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芳菲》 楔子 修仙界有三大仙门,昆仑、清虚、太乙。 三大仙门联手护卫人间,万年来,除魔卫道,不让妖鬼横行。 每十年,三大仙门年轻出色的弟子齐聚,比试、切磋,排行出仙门风云榜,上榜者,得到宗门器重,被委以重任,名利双收。 这一代,昆仑宗主亲传弟子卫轻蓝,以十八岁之龄,夺得风云榜榜首,被誉为万年来仅有的少年天才。 太乙宗主亲传弟子叶星辞屈居第二。 只清虚宗主玉无尘,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江离声,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了,觉得这女娃将来一定是一个能承他衣钵,担起清虚重任的人? 人家十八,她也十八,同是养了十八年,看看人家,一个风云榜榜首,一个第二名,而她……榜尾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去。 枉他当初,还跟昆仑宗主秦封行,太乙宗主裴檀意,得意地炫耀,如今老脸都丢尽了。 就她那勉勉强强的本事,在除妖时能不被妖吃了,他如今都要念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更气人的是,这货总是闯祸,隔三差五就有峰主、堂主来找他告状,让他管教徒弟,说他若是再不管教,三十六峰主联合起来,请出祖师令,强行将她踢出宗门。 玉无尘怎么舍得?孩子再不争气,也是他辛辛苦苦养了十八年的。于是,在江离声又一次闯祸,犯了众怒后,他立马将她打包,送去了昆仑。 在众峰主堂主怒气冲冲找来时,玉无尘稳如泰山地说:“众位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息怒息怒,那狗东西已被我撵去昆仑了,你们放心,我已交待了昆仑那边,务必要按照昆仑的规矩对她严苛管教,她若不服管教,再闯祸,就将她关去昆仑的万年无望崖,冻死她。” 此话一出,勉强安抚住了峰主堂主们,虽然一个个仍旧脸色难看,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都齐齐想着,昆仑对弟子严苛,昆仑的戒律堂可不是摆设,昆仑更不是由得江离声胡来的地方,若她真能被改造好,行吧,他们也不忍宗主伤心,毕竟,宗主就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踢出去,可就没了。 于是,此事就这么圆了过去。 此刻谁也没想到,就连玉无尘自己也没想到,江离声这狗东西,会在昆仑,闯出了比她以往十八年更大的祸来,若是早知道,他自己就先清理门户了。 第一章 昆仑卫轻蓝 昆仑山脚下,江离声栽下传送卷轴。 耳边似乎还嗡嗡地响着“江师妹终于被赶出去了!”的欢呼声,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呼声最高,人太多,分辨不出来。 不过可以感觉得出,她被送出清虚,多少人拍手称快。 她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回头算账,传送卷轴倏地飞走了,甩了她一脸尾气。 江离声一阵气闷。 她招谁惹谁了? 师傅不听她解释,连宗门的传送秘宝都动用上了,将她打包送来了昆仑,这破画轴,一路上将她颠了个七晕八素,竟然还故意在落地时,将她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回窦娥都没她冤。 昭阳峰的师兄背着未婚妻跟灵兽峰的师妹约会,她倒霉地撞上了,那俩人二话不说,颇有默契地将药田给毁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俩人倒好,一边跟她道歉,说着“对不住了师妹师姐。”,一边分开跑出去高声大喊,说是她突然发疯毁了药田。 她看着二人的骚操作,目瞪口呆,有一百句骂人的话,卡在嗓子眼。 总之,她百口莫辩。 而且,也没人容许她辩,那药田种植了上万灵植,被毁了大半,损失惨重,各峰主堂主听说后,齐齐涌向她师傅所在的主峰望月峰,怒气冲冲,势要将她踢出宗门。 她师傅眼见势头不好,当机立断,动用了宗门秘宝山河卷,将她火速送来了昆仑,拜托昆仑收容她一阵子,严苛教导。 山河卷可日行万里,一旦动用,拍马都追不上,她师傅也算豁得出去了。 江离声叹气,来得急,她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有一个低阶储物袋,里面放的都是她平时吃的零食。事发前,她在泡灵泉,喜欢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泡,没将这个摘下来,否则如今真是一穷二白了。 她认命地给自己弄了个清洁术,脸上身上被摔的土灰消失不见,她开始爬山。 昆仑高达万丈,她的剑没带出来,符箓没带出来,传送符没带出来,千秋笔没带出来,八卦盘也没带出来,只能靠双脚走上去……不,爬上去。 她爬了大半天,一个昆仑弟子都没遇到,望着遥遥巍耸的山巅,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肯定是她师傅传话让昆仑给她点儿苦头吃,否则山河卷应该将她送到山门口,而不是山脚下,偌大的昆仑,弟子上万,大半天了,不可能山路上连个御剑的人影都没有。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憋气地坐在台阶上,不走了。 昆仑宗主秦封行通过通灵水镜看到昆仑山脚下那小丫头坐在台阶上,三天了,一动不动,没有上来的打算,每日吃几块零食,喝几口山泉,然后睡一觉,一副看不见人来接她,她就不上山了的模样,给气笑了。 他吩咐记名弟子,“云端,你去将那小丫头带上山。” 云端望了水镜一眼,“是,宗主。”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要迈步出门,秦封行又忽然开口:“等等,先不用去了。” 云端疑惑地回头。 秦封行看着通灵水镜内一人从山下而来,说:“轻蓝回来了。” 云端一喜,疾步走回来,看向通灵水镜。 只见通灵水镜内,一男子从山下出现。男子极为年轻,身量清瘦,眉眼清绝,一身绯色锦衣,玉带束腰,青丝半束,发冠精致,耳侧两缕发丝垂落,随着他走动,飘逸轻扬,腰间一把宝剑,手骨一枚玉戒,他并没有御剑上山,而是沿着玉阶拾阶而上,明明是极少年感的人,但他步履从容,气息内敛,不急不躁,正是出门三月今日回山的卫轻蓝。 昆仑宗主唯一亲传弟子,昆仑这一代的少年天才。 此时,江离声也看到了卫轻蓝,目光瞬间顿住。 真是好样貌。 她心想。 同时又想着,他是从山下回山。 卫轻蓝自然也看到了江离声,瘦瘦的,小小的,懒歪歪地坐在玉阶上,坐没坐相,窝成一团,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零食,不知是什么食物,看起来吃的很香,白皙素净的一张小脸,两腮被塞的鼓鼓的,乍然看到他,似乎被惊了一下,眼睛睁大,咀嚼的动作顿住,有几分呆。 手里除了零食,腰间除了低阶储物袋,她周身再无一物,衣服也是没什么标识的玄青色,看起来半新不旧,没什么特别,看不出是什么门派,但肯定不是昆仑弟子。 卫轻蓝没什么探究的欲望,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一步步,越过江离声,继续拾阶而上。 清冽的气息从身边拂过,江离声回过神,张了张嘴,有心想喊他捎一程,但很快缩了下脖子作罢。 这个人,她不敢啊! 昆仑弟子是统一的白底篆黑色花纹弟子服,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昆仑的少年天才卫轻蓝,是昆仑宗主为区别他与所有人,特意用法宝为他制的绯衣,一见夺目,观衣识人。 这人是昆仑的宝贝,未来承担昆仑重任的人,她得躲着,更不能搭讪,否则昆仑怕是也容不得她,那就枉费她师傅咬牙维护她的一片苦心了。 哎,要她说,这么憋屈过日子,还不如将她逐出宗门。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继续低头吃手里的零食。 秦封行透过通灵水镜看的清楚,失笑点头,“这小丫头,还算有自知之明,云端,你去接她吧!将人接进山门后,安置去戒律堂,让她好好跟着周堂主学戒律清规。” 云端看的稀奇,“是,宗主。” 秦封行又补充,“告诉轻蓝,让他来见我,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走一日登天阶。这一回,容不得他慢慢走了,就说我马上要闭关,让他速来。” “是!” 第二章 清虚江离声 云端到时,江离声吃完零食,喝完山泉水,已准备睡觉了。 见有人自山上而下,她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没冒然说话。 云端站在江离声面前,十分有礼地拱手,“可是清虚的江离声江师妹?在下昆仑九华峰云端,奉宗主之命,前来接你。” 江离声眨眨眼睛,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巧巧见礼,“云师兄好,多谢。” 云端心里讶异江离声的乖巧,对她纳闷地问:“江师妹怎么不御剑上山?” 不怪他疑惑,实在是她有些奇怪,在山路上待了三天,看起来不像是架子大等着来请的样子,但偏偏无人来接,她就是不上山。 “我来的急,剑没带来。”江离声挠挠头,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没剑上山。” 云端震惊。 江离声尴尬地解释,“泡灵泉时,将剑解了,后来没来得及拿。” 云端默,清虚宗主这位唯一的亲传弟子,他早就有所耳闻,据说,她什么都会,剑术、符箓、卦象、法阵、炼器、炼丹等等,但她什么都不精,否则也不至于风云榜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去了。如今虽然是个筑基,年纪又小,已比许多人都强了,但据说她这筑基是靠玉宗主无数法宝好药堆叠出来的,水分很大。但修士连剑都解了丢下,不靠谱成这样,他也是没料到的。 他和善地打住话,“我御剑带江师妹吧?” “多谢云师兄。” 云端御剑,自己跳了上去,然后示意江离声站在他后方。 江离声看看剑的高度,摸摸鼻子,“云师兄,你的剑太高了,能再低点儿吗?” 云端愣住。 江离声乖巧说:“我上不去。” 云端连忙将剑放低了一半,“这样呢?” 江离声跳上剑,“这样行的。” 云端不再说话,御剑带着江离声上了昆仑山,他贴心地没敢将剑御的太快,怕她不适应,毕竟她连起步剑太高,都上不来。 来到昆仑山门口,云端收了剑,江离声从剑上跳下来,又道谢,“多谢云师兄。” 云端摇头,“不谢。” 他收了剑,往前走,“宗主让我带你去戒律堂,从今日起,你就在戒律堂跟着周堂主学习昆仑戒律。” 江离声眨眨眼睛,“好。” 云端带着她到山门口登记处登记,领入山令牌,负责登记的师兄看着江离声的名字,多瞅了她两眼,一脸钦佩,“这位原来就是清虚江师妹?久仰大名。” 江离声脸红,“这位师兄客气了。” 她的大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登记的师兄哈哈大笑,“江师妹无需谦虚,你的大名,贯耳三宗。在下玉珠峰陆少凌,今儿替好友值守山门,听说师妹会炼丹,改日找师妹指教。” 江离声汗颜,“指教不敢,就是略会,略会。” 陆少凌又笑,“师妹千万别谦虚,放眼三宗,唯你是全才。” 江离声彻底脸红了。 她这个全才,还不如没有。 陆少凌笑着将令牌递给江离声,又跟一旁的云端搭话,“云师兄,方才一刻前,卫师弟回来了,你瞧见人了没有?” 云端点头,“瞧见了,替宗主传了话,卫师弟去见宗主了。” “怪不得他走的那么急。”陆少凌嘟囔了一句,“卫师弟这次出去了三个月,比以往的时间长一些,我见他似乎又进益了,已到了金丹后期?十八岁的金丹后期啊,太逆天了。”,他叹气,“哎,卫师弟这天赋,谁也比不了,我等就没这运道。” 云端笑了笑,“卫师弟天资聪颖,天赋奇高,运道的确也好,三个月进益一次,并不稀奇。” “是不稀奇,但他这次似乎一下子进了两阶,这就厉害了。”陆少凌羡慕,“我都半年了,境界还卡在筑基中期没动静。” “修道之人,各有运数,急不得,再有一个月,奇山秘境就要开了,陆师弟可以去碰碰运气。”云端提点。 陆少凌惊讶,“奇山秘境不是百年才开一次吗?怎么如今刚八十年就开了?” 云端摇头,“不知,三宗联合推测出一个月后开,筑基及以下,都可以去,这次三大宗门都会派人去,陆师弟正是筑基,可以去。” 陆少凌认真道谢,“多谢云师兄提点。” 云端说了句“不客气”,带着江离声进了山门。 昆仑仙山,从山脚下看,云烟雾绕,巍峨高耸,神秘浩瀚,高不可攀。进了山门内,便可见殿宇重重,瑰丽大气,再往里走,如一幅幅画卷,有白雪皑皑之处,也有烟波浩渺之处,有锦绣蜿蜒之处,也有擎天磅礴之处,总之,不愧是三宗之首,比清虚有气派。 昆仑的弟子走过,一个个腰背笔直,气质都极好,不见有人打闹。 江离声暗暗警告自己,乖些,再乖些,入乡随俗,不能惹事儿。她师傅这些年的脸已经因她丢的太多了,不能再丢了,尤其是丢到昆仑。 云端每走一处,简单为江离声做介绍,见这江师妹不多话,乖巧的不得了,很是纳闷,这么乖的小姑娘,她那些胡作非为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总不能传言有误吧? 他没好探究,最后带着人来到了戒律堂。 戒律堂的堂主周枕言已得了宗主传话,知道今儿他的戒律堂要来清虚宗主的亲传弟子,既是宗主亲自发话,他自然要好好关照的,所以,他早早便等在了门口。 云端见了周枕言,拱手见礼,“周师叔,这是清虚的江离声江师妹,从今儿起,在您这戒律堂学习。” 江离声拱手见礼,“周堂主好。” 周枕言自然也听说过江离声的大名,今儿见到了人,没想到是这么白净乖巧的小姑娘,他笑着点头,万分和善,“江师侄是吧?行,从今儿起,你就留在戒律堂。” 他对云端摆手,“云师侄,你自去忙吧!” 云端点头,告辞走了两步,又犹豫着回头,看了江离声一眼,不太放心地交待周枕言,“周师叔,江师妹来的急,什么都没带,您看……” 江离声尴尬。 周枕言也发现了,江离声身上只一个低阶储物袋,实在放不了什么东西,佩剑都没有,虽不明所以,但他依旧点头,“行,我知道了,稍后依照新弟子入门的规矩,我带她去领一份用度。” 云端点头,这才放心地走了。 江离声暗暗感慨,这云师兄可真是个妥帖的好人。 第三章 玉虚峰安如许 周枕言亲自领着江离声去领新弟子用度,昆仑的弟子服,佩剑,五枚中品灵石,一千枚下品灵石,还有一瓶养气丹,一瓶辟谷丹,一块传讯玉牌,一个低阶储物袋。 这份用度,在仙门里,对于新入门弟子来说,已是极丰厚了,一些小门派,可没这么厚实。 江离声一个筑基初期,领人家新弟子的用度,心里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但她既然来了昆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也是临时的昆仑弟子了,这份不好意思,她先悄悄藏了起来,毕竟,她目前实在是太一穷二白了。 领完用度后,周枕言又亲自将江离声送到了她的住处,一处规格极小的独立小院子。比她在清虚单独的住处,小了几十倍不止。 周枕言观察江离声表情,跟她说:“新弟子是每八个人一处住处,每三个月一次考核,重重考核都过了,有峰主收入内门,才会有这么一处独立的小院子,若是外门弟子,也只是三四个人合住一处,多有不便的。” 这话是在告诉江离声,因她的身份,已是格外关照了。 “多谢周堂主关照,我不挑的。”江离声乖巧道谢。 周枕言点头,“明儿卯时有早课,你先学咱们昆仑的规训戒律,学好,后面再做安排。” 江离声点头,“好。” 周枕言又交待了两句别的,见她都乖巧应下,心里也纳闷稀奇,这么乖的小姑娘,她那些传闻,都是怎么出的?不过他也没急着探究,交待完便走了。 人离开后,江离声扭头躺去了床上,滚了两圈,心里一阵哀嚎。 戒律堂啊! 天要亡她。 要知道,在清虚,也有一大堆戒律,都被她当零食吃了。谁让她还是婴儿时,就被宗主收在门下,成为亲传弟子了呢!清虚的门规戒律,对她这个自小在清虚长大且长在宗主膝下的唯一亲传弟子来说,就是空气。 但这里是昆仑。 她被当做新弟子对待,清虚的一切,暂时都跟她没关系了。 呜呜呜。 等她什么时候出了昆仑,见到那两个害她的奸夫淫妇,一定要敲碎他们的脑袋。恬不知耻偷情不说,连同门都陷害,他们简直是清虚的毒瘤。 太可恨了! 也许是床太舒服,毕竟好几日没沾床了,她躺了一会儿,气着气着,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隐约听到有人喊:“新来的师妹!新来的师妹!” 江离声迷迷糊糊被喊醒,打开房门,便看到隔壁左侧墙头上,一人趴在上面,露出个脑袋,眉眼俊秀,瞧起来十分活泼的样子,见她出来,那人嘿嘿一笑,“新来的师妹,你都来了半日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就喊喊你。” 江离声自从进了昆仑,一路上见的都是端正板直不苟言笑居多的修士,除了入山门时见的陆少凌爽朗些,这还是第一个这么活泼与她主动搭话的,她问:“这位师兄,你是?” “玉虚峰安如许,师妹你叫什么?”安如许好奇地看着她。 江离声回答,“江离声。” “江离声?”安如许挠挠头,“师妹,你这名字好耳熟啊,哪个峰的?” 江离声惭愧,如实说:“清虚江离声。” “啊?哈,你就是……你就是那个……哎呦……”安如许话没说完,栽下了墙头,“咚”地一声,可见栽的不轻。 江离声默,向那面墙走近几步,“安师兄你没事儿吧?” “哎呦,好疼,没,没事儿,我皮糙肉厚。”安如许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重新翻上墙头,一脸惊奇地看着江离声,“那个,江师妹,你不在清虚待着,怎么跑来昆仑了?” 江离声仰着脸看着墙上的人,贴心地建议,“安师兄,要不你进我的院子来说?” 她怕他等会儿又栽下去。 “呃,好。”安如许跳下墙头,进了江离声的院子。 江离声请他进屋。 安如许摆摆手,“女孩子的屋,我怎么能随便进呢,就坐在台阶上说吧!” 说完,他自己不客气地先坐在了台阶上。 江离声心想,这位安师兄看着性子不着调,但还挺知礼,她点点头,也坐在了台阶上,回答他,“因为犯了大错,被我师傅送来昆仑改造。” 安如许求知欲爆棚,“什么样的大错需要送来昆仑?” “毁了药田,上万灵药,被毁了一半。” 安如许倒抽一口气,惊问:“你做什么毁药田?” “抽风。” 安如许:“……” 江离声自然不会说是被人陷害,毕竟事情已出,跟人说无益,这锅她只能自己先背着了。 安如许好半晌才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师、师妹,你因何抽风啊?是、是有隐疾吗?” “安师兄,你为何结巴啊?” “我不结巴啊!” “我也没有隐疾,就是当时没控制住。” 安如许恍然,“哦哦哦,我懂了,是不是就跟传说你炼丹,不止丹没练成,还炸了你师傅的住处一样?” 江离声:“……差不多吧!” “关于你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啊?”安如许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乖巧的师妹,是怎么成为清虚一大祸害,名扬三宗的。 江离声点头,“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外面的人真没瞎传,除了这次最大的祸,是她被人陷害的,其余那些,都是真的。所以,她师傅才不听她狡辩,直接气的给她打包送来昆仑,连查都不查了。 安如许唏嘘,“师妹,你可真牛。” 江离声脸红。 安如许拍拍屁股站起身,“我也是今儿被罚来戒律堂的,明儿我与师妹一起去听早课。你能不能按时起来?若是能,明儿你喊我?” 江离声也不知道,她挠挠头,诚实地说:“我觉多。” 安如许“哈”地一乐,“我也是。” 二人对看一眼,安如许长叹,“我们俩也算是难兄难妹了,但我身为男人,理当照顾师妹,明儿我定个小铃铛,准时喊你。” 江离声松了口气,有伴挺好,她道谢,“多谢安师兄。” 第四章 首席贺贞棠 第二日,安如许果然准时喊江离声一起去上早课。 江离声打着哈欠走出房门与安如许汇合,用衣袖擦眼睛,“安师兄早。” 安如许也打着哈欠回她,“江师妹早。” 二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神色,如出一辙。 按理说,修士少眠,或者可以不睡觉,但这俩人不同,可见都是需要睡眠的。 安如许拿出剑,开始御剑而行,嘱咐江离声,“江师妹,我带路,你跟上我。” 江离声也拿出昨儿临时领的剑,点头。 安如许“嗖”地就飞走了。 江离声刚上剑,抬头再看人已经没影了,她默了默,寻着剑气,追了上去。 两道人影,拉的很远。 安如许来到学堂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江离声御剑到达,他迷惑,“江师妹,你这御剑……” 江离声脸红,“当初贪玩,没好好学。” 安如许震惊,“所以,你这筑基是……” “师傅帮我升上来的。” 安如许:“……” 不愧是风云榜三千,她连个尾巴都没上去。 连练气弟子的御剑都比她好,她这该是得多贪玩,遇见妖,估计跑的都没妖快。怪不得听说清虚玉宗主疼爱徒,都筑基了,还不让她下山去历练,就这个水平,也没法历练啊。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江离声进了学堂。 他们来时,里面已坐了上百人,教学的先生已到了,见二人迟到半刻,他沉了脸,“你们二人,迟到了,每人在我手下过十招。” 安如许脸都变了,他是掐算的时间正好,但没想到江离声御剑这么慢,所以晚了。 他扭头跟江离声低声说:“戒律堂的首席客座先生贺贞棠,出自天剑峰,元婴中期,冰冷无情,铁面无私,你我完了,十招能被他打成残废。” 江离声闻言脸也变了。 贺贞棠压根不与二人多话,倏地出剑,一道金光,直冲二人砸来,剑气兜头将二人罩住,江离声挥剑抵挡,这破剑,刚出手,就“咔”地一声碎了,然后她被剑气掀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痛的她头晕眼花,差点儿晕死过去。 而安如许,同样是筑基初期,却比江离声好太多,挥剑接了贺贞棠五招,才被掀飞了出去,同样砸去了墙上,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贺贞棠收了剑,冷嗤,“两个废物。” 他看也不看二人,“滚起来,入座,明日再迟到,依旧是这个惩罚。” 江离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安如许似乎被打的起不来了,她又转头伸手去扶,将他扶到了两个相邻的空座上,这回真成他口中说的难兄难妹了。 安如许气血翻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哆哆嗦嗦伸手掏出一瓶丹药,往嘴里倒了两颗后,艰难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扭头看江离声已规规矩矩坐好,坐的还挺板正,似乎不受影响,他惊问:“江师妹,你不用吃药吗?还是说贺先生厚此薄彼,打你打的轻?” 江离声小声说:“我经揍。安师兄,专心听课,小心一会儿又该挨罚了。” 安如许顿时闭了嘴,勉强坐直身子,但内府和脑中被剑气震的嗡嗡的,难受极了。 课堂上,贺贞棠已经开始讲昆仑戒律。 上千条戒律,看的江离声眼晕,听的心中叫苦不迭,她完了,完了,明儿就算不迟到,先生会不会考戒律背诵啊?这么多,她能背得下来吗? 一节课晕晕乎乎上到一半,贺贞棠随手指一人,“你站起来解释,为何昆仑的万年无望崖是昆仑最高惩戒?” 被指的年轻弟子站起来回答,“回先生,因为万年无望崖,一旦开启,犯戒弟子被关进去,没有万年,出不来,哪怕是宗主被关进去,也一样。不到万年,只进不出。据说里面连接剑冢,受数十万剑刃剑气绞割,冷冽冰寒,能活着走出来的,至今没有。” “嗯,答得好,坐下。”贺贞棠很满意,他扫视一圈,警戒众人,“所以,你们听好了,都好好学昆仑戒律,别哪天闯了大祸,被关进万年无望崖,也别学清虚的江离声,就她犯的那些大错,在昆仑,早就被关进去了。” 江离声:“……” 先生,您礼貌吗?本人就坐在这里,您这样说合适吗? 安如许扭头看江离声,小声说:“师妹,贺先生是不是特冷血无情?你看他,明明知道你坐在这里,刚揍了你,还这样说。” 江离声小声回他,“安师兄,你说错了,贺先生根本不认识我。”,她指指自己身上,“我穿的是昆仑弟子服。” 安如许一拍脑门“对哦”,他忽然伸手,高举,大声说:“先生,您口中的江离声,江师妹就在这里。” 江离声:“……” 听我说,安师兄,我谢谢你全家! 瞬间,不止贺贞棠看了过来,课堂上上百昆仑弟子,都看了过来。 江离声红着脸,自觉从没这么丢人过,惭愧地站起来,“清虚江离声,贺、贺先生好,诸、诸位同仁好。” 贺贞棠看着她,“清虚江离声?你怎么来了昆仑?” 江离声羞愧,“奉师命,来改造。” “嗯,不错,玉宗主难得有这个觉悟,但你今儿迟到了,下不为例,好好改造,不要像在清虚一样,为所欲为,昆仑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听到了吗?” 江离声点头,“听到了。” 贺贞棠满意,言简意赅,“坐吧!” 江离声坐下。 贺贞棠又转头对准她旁边,冷下脸,“安如许,你闯的祸也不小,灵兽峰跑出来的妴胡是能让你抓了烤着吃的吗?让你来与新弟子一起受教,不是让你来应付迟到的,听到没有?你如此顽劣,也要好好受教。” 安如许立即站起来,大声说:“听到了先生。” “下不为例,坐。”贺贞棠摆手。 安如许坐下。 贺贞棠又继续讲课,上百弟子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 下课后,先生走了,江离声先给安如许道歉,“对不住安师兄,我御剑太慢,害你迟到被罚。” 安如许摆手,“也有我的错,我只考虑自己御剑,没考虑你御剑,预估时间不够,不怪你。” 江离声见他脸色发白,担忧地问:“是不是没课了?我们能回去了?安师兄你……还能御剑吗?” 安如许摇头,有些虚地说:“贺先生太狠了,我怕是不能了,江师妹,你看起来没事儿?你能御剑带个人吗?我恐怕得去医堂一趟,我伤的有点儿重。” 江离声点头,“能的,就是会很慢。” 安如许松了一口气,“那就拜托江师妹了。” “但是我没剑了!”江离声看着地上的碎剑,补都补不齐了,况且她手里也没材料。 安如许也看到了,震惊她的剑毁成了这个样子,她的人却没事儿,疑惑地问:“你的剑怎么禁不住一招?” 江离声无奈,“是从新弟子处领的剑,不结实吧!” 安如许点头,将自己剑解下递给她,“先用我的剑,咱们俩先去医堂,然后我再陪你去剑堂走一趟,给你买一把剑。” 江离声点头,接过安如许的剑,自己先跳到了剑上,示意安如许站在她身后。 安如许看着放的极低的剑,默了默,站了上去。 第五章 名传三宗 江离声口中的慢,是真的慢。 安如许觉得,大概只比他自己走路,快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 但他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没资格挑剔,也不好意思挑剔,只能忍着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忍的他更难受了,觉得头更疼了。 从戒律堂到医堂,需要翻过三座山。 江离声抹汗,心想着,太远了,真是太远了,这医堂建造的不合理,难道不应该跟戒律堂挨着吗?但凡到戒律堂受罚的弟子,哪个不会受伤?难道是故意的?就像安师兄这样的,被打成重伤,不能御剑了,还得辛苦用脚爬三座山跑去医堂治?要不就忍着? 这么一想,昆仑简直是无处不警戒弟子啊! 怪不得会成为仙门之首,心计真多。 安如许见她抹了好几次汗,默默开口:“江师妹,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其实,若不是走了一半路了,他想说,要不咱们回去吧?我不治了。 江离声摇头,“安师兄,不用休息,我不累。” “但我看着你好像挺累。” “不累,我就是爱出汗。” “好吧!” 又御剑走了一段路,前方迎面走来一人,绯红衣袍,清隽如画,没御剑,只缓步走着,青丝飘动,眉目轻淡,如山巅的雪,浮于云端,不落入尘埃。 江离声剑一歪,顿时滑到了地上,安如许惊呼一声,也跟着滑倒,江离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拽了他一把,二人齐齐趔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她立即松手道歉,“对不住安师兄。” 安如许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咱们休息一下……咦?卫师弟?” 卫轻蓝看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江离声身上,顿了一下,对安如许点头,声音清润,“安师兄。” 安如许惊问:“卫师弟,你、你又进益了两阶?” 卫轻蓝点头。 安如许羡慕地看着他,“卫师弟,你真是太厉害了。” 卫轻蓝不置可否,“安师兄这是受了重伤?” “对,要去医堂。”安如许苦下脸,“我嘴馋,没忍住,烤了一只跑出来的妴胡吃了,被罚到戒律堂重新学戒规。贺先生太狠了,我今儿算是领教了,我们就迟到半刻,就要在他手下过十招,我只接了五招,就被打成了这副样子,如今内府跟火烧似的,提不起灵力了,头也疼的很,吃了两颗回元丹都不管用,只能去医堂了。哎。” 卫轻蓝对他伸手,“我帮安师兄看看?” 安如许顿时受宠若惊,“多谢卫师弟。” 他上前一步,没注意江离声悄悄退后了两步,躲去了他身后。 卫轻蓝余光扫见,神色又顿了一下,伸手搭上安如许的脉,片刻后,他撤回手,“若是安师兄信得过我,不必去医堂了,我为安师兄梳理一下,再吃一颗天香丹就是了。” 安如许连忙说:“我自然信得过卫师弟,不过我手里没有天香丹,得去医堂买。” “我有。” 安如许赶紧道:“那我拿通神丹跟你换。” 通神丹是要比天香丹还贵重一些的,只有修炼到金丹期才能用,他还没到金丹,自然不敢用。 卫轻蓝摇头,“不必。” 安如许已从储物戒将通神丹掏了出来,塞给卫轻蓝,“卫师弟,遇见你,已省得我跑去医堂找医修了,既省灵石又省力,你若是不收这个,那我不要你帮我了。” 卫轻蓝闻言点头收下,挥手一道金光,将安如许罩住,不过瞬间,安如许便觉周身一轻,哪里都不疼了。 卫轻蓝撤回手,递给他一颗天香丹。 安如许接过,吞着吃了,一阵感激又敬佩,“卫师弟,你竟然还会医术。” “不是。”卫轻蓝摇头,“我不会医术,只不过你的伤恰好是贺师叔伤的,我曾被他伤过,正巧会治他的剑伤罢了。” “啊?这样啊。”安如许震惊了,“你也挨过罚?”,说完后,他觉得不对,卫轻蓝从不犯戒,是不可能受罚的,立即摇头,改口:“你与他过招过?” “嗯。” “多久前的事儿?” “十年前。” 安如许默。 人家十年前,才八岁,就能跟贺贞棠过招了,他都二十二了,还只接了贺贞棠五招,却被伤成这么重,真是哭死他算了。 他想起什么,立即找人,回头见江离声安静站在他身后,他侧开身子,对卫轻蓝介绍,“卫师弟,这是江师妹,江离声。” 他说完,又补充,“清虚江离声,跟你一样名传三宗。” 江离声:“……” 听我说,安师兄,我再次谢谢你全家! 人家名扬三宗,是少年天才,她呢?是清虚废柴,这名声能放在一起比吗? 大概是她太安静沉默,抗拒这么对比的气息太明显,安如许介绍完,也后知后觉到不妥,赶紧弥补,“江师妹人特别乖巧。” 卫轻蓝点头,声音清润,“江师妹。” 不带什么情绪,轻淡如雪,一如他的人。 江离声不抬头,乖巧安静,“卫师兄。” 只字不提,昨儿见过。 卫轻蓝也不多言,径自往前走了。 安如许在他走远后,对江离声道歉,“江师妹,我刚刚说错话了,对不住啊。” 修行之人,于人的情绪感知都十分敏感,就像他察觉了江离声那一瞬间的抗拒对比,自然也察觉了江离声似乎不想与卫轻蓝搭话的躲避态度。 江离声摇头,对安如许一笑,“安师兄,你不用道歉,我没生气。” 她搓了搓脚尖,叹了口气,小声解释:“我就是……不敢靠近刚刚那位卫师兄,我怕我万一影响了他可就不好了,毕竟,他可是昆仑的宝贝,我得躲着,不能跟他接触,免得惹了祸,昆仑也不收容我了。” 安如许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江离声点头。 “江师妹,你可真诚实。”他倏地一笑,目光也真诚了几分,“走吧,我御剑带你去剑堂,然后,我也实诚地跟你说,你这御剑的本事得练练,真是太慢太慢了。” 江离声将剑递回给他,“嗯。” 安如许站在剑上,细心地将剑放低,在江离声跳上剑后,他说:“否则,一个月后,咱们俩要去秘境,到时候是你追着妖跑,还是妖追着你跑啊?” 江离声不确定,“咱们俩也要去秘境吗?” “去啊,每个峰都要出人,戒律堂也要出人,如今戒律堂只咱们俩是筑基,其余人都是新弟子,肯定有咱们俩。” 第六章 轻易得罪人 江离声活了十八年,一次秘境试炼没参加过,因为他师傅怕她被妖吃了。 说来说去,还是她师傅觉得她太废物了。 她暗暗叹气。 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如今连剑都毁了,身上这新弟子用度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买一把剑。 “江师妹,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关照你的。”安如许听她在身后叹气,一边御剑,一边连忙宽慰她。 “多谢安师兄。”江离声道谢。 来到剑堂,二人跳下剑。 两名女子正从剑堂出来,其中一衣着华丽女子看到安如许,面上顿时露出惊喜,“安师兄。” 安如许收了剑,拱手见礼,“赵师妹、祝师妹。” “安师兄,你这是……”衣着华丽女子姓赵,同是昆仑弟子服,但她的衣裳要更为华丽一些,身上的坠饰也更多些,她这时也看到了江离声,脸上喜色顿时收了一半,眼神怀疑地在二人身上打转。 “赵师妹,祝师妹,这位是江师妹。”安如许吸取教训,给二人介绍时没提清虚二字,又转向江离声,“江师妹,这两位是灵兽锋的师妹。” 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就是我偷偷烤了妴胡的灵兽锋,妴胡是她们养的,也害她们受了罚,要清扫一个月的山门。” 江离声恍然,多看了姓赵的女子一眼,心想着这姑娘喜欢安如许,否则他偷烤了她养的妴胡,这得打一架啊,以后见了得冷脸,不该这么热脸相迎。 她拱手见礼,“两位师姐好。” “新入门的弟子吗?拜入哪个峰了?”赵可欣盯着江离声素净白皙的小脸。 江离声乖乖回答,“戒律堂。” “噢,新来的弟子,都要在戒律堂受训。”赵可欣又问:“你怎么不自己御剑?偏偏让安师兄载着你?” “她的剑被贺先生毁了,这不来剑堂买剑嘛。”安如许在一旁心大地吐槽,“我们今儿迟到了,贺先生太狠了,让我们一人接十招,我受了重伤,江师妹的剑毁的不能要了……” “啊?安师兄,你受了重伤吗?”赵可欣的心思一下子又被牵引到安如许身上,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安师兄,你伤哪里了?” “已经治好了。”安如许摆手,“不打扰两位师妹了,我带着江师妹进去买剑。” “我们陪你们。”赵可欣立即拽了祝文茵,热心地跟着重新往里走。 于是,一行四人,进了剑堂。 剑堂里,无数把剑,密密麻麻,挂在墙上,有剑鞘遮蔽,故而不见剑光刺目。 安如许问:“江师妹,你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他说完又道:“买一把好的吧?你今儿那剑,太不结实了。” 江离声惭愧地掏出低阶储物袋里仅有的新弟子用度,放在柜台上,“我只有这些东西,能换一把什么样的剑,就只能要什么样的。” 安如许一瞅,顿时愣住,随后没忍住乐了,“咦?江师妹,你怎么这么穷?” 他记得清虚不穷的啊,尤其是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那更不应该穷,她都有本事毁一半药田了,药田里的灵植,哪一株拿出去都能买一把剑。 江离声叹气,“很穷。” “哎呦。”安如许牙疼,“那你这些,也只能换一把最普通的剑。” 江离声点头,“嗯。” 赵可欣凑上前,“江师妹,你不是山下大世家的人吧?那你来昆仑修道,可就要苦了,剑修最耗费的就是剑。” 江离声摇头,“不是。” 赵可欣大气地从储物戒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还是上品灵石,推给江离声,“江师妹,我对你一见则喜,交个朋友,我送你一把剑,你随便挑。” 江离声顿时惊了。 安如许啧啧,“哎呀,赵师妹第一次见人,都是这么大方的吗?想当初,我也得了赵师妹一把剑。” 江离声立即转头问:“安师兄,那你拿什么换的?” 卫轻蓝要送他一枚天香丹,他都要拿通神丹换,肯定更不会赚姑娘便宜了。 安如许道:“我当初也太穷了,先借的,后来努力做任务,得了灵石,加倍还赵师妹的。” 江离声犹豫了一下,将赵可欣倒出的上品灵石推了回去,“多谢赵师姐,我费剑,怕还不起你,我还是买最普通的吧!” “你与安师兄不一样,你不用还。”赵可欣凑近她,用只有能入她耳的声音说:“只要你不跟我抢安师兄,你的剑以后我都包了。” 江离声:“……” 这、诱惑也太大了吧? 她差点儿就忍不住答应,但做人不能这样,安师兄人挺好,虽然她没打算抢,但也不能把他这样卖。 她还是摇头,“不行的,赵师姐,我不能答应你。” 赵可欣脸立即变了,“江师妹,你确定得罪我?” 江离声不想在昆仑惹事儿,但这么轻易就得罪了一个人,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过。她在清虚得罪的那些人,要么是画成的符箓试验时没控制好烧了谁的眉毛,要么是炼器时没控制好力道把谁的屋子用碎器捅了个底穿,要么是炼好的丹药色泽漂亮极了,但给人吃了,半个月灵力尽失下不来床,把人吓的以为从此废了不能修炼了,要么是研究法阵时,把自己和人一并困在了里面一个月,等她师傅将他们救出来,她与人已经去了半条命…… 诸如此类,多不胜枚举,但从来没有只打一个照面,什么也没做,就得罪了人的。 她心情复杂极了,试图劝说:“赵师姐,别在女人身上使劲。” 她自认为,这话说的没毛病,但似乎一下子惹恼了赵可欣,她脸猛地一沉,收起了柜台上的灵石,撂下狠话,“江师妹,年纪小,本事不大,心别太大了,否则小心外出历练的时候,被妖吃了。” 她说完,如变脸一样,扭头对安如许笑着说:“江师妹也太高傲了,不肯收,那就算了,枉费我一片好心,安师兄,你帮她慢慢挑吧!我们走了。” 安如许感觉不太对劲,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点头,“呃,好好。” 赵可欣拉着祝文茵走了。 安如许扭头好奇地问江离声,“她跟你悄悄说了什么?怎么突然走了?” 江离声不是个会替别人隐瞒的人,尤其是那人还威胁她,如实说了,一句不差。 安如许听完:“……” 他又一次见识了江离声的诚实,但也被她的诚实弄的十分尴尬,好半天,他才掩唇低咳了一声,恍恍惚惚地道歉,“那个,江师妹,对不住。” 他也没想到,他这么值钱,还以后的剑都包了。妈呀,下次他得躲赵师妹远点儿,太可怕了。 江离声灿然一笑,选了一把最普通的剑拿走,“招女孩子喜欢不是错,安师兄不必道歉,走吧,我们回去了!” 第七章 擅闯禁地 一路上,安如许御剑飞快,就跟有狼后面撵着他一般。 他一口气飞回住处,才发现,把江离声给忘在身后了,他拿着剑,犹犹豫豫地想,江师妹方向感应该强的吧?能找回住处的吧?不会跟丢的吧? 他实在是太尴尬了,恨不得回屋猫起来不见人,尤其是江师妹对他灿笑着说那句“招女孩子喜欢不是错。”的话,他差点儿哽过去。 他自认为,他是真没乱招惹女孩子的,别人有来,他必有往,从不占人便宜。但也保不准,他以往行事不妥当,以为都是同门师兄妹,互相帮助没关系,还真招惹了。 他想哭了! 他原地待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御剑回头去找,江师妹第一次来昆仑,哪里都不熟悉呢,可别真丢了。 江离声还真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是听进去了安如许的劝告,所以,克服恐高,闷头念着口诀,御剑冲了一会儿,还真让她给冲快了,但正因为闷头往前,反而忘了在该拐弯的地方拐弯,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路了。 四周茫茫,尽是雾气,不见楼宇屋舍。 她这是到了哪里? 她下了剑,站在原地犯迷糊。 “什么人擅闯禁地?”一苍老的声音低喝,“滚出来!” 江离声吓了一跳,她闯进了昆仑的禁地吗?她顿时掉头就走。 大约是对方觉得她意图不轨,一道金光猛地打了过来,江离声骇然转身,挥剑去迎,这新买的破剑,“咔”地一声,又瞬间碎成了碎片,而江离声被打的倒退了数丈,砸在了一颗树干上。 她心血翻涌,到了嗓子眼,到底没吐出来,还没等她缓过劲儿,对方又凌空一剑劈来,这剑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若是劈中她,可就完了,江离声就地一滚,滚出了数丈,堪堪避开了这一剑。 “咦?有点儿本事,怪不得擅闯境地。”苍老的声音又冷怒一声,再次出了一剑。 这一剑,如天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剑气,任由江离声怎么滚,也滚不出剑气设下的牢笼。 她筋疲力尽又无奈地躺在地上,干脆不躲了,死就死吧! 她师傅会给她收魂的。 眼看剑气就要将她洞穿百八十个窟窿,忽然斜侧飞来一剑,似清风拂过,又似漫天飘雪,顷刻间化解了漫天剑气。 江离声睁大眼睛,谁这么可爱,竟救了她,她一定要谢谢他。 她立即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便见身前轻飘飘落下了一人,绯衣长袍,锦绣颜色,长身玉立,一身清华。 卫轻蓝。 江离声快哭了,这救命之恩,她可怎么谢啊?这人是她自己谢,还是让她师傅谢? 她呐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如今算不算又闯了大祸。 卫轻蓝回头看她,目光轻淡,没什么情绪,“为何来此?” 江离声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垂下头,小声说:“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 江离声解释,“我与安师兄去剑堂买剑回来,因为御剑不佳,听从安师兄劝告,闷头练御剑来着,然后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迷路了,我也不知怎么进的禁地。” “一派胡言!”一声苍老的声音怒斥,“别有居心,外面有一人之高的警戒碑,没看到吗?” 江离声郁闷极了,“真没看到。” “搜魂!”须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江离声,“小小年纪,谎话连篇。你可知擅闯境地何罪?” “戚师叔祖,她是新来昆仑的弟子,兴许真是迷路了。”卫轻蓝转过身,对老者见礼。 戚白成断然,“不可能,新弟子不能接我一招,而她,接了我两招,如今竟然还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 江离声看向老者,无奈,“因为我是……” “戚师叔祖,我来搜魂。”卫轻蓝截住她的话,“若她果真是迷路了,还请师叔祖放过她这一回,新来弟子,多莽撞。师傅昨日刚闭关,擅闯禁地若论罪,必要惊动师傅,师傅如今不宜惊扰。” 戚白成疑惑地盯着卫轻蓝,“你小子,跟她是什么关系?” 卫轻蓝摇头,“没关系,只是新弟子,昨日刚进门,尚还没学好昆仑门规,若果真不是故意,合该宽恕。” 戚白成冷哼一声,看着江离声身上的新弟子服,低阶储物袋,黑着脸说:“成吧,你来搜魂,不许包庇。” 卫轻蓝应是,“不会。” 他转过身,面对江离声,“可接受我搜魂?我只搜魂此事。” 江离声点头,乖乖站着,“卫师兄请。” 卫轻蓝见她答应,伸手按在她发顶上,灵力打着光圈,进入她识海中。 江离声从来没被人搜魂过,还挺新鲜,没什么反抗和抵抗的想法,感受到他周身气息虽冰冷如雪,但灵力进入她识海,却分外绵柔,跟他挥出的那一剑给她的感觉一样,似清风拂雪,并不让她难受。 她知道高等的搜魂术,不损伤人的识海,不伤及大脑,卫轻蓝的搜魂,不让她难受,可见他这个昆仑的少年天才,实力与名声当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片刻,卫轻蓝便撤回手,神色奇异地看了江离声一眼,转身对一旁盯着的老者抬手,“师叔祖请看,的确是迷路。” 一圈棉花样的光圈里,江离声从剑堂出来,闷头御剑,剑御的飞快,几次差点儿栽下剑,后来她自己干脆只看剑了,不知不觉,闯进了禁地,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迷迷糊糊的样子也十分清楚。 戚白成无话可说,“一个御剑而已,蠢笨如牛。滚吧!” 江离声见他没说惩罚,掉头就走,她得赶紧离开,生怕慢了,对她说滚出昆仑。 卫轻蓝挥手拦住她,“我送你出去。” 江离声停住脚步,说实话,不想让他送。 卫轻蓝似乎看出她想法,神色淡淡,“距离出口有些远,免得你再迷路闯进不该闯的地方。” 江离声“哦”了一声,无言地跟上他,小声道谢,“多谢卫师兄。” 第八章 土蝼 卫轻蓝前面走,江离声落后他三步远的距离跟着。 她安静极了,几乎听不见呼吸声。若不是卫轻蓝耳目好,还以为后面跟着空气。 一路走到出口,果然如戚白成所言,有一面一人高的警戒碑,巍峨地竖立着,十分醒目。 江离声看着警戒碑,对自己十分无语,这么大的警戒碑,她怎么就没看见? 卫轻蓝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 江离声再次道谢,“多谢卫师兄,您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卫轻蓝目光清凉,“我与你同辈。” 江离声顿住,所以,同辈不能说您吗?她对上卫轻蓝的视线,连忙改口:“卫师兄,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你相送。” 说完,又十分真诚地补充,“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只不过,如今她一穷二白,无以为报,就先不言报答了。 卫轻蓝点头,转身回了禁地内。 江离声见他回去,心想着禁地只是禁止普通弟子,像卫轻蓝这样的宗门天才,是有特许权的。 她收回视线,茫茫然地望着前方,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好像很远,如今没了剑,她怎么回去啊?靠自己的双脚吗? 她想哭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抬步往回走。 安如许找了江离声一圈,找的满头大汗,也没找到她的人,他摸摸自己的传讯牌,昨天没有跟江师妹互通讯息,自然是没法传讯的,她到底御剑跑哪里去了啊。 江离声用脚丈量了一座山,然后累的不想走了,从储物袋里拿出零食,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坐在一块石头上啃零食。 她刚吃了两口,忽然不知哪里冲出了一物,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她悚然一惊,就地一滚,滚离了原地,那物一击不成,又对她追着吃来,她这才看清,这东西四只脚,山羊形状,凶神恶煞的,是昆仑山有名的特产,叫土蝼。 土蝼吃人,是怎么跑出来的啊?不是应该养在灵兽峰吗? 她连忙撒腿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土蝼?这东西在昆仑山天生地长,上山爬坡,十分在行,沟壑万丈它都能纵跳自如,她没有剑可御,靠双脚压根跑不过它。 她只能将手里的零食做武器,对着它扔去。 别说,还真管用,那东西张嘴直接吃了,吃完了,迈着四条腿张着血盆大口继续追着吃她。 江离声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边掏储物袋里的零食对它扔,一边拼了命绕着圈跑。 直到储物袋里的所有零食都扔完了,她也没能摆脱它,更没遇见一个人影能救救她。 气的她抬脚踢了一块石头,对着它砸去。 土蝼以为又是零食,张嘴接住,“咯嘣”一咬,发现不对,愤怒地吐出来,呲着牙对着她怒火朝天地冲来。 江离声抱起一块大石头,对着它掷去,这东西竟然能够灵敏地躲过。大石头砸到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大概是响声太大,终于惊动了人,一条白练飞来,拴住了这东西头上的角,让它只能干蹬腿,再也动不了。 江离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 一人飘身而落,看看土蝼,又看看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江离声,脸色十分难看,“被个畜生追的如此狼狈,玉宗主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枉你还是筑基。” 江离声摸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乖乖受骂,“贺先生骂的是,是弟子无用。” 贺贞棠嫌弃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用白练栓了土蝼,给灵兽锋传讯,口气极其刻薄,“金忘愁,灵兽锋若是连个畜生都看不住,随意跑出来祸害,我看你们灵兽锋不必存在了,不如消峰滚蛋,免得白白浪费仙门资源养你们。” 他话落,掐断了传讯牌,又冷脸看着江离声,“丢人现眼。” 江离声不敢吭声,她即便有筑基修为,也不敢打死这土蝼啊,灵兽锋跑出来一只妴胡被安师兄烤了吃了,都被罚去戒律堂了,她一个本身就在戒律堂学习的人,若是打死了这东西,再罚能去哪儿?别万年无望崖去? 贺贞棠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即便不打死它,你也不至于被它欺负的无还手之力。” 江离声抖抖她的低阶储物袋,快哭了,“我的储物袋里,只有零食,都喂给它吃了。我手里没有别的能制住它的东西。” 贺贞棠皱眉,“你的剑呢?它随意攻击人,不能打死,伤了它总没关系。” 江离声垂下头,“被您击碎了。” 贺贞棠顿住,似乎想起了今日课堂上,他一招打碎了她的剑,难得她人没事儿,还好模好样被个畜生追着跑,“你好歹是清虚玉宗主的嫡传弟子,怎么用区区一把普通破剑?” 江离声小声说:“当初来得急,剑落下了,没带来。那把普通的剑,是从新弟子处领的。” 然后不等贺贞棠继续问,又用更小的声音说:“我的所有东西,都落在清虚了,什么也没带来,身上真没有能制住它的东西。” 穷的是一清二白。 贺贞棠似乎被她的言辞给惊住了,任何一个修士,到了筑基期,都不可能让自己身上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哪怕是昆仑收的新弟子,除了极其特别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灵根,被仙门特别收入门外,多数都是凡间贵族或者世家选拔之人,入得山门,家底丰厚,手里不缺宝剑灵石等物,更有甚者,身上连上等法器也是有的。 唯独他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真是身无一物,只有一个破低阶储物袋,装的还是零食。 贺贞棠一言难尽,“玉宗主可真舍得把你这么空身送来,也不怕你一个不小心死在昆仑。” 毕竟,仙门不是什么平和之地,哪怕规矩严苛,但也是处处危险的。 江离声替师傅辩解,“是我自己情急之下落下了剑和储物戒,我师傅大约至今都不知道我是空手来的……” 毕竟,当时情况急,他师傅十分怕晚一步被宗门的峰主堂主长老们集体把她正法,逐出宗门,她人走了,她师傅便能替她挡一挡了。 贺贞棠更是一言难尽,评价,“丢三落四,蠢笨糊涂。” 第九章 感谢这畜牲 灵兽峰的峰主金忘愁来的很快,贺贞棠传讯后,她便立即来了。 这位女峰主,修为不及贺贞棠,又因为理亏,被他刻薄地骂了,也只能忍着,来到后,她脸上带着笑意,“贺师兄,对不住,我那两个弟子一时疏忽,这畜生竟跑出来了,多谢贺师兄替我教训它。” 贺贞棠不买账,“你的两个弟子,上一回放出了妴胡,被安如许那小子烤了吃了,你维护弟子,没让她们被罚去戒律堂,这回又放出了土蝼伤人,你如今怎么说?” 金忘愁只能说:“是我没教导好弟子,回去后一定严罚她们,送她们去戒律堂。” 她知道这回撞到贺贞棠手里,没那么轻易能让她包庇了,干脆自己先开口说了处置。 贺贞棠还算满意,瞥向江离声,见她乖乖站着,当个隐形人,又开口问:“这畜生伤人,险些伤了新弟子,你又怎么说?” 金忘愁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穿着新弟子服浑身狼狈的江离声,筑基初期修为,她扫了一眼,转回头,对贺贞棠说:“我看她没伤着,赔偿一瓶天香丹,外加一百枚中品灵石,贺师兄以为如何?” 身为一峰之主,她没兴趣问一个新弟子的名字,自认为赔偿不少了。 “若我没出现,这畜生就将她吃了。”贺贞棠直接说:“一百枚上品灵石。你堂堂峰主,拿一百枚中品灵石,传出去被人笑话。” 金忘愁不太乐意,觉得贺贞棠狮子大开口,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一个小小的新弟子,何苦让她出这么大的赔礼? 贺贞棠看着她不乐意的脸,“她叫江离声。” 金忘愁不解地看着贺贞棠。 贺贞棠面无表情地补充,“清虚江离声,玉宗主唯一亲传弟子,你觉得她的命,不值一百上品灵石?” 金忘愁猛地睁大眼睛,豁然转头,又看向江离声。这一次,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江离声打量了一遍,震惊不已,“玉宗主亲传弟子?你为什么来了昆仑?” 江离声这才规规矩矩见礼,“金峰主好,我是来昆仑学习的,师傅说昆仑规矩好,让我好好学。” 金忘愁还是震惊,“你来学习规矩?如今在哪里学习?贺师兄跟前?” 江离声摇头,“戒律堂。” 金忘愁道:“那还不是贺师兄跟前?他就在戒律堂授教。” 江离声想想也是。 金忘愁看着她,“你又在清虚闯了祸?否则玉宗主不自己管教,怎么将你送来昆仑管教。” 江离声点点头。 “你又做了什么?”金忘愁好奇地问。 江离声不说话,难道让她说她毁了药田?上万株灵植被毁了一半?这话能私下里对安如许说,却不能对昆仑的峰主说,若是说出来,昆仑还敢收留她吗?他师傅已将消息压下了,她还是不说为好。 金忘愁见她不答,也能猜到估计这回她闯的祸不小,否则玉宗主哪里舍得将这个宝贝弟子扔到别人的地盘,她倒也没揪着问,痛快地说:“今儿这畜生险些伤了你,就按照贺师兄所言,灵兽峰赔你一瓶天香丹,外加一百枚上品灵石。” 她说完,从储物戒拿出赔礼,递给江离声,“江师侄,你不会嫌少吧?” 江离声连忙接过,“不少不少,多谢金师叔。” 她称呼她为师侄,她当然得喊师叔。感谢遇到这畜生,正愁没钱买剑了呢。 这一声师叔,大约是将金忘愁喊高兴了,毕竟玉宗主的亲传弟子,哪怕是个废物,但她有个好师傅啊,不是谁都能当得她一声师叔的,她索性又拿出一个法器递给她,“这是乾坤镯,下次你再遇到不听话跑出来的畜生,只管用它栓了,送去灵兽峰。” 为着这一声金师叔,出手便是中阶法器。 江离声乖乖接过,“多谢金师叔。” 金忘愁面色和善地告知她口诀,见她乖巧得很,她大出血拿出东西此回也不心疼了,给的心甘情愿,交接完,她看向贺贞棠,“贺师兄,多谢你今日出手,才没让这畜生闯出大祸,英招前几日下了幼崽,其中有一只十分可爱,我派人给贺师兄送去天剑峰?自小养着,养熟了可以给师兄守门。” 贺贞棠不客气地点头,“多谢金师妹。” 他随手收了白练,放了土蝼。 金忘愁一把抓了土蝼的角,这畜生早先还凶神恶煞的,如今乖乖地被她拽着,两只眼睛瞅了江离声一眼,眼神里似乎十分恋恋不舍。 江离声狠狠瞪了这畜生一眼,它是零食没吃够?还是遗憾没能吃了她? 金忘愁离开后,江离声对贺贞棠诚恳地道谢,“多谢贺先生。”,她将得的赔礼奉上,“谢谢您救了我。” 她的命就值这么多钱,救命之恩也值这么多钱的吧?奉上准没错。 贺贞棠不看在眼里,对她摆手,“回去吧!明儿别迟到。” 他说完,如来时一般,转眼消失了身影。 江离声在他离开后,抱着手里的灵石,十分开心,一百枚上品灵石,等于一万中品灵石,她五枚中品灵石加一千枚下品灵石,一瓶养气丹,一瓶辟谷丹,便换了一把普通的剑,如今贺贞棠不要,她可以换一百把普通的剑随意碎着玩还有剩余。 哎,有钱的心情真好。 似乎忘了以前,这么点儿钱,她身为清虚宗主唯一亲传弟子,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 她将灵石收好,忽然想起来,哪怕她可以买一百把普通的剑,但如今一把也没有啊,她还得走去剑堂。 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在她走了一段路后,安如许气喘吁吁地找到她,“江师妹!” “安师兄?”江离声眼睛一亮。 安如许跳下剑,看着她,震惊,“江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是土?衣服还破了?” 江离声告知,“遇到了土蝼,它要吃我,躲它弄的。” “土蝼啊?怎么灵兽锋又跑出了它?你这也太狼狈了。”安如许看着她,“土蝼可不如妴胡乖,那东西凶得很,你没法吃它,但它能吃你,你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我的剑又毁了,还得去买把剑。”江离声问安如许,“安师兄,你是在找我吗?” “是啊,我找了半个昆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土蝼追的?”安如许心想她也太倒霉了,土蝼多久没跑出来了,怎么就被她给撞上了,新买的剑还毁了,“如今那东西呢?” “被灵兽峰的金峰主拉走了。”江离声晃了晃袋子,“赔了我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品法器。” 安如许惊呼,“这等好事儿,怎么没让我遇上?” 金峰主这么大方的吗? 第十章 从小吃到大 养灵兽很费钱,据安如许所知,金峰主没这么大方啊。 不过灵兽锋很有钱就是了。 江离声提醒他,“安师兄,被你遇上过,妴胡在昆仑稀有,据说是昆仑的哪一任长老从数万里之遥的尸胡山带回来的,你本也可以抓了给灵兽锋送回去,金峰主肯定也会给你谢礼,但被你吃了。” 安如许扼腕,“长老带回来十只,我就想尝尝这东西长在东山之首的尸胡山到底什么味,哪里想到灵兽锋的谢礼这么重啊,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吃的。” 他后悔半天,悔之晚矣地说:“哎,江师妹,你用个清洁术吧!你这副模样,也太狼狈了。” 江离声早已习惯自己时常灰头土脸,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如今是在昆仑,是要注意形象,听安如许这么说,她点头,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安如许御剑,“走,我带你再去买一把剑,这回你有了灵石,可以买一把好剑了。” 江离声跳上他的剑,站在身后,“不要,我费剑,灵石也要省着花,我多买几把普通剑就是了。” 安如许:“……” 他扭头看江离声,“剑修的剑,怎么能不用好的呢?难道你想一招都抵挡不住,总是碎剑?” 江离声小声说:“我不是剑修。” “但你师傅是剑与阵法双修啊。”安如许转回头,“江师妹,哪天让我见识见识你布阵。” 江离声惭愧,“阵法我也没学好。” 安如许:“……” 哦,差点儿忘了,风云榜三千,她连尾巴都没上,他好歹还占了几百名呢。 她能至今活的好好的,没被玉宗主打死,难道是因为可爱战胜一切吗? 二人又来到剑堂。 江离声目的明确,一下子买了二十把剑,将她低阶储物袋都填满了。 安如许嘴角直抽,“江师妹,你真会啊。” 江离声对安如许笑笑,想着这回二十把剑能够她耗一段时间了。不是她不想买好的,实在是她什么东西都没带来,灵石短缺,省下的灵石,她还要购置符纸、笔、炼器等所用,总不能来了昆仑,就只修剑了吧? 出了剑堂,安如许嘱咐江离声,“江师妹,你前面走,我在你后面跟着,我怕你又丢了。” 他可不想再找人了。 江离声点头,御剑,“嗖”地就飞走了。 安如许震惊,这么快? 他连忙御剑追,也只是远远瞧见江离声一个影子,他只能拼力追,才堪堪追上她。 顺利回到二人相隔的院子,江离声收剑,对后面跟着的安如许道谢,“安师兄,多谢你。” 她从瓶子里倒出一颗天香丹,“这是今儿你找我,陪我买剑的谢礼。” 安如许收剑摆手,“多大点儿事儿,你收回去。” 他坚决不要,反而震惊地问江离声,“你这御剑,怎么突然这么快了?我都差点儿追不上。” 江离声只能收回,如实说:“我就是以前恐高,不怎么练剑,今儿听了安师兄建议,拼命克服了。” 但闷头练剑克服心理的后果就是闯了祸,差点儿死在禁地。 “不会吧?你是修士,你恐高?”安如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你这克服的也太快了,进步也太快了。” 若修炼都有她这个进度,她还排在什么三千之外啊。 他又想起了在今日的课堂上,“你灵力是不是比一般人浑厚?” 同是筑基初期,他总觉得江离声抗揍,方才御剑,灵力也厚,真快起来,他的灵力运转显然没她快。 江离声挠头,“我以前是真不怎么练的,在清虚时,就是每日让青鸾带着我四处走。我灵力是被丹药喂的,从小吃到大。” 安如许:“……” 嫉妒! 不愧是玉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拿丹药当饭吃。 江离声叹气,“如今我总不好每日都让安师兄陪我迟到挨罚,而且我也不想早起,只能尽快克服了。就为了练御剑,差点儿丢命。” 安如许明白了,差点儿被土蝼给吃了,他敬服,“江师妹,青鸾是玉宗主的坐骑吧?你可真行。” 骑着师傅的坐骑,四处跑,连御剑都不练。 他心累地摆手,“走吧,进去了,明儿还跟今儿时间一样,我喊你。” 江离声点头。 二人分别,各自进了自己的院子。 江离声回房后,累的躺去了床上,想着明儿不知道能不能抽空下山一趟,买些她用的东西回来。 她想着便睡着了。 安如许没睡,虽然今儿足够折腾,如今在戒律堂,没他师傅管着,但他也不敢太过懈怠,毕竟秘境一个月后开启,他可不想被留在秘境里。 于是,他在院中练剑。 赵可欣和祝文茵被罚来了戒律堂,住进了江离声隔壁的两处院子。 这里的院落,是给初入昆仑被选中的内门弟子,或者是受罚的内门弟子所设,多数时候,都空着,昆仑戒律严,没多少人会刻意犯规。像安如许这种,早就惦记着吃灵兽锋妴胡尝尝味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二人被金忘愁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都有些恹恹的,但当来到后,发现隔壁的隔壁住着安如许,肉眼可见地高兴了。 赵可欣当即拉着祝文茵去找安如许,“安师兄!” 安如许收了剑,惊讶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他想着不会吧,她们竟然找来了他的住处?这他还怎么躲着啊,他刚想好以后要躲着的。 赵可欣欢喜地说:“我们被师傅罚来了戒律堂。” 受罚还能这么高兴的,也就她了。 安如许灵光一闪,“因为跑出了土蝼?” “嗯。”赵可欣点头,“是我们的疏忽。” 安如许心想着可真是巧,命运对他也太不友好了,他看着赵可欣欢喜的脸,心里叹气,劝告,“下次可别疏忽了,幸好土蝼遇到的是江师妹,否则遇到我这样的,土蝼攻击人,今儿得被我斩了。” 赵可欣心里高兴,愿意顺着安如许的话,“安师兄说的是。江师妹呢?她还好吧?听我师父说,她被土蝼追的十分狼狈,区区土蝼而已,就算凶恶些,咱们昆仑的弟子也都不怕的,她可倒好,也太废了。” 第十一章 真是好险 安如许探头往隔壁瞅了一眼,院子里屋子里都没动静。 他说:“江师妹大约累了,睡着了。” 赵可欣撇嘴,“怪不得本事这么废,原来大好的时间,都被她浪费了。” 她不看见江离声最好,所以,说了两句后,便仰着脸欢喜地问安如许,“安师兄,我与师姐陪你一起练剑吧?” 安如许其实不太想答应,但又想着常年与灵兽打交道的灵兽峰师妹,有一定的本事,去秘境试炼,也会遇到妖兽的,灵兽与妖兽都是兽,有相通之处,他可以趁机跟两位师妹取取经,便点头,“好。” 于是,三人在安如许的院子里,各显神通,比试起来。 江离声被吵醒,用神识窥探,不过一瞬,不等人察觉,便收回神识,继续睡了。 隔壁打的昏天暗地,她睡的香喷深沉。 第二日,安如许准时喊江离声去上早课。 江离声饱足睡眠,神清气爽,拿了剑就冲到了门口,她今儿绝不迟到了。 安如许打着哈欠,“好困啊。” 江离声看他,“安师兄昨儿没休息好?” “与灵兽峰的两位师妹比试到半夜,困。”他拿出剑,“走吧江师妹。” 隔壁的两处院门打开,赵可欣与祝文茵一起走了出来,跟安如许打招呼,“安师兄早。” “两位师妹早。”安如许十分有礼。 赵可欣看向江离声,“江师妹,你这剑,结实吗?别御剑走到半途,碎了。” 江离声回答,“赵师姐放心,碎了我还有。” 短暂地打了招呼,四人一起御剑前往学堂。 半途,江离声的剑突然断裂,她整个人一个不防备,从剑上栽了下去。 安如许心惊,瞬间掠过去接人,“江师妹!” 江离声在快栽倒地面上时,不等安如许出手相接,她便反应及时,堪堪用灵力稳住,让自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安如许已到近前,心悸地说:“江师妹,你这剑,当真被赵师妹说准了啊,也太不结实了吧?” 江离声看了一眼也停住的赵可欣和祝文茵,心里叹气,这女人对付起女人来,真没男人什么事儿的,安师兄显然没发现,她也不想迟到,便重新拿出一把剑,“没事儿,我剑多,安师兄,赶紧走吧,我可不想迟到被罚了。” 安如许见她没事儿,连连点头,重新御剑,“那快走。” 这回顺利地来到了课堂,时间赶的正正好。 安如许先进门,祝文茵随后,赵可欣扭头对最后面的江离声用气音说:“江师妹,识趣点儿,主动离安师兄远点儿,否则你就不是断剑挨栽了。” 她聪明,知道暗中出手,已被江离声察觉是她,否则也不会在落地后看她了。 江离声还是那句话,真心劝告,“赵师姐,别在女人身上使劲,真没用的。” 赵可欣瞬间黑了脸,“你想找死,真是拦不住,你等着。” 江离声无语。 四人进入课堂,贺贞棠也随后到了。 江离声看着贺贞棠的脸,心道好险,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又迟到了。 她正想着,贺贞棠忽然喊她,“江离声。” 江离声立即站起身,十分乖巧,“先生。” “背昆仑戒律,第一经义,一百条。” 江离声:“……” 她昨儿就怕先生今儿考,在课堂上,一边头疼一边暗暗背,但后来回去没温习,把这事儿忘了,直接睡了,如今她能背得下来吗? “背不下来?那拿着你那把破剑过来。”贺贞棠见她脸都白了,绷着脸不客气地说。 江离声一吓,立马说:“先生,我会背。” 她硬着头皮,在贺贞棠眼皮子底下,磕磕绊绊地背,好在她即便背的文墨不通,但贺贞棠也没打断,直到她全部磕磕绊绊背完,贺贞棠才评价一句,“背的狗屁不通。” 江离声惭愧地垂下头。 “坐吧,念你总算背出来了,不是无可救药,今儿饶过你了。”贺贞棠摆手。 江离声惊喜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坐下。 安如许敬佩地看着江离声,“江师妹,你好厉害啊,竟然都背下来了。” 他就不行,还没背下来。 “安如许,起来背,第二经义,一百条。” 安如许整个人都不好了,站起来,“先、先生,我、我还不会背。” “那你过来。”贺贞棠冷眼瞅着他,“拿着你那把剑。” 安如许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他昨儿接了贺贞棠五招,但显然不知道贺贞棠手下留情了,今儿却丝毫不留情,他刚站在他面前,被他劈头就打,一道剑光,如山雨砸来,安如许连忙挥剑抵挡,但这一招,他并没有接下,整个人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砸碎了一般,“噗”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安师兄!”赵可欣立马奔了过去。 祝文茵也立即起身,跟着跑了过去。 二人一左一右伸手去扶安如许,面上是同样的心痛。 江离声看的分明,想着不怎么说话的祝文茵,原来也对安如许藏了很深的心思。这金峰主的唯二两个亲传弟子,都被安师兄给勾了魂,男人原来也真是祸害。 她看着安如许起不来的模样,心里暗暗地道了一声好险,幸好昨儿她在课上背了,否则怕也是他这个下场。 她见他有人关心,便没凑上前,只是暗暗牢记,一定要好好学,就为了不挨打,也得学,这里是昆仑,可没人会护着她不挨罚挨打。 赵可欣慌忙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安如许嘴里,“安师兄,快吃。” 安如许还没来得及拒绝,已被强行喂了丹药,他白着脸困难地说:“谢、谢谢赵师妹,你这丹药是天香丹?我回头还你。” 赵可欣小声说:“我师傅昨儿给我与师姐一人一瓶天香丹,就是为了应对贺师傅惩罚的。他的剑伤,只有天香丹能治。” 安如许点头,由二人扶着站起身,调息混乱的灵府。 赵可欣又问:“安师兄,管用吗?用不用去医堂?” 安如许摇头,“谢谢赵师妹,管用,不用去医堂。” 二人扶着他落座,安如许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看向江离声,眼神控诉,本以为她是个学渣,谁能想到,他才是那个学渣。这师兄妹短时间建立起的友情,真是随着今儿没一起挨罚,碎了一地。 江离声摸摸鼻子,她也没想到,他一条都不会背,她只是怀疑今儿会考,怕被踢出昆仑,不敢不学而已。也没想还能躲过这场挨打。 第十二章 好漂亮的剑 赵可欣见安如许与江离声打眉眼官司,心里一气,又将江离声暗暗记了一笔。 贺贞棠站在讲台上看着安如许冷嗤,“学的什么狗屁东西,丢人现眼。” 他说完,冷硬道:“今儿不学戒律规训,所有人,都学我刚刚那一招,明儿堂外试考,谁接不住,就如今儿安如许的下场。” 所有人都惊了。 安如许更是直抽气,心想着他错了,这戒律堂,就是地狱,他还以为每一日都像第一日那般轻松呢,狗屁,根本不是。怪不得人人不敢犯戒,贺先生简直是魔鬼。 他想把吃进去的妴胡吐出来,不想待在戒律堂了,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安如许只能一边调动内息,安抚震荡撕裂的灵府,一边咬牙盯着贺贞棠。 只见,贺贞棠拿出一面镜子,里面没有人,只有一把剑,上下翻飞,闪闪寒光,一剑出,可平山海,一剑出,可遮蔽日月。这样的剑,让镜子里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不过须臾,便漫天大雪,剑影越来越快,开始时,还能看到剑,后来,只漫天冰雪与风声,几乎看不到剑的踪影,但却能看到,大片的雪花被剑斩成碎泥,飘飘荡荡落下。 这样的剑! 这样的剑! 安如许呼吸都快停了。 有新弟子受不住灵府波动,晕倒在了堂上。 赵可欣与祝文茵的脸也渐渐白了,似在咬牙支撑。 只有江离声,从高台上贺贞棠的视线里瞧着她,有些呆,有些木,若不是她不错眼珠地盯着留影境,他几乎怀疑,她魂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周游了。 安如许忽然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赵可欣与祝文茵此时却已顾不得他,也被这留影境里的剑影响,没有起身冲过去。 江离声猛地伸手,眼睛没离开留影境,人却已经将安如许一把拽住,一手托着他,一手从怀中掏出那瓶金忘愁给的天香丹赔礼,也不心疼地倒了两颗,塞进他嘴里。 安如许囫囵吞下,这一回,是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了,毕竟张嘴就想吐血。 留影境里,最后一招,雪停,风静,一把剑,安静矗立。 贺贞棠收了留影境,扫了一眼堂上所有人,大部分已晕倒,一小部分已吐血,包括早先还咬牙支撑的赵可欣和祝文茵。唯独一人,倒是显眼,江离声眼神跟着他收回留影境,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贺贞棠问江离声,“你觉得如何?” 江离声眨眨眼睛,站起身,乖巧回答,“先生,这把剑真漂亮。” 贺贞棠:“……” 他几乎气笑了,“你只看到这把剑漂亮?” 江离声呐呐,“雪也很漂亮。” 贺贞棠吸气,“还有呢?” “还有……”江离声细想,挠头,“这么漂亮的剑,怎么不系一个漂亮的剑穗呢。” 贺贞棠差点儿出剑削她,咬牙,“江离声,我问你,这一招剑法如何?” 江离声缩了缩脖子,十分识趣地说:“剑术精妙,灵法高绝,不知这是何人挥剑,竟能引得天地变化,改天换日。” 贺贞棠气不顺,“与你年岁一样大的人。” 江离声一顿。 贺贞棠没好气道:“你与卫轻蓝同岁,同是宗主亲传,瞧瞧他,再看看你,你自己说,你像话吗?” 江离声垂下头,小声说:“不像话。” 贺贞棠冷哼一声,也不管课堂上晕倒吐血的一大片,批评完江离声后,转身走了。 江离声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觉得,这剑好漂亮啊。 原来是卫轻蓝的剑,昨儿在禁地,他出剑救她,她没注意他的剑竟然这么漂亮。 她看了一眼课堂上所有人,然后目光落在安如许身上,“安师兄,你还好吧?” 安如许被江离声喂药及时,但还是觉得受伤不轻,灵府里翻江倒海,哪怕吃了药,勉强能压下,但也难受得不行。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出声,问江离声,“江师妹,你怎么没事儿?” 江离声挠挠头,“大概是我比较笨,悟不到更深的东西,只看表面,所以,激不起灵府丝毫震动?” 安如许看着她,十分怀疑,“真是这样?” “是吧?曾经我师傅用过无数法子刺激我的灵府,也没起多少效用。”江离声诚实地说:“后来,我师傅就放弃了,说我朽木不可雕也。” 安如许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奇葩的江师妹,半分不受干扰,好让人嫉妒啊,他快疼死了。 他不客气地说:“再给我一颗天香丹。” 江离声只能又递给他一颗。 安如许吃下,闭目调息,片刻后说:“回头还你。” 江离声点头。 赵可欣与祝文茵这时也吃了两颗天香丹,缓了过来,齐齐抹了嘴角的血,起身向安如许走来,“安师兄,你还好吧?我们这里还有天香丹。” “不用了,我已找江师妹拿了。”安如许对赵可欣道谢,“多谢赵师妹不久前那颗天香丹,回头还你。” 赵可欣瞅了江离声一眼,心里着恼,口中说:“不用的安师兄,一颗天香丹而已。我多的是。” “用的。”安如许认真强调,“一个好的师兄,是不能白占师妹便宜的。” 他看向堂内众人,有些犯愁,“怎么办?这么多人,我们要送去医堂吗?” 天香丹虽管用,但也不能给所有人都喂,这些昏倒的人,怕不是一颗天香丹能解决的。 祝文茵建议,“去请医堂的医师来吧!” 她转向江离声,“江师妹,咱们这么多人里,只你没事儿,你御剑去一趟医堂请医师来?” 江离声点头,“好。” 安如许不放心,“江师妹,你可别迷路了,我跟你一起去。” 赵可欣一把拽住他,“安师兄,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江师妹自己去吧,这么一点儿小事儿,江师妹都做不好吗?若是在昆仑都能迷路,那岂不是等历练的时候,进了秘境也会出不来?” 江离声很好说话,“安师兄放心,我自己去就行,我能找得到。” 安如许却甩开赵可欣,一脸坚决,“我还要买天香丹,我与江师妹一起去。”,然后他看向赵可欣与祝文茵,“辛苦两位师妹照看这些师弟师妹们了。” 说完,他一把拽了江离声,“江师妹,你御剑载我,走。” 江离声:“……” 安师兄,你这不是故意让我招人恨吗? 第十三章 怀疑认错了人 江离声到底没说什么,还是听了安如许的,御剑载着他出了课堂。 赵可欣气的脸都青了,跺脚,“狐狸精。” 祝文茵皱眉,压低声音,“师妹别气,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总有她落单的时候。” 赵可欣恨恨,“她等着。” 江离声猜测她肯定挨那两人骂了,因为她离开时,觉得背后嗖嗖冷风,她十分无奈,“安师兄,你不能拿我当挡箭牌啊,让我这么招人恨可不好,若是两位师姐找我麻烦,闹大了,我就在昆仑待不下去了。” 到时候她难道要去流浪? 安如许拍着胸脯保证,“江师妹放心,若是真有这种情况,到时候我会给你作证,是她们欺负你。” 江离声小声嘟囔,“今儿为了赶早课,我那把断剑,便是出自赵师姐之手。你就没看出来。” 安如许听的清楚,立即说:“我看出来了。” 江离声剑一顿,惊讶,“是吗?” 安如许叹气,“是啊,看出来了,但当时时间紧,好在你没受伤,我便没节外生枝,否则肯定得迟到。我只能装作没看出来。你放心,师兄我会赔你一把剑。” 他说完,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太轻了,毕竟是自己惹出的麻烦,又赶紧补充,“赔你两把剑,另外,我回头私下里,也会找赵师妹说清楚,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让她别白费功夫了,尤其是对付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江离声对安如许顿时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安师兄竟然不蠢,她立即说:“还有那位祝师姐,今儿紧张你的劲儿,恐怕也是喜欢你。她可比情绪外露的赵师姐心思深。” 安如许烦躁,想抓头发,“她没出手对付你,对我也不太明显,这我就不太好说了。哎。” 他愁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了,最好让赵师妹知道那位祝师妹对我也有心思,然后,最好两个人打起来,就没空对付你,也没空惦记我了。” 江离声闻言佩服,“安师兄,你厉害。” 男人若是有了心计,好像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医堂。 医堂内,堂主应宗玉正在,除了应宗玉外,还有一人,绯色衣袍,侧坐在长榻上,坐姿并不端正,反而有几分随意懒散之意,一手轻拄着榻边的小几,一腿微微屈伸着,面上的神情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丝毫没有江离声几次见那般清淡如雪的模样。 她几乎怀疑认错了人,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认清,这人就是卫轻蓝。 但卫轻蓝是这样子的吗?这随意懒散的模样,若不是她见过从容雅致清冷挥剑的他,还以为是山下凡世里哪家高门府邸悠闲度日的贵公子了。 安如许跳下剑,见江离声直愣愣地站着,疑惑地问:“江师妹,怎么不进去?” 江离声呐呐。 安如许越过她,这时也看到了堂内的卫轻蓝,惊问:“卫师弟,你也受伤了?”,他脱口说完,觉得不对,又连忙说:“是我说错了,卫师弟怎么可能受伤呢?” 卫轻蓝慢慢坐直了身子,向门口看来,语气寻常,“安师兄,江师妹。”,他拂了拂衣袖,“我的确是受伤了,来找应堂主医治。” 安如许“啊?”了一声,“卫师弟,你真受伤了啊?谁伤的你?昨儿见你,你还好好的啊。” 卫轻蓝不甚在意,“些许小伤。” 安如许不信,心想若真是些许小伤,你不可能出现在医堂。 江离声忽然想到,昨儿她与安如许遇到卫轻蓝的时候,他其实就是从医堂的方向走来,应该也是去医堂医治,今儿又在医堂,若是受伤,想必不轻,不过她也与安如许一样,真没看出来,毕竟,昨儿他还为安如许疗伤了,也还在禁地挥剑救了她。 “小伤?”应宗玉嗤了一声,不给面子地说:“灵府被毁了大半,是小伤?” 安如许惊骇,什么人能将卫轻蓝灵府毁了大半?这的确不是小伤了。 江离声看了一眼这位说话之人,是一名男子,他虽也是昆仑统一弟子服,但领口和袖口有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代表着堂主的身份。这位堂主,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十分年轻,她看不出修为。 “你们来做什么?”应宗玉扫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安如许身上,“受伤不轻,但已吃了四颗天香丹,没必要再来医堂了。” 安如许连忙说:“应堂主好,是为着戒律堂的弟子而来。贺先生在堂上放了留影境,那留影境上印刻的剑术是卫师弟所留,十分厉害,致使弟子们昏迷了大半,未昏迷者,也吐血不止,我们特意来请堂主派人去医治,否则怕是新弟子们会有折损……” 应宗玉听明白了,“这个贺贞棠,那留影境上的剑术,岂能给新弟子用来观摩?新弟子入门才不足半年,能受得住才怪?” 他立即说:“我亲自去。” 他当即往外走,即将迈出门槛时,忽然扭头盯着江离声,“你也是新弟子,当时也在?怎么没事儿?” 江离声乖巧回答,“我资质愚钝,不能体会极深奥妙,只看着剑很漂亮。” 应宗玉“扑哧”一声笑了,哈哈两声,扭头看向卫轻蓝,“听听,这言论多新鲜呐,卫轻蓝,你自己说,你那剑术,里面融了魅影,而这小姑娘,她只看到了你漂亮的剑,没受你剑术蛊惑。以后看你还自大不自大。” 他说完,又扭头盯着江离声,“不对,你不是新弟子,你的修为是筑基初期,新弟子不会这么快进阶到筑基初期。” 他摸着下巴,“但你又穿着新弟子服饰,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只能硬着头皮说:“应堂主,我是清虚弟子,前来昆仑受教。” 应堂主“哦”了一声,围着她走了几步,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清虚江离声啊,玉宗主终于舍得把你赶出来了?” 江离声尴尬。 “资质愚不愚钝我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你能不受卫轻蓝剑术蛊惑,倒是可以帮他修复灵府。”应堂主一边琢磨一边说,“你在这里别走,等我回来,研究研究你。” 他说完,转身走了,速度极快,几乎转眼就没了踪影。 第十四章 可别蛊惑了我 江离声看着卫轻蓝,心想她不能走了吗?只能待在这剑堂等着? 安如许实在好奇卫轻蓝灵府是怎么毁的,他试探地问:“卫师弟,你灵府是怎么被毁了大半的?能说吗?” 卫轻蓝点头,“能说,我回宗门后,受师傅命,杀了两只闯出镇妖塔的妖蛇,有元婴后期修为。” 安如许倒吸了一口气,金丹后期杀元婴后期,越级而杀,还是两只,这没丢命,已算是卫师弟本事了。毁了一大半灵府,也不足为奇了。 他一屁股坐下,“卫师弟,你太厉害了。” 卫轻蓝笑了笑。 江离声震惊,卫轻蓝竟然会笑哎。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惊奇了,卫轻蓝撇过来,她立马规规矩矩站好。 卫轻蓝看着江离声乖乖巧巧的样子,开口对她说:“江师妹,不用听应堂主的,你只管回去,我不用你。” 江离声踌躇了一下,小声说:“卫师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若能有这个机会,还是让我报了卫师兄救命之恩吧!” 她欠谁也不想欠卫轻蓝啊,这可欠不起。 卫轻蓝忽然又轻笑一声,“既然你这样说,也好。” 江离声猛地抬头,一眼所见,这笑容很轻,如春风拂面,又如杨柳轻荡,再如三春之桃,又如杏李争芳,真是极尽鲜妍丽色。 她呼吸一窒,赶紧又垂下头。 旁边的安如许也惊呆了,都忘了问什么救命之恩,“卫、卫师弟,你、你这么笑,可别蛊惑了我啊。” 卫轻蓝顿住,恢复清淡,扭头看向安如许,“安师兄,你来买天香丹?” 安如许点头,“对,我来买天香丹。” 卫轻蓝伸手,入里侧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递给他,“五十上品灵石,安师兄买一瓶吗?” 安如许慢半拍地点头,“买。” 他连忙掏出五十灵石,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江离声,“江师妹,我还你三颗天香丹,再多给你一颗,算作赔偿你的剑如何?我们也就不必再折腾去剑堂了。” 一枚天香丹,换他口中答应赔的两把普通剑,是江离声赚了。 江离声痛快答应,“好,多谢安师兄。” 于是,安如许将灵石交给卫轻蓝,看着他将灵石塞进刚刚拿天香丹的柜子里,他才拿过那瓶天香丹,一共十颗,他倒了四颗,递给江离声。 江离声拿出自己的瓶子,装了进去。 安如许肉疼,“哎,今儿我一共损失了五颗天香丹,明儿贺先生说要试考,我若是再被他打伤了,这丹药也就能够我吃一顿?” 江离声连忙说:“安师兄,你赶紧回去调息吧!调息好了,也好赶紧练那一招,明儿可要挺住。” 她也觉得这么下去,安如许太败家了,总是受伤,总是吃药,这花费不起啊。不像她,禁揍,大不了明儿再碎一把剑。 安如许摇头,“我与你一起来的,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我就坐在这里调息,陪你等着应堂主回来。” 他说完,对卫轻蓝问:“卫师弟,不介意这里多一个我吧?” “不介意。” 安如许放心了,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开始闭目调息。 江离声本来想着是否今儿能下山去买些符纸和笔,如今走不了,只能泡汤了。 卫轻蓝忽然问她,“你今日可有什么事儿要做?” 江离声果断摇头,“没有。” 仿佛刚刚想去做别的事情的人不是她一样。 卫轻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江师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心思很好猜,都摆在脸上?” 江离声讪笑,“是、是嘛。” “你只管去。”卫轻蓝摆手。 江离声摇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小声说:“我就是想下山买些符纸和笔以及炼器的材料,我来时走得急,这些东西都没带来。” “你是想下山?还是想买这些东西?”卫轻蓝问。 江离声一愣,“下山买这些东西啊。” “若只是买这些东西,云师兄今儿正巧在山下,我让他帮你捎回来?”卫轻蓝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说给他,也就不用自己下山了。毕竟,入了戒律堂的人,在没出戒律堂前,宗门有令,不得下山。” “啊?还有这个规矩啊。”江离声挠头,昆仑一千多条戒律规训她只背了一小部分,不知还有这么个规矩。那她的确不能下山了,险些犯规。 卫轻蓝点头,“所以,你要不要让云师兄捎带?” “要。”江离声连忙拿出五十上品灵石,“我的要求不高,符纸、笔、炼器的器材和材料,都要最普通的就行。” 说完,她想了想,又添了十枚上品灵石,补充,“还有八卦盘,也要普通的吧!” 哎,她真是太穷了,一百上品灵石也太不禁花了,这么一下子,就出去了大半。 卫轻蓝点头,收起六十枚上品灵石,“行,我替云师兄收了,替你转告他。” 江离声小声道谢,“多谢卫师兄。” 卫轻蓝不语,低头用传讯牌给云端传讯。 江离声看着他指尖轻敲,传讯牌一闪一闪的,她心里忍不住又活泛起来,不好意思地咬牙开口:“那个,还有,能不能让云师兄帮我再买点儿零食啊?就是山下凡世百姓们做的那种零食,果脯、坚果、米条、肉干之类的。” 她说完,自己先脸红了,小声说:“我身上的零食,在昨儿从禁地出来时,遇上了土蝼,那东西凶极了,都被它追着给吃了。” 她扁嘴,“我没的吃了,一点儿也没有了。” 卫轻蓝手指顿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瞬,移开视线,缓慢地颔首,“行。” 江离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赶紧拿出十枚上品灵石,推给卫轻蓝,“再加一个储物袋吧!” 她如今这个低阶储物袋,东西多了,可装不下,还得再买一个。 卫轻蓝随手收了,“行。” 他又敲了一阵,才放下传讯牌。 片刻后,传讯牌亮了起来,卫轻蓝垂眸瞅了一眼,神色微僵,须臾,心里轻晒,搁置再不理。 传讯牌的另一端,云端都震惊了,卫师弟让他捎什么?瞧瞧这些东西,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零碎也就罢了,后面竟然还有一大堆零食? 他怀疑自己的传讯牌出问题了,这能是卫师弟让他干的事儿? 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给清虚的江师妹捎的啊。但那江师妹何时与卫师弟关系这么好了?他回昆仑那日,见了人,不是一句话没说,毫无兴趣,直接问也不问走掉了吗? 第十五章 睡着了 云端虽然震惊又疑惑,但还是按照卫轻蓝传讯牌的要求,按照七十枚上品灵石的预付,帮着江离声买齐了她要的东西。 他一边买一边心想,这可真是头一遭。 昆仑弟子,无论男女,都不敢这般劳烦卫轻蓝,哪怕这只是一件小事儿。他是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天才弟子,所有弟子都与他天差地别,对他无一不是仰望。 就连他这个内门师兄,也望尘莫及。 他的传讯牌,应该是哪里发现极厉害的妖兽,哪里有村镇百姓受妖邪妖鬼侵扰,他会收到传讯,予以答复,宗门内互通消息,无一不是大事儿。 哪像今天,拉拉杂杂一堆话,却为了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杂事。 云端觉得匪夷所思。 而江离声,并不知道她的这些杂事儿给卫轻蓝传讯牌另一头的云师兄造成了多大的困惑,她只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却又因为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儿,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的轻松很明显,整个人马上进入了一种松弛的状态,一旦松弛,她就会犯困,然后又知道这里并不是她能睡觉的地方,便强撑着眼皮。 卫轻蓝递给她一卷书,“给你看这个。” 江离声疑惑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竟是一本剑谱,她眼神询问卫轻蓝。 卫轻蓝道:“若想应对贺师叔的考教,这本剑谱你得学会,否则,出不了戒律堂。难道你来了昆仑,一直想在戒律堂待着?” 江离声自然不想,但她来昆仑,就是来改造的,不在戒律堂待着,去哪儿?她师傅会把她接回去吗? 不可能的,没个一年半载,她估计回不去清虚。 “看看吧,对你有好处,也免得你犯困。”卫轻蓝转回身。 江离声心虚,这才发现,卫轻蓝的手里也拿了一卷书,看不出是剑谱还是什么,她只能听他的,低头翻看剑谱。 她师傅剑阵双修,但她没能继承她师傅衣钵,把剑术学的更好,主要是她的心太杂了,装的东西太多了,哪样都好奇,哪样都有兴趣,到头来,一样没学好。 大约是戒律堂的事情太棘手,应宗玉一直没有回来,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人也没踪影。 江离声眼皮打架,到底没撑住,头一歪,抱着剑谱,睡在了桌案上。 卫轻蓝有所感,扭头看她,见她困的睡了过去,扯了扯嘴角,想起那日搜魂,她灵府一片黑沉,又收了扯动的嘴角。 他灵府被毁了大半,也不过是万丈沟壑悬崖,不停坠落坍塌,但她的灵府,却一片黑沉,深不见底。 他师傅曾嗤笑,说玉宗主当年闭关顿悟有所感,出关后,奔波数万里,前往黄帝问道之处,在人间的燕北之境,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于崆峒山上,穿云洞中,拾一弃婴,当时婴孩被弃良久,已奄奄一息,但玉宗主见之大喜,带回清虚,收为唯一亲传弟子。之后,寻他师傅与太乙宗主,说出得意之语,言他收的这个弟子,将来必成大器。谁知道,后来随着女婴长大,一事无成,玉宗主遭了打脸,再提及徒弟,每每扼腕自己眼瞎。 卫轻蓝收回视线,继续看手里的剑谱,却半晌再没看进去。 安如许调息好,醒来时,发现医堂一片安静,卫师弟还是早先的姿势,在看剑谱?而江师妹……睡着了? 他小声喊:“卫师弟?” 卫轻蓝转过头,“安师兄。” 安如许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活动了两下,继续小声,“应堂主还没回来吗?” “嗯。” 安如许看了一眼天色,想着这么久了,应堂主怎么还没回来呢?那些晕倒吐血的师弟师妹们,很棘手吗?那他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卫轻蓝收起书卷,站起身,“不等了,安师兄,喊醒江师妹,你们回去吧!” 安如许挠挠头,“卫师弟,你的伤要紧,再等等吧!” “不必,明日再说。”卫轻蓝侧身,如玉的手指轻叩了叩桌面。 江离声一个激灵,立马醒来,抬起头,扬起脸,眼前一片红衣绯色,一张清隽至极的容颜。 卫轻蓝看着她,“回去了,不必等了。” 江离声愣愣的。 卫轻蓝拿出传讯牌,搁在她面前,“天色不早了,明儿你下课,给我传讯。” 江离声呆了半晌,转头看向外面,果然天色已不早,她呐呐点头,拿出自己的传讯牌,与卫轻蓝的传讯牌碰了碰,一道金光,二人已可以互通传讯。 卫轻蓝收起传讯牌,出了医堂。 江离声慢半拍将传讯牌收好,还是一副迷瞪样,想着她怎么就睡着了呢,低头一看,哦,剑谱还在,卫轻蓝没拿走,她立即拿了剑谱追出去,发现人已走了。 安如许睁大眼睛,喊她,“江师妹,这儿还有个人呢,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卫师弟了?” 江离声惭愧,连忙回头看着安如许说:“没有,安师兄,我是……”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安如许笑着摆手,伸了个懒腰,拿出自己的传讯牌,示意江离声,“江师妹,我们还没能互通消息呢!” 江离声赶紧将自己的传讯牌与安如许的碰了碰。 安如许满意,收起传讯牌,“走吧,应堂主还没回来,咱们回戒律堂看看。” 江离声点头,收起传讯牌和剑谱,二人一起,御剑回了戒律堂。 戒律堂内,应宗玉刚忙完,他忙活了整整大半日,此时正在跟戒律堂的堂主周枕言告贺贞棠的状。 他一脸无语,“贺贞棠疯了吗?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才多久?也就半年而已,最有天赋的,也不过是练气中期,他怎么能给这些人看卫轻蓝加了魅影的剑术?这留影镜上的剑术,即便是筑基期看了,都受不住的。你竟然也任由他?” 周枕言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他琢磨着说:“按理说,他不应该啊,往年还是很有分寸的,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儿,将这个留影镜拿了出来,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有这么多的伤患来。” 应宗玉没好气,“他今年发疯呗。” 周枕言好言相劝,“应师兄息怒,赶明儿,我提醒贺师兄,让他注意分寸。” 应宗玉纠正,“不是提醒,是该警告他。” 周枕言连连称是,“是是是,我警告他,辛苦应师兄了。” 应宗玉哼了一声,刚要走,发现江离声与安如许回来了,他顿时蹙眉,质问江离声,“不是让你在医堂等着我吗?” 江离声小声说:“卫师兄走掉了,让我也回来,说明儿再说。” 应宗玉不满,“行,那就明儿,把你传讯牌拿出来,明儿你下课后我给你传讯。” 江离声乖乖拿出自己的传讯牌。 应宗玉碰了一下,然后也不废话,直接干脆利落地走了。 第十六章 不想跟你说话 送走了应宗玉,周枕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在昆仑,他的同辈师兄弟里,有两个人最不好惹,一个是天剑峰的贺贞棠,一个是医堂的应宗玉,偏偏他身处戒律堂,与这俩人打的交道最多。 他扭头问江离声,“应堂主让你做什么?” 江离声乖乖说了。 周枕言若有所思,“你能帮助卫轻蓝疗灵府的伤?” 江离声诚实地摇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忙得上忙,应堂主说研究研究我。” 周枕言笑,“他倒是不客气,你也过于好说话。” 他看着江离声,“你今儿看了那留影境竟然没受伤?” 江离声点头。 周枕言稀奇地看着她,“可见传言并不可信,你到底是清虚玉宗主的亲传弟子,还是有本事的。” 江离声惭愧,小声说:“我之所以没被留影境影响,大约是我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悟性。” “什么意思?” 江离声垂下头,诚实地说:“卫师兄的那把剑十分漂亮。” 周枕言愕然,片刻后,大笑,“返璞归真,那把剑可不是漂亮嘛,你也没说错。” 他心情似乎一下子十分好了,“不看剑看什么?加了魅影的剑术,能被魅惑的,看的都不是剑,而是入了魅幻之境,但本就是剑术,去璞存真,自然要看剑。能不被魅惑,就是你的本事。” 江离声抬起头,她第一次听人这么夸她,顿时眼睛有些亮,“多谢周堂主。” 她希望他这么会夸,多夸两句。 周枕言却没领会江离声求继续表扬的想法,笑着摆手,“行了,你们回去吧!” 江离声也不失望,点点头,看向安如许。 安如许御剑,“江师妹,走吧!” 二人回了住处,刚落地,赵可欣与祝文茵便从院子走出来,喊住二人,“安师兄,江师妹,你们终于回来了。” 江离声当没听见,直接钻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安如许慢了一步,暗恼自己没有江离声机灵,只能扭头跟二人打招呼,“赵师妹,祝师妹,我们在医堂耽误了些时候。” 赵可欣瞥了一眼江离声的院子,心想溜的倒是快,她转头看着安如许,“安师兄,你们去一趟医堂而已,为什么这么久?足足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安如许想着卫轻蓝回宗门后斩杀妖蛇灵府受伤,应该不是人尽皆知,他也不能随口往外说这件事儿,便找了个理由,“我要买天香丹嘛,今儿医堂里只有应堂主一人,他急着来救戒律堂的师弟师妹们,我们只好等着他回去再买,没想到医治得比较棘手,这一等便等了半日。” “是你要买天香丹,又不是江师妹,她跟着你等做什么?可真是好心。”赵可欣道。 安如许心里冒汗,“是,江师妹心地善良,总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赵可欣恼恨,刚要再说什么,祝文茵扯了下她的袖子,拦住她的话,出声说:“安师兄,今儿留影境上的剑术,明儿贺先生说要考教我们,你看懂了几成?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赶紧练练,否则明儿又要受伤。” 安如许点头,“我只看懂了五成。” “我也是看懂了五成,师妹也差不多。”祝文茵道:“我们一起练吧?兴许三个人合在一起,便能一起参悟了。” 安如许其实不太想跟她们一起了,他目光转向江离声的院子,见院门紧闭,他放出神识扫过去,又见屋门也紧闭,今儿江师妹又是不出来练剑的一天。 她不练可以,毕竟不怕挨打,但他不行。 自己一个人,确实不如三个人一起参悟能事半功倍。他无奈地点头答应,“好,那就还一起练吧!” 哎,先过了这一关,再离她们远点儿好了。 江离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练剑声,困浓浓地闭上了眼睛,睡了一会儿,忽然惊醒,腾地坐起身,拿出卫轻蓝给他的那本剑谱。 她得看,否则明儿怎么过关啊。 她十分怀疑,明儿贺先生,一定会先考教她,就跟昨儿背戒律一样,她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于是,她忍着困意,继续看早先在医堂看了一半的剑谱。 若是她师傅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她这般认真的学习态度,搁以前,她是一看剑谱可就会睡着的,一练剑,看过学过的剑招可就会全忘了,只会拿剑瞎砍的。 如今可不行了。 江离声坚持看到半夜,总算是撑着眼皮,将一本剑谱都看完了,且努力地记下了每一招每一试,生怕自己忘了,特意在脑海里演练了三遍,才困的放下剑谱,歪头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如许还是准时喊江离声。 江离声困的打着哈欠出了她的院子,迷迷瞪瞪地与他打招呼,“安师兄早。” “你不是早早睡了吗?怎么这副没睡醒的样子?”安如许稀奇。 赵可欣准时推开院门,闻言替江离声回答,“江师妹怕是没睡觉,指不定自己关在屋子里做什么呢。是吧?江师妹?你不与我们一起练剑,是你都会了吗?昨儿你就没受伤。有什么秘诀,藏着掖着,也不提点提点我们,一点儿也没有同门之谊。” 江离声看了赵可欣一眼,本就困的睁不开眼睛,懒得搭理她。 赵可欣顿时恼了,“江师妹,我跟你说话呢。” 江离声开始御剑,“赵师姐,我不想跟你说话。” 赵可欣脸顿时变了,“你好大的架子。” 江离声“嗖”地飞走了。 赵可欣气结,顿时出手,一道气流对着江离声无声地飞了过去。 “咔”地一声,江离声的剑碎了,她整个人被打下了剑,她有经验地站稳,然后回头,木然地看着赵可欣。 赵可欣对她一笑,“江师妹,这就是你不礼貌的下场,你看,你的剑都看不过去。” 江离声没说话。 赵可欣御剑,招呼安如许和祝文茵,“安师兄,师姐,我们走了。” 她上了剑,也学着江离声,“嗖”地飞走了。 江离声同样,打出一道气流,无声无息奔着祝文茵的剑飞去,因她没藏着掖着,赵可欣自然感受到了,但她不觉得自己能被江离声打落,凭她的本事,凭她的这把好剑,可不是她那把普通的破剑,是不可能毁了的。但她料错了,只听“咔”地一声,她的剑也应声而碎,她全无防备,整个人顿时“啊”地尖叫一声,栽下剑。 第十七章 第一个 祝文茵连忙去救,但到底搭救不及,没接住人。 赵可欣栽到了地上,她的脸着地,顿时破了相,她疼的伸手去捂脸,但摸了一脸血,顿时更是惊恐地尖叫起来,“啊,我的脸。” 祝文茵看着她满脸血,也惊了,转头对江离声怒目而视。 江离声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是一片木然,提醒二人,“赵师姐的脸,得马上去医堂,否则去晚了,脸可就毁了。” 祝文茵咬牙,连忙扶起赵可欣,“等着我们回来跟你算账。” 江离声点头,“行,我等着。” 先暗算出手的人可不是她,安如许这个证人可在呢。 祝文茵恼恨,转头对安如许说:“劳烦安师兄为我们向先生告假。” 安如许唏嘘地点头。 祝文茵扶着赵可欣,匆匆御剑,去了医堂。 江离声重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剑,重新御剑,同时提醒站在原地的安如许,“安师兄,再不走要迟到了。” 安如许惊醒,连忙御剑,“走走走。” 二人一起到了戒律堂,时间正正好。 贺贞棠来到后,扫了一眼,皱眉,“怎么少了一半的人?” 周枕言怕今儿再出事儿,主动亲自来监堂,闻言对贺贞棠叹气,“贺师兄,昨儿你拿出那留影境,伤了太多弟子,今儿有一半人还在养伤,自然没法来上课了。” “这一届新弟子,真是废物。”贺贞棠评价。 周枕言无语,“贺师兄,别这么说,是你拿出的那留影境,前几届可不曾有这事儿。怎么能怪弟子呢?这一届的新弟子,也都是好苗子。” 当然,不是好苗子,也进不来昆仑。 他提醒贺贞棠,“那是卫轻蓝加了魅影的剑术,你怎么能随意拿出来?还是给新弟子。昨儿医堂的应师兄亲自来走了一遭,凭他的医术,竟还医治了半日,走时让我一再提醒你,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你得注意分寸。” 贺贞棠冷笑,“我能注意分寸,但妖兽会注意分寸?” 周枕言看着他。 贺贞棠绷着脸说:“这一届的新弟子,能跟往届一样?往届奇山秘境可没有开。难道你戒律堂收纳的这批新弟子,不让他们去奇山秘境?毕竟百年难遇,筑基及以下,都可以进去碰碰运气。” 周枕言无话可说,“但即便这样,也得循序渐进啊。” “只一个月而已,你确定?”贺贞棠扫向新弟子们,“或者你问问他们,是想被我强行训练一个月,能有勇气进奇山秘境,还是悠哉度日一个月,到时候连胆子都没练出来,去也不敢去,亦或者,有胆子去,没本事活着出来。” 周枕言彻底闭了嘴。 贺贞棠不客气地说:“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么点儿苦和伤都受不住,干脆滚回家算了。” 周枕言告饶,“贺师兄说得对。” 他头疼地想,完蛋,今儿若是再惊动医堂,应师兄再杀过来,他还是躲远点儿吧!免得两头受气。 贺贞棠伸手指江离声,“去外面演武场,你先来。” 江离声摸摸鼻子,果然她第一个,只能乖乖跟上他。 周枕言刚要走,闻言又折回,跟着去了演武场,他也想看看,今儿江离声,会不会依旧不受伤。 安如许心想,江师妹好可怜,每次都被叫第一个,她昨儿没练,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所有人都来到演武场。 贺贞棠看到江离声手里那把普通的剑,气笑了,“你还用破剑?” 江离声小声说:“我没更好的剑。” 贺贞棠冷哼一声,随手拿出一把剑,扔给她,“用这个,接我一招,算你过关。” 江离声连忙伸手接了,不确定地问:“先生,您这剑……” “碎了不用你赔。”贺贞棠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江离声顿时放心了,收起了自己的剑,“好。” 贺贞棠见她拿稳剑,也不打招呼,徒然对她出手,一道剑光打来,这剑看着平平无奇,一招而已,但却在中途,变幻了无数剑影剑光,瞬间将江离声罩住。 江离声昨儿明明坚持着看完了整本剑谱,又在脑海中演练了足足三遍,但此时却全都忘了,她本能地挥剑抵挡,毫无章法,只听“咔”地一声,剑碎,她整个人被剑风掀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到了远处的高墙上。 这一声实在是太响了,听着就让人五脏六腑都觉得疼。 安如许立即飞奔过去,“江师妹!” 真是太吓人了,明明是一把好剑,怎么也碎了啊。 江离声被砸的晕晕乎乎,疼是真疼,但却也没吐血,没等安如许跑到近前,她人已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心想着,完蛋了,真把先生的剑弄碎了,不知道先生是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她刚冒出个想法,倏地一道剑光,又隔空劈来,正对准她的头顶命门,她一惊,顿时避让,但那剑光追着她横扫劈砍,她两次险险躲开,第三次时,躲不开了,只能就地一滚,滚出了剑风的包围,她滚的动作非常快,但也没有剑快,又一剑劈来,她只能从储物袋拿出剑挡,只听“咔”地一声,又碎了一把剑,好在躲过了这一招,不容她喘息,剑峰又对着她追来。 安如许呆愣了片刻,眼看江离声应付不了,他惊醒,连忙抽剑,加入了战局去帮江离声。他的剑招,对比江离声,便有章法多了,正是昨儿从留影境上学的,用来应对留影境上的剑招,真是不白学,足足撑了三招,才被打飞了剑,掀翻撞去了墙上,他不比江离声,“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 但即便他被掀飞受伤了,那剑却没停下,依旧追着江离声杀气冲天,江离声一把一把地拿出储物袋里的剑,然后心疼地一把一把地碎掉,就剩最后一把剑时,她咬了咬牙,索性不拿了,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往树枝中注入灵力,然后眼看着树枝被一截一截地削断,她欲哭无泪,最后豁出去,将手里的一截树枝,对着贺贞棠掷去。 这树枝,被她灌注了灵气,看着平平一小根,却穿透剑气,直到了贺贞棠面前,迫使得他,只能收剑回护,“咔”地一声,将半截树枝削成粉末,而那边江离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整个人狼狈的不行,仿佛劫后余生。 贺贞棠被气笑了,“什么鬼东西!” 周枕言目瞪口呆后,哈哈大笑,“不愧是玉宗主的亲传弟子,即便传言不堪,但竟然也足足接了贺师兄你二十几招,最后竟然还逼得你收剑回护,够了不起了。” 第十八章 聪明 贺贞棠瞪着江离声。 片刻后,冷笑,“狗屁不通的剑术,完全没使出留影石的幻影剑,昨儿你课堂上都学了什么?果然就只是看着那把剑好看了吗?” 江离声安静如鸡。 没有,她认真学了,卫轻蓝也给她剑谱了,但她一出手就忘了,忘的干净。 周枕言大笑,“贺师兄,不要这么严厉嘛,依我看挺好,江师侄没有被幻影剑迷惑,否则也不能接了你这么多招了。像安如许,他显然就认真学了,也只是接了你三招而已。用他们新学的幻影剑对付你精于千变万化的幻影剑,本就不公平嘛。” 他说完,好奇地对江离声招手,“江师侄,你过来。” 江离声连忙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先去扶安如许。 安如许浑身疼的喘不上气,见江离声没事儿人一样,他快哭了,“江师妹,早知道,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他这么点儿本事,比江师妹差远了啊,他帮个屁的忙啊。 江离声掏出天香丹,往他嘴里塞,十分舍得地给他一下子塞了三颗,宽慰他,“安师兄,你该这么想,先生考完了我,下一个就会是你,如今你省了。” 安如许:“……” 是这样? 他困难地吞下天香丹,调息片刻,由江离声扶着,回到了原位置。 周枕言好奇地问江离声,“风云榜三千,按理说,你能接贺师兄二十几招而安然无恙,不该是连榜尾都没上去,当初各宗门大考时,你怎么回事儿?” 江离声惭愧,“我一招就被人掀飞下台了。” 周枕言惊问:“为什么?也是因为你的剑,碰到人就会碎?” 江离声摸鼻子,“不是,我的剑很好,是师傅花了数年特意为我寻的,遇到什么人都不会碎。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就是没能接住人一招。” 周枕言疑惑地问:“不应该啊,当初跟你对手的那人是谁?” 江离声想了想,“太乙叶星辞。” 周枕言“噗”地一声,“哈,那你可真幸运。” 风云榜第二,只比昆仑的卫轻蓝,落后了一名的太乙叶星辞。 “同是宗主亲传弟子,太乙叶星辞,也就比你年长两岁,我若用这套幻影剑,他能接我百招。”贺贞棠似乎也十分无语,“而你,清虚江离声,也不过二十几招,还接的如此狼狈,杂乱无章,笨死了,怪不得在叶星辞手里一招都没能过。” 江离声垂下头。 “好了好了,依我看,已经很好了,哪能谁都跟轻蓝与叶星辞一样,都是天才呢,他们若出手不留余地,的确难接一招。”周枕言笑着为江离声找面子,“你身上怎么带了这么多剑?就是为了防止碎剑?若说你也是奇了,你那些普通的剑,抵抗不住贺师兄的幻影剑也就罢了,但贺师兄给你的那把剑,也算中品,怎么到了你手里,还是碎了?” 江离声飞快地抬头看了贺贞棠一眼,见他没恼,小声解释,“我灵力特殊,但凡用剑,非仙品才能不碎剑,所以,我师傅在教我练剑时,碎了无数把剑后,千辛万苦为我寻了一把仙品剑,从此后,才不碎了,但我那把剑,没带来昆仑。” 周枕言稀奇,“给我看看你的灵力。” 贺贞棠挥手打断他,“你若是这么闲,接下来这些新弟子,你来考教他们。” “哎呀,周师兄,我就是好奇嘛,反正江师侄被你考教完了,没她什么事儿了,我研究她一下。”周枕言对江离声招手,“江师侄,你同意吗?” 江离声点头,没意见,乖乖走了过去,反正在清虚,从她师傅到师伯师叔,无数人都研究过她了,也没研究出什么来。 周枕言见她答应,立即说:“你使一下灵力我看看。” 江离声指尖动了动,一道冰蓝色的光,溢出指尖。 周枕言瞧了片刻,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他从储物戒拿出一把剑,递给她,“来,你砍我。” 江离声看看这把剑,挥剑对他砍,周枕言提剑抵挡,他不觉得用力,且还收着几分灵力,却只听“咔”地一声,江离声手中的剑还是碎了。 他惊奇地看着江离声,“呀,你这灵力,看着没什么不同,但确实挺邪门。”,他摸着下巴,“竟然非仙品剑不能用吗?可真是高级的灵力,普通剑不配?” 江离声默然。 “哎呀,我摸摸你的灵脉。”周枕言问:“行不行?” 江离声点头。 周枕言按住她手腕,片刻后,撤回手,一脸不解,“也很是寻常嘛。你师傅怎么说?” 江离声叹气,“我师傅说我朽木不可雕也。” 周枕言:“……” 他轻咳,“不是,关于你的灵力。” 江离声又叹气,“本来师傅收我为徒时,以为收了一个天灵根,却不想,被他带回清虚后,不足一个月,他就发现了,我的灵根杂得很,并不纯,可以说是驳杂皆具,不过也晚了,那时他已放出了大话。” “不对啊,刚刚你的灵力,就是天灵根啊。”冰蓝色的灵力,瞧着很纯碎的,周枕言自认为眼力不错,看的清楚。 江离声摇头,“您没细看。” 她又重新释放灵力,这次稍微久了些,几乎靠近了周枕言眼皮子底下。 周枕言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好一阵,也惊奇地发现了,确实在冰蓝色的灵力下,有七彩色,竟然是七彩色,这可真驳杂,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江离声见他看清楚了,才收回了灵力。 周枕言心情复杂,“你师傅可真不容易。” 能骗过玉宗主,可见这灵力,还挺狡诈。 江离声赞同这话,她师傅这么多年养她,真是极其不容易的,就因为她一个,让他操心的日夜难以安枕,以至于他再也不想收第二个徒弟了,哪怕她劝也没用,谁劝都没用。 周枕言看着乖乖叹气的小姑娘,有点儿想笑,“你还有剑吗?” 江离声扭头去看贺贞棠,见他已不再理她,开始考教其余弟子,让他们一起上,她小声说:“我留了一把。” 周枕言啧啧,夸奖,“聪明。” 第十九章 治不好 祝文茵带着赵可欣到医堂时,应宗玉正在翻医书古籍,眉头紧锁。 今日医堂除了应宗玉,还有一名弟子在,叫司韶,见二人来了,拱手,“两位师姐。” 赵可欣捂着脸,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哭腔,“快看看我的脸。” “大呼小叫什么?安静些。”应宗玉头也不抬,烦躁地训斥了一句。 赵可欣顿时息声。 祝文茵规矩见礼,“应堂主。” 应宗玉并不理会。 司韶见赵可欣满脸血,示意二人跟他走,不要打扰堂主。 二人点头,跟着司韶进了最里间。 司韶这才开口:“赵师姐脸上的伤虽不轻,但也不算什么,一颗养颜丹就能治好,想必赵师姐也不缺养颜丹,为何没服用?难道用完了?” “没有,我服用了。”赵可欣心里十分慌,“养颜丹不管用。” 起初,她是被自己满脸血吓忘了,江离声说让她来医堂,师姐也被吓着了,带着她赶紧来医堂,刚走不远,她们便想起来,可以吃养颜丹,于是停下来,吃了一颗养颜丹,按理说,养颜丹服用后,顷刻间就能见效,但她的脸并没有好,养颜丹竟然无用,她才彻底慌了。 “哦?”司韶疑惑,“我来看看。” 他仔细看了看赵可欣的脸,拿出一颗养颜丹给她服用,果然赵可欣吃下后,脸依旧流血,并没有好转,他用灵力,帮赵可欣治愈,惊奇的是,他的灵力,到了她的脸上,也并没有见效。 司韶也惊了,“不应该啊。” 他问赵可欣,“赵师姐脸上这伤,着实奇怪,敢问师姐是怎么伤的?” 赵可欣自然不想说是被江离声算计,栽下御剑摔的,但她又不能不说,她的脸最重要,于是,她咬着牙说了。 司韶心惊,“我记得赵师姐的剑,可是上品宝剑,竟然碎了?” “是。”赵可欣愤恨地点头。 司韶思索片刻,又拿出一颗上品的天灵丹,递给赵可欣。 赵可欣吃下后,依旧没什么变化。 司韶也没了法子,他是医修,他的灵力是可治愈内外伤的,但如今搁在赵可欣脸上不管用,上品的天灵丹,哪怕骨头碎了,都能重塑,更何况区区脸,但如今依旧不管用,他只能带着二人出去求教应宗玉。 应宗玉正在为修复卫轻蓝灵府是伤而头疼,什么法子都试了,但收效甚微,一日灵府不能修好,卫轻蓝的修为便不能再进益,这事儿是大事儿。 司韶拱手,“师傅,赵师姐的脸,弟子治不好,还得请您出手。” 应宗玉放下医书,抬头看来,一眼所见,没好气,“区区小伤,你如何不能治?” “虽是小伤,但弟子试过了,养颜丹不管用,弟子的灵术也不能修复,连上品天灵丹都吃了,也没有丝毫见效。”司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弟子愚钝,还请师傅看看。” 应宗玉闻言招手,对赵可欣道:“你过来。” 赵可欣连忙走上前。 应宗玉挥手,他的灵力浑厚治愈,笼罩赵可欣的脸,片刻后,他放下手,果然见赵可欣的脸没丝毫变化,他也惊了,“你这脸,是怎么伤的?被什么伤的?” 赵可欣只能咬牙又说了一遍原因。 应宗玉“哦?”了一声,“你说江离声?” 赵可欣点头。 应宗玉来了兴趣,“她为何对你出手?” 赵可欣立即说:“她喜欢玉虚峰安如许安师兄,看我不顺眼。” 卫轻蓝正巧走进医堂,顺着声音,看向赵可欣。 应宗玉想起昨儿江离声与安如许一起来过医堂,看起来交情斐然,他挑眉,“她一个筑基初期,你一个筑基中期,竟让她伤了脸?你伤了她哪里?” “我没防备。”赵可欣咬牙回答,“还没找她算账。” “也就是说,你没能伤了她?”应宗玉啧啧,看向走进来的卫轻蓝,“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我的灵力,竟然还有失效的一天,也是稀奇了,竟治不好她的脸。” 卫轻蓝已看到,不过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声音清淡,“江师妹灵力特殊,被她灵力所伤,丹药和灵力治愈无效并不奇怪,应该从她身上找治愈的法子。” 赵可欣听卫轻蓝喊江离声江师妹,且言谈似乎对她十分熟悉,脸都变了,但因为她脸一直在流血,这变化便也没人注意。 但祝文茵的脸色差点儿绷不住,袖中的手攥紧。 卫轻蓝是昆仑的少年天才,所有师兄弟师姐妹们都对他仰望至极,他们分属同门,却也没什么机会与他说话。他太高高在上了,远远将他们所有人落下,更没什么机会接触,甚至瞧见他的机会都少。 江离声凭什么被他称呼一声江师妹?而她们连上前喊一声卫师弟,都好像是亵渎攀扯了他。 “啊,对,她的灵力似乎很特殊。”应宗玉是医修,对修士灵力十分敏锐,昨儿就发现了江离声与常人不同,他拿出传讯牌,给江离声传讯,“我这就喊她来。” 他在传讯牌上敲了两下,口中啧啧,“她刚来昆仑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出手对付人不说,打人专打脸?什么毛病?周枕言知道吗?她就不怕挨罚?忘了是怎么来戒律堂授教的吗?别被赶回去。” 卫轻蓝淡淡扫了一眼赵可欣,“事出必有因,应师叔怎可只听一面之词,就断然下结论?” 应宗玉扭头看他。 卫轻蓝拿出一卷书,低头翻看,不说话了。 应宗玉拿不准卫轻蓝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素来是不爱管闲事儿的人啊,今儿这话说的,很稀奇,他打量了卫轻蓝片刻,见他头也不抬地看书,他收回视线,盯住赵可欣,“你说谎?” 卫轻蓝不会无的放矢。 赵可欣被盯的哆嗦了一下,她敢肯定,江离声就是喜欢安如许,否则怎么会不答应远离他,她牙齿打颤,咬唇,“弟子没有。” 应宗玉嗤了一声,收回视线,懒得理,“爱有没有,反正这都是戒律堂的事儿,不归我管。” 他又拿出传讯牌,催促江离声,“快点儿来!” 第二十章 不想给她治 传讯牌一连震了两下,江离声低头去看。 她有些犹豫地跟周枕言告假,“周堂主,应堂主喊我速去医堂,我现在能走吗?” 毕竟还没下课,不能说走就走。 周枕言想起昨儿她说应宗玉要研究她是否能帮卫轻蓝疗灵府的伤,对昆仑来说,卫轻蓝灵府的伤是大事儿,他点头,“能走,我跟你一起去。” 江离声点头。 安如许这时也在一旁说:“周堂主,我的天香丹吃没了,得去医堂买,我也去。” 周枕言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发白,可见伤的不轻,点头,“成。” 于是,三人御剑,前往医堂。 安如许刚刚又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御剑,自然而然地蹭江离声的剑。 三人来到医堂,便见里面或站或立了好几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卫轻蓝。 周枕言收了剑,稀奇,“今儿医堂怎么这么多人?” “你来的正好,同门弟子打架斗殴,你这个戒律堂的堂主,是不是得管管?”应宗玉目光略过周枕言,看向他身后的江离声,“这伤连我都治不好,也是一份本事。” “嗯?”周枕言顺着应宗玉的话,也看到了赵可欣满脸血,问:“怎么回事儿?” 赵可欣见到江离声又御剑载着安如许,几乎咬碎一口牙,愈发笃定江离声喜欢安如许,恼恨地道:“回周堂主,我脸上这伤,是被她伤的。” 她伸手一指江离声,“她不知用了什么鬼计手段,竟让我脸上的伤连应堂主也治不好。” 周枕言闻言扭头看向江离声,“你伤的?” 江离声诚实地点头,“因为赵师姐对我先出手,碎了我的剑,让我栽到地上,我便也一报还一报,让她尝尝滋味。” 她说完,又补充,“安师兄亲眼所见,可为我作证,是赵师姐先动的手。” 安如许看了赵可欣一眼,心里也讶异,她脸上的伤竟然连应堂主也治不好,干脆地点头,“是,周堂主,我作证,的确是赵师妹先对江师妹动的手。” 赵可欣顿时泪眼汪汪一脸委屈地看着安如许,“安师兄,你、你果然被她迷惑了。竟然如此帮她。” 安如许心想什么叫迷惑,这话说的,他无奈道:“赵师妹,事实就是如此啊。的确是你先动的手,你若是不对江师妹先动手,她的剑不会碎,我亲眼所见,也有留影石为证,做不得假。” 赵可欣气急,“我之所以对她动手,还不是因为……” 祝文茵一把拽住她胳膊,拦住她的话,“是因为江师妹身为师妹,见到同门师姐,没有礼貌,我师妹是想教她道理,不曾想被她的狠辣手段所伤。” 江离声:“……” 见到讨厌的人,还要什么礼貌? 她无语地看着二人,“我虽然还没将昆仑的戒律全部背下来,但似乎没有哪一条是因为不想搭理你们,便该被寻衅滋事判定我有罪吧?我用不到赵师姐好心教导。” 她虽然来了昆仑后,不敢有脾气了,怕惹祸,但也不是软柿子,真窝囊地被人拿捏不反抗。 祝文茵一噎。 应宗玉这时明白了,心烦地说:“不是刚刚还说她因为喜欢安如许,看你不顺眼的吗?怎么先动手的反而是你?” 赵可欣辩驳,“她目中无人,喜欢安师兄,看我不顺眼……” 江离声睁大眼睛看着赵可欣,她什么时候喜欢安师兄了?这也太能造谣了吧? “行了,这里不是戒律堂,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宗玉没耐心,“这事儿回你们戒律堂说去。” 他转向江离声,“她这伤,怎么回事儿?我医堂的灵丹都不管用,我的灵力也不能治愈,既是你伤的,你说说。” 江离声转回头,“我的灵力特殊,只要是我灵力伤的,只有我的灵力能治。” 所以,她轻易不用灵力,哪怕那一日被土蝼追着差点儿跑废腿,也忍着没动用灵力伤它,因为伤了后,还得耗费灵力给它治。 但今儿一早,赵可欣实在讨厌,她才没忍住出手还报给她。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让我们来医堂?”祝文茵恼怒,“害我们旷了一堂贺先生的考教课。” 江离声平静地看着她,“因为我不乐意给她医治。” “你……”祝文茵一噎。 江离声扭过脸,声音不轻不重,“讨厌的人,跟苍蝇一样,每日见了我都嗡嗡,她主动惹我,我还手而已,就是不乐意给她治。” 赵可欣大怒,顿时对江离声拔剑。 江离声站在原地没动,她就不信,这么多人,她敢动手。 祝文茵一把拽住她,“师妹,住手。” “胡闹,这里是你能拔剑的地方吗?”周枕言终于看不过去了,训斥,“你先动的手,技不如人,如今不求着人医治,还敢在我面前挥剑。是戒律堂的戒律太轻了,没将你罚的太狠吗?” 赵可欣打了个激灵,连忙收起了剑,“弟子知错。” “既然是你先动的手,而且当我着我的面,还敢动手,今日回去后,罚你抄百遍戒律之慎行篇,不许用灵力法宝辅助,明儿一早交给我。”周枕言当即做出惩罚。 赵可欣咬牙,“是。”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对江离声的惩罚,不甘心地抬起头,“周堂主,可是她伤了我的脸,自己却毫发无损,我如今脸上的伤这么重,您得为我做主。” 周枕言看向江离声。 江离声不乐意地说:“我没受伤,那是因为我反应快,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我赔她的伤。” 周枕言觉得有理,“所以呢?你如何才能给她治伤?” 江离声小声说:“不乐意给她治。” 周枕言气笑,“不许说气话,女孩子脸上的伤,是颜面,更何况我昆仑弟子,不能同门相残,你既在我昆仑,必须守我昆仑的规矩。” 江离声闻言只能道:“我的灵力很珍贵的,是我一点点修的,吃了无数丹药,从小到大,为了养我的灵力,我师傅将他的私库都快掏空了。治她的脸,很耗费灵力的。” 她可不想白白耗费灵力。 周枕言明白了,“你有什么条件?” 江离声顿时一脸乖巧,“前日灵兽峰的土蝼跑出来差点儿伤了我,正巧遇到了贺先生,传讯金师叔,金师叔赔了我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阶法宝。那一日,我其实毫发无损,就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周枕言不知道这事儿,震惊了,没想到金忘愁出手这么大方,他看向赵可欣。 赵可欣立即对江离声怒目而视,“你休想,你是不是穷疯了,想趁机打劫啊!” 江离声面无表情,“是,谁让赵师姐自诩有钱,见我第一面时,就为了让我远离安师兄,要送我一把上好的宝剑呢,我没收,便被你记恨上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你客气。” 安如许:“……” 好几道视线一瞬间对着他射过来,他一时间头皮发麻,特别想走。 他招谁惹谁了?这桃花债,可真吃不消。 第二十一章 您别冤枉我 赵可欣气的不行,她背地里跟江离声说的话,哪里想到她会在人前说出来。 她恼恨,“你——” 若不是这里全是人,她真想一剑砍了她,或者放出灵兽撕了她。 江离声木着脸,“赵师姐若是想治脸,那就拿出态度来,否则,你的脸就坏着吧!总之,我是不会平白给你浪费灵力治的。” 赵可欣受江离声拿捏,一时间气血翻涌,万分不甘心,但又拿她没办法。 祝文茵也没想到江离声是这样的滚刀肉,难切的很,看来真是小瞧她了,人不可貌相,明明瞧着软乎乎的,但行起事来,说翻脸比谁都面硬。在两个堂主面前,都敢如此硬气。 她想着自己师傅那人,可不是一个真大方的,土蝼没伤着人,竟然还赔偿了江离声那么多东西,还不是因为她是清虚玉宗主亲传弟子?一个废物,偏偏因为玉宗主,让人另眼相看。 她伸手扯了扯赵可欣,“师妹,脸要紧。” 赵可欣愤愤,瞪着江离声,“我给你一百上品灵石,一瓶天香丹,一个中阶法宝,行了吧?” 江离声摇头,“上次金师叔赔偿我时,我毫发无伤,就是被吓到了。如今赵师姐你是治脸,需要我动用灵力。” 赵可欣气极,“那你说,你还要什么?” 江离声语气平平,直接给她增加了一倍还多,“五百上品灵石,两瓶天香丹,两个中阶法宝。” “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赵可欣不耻,“你这行为,跟打劫有什么不同?” 江离声分辩,“因为我的灵力珍贵,你若是不想治,我也不想耗费灵力。” 赵可欣攥紧拳头,气血翻涌,死死磨牙,“我答应你。” 江离声对她摊开手。 赵可欣恼怒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五百上品灵石、两个中阶法宝递给她,然后转向司韶,又拿出灵石,“司师弟,从医堂买两瓶天香丹。” 司韶正咋舌,闻言连忙转身从药柜里给她拿了两瓶天香丹。 赵可欣一股脑塞给江离声,“行了吧?” 江离声收起灵石和天香丹,问她,“这两个法宝怎么用?得将你的印记抹除。” 赵可欣咬着牙教给了她,又将自己的印记抹除。 江离声满意,收起法宝,催动灵力,笼罩在她面上的伤处。 应宗玉起身,凑近了看,只见江离声的灵力,纯净的冰蓝色,与他的灵力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之下,却发现,有浅淡如彩虹般的底色,托在冰蓝色之下,正是这些不同的颜色,在一寸寸地治愈赵可欣脸上的伤。 治愈的速度并不快,足足用了一盏茶,江离声才气虚地收手,“行了。” 赵可欣立即拿了镜子自照,果然见她的脸已经好了,光滑如初,她见江离声脸色发白,出声嘲讽,“区区小伤,就让你这般虚弱,真是无用。” 江离声懒得理她,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她刚刚得的灵石,数出二十,递给司韶,“这位师兄,买两瓶补灵丹。” 一瓶补灵丹,十枚上品灵石,以前江离声并不看在眼里,如今还是很心疼的。好在他今儿白得了五百上品灵石,还是花得起的。 司韶连忙拿了两瓶补灵丹递给她,主动介绍自己,“江师妹,在下叫司韶,你可以喊我司师兄。” 江离声点头,“司师兄。” 司韶见她将两瓶补灵丹一共二十颗全部倒出,一股脑地塞进嘴里,他第一次见人这么吃补灵丹,顿时吸了吸气。 吞下两瓶补灵丹后,江离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不少。 应宗玉这时说:“你的灵力,的确特别。” 修仙之人,灵根太过驳杂,于大道修行不利,并不能成大器,所以,三宗收徒,主要接受单一的天灵根或者纯净的双灵根,就连三灵根,都是不要的,五灵根更是废物一般,连门都入不了。但江离声这七彩色的灵气,可以说是七灵根?从来没听说过,十分罕见了。 江离声点头。 应宗玉没再说什么,转身看向周枕言,“你有什么事儿?” 周枕言眨眼,“看到你给江师侄传讯,我陪着她过来瞧瞧。” 应宗玉不满,“你是太闲了吗?瞧什么瞧?你能帮上忙怎地?赶紧走,我这里无事不招待闲人。” 昨儿戒律堂给他找麻烦的气他还没消,自然对周枕言没什么好脸色。 周枕言摸摸鼻子,“应师兄,我不用你招待。” “赶紧走赶紧走,有你什么事儿?”应宗玉挥手赶人,又对赵可欣开撵,“脸都治好了,怎么还不走?” 赵可欣连忙告退,“弟子这就走。” 司韶小声提醒,“赵师姐,养颜丹与天灵丹,你服用了,虽没管用,但也要结账。一共……五百上品灵石。” 主要是天灵丹太贵。 赵可欣想了起来,连忙又从储物戒掏出五百上品灵石,她哪怕再有钱,这么一下子出去了上千上品灵石,也让她脸色十分难看。 主要是花的冤枉。 她憋屈地看向安如许,“安师兄,你来医堂是买天香丹吗?你赶紧买,我们一起回去。” 安如许不想再跟她牵扯了,连忙说:“我与周师叔一样,也是陪江师妹来的。” 赵可欣顿时红了眼睛,“安师兄,你……” 安如许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尴尬挠地的话来,连忙说:“贺先生如今在考教一众弟子,两位师妹赶紧回去,兴许还能赶上半堂课。贺先生今日的课,让我与江师妹都受益匪浅。” 可不是受益匪浅吗?他就是送人头的,江师妹才是让他目瞪口呆。 赵可欣咬唇,只能与祝文茵一起,出了医堂走了。 二人离开后,安如许连忙掏出灵石,找司韶买了两瓶天香丹,然后看向江离声。 应宗玉赶人,“你们俩也走,她留在这里。” 安如许只能又看向周枕言。 周枕言无奈,知道应宗玉还生着昨儿的气,如今不喜欢他在面前碍眼,既然撵他,就是真撵他,他硬留下该冷脸了,只能跟安如许说:“行了,我们走吧!” 安如许只能说:“我的伤还没好,不能御剑,来时是蹭江师妹剑来的,周师叔您得载我回去。” 周枕言答应,“行。” 安如许只能转头对江离声说:“江师妹,我们先回去了。你、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小心些。” 别再丢了! 江离声点头,“好。” 二人御剑离开了医堂。 拥挤的医堂一下子清净不少,应宗玉看着江离声挑眉,“怎么,刚来昆仑,就情窦初开,真与安如许那小子看对眼了?你师傅知道吗?” 江离声:“……” 不是,我没有,您别冤枉我! 第二十二章 不想总见他 江离声心累,赵可欣那张嘴真是害人不浅。 她大声对应宗玉说:“没有!” 应宗玉不信,方才她与安如许一起御剑来,安如许走时还一再嘱咐,黏黏糊糊的。哪里像是没有的样子? 江离声心累地辟谣,“灵兽峰那两位师姐都喜欢安师兄,我初到昆仑,受安师兄不少关照,本着不能靠一把好剑就把安师兄给卖了的道理,便没收赵师姐让我远离安师兄的礼物,没想到此举却惹了赵师姐,把自己卷入了安师兄的桃花风暴里。” 她无奈极了,“如今还把人得罪死了。” 她嘟囔,“也不怪我啊,谁让那赵师姐喜欢人就喜欢人呗,不在安师兄身上使劲儿,偏偏喜欢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安师兄不喜欢她们,只是借我远离她们,他十分抱歉,还给了我补偿。” 应宗玉一言难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代昆仑弟子,不好好修炼,整日都什么破心思。依我看,就该让戒律堂好好整治。周枕言这个堂主当的,实在不合格,罚的太轻。” 江离声闭了嘴,她如今就在戒律堂,实在不喜欢罚太重的惩罚,生怕自己踩那个雷。 一直看书没参与的卫轻蓝此时放下书卷,抬起头,提醒应宗玉,“应师叔,别浪费时间了。” 应宗玉顿时想起了正事儿,立即正了神色,问江离声,“我刚刚观察你给姓赵的治脸,用的是医修的手法,你也同修了医道?” 江离声点头,“只会皮毛。” 应宗玉拿不准她这个皮毛是多少,“正好,我也没看出你灵力缘何这般特殊,既然你懂医道,便给他看看灵府的伤,看看你可有见解。” 江离声看向卫轻蓝,对上他的脸,有些不敢动手,实在是面前这人太宝贝了,她怕一个不小心,给他碰坏了。 她怯懦,“我、我不行的吧?” “你只管动手,他又不是纸糊的,你别看他如今灵府毁了一半,十个你站在他面前,也奈何不了他。”应宗玉看破江离声想法,不客气地说。 实在是她把想法都写在脸上,太好懂了。 修炼之人,这么让人好懂想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怪不得清虚玉宗主不敢放她外出历练。江湖险恶,妖魔诡计多端,真怕她被吃了还跟人家说谢谢。 江离声只能询问卫轻蓝,“卫师兄,我医道不精……” 卫轻蓝不以为意,“你只管试试,不必有压力,行就行,不行就罢了。” 江离声只能站起身,靠近卫轻蓝,但又不敢离的太近,怕被他嫌弃,颇有顾忌地催动灵力,小心翼翼进入卫轻蓝灵府,因卫轻蓝没有丝毫抗拒,所以,她进入的十分顺畅,灵府勾连,她顿时看到卫轻蓝灵府果然受损严重,严重的让人心惊。 万丈沟壑悬崖,不停坠落坍塌,若不是应宗玉说他灵府被毁了大半,只看他表面,并不能看出来。他修为高深,即便灵府被毁至此,但他根基依旧很稳,换一般人早就卧床不起了,他却还能没事儿人一样坐在这里,果然不愧是昆仑的少年天才,名不虚传。 她想法一念而过,克制着不敢让自己有丝毫走神,没敢立即动用灵力去碰触他坍塌的地方,只小心翼翼地停驻观察,片刻后,像小老鼠偷油一般,试探地伸出爪子,仅用了那么一小缕灵力一点点地凑过去,然后跟医治赵可欣脸一样,试图修补。 然后,发现管用,她一喜,胆子大了些,将灵力缓慢地增量注入过去。 卫轻蓝第一时间也察觉到了,神色一顿,目光落在江离声脸上,见她脸不过片刻,便肉眼可见地白了,两瓶补灵丹白吃了,他抿唇,就要掐断她的灵力。 江离声手一抖,急声说:“别动。” 卫轻蓝瞬间住手。 江离声咬牙,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他灵府,想着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她那日被他在禁地所救,她今儿就要耗尽灵力报恩。 应宗玉也看出来了,吩咐司韶,“快,拿补灵丹来,大量的拿。” 司韶连忙去了。 不多时,他抱了一匣子补灵丹,足足有几十瓶过来。 应宗玉拧开补灵丹,往江离声嘴里倒了一整瓶。 江离声生怕被这么多补灵丹撑死,她抽出一只手,捏碎补灵丹,直接吸取了里面的灵力,在应宗玉和司韶的震惊中,将几十瓶补灵丹都吸用了。 她灵力消耗的太快,补灵丹刚补进身体,便快速地被消耗掉,很快就没有了。 司韶又惊又急,“师傅,没有了,医堂的所有补灵丹,都在这里了。” 应宗玉咬牙,催动自己的灵力,注入江离声身体,很快就发现,他的灵力似乎不管用,江离声灵力越来越少。 司韶也发现了,“师傅,不行,您的灵力,进了江师妹身体,并不能转化为她的,不能被她所用。” 还不如补灵丹管用。 应宗玉只能撤回手,对江离声说:“住手吧!” 江离声摇头,她本着今儿灵力耗尽,也要把这救命之恩还了,她可不想总见他,会出问题的。 卫轻蓝看着她越来越白近乎透明的脸,果断地掐断了她注入的灵力。 江离声受到阻断冲击,身子猛地晃了晃,顿时恼怒地看着卫轻蓝,“你做什么?” 卫轻蓝同样恼怒,“我才要问你做什么才对,你想灵力耗尽,废了修为,昏迷不醒吗?” 江离声虚软得几乎站不稳,嘴硬地说:“不会废了修为的,顶多昏睡半个月。” 其实是一个月。 但对她来说,能报了他的救命之恩,还是划算的。 卫轻蓝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手臂,缓了语气,“去一旁休息,我还不至于为了让你还救命之恩,便让你灵力耗尽修复我的灵府,我没有那么急不可耐。” 江离声被他强行拽着坐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刚凶了他,她竟然凶了他,她抿着唇不吭声,不想道歉,毕竟他也凶回来了。 卫轻蓝松开手,看着她鼓成包子脸,语气又温和了几分,“别气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急于求成。这件事情,便不能如此。你若灵力耗尽,便会错过百年难遇的奇山秘境。” 江离声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我又不是非要去秘境不可。” 卫轻蓝一时无言。 这时,应宗玉出声训斥,“修炼之人,怎能不试炼?你师傅宝贝你,舍不得你外出历练,每年有秘境开启,也舍不得你去探险,这怎么行?你既然来了昆仑,便要按照昆仑的规矩来,今年一定是要去奇山秘境。” 江离声看向应宗玉。 应宗玉没好气,“看我做什么?没轻没重。以损害自己,还别人恩情,是傻。不懂细水长流,急于求成,更是蠢。又傻又蠢,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江离声没想到应宗玉也这么会骂人,睁大眼睛看着他。 应宗玉冷哼一声,“补灵丹对你来说,都不管用了,这是什么好事儿吗?知道奇山秘境坐落在哪里吗?在敏山东三十里处,有一座大騩山,山中长有一种稀世之草,形状像蓍草,长满绒毛,开青色之花,结白色果实,被称为不死之草。服用一株,可使人长寿,增百年修为,你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灵力和修为吗?为什么不去?” 江离声:“……” 这么出名的不死之草,她怀疑多少人都会疯抢吧?她能凭本事抢到吗?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实在是自己太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