办法都是你给我想的，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
    吴连枝敏锐地从其中听出点威胁的意思。
    “对了，邀请函呢？”
    张茹蹭蹭跑去床头柜翻找，医生姐姐说了，发布会那天根本没人敢拦她，她的脸就是入场券，所以这纸做的邀请函给姐姐也没关系。
    姐姐也说了，她得有邀请函才能陪着一起进场，这样到时候才能在现场帮自己的忙！
    “喏，在这呢！”
    张茹不疑有他，却不知转身之际，吴连枝动作极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管液体倒进张茹的杯子。
    吴连枝这次的笑容发自真心。
    她将水杯朝张茹的方向推了推。
    “放心，他们不会有为难你的机会。”
    张茹端起杯子，几口就把水喝了个干净。
    吴连枝还十分细致地给她递过纸巾，并且主动提出帮她清洗茶杯。
    张茹乐得少干点活，等吴连枝从卫生间清洗完喝水的杯子，她已经脑袋一点一点开始犯困。
    吴连枝贴心地告辞，走之前还把人送上床铺，盖好了被子。
    “你瞧，我就说，他们没机会的。”
    说完，她轻手轻脚把病房里的东西归位，转身朝门外走去。
    关门时恰好看到跟着老师在隔壁巡房的陆言，她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惊艳，随后又不动声色地掩饰住。
    陆言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翻开了刚刚拿来的来访记录。
    206号……没有登记。
    张父张母只是出去短暂地散了个步放松心绪，回来后见女儿已经睡着也没当回事，还是护士先发现了不对。
    平时查房做检查的时候，这奇怪的病人哪怕原本在睡觉，也得眯着眼睛嘟囔抱怨几句，这次居然怎么也叫不醒。
    而且这浑身软趴趴的模样实在不像正常睡眠状况。
    本着负责的心态，她立刻向主治医生汇报了这件事，医生也很快赶来。
    “不对劲，需要给她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张茹的父母一听“检查”两个字就头大。
    张茹花钱大手大脚，他们家那点进账给她奢侈完了就没剩多少，要不是她教他们办信用卡，住院费他们都交不起，哪儿来的钱做什么破检查？
    “不就是睡个觉吗？我们家小茹从小睡眠质量就好，这有什么奇怪的？”
    “没听说过因为睡得沉就要做检查的。”
    “你们医院该不会想坑人？”
    “我们穷苦人家的钱你们也好意思骗，有没有良心啊？”
    一边说话，他们还一边推搡着病房里的医生，张母最为激动，不算长的指甲硬是在好几名医护脸上留下见了血的划痕。
    要不是人群中的陆言反应快，她还想做得更过分。
    医护们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同情眼前两人有个不省心的女儿，现在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亏得他们这些天绞尽脑汁想办法给他们省钱，简直就是两头白眼狼！
    还是主治医生见惯了大风大浪，耐着性子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他们阐明严重性，奈何两人油盐不进，说多了就哭嚎着坐在地上骂医院黑心，医生是庸医。
    年轻的医护们都气得不轻，唯有年长的主治医生，在这咒骂声里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才叹口气问。
    “确定不检查治疗吗？”
    张茹的父母擤着鼻涕：“不治，人好端端的，治什么治！”
    众人在内心吐槽原来你们知道她没事啊！没事住什么院！
    医生平静地嘱咐：“那就麻烦您二位签个字，确定知悉情况，并且放弃进一步治疗。”
    两人被医生平静的语气震慑得犹豫了一下，但也就是短短一瞬，而后就迫不及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看他们的目光包含无奈和无力，临出门前还是又提醒一句。
    “两位家属还是注意些病人的情况，如果发现不对，记得及时寻求帮助。”
    出门后，他以此为鉴提点其他人。
    “接下来24小时密切关注205号病房的状况。”
    “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是使命，但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有心无力的情况。”
    “遇到这种事，或许结果不遂人愿，但求行事无愧于心。”

 第221章 真的能习惯吗

    医护人员们面上的愤慨逐渐被使命感代替。
    “明白了，主任。”
    也在这群人之间的陆言原地思考了一下，再次去前台那里想确认访客记录。
    值班护士有些踌躇。
    看到他身后的人，更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郭主任。”
    郭主任正是张茹挂名的主治医生，他正拿着棉签自己给自己消毒。
    陆言上前接过想帮忙，他顿了下，没有拒绝。
    作为一个比较保守的医生，郭医生本来其实不太喜欢陆言——不管主任怎么夸奖赞赏，他也只是个大一新生，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走上医学的路，就这么破格带在身边，完全不合规范。
    然而主任只让他做些基础的事情，偏偏他还做的都挺好……
    有陆言在，慌乱的杂务似乎真的井井有条了一些，而他不骄不躁，也很自觉，但凡遇到不适合他听的，立刻主动走开，从不给人添麻烦。
    渐渐的，郭医生也就对他的存在改观。
    然后他发现陆言这孩子的确聪明，简单的工作只要交代一遍就能记在心里，做几次就融会贯通，就连医生那些龙飞凤舞的药单他居然也看得懂。
    配药什么的不能让他做，但是帮忙掰个安瓿，填个记录什么的，那是相当熟练。
    别看这只是小事，做得好了，能给病患节约不少时间。
    所以现在他对陆言也算耐心。
    但再怎么耐心，听到他刚刚的要求也忍不住皱眉。
    才觉得他懂事，怎么就越矩了呢？
    陆言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差点破坏规矩，立刻鞠躬道歉。
    “对不起，是我犯了错误，两位不用回答我，以后我会更注意。”
    说完还是上前给郭医生做完了消毒。
    郭医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你问这些有什么原因吗？”
    陆言诚实道。
    “昨天我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曾经经过206号房，那时候我看到一名访客从病房出来，我在学习来访记录格式拿的范本就是当天的。”
    “可那时206没有访客登记。”
    郭医生仍旧没有同意让他看记录，但陆言走后，他自己和值班护士确认了一下。
    “他说的是真的吗？”
    ……
    张父张母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赶走了医生们，但当他们发现张茹这一觉从当天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眼看就要二十几个小时。
    他们有些慌了。
    “小茹？”
    “小茹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连续喊了她一个多小时，张茹还是毫无反应，张父狠心往她脸上拍了一巴掌。
    张茹那张软乎乎的圆脸很快鼓起五指印，可她依旧没有睁开眼。
    “医生！快叫医生！！”
    “救命啊！”
    病房乱成一团，亏得第一医院医护人员专业性够强，才勉强将张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但经检测，她的体内存在浓度过高的安眠药成分。
    这种浓度本来不至于致命，只要及时治疗，是可以通过洗胃等方式排除危险的，可昨天她的父母太过抗拒……
    “去……发病危通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郭医生本就斑白的鬓角似乎又添银丝。
    如果可以，他也想从死神手上多抢一条命。
    张茹的父母再次将“蛮不讲理”发挥到极致。
    他们拽着郭医生，又推又打。
    “都怪你！都怪你们这群庸医！”
    “要不是你们耽误治疗，小茹怎么会这样！”
    令陆言觉得奇怪的是，郭医生分明不待见这对夫妻，却愣是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几下。
    有人偷偷在陆言耳边告诉他。
    “郭医生每次都这样。”
    “他说患者失去亲人本就痛苦，这种时候可以让他们适当地发泄。”
    “所以不让我们拦。”
    陆言皱着眉，就跟没听见似的，毫不犹豫上前就把张父张母两人的手反剪在背后。
    他是吃过苦卖过力气的人，轻轻松松就把这两个正发疯的蠢人制住，然后十分冷静地阐述事实。
    “昨天就告诉过你们情况，是你们自己签了知情书，拒绝治疗。”
    “今天，你们要再次拖延你们女儿的抢救时机吗？”
    他不留情面地冰冷指出。
    “那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是你们。”
    两人呆住，挂了满脸的鼻涕眼泪看向狼狈的郭医生。
    大概是现在才从愤怒和后悔中找到那一丝丝理智。
    “医生，我，我们……”
    郭医生还没说话，陆言已经从他手上抽出那病危通知书，然后蹲在两人面前。
    “现在，签吗？”
    看着刚刚还哭闹个不停的两人老老实实签字后待在一边，众人不由得朝陆言投去敬佩的目光。
    郭医生经过陆言时先哼了一声。
    “小小年纪，瞎出什么头。”
    然后才转过脸，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说：“谢谢。”
    陆言依旧安静且谦逊地站在一旁，并不摆出自己做了多了不起事情的架势。
    但正因为此，其他人才更对他另眼相看。
    “陆言你力气好大，我们这么多人都拉不住他们俩，你怎么做到的？”
    “陆言你怎么几句话就把他们吓唬住了，我们跟他们讲半天道理他们都听不进去！”
    “陆言你不怕摊上事儿吗想也不想就出头？”
    陆言其实不太习惯这种被人围绕的感觉，但他想起秦莘大概经常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就努力逼自己去适应。
    抿唇想了半天，他决定实话实说。
    “我以前在工地搬过砖，扛过沙袋，所以力气大。”
    “从前遇到过比他们还不讲理的人，知道单纯晓之以情没用，得找到他们最在意的点，这两人溺爱孩子，所以孩子才是他们的软肋。”
    “怕，但主任不是说过么，但求无愧于心。”
    大家挠挠头，主任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
    这年头鸡汤不都是随便听听就好吗？
    可陆言又说：“总要有人站出来。”
    “站出来告诉他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简单的回答，却让众人失语当场。
    他们看着陆言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感慨。
    怪不得都说真诚才是必杀技。
    陆言这小子，让人……很难不喜欢……
    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但刚刚还守在屋外的已经只剩下张父张母两人。
    毕竟医院的病患那么多，大家都要各司其事。
    忙碌的间隙陆言听前辈们提了一嘴，说那女孩拖的时间太久，大概率醒不过来。
    陆言听过也就忘了。
    身为医护，今后将面临更多的生死离别，他需要习惯。
    可是，真的能习惯吗？

 第222章 万一真的是我

    当晚和秦莘视频的时候，他把今天的事和她说了。
    没有提具体的名字，只是当成医院的日常分享给她听。
    看着秦莘随着他的讲述时而皱眉，时而握拳，他心里那些奇怪的不安和疑惑才逐渐平息。
    秦莘说：“习惯不了，那就不习惯。”
    “你看你说的那位郭医生，他要是习惯了，怎么还会为那病人难过？”
    “甚至，还想忍受来自那对父母无理的责骂。”
    “可能他也会在夜里责怪自己——”
    “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
    “为什么没能救下她？”
    她说的很认真，陆言也听得很仔细。
    然后他觉得，他女朋友说的都对。
    接着秦莘开始夸他。
    “陆言，你会有这样的担忧，说明今后你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医生。”
    “救死扶伤，妙手回春，以后我就要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你啦！”
    “我男朋友真棒！”
    陆言被夸得脸红：“你喜欢医生？”
    秦莘老实点头。
    陆言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
    “好，我明白了。”
    既然秦莘喜欢，那么即便需要排除万难，他也一定会成为她心目中的模样。
    定下目标后，陆言打开购物软件，又下单了很多专业方面的书籍。
    现在的他还不够好，配不上他的莘莘。
    当经过一个周末摆烂精神满满来上学的文斌兴致高昂地想和陆言分享游戏心得，就见这厮桌上已经放满了他看一眼封面都头疼的专业书籍，正在安静地做笔记。
    少年帅到人神共愤的侧脸专注俊朗，是男孩子看了都要呆愣几秒的程度。
    仿佛连光都对他格外偏爱，从窗外透下自天而降的聚光灯。
    班上女生交头接耳，互相补充着对美好的形容词，而主人公浑然不觉，兀自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文斌深吸一口气，默默退出游戏，坐在陆言身边的空位。
    后者头也不抬地推来一本笔记。
    文斌一句“牲口”卡在嗓子眼，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谢大佬。”
    “大佬你对我真好！”
    他真心怀疑陆言说自己有女朋友是在骗他。
    他说的“女朋友”该不会是学习？
    ……
    第二天来到医院，张茹还没有醒来，她父母的哭声响彻走廊，怎么劝也没有用。
    极度的悲伤和后悔使两人看起来格外苍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样的话此时说来，似乎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陆言正要快步走过，就见另一道熟悉的人影在病房外一晃而过。
    他没多想，本能地跟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以“养身”着称的郭医生居然走出大门，去超市买了包烟。
    结账的时候，鬓角已见银丝的郭医生和陆言面面相觑。
    前者有些尴尬地想把刚买的东西藏起来，陆言却只是轻声说了句话。
    他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借用女朋友家的名言。
    “您没做错事。”
    “所以不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说完他自己觉得别扭，等不及听郭医生回答就匆匆走了。
    徒留郭医生一个人在原地愣了许久。
    他慢吞吞走到吸烟区，一摸口袋才想起来忘了买打火机。
    这玩意儿戒了太久，看来是不怎么熟悉了。
    今天的天空格外蓝，云也格外白，清风拂面，应了那句秋高气爽。
    郭医生忽然就释怀了。
    他把整盒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在吸烟区其他人痛心疾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吸烟有害健康。”
    不得不承认，朱主任看人的眼光的确比他好。
    陆言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不知道他要是想抢人，老朱那里能不能同意？
    ……
    张茹的病房再次涌入大片记者，这一次，不需要当事人阐述，记者们光凭自己的理解就能激情创作出更多更吸引眼球的文章，而时光娱乐即将召开的记者发布会也又一次冲上热搜。
    秦莘是真的很好奇时忆打算怎么应对，但又觉得直接去问的话不太合适，正犹豫之际，系统颤巍巍开口。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涅盘”系统吗？】
    秦莘秒答：【不记得。】
    系统只好委曲求全地换了个方式刷存在感：【有关男主们的事，其实您可以问我。】
    秦莘感觉自打那什么“女主系统”开始激活，阿废对她的态度都一百八十度转变，连称呼都变成了“您”。
    她乐得轻松：【说。】
    系统感觉她就像个女皇帝，扬手一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偏祂还得老老实实回答：【他想……】
    ……
    本来发布会也就这几天的事，张茹再度服用安眠药自杀的消息传来后，时光娱乐被迫将计划提前。
    发布会召开当天，现场人山人海，堵满了进不去会场的记者和粉丝。
    有人举着横幅应援表示会永远相信“时锦”，也有人怒骂不已，仿佛他已经定罪合该万劫不复。
    在这各色场景中，时忆表现得过于淡然。
    他正和柳诗琪站在台后，和外头那些“审判者”只有一帘之隔。
    柳诗琪一直在看手机，时忆也不在意。
    “您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着急等池中莲回复的柳诗琪没注意时忆的语气和从前相比更加冷淡。
    她一边摆弄手机，一边习以为常用指点江山的语气道。
    “待会儿你就按照我之前教你的。”
    “就说你已经明白自己对这件事处理不当，也深刻反省了自己对待粉丝的态度，今后……”
    看她不以为意的样子，时忆的神色逐渐染上不耐。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柳诗琪手上动作一顿。
    “小锦，你不明白。”
    “现在麻烦的不光是那个自杀的粉丝，还有池中莲发布的那些截图。”
    “网友现在群情激奋，根本听不进去解释。”
    手机微微一震，看清消息来源，她即刻往外走。
    “先不跟你说了，你记得照我说的做。”
    “咱们先安抚好粉丝，其他的，以后再说。”
    时忆伸手拉住她。
    “妈，为什么不问问我。”
    “万一那账号真是我用的呢。”
    柳诗琪想也不想。
    “不可能！”

 第223章 我不是时锦

    时忆由着柳诗琪慌乱间甩开自己的手，带着淡淡的嘲弄开了口。
    “这句‘不可能’，说的是谁？”
    “是‘时锦’，还是……”
    柳诗琪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总之……”
    她忙不迭打断时忆：“总之你先拖延时间，等我的消息。”
    说完不等他回答，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开。
    时忆看着她突然慌乱的脚步，已经知道答案。
    “原本还担心你接受不了……”
    他低低地笑了声，可这笑里的苦涩，没人能听到。
    发布会已经开始，但主讲人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
    聊了时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也聊了时光娱乐短时间内的发展计划，就是不提众人最关心的部分。
    刚开始十几分钟还好，可当主讲人唠唠叨叨半小时，台下开始逐渐响起窃窃私语。
    “不是，时光娱乐召开发布会是说要解释池中莲发的那些截图的事儿？”
    “还有那个自杀的粉丝。”
    “这是把我们当傻子敷衍我们呢？”
    眼看情况就要不可控，时忆推开柳诗琪留下“陪”着他的人，走到幕前。
    人群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秦莘的位置在发布会坐席的第一排，所以她也是第一个发现时忆情绪不对的人。
    系统小声确认：【宿主，您不打算阻止么？】
    【按照原剧情，今天时男主的身份会曝光。】
    秦莘转头看刚接完电话进来的裴琛，见他点头，这才慢悠悠回答。
    【为什么要阻止？】
    系统运转有片刻阻塞。
    按照祂对秦莘行为轨迹的分析，提前告知她事情的发展方向后，她不是应该二话不说改变命运吗？
    就算她对时男主的感情还停留在五十以下，她应该也不至于对他毫不在乎？
    在系统的疑惑中，时忆缓缓走上发言席，于喧闹声里开了口。
    “我知道大家今天来是因为前段时间网上发布的那些不实信息，以及一名时锦粉丝的轻生事件。”
    除了秦莘和裴琛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特别的用词——
    “时锦”的粉丝。
    裴琛脑门青筋蹦了蹦，有种不祥预感，可视线一转，见秦莘从容淡定，也就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烦躁。
    姓时的，你小子最好事后给老子一个合理解释。
    此时的柳诗琪已经按照池中莲的指示开车来到市中心。
    瞥了眼时间，她有些着急地给池中莲发消息。
    “堵车，没法在你要求的时间内到达。”
    可看到信息的人只是整理着口罩冷笑。
    “蠢货。”
    这个点，市中心堵车堵成狗，她要求柳诗琪半小时内横跨市区到城北，不过是明目张胆的胡诌。
    吴连枝知道以自己的背景，明着斗不过柳诗琪，这么一说只是想拖延时间，不让时光娱乐在发布会之前太过干预她。
    没想到柳诗琪不但信了，还贯彻得这么彻底。
    这么大家业，她身边就没个智囊？
    不过她会这么紧张，更说明台上那个“时锦”的身份有异。
    捏紧口袋里的手机，吴连枝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坚定了决心。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曝光眼前这个冒充时锦的骗子！
    她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她直接承认自己“池中莲”的身份，当着现场和直播里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时光娱乐也不能阻止她要求“时锦”自证身份。
    手机确确实实是属于真正的“时锦”，是当年他来自己这里看病时被她偷走的，里面的手机卡已经报废，可她保留着手机里的所有设定。
    那些发布在网络的阴暗留言是她干的，起初只是想引起“时锦”注意，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除了她之外，根本没人在使用这些账户。
    于是，她越发明目张胆起来。
    但凡对时锦在工作上的cp不满意，她就披着他的账号四处留言谩骂，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时锦本人也同意她的观点。
    她在一次次的冲浪里得到难言的满足感。
    瞧，她和其他那些粉丝是不一样的。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这样大张旗鼓甚至刻意为之的行为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然后，她从蛛丝马迹里，发现现在这个时锦居然是假冒的！
    她宝贵的小时锦，那个从童星时就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小时锦，怎么能被别人代替？
    而且那个替代者居然恬不知耻地占用着他该拥有的一切！
    这怎么行！
    她要替时锦讨回公道！
    她要帮时锦要回属于他的一切！
    同时她也想知道，她的时锦呢？为什么放任这个冒牌货？
    如果她站出来，揭穿台上的人，替时锦夺回一切，他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会不会觉得对他而言，她是特别的？
    带着这样的猜想和期盼，吴连枝握紧手机，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和她一起站起来的记者都被身边忽然出现的人按回了座位上。
    吴连枝想反抗，可钳着她的手坚决有力，不容拒绝。
    她想大喊，可这微弱的呼声很快被人群喧嚣淹没。
    因为主讲台上，原先的发言者被夺了话筒。
    时忆站在他身后，十分淡定地抛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在回答那些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我，不是时锦。”

 第224章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静，全场落针可闻的安静，随后就像水入油锅，轰然炸响。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是我幻听了吗？”
    “除非我和你幻听的内容居然一模一样。”
    “时锦刚刚说什么？他说他不是时锦，那他是谁？”
    “今天不是愚人节？时老师怎么突然开这样的玩笑呢？”
    “你看他的表情像是开玩笑吗？”
    如果不是开玩笑，那他……
    不过短短几分钟，反应过来的记者已经完全忘了此行目的，满脑子都是新的头条标题——
    惊！影帝自爆大瓜，他不是他
    耐人寻味——时锦究竟是谁
    忽然被揭晓的秘密：时锦居然……
    记者们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潜力，集体蜂拥而上，直接就突破了时光娱乐安排的安保线，几乎要将话筒直接怼进时忆嘴里。
    闪光灯用可以刺瞎人眼的频率运作，时忆的面色在强光和高清镜头中无可隐藏，可即便是这样的条件下，也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分毫动容。
    他只是很平静地叙述。
    “我的名字，是时忆。”
    “我是时锦的双胞胎哥哥。”
    直到他把这句话说完，裴琛准备好的人才冲出来，将记者拉开到安全距离外。
    饶是记者们有为头条抛头颅洒热血的决心，奈何抵不过专业保镖们的过硬素质，几次尝试突破防卫无果后，他们只能隔着人墙提问。
    “您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为什么突然想到在今天自曝身份？”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充时锦的？”
    “真正的时锦哪儿去了？”
    “请问您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您是打算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避开最近网上热议的黑评事件和粉丝轻生事件吗？”
    时忆就这样安静地等着他们说完。
    在这期间，他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抽空看了眼来电显示，时忆竟心态很好地笑了出来。
    柳女士现在，想必很生气？
    何止是生气，柳诗琪简直要疯了。
    这一个两个都联系不上，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调虎离山，立刻就弃车返回，原本还指望时忆乖乖听话帮她拖延时间，谁知他居然当着几千万观众的面说自己不是时锦！
    看着网络上不断飙升的话题，柳诗琪仿佛看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一朝化为泡影，气的恨不能咬碎一口牙。
    好不容易拨通易凌的电话，却在说话时听见了发布会现场的声音。
    她变了调的嗓音格外尖锐——
    “你在现场！你居然在现场！”
    “为什么不阻止他！”
    易凌很少率先挂断柳诗琪的电话，可当他发现发布会结束后，裴家崽子和那个叫秦莘的眉来眼去后趁人不注意从现场带了个人走，他果断收起手机跟了过去。
    柳诗琪的怒火还未熄灭，就因为这戛然而止的对话被强行卡在了嗓子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易！凌！”
    他变了！
    在后台看到裴琛和秦莘的时候，时忆看起来并不算太意外。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最近还是和我保持点距离的好。”
    系统在秦莘脑子里叹气。
    【他说的没错，按照原剧情发展，接下来时男主会很艰难。】
    秦莘：【再难，会比多年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难吗？】
    【会比日复一日被当做别人的替身要难吗？】
    【再艰难，至少，他今后是他自己。】
    所以这才是宿主没有阻止他的原因？
    作为一个无机质存在，系统不是很明白。
    【做自己，很重要吗？】
    秦莘没有回答祂，因为一群带着耳机的西装男正不怀好意地朝时忆走来。
    “柳女士让我们先带您回家，时先生，请您配合。”
    裴琛冷笑起来：“说得好听，那如果他不想配合呢？”
    “你们要把人抢回去？”
    西装男们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们从腰间掏出了棍状武器，竟是一言不合要动手的架势。
    秦莘捏紧拳头——这就是柳诗琪对待时忆的方式？
    一闪而过的心疼令她下意识挡在时忆身前。
    只一瞬，她就懊恼得恨不得往自己脑瓜上拍一下。
    且不说就她这三脚猫功夫还比不上时忆一成本事，但就裴琛安排的那些专业保镖，一人一个这里的西装男都不够分，她出什么头？
    可时忆却因为她此刻举动开心得眉眼都透着温柔。
    殊不知他面上神色差点让裴琛当即放弃帮忙的打算。
    翻了个白眼，裴琛没好气地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姓时的他也在。
    时忆看也不看他，视线盯在秦莘背后，手却像是长了眼睛。
    意识到时忆并不会乖乖跟着他们走的西装男试图从秦莘身后把人揪出来，可他刚伸手，就同时遭受两次重击。
    一击手刀劈在他肘间麻筋，还没来得及做出本能反应，手腕又被人拧了一把。
    秦莘和时忆同时开口：“别碰他\/她。”
    天见可怜，这倒霉的西装男只是拿钱办事，其实也并不敢对雇主的亲儿子下重手，结果现在从胳膊到手腕疼得脑门冒汗。
    要不是职业操守过硬，他真恨不得嗷一声把人甩开。
    他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带着墨镜，没人看得到他眼含热泪。
    “时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裴琛呵呵一笑，挥挥手让自己的人加入。
    这也是群妙人，学着西装男的腔调回答：“要么你先配合我们？”
    两群人互相纠缠，裴琛犹记得法治社会，让他们尽量不要伤人，动手的时候主打一个限制自由，管他抱的拽的还是绊的，能把人留住就行，然后趁着那帮西装男手忙脚乱，拉着时忆就上了郑秘书开来的车。
    身后西装男们咬牙切齿：“给了你们多少钱啊这么拼？形象都不要了？”
    保镖们手脚并用把自己当成绳子用：“不多，你们工资的两倍，时光娱乐给你们多少，裴总翻一倍。”
    西装男们：……
    哦，那是没什么好说的。
    远去的商务车上，裴琛双臂环抱，吊着眉梢看自打被他拉走就一言不发的某人。
    “现在怎么称呼啊您？”

 第225章 我本来就是这样

    他这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时忆抬头瞥他一眼，不答反问。
    “准备挺充分，猜到了？”
    虽然裴琛平时出现派头也挺大，但都不及今天这样，明显是有备而来。
    时忆觉得自己瞒得挺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琛横眉竖眼地冷哼几声，还是给他解了惑。
    “是莘莘老师让我提前警惕着些。”
    时忆抬眸看向秦莘，眸色黯淡的模样让她想起原剧情中这个阶段遇到他时，他那副对万事都不上心的冷淡。
    他紧抿着唇，自打柳诗琪安排的人出现，他绷紧的背就松垮下来，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就连裴琛故意找茬的问话也被他无视，就这么不眨眼地看着秦莘，像是在无声询问什么。
    秦莘别开视线：“就是隐约觉得今天会出事儿。”
    总不能说是系统告诉她的。
    也亏得裴琛信她，分明没有任何证据，她说了，他就真做了。
    想来说不定原剧情里时忆也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被那个池中莲抢了先。
    他又不知道为什么懒得解释，就这么认下了大众口中“骗子”的名号，自此销声匿迹，直到她死前也没听说他的新消息。
    时忆眼睫颤了颤。
    正在此时，柳诗琪的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这一次，他选择接听。
    他很好奇事已至此，她会说些什么。
    柳诗琪还是那样气急败坏。
    “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为什么擅作主张？”
    “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把一切都毁了！全都毁了！”
    时忆只是安静地听着，脑海中涌出当年小锦离他们而去时柳诗琪崩溃的模样。
    他从小感情淡漠，做事全凭心情，很少顾及旁人的喜怒哀乐。
    和弟弟不一样，他桀骜乖张、知错不改、我行我素。
    别说学校的老师和家里长辈，就连亲妈的话，他也爱听不听，气得柳诗琪只能将所有精力放在时锦一个人身上。
    时忆乐得逍遥，继续自我又自在地放纵着，从不为别人委屈自己。
    可就那一次，那一次，他对柳诗琪妥协了。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当时这个世上仅剩的和他血脉相连的女人看起来就要疯了，还是因为他痛恨自己没有尽到身为哥哥的责任，逍遥了十几年的他，为别人放弃了自由。
    这一放弃，就是数年。
    他几乎真的忘记了自己是谁，忘了他该是什么模样。
    要不然，怎么会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母亲，根本是在故意装傻。
    “小锦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
    “你就只在乎你自己！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你根本就没有心！”
    时忆无悲无喜，只是很平静地问。
    “所以你早知道我不是小锦，对吗？”
    手机那头咄咄逼人的气势戛然而止。
    时忆其实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妈，我本来就是这样，我是时忆啊。”
    说完这句话，他很干脆地挂断电话，关机。
    秦莘没有回头，却因为柳诗琪嗓门太大将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虽然早早失去了父母，却对从前家里温馨的气氛记忆犹新。
    被家人爱着的她很难理解柳诗琪的行为，可她将心比心，觉得时忆现在应该很难过。
    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对上时忆仿佛从未离开她的视线。
    秦莘连忙缩回去，转移话题。
    “那个池中莲……”
    裴琛不满时忆直勾勾的目光，和那丝毫不打算掩饰情意的眼神，踩在他脚背上，拧着他的脑袋逼他看自己。
    “人给你抓住了，要去看吗？”
    时忆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满脸嫌弃：“嗯。”
    裴琛：……
    看在他今天倒霉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
    吴连枝被带走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她想起来求救，已经没了机会。
    “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是犯法的！”
    “我可以告你们！我一定会告你们！”
    吴连枝色厉内荏的模样并没能吓到任何人，挟持她的人从她身上搜出录音笔，语气嘲弄。
    “你可以试试。”
    裴琛的车在同一条路上绕了两圈，方向感一般的秦莘没有察觉，时忆却早就发现。
    稍微想了想，他就知道裴琛在担心什么。
    他们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艺人和生意人，所作所为多少有些离经叛道。
    裴琛这是担心秦莘发现后对他们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真是稀奇了。
    他自认从小就不是什么正派的好人，裴琛能和他玩在一起，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两人合伙给看不顺眼的学长套麻袋，打的人家半个月没能上学，等人好了又来一次，直把那人逼得退学出国，也没见他良心发现，这会儿倒是瞻前顾后起来？
    他又转念一想。
    也是，那人渣怎么能和秦莘相提并论？
    况且，毕竟裴琛可没见过秦莘大冬天把人扔到湖里拿木棍戳。
    这么看来，还是他和秦莘更熟悉些。
    看着窗外不断变换又相差不大的景色，秦莘也在深思。
    刚刚头脑一热就跟上了车，这会儿想来，不管池中莲是怎么弄出那些截图，这总归都是时忆的私事，她跟着算怎么回事？
    人家兴许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她自己不能不懂事啊。
    要么找个借口先走？
    正是这会儿，秦莘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立刻十分机灵地表示：“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来和男朋友有约，要不然我先下车。”
    时忆眼尖，加上他本就时刻关注着前排，这会儿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硕大”的“陆言”两个字。
    这两个字扎眼，“男朋友”三个字也格外刺耳。
    时忆被压抑已久的天性反弹，偏就不乐意当那大方的人。
    “知道小锦的人不多，原本希望你可以给我当个见证……”
    他垂首，再抬头时笑得分外温柔。
    “没关系，我自己去。”
    裴琛：……
    姓时的，别逼老子抽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想揪住时忆的衣领问问他：老子不是人？
    可姓时的装模作样也不耽误他死死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还给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多年奠定的默契还偏让他看懂了，时忆让他——“闭嘴”。

 第226章 好兄弟

    嘿我这暴脾气！
    裴琛把手抽回来，卷起袖子就想揍人。
    但秦莘已经嘴快过大脑：“那要不然我还是一起去？”
    在她反悔之前，时忆扬起大大的笑容：“那太好了！”
    秦莘多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今天的时忆简直就是悲情男主角，她没忍心质疑。
    可裴琛就不一样了，他刚下车就把时忆拽进了卫生间。
    “你把莘莘老师扯进来做什么？”
    时忆挑眉：“秦莘才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迂腐的家伙。”
    “让她看到人心险恶，总好过以后被人骗，被人伤。”
    见裴琛还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时忆斜着眼看他。
    “怎么，你是怕被秦莘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裴琛用比他还斜的眼神反击：“你脑子被驴踢了？”
    “我什么时候担心过这种东西？”
    时忆一愣，裴琛翻白眼。
    “我是不想让莘莘老师被咱们牵连惹麻烦。”
    说完他就打了个电话吩咐几句。
    于是等到三人进入关着池中莲，也就是吴连枝的房间，她已经被蒙上双眼。
    听见开门的声音，和隐约男人低声说话的动静，她慌张大喊。
    “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分明是加害者，摆起被害者的架子倒是全无心理负担。
    时忆冷然上前，刚说了一个“你”字就再度被人捂住嘴。
    裴琛瞪大眼看秦莘手动静音了他们俩，自己走上前。
    “你是池中莲？”
    意识到她特意换了声线，两人安静站在原地，没有冒然出声。
    生怕对方碍事，还互相瞪着，准备随时阻止。
    因为干瞪着无聊，他们拿出手机打字。
    裴琛：【不愧是我莘莘老师，真聪明啊！】
    裴琛：【她还会用别的声音说话，也太厉害了！】
    时忆一句“你觉得秦莘想做什么”还没打完，就默默删除。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跟裴琛说什么都显得自己智商不高，于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裴琛：？？？
    不是，你礼貌吗？
    转念又一想，时忆什么时候礼貌过？
    于是抬手就想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时忆没回头，但脑袋后面就像是长了眼睛，抬手就给他挡住还顺便踹了他一脚。
    裴琛立马卷起袖子，两个无聊的男人你来我往，无声动起手来。
    好在秦莘正专心问话，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后两个男人的幼稚行为。
    吴连枝闭口不言，这种时候，她说的越少，才对自己越有利。
    秦莘看她面部表情，又问：“你知道时锦的秘密？”
    吴连枝依旧不言不语。
    秦莘摆出大款的气质：“说，多少钱才肯卖？”
    正互相招呼对方的两个男人默契停下，看了过来。
    两人都不是蠢人，很快明白了秦莘这么做的目的。
    对视一眼，时忆和裴琛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行事作风。
    秦莘再接再厉，语气不屑：“不就是为了钱么。”
    吴连枝毕竟在心理行业待了十多年，她对自己的耐性和抗压能力有信心。
    不管这女人说什么，只要她坚持不配合，对方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后她坐着的椅子就被踢翻了。
    “少给老子装蒜！”
    “识相的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秦莘眨巴眼，回头看到裴琛朝动手的人，满意点头。
    注意到她视线，这人还挺起胸膛。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秦莘觉得他在求夸奖。
    晃晃脑袋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她踢开吴连枝的椅子，确定这人只是吓到了，其实没受伤。
    刚刚动手，不，动脚的男人讨好地冲她笑，仿佛在说。
    小姐放心，我脚下很有分寸的。
    秦莘点头，裴总安排的人还挺靠谱。
    “何必呢，你不过是求财，卖给谁不是卖。”
    “乖乖说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是双赢么。”
    “再拒绝的话，我就要不礼貌了哦。”
    吴连枝的大脑有一瞬间停顿。
    她怎么忘了，她所面对的并不是平时来诊所的那些病人，而是敢绑架、囚禁她的匪徒！
    她本来以为抓她的肯定是那个假冒时锦的骗子，结果居然是他对家？
    脑子里已经很快转过好几个跟“时锦”有利益纠葛的人名，她仍抱着希望，行使缄默权。
    可这些人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感觉自己被人移到了户外，然后那个讨厌的女声装模作样惊呼。
    “哎呀，这么高，不会出人命。”
    吴连枝心头一惊，呼啸而来的风湿冷萧瑟，吹的她浑身打颤。
    叶片在风里沙沙作响，间或还能听见一些山林里才有的动物窸窣声。
    “这是哪儿？”
    终于开口了。
    秦莘上前踢了她一下。
    吴连枝立刻感觉到滞空感，再联想到刚刚秦莘说的“高”，她脑中顿时冒出一些可怕的猜想。
    该不会……
    仿佛为了印证这样的猜测，她脚下似乎踢到什么，她听见类似石头坠落时擦过枝叶和石壁的声音，然后那声音逐渐远去，再听不见。
    绑着她的椅子越来越歪，吴连枝脑海里已经联想到自己被人挂在悬崖边往下推时的画面。
    恐惧让她尖叫出声，前后反差太大，秦莘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踩稳她的凳子。
    裴琛见状立刻转了一下音效按钮，吴连枝又听到几声石子滚落的动静，秦莘也配合地吓唬她。
    “别嚷嚷，吓到我脚滑，倒霉的还是你。”
    她故意来回晃绑着吴连枝的椅子，感觉到这人被吓得哆嗦才勉强收手。
    “这，这是法治社会！”
    吴连枝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上下打架，显然只剩虚张声势。
    秦莘冷哼一声。
    原来你也知道。
    可问出口的却是：“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有人知道么？”
    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不是圣母。
    这人对小哥哥的污蔑和对时忆的伤害不可饶恕，她没有自大到想代替法律制裁池中莲，但小惩大诫消消气总是可以的。
    只是她没想到裴琛这么配合，还效率如此之高地安排了场地和设备。
    悬崖、威亚、鼓风机、音效……
    效果堪称完美。
    秦莘看着站在一起的裴琛和时忆，对两人的友情有了新的认知。
    好兄弟！
    讲义气！

 第227章 不值得

    不知道为什么，裴琛被秦莘这一眼看得直冒鸡皮疙瘩。
    而且忽然毫无缘由地很想揍时忆一拳。
    时忆：诚实地讲来，他有点想吐，并且本能地往远离裴琛的方向挪了几步。
    作为“幕后大佬”，秦莘他们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将场子交给裴琛的人后，她就和两人退到一旁。
    三人刚汇合，裴琛笑眯眯上前，可时忆忽然伸脚绊了他一下，抢先几步。
    他不着痕迹地挡住裴琛，朝秦莘点头。
    “发声训练做的很好。”
    秦莘两眼放光——这是来自业界前辈大佬的认可！
    裴琛一愣——这不是我的词儿吗？
    姓时的忒奸诈！
    他估摸此时下黑手会被秦莘看见，就暂且忍住不爽。
    生怕时忆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继续盗用自己的夸夸台词，他连忙抢话。
    “莘莘老师刚刚故意跟她要姓时的黑料，是为了让她以为我们是姓时的对家吗？”
    秦莘点头。
    裴琛不吝夸奖：“莘莘老师真聪明！”
    既方便套话，又巧妙隐藏了他们的身份！
    真不愧是莘莘老师！
    时忆虽然没有和他一样将赞许表于言语，却也让秦莘明显察觉到，他僵硬的背，软化了许多。
    秦莘觉得，这样很好。
    时锦小哥哥很好，但时老师同样无可替代。
    这么好的时老师，不该面临众叛亲离的安排。
    耳边不时传来池中莲的尖叫声，在那些破碎的言语里，秦莘三人听到了想要的内容。
    “那些截图上的内容是我盗用时锦账号发的！”
    “你们想要多少拿去就行！”
    “我说我说！”
    “时锦小时候曾经来找我咨询过心理问题，他一个人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
    “是我趁他不注意偷走了他的手机！”
    “那孩子单纯，手机密码和论坛账号居然是用自己的生日，我就偷偷改了密码。”
    “然后，然后我就一直盗用他的账号，看谁不顺眼我就怼谁！”
    “刚开始我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只要他把账号拿回去我就不会再这么做了，可他，可他没有反应！他自己不在意，他都不要那些号了，我拿来用也没关系不是吗？”
    听到这里，秦莘算了一下时间线，随后担忧地看向时忆。
    吴连枝说的那个时间，正是绑架不久前。
    时忆和时锦是同胞兄弟，但平时，他们各自都会尊重对方的隐私，所以即便时忆成为时锦后，他也没有刻意去触碰过弟弟的私人领域。
    弟弟想要自己的空间，他就给足自由，正因如此，他根本不知道时锦平时在哪里冲浪，又说了些什么，更不会知道吴连枝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你们不就是想要毁掉时锦么，我和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们放了我，我一定配合！”
    “我这么做就是想揭穿他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冒用时锦名字的那人就是个骗子！”
    谁知道他居然先一步自爆，毁了她全盘计划！
    折腾到最后，吴连枝已经完全崩溃，只会哭着喊着求饶。
    有人不屑地说了句：“就你这样，居然也能当心理咨询师？”
    吴连枝已经什么都不敢隐瞒。
    “假的呀。”
    “我就随便做了个假证而已。”
    “来找我看病的都不敢和别人说自己的问题，他们生怕被当成神经病，所哪儿有闲心质疑我……”
    她就自己找了些心理学的书看看，对病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治得好是她的功劳，治不好是对方心理太过脆弱，这些年竟也混的不错。
    原来如此。
    秦莘看了眼抿唇不语的时忆。
    所以小时那时候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快乐，他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着煎熬，以至于需要背着他们偷偷去找心理医生。
    那时候说手机丢了，却并不追究，恐怕也是不想被柳诗琪和他们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账号遗失，手机被偷都是小事，解决起来也不麻烦，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之后，小时会……
    不实言论来自吴连枝私心作祟，但时锦承受不了来自母亲的重压，又得不到任何帮助，导致出现心理问题却是事实。
    那些被积压在草稿箱里的无奈和挣扎，都是真的。
    可他们，一无所觉。
    裴琛想给当时迟钝的自己一巴掌，时忆也同样被悔恨凌迟。
    那么温柔的小时，那么善良的小时……
    如果从前再对他关心多一点，再对他好一点……
    时忆回忆着自己摆脱柳诗琪后那些自在的岁月，只觉得自己当真就是个没心的混蛋。
    那是他的弟弟，唯一的弟弟。
    后知后觉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气氛显见得低落。
    秦莘猜不到裴琛和时忆现在在想什么。
    她只是再次走到吴连枝身旁。
    “所以，你原先打算怎么证明现在这个时锦是假的？”
    吴连枝现在老老实实，知无不言。
    “手机！”
    “时锦的手机在我这里，那相册里有很多能证明它属于时锦的证据。”
    “我修改了手机的锁屏密码之类，但我留下了指纹验证。”
    “就算这个人和时锦长得一模一样，但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他无法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他就不是时锦！”
    秦莘再问：“你就这么确定时锦的身份？万一你猜错了呢？”
    吴连枝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时锦怎么可能不记得和我的约定！”
    “他答应过我，等他获得影帝，一定会请我去他的庆功宴！”
    “他失约了！”
    这样的判断方式未免太过可笑。
    可秦莘没能笑出来，因为吴连枝又说。
    “而且那个柳诗琪太听话了。”
    “我跟她说我知道时锦的秘密，她就什么都听我的。”
    “让她叫时锦开发布会，让她不许公关张茹自杀的事，她就真的放任网上一片骂声！”
    “这很明显就是心虚！”
    听到这些，时忆低笑一声。
    可不是么。
    这么多年，最让柳女士夜不能寐的，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
    小时是她倾尽心力的作品，是她的荣耀她的骄傲，是她的不容闪失和完美无瑕。
    而他，只是个填补错处的替代品。
    她到底是有多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居然被这么个蠢货威胁，宁愿让自己背下骂名，去给那个愚蠢的粉丝道歉，对大众下罪己诏，也不愿冒一丁点的风险，去维护他的清白。
    他就这么……不值得吗？

 第228章 什么时候放晴的

    “手机在哪？”
    吴连枝高声道：“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先放了我，放了我我就把东西交给你们！”
    “不然我……”
    秦莘二话不说就把人踹了出去。
    吴连枝只觉得脚下一空，而后就只能感受到可怕的失重感，和忽然被什么拽住的拉扯感。
    她呆住了。
    更加凛冽的风吹的她脸疼耳鸣，陌生而冰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和你讲条件吗？”
    有些人，或许真的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言好语只能换来拿乔作势，恶声恶气，她反而老老实实。
    吴连枝就是其中翘楚，她做了十几年心理医生，就真把自己当成能拿捏人心的专家，可惜她骗得了张茹那样的无知者，却没能在秦莘手底下继续嘴硬。
    得到手机的下落后，秦莘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张茹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吴连枝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关系！我只是看新闻知道有个粉丝被那冒牌货逼的自杀了而已！”
    秦莘笑了：“是吗。”
    她慢吞吞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张茹是谁？”
    “毕竟网上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用的都是——”
    “粉丝z某。”
    刚刚吴连枝不小心说出张茹的名字时秦莘就有所怀疑，这会儿一试，果然不出所料。
    吴连枝怔住。
    糟了！
    身后绷紧的绳子断开，吴连枝再次感受到身体下坠的恐惧。
    她连人带椅子从“高台”坠落，直到距离地面不足一米的地方，才被收紧的威亚止住。
    “老板，她晕了。”
    秦莘不屑撇嘴。
    裴琛还在当无情的夸夸机器。
    “还是莘莘老师考虑周到啊，这样就更方便后续处理了。”
    秦莘一时间失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只是一时气头上，故意吓唬吴连枝的。
    手机很快被加急送到时忆的手上。
    他没有尝试密码解锁，而是直接用扫脸解锁了屏幕。
    裴琛和秦莘齐齐做出疑惑神色。
    时忆打开手机相册，陷入追忆。
    “小时早就把我的脸和指纹加入设置里。”
    相册第一张，是他和弟弟头碰着头的合照。
    秦莘忽然想到，如果原剧情里也有这么一段，那吴连枝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动摇时忆的身份，可他为什么还是成了大众口中的骗子？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然后她又听见时忆说。
    “我在想，这会不会，其实是他在向我求助。”
    “可我却没听见。”
    所以，他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也惩罚了另一个伤害了时锦的人。
    辗转艰难回到家里的柳诗琪大发雷霆，可时忆不接电话，易凌不知所踪，王良一问三不知……
    她总不可能去联系裴家那个崽子。
    思来想去，她翻出了另一个还算有用的号码。
    接到柳诗琪电话的时候秦莘刚从修理过吴连枝的大楼走出来，避开裴琛和时忆，她进了卫生间才按下接通键。
    “长辈和前辈的电话等这么久，这就是你的教养？”
    秦莘直接按下挂断。
    她慢条斯理看着屏幕上再度响起的来电，特意数了五十秒才慢悠悠接通。
    大概是长了记性，柳诗琪没再说些什么没营养的话，而是直截了当问：“时锦呢？”
    秦莘打开水龙头。
    “他叫时忆，回忆的忆。”
    可她的声音并没被水声淹没。
    一门之隔，时忆靠在墙上，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是不比任何人次要的，你的大儿子，时忆。”
    他抬头看远方的天，问裴琛。
    “什么时候放晴的？”
    裴琛斜他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今天一直是晴天啊。”
    时忆低低地笑了出来。
    裴琛觉得他脑子坏掉了，于是赶紧横跨一步，免得被传染。
    可他又一想，今天姓时的够倒霉了，他这么明显的嫌弃似乎有点不讲义气，于是他又挪了回来。
    时忆嫌他动来动去影响自己听声音，抬手就按住了他的脑袋。
    “你蛆啊。”
    裴琛：……
    比此刻的裴琛还想发火的人是柳诗琪。
    她自己的儿子，她难道不知道吗？
    需要这黄毛丫头提醒？
    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好像她早就知道时忆是谁似的。
    她只不过这么多年叫顺口了一时没能改回来而已。
    “别浪费时间说废话，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人在哪？”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是和他们一起离开的。”
    对方语气不佳，秦莘也并不打算以礼相待。
    “知道啊。”
    柳诗琪冷哼，刚想继续问话，就听她又说了句。
    “但我不乐意告诉你。”
    柳诗琪大怒：“你这什么态度！”
    秦莘：“气人不？”
    不等柳诗琪回答，她：“气人就对了。”
    柳诗琪还想拿捏她。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缺少对前辈该有的尊重吗？”
    秦莘：“抛开内容不提，我很赞同。”
    门外，时忆面上早就堆满笑意。
    秦莘可真是个宝。
    倒是裴琛不大放心地提醒他。
    “喂，莘莘老师可是在为你出头，你不会恩将仇报，去帮柳诗琪？”
    毕竟，这些年姓时的可是对他那个老娘言听计从。
    看到他怀疑的表情，时忆难得翻起白眼。
    “你没听过他们对我的评价么。”
    这些年的忍耐不过是为了弥补内心对小时的亏欠。
    他以为小时对柳诗琪就像普通家庭里子女对父母那样儒慕喜欢，他以为小时是心甘情愿在享受柳诗琪的安排，他以为自己努力保留原样的那些就是小时想要的未来。
    可原来不是。
    如今看来，这女人对小时来说也并不是多么重要。
    那他还坚持些什么？
    “他们说我没有心的。”
    恰好说完这句话，秦莘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时忆忙看了眼她的表情，但并看不出来她听没听见。
    后续电话内容因为裴琛捣乱，他没注意听，也不知道后来柳女士又和秦莘说了些什么。
    秦莘其实还挺想再怼柳诗琪几句的，但她怕在卫生间待久了裴琛和时忆会以为她在上大号。
    那多冒昧啊。
    她问了时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晚上住哪儿？”
    他原先住的小区外面肯定蹲守满了记者。
    裴琛想说“我那儿呗”。
    时忆却率先低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裴琛：？？？？？
    秦莘没感受到裴琛满脑袋的小问号。
    她斟酌了一下。
    “要不然……”

 第229章 你好像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时忆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表情淡淡的，不至于夸张，却能让人看出此刻情绪低落。
    他恰到好处地把“委屈”两个字融在声调里。
    “嗯？”
    裴琛拳头硬了。
    秦莘顿了下：“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她离开之后，裴琛呲牙。
    “没地方住？”
    “要脸吗你？”
    时忆天聋地哑状，不理他。
    就在这场对峙即将转变为火拼之际，秦莘回来了。
    她说。
    “时老师你介意住我男朋友家吗？”
    时忆：……
    裴琛：……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陆言家门口和他面面相觑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忆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想打道回府的冲动。
    哪怕忍受裴琛的嘲笑，再去他家待几天呢。
    这样想的他一回头，恰好看到裴琛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把自己的脖子转回去，斩钉截铁：“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陆言：……
    说实话他有点懵。
    刚刚打电话给秦莘是因为看到发布会上她一闪而过的背影，担心她卷进什么麻烦事里。
    没想到她没什么麻烦，倒是……
    几分钟前，他女朋友问他：“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总是他从秦莘那里得到帮助，这次难得有机会可以帮她，陆言当然义不容辞。
    “我记得你家隔壁那个房子还没租出去，能跟房东说一声把它租下来么，越快越好。”
    陆言心头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一下。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带着期待地问了句：“是谁要住？”
    秦莘道：“是我一个圈内朋友。”
    她还很老实地补充：“男的。”
    “他最近遇到些麻烦，需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避几天。”
    “这事要保密，我想来想去，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就是我男朋友啦，所以找你帮忙~”
    陆言脑中立刻冒出刚刚发布会上那张矜贵又冷漠的面孔。
    直觉告诉他，秦莘说的朋友就是那个人。
    他本能地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是女朋友软软的声音满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自然能毫无芥蒂地抛开那些芥蒂。
    奈何不巧，房东不久前刚把房子租出去。
    秦莘倒也不在意，正准备另外想办法，就听陆言提出：“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住我家。”
    秦莘倒是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更没想到她就那么顺口一问，结果时忆居然应了。
    裴琛已经无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脸都憋红了。
    为了不让时忆反悔，他还故意叹着气小声对时忆说。
    “其实本来我家倒是可以让你凑合几天。”
    “但我妈在，你知道的，她讨厌时家人。”
    时忆：……
    谁稀罕去你家！
    他怀疑自己的脑子因为长期扮演弟弟还没有恢复正常，不然怎么随便被裴琛一激，就真的走进陆言家里。
    秦莘悄悄捏了捏陆言的手。
    后者反握回去：“别多想，我不觉得麻烦，相反，我很高兴你有事第一时间想到我。”
    “况且，从前我一直觉得我对你的工作不够了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懂你一些，也很好。”
    秦莘笑弯了眼睛。
    竖着耳朵的裴琛挪到时忆身边。
    “喂，你好像成了他们py的一环。”
    时忆：……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八蛋！
    被裴琛胡闹一通，时忆心底的低落都被无语代替。
    无论是身份暴露，还是意识到自己在柳女士心中不值一提的事实，都不及此刻他想把裴琛暴揍一顿的恼火。
    而裴琛却只是看着他强忍怒火的表情，慢悠悠来了句。
    “瞧，你还会生气呢，这不是有心么。”
    时忆蹭蹭冒火的怒气戛然而止，他盯着裴琛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顺应本心，“啪”地给了他一下。
    动静之大，让秦莘赶紧伸脖子去看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陆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时忆那双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上次见面，他还端着张假笑的脸。
    这一次，倒像是终于露出锋锐的真面目来。
    时忆不避，遥遥看着陆言那张还带着青涩的脸，用只有裴琛听到的声音说。
    “我可不像你，想要什么，还要瞻前顾后。”
    他道：“我会抢过来。”
    陆言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敌意。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秦莘，单手放在她腰间虚虚揽着。
    时忆眯起眼。
    这小子是在宣誓主权？
    裴琛抱臂：“哟~~”
    秦莘：……
    她又不傻，怎么会感受不到气氛的怪异之处。
    系统仿佛看到了女主系统再度被敲响的信号，激动地忍不住出声。
    【宿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时男主吗？】
    【明明你也不是不在乎他。】
    秦莘：【那叫友情。】
    然后她没有半点犹豫的，朝陆言靠近。
    手臂触碰到实处，陆言先是一怔，心里忽然就有了种猜测。
    原本张开的手指小心翼翼落在她腰间，见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就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可爱的女朋友啊。
    虽然从未对她不放心，但这种被她放在心上，被她给予安全感的心情，着实让人雀跃。
    他年幼成孤，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得到柔软的对待。
    她很重视他。
    所以给他足够的底气。
    似乎是生平第一次，时忆在视线交锋中败下阵来。
    不是因为陆家少年自信满满的目光，而是因为秦莘，选择了他。
    他不由得捏紧了拳，眼底几分阴霾。
    不是说好，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他？
    裴琛离开之前，时忆半开玩笑地问：“还记得当初读书的时候，我们合伙把高年级那混蛋逼出国的事吗？”
    裴琛深深看了他一眼：“记得。”
    又在他继续开口前提醒。
    “但那人是个人渣。”
    “陆言不是。”
    “时忆，我不管你想做什么。”
    “做之前想想秦莘。”
    “她把你当朋友，你真的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么？”
    裴琛离开之后，时忆对着天边的斜阳想。
    晴天，也有落幕的时候。
    从前的伙伴，也不是事事都能和他站在一起。
    但谁说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伤害秦莘？

 第230章 因为女朋友爱吃

    时忆就不相信这个姓路的崽子会完美无缺。
    但凡被他发现这人有什么不足和缺点，他总能找到机会叫秦莘看见。
    秦莘那样的个性，眼里肯定容不下沙子，到时候对这小屁孩失望，自然也不会勉强自己。
    计划通。
    客厅里，秦莘正简单选一些能说的内容给陆言讲解。
    “他帮过我许多，现在遇到这种事，我也想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过他毕竟是成熟的大人，相信很快就能调节好。”
    这些话听在两人耳中，分化成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解。
    坚定了各自想法的陆言和时忆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官方社交笑容。
    陆言：老男人帮过莘莘，莘莘知恩图报。
    时忆：秦莘担心他，以及他比陆家崽子成熟。
    作为秦莘的男朋友，陆言决定好好照顾这位陌生的客人，替秦莘把人情还了，免得这人以后挟恩图报。
    “家里比较简单，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告诉我。”
    时忆皮笑肉不笑：“叫我名字就可以，或者和秦莘他们一样，叫我时哥。”
    陆言好脾气地回答：“您是莘莘的前辈，我当然应该尊敬一些。”
    “简单的生活用品已经放进购物车了，您看一下有没有缺的。”
    时忆不方便出门，陆言就用外卖给他挑选，但就一点，坚持用尊称。
    虽然时忆也没想过要用故意装作被陆言怠慢这么低级的办法，但这人……
    陆言特意给时忆买了外卖能选到的最好的商品，可是怎么说呢。
    毛巾，他用的是最柔软的，房间，他住的是最舒服的，就连拖鞋，陆言都给他买最贵的……
    这种仿佛一次性杯子里忽然混进入一个高脚杯的感觉，谁懂？
    时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但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当他发现秦莘此后对那小子更加温柔的模样，他感觉后槽牙都有些痒。
    他怀疑陆言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他总不能跟秦莘说：你男朋友一切都给我最好的，我觉得他这是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离谱。
    但也因此，他意识到陆言不是个好对付的。
    怪不得秦莘能看得上他，小子有点东西。
    同时他发现，陆言这小屁孩身上，很难找突破口。
    他一天到晚除了照顾弟弟，就是学习。
    偶尔研究一下做菜，居然还都是秦莘爱吃的！
    这小公寓的狭小书房里放满了各种关于医学的书籍，从浅显到繁杂，都是被翻阅了很多遍的样子。
    每本书对应一本笔记，上面也有密密麻麻认真思考过的痕迹。
    这小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居然还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
    一般来说，长成他这个样子，还能拿特等奖学金，在大学肯定很受欢迎。
    特别是在他不能公开女朋友身份的前提下。
    他是一个帅哥，是一个聪明有前途的帅哥，并且是一个聪明有前途的单身帅哥。
    想想都觉得异性缘ax。
    时忆觉得这大概是唯一能找茬的地方，于是在陆言家待了两天后，果断给自己变了个装溜进医科大。
    陆言并未发现自己被尾随，只是和往常一样上课、吃饭、跟着老师做实操，生活规律到让时忆抓狂的程度。
    他做时锦时也不过如此，那还是逼不得已压抑天性的结果。
    可陆言小小年纪是怎么做到这种一把年纪老学究既视感的？
    秦莘竟喜欢这样的？
    就在时忆无聊到快原地睡着的时候，爆炸性桃色事件发生了。
    有个女生红着脸找陆言表白。
    “我今天出门前多做了些饼干，听说你也很喜欢烘焙，可不可以给我些建议？”
    时忆对这借口嗤之以鼻。
    现在的小孩儿真是，啧。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陆言居然真的拿了一块！
    时忆立刻把这画面拍了下来。
    他就说，人无完人，陆言怎么可能毫无破绽。
    陆言当着那女孩儿的面把饼干掰开，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接着还捏碎一小块仔细观察，动作严谨得像在做实验。
    文斌都给看懵了，不是兄弟，你分析化学成分呢？
    女孩显然也被这操作看呆，一时忘了出声。
    直到陆言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水放少了，糖太多，火候过了些，这样的饼干闻着很香，但吃起来会有点干，吃一块还好，多了就会觉得齁甜。”
    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一句：“不过如果搭配稍微苦一点的茶，可以中和口感。”
    女孩笑得很勉强：“谢谢，呵呵，我下次注意，注意，哈哈。”
    大概鼓足了勇气，她还是在收起饼干后问了句：“听说你有女朋友了，真的吗？”
    陆言不动声色瞥一眼身旁故作镇静的文斌：“嗯，是的。”
    “我就是因为女朋友爱吃，才学的烘焙。”
    女孩终于绷不住表情，红着眼睛跑了。
    文斌简直恨铁不成钢，举起巴掌就想给陆言来一下。
    结果被他用《内科学》挡了一下。
    家人们谁懂啊！那玩意儿九百多页！
    文斌抱着已经麻木的手，满脸幽怨瞪陆言。
    “陆同学我恨你是个木头！”
    “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小姑娘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告白！”
    你们学习成绩好的人情商都这么低嘛？
    陆言很淡定地把书抱好。
    “看出来了。”
    文斌眼睛瞪老大：“那你还……”
    陆言往教室走。
    他走老远了文斌才反应过来。
    “你早就看出来了？”
    “故意用这种方式委婉拒绝？”
    陆言答非所问：“今后别提这事，对别人不礼貌。”
    谁说学霸情商低的！
    陆言这双商简直高得可怕！
    文斌一会儿震惊一会儿感慨，像个二傻子在路上走几步蹦一蹦，陆言习以为常，也不管他。
    “但那个饼干的确……”
    文斌一把捂住他的嘴。
    “够了，朕说够了！”
    “别毁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时忆没有再跟过去，他嚼着薄荷糖删掉了刚刚的照片。
    “没劲。”
    尽管他特意做了伪装，可身高气质骗不了人，很快就有人拿着手机靠近，向他展示二维码。
    “你好帅哥，可以加个好友嘛？”

 第231章 都是让他道歉的声音

    时忆看了眼陆言离开的方向。
    他给裴琛发信息。
    时：【你是不是早就调查过陆言？】
    要不然怎么斩钉截铁说他和当初那个人渣学长不一样。
    看到信息的时候裴琛笑得特别开心。
    裴琛：【废话，不然我能放心他在莘莘老师身边？】
    时忆阴沉着脸，这王八蛋故意看他笑话是？
    裴琛：【你该不会偷偷跟踪陆言去了？】
    裴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忆仿佛能从后面一串哈哈哈里看到裴琛那张讨打的脸。
    他真是没睡醒，要么就是还不适应身份转变脑子不正常，不然他是疯了吗居然送上门给裴琛嘲笑自己的机会。
    陆言一个小屁孩，值得他费什么心思。
    来搭讪的人还没走，举着屏幕的手还有点执拗。
    时忆看对方脸上的假笑，不以为意地想。
    委婉而已，他又不是不会。
    时忆双手插兜：“没w信。”
    那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那手机号码？”
    时忆：“没手机。”
    那人快笑不动了：“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拜托你帮帮忙。”
    时忆不为所动。
    来人终于破功，强撑的笑脸垮掉：“帅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时忆本就不爽的心里涌起一股烦躁。
    他为什么要花费本就不多的耐心去应对这些无聊的闲人？听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然后他又一想，今后他又不当时锦了，做什么还要装？
    于是他呵了声。
    “关你屁事。”
    那人明显一愣，然后红了脸。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不愿意直说就是了，干嘛这样故意羞辱人？”
    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
    时忆抬头看天。
    碧蓝如洗，偏偏飘着朵云，形状还乱七八糟。
    有的人讨人厌，和性别无关，和委婉不委婉也无关。
    周遭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都是让他道歉的声音。
    时忆笑了。
    柳女士让他道歉，那什么粉丝也要他道歉，网友要他道歉，路边窜出来个傻x也要他道歉？
    他拿出薄荷糖往嘴里猛倒。
    浓郁的薄荷味道和嘎嘣咬碎硬糖的声音没来由让人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啊，刚从牢里放出来，心情不太好。”
    “你们刚刚说什么？”
    “我没听清。”
    人群一下子就散了，时忆撇嘴。
    都是欺软怕硬的废物。
    人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忆跟了陆言一路，却不知道他自己身后也有个尾巴。
    易凌本来是守在陆家附近准备找个机会做点什么，没想到在等到机会除掉陆言之前，他先等来了自家儿子。
    他不觉得时忆没本事解决网上那些屁事，但儿子既然住到陆家，那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时忆这么……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不过这也正对上了小忆小时候的模样。
    他和裴家小子俩人成天斗鸡走狗惹是生非，两家大人没少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俩擦屁股。
    就身上那道疤，也是他跟着自己去山里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拿火棍捅狼肚子造成的。
    后来出了那意外，他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时忆离经叛道的样子，没想到……
    长这么大还是有当年的影子。
    易凌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叫做欣慰，就觉得看时忆现在这样挺高兴。
    既然儿子高兴了，刚刚惹他烦的人，暂且就先放过。
    医科大学混进去个危险分子的事情很快被传开，且被描述得有鼻子有眼。
    什么长相凶恶，什么花臂纹身，什么举止粗鲁，总之特别具体。
    不管真假，为了学生们的安全，校方立即加强了安保，学生进出都要严格打卡，陌生人没有正当缘由签字都不给进，就连陆言这样的特殊情况走读生，都被迫走了一遍相当复杂的流程。
    时忆对此一无所知，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接受任何联系。
    他想，外面估计已经给他编撰出能写一本书的八卦消息了，站出来证明他各种恶行的圈内人不说一百，七八十个肯定是有的。
    柳女士大概快疯了？
    不知道和当年，哪件事更容易让她崩溃。
    想来她已经用近十年的时间来接受小锦不在的事实，现在肯定比那时候坚强多了。
    管他的。
    天大地大，他要休假。
    时忆的懒散让陆生这个孩子都看不下去。
    找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阿生抱着自己的小画板敲响时忆的房门。
    “今天天气真好啊，时叔叔，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野餐？”
    时忆差点就想对这小不点做出不礼貌的嗤笑。
    野餐？
    他早八百年就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可是小不点说：“莘莘姐姐说我们今天烤肉。”
    时忆一骨碌爬起来。
    说起来他很久没野餐，偶尔其实也是蛮怀念的。
    他故作深沉地问：“除了我们还有谁一起去？”
    阿生很没有心机地掰着手指头：“莘莘姐姐、哥哥、时叔叔还有我，一共四个人。”
    很好，没有裴琛的份。
    活该！
    等一下。
    时忆眯着眼：“你为什么叫我叔叔？”
    阿生不懂什么叫“凛冽的眼神”，可他觉得这会儿叔叔的表情很凶。
    平时哥哥对他特别温柔，同学和老师也都是很和善的人，乍一看到时忆瞪他，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舅舅一家，于是嘴巴一扁像是要哭。
    时忆手忙脚乱，却又不知道这么哄孩子。
    眼尖的他余光看到阿生怀里画框，也顾不得其他。
    “这是你画的？”
    小孩子的注意力就是容易转移，听到这个奇怪的叔叔问起自己的得意作品，阿生将画框翻过来展示给他看。
    “昂，这幅画的名字叫新生。”
    还很稚嫩的笔触勾勒出一片春意盎然，有山有水有树有花，也不知道这小不点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一起挤在这么小的画框上，偏偏还不难看。
    但即便是还没整理好情绪的他也知道，但凡他说错一句话，小不点都能立刻哭给他看。
    他哭不要紧，万一被秦莘误会他欺负小孩儿呢？
    于是他胡乱点头：“画的真好。”
    阿生高兴了：“是是，莘莘姐姐也夸我呢，这幅画的名字还是她起的！”
    时忆的笑容真心许多。
    “名字也很好。”

 第232章 你不可以有非分之想哦

    阿生严肃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忽然问。
    “叔叔你是不是也喜欢秦莘姐姐？”
    称呼依旧让人不爽，但时忆总算正眼看向阿生。
    小不点懂得还挺多。
    他应该否认的，但他不乐意。
    阿生摆出非常正经的表情：“我知道莘莘姐姐太优秀，你们喜欢她很正常。”
    “我们班的老张和老黄也是莘莘姐姐的粉丝。”
    时忆问：“老张和老黄是谁？”
    听着像狗的名字。
    阿生拍了他一下：“那是我同学，哎，你别打岔。”
    “我跟你说哦，你作为粉丝崇拜莘莘姐姐没关系，但是！”
    小家伙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还从床底拉出个小凳子站上去，仿佛这样就更有气势。
    时忆强忍着踢那凳子一脚的冲动，心说小孩子蠢兮兮还挺好玩。
    然后阿生说：“但是莘莘姐姐未来是要当我嫂子的，你不可以有非分之想哦！”
    时忆：蠢了唧的小屁孩最讨人厌！
    阿生也不管时忆想不想听，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始说秦莘和陆言二三事。
    “以前我们家很穷，过的也不太好，是莘莘姐姐一直帮我们。”
    “哥哥说莘莘姐姐不想让我们老是谢她，那我们就不说，但是以后一定要记得她的好，不要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哥哥可厉害了，你知道能读医科大学的都是很聪明的人？我哥哥是聪明人里面最聪明的！他还有奖学金哦！”
    “偷偷告诉你，哥哥拿他的奖学金给莘莘姐姐买了礼物哦！”
    “当初哥哥和莘莘姐姐一起参加过比赛你知道？姐姐还拿下过个人 , ,什么来着？”
    时忆提醒他：“vp。”
    阿生猛点头：“对，就是那个v屁！”
    “反正就是特别厉害的意思！”
    “哥哥说要很优秀的人才可以配得上莘莘姐姐，所以他会特别特别努力。”
    虽然不是很懂什么是“配得上”，但阿生跳过这段，苦口婆心“教育”时忆。
    “虽然你这样的无业游民肯定是配不上莘莘姐姐的，但只要你别天天躺在家里发呆，加把劲肯定还是可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就从走出家门走进阳光开始！”
    他还踮起脚拍拍时忆，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架势。
    吃什么长的这么人小鬼大！
    门外，无意间路过的陆言从口袋里拿出根对阿生限量供应的棒棒糖，觉得偶尔加餐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忆无奈又期待地和陆言兄弟俩一起收拾东西出发。
    秦莘不便和他们同行，所以工作结束后直接去目的地汇合。
    来到专为野餐挑的草地，时忆又出现了那种无从下手的违和感。
    陆家兄弟俩配合默契又熟练，他就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偏这小孩儿一边忙活还一边不忘和他搭话。
    “叔叔你看，天气是不是特别好？”
    “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没有感觉生锈的四肢都松快了？”
    “比躺在家里心情好多了？”
    时忆想笑，又有点想磨牙。
    “叔叔”已经很过分了，什么叫“生锈的四肢”？
    他是七老八十快掉牙了吗？
    不愧是陆言的亲弟弟，兄弟俩说话一样拐弯抹角。
    不就是想让他出来散心，搞这么啰里八嗦！
    秦莘到底什么时候来？
    姓陆的也不管管他弟弟？
    时忆懒得看这兄弟俩差不多的蠢德行，主动领了找柴的任务，说要给他们垒个土灶看看。
    阿生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尊嘟假嘟？你还会这个？我哥哥都不会哎！”
    不知道哪句话激发了时忆的斗志，秦莘来的时候，火苗都蹿三尺高，她差点以为引发火灾了。
    时老师好像和陆言阿生相处得挺不错啊？
    她本来还担心几人会尴尬，看来是想多了。
    为了和秦莘多一点独处的时间，陆言给正上头的阿生安排了一系列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任务，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压根没想过哥哥就是嫌他电灯泡碍事，高高兴兴拉着新交的叔叔朋友去捡柴。
    他们还没走陆言就拉住了秦莘的手。
    秦莘回握住他。
    陆言把自己的肩膀靠过去，秦莘就把脑袋放了上去嘿嘿傻笑。
    “这几天辛苦你啦。”
    “裴哥已经在给时老师安排新的住处了，很快就能搞定。”
    网络风向不太好，但在裴氏的运作下，还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裴氏的法务部和公关部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别人家的艺人做善后，但裴总说了，他们就照做。
    毕竟做得好还能有双倍奖金，他们不在乎那个影帝究竟是时锦还是时忆，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总裁室里，裴琛揉着太阳穴想发脾气。
    姓时的放大假，姓柳的在装死，姓王的只会说“都听裴总安排”，就他一个冤大头勤勤恳恳呗？
    活该让时忆亲眼看莘莘老师和男朋友你侬我侬！
    “……”
    他愤愤地扔了笔。
    特喵的，并没有觉得多高兴。
    时忆真是演戏演了太多年，脑子都不好使了，那陆言要是个混账，他怎么可能由着莘莘老师被骗？
    他会默许那毛头小子待在秦莘身边，不过只为两点。
    一，秦莘喜欢。
    二，那小子值得。
    虽然很不爽，但陆言是个不错的男孩子。
    如果他在陆言之前遇到秦莘，在他们还没定下男女朋友身份的时候抢先出手，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秦莘拱手让人。
    可偏偏不是。
    这该死的命运，没有给他机会。
    被命运眷顾的小子捏着秦莘掌心，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满腔思念。
    “三天没见了。”
    秦莘小脸一红。
    “刚拍完一个综艺。”
    陆言摇头，凑近了一些：“不是怪你的意思。”
    他最近吐露心声越发熟练。
    “是想你了。”
    秦莘脸上更热。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言这么粘人，还，还会说情话。
    陆言已经完全明白秦莘以前为什么喜欢逗他玩。
    看喜欢的人因为自己面红耳赤，的确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情。
    他从前不善言辞，那是因为没有想要沟通交流的人，也没有想聊的事。
    秦莘被陆言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冒泡泡，不久后，也小声回答：“我也想你。”
    陆言自认一直是个自制力极好的人，但此刻香香软软的女朋友在怀里，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何况她还红着脸说“想你”。
    碍于灯泡太多，他和秦莘的互动已经很长时间内只停留在牵手。
    这就又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缺点——贪心。
    不够，这双手他牵不够，仅仅是牵手，也不够。
    他的目光游移，落在秦莘饱满的唇。
    他还记得这双唇是如何柔软香甜……
    “可以吗？”
    秦莘脸快滴血，她小声抱怨。
    “哪有人先问的……”
    陆言轻笑一声，低下了头。

 第233章 抢过来

    佳人近在咫尺，心跳骤然加快。
    可两人越靠越近的身影却落入不远处刚带着阿生往回走的时忆眼中。
    他第一反应转身挡住小屁孩的眼睛。
    第二件事就是把手上几根准备拿来当柴用的木棍狠狠掰断。
    好你个姓陆的，有本事你就装聋！
    听到声音，秦莘条件反射睁开眼睛看过去。
    可陆言却眉梢微动，一只手托在了秦莘的脑后。
    他很少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可现在就是例外。
    并不只有时忆在相处中因为陆言的无懈可击感到烦躁，陆言也一天天在对时忆的了解中感到焦急。
    他们的对话不多，但从不追星的陆言每天都会花一部分时间去搜索时忆这个人，越看，他越发能感受到家里这个男人的优秀。
    这样优秀的男人，喜欢他的秦莘。
    那他更应该加倍努力，去做一个配得上秦莘的人。
    他这么努力，要一点奖励，应该没关系？
    身前阴影加深，秦莘还没反应过来她那连亲吻都要询问的男朋友忽然间的强势，唇上就感觉到轻柔的压力。
    一下，两下，然后是陆言略微不满的提醒。
    “莘莘，闭眼。”
    秦莘的睫毛慢半拍颤了一下。
    陆言浅笑着再次靠近。
    “你这样，我会害羞。”
    骗人！
    陆言学会骗人了！
    明明当着别人的面都敢亲她！
    心里这样说着，她却乖乖闭上眼睛。
    最近几天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可他的唇偏偏过分灼热。
    特殊的时间地点，加上不确定会不会被人看到的紧张同时作用下，秦莘被亲出了薄汗，脸色更是像带了醉意一般。
    系统在她脑瓜子里叹气：【你就宠他罢。】
    秦莘：【闭嘴，不然屏蔽你。】
    系统安静如鸡，但祂偷偷扫描了一下时男主的表情。
    不好说，反正该看不该看的肯定都看到了。
    他嚼薄荷糖的可怕程度跟嚼陆言的骨头也差不了多少。
    祂从不知道宿主是个恋爱脑，这种时候竟想不到陆男主是故意亲给时男主看的。
    同样的，祂也不理解，为什么宿主明明都恋爱脑了，偏偏就是不肯把另外两个男主也收了。
    四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好，不是也挺幸福的？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陆言到底也还顾忌着阿生在场，轻轻碰触，压抑住内心躁动，也就浅尝辄止。
    可这短短几秒，令时忆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他更加确定他讨厌陆家小子。
    陆言其实也有一点点心虚。
    他偷偷看了眼阿生的表情，确定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后，纠结许久，把第一个烤好的鸡翅递给了时忆。
    时忆觉得自己约莫是幻听，不然他怎么听到这小子说“谢谢”？
    谢什么？
    谢他没让小屁孩用那双纯洁的眼睛看到他哥邪恶肮脏的一面？
    谢个屁！
    陆言也是个小屁孩！！
    做事简直幼稚！
    他是真想掀桌，可注意到秦莘一直在偷偷瞄他，表情还特别尴尬，时忆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
    为了安抚秦莘，他还特意给秦莘递了串虾。
    秦莘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然后横空伸出一只手，把串拿走。
    时忆瞪陆言，陆言不为所动，用筷子把虾壳剥掉，又抽走虾线才又给秦莘。
    时忆：……
    不行，忍不了。
    秦莘就这么看他把整张小桌子提起来，又放回去，然后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解释：“刚刚桌子有点歪，我挪一下。”
    总不能真把它掀了？
    他原以为裴琛撺掇他住到陆家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过多在意身份的事情，现在想来，那家伙只是单纯恶趣味想看他被折磨？
    他破天荒的，这些天来第一次好奇网上对他的评价究竟已经变成什么样。
    难得今天秦莘已经没有别的工作了，几人吃饱喝足又在草坪上放风筝消食后，决定留下来等日落看星星，时忆就在他们讨论晚饭吃什么的时候拿出关机许久的手机。
    开机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未接来电，他熟练地忽略这些后，又点掉了好友列表里的几十个小红点。
    信息太多，问的内容估计也差不多。
    都是些确认他究竟是谁的废话。
    如果是真心在意他，那时忆也不介意花个几分钟解释，可这些人，呵。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他当然分得清真情和假意。
    给诸如史蒂夫王良等人报平安后，他手机猛震，进了个电话。
    原以为肯定又是柳女士的大发雷霆，时忆都准备挂断了，却见屏幕上显示的是“裴琛”。
    他们停留的地方有个湖，时忆往湖边走进了些，这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先骂了句国粹。
    “你丫的是不是早就准备好有这一天了？”
    “有后手你特么倒是早说啊！害老子忙活这么多天！”
    时忆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果然，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到别人更不开心，就觉得释然了。
    他慢悠悠地反问。
    “你敢说激我住陆家没有私心？”
    裴琛不说话了，时忆倒是有话说。
    “你知道么，今天秦莘带我出来玩。”
    “我们一起烤肉、放风筝，待会儿还要看星星看月亮。”
    裴琛后槽牙都咬紧了。
    “哦，是吗？”
    他问：“那看星星的时候，陆言坐在秦莘的左边还是右边啊？”
    时忆：……
    我可去你的。
    气完时忆，裴琛并没有觉得很高兴。
    因为那混蛋说的没错，他虽然得不到莘莘老师的心，可他看得到莘莘老师的人啊！
    怪不得莘莘老师特意加班加点把今天下午以后的时间空出来，原来是为了陪时忆散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给秦莘再安排点工作，让她既没空见时忆，更没空见陆言。
    可他舍不得。
    他一生所求不多，他喜欢的人幸福快乐就很好。
    时忆的电话还没挂。
    “说真的，裴琛，你就没有一刻。”
    “哪怕只是很短的一刻，有过想把秦莘抢过来的冲动吗？”
    裴琛的视线顺着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出去。
    城市灯火辉煌，窗外车水马龙。
    别说是星星，就连月亮的光，似乎也被比的愈发朦胧。
    他最近回家都很晚。
    虽说和母亲不像以前那么陌生，但相处时终究还是不自在。
    从前那样人人称羡的“天作之合”，现在不过是提起对方名字都要皱眉嫌恶的怨偶。
    他从前最喜欢永恒和亘古不变，后来才发现，童话故事只适合小孩子。
    抢过来，然后呢？
    用他这破碎的家庭，把秦莘也变成和他母亲一样郁郁寡欢的人？

 第234章 那他自己呢

    “郁郁寡欢”的谢月婵正在家里看着张姐清洗锅里的黑炭。
    哦，或者说是她试图亲手给儿子做的菜。
    听说海参大补，她就买了最贵的空运回来，和鲍鱼花胶什么的一起炖，汤底还是熬了一夜的浓郁高汤。
    结果东西太多汤太浓，她就刷了会儿短视频，糊了。
    谢月婵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大补的东西不适合一次性放太多。
    以及——
    她在厨艺上没有天赋。
    拿出最近整理好的小本本，她在“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要先抓住他的胃”上面打了个叉。
    “裴琛今天还是要加班吗？”
    管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裴总不回来多少有点躲着夫人的意思。
    但看她每天一头热地想方设法修复母子关系，谁也不忍心拆穿。
    “是啊，最近裴总忙着处理时先生那件事，已经好多天没能按时下班了。”
    谢月婵翻书的动作停下，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
    “看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不然圈子里都要忘了她“京娱小公主”的称号。
    她叹口气：“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天为了时家的人出力。”
    然后她想到什么：“柳诗琪那个老女人就没什么动作？”
    管家摇头：“时光娱乐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消极作为。”
    谢月婵笑了：“蠢货。”
    以她对柳诗琪的了解，那个蠢货怕是想借此逼自己的儿子就范。
    会生不会养。
    当初她就觉得时家男人死了之后，柳诗琪早晚会把时家搅和完蛋，那两个孩子跟着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特别是小的时锦……
    想来也是可怜。
    将心里那并不多的芥蒂放下，谢月婵笑眯眯说：“她柳诗琪想拿捏时忆，我偏不让，咱们母子俩合作，让她赔了儿子又折兵！”
    哎，心里顿时就痛快了。
    裴琛发现时忆在扮演时锦的这些年里并非完全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比如在他成为时锦的第一年，在某节目上，一位自称他粉丝的嘉宾提到时锦喜欢黑色时，他说“以前喜欢蓝色，现在开始喜欢红色。”
    那嘉宾又说“偶像你是不是喜欢狗？”
    时忆不等他说出家里养的狗叫什么名字，就打断那人。
    “以前喜欢猫，以后喜欢熊猫。”
    诸如此类，本是小事。
    但经过谢月婵的手，大家看到了不同的解释——
    【大家还记不记得池中莲发布的那些截图？】
    【如果那真是时锦发的，那他从来就喜欢蓝色，喜欢猫！】
    【哥哥既没有忘记弟弟的喜好，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不同！】
    还有在他获得影帝的那届电影节上，记者问他觉得目前为止最难演绎的角色是哪个。
    他说：“小锦。”
    记者问他花了多少时间去揣摩那个角色，他说：“很久很久。”
    那时大家都在试图从他诸多作品中删选出正确的“小锦”，此刻想来，他说的是“时锦”。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但最终让网友们从被骗的愤怒中清醒过来的，是一段来自知情人的爆料。
    “小少爷离开的那年，夫人被确诊出严重的心理障碍。”
    “医生说她受到刺激，根本无法接受小少爷离开的事实。”
    “所以大少爷对夫人撒了谎。”
    “他说死去的人，是他自己。”
    短短几句话，离谱和扎心的程度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可偏偏爆料的媒体，是京娱——那个号称只爆实料，且自公司成立以来就从未违背诺言的京娱！
    所以时忆是为了柳影后，为了他的母亲，才开始扮演自己的弟弟？
    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怎么办？
    几天前有多痛恨他的欺骗，现在就有多心疼他的无奈。
    很大一部分网友瞬间倒戈，开始细品这段秘辛里深藏的酸楚苦难。
    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数年如一日被当成别人的影子，难道真的不难受吗？
    得知风向逆转的吴连枝在心里大骂“时锦”对家的无能，明明什么料都给他们了，怎么居然还能给那骗子翻身的机会？
    她昏迷了好几天，被发现时正躺在夜深人静的小巷子里，睡得满身酒气。
    她第一时间就报了案，说自己被绑架。
    正洋洋洒洒揭秘绑匪的身份呢，就听一旁有人小声讨论时忆的事。
    吴连枝冷笑。
    “网上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那个时忆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能为了时锦的身份地位假扮弟弟，难道就不能编撰出一个悲惨的理由，骗取大众同情？”
    她说话可不客气，听的人本能抗拒接受这个解释。
    吴连枝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兀自道。
    “别忘了医院还有个被他逼到自杀的粉丝呢！”
    这次她谨慎了，特意没有提张茹的名字。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池中莲】的账号忽然更新，其中包含一段让人大跌眼镜的独白。
    “是我偷了他的手机……”
    “……那些都是我盗用他账号发的……”
    ……
    “张茹自杀是她自己蠢，我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谁知道她会真的割腕吓唬她爸妈！”
    “我只是个假的心理医生，我哪会什么心理暗示？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次成功，她就以为无往不利，还想用这招吓唬时锦……”
    手机的主人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是同伴反应快，她奇怪地看着吴连枝。
    “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跟视频里这么像呢？”
    吴连枝心头一慌，后退一步捂住嘴。
    “你耳朵有毛病！”
    “世界上声音相似的人这么多，怎么你要全都抓起来吗？”
    她才不怕，这段音频并不能说明什么，大不了以后“池中莲”这个账号她就不要了！
    算那骗子运气好，她就姑且先放过他！
    可身后却传来道冷凝的回答。
    “别人需不需要抓还不确定，但是吴连枝女士，我们怀疑你和一桩投毒杀人案有关，请你留下协助我们调查。”
    对方拿出几段来自第一医院的监控。
    虽然视频来自不同的角度，但心里有鬼的吴连枝一眼就能看出每个画面上的自己。
    再看日期，她眼前发黑——糟了，是她去看张茹的那天！

 第235章 嗯

    吴连枝想逃，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已然犯下罪行，又怎么可能逃脱制裁。
    经过调查，张茹正是在吴连枝探病后昏迷不醒，而吴连枝做贼心虚，既没有按照要求真实登记，又被查出确实购买囤积了过量的安眠类药物，再联系她曾经教唆张茹以死威胁父母的行为，任谁去想，都觉得她嫌疑最大。
    有了方向，警方以最高的效率查明真相，确定她不但是导致张茹变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最近网络热门账户【池中莲】的持有者。
    在虚拟世界中，她为了一己私欲蓄意捏造了欺骗大众的虚假内容，扰乱网络秩序，现实生活里，她更是胆大包天冒充医生身份，欺骗了众多患者。
    所以接下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会在牢狱中度过。
    裴琛把这事告诉时忆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哦对了，据说发现吴连枝在医院形迹可疑的人，是陆言。”
    时忆给了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作为回应。
    这样他不就没法继续留在秦莘身边了吗。
    啧。
    秦莘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可做回时忆后，娱乐圈与他再无干系。
    他好像就再也找不到机会和秦莘的交集了，除非……
    瞥一眼正在研究新菜谱的陆言，时忆眯起眼。
    除非他能将这人取而代之。
    陆言没来由感到一阵恶寒，给自己套了件外套。
    试菜的成果就是两大一小三人今天的午饭，时忆尝了一口，面色沉重。
    比五星饭店大厨做的还好吃！
    可是这个该死的厨子却摇头自省：“最后那一勺子盐抖多了。”
    时忆低头看自己只剩一小半的饭碗：……
    饭后，他强行从陆家兄弟俩手上夺了洗碗的工作，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陆言和陆生两个齐齐走进那小破书房，一人占据一张桌子，开始学习。
    时忆：……
    太卷了！
    他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太摆烂，生活太咸鱼了呢？
    都怪陆言。
    他本来是很享受回归自由人生的，现在居然也开始想要规划未来。
    但时忆思考了一天，也没想到今后要做什么。
    他当时忆的时候从不考虑将来，当时锦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框定，冷不丁从那框里跳出来，多少还是有些迷惘。
    柳女士的电话又打了好几次，他全都没接，这人就开始信息轰炸。
    最近的一条就是说他再不回来，公司就要和他解约。
    时忆觉得好笑。
    柳女士该不会觉得他这么些年都是自愿的？
    解约就解约，他会在乎吗？
    可脑中到底还是一晃而过那许多洋溢着大笑的面孔。
    当晚秦莘又来到陆家，从陆言那里听说时忆最近的状况后，她陷入沉思。
    来的时候，她带了个合同。
    “裴哥给的，说是最近正火的综艺，叫‘隔行如隔山’。”
    “就是让艺人进入本职之外的领域，说简单点就是比如演员去唱跳，歌手去学非遗之类。”
    陆言真诚发问：“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秦莘耸肩：“其实有很多艺人都藏着从小学习的才艺，只是没有展示的舞台。”
    “这圈子说大很大，大到可以容得下五花八门的创意，说小也很小，小到没办法容纳所有人的梦想。”
    “天道酬勤是个好词，可惜过于理想主义，这世上有太多怀才不遇，太多遗憾谢幕，这节目的初衷就是给那些努力的人一个被看见自己发光点的舞台。”
    秦莘说：“我觉得这样挺好。”
    阿生也在旁听：“那要是没才能的人呢？”
    秦莘但笑不语，可阿生自己已经领会：“哦，哥哥教过我，不努力的人没糖吃。”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那些张着嘴坐等天上掉馅饼的，合该饿着。
    陆言含笑问秦莘：“你准备去吗 ？”
    一旁看电视的时忆耳朵动了动，脑中忽而冒出秦莘参加《花间提壶》时那一手“碎尸万段”。
    “噗！”
    阿生奇怪地看向时忆：“叔叔，刚刚放到什么好笑的地方了吗？”
    没看错的话，这是个抗战片？
    时忆脸不红心正常跳：“嗯，解放军打胜仗，我高兴。”
    阿生表情一言难尽：“哦，那你挺爱国。”
    时忆看不惯他这副老城德行，把人捞到沙发上按住，让他一起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秦莘笑眯眯的：“秘密，到时候你看节目就知道啦。”
    陆言只是宠溺地笑，已经被吊起好奇心的时忆却忍不住蹙眉。
    他有点想知道，怎么办？
    注意到他的表情，阿生拍拍他的肩：“别担心，这波鬼子很快就会被消灭的！邪不压正！正义必胜！”
    时忆：……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好骗？
    回过神来的时候时忆发现他已经陪着小屁孩把剧看完了，小孩儿还意犹未尽地说了句：“民强则国强，我要为国强读书去啦！”
    时忆不解：陆家到底怎么教小孩儿的？
    这个年龄难道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去深山老林里学习求生技能，背着工具体验兽口逃生以及误食有毒植物后的自救方法吗？
    还在陆家门外徘徊的易凌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有点纳闷——感冒了？
    柳诗琪的电话总没人接，已经退而求其次改成短信轰炸。
    【你说说，时忆这孩子怎么回事？】
    【我都给他台阶下了，只要他乖乖回来认个错，我就不跟他计较，他怎么还是犟着？这脾气绝对是遗传了你！】
    易凌心头转过柳诗琪无理取闹的许多许多画面，而后又都压了回去，继续看信息。
    【虽然不知道谢月婵安的什么心，可好歹把这次风波给平息了，只要时忆抓住这个机会，是绝对可以拿下许多同情分的，他今后的成就不会比小锦差，可他怎么就不明白？】
    【我是他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易凌眉头紧锁，被烧伤的面孔也因此显得更加骇人。
    他很想提醒柳诗琪一句，时忆早就不是需要她安排的孩子，可想着她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也就算了。
    面对柳诗琪一天更比一天暴躁的性格，忙着观察儿子和陆家人的易凌有些习以为常后的麻木。
    于是泄愤般发了好几串矩阵语音条过去的柳诗琪收到这样一条回复。
    10：【嗯。】

 第236章 好气啊

    嗯？
    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回个嗯？
    嗯个屁啊！
    他肯定没听！
    说不定连信息都没看完！
    儿子是她一个人的吗？
    当初这混蛋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了，人就跑没影，逼的她不得不嫁到时家，真当她这么多年一个人熬过来很轻松吗？
    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结果三天两头不是失踪就是失联。
    难得发个消息，他就“嗯”？
    火气大到快把自己烧起来的柳诗琪愤愤地又砸了一套茶具。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还是小锦好。
    听话又乖巧，让他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从来不会跟她顶嘴，更不会像时忆这样和她对着干。
    为什么留下的偏偏是……
    即使处于暴怒状态，柳诗琪也还是按下了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行，她这样不对。
    不该这么想。
    即使再迟钝，柳诗琪也感觉到自己状态不正常，联系了家庭医生后，她走进阳光房，摆好瑜伽姿势，努力平复呼吸。
    医生说过，她要保持心境平和。
    不可以大喜大怒。
    否则……
    佣人们大气不敢出，连走路的动静都放轻不少，生怕自己哪个动作太难看就会招来太太的怒火。
    听到她打电话的女佣人欲言又止。
    她想说，请什么医生啊，太太，您这症状，有点像是更年期到了啊……
    易凌可不知道自己简洁的回复居然会触动柳诗琪更甚的火气，经过他几天的观察，他更加确定——
    小忆喜欢秦莘。
    陆家崽子是他儿子感情路上的阻碍。
    他决定替儿子除掉这个阻碍。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转凉的原因，陆言感觉一阵寒气窜上心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离他最近的秦莘饶有兴趣用手指去碰他直愣愣起立的汗毛，陆言痒得一个哆嗦，目光危险起来。
    那次露营时情不自禁的吻之后，陆言没有再在时忆跟前做出和秦莘亲密的举动。
    一来是觉得对阿生影响不好。
    二来，他觉得这样对秦莘也不够尊重。
    当然，作为秦莘的男朋友，陆言也不觉得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向时忆证明什么。
    曾经那样辉煌了得的娱乐圈大佬，现在沦落到在他家当洗碗工，想想也是蛮惨的。
    时忆非常不喜欢陆言此刻的眼神！
    认真的！
    为了避免自己太生气，又不能揍人憋得慌，时忆找了个借口出门去。
    当然，依旧是全副武装确保露不出脸来的。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使劲踹翻了空垃圾桶。
    然后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骂了句什么，弯腰又把它扶好。
    浓郁的薄荷味开始在这角落扩散，时忆靠在墙上。
    早上陆言说他要开始跟着教授开小灶，去认识人体结构，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帮他接弟弟。
    呵，他们很熟吗？
    他只帮这一次！
    秦莘刚刚说要去参加那个《隔行如隔山》？
    他其实听说过，导演也是熟人——《花间提壶》费导。
    据说最初那一批嘉宾离开后，那节目效果每况日下。
    新来的嘉宾大都是看中节目前期流量高，目的性太强，表演痕迹也太重，只能让观众磕工业糖精。
    久而久之，吃惯了好东西、选择性也广的观众就慢慢流失，那节目也就自然而然淡出了大众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叫停了。
    但费导一颗称霸综艺的心不死，张罗着要东山再起。
    秦莘会去的？
    就连阿生那个小屁孩都给自己排好了下个星期的学习计划。
    时忆牙根痒痒。
    最可恨的是这小屁孩把计划写完后还用一种故作老成的眼神看他，说：“人啊，还是要活的有目标才行，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好颓废哦。”
    时忆：……
    好气啊！！！！！！
    ……
    想着当初曾经和秦莘有过一场不算太完美的合作，也因此跟裴总有过一面之缘，这才试探着把合作意向递了过来。
    裴琛倒是给他面子，没有当面拒绝，费导忐忑了好几天，总觉得自己或许被委婉地拒绝了，于是没忍住辗转联系公司内部熟人，结果人偷偷给他爆料。
    说裴总直接把一堆合同给秦莘，让她自己挑。
    好家伙！
    费导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外面都说裴总有意图把秦莘捧成初星娱乐的当家花旦，但他没想到这么宠啊！
    看来如果秦莘同意上节目，他得好好照顾着些。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在秦莘刚知道节目总导演是费导之后，她就已经答应要去，是裴琛故意让人压着，不给正式回复。
    当然，费导自以为很靠谱给他传递消息的那个人脉，也是裴琛特意安排。
    郑秘书曾经问过裴琛这么做的原因。
    他说：“莘莘老师顾念旧情，当初正是因为那节目，她才没有在外婆的医药费问题上捉襟见肘，她一定会记着费导的好。”
    郑秘书点头，他对秦莘小姐的印象也是这样。
    裴琛：“可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个费导会不会仗着这一点欺负我们莘莘老师？”
    郑秘书表情和心情同样复杂，心说裴总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裴琛看着电脑屏幕：“再说，我还想让那费导帮个忙呢。”
    郑秘书女朋友这两天一直在用听书吸收霸总小说，所以他脑子一热，差点脱口而出——
    “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台词，郑秘书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居然说出口了？
    定睛一看，哦，原来是裴总在接电话。
    跟谁说话呢这么暧昧？
    暧昧的那一头黑着脸。
    “不要逼我骂人。”
    裴琛得意地笑，这么多年，时忆这脾气还是收敛了不少的，要是放在从前，他直接拳头就挥过来了。
    时忆深吸一口气：“连我也要保密？”
    他恨自己一时好奇，居然来问裴琛秦莘对《隔行如隔山》的意向。
    其实他多半已经猜到。
    “她要去，对不对。”
    裴琛没有否认，但他问：“你猜她的‘隔行’是哪一行？”
    时忆低头看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裴琛：“想知道吗？”
    他循循善诱：“保证是谁都没想到的那种哦。”
    时忆不想屈服。
    裴琛又再度抛下诱饵。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可以和秦莘一个梯队，朝夕相处。”
    “这种机会可真不是随时会有的呢。”

 第237章 想要奖励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琛现在只怕把“别有所图”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时忆单刀直入：“什么条件？”
    裴琛轻笑起来。
    “听说时光娱乐要和你解约？”
    时忆：……
    他今天一天之内无语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多。
    和裴琛讲完电话后时忆差点想把手机扔出去。
    但想起柳女士发怒时喜欢乱砸东西的习惯，他忍住了。
    回到陆家，时忆原以为会看到扎心的你侬我侬画面，结果——
    书房里，两大一小各自占据自己的地盘，全都在学习！！！
    这世界已经卷成这副德行了吗？
    还能不能让他安心摆烂几天了？
    时忆恼火地回房间躺下。
    然后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冒出陆生那个小屁孩说的。
    “吃了睡睡了吃好颓废哦！”
    陆家真没意思，连个跑步机都没有！
    在床上又打了好几次滚，他听见从书房休息时间传来的讨论声。
    “哥哥，我看到莘莘姐姐演的古装剧了，好帅啊！点穴是真实存在的吗？”
    然后是陆言带着笑意的回答：“点穴功夫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不过它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神奇。现实中的点穴功夫是一种中国武术技巧，主要通过点击或按压人体上的某些穴位来影响对方的身体机能，例如使对方感到疼痛、麻木或失去平衡等。”
    时忆想，老房子就是隔音不行，把他都听困了。
    然后小屁孩问：“那功夫也是真的吗？”
    这回换秦莘笑：“真的哦。”
    小屁孩立刻就来劲了，秦莘却故意逗他。
    “可惜我们都不会。”
    小屁孩有点蔫儿。
    秦莘：“但我知道谁会哦。”
    隔着一道门时忆都能听见小屁孩坐立不安的动静。
    秦莘：“时老师是咏春拳的正经传人哦。”
    时忆弹簧似的从床上支棱起来，还摆好了严肃庄重的表情。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敲门。
    他只听到小屁孩长长的一声叹息。
    “哎，那算了。”
    时忆：？？？？
    不是，为什么？凭什么啊？他还嫌弃上了？
    怎么着他上辈子是欠了陆家人的人命债吗要这辈子被小屁孩折磨？
    正火大着，他又听阿生小大人似的说。
    “还是等时叔叔重新振作起来，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不可以给大人添麻烦。”
    时忆：……
    他是怎么做到小小年纪一把年纪的？
    柳女士最新的消息来到。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就走解约流程。】
    时忆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将手臂横在额头躺了回去。
    “哈。”
    秦莘一直关注着时忆的情况，在从系统那里得知他已经睡着后才悄悄问陆言。
    “他最近还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吗？”
    时老师也算是个豁达的人，但事关整个人生的巨大转变，任谁也不可能淡然处之。
    说来很巧，秦莘大概是此刻最能理解他的人。
    因为两人都曾认真地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我是谁？
    秦莘曾经疑惑是因为被系统抹去记忆后那场“穿书”，而时忆……
    他正实实在在经历着人生的颠覆。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秦莘却分明看到每一次出门前他过分郑重的神情，和在户外遇到有人经过时忽然绷住的脸色。
    最近大街上正在拆换广告牌，作为曾经最受广告商青睐的宠儿，“时锦”的代言可称得上遍布大街小巷，所以……
    他应该看到很多次了？
    对于他来说，这大概不仅仅是对过去那个自己的告别。
    还是……
    陆言沉默着点头。
    他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何况他跟时忆本就不熟悉。
    他自己就是个从小经历太多失去和变化的人，遭遇苦难时从未得到过来自他人的帮助，也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帮别人。
    想了半天，只想出尽量用最平常的态度和他相处。
    想到这里，他更庆幸自己遇到了秦莘。
    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大概还在舅舅和舅妈的打压下，每天为阿生的身体操心。
    她对自己这么好，他当然也应该照顾她的朋友——时先生的心情。
    在事业上，那位时先生或许因为年岁原因暂时领先自己。
    可在感情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完胜者。
    最近他都特别注意了没在时忆面前和秦莘过于亲密，应该可以弥补上回野餐时的情难自抑。
    所以……
    他悄悄挪动椅子，靠在秦莘身旁，握住秦莘的手。
    所以他想要一点奖励。
    感觉到陆言的动作，秦莘正在剧本上圈圈画画的笔迹歪了一下。
    然后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和陆言的桌子以及阿生的桌子。
    确定看不到桌子下画面，她安心下来，写的字也恢复了正常。
    然而下一刻阿生就好奇发问：“哥哥你为什么用左手写字？”
    秦莘拧了陆言一把。
    陆言面色如常：“锻炼小脑。”
    秦莘：“……”
    这人，怎么越发不正经起来。
    陆言表情十分正经地看向阿生。
    “学习要专注，不能东张西望，否则时间都会被浪费。”
    阿生受教，立刻低下头继续研究他一生之敌——数学题。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数学题这种东西？
    人类发明计算器难道是为了拿来扣666的吗？
    陆言目光灼灼看向秦莘红唇。
    他从前特别瞧不起那些没有自制力的男人，觉得所谓自控力差，不过是放纵自己的蹩脚理由。
    可现在，他一边鄙视自己，一边食髓知味。
    发现秦莘对他格外容易心软，他咬牙，捏紧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拉近些。
    “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他高大的身形微微蜷缩，回想阿生平时和他撒娇时的模样。
    因为业务不太熟练，他紧张得红了脸。
    有点丢人，又有点期待秦莘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端着这张高冷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对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秦莘甚至有点想把他弄哭看看。
    她曲起小指，偷偷挠了一下陆言的掌心。
    时刻关注着在场每个人的系统：【……】
    你们人类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第238章 你吃醋了

    陆言的话提醒了秦莘，像她这样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的女朋友确实不太称职。
    不光是见面少，她很清楚在和陆言的恋爱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对方在包容和忍耐。
    不能公开。
    不能正大光明地见面。
    不能随时随地想联系就能联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恋。
    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言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不满。
    难得的电话里，他永远最先关心她的身体，问她吃了没冷不冷累不累，他从来不抱怨，听到她空出日程，虽然嘴上不说，但说话时尾音都会上扬。
    他为她学做菜，学烘焙，哪怕她一个月也吃不上几次他的手艺。
    他在家里准备了所有能想到的，会让她觉得惬意的小东西。
    比如造型可爱的抱枕、椅垫、餐具、水杯。
    就连水果刀和围裙，也选择可爱的卡通款——她可不觉得陆言这个大直男会喜欢粉色。
    每每这种时候秦莘就会想。
    陆言是真的很喜欢她呀。
    上次外出时的吻，她不是猜不到陆言那些小心思。
    可她纵容了。
    带着“或许这样也能顺便让时忆死心”这样的念头，她忍着羞涩，回应了他。
    可那似乎还是不够。
    她的男朋友显然知道时忆对她的心思，即便如此他仍然主动接纳时忆，并且将他照顾得很好。
    可他真的不在意吗？
    是真的大度到包容一切，还是将那些情绪藏起来自己消化了呢？
    就这样牵着手将今日份任务完成后，秦莘起身摸了摸乖宝宝阿生的脑袋，“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陆言脸色更红，几乎是秦莘刚离开书房，他就也立刻站起来。
    顶着阿生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怕你莘莘姐姐找不到水果刀和叉子。”
    阿生用一种“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眼神看他。
    莘莘姐姐又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你明明就是想缠着人家！
    算了算了，谁让他哥哥是个粘人精呢。
    阿生摆摆手：“去。”
    他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惆怅。
    陆言：……
    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但是却想揍一顿的冲动怎么回事？
    来到厨房的时候，秦莘果然已经轻车熟路在洗苹果。
    陆言喉结上下动了动，放轻手脚将厨房门带上。
    还在心里给自己解释——这是为了不打扰正在睡觉的时忆和正在学习的阿生。
    他一步一挪，为了不吓到秦莘还故意踏出脚步声。
    就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的时候，秦莘忽然转身，笑眯眯举起手上的托盘。
    “当当~奖励你！”
    听见那两个期待的字眼，陆言先是一喜，随后看见托盘里的苹果，喜悦又变成无奈。
    秦莘还在秀她的技术：“切成小兔子的苹果哦！可爱吗？”
    陆言没有灵魂地点头，毫无感情地夸夸。
    “可爱。”
    秦莘噗嗤一笑，自己捏起一枚咬住，然后走到他跟前，扬起脑袋，挑眉。
    “嗯~”
    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陆言头脑一热，张嘴就咬了下去……
    秦莘还没见过陆言这么着急的样子，唇被咬的有些痛，就嗔怪地推了他一把。
    陆言囫囵嚼了几下口中苹果，立刻又低头吻了下来。
    苹果的香甜在两人口中逸散开，陆言向来冷静自持的眼尾逐渐带了抹红。
    秦莘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老实人。
    她伸手挠了一下陆言的喉结，引得这人立刻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你故意的。”
    故意逗他！
    秦莘大方承认：“昂！自家男朋友，不逗白不逗！”
    她还很贴心地解释了一下知识来源。
    “最近正好在拍一部戏，戏里有段剧情就是这么写的，你说我这么演好不好？”
    她红唇微涨，说话时可以看见洁白贝齿和粉嫩小舌，因为有些缺氧，她呼吸略显急促，面上还有些许潮红。
    细碎额发被他弄乱，散在脸颊一侧，却更添几分纯欲。
    她说话时的气息还带着果香，随着呼吸一丝丝晕开。
    她本目光低垂，此刻长翘羽睫翕动，抬眸暼了他一眼。
    陆言心跳加快。
    试着在脑海中想象秦莘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这样诱人的一面，陆言满心被压抑着的酸味冲上脑门：“不好。”
    一点儿也不好。
    秦莘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看到她这模样。
    说完他就又亲了下去。
    这个吻没了克制，带着醋意和疯狂，直把秦莘亲的呼吸困难才放手。
    看着她更加娇艳欲滴的红唇，陆言眼底幽深：“但那是你的工作……”
    秦莘眉梢挑起。
    “哦？”
    “我家男朋友这么大方啊？”
    “那要是我以后接吻戏……还有亲密……”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被陆言捂住了嘴。
    他其实更想再用自己的唇堵住那些话。
    可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怕弄疼了她。
    然而让他立刻说出“没关系”，他又偏做不到。
    秦莘无奈叹了口气，陆言没用力，她很轻松就挪开了他的手。
    将他刻意避开自己视线的脑袋掰回来，秦莘捧着他的脸揉了一下。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女朋友。”
    陆言显见得慌乱了一下，秦莘却不让他解释，反而双手用力，把这张俊脸挤到变形。
    “你真是让我又生气，又……”
    她抿唇，像是败给他般的松开了手。
    “又心疼。”
    陆言眨眨眼，握住她要撤离的手，又放回自己脸上，做出“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这人真是学阿生上了瘾！
    偏她自己就吃这一套！
    秦莘小施惩戒地捏了他一把。
    “陆言，你吃醋了。”
    陆言一愣，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好像被人翻了出来。
    他有些慌张。
    看到他表情变化，秦莘叹气声更大。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本来就是你的权利啊。”
    陆言愣愣地听秦莘说。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委屈自己。”
    她挠挠头：“我这个人，心思算不上特别细腻，你要是对我太好太迁就，我可能会恃宠而骄，不知不觉忽略你的感受。”
    她又捏了把陆言没什么肉感的俊脸。
    “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觉得如果我按照刚刚那样演戏……”

 第239章 我喜欢秦莘

    第一次，陆言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
    “不好。”
    秦莘痛快点头。
    “那就不演。”
    素有学神之称的陆言大约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呆愣的表情。
    “啊？”
    不会太草率了吗？
    不是都说艺人，尤其是新人在工作选择上没什么自主权，不能自己决定吗？
    可仔细一想秦莘的顶头上司是谁，他又觉得不奇怪了。
    只是那若有似无的酸终于还是发了酵。
    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心里都装着秦莘，他要是不懂事点，会不会变成被放弃的那一个？
    注意到他神色变化，秦莘抬手就在他脑袋上一阵乱揉。
    被揉乱了头发的陆言看起来有些呆萌。
    “男朋友同学，请你谨记一件事。”
    她主动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阿生等了很久都没等来水果和哥哥姐姐，打开空空如也的小水杯，小大人无奈地摇头晃脑，决定自食其力。
    然后他就在门外偶遇了刚睡醒的时忆。
    一次午觉能睡一个小时的阿生不太能理解这种二十来分钟就睡醒的作息，但他想起了一句话。
    “书上说老年人觉少，居然是真的。”
    时忆：（╯－＿－）╯╧╧！！！
    秦莘和陆言在厨房听见阿生大喊一声：“时叔叔杀人啦！”
    陆言好笑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听见秦莘问。
    “让时忆在这里，你真的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你……不介意？”
    关于这一点，陆言点头得很快。
    “不介意。”
    看到秦莘明显不信的表情，他补充一句。
    “但仅限于他。”
    他半开玩笑道：“放心，如果下次你还要我照顾别人，我会拒绝的。”
    秦莘翻了个秀气的小白眼：“你当我闲的嘛？”
    她也不是什么人的闲事都会管的好嘛？
    但也说明他是特别的，不是么——这样想的陆言还是把念头压了下去。
    因为不光是对秦莘来说。
    对他而言，时忆也是特别的。
    他看过时忆的最新消息，结合前后，也就知道多年前他在绑架案中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如果曾在家里翻出的那张照片属实，那他的父亲很可能和那些绑匪有关。
    看着时忆装着凶神恶煞把阿生钳在怀里的样子，陆言沉着脸，很难不去想陆家欠着时忆的那条人命。
    秦莘却误会了陆言这沉重表情代表的意义。
    她知道阿生对陆言来说有多重要，所以还以为陆言这是心疼弟弟。
    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就见陆言把手上的苹果递给时忆。
    “吃吗？”
    秦莘：……
    她忽然灵光一闪，偷偷问陆言。
    “难道你是他的粉丝？”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合理解释。
    见陆言点头，秦莘总算为他对时忆的优待找到合理解释，也就不再纠结。
    四个人一起吃了顿陆言亲自下厨的饭后，时忆当着秦莘的面穿上围裙，开始收拾餐桌，这熟练的架势看得秦莘瞠目结舌。
    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呢！
    陆言直觉女朋友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他拿她没办法。
    时忆当然注意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想到自己留在陆家也算是给他俩当了电灯泡，忽然又平衡了不少。
    但再想到裴琛故意让他当马前卒自己看戏，就又开始不爽，总之整个人情绪起伏跌宕，十分复杂。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对劲。
    但他不在乎，总归也不必和其他人接触，心里不痛快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
    阿生重获自由后委委屈屈扑进秦莘怀里，小嘴撅起要抱抱要安慰。
    秦莘看着他和陆言等比例缩小的脸，心头早就软成一片。
    她不但满足小家伙要抱抱的要求，还往他奶香奶香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阿生羞涩地捂着脸钻进秦莘怀里。
    时忆无语地斜陆言。
    亲你弟，你脸红个屁？
    饭后陆言送秦莘回家，时忆和小阿生在家里面面相觑。
    阿生紧张地往远离时忆的方向挪了一些。
    时忆伸手就包住他半张小脸捏了把。
    阿生怒喝：“那是莘莘姐姐亲过的半边！”
    秦莘和陆言对此时客厅发生的“霸凌”事件一无所知，讲真，陆言由衷觉得家里多个人也挺好。
    至少此时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和秦莘散步。
    当然他绝对没有嫌阿生的意思。
    只是真的很难得能跟秦莘相处。
    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他的不舍，秦莘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陪他在人少的路边走了好一会儿。
    再晚回家就不安全了，外婆也会担心，陆言虽然不舍，还是主动提出告别。
    秦莘又拉了他一下。
    “过几天，我想和裴总一起陪时老师出去一趟。”
    “你会介意吗？”
    她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心情。
    陆言真心实意摇头：“不介意。”
    “其实如果是因为工作需要，你要拍……恋爱戏份，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大不了不看就是了。
    秦莘狡黠一笑：“哦，你说那个啊。”
    她眨巴眼，满脸无辜。
    “虽然剧本里的确有那段情节。”
    “但那戏是别人的。”
    “我演她妹妹。”
    陆言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女朋友……有点皮。
    但，也很暖。
    所以。
    回家时看到靠在门外墙上的时忆，陆言掩下心头悸动，经过时打了个招呼。
    如果是其他的，他都可以让给时忆。
    但秦莘不行。
    哪怕欠他一条命，也不行。
    他会用其他的方式偿还，但秦莘……只能是他的。
    时忆嚼碎了口中最后一颗薄荷糖。
    “我听说发现吴连枝在医院行为鬼祟的人是你。”
    “也是你特意找到医院领导反应。”
    “因此警方才能最高效率地查出吴连枝投毒一事。”
    虽然那女人即便被抓了也不老实，还口口声声说她下药的剂量不致死，是因为张家二老耽误时间才会导致张茹错过了最佳救治时机。
    陆言摇摇头：“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实说出来而已。”
    时忆把糖盒捏扁，遥遥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谢谢。”
    陆言正想说不客气，又听他问。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明知道……”
    “我喜欢秦莘的前提下。”

 第240章 时叔叔？

    知道是一回事，被当事人这样面对面说破，饶是陆言心理素质极好，也经不住变了脸色。
    时忆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陆言的脸，见此忍不住嗤笑。
    “看起来，你也没那么大度。”
    “所以为什么？”
    “由着我名声尽毁，秦莘也疏远讨厌我，不是更好吗？”
    如果这人要说出什么类似“你是无辜的”或者“我想和你公平竞争”这种愚蠢的毒鸡汤，时忆觉得自己能当场笑出来。
    可陆言说。
    “你还是影帝的时候。”
    “秦莘就是我女朋友。”
    时忆：……
    他讨厌陆言！
    尽管讨厌，当第二天陆言和他确认有没有时间接阿生的时候，他还是点了头。
    气归气，承诺归承诺。
    他对着陆家那个堪称幼稚的云朵形状梳妆镜给自己戴上假发做好伪装，算着时间出门。
    关门时，他没看到客厅沙发底下一闪而过的微弱反光。
    踏出陆家的瞬间，时忆微微佝偻了身形，远远看去就像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子。
    这天是和老师说好要带他去手术现场的日子。
    可陆言自从踏入手术室，就开始心神不宁。
    将此归结于对手术的紧张，陆言深呼吸，关闭手机后开始消毒双手，跟随老师走入手术室内。
    然而就在此刻，阿生所在的学校门口，一位所有面貌都被口罩和帽子遮挡的男子出示了自己和陆家兄弟俩的合照照片。
    “你好，陆言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是他朋友，来帮他接阿生回家。”
    老师狐疑地上下打量。
    男人挠挠头：“哦对，差点忘了说，接孩子的暗号是‘孤勇者’哈哈哈，不好意思，长大后第一次对暗号，有点羞耻。”
    老师这才放下戒心。
    “不好意思啊，看你包的这么严实，有点不放心。”
    男人大度摆手表示没关系。
    “我理解我理解，都是为了孩子的安全。”
    “这样，我再报一些信息。”
    “陆家住在这边往东的公园路88号，阿生的生日是……”
    他对兄弟俩的个人信息十分了解，老师被他连珠炮似的自证搞得反而觉得抱歉起来。
    “够了够了，我相信您，您稍等，我这就去叫阿生过来。”
    然而阿生是个机灵的宝宝，看到门外这个陌生人，他当即停下了出门的动作。
    “你是谁？”
    “我不认识你。”
    易凌压着嗓子，故作爽朗地说：“你知道的，你时叔叔不太方便出来，所以让我帮忙。”
    “我是他的……朋友。”
    说到“朋友”这两个字，易凌忍不住勾起唇角，话里都带了分笑意。
    老师拍拍阿生，和他说悄悄话：“暗号是对的！”
    可阿生还是不肯过去。
    “我不相信你。”
    “时叔叔是个很守信用的人，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易凌刻意温和的眉眼缓缓恢复冷漠。
    “啧。”
    “本来想温和点解决的。”
    老师敏锐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开始变了。
    从爽朗无害开始变得——危险！
    她想也没想，立刻将阿生往后推开，自己伸手去关门。
    “啊！！！”
    随着一声痛呼，血花溅开在阿生眼前。
    还懵懂的小少年呆愣当场，完全忘了该怎么反应。
    易凌把瑞士军刀从老师手臂上拔出来，也不管自己手上被血浸染。
    “呵，该说不愧是陆源的儿子嘛。”
    “居然没哭。”
    不知道等刀刃没入他的身体，这小孩儿还能不能忍住眼泪？
    陆生傻傻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老师，又看门外那分明不认识，却凶神恶煞的陌生男人，后知后觉的恐惧顺着脊椎遍布全身。
    可他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立刻蹲在老师身边。
    大出血，要用手指压在出血的近心端。
    近心端，是哪段？
    陆生的眼睛已经找不到焦距，小手颤抖地试着寻找这些可怕红色的出处。
    易凌都被他“幼稚”的行为逗笑了。
    为了奖励他取悦自己，他决定让这小孩死得干脆一些。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在周围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易凌一手揪着阿生的衣领把他从地面提起，另一只拿着军刀的手再次高高扬起。
    等杀了这小崽子，让陆源的大儿子也好好感受过失去弟弟的痛苦后，他会把陆言也送上路，让他们一家四口在阴间团聚。
    刀尖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阿生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易凌看，恐惧之间还飞快地掠过一丝疑惑。
    “时……叔叔？”
    易凌瞳孔微颤，手上却不曾停顿。
    但他到底是分了心，所以压根没注意横空伸出来的一只手。
    阿生的眼睛被人捂住，所以没再看见那瑞士军刀染血的模样。
    时忆把小孩推进学校大门，又单脚把门踢上，同时用身体挡住。
    阿生这会儿才听见熟悉的声音。
    “嗯，抱歉，来晚了。”
    他其实已经特意提前十分钟来接人，却没想到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王八蛋居然比他还早。
    武器从不离手的易凌忽然握不住刀柄，他退后一步，看着时忆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从胳膊上把刀刃拔出来，本该麻木的心迟缓地生出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不合时宜地意识到，哪怕他自认冷心冷血，杀错了人都能全不在乎，此时此刻看着儿子的血，还是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就是这一刻，时忆忽然暴起，拳脚并用朝他冲了过来。
    易凌是可以躲开的，时忆的身手在普通人看来大概还算厉害，但在他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眼中，只能算稚嫩。
    可每当时忆那受伤的胳膊进入视野，易凌就提不起劲来。
    一方是招招夺命，一方是投鼠忌器，时忆自然很快占了上风。
    可同时，他心头也掠过浓浓的不解——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男人在让着他？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俗话也说了，趁他病要他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回想着小阿生刚刚惊恐的模样，想着万一自己来晚一点会发生的惨剧，怒火就一层一层往脑袋里蹿。
    所以他看中男人一个踉跄转身的机会，用牢牢握在手心的刀，狠狠刺下。

 第241章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以易凌的本事，想安全躲过这一下实在易如反掌。
    可他不但没躲，还装作脚下不稳，结结实实挨了刀。
    情况紧急，时忆没有闲心去注意那微妙的违和，只是连忙提醒拿着防爆叉冲过来的门卫：“抓住他！”
    围在校门口的路人们也回过神来，纷纷围住凶徒。
    “太过分了，这学校里可都是小孩子！”
    “我儿子还在里面呢！”
    “我已经报警了！兄弟们上！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按说看见这么多人，那凶徒应该紧张，可他没有。
    他似乎还笑了一声，然后立刻朝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过去。
    围观的大哥们早就被他激出了除暴安良的壮志，于是谁也不肯让，生怕自己挪一步就要被这人跑路。
    时忆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快散开！”
    但那凶徒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时忆根本没机会解释原因，他就被人群淹没。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见踪影。
    这人逃跑的手法是真专业，明明这么多双眼睛，偏偏没一个发现他什么时候溜，怎么溜的。
    阿生被吓得不轻，看到时忆的伤“哇”一声哭出来，反倒让人放心了不少。
    会哭就好，就怕受刺激太大，人吓傻了。
    低头看埋在他怀里哭的阿生，时忆浑身都有些僵硬——即便当了这么些年的时锦，他也会尽量避免和小孩子相处，所以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哭了是该哄？
    时忆搜肠刮肚，刚想说“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就见阿生抬起一张被鼻涕眼泪糊满的脸。
    “谢谢你救了我！”
    “哇你不要死啊！！！”
    时忆无奈又无语。
    没见过谁胳膊被戳一下就会死的。
    但他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别扭地揉着阿生的脑袋。
    “不客气。”
    “知道了，不死。”
    收到消息后的秦莘和陆言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陆言要更快一点和他们汇合，因为时忆的伤要处理，而距离学校最近的，正是陆言所在的第一医院。
    时忆本意不想让阿生跟着。
    可他坚持，理由还很充分。
    “可是时哥哥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要是不管你，那不成了故事里忘恩负义的坏蛋？”
    “再说我一个小孩子，不跟着你的话还能去哪里？”
    “万一走丢了不是更麻烦？”
    明明光是看见他的伤口都吓得满脸苍白，眼睛都红了。
    时忆撇开视线，小声嘟哝：“小孩子真麻烦。”
    但没受伤的那只手却坚定地挡住了阿生的眼睛。
    “那你乖乖待着，数到五百……”
    一旁的护士没有提醒阿生他和这房间里的好几位医护都很熟，也没说他哥很快就会过来，只是随手拿来外套，盖在他颤抖的小身体上。
    时忆余光瞥见，懊恼自己不够细心的同时，干脆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冷就说啊。”
    阿生没挣扎，反而伸出小手抱住时忆，顺便把早就憋不住的眼泪全擦在他衣服上。
    对，他就是有点冷，才不是害怕呢。
    陆言满头大汗赶来的时候阿生已经睡着了，他从时忆手中接过依旧瘦瘦小小的弟弟，郑重对时忆说：“谢谢！”
    时忆不自在地扭头。
    “要是我早一点去……”
    陆言难得打断别人说话。
    “不，不是早点晚点的事，那人来不来，和你什么时候去没关系。”
    “你救了我弟弟的命。”
    时忆不习惯被人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所以从头到尾没有看陆言，也就因此根本没看见此刻他眼中的复杂。
    秦莘连妆都没卸就赶了过来，路上忍不住吐槽。
    【当初提醒我男主有麻烦的时候那么积极，怎么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声都不吱？】
    系统有些理亏，但还是小声狡辩。
    【那时候提醒是因为当时的剧情和男主以及你的任务有关。】
    秦莘挑眉：【所以因为阿生不是主角，他的安危就无关紧要了？】
    听得出秦莘动了真怒，系统解释的声音都乖巧许多。
    【倒也不能这么说。】
    【可是让你重生将故事重写已经是规则最大限度的退让和补偿。】
    【以前给你透露男主消息是为了任务，况且那时候剧情还是可控的。】
    【现在……】
    现在她拒绝继续任务，剧情又因为她的关系早就偏离原着。
    秦莘无言以对：【抱歉，是我关心则乱，迁怒了你。】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来到医院。
    秦莘把衣领和口罩整理好，核对了一下手机上的病房号，谁知一进门就刚好看见时忆脱掉上衣后精壮的后背。
    听见声音的时忆转头时目光不善。
    看到是秦莘，他才调整好了表情。
    秦莘尴尬地后退，想帮他从外面把门带上，却听时忆“嘶”了声，缓缓把手从袖子里扯出来。
    说“扯”，是因为血迹干涸后，衣服和皮肤黏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的秦莘立刻忘了刚刚非礼勿视的念头，大步走来。
    “你别用蛮力啊。”
    其实刚刚清创消毒的时候伤口处的衣料已经被处理好了，可时忆愣是动作大到把刚缝合的地方给崩开，本该止住的血也再次涌了出来。
    秦莘连忙张口要喊医生，却被时忆阻止。
    他指着一旁的小床。
    “阿生刚睡着。”
    秦莘皱眉看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几番犹豫，还是主动拿起了一旁的托盘。
    “我来。”
    时忆的嘴角十分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他不怕疼，只要能让秦莘留下，把伤处全撕开又有什么关系？
    易凌的刀是奔着阿生的命而来，下手当然不留情面，所以时忆被刺中的手臂皮开肉绽，清理掉血迹之后更是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秦莘眉头紧锁，捏着消毒棉无从下手。
    时忆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张为他焦急为他心疼的脸，却见她已经无意识把唇咬得发白。
    虽然很享受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时忆还是强行压下这无法宣之于口的祈望，压着她的手，按了下去。
    秦莘一瞬间瞪圆双眼，条件反射挣扎。
    时忆被她的模样逗笑，手一抖，目标偏离。
    胸口一阵温热，时忆和弯着腰的秦莘面面相觑。
    秦莘收回按在对方胸肌上的手。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第242章 他没死

    时忆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硬要说的话，这算是他造成的。
    可是瞧她此刻满面通红的样子，他忽然生了些坏心思。
    比起尊敬有礼，保持距离，他更想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所以本该避开的时忆反而刻意往前挪了些，导致秦莘刚拉开安全距离的手再次碰到时忆滚烫的皮肤。
    她一下子就退开了！
    可指尖到底还是因为突发状况没来得及完全避开。
    时忆的肌肉，又紧又硬。
    秦莘努力端正脸色，可红透的面容彻底出卖了她。
    意外！都是意外！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她默念清心咒，不敢看时忆的眼睛，视线乱飘着说。
    “我手笨，还是去给你叫个医生来。”
    时忆低低地笑出声来，在她即将落荒而逃之前换上了正经语气。
    “秦莘。”
    “那人可能不是报复社会。”
    秦莘停下脚步，神色不解。
    时忆一边自己泰然自若地上药，一边回忆不久前那些交锋。
    “那人的身手，我有些熟悉。”
    “你还记得何薇薇……那天的黑衣人么。”
    秦莘点头。
    那是很难忘记的一天。
    时忆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绑匪头子没死？”
    说到正经事，秦莘就放下儿女情长。
    “说起来，我们也并不知道当初的绑架犯到底有多少人。”
    那天绑匪坠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全部落网。
    “但你的意思是，今天袭击阿生的人，和当初绑架我们的人有关？”
    门外，陆言正准备踏入的脚步迟疑，手也从门把手上收回。
    他们在说什么？
    绑架？
    他瞳孔一颤——刚刚想杀阿生的人是当初的绑架犯？
    时忆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可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出手？”
    “陆生和这件事又没关系。”
    就算想要重操旧业，他也该去绑架富人家的孩子，犯得着跟陆家较劲么？
    门外的陆言已经面色苍白，他脑中顿时出现了那张被他销毁的合照。
    难道……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魂不守舍，隐约只听见时忆提醒秦莘“注意安全”之类。
    两人实在找不出陆家和那群绑架犯能有什么旧怨，只能姑且认为凶手单纯就是报复社会。
    直到两人的交谈完毕，陆言才努力让自己镇定后推门进去。
    秦莘发现陆言状态不太好，说话总是没反应或者慢半拍。
    她知道陆言刚刚是去探望和感谢那位保护了阿生的老师。
    对方失血过多，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手术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仍是：“阿生怎么样了？”
    陆言非常感激这位老师，不但主动缴纳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并且非常郑重而有诚意地道了谢，还许诺在医院期间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位老师。
    老师自己不以为然，说都是她应该做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陆言送去的礼物，两人推拒了半天，所以他才回来的晚了些。
    秦莘只当陆言是受到惊吓，又有些累，也就没多问。
    殊不知陆言一整天都处于内心惊涛骇浪的状态。
    离开医院前，时忆大度地挥手让陆言先去送秦莘回家。
    既然行凶者是“老熟人”，他不放心秦莘的安全。
    万一那人怀恨在心，又去找秦莘麻烦呢？
    毕竟他也算是跟秦莘和自己正面交锋过的。
    换做从前，粘人精陆言肯定会乐颠颠答应，说不定一出门就是几个小时不回来。
    可今天，陆言居然似乎在犹豫。
    就在此时，病房再次冲入一个人影。
    “秦莘？！”
    “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严重不？”
    钱多多直接对秦莘三百六十度旋转扫视。
    “老天爷，你不知道我开完会听说你跑来医院吓成什么样！”
    秦莘诚恳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多多姐，让大家担心了。”
    时忆最了解秦莘的工作性质，作为唯一负伤人员，他坚持等秦莘完成工作后再联系，所以她并未耽误正事。
    只是为了快点离开，不得已装了次病，总归有些罪恶感。
    钱多多摆手：“没事没事，我听剧组那边说了你是完成拍摄进度才走的，又没耽误工作。”
    “就是下回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舒服。”
    秦莘看了眼她恍然间扣错扣子的外套，再次诚挚道歉。
    “抱歉，是我考虑不够周到。”
    钱多多早问明白前因后果，自然可以理解她的慌乱，不过她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
    长腿迈入病房，裴琛欲盖弥彰。
    “咳，姓时的伤得重吗？”
    时忆眉毛挑起：“难为你还记得要关心我。”
    钱多多拍拍胸口。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原来秦莘是为了受伤的时忆赶来。
    “秦时明月”cp粉表示磕到了磕到了！
    磕糖之余她也不忘正事。
    “裴总已经和朱主任打过招呼，那位见义勇为的老师近期所有费用由裴氏承担。”
    她还特意强调：“咱们裴氏本来就有这种社会项目来着。”
    说话间她还悄悄瞥了裴琛一眼。
    看不出来啊，裴琛这小子长大后居然这么体贴。
    早知道她爸妈提起联姻的时候……
    拉倒，那可是裴琛。
    裴琛是压根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也不知道自己又被无声嫌弃了一回。
    他在公司开完会正好听见钱多多接电话，敏锐的听觉精准捕捉到“秦莘”“病了”“在医院”这几个字眼，他二话不说立刻退掉了晚餐邀约，让郑秘书开车赶过来。
    时忆眯着眼：“你真的是来看我的？”
    裴琛：……
    他低头看了眼时忆帮着绷带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
    说实话，要不是刚刚秦莘他们提起，他都不知道这还有时忆的事儿。
    相识多年，时忆一眼就看出怎么回事，于是重重冷哼一声。
    陆言的视线在秦莘、裴琛和时忆之间来回打了个转，心头苦涩渐深。
    他以为命运已经放过他，却不曾想，原来还藏着这样的大招。
    医院琐事都忙完后，裴琛自觉告辞，时忆却抬脚拦了他一下。
    裴琛差点被绊一跤，但又碍着刚刚理亏不能发作，只能瞪他。
    时忆慢悠悠说。
    “等我一起。”
    裴琛：？
    行，就当给他蹭个车。
    今天这个车蹭完，明天他继续理直气壮怼姓时的。
    时忆慢悠悠又说。
    “还有他们。”

 第243章 别让他难过

    裴琛一脑门问号看向他指的方向。
    秦莘指指自己，又看向陆言和阿生。
    时忆点头。
    “这样安全。”
    裴琛磨牙。
    他倒是不介意送大家，可姓时的这语气怎么就这么讨打呢？
    为了让车内空间更大，郑秘书和钱多多主动要求自己打车让出了座位。
    上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问：“他们谁开车？”
    阿生显然是不行的，裴琛和时忆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也不好意思问陆言会不会开车。
    时忆是个伤员，裴琛认命往驾驶座走。
    秦莘弱弱举手：“其实我开车技术还不错的。”
    裴琛坚定摇头：“我们这么多大男人，让你开车，像话吗？”
    “行了行了，你都工作一天也累了，去后面休息，你裴哥以前可是玩过赛车的。”
    秦莘：……
    这好像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简历。
    不过裴琛开车意外地很稳，稳到秦莘不知不觉都有些昏昏欲睡。
    陆言就在她身边，即便心慌意乱，还是在她脑袋落下的那瞬间用自己的肩膀接住了她。
    时忆移开视线，偏又从后视镜里看到这让他心塞的画面。
    正郁闷着，手臂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小风。
    低头一看，刚睡醒的阿生小脸红扑扑，正噘着嘴朝他的绷带吹气。
    被抓包后他也不躲，只问：“吹一吹是不是比较不疼？”
    时忆：……
    踏马的小孩子真可爱。
    陆言这么讨厌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玩的弟弟？
    烦躁的心情好像都平静了不少，他别别扭扭地说：“嗯。”
    阿生一听，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都要放出光来，立马吹得更卖力了。
    吹着吹着，眼睛还红了。
    他大概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时忆，也连累了老师。
    时忆明明没回头，手掌却精准地盖在他脑袋上，把他的脸按到自己衣服上。
    “咱们国内治安很好。”
    “相信警察蜀黍，他们会很快抓住坏人。”
    他是真的不会哄小孩子，简单两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还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和后视镜里的裴琛对上视线时他发誓，但凡这家伙敢笑出来，他就一脚踹过去。
    所幸他并没有，还用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目光看他。
    时忆：……怎么更火大了？
    碍着秦莘在场，时忆没有发作，可是揉着手心软乎乎的脑袋，他忽然说。
    “听说你给我找好新住处了？”
    裴琛听的一愣。
    后视镜里，时忆用看智障的目光凌迟他。
    要不是秦莘也在车上，裴琛高低给他来个急转弯！
    “啊对对对。”
    秦莘疑惑地歪过脑袋。
    这么快？
    不过转念一想那毕竟是裴琛，也就觉得没毛病。
    其实裴琛要真想给时忆找个没人能打扰的地儿，那分分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那不是故意拖着呢么。
    先把秦莘送回家后，时忆让陆家兄弟俩先回去。
    “我和裴总再聊些事情。”
    人一走裴琛就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终于吃不下狗粮，准备放弃了？”
    时忆似笑非笑看他：“怎么，你是计划让我看到秦莘和陆言相亲相爱后知难而退？”
    他嗤笑：“万一我偏不按照你的剧本走呢？”
    裴琛一想有点后怕。
    也是，姓时的这家伙是一身反骨的狗脾气，迎难而上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不慌。
    “我相信你。”
    “你或许乐于跟我对着干。”
    “但你既然喜欢秦莘，一定会以她的幸福为优先。”
    时忆可讨厌死了裴琛这副成竹在胸的德行。
    但他竟无法反驳。
    “对了，你安排点人守着陆家。”
    裴琛以为他是恼羞成怒转移话题，然下一刻就听时忆强调。
    “我怀疑这次袭击阿生的人就是先前追杀何薇薇的绑架犯。”
    裴琛立刻撤了那嬉皮笑脸：“还有活口？”
    他面色大变，随后深吸一口气。
    “幸亏当初没有公开秦莘才是当年那个女孩。”
    说完又很不理解。
    “可就算他没死想找人报仇，难道不是应该先找你么？”
    “我听说今天他目标明确就是冲着那孩子去的？”
    这一点时忆也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那人提前知道自己要去接阿生所以故意提前埋伏。
    但这么想也不合理。
    因为那人根本没有半点针对自己的样子。
    甚至在自己受伤明显占下风之后，居然还跑了！
    他可不觉得那是个看到人多就会认怂的家伙。
    裴琛很快理清了思路。
    “你是怕被那人认出来，住在陆家会牵连他们？”
    然后他说了句让时忆恶心到打人的话。
    “姓时的，你真是个好人。”
    陆言不知道屋外两人的争执，他端着杯子的手正抖到不行。
    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父亲是犯罪分子，那他和秦莘……
    他现在脑子实在太乱了，所以压根没去想，为什么时忆会跟秦莘聊起绑架犯的话题，仅仅是因为何薇薇被杀的那天她也在场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哥，你在干嘛呢？”
    思绪被打断，陆言用两只手握住不断晃动的杯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
    “哥哥给你倒杯水。”
    阿生眨眨眼，上前抱住了他。
    “哥哥别怕。”
    “我没事的。”
    陆言紧绷的肩膀因为弟弟身上的温暖有所缓和。
    阿生拍拍哥哥的背。
    “时哥哥救了我呢，他好厉害啊。”
    陆言正想回抱住弟弟的手忽而感到一阵僵硬。
    另一处，秦莘走进小区门前感觉哪里不太对，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藏身暗处的易凌缩回墙后。
    要不是秦莘把小忆送去陆家，今天的麻烦就不会发生。
    还想再探身出去，却看到小区外无端多了好几个巡逻的人。
    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会把这种杂鱼烂虾放在眼里，可……
    看一眼被浸湿的外衣，他转身就走。
    虽然当初扰乱他计划的有这丫头的份，但害死小锦的另有其人。
    不过是相处几天的小屁孩都能让小忆对他下狠手，要是动了她，小忆大概不会原谅自己。
    他没给儿子带来过什么快乐。
    至少，也别让他难过。

 第244章 真的铁了心要离开

    这一夜，陆言辗转难眠。
    比他还惨的是早已泯然于上流社会阶层的何家。
    因为何薇薇的碑，被人掀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何母眼白翻起，直接就晕了过去。
    同样不清净的是时家。
    当柳诗琪看到翻窗进来的易凌，她第一反应是叉腰怒斥，然而没等她骂出什么来，那高大的男人噗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昂贵的地毯上血迹刺眼，柳诗琪慌乱间还记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回事？”
    “哪个王八蛋伤你？”
    “我杀了她！”
    易凌动了动身体，仰面朝上。
    那可不能杀啊。
    ……
    时忆要走这件事对阿生来说冲击有点大，第二天醒来后就眼巴巴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他嘴上说着嫌弃，实则过一会儿就要揉一下小家伙的脑袋。
    阿生近来越发柔顺的短发被他搓出了静电，一撮一撮竖在脑袋上，看起来更呆萌了。
    时忆极力压着嘴角，在陆言出现时一把盖住自己的“罪证”。
    “真要走了？”
    时忆点头，面对陆言，他可就没有对阿生那样的好态度了。
    “不然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嘛？”
    陆言递给他一个小巧的医药箱。
    “使用方法都写在里面了。”
    他走了也好，免得被自己连累。
    已经欠他很多，再欠，就真的下辈子都还不起。
    时忆虽然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但还是很干脆地收下了这份临别礼。
    为了不看临别前小屁孩眼泪汪汪的模样，他狠心一次也没回头。
    到了新住处后，看着那宽敞却冷清的房间，时忆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了额头。
    “裴琛这什么破审美。”
    他在沙发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给裴琛打电话。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那人彻底解决。”
    裴琛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法子，也不能因为时忆说感觉身手熟悉就去报案。
    那人显然是个惯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指认他身份的线索，短时间内很难破案。
    裴琛现在能做的，只有加强相关人等附近的安全措施。
    “要不然，接下来你和秦莘的活动先停一停？”
    时忆拒绝。
    “不必。”
    “正好可以借我出现的机会把他骗出来，一举拿下。”
    “至于秦莘，他又不知道秦莘的身份，多此一举岂不是引他怀疑？”
    “而且那人受伤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
    说得好像有道理，但裴琛怀疑：“你其实只是舍不得跟秦莘一起工作的机会？”
    时忆把电话挂了。
    裴琛：……
    想揍他，真的。
    不过能像这样惹人厌，总好过受某些事影响，一蹶不振。
    他拿起桌上的周刊，翻到刚看完的那一页。
    昔日影帝面临解约危机
    母子反目
    柳诗琪真的是个疯女人，但她威胁时忆只是说说而已。
    她哪里舍得这么个流量密码。
    要不是时忆断联，她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逼着他抓住话题热度了？
    不过她最近也着实老实了点，要不是他裴氏暗中推波助澜，话题度都大不如前了。
    没错，关于时忆和时光娱乐将要解约的消息是裴琛故意放出去的。
    在京娱的配合下，时忆被“逐出”时光娱乐似乎已经板上钉钉，在不知情人眼中，公司似乎是打算放弃他这个“劣迹艺人”，以此保全在公众眼中的形象，留住其他艺人的饭碗。
    这选择乍看没毛病，毕竟时光娱乐不光是时忆一个人的经纪公司，旗下那么多人都是要吃饭的。
    可消息放出来后，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又替时光娱乐感到可惜。
    那可是“时锦”啊……
    开始有小小的声音表示——
    【其实比起那些偷税漏税不该睡的瞎睡，他好像也没那么罪无可恕……】
    【而且人家也自己主动承认了。】
    【该说不说，比起那些一出事就发通告解雇“相关实习生”的人，时忆已经做得很好了。】
    【确实，这段时间也安安静静，既不占用公共资源，也没利用话题炒作，就连公司背刺都没反驳一句。】
    【路人粉，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人的演技，跟他叫什么名字本来也没关系。】
    【再说他又不是盗取了别人的劳动果实，戏不是他演的吗？节目不是他上的吗？】
    【替身文学我哭死。】
    诸如此类的言论逐渐冒头，然而被众人讨论的时光娱乐此时着实是有苦说不出。
    谁他妈那么傻，脑子进水了才想放弃时忆这种摇钱树！
    最初放出决裂的消息是高层的指示，当时他们私底下骂得比网友还凶。
    可他们只是小职员，领导脑残，他们能怎么办呢？
    后来领导不知道是幡然悔悟了还是怎么回事，又不让他们发类似通稿了，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网上关于时忆要被赶走的消息越演越烈，压根收不住了！
    众人欲哭无泪，请示上级却迟迟得不到确切的处理办法，说让他们等。
    等啥？
    等时忆跳槽吗？
    领导到底懂什么？
    他究竟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叼走这块大肥肉呢？
    身为时忆的经纪公司，面对舆论危机，不让他们公关，知不知道他们都被那些死忠粉骂成翔了？
    被员工吐槽的柳诗琪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事方式有哪里不对。
    她和包扎完的易凌说。
    “用不了多久，时忆一定会妥协。”
    因为这么多年，每次她和时忆出现分歧，最后都是他退让。
    她有信心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了证明自己猜的没错，她还特意举例。
    “公司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时忆的股东身份么？”
    “他要是真想违抗我，大可以用这个身份对董事会施压，可他没有。”
    “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闹够了就会回来的。”
    她都特意准备好了时忆的复出通稿，只要他回来，她能确保他依旧是昔日顶流！
    易凌伤了儿子，又被儿子所伤，即便是挖了何薇薇的坟头泄愤，这会儿心情也不见得多好。
    这会儿见柳诗琪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忍不住就说了句真心话。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

 第245章 恨铁不成钢

    “不可能！”
    话没说完就被柳诗琪狠狠打断。
    无论是从先的小锦还是后来的小忆，她都牢牢掌握在手上，所以时忆一定会低头，就像过去这些年里每一次那样！
    可她没想过，失望会累积，感情会消磨，再多的母子亲情也经不起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逼迫。
    三天后，初星娱乐官宣签约艺人——时忆。
    网上炸开了花，各种讨论纷纭，柳诗琪怒火滔天地打电话到公司质问——
    “谁准他解约的！谁准的！”
    “你们都是死人吗？就这么让他去裴氏？”
    接电话的副总此刻的母语是无语。
    不是您放话要解约？
    不是您禁止公司帮时影帝公关？
    现在后悔了？
    你丫自己耍老娘威风翻车，现在还想怪到别人头上？
    他没什么平仄地回答。
    “是股东rs做出的决定。”
    柳诗琪还在无理取闹：“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副总淡定回答：“这也是rs的决策，况且解约提案已经获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票数通过，所以董事会觉得通不通知您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就没区别了？
    她要是提前知道，至少可以阻止时忆！
    想到这里，柳诗琪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能阻止的了吗？
    时忆这段时间的无作为，和突然出手操纵董事会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
    难道真的像易凌说的那样，他是铁了心要离开？
    “不，不可能……”
    得知柳诗琪大病一场，谢月婵晚饭时特意开了瓶红酒。
    难得回家吃饭的裴琛看她那喜怒压根藏不住的脸色，无奈陪她喝了一杯。
    “您不介意我让时忆加入初星么？”
    谢月婵摆手。
    “柳诗琪是柳诗琪，时忆是时忆。”
    “再说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时忆再次爆红是早晚的事，也就她柳诗琪眼盲心瞎拎不清，这会儿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要能看见柳诗琪难受，别说是时忆，就是再来十个时忆，她也照收不误！
    如果时忆是个女娃，她甚至可以接受儿子娶她！
    娶回来，不让回门，气死柳诗琪！
    想到这里，谢月婵晃晃酒后过度亢奋的脑子，忍不住八卦的心。
    “儿子，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裴琛夹菜的动作不停：“你喝多了。”
    谢月婵这些天自我感觉跟儿子处得不错。
    网上说要想和一个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八卦！
    可她俩都能八卦的人太少，想了一圈，迷糊的脑子里也就一个柳诗琪。
    不管了，聊了再说！
    总好过饭桌上冷冷清清！
    裴琛一个礼拜也回来吃不了几顿饭。
    于是她清清嗓子：“我看你和时忆一起长大，他比你小都有绯闻了，你就一点儿不着急？”
    裴琛被逗笑了：“您又是从哪儿听说的，说姓时的跟绯闻扯在一起，还不如说他跟凶杀案扯一块更有可信性。”
    说完收了笑容。
    可不就是刚扯完。
    还不知道怎么抓到那人呢。
    一听他不信，谢月婵就要拿出事实证据了。
    “怎么不可信了，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她当下就把自己怎么遇到柳诗琪拿钱砸人让对方“离开时忆”的老土戏码给说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
    “出的钱还抠抠搜搜！”
    “人家小秦莘什么时候说看上时忆了？”
    耳朵捕捉到熟悉的关键词，裴琛调整坐姿：“秦莘？”
    谢月婵点头：“对，就叫秦莘。”
    “当时我一看这不是咱家的人么，哪儿能让姓柳的欺负了！”
    裴琛把筷子都放下来，做出“愿闻其详”的派头。
    谢月婵讲故事的欲望空前高涨，将她扔卡怼柳诗琪的细节说的绘声绘色。
    正讲的口干舌燥，一碗汤适时被递到眼前。
    裴琛把碗放下：“妈，你先喝口汤润润。”
    谢月婵被裴琛这一个“妈”字喊得差点眼眶湿润，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头猛喝汤。
    那架势，就差直接把脸埋进去了。
    等调整好情绪，她才重新抬头说完故事的结尾。
    “那小姑娘也是实心眼，直说有机会要请我吃饭。”
    “我一个长辈，哪有让晚辈请客的道理？”
    裴琛和她一样，都是属于那种“被必要不应酬”的类型——工作需要在外面吃的饭已经多到想吐，所以在能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哪怕吃个三明治都好过跟不熟悉的人吃饭尬聊。
    她以为裴琛会赞同这一点，哪知她儿子轻咳一声。
    “其实也不是不行。”
    谢月婵：？？？
    ……
    要不是谢月婵主动联系，秦莘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和裴哥的母亲加过好友，看着对方发来的约饭信息，她是真有些意料之外。
    于情于理，她都不抗拒这顿饭。
    看到小姑娘表示ok后裴琛脸上的表情，谢月婵福至心灵。
    该不会……
    她用她看过的几百部偶像剧打包票，裴琛对这个秦莘，不一般！
    于是在约好吃饭的那天，她把裴琛也诓来了。
    掐着点让裴琛去隔壁包厢，再掐着点让服务员道歉，表示因为自己工作失误的关系，包厢已经有人在使用。
    然后听到动静的她“恰好”开门，和裴琛面对面。
    她努力不让自己笑场。
    “要不然，一起？”
    秦莘端着茶杯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于是往前伸了伸。
    “裴哥你渴吗？”
    谢月婵一个箭步把包厢门给关上。
    “亏你俩还是公众人物，怎么一点儿不警觉呢？”
    秦莘后知后觉庆幸她手快。
    要不然明天的热搜标题会是什么呢？
    初星小花私会裴氏总裁，疑似幕后交易现场？
    惊！裴氏立捧新人的秘密揭晓？
    裴琛想得更离谱些，被亲妈断了开溜的后路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标题是——
    爆！影坛新秀私会异性，疑似见家长！
    哦豁，好劲爆。
    想的他都心惊肉跳。
    他本来怕秦莘尴尬，想找个借口避开。
    奈何谢女士青春不改身手过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再提，未免显得他太不给秦莘面子，所以只能作罢。
    但他很有分寸地只坐在了秦莘的对面。
    谢月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母子俩的眉眼官司哪里瞒得了秦莘，只是她已经想歪了。
    听说裴哥和母亲不和……

 第246章 你女朋友偷偷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

    三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注意到刚刚门开那一刹那外头一闪而过的震惊脸孔。
    这顿饭吃得十分焦灼。
    裴琛不希望秦莘误会他故意出现，秦莘担心母子俩尬场努力接话，谢月婵……
    哦，她觉得自己可棒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就裴琛那种狗脾气，想靠自己追到女朋友，那得是老天爷瞎了眼。
    她还记得当初读书的时候，有个小女生情窦初开给裴琛写情书告白，结！果！
    结果这小子把那情书上的错别字圈出来之后给人退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在信的末尾批了句：不会写的罚抄三遍。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幽默？
    那小姑娘直接是哭着跑的。
    每次想到这事她都得深呼吸几遍。
    秦莘显然是误会了，她看一眼表情沉重的裴琛，再联想到外界说的裴氏内部二三事，更加坚信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对母子，可能关系真的不太好。
    像是为了“印证”这猜测，谢月婵忽然起身，说要出去接电话。
    然而这电话之后，她就一去不返，只给两人各自发了条信息。
    给秦莘的是：【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约。】
    给裴琛的是：【妈先走了，机会留给你。】
    然后还特意加了句：【王子请加油！】
    裴琛面无表情息屏，这些天来第一次生出“断绝关系也不错”这样的念头。
    而这面色落入秦莘眼中，更是落实了不实传言。
    秦莘对他俩感观都挺好的，当然也希望他们能摒弃前嫌。
    可她总不好对别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于是苦恼之后，她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如今已经被她列入可信任名单的钱多多。
    钱家和裴家是世交，她应该会知道些靠谱的内情？
    当然她还是加了句。
    【如果涉及隐私就不要告诉我了。】
    她哪里想得到，在大事上钱多多的确值得信任，可在小事上，她就是个通风报信的叛徒！
    这家伙第一时间就把秦莘的顾虑当成八卦小故事给谢月婵讲了。
    她当然知道谢月婵不会介意。
    “都怪外头那些狗仔瞎写，真是笑死人了。”
    “回头我就给秦莘解释清楚去！”
    谁知谢月婵却按住了她要回信息的手。
    “等等！”
    于是秦莘收到的是一条关于谢月婵对裴琛误解深重，裴琛多次解释无门，终究独自承受委屈的故事。
    发完消息后，两人头碰头等秦莘反应。
    谢月婵：“她会信吗？”
    钱多多：“不确定，再看看。”
    按说她俩临时编的狗血剧情是骗不到秦莘的，可她刚从柳诗琪身上见识到物种的多样性，此刻对一切诡异事实的接受度都比较高。
    秦莘：【有没有办法帮他们解决误会啊？】
    谢月婵和钱多多一击掌：“成了！”
    然后钱多多才忽然意识到——她不是秦时明月cp粉吗？
    怎么又磕起情深深cp了？
    难道她真的是饿了？
    在钱多多唾弃自己的时候，秦莘正在给陆言打电话。
    根据她看书多年总结得出的经验，男女朋友之间如果不能事事坦诚，很容易就会出现误会，比如今天的饭局。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路人那么巧拍下引人遐想的照片，导致什么狗血情节发生呢？
    系统：【……】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刚刚祂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往门外扫描了一下，正好发现张熟悉的面孔。
    学校里，早就下课的陆言努力把书上的知识塞进脑子里。
    可手机屏幕亮起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去看。
    他特意跟秦莘说最近会比较忙，时常接不到电话，这会儿自然不能拆自己的台。
    可万一她找自己有事呢？
    万一她需要帮助。
    万一她……想他了……
    就在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要接通电话时，那闪烁的来电显示却变成毫无感情的未接来电。
    紧接着，秦莘的消息发了过来。
    【没什么急事，你先忙，等你空了回我电话就行。】
    陆言的内心备受煎熬。
    被他拉上一起来图书馆的文斌实在摸不着头脑。
    “好不容易教授给你加课告一段落，你不早点回家休息，还待在学校干嘛？”
    他们这些住校生想出去一趟那么难，他这个走读生倒好，舍不得走！
    果真是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啊。
    陆言心不在焉地指了一下被他看了一个小时的书。
    文斌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提醒一个学霸他很久没翻页这件事。
    然后手机又亮了一下。
    有个陌生号码给陆言发了条短信。
    【你女朋友偷偷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你知道吗？】
    陆言直接删除加拉黑。
    周娇阳一直等到下班都没等到陆言的回复，一时情急之下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居然打不通。
    她简直难以置信——她告诉陆言这么重要的消息，这人居然拉黑她？
    简直狗咬吕洞宾！
    活该他被人戴绿帽子！
    她就知道秦莘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这不，刚有点小名气就开始勾搭别的男人！肯定是见识到了娱乐圈的酒醉金迷，终于看不上陆言这个穷小子了！
    陆言一直在学校待到阿生放学的点才走，文斌也真是长见识了，他敢打包票，全班除了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见过陆言这种看两行书就要瞄一眼手机的学渣状态！
    不过有一说一，这样的陆言，还挺亲切嘿嘿嘿。
    陆言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许多天，再次用“手术观摩”为借口推掉秦莘的见面后，他主动联系了时忆。
    时忆觉得挺新奇。
    老实说，和陆言交换联系方式时，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得上。
    所以这小子找他能有什么事？
    总不能是想他了？
    “这两天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阿生？”
    时忆用指尖敲桌面，噼里啪啦的敲击声里，陆言有条不紊地给出解释。
    “最近要跟着教授做临床，时间不太规律，没办法照顾阿生。”
    “可以麻烦你么？”
    时忆眉梢一动就想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可阿生满含期待的声音就在旁边。
    “哥哥，哥哥，是时哥哥吗？”
    “他的伤口还疼吗？”
    “有没有好好吃饭？”

 第247章 男主即将遇险

    “还像个小猪仔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吗？”
    “有没有长小肚肚啊？”
    时忆敲击的动作一停，后槽牙开始痒痒。
    “你把那小子送过来，我跟他好好比比到底谁的肚子有肉！”
    陆言紧绷的眉头松开，拍拍弟弟的肩膀：“去收拾东西！”
    看着小家伙欢快地蹦进房间，陆言心里居然突兀地出现一丝酸意。
    “到底谁是你亲哥……”
    把人送去时忆家之后，天色已晚，他以明天还有早课为由，连杯水都没喝就独自离开。
    时忆牵着阿生的手，看着陆言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自家小区后，陆言再次看了眼家门前诸多布置，抬手按上门把手。
    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警报！男主陆言即将遇险！】
    【叮！警报！男主陆言即将遇险！】
    【叮！警报！男主陆言即将遇险！】
    祂倒是知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秦莘一骨碌从沙发上蹦起来，顾不得其他，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鞋子就往外跑。
    幸亏陆言租的房子离她家不远，不然这个点打车都打不到。
    【发生什么了？】
    她一边使劲儿蹬单车，一边在心里问系统。
    可祂支支吾吾，却没办法再给别的提示，只说。
    【剧情已被改写，无法预测。】
    陆家，走到玄关的陆言低头扫视，门口的一切都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可他仍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只脚已然向外踏出。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报警。”
    浑身包裹严实的男人大大咧咧从屋里走出来。
    “除非你想被人知道自己是罪犯的儿子。”
    陆言浑身一颤，再抬头时眼底不免染上震惊和慌乱。
    易凌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关门。”
    陆言没有犹豫。
    “啪”的一声，将门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易凌冷笑。
    “你倒是胆子大。”
    他自认已经很小心，却还是被这小子发现。
    “不愧是陆源的儿子，我根本没有改变屋内任何东西的位置，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言怎么可能对他解释。
    关门也并不是因为受到威胁，而是……
    四目相对，易凌在陆言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冷光。
    他眯起眼：“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像豹子似的冲了出去。
    陆言虽然不是一般的大学生，但身体素质也仅仅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他没有系统地学过拳脚功夫，所以根本避不开这一拳。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易凌一下，身体撞在玄关的鞋架上，同时猛地咳出一口血。
    嘴里被咬破，满口的血腥味。
    他目光阴霾地看着地上本该洁白的拖鞋，低声说：“脏了。”
    易凌没有听见，他正一手捂着自己的脸，将领口拉上，同时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他惯用的瑞士军刀。
    刀身光亮，锋锐逼人，看得出主人特意好好保养过。
    陆言忍着疼，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这短短瞬间，他已经看清了易凌脸上那些疤痕。
    “往阿生饭菜里下毒的人也是你？”
    易凌懒得否认：“那小崽子倒是命大。”
    两次都被他逃了。
    陆言一边往后挪，一边问：“为什么？”
    “你和我爸有仇？”
    人都快死了，话还这么多。
    “别想着拖延时间，没人会来救你。”
    “杀了你，我再送你弟弟上路。”
    这话显然激怒了陆言，他居然不管身上的痛，也无视了易凌手上的刀，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易凌决定收回不久前对他的赞许。
    看来陆源的儿子也就是个不经激的蠢货。
    看着陆言毫无章法的冲撞和攻击，易凌耐心渐失。
    他将手上的刀转了几圈，口中吹出几声音调，似乎很享受地朝陆言挥刀。
    就在这时，分明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陆言忽然暴起，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棕色，瓶身上贴着张大大的纸条，上头写着——浓硫酸。
    他举起瓶子就朝易凌的方向砸了过去。
    “去死！”
    易凌不怕疼，也不怕受伤。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这小子动作太慢，他都看清瓶子上的字了，难道还不知道躲？
    陆言要的就是他躲开。
    硫酸这种高危品哪儿那么容易弄到，就算他能接触，也不会因为自己给医院的大家带来麻烦。
    所以瓶身写的字当然是假的，是故意混肴视听骗那男人的！
    玻璃砸碎的声音并未伴随特别气味，易凌意识到自己上当，正要重新走向陆言，就见他又拿出个瓶子。
    “你以为同样的当，我会上第二次吗？”
    怪不得这小子扔瓶子前还特意让自己看见。
    哼，不过就是些小聪明。
    他却不知道，他的反应再一次正中陆言下怀。
    被拧开的瓶口倾斜，瓶子里液体一半留在他衣服上，一半随着落地的瞬间混迹在碎玻璃之间。
    易凌低头一看，果然没有任何灼伤。
    然而紧接着怪事就发生了。
    地面忽然升起浓烟，易凌生理性泪流不止，视野模糊。
    早有准备的陆言忍着疼绕到一旁，在心里默数。
    1,2,3,4 ……
    易凌感觉自己的脑子糊涂了一瞬间。
    就是这个瞬间，陆言抄起门口新买的瓷瓶就朝他脑袋上砸。
    哐当一声，陆言绷着脸，脸色难看。
    坏消息是那个男人躲过去了。
    好消息是，躲过瓷瓶之后，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刀。
    陆言疑惑了几秒就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强行逼自己清醒。
    被砸中脑袋生死难料，相比之下，他这一刀的后果自己可以控制。
    疼而已，他从来不在乎。
    陆言抿紧了唇，再次意识到这是个狠人。
    就在易凌脑子刚清醒些的时候，他看见陆言下定决心似的，从口袋里又双叒叕掏出个东西！
    一贯冷静的他额头青筋暴出——他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这些破烂没法让他受伤，但实在烦人！
    易凌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这回陆言又拿出什么鬼东西，他直接无视，冲过去了结这小崽子。
    就在他这念头一闪而过时，易凌眼睁睁看着陆言举起手上的——
    “你哪儿来的枪？”

 第248章 放开陆言

    易凌看着那对准自己的枪口，努力聚焦。
    “他居然把这个留给你了？”
    陆言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是我爸的……同伴？”
    易凌眉梢一挑，开始怀疑这小子搞来催眠又催泪的东西就是为了套自己的话。
    然而陆言更不理解了。
    如果是同伴，同为绑架犯的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从易凌身上显然是得不到答案了，陆言双手举枪，努力让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么厉害。
    易凌绷紧神经。
    陆言是个外行，握枪的姿势都不对，他甚至无法承受重量，手臂发颤。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再怎么外行，再怎么举不动枪身，他也歪不到哪里去！
    不得已之下，易凌只能一点点往后退。
    这一退，他脚底像踩中什么。
    但越发混沌的大脑已经无力思考，只听“砰”的一响，陆言胳膊微抬，似是瞄准了他的心脏。
    然而疼痛并未袭来，大概是……瞄歪了？
    易凌心中一松，又一紧，因为陆言这小子居然接连又开了几枪！
    该死，陆源到底留了多少子弹给他？
    这枪膛总不能还是满的？
    他也在心里跟着数。
    一，二，三……
    这型号他熟悉，最多五发子弹！
    数到五的时候他加快速度，伸腿横扫。
    然后他就听见了第六声响。
    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就算陆言没拿过枪，也不至于五发子弹一发都没落实？
    而且仔细回想，声音发出的地方好像也不对劲？
    怎么会在他身后？
    就在这时，伴随着身后继续劈啪作响的动静，陆言的枪口稳稳瞄准易凌，然后果断扣下扳机。
    “呲——”
    辣椒水！！！！！
    易凌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上一次还是得知何薇薇把小锦推落通风管道的时候！
    他发誓，一定要宰了陆言！
    但陆言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见他本能地闭上眼，陆言抓住他的腿用力拽向自己。
    易凌是真没遇到过这么打架的，被他这一把拽的差点劈叉。
    柔韧性的问题他当然没在怕，问题是地上都是砸碎的瓷片，他这叉劈开，碎瓷就都扎进肉里。
    陆言趁机把网上买的电击棒按在了易凌脚脖子上。
    好，好得很。
    好一个陆言，好一个陆源的儿子！
    他当初怎么没从陆源身上看出这些奸诈阴险呢！
    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却跟没痛觉似的，摇摇晃晃，再次站了起来 。
    连电击棒都不行？
    这已经是他能从正规渠道买到的最大的电量了。
    陆言自己也不免吸入一些催眠催泪瓦斯，这会儿双眼通红，颇有些懊恼。
    “你可真难对付。”
    要不是屋里的空气有问题，易凌真想深吸一口气。
    到底是谁难对付？
    他杀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在陆家身上接连受挫。
    本想着小忆要护着那个小崽子，他就把陆言处理掉，这样还顺便能帮儿子抢走秦莘，结果这小子滑的像条泥鳅！
    不行，不能再拖了。
    趁着痛感还在，易凌再不管陆言的小把戏，无论他扔出什么，都不看一眼，只管奔着陆言的致命处捅刀子。
    他认真起来极难避让，陆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唇色发白。
    这些日子能收集制作的药剂都用完了，为了自己和弟弟的命，他也已经尽了力。
    他现在也不太确定，报警后被发现肮脏的身世和就此死在这里，究竟哪个后果更可怕。
    不然就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正费力去按手机上的紧急报警快捷键，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可视门铃画面上，秦莘焦急的面容一闪而过。
    陆言忽然爆发出求生的力量，奈何手机被易凌一脚踢开。
    陆言张口要喊。
    “快报……”报警！
    门从里面锁上了，秦莘有钥匙也进不来，他不必担心她一时冲动以身犯险。
    但如果她能报警，这男人一定会投鼠忌器。
    至少，至少他不会再对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去伤害秦莘！
    是他想错了，秦莘那么好的女孩，怎么会因为他父亲的作为对他厌恶？
    只要他好好解释，他们一定还会和从前一样！
    易凌却捂着他的嘴，如恶魔般在他耳边低语。
    “你确定，真的要让她进来吗？”
    “哪怕被她知道，你父亲参与了那场差点要了她命的绑架事件？”
    陆言所有的挣扎在这瞬间僵止。
    他发不出声音，连面色都因为被易凌捂得太严而红到发青。
    可他眼底是无法让人忽略的震惊。
    易凌的另一只手挪到陆言脖子上，缓缓收紧。
    “看来你还不知道？”
    “当初和裴琛他们一起逃出来的根本不是何薇薇，是秦莘啊。”
    “而你父亲，差点害死她。”
    陆言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面色已经转为青紫。
    他的双腿不断踢踩在易凌的身体和地面之间，两手奋力想扒开易凌卡在他脖子上的手。
    他额头的青筋鼓起，俨然已经快要窒息。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门外有人，易凌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好在这小子因为他和秦莘之间的恩怨怔住，被他趁机制住。
    再来一分钟，一分钟后，世上再无陆言。
    眼球充血，陆言的视线也已经泛了红，模糊的视野中，男人衣领散开，露出被严重烧伤后留下满脸疤痕的五官——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可他厚重到遮挡视线的额发因为低头的动作不再遮挡眉眼。
    陆言依稀仿佛看到一双过分漆黑的眼瞳。
    门外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声音，是秦莘以为他不在家，所以走了吗？
    幸好……
    这样，至少她不会被牵连。
    只是有些对不起她。
    自己死了之后，她一定没法放着阿生不管。
    她要照顾外婆，自己帮不上忙，还又留给她一个烂摊子。
    以后看着阿生，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自己。
    想起自己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不会有一点难过呢？
    秦莘，对不起，真不该让你喜欢上我。
    胸腔里的氧气几乎被压榨干净，陆言的双手无力垂下。
    易凌并未松手，他见过太多装死的家伙，所以相反，他将双手都压在了陆言的脖子上。
    就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巨大的玻璃碎裂声。
    然后，秦莘慌张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放开陆言！”

 第249章 他还活着

    凌就不。
    放开他，那今天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可他两只手都被占用，就没法挡住秦莘的……
    菜刀？？？？？
    她哪儿来的这东西？
    秦莘进门的方向是厨房，仗着对陆家的熟悉，她一手一把被陆言磨到铮亮的菜刀，直勾勾就朝易凌的脖子挥。
    易凌：……
    这挥刀的动作极其凶悍且难看！
    但是有效。
    只要他不想死，就必须让开。
    他不怕死，但能活着谁想死的这么窝囊？
    无奈，他只能恼火地松开陆言。
    让易凌意料之外的是，一击不成后，秦莘根本就不追他，菜刀往地上一放就跪在了陆言身旁。
    陆言一动不动，呼吸微不可闻。
    易凌有点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按照他的经验，接下来秦莘或许会大哭大闹，悲愤欲绝。
    也就是说，会很吵。
    可是秦莘没有。
    她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地立刻捏住抬起陆言的下巴，开始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易凌被气笑了。
    他这么大个危险分子，秦莘是看不见？
    他儿子到底什么眼光，居然喜欢这种恋爱脑？
    但他很快迎来又一次反转。
    因为秦莘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选择群殴——一群手拿防爆叉的保安从被打碎的玻璃窗冲了进来。
    他们满脸愤慨，看见秦莘在做什么之后一愣。
    再看屋里另一个满身是血，一看就很可疑的陌生男人，又是一愣。
    刚刚这小姑娘突然冲到保安室说有人入室抢劫杀人，她说的信誓旦旦，加上满头满脸的汗，眼睛通红哭个不停，看起来不像撒谎。
    本着白跑一趟也没损失的想法，保安们姑且跟着她来了。
    结果来到住户家窗户位置，他们正想问“歹徒”在哪儿，这小姑娘二话不说把窗户砸了，人嗖得一下就窜进去了！
    他们当时就惊呆了——好家伙抢劫竟在他们身边！
    更吓人的是她进去后一眨眼拿着把菜刀气势汹汹就往屋里跑——好家伙歹徒也在他们身边！
    这下保安们不敢犹豫了，提起家伙就开始一边对讲机呼唤队友一边追进去，结果人还真是来救人的？
    地上躺的那个是业主，小伙子长得帅人又有礼貌，大家对他有印象，但是站着的那个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谁啊？”
    “把刀放下！”
    保安不是练家子，但他们有高科技。
    短刃可以用来一对一或者偷袭，但同时面对三四把防爆叉就显得无用武之地。
    易凌向来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该退就退，杀陆言的机会今后还多的是，所以他一边退，一边就把陆言家门给打开了。
    不正面对上的话，保安们实在不足为惧，易凌稍微虚晃他们一会儿就成功退出门外，正自得转身，迎面就是一拳。
    门缝里，时忆看到秦莘哭到不能自已还坚持给陆言做急救的模样，顿时心头火起。
    “你个王八蛋！”
    易凌心情复杂地揉了揉自己被揍的侧脸，感觉牙齿已经有些松动。
    谁家老子成天挨儿子的揍？
    偏他又舍不得对时忆动手，尤其是看到他还没痊愈的胳膊后。
    看到他没了口罩遮挡的面孔，时忆短暂地愣了一下，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就在这短短瞬间，易凌弯腰躬身疾晃绕过时忆就跑。
    居然一点动手的打算都没有？
    时忆立刻放下不久前的疑惑，追了过去。
    不是不担心陆言，而是看到他身边有人照看。
    况且……
    陆言看起来状况不太好，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莘。
    还有阿生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烦死了！都是眼前那王八蛋害的！
    易凌头疼，比浑身上下所有伤加在一起还疼。
    因为时忆一副抓不到他决不罢休的架势，追得不知疲倦。
    而且因为他浑身血污很快引起路人注意，开始有不相干的家伙加入拦截他的队伍。
    更让他心烦的是——由远及近，正响起清晰的警笛声。
    那小子不是没来得及报警么？
    疑惑只来得及一晃而过，易凌凭借本能闯进一条窄巷。
    灯光昏暗，人群大多停留在外，时忆却不管不顾，一头扎了进去。
    巷子不深，紧绷着神经适应黑暗后，时忆四顾各处，却再也找不到那那人的影子。
    他不信这人能飞檐走壁，拿出手机开始寻找地上血迹。
    眼尖地发现痕迹后，时忆一路追寻，却只发现个垃圾桶。
    他火大地想踹了这桶，身后却响起个声音。
    “别动！”
    “双手高举，抱头蹲下！”
    强光刺来，时忆不得不闭上眼睛。
    心说这公仆来的真不是时候，时忆不情不愿地配合。
    然后他耳朵一动，再次听见警笛声。
    不对劲，这声音怎么有点远？
    再次抬头，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哪有什么警察，不过是一枚小型强光手电筒罢了。
    时忆抬脚猛踩。
    被耍了！
    狠狠落下的鞋底压在了手电筒旁边，时忆板着脸，没去碰它。
    万一留着指纹什么的呢。
    秦莘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莘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做着急救，眼泪早就打湿了陆言的衣襟。
    明明系统已经提前给了示警！
    明明她已经尽最大努力赶来了！
    明明……剧情已经被她改写，陆言已经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他不能死，不能死！
    不知是她的执着打动了命运，还是陆言本就命不该绝，就在周遭其他人已经忍不住来劝她放弃的时候，陆言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喘。
    “秦……莘……”
    他很勉强，又很坚持地握住了秦莘正在发抖的手。
    秦莘睫毛上还挂着泪，此刻却不敢眨眼。
    她怕眼睛一睁一闭，就发现自己在做梦。
    陆言真的醒过来了吗？
    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所以……”
    接连喘了几口气他才把话说完整。
    “可能没办法好好抱抱你。”
    “谢谢你救了我。”
    这几句话好像耗尽了他的力气，说完后陆言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秦莘将颤抖的手指挪到他鼻子下、心口、手腕，然后脱力般瘫倒在地上。
    太好了，他还活着。

 第250章 你又没问

    救护车和警车先后来到，笔录是在医院做的，彼时陆言已经醒来，知道秦莘不顾自己身份曝光的风险全程陪同，陆言心中更加复杂难言。
    当警方问到秦莘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家，和陆言是什么关系时，她毫不犹豫张口，却被陆言打断。
    “是朋友。”
    “是我慌乱间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知道我遇到危险特意来救我的。”
    秦莘不赞同地看着他，后者却只对他摇头。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俩，陆言才低头解释。
    “我们是什么关系对提供线索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么？”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秦莘总觉得陆言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比方说，从醒来后到现在，他似乎一直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
    想着他或许是累了，秦莘没有多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温水就先去处理工作事宜。
    陆言独自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回想刚刚醒来时护士们看秦莘时那有话想说却因为职业素养拼命憋住的模样，回想秦莘为自己不顾危险和那绑匪对峙的模样，回想她明明忙碌到连外婆都没时间多陪，却还要抽空和自己见面……
    他到底给秦莘带来过什么好事？
    秦莘在慌乱间看到了时忆的脸，此时也抽空给他报了个平安，得知阿生在他家后更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要照顾和安抚阿生，就没再来医院，目击证词已经另外做好，但作为秦莘的老板，裴琛倒是露了个面。
    陆言和裴琛没怎么相处过，也就不想花费为数不多的一点精力去尬聊。
    他直奔重点：“那人看见了秦莘的脸。”
    裴琛当即变脸。
    对着陆言，他可没有什么绅士风度。
    “我不搞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
    “但你既然身为秦莘的男朋友，是不是有义务保护她，而不是总被她保护？”
    “遇到这种事你给秦莘打电话做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你……”
    看着陆言一身的伤，更多的话裴琛也说不出口，留下句“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就转身离开。
    陆言自知理亏，何况眼前人也同样是当初绑架案的受害人之一，所以他没有解释。
    得知自己的得意门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朱主任和最近对陆言印象不错的郭医生一同来探望。
    陆言一一回答完老师们的问题后忽然问了件不相干的事。
    “老师，当初特意照顾我和阿生，和裴总有关系么？”
    从前他就觉得奇怪，以老师这样的身份地位，找他主刀的号早就排到明年，素来倒霉的他和阿生怎么会这么幸运，得到他的帮助？
    朱主任没有隐瞒。
    “起初请我出山的人确实是裴总，但他只是把你们的资料给我，并没有用权势逼我。”
    “是我自己对阿生的病症感兴趣，加上觉得你们实在不容易，才答应成为阿生的主治医师。”
    但归根结底，如果不是裴琛，老师不可能从堆积如山的病例中看到他们。
    他觉得很……讽刺……
    从前他认为上天不公，才会让他厄命缠身。
    如今却忽然觉得那个自怜自艾的自己，像个笑话。
    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不久前收到的那条未知来源的信息已经消失不见，可信息上的内容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那是你女朋友？】
    这句话不是寒暄，不是调侃，更不是无聊的恶作剧。
    是威胁！
    以身做饵的计划只能施行一次，下一次那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又会出现在谁的眼前？
    和警方说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没有证据，对方无法确认那信息是不是他伤重后出现的幻觉，或者是对现实和梦境的混淆，但由于歹徒还没有落网，秦莘又确实暴露长相，他们还是许诺会派人保护。
    陆言感激，却无法完全放心。
    得到出院许可后，陆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时忆那里接回似乎胖了一点点的阿生。
    阿生这些天和时忆相处得很好，他觉得这个哥哥和他没什么代沟，能玩到一起，偶尔被他气到跳脚也不会真的生气，还会撺掇他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当然，他没有嫌弃自家哥哥的意思，只是因为从小经历的关系，陆言太成熟太沉稳，总让他觉得自己眼前不是哥哥，是个爸爸。
    而他又懂事，不舍得本就辛苦的哥哥再为自己操心，所以本能地在他面前乖巧听话。
    时忆哥哥不同，他有时候比自己还幼稚！
    “哥你肯定不知道，时忆哥哥接到诈骗电话不但不挂断，还骗了人家八十八块钱！”
    “他还带我去找那种街头的骗子小广告，把广告单撕了不算，还用骗子的电话号码注册电信诈骗，说让他们窝里反哈哈哈哈他可真是太逗了！”
    说了半天发现陆言没反应，这才小心翼翼问：“以后我们还能来找时忆哥哥玩吗？”
    陆言看着他期待的脸，不舍却不得不拒绝。
    “阿生，我们不能理所当然索取别人的好。”
    尤其是在本就亏钱的前提下。
    阿生没有完全听懂，可他听出了哥哥的不赞同。
    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缓缓消退，阿生红了眼往后看。
    “早知道就好好说声再见了。”
    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时忆正靠在小区门口目送人远去。
    经过的姐妹姨婶视线一个劲往他身上飘，看的身边人吃味。
    “你们可小心，网上这种口罩男多了去，眼镜一戴，半脸一遮，搁谁谁是帅哥。”
    “那口罩一摘，指不定人长什么样呢！”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时忆果真摘了伪装，在众人震惊梦碎的注视下，露出一口造型别致的——龅牙。
    帅哥形象全无，他自己却全不在意。
    耳机里，裴琛无语地吐槽还在继续。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袭击他的人是那绑架犯？”
    害的他对陆言说了重话！
    时忆呵了声：“你又没问。”
    当时他忙着录口供和转移阿生的注意力，哪有空想起裴琛？
    那小屁孩精着呢，一有空就说要找他哥哥，为了骗到他，短短几天他都捣毁三个网络诈骗小团伙了！
    大概是也想到这一茬，裴琛不解提问。
    “你就不能直接带他去游乐场吗？”
    小孩去了那，哪儿还有能冷静的？
    时忆：……
    “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

 第251章 要不然还是把祂删了吧

    裴琛真的很想吐槽时忆这生硬的转移话题能力，但正事当前。
    “放心，安排了国内最顶尖的安保公司。”
    “不光是他们小区，陆家兄弟俩的学校也都安排了人。”
    时忆还有另一件事觉得棘手。
    “秦莘和那人打了照面，他不像个笨的，我担心他会联想到什么对秦莘不利的事。”
    “要怎么才能让她和姓陆的小子保持距离一段时间？”
    裴琛觉得这都不是事儿。
    “直说啊。”
    “就告诉她袭击陆言的和当初杀何薇薇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顺便和她分析一下最近和陆言见面弊大于利。”
    “如果两人同时遇到那人，他俩都会有危险。”
    时忆不大确定：“这么说行吗？”
    裴琛很自信地回答：“当然行啊，我已经说过了。”
    “秦莘当下就给陆言发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呢。”
    时忆又开始牙痒痒：“你小子行动力可真是强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琛觉得时忆说话的时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是抓不到那家伙，总是没法彻底放心。”
    这一点，时忆也有同感。
    两人不知道的是，被他们放在心上厌恶着的易凌这几天过的也不顺心。
    他一身伤回到时家后果然迎接了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尖叫，他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觉得柳诗琪心理素质还不如秦莘。
    然后她就开始不停地数落自己。
    怪他不接电话，怪他不回信息，怪他去哪儿都不给自己报备。
    他情商再低也知道不能直接回答“当时忙着杀人没空看手机”，报备当然也是不现实的，难道出门前跟柳诗琪说“我出去宰个人一会儿回来”？
    在她唠唠叨叨的声音里，易凌脑壳疼，疼得一不小心就冒出句耿直发言。
    “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然后他就凭借一己之力，以带伤之身，被赶了出去。
    柳诗琪脾气很差，这一点易凌早就知道。
    同时他也清楚小锦对柳诗琪来说意味着什么。
    既然在她心目中当初的事已经结束，易凌觉得就没必要再用横生枝节破坏她的心情。
    否则倒霉的还是自己。
    而且以他对柳诗琪的了解，如果被她知道当初陆源是因为认出秦莘而放走人质们，又是因此打乱他们的计划，造成小锦的死，她恐怕会将一切归咎于秦莘。
    如果秦莘出事的话，小忆会痛苦，而诗琪会失去仅剩下的另一个儿子。
    易凌不是很会当父亲，但他最近隐约有点明白，想好好当爸爸，至少不该干让儿子受伤的事。
    身体上的伤，他用自己还了。
    心里的伤，能免就免了。
    但这不代表他就原谅了秦莘。
    欠了他儿子的，她得用一辈子去还。
    正在回家路上的秦莘没来一阵恶寒，她觉得应该是今天被狠狠吓着了。
    虽然去找陆言的时候系统就一直提示她男主没那么容易下线，她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低头看自己身上又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她颇有些头疼地揉脑壳。
    裴琛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比如说为了不让她感到不适，他让司机送她回家的时候，自己谎称还有事要做，没有上车。
    可他同时也是个固执的人，比如为了让她穿上这件外套，甚至扯到艺人的职业素养。
    “受凉就会感冒，感冒就会影响工作。”
    他是这么说的，为了不让自己有余力思考如何反驳，他居然还用陆言的事转移她的注意！
    甩甩头将裴琛的事抛出脑海，秦莘还是在为陆言担心。
    冲进陆家的时候，她看见了那神秘人满脸的烧伤痕迹。
    没记错的话，阿生上次遇袭也提到过犯人的同一特征。
    所以两次袭击陆家兄弟的，是同一个人。
    首先排除随机作案的可能性——犯人显然是有针对性地认准了陆家人。
    什么深仇大恨，让那人连阿生那样的孩子都不放过？
    再者，裴琛说袭击陆言和阿生的很可能就是当初杀何薇薇的绑架犯。
    所以那人同时和三个男主以及自己都结怨了？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杂关系……
    【你就不能像别人家的金手指那样，直接告诉我犯人是谁吗？】
    这只是秦莘心烦时的随口吐槽，原本没指望系统回答，哪知祂居然给了回应。
    【等到宿主刷满对时男主好感度，女主系统解锁三分之二的时候，该剧情可解锁。】
    秦莘：【……】
    要不然还是把祂删了。
    回到家后，秦莘果不其然有点鼻塞。
    她从小糙养活，又经常锻炼身体，按说没那么容易生病，但鼻涕还是一波一波往外涌。
    因为不想吓着外婆，秦莘没跟她说陆言的事儿，只说工作的时候受了点寒，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的缘故，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还难得地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乎看到时忆和陆言扭打在一起，明明后者根本不是对手，时忆却似乎束手束脚有些被动。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身在梦中的秦莘听不清。
    她只能看到时忆由始至终低着头，而陆言分明是打得更凶的那个，却满脸泪痕，似乎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醒来时梦境退去，秦莘发现自己一身汗湿，连被子都没能幸免于难。
    外婆毫不留情地嘲笑她：“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我高低觉得你是尿了个床。”
    还嫌不够似的，被子一掀，她看着床上那明显的人形，笑得差点打嗝。
    “人家尿地图，你照着自己描边涂色呢？”
    秦莘：……
    幸好她的心理素质和恢复能力一样强大，愣是顶着外婆的坏笑，淡定刷牙洗脸吃早点。
    她觉得昨天没有拒绝裴琛的外套是明智的选择，不然那可就不是出身汗能解决的了。
    睡了一晚满血复活的秦莘先是给陆言打了个电话确认他那里一切顺利，然后才抱着书去上学。
    可惜好不容易工作有了空闲，却不能见面。
    幸好最近陆言也忙，听说就连住院期间都得接受朱主任的“私教”关怀，一旦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要继续跟着实践学习。
    当医生真不容易啊。
    然而被她如此感慨的陆言此刻正对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发呆。
    今天风有些大，窗外那树上有根枯萎的枝干，正被狂风吹刮得吱呀乱响。
    同一时间，秦莘刚刚走进学校大门，正要进入教学楼，头顶忽然传来破空声响——
    “啪！”

 第252章 不舍得

    【往右躲！】
    千钧一发之际，系统不但给出语音提示，还很贴心地在秦莘眼前具象化了一个向右的箭头，防止她慌乱间分不清左右。
    随着“啪”的一声响，教学楼五楼坠落的水杯和医院那不堪重负的枯枝一同落地，碎的碎，断的断。
    而陆言的手机也收到一张仅能查阅一次的照片——那是模糊的坠落物体悬在秦莘头顶一米处的抓拍。
    陆言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立刻绷直了身体给秦莘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可周围的嘈杂骗不了人，意识到手机上收到的照片大概是真的，陆言攥紧了拳头。
    然而愤怒又有什么用呢，他既不能保秦莘安然无恙，也没办法惩治罪魁祸首。
    此刻陆言脑中有个声音在大喊——犯罪的是他爸，秦莘有什么错？
    同时却也有另一个声音在辩驳——你舍得失去秦莘吗？
    他不舍得。
    不舍得失去。
    但更不舍得伤害她。
    下定决心后，陆言坚定地拨通了警方留下的电话。
    “您好，我是上次入室杀人案的受害者陆言。”
    “我有新的线索要提供。”
    “凶手盯上了我周围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笔尖扫过纸张的记录声。
    “知道原因吗？”
    陆言抿唇：“不清楚，可能是为了泄愤。”
    “秦莘来救我的时候，不慎在凶手面前暴露了长相。”
    他决定了，凶手一定要抓，否则无论是他和阿生，还是无辜被牵连的秦莘，都无法远离危险。
    但……
    原谅他自私一回，暂且隐瞒父亲的事。
    等秦莘知道真相的那天，如果她要走，他绝不会强留。
    可现在，他还不想放开她的手。
    反正他本来就不奢望长久的幸福，能拥有短暂的救赎，已经足够。
    那边又问：“有这方面的证据吗？”
    陆言空闲的手上有两个手机。
    一个是为了和秦莘凑情侣款新买的，另一个是遇见秦莘之前，为了不错过打工机会买的老人机。
    “有。”
    “对方发送的信息和图片都设置为只能查看一次。”
    “但我拍下来了。”
    “另外，”陆言眼底是释然后的孤注一掷，“我家里装了监控，说不定拍下了凶手的模样。”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有些不满。
    “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不早说？”
    陆言诚挚道歉：“平时不怎么用，就忘了它的存在，刚刚想起来。”
    对方能理解他死里逃生受惊过度，也就没再苛责，只约好时间上门取证。
    陆言撒谎了。
    监控是他特地准备的，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注意，他特意买了针孔摄像头，安装在门口隐蔽处。
    原本这些东西也是要交给警方的，但为了不让父亲的秘密过早曝光，在警方上门前，他对监控做了些简单的处理。
    “画面有少部分缺失，整段监控都没有声音。”
    陆言垂下眼睫：“可能因为我是在二手市场买的，质量有点问题。”
    取证人员没有怀疑，拆出来的监控一看就是旧货，能拍就不错了，就是这款式……
    “咳咳，陆同学是，以后这种东西别瞎买。”
    “你可能不清楚，这是不法分子专门拿来偷拍用的。”
    “有些黑心卖家出售的时候还会留一手，从自己的后台能看到监控实时画面……”
    偷拍什么？
    还能是什么？
    陆言的耳根不由自主泛了红。
    “我……回头换个新的。”
    见他肯听意见，人也懂事，执法人员继续调取画面。
    皇天不负苦心人，清晰度不高的画面经过技术人员修复，成功复原出一张被烧伤遮盖的脸。
    也是这时，另一位“目击证人”来到所里。
    时忆原以为自己并未和凶手直接照面，所以并不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当他看清恢复好的人像画面，他用手挡住了那张脸的下半截，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怎么样时先生，能想起什么来吗？”
    时忆放下手：“抱歉，那时候太黑了，感觉看谁都一样。”
    可当他离开警局，他竟回到已经出走许久的时家。
    听说时忆回来，柳诗琪特意好好打扮，还穿了套特别有气场的旗袍。
    她就知道，无论是时忆还是时锦，都不会一直和她怄气。
    就算和裴氏签约了又怎样？
    了不起就是赔点钱，母子闹别扭，破财消灾是最轻松的处理方式。
    为了和时忆好好会面，她一次又一次挂掉了易凌的电话。
    虽然她也很奇怪这男人和往常迥异的执着。
    易凌不是个擅长哄人的男人，她一生气，这人除了闭嘴当个闷葫芦，就是消失不见。
    让他滚就真的滚得远远的，让他不要和自己联系就真的没一个电话。
    难得今天开了窍，老实说柳诗琪还挺高兴。
    一边挂断易凌的电话，一边等时忆过来认错，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女人和母亲。
    可她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时忆出现。
    实在耐不住找来佣人询问，却得知——
    “少爷没有过来主楼，他去佣人房那里说找东西。”
    柳诗琪皱眉，不理解。
    时家家主英年早逝，她又因为时锦的意外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不好，时家主宅是一座坐落于半山腰的庄园。
    和低调的裴家不同，柳诗琪崇尚奢华，庄园里一应俱全，即使佣人住的小楼也比外面那些普通住宅气派得多。
    可再气派，那也不是时忆该去的地方。
    他需要去那种地方找什么？
    正疑惑着，有处 传来轻响，柳诗琪立刻赶走佣人，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人刚走，易凌就翻进二楼阳台 。
    柳诗琪板着脸：“你来做什么？”
    易凌是真没空顾及她的脾气。
    陆言刚去警局他就知道了，可他再怎么莽，也不敢大喇喇跟进去。
    看到时忆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可等他搞明白这两人先后来到警局的原因，时忆已经先一步来到时家。
    好个陆言，居然留了一手！
    那天和小忆打照面的时候他已经尽力不露出面容，可百密终有一疏，陆家崽子居然装隐藏监控！
    “小忆是不是来过？”
    “他做了什么？”

 第253章 此后，他只是他

    柳诗琪无所谓道：“没什么，就说去佣人楼那里找东西。”
    “真是奇了怪了，我从来不让他们去那种地方，他的东西怎么可能丢在那里……你这是什么表情？”
    懊恼和烦躁的情绪同时涌起，易凌深深皱眉。
    他就不该因为忍不住想见小忆就偷偷接近他！
    这小子显然对他的脸有印象！
    分明是为了掩盖长相才把脸烧伤，结果却成了自己的标志性特征。
    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诗琪！”时间有限，他直接捂住柳诗琪滔滔不绝的嘴，长话短说。
    “不管今后任何人来问，你都要一口咬死不认识我。”
    “说招我进时家是为了做善事也好，意外搞错了也行，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认识！”
    说完这些，他也不管柳诗琪什么反应，再次原路离开。
    下一刻，客厅回廊处传来脚步声，时忆拿着一份入职登记资料走到柳诗琪面前。
    “你认识这个人吗？”
    柳诗琪的目光从姓名栏扫过：“谁？”
    时忆：“就是去年新招的园丁，如果这么说你还想不起来的话。”
    “那人脸上有大片被烧伤的痕迹，平时工作的时候都戴着口罩。”
    “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平时没工作的时候就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我问过了，其他佣人对这个易凌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你直接敲定的人。”
    柳诗琪抬高下巴：“你这是什么态度？”
    “区区一个园丁，值得你来质问我？”
    时忆将文件摊开，放在柳诗琪面前：“我查过了，他的简历全是作假，可即便那些是真的，他在一众园艺师里也算不上最优秀。”
    “所以你为什么会选中他？”
    柳女士不是向来只要最好的么？
    柳诗琪冷哼一声：“因为他看起来最可怜，如果被媒体拍到，我还可以说我是在做慈善，有什么问题？”
    这很柳诗琪。
    不得不说，她这样的回答反倒打消了时忆一部分猜疑。
    旁的不提，柳诗琪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可就在她刚放松警惕的那刻，时忆的目光忽然定格在沙发旁边。
    价格高昂的手工地毯上，正飘着一片落叶。
    柳诗琪故作镇定地看时忆捡起那片树叶，而后看向阳台。
    “我们家，应该没有这么高的树？”
    这里可是二楼。
    他移步走向被日光笼罩中的露台，那长腿迈开，直看得柳诗琪心头紧绷。
    她被衣袖遮住的手已经攥紧。
    这么长时间，足够易凌走远了？
    时忆低头往下看去，外面空空荡荡，低头就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
    柳女士要求高，连草坪的厚度都要求一致。
    时忆收回目光，对上柳诗琪镇定的神色。
    后者不动声色松开拳头。
    “你回来一趟就是为了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裴氏的事情？”
    “我可以不计前嫌让你回到时光娱乐，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这么任性的行为！”
    时忆闭上眼，调整好呼吸。
    柳诗琪还在滔滔不绝。
    “只要你今后乖乖按照我安排的路线，很快你就会重新变回那个万众瞩目的巨星时锦！”
    再次睁开眼，时忆眼中已经只剩下冷漠。
    “可我是时忆。”
    柳诗琪说到一半的话被堵在嗓子眼。
    时忆很明确地告诉她。
    “并不想当时锦。”
    “也不想接受你的安排。”
    说完这句话，他朝楼梯走去。
    可笑，这就是他和小锦的母亲。
    柳诗琪被气得不轻，她一生气，家里总有些东西要遭殃。
    但前段时间已经把用腻了或者不喜欢的杯子砸完，剩下的都有些舍不得糟蹋。
    所以她抢过园丁的大剪子就要去折腾院子。
    偌大的庄园，能供她撒气的东西很多，可当她拿着剪子准备对主楼旁的草坪动手，她的背后很快爬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原本高低一致的草坪上，有一块人为踩踏过的痕迹。
    不明显，反正她在楼上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所以时忆他……应该没发现什么？
    时忆心头很乱。
    一想到危险分子就曾经藏在家里，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就感到毛骨悚然。
    诚如柳女士所说，她的确干得出为了流量和曝光就聘请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事。
    可时忆一想到万一那人生出歹心……
    他皱眉看向身后的庄园。
    有一说一，以柳女士的智商，也确实没有分别旁人性情好坏善恶的能力。
    从前庄园里的人都由着她的性子选择，今天看来，还是得干预一番。
    他记得裴琛找的那家保全公司就不错，只要出得起价，柳女士的安全就一定会有保障。
    他必然会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家，可柳女士，他与小锦的生身母亲还得好好活着。
    柳诗琪本来就不怎么关注那些不重要的人，所以她压根没发现家里的人慢慢都被换了……
    而此时，时忆已经休假期满，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
    此后，他只是他。
    此后，他的生活里，有她。
    秦莘的休假也很短暂，得知自己也被人盯上后，她表现的很冷静，甚至还提出用自己做诱饵试试看骗那人出来。
    包括陆言在内的三个大男人被她这番大胆发言吓得不轻，时忆和裴琛更是狠狠瞪了刚做过坏榜样的陆言一眼。
    后者自知理亏，老实受了。
    见大家真的都不赞同，秦莘只能悻悻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建议，乖乖接受大家的保护。
    明知危险还硬要作死，那是古早言情里降智女主才会干的蠢事，她很惜命，所以在得知警方会派人保护自己时，她非常配合，还顺便提了一下外婆。
    不知道是这全方位的保护太给力，还是犯罪分子也懂得趋利避害，连续许多天秦莘和陆言周围都没有出现可疑人员。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秦莘应邀去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在入口处遇到了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时忆。
    后者避开秦莘的视线，偏又在一旁的玻璃门倒影里看到自己微长的碎发和卡通卫衣。
    ……
    就，突然很想宰了裴琛。

 第254章 今天真帅

    他就不该相信裴琛那个混蛋玩意儿，更不该在做造型的时候睡着！
    最最不该的，是睡醒后压根没有照个镜子，偏偏等遇到秦莘前才发现自己这一身装嫩的行头！
    其实满打满算时忆也不过25岁出头，确确实实就是个年轻小伙。
    可他在圈内地位高资历深，早就习惯了深沉稳重的打扮。
    裴琛花言巧语说他想做回自己就要从头到脚重新塑造形象。
    他也真是信了这混蛋玩意儿的邪！
    这都什么造型！
    裴琛说改变形象就是让他装嫩吗？
    也太恶心了！
    还有这个头发，半湿不湿娘了唧什么鬼东西！
    虽然就是因为知道秦莘在才答应裴琛上这档节目，可没人告诉他多日不见的第一面会这么羞耻啊！
    回头就把造型师换了！
    当然裴琛还是得揍！
    就在时忆木着脸内心不断吐槽暴怒的时候，秦莘已经不动声色将时忆的新形象看在眼中。
    半长湿发，桀骜眉眼，宽松卫衣和休闲运动裤，只能说造型师yyds！
    以前她就觉得时忆年纪轻轻活出了一把年纪，明明正当少年，每次出场却把自己搞得像个小老头，无悲无喜的，仿佛看破红尘下一刻就能原地出家。
    虽然不知道时忆为什么不看自己，她还是笑盈盈上前打招呼。
    “时老师早啊，今天真帅！”
    她说的是实话，时忆听得出来。
    于是他耳根微热地小声答：“早。”
    秦莘走远后造型师苦着脸把平板递过来：“那您看换成这身行吗？”
    史蒂夫老师您坑我！
    不说说时先生出了名的脾气好吗？可他刚刚看见今日穿搭效果时候的眼神简直像个恶魔！吓死宝宝了嘤！
    怪不得老师今天特意请假，八成早就猜到时先生今天的任务难搞！
    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哦——gr还是老的辣！
    他已经做好要被打回方案十八回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道刚刚还恶鬼状态的时忆忽然和颜悦色起来。
    “为什么要换？”
    “这不是你辛苦几个小时做出来的搭配么？”
    他还贴心地用了造型师的母语交流！
    造型师：……
    他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但是管他的，能省事儿谁高兴给自己加活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先生好像突然很高兴的样子，但造型师还是试探着把最后一件单品递过来。
    那是一个巧克力模样的笑脸胸针。
    时忆保持微笑，接过胸针后一个抛物线扔进垃圾桶。
    造型师：……嘤。
    本来想试试反差萌的，可惜了。
    不知身后这趴的秦莘已经快走进化妆室，这时有人忽然疾步走来，赶在她之前握住门把手，然后貌似不经意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秦莘，好巧啊！”
    “哎对了，我刚刚看见时老师了，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秦莘摇头，看着对方按着门把手却不开门的动作，微笑。
    那人又问：“听说以前你上节目的时候提过时老师是你偶像啊？”
    秦莘：“我是假粉。”
    那人明显呆了一下，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实话说的这么坦荡荡。
    不过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可算是把门打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节目上组队环节，秦莘确认了老祖宗的智慧。
    组队规则是双方各派出一名代表，用剪刀石头布对决，赢的人先选队友。
    那名叫“佳慧”的女艺人恰好就是其中一名队长，赢过一局后她即刻将自己拉入队伍，可本该炙手可热的时忆却被留到了最后。
    秦莘扫过主持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大致猜到了什么。
    台下，钱多多抱臂冷眼看周遭，实在不明白秦莘为什么要来上这档出了名没下线的垃圾节目。
    虽说综艺和整蛊经常被挂钩，但其他节目好歹知道点到为止，这裆《明星冲冲冲》却好像直接扔了三观——
    比如让嘉宾当着观众的面站在一个用布围起来的简易“更衣室”里表演一分钟换衣服，却提前十五秒撤掉遮挡。
    又比如惩罚吃爆辣火鸡面时递上牛奶解辣，结果嘉宾喝完发现里面倒了油漆节目拍完就要立刻去洗胃。
    还比如让嘉宾表演错位接吻结果趁其不备硬是推人一把错位变真亲，还把视频片段拿来做宣传。
    以及断章取义魔性剪辑，种种恶心人的骚操作不断……
    业内但凡有的选都不会同意来上这破节目。
    可是秦莘她分明太有的选了。
    钱多多能肯定，就算她突然说对好莱坞大片感兴趣，裴琛都能给她弄到机会……不，格局小了，裴琛可能会直接给她订制一部！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居然主动提出要来这？
    该不会是被威胁了？
    然而被她担心着的秦莘看一眼为了人数平均被分到对面队伍的时忆，已然将原剧情中的这段回忆清楚。
    看起来社恐胆小的佳慧其实是个心比脸黑的阴谋家。
    原剧情里她在节目搞噱头秀身材，却把她当成垫脚石踩。
    节目组更是无下限配合之余，给自己使了无数绊子。
    只不过，那时候时忆可没来。
    她的重生的确改变了许多，只是不知道，那些原本顺应贪婪做出的选择，有没有第二种可能。
    第一场嘉宾对抗是“水中取栗”，顾名思义，就是让双方各派出两名队员进入节目组安排的水浴场，从水池里找出通关道具——一把钥匙。
    瞥了眼水浴场特意安排的人造小瀑布，秦莘果然还是听到佳慧自告奋勇举手。
    “这一关看起来很难的样子，既然我是队长，那就我先来。”
    在诸多彩虹屁夸赞中，她拉住秦莘的手：“莘莘，我有点怕，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原剧情里，她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博取了秦莘的同情和保护欲，结果一上场就各种躲在秦莘身后，还假摔真哭，一副弱不禁风小白花惨遭队友抛弃的模样。
    最离谱的是她心血来潮拉着秦莘一起去瀑布底下找钥匙，结果身上的比基尼“意外”松开，造成当时引起轰动的“走光事件”。
    这节目组是真不要脸，明明可以删掉的录播镜头，得到本人同意后，他们直接用作宣传，当时佳慧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
    “把画面剪辑，引导观众看成秦莘拉开了我的肩带。”

 第255章 也没有外界传的这么宠秦莘

    她们无仇无怨，更确切地说，是毫无交集。
    可为了顺理成章地拿到流量，佳慧陷害别人的时候倒是毫不犹豫。
    既然知道这张清纯小白花的面孔下装着多么丑陋的灵魂，秦莘当然不能顺着她的计划。
    可就在她开口前，她发现对手阵营缓缓走出个时忆。
    “行。”
    “但我不太会游泳。”
    佳慧当然清楚这一点，她看过《花间提壶》，知道秦莘曾经在节目中被人推落泳池，那么小个池子就把她淹到医院，还不得不退出录制，可见她水性有多差。
    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另一个队长也是女生，绑着双马尾的她刚下水就一声惊呼双手握拳放在下巴旁。
    “啊！好冰啊！”
    “时……哥哥？”
    她都做好靠到时忆肩膀上的准备了，人呢？
    时忆是看见秦莘要下场才会主动站出来的，至于其他，呵，别来沾边。
    别的男嘉宾在这趴都早早换了泳裤，健身人士还多少凹起造型，唯独他一个别树一帜，泳裤之外还穿了件t恤上衣。
    工作人员中不乏有人感慨：“守男德这一点，时老师还真是一如既往。”
    当然有正面评价就少不了负面找茬：“看他今天那打扮，一副要和从前分割的架势，还以为是真的有骨气，打算从头开始，结果这不是还在吃‘时锦’的红利？”
    秦莘离舞台边缘近些，恰好听见这话。
    真好笑，如果时忆不穿那外衣，恐怕这些人又要酸溜溜说他是卖肉抢镜头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这圈里混，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去听蠢货说的话。
    秦莘这样想着，然后在水球大战中一个不小心，把手中的水球武器扔偏，正好就砸进了刚刚说话最难听的那人脑门上。
    “不好意思啊，您没逝？”
    都是意外，那人还能怎么说。
    再者秦莘现在风头正盛，节目组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人请来的，他哪敢得罪。
    这小插曲被轻轻揭过，佳慧在一旁紧张地拍着胸口。
    “如果不舒服的话要赶紧去看医生哦？”
    她是邻家妹妹长相，偏身材火辣，那挨了砸的工作人员不敢看又舍不得不看，遮遮掩掩，说话也结巴起来。
    “没，没事的，谢谢佳慧老师关心。”
    佳慧妹妹真是人美心善！不像那个秦莘，仗着有点名气，道歉都不走心！
    他把镜头朝秦莘怼近了些，心中恶狠狠地想。
    等着瞧，要是让他逮着秦莘的错处，他绝对给她剪辑成洗都洗不干净的黑历史！
    他的小动作没逃过秦莘的眼睛，但秦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时忆不知道开拍前这里的对话内容，可他注意到被砸到的摄像看秦莘的眼神不含善意，于是镜头一晃，摄像对上了时忆那双幽黑的眼瞳。
    没来由的，他后脖子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闲不住去撩外婆家养的大鹅……
    将这不切实际的联想抛出脑后，摄像将镜头重新移向秦莘。
    如果说时忆的穿着是男嘉宾中的异类，那秦莘就是女嘉宾里的奇葩。
    别的女生就算不穿比基尼，那也是荷叶边加小短裙，露出一截小蛮腰，就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潜水衣，外头还套一件防晒外套！
    棚里呢！晒得着吗你！
    但是有一说一，这女人的皮肤是真的好，高清镜头底下也看不出毛孔。
    对抗赛再次开始，这一次，佳慧一改前一轮只会往后躲的计策，见秦莘一门心思扑腾在水里找线索，干脆把心一横，朝时忆扑了过去。
    巧了不是，时忆的队友也有类似想法。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在两人同时迎着水流朝他这个方向冲过来的时候身形利落一个ove，让她俩撞上了。
    秦莘一边在水底摸索一边用眼角余光全程围观。
    听到她原地闷笑，时忆挠挠头发，也转身摸水底。
    这可把导演看愁了。
    诚然这轮对抗的最终目的是找到钥匙，但专家说得好，过程很重要！
    观众要看的是冲突！是争分夺秒的激烈对抗！时忆和秦莘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怎么像极了员工摸鱼的德行呢？
    不行，他得上杀手锏！
    打开对讲机，导演咬着牙：“把瀑布开大点儿！冲他们丫的！”
    那头有些慌：“导演，这合适吗？”
    他提醒：“初星娱乐那边可是说了，要是秦小姐在这受了伤……”
    导演呸了声：“都出来当艺人了，还唧唧歪歪怕这怕那？那干脆回家抱着金主喝奶算了！”
    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秦莘是他加码请来的，要是不能从她身上挖出流量，那他岂不成了冤大头？
    再说了，他只是加大水流，又不是针对秦莘，哪儿那么巧就秦莘一个倒霉的？
    真要是出了事儿，他就咬死了是意外。
    反正他这节目是录播，等初星那边发现不对，节目早就播出，物料也满天飞了，他们想阻止也来不及。
    再说了，业内还有谁不知道他们这档节目是个什么德行，能让艺人来他们这里，那就是默认想要另辟蹊径地一炮而红。
    初星能让秦莘来，那不就是默许了他们搞事情？
    可见那边也没有外界传的这么宠秦莘。
    得到导演确认，道具那边也狠狠心，拧大了水流开关。
    最直观感受到变化的就是水浴场里的嘉宾们，原本经过瀑布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轻微的钝痛感，像被撞了一下而已。
    现在简直像被一群人狠狠捶在身上，那被群殴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佳慧的一句国粹卡在嘴边，夹子音都差点没蹦住。
    好家伙，还是个烟嗓。
    秦莘咬紧下唇，把这辈子的难过事都想了一遍。
    “佳慧你还好吗？”
    注意到她肩头抖动，时忆移开视线，开始在脑子里回想裴琛的脸。
    很好，笑不出来了。
    佳慧自觉丢了脸，但她是这节目的常驻嘉宾，所以很清楚只要制造出更吸睛的点，后期就不会留这一段。
    她最近正在流量瓶颈期，公司给她定的小白花形象吸粉能力有限，眼看就要放弃她，去捧对面那个。
    看着对手阵营里那个恶心的双马尾，佳慧决定转型，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秦莘你看，那是不是钥匙？”

 第256章 穿不穿，你自己决定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全场最粗，现在水流最猛的一道瀑布。
    佳慧说的地方就在那瀑布下方。
    就连双马尾小优都被她的勇气惊呆。
    毕竟她的嗲是装出来的嗲，但被水流冲击的疼，是t真的疼。
    而且，什么防水化妆品也经不住这种挑战！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钱能花心能花妆容不能花！
    哪怕钥匙真在那她也只想弃权，比起保住一场破比赛的胜利，她宁愿保持形象。
    再说她还精挑细选了时忆这个队友呢。
    好多人说他完了，说他欺骗粉丝，今后绝无翻身机会，可她不这么觉得。
    黑红也是红，他被骂得再凶也改变不了流量咖的事实，她又不想跟这人做朋友，有话题就行了呗。
    就是他实在难搞，想抓他一只手臂比抓泥鳅还难！
    几人各怀心思，场上唯一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秦莘还很好哄地当真跟着佳慧走，小优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佳慧时刻关注着自己和瀑布水流以及秦莘之间的距离，感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借着水流这档脚下一勾，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秦莘的小腿。
    她甜美可人的面容有短暂扭曲，将全身力气都用在勾着秦莘的那只脚上，然后用力一个滑踹……
    秦莘朝她眨眨眼，如她所愿“哎哟”一声滑倒。
    一切尽在掌……握？
    vocal她怎么朝反方向摔呢？
    佳慧戏都接好了偏偏秦莘不按常理出牌！
    照她的剧本，秦莘脚底被她踢得打滑，应该会朝自己的方向倒下，然后她就顺势倒进背后的瀑布底下，让水流冲走已经被她自己拉开的比基尼，然后她及时捂住不该暴露的位置，留给观众遐想空间的同时，也给自己创造话题流量。
    可是现在怎么办，她往后躺下了，秦莘也往后，问题她俩是面对面站的啊！
    佳慧人都傻了，她也不是真的毫无羞耻心，第一反应仍是抱住自己不让身体过度暴露，可完全和想象中不同的水流冲刷太过强力，她不但没能拽住过分丝滑的比基尼上衣，还被冲的东倒西歪，眼看就挡不住关键部位……
    她是真的慌了。
    自己待的节目自己了解，但凡她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故，那没下线的导演绝对只会让人怼着她拍！他们绝对不会为了她的名声和清白放过这样的画面！
    完了，真的完了！
    手臂在强压冲刷下一点点往下挪，佳慧的眼泪和水流混在一起，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谁来救救我……”
    不会有人救她的。
    佳慧知道。
    就像每次看到节目组整蛊其他人时，她也袖手旁观了一样。
    这大概就是报应。
    小优眼看着众人冷眼旁观，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放弃再次倒向时忆的计划，嘴里很小声地骂了句什么，就往水里一蹦。
    这种时候游过去显然要比走路快得多。
    可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小优刚有动作，时忆那双大长腿已经迈出一米。
    在小优感慨这男人还有点东西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先所有人，在佳慧即将绝望的那一刻，用一件外衣将她团团裹住，从水里拉了出来。
    眼睛里进了水的佳慧只看到黑乎乎一团罩下来，她好像被人用力抱住了。
    抱她的人很暖和，还有些香香的。
    她关了两人的麦，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衣服给你，穿不穿，你自己决定。”
    佳慧愣愣地看着秦莘，过度惊吓后的失温令她不断发抖。
    她想说话，可刚开口就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
    “为什么？”
    别人看不见，秦莘自己肯定感觉到她踢的那一脚了？
    明知道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还会帮她？
    别告诉她这只是圣母心发作！
    明明连那些一起合作这么多天的同事们都冷眼旁观！
    秦莘把衣服的拉链拉好，免得佳慧一不小心走光。
    “不知道啊，大概是同为女性，希望你能更尊重自己。”
    原来还有人觉得她值得尊重吗？
    她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本能地拽紧了身上的衣服。
    薄薄的防晒衣包裹下不仅是她赤裸的上身，更是她早已不剩下多少的自尊——她真的不在意吗？
    她已经在这圈子里停留了太久，也挣扎了太久。
    为了往上爬，她丢弃了很多从前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好像突然握住了那些曾经的失去。
    小优也从水里站了起来，她没说什么，却有意无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镜头。
    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秦莘诧异地挑了挑眉，换来小优背着人群展现的大白眼。
    她最瞧不上的就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圣父。
    好家伙一下子遇见俩。
    佳慧那点小伎俩根本没逃过她的眼睛，秦莘这蠢东西居然对害她的人伸出援手，不是没脑子就是假好心，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那个时忆更搞笑，佳慧和他什么关系，要他关心？
    难道是想用绅士风度挽回自己的形象？
    啧，更膈应了。
    正这么想着，她看见时忆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露出让场上发出惊呼声的精瘦上身。
    哦豁，还挺有料。
    然后他就见时忆动作十分自然地把衣服披在了秦莘的身上。
    避开外人视线，时忆借着衣服遮挡往秦莘手上塞了个东西。
    可秦莘眨眨眼，又把东西推了回去。
    时忆想坚持，秦莘就用下巴指向水下。
    时忆嘴角微动，手指松开，无声做了个口型。
    别说小优，连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情感世界中的佳慧都看傻了——原来不是给她的？
    不是，现在没衣服穿的好像是她？
    秦莘那潜水衣的包裹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十啊喂！
    还能不能让她好好伤感了？
    和她差不多郁闷的还有导演，让摄像调了好几次位置都没找到劲爆画面，他忍不住从对讲机里提醒——
    “请嘉宾们抓紧时间回到游戏里，找到通关道具，超时的话两队队员都要接受惩罚。”
    节目组的惩罚项目也大多变态得很，什么生吃虫子喝污水用很难洗掉的颜料在脸上写字……
    他还玩阴的，直接让后台调整秒表。
    反正播出的时候都是他们说了算。
    佳慧和小优都急了，两人不像秦莘和时忆初来乍到，都是曾经见识过节目组骚操作的，眼看还剩十秒，她们顾不得抗议，转身就打算往水里钻。
    就在这时，秦莘和时忆相视一笑。

 第257章 故意放水的吧

    “咦，什么东西这么硌脚？”
    “我好像踩到什么。”
    接着，两人同时抬起脚，向镜头展示他们的收获。
    秦莘晃了晃白生生的脚丫子：“哎哟，不小心同时找到了呢。”
    导演咬牙切齿，却没法对这么明显的结果做手脚。
    “第一场比赛，平局。”
    什么破运气！
    当然不是运气。
    秦莘笑眯眯看了时忆一眼，他俩早就找到道具了，只是默契地没有拿出来，想等一等对方。
    刚刚时忆说的是——
    “一起。”
    正合她意。
    第一局比赛在队员们的惊讶和导演的不爽中落幕，他仍不死心，悄悄和后期打了招呼让他一帧一帧仔细找料，而此时回到休息室紧急换衣服的佳慧正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屁话。
    “哎呀，再晚一秒钟就能拍到了，真是……”
    “就是！佳慧姐的好身材没能展露出来可真是太可惜了，但凡你刚刚迟一秒捂住，明天热搜绝对全都是你！”
    “姐，要我说那个秦莘就是不怀好意，生怕你的好身材抢镜。”
    “哎呀差一点姐你就要抓住更多机会了，都怪她碍事！”
    拍到什么？
    她被名利场冲昏头脑干出蠢事的永远也洗不干净的黑历史？
    什么热搜？
    十八线女星不着寸缕抢镜毫无下限？
    什么机会？
    那种把她当货物审视后喊去作践玩弄的丑事？
    她以前是脑子坏掉了吗居然跟这些恶心玩意儿同流合污？
    还有人暗搓搓建议：“要不然咱们回头把刚刚拍的东西剪一剪，后头放出去再引导一下舆论，就说是秦莘下黑手？”
    “话题绝对爆啊！”
    佳慧冷眼看房间里这些丑陋的面孔，觉得如果换做从前的自己，说不定还真就觉得这主意不错。
    今天这水冲的挺好，把她脑子里的废物都冲出去了。
    趁那群人讨论得热闹，佳慧悄悄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她身边两个工作人员正好在吐槽。
    “导演怎么想的，临时换流程就算了，还让我们把仓库里那个充气垫拿出来。”
    “那玩意儿都大半年没用过了，脏得要死不说，固定起来还麻烦，我手都起泡了！”
    “啊？这么突然？那拍摄前咱们还来得及做安全检查么？”
    “检查什么啊，导演说了，今天必须录完，不查，直接拿去用。”
    佳慧皱眉，低头看了眼手机，耐着性子想。
    废话真多，净说些没用的。
    换完衣服后，嘉宾们还要继续第二场游戏比拼，还是刚刚的水浴场，只不过比斗场所换成了一个充气平台，双方队员需要站在平台上进行一分钟攻防战。
    踩上气垫的时候秦莘觉得有些新奇，因为原剧情里没这段。
    佳慧发生意外后，导演觉得已经抓住爆点，后面的录制压根不走心，就随随便便搞了点问答水球赛什么的。
    秦莘所在的队伍是攻击方，时忆是防守方。
    她发现裁判一声哨响，几乎所有人都以时忆为目标，一窝蜂拥了过去。
    看来他们是想先把时忆淘汰。
    他本人倒是不甚在意，大长腿轻松迈开就能让所有人跑着都追不上，远远看着，跟逗弄小鸡仔似的。
    不过进攻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速度赶不上时忆，于是换了策略，分区域盯人。
    毕竟充气垫就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跑得再快也办法避开所有人，当时忆前后左右都是人，他腿再长，又能跑到哪里去？
    抱着势在必得之心，一群人开始缩短和时忆之间的距离。
    看着昔日遥不可及的人在他们包围下无路可退的样子，某些人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难以言喻的愉悦和自得——瞧，当初的天之骄子，现在还不是被他们随意捏圆搓扁？
    有更过分的，不打算直接把人淘汰，还故意朝他小腿攻击，想让人先在镜头前摔个几跤丢丢丑。
    凭什么他们就要卖蠢逗乐，当个傻兮兮的笑话才能取悦观众，那些大佬只要站出来耍帅扮美，就可以岁月静好，坐享其成？
    谁就比谁高贵了？
    他们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浸淫娱乐圈多年的时忆，可他不闪不避，只将眸光投向某处。
    看什么呢？
    对抗中就不能认真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好像可以从时忆那张女娲毕设的脸上看到类似委屈的成分。
    委屈？
    时忆？
    沉迷于成功喜悦的几人一时好奇，顺着时忆的目光转头……
    然后迎面就是一个肘击。
    倒也不是格斗的那种，而是有人举着充气棒以“横扫千军”的架势冲了过来。
    秦莘生气了。
    对抗赛刚开始她就发现五六个人团团围住时忆，很明显要来以多欺少那一套。
    那些人里还有俩是时忆的队友！
    他们装作要保护时忆的样子，实则东推一把，西踢一脚，根本就是在落井下石。
    这可真是标准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对抗规则是落水者淘汰，他们要是单纯把人挤下去也就算了，一个两个故意逗弄似的围着时忆下黑手。
    她这个角度看不见全貌，只知道那些人借着角度遮挡一直推搡，但是看时老师的表情，肯定是吃亏被人欺负了！
    她想也不想，随手捡了根水面上浮着的充气棒槌就开启陀螺模式，完全无视那些尖叫中还混杂着“秦莘我是你队友啊啊啊啊啊”的惨叫，把围着时忆的人全都扫落平台。
    这架势，小牛犊子似的英勇。
    早早避开的佳慧抬头扶额，身旁小优诚挚提出疑惑：“网上是没有她在乎的人了么？”
    佳慧叹口气：“谁知道呢。”
    “兴许是因为这里有她更在乎的人。”
    说完把自己酸到了。
    呸，还说不是时忆的粉丝，骗子！
    经过秦莘一通霸气扫射，平台上只剩下四个人。
    巧得很，时忆和小优，佳慧和秦莘，正好俩俩对抗。
    被淘汰的队友们嘟嘟囔囔，还不忘作秀，喊着“别让我枉死”和“为我报仇”，在充气垫周围湿哒哒地扒拉着。
    不知是谁在这叫喊中低估了一句：“哪儿来的风声？”
    但很快就被嘈杂淹没。
    比赛仍在继续，两两对抗要么是先集中淘汰一人，要么就是各自一对一，四人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对策。
    水里突然传来夹着哆嗦的质疑。
    “怎么不动手？”
    “该不会是故意放水？”

 第258章 录制事故

    “我就说刚刚秦莘怎么连队友都一起淘汰了呢。”
    “果然同一个公司的，情分就是不一样，我们到底比不上啊比不上。”
    这自以为幽默的一通阴阳令秦莘和时忆成为目光中心。
    佳慧看向说话的那几个，她记得这几人，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导演特意拉他们去一边谈话来着。
    以她对导演的了解，这些意有所指的话八成出自导演授意。
    他们想搞事情，佳慧却不乐意让他们如愿了。
    她悄悄走到秦莘身旁。
    只要不让秦莘和时忆对上，导演就别想借题发挥。
    “待会儿你对付小优，我……”
    话没说完，冷不丁一个粉嫩嫩的人影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佳慧。
    秦莘条件反射想去帮忙，佳慧也奋起反抗，伸脚把人绊倒，打算挣脱束缚，哪知小优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不等秦莘出手，她紧紧抱着佳慧就地一滚。
    噗通。
    “佳慧，小优，out。”
    小优率先从水里冒出头，双马尾湿哒哒垂在肩头，她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是和长相不符的恶趣味。
    “我也很好奇，你说他俩谁会赢呢？”
    佳慧抹着脸上的水就反应过来了。
    “你故意的？”
    明知道秦莘和时忆交好，还故意让两人留下？
    淘汰后两人的麦就都被关了，小优也不反驳。
    这是时忆以新身份复出后的第一个节目，是就此沦为笑柄，还是风光依旧，很大程度上要看节目中大家对他的态度。
    其他人暂且不提，小优想看看，这位和时忆关系匪浅的新人秦莘会怎么做。
    她能有今天少不了时忆背后帮助，如今时忆墙倒众人推，秦莘会不离不弃，还是和许多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让时忆雪上加霜？
    娱乐圈太无聊了，她能坚持到现在，全靠这些反目成仇尔虞我诈的戏码。
    佳慧好像第一天认识小优，果然穿的越粉，黑人越狠。
    她不自觉后退远离，却也将注意力挪到了平台上对峙的那两人身上。
    秦莘挠挠头，队友下线太快，根本来不及补救，她看着时忆，很诚恳地提议：“要不，咱们过两招？”
    哎哟还有点小期待怎么回事？
    她的防身术和小拳脚都是时忆教的，算起来他还是自己半个师父。
    徒弟挑战师父，想想还怪热血沸腾的嘞。
    时忆长身玉立，不紧不慢将手直接插进口袋里，那是半点淘汰秦莘的打算都没有。
    他甚至都不装一下！
    更过分的是，这小子还朝气垫边缘走去，一副谁来推一把都能立刻落水的架势。
    离他们最近的佳慧和小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约而同觉得有些牙酸。
    小优：“他俩不会是那种关系？”
    佳慧瞪她：“我哪儿知道？”
    小优就很嫌弃地转身，游向岸边。
    就在这时，水池里忽然传出巨大的一声轰鸣。
    “气垫爆了！”
    为了节目效果，嘉宾们站立的气垫极其豪华，几乎占据整个水浴池，他突然的爆炸令还留在气垫上的时忆和秦莘几乎同时落水，正好背对着气垫的小优还被巨大的冲击拍进了水里。还泡在水里的嘉宾慌乱逃窜，使出浑身力气往岸边游。
    这还不是最大的麻烦。
    为了拍摄需要，气垫周围固定着包括人造瀑布和相机在内的许多设备和机器，这些设备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倒塌。
    导演怒吼一声：“还发什么呆，赶紧把设备救下来，砸坏了你们赔啊！”
    “知不知道一台相机多少钱！你们十年工资都买不起！”
    工作人员虽然听这话心里不舒坦，但迫于导演淫威，还是老老实实照他说的做，还泡在水里的嘉宾慌乱逃窜，使出浑身力气往岸边游。
    忙乱之间没人注意到沉下水的小优一直没再出现。
    高耸的人造瀑布开始摇晃，时忆果断抽出口袋里的手，什么都没有秦莘的安全重要。
    他知道秦莘的水性不错，但这种慌乱情况下，水性不能决定一切。
    “秦莘，过……”
    “来”字还未说出口，时忆就眼睁睁看着秦莘朝反方向跳了下去。
    可距离她不远处，瀑布造景正摇摇欲坠。
    时忆脸色难看，长腿迈开，随她跳下。
    佳慧被惊呆了，求生的本能让她随同其他人一起向岸边游去，但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秦莘跳下水的地方隐约透出一点粉红。
    那是……
    场面太混乱了，佳慧无暇细想，身后不断有重物落水的声音像催命符似的逼着她拼命滑动手脚，直到上岸远离这些才大口喘气。
    身边都是抱怨，可佳慧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秦莘呢？”
    “还有时忆和小优……”
    “你们有人看见他们了吗？”
    大家四下张望，纷纷摇头。
    忙着逃命呢，谁有空管别人？
    轰鸣声响起，气垫的爆炸引起连锁反应，场面恶化严重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刚从水底探出脑袋的小优被呛得连连咳嗽，可不等她反应过来头顶正落下的阴影是怎么回事，她又被人按回了水里。
    忍着眼睛的不适，小优努力睁眼看清正努力捂住她口鼻的人是谁。
    秦莘？
    肺部的不适和溺水恐慌让她的思考能力急剧下降，来不及多想秦莘这举动的意义，小优本能地抬脚就踹。
    秦莘躲过一回，却耐不住这丫头人小力气大。
    口中吐出气泡，秦莘无奈地松开手。
    可当小优再次尝试往水面游，她又把人拽回来。
    水面上方是掉落的各种道具，尤其瀑布造景，要是在水面上待着，分分钟脑袋开花。
    但就这么一耽搁，头顶阴影增加，周围掉落的东西也开始变多。
    小优反应过来，立刻捏住自己的鼻子，开始老老实实配合。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一个用来固定相机的铁架从水面扎了进来，尖端正对着秦莘后背。
    小优惊恐地看着那铁架逼近，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眼看秦莘就要受伤，有道人影忽然出现，从秦莘身后抱住了她……
    佳慧肩膀上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但瀑布造景是在她上岸后才塌的，她避开了最大的危险，已经觉得足够幸运，那些被导演逼着下水救设备的工作人员就没这么好运了。
    原本还算清澈的水面这会儿浑浊中透着血色——有人受伤了！

 第259章 有人知道么

    导演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我的设备！”
    “我的钱啊！”
    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啪”的一巴掌。
    “还钱个屁！赶紧救人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些设备！
    她这巴掌带着怒气，抽得导演眼冒金星，但他面露凶光。
    “救什么救！”
    “赶紧想办法把责任推脱到嘉宾身上！”
    “你刚刚说是谁不见了？”
    “这么久不见，不受伤也得昏迷，快，趁他们没法辩解，把通稿写出来，就说，就说……”
    动歪脑筋的时候他一向反应极快。
    “就说是秦莘损坏道具！”
    “她不是捡了个充气棒么？让后期处理，就说那东西是从气垫平台上拔下来的，是她操作不当才会……”
    话没说完，佳慧反手又是一巴掌：“你还是不是人！”
    导演觉得这臭娘儿们疯了。
    “林佳慧你还想不想混了！”
    “信不信老子封杀你！”
    佳慧崩了一天的神经断裂，直接抬脚踹他脸上。
    “老娘不干了！”
    踹完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水池里跳。
    然后她就和刚从水里冒出来的满脸头发的小优面面相觑。
    后者呛咳着吐了口水到佳慧脸上。
    佳慧：……
    她气沉丹田准备开骂，可小优白着脸，连她最重视的形象都顾不上了。
    “快，快救人！”
    “时，时忆受伤了！”
    佳慧连忙往她身后看，在秦莘搀扶下，时忆正从水里走出来，可他身后肩胛位置正插着一根铁棍，血顺着伤口滴在水面，化作触目惊心的红。
    秦莘微颤着问：“医生在哪儿？”
    节目组经常做些对抗挑战项目，所以医生是必备着的。
    时忆这情况十分紧急，每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俊朗的面容满是一片苍白，却还轻拍着秦莘。
    “别怕，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秦莘都不敢碰他！
    把人从水池里扶出来的时候秦莘连呼吸都屏住，生怕不小心动了他的伤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时忆正陷入危机，可导演却从中看到自己绝处逢生的转机。
    “想要医生？可以。”
    他满怀恶意：“我要你认下这个事故的责任。”
    秦莘毫不犹豫：“可以，叫医生来。”
    她应得太快，别说是导演，就连时忆都愣了一下。
    时间紧迫，秦莘不耐烦地提醒：“我答应了，叫人。”
    导演却不信她。
    “万一你事后反悔呢？”
    秦莘耐心渐失，她一边用毛巾裹住时忆正在失温的身体，一边寒声问：“你想怎么样？录音？录像还是签合同，都可以，现在立刻叫医生过来！”
    导演却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他在脑中转过许多恶毒阴险的念头，最终舔着唇说。
    “我要你把衣服脱了。”
    秦莘面无表情，看向被封锁住的拍摄出入口，同时动作极尽轻缓地将时忆安置好，小声对他说：“等我一下。”
    时忆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坚定地摇头，想站在她身前。
    区区皮肉伤而已，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可这小导演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羞辱秦莘？
    佳慧第一个喊出众人的心声：“你疯了？”
    导演是疯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逼疯了。
    他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让节目得到现在的热度，为此他得罪了许多人，被痛骂无数轮，他绝不要在今天功亏一篑。
    “我要你把衣服脱了，让我拍下照片。”
    “以后如果你反悔，我就把照片公开！”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得意。
    女明星，最怕的就是和贞洁形象沾边的东西。
    他不信誓言，连合同也不信，可他不信秦莘不怕自己形象全无！
    时忆的怒火已经攀至顶峰，绷紧的肌肉令他伤口处再次渗出鲜血，可他全然不顾，拳头上青筋乍现——他要弄死这个恶心玩意儿！
    然而不等他出手，在场所有人冷不丁听见金属划过硬处的刺耳声响。
    “我可去你的。”
    秦莘第一次在大众面前爆出粗口，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扬起随手拽的凳子，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地狠狠朝导演砸了过去。
    时忆松开拳，目不斜视地绊倒了想上前阻拦的工作人员。
    另有想凑过去的立场不明人士，被佳慧和小优不由分说拦下。
    只需十几秒钟，秦莘就把导演砸得头破血流。
    然后她木着脸，把导演拽到水池边，弯腰蹲下，按住他的脑袋往水里压。
    “医生呢？”
    “我没什么耐心，现在喊来医生，你还能做止血和包扎。”
    “再等一分钟，你会需要心肺复苏。”
    这威胁太有效，导演不但老老实实让人联系医生，还乖乖交出了嘉宾们的手机。
    秦莘看着医生给时忆做紧急处理，并且第一时间叫救护车和报警。
    但她全程掐着导演的后脖子，让他的鼻子和水面保持不大于一厘米的距离，直到王良带着人从入口冲进来。
    现场太安静，导演都能听见脑袋上的血顺着鼻子滴在水池里的声音。
    秦莘居然是这种人！
    如他一般震惊的是目睹全程的所有人。
    只不过有人诧异，有人却满眼闪着崇拜的光。
    小优吞了口口水。
    “好t的帅。”
    导演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可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秦莘手上一个用力，和水池亲密接触。
    大约每过十几秒钟，秦莘会让导演喘口气，这个流程一直持续到救护车到来，时忆在王良的看护和搀扶下，朝她投来一个虚弱的回望。
    秦莘起身，拍拍手。
    如果不是时忆，现在被人送上救护车的人是她。
    想到这一点，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置身事外。
    导演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嘶哑咳嗽中夹杂着对秦莘的谩骂和威胁。
    “你竟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身后是谁？”
    “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早就听说当初兔兔才是差点被你淹死的那个。”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曝光你，让你再也混不下去！”
    秦莘一直觉得仗势欺人是非常低级而可笑的行为，但偶尔，遇到听不懂正常人话的，她也愿意屈尊降贵，说些他们能听懂的。
    她一转身导演就已经怂了，秦莘满脸嘲讽地看他后退。
    “刚刚闷在水里的感觉怎么样？”
    导演开始哆嗦，但面上还是不服。
    秦莘：“当初我也是这么做的，你看，至今有人知道么？”

 第260章 早就知道

    导演脸色铁青，脚一滑又掉水里去了。
    秦莘慢悠悠起身，朝出口走去，周遭工作人员和嘉宾安静如鸡，默契地给她让开路。
    秦莘：……
    她有那么吓人吗？
    这题系统会答：【有！】
    【宿主你不知道，刚刚数据都颤了一下！】
    【您刚刚，应该不会真的把人打死？】
    秦莘在心里给祂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这是法治社会，人渣自有法律收拾。】
    就在刚刚，佳慧偷偷给了她一个优盘，还给她发了些录音。
    录音都是后台的一些“内部谈话”，优盘里的内容暂时还未可知，但应该都有助于帮导演换对“银镯子”。
    原剧情里，这节目也是惨淡收场，那时她只知道这导演威逼胁迫艺人，以人身攻击和羞辱伤害嘉宾的方式谋取热度。
    受害者有把柄在他手上不敢反抗，新人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又别无选择成为新的受害者。
    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但就在她上节目之后，在佳慧走光事件刚开始上热搜，导演正准备提出她的名字制造舆论的时候，整个节目被叫停整改。
    据说是有内部人员主动检举揭发，爆出导演用肮脏手段人工制造话题的猛料。
    她那时还在想，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节目组这位年过中旬就脑满肠肥的导演作恶多端，令她哪怕重来一世打从心底里鄙视厌恶。
    系统弱弱地问：【所以宿主是怕改变这段剧情所以才主动提出来这档节目的吗？】
    秦莘没有否认。
    她的重生改变了不少剧情，但有些东西，不该被错过。
    只是没想到会让时忆受伤。
    和系统对话的功夫，秦莘已经和闻讯赶来的裴琛一起赶往医院。
    殊不知救护车上的伤患正用冷漠而嫌弃的眼神看着王良叹气。
    后者冤枉死了。
    他也不想占用随车名额，但裴总说了，秦小姐前脚踏上这辆车，后脚热搜就炸了。
    “你难道想变成秦莘事业上的绊脚石？”
    时忆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等到了医院发现主治医师身边跟着的陆言，他更加烦躁了。
    偏偏王良还在滔滔不绝。
    “这导演胆子也太大了，没经过安全检查的道具也敢用，刚刚初步问出来的消息，说那气垫已经在仓库放了至少半年，导演说拿出来用就拿出来，流程上都没这段的！”
    “他这是想要流量想疯了！”
    “得亏时哥你反应快，这要是扎在秦小姐身上……”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感觉背后一阵汗毛耸立，然后就见那原本安安静静跟在医生身后的少年忽然抬头。
    “哪个秦小姐？”
    王良皱眉，觉得这少年不大懂事。
    就算他是医护，这也太没边界感了。
    哪怕是普通患者，他也不能过问人家的私事，何况他们还是艺人。
    估计是个新人，这也就是时哥脾气好，换个跋扈点的他看看，肯定一个投诉电话就打出去咯。
    正想着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一下，就听他家时哥慢吞吞开口。
    “秦莘呗。”
    王良： (0◇0）？？？
    不是，您怎么还主动爆料呢？
    让您换个名字重新开始，没让你把经验清零啊！
    时忆背过脸不想看陆言：“她没事。”
    陆言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谢谢。”
    得知她没事后，陆言的大脑就恢复运作，也很快从只言片语里分析出，是时忆救了秦莘。
    然而时忆就是不想听这句屁话。
    谢什么谢？
    要你替她道谢？
    他不想理人，陆言也不介意，毕竟他背后的伤着实吓人，换做别人早就哭着喊着晕过去。
    不过，艺人需要这么拼吗？
    再一看手上的记录，陆言瞳孔颤了颤：“确定不打麻药？”
    时忆保持趴在病床上的姿势：“嗯。”
    他不喜欢失去知觉任人摆布的感觉。
    况且全麻后人不清醒，他也不想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
    秦莘和裴琛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手术中”的灯亮了几个小时。
    裴琛肉眼可见地烦躁，郑云在一旁汇报工作内容，但显然他压根没听。
    “那节目今晚就必须给我搅黄了。”
    郑云面无表情，在自己的任务单上加了一条。
    “去联系内部人员，找人爆料，这导演手脚不干净，一定能找到猛料。”
    郑云合上整理着公司近期计划的文件夹，熟练地拿出另一本，并且开始手指飞快地发消息。
    等裴琛来回踱步几圈后，他已经飞快给出解决方案。
    “根据刚刚查到的消息，节目组共有常驻嘉宾四名，长期合作的团队共计一百二十八名……其中最有效的突破口是女嘉宾林佳慧。”
    “近期她正面临被新人代替的危机，操作得当的话应该可以让她合作。”
    裴琛点头：“不光是这期节目的安全隐患，联系以前被他坑过的其他艺人，把他这些年干的龌龊事一起抖出来。”
    要的就是一击毙命，让那个胆敢让莘莘老师涉险的混账东西再也不能作妖。
    他都不敢想如果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秦莘……
    看着两人对答如流，分分钟就要安排好一整个节目组的命运，秦莘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系统必须要刷一波存在感：【宿主您猜的不错，原剧情里裴男主就是这么干的，所以那个导演和佳慧想害你没害成，反而一个吃牢饭，一个被全网封杀。】
    【裴男主对你这么好，不考虑涨一点好感度么？】
    秦莘：【请你静音，然后圆润地退场，谢谢。】
    系统：【……】
    你说她无情，她还挺有礼貌。
    你说她温柔，翻译过来不就是让祂滚？
    眼看裴琛就要让郑秘书付诸行动，秦莘上前，摊开了手掌。
    “或许，这里就有你们要的东西。”
    看着她掌心那枚小小的优盘，裴琛躁动的心并未得到缓和。
    秦莘发现，接过优盘的时候，他的指尖微颤。
    “抱歉，是我没能做好足够的前期准备。”
    “我明知道那导演不是好东西，还是过于大意。”
    明明决定要好好保护她，却还是再次令她涉险。
    他面上的愧疚和语气中的颤抖刺中秦莘的良心，她一时口快，慌忙解释。
    “不是的，裴哥，这不怪你，是我自己明明早就知道这节目有问题还坚持要来，是我的错！”
    捏着优盘的手顿住，裴琛向来带笑的面孔此时忽而阴云密布。
    他哑着嗓子。
    “你刚刚，说什么？”

 第261章 你知道裴哥喜欢什么吗

    他看优盘的目光也变了。
    也是，郑云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他的能力裴琛还是有数的。
    连郑云也不过事后才想起补救，秦莘为什么会已经拿到优盘？
    除非……
    除了第一次乌龙状态下见面，裴琛还是头回用这样的语气和秦莘说话。
    “你说，你早就知道？”
    也不是没有纳闷过秦莘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堪称低级恶趣味的节目组另眼相看，在钱多多已经明确告诉她有更好选择的前提下，仍然坚持要接下合作。
    只是没想到——
    “你这算不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明应该是开玩笑的语气，秦莘却没法从裴琛的表情中看到玩笑的成分。
    她还发现，说完这句话之后，裴琛忽然闭口不言，也不再看她。
    秦莘隐约觉得他在生气，但又暂时没想明白他在气什么，只能试探着主动开口。
    “裴哥，这是佳慧主动给我的，所以……能不能对她手下留情一些？”
    至少这一次，她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然而从来不会无视她的裴琛这一次，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秦莘：……
    该说不说裴哥头发挺浓密，脑瓜子黑洞洞的。
    系统：【……】
    围观全程的郑秘书：……
    他怀疑秦小姐投胎前斩断过情丝。
    可怜裴总满腔深情却遇到个断情绝爱的大直女。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手术灯灭，朱主任亲口保证时忆没有生命危险，秦莘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系统马后炮：【男主都是有大气运加身的存在，没那么容易噶掉的，宿主您别太担心！】
    秦莘不由得吐槽：【既然有大气运，怎么还接连进抢救室？】
    陆言是，现在时忆也是！
    系统弱弱解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秦莘把祂静音了。
    她有些烦躁地看了眼依旧不说话的裴琛。
    如果男主们都注定要经历劫难，那裴哥是不是也……
    甩甩头将这危险的念头抛开，秦莘发现裴琛居然和朱主任很熟的样子。
    陆言一边解开手术服，一边走上前。
    注意到秦莘疑惑的目光，他主动解惑。
    “老师几年前就认识裴总。”
    “给阿生看病就是裴总牵的线。”
    秦莘诧异扬眉——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裴哥又不认识陆言。
    被静音的系统很想咆哮——可他认识你啊！宿主我恨你是个木头！
    哎刚刚陆言也在里面？
    秦莘立刻问：“时老师的伤严重吗？”
    陆言回想刚刚的清创和缝合过程，诚实点头。
    秦莘的内心立刻被担忧和感激填满。
    陆言握住她的手：“放心，这几天我会仔细看护，照顾好他。”
    郑秘书本来还在为自家裴总无疾而终的爱情伤怀，此刻忽然又开始同情正被推出来的时忆。
    他和难兄难弟王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双双为自家老板点了根蜡烛。
    刚上完药的时忆默默低着头，开始后悔自己没用麻药。
    陆言这小子……多少有点恩将仇报。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两位男主接连入院，还都是鬼门关走一遭。
    尽管时忆表现得十分淡定，秦莘还是从陆言那里得知，但凡那钢管再偏一点，深一些，时忆都走不出手术室。
    陆言切实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每次时忆换药都亲力亲为，动作极尽小心，这严阵以待的谨慎模样看的同行护士两眼冒星星。
    时忆在医院待得很无聊，他养伤期间裴琛把能做的事都做完了，想必也在秦莘面前狠狠刷了波存在感？
    呵，阴险。
    要不是陆言给主治医师进谗言不让他出院，能让裴琛出尽风头吗？
    想到这他十分不爽地挑刺儿。
    太用力了、镊子戳到他了、药水太难闻……反正就是找茬。
    但陆言就是不生气！
    时忆败给他了。
    “你是不是傻，秦莘问我情况的时候你就应该大化小，小化无，不然让她心里内疚，不是更觉得亏欠我了？”
    陆言给纱布收了尾，起身。
    “没关系，亏欠再多，她也不会误以为那是爱。”
    时忆迅速抬手指向门外。
    “请从外面帮我把门关上。”
    接到逐客令的陆言收拾好换药的器械工具，依言离开。
    其实时忆是个好人，他这样不正规的实习生是没资格接触换药和伤口处理的，是时忆主动提出，自己才有了难得的实操机会。
    但关门前，他听到了时忆清晰的询问声：“今天秦莘来了么？”
    门咔嚓一下被关紧，却也不影响他的声音传到时忆耳中。
    “不来！”
    陆言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这病床上的人根本居心不良！
    今天秦莘有课，所以直到傍晚才来医院，来的时候还给时忆带了学校附近很受欢迎的小馄饨。
    秦莘给时忆送来的时候，陆言也陪在左右。
    时忆斜着眼问：“陆医生不用跟着朱主任去学习么？”
    不是不担心秦莘把感激当成爱情？
    那还杵在这做什么？
    陆言直接无视他的挑衅，还主动接过秦莘手上的打包盒，把馄饨倒进汤里搅拌好，一副大度正宫的模样递给时忆。
    时忆觉得这塞牙缝的小东西甚至不够让他磨牙。
    他哼唧一声，不想吃陆言拿来的东西：“手疼，抬不起来。”
    陆言盯着手上的打包盒看了会儿，苦大仇深拆开餐具舀了一勺递到时忆嘴边。
    时忆：有毒你！！
    他见了鬼似的一把夺过，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用过的借口。
    几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时忆觉得味道还不错。
    “秦莘你挺会选。”
    秦莘却开启了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她几番欲言又止，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意思。
    “那个……时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时忆心道小丫头还挺敬业，这种时候都不忘工作。
    “你说。”
    然后秦莘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裴哥喜欢什么吗？”
    时忆忽然觉得手上的馄饨不香了。
    他把打包盒放下，目光幽幽地看秦莘。
    喜欢什么？
    那小子喜欢你！
    可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你要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第262章 是我这个男朋友太没用

    秦莘一愣：“裴哥要过生日了吗？”
    时忆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发现秦莘不知道裴琛生日他居然又有点高兴起来。
    “那你问他喜欢什么？”
    秦莘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时忆三两口把馄饨吃完，摆出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陆言给秦莘切好了水果，仿佛生怕她讲故事累了口渴。
    时忆只当看不见，听秦莘吃了块梨后简单讲完经过。
    然后他的脸色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光是他，秦莘发现陆言看她的目光也和时忆一般，嗯，不大高兴。
    她懵懂无辜的表情把两个男人都气笑了，时忆舍不得批评她，就瞪着陆言。
    “呵。”
    陆言：……
    秦莘更疑惑了，这还有陆言的事儿呢？
    陆言无奈：“是我的错。”
    秦莘：？？？？？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没想明白，陆言道：“是我这个男朋友太没用，护不住你，才会让你有事只想着自己扛，半点记不起向我求助。”
    秦莘：……
    无语之余，她好像隐约有点懂了。
    时忆接着陆言的话：“也是我这个朋友当得不合格，活该得不到你的信任。”
    说完还捂着伤处咳嗽起来。
    秦莘陷入深思。
    两人也不催促，就安安静静地等待。
    也就几分钟后，豁然开朗的秦莘忽然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转身朝两人弯腰：“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事一定不会瞒着你们。”
    她的脸色有些微红，大概是不好意思。
    再次走出病房后，她拿出手机打算给裴琛发消息。
    想想这样不够正式，又做好心理准备，在心里打好道歉的腹稿，然后给裴琛打电话。
    可他没接……
    无奈，秦莘只好退而求其次，编辑短信。
    【裴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什么事都瞒着你们，导致时老师受伤，也给你添了麻烦。】
    【裴哥，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后一定不会再犯。】
    【你可以原谅我一次吗？】
    屏幕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亮了很久，秦莘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 。
    看到消息的裴琛摩挲着屏幕，回复的话打了又删，随后气呼呼地锁了屏幕。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随便几句话就翻篇？
    要是简简单单就原谅她，万一下次她还敢呢？
    可他没有立场多言，充其量，他也不过只是她的老板。
    想到这他就对陆言诸多嫌弃，为什么莘莘老师偏偏选择了他，陪一个男孩长大，会很辛苦的啊……
    严谨的总裁难得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不情不愿重新打开手机，慢吞吞地回复。
    他也是有脾气的，所以他决定对秦莘态度差一点，表达自己的不满！
    裴琛：【哦。】
    直女如秦莘也从这简单的回复里看出裴琛的小情绪。
    没有哄人的经验，她有些无措。
    病房里，时忆收起笑容，满脸嫌弃地继续瞪着陆言：“你就宠她。”
    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算什么男朋友？
    陆言才不上当，他可不会忘了身后有人虎视眈眈，但凡他和秦莘之间有一点缝隙，恐怕眼前这位会第一个迫不及待挤进去。
    视线扫过时忆肩上渗出的红色，陆言垂下眼眸。
    如果是他，一定会好好待秦莘。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把她拱手让人。
    那就让时忆再等等，再着急些，再羡慕一些，或许这样，今后才会对她更好一些。
    他撒谎了，最近没有跟着老师学习不是因为课程安排，而是他主动请假，原因是……
    他垂眸，眼底是无法忽略的青黑。
    他在害怕。
    怕秦莘和时忆在节目录制中遇到的事，还是“那人”干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几天他夜不能寐，生怕秦莘遭遇的这些都是因为自己。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每一次给时忆换药，他就会忍不住去想象如果那些伤痕出现在秦莘的身上，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好像有根弦要崩断。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陆言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忽然有双手扶住了他，陆言一转头，就看见秦莘担忧的脸。
    她给陆言递了个保温桶。
    “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是太累了吗？”
    接过东西，陆言问：“你刚刚离开，是拿这个给我？”
    秦莘点头，总觉得在时忆面前秀恩爱什么的，不太好，所以想等两人独处再拿出来。
    她用拇指揉了揉陆言眼下青黑。
    “照顾好我男朋友，好吗？”
    陆言心底柔软一片，连续好多天的担惊受怕在此刻得到安抚，他放任自己在秦莘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高大的身形忽然矮了一截。
    秦莘感觉肩头微微一重，陆言的味道忽然靠近。
    他把昏沉的脑袋靠在秦莘肩头，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
    “充电。”
    略带沙哑的声音满是疲惫，秦莘想了想，回应了这个拥抱，还在他背后拍了拍。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
    陆言的手紧了又紧。
    该道歉的人明明是他。
    是他明知道将秦莘牵连到危险里，还固执地不肯放手。
    毕竟还在医院，病房也会有人经过，两人很快结束了短暂的拥抱。
    秦莘还有课，抽空过来一趟，还得立刻回学校，陆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个地方却已经开始崩塌。
    她这么好的女孩，值得更灿烂的未来。
    仿佛为了催促他做下决定，手机再次响起。
    陆言眼皮跳了跳。
    分明是做好心理准备才点开的信息，可看到屏幕上的照片时，还是如坠冰窖——那是一张被血污浸满的，秦莘和阿生的照片。
    照片显然只是合成，可陆言仍被这充满恶意的内容刺痛。
    是时候要做出决定了。
    他给自己定下一个期限。
    等到秦莘的生日之后，只要陪她再过一次生日，他就放手。
    时忆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隔行如隔山》节目组来电话确认他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后续正常参与，他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节目组高兴得恨不得当场开香槟庆祝。
    而与他们这欢欣鼓舞截然不同的是，这几天《明星冲冲冲》塌房塌得亲爹妈都不认识。

 第263章 众叛亲离

    各种黑幕曝光不说，以前被节目组坑过的艺人也接连冒头作证，表示他们多多少少都在节目上被导演威逼利诱过。
    配合节目组的，遭受不公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配合的，一律造谣后封杀。
    当时真真假假的物料配合着舆论操控，让当事人想澄清都求助无门。
    设备故障导致安全事故从来都不被当回事，用导演的话来说——“反正又没死人”，“小题大做是想红想疯了”。
    但凡有人试图维权，就会被他们贴上“耍大牌”“不敬业”的标签。
    受害者孤军奋战，节目组却能拿出所谓“证人”和“证据”。
    他们哑口无言，还要遭受舆论压力，有的甚至已经被逼到退圈。
    再次出现在媒体面前时，有人潸然落泪，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大笑终于老天开眼恶有恶报，节目组试图继续颠倒黑白，网上却忽然出现一个接一个更有利的证据。
    有节目后台的录音，有设备检修的记录，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整蛊嘉宾的详细记录。
    文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哪一期节目什么流程中往嘉宾要埋脸互吹的面粉兑入辣椒粉，哪一期节目什么惩罚里把泼在嘉宾脸上的水换成有色颜料，又是哪一期节目什么游戏里往嘉宾的牛奶加入油漆……
    最铁证如山的，是几个记录现场真实状况的视频。
    被辣椒粉刺痛眼睛的嘉宾尖叫着泪流满面，却被节目组以“追求效果真实”强压着继续录制。
    整张脸被染成绿色的嘉宾因为颜料过敏导致面部肿胀，呼吸困难，节目组却推说是他自己吃错了东西，还以“突发恶疾且疑似具有传染性”为由，强硬地将人踢出节目组。
    吃了火鸡面味觉麻木的嘉宾起初并没有感觉到牛奶有什么异样，直到队友凑近后发现不对，节目组冷淡地说“他不是好好的”，硬是眼睁睁看着他呕吐不止，仍然不愿中段录制，直到几个小时后，嘉宾被送去医院洗胃……
    网友们惊呆且震怒了。
    早就听说节目组无下限，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没下限到这种程度！
    导演的“反正又没死人”一时间成为网络热词。
    大众的反应基本都是愤慨的、谴责的、难以置信的，而对那些曾经被节目坑害的艺人们，大部分网友都送上了迟来的歉意和关心。
    有人说时过境迁，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可秦莘始终觉得，哪怕岁月更迭，曾经受过的伤害始终都在，正义应该得到声张，恶念活该遭到报应。
    那导演始终坚信富贵险中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想出个昏招——直播澄清。
    可他哪儿来的“清”可澄，说好连麦为他作证的“同伴”们一个个临阵倒戈，他花大价钱买的流量最终只见证了他灰头土脸的惨状。
    他本着死也要拖人下水的原则，又开始攀咬秦莘。
    可当他对着高清镜头解开自己脑袋上的绷带，露出还未愈合的伤口，评论区却忽然开始刷屏。
    【vocal！无良导演发现安全事故居然第一反应是救他的设备，简直要钱不要命，活该被开瓢！】
    【就该凿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兜子坏水！】
    脸色铁青的导演顺着网友给的线索找到网页，看完视频顿时眼前一黑。
    那是他在现场录制中大喊大叫后被道具砸中的片段。
    场景还是他熟悉的场景，只是现实中伤害不大的轻轻一砸经过剪辑，变成他起身后头破血流。
    他干了这么久的“恶意剪辑”，终有一日也成了主角。
    网友们纷纷唾骂。
    【什么玩意儿，自己遭天谴，还想冤枉人家无辜的小姑娘！】
    【就是，视频里拍的清清楚楚，秦莘不但没有打人，还不顾危险救了受伤的时忆和小优！】
    小优的粉丝和时忆的死忠粉纷纷赶来秦莘个人页面道谢，顺便再一次痛骂那无良导演。
    《明星冲冲冲》导演的报应是众叛亲离，家财散尽，是声名扫地和牢底坐穿，而秦莘，还在认真思考要怎么补救挽回，才能让裴琛消气。
    她已经试探着以工作名义给裴琛发了好几天的消息，他也不是不回，只是往常那些表情包都变成了很正经的文字，她一时难以适应。
    这是还在生气……？
    裴琛的低气压弥漫整个裴氏大楼，员工们还以为是临近年关，老板对业绩不满，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加班加点奋斗冲刺，唯有知晓一点内情的郑秘书低声叹了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他爱她她不爱他。
    幸亏他和女朋友两情相悦。
    谢月婵也注意到儿子很不对劲的情绪，可她刚和裴琛的关系刚刚脱离冰点，很难直接跨入深谈，于是她思前想后，约了秦莘出来吃饭。
    她也不是个扭捏的人，饭刚吃完就把事情说了，然后递出一张邀请函。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安慰和劝说的话或许会适得其反，干脆专心给他把生日宴办了。”
    “说起来这些年他还从来没有好好过一次生日，趁着裴氏今年又创新高，给他好好庆祝。”
    “我们也不搞商业会晤那一套，就邀请几个朋友，小聚一下，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一走多年对他不闻不问，过去那些伤害已经造成，我不辩解，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想好好补偿他。”
    “裴琛的朋友不多，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这些人是真被他放在心上的。”
    秦莘想，幸亏这些话是在饭后聊的，不然她可能会吃不下，因为此刻，她内心深处正有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被不断放大。
    所以当谢月婵将邀请函递过来，秦莘想也没想就接下了，并且立刻开始思考要给裴琛送什么礼物道歉加道谢。
    说起来，裴哥一直很照顾她，也想尽办法在工作和生活上给她便利。
    签约是这样，小包姐也是这样。
    可她为裴琛做过什么呢？
    说好得要给他，给初星娱乐多多赚钱，可到头来这些对裴琛来说微不足道的收入，最终还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宣发、团队、专属保姆车和司机……
    越想越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系统再次跃跃欲试：【亲亲，俗话说得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
    秦莘烦躁：【滚。】
    系统：【好嘞亲！】

 第264章 隔行如隔山

    就是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秦莘接到了《隔行如隔山》节目组的来电，和她最终确认合作意向，她当然是豪气万丈地应下了，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
    节目组也很玩得开，第一期直接就是直播形式。
    让嘉宾们当着观众的面抽签，抽到哪行就干哪行，体现的就是一个公平透明。
    然而真的有完全的公平吗？
    负责抽签的主持人不动声色朝现场观众席处看了眼。
    节目组的大金主正穿着一身朴素，在人群里跷二郎腿。
    他眉梢抽了抽，心里腹诽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手上动作却利索，就在镜头下一派淡然地按动抽奖箱上某个小巧开关。
    下一刻，秦莘把手伸了进去，捏起一张签纸，直接朝镜头打开。
    抽签已经过半，现场接连出现离谱组合，譬如凌峰送外卖、文森当幼师助手、张晓晓当厨师学徒、陈佳……
    天知道当她一个黄花闺女抽到“单身妈妈”这个选项时，她和观众究竟哪一个更懵逼。
    此时此刻观众是真的相信节目组没作假，所以当秦莘的签纸内容被镜头放大，观众们也只是淡淡地“哎”了一声。
    有点意外，但也不是非常意外。
    她将纸面翻转，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主持人感觉这瞬间秦莘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但他干这行这么多年，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况且这种程度的作弊并不违反公序良俗，于是他清清嗓子，很淡定地宣布。
    “秦莘抽到的内容是——”
    “裴氏，总裁秘书。”
    秦莘：……
    抽奖箱里这些职位都是和用人单位商量后安排好的空缺，保证和艺人们原先的工作毫不相干，但又不至于误人子弟。
    所以主持人顿了会儿，才把后续俩字儿说完：“助理。”
    秦莘的工作内容是，裴氏总裁秘书助理。
    想想郑秘书那逆天的工作强度，秦莘觉得他找个助理十分合理，也就没有多想。
    却不知看台底下的人群里，有人高高兴兴抖了抖腿。
    秦莘后方，时忆眉梢勾起，觉得某人这德行实在没眼看，然后他上前，按捺不住期待地抽出了属于自己的签纸。
    裴琛说能让他和秦莘一个梯队，所以他也要给裴琛打工吗？
    虽然不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服了自己后，时忆和秦莘一样，把签纸朝镜头打开。
    主持人立刻念了出来——
    “时忆，遛狗师！”
    当事人时忆一瞬间忘记了表情管理，把纸面转向自己，满脸不敢置信。
    什么玩意儿？
    看清纸上的字后，他眼角抽动，杀气腾腾瞪着观众席。
    【是我眼花了么，刚刚那瞬间时哥是不是眼睛都瞪圆了？】
    新的热点已经一波又一波出现，时忆的身份也开始被一部分人接受。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他们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粉上的是时忆的演技，而不是单纯那个名字，这些年他在演戏上展现的实力无可非议，该有的三观和大局观也方向正确，所以……
    所以，继续喜欢他，应该也没关系？
    而且有一说一，他主动坦白，事后又低调谦逊，还从不卖惨，瞧着也挺有诚意的，再相信他一次又不亏。
    况且他现在一切从新人开始，粉他就等于粉新人，谁能拒绝这种养成的快乐？
    当然也有人坚定地讨厌他，讨厌到每天都要去他的个人页面怒骂。
    只是时忆从不回复，也不删评，亦不更新。
    自从身份转换，他连工作也没接几个，除了从前的工作收尾外，也就破天荒接下了《明星冲冲冲》和《隔行如隔山》这两个节目，其中一个还黄了。
    所以无论是爱他的还是恨他的人，想要发表言论，首先还是得关注有他参与的节目。
    正因如此，《隔行如隔山》首播在线人数轻松破亿，而大众对节目的正式录制也充满了期待。
    和他们不同的是，时忆的期待已经化为泡影，而他本人正抵着始作俑者，眼神危险。
    裴琛不慌不忙推开他的爪子。
    “生气了？”
    时忆冷哼一声，浓重的薄荷味从鼻腔溢出，呛得裴琛差点咳出来。
    什么毛病，爱吃那种东西！
    “假公济私。”——时忆如是评判。
    裴琛不否认：“老子拿两千万出来给节目组玩，走个后门怎么了？”
    时忆呸他，裴琛又道：“老子生日，给自己准备个称心的礼物怎么了？”
    他斜眼看时忆：“老子现在是你老板，不服憋着！”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昂首阔步，走了。
    时忆在原地踢了一脚墙面，然后蹲下自己擦干净。
    好气，想毁约。
    但裴琛那个王八蛋把他的违约金定了十个亿，说是为了不让柳女士钻空子，以及和他的名字呼应，还问自己他幽默不？
    幽他大爷的默！
    离开时忆视线的裴琛拍拍胸口，迅速上了郑秘书的车。
    幸好他反应快先发制人，不然他怀疑姓时的真会动手。
    不是他怂，哼，他打不过时忆。
    郑秘书十分心累地揉鼻梁。
    “您这么逗时先生，不怕他真的生气么？”
    裴琛摆摆手：“我又没骗他，嘉宾打工本来就是要组队做任务的，他和秦莘确实是一队嘛。”
    “再说了，他要负责遛的狗有你家一条，回头你让秦莘把狗送去，他不就见到秦莘了？我说他俩能一起录节目也是实话啊。”
    郑秘书竟无言以对。
    资本家的嘴，骗人的鬼。
    就在他几乎被自家总裁说服的时候，他又听见这人慢悠悠补充。
    “而且你不知道，姓时的炸毛的时候，还挺好玩。”
    打小他就喜欢气时忆。
    看冷着脸的小屁孩咋咋呼呼追着他打又打不着，他就特别得意。
    只可惜后来姓时的改了性子，硬把自己逼成那副假惺惺的无聊德行，可把他闷坏了。
    郑秘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裴先生可以直接遛裴总。
    然后他像幻听似的，听到后座幽幽飘来一句。
    “他会知道，就算做回自己，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第265章 这段掐了别播

    等郑秘书红灯时从后视镜里看，却见他家总裁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默默放慢了车速，关上车窗。
    年关将至，公司里忙的人焦头烂额，裴总还要抽出精力去处理《明星冲冲冲》那边的事。
    单凭那破导演一个人哪有本事明目张胆地折腾那么多艺人，他背后自然是有资本在运作的。
    他虽然总吐槽裴琛是资本家，却知道他本性正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和那些得了权势就黑了心肝的玩意儿完全不一样。
    要不然，他也不能真心实意地跟了他这么久。
    偶尔的恶趣味应该也不算什么……？
    反正裴总也说了，小时候就这么玩时先生，估计他早就习惯了。
    ……
    习惯不了一点，第二天上班时候的时忆咬牙切齿接过狗绳，这瞬间只想把项圈套裴琛脖子上去！
    狗东西！从小到大都这么混蛋！
    发现此刻镜头都对准了他，时忆捂住脸：“这段掐了别播。”
    摄影师嗯嗯啊啊摇头。
    众所周知，遛狗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
    即便是时忆这样自认体力过人的人，同时遛六条狗，也有一些吃不消，不是因为走不动，而是因为这六条狗，他们不往同一个方向走。
    于是镜头忠实地记录下前影帝——那个稳如泰山的男人被六条狗绕着圈捆住双腿，像个笔直的竹竿呆立在路边。
    这些狗怎么跟裴琛一样不老实！
    这么一想时忆更生气了，解开缠在腿上的狗绳就开始磨牙，治不了裴琛，他还治不了几条狗狗吗？
    于是他试探着从随身的狗玩具里挑出几样，果然发现乱跑的小崽子们视线定住，脑袋开始跟着他的手转。
    时忆不自觉露出一点得意，这浅淡的表情被镜头忠实记录，送到了裴琛桌上。
    后者看着屏幕上那傻里傻气的家伙，哼了声。
    臭小子，明明从小就喜欢这些毛茸茸，装个屁的不乐意！
    然后他视线一转，看向正在进人的办公室，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衣领。
    身穿职业装的秦莘抱着个文件夹哒哒哒地走过来。
    鞋跟不吵，裴琛自己心里闹挺。
    他的目光扫过秦莘被衬衫勾勒又被外套遮住的细腰，又飞快掠过她被长裤严严实实遮住的长腿。
    他们裴氏的工作服是这种风格？
    “裴总您好，我是今天开始上班的秦莘，是郑秘书的助理，这是他让我拿给您过目的文件。”
    裴琛一本正经接过，认认真真打开，一目十行扫视，表情无比严肃。
    内心：特喵的看不进去！
    谁写的企划，字体这么小，文字这么多，他差点以为自己得了老花眼！
    秦莘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裴琛的办公室，但现在身份不同了，她当然要拿出严谨专业的态度！
    跟拍摄影师不敢让镜头泄露裴氏的商业机密，只好老老实实站远了录制，除了秦莘的工作日常之外，他们还给裴氏企业重点关照，拍了好些关于裴氏氛围的宣传物料。
    毕竟是金主爸爸嘛。
    金主爸爸作势把整份文件翻了一遍，然后表示：“这份开发案做的太仓促，定价和采购数量都不合理，另外，负责人连案子的竞价情况都没整理清楚，拿回去重做。”
    秦莘不明觉厉，把原话复述给郑秘书听。
    郑秘书看着文件上白纸黑字的企业内部人员变动安排，陷入沉思。
    很好，裴总恋爱脑再次实锤。
    但身为裴总的特助，要是连这点小意外都处理不好怎么行呢。
    于是他也端正了脸色。
    “好的，定价确实没写清楚，我让下面安排再做一次调研，周末之前做出第二套方案拿给裴总过目。”
    然后噼里啪啦地冒了一堆专业术语。
    秦莘学过表演，在前世挣扎的人生里还学过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但为商一道七窍只通六窍，听完只觉得很高大上的样子。
    有惊无险的初录制在秦莘崇拜的眼神中开始，节目组觉得这段挺好，可临走时却被郑秘书拦下。
    “刚刚那段掐了别播。”
    当着外行的面胡说八道就得了，要是让同行听到，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节目组：？？？
    好熟悉的无理取闹，跟不久前另一个组吐槽的内容有点像来着。
    得到裴总示意的郑秘书轻咳一声：“节目组的经费，可以再加一点。”
    节目组：！！
    金主爸爸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只不过是让他们在本来就需要删减的物料里提前剔除一部分而已，挺合理的啊。
    忙碌了小半天的秦莘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发现只是来来回回送几次文件而已，她有些不确定地想，这样的挑战，会不会难度太低了？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想法，就在她前往市场部送文件的时候，有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挑眉用审视的目光看她。
    “你就是那个来公司玩过家家的小明星？”
    这话，可以说是很不礼貌了，然而剧组却如同打鸡血般，立刻光速打开了设备。
    与此同时，另外几组打工人也纷纷遇到麻烦。
    送外卖的凌峰因为没能准时送达餐点，被客人拦在家门口要个说法，费尽唇舌自己掏腰包赔了钱之后，又耽误了接下来的其他单，一天忙完收获五个差评和200元赔款。
    他苦哈哈地回到“家”揉着酸痛的手臂和大腿，想偷偷点个外卖却被节目组无情截获。
    跟组导演严肃强调。
    “录制期间只能使用节目组给的两百元初始基金。”
    凌峰瞪眼：“可我都被罚没了！”
    导演冷血得像个木有感情的杀手：“哦。”
    文森遇到了不服管教的熊孩子，一个人仿佛一整个军队，把教室里闹得鸡飞狗跳，他时刻谨记拍摄中，强压着脾气教育了几句，结果对方家长反而不依不饶。
    “我们交钱是让你们伺候我儿子，他要什么你们就给，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呗，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你们算什么玩意儿还教训起我孙子来了？”
    文森原本安安静静听着训，却见一旁，有人拉了个局促的身影进门。
    “还有你，你就是这么当妈的？”

 第266章 现在正在拍的那个是谁

    陈佳满脸通红，被中年女人拽着手臂拉进来。
    “讲好的是要你来当几天代理妈妈，妈妈该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怎么看你第一天就不打算好好干了呢？”
    “家务么家务一塌糊涂，做饭嘛做饭乱七八糟，怎么，现在连说话都不会说了啊？”
    “没看到有人欺负你儿子？还不赶紧过去？”
    陈佳有些结巴：“赶，赶紧做什么？”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听着那孩子哭闹的凶，索性又是一巴掌拍在陈佳胳膊上。
    “赶紧哄孩子！要你到底有什么用！”
    说实话陈佳美感觉到疼，但这一巴掌响的整个会客室都静了一静。
    文森脸上的微笑逐渐淡去。
    陈佳浑身写满尴尬，她好歹也是个正值青春的女艺人，现在又是站在，站在“熟人”面前，没好好化全妆就算了，还穿得土里土气……
    是这家的“婆婆”说带孩子不需要穿太好的衣服，不然做家务的时候会弄脏。
    她长这么大没遇到过这么强势的长辈。
    她不说话，对方就扔一堆歪理，她据理力争，对方又顾左右而言他，她试着反驳，对方直接又哭又闹还撒泼……
    明明孩子都不在家，跟这位长辈折腾几个小时，陈佳头都大了！
    她感觉自己在这位阿姨口中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是错的，眼睛里都快没光了。
    镜头外，工作人员不大确定地问她经纪人：“姐，真要这么狠啊？”
    后者目光坚毅：“越狠越好！”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丫头最近心里有人了！
    事业上升期呢她居然敢往心里放人！
    是赚钱不快乐还是花钱不舒坦？
    发财不好吗？
    要什么男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必须给这丫头把念头掐死在萌芽状态。
    陈佳已经好久没见过文森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会参加这档《隔行如隔山》，她想尽办法才磨着经纪人也给她报了名，没想到除了抽签那期的匆匆一面，再次遇见居然是这种局面。
    中年长辈的嘴巴是真的狠，陈佳被她数落得一无是处，自己都快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将她紧蹙的眉梢看在眼里，原本魂游天外的文森想了想，转身离开。
    正在气头上的阿姨看见，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文森才不管，他径直去教员室的冰箱里拿出几根雪糕，又回到会客室。
    那位中年阿姨还在滔滔不绝，文森绕过她，把雪糕放在陈佳手上。
    眼睛肿了，上镜不好看。
    女艺人应该都会在意这些？
    陈佳歪了头，满脸不解。
    虽然她也瞧不上直男们的“多喝热水”。
    可大冬天吃这玩意儿，也太让人宫寒了？
    文森的安慰人方式有点儿一言难尽哎。
    “我在说话你们吃什么东西？还懂不懂尊重人了？”
    阿姨忽然高昂的嗓门打断文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同时响起的还有那熊孩子不依不饶的嚷嚷。
    “我也要吃雪糕！”
    阿姨连忙抱着人哄。
    “乖孙子，哎哟乖乖别蹦，大冷天吃那玩意儿会闹肚子，回头奶奶带你吃火锅去啊。”
    熊孩子：“我不，我就要吃雪糕！”
    “真不行，太凉了，你会肚子疼的！”
    “不管，我不管嘛，我就要吃，就要现在吃，就要他手上那根！”
    说完就立刻躺地上开始打滚。
    熊孩子的奶奶见状也慌了，开始“宝贝乖孙”地一个劲哄着。
    可是没有用，气焰嚣张的熊孩子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给奶奶面子，逼急了还拳打脚踢。
    这熊奶奶没办法，只能把怒气发泄在围观的其他人身上。
    第一个被她盯上的就是文森。
    “傻站着干什么？我白给你们钱的？再不帮忙小心我投诉你们！”
    幼教老师大多是女孩子，熊孩子凶悍，家人又蛮不讲理，她们踌躇着不敢上前，不知是谁在文森身后推了一把。
    “你快想想办法。”
    文森远目望天，欣赏今天的风和日丽。
    熊奶奶又把炮火对准陈佳。
    “你个废物玩意儿，除了生孩子到底还能干什么？”
    文森起身，把刚刚拿过来的另一支雪糕塞到熊孩子手上。
    祖孙俩都愣住了。
    “你干嘛？”
    文森微笑回答这位熊奶奶。
    “不是您说的么，‘他要什么你们就给，想做什么就让他做’，我在满足您的诉求啊。”
    熊奶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就在两人对峙僵住的这时候，熊孩子经过短暂的思考，果断撕开包装就要把雪糕往嘴里塞，幸好熊奶奶眼疾手快将东西一把拍开。
    熊孩子“哇”地一声哭开，撒腿就往外跑，熊奶奶顾不上继续撒泼，连忙跟上，只是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文森一眼，留下像个反派似的发言。
    “这事儿没完！”
    他们都走了，陈佳当然也得跟上，就是手上的雪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文森简直无奈，只好指了指自己的眼皮，朝她眨眼。
    陈佳：……
    她原地纠结了一会儿，给文森回了个k。
    这回换文森：……
    当然，这都是避开镜头的互动。
    同样在镜头之外的是刚刚那对祖孙，刚走出文森他们的视线范围，“熊奶奶”就一改凶悍，着急忙慌给“熊孩子”拿保温杯。
    工作人员也赶紧凑过来。
    “没真吃了？今天零下八度！”
    孩子摇头：“没吃，但含在嘴里了，冻得我牙疼。”
    “吓死我了，真把你冻出个好歹，待会儿可怎么跟你妈妈交代！”
    孩子得意地笑：“我演的好？”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不愧是初星万里挑一送来的小演员，就这演技实力，说他从出生就开始学表演也没人质疑。
    不过最令大家惊讶的还是那位“熊奶奶”的扮演者。
    她居然是个素人，说出去谁信？
    相信各单位都已经顺利给嘉宾们把“麻烦”推出来了。
    很好很好，一切按计划进行中。
    统筹指挥的任导和各组人员一一确认。
    凌峰的差评、陈佳受到的刁难和折磨凌峰的熊孩子都顺利就位，可问到秦莘这里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任导，我们这组的演员老师被拦在裴氏大楼外面了，进不去啊！”
    任导：“啊？”
    “那一组现在正在拍的那个是谁？”

 第267章 看破不说破

    裴氏大楼，市场部所属正噤若寒蝉。
    整个公司他们最怕的人不是裴总，而是眼前这位。
    因为他是全公司都惹不起的挑刺大王，是能让美工一张图从a版改成z版的魔鬼大佬。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策划书，只要到了这位滕总手上，打回个七八趟那都不叫事儿。
    这位是草根出身，成功道路上的每一步都是靠自己勤勤恳恳拼出来的，所以最瞧不起那些走关系进公司的废物和占着岗位不干正事儿的垃圾。
    正因如此，大家虽然怕他，却也十分认同滕总的存在。
    有他在，公司不会发生辛苦之后被空降关系护掐灭升职希望的糟心事，大家都能看到努力的意义。
    但他……能接受秦莘的存在吗？
    某些本就看不惯秦莘的员工偷着乐，就等滕总大发神威让秦莘吃瘪，节目组则正相反。
    他们愁眉苦脸：怎么办，搞到真的了……
    一分钟前他们还在偷着乐呢，觉得这位群演老师实力惊人，后期效果一定拉满，谁知道这么快就两级反转。
    要不然，先停止录制，和裴总再商量一下？
    没等他们付诸行动呢，就见那位滕总板着脸：“我就知道裴琛根本不堪重任，公司这么严肃的地方也随随便便让外行人瞎掺和。”
    他盯着秦莘的脸看了会儿，忽然发出声不屑的冷笑。
    秦莘额头青筋蹦了一下。
    滕总今天刚谈崩了一笔生意，对方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老板，讲买卖就讲买卖，为了让他降几个百分点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
    他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吗？
    最让人生气的是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他熬夜做的报表数据也不听，就一个劲哼哼唧唧喊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个屁啊！他又不是老母鸡！
    他承认一肚子火回到公司听说这个企划的时候，他是有点迁怒成分在的。
    但他本来就不赞同裴琛不顾董事会决议创办初星娱乐，这会儿索性话赶话。
    “小小年纪，取得一点成功就不知天高地厚。”
    “当初我就说不能这么草率地把公司交到他手上！”
    “哼，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早晚会知道，不听老人言……”
    还未说完，秦莘直接开口打断：“多活好几年。”
    办公室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虽然其他员工也对滕总的毒舌和啰嗦颇有微词，可至今还没一个敢直接在他面前说出来的。
    秦小姐是真勇啊！
    滕总脸都涨红了，抬手指着秦莘“你你你”你了半天没下文。
    倒是秦莘温温柔柔上前给他递了杯茶，顺便帮他把手指收回去。
    “这位陌生的先生，听年轻人一句劝，用手指人不礼貌呢。”
    滕总：……
    这附近的员工把这辈子不开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把笑忍住。
    远的不说，就咱这屋里，有谁没被滕总指着鼻子喷着口水骂过？
    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但行为是真膈应人啊！
    现在有人敢当面怼他，不得不说，嘿嘿，有点暗爽。
    所以大家七嘴八舌就岔开了话题，不让滕总发作，也有人借着让秦莘送文件为名帮她退场。
    只是走到远点的走廊后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几句。
    “其实滕总人不坏，就是年轻的时候因为家境原因，总被地痞无赖骚扰，所以待人接物方面不是很……温和。”
    秦莘撇撇嘴。
    “那他也不能说裴哥坏话。”
    听说这里出意外刚赶来的裴琛正好听见这句，那嘴角翘起的弧度，郑秘书都没眼看。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位滕总是个直脑子，压根不接受员工调停不说，第二次拍摄开始的时候他又来了。
    不管谁来劝，滕总一概不听，就是坚持不同意节目组在公司拍摄。
    跟拍导演怕了他，已经在跟裴琛商量改换场地的事儿。
    裴琛他……不乐意。
    好不容易假公济私地把秦莘弄到自己眼前，还没相处几天呢，就被滕老头搅和了，他心情能美妙吗？
    可这老头是真的犟，他又不能真的为这事罚他。
    最烦人的是老头还有着百折不挠的坚持，节目组一开拍他就往镜头前面挡，节目组不在他就在裴琛的办公室待着，一天下来大家都不堪其扰。
    裴琛气得跟郑秘书说小话。
    “臭老头，好的不学，当初缠着他们家那高利贷的粘人功夫倒是复制了个十成十！”
    他自己早就被念叨惯了，却担心秦莘受到委屈。
    思前想后，他唯有放弃这次任性。
    “算了，给秦莘换个职位。”
    “让公关部那边想说辞的时候优先考虑秦莘的口碑。”
    然而此时秦莘也从裴氏员工们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这位滕总的事儿。
    比如他小时候家境贫困，爸爸是个赌鬼酒鬼，喝多了就出去赌，把家里输光了之后还借高利贷，他酒后暴毙一了百了，却给滕总母子俩留下一屁股债。
    他那时也不过是小少年，要同时兼顾读书和打工，时不时还要被那些社会人上门骚扰，日子过得艰苦无比。
    为了不被欺负，他学会了强硬，学会了浑身带刺。
    带他脱离苦海的是老裴总，也就是裴总的父亲，跟着老裴总，滕总从一个底层员工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元老，对公司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当初裴氏濒临破产危机，好多人都走了，滕总没有。
    他非但没走，还把手头上所有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换成流动资金支持裴琛。
    裴琛的打从心底感激和敬重他的。
    理顺这些事后，秦莘自己去找了这位硬脾气的长辈。
    显然他还记得秦莘那句“不听老人言，多活好几年”，看见她就冷哼一声，但好歹没走。
    “有什么话，直接说。”
    也行，秦莘直奔主题：“要怎么样您才能同意拍摄？”
    滕总哈了声：“绝无可能！”
    秦莘：“提要求都不敢？”
    滕总：……
    “这么低级的激将法，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秦莘叹口气：“不敢就算了。”
    滕总：“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都说了激将法没用，你还来这套？”
    秦莘耸肩：“看破不说破，我懂得。”
    你懂个屁啊懂！

 第268章 除了某个部门之外

    小姑娘长得端正，没想到居然怪气人！
    当郑秘书领了裴总的任务前来和节目组交涉，却得知这边的拍摄居然正在进行中。
    他深感意外，那位固执的滕总居然肯服软？
    这不像他啊。
    疑惑的郑秘书和更疑惑的裴琛抽了个空，齐齐来到拍摄点，就听秦莘甜甜地说。
    “您随便提要求呗，反正我相信您绝对不会因为私心作祟就故意给我出不合理的难题的。”
    滕总：……
    问清楚原委的裴琛和郑秘书：嘻嘻~
    然而滕总并不一直被压制，经过严谨的思考后，他做出决定。
    “竟然你要做的是秘书助理，那你起码要证明自己有存在于这个职位的价值。”
    “年关将至，今天我刚刚和各部门确认过kpi，然后发现除了某个部门之外，其他各处都已经完成绩效。”
    “你的任务就是让这个部门在年前达标。”
    接着他又看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你们可以拍，但所有拍摄后的素材都要交给我保管，如果最终结果是她做不到，呵，到时候不要说我没给过你们机会。”
    说完他还瞪了从刚刚开始就默不作声甚至有点心虚的裴琛一眼。
    “数据报表到时候直接交给我，等我审核以后再拿给裴总。”
    他倒是还试图给裴琛留些面子。
    “年底裴总这么忙，这种小事就不要拿来耽误他的时间了。”
    裴琛：……
    他这厢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那边秦莘已经爽快点头：“哪个部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她感觉裴琛好像在刻意回避她的视线。
    滕总一声冷笑：“娱乐部门，也就是——”
    “初星娱乐。”
    这回换秦莘陷入沉默。
    想来也是，初星毕竟刚刚建立，又是签新人又是做宣发，花的钱想必不是一星半点。
    滕总也不打算坑秦莘。
    “别说我故意为难你，从时光挖人那笔钱没给你算在内。”
    他又看裴琛：“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只能让她自己完成，你小子不许偷偷帮忙。”
    裴琛：……
    “也不准让郑秘书干涉！”
    裴琛：不嘻嘻。
    老头子精得很，他想自己掏钱填平初星的财政小洞是不可能了，但不妨碍他可以偷偷支招啊！
    可秦莘拒绝了他的“好意”。
    只是从郑秘书那里要来了初星最近的一些计划。
    她没学过商业管理，但基本的表格和企划还是能看明白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发现初星一半以上的投资都在她身上。
    按说这样的投入，她就该不停地接工作不断地加曝光，才能把公司付出的成本收回来。
    可她不但不忙，还能有空闲和权力挑选自己喜欢的工作——即便那些工作已经是从堆积如山的邀约里筛选出来的。
    口碑不好的合作方不要，条件苛刻的节目组不去，拍戏环境太差的跳过，人设不好的也不接，这哪里是选工作，这是相亲呢？
    看完资料的秦莘百味杂陈，当节目组询问今天日常还拍不拍的时候，她耿直发言：“送文件跑腿这种事，拍了也没什么高光好剪的？”
    节目组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
    但原先的拍摄计划就是日常中增加一点小意外小碰撞，将“工作”中的挣扎和温馨揉和在一起。
    谁知道秦莘这里的“意外”有些过于出乎意料。
    “回头播出的时候要是有人说咱们是给的剧本，我第一个不服。”
    “再没有比咱们更真的拍摄了。”
    在众人的忐忑中，秦莘提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在公司拍不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随后，一群人带着简单的跟拍，来到初星所在的楼层。
    裴琛当初创立初星娱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少不了经常往那跑，所以干脆大手一挥，就把裴氏大楼划出两层当办公室。
    平时娱乐部门办公都在这两层，一些公司新招的练习生训练也安排在这。
    公司给他们配备了最新最好的器材和老师，只要大家肯努力，出道的机会就在眼前。
    除非……发生一些外力难以掌控的事。
    反复确认过本期练习生资料后，秦莘将视线集中落在两个人名上。
    郭玲玲和乔兰。
    托前世记忆的福，她清楚记得这两人之间曾有过抄袭风波。
    最终郭玲玲携话题流量以原创者身份成功出道一举成名，而乔兰因为抄袭未遂非但无法继续歌手梦，还因为背负巨额赔偿一蹶不振。
    前世遇到乔兰的时候，她正因为拒绝富商被当街羞辱殴打，又反复提及那抄袭的黑历史。
    她从头到尾没流过一滴泪，只是顶着面目全非的脸一遍遍强调。
    “那首歌是我的，我没有抄袭！”
    后来她看不下去，就躲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用新买的蓝牙音响播放警笛声将那些人吓走。
    她本来不打算露面的，但乔兰听出了异样，自己追了上来。
    她说完谢谢就晕倒在自己眼前，秦莘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视若不见，只好认命将她送去医院。
    那时乔兰就算在昏迷中也忍不住呢喃“我没有抄袭”，而今生，巧得很，乔兰是她的同班同学。
    去年在ktv险些被骚扰时，乔兰是第一个不动声色帮她拦下咸猪手的人，也是全班公认最拼命最刻苦的那一个。
    和班上大部分专攻表演的人不同，乔兰兼顾声乐，是个双栖艺人。
    但或许正因如此，大众先入为主觉得她已经是个演员，就不可能同时拥有音乐上的创造天赋，在她和郭玲玲之间，大部分人选择相信后者。
    看到正在练习室进行唱跳训练的两人后，秦莘在内心补充。
    何况郭玲玲是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可爱”。
    前世短暂的接触后，秦莘就没再见过乔兰，倒是郭玲玲凭借一首才气过人的原创歌曲红极一时。
    奈何没过多久她就因为再没有发出好歌被嘲讽江郎才尽，几乎淡出大众视野。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接连发表单曲，每首都是朗朗上口，属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哼几句的程度。
    推开门，秦莘玩味地看向正在休息的练习生们。
    乔兰眼睛一亮，连郭玲玲递过来的矿泉水都没注意到。
    “莘莘，你怎么来了？”

 第269章 那你会吗

    秦莘迎向朝她走来的乔兰：“录节目，顺便来看看你咯。”
    乔兰嘿嘿笑着，一脸未经世事的天真。
    她身边，被略微忽视的郭玲玲掐着甜甜的嗓子也上前打招呼。
    “秦师姐好，我是乔兰的好朋友郭玲玲。”
    然后半是嗔怪半是玩笑地又对乔兰说。
    “乔姐姐你真是的，认识秦师姐也不早说，她可是咱们初星现在最红的顶梁柱呢！”
    这话说的，一下子不知道替秦莘得罪了多少人，偏偏乔兰这个真。傻白甜还乐呵呵什么都听不出来，真就给秦莘介绍起来。
    “莘莘，这是郭玲玲，是和我同期的妹妹。”
    郭玲玲瞪大眼等下文，谁知乔兰就介绍完了。
    “莘莘你是在休息吗？吃饭了没？我发现公司食堂伙食特别好，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听到这里的郭玲玲满心不屑。
    乔兰这个没脑子的，一门心思就知道吃吃吃，小肚腩都快吃出来了，也不怕上镜难看。
    再说秦莘是什么身份地位，真以为同班同学就能套近乎了？
    还吃食堂，简直笑死人了。
    本来以为能借乔兰这个蠢货搭上秦莘，没想到她这么没用。
    没想到秦莘却高高兴兴地应了，还反向安利：“甜点也好吃！而且样子也好看！”
    这就约上了？
    郭玲玲满心嫉妒地看着乔兰。
    凭什么啊，长得一般身材一般连背景都是一片空白，偏偏她唱不上去的高音乔兰轻轻松松拿捏，她挖空大脑也写不出来的词乔兰随便就能填好，就连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挤进来的初星，也对乔兰优待。
    她听说乔兰已经被写在本期出道名单上了！
    “会不会打扰你们？”
    听到秦莘这么说，乔兰连连摇头。
    “没事，上午份的训练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正在准备初舞台的表演内容呢。”
    “我跟你说啊莘莘，我今天上午灵感爆发，一边跳舞一边就想出了新旋律！”
    说完，这没心眼的姑娘就直接哼唱起来。
    秦莘头疼地借口上厕所阻止乔兰这小嘴突突往外蹦曲调，到了厕所才提醒。
    “你的培训导师没提醒过你要注意保密吗？”
    乔兰眨巴眼：“我就随便哼几句，应该没事？”
    “害，我这不是太兴奋了么，一时忘了要低调来着。”
    秦莘无奈，都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缺根筋。
    偏乔兰毫无自觉，还大喇喇道：“再说这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伙伴嘛。”
    秦莘：……
    她只能拍拍乔兰的肩膀，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兰觉得此刻秦莘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地主家傻儿子。
    训练再怎么刻苦也还是需要吃饭，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是，所以大家一拍即合，都决定去感受一下裴氏食堂的魅力。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里可是美食点评前十的“餐厅”。”
    秦莘震惊且难以置信：裴氏员工都吃这么好的吗？
    一名听见他们对话的员工十分自来熟地解释：“其实前几年还不是这样，也就是一年前食堂突然歇业，据说是大师傅们全都被安排出去参加培训，回来后那厨艺就出现了质的飞跃！”
    算算时间……
    那人哈哈笑着对乔兰一行人说：“也就是你们这些新人有口福，初星娱乐成立之前，拿食堂的饭菜喂狗狗都不搭理。”
    有这么夸张吗？
    众人好笑地享用美食期间，其他练习生也都聚了过来。
    不过大家都有边界感，并没有主动凑到秦莘和乔兰的桌子这里，而是远远地找了张大桌，眼巴巴朝她俩看。
    倒是秦莘看出他们想和自己说话，主动走了过去。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郭玲玲反而在这时候去找乔兰说话，还给她端了几盘小点心。
    秦莘回来时发现桌上多出的几个餐盘，不由得蹙眉。
    小孩子的手段就是不讲究。
    但也看得出来郭玲玲早就对乔兰不安好心。
    她直接虎口夺食。
    “你刚刚已经吃过一个了！”
    乔兰眼巴巴看着秦莘手上的慕斯蛋糕，用手比划：“可它就这么一点点，我一口就没了！”
    秦莘拍她小手：“恭喜你痛失h国市场。”
    “一小口也不行，你刚刚还吃了炸鸡翅和烤排骨！”
    乔兰瞪大眼：怎么发现的！她都是趁秦莘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偷偷往嘴里塞的啊！
    “可是，可是，”她搜肠刮肚找理由，半晌只想出一句：“浪费可耻！”
    秦莘二话不说就塞自己嘴里去了。
    乔兰痛心疾首：“女演员！上镜胖三斤！你怎么能吃！给你吃还不如我自己下午多跳俩小时舞！”
    秦莘拿纸巾优雅地擦嘴巴。
    “你不知道吗。”
    “我吃不胖。”
    乔兰：好气哦！
    人多眼杂，秦莘不好说得太露骨。
    “小兰花，我记得你是全班出名自律的人，以前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就算劝你，你也不会多吃一口。”
    乔兰怪不好意思的。
    “那不是郭玲玲总拿给我，练舞消耗热量大，她说吃一点甜食可以防止低血糖。”
    乔兰没说的是，刚开始她也不肯破戒来着，但郭玲玲天生说话就嗲，每次拒绝她，她就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像被欺负了似的。
    秦莘点到即止，又把话题拉回那原创作品。
    “词填好了吗？”
    乔兰诚实地摇头：“就是因为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我才会哼给郭玲玲听，看她能不能给我出点主意的。”
    秦莘脑壳疼，她都怕自己再听几句关于郭玲玲的话题会忍不住想拍开乔兰的脑瓜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少女！
    经过短暂的相处，秦莘发现这郭玲玲特别会做表面功夫，至少目前为止，同期练习生对她印象都很好。
    大家都说她是天真可爱的小妹妹，本能地护着她，相信她。
    自己无凭无据，多说些什么恐怕也只会起到反作用。
    倒不如悄悄做些防范。
    “要不然，给你提个小建议？”
    乔兰立刻猛点头说“好呀好呀”，这没半点心机的模样看的秦莘眉头紧蹙，给她脑瓜来了一下。
    “好个球啊，你就不怕我坑你吗？”
    乔兰就眼巴巴看着她：“那你会吗？”

 第270章 叫声“忆哥”听听

    看着她一脸清澈的信任，秦莘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她咯。
    她揉乱了乔兰的头发，恶狠狠说：“不会！”
    后者就一脸傻笑：“偷偷告诉你，我的新歌啊，是在和大家相处的时候写出来的，等我正式舞台的时候准备给他们一个惊喜。”
    秦莘的手一顿。
    如果可以，她万分希望乔兰对友情的期待和欣喜可以得到回应。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郭玲玲能够做出和从前不一样的选择。
    但……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她和乔兰说悄悄话，后者越听眼睛越亮。
    她最近灵感爆发不假，但总觉得缺了点独属于自己的创意。
    可她坚持自己的作品就该由自己独立完成，所以其实即便秦莘提出帮她找人指导，她也是会拒绝的。
    但秦莘只是提出了一个和她作品具体内容完全无关的点子，还让她这钻进死胡同的脑袋瓜豁然一亮。
    “我好像突然又有灵感了！”
    秦莘捂住她的嘴。
    “记住，既然是惊喜，就一定要留到最后哦！”
    正在和其他人说着话的郭玲玲忽然感受到背后有点毛毛的，转头却没有发现任何目光注视。
    她奇怪地收回视线，咬住筷子。
    要怎么继续让乔兰那个傻子把剩下的东西交出来呢？
    只不过听了一部分乔兰的创作，她就知道自己选的歌一定会输的毫无悬念。
    要不然……
    见过乔兰后的秦莘又去看了些其他练习生的训练，发现几个曾在记忆中留下印象的名字后，她能确定这一批新人出道后绝对能够让初星扭亏为盈。
    听说她最近总往初星办公区跑之后，滕总表情更臭。
    “你该不会是想用自己那浅薄的经验教别人做事？”
    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吃娱乐这碗饭的，要的就是毒辣的眼光，但很不巧的是，有些人分明不是当伯乐的料，偏要抱着中彩票的心理，硬挑千里马。
    秦莘莫名其妙看着他：“我又不是专业星探，插手这个干什么？”
    滕总诧异：“那你去干嘛？”
    秦莘耸肩：“认人啊，自家师弟妹，总不好今后见面都不认识。”
    滕总半信半疑，不放心的他还特意让人盯着秦莘，免得她乱插手公司事务。
    然而她只是继续平静而低调地完成助理工作。
    就这，她也想提升初星的kpi？
    该不会是想等着裴琛给她行方便？
    为此他还特意去找裴琛上眼药。
    被念叨了一个中午的裴琛气若游丝，十分敷衍。
    但凡秦莘能向他求助那么一丢丢呢，他肯定不管滕叔的念叨，哪怕用自己的私房钱砸也要把初星业绩砸上去。
    可她不让啊。
    不但不让，还跟滕叔一样一板一眼，非得按规则来。
    最让他郁闷的是，给秦莘安排这个职位是为了和她多见面，结果为了避嫌，他一天根本见不着秦莘几回！
    好气哦！
    姓时的那家伙倒是撸狗撸得开心。
    再一看日程发现他俩今儿要见面，裴琛更不高兴了。
    滕总也知道自己啰嗦，见裴琛愁眉紧锁，怕真的把人念叨烦了，只能见好就收。
    此时秦莘已经和时忆见了面，她今天的跑腿工作就是送寄养在郑秘书名下的狗狗cky去遛狗师那里。
    精神抖擞的她和特意收拾到光鲜亮丽的时忆并坐在一起，还真有那么点郎才女貌的般配。
    狗狗们不认生，相互闻一闻味道熟悉之后就自己在草坪上奔跑起来，秦莘则看着时忆明显好很多的气色，深感欣慰。
    听说了一些拍摄状况的时忆则仔细打量秦莘的神色，确定她没有一点郁色后才放下心来。
    “如果遇到麻烦一定要和我说。”
    他和裴琛那个白痴不一样，什么约定都懒得遵守。
    要是裴氏哪个老头子让秦莘不高兴了，他管那是谁。
    秦莘摸着脚边狗狗的脑袋，头也不抬说“没有”，时忆却更不高兴了。
    他一生气，看那撒娇卖乖的狗狗也不顺眼。
    瞧见它伸出舌头想舔秦莘的时候，更是想也不想，抱起狗狗就走。
    “你吃太多了，得锻炼！”
    狗狗在他怀里无辜地抬头：“嗷？”
    总归有人陪着玩，狗狗们都是极开心的。
    它们是宠物中心登记在册的精力最旺盛的那一批，往常陪它们出来玩的遛狗师要么是跟不上它们，要么就是体力不支，很难溜达得尽兴。
    这个新人不同，他居然比它们跑的还快！
    带劲儿！
    看着时忆和一群毛茸茸玩成一片，原剧情里他漠然空洞的神色在秦莘脑中一晃而过——总归不会变成那样了？
    重生一次，总是要弥补些遗憾的。
    比如周围人的命运，又比如……
    她低头看正和自己亲昵着的cky。
    cky是一条退役军犬，聪明稳重，又乖巧听话。
    凡是见过它的人，没一个不喜欢它的。
    每每参与拍摄，它的表现也让剧组赞不绝口。
    但接下来一部大荧幕里，cky需要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秦莘眼底闪过丝阴霾。
    “时老师，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时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甩开追着他跑的狗狗们回到秦莘身边。
    恍然间秦莘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和那些毛茸茸没太大区别。
    “你说！”
    秦莘揉揉cky柔软的大脑袋。
    “下周cky进组前，你能不能教会它，让它不要那么听话？”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时忆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只不过听到秦莘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他忽然有些不爽。
    “你和陆言也这么见外吗？”
    秦莘愣了一下，时忆懊恼自己说错话，于是转头岔开了话题。
    “我不能白帮忙。”
    秦莘觉得有道理，正想说请他吃饭，就见时忆的耳朵动了一下。
    他说：“总听你喊时老师，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秦莘：“……”
    这说辞隐约有些熟悉。
    他明知故问：“你管裴琛叫什么来着？”
    秦莘：“裴哥……”
    他本人要求的。
    她以为时忆不会在意这些。
    可他看着地面，小声说：“我还比他小两岁呢。”
    没听到秦莘的回应，时忆也不好意思回头看她。
    喉结上下动了动，时忆说：“叫声‘忆哥’听听。”

 第271章 独属于他的称呼

    不是“时老师”，也不要“时哥”，他想要一个独属于他的称呼。
    省的裴琛那小子总跟自己炫耀。
    都怪那厮，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打电话一口一个“麻烦时老师今天多多照顾我们莘莘”“我们莘莘年纪小，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免不了要多担心点”。
    真！恶！心！
    可是秦莘会不会觉得他幼稚？
    秦莘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本来也觉得既然时忆想从头开始，她总是“时老师”“时老师”地喊，好像哪里怪怪的。
    于是她从善如流就改了口：“忆哥！”
    她不觉得有什么，提要求的人本人却俊脸微热。
    “嗯。”
    他倒是希望她表现出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害羞。
    那样，至少说明在她心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看待。
    一旁工作人员里，有个戴口罩的高个儿男人眼底露出不忍直视的嫌弃。
    混进剧组跟拍了好几天，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小忆这么不值钱的样子。
    他就这么喜欢秦莘？
    可要是继续什么都不做，陆言那小子还以为自己怕了？
    罢了，都是为了儿子今后的幸福。
    压低帽檐后，易凌习惯性吹了段口哨，却没注意到身后秦莘猛然间投来的视线。
    是他！
    发现秦莘神色变化，时忆一边安抚着狗狗们，一边走近询问。
    “怎么了？”
    秦莘目光紧紧追着那戴帽子的工作人员。
    “你觉不觉得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两人不动声色和工作人员打听起那人。
    “前几天加入的新人，力气大，话不多，眼里还有活儿。”
    关键是工资低他也不在乎，实在便宜好用。
    具体是谁雇进来的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平时只管搬器材拿行李什么的。
    偶尔还喂喂狗。
    秦莘和时忆交换了个眼神，休息时间悄悄跟着那人走出了拍摄范围。
    走在前方的易凌从路边车身反光里看了眼秦莘自以为隐蔽的身影，撇撇嘴，朝预计位置走去。
    时忆平时遛狗的地方是个中心公园，他越走，那三三两两的人就越少，直到无人处时，他忽然从路边绿化带里拽出个水桶，掀开后就朝秦莘泼。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不伤人又能引起陆言重视的袭击方法了。
    秦莘早有防备，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与此同时，在易凌藏水桶的地方猛地蹿出时忆身影。
    早在发现水桶里的东西被人掉包后易凌就知道自己被人识破，他不想再和时忆对上，因此毫无留恋转身就跑。
    然而他想跑，时忆却不同意。
    这几天和狗狗们玩耍的效果此刻就呈现了出来。
    发现陪玩小哥哥和人打架，狗狗们一窝蜂冲过来，咬裤腿的咬裤腿，拽衣袖的拽衣袖。
    易凌厚实的外套被咬开，羽绒飘得到处都是。
    他不想和时忆动手，对这些狗却不必留情。
    奈何时忆要护着它们，这就让他放不开手脚，十分被动。
    纠缠间不知是哪条狗逮着机会一爪子拍下，扯掉了易凌的面罩。
    等看清他脸上那些遍布的烧伤，秦莘和时忆都确认了来人身份。
    “是你！”
    易凌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是原来那张脸更惹眼，还是现在这张脸更不方便，反正火气挺旺。
    他不舍得对时忆下狠手，也没办法当着他的面对秦莘动粗，只能拿狗撒气。
    眼看狗狗们为了护主寸步不让，凶徒却掏出匕首，时忆连忙让狗狗们散开。
    看准这个机会，易凌虚晃一招假意要攻击秦莘，成功把时忆骗开后就突破包围，抢了路边的摩托车，很快跑没了影。
    时忆有些不爽，可他已经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团团围住，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无法挽回。
    “时哥你放心，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人都跑了，到了又有什么用？
    时忆焦躁地看向秦莘，却见她不慌不忙朝一个方向问：“拍到了吗？”
    人群里走出瑟瑟发抖的跟拍老师。
    剧组都是普通人，秦莘和时忆不能让他们涉险，所以不但没有让他们参与围堵，在他们中有人试图追上去时，还阻止了这些人。
    得知刚刚跑掉的男人是个有前科的罪犯，不久前热血沸腾的众人直冒冷汗。
    秦莘和时哥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这桶里原先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又脏又臭，打开的时候差点就被熏吐了。”
    “多大仇啊干这么恶心的事。”
    其中缘由秦莘没有多说，只是仔细地一帧一帧看相机留下的画面。
    这人也真够谨慎的，就算不知道有偷拍镜头，也本能地挡着自己的脸。
    她自己不在意那桶血，时忆却站在桶边，神色逐渐阴沉。
    “找到了！”
    总算没白费这半天的布置，秦莘成功在画面中翻出了一张男人的正脸截图，但在看清他双眼的那一刻，不知从何说起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他的眼睛，是这么个样子吗？
    无人之处，易凌卸掉隐形眼镜，靠着墙笑了起来。
    两个小屁孩，想跟他玩，还嫩了些。
    虽然被摆了一道，易凌却并不是十分在意，本来今天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伤到秦莘，只要让陆言知道他女朋友又在因为他受苦就够了。
    和往常一样将今天的事发给陆言，易凌把手机卡拆掉折断，顺手丢进经过的湖里。
    有东西落水的声音惊到湖边专注的钓鱼佬。
    “有鱼？”
    “鱼个屁，是踏马有人往湖里丢垃圾！”
    “有没有素质啊这些人，不知道会把鱼吓跑吗？”
    “哎哟老孙头你可拉倒，自己技术不好赖人家丢垃圾！害不害臊？”
    被称作老孙头的人正要反驳，就忽然感觉鱼竿一沉。
    他立刻来了劲。
    “谁说我技术不好，瞧瞧，这不是上钩了？”
    可当他艰难地把鱼竿拉上来仔细一瞧，他傻眼了。
    “我我我我我特么钓上来个什么玩意儿！”
    被他惊呼声吸引的其他人簇拥过来，看一眼，全都呆住了。
    这好像大概似乎约么是把枪？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怎么还真让他们验证了呢。
    几分钟后，警笛声呼啸而至，而此时的秦莘还在跟视频里的截图较劲。
    总觉得他的眼睛不是这么个模样。
    它们应该更黑一些，就像，就像……
    “秦莘，怎么在发呆？”
    “吓着了？”
    秦莘把头一抬，就直勾勾看进了一双过于浓黑的双眼。

 第272章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秦莘恍然间冒出个离谱的想法——就像忆哥的眼睛。
    时忆担忧的目光令她回过神来，连忙把那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
    “没事没事。”
    除了这个小小的意外，今日份拍摄依旧顺利。
    秦莘在自己的岗位勤勤恳恳，倒是让滕总有些看不懂了。
    虽然没了他的干扰，节目组拍摄顺畅，可他们难道忘了，万一秦莘没法让部门kpi提升，拍多少都是白忙活。
    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只是说说而已？
    不然是打算耍赖？
    几天之后，秦莘还在该干嘛干嘛，滕总直接疑神疑鬼起来。
    秦莘不是没注意到这个时不时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老头，可她不在意，依旧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顺便时不时往初星那边走走。
    乔兰的原创歌已经写出来，也填好了词，只是当她准备把东西拿给秦莘提意见的时候，却只见她摇头。
    本来说给乔兰兜底就只是为了让她放心创作，秦莘可没打算真的对人家的作品指手画脚。
    “这是你自己首个原创作品，它就是最好的！”
    乔兰笑得眉眼弯弯，实在没忍住在秦莘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于是等秦莘重新回到《隔行如隔山》节目组镜头中，她的脸上多了个红唇印，一个除了她自己，其他人全都知道的唇印。
    节目组到底是专业搞事情的，拍摄全过程中都不动声色，愣是没让秦莘感觉到异样。
    午饭时间，秦莘和乔兰依旧约定好在餐厅见面，可两人一碰头，就见乔兰满脸不可置信停住了脚步，然后十分谴责地看向节目组。
    “你们太坏了！”
    秦莘终于后知后觉感到哪里不太对劲，她眯起眼看乔兰。
    后者望天望地就是不对上她的目光，最后甚至以练舞为由跑了。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
    秦莘当机立断打开手机摄像头，然后就僵在了原地。
    她就这么顶着“乔兰的爱”在公司溜达了半天？
    不是，就没一个人良心发现提醒她一声？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擦掉唇印时，秦莘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正想拿出手机和陆言分享这件事，却注意到距离上次两人联系居然已经过去三四天。
    他有事在忙？
    想着陆言或许是被教授拉去开小课，秦莘将这事放下，就淡定地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她想，至少乔兰这边算是不必担心了。
    那就回到自己的正事上。
    拖了几天后，关于秦莘和滕总约定的事情已经没了最初的热度，就算是好事的员工也没了八卦的热情，这样反而能提高沟通效率。
    秦莘可不希望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被人联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再者，接下来她要拿出来的东西，需要一点正当理由。
    秦莘曾经吐槽自家系统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但打从心底里，她知道系统已经给了她最大的金手指——过去的记忆。
    她知道在原剧情轨道上会发生的所有事。
    比如裴氏这一期练习生里，谁真的有潜力，谁的观众缘好，谁最终只会翻车，谁私底下品行不端……
    每天下班后，她都在悄悄搜寻记忆，直至昨晚，她将所有适合拿出来的信息整理成册，做成了一份文件。
    从郑秘书那里得到许可后，秦莘参与了第一次决策会议。
    本次会议给参会人员最大的感受是——裴总今天很不一样。
    不光是外形打理得格外帅气逼人，就连每个神态动作都透露出成功人士的成熟稳重。
    但稳重之余，他对待每个人又如和风细雨，温柔可亲且细致耐心。
    要知道裴总从前开会可是比他们员工都要不耐烦，能用一句话说完的事坚决不说第二遍的！
    谁能告诉他们今天这个不厌其烦将策划案拆开分解后主动给出优化策略的人是谁？
    平时但凡他们敢在方案被打回后问一句“应该怎么改”，裴总能用鼻孔回答：“裴氏请你们来不是给我安排任务的。”
    最可怕是不是裴总主动答疑，是答疑完了之后，他还特体贴地拍拍大家的肩膀，说“辛苦了”。
    恍恍惚惚中会议过半，有人不合时宜地想，今天的裴总可真像个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郑秘书不动如山，对自家总裁越俎代庖连他分内之事都包办了的行为不置一词。
    他瞥了眼正襟危坐的秦莘，只觉得裴哥今天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人家根本没抬头看他！
    大约是终于注意到这残忍的事实，又或者是裴琛装累了，他大手一挥，将惴惴不安的下属们挥开：“还有什么要做的汇报？”
    大有一种“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既视感。
    秦莘的嘴角无意识勾了勾，举手：“我这里有一份。”
    裴琛不动声色调整坐姿，脊背笔直，还稍微压了一下声线：“秦小姐请说。”
    郑秘书：……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秦莘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给每人发了一份。
    “这是我这几天做的关于初星本期练习生的调查报告。”
    作为人群里最独特的崽，滕总冷哼一声。
    还以为她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招。
    调查报告这么基础的事情，她是觉得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会做吗？
    他虽然瞧不上裴琛硬要开辟娱乐赛道的行为，但对他们裴氏的人才很有信心，才不相信秦莘这种外行能做出什么专业的调查报告。
    果然，下一刻秦莘自己都承认了：“我这份报告无论格式还是内容肯定都不如大家做的专业。”
    滕总挪了一下腿。
    好在这小丫头也不算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注意到不少人压根没打开文件，秦莘话锋一转：“但我能查到的东西，各位却不一定清楚。”
    包括滕总在内，好几人露出不屑神色。
    然而裴琛第一个带头翻开文件，还发出声惊呼。
    “咦？”
    郑秘书不得不也举起文件，挡住自己嫌弃的脸。
    然而等他看清文件上记载的内容，他轻松的神色逐渐转为郑重。
    不光是他，负责初星娱乐的几位都不知不觉蹙起眉头。
    “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

 第273章 您看您喜欢哪一种风格

    文件里记载的内容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些要遭受道德谴责的黑点，可对于即将作为爱豆出道的练习生来说，沾一丁点那就是个完蛋。
    “艾文私底下是时间管理大师，练习生期间正同时交往三名女友？”
    爱豆恋爱已经是雷点，他倒好，还是个脚踩三条船的海王？
    “罗西编造出身、霸凌队友？”
    好家伙，这小王八蛋的卖点可是亲和力爆表的混血高材生！
    ……
    根据秦莘给的这些消息，他们要真按照原计划送这些人出道，初星立马就会成为行业内最大的笑柄！
    可他们都挖不到的内容，秦莘又怎么会知道？
    好事者甚至开始阴谋论。
    “该不会是为了赢过滕总，故意瞎编的？”
    “我怎么看这些内容这么像八卦周刊胡编出来的呢？”
    “听说秦小姐这些天经常往练习生那里跑，这些都是最近聊天听来的？”
    “秦小姐一个小姑娘不谙世事倒是可以理解，但私底下说的闲话拿来正式会议上展示，就有些……呵呵。”
    对这些质疑声秦莘早有预料。
    要是真的她说什么这些人就信什么，那他们才是真的好傻好天真。
    眼见会议室里逐渐嘈杂，裴琛眉头一皱，“不小心”按到了ppt的播放键。
    等大家都顺着声音看过来，他才重新按下暂停键。
    “抱歉，秦小姐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一般不会这么没礼貌，你继续。”
    众人：……
    是错觉吗？
    感觉自己好像被点了一下？
    不确定，再听听。
    秦莘似笑非笑：“诸位还记得我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
    滕总翻了个白眼，干正经事呢谁跟你忆苦思甜啊！
    然后他目光环绕四周发现不对，怎么一个个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好奇滕总小声提问，得知秦莘自黑二三事后神色复杂。
    以前他觉得裴琛这小子已经是小辈里面最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办事的，现在他忽然不清楚把裴琛和秦莘放在一起到底哪个更离谱。
    收钱黑自己？
    真亏她想得出来。
    即便自爆消息来源，还是有人不买账：“你怎么能确定狗仔消息的真实性？”
    “如果是他们胡编乱造的呢？”
    “如果是他们敷衍你的呢？”
    “作为一名娱乐人，居然要从狗仔那里了解自家艺人，这简直是荒谬！”
    秦莘不疾不徐。
    “首先排除胡编乱造，因为这里所有消息我都已经验证过了。”
    大家就想起了她往初星楼层跑的这几天——所以她并不是去偷懒或者参观，而是取证去了？
    “其次，他们不敢敷衍我，因为从我第一次进入工作室开始，我就一直待在他们内部群里，并且见证了他们的每一次舆论造势，哦，简单点说，就是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上。”
    大家又想起，秦莘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公开过那时黑她的工作室名称？
    她该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就想着要拿捏狗仔了？
    秦莘慢悠悠补充：“哦，顺便一提，我可不是只接过一家工作室的活儿，他们给的消息我对比过了，确认一致。”
    哦，懂了，就是对过口供咯。
    说句实在话，有时候对艺人最了解的还真就是狗仔，只不过他们知道的真相和发出来的内容并不一定相同。
    干这行的谁还没从狗仔手上买过爆料？
    自此，秦莘这份文件的可信性得到证实，初星的负责人皱着眉，不情不愿询问：“那按照秦小姐的意思，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讨厌被人指手画脚的他们此刻理亏，只能服软。
    而滕总虽然认同了秦莘的情报，却也并不觉得她就有多大的本事，能扭转乾坤。
    内心深处他甚至期待秦莘能再自以为是一点，最好用她那浅薄的见识把初星搅个乌烟瘴气，这样，他也好顺势让裴琛把部门关了，省的今后继续瞎折腾！
    可秦莘却眨眨眼：“我不过是个外行，能找到这些也只是运气好而已，专业的事当然要交给专业的各位，我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不得不说，这话很给面子，在场诸位难看的脸色都得到了缓和。
    而后秦莘又说：“作为助理，我也只不过向领导建议顺利解决这次麻烦后，给辛苦了一年的各位好好放个带薪长假而已。”
    哎哟，还有这意外之喜呢？
    裴琛也很配合地端坐着摆足了架子：“经过严谨的考量，我觉得秦小姐的建议十分合理，所以完成本次练习生顺利出道计划后。”
    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们就等着拿上奖金回家过年。”
    会议室内传来阵阵欢呼，唯有滕总板着脸。
    “别高兴得太早，事情还没解决呢。”
    随后就冷哼着走了。
    会后裴琛问秦莘：“担心吗？”
    秦莘摇头：“我对大家有信心。”
    “毕竟是裴哥千挑万选招进来的人才。”
    她在食堂这几天也不是白混的，自然知道裴琛为初星花费了多少心血。
    光是人才招募，他就投入了无数时间和金钱，更别提那几个高薪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精英。
    她也就靠系统作弊，在这些专业大拿面前还有什么好显摆的？
    尊重彼此信任彼此不好吗？
    看得出来滕总还有点不服气，还专门等着秦莘：“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
    “带薪假期？”
    秦莘耸肩：“那不然呢，总不能说几句空话，让大家把公司当自己家？”
    打工人打工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取悦领导？
    拉倒。
    这话谁爱信谁信。
    滕总被秦莘的大实话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想尽办法挑刺。
    “可我们说好了不能让裴琛帮你！”
    秦莘叹口气，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
    “官方回答是：因为我是郑特助的助理，合理提出对公司有益的建议也是我分内之事。”
    “我总不能为了让您觉得满意，就特意让裴总拒绝我的建议？”
    “那不是公平，那是傻。”
    “属于我个人的回答是：我相信滕总肯定不是那种为了自己赢就故意为难我，让我这个压根没学过经济管理的商业小白拿公司业绩和无数人前途瞎胡闹的人，对？”
    秦莘非常好说话地表示：“您看您喜欢哪一种风格？”

 第274章 没救了

    滕总发现自己说不过她，正要放几句狠话就被裴琛喊去了办公室。
    他言简意赅：“叔，你在针对秦莘，为什么？”
    滕总想辩解，仔细回忆过自己的行为后却发现无从辩驳。
    裴琛目光灼灼看着他，能忍这么些天已经是极限——无论是滕总对秦莘的态度，还是他不能光明正大和秦莘相处的无奈。
    他费这么大劲把秦莘弄到自己身边，难道是为了看她委曲求全？
    滕总憋红了脸，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实话。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小子对人家有意思！”
    这下换裴琛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连钢铁老直男都能看出来。
    然后他又忍不住想，那秦莘呢？
    她知道？
    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大约至少没有觉得反感，要不然她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看他这神游天外的德行，滕总心底那本就不多的尴尬顿时荡然无存，他咬牙说了句重话。
    “当初你爸就是毁在了戏子的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步他后尘！”
    裴琛的脸色眼见得沉了下来。
    滕总知道裴朗的事是裴琛乃至裴氏不能言说的禁忌，可他既然答应老裴总替他好好看着裴氏和裴琛，有些话就非说不可，哪怕会因此触怒裴琛！
    果然，听到他的话之后，裴琛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不是‘戏子’。”
    “她是一名优秀的女演员，她叫秦莘。”
    滕总憋了一肚子关乎“你爸如何如何”的话全卡在嗓子眼：“……啊？”
    重点在这？
    更让滕总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向来对他尊重有加的裴琛居然把他赶出了办公室，还给他强行开了一周休假。
    这是摆明了不让他掺和节目组拍摄的事儿？
    滕总知道自己嘴毒，还爱得罪人，但从前不管怎么样，裴琛总念着旧情对他尊重忍让，这还是他头一次真和自己翻脸。
    滕总有些不信邪地继续往公司跑，谁知第二天就被拦在了安检门外，试图闯关就被架着俩胳膊搬走——和当初那个扮演公司刺头的群演一个待遇。
    唯一不同是的，先前那群演是直接被赶了出去，他好歹是被送进会客室。
    任凭滕总怎么吹胡子瞪眼，保安就是不为所动。
    他还仗着人高马大堵在会议室门口。
    “裴总说了，今儿咱俩就在这陪您唠嗑，想吃什么喝什么马上就让人送过来，等您累了我们也负责送您回家。”
    滕总：……
    好气，但是没办法。
    不知道裴琛从哪儿找来的这俩傻大个，推也推不动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走，说话就跟复读机似的。
    烦人！
    他气得给裴朗打电话，兜头就是一顿骂。
    “裴琛真不愧是你儿子啊，跟你一样一样的恋爱脑！”
    “没救了！”
    “我告诉你他没救了！”
    对面：“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rry，the……”
    滕总头疼。
    他真是服了。
    裴朗那个二百五，说出家，真就把手机关机念了好几年经啊？
    他4不4傻啊？？？？？？
    就这样，滕总在会议室憋屈地待了大半天，发现自己真的拗不过裴琛后，只好乖乖在两位金牌保镖的护送下回家。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不爽，于是给谢月婵打了个电话。
    “夫人，您知不知道裴琛那小子看上个……女演员？”
    谢月婵立马从沙发上坐直：“哦，你也知道了？怎么样，莘莘漂亮？”
    滕总：……
    他试探着提醒：“可她是个女演员，和……”
    他鼓起勇气：“和那个时家的女人一样。”
    谢月婵撇嘴：“那她还是个女的呢，难道为此我要恨上所有的女人？”
    “老滕啊，时代变了。”
    滕总没能拉到帮手，反而被谢月婵教训了一通，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殊不知挂完电话的谢月婵满脸无语。
    连柳诗琪的名字都不敢提，还好意思给自己打这么个电话告状？
    不愧是裴朗的朋友，跟他怂的一样一样。
    啧。
    只不过……
    阿琛就这么喜欢秦莘吗？
    喜欢到连老滕这种智商都看出来了？
    秦莘是个好孩子，可惜她家阿琛没福气。
    深深叹了口气，谢月婵换了个姿势，继续做瑜伽。
    一旁帮她拿来手机的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同时在心里暗下决心，裴琛今年的生日宴，一定要好好办！
    也是到这时候秦莘才发现，原来裴琛和她的生日相隔这么近。
    那她岂不是一个月内能吃两次蛋糕？
    想想都很快乐呢。
    就是送裴琛的礼物不太好挑。
    太随意了不走心，太贵了买不起，太用心又不合适。
    偏偏这事儿她还不便询问男朋友。
    秦莘小小的苦恼了一下，接着就收到陆言的转账消息。
    不知是男主光环效果，还是他生来聪明，即便是在学习之余接触股票，陆言依旧在这领域混得顺风顺水，当初秦莘寄存在他那里的启动资金已经翻了好几倍。
    算起来她也算个小富婆了呢。
    那不如，先给大功臣陆言买个礼物？
    这么一想，秦莘顿时来了购物欲。
    不过以她最近的热度，只要不想给公司添麻烦，最好还是不要突然出现在公共场所的好，所以她往床上一躺，开始网购。
    买都买了，顺便把给裴哥的生日礼物也选好，再给家里添点儿东西。
    天冷了，以前买不起的羽绒服给外婆买起来，小包姐喜欢的运动品牌也上新了哎！
    她第一个挑选的就是给陆言的礼物，只是两种颜色都好看，让她摇摆不定，索性直接给陆言发消息。
    “你更喜欢蓝色还是白色？”
    奇怪的是等到最后一个商品付款完毕，陆言依旧没有回复。
    “在忙吗？”
    盯着手机看了会儿，秦莘打着哈欠发了句“晚安”。
    另一头，陆言正看着电视屏幕里播放的新闻，久久不能回神。
    “据悉，今天上午十点在本市江边着名钓鱼点发现归属不明的枪支，安全起见请广大市民最近远离该地点……如有关于该物品主人的线索……”
    陆言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第275章 你是打算和秦莘姐姐求婚

    他忽然记不清楚扔掉那东西的时候，周围究竟有没有人？
    摄像头呢？附近有吗？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令向来基础操作没出过错的陆言手一抖，给实验体划开的刀口多出05厘米。
    他浑然不觉，还想继续。
    是文斌眼疾手快摁住了他。
    “你这是怎么了？”
    “跳过实验直接处理食材了？”
    他的笑话不好笑，陆言也笑不出来。
    “抱歉，可能最近有点累。”
    还剩一周，只有一周而已。
    就让他贪心地再继续占用秦莘“男朋友”的名号，过完这个周末。
    到时候，他会带着鲜花和礼物，陪秦莘过完最后一次生日，然后他会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可以接受她任何反应，恨他也好，怪他也好。
    她说过的，他们之间不该有隐瞒，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们相信彼此，只要他们不放弃，什么样的困难他们都可以解决。
    阿生那样生死攸关的槛都跨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可明明已经努力这样说服自己了，陆言发现他的手，还是抖个不停。
    秦莘最近在跟进的节目是在裴氏大楼录制，他特意查过那里的安保，网友分析，说裴氏大楼比银行还难攻克。
    可他还是不放心。
    参照神秘人给他发消息的方式，他也给裴琛发了条消息。
    “秦莘有危险。”
    有关于秦莘的事，裴琛从来都觉得再谨慎也不为过。
    尤其时忆和秦莘不久前才刚遇到当初那些绑匪中的幸存者。
    就算暂时没查到信息来源，他也立刻毫不犹豫给两人身边加派了保护的人。
    保镖们混迹在人群里，或是假扮员工和路人，或是藏身在节目组镜头后，就连秦莘家附近也24小时有人巡逻。
    裴琛深知秦莘对外婆的重视程度，所以外婆附近绝对不能有闪失，忙完这些，他才惊觉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他才意识到开会时的静音忘了取消，拿起一看，光他老妈的电话就七八个。
    他一条条回复信息和电话，拨通谢月婵电话时已经快要八点。
    “吃饭了吗？”
    “外面在下雨，带伞了没？”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人问过这些琐事。
    不过不得不说，感觉还不错。
    然而当谢月婵提到要给他过生日，裴琛还是抿紧唇，没有回答。
    上一次生日，他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礼物是他们要离婚的消息，从此，他再也不想在同样的日子里听见任何祝福。
    他并不觉得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足够他和谢月婵将从前的一切不愉快抹去。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的小傻子。
    也早就不期待蛋糕和许愿。
    更不指望有谁用今天的弥补去修复从前的缺失。
    谢月婵紧张地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回应，只能抱着遗憾收回提议。
    “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要不，我还是取消，幸好邀请函只发给了秦莘他们几个。”
    裴琛：“……”
    “不用。”
    是不用庆生还是不用取消？
    谢月婵一时间没太听明白。
    好在裴琛乐于解惑：“既然已经邀请了……”
    谢月婵松了口气，打完电话后轻手轻脚来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堆了好多快递箱，那是她每年同一个日子精心挑选的礼物，不知不觉存了这么多，却没一个能鼓起勇气送出去。
    也许多多说得对，她应该勇敢一次？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裴琛会不会原谅她呢？
    万一他们其实可以回到从前，可却因为她的懦弱错过了呢？
    这次生日，她一定要让裴琛高兴起来！
    窗外的雨淅沥沥拍打在窗户上，裴琛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期待。
    怎么可以呢，秦莘她，有喜欢的人。
    只愿那少年能够珍惜她，好好对她，不然……
    刚走到家门口的陆言忽然看见门外一道黑影，他吓得绷紧背脊，条件反射把阿生推到了身后。
    等发现那黑影不过是条黑狗，他才狠狠松了口气。
    奈何这口气没彻底松开，从狗所在之处蔓延开的红色再次令他瞳孔发颤。
    他不知道暗处针对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但他能肯定这人绝对有恶趣味。
    短短几天，陆言家门口出现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动物尸体，而他也在这样的折磨下愈发神思恍惚。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挤出来的时间里给秦莘雕刻了一朵玫瑰。
    秦莘说她喜欢花，却又没时间照料，她说与其看着花朵凋谢，不如经过时赞美它们的美好。
    所以他想亲手给她雕刻一朵不会凋谢的花。
    他的手很巧，巧到可以在纤细的花径上雕刻下完整的古希腊语，告诉她，他会永远爱她。
    看着这越来越精致的作品，阿生忍不住问陆言。
    “哥哥，你是打算和秦莘姐姐求婚吗？”
    陆言看着他依旧瘦小的身体和尖尖的下巴，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如果可以，他也想单膝下跪，告诉那个女孩，他有多想和她相爱。
    “如果有一天，哥哥让莘莘姐姐难过了，你帮我哄哄她，好吗？”
    阿生不明白：“你自己的女朋友，难道不应该你自己去哄吗？”
    陆言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回答。
    玫瑰的最后一刀已经落成，他也决定不再纠结。
    “哥哥去阳台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上次死里逃生，他留下了一名警务人员的电话。
    对方说如果想起什么线索随时可以联系他，陆言觉得，现在就该拨通这个电话。
    先前是他想岔了，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区别，他难道要在秦莘本该被祝福的日子伤害她吗？
    放在从前，他肯定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优柔寡断的那天。
    可他真的舍不得。
    秦莘那么好的女孩子，一旦放手，或许就再也不会属于他了。
    可是比起失去她，陆言更无法忍受的是时时刻刻担心她受到伤害。
    如果离开她就能让她远离危险。
    那么他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定决心后，陆言翻出了车警官的联系方式。

 第276章 想要看你痛苦

    听筒里传来等待接听的嘟嘟声就像是可怕的倒计时，陆言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全都是难过和不舍。
    他像在断头台上等着闸刀落下的死刑犯。
    可那刀锋一直没有落下——车警官没有接电话。
    雨点和寒风混在一起，将陆言本就僵硬的手吹打得生疼，他只能先进屋里。
    就在这时，从他的手机上弹出条语音文件信息。
    这上面的声音疑似来自去年坠崖身亡的何薇薇经纪人周琼。
    录音文件底下附言：
    “如果这段文件被公之于众，你猜公众会怎么看你女朋友？”
    这一次，对方没有进行仅可见一次的设置，陆言铁青着脸回复：“你到底想要什么？”
    易凌十指灵活地回复：“想要看你痛苦。”
    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死在他眼前的小锦？
    这些日子陆言一直在思考折磨他的究竟是什么人。
    从他对自己那绑架犯父亲恨之入骨来看，陆言只能认为他是绑架事件的受害人。
    他特意调查过当年的事，但在所有官方报道上，都没有看到有无辜丧命的消息。
    他实在查不到易凌的身份，此时只能对他低头。
    “只要我痛苦就可以了吗？”
    名为“车警官”的来电亮起，陆言平静地滑开接通。
    “不好意思，刚刚按错了。”
    ……
    秦莘没有等来陆言的联系，却从别处得知，他要退学。
    医科大最出名的优等生，被赋予“天才”之名，被誉为“未来圣手”的陆言，他要退学。
    这事别说身为他导师的朱教授，就是大二其他学生也觉得荒谬。
    尤其是文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当场就给自己一个大耳刮，确定不是做梦后立刻就赶到陆言家来。
    阿生已经睡着，独自待在客厅的陆言听到敲门声后摇摇晃晃走向玄关。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文斌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颓废的男人是陆言。
    眼看他脚下不稳就要摔倒在地，文斌赶紧把人扶住。
    他急的只挠头：“到底怎么了啊？”
    “我今天一到班上就听说你要退学。”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学医了吗？”
    陆言迷迷糊糊睁开眼。
    不喜欢？
    相反。
    他喜欢得不得了。
    自从进入医科大，自从成为老师的学生，他打从心底里喜欢医学院的一切。
    他喜欢每节课，每次实践，喜欢和同学们讨论的每一个课题。
    喜欢他看的每本书，喜欢每一次动刀缝针的弧度……
    文斌把人放在沙发上。
    “如果没有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放弃？”
    陆言不是个健谈的人，尤其是现在这样说不清的情况下。
    面对文斌的追问，他只能低着头，又灌了一杯酒。
    喝醉了的他脑子难得糊涂，只会在心里问：是啊，为什么？
    他以为父亲只欠了时忆的弟弟一条命，他本来就因为亏欠难受，偏偏这种时候，又有人蹦出来告诉他，他不配获得幸福。
    他明明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得到站在秦莘身边的底气，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
    老天爷就这么讨厌他吗？
    可如果只要他失去一切就能换秦莘平安喜乐，他竟然又觉得，命运还算对他不薄。
    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醉，可即便醉着，也怕说出不该说的话，于是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
    文斌宁愿在游戏里激情开麦舌战群雄，也不想面对一个不肯说话的醉鬼。
    哪怕他酒后吐真言，让自己知道一下发生了什么呢？
    他认命地给吐了一身的陆言换衣服擦身体，又费劲地把人搬上床。
    忙完这些之后他自己也一身汗，索性洗了个澡，直接窝在陆言床上睡了过去。
    两人都没看见正在充电的手机亮个不停。
    秦莘打不通陆言的电话，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好乔装后再次出门。
    外婆见她风风火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她出门前往她口袋里塞了几个暖宝宝，又仔细地给她围上了围巾。
    就在她出门的时候，找到机会回到时家的易凌也满意地放下手机去洗漱。
    可他刚走，本该睡着的柳诗琪就从被窝里探出头，伸手捏住了他的手机。
    未读消息来源备注为“陆”。
    内容也很简单。
    “我做到了，请你也信守承诺。”
    鬼使神差的，柳诗琪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易凌的手机，点开了这条消息。
    然后，她原本布满潮红的脸很快变得狰狞可怖。
    秦莘？
    好个秦莘！
    等到易凌洗完澡走出浴室，看见端坐在床边的柳诗琪背影时，他已经意识到不妙。
    而当他看见柳诗琪手上拿的是谁的手机，他脑中更是“嗡”的一下。
    糟了！
    “你刚刚，做了什么？”
    柳诗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和你一样，明知道秦莘才是当初那个害死我儿子的罪魁祸首，还要看她逍遥自在？”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小锦不是你儿子吗？你难道不会为他心痛？”
    她忽然歇斯底里起来，还把手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都朝易凌砸了过去。
    后者完全不躲，任由柳诗琪扔过来的不知什么瓶子砸破了脑袋，让血顺着额角滴落。
    看着昔日那个光鲜亮丽的男人现在的模样，柳诗琪忽然顿住手。
    她的呼吸声猛然沉重起来。
    “我要毁了她，我要秦莘付出代价！”
    可仍她打骂的易凌却皱眉反驳：“不可以。”
    柳诗琪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愤怒。
    “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不可以！”
    易凌摁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就凭我们还有一个儿子！”
    “诗琪，我们已经失去了小锦，难道你想连小忆也失去吗？”
    柳诗琪蓄满眼泪的眸子里都是茫然：“这跟小忆有什么关系？”
    易凌只能告诉她：“小忆喜欢她，他喜欢秦莘！”
    柳诗琪的手一松，还拿在手上的瓶瓶罐罐哗啦啦滚落在地毯上。
    她转头呆呆地看着易凌，像是没能理解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说时忆，喜欢上了害死他弟弟的女人？”
    她呆傻的表情猛然一变，只剩痛恨和狠厉。
    “她也配！”

 第277章 跑不掉的

    “她算什么东西！她算什么东西！”
    易凌使劲按住发狂状态下的柳诗琪，一边尽量不伤到她地捂住她的嘴，一边试图和她讲道理。
    “不管她算什么，小忆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
    柳诗琪拼命挣扎，将易凌的手咬住血也不松口。
    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害死她的小锦就要付出代价！
    就像何薇薇那样，秦莘也要偿命！
    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还是惊动了楼下守着的保安们，在门外呼唤无果之后，他们果断联系了雇主，在得到时忆的同意后，直接强行破门。
    大门洞开之后，所有人都看见一道人影晃过。
    他们反应迅速地分配任务，一部分人负责追着易凌出去，另一部分人则留在房间保护柳诗琪。
    保安里也有女性，只是她也无法靠近柳诗琪。
    但凡他们表现出想上前一步的迹象，柳诗琪就会尖叫着发狂。
    这现象一直持续到时忆出现。
    柳诗琪现在的模样和记忆中某个时刻重合，这让他清楚意识到——柳诗琪又犯病了。
    他让其他人都离开，自己留在房间里。
    他动作熟练地从家庭药箱里拿出常备药，半强迫地让柳诗琪吞下，同时注射镇静剂，然后用被子卷住她，再用绷带固定，这才让她在一次次挣扎和怒吼中力竭平静。
    尽管她看起来不太正常，时忆还是可以听清楚她口中不断咕哝着的人名。
    “秦莘……”
    时忆皱眉，柳女士为什么会念叨秦莘的名字？
    随之而来的热搜为他解答了疑惑。
    他第一时间给秦莘打电话，发现没人接听后，他找上了裴琛。
    “我正在去找秦莘的路上。”
    幸亏有小包姐这层关系在，至少在电话打不通的情况下，他还有个方向可以找人。
    就在不久前，有人公开了周琼的一段录音，并且发表了一些猜测。
    同时，各大利嘴博主纷纷下场，开始阐述人性和阴谋。
    在他们的口中，秦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何薇薇的死成了秦莘蓄谋已久的报复。
    他们认为秦莘是故意让何薇薇顶替自己的身份，成为多年前绑架犯的报复目标。
    等到何薇薇用他的身份死去，绑架犯也伏法，她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享受被何薇薇以命过滤后的一切。
    多好的算计！
    多深的心计！
    总之，这些大v像是约好了一样，对齐了口风，向秦莘口诛笔伐。
    能在这个领域崭露头角的，都是些玩弄文字的好手，很快就有不少网民被带动起了情绪，其中就有一部分曾经何薇薇的死忠粉。
    即便他们的正主早就塌房且死亡，看到几位博主发出的谴责帖时，他们的内心还是燃起熊熊火焰。
    瞧，薇薇女神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瞧，那个秦莘才是最可怕的人！
    女神本来有机会改正错误的，她可以改的！
    可是女神死了，倒是那个秦莘，满脸无辜地以“受害者”的身份，享受着用女神生命换来的名利！
    是秦莘，是这个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女神的一切！
    在有心人的刻意运作下，秦莘的住址被曝光。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刚刚离开小区的那一刻起，身后就跟了个鬼祟人影。
    她现在满心只有失联的陆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陆言放弃他那么喜欢的医学？
    难道是阿生又出了什么问题？
    对此，系统给出了十分确定的回答：【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
    舅舅一家子又闹上门？
    还是陆家又冒出什么极品亲戚来？
    要么，他在学校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管是什么，他说一声也好啊。
    秦莘一边着急，一边责怪自己不够细心。
    这些天忙着录制，一心只有工作，明明已经多少感觉到陆言过分寡言，却始终没当回事。
    要是她再多关心陆言一点就好了。
    因为两家相隔不远，秦莘甚至不需要打车，但也正因为这一点，方便了跟踪她的那些人。
    黑粉的力量有时候是很强大的，尤其是当这些黑粉本就有过丰富的活动组织经验，并且有人鼎力相助的前提下。
    聚拢真爱粉和聚拢黑粉的速度不相上下，在秦莘到达陆言家之前，她就被拦在了半路。
    眼前是扯掉了牌照的面包车，身后是蒙着脸举着棒球棒一看就很危险的陌生人。
    秦莘有一些不解。
    “你们是谁？”
    人群里有人怒喝：“是来给我们薇薇女神报仇的人！”
    秦莘都气笑了。
    何薇薇早都化成灰了，她的粉丝这种时候冒出来，是不是也太莫名其妙了？
    女主光环也不带这么用的！
    最可怕的是，人群里居然有人拿出了利器。
    险险避开那尖刃后，秦莘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不用看也知道是被划伤。
    这人下手太狠，也太快了。
    一击不成，他又躲进了人群里，动作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伤人。
    捂着脖子的秦莘看向那人方向，深觉疑惑——这些人真的只是黑粉或者何薇薇的粉丝吗？
    这一看，还让她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躲在最后方的小王现在心虚得厉害。
    作为本次活动的最初发起人，和暴露秦莘位置的罪魁祸首，他很怕事后难以收场。
    他承认自己是被网上突然弥漫的风向冲昏了头脑，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已经远远超出他预料之外。
    他也就是想教训教训秦莘出口气，或者让她口头上认个错道个歉而已，没想见血啊！
    这他妈算犯罪了？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才得到了在高级小区当保安的工作，他这一时冲动不但毁了自己的前程，搞不好还要进局子的！
    小黄有点慌。
    他四下张望着，想找个机会逃走。
    可他这点儿小心思很快就被随行的人发现，他们一左一右搭在小黄肩膀上。
    “去哪儿啊，秦莘还没下跪呢，你不看了？”
    感觉到秦莘的直线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小黄身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耳边更是传来恶魔般的低语。
    “你跑不掉的。”

 第278章 抱歉，我来晚了

    “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想被抓，就让秦莘闭上嘴。”
    “你懂我意思？”
    说着这话的男人把手上的匕首塞进小黄手上，从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人群有意识般分开，让小黄走到了最前方，直面秦莘的位置。
    小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寒光，站在原地发愣。
    又是那个声音高昂地催促。
    “上啊！别怂！”
    看见是他，秦莘故意蹙紧眉头：“你是谁？”
    “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得知她没有认出自己，小黄反倒是在动手和不动手之间犹豫起来。
    现在放弃，是不是也还来得及？
    秦莘再接再厉：“要不然这样，今天的事我们就当它是个误会，你们现在离开，我保证不会追究责任，也不报警。”
    人群中开始有些躁动。
    今天来的人都是一时上头，中途其实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被秦莘这么一说，还真有人试着后退。
    秦莘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又说。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在你们被教唆冲在最前面的时候，总有人躲在你们身后。”
    “他们只负责呐喊，到时候就算被抓也只是从犯，可你们……”
    这话的效果立竿见影，毕竟谁也不想当背锅的冤大头。
    众人从一致对“外”，变得开始互相猜忌。
    一时间倒是没人再涌向秦莘。
    没了浑水摸鱼的机会，暗处那几人开始着急。
    秦莘又看向小黄：“尤其是这位先生，你这一刀要是刺出来，可就成了主犯。”
    “杀人未遂和聚众斗殴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啊。”
    小黄的手有些抖。
    杀，杀人？
    这两个字好像本该离他的人生很远很远。
    他只是追星而已，犯得着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背上人命吗？
    说话的功夫，秦莘已经隔着外套快速按动了手机的紧急联系快捷键。
    她是胆子大，不是傻。
    即便她学过几招防身术，也不可能以一对多全身而退。
    她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些人，等待救援。
    她的手机紧急联系人是陆言，陆家离这里不远，又因为前不久的入室伤人事件得到警方格外关注，只要她能拖延时间，相信他一定能够及时带着警方赶来救援。
    所以她放缓语气，想要尽可能稳住这些暴徒。
    奈何有人看出了她的企图。
    他们也不上前，而是高声喊道。
    “明星说的话能信？她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说不定现在说着不计较，结果转头就报警抓我们！”
    “尤其是你啊黄先生，你可是她小区的保安，地址是你给的，今天的事儿也是你挑起来的，你真的觉得她会放过你？”
    “可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共犯，不可能出卖同伴！”
    “再说了，咱们都蒙着脸，又没在帖子底下报数留言，谁知道咱们是谁？”
    “只要不被抓，跑了就没责任！”
    话音刚落秦莘就知道不妙。
    能被几句话挑唆来闹事的人，能有多少理智。
    果然小黄脸色一变，又重新握紧了刀柄，并且朝秦莘走近。
    他满脑子都是——秦莘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她知道了！
    他的工作，他的人生全都毁了！
    可……要是秦莘没法说出来呢？
    这时候的他已经因为极度的恐惧失去了理性的思考能力，只剩满心自保的本能和越发浓重的恶意。
    秦莘看出了小黄的变化，知道她一直装作没认出小黄的努力已经白费。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犯罪的狗胆，趁着人群还未聚拢，秦莘一把夺过小黄手上的凶器。
    “出于好意，我提醒一下各位。”
    “接下来我所有的行为，都是出于正当防卫。”
    既然这群人听不进去人话，她选择其他更有力的方式。
    于是小黄当仁不让成了秦莘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
    “啊！！！！！我的腿！我的腿！！！”
    匕首狠狠扎进小黄两条大腿，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面对他痛呼惨叫的模样，秦莘升不起半点同情。
    她给过机会了，是他不要。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秦莘淡定地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用平生最凶狠的眼神瞪向人群。
    这群人大多只是普通人，别说伤人，很多连鱼都没杀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就在他们愣神的空档，秦莘抓住机会，一把将小黄用力推进人群，在他们被吓得躲开时从间隙里冲了出去。
    她对自己的速度和耐力有信心，只要不是被人团团围着，她跑也能跑去求助。
    然而就在她即将突破围困的那一刻，又一抹寒光朝她袭来。
    秦莘忽然意识到，想要她命的，又怎么会只带一把刀。
    她咬紧牙关，已经做好了要挨一下的心理准备。
    然而身后人面目狰狞，刀口对准的是她后心。
    姓黄那个废物真是不中用，待会儿就顺手把他也废了！
    别看他们刚刚嘴上说的轻松，什么“跑了就没责任”，实际上曾经翻过车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警方的侦查能力。
    他们敢打包票，最多两天，这群乌合之众就能全数被警局记录在册！
    而他们，作为有前科的再犯者，只会被从重发落。
    他们是被人花大价钱请来的。
    和这群闹事的蠢货不一样，他们才不在乎谁对谁错，也不认识什么何薇薇许薇薇，他们的目标是秦莘的命。
    雇主出了一千万要他们杀人。
    一千万啊，足够他们逍遥快活一辈子！
    姓黄的只是他们推在前面的幌子，本来也没指望他能顶多大用处。
    后背一阵剧痛，秦莘咬牙，没有回头。
    偏偏就在这时，就在她奔逃的方向上，有好几道人影快速冲了过来。
    她有些恼火。
    怎么还有？
    没完没了是？
    火气还没发出来，为首那跑得最快的人影已经冲到她眼前。
    秦莘含怒的一拳几乎挥到那人面门。
    他不闪不避，双手绕过秦莘腰侧，一手扶在她的腰间 ，一手死死握住了即将深入秦莘血肉中的刀刃。
    秦莘勉强在最后一刻让自己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移开，他却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她听见裴琛用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抱歉，我来晚了。”

 第279章 我可是你女朋友哦

    和这温柔语气不同的是他看向行凶者的眼神。
    后者感觉如果来人手上有刀，他可能会毫不犹豫朝自己捅上个十七八刀。
    裴琛死死握着刀刃不让它寸进，哪怕因此满手是血。
    即便是沾过人命的凶徒也不由得难以理解。
    这人踏马的不知道疼吗？
    就差一点！
    距离一千万就差一点了！
    他试图较劲，但迎面而来的猛踹正中面门，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人踩住脖子。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该死的男人是想踩断他的脖子吗？
    如果不是惦记着秦莘，裴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这么做。
    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任何事都比不过秦莘的安危。
    他低头打量，看到秦莘手掌被划开的痕迹时心疼到无以复加。
    那是秦莘夺刀时避无可避受的伤，刀痕很深，现在还在不停往外流血。
    往日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总裁这时只恨自己笨手笨脚，动一下都怕弄疼了她。
    他语无伦次：“要，要止血，止血怎么做来着？”
    还是秦莘提醒：“裴哥，要不然，你先把手松开？”
    裴琛的右手手还握着她背后的刀柄。
    这分明是个很别扭的动作，他愣是做到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他不敢换姿势，怕一动，刀尖就会挑在秦莘的血肉里。
    两人之间靠得很近，却仍旧保持着几拳的距离。
    他低头时，额头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打出一个个小圈，看得出刚经历过一路狂奔。
    他没有告诉秦莘发现她联系不上时有多担心。
    也没有告诉她来这里的路上出现多起交通事故，他等不到道路疏通，直接就下车跑了过来。
    他没有告诉她这一路上他的心跳有多快。
    也没有告诉她看见她身后追着这么大一群人时有多紧张。
    更没有说在看到她身后的寒光时，他是真的想干脆杀了眼前人。
    现在的秦莘在他眼里就像个水晶娃娃，连呼吸重一点，他都怕她会碎掉。
    秦莘无奈，索性自己咬着牙跟猛地向前一步。
    这一步，让浅浅刺入的刀刃离开她的身体，也让她撞在裴琛胸口。
    朝思暮想的软香入怀，裴琛却根本没有丁点旖旎心思。
    他慌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秦莘喘着粗气安慰：“皮肉伤，可以拔。”
    裴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就不能等120来了处理吗？”
    秦莘解释：“我学过一点简单的急救知识，这种情况拔出来才能避免二次伤害。”
    她又够不着自己后背，难道让裴琛一直这样扶着吗？
    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一抬头，正对上裴琛泛红的眸。
    虽然他立刻移开了视线，秦莘却没有错过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不确定——那……是汗吗？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相拥的姿势有多暧昧，也无心顾及。
    随着裴琛来的保镖们更不会提醒，他们正一手一颗头，捏着互撞，把现场参与者都强行留下。
    也是这样，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大部分人相比身手过于利落的那几个前科犯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但比起裴琛带来的这些国内一等一的保镖，他们还是不够看，很快就被制住，只剩一张嘴不干不净。
    “她应该自己反省干过什么事才会得罪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就完全无辜吗？”
    裴琛感受着怀中人抑制不住的颤抖，淡定吩咐：“打。”
    保镖们领命，拳头和腿脚不留情面地招呼上去。
    那些人无力再骂，就连痛呼都被塞在口中的鞋袜堵了回去。
    其余人瑟瑟发抖，捂着昏沉的脑袋老老实实蹲在原地。
    裴琛大手一挥：“剩下的人送去最近的警局。”
    “让律师团起草，罪名有多少写多少，罪状有多重写多重！”
    众人慌了，又因为那几个还在挨打的凶徒不敢抗议，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秦莘。
    奈何秦莘看都没看他们，注意力只停留在裴琛滴着血的手上。
    挥手时没注意，现在裴琛才发现有几滴血不小心落在了秦莘脸上。
    他捏起拳，将手缩到袖子里，又扯出另一只干净的袖子，动作极尽轻柔地替她擦干净。
    秦莘的心里狠狠颤了一下。
    她努力撇开视线，不敢看裴琛眼底的深情。
    她其实很想给裴琛包扎一下掌心同样惨不忍睹的痕迹，奈何此刻实在已经脱力。
    “裴哥，往那边不远就有家药店，咱们要不然先去处理一下。”
    救护车来的也没那么快，他们总不能站在这吹风等。
    血流不干，人也冻傻了。
    裴琛倒是可以让保镖去买必需品，可他不放心那群粗手笨脚的大男人给秦莘包扎，别说他们，他连自己都信不过。
    于是只好点头。
    秦莘意识到两人现在是姿势十分不妥，试图从他怀里挪开，却后知后觉感受到双腿发软，差点直接栽倒。
    裴琛拉住她的手臂，心中满是挣扎。
    就是此刻，秦莘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陆言”两个字，裴琛垂下眼眸，藏起眼底不甘。
    秦莘纤细的手腕从他手中时好像也带走了一部分体温，要不然他怎么会忽然觉得冷。
    因为不方便举起手机，秦莘选择点开了扬声器。
    音量调的不高，但在她身边的裴琛还是能听清楚。
    陆言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醒。
    “秦莘，你刚刚打我电话了？”
    秦莘不想因为刚刚的事吓到他：“按错了。”
    “你没事？”
    “这几天联系不上你，我有些担心。”
    刚刚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对男朋友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关心对方？
    背对他的裴琛低头看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用力抠了它一下。
    嘶，真疼。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我靠陆言你这酒瓶多少收拾一下，差点把我绊一跤！”
    秦莘问：“你喝酒了？”
    “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的。”
    她笑着说：“我可是你女朋友哦 。”
    陆言揉着自己酗酒后剧烈疼痛的脑袋，还没说话，已经红了眼眶。
    如果不喝醉，他怕自己没勇气对秦莘说出这句话。
    “秦莘。”
    “我们分手。”

 第280章 我失去她了

    裴琛自虐般的行为顿住，满心怀疑自己幻听。
    秦莘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刚刚……说什么？”
    陆言不得不将这几天努力组织好的语言又回忆了一遍。
    哪怕每个字都像是扎在心头的箭矢。
    “我……太累了……”
    “要兼顾学业和阿生，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经营一段艰难的感情。”
    “你……有你的事业，你的工作注定今后你将会光彩夺目，可我们经受不起这样的注目。”
    “我会转去经济学院。”
    秦莘低着头：“可你的梦想呢？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治愈病痛的梦想要怎么办？”
    陆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多次呕吐后嘶哑的嗓子给出违心的回答。
    “孩子才做梦。”
    “在这个社会上，没钱寸步难行。”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才能让阿生健康地留在我身边。”
    “他随时会需要昂贵的药品和治疗。”
    “他等不到我成为医生的那一天。”
    秦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可你还有我啊。”
    陆言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
    “秦莘，我不希望……被人当做你养着的小白脸。”
    “我的自尊，不允许。”
    这是他这些天搜肠刮肚想出来的，最合理的谎言。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听不到她的回答，陆言只能再次残忍地重复。
    “所以，我们分手。”
    说完这句话，他深怕自己后悔，连忙率先挂了电话。
    身后传来一声惊诧的：“陆言，你怎么哭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我真是个混蛋。”
    而另一边，挂掉电话的秦莘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苍白，还努力笑着对裴琛说。
    “走。”
    “去包扎。”
    裴琛抿唇，眼底的挣扎逐渐变成坚定。
    不管姓陆的小子是怎么回事，在他心里，那小屁孩已经出局。
    他弯腰，将秦莘抱了起来。
    姿势不太好看，但很贴心地避开了她后背的痛处。
    秦莘怔愣：“我可以自己走。”
    裴琛却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不，你不可以。”
    他大步走向秦莘指过的方向，脚步稳得秦莘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她正靠着的胸膛震了震。
    “如果觉得疼，可以哭出来。”
    秦莘愣愣地看了下自己的手。
    对，她哭是因为疼，只是因为疼而已。
    走到药店时，秦莘已经调整好情绪，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裴琛感受着背后的濡湿，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并不能和她一样淡然。
    药店正打盹的店员猛地惊醒就被两人惨状吓得瞌睡全无，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她给两人紧急消毒和包扎，好歹止住了血。
    “一定要尽快缝合，这样的长度和深度，要是拖延，绝对会变得很严重！”
    两人各自心不在焉地应下，一晚上的奔逃和神经紧绷让秦莘倍感疲累，在药物和身体本能的双重作用下，她很快在医院的病床上睡去。
    但只是简单处理的裴琛却出现在了陆言家门口。
    陆言还没有睡，被愧疚和痛心折磨的他根本无法入睡，正一杯接一杯地再次灌醉自己，他听见了深夜来客的动静。
    他甚至没有去担心来者会不会是从前那凶徒，直接就打开了门。
    然后，他被迎面的拳头打倒在地。
    他记得这个人。
    裴琛，裴氏总裁。
    他的手上缠着绷带，挥拳时又有血迹渗出。
    可他满不在乎，就这样一拳又一拳，打得陆言视线模糊。
    “为什么不还手？”
    陆言扭头。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想狠狠揍自己一顿。
    他甚至懒得去想为什么裴琛会半夜出现在他家门口。
    又为什么如此愤怒。
    “你知不知道，她原本是来找你的。”
    在稍微解气后，裴琛似宣告般留下一句。
    “你别后悔。”
    “今后，我不会再放手。”
    陆言就这么躺在地板上，不去管自己的伤，直到第二天早上，文斌稀里糊涂从床上爬起来刷手机醒神。
    “我靠，我女神秦莘塌房了？”
    听到“秦莘”两个字，陆言猛地睁开眼，艰难地抬起自己几乎散架的身体。
    文斌又是一声吼。
    “我靠靠靠，昨晚有人袭击秦莘？她直接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陆言腿一软，刚爬起就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说什么？”
    等他知道昨天发生过什么，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使劲抽了自己几巴掌。
    文斌被他吓傻了。
    都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陆言这是横跨过去了？
    陆言恨不得杀了昨天的自己。
    为什么偏偏挑了这样的日子喝醉？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出分手？
    他现在甚至连关心她担忧她的资格都没了！
    “我真的是个混蛋！”
    秦莘一定以为自己是因为网上那些流言才会和她分手。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不想被她拖累？
    一想到秦莘遇到危险时向自己求助，自己不但什么都没做，还冷漠地提出分手，他就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她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担心隐瞒了遇袭的事。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他。
    陆言忽然想起裴琛的话——
    “你知不知道，她原本是来找你的。”
    她是因为来找他才会被人尾随，被人袭击！
    可他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啊！
    说什么不想伤害她，伤她最深的人分明就是他！
    秦莘一定恨死他了！
    想到这里，陆言又自嘲地笑了。
    恨，也好。
    恨他，好过为了他伤心难过。
    就当他是个忘恩负义趋利避害的小人，唾弃他，痛恨他，永远不要原谅他。
    又或者，忘了他。
    遇见她是他的幸运，是他的救赎，是他的光。
    可他，终究还是配不上她。
    文斌实在担心陆言这个模样，他想来想去，提出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建议。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要不然陆哥你联系你女朋友看看？”
    “你不是总说你女朋友是天底下最可爱最美好的女孩子吗？”
    “有他陪着你，你肯定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的话再次撕开了陆言本就血淋淋的心口。
    陆言缩成一团，闷闷地说。
    “没有了。”
    “我失去她了。”

 第281章 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这是文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平时似乎无所不能的学神陆言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明明没洗脸没刮胡子，头发也和自己一样乱糟糟的，但人家掉眼泪就一点儿都不娘也不难看。
    一直知道陆言长得帅，没想到哭起来更是有种逆天的破碎感。
    讲真这要不是他兄弟，文斌恨不得掏出手机拍下来留作纪念。
    为了弥补自己这邪恶且很没有良心的念头，文斌搜肠刮肚思考安慰的方法。
    想了半天，他掏出自己压箱底的东西。
    “别伤心了。”
    “不就是失恋么。”
    “我给你看好东西。”
    “瞧，这是我新晋女神的物料合集。”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镜头都美得惊天动……地……”
    文斌不解地发现，陆言看起来好像更伤心了。
    是他修图修的不好看吗？
    他自己看着这些秦莘女神的美图，有时候都会看得呆掉哎！
    难道陆言眼光竟然那么高的？
    他忽然一拍脑门：“你该不会也是被网上那些言论给骗了？”
    “女神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再说冒领身份，隐瞒事实真相的人本来就是那个何薇薇，是她自己又是假造项链，又是陷害秦莘，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关我女神什么事！”
    “陆言你可不能因为网上那些胡说八道的博主就误会我们莘莘妹妹哦！”
    连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粉丝都能理智地替她抱屈，他却……
    陆言胃里忽然阵阵翻滚，来不及冲进卫生间，他就吐得昏天暗地。
    无奈，文斌只好止住话头，任劳任怨地照顾陆言，还帮他送阿生去学校。
    在那个宣告分手的电话之后，秦莘就没再让自己去思考关于陆言的事。
    裴琛已经告诉她陆言身边一切正常，并不像是遇到了困难，时忆也早就安排人照看阿生，小家伙身体状态如常，并无不妥。
    理智上，秦莘觉得陆言不会毫无缘由就单方面甩了她。
    可是情感上，她觉得委屈，难受。
    她也算是死里逃生。
    其实也很希望她喜欢的人可以摸摸她的头，抱着她安慰。
    没想到她没听见期待中的“有我在”，却听到了“分手”。
    两辈子加起来的初恋，似乎结束的不那么美好。
    她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也做不到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追究。
    短暂地难过了一晚上之后，秦莘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调整好笑容。
    她的生命中有太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外婆，又比如梦想！
    吃光了小包姐准备好的丰盛早餐后，秦莘就抬头挺胸地前往开工地点。
    然而……
    她虽然努力让自己投入到拍摄中，却还是避无可避地出现了一些差错。
    早就等着抓她小辫子的滕总立刻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小年轻就是不懂得收敛。”
    “靠着狗仔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获得了一点点上不了台面的成就，好像就觉得自己很了不得了。”
    “距离年底结算还有半个多月，你……”
    话没说完，滕总和秦莘中间强势地插入一道人影。
    裴琛就像看不到滕总快抽筋的眼睛，也看不到节目组镜头后那一张张懵逼的脸，直接抬手按在了秦莘的脑门上。
    “你需要休息。”
    秦莘还想说什么，却被裴琛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打断。
    “秦莘，演员的自我修养包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秦莘无言以对。
    她以拍摄为由拒绝住院，在家简单休息后就回到裴氏“上班”。
    裴琛看她一上午抱着各种文件楼上楼下跑，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乖乖跟我去休息室睡觉。”
    秦莘条件反射想摇头。
    她需要工作，需要更多的工作让自己无暇去思考，无暇去想“陆言”这个名字。
    裴琛早猜到她不会乖乖听话，所以语速很快地说出第二个选择。
    “第二，就是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你去睡觉。”
    秦莘：……
    秦莘：？？？？？
    不光是她，包括滕总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目光锁死在两人身上。
    秦莘红了脸。
    裴琛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偏偏这人毫无被围观的自觉，直接卷起袖子。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选第二个。”
    好好的西装被他卷得痞里痞气，看样子竟是要动真格的！
    秦莘赶紧后退。
    幸好裴琛只是吓唬她的。
    见她终于抬头正眼看自己，裴琛满意地放下袖子，似乎又恢复了原先那翩翩绅士的模样。
    “请？”
    直到晕乎乎地跟着裴琛来到陌生的房间，秦莘才愣愣地问。
    “这是休息室？”
    裴琛大大方方点头：“对啊，总裁休息室，怎么不算是休息室呢？”
    秦莘无语。
    他又道：“这是全公司最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秦莘觉得不合适。
    裴琛指着整洁的大床：“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没人用过。”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睡醒后你想洗把脸也很方便。”
    “你有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
    秦莘还是想拒绝。
    裴琛看起来十分诚恳地提议。
    “如果睡不着的话，要么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秦莘此刻处于迟钝状态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话是不是开玩笑。
    然而下一刻，裴琛居然慢条斯理脱了外套？
    秦莘连忙点头又摇头。
    “我能睡着！”
    “不用听故事！”
    那人才又用更慢的速度把衣服穿回去，看表情，似乎还觉得有些可惜。
    秦莘再不敢犹豫，连忙直挺挺往床上一躺，再裹住被子就地一滚，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裴琛被她逗乐，噗嗤笑出声来。
    秦莘鹌鹑似的捂住自己半张脸，假装自己已经熟睡，什么也听不见。
    裴琛适可而止，不再使坏。
    出门前还特意告诉她。
    “待会儿门一关就会从里面锁上，除了你谁也打不开。”
    “你可以放心睡。”
    秦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才刚阖眼，就被忽然袭来的疲惫侵袭。
    也许是这张床真的太舒服。
    也许是裴琛刚刚的话让她太过放心。
    又或者，是因为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她酸胀的眼皮逐渐沉重，脑袋也慢慢失去了思考能力。
    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第282章 她在睡觉

    “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裴琛在门外小声说。
    “小小年纪，装什么坚强。”
    明明眼睛都肿了，还要故作不在意。
    想到这，他对陆言的不满更甚。
    他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说什么“她喜欢就好”，她倒是喜欢陆言那个小屁孩，可那小子能照顾好她吗？
    一想到自己没能及时赶到的后果，裴琛就感到阵阵后怕。
    以及。
    还是打轻了。
    什么混账男朋友才能在秦莘遇险的时候心安理得喝醉睡觉？
    他管陆言有什么苦衷，在他这里，那小子就是无能！
    而且虽然秦莘被网黑的事在他这里根本不叫事儿，但陆言居然挑这个时间点提！分！手！
    把他能的！
    咬牙切齿的裴琛正盘算着找个机会再揍他一顿，手机响了。
    他赶紧先按掉，再走远点回电话。
    “不好好工作，找我干嘛？”
    时忆懒得跟他扯皮。
    “秦莘怎么回事？”
    柳诗琪的病来的突然，且症状严重，他几乎不眠不休地照看她，直到几分钟前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这一看，他顿时被有关于秦莘的消息惊得背后发毛。
    “我打不通秦莘电话。”
    裴琛略带点得意地说。
    “她在睡觉呢。”
    “刚睡着。”
    这话多少带点引人误会的炫耀，奈何时忆并不上当。
    “能睡着就好，让她多休息会儿。”
    裴琛不乐意了。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我说她在睡觉哎？”
    时忆揉捏着鼻梁，闻言有些不屑。
    “就你？”
    在裴琛跳脚之前，时忆道。
    “先不提你不是那样的人。”
    “秦莘才不是那种会被人占便宜的小姑娘。”
    “但凡你有丁点儿不规矩，我教她的断子绝孙防身术都不是吃素的。”
    前半截裴琛听着还有点得意，后半截他条件反射夹了一下腿，然后恼羞成怒。
    “姓时的！”
    气了一下裴琛，时忆觉得心情好多了。
    “袭击秦莘的人真的只是黑粉吗？”
    说到正事，裴琛就收了玩笑的态度。
    “不全是。”
    “就我目前查到的内容来看，这是有人刻意挑起来的针对秦莘的袭击事件。”
    “黑粉全被抓了，但除了大部分普通人之外，里面还包括几个刚放出来的前科犯。”
    “他们……”说到这里，裴琛不由得严肃了许多。
    “他们想要秦莘的命。”
    时忆也脸色一变：“和绑匪有关吗？”
    秦莘才是当年那小女孩的事曝光后，裴琛也想到了这一点。
    在看到袭击者出刀时，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刀疤脸阴魂不散。
    “还不清楚。”
    时忆差点就想骂他没用。
    可裴琛慢悠悠地说了句话。
    “我去给秦莘打包午饭，先挂了。”
    时忆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他知道由于当年裴家主和自家老娘那些破事，裴琛对于“介入他人感情”这件事十分厌恶。
    所以当他知道秦莘已经选择了陆言，那家伙直接就退出了这段感情角逐。
    就连私底下对秦莘的好也小心翼翼藏着，不愿意被任何人发现。
    哪怕是他动了想抢人的念头，裴琛那老好人都要烦人地插手。
    而他因为柳诗琪曾破坏裴家夫妻感情心怀愧疚，也真就被裴琛管住了没由着性子胡来。
    可他今天这和从前大不相同的行为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明白，身后房间里又传来柳诗琪大喊大叫的声音。
    时忆太阳穴突突直蹦。
    柳诗琪刚恢复自由就把房间里砸得一塌糊涂，送去的饭也被她扔得满地都是。
    佣人们不敢抗议，只能一遍遍兢兢业业地打扫。
    可他们能处理这些脏污，却没人有胆子去管那正在发疯的女主人。
    时忆本来拍摄就要迟到，见状更是心烦。
    再次和家庭医生确认，柳诗琪现在的情况只有等药效发挥后自行恢复，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
    柳诗琪其实早就清醒过来。
    可她脑中不断回放着易凌说过的话。
    时忆居然看上了秦莘！
    她决不能让时忆坏她的事。
    所以她继续装疯卖傻，就是不让时忆离开。
    至于缺席工作会给时忆的口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并不在柳诗琪的考量范围之内。
    她要除掉秦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时忆进屋后给柳诗琪倒了杯水，后者继续遵守自己发病状态的人设，连杯子带水砸在地上。
    她歇斯底里地吼了很久，却没有得到时忆回应。
    更让她不安的是，从散乱的长发间，柳诗琪看到了时忆平静的表情。
    “如果还没闹够的话。”
    时忆起身。
    “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你折腾。”
    “反正时家有的是钱供你挥霍。”
    他居然要走？
    柳诗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都这样了，时忆居然要走？
    她死死拽住时忆的衣服，却被他一根根掰开手指。
    “妈，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没意思了。”
    柳诗琪瞳孔猛缩——他怎么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一刻柳诗琪内心的愤怒无需演绎。
    “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你要抛弃我么？”
    时忆眼底的试探化作失望。
    他原本也不是很确定。
    他垂下眼眸。
    “价值数十亿的豪宅，几十名护工和保姆供你差遣，家庭医生随时待命……”
    “您管这叫‘抛弃’？”
    柳诗琪开始将原本想往地上砸的东西统统丢向时忆。
    后者头也没回。
    “您问我有没有把你当成妈。”
    “我也想问问您。”
    “在你心里，到底把我们当成儿子，当成亲人，还是你操控的木偶，炫耀的资本？”
    “我不是小锦，也没那么听话乖顺。”
    他终于转头，只是脸上的冷漠令柳诗琪感到陌生。
    “妈，我能给你的情感就那么多。”
    “你不要，就扔了。”
    说完这话，他大步朝门外走。
    柳诗琪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吩咐什么人。
    “如果太太还是情绪激动。”
    “就把她绑起来。”
    “不吃饭，就挂营养液。”
    然后，她的房间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个眼生的，十分高大的女人。
    “太太好，我是时先生为您请的护工。”
    她左手拿着装食物的托盘，右手拿着一捆麻绳，笑起来时仿佛脸上都有肌肉。
    她问。
    “您要用饭吗？”

 第283章 早晚要凉

    《隔行如隔山》的另外几组拍摄进程都已经进入正轨。
    凌峰桀骜的眼神满是疲惫，出身优渥的他在短短几天录制中体会到了普通打工人的艰辛，委屈和不公令他这个自认铁血汉子的少年差点偷偷抹眼泪。
    文森仍旧和熊孩子斗智斗勇，面对找茬的家长主打一个虚心认错坚决不改。
    就连性格最好的陈佳也和她的“婆婆”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原因是婆婆在和她一起接孩子的时候，当着学校其他人的面一个劲数落陈佳又懒又馋。
    陈佳急得红了脸，生怕文森信以为真。
    可她刚反驳了几句婆婆就大发雷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家教。
    陈佳再受不了这委屈，连着这么多天受的气都涌上心头，骂完以后全场鸦雀无声，陈佳自己也呆在原地。
    大家是因为没想到这个一直细声细气仿佛永远不会翻脸的小姑娘发起火来这么有气势，陈佳则紧张地看向文森。
    完了，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泼妇？
    哪知对面那斜靠在墙上的男人却直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天之后陈佳就变了，不再逆来顺受，听不惯的话也会立刻怼回去，节目组乐见其成，唯有经纪人快愁秃了头。
    这节目组有毒？
    她家出了名乖巧的佳佳来一趟直接变身战斗机了，这可让她今后怎么办？
    她试图苦口婆心劝说，奈何陈佳跟中邪了似的，依旧我行我素。
    经纪人的挣扎不过是给节目组增加物料罢了。
    文森倒是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经意间看向陈佳的次数多了些。
    这一天，时忆无可避免地迟到了。
    尽管他已经诚恳地道了歉，还是接收到许多不满的眼神。
    他自知有错在先，所有任务都完成得近乎完美。
    众人不得不感慨，时老师不愧是时老师，即便换了一个名字，业务能力也让人无可挑剔。
    这么一想，他们花请新人的钱，得到一个满级大佬，怎么着也是赚大发了。
    就是，一切顺利归顺利，但似乎有那么一点平淡。
    这么想的时候，时忆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却发现还剩下个依旧精力旺盛的cky没人来接。
    节目组想给cky的主人打电话，时忆却主动提出由他把狗狗送回家。
    得知cky是裴氏领养的动物演员，节目组没有异议，还带了他一段顺风车。
    时忆特意没联系cky名义上的主人，也就是郑秘书，为的就是来一趟裴氏。
    不亲眼看到秦莘，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心。
    结果没想到他刚刚走到秦莘所在的楼层就听见有几名员工在楼层通道处嘀嘀咕咕。
    “那个秦莘，刚开始还以为是个有点用的，没想到今天接连出错。”
    “也别这么说，她不是才刚被黑粉袭击嘛，情有可原。”
    说这话的看着像是在为秦莘解释，后半截却偏加了句：“人家毕竟是大明星，没住院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已经很敬业了。”
    “呸，什么明星，你没看网上都把她骂成什么样了。”
    “依我看啊，她早晚要凉！”
    时忆低头对上cky视线，然后用脚勾开了紧急通道的门。
    cky本来就聪明，和时忆相处了几天后更是和他默契十足。
    它也不发出动静，就悄悄从门缝钻进去，然后在那几人聊的正嗨的时候突然大叫出声。
    几人本就是摸鱼偷懒，被吓得一骨碌从楼梯滚下去。
    人没事，就是爬起来之后觉得丢脸，所以火气特别大。
    “哪里来的狗东西，前台是吃干饭的吗？畜生都放进门来？”
    楼道间光线昏暗，他们没认出cky，还抬脚想踹它泄愤。
    谁知脚刚起，就被另一条长腿隔开。
    时忆将这人的断腿越抬越高，直到他受不了痛叫着倒地。
    “虐狗？”
    那人立刻猛摆手：“是它先攻击我们的！”
    同伴睁眼说瞎话，也跟着煞有其事作证：“没错，说不定是疯狗！”
    时忆笑了。
    “那你们报警啊？”
    等秦莘听说这件事赶来，就看到两个略有点印象的员工衣服乱糟糟地控诉，而cky可怜兮兮地冲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呜”声，然后躲到了时忆身后。
    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时忆叹口气，展现着和对面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完全不同的从容。
    “是这样的，我和cky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有好多烟从安全通道飘出来，cky是受过安全隐患教育的，大概以为有明火，就过去查看。”
    “谁知道不小心吓着这两位。”
    cky配合地抬头呜呜。
    时忆摸摸它的头，像是安慰。
    “结果他们居然要打cky。”
    两人的组长立马抓住重点：“安全通道？烟？你们不是说出来给客户打电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项目报告都没憋出来，你们除了拉屎就是抽烟，还能不能干点正经事了？”
    那两人试图喊冤。
    “不是的组长，我们没抽烟，他撒谎！是那条狗鬼鬼祟祟故意吓唬我们！”
    “是它先袭击我们的！”
    “你们没看到，它刚刚才不是这个样子！可凶了！”
    cky在时忆怀里瑟缩了一下，跟被吓到似的，尾巴都颤了。
    那两人：……
    他们身上没伤，cky又表现得如此无害，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他俩没捞到便宜，还被组长勒令检讨，心里别提多郁闷。
    尤其刚刚想踹cky的那个，双腿跟劈过叉似的，走路都不舒服，这是只有男人懂的感觉。
    俩人一走，cky立刻从时忆身后跑出来，径直跑到秦莘面前坐下，晃着尾巴求摸摸。
    秦莘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倒是想起一件和cky有关的事。
    时忆跟在cky身后走来：“我刚听说黑粉的事。”
    视线落在她手掌的绷带时变得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秦莘不想多提：“皮外伤，不碍事。”
    时忆不赞同道：“都这样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因为闲下来会胡思乱想。
    秦莘还没回答，就听时忆满是不赞同道。
    “陆言就不知道劝劝你？”
    “怎么当的男朋友？”
    听说时忆过来的裴琛刚到场，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顿时后悔没有提前跟时忆通气。
    时忆感觉秦莘的神色忽然变得僵硬。
    “莘莘老师，来沟通明天cky拍摄事宜的工作人员来了，你先过去。”

 第284章 被他装到了

    秦莘走后，裴琛才一巴掌拍在时忆脑袋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忆莫名其妙，正打算还手呢，就听见裴琛说了个重磅消息。
    “莘莘老师和那小子分手了。”
    时忆一愣，转头看着裴琛，难得忘了该怎么反应。
    “分了？”
    裴琛叹口气。
    “可不是嘛，那小子不行，莘莘老师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干这混账事儿。”
    说完却见时忆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他挠挠头：“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莘莘老师肯定也不会怪你，不知者无罪嘛。”
    “你倒也不必，不必……”
    他在这搜肠刮肚找着词儿，却见时忆放下手，露出满脸笑意。
    裴琛：坏了！
    不妙的预感成真，第二天cky有工作，负责时忆的跟拍组居然也宣布休息！
    这么巧的吗？
    疑惑的裴琛让郑秘书去一问。
    “听说是上一个拍摄地被人曝光了，节目组还没去，公园已经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事发突然，大家也没办法立刻找到新的拍摄地，只好临时休息。”
    裴琛冷笑一声：“想必姓时的那家伙也没老老实实回家？”
    郑秘书给了他一个“总裁真是料事如神”的表情。
    “时先生说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点想cky，就和秦小姐一起送它去剧组了。”
    说完他就见自家总裁面无表情把正在看的文件夹合上。
    “呵。”
    郑秘书不解地看他起身穿外套：“您去哪儿？”
    裴琛淡淡的：“去帮忙，莘莘老师一个人管不住两条狗。”
    郑秘书：……
    裴总您现在骂人真是越来越高级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秘书，郑秘书觉得他该说的话还得说。
    “但是裴总您还在上班。”
    裴琛抬高下巴，一脸“老子乐意”。
    “老子天天勤勤恳恳工作，三天两头加班，你们还有双休，老子连周末都要售后客户，偶尔翘个班怎么了？”
    说完郑秘书就收到一条转账通知。
    他立刻端正了神色：“裴总您说得对。”
    “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您今天有个外出业务需要谈。”
    裴琛满意离场，将一大堆善后工作都留给了郑秘书。
    事后有人曾问过郑秘书会不会觉得跟着这样的裴总太辛苦。
    郑秘书当即就笑了：“辛苦，特别辛苦，所以这样的福气啊不辛苦留给我就好，你们都别来沾边。”
    笑死，他工作是为了什么？
    知道裴总翘班一次他银行卡余额能增加多少吗？
    他巴不得裴总天天在家躺着！
    再说了，人裴总全年无休单身至今，休息半天去追个女孩子怎么了？
    这都不出手，难道让情敌偷家？
    他多不容易才等到秦小姐恢复单身啊。
    已经不小心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一次，裴总怎么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当裴琛低调地来到拍摄场地，看见时忆上去就是一脚。
    “你还用上发胶了？！”
    不光如此，大冷天的这小子连衣服都不好好穿，还露出截脖子！？？
    裴琛好嫌弃：“你有病？”
    时忆抱臂扭头不看他。
    “拉链坏了不行啊。”
    好家伙就是这么忽悠我家莘莘老师的是？
    裴琛压低声音：“我可警告你，莘莘老师刚分手，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你少搞趁虚而入那一套。”
    他补充：“还有，人小姑娘还沉浸在失恋的烦恼里，你别表现的那么高兴，夺笋啊！”
    时忆都懒得吐槽他。
    有本事说这话的时候把嘴角压下去啊。
    他能打包票，秦莘单身的那一刻，姓裴的指不定都想直接蹦上天了。
    正说着，刚刚离开的秦莘大步跑回来，手上还拿着……
    一条围巾。
    她把围巾递给时忆：“忆哥，你先用这个凑合一下。”
    “今天风大，别感冒了。”
    被关心了本该开心的，但时忆笑不出来。
    倒是裴琛一点儿不给面子，哈哈哈得十分张狂。
    秦莘不解去看，他就坏心眼说：“哦，刚刚时忆给我讲了个笑话。”
    幸好秦大直女没有继续追问，不然他俩还真编不下去。
    秦莘的关注点现在都在cky身上。
    作为cky的监护人，秦莘是可以进组的，时忆也给自己安了个“训练师”的名号，跟了进来，裴琛就更不用说了，资方爸爸，谁敢拦？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cky的准备地点，看它在剧组专门配备的动物沟通师面前练习指令。
    裴琛和时忆的注意力都在秦莘身上，而后者则看着剧组人员确认cky记住指令之后，就给它拿来一个简易的布包。
    不是错觉，秦莘明显感觉道具师在给出这个东西时神色不大自然。
    “待会儿信号枪响起之后，狗要咬住这‘炸药包’往指定地点跑。”
    “要跑的越快越好，剧本里要的是那种紧急的氛围。”
    “还有，‘炸药包’绝对不能掉，知道了吗？”
    沟通师像个翻译，将道具组的意思传达给cky。
    它非常聪明，立刻就咬住东西，还甩了甩脑袋，表示自己咬的很牢。
    道具师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觉得自己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不然搞不好会露馅。
    可他刚转身要走，就被迎面而来的人影拦住去路。
    看到是正陷入舆论风波的秦莘，他皱起眉头，可不等他开口，秦莘身后高大的口罩男抱臂斜眼看他。
    挂着小珍珠的少女风围巾跟这男人十分不搭，可饶是这种打扮，也没能减弱他的攻击性。
    道具师有种一旦自己出言不逊就会挨一拳的错觉。
    无奈，他只好自己转脚尖，想换个方向。
    惹不起，他总能躲得起？
    可天不遂人愿，第三道人影停在他跟前。
    被导演骂了一上午的道具师开始烦躁：“你特么……”
    一抬头看到裴琛那张脸，他差点咬到舌头：“是裴总啊。”
    裴琛点头：“嗯，我特么是裴琛。”
    然后用下巴指向秦莘。
    道具师觉得这一动作的意思是：好好听她说话。
    为了低调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忆这一刻很想扯掉口罩，但想想自己目前在圈内的尴尬地位，就又觉得……
    啧，被裴琛装到了。

 第285章 您可真是个细心的导演

    身后两个男人的勾心斗角没能引起秦莘注意。
    她正再次郑重地和道具师确认。
    “cky真的不会受伤？”
    “炸药包分量检查过了？”
    要不是裴总在，道具师高低要发个火。
    人本能地会因为被人说中痛点而以愤怒掩饰心虚。
    可裴琛在，他不敢。
    他只能违心地点头：“放心，都检查过了。”
    至于会不会受伤……
    死了……可不算受伤。
    导演说了，到时候就说是临时失误，大不了赔点钱。
    就连演员受伤那都是家常便饭。
    一条狗而已，难道还能讹上他们吗？
    紧盯着他双眼的秦莘没有看到一丝愧疚和迟疑。
    她笑了：“好的，谢谢。”
    这人一走，时忆和裴琛就围了过来。
    “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秦莘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可她总不能说是前世记忆告诉她，cky即将背负的是真正可以致命的杀器，它会在这场拍摄中丧命。
    然而这两人根本不需要她解释，只是感觉到她的不安，就主动上前检查起来。
    “喏，姓时的，让你先看。”
    术业有专攻，裴琛把表现地机会让给时忆，换来对方一脸鄙视。
    不会就不会，让个屁。
    谁知这一看，还真被他发现了异样。
    “剂量不对”。
    秦莘看他认真的模样，也沉默了。
    他真会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时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和普通人家不太一样。
    别人在学弹琴画画诗朗诵的时候，他正跟着柳女士请的专业教练学求生和格斗。
    闲暇休息的时候，那教练就会教他关于枪支弹药的基础知识。
    所以他很容易就看出，剧组安排给cky的炸药包危险程度远超他们的承诺。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秦莘说明，如果cky真的全程叼着这个东西，他们甚至没办法把它拼全。
    秦莘问时忆：“忆哥，你有办法让cky不听剧组那位沟通师的指令吗？”
    时忆双手插兜：“小事一桩。”
    “cky很聪明，你可以提更有难度一点的要求。”
    秦莘：那就不客气了。
    剧组给cky提的要求是在规定时间内把炸药包送往高地。
    为了确定狗狗奔跑的速度，还特意让cky试了几回。
    秦莘扫过剧组准备好的长长的跑道，和多次奔跑后只喘粗气的cky，笑得嘲讽。
    “您可真是个细心的导演。”
    导演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秦莘语调挺奇怪。
    按说这女演员该是要塌房了的，可裴总亲自陪同，显然说明她在初星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动摇。
    但他并不担心。
    待会儿就说是因为那狗狗在正式拍摄的时候跑的太慢，导致道具半途爆炸，造成意外。
    他有理有据，还特意做了充足的事前准备，裴氏再强硬也不好说什么。
    类似这样的事导演没少干，不也至今没翻过车。
    一声“action”后，cky开始了它今天的第八次奔跑，这一次，导演让安排好的所有机器全都运转起来，将狗狗在奔跑路上的镜头都细致记录。
    他说了句只有一部分人才懂的话。
    “记住，只能一次过！”
    说话的间隙他还特意看了眼站的远远的秦莘几人。
    拍之前问东问西没完没了，他还以为这几个打算站在他脑袋上看拍摄呢，呸！屁事真多！
    现在机器就位，道具妥当，狗也累……了？
    盯着那镜头看着看着，导演发现cky奔跑的速度不但没有减慢，反而越来越快，那四条腿都跑出了残影，跟要飞似的！
    这，这怎么跟刚刚练习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他们可是特意选了个极限时间，就是料定了这狗来不及跑完全程。
    因为导演要拍的根本不是狗狗放下炸药完成任务，而是奔跑中途炸药爆炸的画面。
    只不过要是直接告诉狗主人它会被炸死，那这戏就根本没法拍。
    即便拍出来，他们也会被外面那些动物爱好者骂死。
    所以导演灵机一动，想出了今天这种“意外拍摄法”，到时候还能宣传是“意外造就经典”——多好的噱头！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导演气的咬牙切齿。
    看到cky把东西放在他们准备好的地方时，更是白眼连翻。
    什么破狗，蠢死了！
    让它放下就放下，让它去死怎么就不肯呢？
    在他们觉得今天这事儿要黄的这一刻，却见cky又重新叼起了道具。
    导演精神一震，再次盯住了屏幕。
    “还有多久？”
    道具师精准报时：“35秒。”
    话音刚落，就见cky的身影在屏幕中越来越近。
    秦莘悄悄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
    时忆在她身后撇嘴，手指间懒散地晃着根红线。
    道具师已经想跑了：“28秒。”
    导演紧盯着画面，头也不回地喊：“驯兽那个人呢？把这狗叫回去！快！”
    宠物沟通师正坐在不远处的折叠凳上，抱着杯奶茶一动不敢动。
    他对面是翘着二郎腿的裴琛。
    “怎么？吴先生怎么不喝？是不给我裴某人面子咯？”
    宠物沟通师是头一回在酒桌之外听到这话，一时都忘了该作什么反应。
    直到裴琛又充满威胁地问了句：“嗯？”
    他才连忙咬住吸管狠狠嘬了一大口。
    艾玛，齁甜。
    裴琛懊恼地踢了一脚石子儿。
    莘莘老师爱喝的那家店没有外卖，他刚刚找跑腿去了趟，结果人家愣是没看见他强调了三遍的“不额外加糖”，搞回来杯全糖。
    他没有给差评的习惯，也不乐意浪费，索性拿来当邀请这位吴先生喝茶的道具。
    奶茶也是茶，没毛病。
    找不到沟通师，工作人员里有人试着发出个让cky“停止”的信号。
    听话的狗狗接收到这个讯号都会立刻停在原地，这是训练时给狗狗上的第一节也是最重要的一节课。
    撒欢奔跑的狗狗稍微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决定不理会，继续狂奔。
    道具师嗓子都劈叉了：“还有18秒赶紧跑啊啊啊啊啊！”
    他自己做的道具，当然最清楚会有什么效果。
    没看导演特意把爆炸点定位得离他们那么远吗？
    就是因为那玩意儿的威力大到能把人炸上天！
    小命要紧，生死攸关之际导演也顾不上设备，动作灵活地从椅子上窜起来就跑。
    于是场上出现一个很奇怪的景象。
    诸如导演和道具师这类惨叫着逃跑，一边还嚷嚷着：“别让它过来！”
    令一部分工作人员满脸诧异留在自己的岗位上，看着突然奔逃的导演他们十分费解。
    “导演……怕狗？”

 第286章 宠你

    也没听说这茬啊。
    这时候知情和不知情就很明显了。
    懵懂的目光所及之处，导演几人可算得上屁滚尿流。
    然而倒计时无情继续，道具师快疯了：“最后几秒了啊啊啊啊它过来了！”
    聪明的cky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要是以这种状态和那个男人赛跑，它一定会赢！
    于是摆了个十分骄傲自得的姿势，将嘴上咬着的东西甩给了道具师。
    ——按照出发前那个男人给它的指示。
    时忆满意地点头，秦莘则将镜头对准了那几个涕泪横流的男人，朝他们走近。
    大概是求生的欲望使然，千钧一发之际，导演一把捡起地上那个还在冒着烟的炸药包，抬手就要往人群里扔。
    可他手臂刚刚扬起，就被人半道截了胡。
    秦莘把东西塞回导演怀里，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说：“嘣！！”
    导演头一歪，晕了过去。
    晕倒的时候还砸在道具师身上，把他绊倒在地。
    被压住双腿的道具师连踢带踹，捂着脸吼：“拿走拿走！赶快拿走！”
    秦莘无辜地问：“你们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啊，这就是个道具而已，不用怕的。”
    道具师彻底破防：“什么道具，那是真家伙！”
    “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赶紧扔掉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被恐惧笼罩，压根没注意到按照计时，炸药包早该爆了。
    他当然也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秦莘完完整整地用手机记录下来。
    “不会的，导演说了，这东西只会冒烟，cky都不会受伤，你们又怎么会有事呢。”
    道具师的理智已经快崩溃了，闻言毫不犹豫反驳。
    “那很明显是骗你们的啊，这玩意儿是我做的，没人比我清楚它的威力！”
    “什么不会受伤，它能把这条狗炸上……天……”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说错了话，可等他松开捂着脸的手抬起头，就只看到一排三人用森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秦莘：“哦。”
    导演醒来后得知秦莘等人已经带着cky离开，还愤愤地啐了口。
    “什么玩意儿！”
    他一点儿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还给秦莘乃至初星扣了个耍大牌的帽子，率先恶人先告状起来。
    当即，剧组用官方账号发出一条言辞激烈的推文，文中句句都在谴责秦莘毫无职业操守，拍戏中途带走动物演员导致整个剧组停摆，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秦莘这个名字本就在风口浪尖，这条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一口气冲上了热搜。
    就在网友们以为这段时间面对争议始终不作回应的秦莘依旧会以沉默应对时，她沉寂已久的个人页面居然更新了。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请看vcr。
    随文一起发出的，是段视频。
    视频忠实记录了她在剧组拍下的那些画面。
    现在的网友多聪明啊，十分钟不到就冒出了成百上千的福尔摩斯。
    【很明显嗷嗷叫着的那群人早就知道炸药包的威力！他们就是奔着把cky宝宝炸死的目的！】
    【可怜的cky宝宝，它还以为剧组的人是在跟它玩，它还在摇尾巴呢！】
    【它把人类当成值得信赖的朋友，却没想到这些人背地里居然想要它的命。】
    【不敢想如果不是道具出了问题，那天会发生什么！】
    【什么叫“能把这狗炸上天”？这是人说的话吗？】
    【明明是他们欺骗在先，人家初星还没说话，他们居然好意思倒打一耙？】
    导演立刻慌了。
    眼见没法隐瞒真相，他连忙营销自己是为了拍出最好的画面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使用真实的炸药也是为了艺术献身。
    网友都看笑了。
    【献身个屁，你这种叫谋杀！】
    【要献身你自己去献，用欺骗的方式对待无辜的动物，跟艺术有个屁的关系！】
    【哟，照这个逻辑，以后但凡不是真刀真枪拍出来的，人家就都是烂片了呗？】
    【恋爱剧真要结个婚复仇剧真得杀个人咯？】
    【抗日剧真要炸个岛，玄幻剧还先得修个仙？】
    【好家伙现在拍片子门槛这么高的吗？那我要是想看主角婚后生活，他们是不是还得……】
    【够了我说够了，楼上你打住，我家哥哥最近正拍着，脑子里有画面了……】
    【搞笑，吃个饭都要搞错位整抠图，这种时候却强调必须真实？当观众全都是傻子呢？】
    【恕我直言，如果是这样的艺术，我坚决抵制。】
    【加一，坚决抵制！】
    这剧才拍到一半，几乎就已经被全民抵制，没几天资金居然也被撤了，细问才知道，是裴氏那边施了压。
    导演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职业生涯居然会因为一条狗断送。
    与此同时，见到秦莘终于开始活跃，不少黑粉立刻就又把前不久关于何薇薇的事翻出来。
    【怎么，终于不装死了？】
    【那就好好说明白，当初为什么利用我们女神！】
    【少用沉默装无辜，最烦的就是你这种绿茶婊！】
    【奉劝某些蠢货别这么容易就被洗脑，看到那视频就只知道骂导演，怎么不想想秦莘在剧组片场偷拍安的又是什么心？】
    【就是，作为一个圈内人，她这种行为难道不是没有职业道德的体现吗？】
    早就整装待发的初星控评组立马出战。
    【拿不出证据说人家心虚，拿出证据又说人家没道德，反正都是别人的错呗？】
    【张嘴就说利用，那你们的证据呢？别总嚷嚷着让秦莘自证，谁主张谁举证，这道理还要教？】
    黑粉不服气：【反正这种偷拍的行为就是猥琐！我们不接受！】
    控评组逐渐上头：【笑死谁管你接受不接受？某些人为什么能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你怎么能耐当什么网络喷子，要不然去管管核废水排放呗！】
    【照你们这个意思，秦莘应该大张旗鼓安排个豪华采访团队，再带着警方取证员，最好再给你们搞个360°无死角现场直播，才能让你们闭上那比死了三天还硬的鸭嘴？】
    黑粉还没想到回怼的招式，裴氏忽然晒出一堆经过公证的文件。
    文件证实某导演曾多次以“意外”形式导致参演者在拍摄中受到生命威胁或精神污染。
    突然故障的降落伞、刹车失灵的追尾车、安全带断裂的过山车、怎么也不肯停下来的羞辱戏……
    裴氏花大价钱拍摄了一段长达六个小时的采访视频，将导演近些年来的恶行全都囊括其中，随这视频一起发出的，还有两个字。
    【宠你。】

 第287章 是我杀的吗

    宠谁？
    谁是你你是谁？
    网友们短暂地混乱了一下，然后有人试着解读。
    【意思是黑粉要证据，裴氏就给出证据？】
    【笑死谁家这么宠黑粉？】
    【小黑子：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但也有人小声bb：【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宠”是对妹妹说的吗？】
    原本只打算低调磕糖的网友没想到同道中人甚多，一没留神，点赞就超过十万，被提示音震醒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然后连夜就建立了“陪你一生”cp超话。
    看到这超话冲上词条榜，裴琛觉得工作都有干劲了，而另一头，时忆却冷着脸，骂了句：“呸。”
    他觉得裴琛这些年别的没长进，就是那层脸皮当真越来越厚，多大年纪了还和人家小姑娘组cp？
    而看到网上黑秦莘热逐渐平息后，有人按捺不住心头郁气，再次做了些安排。
    于是，这些日子诸事不顺的何家父母突如其来地开了场直播。
    他们一边热泪盈眶地挂着小黄车，一边细数他们这些日子的痛苦和对女儿的思念。
    “如果有机会，薇薇也是可以改过自新的。”
    “我都不敢想她那时候有多害怕多后悔。”
    “她只是爱了不该爱的人，真的就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直播间在线人数持续攀升，看着后台喜人的售出记录，两鬓已经泛白的何家夫妻掐着大腿，继续声泪俱下。
    “如果有人能拉她一把，或许她也会悬崖勒马。”
    “可是那位，为什么从头到尾闭口不言，任由事态越来越严重呢？”
    “我们也不想怀疑这一切都是阴谋，可是，可是为人父母，我们真的很想讨个公道！”
    不知从何而起，有好事者开始将直播转发给秦莘。
    这场成交量远超同行的带货直播一直持续到晚上，秦莘收工之后，她原先只是好奇后台哪来儿这么多私信和艾特，点开一看，笑了。
    正愁心情不好没发泄的地儿，没想到继那导演之后，还有好心人主动送上门来。
    她二话不说就点进直播间。
    秦莘今天退圈了没：【我来了，然后呢。】
    她还特意刷了个弹幕留言。
    与此同时，有人联系上了早就和秦莘的生活远隔十万八千里的周娇阳。
    她没考上大学，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过去的人生都错过些什么，这时有个陌生人问她。
    “还记得当初欺骗你感情的那个渣男吗？”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上当受骗的经历。
    她本能地为自己如今的失败找到了借口。
    没错，要不是因为被人欺骗网恋，她高考怎么会考得那么差！
    别人都在认真复习的时候，只有她，费尽一切办法试图加回那个渣男的好友。
    她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单方面断联。
    不是说喜欢她的吗？
    不是说永远也不会伤害她的吗？
    这个陌生人说可以帮她找到那个人，还会让她得到一直期望拥有的名气热度，体验一回爆火的人生，只要她配合做一件事。
    周娇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何家夫妻的直播间内，弹幕陷入了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直到秦莘又问了句：【卡了？】
    才重归活跃。
    【vocal真人？】
    【好刺激！】
    何家两位也没想到她真敢来，但他们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稍微慌乱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很快恢复镇定。
    “然后？”
    从何薇薇母亲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如那位同出一辙的理所当然和高高在上。
    “然后就请你说明白，为什么这么对我女儿！”
    “她哪里对不起你了，要被你这样坑掉一条命？”
    秦莘又发了条弹幕。
    “连线。”
    然后手速飞快地，自己也打开了直播。
    正在跟进事态的钱多多怀疑她这是懒得打字，同时，说不定也是想顺便完成本月直播任务。
    对于自家艺人这样光明正大偷懒的行为，她已经见怪不怪。
    反正连老板都宠着她。
    况且她只是在直播这件事上钻空子，其他工作都挑不出毛病。
    毕竟这玩意儿也挣不了多少钱不是？
    正想着呢，就见秦莘的直播间嗖嗖刷出十个嘉年华。
    榜一刚定下，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榜二也唰唰搞出二十个。
    榜二变榜一没多久，原榜一不服气，又篡位。
    接下来就是眼花缭乱的榜一榜二争夺战，特效蹦个没完，导致整个直播间卡住。
    钱多多：……
    播！下个月开始就让她往死里播！
    然后她家那个不省心的艺人就关闭了礼物打赏功能。
    “提醒一下诸位，刷完礼物后悔的，家里孩子不省心的，可以去申请未成年人退款，然后改掉支付密码。”
    钱多多脑仁疼。
    给完温馨提示，秦莘才重新看向那二位。
    “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她端坐：“哦，问我何薇薇女士哪里对不起我。”
    她很不理解：“问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何家父母被噎住。
    他们当然知道是自家女儿有错在先，但眼见销量开始下滑，两人也顾不得其他，只管问罪。
    “如果她有罪，你大可以让法律制裁她，故意让她顶替你去死，就是坏心肠！”
    秦莘都听乐了。
    “意思是，你女儿冒名顶替无罪，我这个无辜被顶的人倒是罪无可恕？”
    这逻辑相当感人。
    但有些人是听不懂道理的。
    “可她死了啊！她因为你，死了啊！”
    何母忽然间的崩溃让他们的直播间人气再度攀升——毕竟，看热闹是人的本能。
    当然，同情弱者也是。
    所以直播间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声音劝说秦莘得饶人处且饶人。
    更有甚者，直接道德绑架。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肇事者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秦小姐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痛苦，秦莘这样戳人家的心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秦莘可不打算惯着这些人。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那一天，裴琛阻止了她落下的脚。
    否则她大概没法理直气壮地问出这句话。
    “敢问，何薇薇是我杀的吗？”

 第288章 求锤得锤

    “明明杀人者另有其人，你们却来找我要个说法。”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你们说我在何薇薇冒名顶替的时候无作为。”
    “请问，我一个无名无姓的普通人，突然冒出来说有个大明星害死我的家人还冒认我的身份，有人会信吗？”
    “别跟我说什么有志者事竟成，你们还想当亿万富翁呢，成了吗？”
    黑粉们：……
    “还有，”她根本不去看那刷得飞快的评论，直接掀了何家的遮羞布。
    “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提过当年的事，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任何人有恩。”
    “我只是和几个运气不好的同伴一起，在为求生努力，也没想过挟恩图报。”
    “而你们呢？”
    “谎言说得太多，是不是连自己都信了？”
    “从前责怪裴琛和时忆不惦念旧情，逼着他们一再忍让。”
    “现在又责怪我没有及时现身，害的何薇薇不幸殒命。”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而她明明有许多迷途知返的机会，却从未悔过。”
    “还有你们！”
    “身为父母，明知女儿做了些什么却一再纵容，难道就该用轻飘飘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揭过？”
    “你们让我可怜何薇薇的父母，谁来慰藉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她很少这样不留情面，言语如刀，无论是何家父母还是那些黑粉，此刻都被怼的哑口无言。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何家父母直播间突然暴增的退单更令两人心乱如麻，慌张之时，两人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此时，刚刚在秦莘直播间争夺榜一位置的两位大佬却忽然出现。
    榜二sy：【请看vcr——指路恒辉珠宝。】
    榜一pc：【请看vcr——指路初星娱乐。】
    好熟悉的格式，好引人深思的网名。
    这两位是压根没想隐瞒身份？
    磕cp的心蠢蠢欲动怎么办？
    因为上班耽误和裴琛抢榜一的时忆很满意自己的手速。
    也很满意恒辉珠宝的配合。
    恒辉珠宝放出了一段监控资料。
    【这是何薇薇女士在我们店里购买珠宝的视频记录。】
    【根据我们的出售单据，她当时看中的是这条葫芦吊坠项链（附图），购买后，她还让我们对底座进行了改色处理（附图）。】
    所以……
    网友们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造假。
    紧跟着，榜一大佬指路的初星娱乐官网也涌入大量吃瓜群众。
    官网很简单明了地转发了一条帖子。
    发帖人是个注册时间超过十年，粉丝人数还没破百的普通路人。
    路人叫【骄阳如火】。
    她在这个贴子里给出一个故事，故事的内容是有人让她偷换秦莘的项链。
    并且，她还真的成功了。
    但凡这帖子只是她自己的讲述，网友们都不会把这事当真。
    可初星娱乐转发了哎！
    网友们亮出火眼金睛一看——咦这人好像跟秦莘一个高中的？
    再结合刚刚恒辉珠宝的爆料……
    【靠！这心机也太深了？】
    【就这，还让人家秦莘站出来自证身份？证个屁啊证据都被毁了！】
    此时榜一榜二又说话了。
    p c：【当初我们根本不知道火场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只看到跟我们出来的人脖子上挂着这条项链。】
    【何小姐得知这件事之后，便时常戴着那条项链出现在我们眼前。】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在何女士做这些事之前，我们已经在《花间提壶》偶遇了当初真正和我们生死逃亡的小女孩，也认出了她。】
    【但你们都没意识到一件事。】
    【秦莘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
    【而我们也没有提过从前。】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当初的恶徒，秦莘还只当我们是偶然遇到的陌生人。】
    网友——
    【靠，我有点恶心……】
    【不瞒你说我也是……】
    【但你们为什么不和秦莘相认呢？（该问题只是出于好奇完全没有指责和质问的意思！）】
    【看得出来楼上这位求生欲爆棚。】
    s y：【因为愧疚。】
    【在那滔天大火中，她被我们遗忘，险些丧命。】
    【在我们逃出生天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被推落逃生管道，差点死在歹徒手上。】
    【而推她的人，正是何薇薇。】
    【请问你们这些毫无干系的人，凭什么要求死里逃生的她莫名其妙站出来告诉躲在暗处的歹徒，她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没人有资格要求秦莘原谅。】
    【我们没资格，你们没资格，何家的人，更没有。】
    【以上，原本是秦莘特意为何家留下的体面。】
    何家父母如遭雷击，仿佛瞬间老了十多岁。
    后台退单的速度可比原先下单时要快得多，但他们已经无从顾及。
    悔恨和羞耻令他们半天只憋出一句：“时忆，你就这么丁点儿不在乎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了吗？”
    正看着屏幕的时忆嘴角缓缓勾起嘲讽的弧度。
    他们该不会以为事到如今还能让自己心软？
    【在乎不了一点，因为推落秦莘的同时，何薇薇也害死了我唯一的弟弟。】
    【就因为他知道真相。】
    惊天大瓜！！！！
    网友们都被时忆源源不断的爆料惊呆了。
    这时候谁还会无脑去追究秦莘那莫须有的罪名。
    大家齐齐打开嘲讽技能。
    【就这，说某人有机会的话能改过，谁信？】
    【她分明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太可笑了，比娱乐圈某个劈腿渣男倒打一耙结果被本想息事宁人的前女友放出录音实锤还可笑！】
    【虽然楼上这位连标点符号都懒得用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叫什么？求锤得锤？】
    【原本还能保留最后一点颜面，偏要自己作死，只能说是活该啊。】
    今天，带货直播史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退货率，也头一次让网友见证直播间在线人数一分钟从几百万掉成零星几个的神奇场面。
    消失的观众集体涌入秦莘的直播间，明知故问榜一榜二的真实身份。
    屏幕外，陆言看着不断被提及的两个名字，恨自己无能，又清楚明白如今的自己早没了替她出头的资格。
    身旁，文斌奇怪地自言自语。
    “奇怪，我女神平时很温柔很淡定的，怎么今天好像特别暴躁？”
    陆言垂着眼眸，含糊不清地回答。
    “大概，是有个混蛋惹她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毛病。
    因为得知她在生气，他居然还有些高兴。
    文斌忽然又亢奋起来。
    “我靠网友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你说这个裴总和时影帝是不是对女神有点意思啊？”
    陆言：……

 第289章 背叛了吗

    此刻他不想看到文斌的脸，只管低头给陌生账号发消息。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你却没有履行约定？】
    对方没有回复。
    直播中，秦莘的手机也响起两条信息提示音。
    裴琛：【心情好点了吗？】
    时忆：【愧疚是真的，庆幸也是真的。】
    收到信息的秦莘慌乱间把视线挪回直播间，就发现网友们正在激烈地讨论一些她后悔看到的话题。
    【莘莘妹妹，我觉得裴总喜欢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们大家都觉得！莘莘妹妹觉得裴总怎么样？】
    【要不然也看看我们时哥哥，虽然一切重新开始，可哥哥是绝对不会让你输的潜力股哦！】
    裴琛：【ps：今晚月色很美。】
    时忆：【以后，不会再错过你。】
    秦莘的脸，刷一下红成一片。
    她很想装作懵懂，可这两人未免太过直接。
    直播间的福尔摩斯们立刻眼尖地发现她的变化。
    【妹妹刚刚看了谁的消息啊？】
    【是裴总还是时哥哥？】
    【脸红是因为害羞吗？】
    秦莘故作镇定：“美颜开太大了。”
    这话不知道她自己信不信，反正网友不信。
    她故作镇定地捏着从手机卸下来的兔子挂件，盘来盘去假装自己很忙。
    系统也挑这种时候蹦跶。
    【叮，检测到宿主对裴男主好感度50，对时男主好感度50！】
    这欢呼雀跃的语气实在和它无机物的身份不搭。
    秦莘在心里警告：【谁让你说话的！继续静音！】
    系统哼哼唧唧，消失前还在叨叨：【宿主你大可不必因为动心感到不安，自古失恋就是被人乘虚而入的好时机，两位男主这样护着你，你又不是铁石心肠……】
    秦莘：【闭嘴！立刻！马上！】
    她火速以“太晚了”为由关闭直播，看见这一幕的两个男人悄悄笑出声来。
    真可爱。
    裴琛戳了戳显示“直播已结束”的屏幕，看到窗外明月时，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不是他想趁人之危，是姓时的虎视眈眈，但凡他出手慢一点，没准就要被那家伙抢先。
    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时忆则收起了前一刻还温和的笑意。
    想要守护她。
    这样的心情绝不是说说而已。
    但同样收到信息的易凌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还在挂着营养液的柳诗琪梗着脖子瞪他：“是我干的，怎么了？！”
    “我没错！”
    “我不像你，天生没有感情，对自己儿子的死也能无动于衷！”
    易凌没想过要跟柳诗琪讲道理，却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觉得心头被狠狠刺了一下。
    短暂地调整好呼吸后，他才继续道：“你真的不怕时忆知道后……”
    柳诗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有什么好怕的，你没看到他现在是怎么对我的吗？”
    “为了监视和控制我，他甚至背着我把家里的人都换了！”
    她本意只是吐槽时忆不孝，哪知易凌却忽然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他很少在柳诗琪面前疾言厉色，后者也意识到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怎么了吗？”
    易凌来不及回答，推窗就要走，可他并不意外地发现，窗户被锁上了。
    不光是窗户，这特意为柳诗琪准备的“疗养房”所有出口，全都上锁。
    易凌叹口气：“被摆了一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被锁住的房门打开，时忆就站在门外。
    他早就对二楼阳台外墙面上几个不太明显的凸起感到疑惑。
    他的母亲柳女士是个称得上吹毛求疵的人，哪怕草坪上几根长度不同的草都能引起她的不满，何况是这么大的疏忽？
    她可是曾经被菲佣协会拉黑的雇主之一。
    所以那几个凸起只可能是特意留下的。
    问题是留下干嘛？攀岩吗？
    然后他就想起来家里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
    烧坏了脸的园丁——袭击陆言的男人——当初的绑架犯……
    这个人出现在时家，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和柳女士，又是什么关系？
    带着这样的疑问，时忆发现他竟然在推开眼前这道门之前感到犹豫。
    但也只是一瞬。
    门内，三双眼睛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易凌抬手，二话不说就要往柳诗琪后颈劈下。
    哪知这种时候她却忽然聪明了一回，居然躲了过去。
    年过四十依旧明媚的双眸满是怒火，直勾勾就瞪着易凌，像是在无声质问——
    你打我？！！
    易凌又泛起熟悉的头疼。
    但他现在偏偏没时间，也没精力应对，因为时忆的拳风已至。
    他的伤其实还没好透，动作大了就会再度撕裂。
    他自己不在意，易凌看着他肩头渗出的红，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柳诗琪的目光游离于两个男人之间，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两人一个出尽全力，另一个却缩手缩脚，胜败很快明朗。
    但时忆却高兴不起来。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在故意让着他。
    为什么？
    凭什么？
    他越打越怒，不知不觉就将易凌揍倒在地。
    可这个男人还是不还手，始终坚持只防不攻。
    “你有病啊！”
    时忆忍不住骂出声，同时一脚踩在易凌没来得及撤走的手背上，另一条腿屈膝狠狠撞向他的脸。
    易凌就地滚开，捂着流血的鼻子苦笑。
    这一下可真够狠的，鼻梁好像都断了。
    臭小子，明明教他格斗的是自己，最后居然却用在自己身上。
    这叫什么？
    教会徒弟打死师父？
    仿佛为了应和他的想法，时忆忽然停手，语气不太确定地问。
    “你是谁？”
    为了不再伤到时忆，易凌更多使用了指导的招式，也正因如此，被时忆埋藏数年的回忆忽然被触动。
    眼前人出手的感觉，居然让他莫名其妙感到熟悉？
    易凌擦掉不断涌出的鼻血，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你的格斗师父？
    我是你亲生父亲？
    好像哪个都说不出口。
    等不到回答，时忆又上前一步。
    然而这一次，懵了半天的柳诗琪立刻冲上前，挡在了易凌的面前。
    “你给我住手！”
    她倒是想做点什么。
    可易凌糊了满脸的血，她都不知道往哪儿下手。
    她满脸的心疼根本掩饰不住，时忆看她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样子，忽然如遭雷击。
    “妈。”
    “你……”
    “背叛我爸了吗？”

 第290章 失踪

    她对这陌生男人的关心溢于言表。
    那么在乎外貌的她对着那样一张难看到可怕的脸，不但没有丝毫嫌弃，还表现出时忆难以理解的心疼。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又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对父亲没什么印象，可柳女士能被养成这样，足以看出父亲对她的宠爱和纵容。
    自己开始学格斗的时候才多大？
    而且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这样一个罪犯？
    易凌一看柳诗琪的表情就知道不妙，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
    柳诗琪转头呆呆地看着时忆，最后勃然大怒。
    她狠狠一巴掌打在时忆脸上。
    “混账！”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这一巴掌用了很大力气，时忆的脑袋都被打偏了过去。
    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问：“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指着易凌问柳诗琪。
    “他是个杀人犯！”
    “他杀了小锦！”
    易凌以前不知道难受的滋味，出任务九死一生时没有，同伴死去的时候也没有，偏偏在这对母子面前，他总能体会心口闷痛的感觉。
    可他偏偏哑口无言。
    他一直知道的，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知道柳诗琪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他有没有资格拥有血脉。
    也正因如此，他从未想过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称呼。
    他以为他不在意，也劝说自己不在意。
    可今时今日，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儿子心里留下的，只有“杀人犯”三个字，当他再次听见小锦的名字……
    他竟无法抑制地生出恐惧和惊慌。
    柳诗琪一把捂住他的耳朵，怒瞪时忆。
    “你闭嘴！”
    “不许再说了！”
    时忆嗤笑一声，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的母亲无药可救。
    “我曾经以为，你只是虚荣而已。”
    “现在看来，你还无耻、冷血、不可理喻！”
    说完，他提起地上在打斗中被砸烂的椅子腿尖端就朝易凌刺了过去。
    柳诗琪尖叫一声，想要推开易凌。
    可她这样连杯水都懒得自己倒的贵妇，哪有力气推动易凌这样的高大男人。
    后者无奈又庆幸地觉得，幸好。
    然后就见这个让他头疼了一辈子的女人居然用身体挡在了他面前。
    明明那么怕疼的。
    这么想着，他抱着柳诗琪的腰，将她换了个方向。
    柳诗琪听见了血肉被穿刺的声音，也闻到了忽然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可她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易凌捂住了她的眼睛。
    时忆并未打算就此停手。
    这个人太危险，留着他，不光会对秦莘、陆言和阿生造成危险，就连柳女士也会被他毁了！
    破空声就在耳边，柳诗琪摸黑胡乱挥舞着双手。
    不要！
    不行！
    “时忆，你不能这么做！”
    易凌将她推开，躲开了第二次杀招。
    有什么不可以的。
    时忆想，于是再度举起那沾了血的木棍。
    看见这一幕的柳诗琪大脑空白一片。
    “他是你亲生父亲！”
    这句话实在冲击太大，然而时忆用力太猛，根本停不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尖锐的木棍被柳诗琪用尽全力扔出去的枕头稍微挡了一下，刺下后至少不再致命。
    柳诗琪像受到启发，全无形象地拉着被子裹住时忆，然后冲易凌喊：“快走！”
    时忆还在为刚刚听见的内容震惊，隔着被子又没法发力，一时间还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本以为将又一次被那男人跑了，却没想到，下一刻，被角收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腾空。
    易凌扛起裹着时忆的被子，对柳诗琪说。
    “我走了。”
    走之前还顺走了柳诗琪房间里备着的镇静剂。
    大半夜，秦莘睡得好好的被系统警报声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气大到自己都怕。
    【如果你敢告诉我这是男主遇险警告，我掰开脑子把你挖出来信不信？】
    系统鸣笛震天响：【不是，宿主是你要……】
    “遇险”俩字儿压根来不及说出口，秦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手臂上扎了一下，然后就眼前发黑倒下。
    《隔行如隔山》拍摄结束后，按旧例是要举办庆功宴的，但裴氏那边却表示初星的艺人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婉拒了。
    剧组只觉得初星的艺人实在忙碌，却不知道实际上，时忆和秦莘已经失联。
    裴琛快疯了。
    昨晚拍摄结束得太迟，秦莘就住在了附近的酒店。
    到了退房时间酒店确认是否续住时却发现她的行李都在，人已经不见。
    床铺有人使用过的痕迹，浴室种种也表明她洗漱时一切正常。
    没有监控拍到她离开的画面，反而更让人不安。
    能想到的电话都已经被他打爆，但就是找不到秦莘。
    不过几个小时过去，裴琛却像熬了一整夜，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忘先吩咐小包。
    “首先，不要让外婆知道这件事。”
    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如果找回秦莘后外婆却出了状况，她一定会自责难过。
    “就跟外婆说昨晚临时有拍摄，所以和你说了声就走了。”
    “你去收拾一些秦莘的行李，我待会儿安排人过去拿。”
    做戏做全套，这么一来，外婆确实放心不少。
    虽然嘴上仍然不住地念叨，但看着公司派来的车，还是默默加了句。
    “好在公司对她还算细心。”
    连她常用的水杯都带走了。
    外婆摸着不知为何跳得特别快的心脏，问小包。
    “莘莘这是去哪儿拍摄啊，拿这么多行李，要很久不回来吗？”
    小包姐神色淡定。
    “是去国外的小岛上拍外景，光飞机就要倒二十多个小时呢。”
    这也是裴总教的，说可以避免外婆因为电话打不通担心。
    裴总在关于秦小姐的事情上真的格外细心，她多希望秦小姐能早日安全归来，看见裴总的真心……
    在那之前，她也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职责，把外婆照顾好！
    短时间内，在裴琛的悉心安排下，除了警方还在秘密寻找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内情。
    除了……
    自从在医院看到来给外婆拿药的小包姐，陆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第291章 格外照顾

    和外婆相关的事从来都是秦莘的重中之重，能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尤其是她的药。
    即便小包姐已经得到秦莘的信任，即便她的能力的确出众，即便就连外婆都已经熟悉事无巨细地依靠小包姐。
    她还是不放心由别人代替自己。
    况且，她努力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和家人幸福健康地生活，平时太忙了，本来陪伴外婆的时间就不多，如果连这种场合都缺席，那她的忙碌还有什么意义？
    每次复诊，秦莘都会努力抽出时间亲自陪外婆。
    神奇的是无论她有多忙，初星那里也总能为她空出档期。
    更让陆言觉得巧合的是，那位给外婆看诊的专家，每一次都在。
    身为朱主任的学生，陆言很清楚那位医生在脑科和精神科领域的地位，从前看到类似于“找xx看病的预约已经排到两年后”这种说法，陆言只会嗤之以鼻。
    但跟着老师学习一年，他很清楚这样的说辞完全没有夸大。
    无论是老师，还是这位专家医师，都不是随随便便能约到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专家医师，居然从未缺席过外婆的复诊。
    一次也没有。
    一院虽然在本市算数一数二，但放眼全国乃至国际，真的就只是个普通医院，院方到底哪儿来的面子，能让这位如此固定地出现在医院坐诊？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或许是沉思得太过专心，陆言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咳，他才连忙站直身体，条件反射掏口袋想记笔记。
    朱主任本来看见这逆徒就有气，瞧见他这模样，又有种火发不出来的憋闷。
    良久才气呼呼地叹了句：“跟我来。”
    学业上半途而废已经是他的不对，如果这时再对老师不敬，不必老师发怒，陆言自己就能打死自己。
    所以尽管万般不敢直视老师失望的目光，他还是乖乖跟去了办公室。
    朱主任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
    “手伸出来，口罩摘掉。”
    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一身乱七八糟的伤根本没好好处理过。
    可当陆言褪下伪装，展露出那些青紫红肿，朱主任还是忍无可忍地怒了。
    “这都发炎了！”
    “你好歹是个学医的……”
    说到这，训斥声又戛然而止。
    “算了，我现在哪还有资格对你说这些。”
    陆言喉间哽塞：“老师，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看着主任鬓间斑白，他连忙解释：“其实我并没有完全放弃学医，您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还在自学，一天也没落下过！”
    朱主任没好气道：“文科自学就算了，医学那是能靠自学学出来的吗？啊？”
    “你是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你学的那可是临床，怎么自学？”
    “”以后等你上了手术台，难道告诉病人‘您放心这个情况我在书上看到过，开刀的步骤也背的滚瓜烂熟’”？
    “人家不蹦起来打死你才怪！”
    虽然还在吹胡子瞪眼，但陆言听得出来主任知道他没有放弃之后稍微消了一点气。
    “到底为什么申请退学？”
    “如果是钱的问题，老师这些年还有不少积蓄……”
    陆言眼眶泛红，沉默着摇头。
    老师对他而言不光是传道授业的恩师，更是敬重爱戴的长辈，他对自己的好更是弥补了这些年父爱的空缺，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老师失望。
    可他如何能用秦莘和阿生的性命做赌？
    此时此刻他无比愤恨自己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好了，能和那该死的杀人犯对抗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努力抑制住激动，转移了话题。
    “老师，孙医生是和我们医院有什么合同吗？”
    “我看他几乎固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坐诊。”
    朱主任瞥他一眼，懒得计较“我们医院”几个字。
    “我倒是想，但咱们院暂时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看得出这学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尊重学生的隐私，不再追问，只顺着他聊孙医生。
    不过提到这个，他不免用奇怪的目光看了陆言一眼。
    “说起来，孙医生来咱们医院坐诊的原因你也不陌生。”
    陆言心头一动：“裴总？”
    别人不知道，朱主任自然早就看出陆言和秦莘那个小丫头关系不一般。
    可同样的，裴总能为小丫头请动可称得上行业内泰山北斗的孙医生，显然也不仅仅是为员工谋福利。
    “我可听孙医生吐槽过，要不是他在裴总那里还有点薄面，那位恨不得直接让他上门问诊。”
    “这裴总对员工还真是格外照顾哈。”
    他重点强调了“格外”和“照顾”，希望这个让他最不省心的小弟子能够听懂。
    看他忽然冷下来的脸色，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朱主任不再多说，只是又提了句。
    “对了，你那个姓时的朋友前段时间也来过。”
    “有空提醒他过来换药。”
    那人不靠谱的程度跟陆言差不多，基本上所有的外伤都是随便对付，给他包扎丫还嫌麻烦。
    别以为他不知道，刚走出他的办公室，那小子就把绷带给扯了！
    一个个不听医嘱，等到伤口感染就……
    算了还是别感染比较好。
    陆言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拨出这个电话，手机却自己先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陆言一度想直接挂断。
    但幸好他没有。
    打电话来的人是裴琛，陆言甚至没有时间去尴尬。
    因为这个在他印象中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平静。
    “秦莘这几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其实并不想搭理这个混账小子，但思来想去，不想打扰外婆的话，就只有这小子最了解秦莘。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了不让秦莘感到约束没派个人一天24小时的跟着她。
    “她平时喜欢去哪里”这种事，居然还要来问她的前男友。
    前男友就前男友，只要能把秦莘安全找回来，是条狗他都愿意去找。
    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裴琛烦躁地看了眼屏幕，确定对方并没有挂断。
    “人呢？”
    和他这两个字同时响起的，是陆言略带颤抖的提问。
    “她是不是……出事了？”

 第292章 尽快找到他们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言的牙齿都在发抖。
    裴琛的沉默印证了他的猜测，陆言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明明说过不会再动秦莘！”
    他真傻，居然会去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话！
    那样的人，哪来的什么信用！
    裴琛敏锐地从中发现异样：“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从办公椅上猛然站了起来，捞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知道什么？”
    “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一个不落！”
    事关秦莘的生死，陆言再无隐瞒，不过十多分钟后，裴琛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脸上自己的杰作，裴琛冷哼一声。
    陆言脸色苍白：“我还联系了车警官，他一会儿就到。”
    悔恨之余，他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我怀疑带走秦莘的人，是那个疤脸男。”
    此话一出，裴琛就率先脸色大变。
    而他的第二句话更是惊得在场两人差点打翻了手中的杯子。
    “另外，我父亲很可能是当初绑架案的参与者。”
    “以及，在前段时间秦莘真实身份曝光之前，疤脸男就知道她是谁。”
    这一瞬间，裴琛的脑中闪过许多杂乱的念头。
    以多智着称的裴总短时间内理不清那些东西，只能和车警官一起听陆言将事情细细说明白。
    裴琛气得两条腿不停叠放。
    “所以，你居然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陆言低着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即便他已经万分小心，已经求助警方，那人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在他落网之前，他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
    车警官尴尬地忙于记录。
    他们真的也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硬茬，也没想到这么几个看似随机的案子背后居然有这样的联系。
    他没有去指责陆言的隐瞒，只是立刻交代安排阿生和秦莘外婆那里的全时段保护。
    在做记录的纸上写写画画，他感觉自己似乎隐约找到了某种联系。
    裴琛这几天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所以现在已知。”
    “疤脸男知道你父亲是绑架者之一。”
    “同时，他自己也是绑架者，身为你们父亲的同伴，他却想杀了你们兄弟俩。”
    这也太奇怪了。
    但他突然想起何薇薇死的那天，那些坠崖而亡的亡命者们。
    他们真的是意外失足吗？
    将秦莘失踪的缘由和疤脸男联系起来之后，裴琛心中的不安更甚。
    不管那人对陆家的恶意从何而来，他对秦莘的恨只会更多。
    因为如果不是秦莘的介入，他们的计划或许不会失败。
    裴琛更担心了。
    落在那人手上，秦莘岂不是凶多吉少？
    “就完全没有一点关于那人的线索吗？”
    车警官最头疼的也是这件事。
    “怪的就是到处都查无此人，我们甚至怀疑他在国内根本没有身份。”
    “而且，他明明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却偏偏一点指纹信息都没留下。”
    既然都是相关者，他也就将能说的都说了。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他每次都将善后和预防做到完美。”
    这一点的难度可想而知。
    他总不可能每次犯案后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现场，避开所有眼睛清理痕迹。
    “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有指纹。”
    有些人，为了不暴露个人身份信息，会磨平所有的指纹。
    但这更加充分说明犯案人的身份危险。
    他大概率来自某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
    “从陆言家拍到的视频和后来找到的监控里截取的图片信息也分析完毕，可数据仍然不够完善。”
    毕竟他那张脸实在毁得彻底。
    “如果能有一张他毁容前的照片就好了。”
    “哪怕是模糊不清的。”
    话音未落，陆言拿出一张照片。
    “或许，他会在这里。”
    因为年代久远，加上保存条件简单，这张照片的表面已经变色，但车警官觉得，这对技术科的同事来说，并不是个无法攻克的难关。
    “裴氏可以提供一切帮助。”
    裴琛道：“只要能尽快找到他们。”
    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秒找到线索，秦莘他们就多一秒生还的希望。
    陆言敏锐听到了关键词：“他们？”
    裴琛点头：“和秦莘同时失联的，还有时忆。”
    备受担心的秦莘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且堪称简陋的环境。
    滴着水的山洞，泛着湿气的草垫，十分原生态的篝火……
    要不是被绑住的手腕疼得过分提神醒脑，她大概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睡觉，怎么一睁眼就进荒野副本了呢。
    艰难地从草垫上坐起来活动双腿，再更加艰难地站起来四处走动后，秦莘什么也没发现。
    除了这堆篝火，其他地方漆黑一片，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她才不会傻到瞎探索。
    “你很聪明。”
    又一束火光被点亮，十分具有识别度的疤脸在算不上明亮的光线中十分骇人。
    更让他具有危险色彩的，是他右手五指间正灵活穿梭的寒光。
    他要是不说话，秦莘都发现不了洞里还有个人。
    疤脸男指尖的刀锋忽然停住。
    他抬头看了秦莘一眼。
    秦莘实在没办法从人类的眼睛里看出代表情绪的扇形图，只见那寒光从他手中快速飞射，向自己而来。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伴随着有什么重物被扔在地上的声音后，秦莘看到略显褴褛的时忆从洞口外冲进来。
    易凌不大明显地啧了声，起身从秦莘身后的蛇身上拔出刀刃。
    时忆全程浑身绷紧，脚尖随着易凌的动作转，保持将秦莘护在身后。
    他醒来时已经在这陌生的地方。
    疤脸男人给秦莘用了镇静剂，让他一个人出去找干柴和食物，他没敢走太远，但可以确定，他们已经远离城市。
    得亏诗琪不在，要是看到儿子这么护着别的女人，今后的婆媳关系得彻底完蛋。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后，易凌抬脚，把蛇尸踢到时忆跟前，言简意赅。
    “晚饭。”
    时忆浑身都是水汽，就这样站在秦莘身边都让她感觉凉飕飕，再转头看自己刚刚躺的地方，才发现那有件明显比她大一号的外套。
    易凌好笑地看着时忆那紧张的模样。
    “在外面站多久了？”

 第293章 有点儿意思

    见时忆神色微僵，易凌慢悠悠又问了句：“想杀我啊？”
    反正已经暴露，时忆也懒得将手上刚磨好的木刀收起。
    他手臂上青筋鼓起，视线死死盯着眼前人，每根神经都裹着防范。
    易凌感觉他要是再往前一步，这小子能用手上的破木头跟他拼命。
    他忽然有些羡慕被时忆挡在身后的秦莘。
    臭小子。
    不愧是他儿子，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这点，还是跟他很像的。
    “你可以试试。”
    山林里没有人烟，也没有信号，时忆都不知道疤脸男是怎么把他们弄过来的。
    手机唯一的用途就只剩下看时间——这还得在电量耗尽之前。
    为了避免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第一时间将手机关机后裹在干叶子里，找个安全的高地藏了起来。
    疤脸男指挥时忆：“先用你那连刃都没开的玩具把蛇清理干净。”
    时忆蹙眉，这种丑不拉几的东西怎么能给秦莘吃？
    易凌真是多一秒都看不下去，抬脚就往山洞外面走。
    路过时忆刚刚藏身的地方时还故意很大声地“啧”。
    时忆就知道，自己果然早就被发现了。
    再看地上已经不再动弹的蛇，他怀疑易凌这么做是故意骗自己现身。
    从怀里掏出几颗野果，时忆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秦莘。
    “暂时只找到这些。”
    秦莘已经很久没有进食，时忆不知道这是在哪，水里有没有寄生虫，也不敢随便给她乱吃，就找了印象中确定能吃的果子。
    就是长得难看了点，不知道秦莘会不会介意。
    手上一轻，秦莘拿过野果后随便擦了擦就一口咬下。
    不比平时吃的那些人工培育出来的品种，长在山里的果子是什么味道全靠随机。
    刚咬的这口又苦又涩，但她面不改色，全都吃了个干净。
    然后告诉时忆：“很甜。”
    时忆伸手替她擦了下嘴角的果汁，后者刚纳闷他行为古怪，就听他在自己耳边小声说。
    “山洞只有一个出口。”
    “我们轮流休息，熬到他睡着。”
    秦莘连忙抑制住自己想躲开的本能，还很配合地装作脚下不稳被时忆扶住。
    “好。”
    找机会逃走——这是两人迅速达成一致的目标。
    面对这个男人，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
    毕竟时忆和秦莘可以互相信任，交错休息，可疤脸男只有他自己。
    殊不知两人的小心思早就落入易凌眼中。
    他就这么站着，靠在岩壁上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又是精神奕奕。
    在此期间，秦莘已经把主意打到地上那条蛇身上。
    【能吃吗？】
    系统也没想到期盼已久的宿主主动交流居然是为了这个。
    不过祂还是很受宠若惊地给出全套处理和烹饪建议，还主动承担了计时功能。
    如果可以，秦莘也想扮猪吃老虎，可她跟疤脸男早就打过照面，这会儿装柔弱已经晚了，索性优先储存体力。
    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好，得知自己这几天一直在镇静剂作用下昏迷，秦莘感觉更饿了。
    她都不敢问已经过去几天，怕知道真相后自己的胃接受不了。
    见她似乎真对那条蛇生出兴趣，时忆忙在她动手之前接过处理的任务。
    虽然很久没有在野外生活过，时忆开膛破肚扒皮清洗的动作仍旧十分熟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秦莘还觉得怪赏心悦目。
    好在山洞里有水，不用担心食材处理不便，两人借着篝火简单填了肚子，就几乎同时看向出口方向。
    秦莘用眼神询问：他还在吗？
    时忆摇头。
    仿佛算准了似的，易凌又走了进来。
    “吃完了？”
    他问时忆：“吃完了就出去找物资。”
    不等时忆反驳，易凌没好气补充：“除非你想冻死在这。”
    臭小子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留给秦莘当被子，自己就穿那点破烂，是真觉得他身体好冻不死。
    要不是看到外面放着用茅草和干树皮做的保暖物品，他都想找个借口踹时忆一脚。
    不是，他既然做了树皮罩衣干嘛不穿进去？
    洞里温度这么低，他又不是不知道。
    盯着那堆干草干皮看了好一会儿，易凌才无语地得出一个结论——
    时忆该不会是觉得它们不好看？
    摇头将这荒诞的猜测扔出脑海，易凌想：小时候带他去练习荒野求生也没见他矫情过，必然不会是这个原因。
    但是再看一眼时忆衣服上的水迹和跟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异常干净的脸，还有他依然滴着水的头发，易凌陷入沉默。
    时忆当即拔腿就要走，却被秦莘拉住衣角。
    光线昏暗，上手才知道原以为只是沾了水气的衣服，其实已经全被浸透。
    在过于寒凉的环境里，秦莘被时忆身上的温度刺的一个哆嗦。
    时忆连忙远离，却被秦莘不容置疑地拽到火堆旁。
    “快脱掉。”
    时忆俊脸上出现和他很不搭的呆愣：“啊？”
    秦莘叹口气，指着火堆：“先把衣服烤干。”
    说完他看向易凌：“你也不想他病倒？”
    她耸肩：“先说明，我对野外生存的经验仅限于看电视。”
    易凌不置可否，秦莘就当他是默认，转身就要给时忆帮忙。
    衣服掀到一半后者才反应过来，忙红着脸手忙脚乱自己脱掉上衣。
    秦莘不容拒绝：“还有裤子。”
    肚脐眼受凉会拉肚子！
    这洞里说句话都有回音，到时候多尴尬啊。
    系统诚信建议：【宿主，我觉得后面这句可以不说。】
    叛逆如秦莘这次接纳了系统的意见。
    她的夜视力一般，所以没看到时忆红到滴血的脸色和破釜沉舟般的神情。
    就在他刚拉开腰带的那一刻，秦莘转过身，将草垫上的衣服递了过来。
    时忆说不上此刻是什么心情。
    作为一个多年保持经常冲冷水澡习惯的强壮青年，他留下了最后的底线，意思意思就这么在火堆旁站了会儿，决定将余下的交给体温。
    秦莘瞥了眼地面被光投来的影子，努力保持镇定。
    什么好人连影子都能看出肌肉的形状。
    易凌有点见不得儿子那不值钱的德行，转头的功夫，假装自己没看见秦莘偷偷藏起蛇牙的动作。
    嘴角勾起的弧度被隐没在黑暗中。
    这丫头，有点意思。

 第294章 怎么睡

    他最怕那种遇到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为了以防万一，他连耳塞都准备好了，幸好，似乎用不上。
    秦莘不容拒绝地让时忆在火堆旁取暖，自己拿着他的衣服烘干，顺便，借着衣服遮挡，把藏起的蛇牙裹在衣服里一起递了过去。
    时忆神色不变，动作自然地接过衣物，只是当两人肌肤不可避免地接触，他还是浅抿着唇，睫毛颤了颤。
    直女如秦莘自然注意不到这点细节，她正为成功藏下一件杀器感到高兴。
    易凌对两人暗度陈仓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靠着墙壁浅眠。
    看在这丫头关心小忆的份上，他就不催了。
    等衣服干的差不多，时忆也和秦莘分着吃了烤熟的蛇肉和他找来的野果，易凌睁开眼：“天黑再出去，就直接当野兽的宵夜。”
    这句话是提醒，也是威胁。
    时忆不发一言，越过他朝外走去。
    离开前担心地看了秦莘一眼。
    虽然看不清时忆此刻的表情，秦莘还是朝他挥挥手，让他不用担心。
    “我在这准备些能喝的水。”
    生水不能喝，这是常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寄生虫。
    但未经细致过滤的水，煮过也没那么让人放心，秦莘就打算收集煮沸时的蒸汽。
    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原生态生活，能找到的工具只有树叶石头和木头。
    要不是洞里的篝火一直没灭，时忆上次出去后又带回来不少干柴，这会儿她连生火都是问题。
    见秦莘忙碌起来，易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俩小混蛋一点儿吃的都没给他留！
    秦莘就是故意的，想着他要是饿了总得自己出去觅食，那她说不定能找找其他的出路。
    他要是真忍得了饿也行，就纯气气他。
    对一个不怀好意把她和时忆掳走的人，秦莘觉得怎么做都不过分。
    山洞里还残留着肉类烤熟的香味，易凌忍了一会儿，决定不和自己的肚子置气。
    他要和这两个崽子耗着，就得保存体力。
    注意到易凌真的如她所愿离开，秦莘原地等了会儿，试探着慢悠悠往洞口挪。
    确定他是真的走了之后，秦莘摸着潮湿的洞壁，靠远处的光源辨别方向，漆黑的通道和急促的心跳让她回忆起多年前那幽深的通风管道，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即将到达出口时忽然强烈起来的风声让秦莘警惕地停下脚步，幸亏如此，她才不至于两脚踏空——
    这岩洞的出口居然不是在地面上。
    怪不得水汽这么大，岩洞下就是一片湖。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离开的路，但秦莘看着那几乎只够一只脚落地的紧贴着山壁的湿滑小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就目前他们这种条件，哪怕受凉生病都不是个小事，更遑论失足摔落断手断脚。
    而单脚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疤脸男则更加坚定了她放弃此刻逃走的念头。
    他居然没走？
    想来也是。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这么没有警戒心，也就不至于连警方都捉不到他的马脚。
    秦莘一脸平静地冲他点头：“我来找找工具。”
    易凌双臂环抱于胸前，危险的山壁对他来说好似平地。
    他也懒得拆穿秦莘拙劣的谎言：“比如？”
    秦莘煞有其事：“大一点的叶子，粗一些的木头。”
    易凌嘴上叼着根草叶子：“知道了。”
    见自己跑路的意图暴露，秦莘只能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她又试探着把脑袋伸出来，然后发现易凌居然还在。
    秦莘无语地对上他视线：“又有什么事？”
    秦莘心道你怎么还没走，但又明白这问题太没道理。
    她木着脸：“里面闷，我透透气。”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等时忆找到更多干草和食物回来，看到的就是秦莘和易凌俩人一个坐在山洞口，一个站在山壁外，两人互不搭理。
    这一次，除了更多的野果之外，时忆还好运地找到了别的东西。
    脚上的皮鞋被他特意裹了一层不知什么植物的茎叶，但走上山壁时还是不免打滑，秦莘看的紧张，直到他走进山洞才松了口气。
    “看我找到了什么。”
    略带惊喜的声音后，秦莘看到时忆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个鸟窝。
    一共四个鸟蛋，个头不大，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秦莘高兴地和时忆并肩往里走，两人都默契地再次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易凌。
    后者牙根有些痒。
    看得出来，那四个蛋，又没一个是他的呗？
    但用这种小孩子的招数对付他，也实在过分幼稚。
    冷眼看那两人又是烧水又是煮蛋，拿干草铺了床后再齐齐坐火堆旁取暖，真打算将他忽略到底，易凌冷哼一声，大步走到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真可惜，如果你刚刚不是想着独自逃走，而是选择在这翻找。”
    他不屑地瞥一眼被两人当宝贝捧着的鸟蛋。
    然后从石头缝里变戏法似的往外扒拉东西，继续道。
    “就不至于错过真正的好东西。”
    他拿出一口锅，几包方便面，甚至连矿泉水都有！
    眼见他就着篝火开始煮面，秦莘和时忆不约而同咬紧牙关，咽下即将冲口而出的怒骂——
    你踏马！
    耍他们呢？
    明明有吃的，还让时忆一趟接着一趟地往外跑？
    明明有矿泉水，还看着秦莘费劲折腾沸水收集水蒸气？
    易凌好整以暇，将小锅里面条吸溜得呼哧作响。
    秦莘和时忆背对他，不给他看他们满脸罄竹难书。
    可这人还有更过分的招。
    等到入夜温度骤降，时忆和秦莘哆嗦着缩在草垫上，这个男人拿出他的自充气床垫和睡袋钻了进去。
    一句话都没说，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冬天山里的温度本来就低，有眼前这混蛋做比较，秦莘更觉得湿寒刺骨。
    她胡思乱想地庆幸：这么冷，她没在昏迷期间直接冻死，甚至连个感冒都没有，简直是奇迹。
    然后就听那个可恨的男人发出疑问。
    “怎么，今天不抱着她睡了？”

 第295章 一起睡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阵尴尬。
    想也知道，在目前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没有任何保暖措施，哪怕是有篝火，晚上也肯定冻个半死。
    何况她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坏心眼的疤脸男并没有给他们准备被子，单靠那些草垛肯定无法保持她的体温，加上时忆的外套也不行，所以……
    虽然稍微猜测过，可被疤脸男这样直接道破，作为一个脸皮不那么厚的小姑娘，秦莘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时忆更甚。
    事出从权，他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前几天抱着她睡只是单纯为了秦莘的身体着想，但被疤脸男这么一说，总有种是他趁人之危的感觉。
    秦莘不会把他当变态？
    用“秦莘想独自逃走”这个理由挑拨他们时以失败告终，这么句话却让两人沉默许久，易凌裹好睡袋，掩饰住自己满脸嫌弃。
    他看时忆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感情这方面实在太怂。
    喜欢的就抢啊，碍着陆言不敢出手，现在陆言都出局了，还羞答答像个姑娘，就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他还等得到那一天么。
    时忆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好在秦莘不是个矫情的人，主动道谢结束了这尴尬的沉默。
    然后她转头问易凌。
    “还有别的睡袋或者被子么？”
    回应她的是含糊不清的一声冷笑。
    她觉得自己是在旅游么？
    秦莘挠挠头，不意外，但还蛮气人的。
    易凌感觉自己扳回一局，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过秦莘的要求他是绝对不可能满足的。
    瞥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易凌转身背对他俩。
    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哪里钻来的山风挟裹着山里的寒气钻进山洞，秦莘一个喷嚏打断了时忆的犹豫。
    他做好被讨厌的心理准备走上前。
    “我们……一起……”
    无论是作为时锦还是时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忐忑紧张。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够君子，他也本来就没办法成为像裴琛那样的君子，可他明白，性命之外，其他都是次要。
    他以为会听到秦莘怒骂或者婉拒，哪知她挠挠头，冲自己嘿嘿笑。
    “怪不好意思的。”
    “那就谢了哈。”
    她还拍拍草垫问：“你喜欢睡左边还是右边？”
    时忆：“……”
    他有一点释然，又有一些无奈。
    秦莘这样坦荡，到底是太信任他，还是压根没把他当男人？
    如果是前者，他很荣幸。
    如果是后者……
    其实他想多了，秦莘只是拥有一个正常成年人该有的判断能力。
    她想逃走，想获救，想回家，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活着。
    得知时忆为她保暖的方式，她也并没觉得被冒犯。
    无知无觉受人照顾，还照顾的那么好，她要是因为所谓的男女大防责怪人家，那才真是不识好歹。
    只要能最大限度保存体力，别说是挤在一起睡觉，就是一个桶里泡澡又能怎么样。
    她将两边的草垫重叠整理，大大方方躺下，并且毫无芥蒂地邀请。
    “忆哥，来一起睡。”
    时忆：……
    她并不担心疤脸男。
    那人费老大麻烦特意把他俩拐来这山野僻壤，肯定不会闲着没事趁他们睡觉把他们弄死。
    操心那男人还不如操心垫子够不够厚，用外套当被子够不够暖。
    时忆几乎木然地在她身边躺下，连呼吸都放轻下来。
    但没过多久，秦莘还是出于本能地开始哆嗦。
    太冷了。
    她就是在这样的温度下无知无觉睡过来的？
    这命得有多大啊？
    关于这一点系统有话要说。
    【因为昨天时男主把几乎所有的衣服都给你了。】
    祂还具体描述：【你被裹得严严实实，旁边还点着好大的火堆，时男主一晚上在洞里跑来跑去保持体温。】
    想了想，祂又补充：【昨晚他几乎没睡，今天一早发现干木头不剩多少就赶紧跑出去找，就怕火熄了你会冻着。】
    【现在他还……】
    秦莘捂着脸：【够了，我说够了！】
    但系统语速快，已经说完。
    【他还半个身体露在外面呢。】
    秦莘？
    为什么？
    她感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自己身上的重量。
    “……”
    秦莘已经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时忆觉得她应该是睡着了，于是动作很小心地把自己的外套都往她那里挪。
    他不想趁人之危，所以始终和秦莘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他贪婪地盯着秦莘的背影看了会儿，思考待会儿做什么运动才不会把她吵醒。
    要不然就简单地烤烤火，白天捡了足够的可燃物，撑过这个晚上是没问题的。
    陷入这样的境遇，大概只有梦里才能安稳，他舍不得惊了她的美梦。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前一刻，黑色长发忽然掠过他鼻尖，怀中有暖源袭来。
    秦莘手脚并用，把时忆拉进温暖中，感觉到他想后退，抬头瞪了他一眼。
    “别动，好不容易才焐热的！”
    高大的男人立刻乖乖躺好，缩手缩脚和她一起锁住余温。
    也是这么一瞪，秦莘才注意到时忆满脸通红。
    她第一反应是忆哥不会发烧了？
    这么一想，白天他就只穿着卫衣出去，这谁吃得消？
    于是抬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时忆就像傻了一样，呆呆地任她动作。
    他是个演员，拍戏的过程中难免要和异性接触。
    但是不一样。
    那些时候他非常冷静而淡定，对那些碰触只有厌恶和抵触。
    可现在，他竟情不自禁想让这只手停留久一点。
    他想靠近，又怕掩饰不住过分活跃的心跳，被她发现端倪。
    秦莘摸完额头，又奇怪地摸摸他脖子，没感觉到体温异常。
    奇怪了，没发烧怎么脸还越来越红了？
    系统看不下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秦莘已经自己反应过来，她迅速地在脑海中怒吼：【你闭嘴！立刻！马上！就现在！不准再多说一个字！】
    她不敢再看时忆的眼睛，只好掩饰般用还绕在人家脖子上的手掖了掖“被子”，然后迅速收回，紧闭眼皮。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显然她小看了自己的心理素质，没多久，她就感觉意识昏沉起来。
    陷入沉睡之前，她好像听见了一声轻叹。
    这叹息声似乎包含无奈？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小细节。

 第296章 哪儿来的枕头

    时忆感觉自己在经受莫大的考验。
    秦莘在 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令他有些意志力告罄。
    他控制不住自己总往她身上飘的目光，更控制不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欣喜于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碰触她，又无法忽略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唾弃。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一边自嘲，他一边伸手，替秦莘把刚刚挪动时松开的羽绒服被子整理好。
    女孩的呼吸已经平稳，不知道是不是体内残留的镇静剂作用，她很快就睡着了，徒留时忆一个人因为紧张和亢奋越发清醒。
    时忆想，就这么醒着也好。
    这样的夜晚，多浪费一秒他都觉得可惜。
    然后，他就感觉腰上一沉。
    时忆瞳孔地震，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像个生锈的铁疙瘩，慢吞吞低头确认，看到秦莘那条横在自己腰间的腿，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秦莘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耍赖挤在爸爸妈妈的被窝不肯走。
    她从小就是粘人精，尤其喜欢玩和爸爸抢妈妈的游戏。
    倒不是真的要拆散那俩人，就是觉得爸爸委屈可怜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很可爱，妈妈轻声细语哄她回去的音调也很温暖。
    被人偏爱就是容易肆无忌惮，她乐此不疲，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闹他们一回。
    等到她终于“勉为其难”被妈妈劝走，爸爸就会迫不及待地拉着妈妈的手，把人拽回自己怀里，然后第二天又觉得愧疚，小心翼翼对她更加宠溺。
    她也说不清到底爸爸妈妈谁更惯着她，总之每天都被浸泡在浓浓的爱意里。
    然后爸爸妈妈忽然消失了，她被丢在一片冰冷的黑暗里。
    她的呼喊没人听见，她的难过也没人看到。
    她觉得冷，手脚都有些麻木。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出现一阵暖意。
    她没多想，随着本能靠了过去。
    寒意被驱散，秦莘满足地松开紧皱的眉头，可这暖意却好像想逃走。
    那可不行！
    睡梦中的秦莘长腿一勾，兜住了妄图逃跑的“暖宝宝”。
    时忆一张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原本背对他的女孩这时转身缩在他怀里，清浅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每一次吹拂都能激起细密的颤栗。
    这可真是要人命。
    他不舍得错过，更不愿意冒犯，所以试图一点点抽离。
    秦莘再次皱眉，这回手脚并用，将不老实的“暖宝宝”团团，塞到怀里。
    可怜时忆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硬是睡成了宝宝的姿势。
    他不知道秦莘睡着后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只是满含纠结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
    有什么紧绷的东西好像在这瞬间断裂，时忆心跳依旧急促，却就这么埋首在她颈间。
    少女的馨香袭来，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古怪的拥抱。
    “怀中物”乖巧不动，秦莘也放心继续入眠，她的手脚缓缓松开，已经是轻轻一推就可以分开的程度。
    可时忆偏偏就着这么个别扭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个晴天，山洞顶部被阳光穿透的时候，秦莘睁开了眼睛。
    她人还有些迷糊，想摸手机看看时间，结果手机没摸着，摸到个触感不一般的脑袋。
    她心里一个咯噔，同时意识到她的脚也搭得过于舒坦。
    恍然间她记起昨晚睡着之前被遗忘的小细节——她这个人，好像睡相不太好……
    据外婆说，自己刚睡着的时候横平竖直，乖巧得堪称安详，可一旦睡得沉了，就开始蹬脚打滚歪七扭八，小时候一晚上要给她盖七八趟被子，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把她的被子缝在床垫上。
    奈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踢不掉被子，她直接整个人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外婆也是服了她，没奈何，只能给她塞个枕头进被窝折腾。
    这招确实有效，但那之后，秦莘经常发现自己抱着枕头醒来。
    没错，就是现在这个姿势动作。
    那么问题来了。
    哪来儿的“枕头”？
    她很想闭上眼期待这一切都是梦，但洞顶天光大亮，她又无比清醒。
    好在被害人还在梦里，秦莘轻手轻脚销毁证据，末了还自欺欺人地转个身，试图继续装睡。
    可惜她这一转身，恰好对上疤脸男戏谑的眼神。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好像似乎大概从这人满是疤痕的脸上看出几分谴责？
    睡懵了。
    遵从“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原则，秦莘木着脸回望。
    而疤脸男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没有开口。
    秦莘瞪得眼睛都酸了。
    她感觉自己这脸皮还是不够厚，逐渐败下阵来。
    身后有轻微动静，那是时忆离开草垫，去拨弄快要熄灭的火堆。
    再多的柴也不可能支持篝火持续一整晚燃烧，连被褥都不给他们准备的疤脸男显然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是时忆一直在照看？
    秦莘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自我安慰地想：那这么看来，自己那离谱的睡姿也没持续太久。
    亲眼目睹自家儿子半夜起来添柴后主动把人家小姑娘的胳膊腿往自己身上放的易凌：……
    啧啧啧啧啧啧。
    不过好歹开窍了。
    时忆早就醒了，秦莘那欲盖弥彰的行为只让他觉得无比可爱。
    他没有拆穿，而是走到易凌和秦莘的视线之间。
    易凌自己也觉得和一个小姑娘互瞪的行为十分幼稚，被打断后也就顺势收回视线。
    “捡柴去。”
    时忆挑眉，易凌单手托腮，提醒他。
    “回来得太晚，你那小女朋友今晚就没火烤咯。”
    他饶有兴趣地等着时忆回答。
    秦莘没有听见他反驳，但仔细想来，又觉得跟疤脸男这样的危险分子解释毫无意义。
    不过眼见时忆要走，秦莘赶紧伸个懒腰假装自己刚睡醒。
    “忆哥。”
    听见她喉间沙哑，时忆把放在火堆旁的用叶片编成的小碗递了过去。
    不知什么植物的宽大叶片绿莹莹地盛着一碗干净的水。
    抿一口，还是温热的。
    “你要去哪儿？”
    易凌抢答。
    “你以为这两天烧的木头和你吃的野果都是哪儿来的？”
    “天上掉的么？”

 第297章 以后随你怎么罚

    虽然早就心里有数，秦莘还是不免受之有愧。
    时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听他放屁。”
    “是我们一起吃，一起用的。”
    易凌气笑了。
    臭小子对这丫头极尽温柔贴心，可自从醒来就几乎不跟自己说话，就算他像这样故意挑衅，他也看都不看自己。
    他还就不信了！
    见时忆又要离开，秦莘赶紧把地上的外套递过去。
    山里昼夜温差大，现在是清晨，就连阳光都是冷的，她哪能就这么看时忆穿着卫衣出去？
    时忆其实并不怕冷，但想到秦莘明明很尴尬还是放弃装睡，就是为了给自己外套，他就觉得自己这件普普通通的羽绒服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没有拒绝秦莘的好意：“我再去找点别的野果回来。”
    时忆离开后，秦莘决定趁着洞里有光熟悉环境，同时准备更多的可饮用水，反正疤脸男肯定不会把食物分给他们。
    “你怎么不提出要跟他一起去？”
    “就这么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吗？”
    易凌的话恶意满满，秦莘却不在意。
    “提出的话，你会同意吗？”
    “你不就是故意扣着我，好让他不得不回来么？”
    “至于享受他的照顾……”
    不等秦莘把话说完，易凌再次抢着回答：“哦，也不算完全享受，你给他暖被窝了。”
    秦莘：“……”
    ?(? w ?)?
    她背过身，不让疤脸男看她的表情。
    等她调整好呼吸转回来，秦莘发现疤脸男不见了。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走到洞口看了眼。
    疤脸男不在。
    但秦莘在洞口站了会儿，看清四周环境后，又重新回去。
    这之后易凌才从一堆茂密的植物后走出来，手上玩着把银亮的蝴蝶刀，而后看向时忆离开的方向。
    他能放心让时忆出去，是因为知道有秦莘在手，时忆一定会回来。
    可他对这个秦莘可没那样的信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俩还是单恋的关系。
    他就搞不懂了，时忆那么好，是哪里比不上陆家崽子？
    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那么个幼稚又没用的小屁孩？
    一边吐槽，他一边顺着林子里有人经过的痕迹，往时忆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时回到山洞里的秦莘已经在认认真真继续编叶子碗和小锅。
    刚刚疤脸男没让她把话说完。
    她并不觉得自己没有主动提出代替时忆出去找物资是可耻的享乐主义，因为她对自己的能力门清。
    就算她提出和时忆交换，他也同意，那她出门搜寻物资的行为也注定是白瞎。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那个本事，她要是逞强，那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拖后腿。
    【宿主，你不逃吗？】
    秦莘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烧水接蒸汽，一边将装好的小碗放置一旁。
    【逃哪儿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林，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系统毛遂自荐：【我可以啊！只要宿主需要，我可以给您指路！我还可以帮您找猎物！】
    秦莘挑眉：【我要是走了，他会找不到我。】
    真要走，也得约个汇合的地方。
    系统有点激动，“他”是谁？时男主啊！
    宿主不舍得丢下时男主，这不正证明她对人家有好感吗？
    再次变化的好感度数值也证实了这一点，但祂不敢表现得太兴奋，生怕打草惊蛇让宿主警惕。
    祂被禁言的这段时间抽空去和别的系统交流了一下心得，然后从前辈们那里问来经验，说人类都是天生反骨，越是催促置喙，他们越是故意对着干。
    前辈们以身为例，说的都是血泪教训。
    祂这个统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所以尽管内心亢奋得数据流狂飙，这会儿还是努力表现的十分平静：【宿主说得对。】
    【不过……】秦莘忽然问，【你刚刚说，你能指方向找猎物？】
    这种指南针都能干的事对祂这种智能系统来说当然只是小事一桩。
    【昂！】
    秦莘问：【那你会找东西么？】
    系统想了想：【比如？】
    秦莘眯起眼：【比如被人藏在山洞里的食物什么的。】
    跟在时忆身后的易凌忽然打了个喷嚏。
    排除“感冒”这个不可能的原因，他觉得是有人在念叨他。
    确定时忆只是在做陷阱后，他拿出专门配制的卫星电话，给柳诗琪打了个电话。
    在接通之前，他十分明智地将音量调至最低。
    果然，等待音刚停下，他就听见柳诗琪暴怒的吼声。
    “王八蛋！你带着时忆死哪儿去了？！”
    易凌笑了一下：“不能告诉你呢。”
    柳诗琪快气炸了。
    这两天联系不上易凌，她还得多次应付来找线索的警务人员，烦都烦死了！
    易凌问她：“照我说的做了吗？”
    时忆进入时家是藏不住的秘密，他曾在时家做工的事实也抹不去。
    所以他干脆放弃隐瞒，直接营造出打晕柳诗琪带走时忆的假象。
    他特意和柳诗琪说了，任何人问起，就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看他可怜才带回家里当园丁。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柳诗琪房间里，就说他身份暴露，打算回来杀人灭口，却不巧被回家探病的时忆撞破，索性绑架他后要一笔赎金。
    这样，无论警方能查出什么，柳诗琪和时忆都不会被他牵连。
    “最近没什么意外？”
    然而柳诗琪却没有回答，她长久的沉默令易凌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柳诗琪几乎咬牙切齿地质问。
    “姓易的。”
    “你！打！我！”
    那天她认认真真记着易凌教她的话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掌劈晕了过去，醒来后就看到满屋子警察，自己躺在医院病房。
    那一刻，她差点就想任性一回，不管易凌说的那些屁话，狠狠发个火。
    但她还是忍住了，所以憋了许久的怒气在此刻爆发出来。
    “你居然敢打我！”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易凌一愣，像是不适应这种紧张时刻，柳诗琪还在纠结这点小细节。
    但转念一想，这才是她。
    张口的瞬间忽然被什么呛咳，易凌抬手抹掉突兀流出的鼻血，语气一如既往没有原则。
    “好，以后随你怎么罚。”

 第298章 服气不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柳诗琪对易凌木讷的哄人技术不抱希望，还是生气。
    在易凌笨拙地哄人期间，时忆挖好又一个陷阱，开始往回走。
    走到山洞附近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易凌，他不解：“你老待在外面干嘛？”
    易凌呵了声：“我要是和她单独待在里面，你不担心？”
    时忆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比起孤男寡女的防备，他更担心洞里会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
    疤脸男不想他们死，好歹还会护着点。
    生怕秦莘遇到麻烦的时忆加快脚步，结果一进去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他呆立原地，带回来的柴都撒了。
    “秦，秦莘？”
    怀中人抬头，朝他眨眨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眨眼的含义，就感觉到有只灵活的小手从他敞开的外套伸进去，钻进卫衣下摆，窜到了衣服里层。
    他：？？？？？
    \/\/?\/\/
    这这这这是……
    哦，给他塞了个东西。
    翻腾的心在感觉到衣服里突然多出来个东西后归于平静。
    成功偷渡战利品的秦莘没注意到时忆心绪变化，他把人往里面拽。
    “走快点。”
    易凌本来慢悠悠跟在后面，走到一半忽然闻到股香味。
    他立马加快速度，随后就看到……
    时忆托着个眼熟的泡面桶，哧溜哧溜吸面条，秦莘脚边还有个已经吃完的空桶，以及两个矿泉水瓶。
    易凌：……
    他不理解。
    东西藏得隐蔽，且都是高处，他想够着都得拿工具，这小矮子怎么发现的？
    她甚至还剥了根火腿肠塞时忆嘴巴里！
    小丫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手上举着根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的木棍，像是要防止他从时忆嘴里抢吃的！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最让人生气的是，当他感到饥饿去找其他食物，他发现——东西都不见了！
    对上秦莘得意的目光，易凌沉声问：“哪儿去了？”
    秦莘冷哼一声：“藏起来了呗。”
    保险起见，易凌把自己的物资分开放置，每个位置都隐蔽，她是怎么做到一个不落全找着了？
    秦莘叉腰：“你不是说我只享受忆哥照顾么？”
    “现在我搞定后勤了，服气不？”
    易凌：……
    他可真是太服气了。
    都说自古婆媳关系难搞，他感觉自己这个准公公也被气的够呛。
    早上跟着时忆没时间找吃的，易凌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秦莘问他：“饿了？”
    这不废话么？
    秦莘又问他：“想要吃的不？”
    好家伙差点搞不清东西的原主人是谁了。
    秦莘兀自道：“想要就拿别的东西来换！”
    易凌瞥了眼她身后专心干饭的时忆：“什么东西？”
    秦莘果断答：“床垫！”
    注意到时忆吸溜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易凌坏心眼地问：“怎么不要睡袋？”
    时忆吃完最后一口面，抬头看向易凌。
    哦，臭小子不高兴了。
    易凌不理他，就等秦莘的回答。
    秦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他。
    “睡袋不够塞两个人。”
    时忆低头喝面汤。
    往常碰都不会碰一下的泡面，此刻胜过任何美味佳肴。
    况且这还是秦莘给他的。
    一边喝，他一边想：睡袋的话……其实挤挤也够。
    但这话当然不好说出口。
    他甚至有些暗自期待易凌拒绝。
    因为这样，他今晚就不必和秦莘分开。
    但易凌看不惯他那副见色忘父的德行，居然痛快地同意了。
    就连秦莘这个提出要求的人都觉得诧异。
    她本意是拖延时间让时忆多吃几口，没想到超额完成目标。
    她可以偷偷拿走易凌的食物，当然也可以拿走其他东西。
    但食物藏得住，睡袋和床垫却不行。
    再说，吃下去的东西归他们，生活用品可不一定。
    只要易凌不想给他们用，那多的是办法搞破坏。
    现在就不同了，得到对方认可，今晚就不必再躺在扎人的草垫上。
    秦莘是不娇气，但能少吃点苦，何必自我折磨？
    她当即拿开一层草垫，把充气床垫放了上去，还特意躺着感受了一下。
    “舒服！”
    时忆就不是那么开心了，才一晚上就要和秦莘分开睡，他有些舍不得。
    但是在让秦莘受苦和分开睡之间，他还是更倾向于后者。
    很快想明白的他放下刚刚拿回来的东西，还得继续出门搜寻更多物资。
    走到远离山洞的地方，他从怀里拿出秦莘借着拥抱塞给他的东西。
    是几包压缩饼干和巧克力。
    刚刚疤脸男找不到的食物，有很大一部分被秦莘塞给了他。
    笑意爬上嘴角，时忆又在包装袋上看见几个黑乎乎的字。
    “走”——“先”——“你”——“助”——“求”
    你先走，求助。
    秦莘是让他先走，找到人后再回来救她？
    他转头四下张望，发现果然没了被跟踪的迹象。
    秦莘故意拿走疤脸男的物资，也是为了逼他今天留在山洞里看着她？
    这样，才能给他逃走的机会。
    时忆叹口气，找了个显眼的树洞，把东西藏好。
    她倒是信任他。
    回到藏手机的地方，时忆开机后带着在附近转了转，失望地确认这里还是没有信号。
    秦莘发现自己拿走食物的行为果然引起了疤脸男的重视——下午他一直待在洞里没走。
    当着秦莘的面，易凌几乎把整个山洞翻了个底朝天。
    可他只找出很少的一部分。
    “藏哪儿了？”
    秦莘抬头看洞外的天。
    “吃了。”
    易凌：“……”
    不是当他傻，就是纯敷衍。
    不说别的，光那几袋压缩饼干就能撑死她。
    如果洞里找不到，那只能是……
    秦莘大咧咧道：“我扔了。”
    易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秦莘理不直气也壮：“主打一个得不到就毁掉，我吃不着你也别想！”
    他还真跑出山洞寻找起来。
    秦莘松了口气，希望时忆可以带着那些物资跑出山里。
    他是男主，自带光环，总能走出去找到帮手。
    即便不能等到救援，确认他离开后，她也会找机会开溜。
    阿废都说祂能帮得上忙了，她还怕个六。
    她不知道的是，走出山洞的易凌并未费劲找寻。
    “当我没看见她的小动作么。”
    不过，她可太不了解小忆了。

 第299章 还有什么信号源

    看见时忆披着夕阳归来的身影，易凌还有闲心笑了一下。
    小忆哪里是会抛下同伴独自离开的人。
    何况这个“同伴”，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子。
    丢下喜欢的女孩子自己逃走，那还算是男人嘛？
    经过易凌身边时，时忆终于主动说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不想问从前，不想问原因，也没心情拆穿他的身份。
    一想到他和柳诗琪可能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忆就只觉得心烦气躁。
    易凌懒洋洋：“让你们陪我几天，等我拿到钱就会离开这个国家，在那之前之前，我会放了你们。”
    对上时忆的目光，他似乎毫无攻击性道。
    “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不会伤害你们。”
    时忆不信。
    如果只是为了钱，他何必搞出这么多事。
    “你和陆言有仇？”
    易凌却不再说。
    针对陆家的原因牵扯太多，他希望时忆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越过易凌回到山洞，迎接时忆的是秦莘诧异的目光。
    “你怎么还是回来了？”
    不想说那些煽情的话，时忆拿出相对可信一些的理由。
    “山林太大，找不到出路。”
    “乱跑反而更加危险。”
    原来男主光环也没那么无所不能，秦莘点点头。
    “那还是安全第一。”
    至少目前看来这个疤脸男没有杀他们的意图，就算被自己刻意挑衅，好像也还可以忍受。
    她有点蠢蠢欲动，想试试看这人的底线。
    她没有问时忆那些食物的去向，时忆也没有刻意解释，两人之间的信任让易凌觉得欣慰之余，又有些羡慕。
    小忆对自己都始终抱着怀疑态度，怎么就信了这个小丫头？
    带着点情绪，入夜后易凌特意不睡，就盯着两人看。
    本来是不打算分任何东西给他们的，可他被时忆激出了反骨，半途改变主意。
    他倒要看看他那恋爱脑儿子今晚还笑不笑得出来！
    时忆以为秦莘得到床垫后肯定是要和自己分开的，毕竟草垫又薄又扎人，肯定不如充气床垫舒服。
    他皮糙肉厚无所谓，小姑娘本就应该精细一些。
    这样想着的时忆往被秦莘扒拉开的草垫子上一躺，就准备闭上眼。
    “忆哥你在那干嘛呢？”
    秦莘诧异的声音让时忆不解，他一睁眼，就看到秦莘正编麻花似的捣鼓着脱下来的卫衣和外裤外套，然后拍着身边的空位表示：“就差你那件了。”
    时忆麻溜迈开长腿。
    易凌就这么气鼓鼓看时忆把自己的宽大羽绒服盖在被秦莘叠放成一张大被子的衣服上，随后身子一倒，躺了进去。
    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秦莘庆幸时忆足够干脆，不然让她一个小姑娘邀请人家冰清玉洁的少年进被窝，总是有点害羞。
    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了好东西当然要和忆哥一起用，所以她从未想过要独占这来之不易的床垫。
    被替换的干草制品也没浪费，一层层铺在最下方，防潮防寒聊胜于无。
    这一觉无话，秦莘自觉身处险境也生不出什么旖旎念头，却不知身后人翘着嘴角，究竟有没有好好睡觉。
    第二天一早见他精神抖擞，秦莘自然而然认为大家都睡得很饱，于是情绪饱满地朝疤脸男道了谢，气得他不等时忆离开就率先往外跑出去。
    秦莘赶紧抓紧时间和时忆交换信息。
    时忆告诉她：“东南两个方向我都探过了，短距离内没有生活痕迹。”
    “山里植物种类虽然多，大冬天能吃的却很少。”
    “我翻到几个啮齿类藏坚果的树干，东西暂时还没动。”
    他压低声音：“手机没信号，但电量估计还能用五天。”
    秦莘也小声说：“洞里没别的出口，他藏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我翻出来了，不过昨天为了稳住他，又还了一部分回去，待会儿我一个人的时候会自己吃饱，你外出的时候吃些饼干，少带食物回来。”
    “等他饿得受不了自己出去觅食，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时忆低垂眼眸，将那些关于抱歉的话咽了回去。
    秦莘本不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困扰，都是因为遇见了他们……
    脑门微微一痛，是秦莘弹了他一下。
    “别想那些不重要的，我们都要早点安全地回家。”
    她从未放弃希望，外婆还在等她呢。
    她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递给时忆。
    “明天出去的时候，你带上这个。”
    除了外婆之外，还有两个人正为她的失踪焦急到魂不守舍。
    因为神秘人单方面毁约，陆言也不再按照他的要求为难自己，医科大的退学申请换成休学，他需要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琐事。
    阿生的接送都由他亲力亲为，其余时间就在裴氏和裴琛一起寻找秦莘的踪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言发现裴琛真的是个优秀的男人。
    他的优秀不单体现在能力出众，还有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理智的稳定情绪。
    他明明也因为秦莘失踪心焦慌乱，却没有因此迁怒任何人。
    他明明也着急到食不下咽，却还每顿饭坚持逼自己将食物吞下去。
    他明明也满脑子担忧紧张，却仍然维持公司运作，绝不出错。
    相比之下，他不如裴琛太多。
    怪不得他连女朋友都保护不了。
    然而裴琛并不像陆言以为的那样游刃有余。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神思恍惚，文件上的内容也总是变得晦涩难懂。
    可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他的失误将给更多人带来苦恼。
    他不能错。
    正因为他是现在的他，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去寻找秦莘。
    时忆和秦莘同时失踪，对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以他对时忆的了解，只要他们在一起，时忆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秦莘。
    而他，需要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以他拥有的一切，成为他们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又一杯黑咖啡入喉，裴琛忽略即将反涌出来的苦涩，将精力重新投入工作。
    等到文件处理完毕，郑秘书也同时向他汇报。
    “寻人小队和技术组都已经就位。”
    “目前正在捕捉信号源。”
    裴琛点头：“让他们24小时就位，我不管他们是轮班还是找外援，我的诉求是不惜代价、不管价钱，找到秦莘。”
    陆言忍不住开口。
    “秦莘的手机电脑都被留在酒店，时先生的手机信号也消失在云南，还有什么信号源可以找？”
    裴琛从抽屉里拿出秦莘的手机，手指划过右下角，这里本该有个挂件。
    这也是他用来说服自己抱有期待的理由。
    “兔子。”

 第300章 她是故意的

    秦莘她，带走了小兔子挂件——那个裴琛为她量身定制的定位警报器。
    警报器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也在云南。
    正是这一点让裴琛确定秦莘和时忆在一起。
    也确定了她还把东西带在身边。
    时忆的手机或许会被歹徒处理掉，但那小小的兔子……
    裴琛深吸一口气，他是不是可以抱有希望，希望秦莘把它好好地藏起来了？
    她那么聪明，她一定可以！
    郑秘书没有提出任何打击裴琛信心的疑问。
    无论是作为裴琛的专属秘书，还是他自己，他都希望能找到秦莘。
    为此，裴琛特意让他用最高的价格最快的速度拿下了警报器的研发公司，并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们技术升级，扩展信号源范围。
    在团队提出“万一秦小姐半途遗失了警报器怎么办？”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坚定地回答：“没有万一。”
    他甚至不惜向研发团队兜底。
    “找到突破口之前你们没有假期，所有三餐都在工位上解决。”
    不等对方提出异议，郑秘书给出对应的待遇。
    “在此期间你们的工资是原先十倍，成功捕捉到信号源后还有高额奖金。”
    他报了个让人无法不心动的数字。
    “这场升级没有资金限制。”
    又有人问：“单纯追求速度的话，需要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裴总就不怕白忙一场吗？”
    裴琛笑了：“你们以为我是谁？”
    “老子是福布斯排行榜前三、华国优秀年轻企业家、以一己之力救回濒死企业的裴氏总裁裴琛。”
    需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炫个富。
    “我有的是钱，你们尽管花就是。”
    “但前提是，要出成果。”
    他不是那种爱威胁人的性格，所以也懒得说什么不成功便成仁的废话。
    “现在，闭上嘴，让我看到你们的能力。”
    在裴氏专门开辟出的技术研发部楼层，所有办公室的电脑都开始高速运行，屏幕上的代码不断更新，坐在屏幕前的技术人员聚精会神，已经连轴转超过48小时。
    为了不被疲劳耽误导致出错，裴琛人性化地让他们轮班休息，因此还在工位上的人一直保持头脑清醒。
    他还找来了电子领域的大拿，专门为他们解决技术难点。
    这样的配置，拿来直接开发个全新的平台都够，裴氏却只是为了一款原本用于儿童安全的定位警报器。
    这样的事说出去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惊掉眼球，裴琛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心头的不安并未因为喜人的开发进度减少，因为两人消失的位置太过敏感。
    陆言的视线也死死定在办公室的地图上。
    被图钉标记的位置不远处，就是边界线，边界线的那一头，是缅甸。
    他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
    手机震动差点被他忽略，车警官的声音比以往听起来更加严肃。
    “经过我们的信息排查，那伙人，是跨境罪犯。”
    “但同时，我们也发现件奇怪的事。”
    为了相关人员的安全，同时考虑到裴琛的身份和能力，车警官对他们给予最大知情权。
    “那个疤脸男似乎曾经以园丁身份在时家工作过。”
    “而没有相关资质的他，是被时家主母柳诗琪带回去的。”
    裴琛有种违和感。
    姓柳的女人做事毫无原则可言，随便带个人回去裴琛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颜狗，曾经干出因为仆人长痘影响她心情这种理由把人开除的离谱事情，怎么会忍受得了那样一张丑陋可怕的疤脸？
    做善事？
    笑话，不上新闻没有采访，她那样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有闲心做善事？
    当初害得他父母反目，也没见那女人有任何悔恨愧疚。
    裴琛直觉地怀疑柳诗琪。
    看着异常沉默的裴琛，陆言再次仔细看了遍车警官给他们的消息。
    根据相关口供，疤脸男曾经潜伏在时家，身份暴露后决定回去杀人灭口，结果不慎正好遇见回家探病的时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绑架时忆向时家勒索赎金。
    和所有的绑架犯一样，他的诉求似乎是拿钱远走。
    听起来合情合理。
    可陆言和裴琛看着时忆和秦莘最后消失的位置，都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如果说绑架时忆是为了钱，那秦莘呢？
    不顾麻烦特意去酒店绕了一圈绑走秦莘，总不能是为了顺路。
    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无法证明秦莘也在他手上，即便警方看过裴琛提供的警报器信号，也只能将两人的失踪分开立案。
    车警官帮他们的已经足够多，职权范围内也达到上限，两人却仍觉得不够。
    裴琛自知和柳诗琪无法沟通，正打算安排其他人询问更多细节，就听陆言自告奋勇。
    他知道陆言正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焦躁。
    他已经了解了陆言提分手的原因，想来作为一个知情者，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比他更加真心为秦莘担忧，也就没有反对。
    只是在他出发去时家之前好心提醒：“那女人有病。”
    话语中充满厌恶。
    陆言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被柳诗琪赶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外界提到从前的柳影后，都说她温柔可亲平易近人，尤其对待粉丝格外耐心，为了能和柳诗琪说上话，陆言还特意在路上背了她的履历，可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柳影后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砸了过来。
    “滚！”
    “滚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陆言认为柳诗琪看他的目光充满恨意。
    他走之后，柳诗琪几乎把整个客厅都砸了一遍，满地的碎玻璃看的佣人触目惊心。
    生怕女主人受伤的他们连忙把人哄到玻璃房做阳光浴，还贴心地为她打开专门订制的静心音乐。
    主家有病——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阳光房在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陆言狼狈离开的身影。
    柳诗琪越想越生气，抬手就推落了窗台上的绿植。
    一盆接一盆从高处掉落的重物在地上炸开花，迸射的碎瓷片划破陆言侧脸，他纳闷地擦掉血迹，抬头对上柳诗琪因为距离太远而不甚清晰的目光。
    目光模糊，动作却不难分辨——她是故意的。

 第301章 你算什么东西

    陆言自认长得不算天怒人怨，从小即便不爱说话，也很容易得到长辈的喜爱，他从未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这样古怪的恨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柳诗琪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车警官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警务人员，如果不是裴琛正好在场，他的身份会被车警官保密到底。
    所以她的恨从何而来？
    将这疑惑告知裴琛后，后者果断想方设法联系上了时忆安排给柳诗琪的那些保镖。
    裴琛在雇主给的可信名单上，所以他们老实道。
    “那天时先生回来前让我们回避，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等我们觉得不对劲来查看情况，就看到柳女士一个人晕倒在房间里，抽屉里的镇静剂都不翼而飞，估计后来都被用在时先生身上了。”
    “但今天陆先生走之后，柳女士小声嘀咕了很久，说的都是些难听话，似乎非常讨厌陆先生，看她的状态像是又发病了。”
    裴琛更加诧异——至于么，一个陆言就能让她发疯？没仇没怨的说犯病就犯病？
    柳诗琪能不遗余力拆散他父母，会那么脆弱么？
    裴琛瞥一眼同款疑惑的陆言：“有人说过你长得面目可憎吗？”
    陆言：“……”
    即便是以情敌身份，裴琛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张令人不错的皮相，要不然莘莘老师也不能看上他。
    所以柳诗琪一定有问题。
    郑秘书觉得自家总裁这下定论的原因不大正经，但细想他知道的那些关于柳影后的为人，又觉得莫名合理。
    只是有一点他们都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姓时的那天晚上要让保镖们回避？”
    如果那天有其他人在，不就能抓住疤脸男了？
    裴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等着技术部找到突破点。
    此时此刻他最庆幸的，就是给秦莘的那枚小小挂件具有超强续航电力，短时间内完全不担心它关机下线。
    而且为了适应秦莘的工作性质，即便出国也能漫游使用。
    可美中不足的，是偏远山区仍然没有信号。
    不然他出钱建个信号塔？
    说真的要不是时间不够，郑秘书觉得裴琛真会这么干。
    为了能够及时救人，他现在就已经安排人手去云南边境附近了。
    从前他就感觉自家裴总大概长了个恋爱脑，现在实锤没跑，好在这恋爱脑不够纯粹，没跟他女朋友看的小说里那些男主角一样，抛下一切去找人。
    刚这么想着，他就听裴琛起身。
    “给我订一张去云南的机票。”
    郑秘书：……
    见郑秘书表情不赞同，裴琛先发制人：“我已经超额处理完工作，休个假没毛病？”
    怪不得这两天这么勤奋，他都怀疑裴琛压根没睡！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因为刚上飞机，裴琛就睡得无知无觉。
    看着他眼下青黑，郑秘书叹了口气给他加了张毛毯。
    秦小姐可千万别出事啊。
    他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裴总紧绷的神经，如果搜寻救人的结果不尽人意，他都不知道裴总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冷静自持什么淡定从容都是假的，只有他看到裴总吃了就吐，吐完又强行逼自己继续吞咽，也只有他发现裴总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机能继续运转，偷偷借用安眠药保持基础睡眠。
    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秦小姐啊……
    另一个将秦莘放在心里的人再次找去时家。
    陆言没有裴琛豪掷千金的能力，也无法抛下其他追去云南，但让他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他也无法安心。
    既然裴琛觉得时家有突破点，那他就来寻找。
    车警官能分享的内容有限，他想知道细节，就只有当面询问唯一的目击者。
    于是，他以曾被绑架犯袭击过的身份拜访时家。
    可柳诗琪根本不让他进门，门卫还威胁如果他再不走，就要报警处理。
    裴琛说的没错，柳诗琪的反应，真的太奇怪——
    她的儿子失踪了，而他是曾经和绑架者正面接触过的受害者，正常母亲的反应怎么会是将他拒之门外？
    陆言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对门卫说。
    “麻烦您给柳女士带句话，如果她还是不愿意见我，我立刻就走。”
    得知陆言来的消息，愠怒状态下的柳诗琪怒吼着“让他滚”！
    她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要不是易凌不在，要不是易凌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轻举妄动，她会让陆言活着离开这里吗？
    她的小锦，她的小锦就是因为陆言的爸爸放走秦莘才会死！
    她恨不得让陆家的人全都给小锦陪葬！
    可是来传话的仆人说：“陆先生说他有能够指认绑匪的证据。”
    柳诗琪的怒气一顿，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易凌做事有多小心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仍然保守着从前的秘密。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连那张脸都舍得毁了个彻底，陆言这种一穷二白的学生，哪来的本事找他错处？
    吃了这么多次闭门羹，终于有一回，陆言成功进入时家。
    他带来的证据不是其他，正是那张有他父亲在内的合照。
    看见照片的那一刻，柳诗琪面上血色尽褪。
    不过她本来就在病中，脸色难看倒也不奇怪。
    陆言将照片朝她推了推。
    “请问，您对照片上的人有印象吗？”
    柳诗琪直接一巴掌将陆言的脸抽得歪了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这是在审问我？”
    这一巴掌不留情面，她自己都感到手掌麻木，陆言却跟没事人似的，语速平稳。
    “这是当初那些绑架犯的照片，绑走时先生的人也在其中，您能不能让那些曾经跟他合作过的人出来认一认？”
    “烧毁后的脸无法辨别，可万一有人能从他面部轮廓认出从前的模样，或许能找到线索，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注视着柳诗琪的神色。
    柳诗琪被桌面遮住的手在发抖。
    合照不大，被保存得并不算好，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可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易凌的位置。
    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被人注意到他的模样！
    她忽然一把夺过陆言手上的照片撕碎，再将碎片用力扔在陆言脸上。
    陆言半边脸上被打出的五指印上又多了条被相纸划出的血痕。
    柳诗琪心跳很快。
    “我说了，你没资格审问我！”

 第302章 有点眼熟

    陆言再次被赶出了时家，这一次，他还顶着半张肿起的脸。
    看着被用力关上的别墅大门，陆言给车警官打了个电话。
    柳诗琪她，没有把照片还给自己。
    那么她会不会向警方提起那张照片呢？
    时家客厅，柳诗琪正一张张捡起被她撕碎的相纸，然后重新拼凑起来。
    等到合照恢复原样，她狠狠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陆言家的抽屉里，还有好几张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不光他有，裴家也一样。
    同样的照片叠成一堆，最上面那张用记号笔划掉了已经被确认死亡的脑袋，剩下的不足五人。
    现在，有一双手正拿起照片，皱眉苦思冥想。
    谢月婵刚和钱多多逛街回来，就发现家里管家几个朝她挤眉弄眼，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方便说的模样。
    再一看他们眼神示意的方向，谢月婵看到家门口多了双鞋。
    “家里来客人了？”
    管家欲言又止，不知道来人的身份该怎么算。
    好在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有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月婵微笑的面容逐渐冷淡。
    他比从前瘦了，宽大的外袍衬得他整个人仿佛风吹就倒。
    胡子倒是刮得干净，可从前帅到吊打娱乐圈男明星的脸满是憔悴，眼窝深陷，像平白老了十多岁。
    “小月亮。”
    “好久不见。”
    谢月婵冷着脸，移开视线。
    “管家报警，有人私闯民宅。”
    男人，也就是裴朗苦着脸：“我这就走。”
    他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语气，生怕惊到她似的：“你别生气。”
    “我就是，就是想你了，回来看看。”
    他说走，还真就走了。
    等到人跑没了影，谢月婵才翻个白眼坐在沙发上。
    “怂批。”
    有胆子回来，却连一句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家里的佣人们噤若寒蝉，不知道自己让人进门算不算犯了错。
    谢月婵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能迁怒你们怎么地。”
    名义上他也算这个家的男主人，佣人哪有拦着他的权力。
    但即便如此……
    谢月婵眼底暗了暗。
    这些年，他也从未回来过。
    她很少回忆当年，但此刻又难免会想起。
    那是一年七夕，她兴致冲冲订了晚餐，要和裴朗去庆贺，为此还特意把裴琛送到外公外婆家。
    裴朗明明看着也挺期待。
    结婚的时候爸妈就看不上裴朗，说他空有一张好看的脸，性格太软乎，没什么魄力，就连裴氏，要不是谢家帮忙压着，他都根本镇不住。
    父母亲戚都觉得谢家的小公主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她就是喜欢裴朗顶着那张帅脸，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
    婚后她有了裴琛，裴朗对她一如既往，她还是所有人捧在掌心上的公主。
    她以为一切都会这么继续下去。
    直到她看见裴朗怀里的柳诗琪……
    离开裴家的裴朗也在车上陷入回忆。
    那本该是个美好的七夕，他特意在拍卖会上给妻子买了条漂亮的项链，想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期待着看她戴上时的模样，可当他跑去餐厅背面的花园里练习待会儿要说的话，却因为被花园里突然冲出来的人惊吓，不小心弄丢了项链。
    好在项链丢的不远，他很快就找到。
    但是很突然的，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有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第一反应是老婆来了，然后很快，他就意识到香水的味道不同。
    可惜晚了。
    当他看见兴高采烈从餐厅追过来的谢月婵脸上那震惊又受伤的神色，他知道糟了。
    更让他无从解释的是，从他怀里抬起头的柳诗琪居然戴上他给妻子买的项链，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爱需要隐藏，所以从未阻止记者出现在他周围。
    也正因如此，多年恩爱的他们成了个笑话。
    众目睽睽，他百口莫辩，好像真的成了个无耻的负心汉。
    他不明白柳诗琪为什么要陷害他，明明两人几乎毫无交集。
    他去找柳诗琪，想让她和妻子解释清楚，却被设计，再次成了狗仔相机中的偷情实证。
    妻子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愤而出国，他想要挽回，想要解释，就一路追了过去。
    可就在这期间，他得知国内已经开始传他们要离婚的消息……
    总之一切都乱了套，没完没了的争吵令他口不择言，同时伤害了妻子和儿子。
    在一次争执中妻子的车被追尾，生命危在旦夕。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谢月婵，裴朗陷入深深的恐惧。
    他不敢把事实告诉裴琛，可等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恨自己，恨不得替妻子躺在病床上，可除了后悔和愧疚，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国内外所有能请到的专家都被他请来会诊，谢月婵险而险之地保住了性命。
    医生说她伤到了脏腑，不能受累不能动气，必须长期静养，而且即便出院，也无法确定度过危险期，她的心脏随时会再度崩溃。
    那一刻裴朗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愿用所有去换妻儿健康平安，可世上哪有这样的交易？
    思前想后，他一步一跪求上了佛祖。
    说起来可能没人会信，他这个从来没有信仰的无神论主义者，居然为此吃斋念佛许多年……
    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每天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平时除了敲木鱼念经就是在心里为妻儿祈福，挑水砍柴全都亲力亲为……
    明明是个俗家弟子，对自己却比寺里的苦行僧还苛刻。
    方丈说他自苦，他说是在赎罪。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小月亮回来了！
    她健健康康地回来了！
    想到这里，裴朗狠狠擦掉眼角不断涌出的泪，也不怕司机笑话。
    “我妻子，她的病好了！”
    陌生的司机见怪不怪，开车这么多年见识的怪人怪事多了去，但还是诚恳地说了句“恭喜”。
    裴朗平复了一下心情，发现一时紧张，不小心顺手把裴琛书房那些照片带出来一张。
    他盯着合照右侧的某个人像，眯起眼把照片拿远。
    从前读书的时候他总被夸过目不忘，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他自认记性的确不错。
    他好像，对这照片上的人和衣服，有点眼熟。

 第303章 佛祖听到了

    或许是过了太多年苦日子，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先把照片收着。
    也不知道小琛拿这照片做什么，有张还把人头给划掉了。
    多不礼貌啊……
    习惯性在心里念了句佛号，裴朗在寺前山道旁下车，走到长阶前，将外袍前摆一提，和平时一样，一阶一叩首。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还有熟悉的和他打招呼。
    “朗师父又在为家人祈福啊？”
    “佛祖能听见吗？”
    平时这种时候他是不和人说话的，但今天，他笑容满面地回答：“听到了！”
    然后老老实实退回第一阶，重新叩首登山。
    刚刚问话的人被拍了一巴掌。
    “别捣乱，你特么一句话，人家朗师父几十个头全白磕！”
    “损不损啊你！”
    被揍的人无言以对，只能双手合十赔不是。
    他也没想到朗师父会接话啊。
    要说这人也是个怪咖，每周都会从台阶最下方登山。
    几百层台阶光用走的都要命，他偏还一步一叩首。
    裴朗没再接话，他比从前更虔诚，每一次叩首都能听见“咚”的一声。
    等回到山上，住持无奈地给他递上毛巾和消肿的药膏。
    “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这个住持对佛祖都恭敬。”
    裴朗就笑笑不说话，数百层台阶磕得他头昏脑涨，嘴都发白了。
    可他觉得值得。
    裴朗摇摇晃晃还要去做今天的功课，住持在他身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一直这样吗？”
    住持身后忽然走来个眼生的香客，他眼看着这位往功德箱里塞了厚厚一叠百元钞，才又走回他这提问。
    住持双手合十：“是啊。”
    “要不是贫僧阻止，他恨不得天天磕头。”
    “如今是每日诵经，七日叩首，风雨无阻，经年不变。”
    “他说自己做错了事，想对佛祖忏悔。”
    “他不求佛祖原谅，只求家人平安。”
    听说这些的谢月婵好气又好笑。
    要说裴朗这人混蛋，他能念经求佛这么多年。
    你要说他不混蛋，他这么多年就只会敲木鱼念经。
    她都无语了。
    当年她看上的怎么就是这么个蠢货？
    可是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视频，她又感觉心里酸涩。
    “他是不是蠢啊？”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人干这么……这么傻的事？
    当初她亲眼看到裴朗和柳诗琪抱在一起，看到裴朗私底下偷偷去找柳诗琪的照片和视频。
    铁证如山，她想给自己找个借口都不行。
    那时候她真的好气啊，就算圈内混乱的人很多，她也从未想过裴朗会是其中之一。
    十多年的感情惨遭背叛，她几乎天天以泪洗面。
    但正因为裴朗这么傻这么蠢，多年过去，她如今心平气和去回忆，也忍不住想再信他一回。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柳诗琪是在跟别人约会。”
    “我就是恰好经过！”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抱住我！”
    “项链是我买给你的！我没给她！”
    柳诗琪那个死绿茶装模作样哭唧唧说“都是我的错”的德行实在恶心人，她当时完全听不进裴朗的话，直接大吵一架。
    冷静了一晚上之后，谢月婵拿出手机，翻开条几年前的旧信息。
    裴朗：【月亮你相信我，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也只会爱你。】
    【我真的不知道柳诗琪是怎么回事。】
    ……
    【我不会再打扰你，但我会一直等着，等你愿意听我说话的那天。】
    看了眼日期，谢月婵又想翻白眼。
    裴朗你可真行啊，说不打扰，真就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那些每天都害怕自己会死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一翻身，又缩回被窝里。
    烦死了。
    然后手机一亮，她又接到个电话。
    “夫人，我们的人查到，您在国外病危的时候，裴先生曾出巨资买了样东西。”
    谢月婵踹着枕头，不是很感兴趣地问：“买了什么？”
    那边短暂的沉默后，语气有些异样。
    “墓地。”
    “他买了块墓地。”
    谢月婵心头一跳。
    那边继续汇报：“是给您和裴先生自己买的。”
    “他和墓园的人说，墓地的两位主人会在同一天下葬。”
    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月婵发现怀里抱着的枕头湿了。
    她觉得，裴朗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白痴！
    她气得火冒三丈拨出裴朗的手机号。
    她在心里想了好几遍要说的话——
    她要骂死这个蠢东西！
    她要问问他这么多年怎么就狠心一个电话都不给她打！
    她要问问他是哪个混账玩意儿教他出家可以解决问题！
    结果她忐忑又焦躁地等了半天，那头居然无人接听！
    谢月婵使劲擤干净鼻涕，对着镜子补妆。
    “管家，备车！”
    裴朗做功课的时候心无旁骛，他生怕自己有一点不虔诚，佛祖就会听不见他说话。
    “保佑月亮平安健康。”
    “保佑小琛万事顺遂。”
    “弟子愿吃斋念经广做功德……”
    同样的话他念了好几年，早就刻在骨子里，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
    来参拜的信徒一个个离去，裴朗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然待会儿去砍柴？
    还是挑水？
    现在寺里也是现代化管理，能干的活也不多了。
    可是不找事情做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或许，或许新的照片和视频已经到了？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挂上笑容，往自己的禅房走。
    经过路边的住持时，他双手合十念佛号，和从前每次一样。
    住持身边的小沙弥不解问：“既然朗师兄这么一心向佛，为什么不干脆剃度，还只做俗家弟子呢？”
    住持摸摸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因为他尘缘未了，六根不净。”
    小沙弥听不懂。
    “师父，咱们都不说一声就让外人直接去朗师兄的禅房，真的没关系吗？”
    住持捻着手上的佛珠：“阿弥陀佛。”
    小沙弥觉得师父好神秘，佛法好高深，他要学的还很多。
    殊不知住持内心都是无奈。
    不然怎么办，他一个老和尚，难道要伸手去拉人家女施主？
    再说了，他虽然没见过这位女施主，却很清楚知道她是谁。
    拦不得啊，拦不得。
    “走，准备送你朗师兄下山。”

 第304章 同一天

    裴朗知道谢月婵回国后就特别高兴，今天是实在没忍住，才特意下山去看看。
    他知道自己打破了誓言，生怕他的月亮生气。
    于是他赶紧回来做功课，求佛祖保佑，不要让月亮气坏了身体。
    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所以他索性就没吃饭。
    空腹折腾了这么久，裴朗感觉头晕目眩。
    想着回房间稍微休息一下，结果推开门，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他怎么会看到他的小月亮？
    谢月婵是个行动派，她才懒得在家等裴朗回电话，她想找他，就绝不会磨磨唧唧。
    所以她来了。
    她不但来到裴朗所在的寺庙，还问出了他的禅房，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抽屉里层层叠叠都是她的照片。
    从她在国外治疗疗养，到康复训练，到被允许出院，再到回国，照片上全都有！
    就连她吃路边摊满嘴油的照片都被收在其中，还特么是高清版！
    听见开门的声音，谢月婵转头看见来人是谁，张口就骂：“姓裴的你变态啊？”
    听见这话裴朗就知道眼前人不是幻觉。
    他忽然就紧张起来。
    早上去裴家的时候他特意收拾过自己，可经过一天的折腾后他胡茬也长出来了，身上又是汗又是灰，肯定不好看。
    “我我我……”
    他一紧张说话就不经过大脑：“我去洗个澡？”
    谢月婵深吸一口气。
    他有病，真的。
    她一巴掌拍在裴朗脑袋上：“滚回家里洗！”
    裴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家？”
    谢月婵没好气：“怎么，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认识地儿了？”
    没想到裴朗一个大男人，居然开始掉眼泪。
    “我，我还能回去吗？”
    “你还愿意见到我？”
    “我还能把那当成家吗？”
    穿着高跟鞋仍需要仰望男人的谢月婵给他递餐巾纸。
    “房本上有你名字。”
    裴朗哭得更惨了。
    “可是你刚刚要报警赶我走！”
    那不是吓唬你的气话嘛！
    谢月婵不会哄人，以往她都是被哄的那个，所以她只好坐在房间里除了书桌外唯一的家具——床上。
    又硬又小一点儿也不舒服，她拽着被子想垫在屁股底下，没想到却拽出三个红本本。
    裴朗不哭了，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户口本和结婚证紧紧抱怀里，生怕谢月婵抢走似的。
    后者无语：“你知不知道没这些也是可以诉讼离婚的？”
    裴朗的脸猛然苍白。
    谢月婵真的败给他了。
    “真不知道你这个总裁到底是怎么混的。”
    就这脑子。
    裴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没有结婚证和户口本也可以诉讼离婚，但是她没有！
    就算是最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有！
    憔悴的男人眼底又有了光，他把小本本一扔，扬臂就要抱谢月婵。
    后者闪身躲开，裴朗面露委屈。
    谢月婵捂着鼻子：“臭。”
    裴朗：……
    他乖乖地跟着谢月婵回家。
    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装的全都是心上人的照片，还有个三个离家很久的小本本。
    夫妻俩回到裴家的时候，多愁善感的管家差点喜极而泣。
    还是生怕再看裴朗丢人的谢月婵将人挥开，才免了一场盛大的煽情见面会。
    回到裴家的裴朗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去洗澡，谢月婵是个急性子，站在卫生间门口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年你和柳诗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肯问，说明已经愿意相信他，裴朗赶紧把那天大大小小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回忆，所以就连柳诗琪和人相拥时注意到他出现就立刻把人推开也记得清楚。
    “把人推开？”谢月婵冷笑。
    如果裴朗说的是真的，那柳诗琪就是做贼心虚！
    可偏偏他们后来找遍了饭店附近，也没找到裴朗说的人。
    那时气不过，现在想来，那死绿茶故意拿项链说事激怒她，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奸夫创造逃走的机会！
    要真是这样，她和柳诗琪结下的梁子就更大了！
    裴朗：“后来被拍到我和柳诗琪在一起，是我找她澄清事实，她肯定是知道有狗仔在附近所以故意的！”
    “那照片都是借位！我根本没碰她！”
    裴朗有没有出轨谢月婵那时不确定，但柳诗琪心眼多她是万分肯定。
    那女人喜欢利用媒体的力量，那谢月婵就断了她的念想，让她无论怎么作死，都再也没法出现在大众视野！
    她不管不顾先发动所有力量把柳诗琪封杀，以解心头之恨，哪怕伤重病危，也没一天放过她。
    现在看来，这待遇她是一点儿不冤枉。
    谢月婵甚至觉得便宜了她。
    可惜时过境迁，那么多年前都没找到的奸夫，现在肯定也只能查无此人。
    浴室的水声停了，裴朗的说话声渐近。
    “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事发当晚花园里光线暗，我站的位置又偏，所以没怎么看清男人的脸。”
    “但我对他穿的衣服还有点印象。”
    谢月婵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能记得一件衣服？”
    记性再好也没这么离谱的。
    “本来是记不清的，”裴朗说，“但就在今天，我又看见它了。”
    谢月婵顿时认真起来：“在哪儿？”
    裴朗打开门：“书房的照片上。”
    大晚上看到个一身黑衣还戴帽子的男人本来就很奇怪，大合照里又发现这个同款装束——很难不引起注意的好嘛？
    而且——
    “照片右下角的落款日期，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就是同一天！”
    是让他和谢月婵美满婚姻出现裂缝的那一天！
    当然，这世界上同样的衣服多了去，谁也不能保证出门不撞衫，但这也太巧了。
    裴朗冷着脸：“反正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打扮！”
    然后他才想起来问：“书房怎么会有这么个照片？”
    问完发现没有回应，他停下擦头发的手，疑惑地看谢月婵。
    后者脸红的像熟了。
    “你特么怎么不穿衣服出来！”
    裴朗无辜地眨巴眼。
    “我没有。”
    洗澡前他才发现，家里所有他的衣服都被扔了。
    谢月婵头疼：“你就不会先穿儿子的？”
    向来聪明的她这时也忘了，他们的换洗衣服向来都是佣人帮着准备，从来不会出这样的失误。
    裴朗就这么大喇喇光溜溜走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看她。
    “小月亮。”
    “我好想你。”

 第305章 它们跑得很快

    他说想，是真的想。
    全身心的想念。
    佣人拿着干净的衣服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举着想敲门的手顿在半空，只能向管家求助。
    管家轻咳一声，让她把衣服放在门口，并且通知所有人不要靠近。
    夫人脸皮薄，要是知道被人听见，倒霉的还得是先生。
    裴朗多年思念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想和老婆黏在一起，但谢月婵还有点理智。
    “事情还没查明白，我可还没原谅你！”
    裴朗不敢说话，就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知道谢月婵不信发誓什么的，所以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都是我的错。”
    “我要是不去花园，不弄丢项链就好了。”
    谢月婵更担心另一件事。
    裴琛是出差去了没错，可他总归还得回来，等他回来，她要怎么和裴琛说他爸的事儿呢？
    她自己都没得到裴琛的原谅，哪里能当裴朗的说客。
    于是刚刚抱着老婆睡了一小觉的裴氏前任总裁，在天黑前就被迫打包送出了裴家。
    由于他离开时的表情太凄惨，谢月婵一时心软，上了送他去酒店的车。
    然后那一晚，谢月婵也没回来。
    秦莘失踪的事还在保密中，所以谢月婵不知道裴琛在忙什么，只听郑秘书说行程很满，偶尔会失联。
    她实在想不到能确保裴琛接受的说辞：“最好还是要在小琛回来前找到证据。”
    裴朗深以为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要看儿子脸色是件丢人的事。
    可是……
    这要怎么找？
    这么多年过去，连监控都被删干净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还是谢月婵斟酌再三，给裴琛发了个消息。
    “你书房那张照片是哪儿来的？”
    裴琛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了个问号。
    看得出是真的很忙。
    于是谢月婵简单又委婉地回复：“我有个朋友说他好像见过照片上的人。”
    看到这条信息，裴琛难得地停下了脚步：“联系这个人。”
    他把陆言的名片推了过去，然后再次失联。
    秦莘和时忆信号源丢失的位置在一片山脉附近，过了山就是境外。
    意识到歹徒很可能想要逃出境，裴琛动用所有能用到的人脉和金钱力量，盯牢了出境口。
    绑匪十分谨慎，他虽然要了赎金，却没直接给出汇款账号，大概是怕被警方顺着账户发现他的身份信息。
    山太大，林子太深，他带着专业的团队，每天也搜寻不到千分之一范围。
    何况他们还不能确定，人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附近的城镇都有人盯着，裴琛是真的不计代价。
    相比之下，他觉得柳诗琪实在是太淡定。
    他虽然也没指望过那女人和他一样亲力亲为追过来，却也没想到她居然真能在家待得住。
    对外官方说法是她要稳住绑匪，免得打草惊蛇，而且还在病中，不方便出门。
    可这些话听在裴琛耳中，那就都是屁。
    从小和时家两兄弟一起长大的他哪里不知道，那人对时忆和时锦的态度根本天差地别，亲眼目睹过她对时锦嘘寒问暖却无视时忆存在时，裴琛甚至怀疑过时忆是不是她亲生的。
    可他俩长得一模一样……
    人心是偏着长，可谁也想不到，它能偏成这样。
    时忆生死未卜，柳诗琪这个妈，可真是奇葩。
    又或者……
    裴琛脑中一晃而过个诡异的念头——难道柳诗琪笃定时忆不会有事？
    摇摇头将这念头甩开，裴琛问回来的团队成员：“有反应么？”
    大家齐齐摇头。
    这次来的时候，他们不但带了足够的人，还配备了信号发射器。
    定位警报器的技术部门不负众望，就在今天早上升级完毕，将app成功从普通信号定位转变成卫星定位。
    只要能把对应的定位警报器系统升级，今后但凡是卫星信号能到的位置，他们都不会下线。
    可是旧系统升级仍需通过传统方式。
    裴琛索性斥资，带了一车的信号发射器。
    只要定位器处于信号发射器涵盖范围内，就会自动完成升级。
    然后他们的母机就能捕捉到持有者当前最新位置。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今天团队成员驾驶不同的交通工具，在附近转了整整一天。
    城镇可以开车，作为自然保护区的深林却不可以。
    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点探索。
    有了丰厚的报酬，大家并不会嫌麻烦，可效率实在太低。
    眼看夜幕降临，山林危险程度加剧，大家不得不考虑停止工作。
    他们带着野外生活用品，准备就地扎营。
    否则搜半天退半天，每天都是从头开始。
    危险是肯定存在的，但裴琛顾不了那么多。
    这时候他就很庆幸自己有钱，他不会盲目地追着秦莘跑，因为即便找到秦莘，要是保证不了安全，也是白送人头。
    他的团队里有专业的野外求生专家，也有医疗团队和手拿麻醉枪的保镖团队。
    进山的手续繁杂，他不得不尽量精简人员，导致能够负责探索的成员实在不多。
    裴琛揉着太阳穴，越看周遭环境，越担心和焦躁。
    他们这么多人尚且躲不开时不时偷袭的野生动物，秦莘和时忆又要怎么应付？
    动物们在纯天然环境里敏捷到令人发指，裴琛烦不胜烦时听见有人抱怨。
    “这么能跑，不如让我骑着你跑算了！”
    他一怔，看向说话的人：“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紧张地挠头：“裴总我就是随口一说，不会真这么干的。”
    “我知道咱们答应过不伤害动物。”
    裴琛却眼底放光：“不，你刚刚提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他看向营地周围麻醉状态的几头野兽，向动物专家求教：“它们跑得很快对？”
    动物专家是这片生态保护机构的人，跟着他们一方面是为了监管他们的行为，一方面也是趁着便利，做一些生态采集记录。
    这会儿他正在给裴琛不认识的某个动物做基本检测。
    他点头：“对，短跑时速超过80千米。”
    裴琛如获至宝：“确实比我们两条腿快得多。”

 第306章 很重要的人

    经过一夜辛苦，裴琛看着重归山林的大小身影，心中不免生出期待。
    而其他人，则为裴总的大手笔暗自惊叹。
    几百个发射器，几乎没有完整回收的可能，裴总眼睛都不眨地全装在了那些动物身上。
    越是精贵的仪器越是经不起折腾，它们或许会在一次碰撞、一次捕猎，甚至一次浸泡中被销毁。
    说的倒霉些，如果这些动物特别灵活，说不定还没抵达裴总需要的范围，东西就被毁了。
    可他压根不在意。
    懂行的悄悄在心里算了个账，发现就这么一个举措，裴总已经轻轻松松烧掉几千万。
    这还不提他答应今后全力配合仪器回收避免毁坏环境的消耗。
    壕，简直壕无人性。
    那位昔日的时影帝也真是得亏遇到裴总，旁人家的总裁，谁舍得花这么大代价找人？
    有这时间精力，还不如重新培养一个新人。
    话说裴总和时影帝关系这么好的么？
    他们大多并不知道这里还有秦莘的事。
    她本人却狠狠打了个喷嚏。
    深冬的自然环境谁待谁知道，她能坚持到现在才感冒已经很了不起。
    至于那两个穿的比她少还时不时往外跑的男人，那都是神人，她比不了。
    今天她以“太阳晒少了才会生病”为由申请出洞，想试试看能不能出去溜达溜达。
    疤脸男把他们留在山洞不打不骂，但也不给吃饱，每当时忆运气好多带了些食物回来，他就会抢走一部分。
    他好像是不想让他们死，但也没打算看他们好好活着。
    就跟个神经病似的。
    秦莘有点轻微低烧，她觉得问题不大，就是思路有些混乱，说话有时候不太经过大脑。
    “你一个人去？”
    秦莘翻个白眼：“半个人我能走得了吗？”
    疤脸男被噎了一下。
    他只想着逼两人多接触，倒是真的忘了女孩子有多脆弱。
    见他沉默，秦莘试探着问：“那我跟忆哥一起散个步？”
    易凌略有点心虚地看了眼时忆。
    小姑娘整张脸烧得通红，时忆的心疼都在脸上。
    太多天不修边幅，时忆半张脸都是胡茬，秦莘眯着眼看看洞里两张差不多憔悴的脸，居然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像。
    她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
    易凌知道自己有失误，但让他们俩一起离开是不可能的。
    “不行。”
    被驳回诉求的秦莘并不觉得多意外。
    要留下他们，必然需要留一个人质，疤脸男大概无所谓留下的是谁，但她显然无法胜任物资搜寻的工作。
    如果让她自己出门，那大概率是给外面饥饿的野兽们加餐。
    可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况且今天早上她从系统那里听到一个好消息——
    【裴男主已经抵达云南！】
    她其实一直可以从系统那里问到男主们的动向，她相信运筹帷幄的裴总会用金钱的力量努力带他们回家，可她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
    系统将裴琛升级兔子定位器的事告知秦莘，她想也知道这个决定相当烧钱。
    都说商人重利，可秦莘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裴琛这样对她，会是因为她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潜力”吗？
    回想相处的种种，她似乎从未见裴琛对她有任何要求。
    每一次，都是他在默默付出。
    系统：【叮，对裴男主好感度……】
    秦莘：【闭嘴！】
    系统：【好嘞！】
    系统也不想突然发声打草惊蛇，但是前辈们也说了，有的时候对待一些感情方面不大开窍的直女，需要稍稍提醒。
    就祂目前检测到的心跳来看，这个提醒是有用的。
    秦莘沉默了一会儿，有点犹豫地问：【现在我还能询问陆言的动向吗？】
    系统理所当然地说：【他也是男主之一，宿主您随时可以询问。】
    秦莘：【……】
    你倒是说啊！
    【根据系统检测，陆男主目前正在……哎？】
    秦莘被这疑惑的声音吸引：【怎么了？】
    陆言正和裴琛的父母吃饭。
    这组合实在古怪，怪不得系统都卡顿了一下。
    谢月婵两口子是通过裴琛给的名片联系到陆言的。
    这学生高冷的很，起初一直不通过他们的好友申请，还是谢月婵灵机一动重新发送申请时特意表明身份，才秒通过。
    他们要说的事情对双方来说都很重要，因此大家都跳过电话沟通这个方法，选择直接见面。
    陆言也不废话，当即解释了照片的由来，只是略过了他父亲的身份。
    谢月婵和裴朗知道被划掉的人头是绑匪后显然十分惊讶，而后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夫妻俩的神色越发阴沉，陆言也看出了不对。
    “有什么问题么？”
    对方是儿子信得过的人，还提供了重要证据，裴朗急着找出当年自己被诬陷的证据，于是嘴快地回答：“我在同一天看到了这个男人。”
    “他就穿着这件衣服，和某个女人在一起。”
    谢月婵瞪了他一眼。
    裴朗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指代是因为怕陆言不认识，这会儿他还贴心地补充个说明：“就是一个已经隐退的老一辈女艺人。”
    谢月婵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裴朗同样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取悦了她。
    电光火石之间，陆言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最清晰的，是柳诗琪撕掉照片那画面。
    “您说的，是不是前任影后，柳诗琪？”
    这回裴朗和谢月婵是一起震惊了。
    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还认识退圈已久的前影后？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陆言摩挲着照片告诉他们。
    “不久前，我才刚刚带着照片去找柳影后。”
    “因为照片上这个男人，绑架了他的儿子和我的……朋友。”
    三人需要详谈，互换情报时不敢遗漏任何细节。
    这一聊，就聊到午后，明明阳光正烈，三人却因为心中的猜想感到脊背发凉。
    他们毫不犹豫地联系裴琛，奈何他还处于失联状态。
    原先不知道裴琛离开的真实原因，谢月婵还能保持平常心，这会儿简直坐立不安。
    “他怎么就亲自去了？”
    “这多危险啊！”
    陆言低头看杯壁上滑落的水滴。
    可能是因为，他想救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第307章 逃脱

    他曾经怀疑过裴琛对秦莘的企图，觉得那或许是有钱人见色起意后的一时兴起。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不如裴琛很多。
    他开始不确定，即便以后真相大白，他还有资格挽回秦莘吗？
    系统只能告知男主们的行为，并不能检测到内心活动，所以秦莘目前只知道陆言和裴琛的父母吃了顿饭。
    她现在没有什么时间去深究这匪夷所思的组合，因为易凌破天荒地同意了他们的出行要求，前提是——
    他要跟着一起去。
    秦莘看着左边的时忆和右边的易凌，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今天怎么竟是些看不懂的发展……
    无奈的她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活动手脚。
    太久没见太阳，她不大习惯地揉了揉眼睛。
    有道绿荫遮在头顶，时忆替她整理了一下刚用藤条编好的帽子。
    “别看天，眼睛会疼。”
    秦莘乖乖收回视线，擦掉眼角沁出的一点泪花。
    易凌觉得这画面酸臭，撇开视线。
    他也担心真的一不留神把儿子的心上人关出毛病，况且……
    他也不能一直这么留着他们。
    所谓“绑架”只是做做样子，顺便偷几天和儿子相处的时光。
    如果可以，帮着他的傻儿子加快和秦莘的进度，那就更好了。
    现在两人也算是共生死，并且一起睡过觉的关系——虽然是素的。
    他昨天又抽空和柳诗琪说了几句话，警方还在找他们，但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当然什么也查不出来。
    按照他们的计划，过几天等边境那里打点好，就让柳诗琪把钱汇出，然后他找个机会把秦莘和时忆放走，他就要离开了。
    今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把秦莘绑来是他的私心，因为只有她在，时忆才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易凌有些自嘲地想，搞不好这就是他这辈子和儿子之间最后的相处时光。
    别人家父慈子孝，到他这里是对面不相识。
    有的人吐槽父子像仇人，动不动就争执别扭。
    他却连那些相处的火花都羡慕。
    他家这个，这些天和他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想想居然还有点心酸。
    易凌以前从来不相信报应的，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居然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入冬后本该寂静的深林里不时有活物经过的动静，易凌和时忆戒备着野生动物的偷袭，却没想到，冷不丁听见个突兀的提示音。
    【联网成功，现在开始进入自动升级。】
    三个人都愣住了，然后易凌转头，看向秦莘和时忆。
    没听错的话，刚刚那声音是从时忆身上发出来的。
    秦莘眨巴眼，满脸无辜地问：“如果我说刚刚是我在练嗓子，你信吗？”
    易凌：呸。
    他斜身就是一个回首掏。
    时忆护着裤子口袋，不知道该吐槽时机不对还是这个破玩意儿的语音提示突兀。
    裴琛买的这什么鬼东西！
    太坑了！
    连续太多天饥寒交迫，时忆手上少了些力度，本以为会很快落败，却发现对方才是那个节节败退的。
    来不及疑惑，他被秦莘拽着就跑。
    时忆反应也快，不但跟着跑，还很快拉住秦莘转了方向。
    易凌当然是要追过去的，只是半途不知道踩中什么，脚下一绊就掉进个坑里。
    坑里的土还很新鲜，深度一般，坑底横七竖八插了几根削尖的木头。
    他哪里还猜不出这是时忆外出时偷偷挖的陷阱。
    臭小子，坑他爹。
    易凌愤愤地踢了土坑边缘一脚，干脆就地躺下了。
    也好，正愁找个什么理由放了他们。
    只是可惜，偷来的时光太短，他还没好好跟时忆说说话。
    眼睛刚闭上没多久，易凌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糟了，他们跑的那个方向是……
    秦莘和时忆其实早就搞不清方向，什么看太阳看年轮的方法在逃亡的路上都不顶用。
    他们只想跑快点，跑到疤脸男追不到的地方。
    时忆其实隐约感觉到疤脸男真的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可他看着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什么也没说。
    秦莘被关在山洞里的日子一直没停下过锻炼身体。
    她装作在找易凌偷藏的东西，爬上爬下满山洞地乱钻，运动量大到还瘦了几斤。
    可即便如此，长时间奔跑后她也喘的不行。
    时忆提出让她休息，可秦莘生怕被追上，硬是咬牙坚持。
    时忆看了眼她不自觉捂着肚子的手，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秦莘在他略显颠簸的怀里愣了神，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而抱她的人，还在跑。
    越过时忆宽阔的肩，秦莘压根没看到追来的疤脸男，倒是因为挨得太近，感觉到不知道谁的心跳扑通扑通。
    “要不然，歇会儿？”
    她可以咬牙自己坚持，却不能这么压榨时忆，万一真跑出什么毛病来呢？
    时忆还真就停下，并且把她放了下来。
    秦莘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而后就见时忆转身找了个很粗的树，扶着树干爬了上去。
    顺着时忆的动作，秦莘发现树干略高的位置有个洞。
    时忆从洞里拿出了被干树叶层层包着的手机和压缩饼干。
    “你没吃？”
    她偷偷塞给时忆的东西几乎都在，那他平时出来都吃了些什么？
    就那些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吗？
    时忆把吃的塞给秦莘，自己开始捣鼓把手机开机。
    电量还在，但信号仍然倔强得一格都没有。
    他不解地拿出已经安静下来的定位仪。
    难道只有刚刚那个位置有信号？
    秦莘看他大有往回跑的冲动，连忙阻止。
    她知道裴琛干了什么，却没法跟时忆说，只好换个方式劝：“往回走就要撞上疤脸男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如趁着天黑再走远一点。”
    “好歹先找个过夜的地方。”
    不然他俩逃亡不成，搞不好会冻死在深山里。
    根据系统提示，秦莘选了个朝裴琛他们所在靠近的方向走，一直到天擦黑前，才幸运地找到一个狭小的山洞。
    “这里大概是某个野兽曾经的洞穴。”
    洞里还有属于原主人的气味，所以其他动物不敢靠近。
    两人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手忙脚乱把洞口填上，只留换气的小口子，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尴尬住了。

 第308章 到我衣服里

    没有火，洞里几乎一片漆黑，面对面他们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存在感只能靠双手摸索。
    担心火光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今晚只能这么凑合着过。
    但是冷啊。
    没有床垫，连草垫都没有，屁股底下就是硬邦邦的石头，又冷又硌屁股，实在称不上舒服。
    秦莘双手在地上摸索。
    “我看看有没有木棍草叶什么的。”
    实在不行，找块稍微软一点的泥地，也好过尖石头拉屁股。
    她特意朝时忆反方向找，但一不小心手指不知道碰到什么，顿时一阵刺痛。
    她一声惊呼，时忆立刻紧张地找了过来，两人在黑暗中撞了脑袋，时忆力气大，秦莘被撞得往后倒，却没如预想中般摔疼。
    有只手垫在她后脑将她护住。
    但弊端是，手的主人也跟着过来了。
    时忆怕地上有什么危险物品，在秦莘倒地前换了两人的位置，于是现在，秦莘以被人按着后脑勺的姿势，趴在时忆的身上。
    有点儿尴尬。
    她试着挪动身体想下地，并且努力凭感觉避开一些不该碰触的位置。
    她不知道的是，这时的时忆已经适应黑暗，可以稍微看见她的影子。
    看着黑乎乎一团小脑袋在自己胸口拱来拱去，并且越来越往下，时忆喉结动了动，提着她把人拎了上来。
    秦莘：……
    所以她刚刚白忙活了呗。
    正想张嘴发问，一只微凉的大手搭在了她鼻子以下位置，遮住了她的嘴巴，耳边传来时忆很低的气音：“听。”
    外面有声音。
    窸窸窣窣，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
    秦莘立刻紧张起来，也就把此刻两人不大合适的姿势抛在了脑后。
    大概是夜间觅食的动物闻到了他们的气味在四周徘徊，脚爪踩在落叶碎石上的动静经久不绝。
    秦莘本来是在仔细听的，可这声音掺着耳边的心跳，就跟声控助眠一样，听得久了，本就沉重的眼皮越来越不听话。
    等到那些动物遍寻不着放弃离开，时忆再低头，就发现秦莘趴在他胸口，已经睡着。
    他抬手摸了摸秦莘仍发烫的额头，再感受地面湿冷粗糙，索性就着这个姿势让她休息。
    他还动作轻柔地解开外套，把秦莘包了进去。
    半梦半醒间秦莘觉得自己忽冷忽热，还总有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病了，又想起身边不安全，于是紧紧抱着什么。
    她手脚并用，感觉自己找到了个很有安全感的位置。
    时忆知道秦莘睡相不老实，可被她树袋熊般攀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好像占了秦莘的便宜。
    他想稍微动一动两人的位置，却正好感觉到秦莘用脸蹭了蹭。
    算了，就这样也行。
    他又不是个禽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病人产生什么不合时宜的念头。
    最在意的，不过是秦莘睡得舒不舒服。
    比起不怎么友好的地面，他觉得秦莘就这么趴着也挺好，于是放松身体，都随她。
    秦莘虽然累，脑子里那根弦还是绷着的，所以短暂的浅眠之后就突然惊醒。
    醒来后她先是对自己此刻的状态产生了疑惑，记忆回笼后疑惑变成掺杂着羞耻紧张抱歉等等一系列复杂成分的感情。
    加上衣服她百来斤呢，时忆不会被她压坏？
    抹了把嘴角确定没流口水，她拍拍手下精瘦的胸口。
    “忆哥？”
    时忆一直保持着清醒和戒备，秦莘刚有动作他就注意到了，只是这会儿仍假装刚从睡眠中醒来：“嗯？”
    低沉嗓音响起的同时，秦莘感觉自己正趴着的胸膛震了震。
    她本来也不想惊动时忆，但靠自己，她起不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放在育儿袋里的袋鼠幼崽，虽然挺暖和，但还是哪里怪怪的。
    虽然已经收回了自己紧紧抱着人家的罪恶之手，秦莘整个人还是因为被拉链束缚和时忆紧密相贴。
    抛开手感不提，有点害羞。
    她也想在时忆发现之前开溜，但是拉链在她背后，她够不着。
    时忆可能是也睡迷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动作。
    秦莘想夸一夸时忆处理拉链前还记得护住她的头发这一贴心举动，但几次张嘴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她好像第一次领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个什么概念。
    外面大概是深夜，他们周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但正因为看不见，其余感官反而数倍放大。
    比如近在咫尺的呼吸，两人过于激烈的心跳，还有隔着卫衣仍线条分明的结实肌肉……
    秦莘哑巴了。
    时忆也觉得嗓子干渴得厉害。
    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原先只是为了给秦莘保暖，但时间久了，属于女孩子的气息无孔不入，他避无可避地产生了一些反应。
    他不知道秦莘有没有发现，只能努力平复呼吸，弓着身子坐起身来。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秦莘没话找话：“要是带了水出来就好了。”
    时忆这会儿血液往和脑子相反的地方涌，想也没想地开始掏口袋。
    水当然是没有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都放在秦莘那里，所以从他口袋里只掏出个小兔子挂件，以及……
    “手机？”
    被按到解锁键的屏幕闪着幽幽白光，漆黑的山洞里，两张被晕了淡色的脸有点阴森。
    秦莘默默重新锁屏，并且强行解释。
    “省电。”
    时忆：……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刚的事，而是缓了会儿，确定周围十分安静且安全之后，再次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
    现代智能机的手电亮度惊人，借着这光，秦莘和时忆稍微看清了洞里构造。
    几根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和残留皮毛，一些几乎腐朽的残枝枯叶。
    值得庆幸的是洞口离地面有些距离，里面不算太潮湿。
    让人头疼的是本就不大的洞口被堵住大半后，洞里属于自然的各种气味就越发明显。
    刚刚闯进来的时候只顾着紧张和疲劳，这味道还不大明显，现在闲着没事，两人想忽略都不行。
    秦莘本来因为感冒鼻子有点堵，不知道是因为跑了一段还是睡了一觉，这会儿居然奇迹般的通了。
    她高兴不起来。
    她想yue……
    为了保存电量，时忆已经把手电筒关了，但在那之前，他找了个相对舒服点的位置靠坐着石壁休息。
    “要不然……”
    他提议：“你还是到我衣服里来？”

 第309章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秦莘有点纠结。
    而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忆也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漂泊在外这么多天，他都没洗过澡。
    虽然会在遇见水源的时候简单擦洗。
    他小心地低头闻了闻自己，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还好。
    秦莘本来就因为发烧头疼，闻着这股味道更吃不消。
    时忆去把洞口塞着的石头调整了一下。
    通风好了点，但是通风太好了点。
    只是拿掉几块石头，晚风吹走了些许气味，也吹走了两人身上的温度。
    秦莘居然先打了个喷嚏。
    时忆再次调整洞口。
    今晚不能点火……
    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放下，并不十分强势地将秦莘拉过来，很镇定地说了句：“其实我有点冷。”
    “两个人靠在一起比较暖和。”
    秦莘靠在时忆身上，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知道时忆说的没错。
    “那正好，我有点热，给你当暖炉。”
    说完还自己动手帮他把羽绒服拉链拉上了。
    “幸亏你喜欢穿宽松款。”
    “衣服里面还能塞下一个我。”
    “好神奇哈哈哈哈。”
    她根本就是没话找话说，因为不说话，耳边咚咚咚的声音就太难忽略，她不敢多听，怕一不小心就影响了自己心跳的频率。
    时忆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都没说话。
    但他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了她。
    “秦莘，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秦莘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时忆没给她打断的机会：“我喜欢你。”
    秦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尴尬时，她忽然感觉肩上变重，好像是时忆的身体朝她弯了下来。
    她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感觉有股热源越来越近。
    就在她都没想明白该怎么反应的时候，时忆倒在了她的肩上。
    “忆哥？”
    意识到时忆不对劲，秦莘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借着那光，发现了时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有擦伤，有淤青，还有不知什么动物抓咬后随便处理的印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
    她到是为什么会觉得时忆每天连个武器工具都没有，就能在险象环生的深林里全身而退？
    每天必然会有的野果难道是自己掉在他手上的？
    偶尔带回去的野味难道是自己撞树送上门的？
    她真蠢，真的。
    她自己好端端待在山洞里都能冻出毛病，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在林子里来回奔波的时忆会吃不消？
    系统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补刀：【而且山洞里那个火堆根本没办法燃烧一整晚，是他每天隔一段时间就起来添柴。】
    所以他根本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整觉。
    还有不必系统提醒的，那些几乎没动过的食物……
    也是到这时候她才发现时忆说的“冷”并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她的顾虑。
    他是真的双手冰凉！
    大概是真的撑不住了，时忆短暂地陷入昏迷，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秦莘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他是怎么抱着她跑了这么远。
    思来想去，秦莘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系统斩钉截铁告诉她：【时男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往时忆嘴里塞了块巧克力，见他还有吞咽的本能，就又捏碎了一些压缩饼干喂他。
    见他沉沉睡去，秦莘重新收好东西，扶着他靠坐后，再次钻进了他的怀里。
    无关风月，不为暧昧，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替他多留住一些温度。
    扭身的姿势并不舒服，秦莘也顾不得那么多，牢牢搂着他。
    她把时忆的双手也拽进了衣服里，不断替他搓着哈气。
    这时候她还挺庆幸自己发烧。
    好歹可以当个热源。
    时忆半梦半醒间睁了一次眼，感觉到秦莘的动作后什么也没说，很快又睡了过去。
    两人平时体质都还不错，所以等到第二天周围恢复光亮，他们的脑袋还算清醒。
    秦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来时正抱着时忆两条手臂不放。
    他身上那让人心慌的寒气退了不少，秦莘习惯性又搓了两下，一抬头就对上时忆清明的目光。
    秦莘：……
    他什么时候醒的？醒了怎么不出声？多尴尬啊！
    再想到他神志不清之前说的话，秦莘脸上忽然烧得慌。
    时忆动了动有点麻的手臂，探上秦莘的额头，确定她的体温没有上升才放心下来。
    皱着眉头，他对裴琛的效率十分不满。
    他猜不久前那挂件的动静肯定和裴琛有关，既然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他又为什么还没找过来？
    那个废物。
    就在他暗自吐槽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兔子挂件忽然又刷起了存在感。
    【网络连接成功，继续更新。】
    两人：“……”
    搞半天上次没升级完成啊！
    但无语之后，时忆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这个“网络”，是哪里来的？
    小小的山洞外，一只体型有些偏瘦的狼正弓着身体一步步朝洞口逼近。
    它尖锐的牙齿上正叼着不知什么动物的残尸，伤处血液还新鲜，看得出上一场猎杀刚结束不久。
    被猎者四分五裂的身体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倒是皮毛之间一枚充满科技感的金属物滚动后，还坚挺地维持工作状态。
    代表卫星信号的绿灯闪烁，不断在一格和三格之间跳动。
    野狼没有在意那难闻的铁疙瘩，它的耳朵抖了抖，视线聚焦在垒着石块的洞口。
    那里有很淡的属于其他野兽的味道，但很明显的是另一种陌生的气味。
    野狼扔开口中残肢，朝洞口走近。
    它需要更多食物补充体力。
    它敏锐的听力和嗅觉都在很肯定地告诉它——那里有吃的。
    从暗处透过石缝外看，时忆清楚看见野狼危险的身形。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秦莘拉到身后挡住，然后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收集起身边的木棍和石头。
    情况不太乐观。
    饿肚子的野兽，危险性极高。
    刚逃脱牢笼，就又要面对利爪。
    他们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差。
    狼爪踩在碎石枯叶上的声音好像正无数倍地放大。
    就在它做好攻击准备朝散发出肉香的碎石挥爪时，一声突兀的枪响惊飞了附近栖息的鸟雀。

 第310章 盗猎者

    两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庇护所。
    野狼的身体在血泊中抽搐，秦莘和时忆默契地放缓呼吸，减少存在感。
    很快，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靠近。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期待。
    但期待的同时，也有些许担忧。
    当来人踢开野狼的尸体，开始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盗猎者！
    为了丰厚的利益，盗猎屡禁不止，这些拿着枪械的家伙穷凶极恶，手上沾些人命也不奇怪。
    秦莘在心底默默祈祷这些人赶紧离开，奈何事与愿违，几分钟后，盗猎者满含恶意的眸子映出废弃巢穴里两人相依偎的身形。
    他咧开嘴，露出一嘴难看的牙齿，朝身后高声喊了起来。
    秦莘听不懂，但她有随身翻译。
    系统：【老大，抓到两个肉票，看起来能卖不少钱。】
    被称作老大的人手上还沾着狼血，看见洞里的秦莘和时忆顿时高兴得龇牙咧嘴。
    【带走。】
    这群人的动作十分粗暴，但秦莘和时忆都没有反抗。
    他们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声抽搭着说：“别杀我，我有钱。”
    盗猎者们听不懂中文，倒是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在秦莘用英文重复时大致猜出意思，和他们老大嘀咕起来。
    因为笃定肉票们听不懂，他们也没特意压低音量。
    秦莘提醒：【阿废干活。】
    系统：【……】
    【老大，他们说有钱。】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有钱人，说不定是乱跑在这迷路了。】
    老大不屑地翻个白眼：【有钱不在城里待着，跑这做什么来？】
    眼镜男猜测：【可能是露营，有钱人就爱干这个。】
    【老大，卖了他们也就是个人头价，要不然……】
    老大懂了他的意思，回头跟看估价的猪似的盯着两人上下打量。
    时忆对那目光不喜，挡住了秦莘的脸。
    他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伤，可秦莘不一样。
    她是女孩子，很多时候，女孩子要面临的恶意更多，更可怕。
    被发现之前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往脸上抹了很多湿泥，有效果，但效果不会太大。
    时忆捏紧拳，开始后悔逃走。
    秦莘不知道疤脸男的身份，可他早就隐约感觉那男人并不想要他的命。
    是他错误的判断害了秦莘。
    两人现在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大也有点犹豫。
    【风险太大。】
    【万一他们不值钱呢。】
    然后秦莘就“不小心”弄掉了口袋里的项链和耳环。
    被抓走之前她刚出席完一场活动。
    这样的正式场合当然要认真打扮，所以华丽的珠宝是必不可少的。
    工作完太晚了，房间里东西多，她也没力气再收拾，就把饰品放在了外衣口袋里，省的第二天找不着。
    她这衣服是专门为了冬天外出买的，厚实保暖，最让她满意的一点就是口袋又多又深，能放很多零碎，还不用担心随手一掏丢东西。
    被抓后醒来的第一天她就检查了口袋里的随身物品，本来还觉得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派上用场。
    说起来这个疤脸男还挺贴心，抓她的时候居然还记得帮她把外套带上？
    他怎么不顺便把她床头的手机也带上呢？
    老大一眼就看到了阳光底下格外璀璨的珠宝。
    他自认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当下就抢在秦莘之前夺走了项链和耳环。
    眼镜男小弟激动坏了：“钻石！”
    他高兴得蹦了句蹩脚英语，秦莘立刻点头，继续用英语磕磕巴巴地说。
    “对，钻石，给你们。”
    “放了我们，好不好？”
    时忆配合得点头，还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表递过去。
    劳力士的标志这些人都很熟悉。
    这东西在他们的圈子里可都是硬通货！
    这下可以确定了，这两个是肥羊。
    见盗猎者们围着手表等物叽里咕噜，秦莘继续说：“我们还有，放了我们，都给你们！”
    盗猎者老大看向眼镜小弟。
    小弟的学识有限，只能从肉票们不断重复的单词里猜出意思，秦莘手舞足蹈得都累了，他才终于理解。
    “老大，他们说放了他们，都给我们。”
    老大冷笑着把东西放进自己口袋。
    “不放，也是我的。”
    但到底没再急着把他们卖了。
    出来干这行，为的就是钱，盗猎者们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搞钱。
    所以此刻的犹豫也不过是在思考把秦莘和时忆卖掉和索要赎金，哪个更有赚头。
    盗猎者团伙们意见分歧。
    一部分人觉得卖掉更安全，一部分人则觉得富贵险中求。
    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再多个罪名有个屁的关系。
    谁怕谁是孙子。
    小弟们争执期间，盗猎者老大亲自翻找时忆的衣服，拿走所有食物后当着他们的面踩碎了时忆的手机。
    小弟有点心疼：“那个很贵。”
    说完就被老大抽了一巴掌：“智能机能定位，你懂个屁！”
    他倒是懂得很多。
    秦莘无奈地看向地上那些残骸，一抬头就对上老大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忽然意识到，这群盗猎者，都是男性。
    不怪她多想，这些人从看到她开始，眼神就十分黏腻。
    老大既然能想起搜时忆的身，当然不会忘了秦莘这个女人。
    而且不光是搜身，他还想做点别的有趣的事。
    可他刚抬手，就见时忆紧紧抱住秦莘，不让他碰。
    老大哈了声，用枪柄狠狠敲在时忆脑袋上。
    他下手很重，时忆立刻就见了血。
    秦莘着急地呼唤系统。
    系统还是那句话：【干涉其他生物体被视为违规……】
    秦莘：【那就干涉我！】
    系统：【？？？】
    秦莘一边护着时忆避开第二下敲击，一边转头看向盗猎者老大。
    本来看到肉票反抗，老大还满肚子火气，想着干脆现在就直接办了这女人算了。
    可秦莘一抬头，他就看见这女人脖子上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
    两个肉票都是满脸的泥，抓到人后她又一直低着头，要么就是被那小子护在怀里，他也没仔细看。
    老大招呼一声，小弟很快递来个破破烂烂的水壶。
    秦莘被兜头浇了一脸水，那些水流冲走了她满脸泥浆。
    时忆浑身紧绷——糟了！

 第311章 活着就有希望

    他已经做好了要暴起以命相搏的准备。
    然而当秦莘那张看不出原貌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忆的慌张变成短暂的呆愣。
    其他人也看到了秦莘的模样——肿胀的眼皮，东一块西一块的红疹。
    见到这么刺激的画面，老大顿时没了旖旎的心思。
    “踏马的看着像有病！”
    “晦气！”
    他是想玩女人，不是想玩死自己。
    他一枪托就想砸秦莘脑门上泄愤，又被时忆用后背挡住。
    老大的火气噌噌往上窜，恨不得直接打死这个男肉票算了。
    注意到他凶狠的目光，秦莘连忙推开时忆，自己主动翻出了所有的口袋，把东西丢在地上，然后老老实实拉着时忆站在一边。
    她的识时务令老大感觉找回一些面子。
    当然也是不想碰到她，生怕被传染上什么奇怪的毛病。
    想到口袋里还放着秦莘拿过的珠宝，再看她时不时挠脸挠脖子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大居然觉得隔着口袋都感到身上痒。
    他骂了几句脏话，干脆脱掉衣服团成团扔给小弟抱着，顺便扒了他的外套自己穿。
    本来看上那肉票那件，但是鬼知道他是不是也有病。
    一脸血那也看不清。
    老大恼火地踩在手机残骸上，使劲碾，碾到所有零件碎裂着被压进泥土才肯罢休。
    或许是秦莘的模样吓到了这群人，原本恨不得踩着他们脚后跟走路的看守者自发和他们拉开安全距离。
    同时，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吃过类似的亏，毁了手机还不安心，催促着就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时忆专注而担忧的目光如影随形。
    “对不……”
    秦莘摇摇头，小声告诉他：“只是过敏而已。”
    “而且忆哥，你不觉得我过敏的很是时候吗？”
    时忆觉得大概是那些土里有什么细菌——这倒是也不意外。
    理智上他知道秦莘说的没错，一场短期的容貌问题，总好过这群人对她……
    可情感上，他还觉得秦莘遭遇这些是无妄之灾。
    秦莘叹口气：“比起我这点小事，忆哥你才……”
    好在这群人还惦记着要用他们换钱，不会眼睁睁看着时忆丢了命。
    回到他们聚集地之后，那老大叫来个中年女人，给时忆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时忆擦干净血迹后的面容看得女人呆了呆，情不自禁连包扎的动作都温柔了许多，给他拿食物时也偷偷添了一把。
    时忆低头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厌恶，大口吞咽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干饼。
    秦莘被和他分开关押。
    这群人并不住在这里，猎到了他们认为足够的猎物就会很快离开。
    在那之前他们会决定好两个肉票的去留。
    时忆因为受了伤需要处理，被几个粗狂的汉子看管在卡车车厢。
    他们身上都有大大小小偷猎时受的伤，看样子这车厢就是他们的简易医疗处。
    而秦莘……
    时忆目光几番幽深地看着她所在的位置。
    她被关在笼子里，和偷猎来的野兽放在一起。
    笼子外，几个不信邪的男人骂骂咧咧过来看，确定真的和兄弟们说的一样难看，又纷纷说着更难听的话，扫兴离开。
    如果只是长得丑，蒙住脸也能正常玩，可她有病啊！
    谁他妈也不想为了一时痛快搞个传染病在身上。
    男人们有些气急败坏，时不时就要朝笼子踹几脚。
    时忆将这些看在眼里，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
    秦莘远远瞧着，努力做出让他放心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看到没。
    她这个系统，要说废，是真的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但关键时刻也算有些作用。
    比如帮她搞出了个急性过敏，又比如，在这几乎无望的时刻，告诉她裴琛正在赶来。
    不起眼的兔子挂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而她的皮肤状况也杜绝了被进一步搜身的可能性。
    她勉为其难夸了系统一句：【棒。】
    系统被叫了快两年的阿废，突然得到赞许，居然还有点小高兴。
    【不瞒您说，等您激活女主系统，我能做的事情更多！】
    秦莘敷衍了事，继续环顾四周。
    老实说她待着的这个环境真不咋地，周围都是狂躁的野兽，气味就不提了，她随时都要保持警惕，以免被不知哪个方向来的爪子挠上一下。
    不过比起被卖掉，她觉得当前一切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她还故意激怒那些野兽，让盗猎团伙的人不敢靠近。
    “踏马的突然发什么疯，要是把那娘儿们撕碎了我们上哪儿要钱去？”
    话是这么说，他们倒是也真的不敢再靠近。
    死了的猎物没有活着的值钱，所以除非不得已，他们会给那些动物留一口气。
    但不知道是不是记住了他们的气味，只要这些人靠近，受了伤的动物们就不要命似的嘶吼冲撞。
    他们既怕它们把自己折腾死贬值掉价，也不想被误伤，一来二去往秦莘跟前凑的就少了许多。
    秦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借着系统的翻译效果，她得知经过投票，想用她和时忆换赎金的人更多。
    他们露财的行为证明了自己的身价，况且秦莘这个模样也实在卖不上多少。
    盗猎团伙这一趟收获不小，正准备撤，想着富贵险中求，决定搏上一把。
    现在还没定下的，也就是赎金数额，以及怎么要这个钱。
    在这些争执声里，秦莘和系统确认：【还有多远？】
    那片林子太大了，即便裴琛他们已经接收到信号，也没办法立刻赶来。
    可他心急如焚。
    “裴总你先别担心，专家已经确认过，刚刚地上那些只是狼血。”
    裴琛根本无法安心。
    有狼血就说明他们遇到了危险。
    况且……
    他看着刚刚被从土里挖出来的手机残骸。
    这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看到他越发难看的神色，随行者朝他举了举手上的平板。
    “您瞧，信号源还在持续移动，这说明至少秦小姐他们还有行动能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裴琛深深吐出一口气，然而就在此刻，他发现快速移动的光标忽然停了下来。

 第312章 宰了吧

    裴琛还未来得及吐出的那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噎得他眼眶泛红。
    举着平板的男人搜肠刮肚找不到安慰的言语，看着裴琛的脸色不敢再说话。
    这是……凶多吉少啊……
    裴琛强忍着惊慌：“加快速度！”
    众人大多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就算不能理解，也能看得懂银行卡余额——为了这次任务，裴琛在金钱上给了他们无上限的支持。
    所有人没有怨言，百分百配合。
    哪怕累了，他们也宁愿从随身背包里掏出功能水，强打精神。
    官方派来跟队的专家体力跟不上，实在吃不下了想要求休息，可看着裴琛那张煞白的脸，居然说不出口。
    他们腿都软了，只能咬紧牙关，杵着拐杖硬撑。
    没走几步听见裴琛说：“你们留下。”
    他安排了几个保镖留下保护，其余人头也不回消失在林间。
    专家喝了口水，脑门的汗下雨般往下流淌。
    他不知道裴总这算是体谅他，还是嫌弃他拖后腿，就是愁。
    “那这监管……”
    保镖和颜悦色安慰他：“您放心，一路上您也看到了，裴总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专家拍拍胸口继续大喘气。
    然后就听那保镖补充了句：“只要秦小姐没事。”
    专家：……
    盗猎团伙的讨论结果出来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们全都要。
    听懂他们意思的秦莘一颗心沉到谷底。
    贪这个字太可怕了。
    盗猎团的人不但想从他们身上得到额外的金钱收入，还会在榨干他们之后，再用他们的肉体换取更多利益——
    “丑点没关系，那边有不需要靠脸的生意。”
    “四肢削掉拿去表演畸形秀就挺好，那边的客人喜好猎奇，越丑他们越兴奋。”
    “或者只留下内脏器官，把人剖开挖出来，谁知道她活着的时候有病没病。”
    盗猎团老大叫来了眼镜小弟，让他做翻译。
    “我们老大说可以放了你们！”
    小弟双手叉腰，狐假虎威。
    “但你们得配合！”
    为了方便，他们把时忆也叫过来一起听。
    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饶是人种肤色不同，他们也感到惊艳。
    秦莘听到那个老大和身边人说了句：“这个先活着卖，价钱高。”
    说话时他们笑容满面，要不是有系统这个翻译器，谁能想到说话内容这样恶意满满。
    “至于那个女的，先去准备冷藏箱。”
    秦莘背后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
    死亡威胁就在眼前，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
    系统也很着急，祂恨不得能作弊把裴男主和宿主的距离拉近。
    可祂的所有行为必须符合世界规则，哪怕出发点是好的，只要触犯规则，都不被允许。
    祂开始后悔帮宿主搞出这一脸丑东西了，至少如果是原来的模样，这群人还不会想要她的命。
    【要不然我把过敏消除？】
    秦莘摇头。
    来不及了。
    这群人手法熟练，说做就做，决定好她的处理方式后就已经开始和下家联系，一边让眼镜男忽悠她说出银行账号密码，一边就已经安排人准备手术物品。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地宰杀更加方便。
    这么一来他们只需要拿走有用的器官就行，剩下的垃圾扔在林子里，路过的野兽就能替他们毁尸灭迹。
    秦莘心中发寒，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和眼镜男周旋。
    “你们不是有钱么，我们要钱，不要命。”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意思，眼镜男神经质地笑了一会儿。
    “我们杀了那头狼，也算是救了你们。”
    “所以你们付给我们感谢金，很合理！”
    秦莘装作听不懂，让他重复了几遍，尽可能拖延时间。
    但这群人耐心有限。
    他们急着要走，态度就越发不耐烦起来。
    眼看眼镜男打算放弃和她沟通，转而去跟时忆说话，秦莘装出受惊害怕的模样，哆哆嗦嗦从笼子里伸出手，接过他们给的设备。
    眼镜男看着她素白纤细的手，暗道一声可惜。
    要是没病，就这皮肤这身段，怎么也不至于直接要被活剖，带回去的路上，哥几个无聊还能快活快活。
    被扔在一旁的时忆抬眸看了他们一眼，视线扫过他们腰间。
    他受伤后就一直是风吹就倒的模样。
    他们怕他死了，为了避免上药进进出出就没把他关笼子里，这会儿看他弱鸡似的走路都不稳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随便找个人看着就不管了。
    山林里没信号，但这只是针对普通的电子仪器。
    眼镜男提前打开了网银登录页面，只等她输入账号密码。
    秦莘一边抖，一边用一根手指，踩着他们能忍受的底线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
    她害怕是很正常的，紧张到输错两次密码也还算能忍受。
    但老大发了话，眼镜男恶狠狠威胁：“不要耍花招，不然……”
    黑洞洞的枪口隔着铁笼对准了她。
    虽然知道在拿到他们的钱之前，这群人舍不得这么快杀了他们，但秦莘还是心头绷紧。
    距离她最近的笼子里发出声兽吼，眼镜男恼火地朝笼子上踹了一脚，顺手补了一枪麻醉。
    时忆像是被吓到，惊慌起身想躲开，结果左脚绊右脚撞在看守的人身上。
    后者嫌弃地踹开他，朝地上吐了口痰。
    他最讨厌小白脸。
    大男人没事长成这种样子，真就踏马恶心！
    最可恨的是这男的还比他高！
    不过想到这男人以后的下场，他就得意又痛快。
    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怎么了，还不是要被他们这种下等人卖猪卖狗似的卖掉？
    时忆缩着身体，低着头连滚带爬紧靠着一个铁笼，因为离得太近，还差点被挠了一爪子。
    他受了惊吓，又笨手笨脚撞到另一个铁笼。
    看守的人哈哈大笑，用陌生的语言嘲笑时忆懦弱没用。
    秦莘看了这边一眼：【统，干活了。】
    系统很激动，祂这次没被叫阿废！
    密码输入正确，秦莘的网络银行账户余额展示于人前。
    她诧异地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比自己预期的要多。
    系统举手抢答：【是陆男主炒股赚的。】
    她好像很久没听见陆言的名字了，于是手顿了一下。
    眼镜男觉得她屁事太多，一把就抢过电脑，自己操作。
    数了一下秦莘的存款，眼镜男撇撇嘴：“女人赚钱就是容易。”
    老大和身后人说：“这女的没用了，宰了。”

 第313章 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虽然听不懂，但时忆直觉这些人要对秦莘不利。
    他开始着急。
    他还没准备好……
    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眼镜男噼里啪啦骂了一堆，又把电脑对准秦莘。
    抱着箱子站在老大身后正准备走出来的男人又退了回去。
    秦莘很配合地给出支付密码。
    算她识相！
    眼镜男按照她给的数字字母组合输入，老大又动动手指表示屠夫可以行动。
    结果眼镜男又哀嚎起来。
    老大给了他一下。
    眼镜男还挺委屈：“她网银有转账限额！一次只能转两万……”
    老大深呼吸，又让屠夫继续等着。
    先不杀，万一又有麻烦。
    果然，连续多次转账之后，眼镜男看到一条当日上限提示。
    他都有点想摔电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女的账户有几个亿！”
    “搞这么复杂！”
    说完他又后怕道：“幸亏不需要短信验证码。”
    老大：……
    他不经意瞥了眼时忆。
    男人的网银应该没那么多屁事？
    这小白脸的手机早被他踩碎了。
    眼镜男经常干这事，经验丰富，他知道这玩意儿要么等明天，要么就得先解除限额。
    他先操作了一下第二个选项，结果卡在了人脸识别这个步骤。
    秦莘无辜地坐在笼子里，眼镜男逐渐暴躁。
    卡里的钱虽然没多到那个份上，但是看得见拿不着就很烦。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
    眼镜男不太确定地询问老大意思：“要不然，先留着？”
    老大也被这意外搞懵了。
    谁家有钱人设限额定这么少？
    他叹口气：“算了，换那个男的。”
    眼镜男正要照做，就见秦莘柔柔弱弱地问：“要不然……我换个账户？”
    老大：……
    眼镜男：……
    生怕自己给的钱不够买命似的，秦莘还特意重复了好几遍：“我有钱！很有钱！”
    那声高高的“rich”把不少在场的盗猎者都给逗乐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说的就是这种蠢货？
    头脑跟脸蛋好歹有一样能沾边，她怎么一个都没有。
    不过想到她还以为给的钱够多就能活着回去，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种冤大头，他们这些年宰了不少个。
    得到老大的指示，眼镜男又屁颠颠跑回关着秦莘的笼子边。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想看着女人磨磨蹭蹭一指禅：“你报，我来操作。”
    秦莘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眼镜男觉得这丑八怪看他的眼神多少带点不尊重，于是狠狠朝里面踢了一脚。
    秦莘顺着他脚的动作滚了一圈，抱着肚子，一副吃痛的模样。
    老大一巴掌拍在眼镜男脑袋上。
    “艹，闲出屁来了这种时候逞威风？”
    “赶紧忙正事！忙完赶路！”
    他们感觉这事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所以七七八八看腻了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关着各种动物的笼子就散落在四周，等着被装车运走。
    十分原始的大铁锁挂在笼子上，不好看，但又粗又重，足够结实。
    盗猎者们不是精细的人，最烦一个一个配对，所以所有的笼子，全都是一样的锁，也能用同一把钥匙打开。
    人少了，盯着时忆的眼睛就更少。
    他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看起来就像是被吓破了胆。
    比起他这个“胆小鬼”，秦莘那里显然更有看头。
    待着也是待着，他们围在卡车旁边，等着看一场仿佛永远也看不腻的屠杀。
    人在他们眼里和畜生差不多，不过都是换钱的工具罢了。
    秦莘万万没想到苦练的演技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她觉得自己心态挺好，因为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思考她和时忆在表演上的差距。
    眼镜男再次登录了秦莘的另一个账户。
    新的银行卡上余额看起来有点眼熟，向来粗心的男人没注意到，秦莘却提醒了一下：【统，下一张卡的金额调整一下，别傻愣愣直接用全部的余额。】
    系统受教。
    又是转账限额，又是当日交易额上限。
    听她絮絮叨叨说自己还有支f宝和w信的时候，他差点想撂挑子不干。
    有病啊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
    要不是看在总额加起来还算可观的份上，他才懒得折腾！
    眼镜男安慰自己：干都干了，半途而废总觉得前面白忙活。
    他问秦莘：“还有别的卡吗？”
    秦莘眨巴着眼睛点头。
    眼镜男突兀地想着，要不是脸上太难看，光是这双眼睛，这女的应该还能搞一搞。
    虽然没有读心术，但秦莘此刻对眼镜男的目光十分反感。
    她移开视线，抱着自己，怯生生的问。
    “有是有……”
    她断断续续，一句话分成好几段。
    “但是，但是到底要多少才能换我的自由？”
    “我是说，才能算得上感谢你们？”
    倒是识时务。
    眼镜男呵呵冷笑：“快了，快了。”
    他身后，屠夫已经开始准备麻醉剂。
    有些器官要在活着的时候剖出来品相才最好，待会儿她要是乱动碰坏了就很难谈的起来价钱。
    秦莘已经尽可能拖延时间了，但裴琛他们还离得很远。
    按照现在这个节奏，很可能会……来不及……
    秦莘垂着视线，不得已，开始想要劝说自己认命。
    重来一次的人生，她大仇得报，也不算白来一趟。
    只是对不起外婆，最终还是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一定会很难过。
    会忘了她吗？
    忘了也好。
    她相信裴琛会替她照顾好外婆的。
    没有缘由，她就是这么相信。
    眼镜男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意识到自己忙忙碌碌快一个小时过去，从这女人账户里转出来的钱还不够她这一身血肉，顿时气的想砸了电脑。
    正打算让屠夫接手呢，一直闷声不响的男人忽然开了腔。
    “你们不能只要她的钱。”
    他颤颤巍巍地靠着身后的铁笼站起来。
    “还有我，别把我给忘了 。”
    眼镜男藏不住讥笑。
    还有上赶着送钱的。
    “好啊。”
    他勾勾手指头：“你过来，把账号密码给我。”
    时忆却不配合了。
    他警惕地拽住铁笼栏杆。
    “可万一我给了钱，你们却不让我走呢？”

 第314章 干得漂亮

    眼镜男脸上的假笑慢慢淡了。
    时忆像是想到什么，慌慌张张地从一个铁笼跑到另一个，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安全感似的。
    “你们，你们在撒谎！”
    “她都给了那么多，你们还是没打算放人！”
    “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对不对！”
    他一副发现真相的震惊神色，眼镜男几个却冷下脸来。
    当个傻子不好吗。
    非要聪明地去死。
    钱这东西，他们愿意乖乖地主动交出来最好。
    要是不愿意，他们也有的是手段撬开这两张嘴。
    眼镜男几人的注意力都被时忆吸引，短时间内倒是没人再去为难秦莘。
    她明白，时忆是故意的。
    她又想起了昨晚他迷糊时说的“喜欢你”。
    这份喜欢，已经不只是言语和文字而已。
    可她不知道的是，时忆想做的，并不仅仅是这样。
    他且惧且退，不知不觉就进入到几个铁笼的夹缝之间。
    眼镜男他们打定主意要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见他自己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顿时全都大笑起来。
    “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哈哈哈哈。”
    “那么多路不走，非要往这犄角旮旯里钻？”
    “他是华国人，华国是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天堂路地狱门的？”
    眼镜男骄傲地卖弄学问：“那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秦莘很担心时忆，可她现在只是个阶下囚。
    急得团团转时，系统提醒她：【宿主你看那边……】
    祂还特贴心地用光标圈出了祂所说的位置。
    眼镜男和其他几个同伙高高举起了拳头，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铁笼忽然动静极大地震了一下。
    几人本能地停下动作，转头去看。
    只见他们左边铁笼里一直不太安分的豹子忽然发狂，朝笼门狠狠撞了上去。
    眼镜男嘴里骂了句脏话，并不十分在意。
    “畜生就是畜生，根本没脑子！”
    “就是！明知道出不来还……”
    嘲讽戛然而止。
    因为本该牢不可破的铁笼居然被它撞开了！
    “这怎么可能！”
    几人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可在以速度闻名的豹子眼中，他们就像缓慢爬行的蝼蚁。
    眼镜男是第一个被扑倒的，他向同伴伸出妄图求救的双手是那么苍白无力，脖颈喷射而出的血水触目惊心。
    同伴们猝不及防看见他被咬断脖颈，又在彻底死亡前被活活分尸，脸上残留的笑意顿时化作恐惧。
    “怎，怎么会！”
    那笼子是他们特别定制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想到这里的其中一名盗猎者条件反射摸向自己腰间。
    “没了！”
    “钥匙不见了！”
    “啊！救我！！”
    话音未落，这人也和眼镜男步入同样的结局。
    场面一时过于血腥，时忆很想遮住秦莘的眼睛，可他暂时做不到了。
    冲出铁笼的野兽们被鲜血激出凶性，三两下就撕碎了眼前的仇人，而后将视线转向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类。
    将血肉残肢抛在一旁，最先发难的那头豹子率先朝时忆发出低吼。
    它瞎了一只眼，未经处理的伤口处已经腐烂溃败，这令它看起来更加凶狠可怖。
    时忆身边只有些毫无杀伤力的朽木碎石，苦笑一声，他像认命般闭上了眼。
    野兽的低吼声更近，时忆佩服自己这时候竟然还有闲暇胡思乱想。
    他想，希望这豹子的牙口好一点，别让他死的太艰难。
    它最好是饿了，能快点把他吃干净，免得留下残破的身体，吓着那无辜的小姑娘。
    他最后看了秦莘一眼，想说声对不起——为这一次又一次的拖累。
    “要是没遇到过我们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轻，时忆自己都没听见。
    四周都是尖叫和哭喊，重获自由的野兽们已经四散开，开始用它们的獠牙和利爪向刽子手复仇。
    然而下一刻，时忆瞪大了眼睛——
    在铁笼里的秦莘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堆石头，正透过栏杆不断朝那豹子砸去。
    小石子的碰撞对它来说不过只是挠痒痒，它本想置之不理，继续下一场猎杀，可后脑却忽然一痛。
    亲眼见证秦莘将双臂伸出铁笼抱起一块脑袋大小的大石头并且精准无误砸中豹子后脑勺的时忆突然忘了自己前一刻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小人类挑衅，豹子怒吼着调转方向，朝秦莘扑了过去。
    铁笼在兽爪下发出夹杂着嗡鸣的震颤。
    时忆心头发紧，此生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惊惧。
    奈何那被他担忧的姑娘好像天生神经大条，无视豹子的怒火，还有空和自己说话。
    “忆哥，快躲进笼子里！”
    说话的同时，她还继续捡起身边所有能够着的东西不断挑衅。
    天知道她在笼子里是怎么找到那么多“道具”的。
    秦莘：【干得漂亮！】
    她想了想，咽下“阿废”两个字，改口：【小可爱！】
    系统：【……】
    【？？？？！！！！】
    宿主说石头木棍这些都是死物，稍微挪一挪也不会影响世界规则，祂觉得很有道理。
    宿主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这点小小的要求，满足她又怎么了！
    况且她叫祂“小可爱”！！！
    不是阿废，是“小可爱”！！！！
    时忆其实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走进铁笼，又听着秦莘的提醒重新挂上锁，几乎都是出于本能。
    总之等那豹子无功而返，时忆已经和秦莘一样成为笼中客。
    它恼怒地朝两个铁笼怒拍数爪，然后站在原地，蜷缩起爪尖。
    秦莘：“……”
    她叹口气：“拍疼了？”
    就跟人类生气的时候拍桌子一个道理，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豹子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就是很生气。
    生气的它没有蠢到再次虐待自己的爪爪，而是一转身，朝这片区域的幸存者冲了过去。
    惨叫声席卷整片营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到令人几欲作呕。
    秦莘并不同情那些偷猎者，只是因为这单方面的屠杀心有戚戚。
    如果她不是刚好被关在铁笼里，现在她的下场大概和那些人差不多。
    还有时忆，她不赞同地瞪他：“太危险了！”
    “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
    后者却只是笑。
    可你才是我的命。

 第315章 先玩个游戏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秦莘却觉得听到了千言万语。
    怪不得英雄救美的桥段可以火那么多年。
    顶着时忆这张脸，为了救她连命都不顾了，这换谁谁顶得住？
    感受到她的心绪变化，系统小声试探：【叮，对时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
    不等秦莘做出反应，众人冷不丁听见一声枪响。
    秦莘和时忆死里逃生的喜悦同时被泼了一盆凉水。
    野兽的屠杀优势戛然而止，他们的速度再快，爪子再锋利，也抵不过人类手上的热兵器。
    枪声是它们的噩梦，也是生命的终止。
    突然间的变化令偷猎者们根本来不及犹豫，拿起武器就红着眼开始射杀。
    老大恼火地高声喊：“蠢货！用踏马的麻醉枪！”
    “打死了我们这趟就白来了！”
    每有一头猎物倒在血泊中，老大的心就会滴血——都踏马是钱！
    活的猎物和死的价格能比吗？
    他冒着生命危险，无视法律制裁偷偷潜入深山难道是为了几口野味？
    愤怒的人群喘着气，看着躺在地上那些几分钟前还和自己厮混，现在已经拼不完整的兄弟们，死死咬紧了牙关。
    当然，其中也有人暗自庆幸。
    庆幸死的不是自己，庆幸这次的收获虽然少，自己却能多分一份。
    老大没有去看小弟们的各自神态，等到野兽们陆续被控制住，他沉着脸，大步走到时忆所在的铁笼前。
    秦莘意识到大事不妙：【小可爱，快想想办法！】
    来者不善！
    她可不会天真到期待这盗猎老大是来和时忆聊天的！
    果然，这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朝时忆举起了枪。
    黑洞洞的枪口就在眼前，时忆却还能淡定地转头安慰秦莘。
    “别怕，他不舍得杀我。”
    眼镜男死之前，他给出了自己的账户密码。
    不是他自傲，别的不提，只说拥有的财富，他不信没办法让这些亡命之徒动心。
    果然，在艰难的心理建设之后，盗猎老大将枪口下移，避开了时忆的致命处。
    好消息是他暂时没有生命危机，坏消息是……
    老大还是按下了扳机。
    一声巨响，子弹擦过笼子上的铁栏，射进时忆右臂，伤处顿时血流如注。
    秦莘僵硬地站在笼内，不敢发出声音激起这些人的血性。
    时忆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起来，那失血量让秦莘一个不晕血的人都感觉到视线模糊。
    她捏紧了拳头，浑身紧绷。
    “别哭，不疼。”
    “就是这只手放出了那些野兽是。”
    时忆听不懂他的俚语，但能猜到他的意思。
    但他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
    听到他这样说，秦莘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可能不疼！他当自己傻啊！
    见她不但没有停下眼泪，反而哭的更凶，时忆叹口气，试着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臂。
    可是他现在，没办法安慰她呀。
    “老大，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好东西！”
    老大也看出来了，女的暂且不清楚，男的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要不是他的钱还没拿到手……”
    小弟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
    “那女的不是没用了么！”
    老大心中一动。
    确实，比起这男人的财力，女人账户里那点只算是零钱。
    一次失误让他们损失了这么多兄弟，作为首领，他必须做点什么，或者说拿出什么让兄弟们泄愤的东西。
    时忆发现这群人说话时不经意看了秦莘好几次，那眼神实在让他不安。
    于是在他们准备放下他朝秦莘走去的时候，他朝盗猎老大吐了口水。
    老大：……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
    他立刻放弃找秦莘的晦气，再次朝时忆举枪。
    “老大，你别把那小子弄死了！”
    盗猎老大愤愤答：“老子知道！”
    但他还是不爽：“断手断脚又不会死，有嘴能把支付密码说出来就行！”
    早知道就先留着这小子的手机，至少还踏马能指纹支付！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时忆左脚，干这种事他有经验，保证一枪下去人不会死，但绝对遭罪。
    惹了他就等着后悔！
    等拿到这小子的钱，看他不把人射成窟窿！
    可枪声未响，一块石头冷不丁出现在老大眼前，并且超乎所有人预料地砸在了他手腕上。
    那是真t疼！疼得老大枪都脱了手。
    他脸色阴沉地看向始作俑者，时忆也终于神色大变，他试图再做点什么吸引仇恨，却被老大看穿。
    “你们倒是一对有情有义的小鸳鸯。”
    “互救是？”
    他捡起枪在手上把玩。
    “把那女的提过来。”
    对方人多势众，秦莘根本无法反抗，她被人不留情面地扔在地上，只和时忆隔着几根铁栏杆。
    时忆猜不到老大想做什么，但想也知道，这些人要对秦莘不利。
    他立刻掏出钥匙想出来。
    人群中有人恶狠狠骂：“果然是这个杂种偷了钥匙！”
    老大只给一枪简直便宜了他！
    老大没有阻止时忆离开铁笼，但在他冲出来的那一刻，他立刻就被好几名大汉死死按在地上。
    老大把枪口抵在时忆太阳穴处，发现他根本不在乎。
    “还踏马是条硬汉。”
    刚刚射穿他手臂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小子可不是个好拿捏的小白脸。
    他好像不怕死。
    “是人就有害怕的东西，让老子猜猜你怕什么。”
    他径直走到秦莘跟前，发现时忆忽然挣扎剧烈起来，就得意地发出大笑。
    “都踏马快死了，还惦记爱情。”
    他一巴掌抽在秦莘脸上，接着愉悦地去看时忆表情变化。
    一双过于幽黑的眼瞳直勾勾对上老大视线，他被这双眼睛里的寒气惊的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而后恼羞成怒。
    “待会儿就挖了你的眼睛！”
    现在嘛，要让他好好地看一场戏。
    盗猎老大面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转身一步步朝秦莘走近。
    他粗暴地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脸虽然丑了点，身材倒是不错。”
    他掐着秦莘的脖子，让她面对时忆的方向。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兽口幸存的盗猎者们群情激奋，高举着手上的凶器开始呼喊。
    听着这些呼喊的老大捏住秦莘羽绒服的拉链，一拽到底。
    “杀之前，先玩个游戏。”

 第316章 玩玩而已

    时忆红了眼，老大哈哈大笑着扔掉从秦莘身上剥下来的外套，命令手下拽着时忆的头发让他抬头。
    他好像没了力气，被人一拽，就只能顺着那力气亲眼目睹秦莘受辱。
    有人担心地提醒：“老大，那女的好像有病。”
    老大啐他一口：“老子又踏马不上她。”
    他说：“杀她之前随便玩玩而已。”
    “你看那小子的表情，多有意思。”
    可不是有意思么，面对野兽和枪子儿都淡定从容的人，现在像个绝望的软蛋，任由手下捏圆搓扁，只有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老大来了兴致，又去剥秦莘下一件衣服。
    他像是故意折磨时忆，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一颗一颗解开秦莘毛衣的扣子。
    时忆浑身发抖，却怎么也挣不开束缚。
    盗猎者老大更加得意，直接就把剥下来的衣服扔在时忆眼前。
    时忆盯着那件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大发现他又没了反应，顿时觉得无趣。
    小弟们嚷嚷着起哄：“裤子！裤子！裤子！”
    可老大却犯了难。
    他一手掐着秦莘，单手不好操作。
    况且手上的女人剧烈挣扎，他搞了半天连牛仔裤的扣子都没解开！
    老大恼火地从腰间掏出手枪。
    秦莘的太阳穴处被顶了个冷硬的东西，不用看，她就知道是什么。
    对方满是嘲弄地特意扣下扳机，很出乎意料地用算不上蹩脚的中文说了句：“脱。”
    秦莘无力吐槽。
    她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哆哆嗦嗦伸出手，却在众人大笑声中迅速和时忆对上目光。
    她一边哭一边哼哼唧唧。
    【小可爱，他们的中文造诣怎么样？】
    系统打包票：【一堆辣鸡！除了我操和不要，他们也就只会一个“脱”。】
    于是她哼唧的内容从“不要杀我”很快变成了“忆哥，你能挣脱吗”。
    时忆微不可见地用力眨了一下眼代替点头。
    果然，她就说时忆不可能这么简单就任人摆布。
    她继续哼唧，手指艰难地绕着裤腰打转就是没有下一步。
    “那你准备一下。”
    时忆怔了怔，又听她用那种哭唧唧的调子说：“准备跑。”
    时忆再次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他们的交流很快，在听不懂中文的盗猎者们耳中只是女人没用的哭泣和求饶。
    谁也没想到的是，当盗猎者老大因为不耐烦再次举枪威胁，那由始至终在他们眼中无害到像只蚂蚁的女人忽然发难。
    她在自己裤腰绕了半天使不上劲的手好像忽然换了个主人。
    只见她忽然交叉双手五指，然后狠狠下劈在老大持枪的手肘处，趁他吃痛回不来神，秦莘一把抢走他手上的枪。
    老大和小弟们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毕竟一个柔柔弱弱只会哭的女人，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谁知道下一刻，她眼也不眨地把枪口压在老大掐着她脖子的另一只手上。
    众人还觉得不可能发生什么呢，就听“碰”的一声，血花溅在秦莘脸上，老大再顾不得什么形象，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人也连连后退。
    不是他想露怯，是这女人一改刚刚可怜兮兮的蠢样，正动作熟练地扣动扳机。
    她会用枪！
    这怎么可能！
    用一句华国的古话来说，老大现在的心情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心里又恨又悔。
    早知道还玩什么折磨游戏，一开始就崩了他们！
    可惜世间没有早知道。
    更让人生气的是，就在秦莘反杀的那一刻，时忆也同时暴起。
    明明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他忽然间甩手就摁倒了钳制着他的那两人，在他们试图蓄力还手前捏着他们的脑袋狠狠对撞。
    他没留手，那两人瞬间眼前看到的画面都重影了。
    想掏枪，时忆快他们一步拿走东西。
    看了一眼秦莘，时忆将枪口从他们太阳穴挪到大腿处，双手各开两枪，废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这些人都是亡命凶徒，要不是怕吓着秦莘，他倒是很乐意结束他们本就肮脏的性命。
    两人尤其是秦莘和不久前截然不同的凶悍惊呆了盗猎团伙们，但也只是短短片刻。
    他们毕竟人多，除去被咬死的那些，一人一枪也能崩死秦莘和时忆，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跑！
    老大咬牙切齿勒住出血口上方。
    “钱不要了，老子要他们的命！”
    横行这么多年，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被坑到这份上是什么时候。
    今天他绝对要宰了那两个人！
    想到就做，眼见秦莘和时忆撒腿就跑，他冷笑着夺过手下小弟扛着的狙击枪。
    因为被那女人射伤的是右手，这一枪没准头，只落在两人身后的草地上。
    小弟想帮忙，被暴怒状态下的老大踹开。
    “老子非得亲手弄死他们！”
    枪口摇晃，秦莘和时忆能感觉到身后危险逐渐逼近，谁也不知道下一枪会落在地上还是他们身上。
    时忆忽然慢了一下，跑在了她身后。
    秦莘可不会觉得这是意外。
    她心情复杂，又不能浪费时间和时忆争辩这些，只好拉住他的手腕拽着人使劲跑。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使出吃奶的力气”了，这段奔跑全靠一口气撑着，她的腿都快没知觉了。
    系统：【往左！】
    【宿主您再坚持一下，就快了！】
    身后的盗猎团老大已经快气疯了——谁家好人跑路用s形走位？
    都踏马好几次差点打中了，那两个神经病啊突然换方向！
    气过头后理智归笼，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傻站着干什么，一起啊！”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一起出手，还能被他们狗屎运地躲过去！
    系统欲哭无泪。
    【宿主，太多了，我能计算出方位，可你们目标太大，根本躲不过去啊！】
    秦莘明白这个道理。
    她逼自己没有回头看，一心往系统告知的方向跑。
    可前方还没有看到人影，身后的持枪者们却等不及了。
    零散的子弹还能靠系统规避，一旦他们同时射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盗猎团老大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高声下令。
    “一起举枪。”
    “听我口令。”
    “3 。”
    “2 ！”

 第317章 中枪

    终于，在拨开一丛灌木后，秦莘和时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身边围着好些雇佣兵打扮的人，身上都带着武器——这都是系统告诉秦莘的。
    距离太远，光靠肉眼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何况两人还在玩命地奔跑，其中一个还持续在失血状态。
    秦莘深吸一口气：【小可爱，靠你了。】
    她大喊起来：“盗猎团！有枪！”
    本该含糊不清的声音经过系统处理原封不动被传出很远。
    来不及说太长的句子，秦莘相信就这五个字足够裴琛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听见这不知为何穿透力特别强且特别清晰的五个字，裴琛立刻让身边所有人进入备战状态。
    从看见血迹和手机碎片的那一刻开始裴琛就意识到时忆和秦莘的处境不妙，所以他带的人本就时刻戒备着。
    这会儿听见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把武器对准了两人身后。
    砰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先出了手。
    可听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是在身后……
    秦莘的心都提了起来，差点就要控制不住往后看。
    “别回头，快跑。”
    “马上就得救了。”
    秦莘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总归就是咬紧牙关，和他一起跑！
    她没看到的是，在他们身后，老大顶着被洞穿的脑袋，直挺挺倒了下去。
    血液混着不明物体撒了一地，老大得意又愤恨的神色被永远刻在脸上，双眼也定格在瞪大的状态。
    紧随他之后，另外几个小弟也纷纷中枪倒下。
    他们死前甚至没有找到危险来临的方向。
    植被后，易凌放下还在冒烟的短枪，看着时忆离开的背影紧皱眉头。
    人太多了……
    直到和朝自己奔来的裴琛汇合，被他死死按进怀里，秦莘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颤抖。
    裴琛抱她抱得十分用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甚至都能感到疼痛。
    可正是这种疼痛让秦莘确定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这一刻她也顾不上两人的拥抱是不是不太合适，她抬头，从向来矜贵的裴琛脸上看到浓浓的憔悴。
    眼下青影，面上胡渣，还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深浅不一的痕迹都在告诉她这些天裴琛有多焦急。
    她想说什么，却在张口的瞬间看见这个似乎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男人擦了把眼睛。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他好像……哭了……
    秦莘从他眼睛的倒影里看到自己不大能见人的模样。
    脸上那些红肿难看的凸起分外突兀，因为挨了一巴掌咬破的嘴角也鼓了起来，衬得她五官扭曲。
    衣服更不必提，早就被拽的不像样子。
    说实话，她都觉得裴琛能认出自己是个奇迹。
    想也不想解开自己外套给秦莘披上后，裴琛心里的担忧被怒火填平。
    “一个都不要放过！”
    做完这些，他才想起去关心一下同样在场的另一个人。
    “姓时的，你没……事？”
    话未说完，时忆高大的身影忽然矮了一截，秦莘连忙冲过去检查他的后背。
    她摸到了一手的血……
    “什么时候……”
    是刚刚！刚刚他不让自己回头的时候！
    裴琛就怕两人出事，随身带着急救人员，这时忙让人上前。
    看着时忆衣服被剪开后露出的伤口，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受伤后不能剧烈运动，这是基本常识，可今天这样的情况却由不得时忆。
    奔跑后的失血量大到令人心慌，急救人员实话实说：“不太乐观。”
    裴琛和秦莘的心情都很沉重。
    时忆已经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识前，他紧紧抓着秦莘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裴琛看着秦莘担忧的背影，将视线移向正发生冲突的方向。
    “裴总！您不能！”
    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可惜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在林子里找人这些天在所有人心目中稳重冷静的裴琛好像忽然失去了理智，竟然不顾危险，加入了混战中。
    无论对自己人还是那些雇佣兵来说，这都是件十分让人操心的事。
    雇主要是没了，谁给他们付尾款？
    于是众人打得更凶，仗着人多装备好，很快就把盗猎者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不拿人命，但落在他们手上的盗猎者们肯定要吃些苦头。
    裴琛就是给他们苦头的人之一。
    不怎么喜欢亲力亲为的他手上沾了血，一拳一拳往那些人脸上砸。
    现场竟是些被砸断鼻梁的惨叫声，裴琛仿佛听不见。
    还未落网的同伙们听见那声音，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反而激起凶性。
    雇佣兵们略带不满地瞥了瞎掺和的雇主一眼。
    裴琛收起破了皮的拳头，举枪打中其中一名落跑者的腿，云淡风轻道：“全抓住，加钱。”
    雇佣兵们立刻眉开眼笑——雇主的任何缺点都能被“大方”这个优点掩盖。
    他们揍起人来顿时也更有劲了。
    见此方局势稳定，裴琛看了眼已经被抬上担架的时忆，也整理好衣服跟了过去。
    秦莘的手还被时忆握着，但裴琛已经没了介意的心情。
    他只希望时忆能好好活着。
    身后雇佣兵们还在清理战场，看到几名被爆头的盗猎者时，他们先是慌张，而后十分不解。
    “我们应该没人没瞄准脑袋？”
    “头，我们来之前这几个就已经挂了，弹孔和武器都和我们用的不一样。”
    “意思意思留个证据就行，反正这些人本来也死有余辜。”
    不过检查完毕伤口后他还是有些纳闷。
    枪法快准狠，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还卡在死前那德行，说明一枪毙命，死的时候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雇主要救的那两个人忙着逃，肯定不是他们。
    手法这么专业，到底是谁干的？
    他谨慎地朝四周看去，可除了摇曳的树影，他什么都没找到。
    盗猎团伙被全数拿下，原地看守，等待当地警方进行后续处理。
    雇佣兵们拿到了丰厚的报酬，本来就该一走了之。
    但看着裴琛额外增加的酬劳，他们还是和雇主细说了一下刚刚的发现。
    “你是说，还有第三方暗中帮了我朋友们？”
    雇佣兵首领点头。
    这次的雇主和那些趾高气昂的暴发户不同，他印象不错，也就乐意多说几句。
    “看起来像是专业玩枪械的。”

 第318章 为什么要贪心

    从雇佣兵首领那里拿到相关子弹和枪械型号后，裴琛道完谢，和秦莘一起，陪着时忆登上刚刚抵达的直升机，直奔最近的医院。
    裴琛提前联系好的医疗团队已经被安置在这里，随时待命。
    进入手术室之前，秦莘才不得不试图掰开时忆的手。
    半昏迷状态下的时忆立刻睁开眼看她。
    秦莘发现时忆的目光并没有焦距。
    “忆哥？”
    时忆的视线似乎落在秦莘脸上，浑身立刻紧绷起来，连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都又要崩开。
    裴琛叹了口气，走过去一遍遍重复。
    “已经没有危险了。”
    “秦莘没事了。”
    “接下来我会照顾好她。”
    不知说了几遍，时忆才稍微放松下来。
    医护人员赶紧将秦莘的手抽出来，把时忆推去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莘能保持呼吸正常全靠系统一再保证，可裴琛不一样。
    他已经焦躁地走来走去好几趟。
    他想说急救室里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专家。
    他想说让秦莘不要担心。
    他想说姓时的福大命大一定会好起来。
    他想让秦莘去休息，去治疗，去……
    可看着她从未移开的视线，他只是无奈地让人就在这里给秦莘包扎。
    “我知道你担心。”
    “可你也受伤了。”
    秦莘听着他干哑的声音，这才低头看清楚裴琛的脸。
    印象中的他一直就像是个矜骄的贵公子，可是现在——
    公子的头发乱了，眼神困顿，黑眼圈浓深，衣服上还粘着草叶和脏污，裴琛的外套见面时就给了她，到现在也没顾得上他自己。
    再低头，秦莘看见裴琛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到处都是破皮和淤痕。
    不光是手，但凡没有被衣物遮挡的地方，没有一处完好无损。
    可他并不在意，忙前忙后也只是让人给她消毒上药。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秦莘问自己：你真的不知道吗？
    系统：【检测到对裴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80。】
    见秦莘不再抗拒，系统胆子大了。
    祂继续播报：【当前对时男主总好感90，对裴男主总好感80，对陆男主总好感100。】
    秦莘没有理会，她接过医护手上的消毒棉签，拉住裴琛。
    她没说话，裴琛也安静地站在原地。
    两人就这样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等着关于时忆的消息。
    手术中的灯亮了多久，秦莘和裴琛就在门外等了多久。
    等待的过程中，他们都逼自己吃了些东西保存体力，也努力小睡了一会儿。
    秦莘不敢走，哪怕系统一再强调【时男主不会死】，她也不敢离开。
    裴琛像是知道她的顾虑，从未劝说，只是让人推来一张小床。
    秦莘没有推辞，几乎刚躺下就立刻睡着。
    等她呼吸平稳后，裴琛才上前仔细描摹她的轮廓。
    明明只是短短几天不见，他却觉得秦莘瘦了。
    他的衣服穿在秦莘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他给秦莘理了理散乱的碎发，满眼心疼。
    医生说秦莘脸上那些疙瘩是过敏，但暂时还不确定有没有传染性。
    裴琛并不在乎，就这样亲手沾了药膏帮她仔细地涂抹。
    他的动作很轻，秦莘几乎没有感觉。
    她太累了，眼皮实在沉重，即便隐约觉得被触碰，也只是短短一瞬，很快陷入无意识状态。
    她做了噩梦，梦里是野兽撕碎猎物的血腥和盗猎团黑洞洞的枪口。
    她满头大汗地惊醒，又在看见一旁的裴琛后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回她睡得很安心，一夜无梦。
    手术中的灯熄灭后，裴琛和秦莘被叫醒，立刻就紧张地等在门口。
    为时忆手术的医生团队十分了得，还有张熟悉面孔。
    秦莘看向难掩疲色的朱主任。
    后者很想说些善意的安抚，裴琛却道：“实话实说就可以。”
    秦莘也点头。
    安慰的话好听，可他们更想知道时忆当前的真实情况。
    朱主任犹豫了一下，决定按裴琛说的做。
    “不太妙。”
    “新伤旧伤一大堆，最危险的是逼近心口那一枪——那几乎要了他的命。”
    “手术虽然成功，他却还并没有度过危险期。”
    “一切还要等他醒来后。”
    “如果48小时内还没恢复意识……”
    朱主任叹口气：“总之先联系他的家人。”
    柳诗琪已经在来的路上，裴琛让人联系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甚至比他们还要知道的更多一些。
    接到易凌电话的时候她感觉天都塌了。
    此刻的心情和多年前如出一辙，她呆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柳诗琪保养的很好，可最近硬是心烦得长出几根白头发。
    从易凌口中听说时忆中枪后，她突然觉得那几根白发太过碍眼。
    易凌说话总是逻辑清晰，直逼重点。
    “被击中的位置在后心。”
    柳诗琪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易凌不懂得委婉：“抢救，没醒。”
    抢救是什么意思！
    没醒又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拿不稳手机：“你好好地把他带出去，为什么不能好好把他带回来？”
    易凌正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心痛。
    “对不起。”
    柳诗琪出门前砸了手机。
    她流着泪，不知冲谁大喊。
    “我不要听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一千一万句对不起没能换回她的小锦，现在连小忆也要离开她了？
    不行！绝对不行！
    柳诗琪跌跌撞撞出门，向来讲究生活质量的她连行李都没收拾，直奔机场。
    时忆不能死！
    他绝对不能死！
    而被挂断电话的易凌垂下无力的手，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真是好笑。
    他明明应该是个没感情的人才对。
    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他坏事做尽，手上也有无数人命。
    可老天既然知道错的是他，有什么罪降在他身上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的孩子？
    时忆做错什么了？
    他最大的错，不过是有自己这样一个肮脏的父亲。
    早知道就不把他带出来了。
    他和从前一样躲在黑暗处偷偷看他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奢望那短短几天的相处？
    他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为什么要贪心！”

 第319章 无一生还

    易凌对自己下手很重，巴掌声惊飞了躲着的小动物，也抽红了他损毁的脸。
    但在这之后，他眼底的悔恨痛苦逐渐消失，化作一片寒芒。
    关押盗猎团的监狱不远，那些人只能被暂时关押，因为身份和国籍，真正有权利决定他们刑罚的，不在国内。
    经过一系列手续后，他们会被遣送回国。
    这结果让人恼火，但又无可奈何。
    也正是仗着这一点，他们才敢肆无忌惮触犯法律。
    再往深了想，敢把脑袋挂在裤腰上干要命的勾当，难道会真的没有其他背景和支持？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刚赶来的郑秘书忍不住骂了句。
    “便宜他们了。”
    裴琛却看他一眼：“谁说要便宜他们？”
    郑秘书瞥向加护病房，小声说：“您不是坚定的守法派吗？”
    裴琛低头研究手上的痂：“我守我国法，和那些违法分子有什么关系？”
    郑秘书好像懂了。
    裴琛又扔给他一张名片。
    “巧了，不受我国法律制约的，可不止是那些盗猎者。”
    雇佣兵们又来活儿了，雇主还是熟人。
    大家对那位付钱爽快又大方的华国财主印象很好，二话不说直接就接了单。
    看到对方迅速打过来的全款，大家更加满意。
    “他就不怕我们拿钱不办事？”
    首领瞪他一眼，说话的人赶紧解释：“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真这么想过啊！”
    “我们可是口碑最好的雇佣兵！”
    首领这才收回要揍人的眼神。
    “走，出关等着。”
    一天一夜过去，时忆还没有睁开眼。
    陆言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莘趴在他的病床前，已经睡着。
    他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来之前他想了很多很多，对疤脸男身份的怀疑连带着让他失去了对时忆的信任。
    然而此刻看着生死不知的他，陆言觉得自己狭隘而无耻。
    “他是故意走在秦莘后面，替她挡枪。”
    “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秦莘。”
    裴琛的话让陆言捏紧了拳头。
    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
    可裴琛已经问了：“你怎么会过来？”
    以他对陆言不深的了解，这小子把弟弟当成命，怎么会舍得离开？
    陆言几番挣扎，将事情简单总结，一股脑告诉了裴琛。
    “你的电话打不通，裴……裴太太让我来一趟，免得耽误事。”
    按照谢月婵的交代，他没有在裴琛跟前提到裴朗。
    裴琛沉眸：“所以，多年前就有人看到过疤脸男人，而他在同一天以同样的打扮出现在绑匪们的合照上，其中之一还是你的父亲。”
    “包括你父亲在内，照片上其余已经查明身份的绑架参与者也在那次事件后陆续离奇死亡。”
    “多年之后，这个神秘的疤脸男人再次出现，刚和从前的同伙聚首，那些人就死了个干净，而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杀了何薇薇之后，又把目标瞄准你们兄弟俩？”
    他在脑中飞快地寻找着这些线索之间的联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十分违和。
    “你再说一遍目击者第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情况下？”
    陆言点头：“疑似和柳诗琪柳影后私下见面。”
    裴琛心头有块地方怦怦直跳，有些惊人的念头被他死死按了下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他能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
    时锦死在了那栋废弃大楼，时忆到现在也生死不知，他不能把事情往那么可怕的方向揣测。
    “你让我再理理。”
    陆言当然不会去催促，只是担忧而犹豫地看着病房的门。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秦莘了。
    可他该进去吗？
    他能吗？
    将陆言的纠结看在眼里，裴琛移开视线故作不知。
    开玩笑，谁要给情敌助攻？
    里面躺着的那个是没办法，外面这位本来可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谁知道等秦莘搞清楚前后因果后会不会选择复合？
    想着秦莘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的照顾，裴琛眼底幽深更甚。
    恐怕是不会。
    现在最让秦莘放不下的人，是时忆。
    他更希望时忆快点好起来了。
    好起来，健健康康的，和他公平竞争。
    电话突然响起，裴琛看了一眼新收到的短信，挑眉走向安全通道。
    打给雇佣兵的钱怎么退回来了？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自己说了原因。
    “喂？”
    “裴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就位，也做好了干活的准备，但是……”
    他说：“但是有人先我们一步。”
    那群人刚刚踏出国境线，就被接连爆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交接的警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现在警方已经去追狙击手了，但抓到的可能性不大。”
    “您也知道的，我们这边的治安本来就一般。”
    比起华国，他们国内的警方简直就是废物。
    说到这里，雇佣兵首领不是很确定地问：“那人是您安排的吗？”
    裴琛诚实道：“不是。”
    “我既然已经聘用了你们，怎么还会多此一举找别人。”
    首领心里那点轻微的不舒服也散了：“那人很厉害。”
    挂完电话后，他踹了一脚身旁偷听的伙伴：“听见没，人家没有不信任我们，他也不知道狙击手是谁。”
    伙伴撇撇嘴：“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首领却蹙眉：“一枪爆头，干净利落，你不觉得这手法很眼熟吗？”
    身旁那人才眨眨眼：“你是说……”
    还是击杀盗猎团老大那个？
    可他图什么啊？
    不等他想出原因，首领的手机又进来条新信息。
    是个转账。
    看着转账金额，两人都笑了。
    裴总是个讲究人。
    他们走向正因为白忙一场闹脾气的兄弟们。
    “吃大餐！”
    “雇主请的！”
    打完电话的裴琛也觉得这事古怪。
    根据雇佣兵那边的消息，这次被抓住的盗猎团伙无一人生还。
    下手的是个狠人。
    难道是和盗猎团伙有仇的人？
    带着疑问重新走向病房处，裴琛正好看见一道气势汹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连忙加快了脚步，那是——
    “啪！”

 第320章 没一个好东西

    很重的一声响令裴琛加快脚步。
    推开门，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映入眼帘。
    来者果然是柳诗琪，只不过她这会儿正左手握右手，满脸怒气。
    秦莘站在她对面，神色不虞。
    她身边是呈保护姿态的陆言。
    “忆哥需要休息。”
    刚刚柳女士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给她一巴掌。
    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挨这一下，于是抬手将对方拍开。
    柳诗琪没打着人，反而把自己弄疼了。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但她还是看秦莘更不顺眼了。
    她冷笑起来：“装什么好人，明明你才是导致时忆受伤的罪魁祸首！”
    “你这个害人精！”
    害了她一个儿子不够，现在连仅剩的这个也不放过！
    秦莘气笑了。
    “你不去怪绑架我们的疤脸男，不去怪违法犯罪的盗猎团，却来怪我？”
    柳诗琪才不管她说的什么。
    “要不是为了你，时忆怎么会受伤？”
    “他难道会跑的比你慢？”
    秦莘脑中闪过什么。
    柳诗琪仍在愤怒：“他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说与你无关？”
    看着时忆生死不明的模样，秦莘无言以对。
    这种时候讨论是谁的责任根本毫无意义。
    见她不说话，柳诗琪自认为扳回一局，但下一刻身后立刻传来个嘲讽的声音。
    “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关心过吗？”
    “从进门到现在，你除了大吵大嚷影响时忆休息，还做了什么？”
    “你有没有问过哪怕一句他伤的怎么样，手术结果如何，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柳诗琪白了脸。
    她本来是想问的，真的！
    但是看见秦莘的那一刻她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可她怎么能承认？
    “你少袒护她！”
    “总之时忆遭罪都是为了保护她，她根本不配！”
    这时陆言忽然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
    屋里其余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陆言说：“你怎么知道时先生是为了保护秦莘才受的伤？”
    柳诗琪怔住，裴琛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她立刻梗着脖子：“废话，我儿子的事情，我当然要问个清楚！”
    “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说完生怕他们继续追问，把包扔在一旁就趾高气昂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她挨个瞪了一遍：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不是秦莘突然出现，陆言他爸就不会私自放人破坏他们的计划，那小锦怎么会……
    还有裴琛，明明他才是当初的目标，如果非得有人死，那也应该是裴琛！不是小锦！
    他们都是害死小锦的人，全都是！
    想着想着，柳诗琪的精神状态就又有些不稳。
    她在养尊处优中保养得当的五官逐渐狰狞，眼底开始泛红。
    “我让你们滚啊！！”
    秦莘皱眉，看向仍然闭着眼睛的时忆。
    柳诗琪这样闹，时忆要怎么好好休息？
    可就算她愿意让着柳诗琪，这人能照顾好时忆吗？
    她可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裴琛最见不得秦莘受委屈，他和陆言几乎一前一后站在秦莘和柳诗琪之间。
    “该走的人是你。”
    裴琛话里都是嘲讽：“毕竟熬夜陪着时忆、担心时忆的人是秦莘。”
    “而你，除了会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还会做什么？”
    柳诗琪怒道：“我是时忆的妈妈！”
    裴琛直接放了狠话：“你也好意思提？这么多年你除了压榨折磨伤害，又曾经为他做过什么？”
    “有你这种妈是他倒了八辈子霉！”
    柳诗琪白了脸，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裴琛慢悠悠又给出致命一击：“再说。”
    “替秦莘受伤是时忆自愿的。”
    “就算时光倒转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柳诗琪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裴家的崽子果然气人得很，和他那个傲慢任性的妈一模一样！
    不等她再开口，裴琛一声令下，几名身材壮硕的女保镖赶来，架着柳诗琪就往外走。
    她想嚷嚷，裴琛就吓唬她：“再喊堵住你的嘴，给你注射镇静剂扔一边去！”
    柳诗琪觉得他应该不敢，但犹豫的瞬间已经被人提了出去。
    秦莘对裴琛说谢谢，她知道裴琛是在维护她。
    后者却斜了眼病床。
    “只希望某人别怪我对柳女士太粗暴。”
    说完就拉着欲言又止的陆言出去。
    秦莘心有所感，转头对上了时忆的目光。
    几个小时前他从深度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是幸运的，子弹擦着危险地带穿过，手术也很成功，经过严谨的检查后，朱主任宣布他正式脱离危险期。
    裴琛和秦莘都松了口气。
    他们不是没想过通知时忆唯一的亲人，可柳诗琪那时候正好在飞机上，接不到电话。
    这一耽搁，就直接转到刚刚的场面。
    秦莘不知道该和时忆说什么。
    她想，就算关系再一般，时忆应该也是在乎他那位母亲的。
    她不知道此刻应该先安慰时忆，还是为对他母亲无理感到抱歉。
    憋了半天，她只憋出句：“要喝水吗？”
    他的嘴唇都干裂了。
    时忆张口，嗓子也沙哑得厉害。
    “辛苦你了。”
    他其实中途醒来过几次，每次都看到秦莘为他忙前忙后的背影。
    他觉得很安心，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刚刚听见柳诗琪的声音。
    说不难过是假的。
    裴琛那些话不光是说给柳诗琪听，也是在提醒他。
    那家伙是担心自己被所谓的母子情影响，在秦莘和柳女士之间做出错误的选择吗？
    呵，母子情。
    他和柳诗琪之间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东西？
    可他还是不爽。
    做选择的是自己，做好人的却是裴琛。
    他倒是不遗余力在秦莘面前开屏刷存在感，是怕输给自己？
    秦莘已经倒好了温水，并且放好吸管送到他唇边。
    “医生说不能喝太多，你稍微抿一口。”
    说话时她离得很近，时忆能看清楚她脸上每一寸细节。
    没听见他回答，秦莘抬眸，浓密的睫毛像是勾在他心头。
    正好有一小撮头发从秦莘耳后落下，极为细密地扫过时忆脸颊。
    他看起来比平时反应慢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
    秦莘满目心疼遮掩不住：“疼吗？”
    低头看几乎遍布全身的绷带，时忆在心中撇嘴。
    他是那种装可怜博取同情心的人吗？

 第321章 合作吗

    他是！
    时忆毫不犹豫点头：“有一点。”
    秦莘动作更轻了。
    这也导致那缕碎发扫过时忆侧脸的幅度更加撩人。
    时忆盯着秦莘有些泛白的唇，喉结动了动。
    她应该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
    哪怕是因为感动。
    他不在乎原因，喜欢就行。
    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时忆悄悄朝秦莘凑近。
    而秦莘看起来正全神贯注用湿毛巾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两人的呼吸撞在了一起，秦莘动作微顿，脑中闪过最近相处的种种。
    她没有躲开！
    意识到这一点，时忆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按捺下狂喜，他再次试探着朝秦莘靠近。
    然后被人按了回去。
    裴琛皮笑肉不笑：“醒的真巧，吃饭。”
    他真是大意了，只顾着收拾老妖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头狼崽子。
    时忆：……
    啧。
    秦莘已经在裴琛出现的瞬间后退，她侧着脸看窗外，耳朵却红的不成样子。
    时忆更高兴了。
    她知道！
    她没拒绝！
    她喜欢他！
    就连被裴琛打扰他都不介意了，还很挑衅地对裴琛说。
    “手疼，抬不起来。”
    看起来是在跟裴琛说话，眼神却扒拉在秦莘身上。
    裴琛露出一口白牙：“老子喂你。”
    时忆拒绝。
    拒绝无效。
    饭菜是专门找来的厨师做的，但厨师手艺再好，也没办法把一碗白粥做出什么特别的滋味。
    时忆怀疑裴琛蓄意报复，因为这份白粥甚至没有搭配小咸菜！
    而裴琛自己却叼着肉夹馍，在他面前吃的喷香！
    “让我咬一口。”
    “你做梦。”
    不但不给，裴琛还拿走了时忆剩下的半碗粥。
    时忆：……
    “你是人吗？”
    裴琛老神在在，指着时忆伤处。
    “你不能吃太多。”
    “腰子受伤，上厕所能疼死你。”
    时忆想揍人，姓裴的才伤腰子！他全家都没有腰子！
    “老子是后背中枪！”
    裴琛撇撇嘴：“差不多。”
    声音还有些气短，可他已经能和裴琛斗嘴，可见手术效果的确很好。
    有裴琛接手，秦莘就暂时离开去洗漱。
    她并不觉得照顾病人辛苦，可毕竟有些事，她不太方便帮忙……
    她一走，时忆立刻理直气壮指使裴琛。
    “我要上厕所。”
    裴琛笑得特别招人恨。
    “我帮你？”
    在时忆的瞪视下，他从床底下拿了个尿壶，还揶揄使坏：“想什么呢，总不能让我帮你扶着。”
    都快七窍生烟了也没动手揍他，看来姓时的是真虚弱。
    裴琛不再逗他，帮着解决生理需求后就“贴心”地替他掖好被子：“睡会儿？”
    时忆警惕地看着他恶心的举动，表露出十万分的不信任。
    “你又在憋什么坏？”
    裴琛做出受伤的表情：“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时忆冷笑一声。
    裴琛说：“陆言来了。”
    时忆知道，刚刚看见了。
    裴琛又说：“那小子提分手是被疤脸男逼的。”
    “你觉得秦莘知道后会不会跟他复合？”
    时忆皱紧眉头，就见裴琛露出一个堪称奸商的表情。
    “合作么？”
    时忆：……
    两人小声密谋，达成一致，时忆隐约间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 。
    医院大门外，被保镖们拦着不让进去的柳诗琪无法接受自己作为亲生母亲被赶出来的事实。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保镖们墨镜一戴谁也不爱。
    管她是谁，雇主给的钱，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进。
    柳诗琪被气得呼吸急促，心口剧烈起伏。
    她都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气了！
    可她来的太着急，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可以和裴琛这保镖团对抗的人手。
    “好，好得很！”
    “你们给我等着！”
    撂下句狠话，她回酒店开始打电话。
    她还就不信了！
    裴家的小崽子是，好得很，她早晚会让那小混账哭着说后悔！
    另一处，秦莘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眼角余光扫过身前这个连影子都局促不安的大男孩儿。
    或许是因为经历生死，哪怕是面对“前男友”，她似乎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陆言开口时喉咙有些沙哑。
    “你……怪我吗？”
    “我说阿生比你更重要。”
    “还说不想平静的生活因为你受到打扰。”
    “这些话是不是很伤人？”
    陆言声音艰涩：“那都不是真心话。”
    秦莘点头：“是为了保护我么？”
    和陆言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真情和假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她猜到了！
    她还相信他！
    陆言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消失，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可秦莘又说。
    “但那些也都是事实。”
    陆言的笑容僵在脸上。
    秦莘告诉自己。
    陆言抚养弟弟已经很辛苦，何必让他因为自己增加烦恼。
    如果疤脸男确实是当初的绑架犯之一，那他恨自己也不奇怪。
    她和时忆、裴琛都已经被卷进了麻烦，又何必再多拉进来一个陆言呢。
    陆言和这些事根本没关系，他们不该承受这些。
    这短短几天惊心动魄让她深刻体会到死亡的恐惧，再次回想阿生和陆言经历的生死威胁，她更觉得后怕。
    她不否认还喜欢陆言。
    可喜欢不是必须时时刻刻在一起，他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今后该如何，要不要把现在的担忧说清楚，都是疤脸男落网后才能考虑的事。
    有人说，爱是冲动，是本能，是不管不顾把对方放在生活的第一位。
    但在秦莘看来，那叫恋爱脑。
    即便陆言真的把阿生放在她之前，她也觉得可以理解。
    因为易地而处，她又何尝不是将外婆放在首位。
    如果连相依为命的至亲都能随随便便丢在一旁，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何况陆言变得太突然，就差浑身上下写满“有问题”三个大字。
    她也想过要查明真实原因，但还没来得及落实，就被疤脸男拐走……
    疤脸男实在是个危险分子。
    现在秦莘觉得，和陆言分开也好。
    疤脸男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对陆家兄弟俩怀有恶意，要是发现自己和他们交往甚密，天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又对他们做出什么来。
    陆言有心再说些什么，秦莘身后却走来愁眉苦脸的裴琛。
    “要不然还是你去陪姓时的。”
    愁苦是真的，但语气里藏不住的笑意也不掺假。

 第322章 儿女情长先放一放

    秦莘疑惑抬眸，裴琛非常实诚地说：“我嫌弃我，不让我靠近呢，我都怕他气到伤口二次崩裂。”
    秦莘：……
    就挺无语的。
    “要不然你别气他了呢？”
    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就挺一言难尽。
    裴哥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忆哥面前就总爱使坏。
    他好像特别喜欢看忆哥气急败坏的模样。
    而忆哥这些年的冷漠面具，在裴哥面前早就碎了一地，渣都不剩。
    秦莘原以为裴琛是故意逗他，免得忆哥会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后来见裴琛明显乐在其中的样子，又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
    果然，下一刻裴琛摆摆手：“试过了，忍不住。”
    太好玩了，根本忍不住！
    秦莘远目望天：……
    你还怪老实的嘞。
    裴哥和忆哥还真是小学鸡式相处，相爱相杀。
    她叹口气，正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言，索性也就用这个借口离开。
    她甚至不敢看陆言的表情，怕看到他难受就会心软。
    怕他问自己还喜不喜欢他。
    怕他问能不能重新在一起。
    她都不确定自己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草率地复合，她要怎么面对刚刚死里逃生的时忆？
    如果拒绝，陆言又犯了什么错？
    还有眼前这个为她做了那么多的裴琛……
    想想都头大！
    就当她优柔寡断，此时此刻，她只想逃避。
    秦莘转身走向时忆的病房，陆言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被裴琛拦住。
    陆言苦涩地笑了笑，看来这位裴总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感情。
    他开始不确定，即便自己有机会将一切解释清楚，他还能挽回秦莘吗？
    不光是裴琛，病房里的时忆更是和秦莘经历过生死，想必此刻在她心中也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平心而论，他不如这两人。
    可他仍然不愿意放手。
    “比起我，裴总不觉得时先生对你来说威胁更大吗？”
    陆言的挑衅对裴琛来说就是小屁孩胡闹，根本不痛不痒。
    考虑到正是此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让秦莘恢复了单身，他就觉得可以对陆言无限包容。
    陆言猜不到裴琛在想什么，就是本能不喜欢对方此时的表情。
    他后退一步，想走。
    裴琛却端正脸色。
    “陆同学，儿女情长先放一放，咱们谈正事。”
    “把你知道的事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和我说一遍。”
    病房里，时忆果然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被子湿了，正和秦莘告状。
    “裴琛笨手笨脚！”
    那王八蛋，他刚答应要合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了自己一身水！
    他还好意思问：“我避开你伤口了，是不是很贴心？”
    贴心他大爷！
    时忆的愤恨真情实感，秦莘不疑有他，手脚麻利地换了床被子。
    “幸好绷带都没湿。”
    时忆的目光紧紧跟随。
    裴琛那混账玩意儿虽然真的可恨，但凭他主动让自己和秦莘单独相处这一点，时忆决定原谅。
    就在此时，秦莘眼神一飘，看到了床边一个有些尴尬的东西。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忆脸色爆红。
    他立刻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秦莘眼睛。
    “！！！！”
    别看那玩意儿！！！
    时忆的沉默震耳欲聋。
    掌心感觉被睫毛扫过，很痒，但是他不敢缩回手。
    秦莘倒是觉得无所谓，病人嘛。
    不过她很明智地没有问“要不要我帮你倒掉”，因为忆哥的脸已经快烧起来了。
    有了床边那什么壶的影响，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时忆决定收回他对裴琛所有的善意。
    那东西刚刚根本不在这个位置！
    他就说裴琛怎么会这么好心！
    果然，他还是那个奸商！黑心肝！
    他绝对就是故意的！
    那王八蛋太损了！
    不过好在裴琛还算有良心，没多久就安排护工过来，没真的让秦莘给他收拾。
    她要做的，就真的只是“陪伴”而已。
    在此期间，裴琛和陆言又一次将已知线索进行整理，完事分开前状似不经意提醒。
    “刚刚柳诗琪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其实正是秦莘介意的地方。”
    “姓时的确实是故意跑慢了，在她身后挡了枪。”
    “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别的事让秦莘更烦恼了。”
    “你觉得呢？”
    陆言：……
    他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被裴琛这么一提醒，顿时更加退缩。
    而且……
    他开始担心病床上那个人在秦莘心里的地位。
    裴琛功成身退，心满意足继续处理后续事宜。
    姓时的需要静养，回家的路程太远，长时间奔波显然不合适。
    但他那个二百五老娘就跟不长脑子一样，非得把人带回去。
    带个屁啊，路上能把他颠死。
    偏那女人根本听不进去人话，就会发疯胡搅蛮缠。
    他都开始同情时忆了，这么多年扮演自己的弟弟，还要跟那女人相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唏嘘之后，他将注意力拉回正经事上。
    首先，他已经确认过联系柳诗琪的人并没有提过时忆和秦莘获救时的具体细节。
    他这里也从没泄露消息。
    雇佣兵那里更不会多管闲事了，他们和柳诗琪压根没交集。
    那么问题来了，她从哪儿听说时忆中枪的经过？
    很多事好像都被一根无形的线连在了一起，只需要一点契机，他就可以把所有碎片连成一线。
    就差一点。
    他该和时忆商量的，那家伙脑子好用，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
    可是本能的，他没有说。
    “你妈可能认识疤脸男”这样的话，让他怎么说出口？
    如果还有别的可能性……
    烦躁地扔开整理好的文档，裴琛想换个心情，于是从郑秘书手上接过公司的文件，然后越看越烦。
    为什么就他这么忙？
    时忆半死不活，秦莘照顾病人，陆言还是个大学牲并且正在休学状态。
    就活该他受苦受累呗？
    他趴在桌上，没精打采地喊：“想罢工。”
    郑秘书清清嗓子：“可是裴总，要不是您，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受资金困扰，完全放开手脚地升级定位仪系统？”
    “没有定位仪咱们怎么找到秦小姐他们？”
    “除了您，又还有谁能那么快找到专业的雇佣兵团队？那就算找到秦小姐咱们也只能送人头。”
    “这一切的成功都是因为您是现在的您。”

 第323章 混乱已调整完毕

    “正因为您兢兢业业的工作，裴氏才能蒸蒸日上，拥有裴氏这强大的后援支持，咱们才能完美完成救援！”
    “也只有您继续保持优良作风，裴氏才能屹立不倒，永远成为您和秦小姐的坚实后盾！”
    裴琛头也不抬地把桌上纸巾盒扔向郑秘书。
    “我怎么看你更像资本家呢！”但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看文件了。
    郑秘书无所谓地挨了软绵绵的一砸，在心里补上最后一句。
    你不工作，谁来给我发工资和奖金？
    今天的裴总也是个无情的赚钱机器，郑秘书欣慰之余，也稍微替他担心了那么一丢丢——
    那两位情敌会不会趁裴总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
    毕竟一个初恋一个共患难还有救命的恩情，这样看来裴总差的有点多啊。
    些许罪恶感袭来，良心发现的郑秘书提议：“要不多找几个护工？”
    好歹减少时先生和秦小姐的独处机会不是。
    裴琛笑了一下：“不必，有陆言呢。”
    郑秘书不明所以，出去寄快递的时候顺便拐到病房看了眼。
    发现果真如裴总所料，陆同学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任劳任怨得他都要夸一句贤惠。
    秦小姐几乎插不上手。
    不过……裴总怎么猜到的？
    或者说，他干了什么？
    一个情敌和心上人独处是危机，两个互相防备的情敌一起，那是雄竞。
    等他们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他这个渔翁也该忙完，去得利了。
    裴琛安心干活，顺便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病房内如他所料，竞争激烈。
    时忆打定主意趁着裴琛不在弯道超车，“疼但是努力忍着不给人添麻烦”的表情都调整好了。
    “我是不是已经好几天没换衣服了？”
    他想自己解衣扣，可惜左手不够灵活，几次尝试都是无功而返，着急起来忍不住动了动右手，额头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而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僵住的肢体诉说此刻不便。
    秦莘也果然心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
    当然不介意，他要的就是秦莘这句话。
    时忆深吸一口气，绷住小腹。
    这个力度可以完美呈现他的八块腹肌。
    食色性也，只要能得到秦莘更多的关注，出卖色相又怎么样？
    身材和脸也是他的一部分，要是能被秦莘喜欢，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
    合理。
    秦莘细嫩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碰，在不经意间点燃时忆身体的温度。
    她明明每个动作都很恪守礼节，也没有多余的眼神诱惑，他就是觉得唇干舌燥，心如擂鼓。
    就连移开视线看到地板上两人交缠的影子，时忆都觉得脸红不已。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
    喉结上下翕动，他有些搞不清楚。
    此情此景，因为美色心志不坚定的，到底是谁？
    秦莘已经解开最后一颗扣子，时忆小麦色的皮肤猝不及防尽收眼底。
    她心无旁骛，小心地避开绷带，将病号服从时忆肩头轻轻拉了下来。
    时忆懊恼地意识到，腹肌被包住了，看不见！
    为了帮他脱掉衣服，秦莘的手绕到了时忆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缩短，时忆的呼吸不受控制乱了一瞬。
    他们这样，好像在拥抱。
    当了这么多年的君子，他突然想莽撞一回。
    “秦莘……”
    “我想……”
    想吻你。

 第324章 我帮你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自己面对感情时就像个毛头小子。
    想牵手想拥抱想吻她想当她身边的那个人。
    他灼热的视线避无可避，秦莘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一个颜值高身材好的大帅哥喜欢她，为她差点连命都不要了，换谁谁能把持得住？
    再说他都躺在病床上了，她怎么下得了手推开他？
    “想做什么？”
    “我帮你。”
    秦莘：……
    时忆：……
    说话的人不是秦莘，看向站在门口的陆言，时忆就很火大。
    他来干嘛？
    啊？
    干嘛？？？？
    好不容易裴琛那王八蛋滚了，怎么又来一个？
    陆言非常熟练地拿起床头干净衣服，眨眼功夫就把时忆包了起来，系扣子的动作更是快得十指翻飞。
    赶时间啊？
    赶时间还来他这做什么？
    陆言神色自然，仿佛没看出时忆的嫌弃，抬手就去解他裤腰带。
    时忆勉强维持冷静：“我自己来！”
    陆言摇头：“你是伤患。”
    他还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医护，我是专业的。”
    作为拥有多年护理经验的一个医学生，他是有资格用“专业”两个字的。
    但时忆稀罕吗？
    可惜世上有个词叫“盛情难却”。
    一分钟都不到陆言就给他换完了全身的装备，还很贴心地问他需不需要解手。
    时忆生无可恋，根本不敢去看秦莘表情。
    好尴尬！
    他为什么要在和喜欢的人相处时被屡次提到上厕所的问题！
    陆言和裴琛是不是商量好的？
    接下来，秦莘想给时忆倒水，陆言抢过水杯。
    她想给时忆调整病床高度，陆言比他熟悉操作。
    她想帮时忆翻身，陆言弓起手臂肌肉，翻完人还顺便把床单抻平了。
    秦莘觉得自己好闲，甚至有点多余。
    陆言眼里太有活儿了，整个病房都被他打扫的光洁明亮，时忆抽着嘴角说：“你可给护工留点活。”
    站在门口拿着拖把和抹布的护工十分迷茫，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他是来打扫卫生的？
    可是……这里需要打扫吗？
    陆言全当没听见，又拿了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长长的果皮顺着刀锋方向滑落，从头到尾连绵不断。
    时忆见不得他炫技，斜着眼提醒他。
    “医生说我暂时还不能吃水果。”
    陆言点点头，把剩下那点削干净，然后把苹果切成块，在时忆不理解的注视下将整个水果盘递给秦莘。
    “切都切了，你要不要吃点？”
    时忆：……
    拿他当给秦莘献殷勤的借口是？
    秦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无法想象此刻和这两人相处有多尴尬。
    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陆言固执地举着装满苹果的盘子，只是移开了视线。
    他垂眸的模样难过又小心，秦莘心下不忍。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的男孩啊。
    而他们的分手也并不是因为感情淡去。
    手上一轻，陆言惊喜地看向秦莘。
    “挺好吃的，谢谢。”
    陆言面上的沉闷立刻被笑容代替。
    时忆就笑不出来了，他不爽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腿。
    秦莘连忙放下水果：“怎么了忆哥？是腿疼吗？”
    时忆连忙端正神色，微微蹙眉。
    “有点痒痒麻麻的。”
    秦莘反而高兴起来：“我扶你起来走走？”
    或许是子弹擦过脊柱的关系，时忆的双腿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不至于卧病在床，但两条腿短时间内使不上力气，需要经常活动一下。
    时忆从善如流，搭在秦莘肩上借力下床。
    陆言没有插手，因为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让秦莘做，她只会更加内疚。
    时忆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时不时找些事“麻烦”秦莘的？
    已经走到户外的时忆借着搭肩的动作悄悄收紧了手臂，他和秦莘之间的距离一缩再缩，是低头就能碰到她脸颊的程度。
    他一路都在想被打断的那句话。
    然而此刻，看着两人一点儿也不浪漫的影子，意识到自己现在四肢只剩下一个左手还灵活，时忆不得已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身为一个偶像级别的演员，他还是有点包袱的。
    正式告白的话，不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说出来。
    再说，挟恩图报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等等，裴琛那小子是因为看穿他才放心让自己和秦莘相处的吗？
    再等等，陆言出现该不会也有他的手笔？
    果然无奸不商！
    “阿嚏！”
    刚处理完公事的裴琛一个喷嚏，差点把落款处的签名写歪。
    郑秘书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他用餐巾纸擦纸面。
    “柳女士安排了私人飞机，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要把时先生带回a市。”
    裴琛就呵呵了。
    “你去查一查看她是不是还特意联系了媒体。”
    郑秘书虽然觉得不至于，还是按照裴琛的吩咐打了电话。
    没想到，还真让裴琛说中了。
    “据说已经有四五家媒体的人做好准备，时先生一出现，不管从哪条路走都会被拍到。”
    连他这个外人都替时忆感到悲哀。
    儿子死里逃生，当妈的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流量？
    他继续道：“她还让人提前准备好了通稿，要把时先生受伤的过错扔给初星娱乐。”
    这次时忆和秦莘双双失踪得突然，为了不占用公共资源造成恐慌，他们对外宣称两人失联是为了工作。
    没有保护好旗下艺人视为失职。
    柳诗琪对时忆改签裴氏经纪公司的事耿耿于怀，早就等着抓初星的错处，好把时忆抢回去，又怎么会舍得错过这次机会。
    “想得倒是挺美。”
    郑秘书问裴琛：“要把这件事告诉时先生吗？”
    裴琛摆摆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连散个步还得让莘莘老师当人肉拐杖。”
    “他都半死不活的了，告诉他这些除了耽误恢复还能干嘛。”
    郑秘书偷偷看他，嘴角翘起。
    裴总还真是一如既往嘴硬心软。
    故意惹时先生生气也好，瞒着他柳女士的事也好，明明就是不想让他难过。
    他是真把时先生当朋友，所以哪怕醋坛子翻了一地，还是默许秦小姐陪在时先生身边。
    就像当初他家破产，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瘟神，见面恨不得退出三里地。
    只有裴总双手插兜，装出一副拽了唧的模样。
    “你还欠我钱呢，为了不让你跑路，跟我走，给我打工。”

 第325章 王子请消气

    死傲娇。
    裴琛没有注意到郑秘书的表情，只低头看报告上的内容。
    “郑云你最近效率这么高的么？”
    说让他查，这么快就来结果了？
    郑秘书观天观地不观裴总。
    裴琛就懂了。
    “我妈帮忙的？”
    郑秘书略有点心虚地点头。
    该找个什么理由让裴总接受呢？
    要么就说阿姨正好听见他问，就顺手帮忙了？
    好像有点扯。
    裴琛手上的笔只停顿了很短的时间：“哦。”
    郑秘书怀疑自己的耳朵：“哦？”
    就只是这么一个字？
    以前不是态度坚决要和父母划清界限的吗？
    怎么看刚刚这态度，好像破冰了？
    看来阿姨前段时间软磨硬泡还是有效果的嘛。
    裴琛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你很闲？”
    郑秘书见好就收，快步离开，等走出裴琛的可见可听范围就迫不及待打电话。
    “喂，阿姨，他知道是您出手，但是什么也没说哎！”
    裴琛在休息处切了一声。
    只要不是他那个遇事只会逃避的没用的爸，他也没那么小家子气，揪着小时候的事不放。
    “阿嚏！”
    这回是和裴琛相貌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狂打喷嚏，他一边替妻子高兴解开隔阂，一边又更加忐忑不安。
    “小月亮，你说儿子能接受我回来吗？”
    谢月婵连犹豫都不带犹豫，摇头得斩钉截铁：“不能。”
    裴朗脸色灰败，谢月婵也不惯着他：“活该！”
    让你一跑就是许多年，这期间连个屁都没有！
    遇事不决就出家，没点儿出息！
    再说了，她也是经过这些日子的不懈努力才让儿子解开心结试着重新接纳她的，裴朗干什么了？
    凭什么她小心翼翼弥补，这家伙坐享其成加入？
    裴朗自知理亏，苦着脸给妻子捏肩。
    “要不然，你教我点经验？”
    谢月婵仔细想了一下午，然后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地建议——
    “要不然，下次见面，你说‘王子请消气’？”
    裴朗表示怀疑：“靠谱吗？”
    谢月婵也不知道，但她不能让裴朗知道她不知道。
    “爱信不信！”
    忙碌一天的裴总不明缘由浑身恶寒，他决定去见见秦莘暖暖身心。
    走进病房，见那三人他看她她看他他看他，小小的房间透着大大的别扭，裴琛心情大好。
    他对陆言说：“辛苦了。”
    又问时忆：“今天感觉怎么样？”
    最后走到秦莘跟前，开始掏保温袋。
    “中午的饭菜合胃口吗？”
    “给你带了点小点心，要不要尝一尝？”
    “这是鸽子汤，营养又好喝，来一碗补补？”
    陆言＆时忆：……
    你倒是听完我们的回答啊！！！！
    他俩大眼瞪小眼几个小时，裴琛倒是一派自然舒坦，这叫什么事儿！
    时忆瞪着那保温桶：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应该带给他的吗？
    可他又不能问，问了显得他小心眼。
    时忆没想到的是，就算他不开口，裴琛也没打算放过他。
    “姓时的你这么盯着是因为馋了吗？”
    “莘莘老师熬了好几个大夜陪你多辛苦啊，你看人家花一样的年纪都熬出黑眼圈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你怎么能惦记莘莘老师的汤呢？”
    “实在不行我给你准备点腰花汤？”
    要不是人多，时忆高低得给他一拳。
    见把人气得差不多了，裴琛才笑眯眯拿出另外两个碗。
    “喏，别说我偏心，大家都有。”
    这么大个保温桶，怎么会全是秦莘一个人的呢，喝完肚皮都要撑破的。
    裴琛本来就给所有人带了饭，但就是要故意皮一下。
    秦莘哭笑不得，把第一碗端给时忆。
    放了一会儿，碗里的汤已经不是很烫。
    熬的时间久，肉都脱骨飘在浓香的鸽子汤里。
    被迫清淡饮食好几顿的时忆决定不和裴琛计较。
    他手脚不方便，秦莘用手背碰了一下碗的温度，拿了把勺子准备喂他。
    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出现一只手。
    陆言和裴琛自告奋勇：“我来。”
    秦莘有点围栏。
    该给谁好呢？
    裴琛就见不得她为难，于是把问题丢给时忆：“姓时的，你要谁喂？”
    秦莘忽然有种时忆在翻牌子的错觉，她有点想笑，但很有专业素养地忍住了。
    时忆现在平均地讨厌眼前这两个男人。
    但他有预感，要是此刻选择秦莘，裴琛一定会阴阳怪气！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来。”
    他还有左手能动，端碗喝汤这种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裴琛在他看得见的角度揶揄偷笑，故意得十分明显。
    时忆端碗的手，青筋暴起。
    裴琛又去看床底。
    “时忆你要不要……”
    时忆：“你闭嘴！！！！！”
    秦莘无奈看向裴琛，后者才收敛起坏笑。
    饭后陆言自告奋勇收拾，护工抢都抢不过，这是他护工生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工资拿得良心不安。
    陆言将桌面都擦得铮亮，转头一看，裴琛和秦莘已经不见。
    他：……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时忆诡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心里平衡了不少。
    想完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他的心智是停留在上一次当时忆的时候了么？
    怎么跟裴琛一样幼稚！
    于是他平复心绪，对陆言说：“他们很快就回来。”
    “你就不能老实坐一会儿吗？”
    转的他眼睛晕！
    “我住院，你给我忙前忙后这算怎么回事？”
    “小崽子阿生呢？他放心你离开这么久？”
    陆言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把人交托给裴总的父母了。”
    然后……
    那小子就有些乐不思蜀。
    他是用外出游学当借口离开的，昨晚视频，那个粘人精弟弟居然让他多游学几天，别急着回去。
    时忆忽然反应过来：“父母？”
    裴琛他老子回来了？
    他撺掇陆言：“你别告诉他。”
    陆言：……
    本来也没打算说，裴琛的母亲和那位郑秘书都让他守口如瓶。
    不过看时忆的表现，似乎有内情？
    说起来，他搜索裴琛信息的时候似乎曾经看到过裴氏总裁父母早就离婚这样的小道消息。
    他不是八卦的人，只稍微疑惑了一下就把这事放下。
    他问：“上厕所吗？”
    时忆：“……上。”

 第326章 你更喜欢谁

    陆言弯腰捞床底，时忆黑着脸喊护工。
    “麻烦帮我扔了那东西，谢谢！”
    护工终于来了活儿，激动得好像捧着个金壶。
    陆言回头：“那去卫生间？”
    时忆：必须去！！！！！
    发现时忆其实并没有很借力，陆言猜到了什么。
    时忆这么大个子，居然跟秦莘撒娇装柔弱？
    他有点嫌弃。
    从前他居然还曾经担心自己不如裴琛和时忆成熟，现在想来，是他多虑。
    时忆解决完人生大小事，发现已经能撑着洗手台自己站起来。
    啧，恢复能力太好有时候也不完全是好事。
    裴琛这个人虽然真的很讨人厌，但他找来的专家的确专业。
    除了弹孔位置附近外，其他地方已经没太多疼痛感。
    他站在镜子前，用左手拿起剃须刀。
    因为不习惯，他的动作显得不太灵活。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抬起右手。然而，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动作此刻却变得异常艰难。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但手指依然微微颤动着，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无力感却如影随形。
    他不甘心地再次尝试，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五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难以听从大脑发出的指令。
    他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将用惯了的手动剃须刀换成了自动剃须器。
    推开门来接他回病床的陆言看见这一幕，飞快移开视线。
    把门完全打开后，时忆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他微笑着，语气寻常：“帮我拧个毛巾。”
    陆言的心，沉了下去。
    他让自己尽量不去看时忆的右手，却还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时忆笑他：“你一脸内疚的样子做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可能只是天生不被上天眷顾。
    “要是觉得难过，以后把你弟弟借我玩玩。”
    他以为陆言会觉得他不正经，没想到他却郑重回答：“好。”
    “以后我让阿生也把你当哥哥。”
    时忆愣住，转身背对他。
    “煽情就不好玩了。”
    该死，为什么陆言不能再讨厌一点，那样的话，他就能毫无芥蒂地把秦莘抢走。
    说到秦莘……
    裴琛那王八蛋把人拐到哪儿去了还不回来？
    不会偷偷趁着他不在，对秦莘说什么臭不要脸的话？
    被他腹诽的人正送秦莘去酒店。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既然有护工和陆言在，门口还守着那么多保镖，裴琛干脆强制性安排她“下班”。
    “别往回看了，时忆又不是小孩子，有需要自然会说。”
    “你会的陆言都会，你们不会的还有护工。”
    “可你要是累到了，我们三个大男人可就成了废物。”
    秦莘恨自己秒懂“三个大男人”代表的意思。
    知道是一回事，被裴琛这样直接明了地点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裴琛没有坐副驾，所以清楚地看到她小巧的耳垂被染成红色。
    小姑娘抿着唇，视线散散落在车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裴琛交叠长腿，托腮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说起来，莘莘老师你觉得我、姓时的还有那个陆言……”
    秦莘脸上的热度攀升，强装的镇定快要维持不住。
    车身颠簸了一下，秦莘被晃的差点撞上车窗。
    是裴琛及时伸手挡在她的脑袋和玻璃之间。
    但也正因为这个动作，秦莘朝他倾斜，似乎下一秒就会枕在他肩头。
    她连忙坐好，腰背挺直得像最规范的小学生。
    裴琛没忍住笑了一声，下一秒就被秦莘瞪过来。
    他这才把后半句憋回去。
    小姑娘不禁逗，他怕继续的话，她会变成虾——煮熟的那种。
    不过，他不说，秦莘难道就真能不想？
    将狡黠藏在眼底，裴琛捏了捏手腕。
    小姑娘脸皮薄，他也不能真的任由那两人趁自己不在猛刷存在感。
    被人捷足先登的失误，一次也就够了。
    “待会儿到酒店，你先洗漱睡一觉，其他什么事都有我在，不必担心。”
    秦莘不知道是这句话带来的安全感太强还是自己真的累了，还没等到酒店，她就有些睁不开眼睛。
    车内轻微颠簸胜过任何摇篮曲，她很快眼皮一沉。
    裴琛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她，喉结艰难地动了动。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了秦莘的睡颜，心中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情感。
    他没有对任何人诉说过这些天的惊心动魄，但午夜梦回时，他也无数次恐惧着失去她的可能。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而深邃，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仿佛是感受到了裴琛那强烈的注视，秦莘不禁微微一颤。
    终于，裴琛无法再抵挡内心汹涌澎湃的冲动，他缓缓地靠近秦莘，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裴琛小心翼翼地触碰，依依不舍抽身。
    他就放任了自己这短短一瞬，怕久了，他会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
    梦里秦莘又看到裴琛一脸认真问。
    “莘莘老师，你觉得我、姓时的还有陆言……”
    “你更喜欢谁？”
    光这样就算了，梦境场景一变，眼前人成了陆言。
    他少年隽秀的面容逼近，两人的呼吸撞在一起，形成一股微妙而又暧昧的氛围。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少年的容颜清晰可见。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对方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牢牢地锁定住了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莘莘，别抛下我……”
    秦莘呼吸加快，正不知该不该躲，就见他的脸一阵模糊，又成了时忆。
    “我想吻你。”
    他的目光炽热而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直直地盯着她。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时忆微微一笑，温柔地问：“可以吗？”
    秦莘的喉咙有些发干，嘴唇轻颤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忆的右手和心口附近犹带血迹，仿佛刻意提醒她，这个男人为她付出了什么。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一个微弱而清晰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回荡着：“醒醒！你在做梦！”
    这个声音似乎试图将她从迷离恍惚的状态中唤醒，可惜只是徒劳 。
    她只能眼睁睁看时忆那张浅色薄唇靠近。
    时忆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那幽黑眼眸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
    更要命的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时忆那张原本就十分诱人的浅色薄唇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气息！

 第327章 没忍住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僵立当场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时忆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越靠越近……
    就在两唇相触前夕，骄矜不羁的面容再次变化，又成了最初的模样。
    秦莘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隔着一张被子被裴琛拥入怀中。
    她觉得似曾相识，没等她理清思绪，唇上一软。
    裴琛带着点刻意使坏的揶揄。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只能紧紧闭上眼。
    唇上的触感太过真实，吓得秦莘猛然惊醒。
    发现自己还在车里，秦莘故作镇定，从裴琛肩头挪开她的脑袋，假装用人家当枕头的不是自己。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都不敢问裴琛肩膀酸不酸，也不敢看他。
    所以秦莘也没有看到裴琛侧对她，用手遮住了脸上的心虚。
    梦境中的亲吻仿佛还停留在唇边，而此刻的她竟然也没太多惊愕与慌乱。
    更多的，是种破罐子破摔般的“摆烂”。
    她好像并不抗拒，无论最后是梦里哪张脸。
    ——意识到这一点，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救命，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女？
    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秦莘陷入了沉思，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出个头绪来。然而，越是思考，她就越发觉得困惑。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话，因为裴琛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秦莘的入住非常快捷。
    走进房间，裴琛指向一旁的行李箱：“换洗衣服都在那里。”
    秦莘愣了一下，裴琛解释。
    “是外婆给你收拾的。”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让人告诉她老人家你是出来工作，走得急，行李不够。”
    他真的很贴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将从梦里带出来的尴尬撇在一旁，秦莘真心实意道谢。
    无论如何，裴哥对她真的很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裴琛好像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把该交代的事情说完后裴琛就走了，秦莘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现在正好趁着有精神把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个干净。
    舒服多了！
    脸上的过敏症状早就消退，只留下些不可避免的冻伤和擦伤。
    她没太在意，只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嘴唇，忍不住又想起刚刚那荒唐的梦。
    在自己忍不住胡思乱想之前，她连忙跳上床盖好被子蒙住脸，逼自己入睡。
    色即是空，她只是短暂地花痴了一下，又没付诸行动，大可不必急着唾弃自己。
    没错！她只是犯了一个是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裴琛在门口待了一会儿才走，回到车上后，他从后视镜里盯着自己的脸，少有的，也觉得自己脸皮有点厚。
    他刚刚居然还能装成没事儿人。
    抬手抹了一下嘴唇，裴琛看着指尖，半晌，抽了自己一下。
    怎么就没忍住呢。
    时忆那小子怎么评价自己的来着？
    任性、自我、我行我素？
    哦，说的倒也没错。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理直气壮席卷了他。
    裴琛昂首挺胸：他就是偷亲了秦莘，怎么滴！
    这种干了坏事的隐秘感和些许羞耻心糅杂在一起，多少还是影响了裴总的工作效率。
    最后还是郑秘书看不下去，主动接手。
    “要不然您歇会儿？”
    倒不是他想主动加班，是他不出手的话，可能会需要花费数倍时间修补裴琛的失误。
    裴琛百无聊赖坐一边儿看郑秘书干活。
    他心里有事，憋不住想找个人说说。
    但是郑云……
    他行不行啊？
    裴总的视线过于专注，郑秘书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再次核对完一份文件后，他叹口气，给裴琛倒了杯水。
    “有话您就说。”
    别直勾勾盯着老子，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裴琛审视了一下郑云还算周正的脸，决定凑合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
    “我有一个朋友。”
    郑秘书点头，非常淡定。
    他懂，无中生友嘛。
    裴琛还在整理语言，毕竟偷亲小姑娘这种事，干就干了，说出来多少有点丢人。
    保险起见，他打算先和郑秘书闲聊几句铺垫。
    “你有女朋友么？”
    郑秘书不疑有他，聊天就该推心置腹，所以他很老实地承认。
    “有。”
    然后他就发现他家总裁看他的眼神变了。
    裴琛起身，十分严肃地瞪了郑秘书一眼。
    “哼。”
    郑秘书：？？？
    “朋友”的事呢？后续嘞？
    话说一半是要天打雷劈的裴总！
    裴琛才不管郑秘书在想什么，他迈开长腿，推门就走，工作都不干了。
    “老子下班。”
    郑秘书大无语：“还有这么多文件怎么办？”
    裴琛呵呵冷笑。
    就让有女朋友的郑秘书能者多劳好了。
    公司这么忙他还有空交女朋友，可见是空闲时间仍然足够多！
    关键是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才知道！
    他都还没追到秦莘呢郑云这家伙已经脱单了？
    一想到自己差点在非单身人士面前自爆，他就不高兴——加班！必须让他加班！
    时忆不放心裴琛这厮，收拾干净自己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秦莘怎么样了？”
    裴琛坏心起，故意沉默了一下才说：“她睡着了。”
    时忆：……
    一旁竖着耳朵听消息的陆言：……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时忆还是觉得拳头很痒。
    他越发觉得自己扮演时锦的这几年没有联系裴琛是最明智的决定。
    不然他肯定早就崩人设揍他了。
    太欠了！！
    皮了一下很开心的裴琛：“在酒店。”
    时忆忍着火气：“麻烦你说话不要大喘气。”
    裴琛“哦”了一声：“我也在酒店。”
    时忆再度沉默。
    裴琛说：“不过不是同一间。”
    他呵呵笑：“我可是正人君子。”
    说完想起自己干了什么，随便敷衍几句赶紧挂了电话。
    时忆：……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裴琛这么讨人厌的家伙？
    本来想问问他关乎柳诗琪的事，被裴琛这么一打岔，时忆什么都忘了。
    算了，就算是柳女士，应该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搞出幺蛾子来。
    的？

 第328章 不对劲

    以他这么多年对自己亲妈的了解……
    他竟然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确切答案。
    另外，在医院静下心好好思考之后，他发现了一个无法不在意的细节。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时忆一直在看自己的眼睛。
    亚洲人的瞳孔其实偏深棕色，尤其是在阳光下。
    而他和小锦跟其他人不同——他们的瞳孔黑得像墨。
    柳诗琪并不是这样的，印象中那位早逝的父亲，时家家主也不是。
    他原以为这只是很少见的基因突变。
    可为什么他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幽黑？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结合疤脸男与柳诗琪之间那异于常人的互动……
    时忆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想起自己问柳诗琪的话。
    她真的背叛父亲了吗？
    他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依稀记得他身体不好。
    但少有的相处中，他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无论自己有多叛逆，多不服管教，柳诗琪歇斯底里的时候，他总是用很平和的目光看着他。
    他会拍拍自己的肩膀，会揉乱他的头发，但从未大声指责否定过他。
    在所有人都觉得时锦完美无缺，认为他令人头疼的时候，也是那个男人坚定地告诉他：“小忆，你的存在，同样独一无二。”
    他对柳诗琪也很好。
    母亲的脾气也算世间少有，她固执又自我，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从不低头，从不认错。
    为了在娱乐圈出人头地，她时不时就要闹出点热搜动静。
    这在豪门世家是被认为很丢脸的事情。
    可父亲从未责备过她。
    每一次她闯祸，父亲都会很好脾气地接受她所有歪理解释，然后任劳任怨替她收拾善后。
    他满足了时忆对“父亲”这个词的所有想象。
    那样的人，母亲怎么能……
    无力的右手颤抖着，连握拳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实在迫切想知道答案。
    正好王良终于抵达，行李箱中还带上了时忆点名需要的东西。
    裴琛早就知道柳诗琪不会老老实实待着，她做那么多闲事，无非就是想把时忆带走，再从他身上榨取自己想要的热度。
    说来可笑，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没放下出名的执念。
    裴琛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应对，医院被他安排的保镖守成铁桶一片，没有他的许可，谁也别想闯进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后方失火，时忆居然同意要跟柳诗琪走。
    “躺糊涂了你？”
    他怒气冲冲找到时忆。
    “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目的？”
    时忆指挥王良收拾行李。
    “知道。”
    裴琛简直服了。
    听说过恋爱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妈妈脑。
    他真不理解柳诗琪有什么魔力。
    当初小锦一个好好的活泼孩子被她调教得像个木偶，对她言听计从不敢反抗，硬生生把自己逼到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小锦离开后，时忆那样桀骜不驯的人也放下反骨，把自己囚禁在虚假的表象里，心甘情愿当她的傀儡。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还没来得及做几天自己，怎么又要自投罗网回去遭罪？
    这t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可太气人了！
    他试图唤醒时忆的理智，可这人偏挑和他说话的时候犯倔，死活不听，中了邪似的要跟柳诗琪走。
    得到消息迅速赶来的柳诗琪宛如斗胜的大公鸡，高抬着下巴得意宣告。
    “退院手续已经办理完毕。”
    然后故意朝裴琛挑眉。
    “时忆只是签了合同，又不是卖身契，怎么，裴总这是打算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裴琛可太讨厌柳诗琪这副小人得势的嘴脸了，可他有个拖后腿的队友，还真无法反驳。
    眼看时忆真就让王良拖着行李箱跟上，他决定把账记在这小子头上。
    越过裴琛身边的时候，时忆毫不停留，倒是柳诗琪发出一声刺耳的笑。
    “那就多谢裴总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过段时间我会安排律师和你们谈小忆的解约安排。”
    裴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柳女士，你认真看过合同，数过解约金吗？”
    柳诗琪哼了声，摔门而去。
    离开去停车场的路上，她一直嘀嘀咕咕。
    “不是我想说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一点心眼都没有？”
    “跟初星签约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条款？”
    “那么离谱的解约要求，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时忆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柳诗琪只好把枪口对准车内另一人。
    “说到底都是经纪人无能！”
    王良虎躯一震，方向盘都飘了一下。
    “艺人平时已经够忙的了，像审核合同条款这种事本来就是经纪人该操心的。”
    “就算你不懂，难道不会找个专业点的律师帮你们把关？”
    王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时忆的表情，没有告诉柳诗琪她最在意的违约金正是时哥和裴总特意增加的条款。
    时哥他就是铁了心不想回去啊……
    他本来也担心时哥以后会后悔，可见了柳诗琪这一路的表现，他好像忽然理解了时忆。
    王良从裴琛那里听说了时忆的伤情，得知他的右手到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恢复，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揪紧了心。
    可柳诗琪是时哥的亲妈呀。
    她怎么一句也没问过？
    她都不心疼的吗？
    他也听说了，柳诗琪早就联系好了a市的媒体，等他们下飞机，记者就会蜂拥而至。
    裴总死死瞒着的事就要被她拿来当博取眼球的素材。
    他忽然有点替时哥难过。
    在柳诗琪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他一脚刹车踩了下去。
    柳诗琪一脑门磕在副驾座椅上，滔滔不绝的数落戛然而止。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王良浑身透出一股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气质。
    “踩错了。”
    柳诗琪捂着嘴，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化妆小镜子检查咬到的舌头。
    都流血了！
    她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王良这个没用的经纪人给换了！
    “当初我就不该由着小忆的性子选你！”
    王良左耳进右耳出，坚持自己只是失误。
    不过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时忆的表情。
    时哥他，笑了？
    没等王良想明白时忆这个笑容的意义，他忽然感觉眼前所见模糊了一瞬。
    柳诗琪手上拿着的小镜子也掉在地上。
    她捂着脑袋，紧皱眉头。
    “不……对劲……”

 第329章 汪

    王良和柳诗琪同时脑袋一重，倒了下去。
    时忆确认他们已经失去知觉，才抬头睁眼，走下车。
    肺部重新灌入新鲜空气，他又等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推开王良，坐上驾驶位。
    车重新启动，走的却不是原先那条路。
    等到柳诗琪重新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有点懵。
    被迷晕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她遇到麻烦了，现在看来好像也并不是？
    起身查看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栋林间别墅。
    看起来位置好像还不错？
    她身上没有任何被捆绑或者粗暴对待的痕迹，随身的包就在玄关放着，东西都在，只是手机没了电。
    她顺手插上充电器，继续在别墅里走来走去，自由得不像个被拐走的人质。
    盯着监控看了会儿的时忆都不得不佩服她这心理素质。
    再次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形象，他从监控室走了出去。
    别墅里的灯开的不算很亮，睡觉很舒服，但视物就没那么清楚了。
    所以柳诗琪走上二楼的时候只看到个一身黑的背影。
    她喊了一声：“喂。”
    那人转过头，露出张很眼熟的疤脸。
    柳诗琪松了口气：“你有病啊，把我弄到这来干嘛？”
    时忆心头一紧——他们果然很熟悉！
    柳诗琪揉了揉不大舒服的脖子。
    身上的高定美则美矣，多少还是影响她抬手臂的动作。
    柳诗琪蹙眉：“你就不知道给我换个睡衣？”
    时忆忽然不敢想她和疤脸男究竟是什么关系。
    要不是光线昏暗，他甚至不确定有没有好好地控制住面上表情。
    时忆的沉默让柳诗琪很不高兴。
    “易凌，我在跟你说话！”
    傻站着干什么！
    她还有好多账没跟他算明白呢！
    不过眼下可以先把那些事放一放。
    她得先把时忆弄回自己身边。
    “时忆呢？”
    “赶紧让我们走，晚了那些记者可就散了。”
    原来他叫易凌。
    是……哪个易？
    为什么柳女士一点儿不怀疑疤脸男，不，一点儿不怀疑这个叫易凌的男人会对他不利？
    那先前的绑架算什么？
    正如柳诗琪所说，记者们正在说好的地点等到焦灼。
    要不是联系他们的人说有爆炸性的猛料，他们早就走了。
    “人呢？”
    “这都几点了？”
    “不会是耍我们的？”
    干这行，被放鸽子的次数多了去，大家习惯的同时也忍不住要骂上几句。
    与此同时，a市的动静也传到裴琛耳中。
    “她没出现？”
    “这很不柳诗琪。”
    是那女人的话，一定会故意让时忆病恹恹地出现在镜头前，然后把他描述得要多惨有多惨。
    重点是她一定会在媒体面前把初星批斗得一无是处，将时忆受伤的过错全都推给初星，然后顺势提出解约。
    她想要流量，想要口碑，还想要规避违约责任轻松带走时忆。
    她怎么想得那么美呢？
    裴琛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所以就像柳诗琪提前联系记者一样，他也早早安排公司公关部门，做好了应对措施。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玩呢么？
    员工们倒是不在乎加班加点干活，反正裴总每次都给足了加班工资，但裴琛不爽啊。
    他有种蓄力一击结果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同时，他又有些担心时忆。
    那小子不至于又卷进麻烦里？
    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真烦人。
    要不再报个警？
    他长这么大跟警方接触的总次数都没这一年里的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事儿了呢。
    刚拨出个11，还没按出零，新消息弹了进来。
    姓时的：【你爹没事。】
    裴琛：“呵！”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裴琛放下手机，默默发誓：再担心他老子就是狗。
    睡饱吃过饭准备回去医院的秦莘接到裴琛的电话。
    “那忆哥是已经回去a市了么？”
    裴琛却说：“也没有，不知道他跟着柳诗琪去哪儿了。”
    他说还在联系，秦莘却要直接多了。
    【小可爱，时忆在哪儿呢？】
    有专业一对三精准定位导航，不用白不用。
    系统终于在宿主心中得到一定认可，也是铆足了劲证明自己。
    祂不但给出了具体地址，还很贴心地标注地图路线和相隔距离、到达时间。
    秦莘：……
    更像个导航了。
    她睡足了12个小时，现在精神好得很。
    跟外婆视频通话后，她忽然有些想家。
    她决定去和裴琛说一声，可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她忽然看到个一身黑带着兜帽的高个男人一闪而过。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这人走过一条街。
    眼看他在路边一个水果店停下，买了一盒草莓，付钱时拽掉帽子扫脸付账，秦莘笑了起来。
    她真是太敏感了，随便看到个人就觉得是疤脸男。
    那人现在应该忙着躲藏？
    裴琛可是不遗余力在追查他的下落呢。
    本是随便在心里感慨一下，系统却有了反应。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是否需要定位关键人物？】
    祂还有这种功能的吗？
    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定位。】
    系统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可当一人一统核对完疤脸男所在，俩都沉默了。
    好眼熟的位置。
    他为什么会在时忆附近？
    秦莘想起每次男主遇险系统都会主动提示的经历，突然很放不下心。
    自己去似乎不太安全，可她又没法向裴琛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时忆所在地，于是她灵机一动，对着刚买完水果的小哥哥拍了张照片发给裴琛。
    莘莘老师：【裴哥，我好像看到疤脸男了。】
    然后附上一个地址。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可当她发完消息一转身，陆言竟在身后。
    秦莘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三个字：前男友。
    陆言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来找秦莘的。
    可真见了面，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琛的消息很快回复。
    裴哥：【我马上就来，你就站在原地别轻举妄动！！！】
    一连三个感叹号，让秦莘清楚体会到了他的焦急。
    她看看陆言，又低头回复：【好，我会躲起来。】
    【你别着急。】
    话是这么说，裴琛还是在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办公桌。
    顾不上大腿钝痛，他脚步踉跄着往外走，差点连外套都忘了穿。
    怎么就让秦莘遇上了！
    姓时的也是真够倒霉，刚逃出生天就又被盯上。
    想到这里，他认命地扶额。
    “汪。”

 第330章 开什么玩笑

    上辈子欠了他的。
    裴琛怀疑自己天生就是该操心的命，不然怎么分明提前完成工作，还得额外“加班”？
    收到秦莘的消息他也并没有放心许多，总觉得这丫头也是个冲动能莽的性子。
    不过这次他可算是误会秦莘了。
    因为此时此刻她并不在自己标注的位置，她在和前男友陆言大眼瞪小眼。
    局势未明……大敌当前……安全第一……
    她在脑子里搜罗了很多有用没用的，想劝自己，更想劝陆言。
    然而对方一开口就是：“我很想你。”
    秦莘：……
    “提出分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在后悔，在恨我自己。”
    “我能不能……”
    秦莘直觉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自己的立场并不坚定。
    可陆言难得强硬，不但挡着她的路不让她逃走，还特意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动作很轻，堪称温柔。
    “抱歉，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陆言看进秦莘的眼睛。
    这双不带分毫厌恶的眼眸给了他把话说完的勇气。
    “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是违心的话。”
    “我怕疤脸男对你不利。”
    “他说要看到我失去所有，要看到我痛苦难过。”
    “他说凡是我爱的，凡是和我关系亲密的，他都要亲手毁掉……”
    “莘莘，我宁愿失去你，也不想看你受伤。”
    秦莘的预感没错，听完陆言的解释，她果然开始心软。
    他的手根本没用力气，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挣脱，可她偏偏没有。
    尤其是在听到疤脸男的意图，秦莘非但不怪陆言，还分外心疼。
    命运对他从来未曾眷顾，好不容易熬到阿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却又横空出现疤脸男这个“意外”。
    她要怎么对他说哪怕一句狠话？
    看着她面上挣扎，陆言却笑了。
    “秦莘，我不会现在就逼你给我答案，说这些其实只是满足我自己的私欲——我不想被你讨厌。”
    “所以你不用着急，更不用内疚。”
    “我会等。”
    秦莘想问，等到什么时候呢？
    仿佛听见她内心的疑问，陆言松开手。
    “至少等到时忆康复。”
    秦莘心情复杂，但陆言的话提醒了她。
    再不走，没准裴琛还比她先到。
    陆言挣扎犹豫了一番，还是拿出了经过标注的照片。
    “有件事我早该告诉你。”
    “我父亲……应该也是当年的劫匪之一。”
    “对不起……”
    陆言说完这些就真的走了，秦莘也赶紧收拾好情绪，赶往时忆所在。
    陆言最后那句话给了她巨大的震撼，路上她一直在思考。
    如果疤脸男就是当初的绑架者之一，他该恨自己才对，为什么却要对同伴的孩子下死手？
    照片上标注着劫匪们已经被确认过的身份。
    令她倍感惊讶的是，这照片上大部分人正是在何薇薇落崖那天死去的歹徒。
    而除去极少数至今仍然身份不明下落不明的人之外，剩下几个包括陆爸爸在内的劫匪，也都已经相继意外身亡。
    什么巧的吗？
    如果她还足够天真愚蠢，此刻大概要感慨一句报应不爽。
    但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些。
    过度巧合更大可能是人为。
    如果这些人的死并不是意外……
    她想起了那晚唯一幸存的疤脸男。
    没等她彻底理清思绪，司机将车停稳在路边。
    秦莘让系统给出最方便悄无声息潜入的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来到了别墅门外。
    而此时，裴琛的消息也弹了出来。
    裴琛：【你在哪？】
    秦莘好整以暇开了个位置共享，然后发现他俩居然离得挺近。
    裴琛很快朝她走来，刚见面就紧张地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确定她没事，才结结实实吐了口气。
    他没有责备秦莘冒失，也没有怪她擅作主张以身犯险，只是近乎纵容地告诉她。
    “我带了很多人。”
    ——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这个意思？
    自从认识以来，裴琛好像一直安静地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
    他好像在无声地告诉自己：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秦莘收回目光时甚至有些慌张。
    她连忙转移话题。
    “他进去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就是疤脸男。
    易凌确实已经进入别墅，只是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柳诗琪和时忆在说话，也敏锐地发现柳诗琪认错了人。
    正想上前，鼻子却一阵异样。
    他抬手捂住，下一刻摸到满手温热。
    易凌停下脚步，躲在楼梯旁。
    柳诗琪对“易凌”今天的态度格外不满。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时忆也调整好了声带。
    “如果……”
    他说：“我是说如果。”
    “我希望你和小忆陪我留在这里，你会同意么？”
    正捏住鼻子的易凌瞳孔颤了颤。
    和时忆一模一样的黑瞳里闪过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小忆知道了什么？
    除了些许恐慌之外，易凌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隐秘的期待。
    柳诗琪也因为这句话忘了自己原先想说什么。
    和他，还有小忆留在这里？
    抛下一切，从零开始，只有他们三个人？
    从此以后和其他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过平静简单的生活？
    她只思考了短短一瞬。
    “开什么玩笑。”
    她果断得几乎冷漠，然而易凌并不觉得意外。
    柳诗琪抬高下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
    “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么点小小的亲情就放弃我拥有的一切！”
    时忆像被突如其来的雷劈中。
    “亲情”是什么意思？
    他佯装的镇定差点维持不住，幸好柳诗琪在“易凌”面前从来不是个多疑的人。
    她一边扶着扶梯上楼走向时忆，一边带着些不耐烦问。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
    “时忆是我和时迁的儿……”
    她忽然停下，因为此刻的距离已经足够她看清眼前人的全貌。
    虽然是差不多的疤脸，极相似的身形，一模一样的打扮。
    虽然时忆还刻意弓着腰，让自己的身高看起来和易凌尽可能接近。
    虽然他戴着帽子，还低着头。
    柳诗琪还是一眼看出——
    “你不是易凌。”

 第331章 发生了意外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苦笑。
    “你是小忆。”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时忆也就不再伪装。
    他抬起头，直勾勾看向柳诗琪的眼睛。
    “所以易凌是谁？”
    “他是我的谁！”
    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嘶哑，还是眼底的痛太过刺目，柳诗琪后退了一步。
    可她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上，脚底踩空的那一刻她瞪大眼尖叫出声。
    时忆有心拉她一把，奈何重伤后的身体机能还没完全恢复。
    简单的动作还好，想要突然爆发速度和力量是不可能的。
    他的手和柳诗琪失之交臂。
    柳诗琪眼睁睁看眼前景物从时忆变成天花板，以为自己肯定会摔的难看。
    可身后忽然传来大力，她确实倒下，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有人给她当了垫背。
    易凌从楼梯上爬起来，扶着柳诗琪让扭了脚的她靠着边缘站好，这才看向已经走到他身前的时忆。
    用尽全力的一拳砸在他脸上，易凌刚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来。
    时忆有好多好多话要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他只是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砸在眼前人的脸上。
    易凌那本就破碎的面容更加狰狞，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没有还手。
    时忆骑在他身上，看自己拳上的血迹，颤着嗓子问：“为什么不还手？”
    易凌扫过他至今仍行动不便的腿和垂在身侧的右手，唇动了动：“对不起。”
    说之前他以为会很难，开口后却出乎意料顺畅。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时忆却并不觉得高兴，相反，有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燃起。
    他再次狠狠朝易凌挥拳。
    柳诗琪艰难地理解当下情景后，终于想起来阻止。
    “别打了！”
    可时忆根本不听，他用并不惯用的左手，每一拳都不留余地。
    无论是他的拳头还是易凌的脸，很快就血肉模糊，柳诗琪受不了地狠狠推开时忆，尖锐的嗓音穿透玻璃，落在一墙之隔处那两人耳中。
    “他是你父亲！！！！”
    秦莘和裴琛僵立当场，两人都无法消化柳诗琪这句话的意思。
    谁？
    父亲？
    他们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裴琛给自己带来的人发出“待命”的指令，自己和秦莘两人蹲在墙角。
    时忆被柳诗琪从易凌身上推开。
    后者不知道什么毛病，居然笑了起来。
    时忆靠在楼梯上，眼底的光像要熄灭。
    他接受不了。
    他要怎么接受这一切？
    “绑架……是怎么回事？”
    问出这句话，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他不看柳诗琪和易凌，也假装根本没听见母亲的话。
    然而易凌已经满足。
    柳诗琪能认出他，时忆也知道他是谁。
    足够了。
    柳诗琪沉着脸对他摇头，易凌却问时忆。
    “实话告诉你的话，你能喊我一声‘爸爸’么？”
    墙外两人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同时，试着想象了一下时忆此刻的心情，他们顿时百感交集。
    顺着时忆的问题，他们也想到了当初那场悲剧的开始。
    如果身为绑匪之一的疤脸男是时忆的父亲，那么当年的绑架又是怎么回事？
    时忆的亲弟弟，他的另一个儿子，可是因此丢了命的！
    对易凌的请求，时忆的回答是抬脚狠踹。
    柳诗琪简直要疯了。
    这两个男人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劫数！
    但凡他们其中之一有小锦的乖巧，她也不至于头疼欲裂！
    易凌身份的暴露对柳诗琪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她本来就觉得焦头烂额无所适从，偏偏时忆还问出了最要命的问题！
    这种问题怎么能回答？
    她拼命暗示易凌不能接话，结果他说了什么？
    让时忆喊他爸爸？
    要不是时忆那一脚踹的太用力，柳诗琪都觉得易凌是活该！
    易凌吭都没吭一声，就这么默默承受。
    他今天一直在被动挨打，可见鬼的是，时忆居然从这人脸上看到了满足和高兴。
    “有病你！”柳诗琪张口说出了时忆想说的话。
    时忆想知道真相，然而其实内心深处也一直有个声音充满恐惧地让他不要问。
    他被夹在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间，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也许易凌什么都不说才是更好的。
    易凌笑着咳出一口血，他对柳诗琪说：“对啊。”
    然后才看向时忆。
    “真的不想知道吗？”
    时忆抿唇的弧度都透出怒气。
    他低头看了眼大腿上插着的针筒，软绵绵地抬头望天花板，谁也不搭理。
    幽黑的眼瞳仿佛失去焦距。
    柳诗琪不高兴地拍了易凌一下。
    “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
    易凌倒是不瞒她：“本来是带给你用的。”
    防止她随时随地发疯。
    柳诗琪：……
    她有种想一走了之让这两人自生自灭的冲动。
    易凌又说：“量不大，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而已。”
    柳诗琪点头点到一半忽然猛地颤了一下。
    易凌缓缓拔出她身上的针筒。
    他炫耀似的说：“我带了很多。”
    这发展出乎意料，时忆看了眼，眼底依旧雾蒙蒙一片。
    易凌好脾气地和他解释。
    “你妈有病。”
    无视柳诗琪要吃人的眼神，他说：“是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
    “那时候我们都被关在小小的黑房间里，每天都有人死去。”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她很坚强，在外人面前总是忍着不发病，直到小锦……”
    时忆冷漠的瞳孔颤了颤。
    身体已经麻痹，可是有个声音总在脑海深处不断喊——
    不要听！不要听下去！不能再听了！
    然而很多事并不由得他选择。
    易凌调整了一下坐姿。
    一家三口，各自怪异地靠坐在楼梯上，听他一个人说话。
    “绑架是我做的。”
    时忆心中的不安被证实，深埋在回忆中那个被白布盖住的小小身影逐渐清晰。
    他红了眼。
    “小锦，是我弟弟，亲弟弟。”
    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对时忆的恨视而不见，易凌继续道。
    “原本的目标只是裴家崽子。”
    “你和小锦只是障眼法。”
    “按照我们的计划，拿了钱，再让裴家崽子吃点苦头，那件事就结束了。”
    “可是……”
    他陷入回忆。
    “很不幸的是。”
    “发生了意外。”

 第332章 一家三口

    他没有告诉参与者们他的真实目的，那些人就真的以为这是一场很普通很常规的犯罪。
    那只是一群为了钱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老老实实遵照易凌这个“老大”的吩咐。
    易凌因为突发状况，并没能按时回到藏身地。
    而裴琛的赎金不知为何迟迟没能到账。
    愤怒的绑匪们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裴琛身上，但好歹还记得要留他一命。
    但被绑来的孩子里不是还有个没用的女娃么？
    何家不算什么巨富，堪堪挤入上流社会罢了，根本拿不出高额赎金。
    人心藏着贪婪。
    绑匪们想干一票大的。
    他们擅自决定杀鸡儆猴，用何家女儿的尸体吓唬吓唬裴家的人，并且将赎金又往上提高，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女孩不见了。
    绑匪们慌了神，差点就想撕票。
    好在这时，有人把逃走的“何薇薇”带了回来。
    剩下的事秦莘和裴琛大多知道了。
    经历一次差点被人质逃掉的状况，绑匪们更添凶性，对肉票们一顿拳打脚踢。
    然后，那群孩子跑了。
    易凌说：“等我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他们拽着小锦的胳膊，将他拖行到我面前。”
    ……
    他们说：“老大，这帮小崽子居然想跑。”
    “我们不小心弄死一个。”
    ……
    易凌似哭似笑：“他身后，全都是血。”
    这也是柳诗琪第一次听到儿子身死的细节。
    她想捂住耳朵，想大喊让易凌闭嘴，可她做不到。
    易凌安抚般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为儿子报仇了，当时在我眼前的人，我全杀了。”
    可还有一些见势不妙提前溜了的家伙。
    “离开你之后，我费了好大劲回到国内，然后一个一个找到当年的参与者。”
    他被烧毁的面容因为平静更显骇人。
    “全都杀了。”
    时忆花了好一会儿接收这段信息，墙外两人也是。
    裴琛有些嫌弃地瞪着眼前墙壁，心说什么豆腐渣工程，这么厚都挡不住几句话，听到这种秘密，他以后要怎么面对姓时的？
    秦莘却满脑子系统邀功：【我干哒！】
    【我把声音放大啦！】
    秦莘揉了揉太阳穴：【那你好棒？】
    系统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确定，或者是听见了也装聋，开开心心继续当祂的声音放大器。
    原以为易凌杀人是为了灭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为时锦报仇。
    可……
    “可陆言和阿生呢？”
    “你为什么盯着他们不放？”
    易凌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被烧伤覆盖的五官很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因为陆源……”
    话只说了一半，他却忽然住口。
    他的视线不经意般扫过某处，嘴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一点。
    这次，他又看向柳诗琪。
    “我忽然觉得儿子刚刚的提议很好。”
    “不如你们都留下。”
    柳诗琪仿佛没能理解易凌这句话的意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
    倒是时忆挑起眉梢，一脸嘲讽。
    易凌说。
    “一家三口，放下身份和过去，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他这张脸想做出微笑的表情着实有些困难，所以此刻看起来不伦不类，像个笑话。
    就和他的提议一样。
    时忆不吝嘲讽：“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易凌好脾气地回答：“为什么不可能。”
    “我有足够的财产，可以在世界上任何角落购买让你们都满意的房产。”
    “找个没人认识我们，没人会打扰我们的地方。”
    “买个房子，养几条狗。”
    “猫也行。”
    “院子里可以种你们喜欢的花草树木。”
    “房子就按照你们喜欢的样子装饰。”
    “如果你们还是不开心。”
    “我可以弄到足够的镇静剂，随时帮你们打一针。”
    秦莘在墙外听得毛骨悚然。
    时忆给他一个更加不屑的冷哼。
    易凌也不生气，继续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里。
    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着两人。
    “可是怎么办，诗琪你放不下身份地位，小忆你放不下……”
    “呵呵，那个小姑娘。”
    偷听的人小脸一红。
    裴琛天聋地哑，对时忆亲爹的恶感急速攀升。
    屁话真多。
    倒是当事人时忆最为平静。
    他不否认，也不接话，藏在身侧的手正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趁易凌沉迷于妄想中，时忆的指尖勾起掉落在大腿旁的针筒。
    他很艰难地将剩下一半的针剂挤出去，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针尖对准自己的大腿，戳了进去。
    一下不够就再来一下，直到他感觉到痛楚。
    大脑中因为镇静剂作用生出的混沌被驱散些许，时忆维持坐姿，又给自己来了几下。
    他要自救。
    谁要跟这个疯子玩一家三口的游戏！
    他以为杀了那些绑架者就算是给小锦报仇了？
    小锦死了！他死了！
    杀多少人都换不回他的弟弟！
    易凌似乎感觉到什么，视线凛冽地落在时忆身上。
    后者停下动作。
    他需要分散易凌的注意力。
    说点什么好？
    “当初绑架，只是为了钱吗？”
    他没注意到的是，此时脸色变化的人，竟是柳诗琪。
    因为当初提议制造绑架假象的人，是她。
    她的瞳孔又开始出现涣散的迹象，幸好镇静剂开始作用，没等她发病，就觉得脑袋和眼皮越来越重。
    在她的脑袋和台阶亲密接触之前，易凌接住了她。
    那动作温柔得，叫时忆狠狠皱紧眉头。
    所以柳诗琪嫁入时家，也是一场骗局吗？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易凌摇头。
    “你妈嫁给时迁是自愿的，也是真心。”
    时忆觉得这位突然自爆身份的“父亲”是个讲笑话的高手。
    “那我和小锦是怎么来的？”
    易凌很平静地说：“是意外。”
    “但我们都舍不得放弃这个‘意外’。”
    时忆觉得恶心：“你们没有礼义廉耻么？？？？”
    易凌居然说：“没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活着就已经费尽全力，廉耻那种东西，都是累赘。”
    “总之，时家主是个好人，你母亲也曾真心爱过他。”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和诗琪还是会坚持让你们出生。”

 第333章 你才是最高优先级

    真是见鬼。
    时忆狠狠闭上眼，在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易凌又说。
    “盗猎团的事是我失误。”
    “不过我已经杀了他们。”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阐述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
    时忆无言地和他对视许久。
    “你不会觉得杀人能解决所有问题？”
    易凌却歪了头，仿佛在问：不可以么？
    面对这样的易凌，时忆只觉得无奈。
    印象中那个教他防身术和荒野求生技能的师傅模样已经模糊，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易凌。
    “可我。”
    “只会杀人。”
    他当初就是靠着这个特长，才能带着柳诗琪一起，从尸山人海里活下来。
    易凌执着地问：“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时忆不再看他。
    易凌叹了口气，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
    “那就只能……”
    他忽然掏出枪，对准门口方向。
    “砰！”
    裴琛第一反应是将秦莘揽入怀中，死死抱住。
    同时按下手中信号器，让他的人立刻赶来。
    保镖们离得不远，最多五分钟就到。
    所以只要他们在这五分钟内不被发现……
    时忆不得不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涂了油彩的男人缓缓倒下。
    他甚至没感觉到这人靠近！
    另一把枪被丢到他怀里。
    易凌问：“会用。”
    这不是疑问句，而时忆也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
    枪子擦着新出现的另一人脚尖滑过。
    易凌摇头：“别浪费子弹。”
    时忆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装虚弱，易凌却早就看穿了他。
    “不想一起死在这就老老实实起来。”
    “那些人是盗猎团的同伙。”
    他压下嘴角：“大概是来报仇的。”
    时忆无暇询问更多，这一次，子弹不再是轻轻擦过。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易凌和儿子并肩作战。
    他显而易见的有些兴奋。
    不过即便心绪澎湃，他也没忘记先把柳诗琪拉到安全的地方。
    有意无意的，他们三人的位置恰好是个能看清所有进出口的地方。
    人没有易凌想象中多，但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墙外，裴琛深知逃避不是办法，于是打算让秦莘躲起来，自己出去会一会那些不速之客。
    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
    等到那些人发现藏在这里的他们就晚了。
    巧得很，秦莘也是这么想的，不等裴琛开口，她就先做好了“攻略”。
    “看见那边那个人了吗？”
    “待会儿我绕到旁边吸引他的视线。”
    “你就趁机打晕他，抢他武器。”
    她连装备都准备好了——是一根被遗忘在墙根的铁铲。
    拿着铲子的裴总陷入沉默。
    他对秦莘几乎有求必应，但这件事不行。
    不给秦莘反驳的机会，裴琛将她往墙根一摁，直接就冲了出去。
    “躲好。”
    系统提示：【附近可见范围内就那一个人，危险系数不高。】
    枪响近在咫尺，祂连忙加了一句。
    【但也是有的。】
    秦莘毫不犹豫提着铲子冲出去，恰好看到裴琛从那危险分子手上按住枪口。
    对方死死扒着枪身，两人争夺不休，裴琛一时难以得手，就把枪口直接插进土里。
    对方没见过这种操作，眼睛都瞪直了。
    裴琛讲究个趁他病要他命，换脚踩枪身，提拳就扬在他脸上。
    男人被巨大的冲力揍得昂首，紧接着后脑就是剧痛袭来。
    昏迷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
    踏马的居然栽在铲子上！
    偷袭得手，秦莘还有点小兴奋，她很想展示一下自己健壮的肱二头肌，不过看着裴琛严肃的表情，又怂怂地把这念头收了回去。
    裴琛头疼：“不是让你……”
    “算了，没事就好。”
    有了武器，裴琛也并没有选择冒进。
    他带着秦莘回到刚刚藏身的墙根，盯牢她。
    “等我的人上来。”
    姓时的就跟山里住上瘾了似的，选房子都挑这么偏僻，不然还能直接开车撞进去。
    对秦莘想去救援时忆的计划，他果断回以拒绝。
    “可是忆哥……”
    裴琛坚持。
    “他暂时没事，再说那个疤……那个人自然会护着他。”
    好歹是亲爹。
    秦莘皱眉，想说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屋里还躺着个只能拖后腿的柳诗琪。
    裴琛却不觉得能孤身灭了盗猎团的人会这么容易就交代在这 。
    至于柳诗琪，那女人的死活关他屁事。
    再者。
    “秦莘，我不管你怎么想。”
    “在我这里，你的安全才是最高优先级。”
    想到时忆。
    他刚刚给那小子发信息了，也不知道他看见没。
    他也不是对姓时的有太高太不切实际的要求。
    几分钟而已，一定要活着撑到救援。
    裴琛的话不光是说说而已。
    或许是因为对秦莘的性格有所了解，他说了句“失礼”，动作却是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将人紧紧地箍在怀里。
    秦莘试着挣扎了一下，无果：……
    人肉绳索，真亏他想得出来。
    要不是场合不对，秦莘都怕自己笑出来。
    裴哥这脑回路真是……
    她也没那么犟？需要这么防着么？
    系统觉得自己需要说句公道话。
    【你有前科。】
    【就在刚刚。】
    秦莘竟无言以对。
    山下的人不知被什么绊住手脚，短时间内没有出现。
    “到五分钟了吗？”
    裴琛装没听见。
    秦莘：……
    她今天可真是见识到了裴哥很不同的一面。
    可围着别墅的那些人等不住了。
    如果秦莘在，大概能借系统翻译功能听懂他们正在说的话。
    “其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不清楚，联系不上。”
    “不会遇上麻烦了？”
    “咱们现在可是进入华国国境了，如果被抓现行……”
    “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后不还是得遣送回去。”
    回去了，自然会有人保住他们。
    说到遣送，他们就恨得咬牙切齿。
    “本”他们就死在被遣送出境的那一刻，就是屋里那个男人干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必须死。”
    奈何对方能杀掉自己的同伴，靠的也是真本事。
    别的不说，只那一手枪法，就叫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为首那人当机立断，从腰包里拿出个东西：“炸了他们。”

 第334章 人贩子都该下地狱

    说完就直接准备拉开保险。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刻，经过消音处理的一击正中他腕部。
    血花四溅喷了他自己一脸。
    他失去了对手腕的掌控能力，迷你版的手雷咕噜噜滑落在院子里。
    那东西是他们自制的，平时专门拿来炸动物的巢穴，好把猎物逼出来，所以威力比起正规原装要小一些。
    但近距离接触也是会要人命的。
    “跑！”
    看见自己另一只手上残存的保险拉环，男人大喊一声，头一个朝远离别墅的方向奔去。
    其他人和他并肩作战多年，当然默契十足，看见这架势，哪儿还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跟在他身后撒腿就跑。
    不过短短数十秒，剧烈的轰鸣声将地面炸开个土洞，非但如此，本该坚固的别墅外墙也硬生生开了道口子。
    裂缝顺着打开的洞口迅速蔓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屋内的易凌和时忆在爆炸声中被震到耳鸣，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就见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摇摇欲坠。
    两人同时冲向柳诗琪。
    玻璃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时忆将柳诗琪拉开，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易凌的腿被压在水晶灯下。
    时忆骂了句什么。
    “老子现在没力气。”
    “你听天由命。”
    说完就抽了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凳子，插进水晶灯下，借力台阶。
    他说的都是真话，即便靠自虐的方式保持清醒，即便易凌给他注射的药量不大，他这会也真的使不上劲儿。
    于是他恼火地一屁股坐在棍子另一头，倒是真的将沉重的水晶灯抬起一角。
    易凌立刻将自己被血液染红的大腿抽了出来，还有闲心朝时忆笑了一下。
    时忆被这莫名其妙又不合时宜的笑气的够呛，拽过柳诗琪扛在肩头就往外走。
    易凌还有一条腿，用不着他担心。
    果然，这男人对自己是真狠，就跟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似的，捡起时忆刚刚用过的棍子当拐杖，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地跟在时忆身后。
    血顺着他受伤的那条腿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红色的小坑。
    照他这样，走出去之前没被乱枪打死，也先失血而亡了。
    外面枪声不断，比他拍电影的时候可刺激多了。
    看来是裴琛的人已经赶到。
    要不是这房子看起来已经不太靠谱，他倒宁愿在原地等裴琛善后。
    注意到他目光，刚用衣服在大腿上方扎紧打结的易凌百忙中抽空问了句：“你在关心我？”
    老子关心你大爷！
    时忆扭头就走。
    身后还能听见易凌烦死人的念叨。
    “照顾好你母亲。”
    他不擅长关心人，只能干巴巴地说。
    “也照顾好你自己。”
    时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蹿了起来。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能冲过去给易凌两拳头。
    他在心底打定主意，不管今天之后要怎么处理易凌的事，总之先揍一顿。
    他心里挺乱的，因此没有看到不知何时攀上火苗的门口，有道人影鬼鬼祟祟。
    屋外，裴琛和秦莘已经换了个地方等待。
    来救援的居然还有老熟人。
    雇佣兵朝不明所以的裴琛招手，保镖们解释：“是这位主动联系了我们，告诉我们有盗猎团的人潜入。”
    首领抱臂，用新学的中文说：“售后服务。”
    他们一般是钱货两讫，闲事不理。
    但凡事都有例外。
    例如当事件涉及特别大方的雇主。
    又比如，当对方除了偷猎之外，还是恶名昭着的人贩子。
    这群人不但买卖儿童、妇女，就连成年男子和老人也都是他们手上的货物。
    他们对于人口买卖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首先是卖身接客，用坏了就送去表演，再用坏了还有专为特殊人群准备的畸形秀。
    榨干他们活着的价值后，就算死了，也要扒皮抽筋，把能卖的都换成钱。
    在他们眼里，人不是人，而是有血有肉的商品。
    他们干过的恶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雇佣兵首领简单总结：“人贩子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裴琛深以为然，他对首领的评价做出肯定，并且让自己的保镖们全力配合。
    己方人数占优势，形势几乎一面倒。
    雇佣兵们出手不像裴琛的人有所顾忌，一枪就是一条腿，管他们以后会不会残废。
    老实的揍一顿捆起来叠放，不老实的两条腿两只手慢慢来，就看他们精神和肉体哪个先服软。
    秦莘看得叹为观止。
    裴琛原以为她会害怕，见她似乎津津有味就由她去了。
    在大家看来，所有歹徒都退离别墅，按道理只要把时忆他们安全地接出来，今天这麻烦事就算结束了。
    但首领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少了一个人。
    最开始那个要扔手雷结果被他打废一只手的跑哪儿去了？
    那老小子穿的最花里胡哨，人再多他也认得出来。
    有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首领担忧的目光移向别墅大门。
    如他所料，梅里根本没有退远。
    仗着对手雷的了解，他趴在最极限的安全范围内，躲过了众人耳目，然后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回去。
    他的苦心没有白费，顶着满头被火苗舔焦的短发，他等到了毫无防备的时忆等人。
    梅里的目标是易凌，可时忆的脸也在他的黑名单上。
    本是他的亲弟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方男人，本他们根本不会被抓。
    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在出境后被人狙杀。
    况且……
    联想到他杀的人正好和时忆有过节，杀人的家伙又恰好出现在时忆身边，梅里咬紧后槽牙。
    好啊，他们是一伙的！
    至于他会不会猜错了，梅里才不管。
    大不了就是杀错人。
    眼前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怒火烧干了他的理智，就在时忆走出大门的那个瞬间，梅里一个箭步上前，用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柳诗琪的身体被他嫌恶地扔开。
    一个昏迷的女人，只会碍事。
    易凌拖着残腿，将柳诗琪从火势中拽走。
    正因为这一时耽搁，时忆完全落入梅里手中。
    易凌替柳诗琪拍掉衣服上沾的火。
    语气冷冰冰的：“你烧坏了她的头发。”

 第335章 我倔啊

    别说是梅里，就连时忆都觉得易凌这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刚刚觉得不对劲赶来的其余人更是无法理解。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关心什么玩意儿——
    柳诗琪的头发？
    她头还在就已经值得庆幸了好吗？
    梅里抵着时忆后退，并用他的身体挡住众人视线，以及自己被瞄准的可能性。
    看这包围圈他就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做好了在局子里走一圈的心理准备。
    他身后有人罩着，总能被捞出去。
    出了境外可就不归华国人管了。
    但他想杀这群人，也就没了机会。
    本的仇，他一定要报。
    那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亲弟弟！
    想到这里，梅里用胳膊卡住时忆的脖子，恶狠狠地将枪口对准易凌。
    众人心头一紧。
    倒不是担心那疤脸男的安全，而是怕梅里凶性大发直接跳过谈判的步骤，把人质全都杀了。
    这人鬼精的很，所有狙击手可以瞄准的方位都被他避开。
    秦莘也万分紧张，但系统给她送了颗定心丸。
    【他没子弹了。】
    易凌笑了声，姿态十分闲适地站起来。
    “你没子弹。”
    秦莘挑眉——他是怎么知道的？
    梅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易凌又上前一步，并且重复了那句话。
    梅里没反应，易凌呵了声。
    “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懂。”
    眼看自己再不回应，这男人就要直接走过来，梅里松开手，仍由已经空弹的枪掉落在地上。
    易凌不屑的神色在看到梅里手上的小巧手雷时重新化作郑重。
    系统小声说：【但他有手雷。】
    秦莘此刻的母语是无语，但她已经连吐槽的心情都没了。
    手雷的威力刚刚大家都见识过了，这么近的距离爆炸的话，来不及逃走的那时忆、易凌和柳诗琪只能和梅里一起死。
    尤其是离梅里最近的时忆。
    梅里朝易凌叫嚣。
    “笑啊，你再笑啊！”
    “再往前一步，我们就一起死！”
    本的仇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梅里记起除了时忆之外的另一个害人精。
    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小弟们提到的那张脸，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晦气。
    但他也知道不会运气这么好，追杀易凌的时候顺便逮到小白脸已经足够巧合了，怎么能妄想一网打尽。
    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脚踹在时忆膝盖处，梅里按着他的脑袋往树干上撞。
    树干粗糙，将时忆漂亮的脸磨得不成样子。
    秦莘揪紧了心，扭头对上易凌视线。
    虽然隔得远，可她就是觉得，易凌在看她。
    “做个交易。”
    这话是对梅里说的。
    梅里觉得可笑：“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
    易凌根本无所谓他什么态度，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替柳诗琪擦掉脸上沾的脏污。
    “你放了这个女人。”
    梅里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刚刚爆炸把脑子给炸坏了？”
    易凌说：“我就把和这小子一起被抓的那个女人送到你面前。”
    梅里觉得他在拖延时间，可他的话对自己实在太有诱惑力。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裴琛和秦莘听不见，时忆却一字不落听的清清楚楚。
    “别逼我恨你！”
    易凌没有看他。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梅里不想给他们在自己面前偷偷计划的机会，直接用手雷压住时忆的嘴，拇指扣在保险拉环上。
    易凌：“你怕什么。”
    “我们都在你手上，根本逃不掉。”
    梅里没在易凌身上看到武器，但他还是不放心。
    往四周看了一圈后，他用下巴指向一块被放在院子里当装饰的石头。
    “你把手砸断。”
    时忆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因为易凌竟毫不犹豫照梅里说的做了。
    石头很大，顶部尖锐，易凌一点儿没对自己留手，专门瞄准了尖端部分。
    他的双手软软垂下，很明显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梅里很满意。
    他斜了眼昏迷的女人，觉得可以继续谈。
    裴琛嘴巴只张开一条小缝，和身边的雇佣兵以及保镖团商量对策。
    他们不知道易凌和梅里是怎么回事，秦莘倒是从系统那里知悉了原委。
    看来很快就到她出场的时候了。
    保险起见，来之前她在口袋里藏了把小刀。
    趁着还没人注意，她把小刀挪到了袖子里。
    裴琛身上是有枪的，可那玩意儿目标太大，况且秦莘也不会用，万一走火还更麻烦。
    她的小动作刚做完，就发现除了裴琛之外，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自己。
    秦莘疑惑的表情让雇佣兵首领都不忍心说实话了。
    “怎么回事？”
    “他刚刚说了什么？”
    问话的是裴琛。
    刚刚梅里喊了一嗓子，但只有雇佣兵能听懂他的俚语。
    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语言，梅里哼了声，指着秦莘说。
    “她，过来！”
    裴琛立刻站在秦莘身边，做出保护者的姿态。
    梅里不高兴地又踹了时忆一脚。
    “她过来，或者他死！”
    裴琛根本不信梅里的鬼话，时忆也剧烈挣扎，可在镇静剂的作用下 ，他一身力气用不上几分。
    相反，在药效和失血双重作用下，他的动作越来越无力。
    易凌垂下视线。
    他刚刚告诉了梅里，对面那个女孩就是不久前和时忆一起被盗猎团抓住的人。
    当时她的脸和现在大不相同 ，所以只要没人提醒，梅里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梅里问秦莘：“你是不是和他一起的人？”
    秦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裴琛他们需要时间安排狙击手，秦莘根本不给裴琛阻止的机会，果断点头。
    “我是。”
    梅里恨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这女人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要不是他没子弹了！
    要不是他只剩一只手还灵活着！
    梅里的手指勾住手雷保险拉环，再次威胁。
    “你，过来！”
    “否则，他，他们，死！”
    “他们”不“他们”的倒是无所谓，但秦莘实在无法眼睁睁再看梅里折磨时忆。
    他才刚刚出院。
    搞不好绷带底下的伤口都又要崩开了。
    裴琛坚决不同意。
    “时忆也不会希望你过去的。”
    秦莘轻轻地拥抱了裴琛一下。
    “可是裴哥你不是知道么。”
    “我倔啊。”

 第336章 跑

    裴琛对秦莘是没有防备的。
    全身心信任的结果是，秦莘在他因为这个拥抱分心的一刹那，扫过他的小腿，将他放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倒地后蹦起来的这个时间差里，秦莘已经乖乖按照梅里说的，冲了过去。
    反正梅里是没从她果断而利索的脚步里看出任何拖延的迹象。
    他得意地想。
    华国人果然都是傻的。
    不过也幸好他们傻！
    梅里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全都落入易凌眼中，就在秦莘即将和众人汇合之前，他忽然大喊一声。
    “s！”
    梅里不爽。
    易凌指向柳诗琪：“说好的。”
    梅里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地拽着时忆走远。
    易凌识趣地跟着走，直到确定柳诗琪已经不在爆炸范围内。
    梅里很谨慎，他要求秦莘也同步朝自己靠近。
    好巧不巧，移动后的梅里给狙击手减小了难度。
    只要时忆能躲开……
    可他正被梅里下死手狠狠掐着。
    唯一还算自由的眼睛满含滔天怒火，瞪向垂着双手的易凌。
    无论他如何抗议，如何不满，秦莘还是走到了眼前。
    她没忍住，问了易凌一句。
    “你不疼吗？”
    易凌诧异看她，似乎是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跟自己说话。
    又或者，他没想到秦莘不哭不闹，还能保持冷静。
    不等易凌回答，梅里用俚语骂了句脏话。
    然后切换到英文：“不许说话！”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偷偷密谋什么。
    时忆几乎精疲力尽，可他不愿看到秦莘涉险，还在奋力挣扎。
    这样的挣扎不能改变任何事，只单单让梅里觉得厌烦。
    为了方便沟通，秦莘让系统再次担任翻译。
    按照脑海中的发音，秦莘不甚熟练地用梅里的母语说。
    “你再打他就死了。”
    “让我和他交换。”
    梅里眯起眼。
    “你会说我们的话？”
    秦莘谦虚道：“一点点。”
    她满脸近乎无知的天真：“我会配合你，不会反抗，等你安全了，你也会放了我们，对吗。”
    梅里差点被她蠢笑了。
    放了他们？
    这女孩以为他是什么说话算话的好人么？
    对，他会把他们统统放到天国去。
    让他们为本陪葬！
    但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梅里拍了一下时忆，问秦莘：“你们是什么关系？”
    秦莘睁眼说瞎话：“他是我的爱人。”
    时忆听不懂秦莘在说什么，可他记住了这句话的发音。
    为了增加可信性，秦莘特意发挥演技，泪流满面。
    “求你，让我代替他。”
    像极了心疼爱人的模样。
    梅里信了，毕竟小白脸看见这女人的时候也很慌张，比他自己被抓的时候还要不安分。
    梅里早就对时忆失去兴趣了，尤其是在早就确定他会死在自己手上之后。
    折磨不会哭的人质是最无聊的消遣。
    女人就不一样了，梅里喜欢听女人绝望时的哭喊，喜欢看她们漂亮的眼睛染上绝望。
    然后一点一点，失去生机。
    而且他也很好奇，被他拳打脚踢都不吭声的小白脸如果看到他的女人在自己手上流泪，会是什么反应？
    体内暴力又肮脏的细胞开始沸腾，梅里几乎迫不及待地同意了秦莘的建议。
    不过他还是非常小心地将时忆先绑在一旁。
    秦莘不可信，易凌双手残废，梅里只能骂骂咧咧手脚并用。
    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走的。
    等他玩够了，他就会送这些人一起死。
    狙击手的瞄准器从目标人物眉心一晃而过。
    可惜仍然无法排除误伤的可能性。
    梅里躲在时忆身后朝秦莘招手。
    “过来。”
    秦莘很听话，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梅里一发话，她半点犹豫都没有，抬脚就走向他。
    见她这样，易凌也将心底对秦莘那些残留的介怀抹去。
    小锦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可目前看来，她对小忆是真心的。
    连死都不怕，一定不会抛弃小忆。
    不远处柳诗琪已经在梅里的默许下被裴琛的人救走。
    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梅里的注意力都在时忆和秦莘身上，因为距离足够近，梅里发现秦莘有一张可以跨越国籍让男人生出性趣的脸。
    他玩味地看了眼时忆，突然用英语和秦莘交流。
    “脱衣服。”
    秦莘：……
    改革开放真的应该带上这些野蛮生物。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方式欺辱女性？
    她瞥了眼气到颤抖快绷不住的时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多大事儿，又不是没穿过泳衣。
    她身上还有这么多件呢。
    而且梅里污秽的提议恰好给了她机会。
    完全不知道此刻场中两个爱她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感受，秦莘果断拉开羽绒服。
    袖口还连在手腕处没退出来，秦莘小心地藏着里面的东西，顺便估算她和梅里之间的距离。
    忽然斜向有人喊了一声。
    “喂。”
    机不可失！
    就在梅里转头去看易凌的时候，秦莘迅速抽出手。
    寒光闪过，梅里手上的东西掉落在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在他眼中应该菟丝花一样柔弱，仅有观赏价值的女人。
    他忽然就理解了自己那经验丰富的弟弟为什么会栽在他们手上。
    理解是一回事，让他这样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
    大不了就一起死！
    可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
    易凌抹了把突然涌出来的鼻血。
    “带着时忆走！”
    秦莘没回头，她用小刀割开绑着时忆的麻绳，将他扶了起来。
    梅里却忽然哈哈大笑。
    翻滚之间，他已经咬住了落地的那枚手雷。
    易凌脚上的力道在增加，可那又怎样？
    梅里已经豁出去了！
    他要这群人死！
    全都死在这！
    偏偏就是这时候，易凌身体里的力气好像都随着突然涌出来的鼻血消散大半，他整个人晃了一下。
    “砰”的一声，是狙击手终于找到角度，将子弹送入梅里的身体。
    可梅里也借着身体本能的最后一次颤抖，拉开被他咬住的保险。
    【宿主！危险！】
    易凌也同时大喝：“跑！”
    他踢了一脚死不瞑目的梅里，将他的身体盖在已经开始冒烟的手雷上。
    那两人还是离得太近了！
    秦莘没精力往后看，她立刻弯腰将时忆扛在肩头，用尽力气狂奔。
    在她对面，是裴琛甩开保护朝她冲过来的身影。
    而她身后，是一声闷而沉重的——
    “轰！”

 第337章 我很讨厌你

    秦莘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目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身边罕见得没有别人。
    这很不对劲。
    秦莘问系统：【后来发生什么了？】
    系统乖乖回答。
    【被俘虏的那些盗猎者被移交法律制裁，不过送去之前，人都废了。】
    【裴男主特意多留了他们几天，确保被击穿的手脚再没有恢复的可能才报案。】
    送去的时候一大半的人都在发烧，伤口还因为“处理不当”化脓生疮。
    他们试图抗议，想要告裴琛非法圈禁和虐待他们，官方充耳不闻，只是很严谨地告诉他们，这就是诬告。
    那些人鬼哭狼嚎，但是谁管他们！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因为犯罪细节明确，犯罪证据确凿，他们需要接受华国法律的制裁。
    裴琛和雇佣兵团合作，把这些人在华国境内偷猎和贩卖人口的证据清清楚楚罗列出来。
    以往因为这群人滑不留手，还有境外势力帮持，国内一直拿他们没办法，这次有了机会，当然要把匪窝一网打尽。
    国内不但强硬地拒绝了境外引渡罪犯的要求，还对逃逸出境的犯罪分子发出通缉令。
    这一举措可让曾经在他们手上落入地狱的受害者们出了一口恶气。
    就连远在a市的裴氏大楼都收到了锦旗。
    系统深怕秦莘误会，特意解释。
    【裴男主害怕你会被打击报复，所以故意大包大揽。】
    秦莘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
    她问：【时忆怎么样了？】
    系统很有人样地叹了口气。
    【不太好。】
    【宿主，时男主的父亲……快要不行了。】
    祂说的当然是时忆的亲生父亲，易凌。
    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逃出来了，易凌那么好的身手，怎么会？
    系统小心翼翼地将细节说给她听。
    另一处，时忆也麻木地听着裴琛的解释。
    “医生说他是脑癌晚期，本来也没有多少日子能活。”
    “但致死的原因，是他离爆炸点太近。”
    “虽然他说自己是因为发病腿软没来得及逃。”
    “但他……和梅里一起，将身体压在了手雷上方。”
    他的胸腹部当场就被炸开，医护人员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撑着一口气，等着见柳诗琪。
    时忆脚下虚浮，刚走几步就差点直接栽下。
    裴琛不忍地告诉他。
    “他和柳诗琪都希望你不要去。”
    易凌的病危通知单没有人可以签，是柳诗琪不管不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询问她和病患的关系。
    这位任性的前影后依旧我行我素。
    “妻子。”
    “我是他的妻子。”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不久后，易凌醒了过来。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回光返照。
    “要是我没有贪心就好了。”
    这句话好像抽空了他的力气。
    后续几个字微不可闻。
    “这，是报应。”
    柳诗琪没有哭，她特意给自己补了口红，然后握住他的手。
    “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她见过他很多次重伤的模样，最严重的一回，连肠子都是她帮着塞回去的。
    那么惨烈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易凌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接话。
    柳诗琪微笑着，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话。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让我不要着急，你只是累了，睡一觉，你就好了，对不对？”
    易凌的骨头被炸碎了，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暴露伤，医生急救的时候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现在的他，浑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格外出彩。
    柳诗琪就看着这双眼睛。
    被拐卖的那些日子里，这双眼睛是她劝自己怀抱希望的唯一慰藉。
    他们一起互相搀扶着，坚持了那么多年。
    他会包容和接受她所有的坏脾气。
    他也会回应和满足她一切的无理要求。
    她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要他活着。
    “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就回答你。”
    他问，能不能一家三口，放下一切生活在一起。
    柳诗琪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
    豆大的泪珠砸在易凌手背上。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当明星，也不当贵妇了。”
    “我只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可是没人能回答她了。
    她的手拂过易凌已经冰凉的脸。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充满腐臭味的房间里。
    “易凌？”
    “易凌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易凌。”
    “我害怕。”
    “我害怕啊！”
    柳诗琪崩溃的哭声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蔓延，时忆抬臂遮住了眼睛。
    他和易凌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
    少有相处的回忆也并不愉快，但此时此刻，他还是觉得心口钝痛。
    裴琛贴心地走远，还替他拦住了来往的过客。
    但他让秦莘走了过来。
    时忆放任自己垂首在她肩头。
    女孩小小的肩膀过于温暖，让他一时间挡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
    他说：“借我靠一下。”
    他没有很难过，只是需要有人支撑一下。
    秦莘感觉到肩膀很快湿了一大片。
    时忆的哭泣无声而压抑。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更不知道，他要怎么面对和接受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开了。
    时忆想进去，柳诗琪却关上了门。
    “他不想要你去。”
    不等时忆说什么，柳诗琪抬起通红的眼睛。
    “我很讨厌你。”
    时忆和秦莘都愣住，秦莘心里生出一股恼恨，因为柳诗琪这句话，居然是对时忆说的！
    骄纵的女人抬高下巴，无视秦莘的不满。
    “在你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他，他也越来越喜欢你之后，我就越发地讨厌你。”
    “他说你很幸福，生来就拥有了他没有的一切。”
    “可我不服气，凭什么他没有的东西，你就能拥有？”
    秦莘不能理解这扭曲的心理。
    柳诗琪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她说。
    “易凌是他的代号。”
    “为了维持你幸福的人生，他愿意一直做个没有名字的人，直到死亡。”
    “他做到了。”
    “谁也不能毁掉他的努力。”

 第338章 被揭开的真相

    柳诗琪的个子不高，脱掉高跟鞋后，她甚至可以称得上娇小。
    可她气势很足，斩钉截铁。
    时忆没有坚持。
    他的脑子很乱，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柳诗琪看着时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眸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痛又要爆发。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秦莘的目光算不上友好。
    “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
    柳诗琪几乎是充满恶意地说。
    “当初光凭你们几个小屁孩，是根本不可能逃走的。”
    “即便有这臭丫头的帮助。”
    时忆和秦莘同时看着她，不明白她此刻说这些话的意图。
    柳诗琪瞪着两人不知不觉握在一起的手，笑得恶劣。
    “是陆源故意放走了你们。”
    “所以易凌才会执着于要杀了陆家兄弟。”
    “秦莘，陆言的爸爸是因为放走你，才被易凌杀掉的。”
    “而我的小锦，也是因为陆源多管闲事，才会被误杀。”
    她又看向发现气氛不对走来的裴琛。
    “至于你，也是因为陆源才会得救，小锦是替你死的。”
    她真的很有当恶人的潜力，几句话让除她之外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达成目的后，柳诗琪冷笑着，趾高气昂离开。
    她要去处理易凌的后事。
    但是她心里不好过，谁也别想舒坦！
    她倒要看看，在这么复杂又混乱的关系里，秦莘会选谁，她能选谁？
    没人想到真相会在这样的时刻被柳诗琪揭露出来。
    回到a市后，秦莘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离开了很久。
    和柳诗琪判断的一样，她和那三个人之间，太复杂了。
    裴琛给了她足够的假期，让她调整自己。
    也让他自己好好理清心绪。
    秦莘回家后的第一个晚上是和外婆一起睡的。
    她非说外婆的被窝更暖和更软更舒服，赖着就不肯走。
    外婆看着她难得撒娇耍赖，也实在拿她没办法。
    外孙女出去一趟不但惹了满身伤，看起来还瘦了！
    她都有些舍不得秦莘再干演员这行。
    不过是小小的一起睡的要求，她哪里舍得拒绝？
    窝在老人家熟悉的怀抱里，秦莘睡了连续多日来最安稳的一觉。
    另一处，同样心情复杂难言的裴琛回到裴家，一眼就看到谢月婵身边那个缩头缩脑的怂包。
    遇到事情只会逃避，一走就是这许多年，面对困难在上进和上班之外选择了上香的老小子——他的好父亲裴朗。
    裴朗本来是不敢来的，但是听说裴琛他们遇到了严峻的爆炸事件，他实在担心，就鼓起勇气等在了门外。
    看到裴琛面无表情的脸，他条件反射往谢月婵身后缩了一下。
    谢月婵恨铁不成钢，拍着他的脑门把人拉出来。
    但凡他拿出床上一半的魄力来呢？
    裴朗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围着裴琛打转，没看到明显的大伤才松出那口气。
    “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
    他从怀里掏出从方丈那里特意求的护身符。
    “……”
    裴琛眼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说。
    “王子请收下！”
    裴琛：……
    他忽然就忘了自己回来之前都在烦恼什么。
    就是牙根有些痒。
    需要咬住后槽牙说话。
    他问谢月婵：“您教的？”
    谢月婵看起来还蛮骄傲的样子。
    裴琛应该觉得无力的，换做从前大概还要吐槽几句。
    但经历过前段时间那些事，他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父母还好好的在他眼前，家里也没什么大的矛盾。
    有房。
    有车。
    有钱。
    裴朗有点儿摸不透这个儿子的想法，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还是遭人嫌弃，只好规规矩矩往门外走。
    只是那脚步，实在是一步三挪。
    裴琛原地欣赏他拙劣的演技，在人真的要龟速挪出大门前才慢吞吞开口。
    “要不然。”
    裴朗嗖一下抬头。
    很难形容蠢萌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脸上是种什么样的画面。
    多看一秒裴琛都要忍不住蹙眉。
    他扭头朝屋里走。
    “要不然吃了饭再走。”
    裴朗沮丧，又高兴，高兴完了，又有点沮丧。
    整个人在两种情绪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备受煎熬，最后还是高高兴兴跟进去。
    管家没眼看，只觉得老爷出去几年就光长了年纪。
    谢月婵都觉得丢人，不和他一起走。
    裴朗也不介意，他现在的心情和当年被岳父认可第一次踏进谢家差不多，晚饭的时候还“不小心”多喝了几杯。
    然后他就醉了。
    醉到站不稳、走不动，笑呵呵说不出自己住在哪里。
    谢月婵很苦恼地问：“这可怎么办啊？”
    裴琛丢下筷子，觉得家里两人完全没给他这个拥有一家娱乐公司，并且拥有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智商和判断力的新的一家之主该有的尊重。
    他板着脸：“家里客房那么多，随便找一间，把他扔进去！”
    谢月婵眉开眼笑，裴朗哼哼唧唧说：“谢谢王子殿下！”
    裴琛朝他们微笑：“不然扔大街上也行。”
    谢月婵立马捂住裴朗的嘴。
    哎哟这个小废物啊不老废物，怎么这么多年酒量还是一丁点！
    她赶紧在裴琛后悔之前把人扔进客房。
    当然，被褥枕头衣服洗漱用品也都扔进去了。
    乃至后半夜，她本人也被弄进去了来着……
    一通胡闹之后，裴朗用公主抱把谢月婵放到浴缸里，温柔细致地替她清理着身体问：“就这么过关了？”
    谢月婵白他一眼：“怎么，你是想跟唐三藏拜把子一起感受九九八十一难呢？”
    “简单过关了还不好？”
    裴朗挠挠头：“我这不是担心他遇到不好的事情了么。”
    谢月婵戳他脑门：“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啊，你不问，儿子怎么知道你还是关心他的？”
    她算是总结出来了，儿子啊，就是个口嫌体正直。
    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道理是没错，可他怂啊！
    谢月婵简直无语：“到底谁是当爹的？”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个软蛋啊。”
    正说着呢，男人热乎乎的身体就又靠近过来。
    谢月婵没力气生气：“不是，你们出家人不用劫色的吗？”
    戳他一下，立马就要戳回来？
    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第339章 我可以抱抱你么

    与这两家气氛不同的是。
    时家，柳诗琪独自一人抱着易凌的骨灰盒整晚发呆。
    时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是真的丢了大半条命。
    柳诗琪还是强硬地把人带回a市，时忆愿意配合，裴琛也就无话可说，只能尽可能给他们行方便，让时忆少受点颠簸。
    但时忆还是刚回到a市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柳诗琪也不让他住院，就在家安排医生24小时看护。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柳诗琪也派人守在时家大门口，不让任何人来看他。
    裴琛被气得够呛，越发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
    不过想到不久前那撕心裂肺的痛哭，他决定暂时不跟这女人计较。
    好在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阻止时忆和外界联系，裴琛通过手机得知时忆一切安好，也就放了心。
    入夜，偌大的时家过于安静。
    柳诗琪去哪儿都抱着易凌的骨灰盒，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她骂易凌说话不算话，怪他说好一起挣扎着活，却一个人将誓言放下。
    说到最后，又嘲笑他活的失败。
    “明明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到头来，却连个能给你送终的人都没有。”
    不止如此，易凌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连在坟冢里，都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柳诗琪喜欢泡澡，最近她泡澡的时候都把骨灰盒放在一旁，一边泡着，一边和它说话。
    她提起从前。
    从相识说到决裂，从重逢说到死别。
    “你说你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看我，金钱地位名声家庭，别人有的我都有了，别人没有的我也有了。”
    她停了一下，眼泪无声落下。
    “可我没有你了。”
    “易凌，我不开心。”
    “都是你的错。”
    佣人们识趣地避开夫人。
    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习惯了夫人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他们还能很熟练地说服自己：夫人毕竟是演员出身，或许只是在练台词。
    在时家工作最大的难题，还是两位主人的日常相处。
    回到时家后，柳诗琪不再掩饰自己对时忆的厌恶，她说话的语气态度，面对他时的动作行为，五一不令众人感觉到：她已经不在乎这个儿子了。
    时忆的房间直接被改造成了病房，他每天挂着点滴，有专门的家庭医生看护，只是柳诗琪很少来。
    即便来了，也只是不阴不阳地刺他几句。
    例如——
    “和你心爱的秦莘聊过了吗？”
    “她能放下芥蒂和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在一起么？”
    “她是不是更喜欢那个陆言？”
    “也是，毕竟她的小命是人家父亲救的。”
    “哦对了，听说他们还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难道这就是缘分？”
    时忆不生气，也不回应，大多数时候就盯着窗外听她说。
    今天柳诗琪的情绪格外激动，来看时忆的时候抱着骨灰盒。
    注意到时忆根本不敢直视，她还大笑着故意走到他面前。
    “他到死都没听见你喊他一声‘爸爸’。”
    时忆的手用力攥紧被子，手背上的青筋因为主人情绪激动高高鼓起。
    柳诗琪低声说。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教你格斗和野外求生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到时家来做园丁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把你绑走吗？”
    她很享受看到时忆脸色铁青的模样——那让她知道，易凌好歹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他想见你。”
    “他喜欢你。”
    “比起小锦，他更偏爱你一些。”
    也正因如此，她偏要和易凌对着干。
    “有时候我觉得，你在他心目中，可能比我更重要。”
    柳诗琪的话简直毫无道理可言，但时忆没有反驳。
    他已经不言不语很久了，柳诗琪看不惯他这副逆来顺受的德行，当即换了话题。
    “你说秦莘现在会和谁暧昧着呢？”
    “陆言，还是裴琛？”
    “或者两者都有？”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个安分的。”
    “说不定既不愿意承担忘恩负义的骂名，又舍不得裴琛给她的纸醉金迷，正左右逢源，两头吊着呢！”
    时忆看着她。
    “你嫁给我爸的时候，易凌介意吗？”
    柳诗琪狠狠打了时忆一巴掌，他没有躲，只是满脸挑衅地看着她笑。
    母子两人互戳痛点，不欢而散。
    佣人们听着夫人房间里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只能硬着头皮等声音平息后进去收拾。
    养伤的时间很无聊，因为太闲，时忆居然开始想从前。
    他好像……已经不记得那个男人原来的长相了。
    和柳诗琪说的一样，那是个没有名字的人。
    他的所有资料都不被记录在案，像个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异端存在。
    想到他的时候，时忆觉得胸口似乎被塞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
    又闷又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种心情，只知道此刻，他好想见一见秦莘。
    正想着呢，窗户和手机同时有动静。
    秦莘：【忆哥，开窗。】
    时忆一怔，连忙掀开被子走下床。
    他三两步走到窗前扯开窗帘，挂着点滴的吊瓶架子被他拽的摇摇晃晃也不在意。
    看见踩在窗台上被风吹得长发乱舞的秦莘，时忆惊得心跳都乱了一拍。
    他手忙脚乱打开窗把人扶下来，生怕晚一步她就会被风吹下去。
    “你怎么来了？”
    秦莘看了眼他手背上已经回血的针管，赶紧把人弄回去坐下。
    “我想了一下，觉得有些话不说不痛快。”
    时忆很少软弱，但今时今日他忽然犹豫该不该往下听。
    他不确定易凌的事秦莘已经知道多少，也不敢问。
    他怕问了之后自己就真的出局了。
    他没有陆言和秦莘的那些缘分和初恋情愫，没有裴琛的幽默包容和成熟稳重，他是不是三个人里最差的？
    可是……
    除了秦莘，还有谁会坚定地选择他？
    柳诗琪从来都不喜欢他，这他早就知道。
    父亲尊重他，接受他，可他毕竟不是时迁的骨血。
    柳诗琪说易凌爱他，可那个男人甚至没能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一个清晰的痕迹。
    他没了弟弟，没了父亲，然后那个男人也永远消失了。
    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秦莘好像是想说什么，时忆打断了她。
    “我可以抱抱你么？”

 第340章 他居然！

    出乎意料的，秦莘居然主动拥抱了他。
    她纤细柔弱的手臂绕过他的身体，奇迹般驱走了缠了他很多天的寒冷。
    时忆也环绕着她，收紧了手臂。
    他的力气很大，大得让秦莘感觉有一点窒息。
    她不得不在时忆背上轻拍了两下。
    时忆不舍地松开她，准备好接受“审判”。
    不过，他可不在乎“审判”的结果。
    秦莘没觉得沉闷的时忆有哪里不对，任何人经受他遇到的一切，都有权利情绪崩溃，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起初她还有点犹豫，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反而淡然。
    时忆疑惑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低头看了眼，视线就定住了。
    原以为早就模糊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
    年少时偶然瞥过的那一眼像被按了回放键。
    秦莘不是很确定地说：“我觉得你可能会想要这个。”
    “我听说‘他’在资料库里查无此人。”
    所以即便拿到和他相关的各种监控资料，也对比不出符合特征的人像。
    “这是陆言父亲留下来的。”
    “裴琛找专家专门做了清晰化复原。”
    “照片拍得实在不走心，这已经是尽力后的成果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如果哪一天时忆突然想起那个人，他或许会偶尔希望记忆里有张明确的脸。
    恨也好，其他的什么感情也好，总得有个具体的寄托。
    总不能每次提起，都只能回忆起一张被火烧毁的脸？
    秦莘挠挠头：“我也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要是让你觉得不愉快，我道……”
    “道歉”两个字没说完，时忆对她说：“谢谢。”
    他将照片放进床头柜的动作珍而重之，确定自己没有弄巧成拙后，秦莘才松了口气。
    时忆问：“你不恨他么。”
    这个“他”，当然是说易凌。
    秦莘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可她还是诚实地说。
    “我不赞同他的行为模式。”
    “他做的很多事都违反了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在我眼里，不是个好人。”
    对秦莘来说。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时忆的眼神黯了一下。
    可他知道，秦莘说的没错。
    她甚至已经十分委婉。
    因为易凌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穷凶极恶。
    可秦莘又说。
    “除此之外，我对他并不了解。”
    “但至少有一件事我们都很确定。”
    “他从未有一次想过，要伤害你。”
    她不想在时忆面前对易凌那些杀人报复的行为多做评价，她实事求是地揣摩。
    “他应该……很喜欢你。”
    时忆歪着头，好像不是很理解的样子。
    秦莘被他困惑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看起来就要坏掉了。
    时忆好像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实在苦涩。
    他问秦莘：“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
    其实是这样的，和外婆待了几天后秦莘恢复了元气，就忍不住想起柳诗琪说的那些话。
    虽然已经从裴琛主动发给她的信息里知道时忆正在恢复中，她还是忘不掉易凌病房外时忆苍白的脸。
    柳诗琪真的会好好照顾他？
    然后系统就说。
    【时男主挂营养液呢。】
    【吃不下去东西，挂好几天了。】
    【另外。】
    祂说：【检测到时男主有崩坏迹象。】
    秦莘：【？？？？？】
    她赶紧趁着夜色就溜过来了，果然看到时忆一副奄奄的模样。
    她斟酌了一下。
    “我怕你一个人会难过。”
    时忆又笑了。
    这笑容不同于他扮演时锦时那带着疏离的温柔，也不同于当时忆时那肆意嚣张的桀骜，他在自嘲，仿佛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可是杀人犯的儿子。”
    原来说出来也没那么难。
    时忆甚至感觉到解脱。
    他盯着秦莘的表情，决定不管她露出怎样的厌恶，都绝不放手。
    可她说。
    “忆哥，你只是你。”
    “你是时忆。”
    这话听起来有点虚伪，但时忆好像直接接受了。
    “和从前一样吗？”
    秦莘点头，虽然并没有从时忆脸上看出释然的成分。
    当然，她也从来没有自大到觉得单凭自己几句话就能帮时忆解开心结。
    她肯定地说：“一样的。”
    时忆追问：“那你以前和我说的话，都还算数吗？”
    秦莘继续点头。
    虽然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一句。
    时忆抬腿，将他和秦莘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好大一截。
    秦莘不解地看着他，直到这张俊脸越靠越近，她本能地想要退后。
    铁钳般的手阻止了她。
    秦莘被禁锢在时忆双臂之间，抬眸就是他看起来很不对劲的神情。
    “不要躲我。”
    这四个字过于低沉，也过于靠近。
    呼吸时喷洒的热量落在脖颈上，引起阵阵战栗。
    秦莘觉得不太妙。
    她又瑟缩了一下。
    时忆的喉结非常明显地上下移动着。
    “秦莘，我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朝秦莘低下了头。
    就在两唇相交的前一秒，还带着温度的水自时忆头顶落下。
    秦莘结结巴巴将已经空了的大玻璃杯放下。
    “忆哥，你你你你冷静一下。”
    神色疏冷的男人不顾面上水渍，固执追问。
    “是你说的，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选我。”
    “你要反悔了吗？”
    秦莘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过这样的承诺。
    可看着时忆宛如遭到背叛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好像真是个渣女。
    糊里糊涂之间，她只问出个傻愣愣的——
    “啊？”
    经过几天放松和休息，秦莘的脸色早已恢复红润，因为此刻尴尬窘迫，她面上被染了绯红，一双眼水润慌张，轻启红唇时嗓子不受控制地带了颤音。
    时忆绷紧的、名为理智的神经断了。
    秦莘感觉自己后脑被一只大手按住，而后唇上一软。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时忆居然吻了她。
    他他他他他怎么会！
    她的推拒被轻松化解，此刻只想怒斥系统关于营养液的一切都是谎言！
    这是没吃饭的人该有的力气吗？
    像是为了惩罚她的分心。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脑后的手更用力将她压向时忆。
    有温热的柔软通过她微张的唇瓣，探了过来。

 第341章 他怎么敢

    秦莘傻了。
    这发展实在超出她预计。
    而且时忆的吻太凶，仿佛恨不得将她胸膛里的空气全都压缩殆尽。
    别说是思考，她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崩坏”？】
    她怎么觉得自己是送上门被崩坏来了呢？
    系统大气不敢出，缩在方位不明的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时忆这个吻积攒了太多情感，他知道这样不对，可那又如何？
    他不管不顾，将吻继续加深。
    秦莘是他的！
    唯独她，时忆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不管用什么手段！
    等到他终于短暂的餍足放过秦莘，她已经使不上力气。
    她无力地看了时忆一眼，想说什么，却看到他手背上一塌糊涂的红。
    秦莘：！！！！
    “棉，棉球在哪儿？”
    时忆选择性失明一般，对顺着手指尖滴落的血迹视若无睹。
    他笑出了声。
    “秦莘，你喜欢我。”
    秦莘脸上本就没有褪掉的颜色加深。
    她……无法反驳。
    无论是自己的心，还是系统给的数据，都让她无法否认这份喜欢。
    可他就非得说出来吗？
    秦莘不想理他。
    看出她在生气，时忆稍微反省了一下。
    可是看到她即便生气也没忘了帮他止血，时忆的反省立刻结束。
    他又说了一遍。
    “你喜欢我。”
    秦莘恼羞成怒，给他贴好创可贴，拉着他的手按住出血点就走了。
    废话！
    不喜欢她大晚上因为担心跑过来专门喝西北风的吗？
    不喜欢她顺着他的话哄他安慰他是闲着没事玩儿呢？
    不喜欢她被那样按着吻到现在会不甩手一巴掌抽他脸上？
    烦死了！
    问题是她偏偏不止喜欢了一个人！
    她想抽自己——外婆和学校可都从来没教过自己三心两意水性杨花！
    系统：【……】
    倒也不必对自己用词这么狠。
    眨眼已经初春，被二月的风刮了几分钟，秦莘才冷静下来。
    然后系统搜肠刮肚安慰她。
    【至少时男主的吻技还不错！】
    【我觉得您……】
    秦莘面无表情：【静音，立刻。】
    系统委屈巴巴咽下感想。
    可是宿主的腿都被亲软了，按照祂收集的数据资料，这就是爽到了啊。
    秦莘用尽所有演技才调整出的扑克脸在看到路边那辆眼熟的车时险些崩盘。
    她不是很确定地走到车边，想看一眼车牌号。
    然而无需如此麻烦，因为车里的人降下了车窗。
    小包姐报告秦莘半夜偷溜出门，裴琛经过几次惊吓顿时睡不着觉跑出来找人。
    谁曾想确认她安全的同时，也见证了她从时家走出来的画面。
    秦莘觉得自己可能是ptsd了，不然怎么看谁都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对她最无限包容的裴哥，她偏偏硬生生看出一股阴郁。
    系统被禁言了，不然还能提醒一下让她看看现在镜子里她的模样。
    裴琛的视线掠过她乱糟糟的头发，落在她依旧薄红的面容，定在她微微肿起的双唇上。
    虽然还是母胎单身。
    但是！
    作为一个拥有成年男性基本理解能力的裴琛立刻猜到秦莘刚刚经历了什么。
    枉他还担心姓时的在柳诗琪手底下讨不到好。
    看来他人虽然病着伤着，嘴还是很可怕的嘛！
    他还会亲人呢！
    王！八！蛋！
    他不想吓着秦莘，所以语气尽量温和。
    “上车。”
    秦莘觉得可能大概不太好。
    裴琛耐着性子推了一下眼镜。
    “大晚上你打不到车。”
    秦莘很少见他戴眼镜，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立刻就被抓包。
    裴琛瞪着她准备开门的手。
    “坐副驾。”
    大晚上的，他就没折腾司机，而是自己开车过来找人。
    要是秦莘还坐得离他那么远，总觉得亏大发。
    秦莘敏锐地从裴琛语气中听出一点压抑的火气。
    她不明所以，但很识时务。
    然而当秦莘真的在身旁副驾上落座，裴琛发现自己更不爽了。
    天色晚了，刚刚她在车窗外还注意不到，小姑娘粉色的唇被某个混蛋玩意儿弄得如同充血，根本无法把注意力移开！！！！！
    注意到裴琛不断投来的视线，正襟危坐如同小学生的秦莘莫名心虚。
    “怎，怎么了吗裴哥？”
    他好像有话想说。
    裴琛忍无可忍，扯了几张湿纸巾递过去。
    “口红花了。”
    秦莘默默吐槽她樱桃小口也用不了这么多张纸，擦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化妆。
    她诧异地拽下化妆镜看了一眼。
    ……
    ?(? w ?)?！！！！！！！！！
    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秦莘脑子都炸了。
    她脑海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抱头抠脚。
    ——她现在说自己被蚊子咬了裴琛能信吗？
    ——当他傻的吗？
    ——那有没有可能裴琛没注意到？
    ——纸巾是拿来给她当宵夜的吗？
    她不好意思对上裴琛的视线，只能扭头看窗外。
    结果车身忽然一拐，裴琛车技高超地转进一条荒无人烟的窄道。
    秦莘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不发一言开了十分钟，然后把车停在黑咕隆咚的空地上。
    不是要送她回家吗？
    这要是换个人，秦莘分分钟怀疑对方打劫。
    可他是裴琛。
    是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条件同意，还帮她兜底的裴琛。
    是为了照顾她又想维护她的自尊，就拐弯抹角请她当家教的裴琛。
    是偷偷请来专家给外婆开后门，还辗转把小包姐送到她眼前的裴琛。
    是明明很生气，还替她找了个“口红花了”的借口的裴琛。
    她全身心的信任令她即便在黑暗中也没表现出丁点慌张。
    反而是裴琛始终记得小时候的她怕黑，主动按开了车顶灯。
    秦莘眨眨眼，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和贴心。
    可是裴琛好气。
    他气自己没原则，明明该生气的，板着脸十分钟却已经是极限。
    他气秦莘没戒备，大半夜孤男寡女就不能对他表现出一点警惕？
    他气时忆没节操，他怎么好意思……他怎么敢……
    秦莘是自愿的吗？
    他闭上眼，缓缓调节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然后发现，呵，白瞎。
    根本平静不了！
    他哼了几声，眼神死死瞪着秦莘的嘴。
    “姓时的干的？”

 第342章 老娘想打你很久了

    秦莘：……
    她的脸要烧起来了！！！！
    她要收回刚刚对裴琛的评价！！！！！
    他怎么就直接问出来了！
    这要让她怎么回答！
    多冒昧啊！
    就不能问点阳间的问题吗！
    然而这还不够，裴琛把后槽牙咬得嘎吱响。
    “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秦莘：……
    这个问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要怎么回答？
    说“不是”，一开始的确不是她自愿的。
    说“是”，她后来也没怎么反抗……
    怎么答都好羞耻！！
    她两只脚的脚趾都蜷缩得快团起来了。
    裴家别墅够大了，就她现在的状态，她能抠十个！
    秦莘尚在搜肠刮肚，裴琛已经决定给自己洗脑，他咬牙切齿在心里认定——就是那王八蛋强吻莘莘老师！
    等他好了，绝对揍死他。
    时忆什么的，就适合在病床上过一辈子！
    秦莘觉得车内空气忽然好让人煎熬，更让她呼吸一滞的，是裴琛说完那句话后紧盯着她的眼神。
    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他该不会也打算来一下？
    裴琛还真想，但他怕吓着秦莘。
    而且他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真要较真的话，他比时忆先亲到人。
    哼，赢了。
    秦莘以为今天这事难以善了，没想到裴琛自己待在驾驶座冷静了一下，就把车又开回了主干道，随后一路平稳地送她到家门口。
    临走前他还从保温袋里拿出瓶热牛奶。
    “喝点暖暖再睡。”
    秦莘：……
    这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牛奶很好喝，从路边走到家门口的路上就喝完了，但是秦莘一点困意都没有。
    这一晚上，太刺激了。
    然而更刺激的是，休息几天后她开工的第一个代言居然是口红。
    而日理万机的裴琛偏偏来探了个班。
    他那视线跟点了火似的，看到哪儿，哪儿就烧得厉害！
    好不容易熬到拍摄结束，秦莘发现裴琛还没走。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裴琛开口就问“你的嘴巴好点了没”之类的地狱级问题。
    好在他没有。
    裴琛来找秦莘是为了正经事。
    时忆受伤的事能隐瞒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所以这几天，时家门外围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以时家和裴家的能力，想要驱逐这些记者自然不在话下，但问题是要用什么说辞应对。
    为了能更好的解决遗留问题，他们这些相关人员最好是能统一口径。
    裴琛问她。
    “你……介意和他们见面么？”
    一个前男友一个前吻友，这的确是个难题。
    但秦莘做事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摇头。
    “但忆哥能来得了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时忆没来，但柳诗琪来了。
    场面一时间格外尴尬。
    柳诗琪纵横娱乐圈多年，又在贵妇圈混的游刃有余，不得不说是有两把刷子的。
    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她半点儿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
    “时忆还需要修养，所以我来见你们。”
    她依旧姿态高傲，说完就兀自找了个最顺眼的椅子坐下。
    “想说什么，说。”
    谢月婵看见她这个德行就有气。
    “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柳诗琪不认。
    “怎么就认定是我有罪了？”
    “如果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封杀我，我会为了找你晦气安排绑架吗？”
    “真要说的话，你才是一切的原罪！”
    “仗着自己家的势力，把我从娱乐圈完全抹杀？”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爬到那个位置吗？”
    裴朗一般情况下是很有绅士风度的，但柳诗琪显然不在“一般”的范畴之内。
    “明明是你先编造和我之间的谣言，破坏我和月亮的夫妻关系！”
    “我去找你理论，你还拍下照片发给狗仔，又胡说我和你私会！”
    提到这事裴朗就一肚子气。
    “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可能看上你这种女人，你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一塌糊涂，你连月亮的脚指甲盖都不如！”
    说完还特意看向娇妻，像在表忠心似的。
    谢月婵：……
    柳诗琪冷笑：“可她信了。”
    “你这么信誓旦旦有什么用？”
    “我是胡编乱造了八卦新闻，那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你们自己不够相信对方，怎么会被我三言两语就给挑拨了？”
    她挺会挑人痛点的。
    “听说你们吵架的时候出车祸，谢月婵差点死了？”
    “而裴朗，你这个废物，居然被吓得出家当和尚？”
    她大笑起来，连着骂了好几遍“蠢货”。
    “你该不会以为谢月婵死里逃生活下来是因为你敲木鱼念经得到佛祖保佑了？”
    “你得多没用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真可惜，她怎么就没死呢。”
    “她死了，你再畏罪殉情，让你们做一对废物夫妻，到地下恶心人去！”
    她又指向陆言：“还有你，少给我做出一副被害者的德行。”
    “你爸都能参与绑架了，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倒霉是因为当了墙头草，又当又立两头摇。”
    “坏事做都做了偏要放他们走，他活该死的难看！”
    说完又把话锋转向秦莘。
    “你又算个什么好玩意儿？”
    “你早就知道何薇薇是替你受罪，也是替你去死的？”
    “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是不是很开心？”
    “看他们把你当成无害的小白花，无脑保护你迷恋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少装正义使者了，你才是最大的害人精！”
    “如果不是你，小锦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陆源也不会死。”
    “那么多人，那么多条人命，都死于死于你的突然出现！你的多管闲事！”
    她的精神状态早就不正常，恨不得创死眼前所见的每个人，话也是专挑恶毒的来说。
    “你才是害死他们的元凶！”
    “活该你父母早死，那都是你的报应！”
    “你那老年痴呆的外婆早晚也会……”话音未落，她的脸被一巴掌抽得狠狠歪向一边。
    最后那个“会”字卡在口中，害得她咬了舌头。
    柳诗琪愤愤看向打她的人。
    谢月婵揉手腕。
    “老娘想打你很久了。”

 第343章 我无所谓

    说他们就算了，秦莘和陆言都是孩子，哪能听她这些恶毒的屁话？
    她也不指望柳诗琪能有点身为长辈的样子。
    至少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口德得留？
    看柳诗琪那不知悔改的样子谢月婵就知道自己对她期待值过高了。
    拉倒，这老娘儿们没救了。
    柳诗琪捂着脸，一双眼像淬了毒。
    “等着，一旦记者找上我，我就这么说。”
    “你们一个也别想置身事外！”
    “什么‘爱情童话’，什么‘医学天才’，什么‘裴氏新星’。”
    “都只能等着身败名裂！”
    她是认真的。
    谢月婵也知道这女人疯的厉害，或许真的说到做到。
    她和裴朗年轻的时候秀恩爱过于高调，曾在圈内被好事的闲人安上“爱情童话”的标签。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又一把年纪，倒是无所谓今后被腹诽什么。
    但秦莘和小陆还小，正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时候，如果因此坏了前程……
    她正担心着，裴琛却看着面露得色的柳诗琪笑了起来。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让我们保密。”
    “只不过……”
    裴琛似笑非笑：“我很好奇。”
    “你做这些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还是死去的易凌？”
    柳诗琪的脸色变了。
    裴琛嗤笑：“明明有求于人，还做出一副威胁人的架势。”
    “真不愧是柳影后。”
    “易凌要是知道你虽然嫁给别人，心里还这么记挂着他，想必会很欣慰。”
    戳人痛脚而已，他又不是不会。
    被拆穿的柳诗琪脸上挂不住，就朝谢月婵发火：“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谢月婵掀了掀眼皮，赏她一个大白眼。
    “如果你说的是恩怨分明条理清晰。”
    “没错，就是我教的。”
    裴朗在旁猛点头，表示我家月亮说的都对。
    裴琛无视他爹的狗腿行为，抱臂不屑总结。
    “别想偷换概念道德绑架。”
    “柳诗琪，一切的开始是你私会易凌被我父亲撞见。”
    “你担心事情败露，即便我父母什么都还没说，你就已经小人之心地先下手为强。”
    “我母亲封杀你，是你活该。”
    “可你不知悔改，还迁怒无辜的人，制造出一场无谓的绑架。”
    “错的是你。”
    “至于何薇薇的事，呵。”
    “是何薇薇心术不正冒名顶替在先，秦莘一个普通学生，拿什么跟何薇薇斗？”
    “难道让她无凭无据冲到镜头前说她才是当初的小女孩？”
    “你以为拍真假格格呢？”
    “最重要的是，杀死何薇薇的人是易凌，与秦莘无关。”
    “错的还是你们。”
    “而陆言的父亲，旁的不论，我只管绑我的不是他，可他救了我们。”
    沉默了很久的陆言抬起头，眼中有着水光。
    他知道父亲并不全然无辜，听到裴琛的话，陆言真心感到绷紧的肩头一松。
    裴琛说话的时候秦莘一直看着他。
    他真的很冷静，很聪明，从头到尾他都没被柳诗琪影响。
    他不责怪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和陆言的父亲达成和解。
    他并不掩饰讨厌柳诗琪这件事。
    秦莘和他都知道柳诗琪此生最大的两个心结——时锦和易凌。
    可即便再怎么讨厌，裴琛仍留有余地，不提时锦。
    那是他对年少时伙伴的尊重，或许也是他对一个母亲最后的容忍。
    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系统：【对裴男主好感度+10，当前总好感90。】
    将柳诗琪怼到哑口无言后，裴琛一鼓作气提醒她。
    “想好好说话就摆正你的态度，这里没人有义务惯着你！”
    柳诗琪还是满脸债权人似的阴沉，但好歹闭了嘴。
    大家也不指望她能表现得多好，见她算是表明态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她不存在。
    秦莘和时锦停工，陆言休学，等到他们回去正常生活，麻烦总会接踵而来，尤其是陆言。
    裴琛可以不在意陆源参与绑架，网民们却不会同意。
    一旦事实真相曝光，陆言的人生一定会经受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尚且无法全身而退，还是个孩子的阿生又要怎么办？
    感受到秦莘的烦恼，自称最爱为宿主排忧解难的系统开了口。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宿主您记得我跟您说的女主系统？】
    秦莘觉得统子果然是个无机质：【哦，就是那个想撺掇我当一个同时爱上三个男人的女海王的机制吗？】
    祂知不知道自己用多大自制力才控制住时忆和裴琛最后那百分之十进度的？
    系统卡壳了一下：【其实您可以换个角度看待这个机制。】
    【暂且不提感情的事，女主系统还可以让您对未被细化的剧情进行补充。】
    秦莘陷入沉思，她好像，从曾经的阿废这里得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系统也深沉地沉默，宿主太犟了，明明动了心，偏偏还能控制住自己，愣是把进度条给卡在百分之九十！
    秦莘的担忧也是他们接受柳诗琪坐在这里，并且默认些许妥协的原因。
    而柳诗琪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咬紧牙关，坚决不肯退让——
    要么听她的，要么一拍两散，全毁了！
    “反正你们不能让人知道易凌的真实身份。”
    “给他一个合理的背景，只要你们统一口径，他就可以是救人的英雄！”
    “他都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又看谢月婵：“你要解开对我的封杀！”
    看秦莘：“你从此后退出娱乐圈，再也不准出现在我眼前！”
    安排裴琛：“把时忆的合同还给我！”
    她是真懂漫天开价。
    裴琛也是真的不惯她无法无天的臭毛病。
    “想都别想。”
    陆言就在角落里，看秦莘和她身边条理分明侃侃而谈的裴琛。
    他们真的，好般配。
    这样也好，如果不能陪在她身边，他愿意成为照亮她前路的光。
    哪怕这束光太过渺小，微不足道。
    在柳诗琪再一次用陆言和秦莘的未来威胁时，陆言走到了她的面前。
    “‘罪犯的儿子’什么的，你尽管去说。”
    “我无所谓。”
    “前途和名声，我都可以不要。”
    “可你，还有你的易凌，都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第344章 慢一点

    “你也别拿秦莘吓唬我。”
    “何薇薇那条项链的出售收据还在我手上，我可以证明她是有预谋地冒名顶替，网友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她怎么陷害秦莘，一切都清清楚楚。”
    “况且只要你伏法了，还有谁能伤害秦莘？”
    他现在有赚钱养活弟弟的能力，哪怕不上学了，哪怕放弃做医生的梦想，他也可以换个地方隐姓埋名地好好生活。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按她的计划走？！
    柳诗琪暴怒不已，她问秦莘。
    “那你呢？”
    “你害死陆言的父亲，现在好意思再毁了他吗？”
    陆言不让她继续胡说。
    “我父亲不是被谁害死的。”
    “参与绑架是他误入歧途，放走秦莘是他迷途知返——他没做错，也不会为此后悔。”
    “前者，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后果。”
    “后者，我只觉得庆幸。”
    庆幸有一刻，他保住了自己脑海中父亲的形象，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柳诗琪觉得晦气。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油盐不进！！！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引来裴琛毫不掩饰的嗤笑。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摆正你的态度。”
    他也不指望柳诗琪这样的奇葩能老实多久，可也没想到，她直接摔门就走。
    叹口气，裴琛感慨：“得亏时忆不像她。”
    本来他也没打算带柳诗琪玩，趁着这女人在路上，他迅速拨通时忆的视频电话，拉他入伙。
    看到时忆，最尴尬的人莫过于秦莘。
    那天羞耻的场面仿佛还在眼前，她不敢看屏幕。
    偏偏裴琛故意似的，就要把手机对着她。
    秦莘算是明白，裴琛骨子里也有他的小心眼和坏心思，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裴琛稍微使坏之后，就把屏幕又转向陆言。
    这两人目前的关系也不是能心平气和对视的类型。
    秦莘确定了，裴琛就是故意的。
    不能揍人，他还不能恶心人吗？
    裴琛甚至还贴心地拉近距离，让两人都清楚看到对方的脸。
    陆言：……
    时忆：……
    最后还是秦莘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手机才算结束了这要命的寂静。
    裴琛在一旁嘟哝。
    “怕什么，他们俩之间又没什么过不去的仇恨，上一辈的恩怨完全没必要让无辜的下一代背负。”
    秦莘一怔。
    难道裴琛是故意这么做，好让两人坦然面对彼此？
    是她误会了裴琛吗？
    然后她就听见裴琛说。
    “他俩要是有问题，那也来自自己本身。”
    “一个只会冲动行事，一个只会退缩逃避。”
    秦莘：……
    是她想多了。
    好在经过裴琛这么插科打诨，时忆和陆言还真就平静地加入了对话。
    时忆的态度和陆言一样。
    “我赞成公开，不必为了考虑我做出退让。”
    “易凌他……”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谢月婵和裴朗都觉得意外。
    时忆是个好孩子，可惜被那对不省心的父母拖累。
    体谅时忆连续遭难，大家并没有急着做什么，只让他安心休养。
    可是就在视频电话被挂断之前，时忆忽然喊了秦莘一下。
    “那天的事，我不后悔。”
    裴琛黑着脸咬牙切齿挂了电话，秦莘屏住呼吸保持脸色不变，脚步飞快离开了这个房间。
    仍举着手机的时忆躺回床上。
    他知道裴琛大部分是好心，但也无法否认他故意恶心人的成分。
    想必那老小子是知道自己吻了秦莘的事。
    指腹抹过自己破了道口子的嘴唇，时忆无意识地笑出来——
    秦莘不会。
    虽然他也没经验，可他分明察觉出来，秦莘没有接吻的经验。
    他承认自己是个卑劣的男人，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压抑内心的痛苦。
    可他别无选择。
    除了秦莘，他又哪里还有别的避风港？
    说他废物也好，说他禽兽也罢，他就是这样的人。
    毕竟，他有那样的父母。
    想到这里，他拉开床头的抽屉。
    然而一阵摸索后，他却并没有找到亲手放进去的那张照片。
    想也知道是谁拿走了，时忆收回手，关好抽屉，并没有询问的打算。
    柳诗琪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时忆的回应，不由气恼地将照片扔在床上。
    “看看你的好儿子！”
    “你救了他，他居然连你唯一的一张照片都不在乎！”
    “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照片被我拿走了！”
    “秦莘也是个假惺惺的！”
    “谁要她送这些，谁要她瞎猜你喜不喜欢时忆！”
    “谁要她假好心说那些话！”
    她又捡起那张照片。
    最近哭得有点多，柳诗琪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模糊了不少，但她不在乎。
    “我才不要欠他们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关时忆的消息越传越夸张，已经从“手上”变成了“濒死”，是本人听到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有些胆子大的记者居然直接开始尝试偷溜进时家别墅。
    好在时忆安排守着别墅的人都还在，这些人没能得逞，被提着衣领提溜出去。
    但也因此让他们更加坚定地相信时忆“命不久矣”。
    不然怎么一直不露面呢？
    三楼的窗户旁，时忆正透过窗帘看外面那一片混乱。
    他语气波澜不惊。
    “这就是你想要的？”
    用亲儿子的生死当筹码，吸引媒体关注？
    她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执着，被谢月婵封杀了多久，就不甘了多久，也反抗了多久。
    柳诗琪依旧是那么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们不是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吗？”
    “我就不信谢月婵这次还能封得住我！”
    失望积累得太久，早就激不起什么波澜。
    时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眼中的冷漠和嘲讽令柳诗琪有一刻浑身僵硬，几乎摆不出跋扈的表情。
    好在只是一瞬，他便转身离开。
    在他走出这房间之前，柳诗琪轻声问。
    “你恨我么。”
    时忆只是笑了笑。
    时忆实在是个配合的病人，药该吃就吃，复健运动该做就做，连医生都夸他恢复速度惊人。
    “最多还有一周。”
    “一周后，时先生只要不进行剧烈的运动，其他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了。”
    柳诗琪垂下明艳的眉眼。
    有那么短短一刻，她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

 第345章 等着我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
    那些不过是奢望。
    她盯着时家门外那些跳梁小丑，矜骄地抬起下巴。
    她柳诗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聚光灯的中心！
    没人帮她也没关系，靠自己，她也可以风光无限！
    等着瞧！
    她摩挲着手上的骨灰盒，很小声地呢喃。
    “等着我。”
    ……
    因为一系列意外，今年裴琛的生日会泡了汤。
    好在原本谢月婵请的就都是交心的朋友，事出有因，大家都能理解。
    可她本人很郁闷。
    从挑选场地到每一道菜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可惜没了用武之地。
    她蹲在特意空出来放礼物的房间，纠结得挠心挠肺。
    裴朗看着这一屋子的礼物盒，相当震惊。
    “这是？”
    谢月婵闷闷地回答：“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给阿琛的礼物。”
    “他每年生日我都会买一份。”
    “不是生日，看到什么觉得适合他的，我也会买下来。”
    裴朗有点吃味，也有点心虚。
    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问：“有我的吗？”
    谢月婵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那几年我恨不得剁了你，你指望我给你买什么？菜刀吗？”
    话刚说出口裴朗就意识到自己要踩雷，果不其然被妻子狠狠掐了一把。
    “我倒想问问你，你这些年关心过阿琛吗？”
    裴朗倒是挺诚实：“月亮你知道我的，我是个恋爱脑。”
    “儿子和你比起来，真的没那么重要……”
    谢月婵：……
    她真不知道裴朗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我不管，这次你必须给我出主意，不然下回阿琛看你不顺眼要赶你走我肯定不帮你说话！”
    裴朗立马苦着脸：“月亮……”
    谢月婵尔康手：“少来这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装可怜。”
    要不是脸长得还行，分分钟就是个油腻男。
    裴朗无奈，他想拍死一分钟前那个多嘴的自己。
    他只会哄老婆，什么时候哄过儿子？
    可他拗不过月亮满眼期待的样子。
    “要不然，留到明年再一起送？”
    谢月婵当场给他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
    她为什么要对这个男人有所期待？
    能在儿子生日送十套试卷的人，可以给得出什么像样的提议？
    谢月婵嫌弃的目光刺痛了裴朗身为人夫的自尊。
    他怕自己今晚睡不了大床，只能苦思冥想。
    试着代入一下自己，裴朗还真想出点东西。
    “办宴会？”
    裴琛皱着眉头，觉得他老子纯属胡闹。
    这人是在寺里吃素把脑子吃出毛病来了？
    堆积如山的工作都快把他烦死了，他现在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撂挑子关机自闭，还闲着找事儿搞什么宴会？
    是他眼睛瘸觉得那些合作伙伴长得好看，还是他抖就爱自虐？
    正冷笑着打算怼他老子一顿，却听后者老神在在道。
    “你看啊，今年年会你也没参加。”
    裴琛朝天翻白眼——年会他出不出席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把员工福利都发了！
    没有老板在的年会明明更开心好不好？裴老头他懂个屁！
    裴朗只当看不见他大不敬的举动。
    “其他员工是拿到福利了，但那不是还有个和你一样缺席的吗？”
    裴琛把白眼收了回来。
    裴朗暗骂一句死德行。
    “人秦莘小姑娘跟了你……们初星这么久，好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年会，还被人掳走生死局去了，你不觉得亏待人家了吗？”
    裴琛正襟危坐，一副乖乖聆听教诲的好孩子模样——裴朗都多少年没见过他这小学生坐姿了。
    心道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
    裴朗清清嗓子。
    “年会是补不了的，但你可以用别的形式补偿人家啊。”
    “比如，她那部电影不是被提名金番茄奖了吗？”
    裴琛一点就通。
    别说，他爸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怪不得人又蠢又怂还能追到老婆。
    他立刻就安排下去。
    被提名的电影是《美人如玉》，秦莘和时忆主演的那部。
    尽管时忆曾经陷入争议，他在电影里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
    电影既阐述了人性自私的一面，也重点刻画了心底良善的本性，很符合当下社会观。
    而且它不是那种单纯说教的题材，只是把立意放出来，让看客们自己思考。
    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大家都对自己的理解十分满意。
    所以剔除其他来看，这部片子得奖的概率很大。
    其中以秦莘最被看重。
    虽然是个新人，但她在电影里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但丝毫没有被对手戏的时忆压制，还遇强则强地发挥出了超强的演技。
    更为她加分的是，她所饰演的女主是个悲情角色。
    自古以来be结局就比he要更加深入人心，因此她狠狠赚了一波眼泪，电影播出的时候，各大影院外都经常徘徊着为女主角痛哭的妈妈粉。
    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拿下一个奖项。
    现在唯一的不确定是那奖项究竟是“最佳新人”还是……
    裴琛做了两手准备，让人同时准备了三种方案。
    务必让庆功宴不落空！
    负责这事的是郑秘书。
    他接下任务的时候还不确定地问了句：“要不要内部疏通一下？”
    这个“疏通”的意思大家都懂。
    裴琛严肃脸：“那是对秦莘和其他所有演员及工作人员的不尊重。”
    郑秘书不觉得裴琛是这么单纯天真的人。
    再说他们什么也不做，不代表其他人也都能秉持公平公正。
    万一被别人钻空子，那才叫人憋屈。
    裴琛还端着那正经脸色。
    “为了表达对所有人劳动成果的尊重，咱们务必要帮助组委会维持奖项的公正性！”
    郑秘书懂了，裴总的意思是他们不耍手段，别人也不许。
    这工作量可比自己走关系大多了！
    总裁张张嘴，秘书跑断腿！
    裴总这是压榨劳动力！
    刚要意思意思抗议几句，郑秘书的裤兜震了一下。
    他看了眼前后脚放下手机的裴琛，心有所感。
    “裴总说得对，历年来这些活动就是被不干不净的手段搅和脏的，早该整治了！”
    走出办公室后他才打开手机看刚进来的新信息。
    数了一下转账数额，郑秘书为自己刚刚表忠心的机智行为点赞。
    裴总不愧是裴总，上道啊。
    他给女朋友发了个信息说晚上吃大餐。
    女人从浴缸里抬起酸痛的大腿，笑骂。
    “两个幼稚鬼。”
    一个有心帮忙，一个故意装傻，给钱收钱还要找个名目。
    不过好在，郑家欠的债就快还完了……
    裴总是他们的恩人。

 第346章 个人追星行为

    等债务清空，她看郑云这混蛋玩意儿还用什么理由拖着不结婚！
    女人气呼呼地从床头柜里倒出所有的子孙嗝屁袋，一个一个全扎洞！
    郑小王八蛋，让她等了多少年。
    说什么不想拖累她，不希望她成为郑太太的时候背负太多不该背负的东西。
    她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认定了郑云，她本来就是要和这个男人共患难的！
    再说了，真不想“拖累”她，有本事提分手啊！
    他又舍不得！每次见面还那么能折腾！
    害的她没个三天假期都不敢和郑云约会。
    最可气的是胡闹一晚后她起不来床，那家伙倒是精神抖擞正常上班去了。
    他该不会偷偷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门功夫？
    昨晚后来又通宵追了本玄幻小说的女人紧张地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依旧貌美如花才放下心来。
    “哼，便宜郑云了。”
    她这么好看，那小子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是秦莘第一次作为主演参加正式的奖项评选，裴琛不希望她留有哪怕一丁点遗憾。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做了。
    背后使阴招搞手段的事他不干，裴总的手段光明正大。
    【裴琛v】：转发抽奖，奖品为红包。参与方式：转发《美人如玉》并给出合理的正面评价均可获得抽奖资格，ps：主页曾参与过初星所属艺人恶评的取消资格。
    霸气！
    护崽！
    壕无人性！
    他们喜欢！！
    裴总再次迎来网上一片热赞，初星艺人也又一次收获同行羡慕嫉妒的目光，但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似乎敏锐地从这条博文里发现了什么。
    【不磕糖不舒服斯基】：我怎么觉得这所谓“初星所属艺人”其实另有玄妙呢？本磕糖专业户似乎闻到了甜甜的味道呢~~
    【为我cp扛大旗】：英雄所见略同，裴总的偏爱早就人尽皆知，也就他自己暗戳戳以为做的足够隐秘！
    【可以邪门但绝对不可以冷门】：让我们一起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底下嗖嗖嗖跟了一堆倒计时的。
    事件的开启者裴琛难得忙里偷闲来评论区看了一眼，觉得挺有意思，于是跟进者最新发展，正好看到这一段，他还玩心大起地等了会儿。
    【可以邪门但绝对不可以冷门】：时忆！！
    裴琛冷着脸退出页面。
    说邪门，他还真就玩邪门的。
    不是，不都说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么？
    他们就没人能看出来自己对莘莘老师的心意？
    运筹帷幄的裴总难得陷入自我怀疑，开会时眉头都没舒展开来。
    参与会议的人员战战兢兢，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工作近况。
    裴总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没偷懒？没闯祸？没私下收礼？
    唯有站在裴琛身旁的郑秘书对真相了然于心，他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奇妙的优越感——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裴总也有不如他的地方。
    呵，单身狗。
    网上的讨论还在持续白热化。
    【妈妈说名字起的太长会挨揍】：楼上的朋友你真不负你那邪门的id啊，时忆vs裴琛这么诡异的cp你是怎么磕出来的？
    【可以邪门但绝对不可以冷门】：嗨，开个玩笑热热场嘛，我当然一眼就看出他俩都是大直男，但除此之外，两人肯定还有点别的关系，比如……
    他把话丢给了其他的网络朋友们。
    立刻就有上道的接了话。
    【爸爸说躲在树丛里放屁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个我会！情敌！
    【为我cp扛大旗】：嘿嘿。
    【不磕糖不舒服斯基】：嘿嘿嘿。
    一溜心照不宣的嘿嘿嘿嘿嘿看得秦莘红了脸。
    系统问：【宿主你心动吗？】
    秦莘让祂闭上嘴。
    系统感受着依旧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一动不动的好感度，机械脑都有些挫败。
    真不怪网友说宿主是“秦土豆”，她好像对那个恋爱过敏！
    祂一时间也很难确定主系统选中这位做任务究竟算不算正确。
    只希望两位男主再接再厉，能撩动这个大直女的铁石心肠。
    入夜，裴琛那条抽奖的讨论度达到最高峰，无处不在的黑粉就涌了进来。
    这个说裴琛以钱谋私，那个说裴琛操控奖项，还有人直接跑到金番茄组委会的主页底下举报。
    然而裴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个发展，也预先和秦莘打过招呼让她不用担心。
    裴琛还让她暂时关机来着，可她自认心理素质过硬，又是个好奇心重的，不但没丢开手机，还躺床上越刷越精神。
    看到网友质疑的时候她内心波澜不惊。
    她相信裴琛早就准备好了解决办法。
    【裴琛v】：你们没给喜欢的艺人打投过吗？个人追星行为，怎么了呢。
    秦莘：？？？？？
    网友：？？？？？
    “喜欢的艺人”？
    “个人追星行为”？
    这几个字分开都认识，合一起怎么这么陌生呢？
    他们满心以为裴琛会让公关部出具一份公式化的声明。
    他们想过裴琛会强调裴氏遵从比赛规章，想过他会强硬地否认网友质疑，甚至想过他搞不好会给骂得特别凶那几个寄律师函……
    但就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所以他想说的是，那条抽奖不是以裴氏总裁的身份发布，而是以“粉丝”的身份？
    这也行？
    怎么不行了？
    裴琛理直气壮，就许网友们给自家爱豆投票打投买代言，他不行？
    不过是花点臭钱搞个小转发而已，银行办卡还送鸡蛋呢，多大事儿。
    网友们也有点儿不太确定了。
    【阿薯宝是小仙女】：总裁怎么了，总裁也是人，总裁追个星而已，多正常的事儿，何必大惊小怪。
    【用户名铁血】：以裴总的身家，这就好比咱们买一瓶自家爱豆代言的洗发水，很夸张吗？
    【雄狮一般的男人】：楼上你学过算数吗？那可是的红包，中奖人数88人！这是一瓶洗发水的事儿吗？
    【锦愉是个小可爱】：男人，这不是算数的事儿，你看过裴总在福布斯上的排名吗？看过你就会知道，差不多真就是洗发水。
    【大清的小公主】：有钱了不起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手拿出来的奖金是多少人辛苦一年的收入，他随手撒钱的行为又是对多少勤勤恳恳奋斗者的羞辱！简单一句“追星”就能抹杀这种行为对社会价值观的危害吗？如果以后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那是不是所有的努力在金钱面前都不值一提？
    【实话实说所以不好听】：关于这一点公主可以放心，没那么多那么有钱的人，至少我不是，看样子你也不是，另外，大清早就亡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勤恳，但我想被羞辱，不过这和我对电影《美人如玉》的喜爱无关，这是一部积极向上且格外符合公序良俗的影片，它让我看到了底层人民的挣扎和痛苦，也看到了向阳而生的坚韧和强大……裴琛v转发……
    网友：……
    好家伙有人偷跑！
    在接下来的一众转发里，有人闲着没事艾特裴琛时顺口问——
    所以裴总追的是哪位啊？

 第347章 恨我吗

    本来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指望得到回应。
    名人大v页面上的提问和留言多了去，谁有空一条一条回复啊。
    没想到这句问话还真就被翻了牌子。
    【裴琛v】：是秦莘。
    【裴琛v】：我一直很喜欢莘莘老师。
    网友：……
    ！！！！！！！
    他们看到了什么！
    秦莘火速扔了手机，整个人扑进被子里把自己埋起来。
    她就不该叛逆，早听话关机就好了！
    不过问题不大，冷静一下。
    裴琛回的是他在追的艺人是谁，这又不是告白。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问话的网友人已经疯了。
    裴总说他在追的艺人是秦莘！
    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裴总在追秦莘！
    裴总说他喜欢“莘莘老师”！
    这句都不用四舍五入！
    妈妈！她好像磕到真的了！
    疯了的她感觉自己此刻强的可怕。
    【如果没正主反驳我就要开始造谣了！】
    【裴你一莘是真的！！】
    刚刚还秒回的裴琛却忽然没了影。
    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小姑娘倒在床上打滚。
    裴你一莘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哪怕她是假的他们也是真的！
    所以裴总就是在暗戳戳表白！
    啊啊啊这也太好磕了！
    一场热议把洗发水和裴琛在追秦莘送上热搜。
    前者就罢了，时忆不信后面那玩意儿没有裴琛的手笔。
    老男人就是闷骚！
    他右手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简单的生活起居都不受影响，就是不知道挥拳揍人还有没有以前的杀伤力。
    公司照顾他的情况，特意将出席金番茄的选择自由给了他。
    裴琛还特意强调如果身体不允许就不要逞强。
    当然他原话比较难听。
    他说：“不行就躺。”
    时忆咬牙捏紧握力器。
    谁不行？谁不行了？
    姓裴的你给老子等着！
    随着金番茄电影节时间逼近，又有几波参评人员被爆出猛料。
    什么某某某深夜酒店现身状似烂醉，身边还有疑似金番茄评委。
    什么乔装打扮身份不明的神秘人被保安从小区扔出来，据说那里正是某位评委的住处。
    什么某艺人花钱刷人气票被发现后恼羞成怒退出评选……
    总之热闹得不得了。
    也正因如此，裴琛前段时间的转发事件归于平淡——如果不看那疯狂上涨的转发量的话。
    而同样蹿升的电影节热度和关注度也决定了组委会必须比往年更加谨慎，决不能黑了自己的招牌。
    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或主动或被动地缩了回去，这正是裴琛要的。
    然后，终于到了电影节当天。
    时忆一早就整理好自己的形象。
    他特意洗了个细致的澡，把每根头发丝都吹得黑亮柔顺，迎风飞扬。
    他还仪式感十足地用了新买的剃须刀。
    洗干净脸上泡沫后，时忆打开秦莘代言的护肤品，十分少见地给自己护肤。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娘。
    于是一边别扭，一边认真完成每一个护肤步骤。
    他要去见秦莘啦。
    上次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消气了没。
    他知道自己行为不妥。
    但他改不掉，也不想改。
    他就是喜欢秦莘，喜欢的不得了。
    这种喜欢在他觉得自己是单恋的时候还稍微能够克制。
    可是怎么办，秦莘也喜欢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深吸一口气，时忆换上让史蒂夫专门为他准备的礼服。
    这一次他会控制住自己不轻易唐突了她。
    直到……
    哼，他才不会输给裴琛那个老男人！
    走出梳洗间时，他看到不知等了多久的柳诗琪。
    她还抱着那个刺目的骨灰盒，动作自然得像是抱着什么毛茸茸的玩具娃娃。
    时忆移开目光。
    说他冷血也好，无情也罢。
    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亲生父亲”这个概念。
    易凌突然出现，又突然逝去，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超乎预料。
    他根本没办法酝酿出太多的伤感。
    柳诗琪看着时忆平静的眼睛，缓缓露出个苦笑。
    “其实你和我们挺像的。”
    “不在乎的人，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时忆心中没什么波澜，他不知道柳诗琪说这些做什么。
    总不能到这时候却突然走起温情路线。
    柳诗琪也并没有很期待时忆的回应。
    她问：“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她不久前问过，那时时忆没有回答。
    这一次她却站在时忆外出的必经之路上，像是一定要等到个答案。
    “事到如今，你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柳诗琪梗着脖子：“我就是想知道。”
    她任性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时忆不想耽误出门的时间。
    他问：“那就请柳女士扪心自问，凭你这二十几年的所作所为，我不该恨吗？”
    柳诗琪的脸色很快地白了一下，但她依旧挺直了腰背。
    她一字一句吐词清晰地强调。
    “我也讨厌你。”
    这种逞口舌之快的行为幼稚得像个小学生。
    还是低年级版的。
    但这行为放在柳诗琪身上，竟然也毫无违和感。
    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柳诗琪让开路，目送时忆离开。
    她抱紧了骨灰盒，喃喃重复。
    “我也讨厌你。”
    “所以。”
    “继续恨我。”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路过一名帮佣时吩咐。
    “放水，我要泡澡。”
    被喊住的人愣愣看了眼天色。
    “现在？”
    谁家好人大早上泡澡啊？
    柳诗琪冷着脸：“让你做事还这么多话，不想干就滚。”
    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主人。
    她真的赶走了前一分钟还在认真擦拭地板的帮佣。
    等待洗澡水的功夫，她还用各自不同的理由又分别解雇了另外几个人。
    没了时忆在的时家好像突然间安静下来。
    管家欲言又止，见夫人已经走向浴室，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扶着门框的时候柳诗琪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时家工作的？”
    管家的身形已经有些佝偻。
    时家的下人换了又换，只他一直都在，他是家主留给夫人的人。
    “二十多年了。”
    柳诗琪的声音朦朦胧胧消失在门后：“谢谢。”

 第348章 没事，不疼

    管家一个犹疑的功夫，柳诗琪已经关上主卧的门。
    他只好退回客厅。
    先生很久以前就交代过，夫人喜欢在泡澡之后喝一杯加了糖的牛奶燕窝，喝完后她的心情会很好。
    厨娘已经被赶走了，今天就由他代劳。
    还好没什么技术难度。
    热好燕窝，他还要联系中介那里，让他们尽快把新人送过来，家里不能没人。
    好在这些事他早就做得熟练。
    而且夫人虽然任性，经常因为奇怪的理由解雇人，但工资和补偿金从来都给的大方，离开的人也大多没什么怨气。
    ……
    电影节现场热闹非凡，观众席上的应援灯五颜六色花样百出。
    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震耳欲聋，一直传到后台。
    谢月婵装作不经意朝时忆身后看了眼。
    柳诗琪没来，她多少松了口气。
    倒不是怕她，而是没想好要怎么对那女人。
    原谅谈不上，可作恶的人是时忆亲生父母，因为这场祸事丢了命的，是他亲弟弟。
    然而时忆是无辜的，她要怎么当着这孩子的面和柳诗琪争那些破事？
    这不是往孩子伤口上撒盐吗？
    这事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时忆全当没看出谢月婵的表情变化，朝她颔首后就走进了化妆间。
    谢月婵拍拍僵硬的脸，也罢，先好好过完今天。
    秦莘已经到了，时隔多日再次相见，小姑娘在时忆眼中好像自带光圈。
    他真切领略了一回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心上的小姑娘真是哪儿哪儿都好看，哪儿哪儿都可爱。
    就连故作镇静的模样，也让他心痒难耐。
    他径直大步走到秦莘跟前。
    正待开口就被一只大手按着脸推开。
    裴琛：“哼。”
    时忆拍开他的爪子：“呵。”
    秦莘：……
    姑且就当他们是在打招呼。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汇，也不知道交换了些什么信息。
    裴琛说：“我去现场等你们。”
    时忆“嗯”了声走向梳妆台。
    史蒂夫早已就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时忆”第一次参加电影奖项评选，他当然要给拾掇得帅气逼人。
    此刻史蒂夫的心情比上戛纳还紧张，面对两款略有些相似的配饰居然有些难以抉择。
    他问时忆：“你感觉哪个更好？”
    时尚圈混了这么多年，他相信时的眼光。
    时忆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两枚胸针，从镜子里看秦莘。
    尽管她表现得很自然，时忆还是从她紧抿的唇看出些许不自在。
    在意，但是没有生气。
    这是好事。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小姑娘不肯正眼看他。
    两枚胸针在他指尖来回穿梭，时忆突然“哎呀”一声。
    秦莘条件反射转头看来，时忆从镜子里准确捕捉到秦莘的目光，抓住那一闪而过的视线相交。
    “莘莘觉得哪个更好看？”
    秦莘呆了一下。
    最前面俩字有些含糊，她又正好分心没听清楚。
    忆哥刚刚叫她啥？
    她没细想，因为袖长手指间两个类似款胸针慌得她眼晕。
    说来不好意思，她一直觉得男人用的东西都长得差不多。
    衣服鞋袜也好，手表配饰也好，放眼望去都跟孪生多胞胎一样。
    这俩也是，都是圆形、黑底、镶钻，有毛区别？
    但此时不接话显得气氛尴尬，不知情的搞不好还要以为他俩不和。
    于是她随手指了一个：“左边这个？”
    时忆无条件赞同，将她挑的那个递给史蒂夫。
    短短一个插曲让秦莘也想明白了。
    那天的事……
    忆哥肯定就是一时冲动。
    他遇到那么多事，心里肯定烦透了，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人，正好她在，正好他们关系又不错，一不小心他就，就，就……
    系统想了想：【兽性大发？】
    秦莘：【要不我还是把你删了？】
    算了，她编不下去了。
    时忆对她明晃晃的百分百好感度就在系统界面飘着，她自己也是卡在百分之九十的人，哪儿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史蒂夫绷紧唇角，不让自己露出八卦的姨母笑。
    他叫她“莘莘”哎。
    她帮他挑胸针哎。
    这不就是恋爱？
    真好啊，他的两个缪斯相爱啦！
    他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往情侣装方向发展一下？
    等两人妆造调整好，也就该去前台等待开幕式了。
    来看后台准备情况的隋导盯着怎么看怎么般配的两人，大手一挥。
    “一起出去！”
    “就当粉丝福利！”
    他们拍戏的，尤其还是男女主没能在一起的be戏，那就该多一点戏外互动。
    不然粉丝们一时气愤可是真的会给他寄刀片的！
    他还特意上手指导，让秦莘把手勾在了时忆臂弯。
    郎才女貌！俊男靓女！配他一脸！他很满意！相信观众们也会满意！
    时忆朝隋导露出温和的笑，一如从前做时锦的时候，只是比起那时又要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秦莘：……
    她觉得时忆肱二头肌十分发达，手底下捏的那块肉真硬。
    这种手臂掰手腕肯定所向披靡。
    一、二——啪！ko！
    系统：【……】
    祂一时分不清宿主是为了不让进度条往前进才故意这么胡说八道，还是她本人真就这么不解风情。
    每当有新的嘉宾上台，观众席就要爆发出又一阵欢呼。
    作为今天大热门的男女主演，秦莘和时忆也收到了粉丝们的热情支持。
    她和时忆一起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看台上小粉丝的吼声都快盖过主持人了。
    她在扯着嗓子吼：“忆莘有你！忆莘有你是真的！！！！”
    主持人挑眉诧异：“怎么还有人自带‘麦克风’呢！”
    台下被逗得哈哈大笑，那粉丝还在吼：“啊啊啊女鹅妈妈爱你！这个女婿好啊啊啊啊啊啊！”
    秦莘：……
    时忆恢复身份后，粉丝们觉得原来的cp名需要更新，于是就有了“忆莘有你”。
    作为被磕的正主，秦莘有点羞耻，想加快脚步离开。
    可偏偏平时善解人意的时忆这会儿忽然就是领略不了她的意思。
    他脚步不疾不徐，跟逛街似的。
    秦莘瞥一眼那大长腿，试探着手上发力拽了一下。
    时忆：“嘶。”
    秦莘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我弄到你伤口了吗？”
    时忆朝她摇摇头，眉头很不明显地蹙了一下。
    “没事，不疼。”

 第349章 “过去”

    他坚强又隐忍的模样被镜头完美呈现在大屏幕的特写画面上，裴琛拳头硬了。
    而两人视线相交的这一刻也随着互联网传到陆言眼中。
    他的心，不免刺痛。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秦莘之间的差距。
    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尘。
    月光只是偶然照亮他，他却贪心地奢望永恒。
    和秦莘的相遇或许只是一场梦。
    如今梦该醒了。
    他把家里能整理的都整理好打包，带不走的就留在回忆里。
    秦莘曾来过的这个家，终究也将不属于他。
    阿生眼中满是懵懂和不舍：“哥哥，我们一定要搬家吗？”
    陆言又哪里舍得。
    阿生红着眼：“那以后我们还能见到莘莘姐姐，还能见到时哥哥吗？”
    陆言嘴唇颤抖，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生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哥哥，莘莘姐姐不要我们了吗？”
    “是阿生拖累哥哥了吗？”
    陆言也再绷不住。
    他的肩背塌了下来，将弟弟小小的身体圈在怀里。
    “不是的。”
    “莘莘姐姐最喜欢阿生了。”
    “她从来没有不要你。”
    “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把她弄丢了。”
    年幼的阿生听不懂哥哥的话，他只是很单纯地问：“弄丢了，再找回来不就好了嘛？”
    他指着陆言放在桌上的手机：“我刚刚看到了，莘莘姐姐就在那里啊。”
    是啊，她就在那里。
    在他抬头可见的，光鲜亮丽的世界。
    她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就该被喜爱包围。
    她就该扬着笑，在她热爱的领域奔跑。
    而他，愿为基石，愿为桥梁，愿成为她来日路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星光。
    和柳诗琪摊牌那天，秦莘单独和他见了一面。
    她说从来没怪过他，也从来没怀疑过他。
    她说希望他可以不为从前所累，希望他多替自己考虑，希望他……
    她说他在她眼中一如既往……
    她说了好多好多，可他并没能全听进去。
    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她，一眼又一眼，千般缱绻，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陆言紧了紧抱着弟弟的手臂。
    可是阿生啊。
    见过光的人，怎么舍得让她蒙尘。
    易凌死了，父亲死了，可柳诗琪仍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
    他不是纯白如纸的稚童，不信那桩桩件件没有柳诗琪参与。
    至少当初那个悲剧的开端，她也承认了，和她有关。
    可她不知悔改。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陆言拿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摸了摸弟弟黑亮了很多的脑袋。
    “阿生，有人想伤害莘莘姐姐，我们保护她，好不好啊？”
    阿生立刻擦干眼泪，狠狠点头。
    “好！”
    陆言就也笑了。
    他所求不多，爱的人顺遂，足矣。
    而他也已经拥有了很多从前不敢想的东西。
    他推开门，拉着弟弟的手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真好。”
    适合接纳“过去”。
    ……
    电影节现场，秦莘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心慌来的突如其来，秦莘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位，连忙问系统。
    【没人崩坏？】
    【没有呢。】
    她才勉强安抚自己此刻过于强健的心跳，专注于现场播报。
    “那么接下来要公布的，是本届金番茄最佳配乐奖，被提名的作品有……”
    时家，柳诗琪已经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红酒也喝完一瓶。
    她有些烦了。
    酒后无聊，她把过去的事情想了一遍。
    从小时候因为是女孩被卖掉，到后来在臭的要命的船舱里遇到易凌。
    那天船舱里有人死了，依稀记得是发高烧，活活烧死了。
    在那人死之前，柳诗琪偷偷摸过一下她的额头，那温度甚至烫手。
    孩子们都吓坏了，可是易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在其他人恐惧远离的时候，他摸走了尸体上所有能用的东西。
    包括一条生锈的手链，两枚硬币，还有一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饼干。
    有人骂易凌冷血，有人说他是怪物，可柳诗琪只觉得好笑。
    他们明明也想要。
    易凌只是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
    事到如今回忆起来，她也要骂一句：“一群废物。”
    到了大部分孩子都睡着的时候，船舱里有人偷偷摸了起来。
    柳诗琪被臭的睡不着，正好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偷溜到易凌身边。
    船舱里很黑很黑，那时的她还想不到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形容，反正一切都是朦胧的影子。
    然后她看到了一道白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了鞋冲过去对那黑影后脑勺位置就是狠狠一敲。
    她听见那人骂了句，然后朝她扑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一个多管闲事的蠢货。
    但是下一刻，掐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了。
    她听见“咚”的一声，还有重重的喘息。
    不知道哪里的光从船舱缝隙漏下来，她看见对面一双特别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喉咙沙哑地对她说：“谢谢。”
    然后递给她一样东西。
    那是被所有孩子觊觎的饼干。
    是那包原主人到死都没敢拿出来，也再没机会拿出来的饼干。
    他甚至还没拆。
    柳诗琪想，这也是个傻的。
    好东西留到最后，只会变成别人的。
    她立刻拆开包装，把其中一半塞进嘴里，另一半塞到易凌嘴里。
    “吃！”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语气怎么样了，反正易凌没反驳。
    第二天船上的人来给他们送饭才发现又死了一个人，那人脖子上有细细的勒痕。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易凌和柳诗琪当然也不会说出去。
    船上的饭非常难吃，但是不吃会死，柳诗琪昨晚才刚吃过香甜的饼干，但还是一口一口逼自己吃光，易凌也是。
    后来他们被带去了一个寨子，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孩子的总数又少了几个。
    有些是想逃跑被打死了，有些是抢不到吃的活活饿死。
    但柳诗琪和易凌都活了下来，不但活下来，还入了人贩子的眼。
    “哟，这两个倒是高级货。”
    当时她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只知道她和易凌被洗干净关在了别的地方。
    再然后……
    柳诗琪冷着脸，又想给自己倒一杯。
    可是红酒瓶已经空了。
    她面无表情地将它丢开，任碎玻璃撒了一地。

 第350章 谢谢你

    后来，尽是些不快乐的回忆。
    她经常挨饿、挨打，被关小黑屋。
    那里的小黑屋可不仅仅是字面意思。
    屋里有老鼠、蟑螂，还有饿了好几天的野狗。
    起初，她吓得大哭大闹，在屋里到处乱跑。
    可外面的人根本不理她，他们会一直折磨到她求饶认错。
    但她认错之后还是一如既往。
    在她又一次惹怒尊贵的“客人”后，管事忍不住动手打了她。
    她的脑袋撞在桌角上，流了好多血。
    也是那一次，她发现那些人好像很看重她的脸。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是特别特别好看的那种。
    要不然，她爸妈也不能把她卖了个高价。
    据说得来的钱都足够让她弟弟去大城市里读书了。
    可她厌恶这张脸。
    于是又一次被关小黑屋的时候，她故意走近了那被拴住的恶犬。
    在她被咬破相之前，门开了。
    她得意地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易凌对视，问他：“我厉害？”
    她忽然清闲起来，易凌却经常会不见。
    柳诗琪觉得是自己的抗争起了作用，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易凌的背影，就偷偷跟了过去。
    那天她才知道，如果不是易凌向那些人证明了他的价值，如她这样的脸，早晚都会有替代品。
    而那些人也多的是法子让她再也无法反抗。
    她也好，易凌也好，不过是被拴着的狗，和小黑屋里那几条没什么区别。
    她想当人。
    人上人。
    但凡有任何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柳诗琪觉得，她一定会紧紧抓住。
    所以她明知道易凌为她做了些什么，仍全盘接受。
    脏乱不堪的寨子里，唯独她干干净净。
    而易凌一次次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她早就不记得见过多少次他奄奄一息被抬回来的样子。
    她才不在意易凌的生死。
    只不过他快死的时候，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眼神会落在她身上。
    她讨厌他们，所以照顾好易凌，让他替她挖了那些恶心的眼睛。
    寨子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和易凌却一直好好的。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在这么个破地方被人惧怕有什么意思？
    柳诗琪待够了，待腻了。
    她想走。
    寨子门口有棵特别粗的大树，往年想逃走的人都被埋在了树下。
    柳诗琪说这话的时候，那棵树刚刚开花。
    换做别人一定会阻止她这些疯狂的念头，可易凌只说：“好。”
    在寨子的那几年，她听说了很多关于易凌的事。
    那些人怕他，就只敢在背后议论。
    他们说易凌是疯子。
    说他是因为去医院查出来有精神病才被家人故意遗弃的。
    他们说没人要他。
    她要。
    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易凌，她觉得挺好的。
    总好过第二天便宜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八蛋。
    ——管事们等不及了，她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更漂亮。
    正好寨子出了点麻烦，需要大人物替他们摆平。
    那大人物看上了她。
    柳诗琪知道就算易凌再杀一百个人，管事也还是会把她剥干净送去某个老男人床上。
    她才不要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的男人，也要自己来选！
    大人物有奇怪的癖好，他只睡干净的女人。
    所以等他发现自己不是第一次，一定会杀了她。
    说不定还会迁怒寨子里的人。
    柳诗琪就是故意的。
    她要是走不了，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她也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易凌，想和他远走高飞的心是真的。
    过了这么多年后再回忆，柳诗琪觉得她那时候应该是怕了，怕易凌丢下她。
    老男人又丑又肥，柳诗琪根本忍受不了。
    她被易凌宠坏了，做事根本不计后果——反正总会有人为她收拾善后。
    所以她才不管这大人物是个什么东西，抄起烟灰缸就把他的脑袋给砸了。
    砸完人她就坐在血泊里，等着他的手下发现不对进来杀了自己。
    她等啊等，等来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男人。
    她握着碎玻璃等那人走近，然后笑了。
    是易凌。
    他断了一只手，另一只还能抱她。
    他说：“对不起，人太多了，我杀不完。”
    柳诗琪骂他废物，又问他：“那你还来做什么？”
    他吻了她一下。
    “陪你一起死。”
    “你一个人，会寂寞。”
    柳诗琪永远记得那一刻。
    易凌浑身都是血，亲她的时候满嘴铁锈味。
    他说来陪她一起死。
    多可笑的誓言。
    浴缸里被砸出一圈圈涟漪，柳诗琪把手臂横在脸上。
    “骗子。”
    他们居然得救了，华国一位很有权势的富商救了他们。
    富商体弱多病，需要器官移植才能活下去，唯一配对者对他提了个要求——他想找到失散已久的女儿。
    女儿小时候就被拐子抓走，他找了很多年都没找到。
    丢了女儿的男人躺在icu里，他看起来很苍老。
    柳诗琪觉得他可能老糊涂了。
    不然怎么单凭一条生了锈的手链和她额头几乎看不见的疤就抱着她哭。
    那个高烧死去的女孩额头有疤，她根本都不知道。
    她才不稀罕抢走别人的人生，可是男人哭的太难听了。
    她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有人为她这样哭。
    她的爸爸好像从来没有抱过她，没有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她太羡慕了，所以她也抱住了那个男人，告诉他。
    “我回来了，爸爸。”
    丢了女儿的爸爸完成最后的心愿，没有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隔壁病房的富商得到器官捐赠，也活了下来。
    而她柳诗琪，成了富商的太太。
    富商的名字叫时迁。
    时迁是个好人，他有柳诗琪从见过的温柔。
    他明明可以用其他办法得到器官捐献同意书，或者插队抢走其他患者的机会。
    可他没有。
    柳诗琪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他这么好的人，所以她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在他为她修剪花枝的时候充满恶意地告诉她。
    “他的女儿早就死了，我是假的。”
    她以为会看到时迁震惊愤怒或者后悔的表情，她都准备好嘲笑他了。
    可时迁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第351章 一起走下去

    “那她一定很感谢你，让她的父亲在生命最后一刻原谅了他自己。”
    失去女儿的每一天，男人都在被自责和痛苦折磨。
    “听说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诗琪，谢谢你。”
    不！
    她才不是！
    时迁又说：“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你是个好姑娘。”
    柳诗琪觉得时迁在说笑话。
    她才不是什么好姑娘，不然他怎么会在爱上时迁的同时，又放不下易凌。
    柳诗琪搅动已经有些凉了的水，打开了进水开关。
    水面上的泡沫一个个都破了。
    她觉得时迁是个笨蛋。
    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一次也没到她梦里来骂她？
    他都不生气的吗？
    她也真的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姑娘”。
    不然老天为什么带走时迁，也带走了易凌。
    这是对她的惩罚吗？
    她想骂老天瞎了眼，罚错了人。
    可临到这一刻，她居然罕见地生出胆怯。
    她怕真得罪了老天，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手机嗡嗡震动，柳诗琪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信息。
    陆言走进警局的照片十分清晰。
    她的小锦死了，陆源的儿子还活着。
    只是要他付出这点代价，对骄纵几十年从不自省的柳诗琪来说，已经是很大的退让。
    她的儿子永远留在许多年前，陆言又凭什么拥有未来？
    她才不管什么对错道理，她从来就不讲理！
    水流声大了些，柳诗琪嫌弃地撇撇嘴，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
    栗色长发飘在浴缸边缘，缓慢飘荡。
    ……
    陆言提交的证据被警方收了下来，听完他的自述，车警官神色复杂。
    出于职责，他如实记录了陆言所有的陈述。
    顾念这些日子的交情，他还是忍不住说：“你明明可以隐瞒的。”
    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道他父亲的过去。
    可陆言却只答：“真相和对错，总要有人去坚持。”
    车警官问他：“你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失去什么吗？”
    陆言脑海中一闪而过秦莘的模样：“知道的。”
    “可总该让受害者们知道，加害者，已经伏法。”
    绑匪团伙大部分都是惯犯，他们的手不知道毁了多少原本美满的家庭。
    或许有人在等着天道昭昭，沉冤得雪。
    或许也有人因为凶手逍遥法外惶惶不可终日。
    车警官拍拍他的肩，继续记录。
    “关于那个疤脸男，你还知道些什么？”
    陆言沉吟片刻，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车警官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刚接起，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
    “你说的是时家那位柳影后，柳诗琪？”
    “怎么会这么突然……”
    ……
    电影节会场，又一个奖项被人领走，隋导整理了一下衣领，给秦莘丢了个眼神。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本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该奖项的是——初星娱乐……”
    “张曦！”
    热烈的掌声响起，伴随着少许扼腕的叹息。
    最佳新人奖，也是团队推测出来的秦莘有可能会获得的荣誉之一。
    “下面是年度最佳故事奖的影片是——”
    众人再度翘首以盼。
    “由隋骨旬导演执导拍摄的《美人如玉》！”
    掌声如雷中，隋导抬头挺胸笑容满面走上领奖台。
    秦莘发现，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说对奖项完全没有野心那肯定是假的。
    她对颜如玉这个角色投入了很多心思，隋导也给了她最大发挥空间，时忆更是在很多地方不遗余力地给予帮助。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可以拿走一枚奖杯，为这个角色画上完美的句号。
    但是眼看着那些竞争力不算太强的奖项一个个被人领走，饶是秦莘不断提醒自己用平常心对待，也忍不住有些羡慕。
    “从前”那个她也是这样一次次看着别人领奖。
    好不容易接近成功，却因为积累的失望和孤单选择放弃那个世界……
    正沉浸在思绪中，她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钱多多眼睛闪亮地看着她。
    “发什么呆！”
    “领奖啦！！！！”
    秦莘傻乎乎地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而台上的大屏幕也正切到她的特写。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离她最近的几人。
    钱多多、时忆、裴琛，他们都扬起大大的笑容。
    “恭喜啊，‘最佳女主角’！”
    心跳声忽然就被放大了。
    秦莘捂着躁动不已的胸口：“我？”
    刚刚领完奖的隋导摇身一变，成了新的颁奖嘉宾。
    他正在台上朝秦莘招手。
    裴琛和时忆一左一右，也用微笑鼓励。
    “去。”
    如雷掌声中，时忆的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
    他这些年接到过许多来自管家的电话。
    大多是柳诗琪又惹了祸或者发了火。
    可最近这段母子冰川期，不管是管家还是柳诗琪都没再找过他。
    时忆的太阳穴突然开始胀痛，眼皮也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
    台上，秦莘难掩激动的表情被放大在镜头中。
    看的出来，她很惊喜，也很意外。
    主持人熟练地给出祝贺。
    “那么再次恭喜秦莘斩获本年度金番茄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也祝愿秦小姐今后前程似锦，顺风顺水，给观众们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
    秦莘还有点回不来神。
    呆了好一会儿，才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祝福中找回冷静。
    她接过话筒，嘴巴动了动，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
    那个自带音响的粉丝把手拢成喇叭喊。
    “莘莘你忘记开麦啦！”
    秦莘面红耳赤，打开话筒后傻愣愣说了句：“谢谢？”
    粉丝被逗得停不了笑，主持人跟着打哈哈。
    “都说了把她麦克风收走！咱们莘莘妹妹不要面子的吗？”
    秦莘故作镇定，如果不是被红透的脸出卖，光听声音还真发现不了她在紧张。
    粉丝们摇晃着应援牌，呼喊声逐渐整齐——
    “走花路！走花路！”
    秦莘调整好混乱的呼吸。
    她深深地弯腰：“谢谢大家。”
    “我会继续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前方的路，我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
    不知怎的，这一刻好像特别让人心酸。
    有些粉丝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好像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像一生那么久。

 第352章 我也讨厌你

    外婆也在看直播。
    瞧见外孙女在聚光灯下明媚照人的模样，温和的笑容爬满嘴角。
    秦莘被宣布得奖的时候，她以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矫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吓得小包姐下一秒就想给她测心率和血压。
    外婆双眼亮晶晶地让她捣鼓。
    她感觉心里有块一直空落落的地方好像忽然就被填满了。
    这一次，莘莘终于走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咦？好奇怪，她为什么要说“这一次”？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孙女好好长大的样子，让她十分安心。
    老人打了个哈欠，撑到秦莘出现后就抗不过困意，舒舒服服躺回房间去睡养生觉。
    医生说了，早睡早起多锻炼，才能陪孙女更久一点。
    然而直播现场，嘉宾席中时忆却瞬间脸色惨白。
    走回席位的秦莘敏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由于时忆身份变化，为了免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参与本次电影节的奖项评选。
    所以他现在的变化肯定不是因为没被提名。
    “忆哥？”
    听到她的声音，时忆像在噩梦中惊醒一般，抬头看她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他的嘴唇颤了颤，嚅嗫出被欢呼掩盖的破碎言语。
    秦莘不得不凑近去听。
    “忆哥你刚刚说什么？”
    裴琛也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后排原本老老实实的记者忽然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看着他们这里时，眼底快要放光。
    他连忙给随行保镖提了个醒。
    果然，下一刻，忽然有人不顾破坏秩序，直接跳过前方座位往嘉宾席冲过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现场保安没来及反应。
    幸好裴琛这里早有准备，在那人冲到最前方之前将他拦下。
    然而保镖拦得住他的身体，却挡不住他的声音。
    这人显然是个老手，趁着保镖还没捂上他的嘴，立刻高声喊。
    “请问时先生知道您母亲现在性命垂危的事吗？”
    时忆失去焦距的瞳孔猛然颤抖，秦莘和裴琛也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人。
    除他之外，更多记者开始翻越观众席，也不管距离远近，掏出话筒就指向时忆的方向。
    “时先生，您的母亲柳诗琪女士刚刚被发现在家中浴缸溺水昏迷已被送往医院抢救。”
    “请问这是一次意外还是……”
    “请问时先生您现在心情如何？”
    “您是否会因为疏于关心您的母亲感到内疚？”
    眼看问题越来越过分，秦莘直接单手按在座椅上也跳了过去。
    她一个个拽过记者们的麦克风，当着他们的面掰断。
    “我尊重你们的人格，也请各位多留口德。”
    说话的语气算得上平和，可记者们愣是从话里听出另一种意思：把你们当人，就给老子说人话。
    艺人敢跟记者正面刚，还是在直播现场，这无疑是在自寻毁灭。
    被怼的记者又生气又得意。
    正想放几句狠话，裴琛却也来到秦莘身旁。
    “损坏的设备我会加倍赔偿，但如果各位再多说一个字。”
    他笑容冷冽：“就别后悔。”
    这是威胁！
    可该死的他们真就被威胁到了。
    谁敢得罪正在商界如日中天的裴琛？
    裴琛回头看了时忆一眼，示意保镖带他走。
    时忆却只看着秦莘。
    不同于之前故意示弱，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刚刚记者的话秦莘都听到了。
    柳诗琪她……
    时忆黑色的瞳仁仿佛失去光彩，满是迷茫。
    伤心和震惊都没有出现在他眼中，他只是很无助。
    时忆的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他知道很多种应对这种特殊情况该有的反应，可他做不出来。
    五官和神经都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不光是情绪，他的身体似乎也失去掌控，他想走，却跨不出一步。
    他浑身都像泡在冰水里，冷得他只想瑟缩。
    他明明睁着眼，目中所见却在慢慢归于黑暗。
    “忆哥？”
    “我在。”
    有个声音在黑暗中撕开裂口，时忆木然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明明溺水的人是柳诗琪，他却觉得难以呼吸。
    他忘了身在何处，只紧紧抓住了秦莘的手。
    不敢说话的记者们无声将镜头转向两人紧握的手。
    管他什么内容，只要能冲热搜，他们都要！
    这两人一看就不对劲！
    刚刚斩获最佳女主角的秦莘本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这一插曲立刻换来许多倒抽凉气。
    她她她和时时时时忆？
    就算是磕糖组也被这神来一笔惊呆。
    他们大部分人离得远，没听见记者的咋呼，只瞧见秦莘和时忆互动。
    这莫不是要官宣？
    咧开的嘴扯到一半，粉丝们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气氛好像有点……凝重？
    “快看手机热搜！”
    “柳影后被爆抑郁症，刚刚在家自杀了！”
    这一嗓子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现场都炸了锅。
    裴琛垂下的拳已经握紧。
    就在刚刚，他也收到了第一手最新消息。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他无法上前将时忆的手拉开，也无法理智地告诉秦莘，此刻她不该和时忆举止过于亲密。
    时忆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去医院，去确认柳诗琪的真实情况。
    可是老管家的哭声还在耳边。
    “夫人她，夫人她……”
    “她被救护车接走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是什么意思？
    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很普通的泡澡而已，她怎么可能……
    时忆脑中忽然冒出今天离开前柳诗琪的样子——
    “你恨我吗？”
    “我也讨厌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忆，忽然有点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事。
    他死死握紧秦莘，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可不可以……”
    “陪我一起？”
    秦莘没有一秒钟犹豫。
    “好。”
    拉着她手腕的那只冰凉的手松了松，随即滑到秦莘掌心。
    秦莘没有避开。
    她知道此刻的时忆，真的很需要她。
    刚刚系统告诉她。
    【宿主，时男主的母亲。】
    【去世了。】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相携离开，裴琛垂眸，掩下所有情绪。

 第353章 人尽皆知

    “保护他们离开。”
    他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秦莘忽然回眸。
    系统：【叮，检测到……】
    秦莘：【闭嘴。】
    也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机。
    即便是个机械脑，系统也在秦莘的提醒下短暂觉醒情商，安静陪同。
    医院里，柳诗琪的监护仪上波动越发不明显。
    她很短暂地恢复了一下意识。
    微微撑开的双眼看了下放在枕边的骨灰盒。
    她想——
    啊，这就是回光返照。
    还有——
    管家还是很懂她的。
    以及——
    易凌，这下有人给你哭坟了。
    监护仪上发出长长一声“滴——”
    在柳诗琪的眼睛完全合上之前，门被推开，弥留之际，她看见了跌跌撞撞的时忆。
    她有点得意。
    臭小子，他哭了。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快得连本人都没有察觉。
    时间真的过去得好快。
    她曾以为有一生可以蹉跎，却原来也只能留下诸多遗憾。
    她爱过、恨过、痛过、错过……
    可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她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时忆，恨她。
    她这样的人，不值得谁为她难过。
    时忆呆呆地看着病房里那冰冷的机器，又木然被医护人员推了出去。
    “病人正在抢救，请家属在外面等待，不要影响医生施救！”
    “施救”两个字令时忆停下脚步，被秦莘安抚在一旁。
    她的手被捏得有些疼，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问系统：【不能改变吗？】
    系统斟酌用词：【人物“柳诗琪”既定结局不可更改，死而复生是违背世界规则的。】
    秦莘又问：【“世界规则”是什么？】
    此刻的系统似乎知无不言：【用简单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善恶有报”，以及剧情明确规定好的内容不可更改。】
    【而且完成女主系统的任务后，宿主您只有三次更改支线内容的机会，用完之后，系统将与您彻底解绑。】
    秦莘将这些记下，担忧地看着时忆。
    哪怕柳诗琪对他并不好，哪怕这对母子之间的相处并不愉快。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又何必埋藏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年“时锦”？
    时锦、时迁、易凌，现在又是柳诗琪。
    和他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我小时候……”
    时忆开口时，嗓子干哑得不像话。
    “我小时候对什么都很难提起兴趣。”
    “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
    他没有看秦莘，只是握着她的手，似乎有点微微发抖。
    “就好像天生不在意。”
    “不管多昂贵多难得的玩具，上手之后就很快腻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可以眼睛也不眨地解剖兔子，然后拿来当食材。”
    “其实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不光是小锦。”
    他顿了顿：“我也去过。”
    秦莘的心忽然揪紧。
    时忆面色平静：“医生说我是天生的情感障碍。”
    “她说我不像她。”
    “说的倒是也没错。”
    柳诗琪那样情绪激烈的人，生下的孩子偏偏情感淡薄。
    “如果不是扮演小锦，我可能这辈子也懒得去体会喜怒哀乐。”
    他有些茫然地问：“可是他们都走了。”
    “我学会的那些情绪，还能做给谁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时忆脸上的表情一层层褪去，只剩下麻木和空洞，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也越发像是冷冰冰的无机质。
    唯有看着秦莘的时候，他的眼底还会出现一点波动。
    “你会选择我的，对？”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竟让人沉重得喘不上气来。
    时忆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会选择我，对不对？”
    这不像是问话，更像是求助。
    秦莘想起他刚刚不管不顾踹开急救室门冲进去的模样，正想回答，嘴就被人捂住了。
    裴琛给时忆递上被他遗忘的外套，却没看他的眼睛。
    他可以尽量去体谅时忆，但……秦莘不需要为此绑住自己。
    正好急救灯熄灭，从里面走出两名医护。
    看着被踹坏的门，两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患者溺水时间过久，抢救无效。”
    “另外，她……并没有求生意志……”
    柳诗琪没有服用任何药物，也就是说，在溺水期间，她其实有机会反悔。
    可她没有。
    她在清醒的状态下，硬生生承受了溺亡的痛苦，把自己活活淹死在了那个狭小的浴缸里。
    是她自己，求死。
    可是为什么？
    时忆想不明白。
    她那样一个将名利地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舍得放下一切？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从前在小锦和他之间，柳诗琪选择了小锦。
    这一次，她又毫不犹豫在他和那个男人之间，选择了那个男人。
    所以他只能做个弃选项吗？
    这就是她说的，讨厌他？
    他早已木然的面皮抽了抽，靠在椅背上看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发呆。
    出了这样的事，警方是一定要到场查问的。
    可是当他们问到柳诗琪的自杀动机，在场却没人给得出答案。
    唯有时家的管家颤巍巍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两个秀气的大字刺进时忆眼中——
    《遗书》。
    她说——
    “我早就不想活了。”
    柳诗琪的死亡被诸多媒体关注，可大部分人还记得谢家的封杀令，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发布。
    得知这消息的谢月婵叹了口气，任由柳诗琪安排好的人散开了消息。
    她的手机上还开着柳诗琪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不欠你们了。”
    依旧是桀骜不知悔改的语气。
    可她已经没人可以反驳了。
    谢月婵看着窗外翻涌的云，在国外忍受痛苦养病的那些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一次次从病危中被抢救回来的恐惧和折磨也好像随着柳诗琪的死，成了淡去的回忆。
    那些说不清楚的过去已经被她用命填平，如果再追究什么，受伤的就只有时忆那个孩子而已。
    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那女人，临死还要算计我一回。”
    没错，柳诗琪就是知道谢月婵没办法硬下心肠，才在这最后一刻，用自己的死冲破多年封杀的桎梏。
    她不要默默无闻地离开，她柳诗琪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第354章 她要合葬

    “简直就是个疯子。”
    从被亲生父母卖掉，坐上那条又脏又臭的船，柳诗琪就已经疯了。
    她也曾经渴望父母的疼爱。
    她也真心期盼过家里除她之外另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她也曾切切实实以一个姐姐的身份疼爱她那早已收获所有关怀的弟弟。
    父母说弟弟还小，要她让着，她听了。
    父母说家里活多，要她多干，她做了。
    他们说让她放弃上学，把学费留给弟弟，她也没有拒绝。
    他们还总是念叨要她今后多多照顾弟弟，有什么好事都要先想着弟弟，她从来没有反对。
    可他们还是把她卖了。
    和船上大部分被拐来的孩子不一样，她是被自己的家人，像货物一样卖给了这些人。
    她甚至还偷听到了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
    他们说：“你们多给点，事后我们就对外宣称她自己走丢了，没有人会找你们的麻烦，多好！”
    他们真的好贴心，贴心得她都笑了出来。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疯？
    好在疯了半辈子，她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
    她成了万家瞩目的明星、影后，得到了无数粉丝的爱和支持。
    她成了时家的主母，家财万贯，生活奢靡。
    而她那个受尽父母疼爱的弟弟，至今也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懒汉。
    真痛快。
    柳诗琪死得心甘情愿，遗书中只简单提到她过去被拐卖的经历。
    她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的病是来自那些痛苦曾经留下的阴影。
    是时忆被绑架的事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黑暗，一如当初时锦遇难。
    大家觉得柳诗琪是承受不了那些压抑的记忆，才会选择轻生。
    可时忆分明从柳诗琪单独留给他的信上看到。
    她说要和易凌合葬。
    “把我们的骨灰装在一起也行。”
    她还说：“我没动秦莘。”
    整封信写的毫无逻辑，和面向大众公开的那份遗书完全不一样，它更像一段颠三倒四的求和。
    我不动秦莘，你让我和易凌合葬，好不好？
    ——大概打死她也没办法好好服软。
    处理后事的过程中，时忆眼眶干涩，根本流不出泪。
    难过吗？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以后时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除了少部分极端黑粉，网上很少有人再纠结他隐瞒身份的事。
    柳诗琪已经用自己的命告诉他们原因。
    她也并未隐瞒自己对时锦的偏爱，看的大家忍不住为时忆感到委屈。
    然而时忆对此毫不关心，他只是在灵堂上盯着柳诗琪的照片，不发一言。
    身为娱乐圈中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也无法完全避免被过度关注。
    柳诗琪喜欢热闹，她的追悼会对宾客的身份就没有刻意限制。
    于是总有那么三两名素质低于平均线的人会出来蹦跶。
    早就不存在于记忆库中的男人吊儿郎当走到时忆跟前，满眼愤恨。
    偷鸡不成蚀把米后，张帆就从娱乐圈销声匿迹，曾经的荣光一朝湮灭，他从小有几十万粉丝的明星变成接不到工作的废物，也只是几天功夫。
    谁能理解他从医院醒来后发现人生翻覆的痛苦和绝望？
    今天，看起来给予他痛苦的人自己也遭了“报应”。
    这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于是在肃穆的气氛里，在所有人共同营造出来的沉默和哀伤中，张帆晃悠悠走到时忆跟前，一脚踢翻了火盆。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
    挑衅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但时忆还是没有任何情绪。
    张帆得意地瞥向四周。
    果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时忆根本不敢暴露出真面目！
    他早就和很多人说过，这个男人只是表面温和，实际上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可是没人相信！
    时忆伸手要去整理乱飞的灰烬，却被人拉住手腕。
    秦莘提醒他：“烫。”
    她的出声勾起张帆永远不会遗忘的回忆。
    就是这个女人！
    他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失去一切！
    说起来，时忆从那时候开始就和这女人勾搭在一起了？
    于是他挑起一抹恶意讥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给他出头？”
    “怎么，你俩搞在一起了？”
    退圈之后他再不必注意什么形象，说话当然也是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
    主打一个只要对方不痛快，他就高兴。
    言语粗鄙，但他的话确实吸引不少人关注。
    秦莘和时忆在电影节牵手那一幕，他们可都还没忘。
    他们做不出在葬礼上八卦两人关系的行为，但既然有人问了，他们也忍不住想听个结果。
    秦莘眼中勾起一抹厌烦。
    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计较其他事，可张帆偏要。
    “看不出来，长得一副清纯样，内心倒是精明得很。”
    “一个没背景的新人，还没出道就勾搭上前辈，你爸妈挺会教啊？”
    他当然知道秦莘父母双亡，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恶心人，怎么着。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敢……
    念头转到一半，张帆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因为时忆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脑袋按进温度还没退去的铜盆。
    张帆剧烈的症状被时忆轻松按住，他木然无波的面容令见到这一幕的人感到无比惊恐。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像是听不见张帆的哭嚎，像是感受不到周遭的注目。
    没人敢上前，直到秦莘开口。
    “忆哥。”
    他受惊般松开手，看着秦莘时瑟缩得宛如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亏得先前话多，给了铜盆冷却的时间，张帆的脸只被轻微烫伤，现在只是被糊了一脸黑灰，加上头发焦糊，看着惨烈。
    但他还是要放狠话的。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这当然只是口嗨。
    可时忆居然真的抄起铜盆就要往他脑袋上拍。
    张帆一时失去反应能力，眼看就要“求仁得仁”。
    秦莘又叹了一声：“忆哥。”
    时忆便乖乖放下盆，回到她身后。
    秦莘拉着时忆的衣摆。
    “忆哥，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时忆紧抿着唇，把衣摆从秦莘手掌抽出来。
    在她怔愣的时候，又强硬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做完这些，他似有不满，又用另一只手包着秦莘的，让她握紧自己。
    至此，他才回答。
    “好。”

 第355章 没什么值得留恋

    你在，我就冷静——他好像在这么说。
    看到他们的动作，张帆更加得意。
    他感觉自己掌握了不得了的秘密。
    他挑衅地瞪着秦莘。
    “你刚刚拿到最佳女主角是？”
    事业上升期，最怕出现“意外”了。
    “信不信我能让它变成你演艺生涯的最后一个奖杯？”
    时忆又抬起头。
    说实话张帆有点怵他。
    一会儿暴起一会儿装乖巧，看起来就像个神经病似的，谁能不怕？
    所以他觉得突破点在秦莘。
    只要拿下这个女人，时忆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他就对时忆有些鄙视。
    混到这种地位，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女人被牵着鼻子走。
    真是想不开！
    有钱有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何必对秦莘这种……
    仔细看过她的长相，张帆舔舔唇，又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
    “不过这事也不是完全不能谈。”
    他看着秦莘，眼底的贪婪和算计明显到需要装瞎才看不到。
    可秦莘还是核善地点头。
    “好，那我们谈谈。”
    她要把人带去休息室，刚转身却发现时忆亦步亦趋跟着。
    虽然没开口，秦莘还是感受得到了他无声的坚持——
    要么带他一起，要么哪儿也别去。
    秦莘：……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时忆忽然离开会不太合适。
    不过看他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想也知道劝说无用。
    两害相较取其轻，再让张帆继续作死，她都不知道时忆会干什么。
    她不太放心地问系统：【你没检测到崩坏迹象？】
    系统表示没有。
    秦莘怀疑系统坏掉了，而系统则咽下了快要冲口而出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时男主本性就是这样？
    两人加上一个张帆一起走进休息室之后，后者立刻摆出大爷的造型，自己找了个沙发坐下。
    “你也有今天。”
    这话是对时忆说的。
    “当初狂得很，今天倒是知道怕了？”
    “也是，毕竟你妈死了。”
    “你要是在葬礼上……”
    打断他的，是秦莘横向挥来的巴掌。
    “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张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敢打我？”
    秦莘微笑：“看来张先生记性不太好。”
    “早就打过了呢。”
    ……
    不久后，张帆捂着脑袋朝时忆喊：“看见没有！秦莘根本不是什么需要你保护的小白花！她是个悍妇！悍妇！你根本一开始就被她骗了！”
    她哪里需要别人出头，亏得第一次见面时忆还觉得自己欺负秦莘把他打了个半死！
    现在，证据确凿！
    他就不信时忆还看不清！
    然而清楚看到整个过程的时忆却只是抽了张湿纸巾，递给秦莘擦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俩就是一伙的！
    张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气的嘴都抖了。
    “我要你们，要你们俩统统完蛋！”
    然后他就看到秦莘自己拆掉头发扯乱衣服，“弱不禁风”地倒在地上。
    她眼中噙着泪：“张先生，你怎么能……”
    已经被坑过一回的张帆心道不妙，他条件反射看向门口。
    果然见把手被人扭动，门开了。
    从门外探进来一张让人十分眼熟的脸。
    他先是看了眼屋里情况，然后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张帆先是一喜，感觉自己有救了。
    下一刻就看见裴琛大步走到秦莘身边，然后看时忆。
    张帆满肚子义愤填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裴琛直接把秦莘打横抱起，轻手轻脚放在沙发上，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器。
    他满眼心疼地看着秦莘卷起袖子后露出的胳膊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擦痕。
    “都出血了！”
    秦莘：……
    早知道是裴哥，她就不演了，现在好尴尬。
    蒜了闭上嘴装死。
    张帆目瞪狗呆——
    不是，裴氏总裁他是不是瞎？
    那点擦伤发现得再晚点都要自行愈合了！
    他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个人好不好？
    张帆委屈，没有百八十万哄不好的那种。
    幸好裴琛不像那两个恶棍，他关心完秦莘之后还记得另一个伤患。
    只见他拿起刚刚时忆用过的那包湿纸巾，亲手替张帆擦干净脸，整理好发型，又穿好衣服，最后还拍拍他的肩膀。
    这才对嘛！
    不愧是大总裁，比那两个懂事多了。
    早就听说裴氏旗下初星娱乐很看好秦莘，他们肯定舍不得这女人的流量。
    舍不得就好办，条件有的谈。
    张帆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赔偿的具体金额，却见裴琛起身后大喊起来。
    “张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对女孩子动手！”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张帆：？？？？？？
    直到门外那个秘书举着手机冲进来张帆都没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被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转变也过于突兀，他就一个脑子，压根转不过来弯。
    被人夹着胳膊扔出去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被耍了！
    那三个没一个好人！
    屋里，裴琛看着时忆叹了口气。
    他相当讨厌柳诗琪，所以他本人其实是很不想来的。
    他并不觉得这个女人有任何地方值得自己追悼。
    可他又无法忽略时忆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就像谢月婵和裴朗说的，柳诗琪再讨厌，上一辈的恩怨也已经和她一起长眠地下，他来，是为了时忆。
    但他还是觉得膈应。
    特别是一想到柳诗琪临死还特意给自己安排好后事以及营销号造势，他就觉得膈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生命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什么？
    是拿来博弈的筹码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是裴朗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犹豫。
    “或许是她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裴琛想起那个死于爆炸的男人。
    是因为他吗？
    那时忆又算是什么？
    作为和时家两兄弟一起长大的人，裴琛最清楚当初时忆和时锦受到的不同待遇。
    时忆表现得不在意，柳诗琪就越发不知收敛。
    有时候他都觉得柳诗琪是在故意气人，可她图什么？
    总不能和他一样，见不惯那小子成天摆出一张人小鬼大的死人脸，想看时忆被气哭？

 第356章 你就是我外孙吧

    裴琛被自己的猜测雷得不轻，也懒得再去试图理解柳诗琪那非同常人的思维，刚整理好情绪进门，就听说张帆来闹事的事情。
    他对时忆处理善后的能力还算有点信心，正因如此，他觉得此人出现的太过突兀。
    就张帆对秦莘做的那些事，时忆能让人保持手脚健全就已经是奇迹，怎么可能还给他再次蹦跶的机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裴琛才刚踏进灵堂没多久就看到了扛着相机贼眉鼠眼的狗仔，一看那模样就是有备而来——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他们的视线却直接扫过。
    眼看狗仔们遍寻不着此行目标，已经开始四处乱晃悠，裴琛立刻安排人把他们支开，自己来到休息室附近。
    接着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他当然知道秦莘是演的，也乐得配合。
    只是张帆一口气上上下下实在不顺。
    关键时刻，他倒是突然生出点急智。
    “大家不会相信你们的！”
    “我身上有伤！他们可都好好的！”
    倒不是真就天真得认为凭这一点可以拿捏秦莘和时忆，而是看着自己狼狈遭罪，那两人全身而退，张帆不爽。
    哪怕他们为了陷害，抽他们自己几巴掌呢？
    让他消消气也好。
    秦莘还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
    在张帆扬起得意的那瞬间，她先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被你带偏，为了自证在身上搞点伤出来？”
    张帆一愣。
    秦莘撇撇嘴：“抱歉让你失望了啊，我细皮嫩肉的，舍不得对自己下手呢。”
    张帆：？？？？？
    意思是他皮糙肉厚才活该挨揍咯？
    明明是来撒气的，怎么反倒是被气了个好歹？
    张帆呵呵两声，发现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还没笑完他就发现自己被俩高壮保镖捂着嘴提出去了。
    直到被人扔到马路上他还没回过来神——这就完了？结束了？他精心策划期待已久的闹事，就没了？
    张帆恼火地踢了一脚垃圾桶，接着就听到了快门声。
    一转头看到裴琛身边跟这个秘书，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张帆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裴琛走近：“说说看，是谁让你来的？”
    张帆眼神晃了一下：“我不明白裴总的意思，我和时忆秦莘有旧仇，来找茬不是很正常的事？”
    裴琛笑得不走心，表情随意到眼角弧度都没变。
    张帆心中蹦出“斯文败类”四个大字，心说他要是演戏的时候学会这个，也不至于总被导演吐槽只会“邪魅一笑”，还笑得像脑子有问题只会单边斜。
    裴琛道：“正常？”
    “正常到送上门挨一顿打？”
    “你也算圈内老人了，总不至于想让我相信你单纯到觉得单枪匹马上门可以从我们身上捞到好处？”
    张帆语塞。
    裴琛蹲在他跟前。
    “我和姓时的那种只会挥拳头的大老粗不一样，遇到事情我不怎么喜欢通过暴力方式来解决。”
    张帆想补充另一位女士也有暴力倾向，可在裴琛目光威胁下愣是开不了口。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裴琛的话，很乐观地觉得那样挺好，不用再挨揍了。
    然后他就听裴琛说：“我比较擅长以权压人和拿钱砸人。”
    张帆喜忧参半，哪半边更占上风取决于裴琛到底准备用权还是拿钱。
    如果是后者，他其实还是很乐意屈服一下的。
    裴琛在张帆的故作矜持中等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他能干的秘书木着脸发给他一份报告。
    裴琛挑眉：“欠的赌债不少啊。”
    他就说时忆怎么可能轻飘飘放过张帆，原来早就损到家。
    这家伙招惹秦莘后被时忆撸掉了所有的工作，他接不到活，又习惯奢靡的生活，眼高手低没了进账，很容易就被人勾着去了澳门。
    这一去，他账户仅有的那点余额也很快见了底，乃至成了负数。
    是姓时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在张帆期盼的眼神中，裴琛又翻了两页。
    “哟，最近突然发财了？”
    张帆心头突突了一下，但仍在强装镇定。
    对，他就是收了钱。
    挨打非他所愿，但如果挨一顿打能填赌债，他觉得值。
    被高利贷打没钱拿还要自己出医药费呢！
    裴琛三两行看完报告，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转身要走，张帆傻了。
    想也不想的，他拽住裴琛裤腿。
    “那个……裴总……”
    他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您不是说要拿钱砸人？”
    他准备好了，裴总什么时候砸呢？
    裴琛好笑地收腿，瞥了看似面无表情其实眉梢都快要起飞的郑秘书一眼。
    “你该不会以为这些消息是天上掉下来的？”
    张帆这回是真傻了——感情砸得不是他啊？
    白期待了！
    张帆骂骂咧咧走远，却不知在他身后，郑秘书正提出疑问。
    “就这么放过他了？”
    裴琛把几张截图发给郑云。
    “把这些消息散出去，就找那个……飞鸟工作室。”
    郑秘书啧啧几声，又问：“替他还债的那些钱……”
    裴琛嗤笑：“他拿不到。”
    那女人的钱哪里是好赚的。
    这么看来，他好像还帮了柳诗琪一把？
    他怎么……这么不爽呢。
    更不爽的事还在后头。
    裴琛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灵堂那里又出了事。
    两个穿着朴素到堪称破烂的老人牵着个低头的大汉跪在地上，抱着柳诗琪的照片大哭。
    “宝贝女儿啊！”
    “妈妈可算找到你了！”
    “这些年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裴琛转头问郑秘书：“什么鬼？”
    郑秘书很想吐槽——他刚刚在不在现场裴总不知道吗？
    刚刚才让他查完张帆，现在又来？
    但裴总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郑秘书非常有行动力地去问了一圈，遵循“三分钟内要拿到所有资料”的特助原则，给了裴琛详细的答复。
    “是柳诗琪的亲生父母。”
    瞧那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架势，哭得还真像是死了亲闺女。
    奈何哭了半天也没等到时忆主动开口，老妇人拿袖子抹了把脸，自己走了过去。
    “你就是我外孙？”

 第357章 你可是影帝

    妇人身边一老一壮也跟着抬头。
    两张相似的脸带着同样的期待，目光灼灼看向时忆。
    老汉和他儿子脸上隐约可以看到些柳诗琪的影子。
    只是后者美的更加娇艳，前者则多了些岁月磨砺出来的风霜。
    壮汉眼底闪过浓烈的嫉恨，竟然冲时忆抬高了下巴，语气莫名优越道。
    “还不喊舅舅。”
    时忆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壮汉有些恼，想发火。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两个老人软绵绵地斜了他一眼，他立刻凶巴巴瞪回去。
    俩老人收回眼神，大概觉得做个样子就够了，又把话题转回时忆身上。
    “你舅舅是看到你太开心了。”
    “对，他就是天生说话语气不好，你别误会啊。”
    “都是一家人，小忆肯定不会介意的。”
    “以后多和你舅舅相处相处你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以后咱们家就剩我们相依为命了，你可得和你舅舅守望相助！”
    秦莘：……
    她看着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个子一身轻松拉了个椅子坐下说站的太久累了，两个老人从身后背包里掏出瓶饮料打开递给他。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巨婴，她着实有些震惊。
    这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三两句就打算完成认亲仪式。
    他们也不管时忆接没接话，自顾说着。
    “我们也没来得及送她最后一程。”
    “不如这样，带我们去她生活的地方看看，说不定她回魂到家里看看能瞧见我们。”
    说完就直接朝门口走。
    可笑的是人都快走出去了，也没等到跟上来的时忆。
    转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壮汉立马不干了：“你小子怎么回事？没听见你外公外婆说的话？”
    两个老人虽然装模作样说着“没关系”，但脚下倒是很坚定地和壮汉一起站在门口。
    “没事没事，小忆还要忙，没时间陪我们也不要紧的，我们可以自己先回家看看，你把地址给我们？”
    他们的目的性实在太强，耐心也实在太差。
    宾客们的议论声开始嘈杂，时忆也懒得去听这些声音里的情绪。
    不过就是事不关己，坐等看戏。
    可他凭什么要做别人眼里的戏？
    秦莘和裴琛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要发飙。
    沉默许久的他开口便是冷笑。
    “回家？”
    “那是你们家吗就‘回’？”
    人群中的议论声陡然增大。
    秦莘：……
    好消息：忆哥终于开口说话了。
    坏消息：过于直率。
    忆哥的嘴太快了，根本拉不住。
    不过她觉得时忆说的没毛病，于是干脆也不阻止，只站在他身旁表示立场。
    裴琛则是翻了个白眼，看郑秘书。
    郑秘书：……
    好好好，又是我的活儿是？
    壮汉头一个感到不满：“小崽子怎么说话呢？”
    “这要是在我们那高低给你一巴掌！”
    两个老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却被推了个踉跄。
    壮汉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横行惯了，从小家里就事事让着他，哪怕他和其他人闹矛盾，父母也会不问缘由给他撑腰。
    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天，就是老大。
    谁敢跟他这么说话？
    时忆却不是会惯着他的爹妈。
    “那你滚回去？”
    这话却让两个老的也忍不住了。
    “小忆啊，这话说的可没道理。”
    “你妈妈是我们的亲女儿，哪有把家人往外头赶的？”
    “说出去街坊邻里也不能同意啊。”
    看得出她常搬出这一套和人理论，开口就宛如站在了道德制高点，连那佝偻的背都仿佛挺直了不少。
    “不敬长辈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时忆只问：“那贩卖人口，天雷管不管？”
    一句话戳中老人痛点。
    不过他们早有准备。
    “那肯定得管！”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拐走我的宝贝女儿！”
    “当年她走丢了之后我差点就一口气没缓过来！”
    “好不容易再听说她的消息，没想到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来之前他们三个就对好了说辞——坚决不能承认是他们卖了柳诗琪。
    和那时候一样，就说是她自己走丢。
    柳诗琪的遗书可是被直接全网公开的，究竟是卖是丢，她早就说的清楚。
    秦莘挺佩服这一家人的脸皮。
    为了利益睁眼说瞎话，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大约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老人一家也考虑过认亲时可能会遇到的困难。
    见讨论遗书的声音越来越大，壮汉第一个憋不住嚷嚷起来。
    “她那时候才多大，记错了细节有什么奇怪的？”
    “要不然就是她自己乱跑跑丢了，又怕被人责怪，所以才故意说是被卖掉的。”
    柳诗琪不见得讨人喜欢，但这一家子的嘴脸着实叫人厌恶。
    不光是她，大部分长脑子的人都不可能信他们这套说辞。
    偏偏壮汉见没人说话，还真以为是自己唬住了人，又得意地秀了句。
    “不管怎么样，赡养老人是子女该尽的义务。”
    “她这些年可没吃苦，相反，她这日子过的好得很，但却从来没有一天想起来孝敬父母。”
    男人的目光从灵堂布置看到宾客穿着。
    秦莘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到“贪婪”两个字。
    两个老人立马接话。
    “我们不怪她，她一定有自己的难处！”
    “我们只是想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难道就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同意吗？”
    人群里有人起哄：“是啊时影帝，人家一大把年纪赶过来也不容易，你好歹是人家亲外孙，总不至于嫌弃人家是穷亲戚，就不管老人家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礼服的女人，参加葬礼吊唁逝者，她化了个全妆，礼服虽然挑了暗色，里头却故意穿白色内搭，透视效果一绝。
    光从穿搭上就能看出来者不善。
    时忆只扫了她一眼。
    “想看她生活过的地方？”
    “可以啊。”
    老人一家难言喜色：“真的？”
    穿礼服的女人又冒了头：“口说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嘴上一套，背后另一套。”
    “毕竟，”她咬牙，愤恨道，“只要您想，表情、性格，乃至身份，都能轻松演出来。”
    “你可是‘影帝’！”

 第358章 骗子

    时忆定定地看了这女人一会儿。
    在对方忐忑的心跳里，他问：“你谁？”
    女人简直要炸了：“我是何百合！何百合！”
    何百合是谁？
    时忆在记忆库里搜索无果，倒是其他人被这个名字勾起一点回忆。
    “就是当初时忆身份还没曝光的时候，那个说自己因为拒绝潜规则被封杀的？”
    对这个讨论内容何百合是满意的。
    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知道自己得罪了时忆后就果断引导舆论哭诉，这才在圈内留下了她的名字。
    虽然这名字留下的过程不太愉快——
    被时忆让人从酒店房间扔出去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
    亏得她反应快，赶在第一时间发了篇长文，说自己因为在剧组拒绝了某位大人物的潜规则要求遭到威胁，可能将失去参演的机会。
    她还特意隐晦地点名了“某位大人物”的身份。
    结果网友清一色让她去看脑科。
    不是说她妄想症，就是说她喝多了没清醒。
    网友的嘴就跟淬了毒似的，让她去多照照镜子重新写一万字大纲再来胡说八道。
    何百合到现在都记得那些热评——
    【都不知道这么潜到底算谁吃亏。】
    【但凡我哥一个眼神，我猴子都给他生一窝出来，还轮到你？】
    【想见哥一面的姐妹从a市拍到巴黎，这位女士竟然想插队？】
    【哥哥听我的，别管那些插队的，插……】
    【楼上请穿好你的裤衩！封号警告！】
    一个个毫无矜持可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看向秦莘。
    秦莘：？？？
    是在等她反馈吗？
    也行。
    “哦，就是那位说忆哥对你有意思然后被全网建议多买几面镜子的女士吗？”
    “久仰久仰！”
    娱乐圈各种八卦层出不穷，几乎每天都有新爆料。
    一般离谱的内容秦莘都懒得去看，离谱到一定份上她高低还是要去了解一下的。
    所以她对何百合还有点印象。
    不过看时忆茫然的表情，应该是早把人忘了。
    何百合：？？
    怎么说话这么刺耳呢？
    她忍了。
    比起被大众彻底遗忘，她宁愿挨骂。
    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她当然不希望大家太过于专注她的黑历史。
    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今后东山再起，而不是被人当做谈资。
    于是她清清嗓子：“还请时先生不要转移话题。”
    “你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会善待这两位老人？”
    时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说要“善待”了？
    壮汉在一旁不满地哼了声，对于对话中没有算上他感到十分不满。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清楚但凡能被他父母拿到手的东西，最后都会进他的口袋，心情就又好了起来。
    他向来都是这样，不必多努力，父母就会把一切送到他的手上。
    哪怕他们得到的是属于柳诗琪的东西。
    卖了柳诗琪的钱都是他的，柳诗琪的东西也是他的。
    她一个外嫁女，现在又死了，总得有人替她守着财产不是么。
    时忆了然地看着这群人。
    “为了今天，你们准备了很久？”
    几人面上一僵，拒不接话。
    两个没读过书的老人，一个以啃老为生的巨婴。
    他们此生最大的战绩可能也不过是吵架赢了隔壁村霸，或者打架胜了班上某某，哪来的本事跨越半数国土，找到时家，还精准地出现在柳诗琪葬礼上？
    这事说没预谋，秦莘第一个不信。
    眼看时忆居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她有些不解。
    但时忆镇定的表情和裴琛在耳边小声说的话令她安心下来。
    裴琛说：“放心，姓时的不傻。”
    柳诗琪生活过的地方可不止一个时家。
    当何百合自告奋勇以“见证人”身份跟那一家三口在时忆安排的车上坐了两个小时，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太对劲。
    时家，有这么远吗？
    而当她看见高速公路上一个指向性非常明确的路牌，她警惕地将直播镜头转向王良。
    她知道这个人——素有金牌经纪人之称的王哥，从时忆出道就陪着他，带他一路走到影帝的传奇人物。
    她从前还没被封杀的时候，但凡工作上遇到不顺，就会责怪自己的经纪人没有王哥那样的能力，害得她怀才不遇。
    现在这个原本距离她很远的男人正气定神闲开着车。
    豪车。
    何百合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一下。
    但看着直播间直线飙升的人数，她还是压下了内心那些不可告人的念头，板着脸问：“王先生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王良非常淡定且诚实：“魔都机场。”
    何百合不理解：“去那干嘛？”
    王良耐心解惑：“你们不是想去看看夫人生活过的地方么。”
    何百合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他说的是时家在魔都的产业。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先去那里，但既来之则安之，总归她开着直播，王哥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卖了。
    她都淡定了，另外三人当然也不会多疑。
    况且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豪车，手脚和眼睛都忙不过来。
    座椅是真皮的？
    脚垫的毛怎么这么软？
    一脚上去就踩脏了怎么办？
    车里放音乐他们知道，这里怎么还能看电视呢？
    何百合看着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屑地移开视线，从小台上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放在这，肯定就是给他们喝得呗。
    她才不会客气，这么贵的红酒，她都多久没喝过了！
    看到她的动作，柳诗琪那三个家人也有样学样。
    他们喝不出红酒的好坏，只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何百合才品几口的功夫，三个人已经牛饮似的把一瓶都给干了。
    何百合目瞪口呆，然后迅速悄悄把镜头对准了那三人。
    暂时的同盟关系可比不过实打实的流量。
    没见他们的表现已经为自己换来又一次在线人数飙升了么。
    至于观众是嘲笑还是看热闹，她才不管。
    柳诗琪那壮汉弟弟不认识红酒和车标，但他会上网查。
    看到查出来的价格后，他只恨自己刚刚咽得太快，没来得及品尝出金钱的味道。
    不过他不着急，来日方长。
    想到柳诗琪这些年过的都是这种富贵日子，他对那个死去的姐姐越发充满怨恨。
    这么有钱，怎么就不想想他这个弟弟？
    小时候不是说好了会一辈子疼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的吗？
    骗子。

 第359章 无声的抗议

    到头来送到他手上的，不过是卖掉柳诗琪所得的那一小沓票子，挥霍没多久就用完了。
    他是叫花子吗？
    这就打发了？
    他感受着车内的一切，靠在散发着金钱气息的座椅上，看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没关系，姐姐不给，他可以自己来拿。
    该给他的，一样也不能少。
    红酒虽然没有白酒上头，却后劲十足，喝急了的三人很快就觉得有些晕乎乎。
    王良又格外细心地为他们播放轻音乐，调小了空调，并且降低车内亮度。
    一通操作后，除了何百合之外那三人都很快睡了过去，车内呼声震天。
    王良又有意识地减缓车速，让他们睡得更沉，更久。
    等三人缓过酒劲睡饱睁开眼，车已经开下高速。
    眼看时家的车一路开向机场，最终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何百合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王良并不隐瞒。
    他勾着唇角：“曼德勒。”
    这地方柳诗琪那三个家人听都没听过，何百合倒是觉得耳熟。
    在她想明白之前，直播间的弹幕刷屏令她瞪大眼。
    “缅，缅北？”
    王良点头。
    “是啊。”
    “几位不是想去看看夫人生活过的痕迹吗？”
    “那里才是她生活最久的地方呢。”
    可以说属于她人生的大半时光都是在无法逃离的寨子里度过。
    意识到被骗，壮汉头一个不干。
    “你敢耍老子？”
    王良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唾沫星子。
    “先生说笑，我只是满足各位的要求而已。”
    弹幕热闹起来——
    【王哥good job！】
    【说的没错，算一算柳影后的确是在人贩子手上生活的时间最久，他们要是真的关心，就去看看那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
    【看他们面如土色的样子，看来是知道缅北什么状况，知道怎么还舍得把女儿卖了？】
    【他们怎么好意思说想她？】
    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别说柳诗琪的父母弟弟根本没有护照出不了国，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去那种地方，万一有去无回呢？
    “我们说的是时家！”
    王良无辜地歪头：“什么时家？”
    柳诗琪的父母也顾不上装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们狰狞着脸色怒吼：“大丫，不，那个，柳诗琪住着的时家！”
    生怕王良再故意曲解似的，壮汉还强调了一遍：“就是网上发过图片的那个别墅。”
    “我那好外甥该不会是嫌弃我们穷亲戚，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他自以为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却不想王良耸肩叹了口气。
    “时家啊，没有了呢。”
    什么意思？
    王良拿出手机，点开头条让他们看。
    时家捐出所有家产助力公益
    时家豪宅成收容中心
    史上最快工程队
    极品亲戚打秋风
    其中点击率最高的，就是大约一个小时前发布的，工程队紧急改造时家别墅的视频。
    与此同时，何百合发现她直播间稳定许久的在线观众人数忽然断崖式下降。
    评论区还在招呼更多人一起走。
    【初星正在直播时家的改造进程呢！】
    【据说附近的福利院都接到联系，等改造完成就要把孩子们送过来了！】
    【哇，咱哥真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啊，一点儿风声都没漏出来！】
    【大家看见那三个人的表情了吗？】
    【啧，真当网友都是傻子，看不出他们安的什么心吗？】
    【这种人根本不配被称作“家人”！】
    【一想到他们葬礼上出现的目的，我都替哥哥觉得恶心。】
    【什么“看看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我看他们是想看遗产？】
    心怀鬼胎的三人瞪着手机上那盖了红戳的捐赠文件，眼前发黑。
    “这东西能不能撤回？”
    王良：“哈。”
    现场，时忆正亲眼看着曾经的时家一点点失去过去的模样。
    裴琛在一旁和他确认。
    “真的要做到这份上？”
    时忆收回目光，不答反问。
    “查清楚了，张帆、何百合、还有那三个人，都是谁安排过来的？”
    裴琛抿唇，让郑秘书直接把人带来。
    时家的老管家好像并不意外会被发现。
    “是夫人交代的。”
    他等着时忆问一句“为什么”。
    可他没有。
    他好像并不在乎，只是给足了退休金，将这位在时家忠心耿耿几十年的老管家辞退。
    “现在的时家，已经不需要管家了。”
    管家眼中含着泪，还是想替柳诗琪说几句。
    “其实夫人已经准备了后手。”
    “张帆、何百合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夫人都留了证据。”
    夫人交代过，最多让他们蹦跶两天就放出反转。
    “老家那个弟弟喝醉酒后不小心说出过实情，左邻右舍都能作证。”
    ……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时忆看起来根本没在听。
    管家只能无力地最后劝一句。
    “时家只会是您的……”
    时忆终于开口。
    “不是因为他们。”
    他还不至于被三个见钱眼开的蠢货威胁。
    只是能顺便恶心他们一下也挺好。
    “时家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
    发现管家的脸色瞬间僵硬，时忆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您早就知道。”
    “那……父亲，他知道么？”
    管家沉默了很久。
    “先生走之前说过，夫人和您，就是时家真正的主人。”
    时忆不是很懂时迁，更不懂上一辈的感情。
    如果时迁爱柳诗琪，为什么可以忍受她的背叛？
    如果易凌爱柳诗琪，为什么愿意让她嫁给时迁？
    那么柳诗琪爱的，又究竟是谁呢？
    他木然地看着院子里最后一棵树被连根拔起。
    心道：总归不是他。
    那么，不属于他的东西，他都不要。
    裴琛一天内叹的气比前半辈子都多。
    “我要收回说他不傻的那句话。”
    “时忆就是个白痴。”
    “还是个死倔死倔的白痴。”
    时忆原本因为身份曝光掉的粉丝数量已经慢慢涨了回去。
    裴琛不懂柳诗琪，所以不清楚那女人给自己的葬礼添堵究竟是为了热闹离场，还是为时忆造势。
    他也不清楚柳诗琪招来自己那些无耻的“家人”是为了给时忆找麻烦，还是借大众的力量，斩断那些人今后和时忆之间的联系。
    他只知道，时忆还是那个时忆，无论柳诗琪给他安排了怎样的路，他都不打算走。
    他不稀罕柳诗琪为他准备的热度，也不稀罕她想送到他手上的资源和财富。
    秦莘觉得时忆可能是这么想的——
    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
    这或许是时忆对那个死去的人，无声的抗议。

 第360章 不要像他这样

    院子里被挖掉的坑很快被填平，没多久就再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别墅里那些值钱的珠宝名画也都被时忆捐的捐、卖的卖，所得资金全数用于福利机构运转。
    时忆站在秦莘身旁小声嘀咕。
    “她以为用她一条命，从前做的坏事就能一笔勾销。”
    “一把年纪，还这么天真。”
    他也不指望这福利院能洗掉多少属于上一辈的罪恶。
    就是不想让柳诗琪如愿而已。
    “我不打算跟她和解。”
    死了也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行为也差不多。
    他没有把柳诗琪的骨灰和易凌合葬，当然，也没有放在一起。
    而是把他们安置在了在时迁的左右两边。
    “见不见她，让不让他们见面，都交给你决定了。”
    他给那个过分温柔的男人擦干净墓碑，放好祭品。
    “用你的名义做了点好事，如果真有下辈子，希望你有健康的身体。”
    他顿了顿：“别再遇到她这样的女人。”
    等到被支走的四个人气急败坏回到a市，时忆连家门钥匙都给出去了。
    柳诗琪的弟弟怒目圆睁，在保镖的阻拦中拼命往前冲。
    “不行！”
    “你不能这么做！”
    “按照法律规定，遗产也有我们的一份！”
    “你没有权利替我们做决定！”
    贪婪的嘴脸格外丑陋，何百合抓住流量密码，给他们每人来了个特写。
    联系她的人果然没骗她，她的账号恢复使用，网上也不再屏蔽她的消息了，抓住这波红利，说不定转行当个带货主播也不错！
    到嘴的鸭子居然飞了，柳诗琪那三个极品家人沉浸在愤怒和悲伤里，哪儿还记得要遵循什么人设，张嘴就是一顿祖先问候。
    这操作把网友都看呆了。
    【怪不得都说故事来源于生活呢。】
    【现实只会更精彩啊。】
    【靠，装都不装啦。】
    【笑死这几个人还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呢！】
    身后施工队都被这动静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忆就静静看着他们发疯。
    还是秦莘上前安抚：“没关系的师傅，你们不用在意。”
    她尊重时忆所有选择。
    时忆朝她微微一笑。
    这笑容刺痛了骤然间梦碎的三人组。
    壮汉挥着拳头叫嚣：“你这是犯罪！我会告你的！”
    “你们把东西放下，全都放下！不许拿走！”
    那都是他的！
    该死的时忆！
    秦莘发现时忆有时候真的很恶趣味，他还故意让人把整理好的珠宝拿出来，在那三个人面前晃一圈，直晃得他们眼睛都绿了。
    艺术品就算了，柳诗琪的珠宝是就算没见过好东西也能看懂的奢华，三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见时忆把东西收好而不是当场捐了，心里那股不舍才堪堪放下，就又听到他说。
    “这些东西，回头送去慈善拍卖。”
    还得卖？
    老妇人掐了一把大腿。
    她辛苦了一辈子，也就在卖了女儿那年给自己买了个小小的金耳钉，可是这些阳光底下亮到刺眼的好东西，一个个都那么大！
    就是随便掰一块下来，肯定都比她的耳钉值钱得多了！
    可是她这不孝外孙说什么？
    慈善拍卖？
    又跟慈善沾边，意思就是还得捐？
    杀千刀的小兔崽子就这么糟践钱？
    “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辈做决定了？”
    气急之下，她立刻把自己那老一套的辈分理论拿了出来。
    “放到从前，老人在不分家，家里所有钱财都是要我和你外公管着的你知不知道！”
    秦莘悠哉哉接了一句：“大清已经亡了。”
    家教让她尊重长辈，但有的老人，真不值得尊重。
    真奇妙，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时忆居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直播的画面有点抖，那是何百合也被时家的财富惊呆。
    动辄几百万的拍卖品，时忆就这么随随便便拿出来十多套？
    那是多少钱来着？
    她不由得想要是当初再勇敢一点就好了，死皮赖脸缠上时忆，这些不就都是她的了？
    这么一想，她看秦莘就格外不顺眼。
    “秦小姐，”何百合阴阳怪气，“不是我想说你。”
    “人家自家人讨论自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一个外人，乱插什么嘴？”
    “该不会和时先生说得上几句话，就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秦莘还没回答，时忆已经幽幽开口。
    “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秦莘怀疑他是说到一半没记起来人家名字，何百合亦如是。
    后者涨红了脸，试图狡辩：“时先生你可别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骗了，她就是看到你最近心情不好故意接近你，想趁虚而入，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时忆冷笑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把脑袋搭在了秦莘肩头。
    “你搞错了。”
    “‘别有用心’的人是我。”
    “是我在追求秦莘。”
    “但凡我身上有任何她看的上眼的，那都是我的荣幸。”
    何百合：？？？？？
    她直播间炸了。
    低迷的观众人数坐火箭似的一下子窜到高峰弹幕多到画面卡顿，全是震惊和尖叫，就连私信都不断蹦出来，让何百合去问个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
    事实摆在眼前——时忆他告白了！
    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对秦莘告白！
    【我早就看出来你俩不对劲！】
    【涅哈哈哈哈妈妈我磕到真的啦！】
    正犹豫要不要和秦莘告别的陆言握着屏幕的手青筋暴出，良久只化作一声叹息。
    那天柳诗琪轻生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和车警官只说到一半。
    此刻，他正在最终确认。
    “所以那个疤脸男其实是当初绑架案的首犯，而你父亲参与其中。”
    “他会追杀你是因为你父亲中途放走人质，导致他们的计划失败？”
    陆言点头。
    车警官又问：“还有其他细节要补充吗？”
    陆言脑中闪过柳诗琪那张骄纵的脸。
    可耳机里仿佛还在重复时忆刚刚说的话——“我在追求秦莘”。
    他说：“没有了。”
    如果最终是时忆和秦莘在一起，至少，他希望秦莘的另一半能够挺直脊背站在她身边。
    不要像他这样。

 第361章 如此肮脏

    密切关注自家艺人各种消息的钱多多也在家里看到了直播。
    她条件反射就想打赏礼物，但一想这是何百合的直播就果断跳转到初星的官方直播间。
    初星的镜头是对着时家别墅的，所以还不知道艺人们那里发生的事。
    就是看着突然蹭蹭刷起来的礼物，有些摸不着头脑。
    网友现在喜欢看改造房子？
    喜欢到这程度？
    是他们老了，跟不上潮流了么。
    就算这直播是他们自己开的，也真心觉得不至于连收几个嘉年华啊。
    然后他们就注意到飞快刷过的弹幕。
    【祝福！！百年好合！！！】
    【支持艺人恋爱自由！求求公司不要干涉！】
    【千万不要发通稿说这都是误会！我不听我不听！】
    初星直播负责人：？这都什么啊？
    刷完几个嘉年华感觉心情略平静些的钱多多在床上滚了几圈，果断点开裴琛的对话框。
    钱多多：【裴琛你看直播了吗？】
    想了想，她生怕裴琛理解不了似的增加了一些具体描述。
    【就是那个时忆当着几百万观众的面说正在追求秦莘的直播！】
    她磕的cp虽然是从前的“秦时明月”如今的“忆莘有你”，可她也爱看修罗场啊！
    雄竞什么的多来点！
    裴琛：……
    谢谢，老子不想听。
    她要不是莘莘老师的经纪人，分分钟拉黑！
    秦莘：……
    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网上该有多热闹。
    时忆被骂过责备过抵制过，但从没糊过。
    从她认识这个人开始，时忆的个人账号粉丝数就没低于一千万。
    由此可见，关于这个人的话题传播速度该有多么迅速。
    没准在她今晚到家之前，她和时忆二三事就已经开始出同人。
    热搜词条她都想好了——
    影帝绯闻正主大公开
    什么！影帝的神秘情人竟然是她
    高冷影帝竟然官宣
    何百合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脑子一抽，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你的母亲才刚刚去世，现在就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合适吗？”
    时忆仿佛不清楚自己一句话会带来的影响。
    “第一，关你……少管我。”
    “第二，我追秦莘并不是今天才开始。”
    “第三，还没追到。”
    他只是懒得和不相干的女人说话，又不是没长嘴。
    【笑死，人家母亲去世和她有关系吗？这语气跟教训后辈似的。】
    【见过上赶着当小三的没见过上赶着当妈，这姐真逗。】
    【要不是她咄咄逼人问个不停人家也没打算公开，结果她倒是批判起来了？这么能耐去地府应聘判官混娱乐圈太屈才了！】
    【不是，哥，没追到你语气这么骄傲？】
    【得亏是没追到，要是直接交往了，保不齐有些迫不及待想无痛当妈的人还得提醒他斋戒守孝呢。】
    何百合只是瞥了眼弹幕就被气的脸色发青，手一抖，不知怎的就关掉了直播。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黑红也是红，想重开却几度失败。
    她气不过找客服一问才知道，她又双叒叕被封号了！
    怎么回事？
    不是早就解封了吗？
    刚刚买下直播平台的裴琛冷哼一声。
    “网站整改迫在眉睫，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擦边都往直播里放，带坏网络风气！”
    郑秘书点头称是：“没错，维护网络环境人人有责。”
    才不是您老人家公器私用吃大醋呢。
    员工们战战兢兢听着视频里新老板的训话，默默流着冷汗。
    干这行的，谁不是流量为先？
    目前最火的直播就是那个何百合，怎么新老板反倒是把人封号了呢？
    裴琛眯着眼：“看来你们不服？”
    众人不敢应，但表情就是那么回事。
    裴琛正愁有火没处撒呢，干脆拿他们开刀。
    “你们就没觉得这个何百合出现的时机很奇怪？”
    众人面露茫然，裴琛在心里骂了句白痴。
    “一个和时家压根没有交集的人，突然出现在时家主母的葬礼上，还恰好遇到了老套的认亲戏码。”
    见这些人还是副傻愣愣的痴呆样，裴琛不得不放弃让他们独立思考的念头，直接给出答案——
    “还‘恰好’带了直播设备？”
    谁家好人参加葬礼的时候会特意带着自拍杆稳定器和收音话筒？
    更不提她和柳诗琪那三个极品家人一唱一搭，配合得过于默契。
    众人恍然大悟的模样并未让裴琛感到宽慰，他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收购直播平台这些钱，多半要打水漂，除非找个专业的人好好从头教一教。
    郑秘书感觉到背后熟悉的注视，当即懂了——他的活。
    被网站单方面拉黑的何百合不认命，又去找最初联系她的那个号码。
    可已经在收拾行李的管家只是看了眼手机，就把卡拔出来折断扔进了垃圾桶。
    待会儿走的时候顺便扔掉。
    何百合的用处只是把那一家子带到a市，他已经完成了先生和夫人两位雇主的遗命，今后的事，他就不管了。
    至于当初答应何百合的那些要求——那都是神秘人s给的承诺，和他这个退休老头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不安分，勾引少爷不成就到处说他坏话，哪怕被赶出娱乐圈，也混到各种场合胡说八道。
    少爷大度，不让他管。
    他也就只是在夫人挑选工具人的时候提了一嘴。
    用谁不是用。
    意识到自己被骗的何百合恼火得不知如何是好，接着一 转头就看到柳诗琪的弟弟挥着拳头推开保安朝时忆冲过去。
    “我现在就替我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杂种！”
    时忆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一抬脚，直接跨越人墙掐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紫黑一片。
    他的个头已经很高，却还是被时忆掐着双脚离地，无法呼吸。
    他拍打时忆胳膊的手越发无力，逼近死亡的恐惧令他涕泪横流，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溢出。
    时忆嫌弃地把人抛开。
    两个老人见状哭嚎着想冲过去。
    “杀千刀的小畜生啊！”
    “那可是你亲舅舅！”
    “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时忆只是厌恶地一遍遍擦拭刚刚碰过壮汉的右手。
    为什么他传承的血脉，都是如此肮脏。

 第362章 他该多难过啊

    骂他是“小杂种”，倒是也没错。
    他空有“时”这个姓氏，实际上还真的和时家毫无关系。
    一双手抽走了他捏紧的湿纸巾，秦莘不赞同地看他手上泛起的红。
    再擦，皮都要掉一层。
    她转头看疯了似的两个老人。
    “说起来，好像一直是你们在单方面自认亲戚。”
    “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柳女士是你们的女儿吗？”
    老人呆了一下：“还，还要证明？”
    秦莘板着脸：“当然，要不然大街上随便冲出来个人就说是时先生的亲戚，那他一天天什么也不用做了，就光顾着认亲算了呗？”
    老人刚刚为儿子哭的太实诚，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懵，一下子就被秦莘带着走了。
    壮汉还在劫后余生大喘气。
    唯一还算脑子奸诈点的何百合又在忙着不知道和什么人打电话。
    秦莘加快语速：“胡乱认亲，又搅和了时先生母亲的葬礼，还污言秽语当众侮辱他人，你们这样的行为……”
    她做沉思状：“是可以告你们诈骗和诽谤的。”
    她吓唬老人：“要罚款，还要坐牢！”
    两个老人吓傻了，他们本能地看向何百合。
    这女人不是说只要他们到时家闹一闹，就能分到那个赔钱货的巨额遗产，变成有钱人吗？
    怎么还扯上官司了？
    秦莘继续“危言耸听”：“而且你们把事情闹得挺大，刚刚那个何小姐开的直播你们听说过，在线看你们认亲的人可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几千万呢。”
    “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们是骗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淹死！”
    “今后你们也别想再过安稳日子了，三天两头有人往你们家院子里扔垃圾，扎你们家轮胎，砸你们家窗户！”
    “走大街上你们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走哪儿都被人骂！”
    越说越可怕了！
    老太太绷不住：“她就在我们家户口本上，还能有错？”
    紧急时刻老头也聪明了一下：“她那遗书上就没写过咱们家地址？”
    还真没有，柳诗琪对过去的缅怀中，没有人名，没有地名，没有任何能够自证身份的信息。
    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认祖归宗”。
    两个老人只觉得或许是当初她还太小，脑子不够聪明所以记不住。
    他们犯了难。
    小时候也没给她拍过照片什么的，就算拍了也和现在长得不一样，有什么能拿来证明她身份的？
    胎记那玩意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
    伤疤什么的，好像也没印象。
    有些模糊的念头从柳诗琪弟弟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可他现在暂时还说不出话来。
    两个老的快急死了，偏秦莘还加快语速。
    “这么看来还真是骗子，要不然咱们报警？”
    小老百姓最怕跟警局打招呼，一听这话就更慌了。
    秦莘又说：“可惜遗书里只提到卖她的金额，除此之外压根没别的了。”
    老妇人立刻两眼放光。
    “我能证明了！”
    “那笔钱是我拿的，虽然当时给的是现金，但后来买东西我都记了账，账本肯定能对上！”
    她说话太着急，艰难爬起来的壮汉想阻止已经赶不上。
    完了！
    壮汉眼前发黑，差点又要倒回去。
    而秦莘则慢悠悠拿出录音状态的手机。
    “哦，‘那笔钱’、‘记了账’。”
    时忆接上话：“那么，我将以贩卖人口罪起诉你们。”
    何百合也无力回天，她只能愤愤地骂了句。
    “你们这群蠢货，不知道世界上有个东西叫亲子鉴定吗？”
    老人傻傻地反问：“可大丫已经死了啊。”
    何百合气不打一处来：“她死了，时忆还活着，你们让他和你们做个亲子鉴定，只要能证明时忆是你们的外孙，不就也证明了柳诗琪是你们的女儿？”
    原来还能这样？
    何百合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两个不省心的老人一左一右拽着她。
    “现在该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好不容易甩开两个老人脏兮兮的手，何百合的脚腕又被壮汉捏住。
    “是你把我们叫来的，你要负责！”
    “我们已经答应过拿到遗产会分给你一成，你不能不管我们！”
    何百合恨不得打烂他的嘴。
    说好的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呢？
    幸好她已经把直播关了，要不然……
    正这么想着呢，就看到了举着手机的秦莘。
    她说：“哇呜~”
    何百合：……她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身旁是缩着脖子的一家三口，眼前是正做着笔录的警务人员。
    “何女士你好，我们是a市公安，刚刚接到市民举报，说您和一桩诈骗有关，麻烦您配合调查……”
    “另外，我们还接到另一个举报，说您还涉嫌敲诈勒索，请问您账户里最近一笔数额巨大的陌生人转账是怎么回事？”
    她的人生，全毁了！
    何百合涉嫌勒索，突然出现的那一家三口被证实参与人口买卖，一行四人来的时候有多张扬跋扈，被拷走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
    何百合的转账被证实来自柳诗琪，据报案人陈述，是她声称找到了柳诗琪的家人，并且向她索要“辛苦费”。
    算不算敲诈已经无从求证，可她带着那三人出现显然是不怀好意。
    此时已经走进高铁站的老管家深藏功与名，一身轻松踏上回家的路。
    得知这些人的真面目，网上也不会再有人纠结时忆和他们的真实关系。
    真遇到少数特别爱较真的“好心人”，也会有其他网友热情指路——
    【听我劝，去买张到四川的飞机票，到了之后再去乐山市，那里有个大佛，你让他走，你坐那。】
    刀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一点儿不知道疼，哪儿来的大脸让别人原谅？
    【什么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卖了你的也算家人？】
    可别侮辱了“家”这个字。
    【什么叫“他们也该有改过的机会”？这不就是送他们去改造了么，怎么滴这位是对公正的法律有意见？】
    这要是不严惩，今后有样学样，人贩子不更猖獗了？
    【说实话，我多希望那些人真的和时忆没关系 。】
    【要不然，他该多难过啊。】

 第363章 我吻了秦莘

    看到网友评论的时忆满不在乎将屏幕递给秦莘看。
    “他们好像在同情我。”
    【宝宝不哭，还有我们爱你！】
    【以后时忆就是我罩的！谁想欺负他先过老子这一关！】
    秦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但私心里，她觉得这样也好，至少闹剧之后，时忆从柳诗琪那里得不到的爱和关注，可以从别处获得弥补。
    时忆又翻了会儿评论，然后突然问秦莘。
    “那你呢，你会觉得我可怜吗？”
    这个问题就更不好回答了。
    说实话她觉得时忆真的很倒霉，但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好在时忆其实也并不是很想追问一个答案。
    他只是很小声，但又偏偏能让秦莘听清楚地说。
    “可怜也行。”
    “多可怜我一些，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秦莘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怀疑时忆在用美男计，并且有证据。
    此时此刻，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只有她而已。
    秦莘感觉自己就快要被那团浓黑吸进去，一时间忘了要如何应对。
    而时忆则趁着她处于茫然中，一点点朝她靠近。
    不否认就是默认。
    不拒绝就是同意。
    同意就是可以。
    所以，他可以吻她，对。
    一种奇怪的干渴遍布全身，时忆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将眼前人吞吃入腹。
    秦莘整个人被笼罩在时忆的影子里，好像才突然意识到身前这个男人和自己的体型差。
    与恐惧无关，她无法动弹。
    时忆接连麻木了许多天的眼底逐渐升起一点笑意，只因为这些许难得的愉悦，秦莘没舍得躲。
    时忆知道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秦莘对他或许还没那么喜欢，可她会心疼。
    谁能断言这份心疼不会在某天变成别的感情呢？
    只要……他牢牢抓住。
    他还记得这红唇的触感。
    那是一种可以填满他内心空虚和寒凉的柔软以及温暖。
    奈何有人偏要搞破坏。
    一声轻咳惊醒了呆愣的秦莘，裴琛的声音仿若从齿缝里挤出。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秦莘脸色爆红，时忆却很自然地转头：“你说呢？”
    裴琛：老子说你大爷。
    他来是因为刚刚得知陆言那小子干的傻事。
    “他去警局替他爸自首了。”
    “他把当年的事全说了，除了……和你母亲有关的部分。”
    暧昧的气氛顿消，时忆不能理解：“为什么？”
    “谁知道呢，”裴琛两手一摊，“不过他做这些，是在你母亲……出事之前。”
    或许是为了为父亲报仇，或许是为了保护秦莘，或许是为了惩罚罪人。
    时忆缓缓站直，这些理由他都能理解，他不明白的是——
    “他为什么没有提……她？”
    裴琛挑眉：“不清楚呢，你和他相处比较久，要不然，你猜猜看？”
    时忆从鼻孔里发出声冷哼，越过裴琛就往外走。
    他才不信。
    还能有裴琛这只老狐狸想不明白的事？
    但……他得去找陆言问个明白！
    时忆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裴琛和秦莘。
    很莫名的，秦莘忽然有点紧张。
    【是不是有点类似出轨被丈夫抓包的感觉？】——系统如是问。
    秦莘让祂闭嘴。
    偏偏经过系统这么一说，她自己也觉得挺像那么回事。
    “你……”
    裴琛一开口秦莘就差点蹦起来，想夺路而逃。
    可下一句又令她迈不开脚步。
    “已经决定要选时忆了么？”
    她艰难地抬头看裴琛。
    他英挺的五官都透着落寞。
    “我又出局了，是不是？”
    秦莘：……
    “你见不得陆言的苦难，也见不得时忆的不幸。”
    裴琛低着头：“唯独看不见我。”
    秦莘觉得她心里那个该死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不定。
    其实不是的。
    裴琛的好她都知道。
    她知道他一直默默付出，知道他将她的一切都放在心上，知道他喜欢她。
    可她……只是知道而已。
    不回应也是一种伤害。
    想到这里，秦莘鼓足勇气想说什么。
    裴琛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他不想听，至少此刻不想。
    他继续控诉：“你错过了我的生日会。”
    这么说其实不太对，因为他根本就没办。
    “至少补偿我一顿饭，好不好？”
    秦莘怎么好意思拒绝？
    裴琛满意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日和我约会。”
    秦莘：“嗯。”
    嗯？？？？？
    等等，不是一顿饭吗？怎么变成约会了？
    秦莘还在复盘事件始末的时候，时忆找到了动车候车室里的陆言。
    他就知道裴琛那厮是卡着点溜他的。
    但凡他再多犹豫五分钟，陆言就带着他弟弟上车了！
    咬牙切齿地把人拦下，时忆不由分说扛起阿生就走。
    弟弟都被抢了，陆言只能跟上。
    来的路上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和郑云通了个电话。
    得知陆言不但要离开从小生活的a市，还要去一个偏到他都没听说过的地方重读大学，读商学院！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个点开始生气。
    总归先把人弄回去。
    可等把陆家兄弟带回他的住处，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想像从前一样平常交谈，确实有点困难。
    还是阿生捂着小肚子哎哟哎哟说：“渴了。”
    时忆哥哥的肩膀太硬了，杠得他肚肚疼。
    时忆才弹跳起来去厨房倒水。
    陆言看了眼手机上的车次安排，时忆家和车站有三个小时车程，如果坚持今天走就只能坐夜班车。
    他倒是还好，阿生却吃不消。
    算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时忆倒了水出来，就看到陆言盯着手机发呆。
    阿生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喝完眼珠子机灵地一转。
    “时哥哥，我要上厕所！”
    家里他熟，时忆点了个头小家伙就蹭蹭跑了。
    他觉得哥哥们可能有话要说。
    时忆笑着在心里说了句小机灵鬼，走到陆言跟前时，那笑就淡了。
    他把水推到陆言面前，他就喝，喝完还说“谢谢”。
    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
    时忆看陆言现在这个样子，很不爽！
    于是他上前，压低了声音告诉陆言。
    “我吻了秦莘。”
    始终没有看他的陆言猛然抬起头。
    时忆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法式的。”
    陆言捏紧拳头，不懂时忆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时忆慢悠悠又接上一句。
    “是我强吻她的。”

 第364章 约会

    陆言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一拳就把时忆掀翻。
    坐在卫生间里背诵乘法表的阿生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悄悄拉开门把手，再听却又没了声音。
    他好纠结，小脸都皱成一团。
    大人有时候也挺让人操心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开呢？
    两个哥哥一看就是吵架了！
    他叹着气，无奈又坐了回去。
    罢了罢了，就再给那两个人一点时间。
    他这么体贴，下次见到莘莘姐姐，她会夸他的？
    可是哥哥要带他搬家，万一以后见不到姐姐怎么办？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明明哥哥昨晚也偷偷哭鼻子了。
    小小的阿生托着腮，思考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无奈。
    而客厅里，陆言正压在时忆身上，拳头距离他的脸不过几指距离。
    陆言很肯定地说：“你在故意激怒我？”
    时忆见计划失败，很不客气地把人踹开。
    他倒是生气啊！
    “你应该恨我的。”
    再难以启齿，他们父辈间的血仇也不可能消失。
    陆言被推了个踉跄，索性就在原地坐下。
    他转头看窗外。
    “你已经弥补过了。”
    他说的是时忆把时家家产捐出去做慈善的事。
    但时忆对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满意。
    “我说的是你和我。”
    陆言垂下眼睫。
    “那就更没什么好恨的。”
    “你也不过是另一个受害者。”
    杀人者是易凌。
    那时候时忆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罪人已经伏法，他的罪名也将被公布于众。
    柳诗琪也死了，名下财产皆用于造福社会。
    在陆言看来，这样的结果比她承担区区骂名要实在许多。
    他永远不会原谅这两个人，无论生死。
    但时忆，他只不过是一个爹不详，妈不爱的可怜人罢了。
    这么一想，陆言突然觉得自己比时忆也没倒霉多少。
    至少他父母还在的时候，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和阿生。
    时忆……
    他并没有因为陆言的大实话觉得愉快多少，相反，他感到极度不爽。
    于是他对陆言说。
    “强吻是真的。”
    陆言：……
    时忆如愿挨了一顿没有还手的揍。
    脸上的疼痛真实提醒他——陆言这小子没有手下留情。
    说什么“不恨”都是假的？
    陆言揉着也已经肿起的手背，骂时忆有毛病，非得挨一顿打。
    时忆把脑袋埋在膝盖之间，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
    他知道这三个词其实没什么屁用，说再多遍，陆言的父亲也不会回来。
    陆言又踢了他一脚。
    “如果这句话是替易凌说的。”
    “我不接受。”
    “他的罪恶你没参与过，道歉就没你的份。”
    时忆觉得他烦死了。
    陆言跟他要药箱。
    “如果这句话是替秦莘说的……”
    “我也不接受。”
    “因为说再多遍我也只会觉得你是个王八蛋。”
    时忆背对他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前男友同学。”
    陆言：……
    他觉得刚刚拳头还是轻了。
    上药到一半的时候阿生出来了，看着两个哥哥鼻青脸肿的样子，他表现得异常冷静。
    他说：“你们是不是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陆言和时忆同时陷入沉默。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看到这一幕是会吓哭的。”
    阿生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那你们还打？”
    陆言：……
    时忆：……
    他们竟无言以对。
    阿生觉得哥哥们很幼稚，他提醒幼稚的时忆哥哥：“你手机响了。”
    时忆拿开，看到裴琛的信息后后槽牙都咬出了声音。
    【周日我要和莘莘老师约会。】
    【不必回复，我就是炫耀一下。】
    裴琛才是那个该挨打的人！
    时忆一把按在陆言的肩膀上。
    “你甘心就这么离开吗？”
    “就算你懦弱无能没胆子和秦莘告别，难道a市就没有你想说再见的朋友在？”
    陆言一时分不清他说这句话的重点在前半截还是后半截。
    不过，他确实还有没能完成的道别。
    ……
    几天时间眨眼就过，秦莘并没有感觉到度日如年。
    她好像就是睁眼闭眼，时光嗖的一下就蹿过去了。
    她好想装死躲回被子里。
    可外婆一把掀了她的被子。
    “你今天不是有约吗？还不起床？”
    秦莘看了眼在门口鬼鬼祟祟一脸心虚的小包姐，慢吞吞穿衣服。
    外婆劈手夺下她要往身上套的大卫衣，递过去一件熨烫好的连衣裙。
    “开春了，女孩子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这是外婆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虽然因为工作错过了。”
    换好衣服，外婆还拿出了秦莘放在柜子里的化妆品。
    “听说女明星都要注意形象，不然容易被拍丑照。”
    秦莘：……
    外婆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本来想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的。
    秦莘安慰自己：裴哥是好人，精心打扮是对他的尊重。
    系统：【……】
    秦莘：【不管你想说什么，憋回去。】
    和裴琛约的是中午。
    对这个时间安排，他的解释是。
    “早上想让你多睡会。”
    “下午想和你多相处。”
    ?(? w ?)?
    话是见面的时候说的，秦莘的脸也是那时候红的。
    远远跟着的时忆眉头能夹死旁边被迫跟来的陆言。
    “到底说了什么？”
    时忆放下望远镜。
    背对他也没法读唇啊。
    秦莘还没答应和他在一起，裴琛这个时候撬墙角就很狗。
    这王八蛋一定会带秦莘去最贵的餐厅点最贵的餐和最贵的红酒！
    土豪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
    结果他们俩眼睁睁看着裴琛带秦莘在街上逛了一圈，胳膊上挂满奶茶和小吃。
    这条街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三三两两戴着面具，裴琛和秦莘也是这样。
    时忆果断给自己也装备好，跟上。
    裴琛依旧恪守礼仪，从未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他陪秦莘走过整条街，从街头走到街尾，最终来到一座疗养院。
    别说时忆看不懂这操作，连秦莘也一头雾水。
    裴琛从她手上接过吃完的垃圾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进去看看？”
    刚走进疗养院秦莘就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孙医生？”
    外婆的主治医师怎么会在这？
    孙医生半嗔怒半无奈地瞪了她身边的裴琛一眼。
    “教徒弟。”

 第365章 我才不要像他那样

    从进入疗养院，裴琛就让秦莘摘掉了面具。
    因此孙医生得以清楚看出秦莘面上疑惑，他叹口气：“应某人所邀，在这里带一批徒弟。”
    “所以今后就算我不在，这座疗养院也会有足够且专业的医生坐诊，尤其是阿兹海默症。”
    他其实也不亏，钻研这个领域很久，他一直没有大的突破，是裴琛不遗余力为他提供资源，才让他找到了攻克瓶颈的希望。
    所以他虽然看不上裴琛这种仗势圈人的暴发户行为，却也实打实知恩图报。
    于是他特意重点强调了“尤其”两个字。
    秦莘心中有个地方正在塌陷。
    她不想自作多情，但裴琛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她？
    裴琛笑着带她走过医院的每一处。
    在哪里看医生，哪里做检查，哪里拿报告，连哪里可以散步休息，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秦莘晃了神，问他：“那排队挂号和缴费的地方呢？”
    裴琛一脸神秘地递给她一叠文件。
    看完后的秦莘内心无比震撼——这是一份转让合同，疗养院的所有人要将它无偿赠送给乙方，而乙方的签名处还是空白一片。
    “作为疗养院的主人，这点特权还是可以有的。”
    裴琛把笔递给她：“迟来的生日礼物。”
    这份礼物太大，秦莘不肯收。
    她觉得哪怕给她一张免排队卡，她都能厚着脸皮接下，可……这可是整座疗养院啊！
    裴琛问秦莘。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你的好是因为当初你救了我。”
    对其他人来说，那天的绑架或许只是个幌子。
    但他们都清楚，裴琛如果跑不了，或许真的会丢了命。
    秦莘无法反驳。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不愿放任自己喜欢上裴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始终觉得裴琛对她的感情源于感激。
    她受之有愧。
    “那么，从今天起，我把‘救命之恩’还给你。”
    “收下这座疗养院，我们就两清了。”
    说这话的时候裴琛异常冷静。
    “如果你选择了别人，以你的性格，想必以后一定会和我保持距离。”
    “可是外婆离不开孙医生。”
    “所以秦莘，收下这份礼物，你需要它。”
    秦莘发现她心里居然有些难过。
    外婆是她内心从未放下的牵挂，她一直在担心剧情的影响没有消失，害怕某一天醒来，外婆还会在既定的命运中离去。
    她贪心地希望外婆可以健康地陪她久一点。
    不知道是否男主光环作用，在裴琛找来的孙医生看顾下，外婆的病情真的被稳定下来。
    所以裴琛说的没错，她需要孙医生。
    生怕她不愿意签字似的。
    裴琛把笔塞进她手中。
    “以我的身价，难道一条命还不如区区几十亩地？”
    “你是不是太瞧不起你裴哥了？”
    “如果觉得我吃亏了，就继续努力工作，不信我，就信你自己，相信你自己值得这一切。”
    见秦莘还在犹豫，裴琛坏笑着说：“如果莘莘老师看不上疗养院，裴哥吃点亏，以身相许也行。”
    秦莘的伤感和感动都被这句话冲散。
    裴哥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要开玩笑？
    这么想的她一抬头，就看到裴琛认真的眼神。
    他又说：“要不然，我给你当小的？”
    秦莘三两下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感觉自己中了激将法。
    裴琛接过签好名字的文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可惜。”
    他还是比较喜欢别的报恩方法。
    秦莘已经不敢接话了。
    她想，这样也好。
    裴琛这样优秀又帅气的男人，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他终会找到一个远胜于她，同时也深爱着他的人，相守一生。
    带着将要告别的心情，秦莘和裴琛继续度过了愉快的下午，他们共进晚餐，然后应邀和裴琛一起来到附近一座可以眺望城市的寺庙。
    裴琛不打算对秦莘隐瞒自家糗事。
    “他从前被柳诗琪陷害，和我妈大吵一架，两人心不在焉出了车祸。”
    “我爸只是轻伤，可我妈被压在车下，内脏多处破裂，一度被下达病危通知书。”
    秦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
    裴琛让人关了附近的灯，两人靠着扶栏看那些被夜色点亮的星星。
    “我爸既后悔又内疚，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然后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
    秦莘猜到了，但她还是乖乖摇头。
    裴琛语气中掩不住的嫌弃：“他出家了。”
    “去求缥缈的神仙和佛祖，让他们替他守护我妈。”
    秦莘：……这很难评……
    裴琛把手搭在扶栏上。
    “我以为我妈不要我的那些时间里，她其实一直没有脱离死亡阴影。”
    “身体和内心都是。”
    “最初几年是身体不好，命都是靠金钱吊着的。”
    “现在她身体里到处都是科技。”
    “我都不知道她那么小的身体是怎么植入各种钢针和金属架。”
    “后来几年是心理问题。”
    这还都是钱多多告诉他的。
    “据说我妈几乎每天都会从噩梦里惊醒，说梦到她死了，我受不了打击。”
    “她说她看着我痛苦的样子，一下子就惊醒了不敢再睡。”
    “你说奇不奇怪，她连自己死了都不怕，却怕我痛苦。”
    这些话，裴琛大概也不会对别人说了。
    秦莘觉得她或许会是唯一的倾听者。
    “阿姨很勇敢，她回来找你了。”
    有柳诗琪那样任性的母亲，也有谢月婵那样无畏的母亲。
    经过多年岁月，她终于跨越死亡，重新握住了裴琛的手。
    错过的生日会他没打算再补。
    可谢月婵的礼物却被整齐地放在他房间里。
    这些东西让他清楚的知道，从离开的第一年开始，母亲就从未忘记过他。
    “然后我就想，”裴琛看着自己的手，“幸好。”
    “幸好她回来的那天，我没说出让她伤心的话。”
    秦莘真心替他高兴。
    “以后一切都会好好的。”
    裴琛继续道。
    “但我也曾后怕过。”
    “我妈跟我说在国外的每一天她都在后悔，后悔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我。”
    “我爸也说他后悔，他后悔的事就多了。”
    “能说一夜，全是反面教材。”
    秦莘：……现在笑出来的话好像不太礼貌。
    说着说着，暗色的天空忽然绽开一朵五颜六色的花。
    裴琛的声音同时响起。
    “所以我就想啊，我才不要像他那样。”

 第366章 大结局倒计时

    像他……哪样？
    没等秦莘将疑惑问出口，接连不断的烟花淹没了她将要冲出口的声音。
    都说烟花只是一闪而过的美丽，再多绚烂也不过瞬间绽放。
    可它们真的很美。
    不知道是哪家有喜事，烟花接连燃放了半个小时都还没有停下。
    估计全市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
    一般来说这么大规模的烟花秀是要专门申请资质的，可见燃放的人小有实力啊。
    在她认识的人里，好像也就裴琛和时忆有这样的能力。
    正想着呢，就见裴琛托腮问：“喜欢吗？”
    秦莘反应迅速：“这是你安排的？”
    裴琛弯了眉眼：“对啊。”
    “本来想送你一车玫瑰，可那太艳，又占地方不好收拾。”
    “然后想送你珠宝首饰，但又太俗，显得我很没有品味。”
    “最后我想，送你什么你大概都会推辞，所以选了个你没机会拒绝的。”
    “看了，就等于收下。”
    秦莘承认她被撩到了。
    但是裴哥刚刚不是说他们两清了吗？
    而且已经送了疗养院，为什么还要送烟花？
    裴琛一看就知道秦莘在想什么。
    “这是另外的礼物。”
    他托着秦莘的下巴，把她的脑袋转回去：“看好了啊。”
    那些烟花忽然变得格外璀璨，细密的花火连成瀑布，夜空几乎被染成了白昼。
    而后，那些瀑布重归九天，只留星星点点。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最终的那一刻，
    星火再度燎原。
    复燃的烟火缓缓拼成一行字——
    【我喜欢你。】
    【ss。】
    “ss到底是谁？”
    “那场盛大的烟花又是哪位大佬闲着没事烧钱博红颜一笑？”
    “最后ss答应了没？”
    这三个问题将成为接下来a市乃至更多地方被讨论最多的内容，而事件的女主角此时正被裴琛用双臂困在他和扶栏之间。
    “秦莘，我不想等到今后的某一天才想起来后悔。”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现在这份喜欢，无关那莫名其妙的绑架。”
    “从前已经清算，这感情会延续到将来。”
    他说的“两清”是这个意思啊？？？
    不远处晚归的香客看着烟花落幕后的夜空发出尖叫声——
    “啊！这也太浪漫了！”
    “谁能顶得住啊！！”
    可不是嘛，秦莘感觉呼吸困难，她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乱的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一动，裴琛就收紧胳膊。
    有空就去泡健身房的总裁就是不一样，硬，是真硬啊。
    “要不然你松开点？”
    刚开春就把她热出一身汗。
    裴琛拒绝：“松开你就跑了。”
    秦莘：……
    猜的真准。
    她可能是属乌龟的，此刻第一个念头还真的就是先跑为敬。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怂。
    不光是手臂，裴琛浑身都处于紧绷状态。
    他已经做好了被秦莘拒绝的心理准备。
    不过即便被拒绝他也不打算放弃。
    他曾问过他亲妈为什么会看上他爸。
    毕竟那男人那么……哎。
    谢月婵只给了他一句话。
    “烈女怕缠郎。”
    她还幽幽地说了句让裴琛浑身冒鸡皮疙瘩的话。
    “尤其是帅的。”
    那天他一直在用无比挑剔地目光看他爸。
    “帅”？
    谁？
    这家伙？
    然后他照照镜子，越看越有自信。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拼了。
    他对秦莘说：“我洁身自好、勤于锻炼、不抽烟、喝酒……适量，想必还能活很久。”
    “未来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会一直喜欢你，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回头，会看到我。”
    “秦莘，我会等着那一天到来。”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更大，甚至压过了烟花的余韵。
    【检测到好感度波动，检测到好感度波动！】
    【当前对陆言总好感100，当前对时忆总好感100，当前对裴琛总好感90！】
    【宿主，裴男主好可怜哦，就他一个不受宠的哎。】
    秦莘：【……】
    烦死了！
    要祂提醒！
    系统又似模似样叹了口气：【其实宿主您何必挣扎呢，两个是爱，三个也是爱，爱都爱了，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秦莘不想听，但是裴琛盯她好近，她没法做出其他反应。
    系统抓住机会：【宿主不要多想，你才不是花心，你只是想给男主们一个家而已。】
    秦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怀疑系统最近吸收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知识！
    系统没有常识，她有啊！
    她要是来者不拒那就是大渣女！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一下子接受三个男人的爱，她养鱼呢？
    系统又说话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万一他们自己愿意呢？】
    【你刚刚不是也听裴男主说了嘛，他都愿意给你当小的了。】
    秦莘：！！！
    他胡说你也跟着胡听啊！
    系统继续加码：【你好不容易从头来过，何必想那么多庸人自扰呢？】
    【还有谁能得到死而复生改写命运的机会？】
    【既然得到了命运的恩赐，再贪心一些又能怎么样？】
    祂扫描着数据流，跟着上面的指示尽量有感情地重复。
    【上辈子遗憾收场，这辈子加倍补偿，多合理啊。】
    秦莘眯起眼：【这些谁教你的？】
    她的阿废可没这么牙尖嘴利能言善辩，她差点就被说动了！
    系统打着哈哈：【嘿嘿嘿嘿嘿宿主您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呢，人家就是有感而发才不是别的统教的呢嘿嘿嘿。】
    秦莘真想给祂翻个白眼——还能再假一点吗？
    祂就差把心虚写脸上了好嘛？
    被烟花和告白打动的人比比皆是，就如距离秦莘和裴琛不远处那些上香后顺便夜游的信徒。
    “这么浪漫不要命啦？”
    “那个ss到底同意了没？”
    身为别人讨论的主人公，秦莘有点紧张。
    裴琛倒是接受良好，还抽空朝秦莘挑眉，仿佛在问：是啊，答应了没？
    秦莘扭头不看他。
    今天的裴哥太……
    裴琛不管，脸和秦莘如果只能要一个，他果断选秦莘。
    吃瓜女孩们托着脸，恨不得双眼冒星星。
    “ss不行的话换我上！”
    “我可以！”
    “我也可以！”
    秦莘听见一声轻笑，温热的吐息裹在她耳朵上。
    “不给她们。”
    “莘莘，我是你的。”
    【叮！检测到宿主对裴琛好感度+10！】
    【当前总好感100！】
    【女主系统完全激活！】

 第367章 你怎么知道秦莘说她喜欢我

    秦莘恨不能捂脸就地挖个洞躺下。
    万万没想到，最后败给了美男计！
    谁能看出裴琛居然是个大闷骚！
    她触电一样捂住红透的耳垂，用控诉的眼神瞪裴琛。
    后者却无辜地眨巴眼。
    “你不是怕被别人听见么？”
    很好，偷感很重！
    闷骚再次确认！
    事已至此，秦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也不躲裴琛了。
    “你让我再想想。”
    裴琛的手依然铁栅栏似的梆硬。
    秦莘无奈保证：“真的会认真考虑。”
    裴琛的呼吸有点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她！没有拒绝！
    “莘莘，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秦莘终于结结实实把憋了半天的白眼翻出来。
    何止“一点”。
    换做别人又是锢着她又是悄悄话，她早就一巴掌把人拍进墙里让他扣都扣不出来了好嘛？
    可她怎么好意思承认！
    然而她不说，聪明的总裁未必就看不出来。
    有个朦胧的念头正冲击着裴琛的大脑——
    秦！莘！喜！欢！他！
    莫大的惊喜席卷而来，裴琛被从天而降的愉悦砸昏了头。
    以多智着称的裴氏总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双目放光，心底不受控制冒出一些得寸进尺的念头。
    这眼神实在过于炽热，吓得秦莘条件反射后退，然后就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力道太猛，秦莘直接撞到裴琛胸口。
    鼻子一酸，秦莘眼角顿时泛起生理性泪光。
    硬邦邦的男人看不到秦莘眼底的控诉，他两只手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握住秦莘的肩膀。
    以往流利的口舌仿佛失了效，喉结不断上下翕动，裴琛结结巴巴，视线到处乱飘，最终黏在秦莘粉色的双唇上。
    “那个，那个什么，你和陆言交往过，时忆那小子也亲过你。”
    “要，要不然，要不然我我我我也……”
    秦莘双目圆睁，实在没忍住给了他一下。
    “哪有你这样的！”
    都说了要考虑！考虑懂不懂！
    裴琛傻乎乎摸了摸自己挨打的地方，傻笑：“嘿嘿嘿不疼。”
    秦莘：……
    她有点无语，又有点感慨。
    无语于裴琛现在呆头呆脑的模样，感慨原来自己表露的一点心意会让他开心成这样。
    然后她就看到横空出现一记重拳朝裴琛袭来。
    她连忙把人拽开，随后冷着脸朝向来人。
    对上时忆的脸，秦莘的脚趾开始扣鞋底。
    救命！谁来救救她！
    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
    时忆咬牙，拳头还捏着。
    “你对秦莘做了什么！”
    “她为什么哭了！”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秦莘一时找不到讲故事的切入口。
    但裴琛可不管，他非常不在意颜面问题地躲到秦莘身后，堪称挑衅地问时忆。
    “哎？你怎么知道秦莘说她喜欢我？”
    秦莘：……我没说过！
    刚刚那一下她就多余替裴琛挡开。
    时忆果然被这句话影响，立刻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秦莘身上。
    好家伙，现在秦莘体验到一种出轨被抓却不知道哪个是正房的奇妙感受。
    看起来时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倒是裴琛忽然就生出些恃宠而骄的狂妄。
    “姓时的你怎么会在这？”
    “你跟踪我？”
    对此时忆早就找好了借口。
    “陆言要走。”
    “我是来告诉秦莘这件事的。”
    秦莘巴不得有个新话题转移那两人注意力，闻言立刻顺着台阶下了。
    “走？”
    “去哪儿？”
    时忆的嘴角不太明显地往下压了压。
    虽然是他自己决定用陆言挡枪，但看到秦莘在意那小子，他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裴琛一脸怪他多嘴的嫌弃，时忆立刻梗着脖子一五一十答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大家都别好过！
    被屡屡提及的陆言狠狠打了个喷嚏，正好引起刚完成手术的郭医生注意。
    郭医生把打到一半的哈欠憋回去，斜了他一眼。
    “我当是谁。”
    “这不是不稀罕当医学生的陆同学么。”
    陆言努力挤出个笑。
    “老师，对不起。”
    悉心教导他的，除了学校的老师和朱主任之外，还有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郭医生。
    他退学的事朱主任是早就知道了，但陆言不知道要怎么对郭医生开口，一拖，就拖到了离开的那天。
    郭医生皮笑肉不笑：“别叫我老师，我当不起。”
    “兀自来，随意走，我可要不起你这样的学生。”
    陆言知道是自己有错，老老实实听训后深深地弯下腰。
    他就是觉得应该来和老师道个别。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师们的谆谆教诲。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
    想着这些，他红着眼起身，而后就被站在他身前的郭医生吓了一跳。
    郭医生有种扳回一局的满意。
    打完招呼，陆言也不敢再耽误郭医生的时间。
    他今天做了一天手术，想必很累。
    然而陆言才刚转身，郭医生就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往哪儿走？”
    “给我过来！”
    郭医生一路把人揪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凉了的晚饭。
    闻了一下味道没有异常，就开始掰筷子。
    “我吃，你说。”
    “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让你宁可放弃梦想，抛下医学，转去那什么商学院！”
    “学医能治病救人，也能赚钱养家，这种一举两得的事，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相处过一段时间，陆言也清楚郭医生的性子。
    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不光是郭医生放不放他走的问题，他会伤了这位良师的心。
    于是他从郭医生手上拿过饭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郭医生一声冷哼，默许了他的行为。
    等陆言简单把事情说完，他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应该听说过我一直对‘主任’这个位置有执念。”
    “你知道原因么？”
    陆言摇头。
    他不是那种爱打听别人八卦的性格。
    郭医生扒拉一口饭菜，说话倒是很清楚。
    “刚成为医生的那几年，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畅想。”
    “救死扶伤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高尚的词。”
    “和很多骄傲的人一样，我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总觉得我的病人只有我最了解，也只有我制定的治疗方案才是最完美的。”
    “然后，我犯了个错误。”
    “我有个病人，是天生抗麻体质。”
    “他一直告诉我，他疼。”
    “我没听。”

 第368章 你多冒昧啊

    郭医生陷入回忆里。
    “后来我给他做了个手术，手术过程中我才意识到他说的‘疼’是真的疼。”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医生。”
    “所以后来我从原先的医院离职了。”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离开，只不过是懦夫在逃避。”
    “我在家荒废了太久，等到我想明白，打算重新振作，我发现我的手生了，手术刀已经拿不稳。”
    “离开之前，我本来已经要评选主任医师。”
    “那个病人曾经对我说过，希望看到我评上主任医师的那一天，他说他很看好我。”
    “所以这个职位就成了我的执念。”
    “好像评上了，就能弥补一些遗憾。”
    “但是错过的东西就是错过了，我可能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去努力，也可能这辈子都够不到了。”
    “陆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生怕小辈听不懂似的，郭医生一边拼命扒拉饭，一边语速很快地问他。
    “那姑娘说过介意你父亲的事吗？”
    陆言摇头。
    “那你可真没用。”
    “在我看来，你和她之间似乎总是她主动向你伸出手。”
    “怎么，你连朝她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你甚至不敢问一句她的心意。”
    “擅自决定离开并不是对她好。”
    “陆言，你太自私了，这样的你，的确配不上她那样的女孩。”
    郭医生秉持一如既往的毒舌风格。
    “你就走，一走了之，总归那女孩身边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孩。”
    “最多一年，不，可能也就个把月，她身边一定会出现更多被她吸引的异性。”
    “你啊，就等着后悔。”
    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朝陆言摆手。
    “走走走，看见你就心烦。”
    不过陆言拧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还是说了句。
    “距离新学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医学生，多学一年倒也无所谓。”
    陆言紧抿着唇，出去的时候不敢抬头。
    也因此，他没注意到门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另一名医生。
    后者叼着剩下一半的汉堡，悠哉哉走进办公室，把正在狼吞虎咽的郭医生吓得一个激灵。
    “你什么时候来的？”
    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这人才说：“从你开始讲故事开始就在。”
    郭医生忽然开始眼神闪躲，脸色窘迫。
    来人五官扭曲。
    “你忽悠小年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说的像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一样？”
    郭医生一拍桌子：“谁谁谁谁说你了！”
    陆言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他像被人用一桶冷水泼醒。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凭什么理所当然接受秦莘对他的好？
    又凭什么自以为是替她做决定？
    如果秦莘接受不了他父亲的身份，那也是该让她说出那句“分手”，而不是他自己先开口。
    郭老师说得对，他就是个没用的懦夫！
    他不过是害怕，害怕被秦莘抛弃而已！
    什么“为她好”，什么“配不上”，说白了，不过是他恐惧被秦莘丢下而自欺欺人撒的谎！
    是他，伤害了秦莘！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无法心安理得将错就错。
    他要去见秦莘！
    就现在！
    ……
    此时的秦莘一左一右分别矗立两座大神。
    左边，时忆横眉冷对，神情戒备。
    右边，裴琛像个哈士奇，一路傻笑。
    秦莘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佛了。
    时忆不肯走，裴琛……还没缓过劲来。
    烟花之后路灯又被打开，经过的人群里不断发出赞叹。
    “哇你看那边三个美女帅哥，都是仙品啊！”
    “人家戴着面具呢，看背影你就知道帅了？”
    “废话，你不会看身高气质啊？帅是一种感觉好不好？”
    “万一是虾系男友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哇好羡慕中间的那个美女啊，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居然有两个大帅哥护驾！看那身高得有一米九了？”
    “嘿嘿嘿也不知道亲嘴的时候脖子酸不酸……”
    秦莘：……
    她恨自己有个好耳朵！
    本来还想抱有一线幻想，希望时忆和裴琛没听见。
    结果一抬头，一个正舒展身体顺便转了转脖子，并且发出关节嘎巴声，另一个直接脱了外套眺望远方，同时展示他修长的脖颈，好像在说：我脖子也很硬，不会酸。
    秦莘被自己的脑补雷到，迅速收回视线。
    “呵呵呵太晚了回家。”
    两人又同时表示要送她。
    裴琛说：“我开了车。”
    时忆说：“那我蹭个车。”
    “你知道的，我把时家捐了，车也是。”
    裴琛后槽牙要磨出火花：“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名下……”
    时忆把他嘴捏住了。
    秦莘：……
    她不由得深深怀疑，这俩真的是大人吗？
    怎么还没陆言沉稳。
    老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
    人真的经不起念叨。
    她就在吐槽的时候稍微带了一下陆言的名字，到家附近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秦莘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醒着。
    她有点想掐自己一把验证一下。
    然而陆言已经大步走来。
    秦莘那不算脆弱的小心脏接连受到惊吓，这会儿已经草木皆兵。
    她脚步才往后一缩，两个肩膀就各搭了一只手。
    没回头她就可以确认，两只手的主人不一样呢呵呵呵呵。
    陆言显然也被眼前所见这一幕所震慑，他疑惑地看看秦莘左边的时忆，又看看右边的裴琛。
    郭老师刚说过的话忽然在脑中回荡。
    ——
    “你就走，一走了之，总归那女孩身边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孩。”
    “最多一年，不，可能也就个把月，她身边一定会出现更多被她吸引的异性。”
    “你啊，就等着后悔。”
    不用“一年”，也不必“个把月”，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看见陆言在时忆和裴琛意料之外。
    不过两人现在可不会退让。
    他们各自上前一步，和秦莘贴的更近。
    时忆挑眉：“怎么，陆同学这么晚过来，是和秦莘说再见吗？”
    裴琛眯眼：“大晚上跑来女孩子家，你多冒昧啊。”

 第368章 你多冒昧啊

    郭医生陷入回忆里。
    “后来我给他做了个手术，手术过程中我才意识到他说的‘疼’是真的疼。”
    “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医生。”
    “所以后来我从原先的医院离职了。”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离开，只不过是懦夫在逃避。”
    “我在家荒废了太久，等到我想明白，打算重新振作，我发现我的手生了，手术刀已经拿不稳。”
    “离开之前，我本来已经要评选主任医师。”
    “那个病人曾经对我说过，希望看到我评上主任医师的那一天，他说他很看好我。”
    “所以这个职位就成了我的执念。”
    “好像评上了，就能弥补一些遗憾。”
    “但是错过的东西就是错过了，我可能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去努力，也可能这辈子都够不到了。”
    “陆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生怕小辈听不懂似的，郭医生一边拼命扒拉饭，一边语速很快地问他。
    “那姑娘说过介意你父亲的事吗？”
    陆言摇头。
    “那你可真没用。”
    “在我看来，你和她之间似乎总是她主动向你伸出手。”
    “怎么，你连朝她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你甚至不敢问一句她的心意。”
    “擅自决定离开并不是对她好。”
    “陆言，你太自私了，这样的你，的确配不上她那样的女孩。”
    郭医生秉持一如既往的毒舌风格。
    “你就走，一走了之，总归那女孩身边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孩。”
    “最多一年，不，可能也就个把月，她身边一定会出现更多被她吸引的异性。”
    “你啊，就等着后悔。”
    说完他就一脸不耐烦地朝陆言摆手。
    “走走走，看见你就心烦。”
    不过陆言拧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还是说了句。
    “距离新学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医学生，多学一年倒也无所谓。”
    陆言紧抿着唇，出去的时候不敢抬头。
    也因此，他没注意到门后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另一名医生。
    后者叼着剩下一半的汉堡，悠哉哉走进办公室，把正在狼吞虎咽的郭医生吓得一个激灵。
    “你什么时候来的？”
    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这人才说：“从你开始讲故事开始就在。”
    郭医生忽然开始眼神闪躲，脸色窘迫。
    来人五官扭曲。
    “你忽悠小年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说的像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一样？”
    郭医生一拍桌子：“谁谁谁谁说你了！”
    陆言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他像被人用一桶冷水泼醒。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凭什么理所当然接受秦莘对他的好？
    又凭什么自以为是替她做决定？
    如果秦莘接受不了他父亲的身份，那也是该让她说出那句“分手”，而不是他自己先开口。
    郭老师说得对，他就是个没用的懦夫！
    他不过是害怕，害怕被秦莘抛弃而已！
    什么“为她好”，什么“配不上”，说白了，不过是他恐惧被秦莘丢下而自欺欺人撒的谎！
    是他，伤害了秦莘！
    想明白这一点，他就无法心安理得将错就错。
    他要去见秦莘！
    就现在！
    ……
    此时的秦莘一左一右分别矗立两座大神。
    左边，时忆横眉冷对，神情戒备。
    右边，裴琛像个哈士奇，一路傻笑。
    秦莘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佛了。
    时忆不肯走，裴琛……还没缓过劲来。
    烟花之后路灯又被打开，经过的人群里不断发出赞叹。
    “哇你看那边三个美女帅哥，都是仙品啊！”
    “人家戴着面具呢，看背影你就知道帅了？”
    “废话，你不会看身高气质啊？帅是一种感觉好不好？”
    “万一是虾系男友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哇好羡慕中间的那个美女啊，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居然有两个大帅哥护驾！看那身高得有一米九了？”
    “嘿嘿嘿也不知道亲嘴的时候脖子酸不酸……”
    秦莘：……
    她恨自己有个好耳朵！
    本来还想抱有一线幻想，希望时忆和裴琛没听见。
    结果一抬头，一个正舒展身体顺便转了转脖子，并且发出关节嘎巴声，另一个直接脱了外套眺望远方，同时展示他修长的脖颈，好像在说：我脖子也很硬，不会酸。
    秦莘被自己的脑补雷到，迅速收回视线。
    “呵呵呵太晚了回家。”
    两人又同时表示要送她。
    裴琛说：“我开了车。”
    时忆说：“那我蹭个车。”
    “你知道的，我把时家捐了，车也是。”
    裴琛后槽牙要磨出火花：“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名下……”
    时忆把他嘴捏住了。
    秦莘：……
    她不由得深深怀疑，这俩真的是大人吗？
    怎么还没陆言沉稳。
    老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
    人真的经不起念叨。
    她就在吐槽的时候稍微带了一下陆言的名字，到家附近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秦莘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醒着。
    她有点想掐自己一把验证一下。
    然而陆言已经大步走来。
    秦莘那不算脆弱的小心脏接连受到惊吓，这会儿已经草木皆兵。
    她脚步才往后一缩，两个肩膀就各搭了一只手。
    没回头她就可以确认，两只手的主人不一样呢呵呵呵呵。
    陆言显然也被眼前所见这一幕所震慑，他疑惑地看看秦莘左边的时忆，又看看右边的裴琛。
    郭老师刚说过的话忽然在脑中回荡。
    ——
    “你就走，一走了之，总归那女孩身边不会缺少优秀的男孩。”
    “最多一年，不，可能也就个把月，她身边一定会出现更多被她吸引的异性。”
    “你啊，就等着后悔。”
    不用“一年”，也不必“个把月”，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看见陆言在时忆和裴琛意料之外。
    不过两人现在可不会退让。
    他们各自上前一步，和秦莘贴的更近。
    时忆挑眉：“怎么，陆同学这么晚过来，是和秦莘说再见吗？”
    裴琛眯眼：“大晚上跑来女孩子家，你多冒昧啊。”

 第369章 三方会面

    陆言：……
    他们以前也这么招人厌的么？
    秦莘：……
    他俩是吸盘魔偶吗贴这么近？
    好挤啊！
    一手一个推开，她才总算能好好呼吸新鲜空气。
    陆言眼底一亮，立刻趁这间隙来到她身前。
    秦莘避开了他的目光，这细节令陆言心中一痛。
    “对不起。”
    秦莘淡淡答：“你已经说过了。”
    “莘莘……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秦莘不看他，免得被发现眼底酸涩。
    怎么可能不伤心，不难过？
    陆言是她第一个主动喜欢上的人，是她的初恋。
    就算理智上知道他一定有苦衷，情感上还是控制不住在听见他说“分手”的那一刻感到疼痛——
    她喜欢陆言，至今仍然喜欢。
    可在喜欢他的同时，秦莘也喜欢自己。
    她也会心疼那个对陆言全心全意付出却没有得到足够信任的自己。
    她给过陆言机会的，但她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陆言的坦诚相待。
    却等来他要走的消息……
    那一刻，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难过和遗憾都有。
    不甘心和受伤害也是难免的。
    秦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陆言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莘莘，对不起，是我胆小，是我懦弱，是我擅自揣度，伤了你的心。”
    “我不是不信任你。”
    “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遇到你，爱上你，对我而言都像是一场上天恩赐的美梦。”
    “我每时每刻都处于惊喜和恐惧之间。”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我能得到你的青睐，又无时无刻恐慌着某天会失去你的可能。”
    “秦莘，你那么好，我害怕，怕命运见不得我拥有你，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所以但凡有风吹草动，我就紧张担忧得不得了。”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父亲的身份，不会介意因为我将被牵扯的麻烦。”
    “可我做不到啊，我介意，我介意得快疯了。”
    “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可是——”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求你留下……”
    他走的近了，秦莘才闻到一股和陆言格格不入的酒精味道。
    怪不得向来寡言的人会一下子说这么多堪称肉麻话。
    他晃了一下，秦莘条件反射伸出手去扶。
    然后她就看到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像被路灯点亮，他反手握住她。
    “莘莘，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我可不可以贪心一次，再奢求一个机会？”
    “让我挽回你，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两只无情铁手。
    一个掰开他拉秦莘的五根手指，一个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开。
    “不好。”
    “你当我们莘莘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消遣？”
    两张同样俊朗的脸离得很近，哪怕喝了不少，陆言也能看出他们五官透出的不快。
    “我们莘莘”？
    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
    陆言眯着眼，路口带着些许微凉的夜风并没能让他更清醒一些。
    相反，没怎么接触过酒精的他今天为了壮胆混着喝了一顿，刚刚一长串独白似乎抽空了他的勇气和氧气，大脑似乎越来越迟钝。
    他没等到秦莘的回答，却等来两个“不速之客”乱入。
    陆言觉得自己记得这两个人。
    他指向时忆：“幼稚鬼。”
    又指裴琛：“老男人。”
    大概觉得出了口气，词库里又找不到其他什么适合拿来骂人的话，陆言再次看向秦莘：“我刻在心底的人。”
    裴琛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眼前这个小屁孩给气笑了：“老子……”
    再一联想刚刚陆言给他的称谓，裴琛黑着脸把话吞回去。
    他忽然想起钱多多曾经在他跟前念叨过的一个词。
    年轻、好看、哭唧唧。
    小奶狗？
    奶不奶的不知道，反正他觉得陆言挺狗。
    然而更狗的还在后头，本来跟他统一战线驱逐陆言的时忆忽然松开手转头看秦莘。
    “他骂我！”
    他还对着路灯露出摘掉面具后难掩红肿的脸。
    “他还打我！”
    裴琛：……
    秦莘：……
    裴琛一巴掌拍时忆后脑勺：“怎么着你也喝高了？”
    时忆理都不理。
    他发现了，秦莘容易心软。
    明明之前都不提陆言的事儿了，今天被这小子一顿“胡搅蛮缠”，居然又看出松动的迹象。
    那可是秦莘的前男友。
    很难说现在她有没有把这人踢出局。
    他能给陆言死灰复燃的机会？
    不就是装可怜博同情，他一个前影帝，难道还演不过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
    裴琛难道看不出来吗？
    但是他……特么装不起来。
    到底是三个人里最年长的，平时也算叱咤风云，让他和那两个一起装嫩争风吃醋，他办不到。
    就好气啊！
    眼看着秦莘就要对这两人说什么，不远处忽然缓缓走来个人影。
    眼尖且心虚的秦莘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她不由分说拽着陆言、时忆和裴琛，把人全都塞进了绿化带。
    陆言眨眼，时忆疑惑，秦莘对裴琛说。
    “裴哥，看好他们。”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身后已经响起熟悉的声音。
    “莘莘？”
    “大晚上不回家蹲路边干嘛呢？”
    秦莘调整好表情，努力让自己笑得没那么可疑：“鞋带开了。”
    “外婆您散步啊？”
    小包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还换了一下自己和外婆的位置。
    外婆提了一下手上的东西。
    “晚饭吃多了，出去消食，顺便就逛了一下超市。”
    “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祖孙两个加上小包姐边说边走远，只留三个大高个缩手缩脚做贼似的待在绿化带。
    裴琛一手一个捂住陆言和时忆的嘴。
    嘿。
    莘莘让他看着这两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莘莘眼中，还是他最可靠！
    年纪大点怎么了？
    他会疼人，还不给莘莘添麻烦。
    哪像这俩货。
    见人已经没了影，裴琛松开手站起来，特嫌弃地数落另两个。
    “啧，不省心。”
    夜色里，有一束光扫过裴琛身后，将他得意的神色映衬得格外清晰。
    陆言忽然捂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
    时忆忽觉不妙。
    “喂，姓陆的你不会是要……”
    他一个激灵蹿出去，动作太大，直接撞倒了垃圾桶。
    “那边两个，不，三个！你们干什么的？”

 第369章 三方会面

    陆言：……
    他们以前也这么招人厌的么？
    秦莘：……
    他俩是吸盘魔偶吗贴这么近？
    好挤啊！
    一手一个推开，她才总算能好好呼吸新鲜空气。
    陆言眼底一亮，立刻趁这间隙来到她身前。
    秦莘避开了他的目光，这细节令陆言心中一痛。
    “对不起。”
    秦莘淡淡答：“你已经说过了。”
    “莘莘……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秦莘不看他，免得被发现眼底酸涩。
    怎么可能不伤心，不难过？
    陆言是她第一个主动喜欢上的人，是她的初恋。
    就算理智上知道他一定有苦衷，情感上还是控制不住在听见他说“分手”的那一刻感到疼痛——
    她喜欢陆言，至今仍然喜欢。
    可在喜欢他的同时，秦莘也喜欢自己。
    她也会心疼那个对陆言全心全意付出却没有得到足够信任的自己。
    她给过陆言机会的，但她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到陆言的坦诚相待。
    却等来他要走的消息……
    那一刻，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难过和遗憾都有。
    不甘心和受伤害也是难免的。
    秦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陆言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莘莘，对不起，是我胆小，是我懦弱，是我擅自揣度，伤了你的心。”
    “我不是不信任你。”
    “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遇到你，爱上你，对我而言都像是一场上天恩赐的美梦。”
    “我每时每刻都处于惊喜和恐惧之间。”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我能得到你的青睐，又无时无刻恐慌着某天会失去你的可能。”
    “秦莘，你那么好，我害怕，怕命运见不得我拥有你，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所以但凡有风吹草动，我就紧张担忧得不得了。”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父亲的身份，不会介意因为我将被牵扯的麻烦。”
    “可我做不到啊，我介意，我介意得快疯了。”
    “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可是——”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求你留下……”
    他走的近了，秦莘才闻到一股和陆言格格不入的酒精味道。
    怪不得向来寡言的人会一下子说这么多堪称肉麻话。
    他晃了一下，秦莘条件反射伸出手去扶。
    然后她就看到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像被路灯点亮，他反手握住她。
    “莘莘，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我可不可以贪心一次，再奢求一个机会？”
    “让我挽回你，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两只无情铁手。
    一个掰开他拉秦莘的五根手指，一个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开。
    “不好。”
    “你当我们莘莘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消遣？”
    两张同样俊朗的脸离得很近，哪怕喝了不少，陆言也能看出他们五官透出的不快。
    “我们莘莘”？
    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
    陆言眯着眼，路口带着些许微凉的夜风并没能让他更清醒一些。
    相反，没怎么接触过酒精的他今天为了壮胆混着喝了一顿，刚刚一长串独白似乎抽空了他的勇气和氧气，大脑似乎越来越迟钝。
    他没等到秦莘的回答，却等来两个“不速之客”乱入。
    陆言觉得自己记得这两个人。
    他指向时忆：“幼稚鬼。”
    又指裴琛：“老男人。”
    大概觉得出了口气，词库里又找不到其他什么适合拿来骂人的话，陆言再次看向秦莘：“我刻在心底的人。”
    裴琛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被眼前这个小屁孩给气笑了：“老子……”
    再一联想刚刚陆言给他的称谓，裴琛黑着脸把话吞回去。
    他忽然想起钱多多曾经在他跟前念叨过的一个词。
    年轻、好看、哭唧唧。
    小奶狗？
    奶不奶的不知道，反正他觉得陆言挺狗。
    然而更狗的还在后头，本来跟他统一战线驱逐陆言的时忆忽然松开手转头看秦莘。
    “他骂我！”
    他还对着路灯露出摘掉面具后难掩红肿的脸。
    “他还打我！”
    裴琛：……
    秦莘：……
    裴琛一巴掌拍时忆后脑勺：“怎么着你也喝高了？”
    时忆理都不理。
    他发现了，秦莘容易心软。
    明明之前都不提陆言的事儿了，今天被这小子一顿“胡搅蛮缠”，居然又看出松动的迹象。
    那可是秦莘的前男友。
    很难说现在她有没有把这人踢出局。
    他能给陆言死灰复燃的机会？
    不就是装可怜博同情，他一个前影帝，难道还演不过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
    裴琛难道看不出来吗？
    但是他……特么装不起来。
    到底是三个人里最年长的，平时也算叱咤风云，让他和那两个一起装嫩争风吃醋，他办不到。
    就好气啊！
    眼看着秦莘就要对这两人说什么，不远处忽然缓缓走来个人影。
    眼尖且心虚的秦莘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
    她不由分说拽着陆言、时忆和裴琛，把人全都塞进了绿化带。
    陆言眨眼，时忆疑惑，秦莘对裴琛说。
    “裴哥，看好他们。”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身后已经响起熟悉的声音。
    “莘莘？”
    “大晚上不回家蹲路边干嘛呢？”
    秦莘调整好表情，努力让自己笑得没那么可疑：“鞋带开了。”
    “外婆您散步啊？”
    小包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还换了一下自己和外婆的位置。
    外婆提了一下手上的东西。
    “晚饭吃多了，出去消食，顺便就逛了一下超市。”
    “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祖孙两个加上小包姐边说边走远，只留三个大高个缩手缩脚做贼似的待在绿化带。
    裴琛一手一个捂住陆言和时忆的嘴。
    嘿。
    莘莘让他看着这两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莘莘眼中，还是他最可靠！
    年纪大点怎么了？
    他会疼人，还不给莘莘添麻烦。
    哪像这俩货。
    见人已经没了影，裴琛松开手站起来，特嫌弃地数落另两个。
    “啧，不省心。”
    夜色里，有一束光扫过裴琛身后，将他得意的神色映衬得格外清晰。
    陆言忽然捂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
    时忆忽觉不妙。
    “喂，姓陆的你不会是要……”
    他一个激灵蹿出去，动作太大，直接撞倒了垃圾桶。
    “那边两个，不，三个！你们干什么的？”

 第370章 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天地可鉴，裴琛和时忆真心觉得如果此时被逮住，估计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晚上被丢尽了。
    于是两人在被看到正脸之前迅速带回面具并且达成一致，一前一后扛着陆言就跑。
    保安本来就是履行职责出来巡逻，看到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路边就例行公事上前询问。
    结果站着的那俩高个一转头，两张惨白的面具脸把毫无防备的保安吓出一身冷汗。
    紧跟着，这俩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可疑人物忽然从草丛里扛出来蹲着的那第三个人，抬脚就跑了。
    保安小哥的脑袋里瞬间涌现出许多手机里白天刷不到晚上逃不掉的碎尸凶杀案。
    “啊啊啊啊！！！！！！”
    尖锐的嗓音惊得小区接连亮灯，裴琛和时忆连忙加快脚步，四条大长腿配合默契，在保安小哥的尖叫声消散之前迅速隐入黑暗。
    来到距离最近的时家后，两人合力把陆言扔在沙发上，连毯子都懒得给他盖。
    这叫什么事儿？
    时忆气了一会儿，好歹还记得轻手轻脚，免得吓醒阿生。
    裴琛却是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们俩怎么在你家？”
    他们该不会是故意串通好破坏他和莘莘的约会？
    时忆送他一个大白眼：“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告诉我陆言要走？”
    裴琛：……
    哼。
    “太晚了，懒得动弹，我也睡你家。”
    省的他俩背着他搞什么阴谋诡计。
    时忆也不拆穿，踢开连被子都没铺的客房让他自便。
    陆言倒是自觉，迷迷糊糊自己抱了个垃圾桶在那吐，吐完还记得把垃圾袋换了。
    ……
    秦莘知道昨晚乌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得知保安小哥哭着报了警，她满怀歉意地送去慰问品。
    小哥眼睛肿着，嗓子还是哑的。
    “秦小姐你人真好。”
    明明和她没关系的事，还特意来看他。
    还是好人多啊。
    这一感动，他就忍不住想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
    “大晚上的，两张白面具，路灯底下一晃悠，多吓人啊！”
    “干什么来的也不说，扛着人就走。”
    “那么长一截，我又看不清。”
    “他们跑得贼快，我当然会以为他俩一人抱着一截了。”
    “结果居然是喝醉酒的酒鬼……”
    “秦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又不是咱们小区的业主，喝多了上咱们这吐是几个意思？”
    “咱小区绿化带长得也不像马桶啊！”
    虽说不应该，但秦莘有点想笑。
    她决定回家后就把自己那面具藏起来，坚决不能再勾起小哥的噩梦。
    今天难得的没有工作，秦莘也正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三个人，索性整理好思绪，去久违的学校散散心。
    结果一路上都在听同学们谈论昨晚的世纪烟花。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财主，请我们看了一场盛世告白，我要是女主角我肯定感动死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会让他下次别这么败家，买烟花的钱直接打我账上。”
    秦莘绷着脸，假装这事和自己无关。
    “除了烟花，昨晚其实还有件奇怪的事你们知道不？”
    和秦莘一样，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事？”
    说话的人叼着三明治：“就是我家附近有个正在建的疗养院你们知道。”
    “之前我就说过，附近一条街据说都被那个神秘的所有人买下来了，平时都不让进。”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昨天忽然整条街开始营业。”
    “什么烧烤套圈应有尽有，热闹得不得了。”
    挺热闹的立刻问：“你进去了玩儿吗？”
    那人不无遗憾似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他们说只是试营业。”
    “我就纳闷了，试营业哪儿来的那么多人？”
    “而且神神秘秘，一个个还都戴着面具。”
    秦莘：……
    她就说裴琛怎么心这么大，堂而皇之带着她这个公众人物逛街，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发现。
    原来为了昨天的“约会”，他准备了这么多吗？
    经过昨晚那场令人尴尬的三方会面，她本来不是很想这么快再思考那三个人的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就这么听了一上午自己的八卦，听了满耳朵吃瓜群众对这对“有情人”的祝福和期盼。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整整半天神色不变的。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秦莘只想赶紧远离人群。
    随便买了点吃的打算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吃饭，就见不远处一片人群聚集。
    哦豁，真是一生爱看热闹的华国人。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也是想凑过去问一嘴的。
    她自觉扒拉着汉堡远离人群，刚张嘴咬下第一口，却好像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好奇地循声望去，她一不小心和人群对上眼。
    “那不就是秦莘么。”
    真是找她的？
    接着，她就看到人群分开，从中心地带出现张刚见过没多久的脸。
    嘴里的汉堡忽然就咽不下去了。
    “忆哥，好巧。”
    八卦的目光从秦莘身上挪到时忆身上，群众的眼神亮得快把秦莘刺瞎。
    “不是‘巧’，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尽管经过克制，秦莘灵敏的耳朵还是捕捉到压抑的尖叫声。
    人群从时忆身后扩散到秦莘身后，逐渐形成一个将两人囊括在内的尴尬圈。
    秦莘的脚趾又开始工作。
    她好想逃。
    却逃不掉。
    互联网有没有记忆她不知道，反正她有。
    所以她压根没忘掉时忆曾当着直播间辣么多观众的面说要追她这件事，还牢牢扎在她脑海里。
    顺带着，告白后那个冲动而热烈的吻也涌上心间。
    啥也不说了，脚趾有点酸，再抠要抽筋了！
    只恨现在不是晚上，也没有第二个外婆可以帮她逃离。
    时忆那腿实在太长，也就那么一二三的功夫，他就在秦莘眼前站定。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也不管旁边人听不听得见。
    “胆小鬼。”
    秦莘恼羞成怒，怒目而视，视死如归，归，归，归心似箭。
    她为什么要来上课，老老实实在家休假不好吗？
    时忆把一个纸袋塞到秦莘手上，同时拿走她吃了一半的汉堡。
    到底还是舍不得她为难。
    “我刚接了一部青春剧，今天是回来母校找感觉的。”
    “秦学妹能不能带我回忆一下校园？”

 第370章 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天地可鉴，裴琛和时忆真心觉得如果此时被逮住，估计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晚上被丢尽了。
    于是两人在被看到正脸之前迅速带回面具并且达成一致，一前一后扛着陆言就跑。
    保安本来就是履行职责出来巡逻，看到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路边就例行公事上前询问。
    结果站着的那俩高个一转头，两张惨白的面具脸把毫无防备的保安吓出一身冷汗。
    紧跟着，这俩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可疑人物忽然从草丛里扛出来蹲着的那第三个人，抬脚就跑了。
    保安小哥的脑袋里瞬间涌现出许多手机里白天刷不到晚上逃不掉的碎尸凶杀案。
    “啊啊啊啊！！！！！！”
    尖锐的嗓音惊得小区接连亮灯，裴琛和时忆连忙加快脚步，四条大长腿配合默契，在保安小哥的尖叫声消散之前迅速隐入黑暗。
    来到距离最近的时家后，两人合力把陆言扔在沙发上，连毯子都懒得给他盖。
    这叫什么事儿？
    时忆气了一会儿，好歹还记得轻手轻脚，免得吓醒阿生。
    裴琛却是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们俩怎么在你家？”
    他们该不会是故意串通好破坏他和莘莘的约会？
    时忆送他一个大白眼：“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告诉我陆言要走？”
    裴琛：……
    哼。
    “太晚了，懒得动弹，我也睡你家。”
    省的他俩背着他搞什么阴谋诡计。
    时忆也不拆穿，踢开连被子都没铺的客房让他自便。
    陆言倒是自觉，迷迷糊糊自己抱了个垃圾桶在那吐，吐完还记得把垃圾袋换了。
    ……
    秦莘知道昨晚乌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得知保安小哥哭着报了警，她满怀歉意地送去慰问品。
    小哥眼睛肿着，嗓子还是哑的。
    “秦小姐你人真好。”
    明明和她没关系的事，还特意来看他。
    还是好人多啊。
    这一感动，他就忍不住想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
    “大晚上的，两张白面具，路灯底下一晃悠，多吓人啊！”
    “干什么来的也不说，扛着人就走。”
    “那么长一截，我又看不清。”
    “他们跑得贼快，我当然会以为他俩一人抱着一截了。”
    “结果居然是喝醉酒的酒鬼……”
    “秦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又不是咱们小区的业主，喝多了上咱们这吐是几个意思？”
    “咱小区绿化带长得也不像马桶啊！”
    虽说不应该，但秦莘有点想笑。
    她决定回家后就把自己那面具藏起来，坚决不能再勾起小哥的噩梦。
    今天难得的没有工作，秦莘也正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三个人，索性整理好思绪，去久违的学校散散心。
    结果一路上都在听同学们谈论昨晚的世纪烟花。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财主，请我们看了一场盛世告白，我要是女主角我肯定感动死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会让他下次别这么败家，买烟花的钱直接打我账上。”
    秦莘绷着脸，假装这事和自己无关。
    “除了烟花，昨晚其实还有件奇怪的事你们知道不？”
    和秦莘一样，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事？”
    说话的人叼着三明治：“就是我家附近有个正在建的疗养院你们知道。”
    “之前我就说过，附近一条街据说都被那个神秘的所有人买下来了，平时都不让进。”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昨天忽然整条街开始营业。”
    “什么烧烤套圈应有尽有，热闹得不得了。”
    挺热闹的立刻问：“你进去了玩儿吗？”
    那人不无遗憾似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他们说只是试营业。”
    “我就纳闷了，试营业哪儿来的那么多人？”
    “而且神神秘秘，一个个还都戴着面具。”
    秦莘：……
    她就说裴琛怎么心这么大，堂而皇之带着她这个公众人物逛街，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发现。
    原来为了昨天的“约会”，他准备了这么多吗？
    经过昨晚那场令人尴尬的三方会面，她本来不是很想这么快再思考那三个人的事，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就这么听了一上午自己的八卦，听了满耳朵吃瓜群众对这对“有情人”的祝福和期盼。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整整半天神色不变的。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秦莘只想赶紧远离人群。
    随便买了点吃的打算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吃饭，就见不远处一片人群聚集。
    哦豁，真是一生爱看热闹的华国人。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也是想凑过去问一嘴的。
    她自觉扒拉着汉堡远离人群，刚张嘴咬下第一口，却好像听见有人提到她的名字。
    好奇地循声望去，她一不小心和人群对上眼。
    “那不就是秦莘么。”
    真是找她的？
    接着，她就看到人群分开，从中心地带出现张刚见过没多久的脸。
    嘴里的汉堡忽然就咽不下去了。
    “忆哥，好巧。”
    八卦的目光从秦莘身上挪到时忆身上，群众的眼神亮得快把秦莘刺瞎。
    “不是‘巧’，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尽管经过克制，秦莘灵敏的耳朵还是捕捉到压抑的尖叫声。
    人群从时忆身后扩散到秦莘身后，逐渐形成一个将两人囊括在内的尴尬圈。
    秦莘的脚趾又开始工作。
    她好想逃。
    却逃不掉。
    互联网有没有记忆她不知道，反正她有。
    所以她压根没忘掉时忆曾当着直播间辣么多观众的面说要追她这件事，还牢牢扎在她脑海里。
    顺带着，告白后那个冲动而热烈的吻也涌上心间。
    啥也不说了，脚趾有点酸，再抠要抽筋了！
    只恨现在不是晚上，也没有第二个外婆可以帮她逃离。
    时忆那腿实在太长，也就那么一二三的功夫，他就在秦莘眼前站定。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也不管旁边人听不听得见。
    “胆小鬼。”
    秦莘恼羞成怒，怒目而视，视死如归，归，归，归心似箭。
    她为什么要来上课，老老实实在家休假不好吗？
    时忆把一个纸袋塞到秦莘手上，同时拿走她吃了一半的汉堡。
    到底还是舍不得她为难。
    “我刚接了一部青春剧，今天是回来母校找感觉的。”
    “秦学妹能不能带我回忆一下校园？”

 第371章 你是在邀请我么

    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借口，为了不被围观，秦莘也只能配合。
    “哇！我磕的cp合体了！”
    “前辈真是吾辈楷模，娱乐圈的明星们为了前途，哪个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把恋情藏着掖着？他这么大的咖位，说表白就表白，真是勇者！”
    “说起来无论时哥遇到什么样的风波，秦莘都始终站在时哥身边，这种信任和支持难道不是爱的体现？”
    “这就是双向奔赴啊！”
    “秦莘和时哥简直配一脸！”
    ……
    假装听不见身后议论声，秦莘试图快一点逃离现场。
    可时忆偏要坏心眼逗她。
    “他们说我们很配，你觉得呢？”
    秦莘：……
    “我觉得时哥你今天不说话会比较帅。”
    时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说：“我也觉得我们俩天生一对。”
    然后咬了一口手上的汉堡。
    秦莘：！！！！！
    “那是我吃过的！”
    时忆无所谓，并且三两口解决掉它。
    “莘莘嫌弃我？”
    不，大哥你搞错了？
    现在难道不该是你嫌弃我一下？
    那是她吃剩下的汉堡啊！
    而且这样不就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时忆撇撇嘴。
    “直接都亲过了，间接的又有什么关系。”
    秦莘塞着耳朵猛戳，不想听！
    时忆被她可爱到，指了一下她手上的东西。
    “鉴于我抢走了你的午饭，那是我的赔偿。”
    秦莘狐疑松开手，提起刚刚被时忆强塞的纸袋。
    里面装着一份看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包饭。
    “这是？”
    时忆：“是占用秦学妹时间的伴手礼。”
    “知道你忙，连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想逛校园也只能趁午休。”
    “所以只能给你带个饭，弥补一下你缺失的时间。”
    因为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没回信息的秦莘：……
    她掏出手机翻开昨晚的对话框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时忆：【到家了吗？】
    秦莘：【你们被保安追的时候就到了。】
    来啊互相伤害！
    时忆不想回忆的黑历史被提及，再迟钝也知道小姑娘恼了。
    他很识时务地暂时闭上嘴，带秦莘去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位于教学楼楼顶的一个角落，两面斜入的墙体挡住外界视线，却恰好将远处绿色尽收眼底。
    “毕业这么久，没想到这里还没被人发现。”
    秦莘心安理得坐在时忆擦干净的石头上，打开饭盒开始戳蛋皮。
    流心蛋皮顺着她筷子的动作被切开，八分熟的碎鸡蛋挟裹着刚撒上去的酱汁盖在米饭上。
    秦莘换了勺子，啊呜一口。
    到底是时忆先抢了她的饭还是先买了她的饭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
    买都买了，吃呗。
    时忆本来饱了，看她吃得香又有点饿。
    秦莘警觉地退后，将米饭挤到一边脸颊，含糊问。
    “真接了校园剧啊？”
    时忆盯着她鼓起的脸看：“嗯。”
    “总得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
    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秦莘问了个早就好奇的问题：“你喜欢当演员吗？”
    时忆好像陷入了迷茫。
    喜欢吗？
    可他当演员的这些年，也正是被逼着忘记了自我的时间。
    不喜欢吗？
    如果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站在现在这样的高度。
    秦莘一边挖着饭菜一边说。
    “我很喜欢。”
    “有段时间觉得生活很苦，人生很无奈。”
    “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人，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
    “感觉每天都在被迫重复同样的枯燥的行为。”
    “可演戏不是这样。”
    “我可以体会不同的人生，收获各种不同的可能。”
    “我可以替每个角色说出他们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可以为他们完成未完成的梦想。”
    “就好像一次性活了很多次，每次都弥补着不同的遗憾。”
    “这感觉很好。”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比如裴琛，时忆一定觉得对方在放闲屁，但正和他分享体会的人的秦莘。
    他老老实实听，认认真真想，不知不觉就看着秦莘吃完了那份蛋包饭。
    看着干净的碗底，老实说，他有一点挫败。
    为了来见秦莘，他特地将自己好好拾掇过，衣服经过史蒂夫认证的，配饰也一个一个比对挑选，他这么不太在意形象的人，今天恨不得把每根头发丝儿都梳理到发光。
    可是秦莘，她就盯着盒饭看！
    时忆颇有些怨念地动了动唇。
    “秦土豆。”
    秦莘瞪大眼，怀疑自己刚刚突然间幻听——她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土豆？
    可算从这张假正经的脸上看到别的神色，时忆神清气爽，干脆不再装绅士。
    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是时锦，不是他时忆。
    他解开衬衣前两颗扣子，把安分的发型也抓乱。
    秦莘很明显感到一股危险气息从时忆身上蔓延开来。
    她开始四下张望，寻找退路。
    紧接着，她不安分的脑袋就被人按住。
    时忆捏着她的下巴，把人转向自己。
    他难道不比那些花花草草赏心悦目？
    至于让秦莘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么？
    身为网聊票选“最想被拥抱的男神”常年稳居第一位的男艺人，时忆的颜值毋庸置疑。
    像刚刚那样规矩稳重的打扮还好，一旦撕掉儒雅面具，摆出这副痞赖模样，秦莘都不敢想网上那些女流氓们还能给他搞出什么虎狼之名。
    她是不想看吗？
    她是不敢啊！
    事到如今她也算看清了自己不坚定的意志，并且认识到自己极易被美色迷惑的本质，没错，她就是个大色迷！
    所以她几乎一瞬间就把目光从时忆脸上硬生生扒拉开。
    但危险无处不在，不看脸，他还有喉结、锁骨，以及因为衣领被扯开时隐时现的精壮胸口。
    她就偷偷瞄了一眼，连忙抽回视线，想借用大好河山洗干净自己乱七八糟的心。
    可时忆不让，他托着秦莘的脸，硬是要逼她直视自己。
    秦莘也来了脾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眼不见为净。
    因为看不见，听力就更加敏锐。
    一声轻笑夹着无奈和调笑。
    “莘莘，接吻才会闭眼。”
    “你是在邀请我么？”

 第371章 你是在邀请我么

    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借口，为了不被围观，秦莘也只能配合。
    “哇！我磕的cp合体了！”
    “前辈真是吾辈楷模，娱乐圈的明星们为了前途，哪个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把恋情藏着掖着？他这么大的咖位，说表白就表白，真是勇者！”
    “说起来无论时哥遇到什么样的风波，秦莘都始终站在时哥身边，这种信任和支持难道不是爱的体现？”
    “这就是双向奔赴啊！”
    “秦莘和时哥简直配一脸！”
    ……
    假装听不见身后议论声，秦莘试图快一点逃离现场。
    可时忆偏要坏心眼逗她。
    “他们说我们很配，你觉得呢？”
    秦莘：……
    “我觉得时哥你今天不说话会比较帅。”
    时忆：“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说：“我也觉得我们俩天生一对。”
    然后咬了一口手上的汉堡。
    秦莘：！！！！！
    “那是我吃过的！”
    时忆无所谓，并且三两口解决掉它。
    “莘莘嫌弃我？”
    不，大哥你搞错了？
    现在难道不该是你嫌弃我一下？
    那是她吃剩下的汉堡啊！
    而且这样不就成了间接接吻了吗？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时忆撇撇嘴。
    “直接都亲过了，间接的又有什么关系。”
    秦莘塞着耳朵猛戳，不想听！
    时忆被她可爱到，指了一下她手上的东西。
    “鉴于我抢走了你的午饭，那是我的赔偿。”
    秦莘狐疑松开手，提起刚刚被时忆强塞的纸袋。
    里面装着一份看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包饭。
    “这是？”
    时忆：“是占用秦学妹时间的伴手礼。”
    “知道你忙，连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想逛校园也只能趁午休。”
    “所以只能给你带个饭，弥补一下你缺失的时间。”
    因为纠结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没回信息的秦莘：……
    她掏出手机翻开昨晚的对话框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时忆：【到家了吗？】
    秦莘：【你们被保安追的时候就到了。】
    来啊互相伤害！
    时忆不想回忆的黑历史被提及，再迟钝也知道小姑娘恼了。
    他很识时务地暂时闭上嘴，带秦莘去他的“秘密基地”。
    那是位于教学楼楼顶的一个角落，两面斜入的墙体挡住外界视线，却恰好将远处绿色尽收眼底。
    “毕业这么久，没想到这里还没被人发现。”
    秦莘心安理得坐在时忆擦干净的石头上，打开饭盒开始戳蛋皮。
    流心蛋皮顺着她筷子的动作被切开，八分熟的碎鸡蛋挟裹着刚撒上去的酱汁盖在米饭上。
    秦莘换了勺子，啊呜一口。
    到底是时忆先抢了她的饭还是先买了她的饭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
    买都买了，吃呗。
    时忆本来饱了，看她吃得香又有点饿。
    秦莘警觉地退后，将米饭挤到一边脸颊，含糊问。
    “真接了校园剧啊？”
    时忆盯着她鼓起的脸看：“嗯。”
    “总得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
    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秦莘问了个早就好奇的问题：“你喜欢当演员吗？”
    时忆好像陷入了迷茫。
    喜欢吗？
    可他当演员的这些年，也正是被逼着忘记了自我的时间。
    不喜欢吗？
    如果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站在现在这样的高度。
    秦莘一边挖着饭菜一边说。
    “我很喜欢。”
    “有段时间觉得生活很苦，人生很无奈。”
    “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人，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
    “感觉每天都在被迫重复同样的枯燥的行为。”
    “可演戏不是这样。”
    “我可以体会不同的人生，收获各种不同的可能。”
    “我可以替每个角色说出他们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可以为他们完成未完成的梦想。”
    “就好像一次性活了很多次，每次都弥补着不同的遗憾。”
    “这感觉很好。”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比如裴琛，时忆一定觉得对方在放闲屁，但正和他分享体会的人的秦莘。
    他老老实实听，认认真真想，不知不觉就看着秦莘吃完了那份蛋包饭。
    看着干净的碗底，老实说，他有一点挫败。
    为了来见秦莘，他特地将自己好好拾掇过，衣服经过史蒂夫认证的，配饰也一个一个比对挑选，他这么不太在意形象的人，今天恨不得把每根头发丝儿都梳理到发光。
    可是秦莘，她就盯着盒饭看！
    时忆颇有些怨念地动了动唇。
    “秦土豆。”
    秦莘瞪大眼，怀疑自己刚刚突然间幻听——她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土豆？
    可算从这张假正经的脸上看到别的神色，时忆神清气爽，干脆不再装绅士。
    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是时锦，不是他时忆。
    他解开衬衣前两颗扣子，把安分的发型也抓乱。
    秦莘很明显感到一股危险气息从时忆身上蔓延开来。
    她开始四下张望，寻找退路。
    紧接着，她不安分的脑袋就被人按住。
    时忆捏着她的下巴，把人转向自己。
    他难道不比那些花花草草赏心悦目？
    至于让秦莘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么？
    身为网聊票选“最想被拥抱的男神”常年稳居第一位的男艺人，时忆的颜值毋庸置疑。
    像刚刚那样规矩稳重的打扮还好，一旦撕掉儒雅面具，摆出这副痞赖模样，秦莘都不敢想网上那些女流氓们还能给他搞出什么虎狼之名。
    她是不想看吗？
    她是不敢啊！
    事到如今她也算看清了自己不坚定的意志，并且认识到自己极易被美色迷惑的本质，没错，她就是个大色迷！
    所以她几乎一瞬间就把目光从时忆脸上硬生生扒拉开。
    但危险无处不在，不看脸，他还有喉结、锁骨，以及因为衣领被扯开时隐时现的精壮胸口。
    她就偷偷瞄了一眼，连忙抽回视线，想借用大好河山洗干净自己乱七八糟的心。
    可时忆不让，他托着秦莘的脸，硬是要逼她直视自己。
    秦莘也来了脾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眼不见为净。
    因为看不见，听力就更加敏锐。
    一声轻笑夹着无奈和调笑。
    “莘莘，接吻才会闭眼。”
    “你是在邀请我么？”

 第372章 我的吻技也是最好的

    秦莘火速睁开眼，就见一张被放大的俊脸就停在咫尺间。
    他颇为遗憾似的。
    “真可惜。”
    他一手托着秦莘的脸，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方寸之间，看见秦莘睁眼，还故意又倾下脸。
    秦莘被吓得几乎蹦起来。
    偏这时，一墙之隔处有人声靠近。
    学校天台还真是聚餐约会的好地方。
    秦莘隐约听出来人是一对小情侣，好巧不巧，他们正好说到——
    “这里有个没人知道的角落。”
    “我带你去。”
    该不会……
    秦莘抱着饭盒望向时忆。
    “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时忆笑眯眯且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呢。”
    “莘莘怕被他们看到啊？”
    废话！
    她还有两年大学要读呢！
    忆哥是不是对自己的地位和知名度没什么认知？
    人越来越近了，秦莘感觉下一刻他俩就要进入自己视线，她也同样会进入他们的。
    时忆凑到秦莘耳边说悄悄话。
    “不然你亲我一下？”
    “你亲我，我就把这麻烦解决了。”
    结合他以往行事作风，秦莘一时间不确定他说的“解决”是哪种。
    威逼利诱，还是直接把人揍一顿封口？
    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在秦莘回答之前，时忆自己又叹了声。
    “算了，不干趁人之危的事。”
    他只是想逗逗秦莘，并不舍得要她真的为难。
    秦莘眼前人影一晃，突然就没了时忆的踪迹。
    几乎同一时间，牵着手端着饭还ua了一口的小情侣和秦莘六目相对。
    世界真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也会遇到同班同学。
    女孩触电般甩开了男友的手。
    “秦秦秦莘，你你你也在这啊。”
    秦莘的表情有点沉重，因为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刚刚在意的重点居然是时忆解决麻烦的办法而不是“亲一口”这个条件？
    女孩却误解了她这个神色。
    “我我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色迷心窍！”
    男孩如遭雷劈满脸不敢置信。
    秦莘没有焦距的视线迷迷糊糊落在两人通红的脸上，忽然不敢想自己正犯着热气的脸现在是什么颜色。
    她机械似的起身，朝女孩摆摆手说：“我吃完了，你们继续。”
    身后两人还在窃窃私语。
    男孩说：“什么叫色迷心窍？”
    女孩已经想起裴氏并不强制要求艺人保持单身而且她并不是偶像出道。
    她十分诚恳地解释：“意思就是说你帅，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男孩立马被哄好了。
    秦莘恨不能脚下生风，立刻远离这恋爱的酸味。
    刚走到下一层，她就被安全通道里的一双手拽了进去。
    她从这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形状上认出他的身份，也就没有反抗。
    时忆十分自然地从秦莘手上接过饭盒扔进一旁垃圾桶。
    秦莘好奇地问了一声：“怎么下来的？”
    时忆指了指楼道上那扇窗：“爬下来。”
    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但没有此刻的时忆危险。
    他又一次按住要开溜的秦莘。
    “你在躲我。”
    秦莘没底气否认。
    时忆问：“为什么。”
    语气听起来竟然意外地平静。
    秦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怕和你待久了我也会色迷心窍？
    时忆却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在意我，对不对？”
    在意就是对他有感觉，有感觉就是喜欢。
    没毛病。
    “莘莘，你喜欢我。”
    说完就要低头。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我亲？”
    秦莘捂着他嘴巴的掌心一阵温热，觉得这个问题真他妈难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的称呼自然而然成了“莘莘”。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说的“我喜欢你”开始接连变成“你喜欢我”？
    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忆变成了亲亲怪？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时忆倒是很老实：“因为那个不是我。”
    “莘莘，我就是你眼前的模样。”
    “自我、冲动又蛮不讲理。”
    “我装不来裴琛的沉稳，也不想再学时锦的温吞。”
    “我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拥抱，想亲吻，想……做更多爱人才能做的事。”
    “就算你对我没感觉，我也不会放手。”
    “何况。”他的轻笑像一团火，从秦莘的掌心顺着手臂一路蔓延。
    “何况我们分明两情相悦。”
    “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秦莘欲哭无泪，有没有可能是四情相悦呢？
    都说爱人就是把对方放在自己心尖上。
    她的心难道是颗榴莲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何况是三个同样能占据她心的男人？
    秦莘觉得不妥，但凡她在下定决心前给了任何一个人错觉，她都是个大渣女。
    她义正严词：“我需要时间思考。”
    “等我想明白，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时忆沉默了一会儿。
    “有什么好思考的，我的长相能力和对你的感情都不比他们差，身材也是最好的，为什么不选我？”
    秦莘：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时忆挑眉：“我说的不对吗？”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时忆又捏住了秦莘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开嘴。
    秦莘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你不敢等，难道是因为怕输给他们？”
    时忆那对幽黑的眼瞳很明显缩了一下。
    他冷哼着松开手。
    就在秦莘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时，微凉的唇印了过来，将她的惊呼吞吃入腹。
    “激将法，对我没用。”
    时忆倾城掠地的吻法是秦莘活了两辈子都未曾经历的凶猛。
    她一下子就没了章法，双手按在他胸口推拒时还被他握着往下移到小腹，一寸寸感受那整齐结实的腹肌。
    有特么八块！
    她晃了一下神，下一刻就感觉时忆攻掠的力度加深。
    明明是他带着自己乱摸，这会儿却又不高兴起来。
    秦莘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借着时忆的肩膀站稳。
    良久他才餍足，抬起的眼眸被还未褪去的情欲染上一层色气。
    粗重的呼吸落在秦莘颈间，还带着些未散的薄荷气息。
    他十分少儿不宜地舔了一下唇，为自己的优势加码。
    “我的吻技也是最好的。”

 第372章 我的吻技也是最好的

    秦莘火速睁开眼，就见一张被放大的俊脸就停在咫尺间。
    他颇为遗憾似的。
    “真可惜。”
    他一手托着秦莘的脸，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方寸之间，看见秦莘睁眼，还故意又倾下脸。
    秦莘被吓得几乎蹦起来。
    偏这时，一墙之隔处有人声靠近。
    学校天台还真是聚餐约会的好地方。
    秦莘隐约听出来人是一对小情侣，好巧不巧，他们正好说到——
    “这里有个没人知道的角落。”
    “我带你去。”
    该不会……
    秦莘抱着饭盒望向时忆。
    “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时忆笑眯眯且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呢。”
    “莘莘怕被他们看到啊？”
    废话！
    她还有两年大学要读呢！
    忆哥是不是对自己的地位和知名度没什么认知？
    人越来越近了，秦莘感觉下一刻他俩就要进入自己视线，她也同样会进入他们的。
    时忆凑到秦莘耳边说悄悄话。
    “不然你亲我一下？”
    “你亲我，我就把这麻烦解决了。”
    结合他以往行事作风，秦莘一时间不确定他说的“解决”是哪种。
    威逼利诱，还是直接把人揍一顿封口？
    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在秦莘回答之前，时忆自己又叹了声。
    “算了，不干趁人之危的事。”
    他只是想逗逗秦莘，并不舍得要她真的为难。
    秦莘眼前人影一晃，突然就没了时忆的踪迹。
    几乎同一时间，牵着手端着饭还ua了一口的小情侣和秦莘六目相对。
    世界真小，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也会遇到同班同学。
    女孩触电般甩开了男友的手。
    “秦秦秦莘，你你你也在这啊。”
    秦莘的表情有点沉重，因为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刚刚在意的重点居然是时忆解决麻烦的办法而不是“亲一口”这个条件？
    女孩却误解了她这个神色。
    “我我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色迷心窍！”
    男孩如遭雷劈满脸不敢置信。
    秦莘没有焦距的视线迷迷糊糊落在两人通红的脸上，忽然不敢想自己正犯着热气的脸现在是什么颜色。
    她机械似的起身，朝女孩摆摆手说：“我吃完了，你们继续。”
    身后两人还在窃窃私语。
    男孩说：“什么叫色迷心窍？”
    女孩已经想起裴氏并不强制要求艺人保持单身而且她并不是偶像出道。
    她十分诚恳地解释：“意思就是说你帅，我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男孩立马被哄好了。
    秦莘恨不能脚下生风，立刻远离这恋爱的酸味。
    刚走到下一层，她就被安全通道里的一双手拽了进去。
    她从这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形状上认出他的身份，也就没有反抗。
    时忆十分自然地从秦莘手上接过饭盒扔进一旁垃圾桶。
    秦莘好奇地问了一声：“怎么下来的？”
    时忆指了指楼道上那扇窗：“爬下来。”
    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但没有此刻的时忆危险。
    他又一次按住要开溜的秦莘。
    “你在躲我。”
    秦莘没底气否认。
    时忆问：“为什么。”
    语气听起来竟然意外地平静。
    秦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怕和你待久了我也会色迷心窍？
    时忆却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在意我，对不对？”
    在意就是对他有感觉，有感觉就是喜欢。
    没毛病。
    “莘莘，你喜欢我。”
    说完就要低头。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我亲？”
    秦莘捂着他嘴巴的掌心一阵温热，觉得这个问题真他妈难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的称呼自然而然成了“莘莘”。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她说的“我喜欢你”开始接连变成“你喜欢我”？
    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忆变成了亲亲怪？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时忆倒是很老实：“因为那个不是我。”
    “莘莘，我就是你眼前的模样。”
    “自我、冲动又蛮不讲理。”
    “我装不来裴琛的沉稳，也不想再学时锦的温吞。”
    “我喜欢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拥抱，想亲吻，想……做更多爱人才能做的事。”
    “就算你对我没感觉，我也不会放手。”
    “何况。”他的轻笑像一团火，从秦莘的掌心顺着手臂一路蔓延。
    “何况我们分明两情相悦。”
    “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秦莘欲哭无泪，有没有可能是四情相悦呢？
    都说爱人就是把对方放在自己心尖上。
    她的心难道是颗榴莲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何况是三个同样能占据她心的男人？
    秦莘觉得不妥，但凡她在下定决心前给了任何一个人错觉，她都是个大渣女。
    她义正严词：“我需要时间思考。”
    “等我想明白，我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时忆沉默了一会儿。
    “有什么好思考的，我的长相能力和对你的感情都不比他们差，身材也是最好的，为什么不选我？”
    秦莘：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时忆挑眉：“我说的不对吗？”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时忆又捏住了秦莘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开嘴。
    秦莘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你不敢等，难道是因为怕输给他们？”
    时忆那对幽黑的眼瞳很明显缩了一下。
    他冷哼着松开手。
    就在秦莘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时，微凉的唇印了过来，将她的惊呼吞吃入腹。
    “激将法，对我没用。”
    时忆倾城掠地的吻法是秦莘活了两辈子都未曾经历的凶猛。
    她一下子就没了章法，双手按在他胸口推拒时还被他握着往下移到小腹，一寸寸感受那整齐结实的腹肌。
    有特么八块！
    她晃了一下神，下一刻就感觉时忆攻掠的力度加深。
    明明是他带着自己乱摸，这会儿却又不高兴起来。
    秦莘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借着时忆的肩膀站稳。
    良久他才餍足，抬起的眼眸被还未褪去的情欲染上一层色气。
    粗重的呼吸落在秦莘颈间，还带着些未散的薄荷气息。
    他十分少儿不宜地舔了一下唇，为自己的优势加码。
    “我的吻技也是最好的。”

 第373章 嗨

    秦莘雾眼朦胧，勉强靠墙站直身体。
    “你什么时候吃的薄荷糖？”
    时忆挫败地抓乱头发，颇有些无奈。
    “真是败给你了……”
    他双手撑在秦莘脸颊两侧，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
    “我可以等。”
    “但别太久。”
    “我性子急。”
    秦莘：看出来了……
    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着急。
    她都怀疑自己再跑慢点，时忆这厮就能原地变身把她给吃了。
    时忆没跟着秦莘走出安全通道，他正微微弓着身子，平复呼吸。
    视线低垂的他难得感到自己有些丢人。
    从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差？
    他颇怨念地盯着秦莘离开的方向。
    莘莘啊，我真的等不了太久。
    令人尴尬的是，走出安全通道没多久的秦莘又遇见了那对小情侣。
    两人再度和秦莘沉默对视，双方都显得有些拘谨。
    小情侣憋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问秦莘怎么走的这么慢。
    秦莘也觉得自己这个出现频率实在可疑。
    三人都在寻找结束沉默的突破口。
    最后还是女孩儿问了句：“莘莘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秦莘立刻接了句：“午饭吃多了觉得有点罪恶就爬楼梯去了，刚爬回来。”
    所以脸红是因为运动！
    呼吸急促也是因为运动！
    就连这一脑门汗也是因为运动！
    多么完美的借口！她都佩服自己的聪明机智！
    那俩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没再多问。
    下午，当秦莘在教室又一次看见熟悉的脸，她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幸好两人都理智尚存，想起她俩是同班同学。
    这半天过的实在过于刺激，秦莘只能靠下午的讲座摸鱼放松。
    她已经占好了后排座位，并且准备好装模作样的笔记本，以及调至静音的手机。
    好久没刷短视频了，是时候从现实中逃离片刻。
    打开熟悉的小音符app，第一个视频就险些让秦莘手抖摔了屏幕。
    那是一个博主在分析前几天烟花背后的故事。
    她立马下滑。
    第二个视频是博主在猜测燃放烟花者的身份。
    继续下滑。
    第三个视频是博主在排除“ss”代表的人名。
    秦莘满腔浊气吐不出去。
    大家就没有别的内容想讨论了吗？
    说好的小音符app是最懂大数据的呢？
    它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喜好并不在此？
    沉痛地长按屏幕选择“不喜欢”“减少类似推荐”后，她刷到了时忆的演技大赏，排在首位的就是她和时忆在《美人如玉》中的对手戏。
    能干的网友把原作中的片段进行剪辑加工，本来只是些许暧昧的画面在他们手中走完一遭，他俩好像孩子都生完了。
    不堪入目！
    实在不堪入目！
    再度连续划开数次之后，她终于刷到了一些正常的视频。
    世界和平，祖国强盛。
    秦莘的心绪平静下来，紧接着眼前就蹿出个“体育生”“180”“腹肌”的标签。
    手指不过稍稍犹豫，没穿上衣的健身动作猝不及防窜入眼帘。
    系统忽然添乱。
    【宿主，他不好看，他只有四块，时男主有八块！】
    这事她不知道吗？需要系统提醒？
    短视频是刷不了一点！
    天意如此，秦莘决定当个认真听讲的乖宝宝。
    哪怕待会儿负责演讲的老教授还会第五次重复同样的她已经会背的内容。
    已经摆好听课姿势的秦莘震惊地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秦莘的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个表情包。
    裴琛：【嗨jpg。】（蹦跳小人）
    嗨个屁啊，这也是个急性子！
    秦莘把手机反过来，盯着教授看。
    老教授虽然爱碎碎念了些，但为人和煦慈祥平易近人，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呢。
    裴琛没等到回应，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可惜了，他的盲打技术居然无用武之地。
    教授笑眯眯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啊早就听腻了我的老生常谈。”
    “看你们天天坐在那打瞌睡也挺不容易，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今天给你们换了个讲师。”
    “今天的课题是《生活中的经济学》，由裴总给你们讲课，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大家很给面子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秦莘瞥了裴琛一眼，后者骄傲地挺起胸膛。
    裴总要以一个成功商业人的身份向大家传授经济学理念。
    这消息刚刚传开没多久，阶梯教室门口就出现了许多陌生身影。
    可惜阶梯教室的大门被无情关上，门口临时受命来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无奈解释。
    “满了，真的满了。”
    激动的人群里发出惨叫：“站在过道上听也行啊！”
    学生会成员忍不住吐槽：“你以为听演唱会呢？”
    阶梯教室的大门隔音很好，大门关上后，教室里的学生们虽然仍觉得门口那群人像极了挠门的猫，可总算能听清楚教授说话。
    “好了不要再给你们的室友发消息了，今天不点名。”
    这是点名不点名的问题吗？
    大家哈哈笑着，在得到裴琛同意后疯狂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什么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幸亏我勤奋好学不偷懒，这才能得到财神爷指点！】
    【教授说了今天不点名，开心吗缺席的同学们？】
    【真羡慕哥哥姐姐们可以去约会逛街打游戏，不像我，我只会听课。】
    然后遭受一系列包含羡慕嫉妒恨的吐槽和怒骂。
    他们愉悦地感受来自同胞们的炮火，然后宽容而犀利地落下评语。
    【今天的评论区栓栓的呢。】
    教授十分贴心地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平复内心激动，在时限将到的时候，秦莘看到裴琛凑在教授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教授的视线就十分精准地扫过秦莘所在的最后一排。
    “我看这还有几个位置，大家挤一挤，争取给外面那些同学再匀出几个位置来。”
    他看了眼前排男女生分布。
    “第一排帮忙占座的同学可以把你们的道具收起来了。”
    “最后一排那几个，挪到前面来。”
    “最后一排那几个”之一的秦莘：……
    抱着书从裴琛身前经过时，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秦莘耳中。
    “嗨。”

 第373章 嗨

    秦莘雾眼朦胧，勉强靠墙站直身体。
    “你什么时候吃的薄荷糖？”
    时忆挫败地抓乱头发，颇有些无奈。
    “真是败给你了……”
    他双手撑在秦莘脸颊两侧，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
    “我可以等。”
    “但别太久。”
    “我性子急。”
    秦莘：看出来了……
    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着急。
    她都怀疑自己再跑慢点，时忆这厮就能原地变身把她给吃了。
    时忆没跟着秦莘走出安全通道，他正微微弓着身子，平复呼吸。
    视线低垂的他难得感到自己有些丢人。
    从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差？
    他颇怨念地盯着秦莘离开的方向。
    莘莘啊，我真的等不了太久。
    令人尴尬的是，走出安全通道没多久的秦莘又遇见了那对小情侣。
    两人再度和秦莘沉默对视，双方都显得有些拘谨。
    小情侣憋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问秦莘怎么走的这么慢。
    秦莘也觉得自己这个出现频率实在可疑。
    三人都在寻找结束沉默的突破口。
    最后还是女孩儿问了句：“莘莘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舒服吗？”
    秦莘立刻接了句：“午饭吃多了觉得有点罪恶就爬楼梯去了，刚爬回来。”
    所以脸红是因为运动！
    呼吸急促也是因为运动！
    就连这一脑门汗也是因为运动！
    多么完美的借口！她都佩服自己的聪明机智！
    那俩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没再多问。
    下午，当秦莘在教室又一次看见熟悉的脸，她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幸好两人都理智尚存，想起她俩是同班同学。
    这半天过的实在过于刺激，秦莘只能靠下午的讲座摸鱼放松。
    她已经占好了后排座位，并且准备好装模作样的笔记本，以及调至静音的手机。
    好久没刷短视频了，是时候从现实中逃离片刻。
    打开熟悉的小音符app，第一个视频就险些让秦莘手抖摔了屏幕。
    那是一个博主在分析前几天烟花背后的故事。
    她立马下滑。
    第二个视频是博主在猜测燃放烟花者的身份。
    继续下滑。
    第三个视频是博主在排除“ss”代表的人名。
    秦莘满腔浊气吐不出去。
    大家就没有别的内容想讨论了吗？
    说好的小音符app是最懂大数据的呢？
    它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喜好并不在此？
    沉痛地长按屏幕选择“不喜欢”“减少类似推荐”后，她刷到了时忆的演技大赏，排在首位的就是她和时忆在《美人如玉》中的对手戏。
    能干的网友把原作中的片段进行剪辑加工，本来只是些许暧昧的画面在他们手中走完一遭，他俩好像孩子都生完了。
    不堪入目！
    实在不堪入目！
    再度连续划开数次之后，她终于刷到了一些正常的视频。
    世界和平，祖国强盛。
    秦莘的心绪平静下来，紧接着眼前就蹿出个“体育生”“180”“腹肌”的标签。
    手指不过稍稍犹豫，没穿上衣的健身动作猝不及防窜入眼帘。
    系统忽然添乱。
    【宿主，他不好看，他只有四块，时男主有八块！】
    这事她不知道吗？需要系统提醒？
    短视频是刷不了一点！
    天意如此，秦莘决定当个认真听讲的乖宝宝。
    哪怕待会儿负责演讲的老教授还会第五次重复同样的她已经会背的内容。
    已经摆好听课姿势的秦莘震惊地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秦莘的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个表情包。
    裴琛：【嗨jpg。】（蹦跳小人）
    嗨个屁啊，这也是个急性子！
    秦莘把手机反过来，盯着教授看。
    老教授虽然爱碎碎念了些，但为人和煦慈祥平易近人，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呢。
    裴琛没等到回应，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可惜了，他的盲打技术居然无用武之地。
    教授笑眯眯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啊早就听腻了我的老生常谈。”
    “看你们天天坐在那打瞌睡也挺不容易，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今天给你们换了个讲师。”
    “今天的课题是《生活中的经济学》，由裴总给你们讲课，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大家很给面子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秦莘瞥了裴琛一眼，后者骄傲地挺起胸膛。
    裴总要以一个成功商业人的身份向大家传授经济学理念。
    这消息刚刚传开没多久，阶梯教室门口就出现了许多陌生身影。
    可惜阶梯教室的大门被无情关上，门口临时受命来维持秩序的学生会成员无奈解释。
    “满了，真的满了。”
    激动的人群里发出惨叫：“站在过道上听也行啊！”
    学生会成员忍不住吐槽：“你以为听演唱会呢？”
    阶梯教室的大门隔音很好，大门关上后，教室里的学生们虽然仍觉得门口那群人像极了挠门的猫，可总算能听清楚教授说话。
    “好了不要再给你们的室友发消息了，今天不点名。”
    这是点名不点名的问题吗？
    大家哈哈笑着，在得到裴琛同意后疯狂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什么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幸亏我勤奋好学不偷懒，这才能得到财神爷指点！】
    【教授说了今天不点名，开心吗缺席的同学们？】
    【真羡慕哥哥姐姐们可以去约会逛街打游戏，不像我，我只会听课。】
    然后遭受一系列包含羡慕嫉妒恨的吐槽和怒骂。
    他们愉悦地感受来自同胞们的炮火，然后宽容而犀利地落下评语。
    【今天的评论区栓栓的呢。】
    教授十分贴心地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平复内心激动，在时限将到的时候，秦莘看到裴琛凑在教授旁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教授的视线就十分精准地扫过秦莘所在的最后一排。
    “我看这还有几个位置，大家挤一挤，争取给外面那些同学再匀出几个位置来。”
    他看了眼前排男女生分布。
    “第一排帮忙占座的同学可以把你们的道具收起来了。”
    “最后一排那几个，挪到前面来。”
    “最后一排那几个”之一的秦莘：……
    抱着书从裴琛身前经过时，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秦莘耳中。
    “嗨。”

 第374章 他是我的情敌

    秦莘真怕她不答应的话这人会和发给她的表情包一样蹦一蹦。
    “嗯。”
    这人眼角眉梢就染上了喜气。
    教授果然又放了几个人进来，那几人欢天喜地占领最后一排地盘，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多喘口气就要被别人偷塔。
    教授满脸欣慰，朝裴琛点点头。
    小伙子不错，不但没有某些商人的铜臭和高傲，还会细心地体谅学生。
    今天的裴琛戴了副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的他通身都是矜贵的禁欲气息。
    裴琛的气质很特别，明明是个商人，却也不失世家公子的清隽。
    尤其是讲课的时候，通俗易懂，风趣轻松。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还要以为他是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文人。
    以往难熬的公开课好像眨眼功夫就结束了。
    而平时恨不得百米冲刺开溜的学生们此刻也都意犹未尽。
    有些胆子大一些的，正主动在讲台前排队请教。
    裴琛耐心极好，正用更浅显的语言为他们答疑。
    秦莘正用眼角余光偷偷欣赏着，就听左边有人悄悄说小话。
    “裴总好帅啊！”
    “是啊是啊瞧那衣冠楚楚的模样……”
    “看得人好想把他扒光！”
    秦莘虎躯一震，被这大胆发言惊得笔都掉了。
    还没整理好心情，又听右边有人正发表不同看法。
    “我都不敢想被裴总这样的男人摘掉眼镜，用领带绑住手掐着脖子亲是什么滋味。”
    秦莘：……
    她觉得这位勇者挺敢的。
    对了，她笔掉哪儿去了？
    她那两块钱包邮的直液式走珠笔写字是不是和描述得一样流畅秦莘不予置评，但它滚起来是真的无敌丝滑，愣是从她座位底下咕噜噜滚到了讲台前。
    秦莘看看左右舍不得离开的同学们，在从桌面跨过去和从桌底钻过去之间摇摆不定。
    这两个选项看起来都不太优雅。
    秦莘觉得要不然走的时候顺手捡一下得了。
    然后就见侃侃而谈的男人忽然从讲台上走下来，弯腰捡起那支笔，精准无误地将它递给秦莘。
    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自然，他接下来说的话也是。
    秦莘只见他转向她左边：“同学，你朋友好像在等你。”
    那女生瞬间涨红了脸。
    秦莘懂了。
    背着人可以大放虎狼厥词，当着面只敢阿巴阿巴。
    和她一样。
    看着对方几乎同手同脚落荒而逃，秦莘顶着裴琛如有实质的目光走出教室。
    几乎是她刚走，裴琛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我刚刚的表现好吗？】
    刚刚在台上那么成熟稳重的人，此刻却发着表情包求表扬。
    这反差其实有点萌。
    秦莘诚实地夸奖。
    【很帅。】
    裴琛的“稳重”一秒破功。
    【我想到你身边，和你一起走。】
    不你不想！
    裴琛：【我听说时忆来找你了。】
    秦莘：……
    啊又来了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出轨感觉！
    裴琛：【我和他那种幼稚冲动鬼不一样，我才不会给你添麻烦。】
    【所以可以找个地方等我吗。】
    秦莘只能说这俩货都是逻辑鬼才。
    她大概是被带坏了，见面后条件反射看了眼裴琛被衬衣包裹的小腹位置。
    系统：【宿主宿主，裴男主有六块！但是都很硬！】
    秦莘：【……】
    求求了你闭嘴，真的！
    都怪系统乱插话，秦莘都没反应过来，裴琛已经转身锁上了门。
    她在教学楼里选了个临时休息的茶水间，逼仄的休息室里除了一排长椅就只剩个茶几，裴琛总不能坐茶几上。
    所以他俩挨得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莘觉得裴琛的目光在她双唇处流连许久。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他看着看着，秦莘就忽然感觉那里有些肿胀。
    被她努力压在脑海深处的触感也涌现出来。
    裴琛虽然没交过女朋友，却好歹也是三个男人里最年长的，该懂的知识一个不落。
    加上对时忆那厮的了解，他自然不会觉得秦莘过于红润的唇是被唇彩修饰出来的。
    醋意蔓延，他每根骨头都泛着酸。
    可他看着秦莘窘迫的面容，却连问句实话都舍不得。
    暗暗将嫉妒和恼怒咽下，裴琛给秦莘递过去瓶矿泉水。
    人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口渴，秦莘就真切体会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和裴琛在上了锁的小房间里单独相处还是因为怕他提起自己的嘴巴和时忆的关系而紧张。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她听到裴琛说。
    “关于陆言……”
    秦莘抬眸看他。
    陆言？
    不是问忆哥？
    裴琛帮她把歪头时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关于他的父亲，我查到一些事。”
    秦莘愣住了。
    裴琛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道。
    “陆言的父亲陆源是邻里口中的好丈夫、好父亲。”
    “口口相传中，他是个腼腆善良的老好人，从不爱和人计较，也没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
    “就算是妻子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和弟媳数落他没用，他也从来没红过脸。”
    “唯一一次和人出手，是因为陆生被诅咒早夭。”
    “那一次，他差点打断妹夫的腿。”
    “但就从邻居们的描述中，我实在无法将他这样的人和绑匪的身份结合在一起。”
    “如果他有那样的狠心和贪婪，又怎么可能一直没凑齐陆生的医药费。”
    秦莘此刻其实没太听清楚裴琛在说什么，她在为自己的狭隘反思。
    看见裴琛锁门的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又要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裴哥明明是在说正事，她却擅自误会，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秦莘身上的裴琛理所当然发现了她的走神。
    他伸出手在秦莘眼前晃了一下。
    “莘莘，你在听吗？”
    他以前不是都管自己叫“莘莘老师”吗？
    但这个问题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裴琛似笑非笑又无限包容的模样实在太宠溺，秦莘不由得想——
    【这难道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秦莘：【……请你闭麦】
    她喜欢从前那个没有存在感的系统谢谢。
    裴琛问：“在想什么？”
    秦莘决定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想为陆言的父亲正名。”
    裴琛笑了一笑，顺手接过秦莘没喝完的半瓶水。
    “也是。”
    “毕竟他是我的情敌？”

 第374章 他是我的情敌

    秦莘真怕她不答应的话这人会和发给她的表情包一样蹦一蹦。
    “嗯。”
    这人眼角眉梢就染上了喜气。
    教授果然又放了几个人进来，那几人欢天喜地占领最后一排地盘，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多喘口气就要被别人偷塔。
    教授满脸欣慰，朝裴琛点点头。
    小伙子不错，不但没有某些商人的铜臭和高傲，还会细心地体谅学生。
    今天的裴琛戴了副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的他通身都是矜贵的禁欲气息。
    裴琛的气质很特别，明明是个商人，却也不失世家公子的清隽。
    尤其是讲课的时候，通俗易懂，风趣轻松。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还要以为他是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文人。
    以往难熬的公开课好像眨眼功夫就结束了。
    而平时恨不得百米冲刺开溜的学生们此刻也都意犹未尽。
    有些胆子大一些的，正主动在讲台前排队请教。
    裴琛耐心极好，正用更浅显的语言为他们答疑。
    秦莘正用眼角余光偷偷欣赏着，就听左边有人悄悄说小话。
    “裴总好帅啊！”
    “是啊是啊瞧那衣冠楚楚的模样……”
    “看得人好想把他扒光！”
    秦莘虎躯一震，被这大胆发言惊得笔都掉了。
    还没整理好心情，又听右边有人正发表不同看法。
    “我都不敢想被裴总这样的男人摘掉眼镜，用领带绑住手掐着脖子亲是什么滋味。”
    秦莘：……
    她觉得这位勇者挺敢的。
    对了，她笔掉哪儿去了？
    她那两块钱包邮的直液式走珠笔写字是不是和描述得一样流畅秦莘不予置评，但它滚起来是真的无敌丝滑，愣是从她座位底下咕噜噜滚到了讲台前。
    秦莘看看左右舍不得离开的同学们，在从桌面跨过去和从桌底钻过去之间摇摆不定。
    这两个选项看起来都不太优雅。
    秦莘觉得要不然走的时候顺手捡一下得了。
    然后就见侃侃而谈的男人忽然从讲台上走下来，弯腰捡起那支笔，精准无误地将它递给秦莘。
    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自然，他接下来说的话也是。
    秦莘只见他转向她左边：“同学，你朋友好像在等你。”
    那女生瞬间涨红了脸。
    秦莘懂了。
    背着人可以大放虎狼厥词，当着面只敢阿巴阿巴。
    和她一样。
    看着对方几乎同手同脚落荒而逃，秦莘顶着裴琛如有实质的目光走出教室。
    几乎是她刚走，裴琛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我刚刚的表现好吗？】
    刚刚在台上那么成熟稳重的人，此刻却发着表情包求表扬。
    这反差其实有点萌。
    秦莘诚实地夸奖。
    【很帅。】
    裴琛的“稳重”一秒破功。
    【我想到你身边，和你一起走。】
    不你不想！
    裴琛：【我听说时忆来找你了。】
    秦莘：……
    啊又来了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出轨感觉！
    裴琛：【我和他那种幼稚冲动鬼不一样，我才不会给你添麻烦。】
    【所以可以找个地方等我吗。】
    秦莘只能说这俩货都是逻辑鬼才。
    她大概是被带坏了，见面后条件反射看了眼裴琛被衬衣包裹的小腹位置。
    系统：【宿主宿主，裴男主有六块！但是都很硬！】
    秦莘：【……】
    求求了你闭嘴，真的！
    都怪系统乱插话，秦莘都没反应过来，裴琛已经转身锁上了门。
    她在教学楼里选了个临时休息的茶水间，逼仄的休息室里除了一排长椅就只剩个茶几，裴琛总不能坐茶几上。
    所以他俩挨得很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莘觉得裴琛的目光在她双唇处流连许久。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他看着看着，秦莘就忽然感觉那里有些肿胀。
    被她努力压在脑海深处的触感也涌现出来。
    裴琛虽然没交过女朋友，却好歹也是三个男人里最年长的，该懂的知识一个不落。
    加上对时忆那厮的了解，他自然不会觉得秦莘过于红润的唇是被唇彩修饰出来的。
    醋意蔓延，他每根骨头都泛着酸。
    可他看着秦莘窘迫的面容，却连问句实话都舍不得。
    暗暗将嫉妒和恼怒咽下，裴琛给秦莘递过去瓶矿泉水。
    人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口渴，秦莘就真切体会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和裴琛在上了锁的小房间里单独相处还是因为怕他提起自己的嘴巴和时忆的关系而紧张。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她听到裴琛说。
    “关于陆言……”
    秦莘抬眸看他。
    陆言？
    不是问忆哥？
    裴琛帮她把歪头时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关于他的父亲，我查到一些事。”
    秦莘愣住了。
    裴琛用他独有的低沉嗓音道。
    “陆言的父亲陆源是邻里口中的好丈夫、好父亲。”
    “口口相传中，他是个腼腆善良的老好人，从不爱和人计较，也没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
    “就算是妻子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和弟媳数落他没用，他也从来没红过脸。”
    “唯一一次和人出手，是因为陆生被诅咒早夭。”
    “那一次，他差点打断妹夫的腿。”
    “但就从邻居们的描述中，我实在无法将他这样的人和绑匪的身份结合在一起。”
    “如果他有那样的狠心和贪婪，又怎么可能一直没凑齐陆生的医药费。”
    秦莘此刻其实没太听清楚裴琛在说什么，她在为自己的狭隘反思。
    看见裴琛锁门的那一刻，她第一反应是又要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裴哥明明是在说正事，她却擅自误会，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秦莘身上的裴琛理所当然发现了她的走神。
    他伸出手在秦莘眼前晃了一下。
    “莘莘，你在听吗？”
    他以前不是都管自己叫“莘莘老师”吗？
    但这个问题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裴琛似笑非笑又无限包容的模样实在太宠溺，秦莘不由得想——
    【这难道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秦莘：【……请你闭麦】
    她喜欢从前那个没有存在感的系统谢谢。
    裴琛问：“在想什么？”
    秦莘决定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想为陆言的父亲正名。”
    裴琛笑了一笑，顺手接过秦莘没喝完的半瓶水。
    “也是。”
    “毕竟他是我的情敌？”

 第375章 还算满意吗

    秦莘很无奈，怎么一个个的都能随口就把这事儿说出来。
    他们不会害羞的吗？
    “莘莘，喜欢你这件事，我堂堂正正。”
    秦莘大惊——裴哥是有读心术吗？
    裴琛往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靠这种优势取胜。”
    “我希望如果你选择我，只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无关其他。”
    “我自认配得上这样的爱。”
    秦莘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撩到。
    怪不得霸道总裁的套路永远不会过时。
    谁会不喜欢一个对自己又宠又细心还有实力有颜值有自信的男人？
    系统那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数据就在眼前，秦莘索性放弃挣扎。
    她的的确确喜欢裴琛。
    可让人烦躁的是，她也同样喜欢时忆和陆言。
    没错，不装了，她就是同时喜欢上了所有人！
    蹙起的眉头被男人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抚平。
    秦莘条件反射有点紧张，但想到自己不久前的乌龙误会，她又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她还特意去看裴琛的眼睛。
    这一看，裴琛的喉结就上下动了动。
    手指从眉心往下，按在了秦莘的唇上。
    他问：“疼吗？”
    姓时的那个狗崽子，下嘴这么重是想把人吃了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秦莘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度又重新窜上脑门。
    “还还还还好。”
    裴琛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莘莘，我有些吃醋了。”
    “你让他亲，还替他说话。”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有点疼有点涨因为时哥亲的时候太用力了”？
    不合适？
    裴琛好像哼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喉结长得比较突出的原因，他的声音也是三个人里最有磁性的。
    秦莘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点声控的潜质。
    裴琛一在她耳边说话，她就觉得耳朵痒。
    又痒又麻。
    特别是他朝自己耳朵呼气的的时候。
    等等！
    他什么时候凑到她耳朵旁边去的？
    “有点肿。”
    秦莘脑子乱哄哄的。
    什么东西肿？
    据说存在感强烈的人能轻松掌控别人的呼吸节奏——这一点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裴琛的双手撑在秦莘身体两侧，脑袋虚虚靠在她肩上。
    明明也没用力，两人之间也还有些距离，秦莘却觉得好像被什么压得动弹不得。
    裴琛的体温比她高，像个炉子似的烧得她心虚不已。
    他好像喷了点香水，味道淡淡的，哪怕对气味敏感的秦莘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反倒是更强调了身侧裴琛“成年人”的身份。
    秦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女，她活了两辈子，虽然没经验，该有的见识却一个不少。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见识过不少，却也都是纸上谈兵。
    所以当裴琛的唇在她脸颊上滑过，她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出声的话，要说什么？
    “你的嘴碰到我的脸了”？
    好像有点傻。
    “请裴总自重”？
    好像有点太不客气。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考着，裴琛已经从她肩头抬起脑袋。
    “不如……我帮你冰一下。”
    怎么冰？
    比起她的脸和嘴巴，她刚刚喝得那瓶矿泉水倒是有点凉的，可她水呢？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裴琛略有些凉意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和时忆几乎称得上凶狠的撕吻不同，裴琛的吻极尽温柔。
    最初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像在试探，又或者是让她适应。
    碰触的频率和时间慢慢增加，那股冰凉也早已散去。
    秦莘想开口提醒，却被裴琛抓住这瞬间，探了进去。
    他很有耐心，一点一滴引导着秦莘。
    她又想起刚刚在讲台上那个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裴琛。
    有一说一，很难不爱。
    情窦初开的小时候，谁还没偷偷喜欢过某个又帅又高的温柔大哥哥？
    裴琛满足了她对此所有幻想。
    几经试探没有感觉到秦莘的厌恶和抗拒，裴琛按捺住心中狂喜，大胆地将手从她身侧挪到腰间。
    她似乎瑟缩了一下。
    大概是怕痒。
    裴琛却觉得，大概再怎么，也不会比他此刻的内心更痒。
    不确定时想要答案，确认答案后又想要更多。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贪婪的普通男人。
    他对自己说过许多遍，别着急，要耐心，别吓着她，别伤着她……
    但所有的暗自提醒都抵不过秦莘乖乖待在他怀里，被他细密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秦莘听见染上燥热的嗓音提醒：“呼吸。”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裴琛摘了眼镜，松开领带。
    “不会的话。”
    “我教你。”
    上课时隔壁桌的大胆狂言还历历在耳，秦莘倒是先一步在现实里描摹出了那份想象。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受。
    有些难耐，又有些羞耻，她努力想停下来，却总在关键时刻被裴琛夺走了思考的能力。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任凭裴琛教了一次又一次。
    她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愚钝。
    怎么总也学不会。
    “你……”
    “够了没！”
    她终于恼怒地推开了他。
    裴琛像一头吃饱了的豹子，把她捞在怀里当抱枕。
    “我喜欢你，秦莘。”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只要你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怎么样都可以。”
    生了一半的气，全都散了。
    平复呼吸的时候秦莘想，什么稳重什么温柔，裴琛就是个心机男！
    这人亲起来虽然不那么狠，可他持久啊！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活活憋死！
    这人倒好，一句“我教你”，愣是来来回回碾着她的唇，闹得她现在说句话都费劲！
    嘴巴疼，还缺氧！
    她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却不知这一眼怎么就让裴琛感慨。
    “别这么看我。”
    “我怕我又忍不住……”
    秦莘实在想吐槽。
    “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没点自制力吗？”
    裴琛答得又快又理直气壮。
    “二十好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被秦莘瞪了一眼他才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地纠正。
    “哦，还没谈上。”
    他用大拇指指腹抹了一下自己的唇。
    “所以莘莘老师，对我还算满意吗？”

 第375章 还算满意吗

    秦莘很无奈，怎么一个个的都能随口就把这事儿说出来。
    他们不会害羞的吗？
    “莘莘，喜欢你这件事，我堂堂正正。”
    秦莘大惊——裴哥是有读心术吗？
    裴琛往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靠这种优势取胜。”
    “我希望如果你选择我，只是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无关其他。”
    “我自认配得上这样的爱。”
    秦莘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被撩到。
    怪不得霸道总裁的套路永远不会过时。
    谁会不喜欢一个对自己又宠又细心还有实力有颜值有自信的男人？
    系统那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数据就在眼前，秦莘索性放弃挣扎。
    她的的确确喜欢裴琛。
    可让人烦躁的是，她也同样喜欢时忆和陆言。
    没错，不装了，她就是同时喜欢上了所有人！
    蹙起的眉头被男人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抚平。
    秦莘条件反射有点紧张，但想到自己不久前的乌龙误会，她又强行让自己放松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她还特意去看裴琛的眼睛。
    这一看，裴琛的喉结就上下动了动。
    手指从眉心往下，按在了秦莘的唇上。
    他问：“疼吗？”
    姓时的那个狗崽子，下嘴这么重是想把人吃了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秦莘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度又重新窜上脑门。
    “还还还还好。”
    裴琛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莘莘，我有些吃醋了。”
    “你让他亲，还替他说话。”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总不能老老实实回答“有点疼有点涨因为时哥亲的时候太用力了”？
    不合适？
    裴琛好像哼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喉结长得比较突出的原因，他的声音也是三个人里最有磁性的。
    秦莘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点声控的潜质。
    裴琛一在她耳边说话，她就觉得耳朵痒。
    又痒又麻。
    特别是他朝自己耳朵呼气的的时候。
    等等！
    他什么时候凑到她耳朵旁边去的？
    “有点肿。”
    秦莘脑子乱哄哄的。
    什么东西肿？
    据说存在感强烈的人能轻松掌控别人的呼吸节奏——这一点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裴琛的双手撑在秦莘身体两侧，脑袋虚虚靠在她肩上。
    明明也没用力，两人之间也还有些距离，秦莘却觉得好像被什么压得动弹不得。
    裴琛的体温比她高，像个炉子似的烧得她心虚不已。
    他好像喷了点香水，味道淡淡的，哪怕对气味敏感的秦莘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反倒是更强调了身侧裴琛“成年人”的身份。
    秦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少女，她活了两辈子，虽然没经验，该有的见识却一个不少。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见识过不少，却也都是纸上谈兵。
    所以当裴琛的唇在她脸颊上滑过，她突然就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出声的话，要说什么？
    “你的嘴碰到我的脸了”？
    好像有点傻。
    “请裴总自重”？
    好像有点太不客气。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考着，裴琛已经从她肩头抬起脑袋。
    “不如……我帮你冰一下。”
    怎么冰？
    比起她的脸和嘴巴，她刚刚喝得那瓶矿泉水倒是有点凉的，可她水呢？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裴琛略有些凉意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和时忆几乎称得上凶狠的撕吻不同，裴琛的吻极尽温柔。
    最初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像在试探，又或者是让她适应。
    碰触的频率和时间慢慢增加，那股冰凉也早已散去。
    秦莘想开口提醒，却被裴琛抓住这瞬间，探了进去。
    他很有耐心，一点一滴引导着秦莘。
    她又想起刚刚在讲台上那个意气风发光芒四射的裴琛。
    有一说一，很难不爱。
    情窦初开的小时候，谁还没偷偷喜欢过某个又帅又高的温柔大哥哥？
    裴琛满足了她对此所有幻想。
    几经试探没有感觉到秦莘的厌恶和抗拒，裴琛按捺住心中狂喜，大胆地将手从她身侧挪到腰间。
    她似乎瑟缩了一下。
    大概是怕痒。
    裴琛却觉得，大概再怎么，也不会比他此刻的内心更痒。
    不确定时想要答案，确认答案后又想要更多。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贪婪的普通男人。
    他对自己说过许多遍，别着急，要耐心，别吓着她，别伤着她……
    但所有的暗自提醒都抵不过秦莘乖乖待在他怀里，被他细密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秦莘听见染上燥热的嗓音提醒：“呼吸。”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裴琛摘了眼镜，松开领带。
    “不会的话。”
    “我教你。”
    上课时隔壁桌的大胆狂言还历历在耳，秦莘倒是先一步在现实里描摹出了那份想象。
    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受。
    有些难耐，又有些羞耻，她努力想停下来，却总在关键时刻被裴琛夺走了思考的能力。
    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任凭裴琛教了一次又一次。
    她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愚钝。
    怎么总也学不会。
    “你……”
    “够了没！”
    她终于恼怒地推开了他。
    裴琛像一头吃饱了的豹子，把她捞在怀里当抱枕。
    “我喜欢你，秦莘。”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只要你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怎么样都可以。”
    生了一半的气，全都散了。
    平复呼吸的时候秦莘想，什么稳重什么温柔，裴琛就是个心机男！
    这人亲起来虽然不那么狠，可他持久啊！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活活憋死！
    这人倒好，一句“我教你”，愣是来来回回碾着她的唇，闹得她现在说句话都费劲！
    嘴巴疼，还缺氧！
    她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却不知这一眼怎么就让裴琛感慨。
    “别这么看我。”
    “我怕我又忍不住……”
    秦莘实在想吐槽。
    “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没点自制力吗？”
    裴琛答得又快又理直气壮。
    “二十好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被秦莘瞪了一眼他才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地纠正。
    “哦，还没谈上。”
    他用大拇指指腹抹了一下自己的唇。
    “所以莘莘老师，对我还算满意吗？”

 第376章 乳酸菌

    秦莘：?(? w ?)?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且即便早就跑出校门外，耳边都似乎还缠绕着裴琛那钩子般的嗓音。
    一个个的都是妖孽！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某人仍在回味。
    很好，他就不信秦莘身上还能留一丁点时忆的味道。
    拿起被遗忘的矿泉水，他咕咚咚一口气炫完。
    特喵的压嗓子压过头了。
    秦莘一路迷迷糊糊回了家，到门口都没注意到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
    直到喊了声：“外婆我回来了！”
    来迎她的人不是老人家慈祥的笑，也不是小包姐真挚的脸。
    系着围裙的少年手上还拿着锅铲。
    “外婆和小包姐出去散步顺便买酱油。”
    秦莘呆呆地“哦”了一声。
    陆言哪里还看不出来她在状况外。
    他也不拆穿，只是很自然地说：“晚饭很快就好。”
    “你想吃可乐鸡翅还是蛋黄鸡翅？”
    秦莘的大脑非常迟钝地转了一下：“可乐。”
    陆言就又缩回厨房里：“好的。”
    秦莘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腿。
    坏事，好疼，不是做梦。
    要是平时，见陆言也就见了。
    可她刚刚和时忆……
    又和裴琛……
    没多会儿，可乐的甜味和酱油的咸味交缠着飘了出来。
    一路跑回家的秦莘忽然感到饥肠辘辘。
    恰好，一只小碗被递到眼前。
    碗里被酱色浸透的鸡翅正散发着袅袅热气。
    陆言说：“帮我尝一下味道。”
    秦莘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她决定先祭五脏庙。
    秦莘啃鸡翅，陆言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这是他幻想过许多次的画面。
    倘若他能有幸和这个女孩携手一生，他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
    他不会舍得让她进厨房、做家务，他会把一切打理的好好的，给她一个最舒服最放松的家。
    如果……她还要他的话。
    恰好这时，外婆推门进来。
    看见俩孩子一站一坐分外和谐的模样，眼底似有泪光闪过。
    “小华，又在打情骂俏呢？”
    “看不见你妈回来了啊？都不知道搭把手！”
    秦莘的动作僵了一下。
    倒是陆言比她反应更快。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外婆手上的超市袋子，脸都不红地喊了声：“妈。”
    秦莘脸上臊得慌，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感到温暖。
    外婆现在发病的频率已经很低了，但即便偶尔一次，也会让她心痛不已。
    外婆碎碎念着不知多少年前发生过的邻里闲事，秦莘压下那控制不住的慌乱，含笑听着她说。
    “又让人家小秦给你做饭！”
    秦莘弯着眼睛笑：“没办法，他就这爱好。”
    外婆瞪她：“看把你惯得！”
    陆言就配合地笑一笑。
    他虽然没有时忆的演技，却胜在有外婆本能的熟悉。
    发病的时候，她会自动忽略一些不合理的细节，比如长相，比如年龄。
    其实每个人的脸在外婆眼中都是模糊一团。
    可她就是认定，这是她的女儿女婿。
    他们三个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外婆说着琐事，又问：“莘莘好不好？”
    秦莘差点绷不住眼泪，回忆起小时候母亲的念叨，她哼唧起来。
    “还是老样子，皮得很，时不时就踢我一脚。”
    外婆横她一眼：“爱动说明我宝贝外孙女健康！这是好事！”
    “生下来以后一定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宝贝。”
    “你多吃点儿，别学那些人闲得慌保持身材。”
    “小秦就喜欢你珠圆玉润点，对小秦？”
    陆言连连点头：“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秦莘极力掩饰不自在。
    外婆却嫌她还不够尴尬似的，交代陆言。
    “你帮我听听看小华的肚子，看看我外孙女莘莘是不是也想多吃几口。”
    秦莘记得小时候听外婆吐槽过，说妈妈怀她的时候特别娇气，这不肯吃那不肯吃，每顿饭都要人哄着才能多吃几口。
    外婆说这毛病都是爸爸惯出来的。
    她看着，外婆也没少把妈妈当孩子哄。
    陆言犹豫了一下，外婆立刻露出不解的神色。
    秦莘连忙拍了他一下。
    陆言红着脸，弯腰凑到她肚皮附近，意思意思贴了一下。
    “嗯，莘莘也说想吃。”
    假如他们……
    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
    外婆拿着筷子的手却忽然停下：“如果小华他们还在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眼神又开始空洞，可嘴巴却不断念叨：“我叫许爱华，今年63岁，家住……”
    “我有个孙女，叫秦莘，在文德高中高三（5）班，她的手机号是138。”
    “如果我不慎走失，可以请你帮我联系我的家人吗？”
    说完，她浑浊的眼睛却又忽然恢复清明。
    看了一眼秦莘和陆言此刻的姿势，她轻咳一声扭头看厨房的门。
    不出意外，她刚刚应该又发病了。
    但时间大概不会太久。
    孙医生说了，她的病情在好转。
    难为这两个孩子配合她。
    要笑，不能让莘莘担心。
    真是让人操心，明明是个女演员，怎么还让她看出来想哭鼻子了呢。
    兀自镇定了一下，外婆若无其事地给秦莘夹了块鸡翅。
    “来，尝尝小陆的手艺。”
    “他老早就来了，忙活了好久呢。”
    秦莘垂眸扒饭，头也不抬。
    陆言心疼不已，主动接过话头。
    “外婆也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外婆咬了一口，点点头夸他：“贤惠。”
    把陆言闹了个大红脸。
    见她家傻外孙女还不敢抬头，外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厨房走。
    “哎呀，这么多菜怎么能不喝点饮料呢。”
    “我记得今天在超市看到个五颜六色的水，瞧着挺好看。”
    秦莘面前被递来一张纸。
    她接过，狠狠擤了下鼻涕，再抬眸时已经看不出异样。
    这时外婆也从厨房回来，手上端着两个漂亮的玻璃杯。
    杯子里粉色和蓝色的气泡水发出滋滋声，分别被放在秦莘和陆言手边。
    “快尝尝好不好喝！”
    陆言从来不好意思拒绝外婆的好意，仰脖子就一口闷了。
    秦莘正好想找点事做装作很忙，见陆言动作，没多想跟着干了。
    外婆目瞪口呆：“你俩这么渴啊？”
    喝完一杯气泡水的秦莘咂咂嘴，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舔了下唇。
    “外婆，这‘饮料’的名字是？”
    外婆回忆了一下：“有点儿长，没仔细看，好像叫乳酸菌。”
    秦莘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蹭蹭跑去厨房捡起外包装。
    好嘛。
    xxxxx预调乳酸菌味鸡尾酒。

 第376章 乳酸菌

    秦莘：?(? w ?)?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且即便早就跑出校门外，耳边都似乎还缠绕着裴琛那钩子般的嗓音。
    一个个的都是妖孽！
    在那狭小的房间里，某人仍在回味。
    很好，他就不信秦莘身上还能留一丁点时忆的味道。
    拿起被遗忘的矿泉水，他咕咚咚一口气炫完。
    特喵的压嗓子压过头了。
    秦莘一路迷迷糊糊回了家，到门口都没注意到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
    直到喊了声：“外婆我回来了！”
    来迎她的人不是老人家慈祥的笑，也不是小包姐真挚的脸。
    系着围裙的少年手上还拿着锅铲。
    “外婆和小包姐出去散步顺便买酱油。”
    秦莘呆呆地“哦”了一声。
    陆言哪里还看不出来她在状况外。
    他也不拆穿，只是很自然地说：“晚饭很快就好。”
    “你想吃可乐鸡翅还是蛋黄鸡翅？”
    秦莘的大脑非常迟钝地转了一下：“可乐。”
    陆言就又缩回厨房里：“好的。”
    秦莘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腿。
    坏事，好疼，不是做梦。
    要是平时，见陆言也就见了。
    可她刚刚和时忆……
    又和裴琛……
    没多会儿，可乐的甜味和酱油的咸味交缠着飘了出来。
    一路跑回家的秦莘忽然感到饥肠辘辘。
    恰好，一只小碗被递到眼前。
    碗里被酱色浸透的鸡翅正散发着袅袅热气。
    陆言说：“帮我尝一下味道。”
    秦莘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她决定先祭五脏庙。
    秦莘啃鸡翅，陆言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这是他幻想过许多次的画面。
    倘若他能有幸和这个女孩携手一生，他愿意为她洗手作羹汤。
    他不会舍得让她进厨房、做家务，他会把一切打理的好好的，给她一个最舒服最放松的家。
    如果……她还要他的话。
    恰好这时，外婆推门进来。
    看见俩孩子一站一坐分外和谐的模样，眼底似有泪光闪过。
    “小华，又在打情骂俏呢？”
    “看不见你妈回来了啊？都不知道搭把手！”
    秦莘的动作僵了一下。
    倒是陆言比她反应更快。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外婆手上的超市袋子，脸都不红地喊了声：“妈。”
    秦莘脸上臊得慌，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感到温暖。
    外婆现在发病的频率已经很低了，但即便偶尔一次，也会让她心痛不已。
    外婆碎碎念着不知多少年前发生过的邻里闲事，秦莘压下那控制不住的慌乱，含笑听着她说。
    “又让人家小秦给你做饭！”
    秦莘弯着眼睛笑：“没办法，他就这爱好。”
    外婆瞪她：“看把你惯得！”
    陆言就配合地笑一笑。
    他虽然没有时忆的演技，却胜在有外婆本能的熟悉。
    发病的时候，她会自动忽略一些不合理的细节，比如长相，比如年龄。
    其实每个人的脸在外婆眼中都是模糊一团。
    可她就是认定，这是她的女儿女婿。
    他们三个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外婆说着琐事，又问：“莘莘好不好？”
    秦莘差点绷不住眼泪，回忆起小时候母亲的念叨，她哼唧起来。
    “还是老样子，皮得很，时不时就踢我一脚。”
    外婆横她一眼：“爱动说明我宝贝外孙女健康！这是好事！”
    “生下来以后一定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宝贝。”
    “你多吃点儿，别学那些人闲得慌保持身材。”
    “小秦就喜欢你珠圆玉润点，对小秦？”
    陆言连连点头：“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秦莘极力掩饰不自在。
    外婆却嫌她还不够尴尬似的，交代陆言。
    “你帮我听听看小华的肚子，看看我外孙女莘莘是不是也想多吃几口。”
    秦莘记得小时候听外婆吐槽过，说妈妈怀她的时候特别娇气，这不肯吃那不肯吃，每顿饭都要人哄着才能多吃几口。
    外婆说这毛病都是爸爸惯出来的。
    她看着，外婆也没少把妈妈当孩子哄。
    陆言犹豫了一下，外婆立刻露出不解的神色。
    秦莘连忙拍了他一下。
    陆言红着脸，弯腰凑到她肚皮附近，意思意思贴了一下。
    “嗯，莘莘也说想吃。”
    假如他们……
    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
    外婆拿着筷子的手却忽然停下：“如果小华他们还在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眼神又开始空洞，可嘴巴却不断念叨：“我叫许爱华，今年63岁，家住……”
    “我有个孙女，叫秦莘，在文德高中高三（5）班，她的手机号是138。”
    “如果我不慎走失，可以请你帮我联系我的家人吗？”
    说完，她浑浊的眼睛却又忽然恢复清明。
    看了一眼秦莘和陆言此刻的姿势，她轻咳一声扭头看厨房的门。
    不出意外，她刚刚应该又发病了。
    但时间大概不会太久。
    孙医生说了，她的病情在好转。
    难为这两个孩子配合她。
    要笑，不能让莘莘担心。
    真是让人操心，明明是个女演员，怎么还让她看出来想哭鼻子了呢。
    兀自镇定了一下，外婆若无其事地给秦莘夹了块鸡翅。
    “来，尝尝小陆的手艺。”
    “他老早就来了，忙活了好久呢。”
    秦莘垂眸扒饭，头也不抬。
    陆言心疼不已，主动接过话头。
    “外婆也尝尝，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外婆咬了一口，点点头夸他：“贤惠。”
    把陆言闹了个大红脸。
    见她家傻外孙女还不敢抬头，外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厨房走。
    “哎呀，这么多菜怎么能不喝点饮料呢。”
    “我记得今天在超市看到个五颜六色的水，瞧着挺好看。”
    秦莘面前被递来一张纸。
    她接过，狠狠擤了下鼻涕，再抬眸时已经看不出异样。
    这时外婆也从厨房回来，手上端着两个漂亮的玻璃杯。
    杯子里粉色和蓝色的气泡水发出滋滋声，分别被放在秦莘和陆言手边。
    “快尝尝好不好喝！”
    陆言从来不好意思拒绝外婆的好意，仰脖子就一口闷了。
    秦莘正好想找点事做装作很忙，见陆言动作，没多想跟着干了。
    外婆目瞪口呆：“你俩这么渴啊？”
    喝完一杯气泡水的秦莘咂咂嘴，感觉哪里不太对。
    她舔了下唇。
    “外婆，这‘饮料’的名字是？”
    外婆回忆了一下：“有点儿长，没仔细看，好像叫乳酸菌。”
    秦莘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蹭蹭跑去厨房捡起外包装。
    好嘛。
    xxxxx预调乳酸菌味鸡尾酒。

 第377章 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她又确认了一下酒精度数，然后放宽了心。
    就这点儿，确实是饮料。
    谨慎的秦莘还特意拍了拍陆言，见他神色正常，就安心吃完了这顿饭。
    陆言是专门回来看外婆的——这是他和外婆说的。
    具体真正是为了谁来，看外婆揶揄的表情就知道藏不住。
    但秦莘不能认，只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
    和陆言恋爱的事，她没告诉外婆，分手自然也不必提。
    但他们应该算是和平分手，所以大概也用不着互相仇视，平时走动来往当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
    一边想事情一边干活的后果就是，等她把碗筷全都收拾了，才意识到那个每次到她家来都恨不得把所有家务活包办了的家伙居然一直没出现。
    去客厅一看才发现，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该不会……
    秦莘试探着拍拍他的背：“陆言？”
    “陆言你还好？”
    少年努力撑开眼皮，定定看着她，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
    “莘莘……”
    “难受……”
    外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累了要早点睡觉，只是回房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小陆酒量这么差。
    秦莘头疼地看向一张脸通红的陆言：“我给你倒杯水。”
    她没走成，陆言揪住了她的衣角。
    “莘莘你不要走好不好？”
    “别离开我。”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和神态跟阿生如出一辙。
    秦莘拍拍他的手：“好好好，不走。”
    他又说：“嗓子难受。”
    秦莘问：“那我给你倒水？”
    陆言一秒委屈：“别走……”
    秦莘：“……”
    “那我给你变魔术让水杯飞过来？”
    陆言居然乖乖坐好，一副等着看表演的模样。
    秦莘被气笑了，也真的确认——这家伙喝醉了。
    发现杯子没有飞来，陆言又蔫儿蔫儿地趴回去，难受得眼尾都泛了红。
    “莘莘。”
    “在呢。”
    “莘莘。”
    “在。”
    “莘莘。”
    秦莘正要不厌其烦地继续应他，就见陆言眼角的红色扩散开来。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莘移开视线，不知道这会儿是该随口答应应付一下，还是认真思考作答。
    她的犹豫引来陆言的不安，他又重新抓住秦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热。”
    见惯了他清冷淡然的模样，冷不丁变成泫然欲泣小奶狗，秦莘还真有点遭不住。
    她刚刚洗过碗，手上可能确实比较凉快。
    但他也不用把整只手抱住！
    秦莘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不高兴的陆言拽了一把。
    她没防备，他的力气却大得很。
    被拽倒之前秦莘不知道怎么想的，本能地抬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陆言不大清晰的眸子盯着她看。
    “莘莘为什么要捂着嘴？”
    秦莘胡说八道：“突然想打喷嚏。”
    陆言想了一下，决定不相信：“你骗人。”
    秦莘想起身，陆言却好像酒劲忽然上头，就是不让她走。
    秦莘无奈解释：“这么弯着，腰酸。”
    陆言果然松开手。
    可让秦莘预料不到的是，他松手后把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
    现在是秦莘坐着，陆言弯腰捧着她的手。
    他还很执着地用秦莘的手给自己的脸降温，一只手被他捂热了，他还知道换一只。
    秦莘哭笑不得。
    但凡他还清醒着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要不然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陆言眨了两下眼，琥珀色瞳孔被暖灯勾勒得很乖。
    “莘莘送我去。”
    喝醉的陆言怎么像个孩子。
    秦莘觉得好笑，想着先把人哄着去休息。
    陆言的碎发垂下，恰好挠在秦莘额头。
    秦莘拨开他的头发。
    “好，小奶狗。”
    陆言歪了一下头，看起来很不解的样子。
    说他是奶狗，他还真像小狗似的抽了抽鼻子。
    “莘莘身上有香味。”
    秦莘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那可能大概或许是……裴琛的香水味。
    秦家没多大，饭桌到沙发也就几步路，就这几步的功夫，陆言偏要紧贴着秦莘走。
    秦家没有贪杯的人，秦莘还是头一回照顾醉鬼。
    好在陆言酒量虽差，酒品还算凑合。
    除了非要贴贴，倒也没别的毛病，不闹也不吐，让抬左脚抬左脚，让抬右脚抬右脚。
    陆言一本正经地对秦莘说：“我会走路。”
    秦莘都快笑出来了。
    “嗯嗯嗯对对对你最棒了。”
    陆言有点不高兴，纠结了会儿总算放开秦莘的手，要自己走几步证明他的话。
    可惜志比天高抬脚就倒。
    他控诉：“莘莘，路是弯的。”
    秦莘真想拍个视频等陆言酒醒了给他看。
    短短几步路，陆言差点走出汗来，艰难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视线都不聚焦了。
    “难受……”
    秦莘连忙收了笑意，把垃圾桶拿过去。
    “想吐吗？”
    陆言死死闭着嘴巴摇头。
    “脏。”
    他忽然红了眼睛。
    “会弄脏莘莘。”
    秦莘心里忽然涌起阵阵酸楚。
    “不会的，就算吐出来，擦干净就可以的。”
    陆言却不听：“干净不了的。”
    “莘莘，我没法干干净净，我不配站在你身边了。”
    他憋在心里的话在酒精作用下一股脑涌出来。
    “莘莘，我爸爸是个杀人犯。”
    “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你。”
    “有什么资格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总在想，会不会除了那次绑架之外，他还做过其他坏事。”
    “会不会他也和疤脸男一样，是个杀人魔。”
    “会不会有别的家庭毁在他的手上……”
    “我好想回学校，我好想当医生。”
    “可是莘莘，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怎么还敢奢望幸福……”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她想起今天裴琛说过的话，拍着陆言的肩膀想要安慰。
    眼前所见忽然天旋地转，秦莘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而陆言双腿岔开，压在自己身体两侧。
    “道理我都懂，可是莘莘。”
    “我放不下、舍不得、做不到。”
    “即便我是这样陷在泥潭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你。”
    “没有你，我会疯的。”
    这样说着，他低下头。
    “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第377章 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她又确认了一下酒精度数，然后放宽了心。
    就这点儿，确实是饮料。
    谨慎的秦莘还特意拍了拍陆言，见他神色正常，就安心吃完了这顿饭。
    陆言是专门回来看外婆的——这是他和外婆说的。
    具体真正是为了谁来，看外婆揶揄的表情就知道藏不住。
    但秦莘不能认，只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
    和陆言恋爱的事，她没告诉外婆，分手自然也不必提。
    但他们应该算是和平分手，所以大概也用不着互相仇视，平时走动来往当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
    一边想事情一边干活的后果就是，等她把碗筷全都收拾了，才意识到那个每次到她家来都恨不得把所有家务活包办了的家伙居然一直没出现。
    去客厅一看才发现，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该不会……
    秦莘试探着拍拍他的背：“陆言？”
    “陆言你还好？”
    少年努力撑开眼皮，定定看着她，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
    “莘莘……”
    “难受……”
    外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累了要早点睡觉，只是回房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小陆酒量这么差。
    秦莘头疼地看向一张脸通红的陆言：“我给你倒杯水。”
    她没走成，陆言揪住了她的衣角。
    “莘莘你不要走好不好？”
    “别离开我。”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和神态跟阿生如出一辙。
    秦莘拍拍他的手：“好好好，不走。”
    他又说：“嗓子难受。”
    秦莘问：“那我给你倒水？”
    陆言一秒委屈：“别走……”
    秦莘：“……”
    “那我给你变魔术让水杯飞过来？”
    陆言居然乖乖坐好，一副等着看表演的模样。
    秦莘被气笑了，也真的确认——这家伙喝醉了。
    发现杯子没有飞来，陆言又蔫儿蔫儿地趴回去，难受得眼尾都泛了红。
    “莘莘。”
    “在呢。”
    “莘莘。”
    “在。”
    “莘莘。”
    秦莘正要不厌其烦地继续应他，就见陆言眼角的红色扩散开来。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莘移开视线，不知道这会儿是该随口答应应付一下，还是认真思考作答。
    她的犹豫引来陆言的不安，他又重新抓住秦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热。”
    见惯了他清冷淡然的模样，冷不丁变成泫然欲泣小奶狗，秦莘还真有点遭不住。
    她刚刚洗过碗，手上可能确实比较凉快。
    但他也不用把整只手抱住！
    秦莘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不高兴的陆言拽了一把。
    她没防备，他的力气却大得很。
    被拽倒之前秦莘不知道怎么想的，本能地抬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陆言不大清晰的眸子盯着她看。
    “莘莘为什么要捂着嘴？”
    秦莘胡说八道：“突然想打喷嚏。”
    陆言想了一下，决定不相信：“你骗人。”
    秦莘想起身，陆言却好像酒劲忽然上头，就是不让她走。
    秦莘无奈解释：“这么弯着，腰酸。”
    陆言果然松开手。
    可让秦莘预料不到的是，他松手后把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
    现在是秦莘坐着，陆言弯腰捧着她的手。
    他还很执着地用秦莘的手给自己的脸降温，一只手被他捂热了，他还知道换一只。
    秦莘哭笑不得。
    但凡他还清醒着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要不然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陆言眨了两下眼，琥珀色瞳孔被暖灯勾勒得很乖。
    “莘莘送我去。”
    喝醉的陆言怎么像个孩子。
    秦莘觉得好笑，想着先把人哄着去休息。
    陆言的碎发垂下，恰好挠在秦莘额头。
    秦莘拨开他的头发。
    “好，小奶狗。”
    陆言歪了一下头，看起来很不解的样子。
    说他是奶狗，他还真像小狗似的抽了抽鼻子。
    “莘莘身上有香味。”
    秦莘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那可能大概或许是……裴琛的香水味。
    秦家没多大，饭桌到沙发也就几步路，就这几步的功夫，陆言偏要紧贴着秦莘走。
    秦家没有贪杯的人，秦莘还是头一回照顾醉鬼。
    好在陆言酒量虽差，酒品还算凑合。
    除了非要贴贴，倒也没别的毛病，不闹也不吐，让抬左脚抬左脚，让抬右脚抬右脚。
    陆言一本正经地对秦莘说：“我会走路。”
    秦莘都快笑出来了。
    “嗯嗯嗯对对对你最棒了。”
    陆言有点不高兴，纠结了会儿总算放开秦莘的手，要自己走几步证明他的话。
    可惜志比天高抬脚就倒。
    他控诉：“莘莘，路是弯的。”
    秦莘真想拍个视频等陆言酒醒了给他看。
    短短几步路，陆言差点走出汗来，艰难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视线都不聚焦了。
    “难受……”
    秦莘连忙收了笑意，把垃圾桶拿过去。
    “想吐吗？”
    陆言死死闭着嘴巴摇头。
    “脏。”
    他忽然红了眼睛。
    “会弄脏莘莘。”
    秦莘心里忽然涌起阵阵酸楚。
    “不会的，就算吐出来，擦干净就可以的。”
    陆言却不听：“干净不了的。”
    “莘莘，我没法干干净净，我不配站在你身边了。”
    他憋在心里的话在酒精作用下一股脑涌出来。
    “莘莘，我爸爸是个杀人犯。”
    “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你。”
    “有什么资格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总在想，会不会除了那次绑架之外，他还做过其他坏事。”
    “会不会他也和疤脸男一样，是个杀人魔。”
    “会不会有别的家庭毁在他的手上……”
    “我好想回学校，我好想当医生。”
    “可是莘莘，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怎么还敢奢望幸福……”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她想起今天裴琛说过的话，拍着陆言的肩膀想要安慰。
    眼前所见忽然天旋地转，秦莘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而陆言双腿岔开，压在自己身体两侧。
    “道理我都懂，可是莘莘。”
    “我放不下、舍不得、做不到。”
    “即便我是这样陷在泥潭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你。”
    “没有你，我会疯的。”
    这样说着，他低下头。
    “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第378章 大结局：我爱你

    陆言的脑袋深深低了下来。
    秦莘瞪大眼，却被他抬手遮住。
    “莘莘，没人告诉过你这种时候应该闭眼吗？”
    秦莘现在可听不得“教”这个字。
    感觉听一遍眼前就要出现幻觉。
    比如某个面若寒霜的总裁。
    秦莘使劲眨眼，“幻觉”也没消失。
    她只好扭头换个方向看。
    哦豁，是一个横眉冷对的影帝。
    好一对逼真的幻觉……个屁啊！
    “你们怎么会来？”
    小包姐本就低调的身影贴墙挪动，努力抹杀掉自己的存在感。
    用文雅一点的话来说，这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时忆不是她叫来的，她只是没想到给裴总打电话的时候时先生也在。
    刚刚开门看见客厅沙发上交叠的人影时，说实话她都怕今晚的秦家会变成凶杀现场。
    两位先生的表情难看得像要撕人。
    她都忍不住替那个趴在秦小姐身上的男学生捏一把汗。
    秦莘首当其冲感受到裴琛和时忆的滔天怒火，虽然这火气不是冲着她的。
    她在想，百口莫辩大概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然后又一想，她为什么要“辩”？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死猪不怕滚水烫”。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这三个人呢，他们就一起送上门来了。
    秦莘清了一下嗓子，准备把话说开。
    还没开口呢，她就感觉到身上一轻。
    两人避开她的目光，只管把陆言背在了身上。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喝酒。”
    想起不久前那丢人的记忆，两人都没好脸色。
    这才多久，又要他俩照顾醉鬼了？
    怎么着这小子是喝上瘾了？
    裴琛对秦莘叹了口气：“我们来把他带走。”
    秦莘稍微惊讶了一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时忆咬着后槽牙：“带回去好好教育。”
    大晚上登堂入室，仗着年纪小为所欲为是？
    他都没好意思这么干！
    还有刚刚那个姿势，他都懒得再提！
    大概是他脸上的愤恨太深刻，秦莘一时间忘了其他，就呆呆地应了句：“哦。”
    眼看他俩一人一只手扛着陆言走到门口，她才突然想起叮嘱了句：“别欺负他啊。”
    两人稳健的步伐同时乱掉，陆言的脑袋突兀磕了一下，发出闷哼。
    “好！”
    这个字多少带了点情绪，秦莘咂摸着刚刚那声响动，没好意思再多说。
    三人一走，她脸上努力克制住的热度猛然蹿了出来，她捂着脸，就地蹲下在心底尖锐爆鸣。
    这叫什么事儿！！
    她去冲了个澡，随后浑身冒烟地钻进被窝把自己整个人盖住。
    “造孽啊。”
    而那两人扛着陆言走出陆家后，好巧不巧又遇到了上次那个保安。
    后者疑惑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组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裴琛和时忆八方不动，面色自然抬头挺胸地从他跟前路过，还很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保安小哥本就不坚定的怀疑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肯定是他认错人，不然他们能那么大方？
    于是他咧开嘴，也高高兴兴回：“为业主服务！”
    回到车边，俩人堪称粗暴地把陆言卸货，一人抱臂一人靠车门。
    “演技这么好，要不然签到我们初星来？”
    时忆就比较直接了：“信不信老子把这事儿告诉阿生？”
    陆言在车座上端正摆好姿势。
    最开始是醉着的，但谁家好人脑壳被撞出个包还不清醒过来？
    他俩绝对是故意的！
    陆言就喝了那么一点点，当然没断片，虽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磊落且有点丢人，但在他们俩面前，陆言是不想落下风的。
    于是他说：“莘莘让你们别欺负我。”
    他不说还好，说完俩人更气了！
    好小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他俩也就偷摸亲了那么一口，这小子倒好，直接就……
    他们要是不来，这小子想干嘛？
    其实也没想干嘛，陆言对秦莘绝对尊重，是绝无可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做出什么冒犯她的事，刚刚真就是酒精和意外结合……
    但秦莘越想越觉得臊得慌。
    虽然时忆亲了她而且裴琛知道时忆亲了她并且也亲了她，可是被俩人活捉现场，那简直是难以言喻的社死！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猛打滚，沉默得好大声。
    【我是渣女！！！】
    系统诚恳建议：【渣都渣了，要不然那咱们就敢作敢当，都认下？】
    大概是为了转移感官，秦莘一直以来的疑惑突然被无限放大。
    【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老是惦记让我把他们三个都收了？】
    系统又开始装死。
    秦莘一点儿都不意外。
    把床铺滚得一团乱之后，她做下个认真的决定。
    【我记得你说过，我可以对剧情进行三次补充或者不影响主剧情的修改，对？】
    这个问题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没错。】
    秦莘整理好头发，正襟危坐：【那么我决定……】
    一夜之后，时忆和陆言分别接到一个电话。
    两人都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裴琛则连忙抓着头发联系秦莘。
    一夜没睡的她看到裴琛来电倒是并不惊讶。
    “喂？裴哥早啊。”
    裴琛的语气中难掩激动。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言接到的电话来自警局，那边调查组拆开了他父亲留下的枪械后，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微型优盘，优盘里是他这些年搜集的罪犯资料和犯罪证据。
    他的父亲不是罪犯！
    “陆源是卧底。”
    “陆言那小子现在抱着阿生又哭又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特别难看。”
    而时忆接到的电话就更令人感到不敢置信了。
    那电话来自某私人医疗机构，说病人的医药费需要续费。
    “那个病人姓时。”
    “莘莘，小时没死。”
    虽然这么多年也没醒过来，但活着就是希望。
    “柳诗琪那老娘们，为了让时忆乖乖听话，居然把这事死死瞒住了。”
    当初她非要逼着易凌待在国外，也是怕被他发现。
    “要不是时忆把时家的财产全都捐了，导致医药费支付失败，这个秘密还不知道要被藏多久！”
    他应该也是真心疼爱时锦这个弟弟，不然不会听起来就快哭了。
    裴琛不忘拉踩：“现在时忆这小子就跟傻了一样。”
    “一个两个都不顶事，只要由我来告诉你这些好消息了！”
    这是秦莘深思熟虑一晚上之后做下的决定。
    她希望她喜欢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在裴琛的电话打来之前，她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幸好。
    裴琛说：“真好，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弥补了遗憾。”
    秦莘其实还有一个困扰。
    “裴哥，你有什么想达成却暂时没能实现的愿望吗？”
    她想了一整晚，却也想不出该为裴琛做些什么。
    裴琛本想开个玩笑说“女朋友还没有着落”。
    话到嘴边说的却是：“我希望外婆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秦莘问：“你自己呢？”
    他说：“足矣。”
    “其他的，我都可以靠自己去实现。”
    这瞬间，秦莘似乎能想象出裴琛认真的模样。
    他应该笑着，眼底都是缱绻的情意。
    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么看她了。
    秦莘一时心头酸胀。
    “裴哥，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
    “我喜欢你。”
    通话已经结束，裴琛还保持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像石雕般不能动弹。
    已经稳定好情绪准备出门一趟的时忆习惯性骂了句：“呆子。”
    裴琛触电似的猛回身在时忆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吗？”
    时忆瞪着眼：“你有病啊！”
    裴琛说：“疼就不是做梦。”
    时忆以为他说的是小锦，难得地没有继续和裴琛斗嘴。
    他急急忙忙走到门口，但不是忘了车钥匙就是忘了拿手机。
    正懊恼着，待在时家的三哥男人忽然同时停下手中的事，看向彼此。
    ……
    秦家，秦莘正和系统进行最后的告别。
    【好啦，我已经许完了我的三个“愿望”，你可以和我解绑咯。】
    系统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不舍。
    【宿主为什么不先解决和男主们的事再解绑啊？】
    秦莘笑了笑。
    【因为我希望他们做决定的时候，眼前的人是我。】
    【不是女主，不是拥有系统的幸运儿。】
    【只是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我而已。】
    系统似懂非懂，突然断线。
    然后祂就发现不属于自己的频率忽然切入。
    【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和你绑定。】
    秦莘朝空无一人的窗外挥手。
    【我也是。】
    她稍微给自己放了个假，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够了的原因，她看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天更蓝，水更清，就连身边的每张笑脸都更有活力。
    她来到了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公寓门外，却没想到遇见了三位男主。
    三人像怕她跑了似的，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开口的还是秦莘。
    “找个地方聊聊？”
    巧的是裴琛居然有这栋公寓的钥匙。
    更巧的是，他买下的房间正好就是她前世住处的隔壁。
    四人围坐在有些拥挤的沙发上，秦莘感觉自己快被目光融化。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
    三人同时绷直了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开口。
    这样也好，秦莘就怕被打断后没法再鼓起勇气继续。
    “我……”
    奈何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我喜欢陆言。”
    另外两人神色黯淡。
    “我喜欢时忆。”
    “我喜欢裴琛。”
    “你们三个，我全都喜欢！”
    说完这么不要脸的话，秦莘都不敢睁眼。
    依旧保持这副鸵鸟模样，她气势弱了些。
    “我知道我这种行为是脚踏三条船，是非常令人不耻的，是海王是渣女！”
    骂了自己几句她才稍微缓过劲来。
    “但是我不想骗你们。”
    “讨厌我也没关系，这都是我应得的。”
    这三个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秦莘觉得自己这独特的“表白”对他们而言大概堪称侮辱。
    她忐忑不安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眼前空无一人。
    啊，一个都没啦。
    果然，贪心，要不得啊。
    然而一包纸巾从她身后左边方向出现，右边直接横来只手，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
    厨房里更是走来裴琛笔直的身影。
    她得到一杯热水，人却傻了。
    “你们，不怪我？”
    三人对视，眼中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和隐秘。
    秦莘又问：“那你们的决定是？”
    三人同时靠了过来。
    秦莘呆若木鸡。
    “我们的决定啊。”
    “上辈子就做好了。”
    “秦莘，我爱你。”
    ——————————————————正文终

 第378章 大结局：我爱你

    陆言的脑袋深深低了下来。
    秦莘瞪大眼，却被他抬手遮住。
    “莘莘，没人告诉过你这种时候应该闭眼吗？”
    秦莘现在可听不得“教”这个字。
    感觉听一遍眼前就要出现幻觉。
    比如某个面若寒霜的总裁。
    秦莘使劲眨眼，“幻觉”也没消失。
    她只好扭头换个方向看。
    哦豁，是一个横眉冷对的影帝。
    好一对逼真的幻觉……个屁啊！
    “你们怎么会来？”
    小包姐本就低调的身影贴墙挪动，努力抹杀掉自己的存在感。
    用文雅一点的话来说，这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时忆不是她叫来的，她只是没想到给裴总打电话的时候时先生也在。
    刚刚开门看见客厅沙发上交叠的人影时，说实话她都怕今晚的秦家会变成凶杀现场。
    两位先生的表情难看得像要撕人。
    她都忍不住替那个趴在秦小姐身上的男学生捏一把汗。
    秦莘首当其冲感受到裴琛和时忆的滔天怒火，虽然这火气不是冲着她的。
    她在想，百口莫辩大概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然后又一想，她为什么要“辩”？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死猪不怕滚水烫”。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这三个人呢，他们就一起送上门来了。
    秦莘清了一下嗓子，准备把话说开。
    还没开口呢，她就感觉到身上一轻。
    两人避开她的目光，只管把陆言背在了身上。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喝酒。”
    想起不久前那丢人的记忆，两人都没好脸色。
    这才多久，又要他俩照顾醉鬼了？
    怎么着这小子是喝上瘾了？
    裴琛对秦莘叹了口气：“我们来把他带走。”
    秦莘稍微惊讶了一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时忆咬着后槽牙：“带回去好好教育。”
    大晚上登堂入室，仗着年纪小为所欲为是？
    他都没好意思这么干！
    还有刚刚那个姿势，他都懒得再提！
    大概是他脸上的愤恨太深刻，秦莘一时间忘了其他，就呆呆地应了句：“哦。”
    眼看他俩一人一只手扛着陆言走到门口，她才突然想起叮嘱了句：“别欺负他啊。”
    两人稳健的步伐同时乱掉，陆言的脑袋突兀磕了一下，发出闷哼。
    “好！”
    这个字多少带了点情绪，秦莘咂摸着刚刚那声响动，没好意思再多说。
    三人一走，她脸上努力克制住的热度猛然蹿了出来，她捂着脸，就地蹲下在心底尖锐爆鸣。
    这叫什么事儿！！
    她去冲了个澡，随后浑身冒烟地钻进被窝把自己整个人盖住。
    “造孽啊。”
    而那两人扛着陆言走出陆家后，好巧不巧又遇到了上次那个保安。
    后者疑惑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组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裴琛和时忆八方不动，面色自然抬头挺胸地从他跟前路过，还很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辛苦了。”
    保安小哥本就不坚定的怀疑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肯定是他认错人，不然他们能那么大方？
    于是他咧开嘴，也高高兴兴回：“为业主服务！”
    回到车边，俩人堪称粗暴地把陆言卸货，一人抱臂一人靠车门。
    “演技这么好，要不然签到我们初星来？”
    时忆就比较直接了：“信不信老子把这事儿告诉阿生？”
    陆言在车座上端正摆好姿势。
    最开始是醉着的，但谁家好人脑壳被撞出个包还不清醒过来？
    他俩绝对是故意的！
    陆言就喝了那么一点点，当然没断片，虽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磊落且有点丢人，但在他们俩面前，陆言是不想落下风的。
    于是他说：“莘莘让你们别欺负我。”
    他不说还好，说完俩人更气了！
    好小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他俩也就偷摸亲了那么一口，这小子倒好，直接就……
    他们要是不来，这小子想干嘛？
    其实也没想干嘛，陆言对秦莘绝对尊重，是绝无可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做出什么冒犯她的事，刚刚真就是酒精和意外结合……
    但秦莘越想越觉得臊得慌。
    虽然时忆亲了她而且裴琛知道时忆亲了她并且也亲了她，可是被俩人活捉现场，那简直是难以言喻的社死！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猛打滚，沉默得好大声。
    【我是渣女！！！】
    系统诚恳建议：【渣都渣了，要不然那咱们就敢作敢当，都认下？】
    大概是为了转移感官，秦莘一直以来的疑惑突然被无限放大。
    【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老是惦记让我把他们三个都收了？】
    系统又开始装死。
    秦莘一点儿都不意外。
    把床铺滚得一团乱之后，她做下个认真的决定。
    【我记得你说过，我可以对剧情进行三次补充或者不影响主剧情的修改，对？】
    这个问题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复：【没错。】
    秦莘整理好头发，正襟危坐：【那么我决定……】
    一夜之后，时忆和陆言分别接到一个电话。
    两人都被雷劈了似的呆立当场，裴琛则连忙抓着头发联系秦莘。
    一夜没睡的她看到裴琛来电倒是并不惊讶。
    “喂？裴哥早啊。”
    裴琛的语气中难掩激动。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言接到的电话来自警局，那边调查组拆开了他父亲留下的枪械后，在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微型优盘，优盘里是他这些年搜集的罪犯资料和犯罪证据。
    他的父亲不是罪犯！
    “陆源是卧底。”
    “陆言那小子现在抱着阿生又哭又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特别难看。”
    而时忆接到的电话就更令人感到不敢置信了。
    那电话来自某私人医疗机构，说病人的医药费需要续费。
    “那个病人姓时。”
    “莘莘，小时没死。”
    虽然这么多年也没醒过来，但活着就是希望。
    “柳诗琪那老娘们，为了让时忆乖乖听话，居然把这事死死瞒住了。”
    当初她非要逼着易凌待在国外，也是怕被他发现。
    “要不是时忆把时家的财产全都捐了，导致医药费支付失败，这个秘密还不知道要被藏多久！”
    他应该也是真心疼爱时锦这个弟弟，不然不会听起来就快哭了。
    裴琛不忘拉踩：“现在时忆这小子就跟傻了一样。”
    “一个两个都不顶事，只要由我来告诉你这些好消息了！”
    这是秦莘深思熟虑一晚上之后做下的决定。
    她希望她喜欢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在裴琛的电话打来之前，她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幸好。
    裴琛说：“真好，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弥补了遗憾。”
    秦莘其实还有一个困扰。
    “裴哥，你有什么想达成却暂时没能实现的愿望吗？”
    她想了一整晚，却也想不出该为裴琛做些什么。
    裴琛本想开个玩笑说“女朋友还没有着落”。
    话到嘴边说的却是：“我希望外婆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秦莘问：“你自己呢？”
    他说：“足矣。”
    “其他的，我都可以靠自己去实现。”
    这瞬间，秦莘似乎能想象出裴琛认真的模样。
    他应该笑着，眼底都是缱绻的情意。
    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么看她了。
    秦莘一时心头酸胀。
    “裴哥，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
    “我喜欢你。”
    通话已经结束，裴琛还保持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像石雕般不能动弹。
    已经稳定好情绪准备出门一趟的时忆习惯性骂了句：“呆子。”
    裴琛触电似的猛回身在时忆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吗？”
    时忆瞪着眼：“你有病啊！”
    裴琛说：“疼就不是做梦。”
    时忆以为他说的是小锦，难得地没有继续和裴琛斗嘴。
    他急急忙忙走到门口，但不是忘了车钥匙就是忘了拿手机。
    正懊恼着，待在时家的三哥男人忽然同时停下手中的事，看向彼此。
    ……
    秦家，秦莘正和系统进行最后的告别。
    【好啦，我已经许完了我的三个“愿望”，你可以和我解绑咯。】
    系统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不舍。
    【宿主为什么不先解决和男主们的事再解绑啊？】
    秦莘笑了笑。
    【因为我希望他们做决定的时候，眼前的人是我。】
    【不是女主，不是拥有系统的幸运儿。】
    【只是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的我而已。】
    系统似懂非懂，突然断线。
    然后祂就发现不属于自己的频率忽然切入。
    【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和你绑定。】
    秦莘朝空无一人的窗外挥手。
    【我也是。】
    她稍微给自己放了个假，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够了的原因，她看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天更蓝，水更清，就连身边的每张笑脸都更有活力。
    她来到了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公寓门外，却没想到遇见了三位男主。
    三人像怕她跑了似的，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开口的还是秦莘。
    “找个地方聊聊？”
    巧的是裴琛居然有这栋公寓的钥匙。
    更巧的是，他买下的房间正好就是她前世住处的隔壁。
    四人围坐在有些拥挤的沙发上，秦莘感觉自己快被目光融化。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知道你们的心意。”
    三人同时绷直了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没开口。
    这样也好，秦莘就怕被打断后没法再鼓起勇气继续。
    “我……”
    奈何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我喜欢陆言。”
    另外两人神色黯淡。
    “我喜欢时忆。”
    “我喜欢裴琛。”
    “你们三个，我全都喜欢！”
    说完这么不要脸的话，秦莘都不敢睁眼。
    依旧保持这副鸵鸟模样，她气势弱了些。
    “我知道我这种行为是脚踏三条船，是非常令人不耻的，是海王是渣女！”
    骂了自己几句她才稍微缓过劲来。
    “但是我不想骗你们。”
    “讨厌我也没关系，这都是我应得的。”
    这三个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秦莘觉得自己这独特的“表白”对他们而言大概堪称侮辱。
    她忐忑不安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眼前空无一人。
    啊，一个都没啦。
    果然，贪心，要不得啊。
    然而一包纸巾从她身后左边方向出现，右边直接横来只手，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
    厨房里更是走来裴琛笔直的身影。
    她得到一杯热水，人却傻了。
    “你们，不怪我？”
    三人对视，眼中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和隐秘。
    秦莘又问：“那你们的决定是？”
    三人同时靠了过来。
    秦莘呆若木鸡。
    “我们的决定啊。”
    “上辈子就做好了。”
    “秦莘，我爱你。”
    ——————————————————正文终

 第379章 番外

    回归后的系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主系统大人。
    祂来的时候，大人正在看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系统没忍住好奇心瞥了一眼，恰好看到画面里熟悉的几道人影。
    陆言、时忆、裴琛三位男主正围着宿主已经冰冷的身体，不断落泪。
    他们好像在说对不起。
    他们说：“如果可以，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换你回来。”
    不光是他们，系统还可以听到来自原先那个世界的好多好多声音，他们都在难过，说后悔，说遗憾。
    可是系统不明白。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呀，悔恨是没用的。
    主系统大人掌管世界规则，肯定也是铁面无私的。
    然而祂好像幻听了，祂好像听见大人的声音问：“任何代价吗？”
    那三人齐齐点头。
    然后世界破碎，时光倒退。
    系统好像明白了什么，祂问：【大人，这就是主角的特权吗？】
    大人从来不睁开眼，祂说用眼睛看到的世界不是最真实的。
    此刻的他也还是那副无悲无喜，仿佛视大千为无物的模样。
    前辈提醒过祂，神，都是悲悯而无情的。
    大人回答祂。
    【恰恰相反。】
    【是为了让特权消失。】
    【为什么一定要有“主角”和“配角”呢？】
    【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
    系统不是很懂，祂呆呆地去看现在的世界。
    秦莘还在和那三个人纠缠不休。
    他们最终都留在了秦莘的身边，谁也不肯走。
    起初秦莘震惊于这样的关系，久而久之好像也就摆烂了。
    祂家宿主之后的人生好像无奈又甜蜜。
    外婆的病没有好全，但她身体健康，偶尔犯糊涂的时候，全家人都会配合着演戏。
    反正可以扮演亲爸爸的人有三个，就算他们都很忙，总有一个能在秦莘身边。
    前世的遗憾得到加倍补偿，秦莘获得了好多好多的爱。
    她爱着陆言、时忆和裴琛，也爱着和她双向奔赴的粉丝们。
    她接受了系统离开前最后一句劝说。
    【反正只是书里的世界，有些东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言穿回了白大褂，毕业那天他把秦莘困在即将属于他的小宿舍里问：“小奶狗，是什么意思？”
    时忆的弟弟终于醒了，可他还是天天缠着秦莘，但凡受到冷落就要冒酸水：“是你说的，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选我。”
    裴琛成为了秦莘的丈夫，那个从前故作大方说可以当地下情人的家伙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独占欲，结婚那天他给秦莘送了条手链，只是给她戴上的时候忍不住咬牙切齿：“拴住，就跑不掉了。”
    另外两人虽然嫉妒，却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没办法，无论前世今生，裴琛都是那个从未伤害过秦莘，默默守护她的人。
    甚至此生记忆还未恢复的时候，他就已经未雨绸缪，近乎本能地守住了对秦莘来说最重要的外婆。
    更何况，他们知道秦莘对家庭的渴望，而唯独裴琛，可以给她最完整的幸福。
    秦莘从未变过，她用赚来的钱成立慈善机构，和时忆一起帮助了许多失去庇护的可怜人。
    陆言成为了很棒的外科医生，他果然被称作“外科圣手”，拯救了无数生命。
    一切都变得更好，而这些变化并不是因为谁是主角。
    ——那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个世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说。
    【她做的很好。】
    系统与有荣焉。
    世界之窗上那些画面关闭前，系统听到秦莘恼怒的声音。
    【陆言周一周二，时忆周三周四，裴琛周五周六，哪儿不公平了？】
    三人委委屈屈：【不是还有个周日吗？】
    秦莘简直要炸了：【我就不能有一天假期吗？】
    男人们都很好，只是人太多，也真的很烦恼。
    系统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主系统很感兴趣地凑过来，把手搭在祂的能量团上。
    系统紧张地绷住数据流。
    大人说：【奇怪，身为系统，却好像产生了本该属于人类的情绪？】
    系统好奇地抬了一下头，能量团温度好像忽然升高。
    祂傻傻地说。
    【大人，您的眼睛好漂亮。】
    ——————全文终

 第379章 番外

    回归后的系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主系统大人。
    祂来的时候，大人正在看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系统没忍住好奇心瞥了一眼，恰好看到画面里熟悉的几道人影。
    陆言、时忆、裴琛三位男主正围着宿主已经冰冷的身体，不断落泪。
    他们好像在说对不起。
    他们说：“如果可以，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换你回来。”
    不光是他们，系统还可以听到来自原先那个世界的好多好多声音，他们都在难过，说后悔，说遗憾。
    可是系统不明白。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呀，悔恨是没用的。
    主系统大人掌管世界规则，肯定也是铁面无私的。
    然而祂好像幻听了，祂好像听见大人的声音问：“任何代价吗？”
    那三人齐齐点头。
    然后世界破碎，时光倒退。
    系统好像明白了什么，祂问：【大人，这就是主角的特权吗？】
    大人从来不睁开眼，祂说用眼睛看到的世界不是最真实的。
    此刻的他也还是那副无悲无喜，仿佛视大千为无物的模样。
    前辈提醒过祂，神，都是悲悯而无情的。
    大人回答祂。
    【恰恰相反。】
    【是为了让特权消失。】
    【为什么一定要有“主角”和“配角”呢？】
    【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
    系统不是很懂，祂呆呆地去看现在的世界。
    秦莘还在和那三个人纠缠不休。
    他们最终都留在了秦莘的身边，谁也不肯走。
    起初秦莘震惊于这样的关系，久而久之好像也就摆烂了。
    祂家宿主之后的人生好像无奈又甜蜜。
    外婆的病没有好全，但她身体健康，偶尔犯糊涂的时候，全家人都会配合着演戏。
    反正可以扮演亲爸爸的人有三个，就算他们都很忙，总有一个能在秦莘身边。
    前世的遗憾得到加倍补偿，秦莘获得了好多好多的爱。
    她爱着陆言、时忆和裴琛，也爱着和她双向奔赴的粉丝们。
    她接受了系统离开前最后一句劝说。
    【反正只是书里的世界，有些东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言穿回了白大褂，毕业那天他把秦莘困在即将属于他的小宿舍里问：“小奶狗，是什么意思？”
    时忆的弟弟终于醒了，可他还是天天缠着秦莘，但凡受到冷落就要冒酸水：“是你说的，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选我。”
    裴琛成为了秦莘的丈夫，那个从前故作大方说可以当地下情人的家伙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独占欲，结婚那天他给秦莘送了条手链，只是给她戴上的时候忍不住咬牙切齿：“拴住，就跑不掉了。”
    另外两人虽然嫉妒，却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没办法，无论前世今生，裴琛都是那个从未伤害过秦莘，默默守护她的人。
    甚至此生记忆还未恢复的时候，他就已经未雨绸缪，近乎本能地守住了对秦莘来说最重要的外婆。
    更何况，他们知道秦莘对家庭的渴望，而唯独裴琛，可以给她最完整的幸福。
    秦莘从未变过，她用赚来的钱成立慈善机构，和时忆一起帮助了许多失去庇护的可怜人。
    陆言成为了很棒的外科医生，他果然被称作“外科圣手”，拯救了无数生命。
    一切都变得更好，而这些变化并不是因为谁是主角。
    ——那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个世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说。
    【她做的很好。】
    系统与有荣焉。
    世界之窗上那些画面关闭前，系统听到秦莘恼怒的声音。
    【陆言周一周二，时忆周三周四，裴琛周五周六，哪儿不公平了？】
    三人委委屈屈：【不是还有个周日吗？】
    秦莘简直要炸了：【我就不能有一天假期吗？】
    男人们都很好，只是人太多，也真的很烦恼。
    系统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主系统很感兴趣地凑过来，把手搭在祂的能量团上。
    系统紧张地绷住数据流。
    大人说：【奇怪，身为系统，却好像产生了本该属于人类的情绪？】
    系统好奇地抬了一下头，能量团温度好像忽然升高。
    祂傻傻地说。
    【大人，您的眼睛好漂亮。】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