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喜!活阎王要上娴郡主的美男榜》 第1章 没五十两银子起不来 大渊京城晋阳。盛夏。 骄阳似火,就连树上的知了都哑了,大街上人虽多,但是都躲着墙根树荫走。 就连路边的狗也趴在树荫下伸着舌头,半分不愿意动弹。 到处静悄悄的。 但是,下一刻,骤然一声狂叫: “来了,来了,小魔头出门了!” 一名穿着红底撒金花衣袍,头上布巾都跑歪了的矮胖男子,球一般的滚过来。 他的脸色涨红,说是害怕,竟然隐隐带着莫名的兴奋。 而且,他一边跑,一边整理自己的衣冠,甚至从怀里掏出什么,往脸上抹起来,一时黑红的脸上滚上一层白色。 像是,嗯,像是驴屎蛋上落了霜。 有人打趣:“杨家二少,你这是作甚?难不成小魔头还能看上你?” 那杨家二少恼了:“怎么了,小爷这等姿色,难道不配小魔头调戏一番吗?” 最让他感受到屈辱的是,小魔头从来没有调戏过他! 一个没有被小魔头调戏的男人,在京城是会被人嘲笑的,那就意味着没有姿色。 因为京城有美男排行榜,按小魔头调戏次数排行的。 被他喊声惊出来人拥堵在大街上,大街上瞬间热闹起来了,热浪滚滚也挡不住看热闹的心。 众人哈哈大笑:“杨家二少,值得,值得,你这等姿色,今日定然要站在最前面。机会给你!” 众人说笑着抬头看去,道路的尽头,已经出现了一道红影,身后的丫头亦步亦趋的撑着伞。 那人一身大红劲装,黑色云纹腰带,黑色短靴,一头青丝被一条红绸束在头上,长发在她的身后摇摇晃晃的,晃得人眼晕。 比天上的烈阳还要明媚的是她那张脸。 白皙如玉,眸如寒星,嫣红的嘴唇勾着三分笑,两分肆意,五分玩世不恭。 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把折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就那么潇洒肆意的懒洋洋地走来。 大街两边的人群里,不乏咕嘟咕嘟咽口水的声音。 “这娴郡主的姿色,啧啧……”有人擦着口水摇头。 “不知谁有那个福气娶了她!”有人眼睛都直了。 “谁敢,不要命了!”就这娶回去,满头青青草原,说不定,腻了一碗药,送你上青云,你去不去? 京城最没有女德的是娴郡主,京城最贪财好色的是娴郡主,但是,京城最美的也是娴郡主! 就是很惆怅,这朵花堪折,可是不敢啊! “杨家二少!”有人把那红色的圆球往前面一推,“加把劲!” 杨家二少嘴角留着口水,脚步却是不动:“我,我,我怕!” 却见那娴郡主霍惊霜已经停下了脚步,用折扇挑起了路边一个姑娘的下巴:“姑娘好美!这波光潋滟的眸子,啧啧……” 那姑娘羞红了脸,手里捧着一个香囊:“送,送给娴郡主……” 一边说着,一边忐忑而娇羞的低下头。 霍惊霜笑笑的收回折扇,指了指自己的腰间:“来,给本郡主系上!” 那姑娘惊喜莫名,颤抖着手靠近霍惊霜,在她黑色的腰带上系上红色的鱼戏荷花的香囊。 周围的女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嫉妒。 谁人不知,娴郡主是个小魔头,但是她眼光毒辣。 她说姑娘哪里美,那一定是美。 她说男子哪里好,那定然是哪里好,经过验证的那种。 她若是收了谁的帕子,谁的香囊,不几天那女子定然被媒婆挤破了门槛。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是邪门了。 “杨家二少,上啊!”有人又推了杨家二少一把。 那杨家二少鼓起勇气,正要迈步出去。 就听到马蹄声声,疾驰而来,带起一阵烟尘,还没有等看清楚是谁。 就见那马扬蹄嘶鸣停了下来,就在霍惊霜的面前停了下来。 然后,然后,在众人毫不意外的目光里,霍惊霜红色的身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软软地倒了下来。 倒得身姿美妙,躺的姿势销魂。 马上那人愣了愣,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妈的,竟然这么倒霉!” 地上躺着的霍惊霜曲肘撑着脑袋,心里暗叹,今天不是敲竹杠的好时候,地面太烫,让她不自觉的就想抬抬屁股,挪动一下身体。 林枫低头看着霍惊霜,眉头紧皱,脸上都是蔑视:“娴郡主准备怎么办,貌似我并没有碰到你!” 娴郡主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 谁都知道,娴郡主是个笑话,半点不娴,斗鸡喝酒逛花楼,讹诈调戏钻赌场,比个纨绔还纨绔。 霍惊霜邪邪一笑:“你吓着我了,我现在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浑身半丝力气都没有!” 你丫的要是装的娇弱一点,我就信了,看看你这悠闲的样子。林枫怒瞪。 “多少银子可以让开?”林枫很不耐烦,毕竟是要务在身。 又阴测测的来了一句,“郡主还是小心,若有人追究你妨碍公务,哼哼……” 霍惊霜眉头一挑:“没有五十两银子起不来!” 妨碍公务?谁敢追究? 林枫深深吸了口气,手用力的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刀,不能冲动,这个混不吝的惹不起。 他在怀里掏了半天,就连铜钱都掏出来了,也不够。 “说五十两就是五十两,本郡主说话算话,多的退还!”银票什么的,很久没有见面了,穷死了! 银票也是可以的,她不嫌弃,真的! 林枫怒了,把碎银子塞进怀里:“娴郡主,你可以明抢,何须费这个劲!地面挺烫的,日头也太毒了。”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伸手捂着脸:“哎吆,我的腿啊,我的老腰啊,我的三魂六魄啊,我的小心肝啊,你们都在哪儿啊,是不是在林院使那里,还是在皇伯伯那里,呜呜皇伯伯,我疼……” 马上的林枫脸黑了红,红了青。 咬了咬牙,蓦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掷下:“不用找了!” 说着策马绕开,疾驰而去。 霍惊霜瞬间跳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奶奶的烫死了! “草儿,收钱!”一边抬头笑眯眯地扫视周围,“看戏不是白看的,见者有份!” 话音落,面无表情的草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大碗,当着众人的面把银票放在里面。 然后,那碗就放在路当中,冷冰冰的两个字蹦出来:“请!” 众人咽着口水齐刷刷后退,又来这招?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费钱! “别走啊,一文钱也是心意,本郡主盯着你哦!”霍惊霜笑眯眯地扫视周围,今天能满碗就好了。 众人不情愿的掏钱,果然是小魔头,不不,霍扒皮! 啪嗒一声,一大锭银子飞落入碗里,顺便砸裂了碗。 “奶奶的,谁……”霍惊霜一抬头,傻了! 第2章 活阎王和小魔头天生一对 “奶奶的?”那人声音微微上挑。 明明是酷热的烈日之下,却是让人平添了一股子凉意。 霍惊霜看了看银锭子,抬头看看马上端坐的阴森男子,大红绣金纹的衣袍,细长的绣春刀。 深色的帽子下,一双微微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正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吸了一口冷气,周围的人动都不敢动,也吸了一口冷气。 活阎王啊,禁卫军统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 剥皮抽筋,那是信手拈来,可止小儿夜啼那种! 瞧瞧,路边的狗都哀叫一声,撒腿跑了! 众人不由感叹,还是四条腿跑得快! 众目睽睽之下,他唇角微微勾起,冷哼一声:“你若是叫祖父,本统领也就应了! ” “风临暗!”霍惊霜怒了,这厮占她便宜。 风临暗却是薄唇一勾:“那银子赏你了,圣上一向疼你,地热,别那么辛苦, 别烫坏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毒辣辣的日头:“挺热的,散了!” 话音落,人群四散奔逃。 风临暗也不理会霍惊霜,策马疾驰。 马匹踩在碗上,那碗就碎的很彻底了。 霍惊霜哀嚎一声:“我的银票!” 原因无他,银票被马蹄踩烂了! 霍惊霜情急之下,怒火狂燃,纵身飞扑过去。 竟然让她扑上了马,一把搂住了风临暗 劲瘦的腰:“还我银票!” 一百两啊,肉疼!心肝疼! 风临暗一愣,急急收回想要打出去的手:“滚下去!” 声音已经冷沉到了极致,隐隐带着浓浓杀气。 “还我银子!”霍惊霜不动,箍紧了他的腰,执着得很。 这世上没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事情,她见了风临暗是没胆,但是动她的钱,天王老子都不行。 顺手摸了一把硬邦邦的胸腹,嗯,不错! 能占便宜的时候,绝对不要迟疑! 风临暗黑着脸伸手往后一抓,拎着张牙舞爪的霍惊霜立在地上:“走!” 霍惊霜伸手就抱住他的腿,气势十足的怒吼:“还银子再走,你的马踩烂了我的银票!” 风临暗低头看了看马蹄子,冷笑一声:“你的碗割伤了本统领的马蹄子,不要多,五百两!” 霍惊霜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还钉着半边银票的马蹄子,猛然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你能再无耻一点吗?” “论无耻,比不上娴郡主!脸皮之厚,三军将士刀剑穿不透!”风临暗动了动腿,凉薄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待会跑马摔死了,不要怪到本统领头上!” 霍惊霜撇嘴,死死瞪着风临暗,哇啦一声大哭起来:“皇伯伯,有人欺负我,有人抢我的钱!” 风临暗…… 周围探头探脑的人…… 就问娴郡主横行京城,让达官贵人闻之变色的胆子呢! 额,竟然哭的梨花带雨? “我今晚就去爬你的官衙,今晚就给你下毒,天天去你家吃饭,上茅坑都跟着你……” 风临暗低头看着满脸泪水的霍惊霜,微微勾唇冷笑:“那是万分期待!” 万分期待?! 霍惊霜和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奇葩? “爬官衙干什么,可以爬本统领的床榻,茅坑多臭,不如沐浴的时候跟着,顺带洗一洗你这一身的铜臭味!” 风临暗骤然低头,凑近霍惊霜,语气森森:“不若去请旨赐婚,你嫁不出去,本统领娶不到,活阎王和小魔头,天生一对,嗯?” 霍惊霜惊呆了,这京城还有人想要娶她? 她惊悚的松开手,拽下马蹄下的半截银票,撒腿就跑。 似乎后面有猛虎追赶一般。 风临暗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双眸微眯,莫名的脸色冷沉了几分。 眸光幽幽的看着霍惊霜一溜烟消失了踪影。 就看他的小厮狼牙策马而来:“爷,林枫去顺天府了,西城区有命案,听说是来自南边的毒。” 已经走进人群的劲草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小巷子里。 风临暗扫了一眼巷子口,策马前行。 “进宫!”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那么冷。 狼牙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回头看看地上的碎片:“爷,您又打了郡主的碗?” 风临暗只有两个字给他:“闭嘴!”冷冰冰的两个字! 狼牙缩了缩脖子。 “若是镇国公和常安郡主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娴郡主过成这个沿街乞讨的样子!话说赏赐不少,还有俸禄,她到底做了什么,这么缺钱……” 风临暗眼神飘过来,隐隐带着杀气。 狼牙瞬间住嘴,他家爷今天似乎不大高兴。 “小娘子,叶底花,请你出来喝盏茶……”霍惊霜歪歪斜斜的走在巷子里,一路转悠着扇子,唱着不成曲调的歌。 不知道从哪道门里出来个娇俏的小娘子,上前就搂着霍惊霜的脖子挂在她身上。 “郡主,奴想你!”一边说着一边亲了霍惊霜一脸口水。 劲草默默后退一步,免得口水溅到。 那女子亲了霍惊霜又来捉劲草,劲草嗖的跳上边上的树枝:“姑娘,自重!” “我重不重,姑娘不知道吗,你这忘恩负义的……”纤纤玉指指着劲草,媚眼如丝,面若芙蓉。 劲草翻了个白眼。 “来来,本郡主疼你!”霍惊霜拉过那姑娘,捧着脸就唧一口。 那女子脸色顿变,退后一步,嘿嘿一笑:“一口百两,付银子!” 一边说着一边上手就搜,连一个铜钱都没有放过。 “不是,姑娘,你亲了我那么多口,我就一口,我亏了好吗,不是留两个铜钱吃碗面啊,哎……”霍惊霜一边叫着一边拉扯着。 哎吆,这细腰,这长腿!口水都要出来了! 下一瞬,那姑娘挣脱她乱摸的手,扭着腰身进去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小娘子,叶底花,没钱从来不喝茶……” 婉转动听,余音绕梁,不,绕娴郡主的两袖清风,身无分文。 劲草跳下来:“让你好色!” 霍惊霜苦着脸:“好,好,以后听你的!戒色,戒色!” 一边又抬起头嘻嘻笑:“劲草啊,咱们去西城吃烧鸡,那个老宋家的!” 一边说着一边吸溜着口水。 “你有钱?”劲草淡淡问道。 “可以赊账啊,我堂堂郡主,还能赖账?”霍惊霜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劲草冷冷一笑:“已经赊了一百三十八只半,宋老头去府上哭了十八次了!” 霍惊霜:这伤心的往事为何在饥肠辘辘的时候提起! 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去了! “难道不是本郡主给他打开了名气,让京城的人都去买烧鸡?”她是功臣好吗? “那是善良的京城人怕你赊账让宋老头活不下去,提前买光让你没得赊!” 霍惊霜撇嘴,明明就是她的功劳,宋老头不感恩! “那就去西城兵马司蹭饭,记得那里的焖猪蹄不错!”霍惊霜跑起来,发带飞舞,“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劲草冷哼:“希望你进得去!”西城兵马司防娴郡主比防贼都严实! 第3章 他家统领被轻薄了 青天白日,明明是办公的时候,西城兵马司一片寂静。 而且大门紧闭。 因为,守卫看到霍惊霜了。 隔着老远,霍惊霜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大叫:“小魔头又来了!” 然后砰地一声,大门关了,并且上了门栓,当着霍惊霜的面。 霍惊霜……紧赶慢赶还是没进去! 她盯着黑色大门看了半晌,歪着头吸了吸鼻子,是焖猪蹄的香气。 她嘿嘿一笑:“就这,还想拦着本郡主?” 霍惊霜头发一甩,转身顺着墙根走,看到一丛伸出墙外的翠竹就停下了。 她蹲下身子,伸手抠了抠,拽出一块砖,然后就哗啦出来一个洞。 “那个,郡主,风统领……”劲草的声音有点干涩。 “不要提他,晦气知道吗!”霍惊霜摆摆手,努力把洞口扒大一点。 嗯,洞口里飘出来的焖猪蹄的香味更加浓郁了,他们竟然不给她吃,哼哼…… “可是,郡主……”劲草欲言又止。 “你家郡主我什么时候遇到风临暗都没有好事,逛个青楼他去捉奸细,害得我白花了银子,花魁的手都没有摸到。” “嗯!”后面的劲草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沉。 霍惊霜正努力扒洞,哪里有空理会她。 “去酒楼吃饭,他一脚把杀手踢进来,毁了我好不容易讹来的一桌好饭菜,你知道吗,那一桌饭菜,在我梦里整整出现了十六次!” “去赌场溜达,输了几把刚要赢,他说对面出老千骗人被他逮走了!” “好不容易大街上要点钱,十次八次遇上他,看戏的都吓跑了!” 不能说,说多了都是泪。 “我不就是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小小摸了一下他的脸嘛,当时他已经当场按倒打了屁股,我都没有记仇,他竟然如此的小肚鸡肠!” “草儿看着点啊,我先进去探探路!”哎吆,焖猪蹄,本郡主来了! 霍惊霜兴奋的趴倒一探头,就听到汪的一声。 一抬头,林枫牵着一条大黑狗守在洞口,他似笑非笑的松开手里的狗链子。 霍惊霜魂飞魄散,急急后退。 狗肉好吃,狗的脾气不好啊! 退的太猛,一屁股坐在地上,砖块硌得她呲牙咧嘴。 那黑狗骤然扑出,霍惊霜惊叫:“草儿救命!” 下一瞬,她就被人拎了起来,提溜到了马上,那黑狗被人直接按在地上。 “草儿,你太及时了,香一个!”霍惊霜双手摸索着捧着那人的脸,唧一口。 这手感,不,不对!有点扎人! 她猛然低头,按着狗的是劲草,此时正万分同情的看着她。 再侧头,狼牙坐在马上,捂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他家统领被轻薄了! 地上的是草儿,手里的这个…… 她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慢慢的回头,对上的就是风临暗黑沉沉的一张脸。 那目光都冷飕飕的,似乎带着锋利的刀子。 霍惊霜心里一跳,慢慢的慢慢收回手。 风临暗如玉的脸上就留下两个泥巴手指印。 “那个,那个,事出突然,实在对不住啊,对不住啊!”霍惊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往马下出溜。 必须赶紧逃啊,这家伙小心眼记仇啊! 风临暗手一伸,又把她提溜上来,面对面坐在马上,声音森冷:“擦干净!” 霍惊霜不动,怎么擦,她的手都是脏的。 下一瞬,风临暗手里多了修长的绣春刀,那刀扫过狗的脖子,滴着殷红的血压在霍惊霜的肩膀上,离脖子不过一寸:“不擦?” “擦擦擦,您老息怒!”霍惊霜要哭了,这家伙杀人不眨眼啊! 劲草默默的递上帕子,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 霍惊霜拿着帕子,小心的擦着风临暗的脸,距离太近,她能闻到风临暗身上一股子清冽的气息,她吸了吸鼻子,好闻! 而且,似乎,风临暗的耳朵有点红。 霍惊霜还来不及细看,就被风临暗拎起来丢给劲草。 “五百两!” “啥?”霍惊霜一愣。 “亲一口五百两,赔偿本统领!”风临暗幽幽一笑。 霍惊霜跳起来:“你抢劫!” “救你一命,一千两!” 风临暗慢悠悠接着说。 霍惊霜撇嘴:“我没有让你救!” “救完了,不还价!”风临暗慢条斯理的擦着刀上的血迹,“背后诋毁本统领,五百两!” 他长刀入鞘,低头冷冷盯着霍惊霜:“所以,娴郡主,你欠本统领两千两。” 霍惊霜急怒攻心,手指指着风临暗都是颤颤巍巍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有本事,你杀了本郡主,看你敢不敢! 风临暗却是森森一笑,意味不明地说道:“很好,你的命是本统领的了,记住这一点!” “霍惊霜,你竟然杀了西城兵马司的狗!”林枫气冲冲的从墙上跳下来。 “本统领杀的,惊了本统领的马,林副统领有意见?”风临暗挑眉。 林枫这才看清面前人,腿脚一软,双手抱拳行礼:“卑职不敢!” 统领和统领是不一样的,惹谁不要惹风临暗。他记仇! “放狗咬一个女子,好出息!”风临暗冷哼一声,策马往大门口走,“说说那个命案!” “是!两个青楼女子,一睡不醒,面若桃花,恰遇一个南方来的商人,说,好像是中了醉芳华,传说中的一种毒!凶手暂且没有找到……” 一睡不醒?面若桃花?醉芳华? 霍惊霜站在原地,耳边断断续续的飘来几个词。 目光却是落在地上的狗身上。 狼牙从马上微微弯腰:“郡主,林枫放狗咬你,去找林院使啊,我家爷杀了你的狗,去找忠勇侯啊!” 一边笑着对霍惊霜挤挤眼睛:“不要太感谢哦!” 低头的霍惊霜抬起头已经是一脸笑意:“狼牙小哥哥,你最好了!” 狼牙一个哆嗦,策马就跑,叫他小哥哥,妈呀,他已经看到他家爷回头阴测测的扫过来的一眼了。 要命了呀! 身后,却听霍惊霜笑道:“草儿,扛着这大狗,咱们挣钱去!” 转身的时候,她扫了远处的风临暗和林枫一眼,大步往回走:“快走快走,挣了钱还能吃狗肉,饿死本郡主了本郡主要吃肉!” 第4章 本郡主看不上你的姿色 小魔头出门,今日第二场大戏。 京城的人蜂拥而来。 只见霍惊霜用帕子捂着嘴,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哭哭啼啼的出现在林府的门口。 对着开门的林院使干嚎:“我不过是路过西城兵马司,林枫就放狗咬我,你看看我肩膀都咬伤了!” 林院使…… 深深叹口气:“不如,郡主进来,让小女给诊治一番?” 霍惊霜愣了一下:“那倒是不用,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我自己回家处理!” 林院使心知肚明,碰上一个小盒子:“犬子回来,定然去府上赔罪!” 霍惊霜接了小盒子,放下帕子,脸上半点泪都没有:“赔罪就算了,本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着转身就走了。 “父亲,这……”林语从门后出来,盯着霍惊霜的背影。 “无妨。”林院使却是不愿多说。 “哥哥传信,西城命案似乎用的是醉芳华!” 林院使一愣,再抬头盯着霍惊霜背影的时候,眸光幽深。 隔了两条街,劲草扛着狗已经等着了。 那狗脖子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黑红的血珠子。 后面一群乌压压的闲人等着看热闹。 霍惊霜直接哐哐踢门:“人呢,出来!” 守门的小厮吓得飞快的往里面跑。 不多会,安卿溪就脸色冷沉的出现在门口:“霍惊霜,你发什么疯,我忠勇侯府是你发疯的地方吗?” “风临暗杀了本郡主的狗,赔钱!”霍惊霜冷哼,满脸不屑,“不是欠了本郡主的银子,你当本郡主喜欢看你这个丑八怪!” “我杀了你!”安卿溪拽过鞭子,啪得一声就甩了过来。 打烂你那张张扬的脸,看看你还能不能招摇过市。 烂到污泥里的破落户,偏偏长着一张京城贵女都嫉妒的脸。 霍惊霜眼睛一眯,骤然出手,一把抓着鞭尾,用力一扯。 安卿溪一个趔趄,差点倒了,气急败坏的拽着鞭子:“霍惊霜,你要点脸,为了钱脸都不要了,你那早死的爹娘的脸都被你丢进了!活该,都及笄一年了也没有人去提亲!”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小心地偷偷看着霍惊霜。 这,是霍惊霜的逆鳞! 霍惊霜的脸骤然沉了下来,用力一拽夺下了鞭子,下一瞬,鞭子灵蛇一般扫向安卿溪。 安卿溪哪里想到霍惊霜真的敢打她,一个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鞭子。 她浅碧的衣裙就被抽破了一块,露出的手臂上,已经是一道血痕。 安卿溪惊呼一声,捂着胳膊破口大骂:“霍惊霜,你个无耻的贱人,一个破落户,竟然敢在忠勇侯府撒野,给我打,打死她!” 霍惊霜拎着鞭子冷冷站在那里,森冷眸光扫过要围过来的家丁,冷笑一声:“我爹是死了,可是他是因为什么死的,为了北疆太平,为了守护大渊,血战七天七夜,尸体堆积成山,才守住北疆。没让北宁的铁蹄南下。” 她环顾周围:“怎么,如今太平日子不过十多年,就忘了我霍家浴血沙场了。” “我霍家军十万人,活着回来的不过千人,就是为了今日你辱骂我父亲早死?” “就是为了今日,你骂我霍家破落,我霍家因为什么破落的?” “风临暗杀了我的狗是事实,怎么,他不是你家的人?本郡主不该来要?” 霍惊霜能够看到门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但是她只是冷笑,并不说话,只是那么嘲讽的盯着安卿溪。 安卿溪又疼又难堪:“霍惊霜,你父亲早死,是你父亲无能,连累着将士都送命了,你还好意思居功自傲。” “那风临暗一个野种,和我忠勇侯府有什么关系,你到忠勇侯府来要什么钱!” 霍惊霜挑了挑眉,鞭子往安卿溪的面前一扔,转身捂着脸哭着就走:“父亲,你死的惨啊!你带着兄长战死沙场,皇伯伯都说你英勇,是大渊的功臣,有人说你无能啊!” “父亲啊,女儿无能,不能帮你伸冤啊!” 她一边哭着一边走得飞快,那个方向,竟然是去皇宫。 忠勇侯府里的人影终于按捺不住了,急匆匆出来:“娴郡主止步,卿溪失言,请娴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霍惊霜根本就不理会,拦了路过的马车钻上去,直接往皇宫而去。 安卿流转身怒喝:“还不滚回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边急急让小厮通知忠勇侯,而他牵马疾奔,前去阻拦。 霍惊霜哪怕是烂到了根,那也是皇上护着的,谁让她父亲曾经是皇上相依为命的兄弟呢,这江山,是霍流玉打下来的。 哪怕如今霍家只余烂泥扶不上墙的霍惊霜和在护国寺养病的霍惊云,谁也不敢轻视。 霍惊霜这个人不靠谱,但是碰了逆鳞,非要咬掉一块肉不行。 他原本想要看着霍惊霜吃瘪,谁承想安卿溪能说出那话来! “娴郡主,等等,有话好说!” 霍惊霜翻了一个白眼,不好说! 顺路拦下一辆马车,径直爬了上去。 马车里,一人拿着扇子目瞪口呆的缩在一个角落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霍惊霜,咽了一口口水,很是小心地问:“娴郡主,貌似我没有惹你!” 霍惊霜扫了他一眼,看着他拿着扇子的手捂紧自己的领口,往后又缩了缩,恨不能缩到马车外面去。 她才冷哼一声:“最快的速度送我去皇宫,不然,哼哼……” 那人瑟瑟发抖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只要郡主不劫色,怎么都行!” 霍惊霜咔嚓咔嚓的攥着手指,甩了甩手腕:“本郡主看不上你的姿色!” “加速加速,快点把郡主送到宫门口!”那人大喊。 声音里都带着颤意,多相处一会就多一份危险啊,可怜他如花似玉,哦不,风流倜傥,决不能被女魔头玷污! 安卿流的声音渐渐不闻。 霍惊霜在宫门口跳下车,手里抛着一把折扇:“这扇子不错,值点银子,本郡主笑纳了!” 马车里的人欲哭无泪,双手撑着车厢探出头:“那是,那是了愿大师亲笔,能不能还给我!” 霍惊霜冷哼一声,带着扛着死狗的劲草,直接进了皇宫。 而且是哭嚎着进去的:“皇伯伯,有人说我父亲无能啊,他们看不起我父亲,看不起你的兄弟啊……” 赶到宫门口的安卿流眼前一黑,可是他没有传召,这宫里他轻易进不去。 回头看一眼马车,只见马车里的男子被五花大绑,满脸是泪,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角。脸上还有红红的两个巴掌印。 安卿流心头一梗:“景洛,你竟然助纣为虐!” 景洛一双桃花眼含着眼泪:“安世子看不到吗,我惹得起吗,了愿大师的扇子都被抢走了!” 安卿流…… 第5章 我那狗值五百两银子 景洛看着安卿流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放下马车的帘子,轻笑一声,把身上的绳子拿下来,摸出铜镜,把脸上的手印捏了一遍,让更逼真。 才幽幽开口:“回去!” “公子,大爷又把老爷叫去府里了。”赶车的小厮低低说了一句。 景洛挑眉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实在是霍惊霜惨嚎的声音太过于惨烈。 “哎吆,郡主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内侍总管王全急急迎上来,一边给霍惊霜擦眼泪一边安慰,“别哭,别哭,圣上一定会给做主的!” 霍惊霜含泪点头,奶奶的,这食茱萸的汁液有点降不住! 王全看着劲草扛着的黑色大狗,一路血液滴滴答答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只有面前这个主儿,才敢把这东西堂而皇之的弄进宫里来。 他愣神的档口,霍惊霜已经闯进了御书房:“皇伯伯,霜儿让人欺负死了!” 祁定国抬头看着狼狈的霍惊霜,放下手里的笔,才急急问道:“霜儿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皇伯伯给你做主!” “皇伯伯……”霍惊霜灰头土脸,一身是血迹、满面泪痕的扑到祁定国身边。 “风临暗杀了我的狗,我追不上风临暗,去安家要钱,他们,安家嫡女用鞭子打我,安家家丁也打我,她还骂我给父亲母亲丢脸!” “放肆!”祁定国冷哼,“我们霜儿最好了,京城女子的典范,天真率直,哪里就是丢脸了!” 霍惊霜眯着眼睛接着哭:“她说,父亲无能,连累将士身死,活该死了,活该我嫁不出去!” 祁定国啪得一拍桌子:“这安家嫡女竟然敢质疑朕!流玉为国捐躯, 无数将士战死沙场,这天下都是流玉帮着朕打下来的,没有流玉,就没有朕的今天!这安家,放肆!” 一边拉起霍惊霜,擦掉她的眼泪:“霜儿,这京城你横着走,这大渊你也可以横着走,有皇伯伯给你撑腰!” 霍惊霜撇撇嘴,泪珠依旧啪嗒啪嗒的滚下来:“皇伯伯,我的狗死了,我才买的狗!” 一边指着门口劲草肩膀上扛着的黑狗,“我还想带着它在京城巡逻,让京城夜不闭户,给皇伯伯脸上增光的!” 一边委屈巴巴的低头:“皇伯伯这么疼我,我总是给皇伯伯丢脸!他们都说,皇伯伯宠坏了我!” 又拽起祁定国的衣袖蹭了蹭,“皇伯伯,对不起!” “谁敢乱说,我们霜儿最好了,天真率直又孝顺,好孩子,不哭!” 王全在门口禀报:“圣上,忠勇侯求见!” “让他滚进来!”祁定国怒哼。 霍惊霜见缝插针:“那安卿溪说风临暗是野种,我不该去安家要钱!” 果然,祁定国的脸色更黑了。 忠勇侯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噗通跪下:“圣上,小女无状。冲撞了娴郡主,臣已经打了板子关起来了!” “哼!你安家胆子大的很,竟然污蔑镇国公,真当霍家没人了!”祁定国一拍桌子。 忠勇侯一个哆嗦,急急趴在地上:“微臣不敢!镇国公是大渊的功臣,举国百姓惦念着,我等敬佩不已!” 举国百姓几个字说得很是清楚。 霍惊霜眼观鼻鼻观心,却是不满的嘀咕:“父亲本来就愿意为举国百姓而死,百姓能遇到皇伯伯这样的君主,父亲能尽忠皇伯伯这样的君王,是霍家的福分,不用他们惦念,不骂就行了!” “娴郡主说的是!犬子杀了娴郡主的爱犬,我们安家赔了,请郡主千万别生气!” 忠勇侯能屈能伸,对着霍惊霜这个小辈也能做小伏低。 霍惊霜的眼泪又滚了下来:“霜儿还以为,当年北疆有隐情呢,侯爷,我父亲真的是战死吗?若他做了什么对不住大渊的事情,霜儿也没脸活了。” 此话一出,祁定国和忠勇侯的面色都变了一下。 他们看着霍惊霜迷茫的神色,连忙安抚:“镇国公是战死,我大渊痛失定国神针,大痛啊!” 祁定国的眼睛微微红了:“霜丫头,不提了,你和惊云好好的就行,你们好好的,朕才对得住流玉在天之灵。” 霍惊霜点点头,抱了祁定国一下:“皇伯伯最好了!” 然后破涕为笑,对着忠勇侯嘿嘿笑:“侯爷,我那狗值五百两银子!” 忠勇侯立刻点头掏出银票,起身塞进霍惊霜手中:“霜儿客气了,让你平白哭一场,伯伯给你赔罪。” 那厚厚一沓银票很有诚意。 霍惊霜很满意,却是肉疼的抽出一半银票放在祁定国面前:“皇伯伯给霜儿撑腰,这是霜儿孝敬的,见面分半嘛!” 祁定国笑着用扇子敲了霍惊霜一下:“鬼丫头,皇伯伯少你那几两银子?” 霍惊霜飞快的把银票抓回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皇伯伯疼霜儿,霜儿去烤狗肉给皇伯伯吃!” 蹦蹦跳跳的往外跑,到了门口又转身,很是不解地问:“皇伯伯,醉芳华是什么?” 祁定国一愣:“你从何处得知醉芳华?” “霜儿去西城兵马司吃焖猪蹄,他们不让霜儿进去,霜儿听路人闲聊的啊!是不是好喝的酒,这名字一定是美酒对不对?” 祁定国笑道:“就知道吃了!” 却是没有说,醉芳华到底是什么? 霍惊霜吐了吐舌头,拉着劲草一溜烟往后宫而去。 御书房一时陷入静默,良久,祁定国才说:“起来!”一边拂了拂袖子上的泪痕。 半个时辰后,忠勇侯才擦着头上的冷汗出宫。显然被训斥的狠了。 “侯爷,吃了狗肉再走!”霍惊霜端着一盘子狗肉,笑嘻嘻地叫道。 忠勇侯连连摆手,脚底抹油,万一这一块狗肉一千两,他还要不要活了! 霍惊霜捧着狗肉摇着头进入御书房:“真是没有口福,花了钱了都不吃!” 祁定国失笑:“你个小魔头,忠勇侯怕了你了,怕你一块狗肉一千两,比割肉还疼!” “那皇伯伯准备给霜儿多少钱,您看看我烤肉把手指都烤了!”霍惊霜一边说了,一边伸出红彤彤的,还带着一个小泡的手指。 那脸上还抹着灰,整个一只小花猫。 祁定国敲了敲霍惊霜的脑袋笑骂:“连朕都算计,你个小财迷!” 第6章 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祁定国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狗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狗真的是你买的?” 霍惊霜捏着狗肉吃得欢快,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当然不是了,是西城兵马司养的狗!” 话语里甚至带着洋洋自得。 祁定国挑眉,然后揉着自己的额头叹口气:“小鬼头,从实招来,不然,朕可不给你兜着!” 霍惊霜把手里的狗肉一放,对着殿外叫道:“草儿过来,咱们给皇伯伯演一演!” “皇伯伯可是说了撑腰的啊!” 祁定国……嘴快了。 于是,霍惊霜和劲草就在屋子里绘声绘色的演起来。 良久,祁定国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风临暗打了你的碗,你好色被人讹了银子,然后准备去西城兵马司蹭饭吃,林枫要放狗咬你,风临暗杀了狗,你欠了风临暗一条命?” 这一天过得比一本书都精彩,问题是,这样炎热的天气,难为她躺在青石铺成的大街上讹诈林枫,不知道有没有烫坏? 霍惊霜点头,表示自己就是受害者,可怜兮兮的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祁定国:“皇伯伯要给霜儿撑腰!” 祁定国…… 再次感觉,以后说话要谨慎。 这个丫头,是给个杆就嗖嗖往上爬啊! “所以,你除了去安家要银子,还去了哪里?” “还找了林院使啊,他的儿子放狗咬我啊!” 霍惊霜理直气壮的语气让祁定国沉默了。 你丫的讹诈人家一百两银子,还怪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放狗咬你? 问题是你丫的还拆了西城兵马司的围墙。 所以,忠勇侯其实挺无辜的,不是安卿溪说那个话,他就更无辜。 霍惊霜往桌案上一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义愤填膺:“所以,皇伯伯,你一定要训一下风临暗,他真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祁定国再次叹口气,自己惯着的,忍了! “以后,万不可以这么胡闹!再说,皇伯伯缺你吃穿了,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还当街乞讨,娴郡主的脸呢,镇国公府的脸呢?他的脸呢? 霍惊霜干巴巴地呵呵笑,一双手指在身前绕着圈:“那小娘子泡茶手艺是一绝,醉花楼的花魁手还没有摸到,临水阁的小哥哥俊美无双,折桂楼的酒菜天下无双,霜儿银子少,如今一个地方也没有实现。” 祁定国额头青筋暴跳:“霜儿,你是个姑娘,什么醉花楼临水阁,咱能不去吗?” 霍惊霜坚定的摇头:“不能,人生若无乐趣,活着有什么意思!” “还有还有!”霍惊霜又拽着祁定国明黄袖子摇晃,“何况,霜儿还有上千人要养着啊……” 祁定国眸色沉了沉,想到了那些从战场回来的残兵,十万霍家军随霍流玉父子出征北疆,回来的不过千余人。 完好者几乎没有。 “朕不是给了抚恤银子?”他叹气。 “抚恤银子伤残的是平时军饷的一半,他们有病痛,有家人要抚养,哪里够用,毕竟他们曾经和我父兄出生入死,所以,我能帮就帮了!总归,我比他们好过一点!” 祁定国拍了拍霍惊霜的手:“霜儿是个好孩子。王全,给霜儿拿些银子!” “他们是为了我大渊而伤残,我大渊不会不管他们的!”又侧头吩咐,“王全,你去一趟,统计一下到底有多少人,伤残到什么程度,统计好了记录在册,朕来定夺!” 霍惊霜惊喜的抬头看着祁定国:“皇伯伯,你真好!难怪他们说皇伯伯是明君,他们不悔!” “当真如此说?”祁定国笑了,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到里面的神色。 霍惊霜重重点头:“当然,我们姐弟都被皇伯伯养大了,霜儿心里都记得。” “记得就不要那么贪玩了!规矩一点,皇伯伯好给你定一门亲事!” 祁定国这话一出,霍惊霜就跳了起来:“皇伯伯,天要黑了,霜儿走了,改天给你带好吃的啊,你说什么霜儿没有听到啊!” 一边喊着,人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祁定国笑着望着霍惊霜跑远,远远的还有笑声传来。 才慢慢收敛了笑意,把狗肉盘子推了推,王全就端了下去,另外捧上湿布巾给祁定国擦手。 祁定国看着天边的余晖,定定半晌,才说:“明日就去统计!” 王全低眉顺眼:“是!” 霍惊霜径直出了皇宫,走得很远了,才在街边的阴影里站定,回眸,静静的盯着远处的皇城。 那里,灯火通明,暮色里恍若琉璃做成,在这京城的最高处,可以俯瞰一切。 “郡主?”劲草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微微的疑惑。 霍惊霜却是轻笑了一声,啪得一声打开了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感慨:“还是皇伯伯疼我,我还以为得打板子呢!” 她借着路边人家门口的灯笼光,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扇子:“景洛手里的都是好东西啊!” “我可是听说,安卿流掀起帘子的时候,景洛被五花大绑,脸上还有鲜明的手指印,眼圈通红,泫然欲泣!”劲草冷哼一声。 霍惊霜顿了一下:“失策了,他这是栽赃本郡主啊!” 看来,是搜刮得太轻了。 “哼哼,等下一次本郡主遇到他的,非要坐实了不可!” 一边掏出银子给劲草:“多买些吃食,府里还有人等着吃饭呢?” 哎,本郡主好穷怎么办呢? 她摇头晃到,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往镇国公府走去。 要问怎么不用马车或者马匹,问就是缺钱,都卖了。 霍惊霜向来不走寻常路,这次准备从两个府邸之间后巷穿过去,能少走两里地。 后巷里人迹罕至,尤其是这朦胧的夜色里,甚至连一盏灯笼都没有,到处黑漆漆的一片。 隔着高高的围墙,听到里面丝竹声声,饭菜飘香。 霍惊霜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伸手就从劲草手里的油纸包里拽下一个鸡腿,满足的啃着。 没啃两口,就听咻的一声,鸡腿没了。 她骤然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就看到那鸡腿被一支羽箭穿过,定在后面的墙上。 “奶奶的,敢虎口夺食,想死了是不是!”她怒吼一声,卷起袖子,露出白嫩的手臂,“缩头乌龟出来,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然后,霍惊霜就有些傻眼。 出来是出来了,前后都黑压压的,这皮太多,不好扒! 第7章 竟然是要劫色 霍惊霜咽了一口口水,谨慎的前后望望! “你们是什么人,给姑奶奶报上名来!” 这话语听着狠厉,如果不带着颤音就更有气势了。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杀!” 只是一个字,只是一个字出来,前后的黑衣人就亮出了森寒的长刀,脚下无声,直逼而来。 夜色里,暗巷中,寒光点点,裹挟着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 霍惊霜手忙脚乱的从靴子里拔出镶嵌着宝石,精美无比的匕首。 匆忙中还不忘了把华美的刀鞘塞进怀里,这要是丢了,她不用被刺杀了,直接原地升天。 “哎哎哎,咱们有事好说行不行,姑奶奶是抢了你们少爷还是钻了你们小姐的闺房,姑奶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好像也不是采花大盗,各位这么凶有点说不过去啊……” 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手却把劲草拽到身后。 却没有人理会她,微弱的光线下,长刀霍霍,直袭而来。 霍惊霜看了看手里的匕首,有点短,这对上长刀,丝毫没有优势。 她拉着劲草后退,靠在墙壁上的时候,后背碰到一个东西。 她嘿嘿一笑,利索的收起匕首。 黑衣人也到了跟前。 寒光逼近,锋利的刀锋让人莫名的感觉到肉疼。 “来人啊,有人要杀娴郡主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那一声来人啊,嗓门过大,让静默扑来的黑衣人骤然一惊,环顾四周。 也就在这一瞬,霍惊霜和劲草暴起,一人一把竹枝扫把,狂扑而出。 那些人没有料到霍惊霜还会有武器,最前面的人长刀挡不住散乱的竹枝,瞬间就成了花脸,鲜血横流,火辣辣的疼。 等到反应过来,霍惊霜和劲草已经拽着扫把跑出了包围圈。 他们疾奔追逐,墙头上也有人。 “劲草,往人最多的大街上跑!”霍惊霜回头看了一眼,“把扫帚扛在肩上。” 她话音未落,破空之声已经传来。 和破空之声同时传来的,还有长刀相撞的声音。 她们的身后,羽箭和长刀齐齐飞来,在她们身后,形成一张森寒的大网,正兜头罩过来。 她们两条腿的速度,跑不过那破空而来的刀剑。 而且,这暗巷悠长,两边都是高墙,根本就没有地方躲藏。 霍惊霜猛然把扫把扔向刀箭,然后直接把劲草扑在身下。 刀箭贴着她们的头皮飞过去,嘭嘭撞击着前面的青石地面,火花四溅。 劲草听到身后闷哼一声,不由一惊:“郡主,你没事!” 霍惊霜咬着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和屁股,呲牙咧嘴:“没事,今晚怕是跑不掉了!” “不然我……”劲草的低语还没有说完,就被霍惊霜掐了一把。 然后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冷笑着盯着围过来的黑衣人,手里却是顺势抓起一把刀。 “怎么,今夜还要和姑奶奶我不死不休?”霍惊霜挑眉,长刀直指,“来,怕了姑奶奶我就不姓霍!” 黑衣人后一人冷哼一声。 那些黑衣人瞬间围上来,而她们后面的暗巷里,不知道何时又出来一批黑衣人。 前后八个,她们只有两个。 “草儿,怕吗?”霍惊霜笑着问。 劲草一言难尽的看着霍惊霜屁股上扎着的箭,肩膀上扎着的长刀。 “我不怕,郡主且跟在我身后!”说着挥刀直上。 霍惊霜也不落后,即便是身体受伤了,她依旧勇猛异常。 两个人长刀挥舞的毫无章法,但是诡异的是,竟然能够挑开黑衣人的刀剑,并且还伤了两个人。 “草儿,看来风临暗教的东西真好用!”霍惊霜一边挥舞长刀一边喊道。 风临暗从七年前就是他们的武学先生。 “郡主你要是不逃课,估计更好用!”劲草也很努力,胳膊上多了两道伤口,她都没有哼一声。 “杀招,杀招是哪里来着,哪里一击毙命?”霍惊霜一边嘀咕一边抵挡刀光剑影。 “我说,兄弟,我学艺不精,你们容我想想,让我用上毕生所学,我才能死得瞑目,不然化成厉鬼,多对不住各位!” 无人理会,她的大腿上又多了一道光荣的战绩。 巷子里都是浓郁的血腥气。 黑衣人看着倒地的同伴,眸色深深,说好的霍惊霜是草包呢! 八个人,剩下六个。 这娴郡主主仆二人,倒是厉害。 霍惊霜看了看同样靠在墙上的劲草:“草儿,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郡主撑住!”劲草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那就再来,活着本郡主请你去折桂楼吃好吃的,死了,咱们黄泉路上同行!”霍惊霜深吸一口气,长刀乱舞就冲了出去。 黑衣人:这不按常理出牌,也挺难办的!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缩小包围圈,乒乒乓乓刀剑相撞的声音,嗤嗤啦啦刀锋划过的声音。 还有 …… “来啊,姑奶奶我要是怕了,我就不是霍惊霜!” “有本事杀死我,看看有没有人找你们算账!” “怂货,八个人拿不下两个弱女子!” “窝囊废,还出来杀人,不如撒泼尿淹死自己!” “京城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货色!” …… 她的声音太响,以至于巷子口终于有人探头看了看。 然后,那人在霍惊霜期待的目光里,撒腿就跑 霍惊霜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踉跄了一下,奶奶的,跑那么快! 她尽心尽力的给京城百姓提供乐趣,他们竟然半分不感激! 黑衣人的长刀在她受伤迟滞的那一瞬架在她的脖子上,刀锋冰冷,微微的痛感。 “带走!”有人低声说道。 不是杀人,竟然要劫色! “姑奶奶就知道,姑奶奶长得太俊,你说一声,我跟着走,何必费时费力!”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还费血,姑奶奶死了,你们不心疼?” 那群人…… 霍惊霜一边踉跄着往前走,一边哼着小曲,见缝插针的嘀咕:“这京城治安也太差了,巡城兵呢,这左边三皇子府,右边定国公府都没有卫兵吗,这般死寂?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亏得本郡主以为和他们感情好,三番五次和他们一起吃饭,原来他们是盼着本郡主死啊!” “也是,本郡主聪慧美丽,他们定然是嫉妒!”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嗤啦撕下一块布塞进霍惊霜的嘴里。 霍惊霜怒瞪:奶奶的,欺负弱女子! 但是,他们没有走到巷子口,就突然停下了。 巷子的两头突然就亮如白昼! 第8章 郡主怎么知道 “有贼人要杀娴郡主!” 平地里一声吆喝,巷子两头火把齐聚,京城大街上无数人拿着趁手的锅碗瓢盆,挑挑子的扁担,赶马的鞭子,还有的女子拿着一盒子敷面的粉! 就问,这是救人吗?霍惊霜目瞪口呆。 还有还有,那脖子呼呼流血的鸡也是武器? 酱肘子掌柜的拿着猪大骨? “贼人,还不放了娴郡主,束手就擒!” “已经报了兵马司的人,赶紧放人!” 到处一片吆吆喝喝的,也在这时,定国公府的后门打开了,一人疾步出来,后面跟着呼啦啦的府兵,“拿下贼人!” 霍惊霜和劲草对视一眼,各自屈肘一捣,闪身一挪,然后一推,就把黑衣人推入府兵之中。 顺势拽掉嘴里的烂布,呸呸吐了两口。 “草儿,这才是刀光剑影啊,咱们太弱了!” 后面一众百姓,看着霍惊霜转身,看着她屁股上颤颤巍巍的羽箭,肩头颤颤巍巍的长刀:“郡主,你,你……” 你还有心情看热闹? 霍惊霜还没有反应过来,目光仍然落在打斗的人群里。 劲草搀扶着霍惊霜的胳膊:“郡主,你还好吗,你脸白的吓人!” 霍惊霜缓慢回头,苦笑一声:“就是有点疼,草儿,我想要睡觉!好累啊!” 下一秒,她就嗷得一声叫起来,若不是浑身是伤,她一定跳起来了。 劲草吓了一跳,骤然回头,就看到风临暗站在她们身后,手里抓着从霍惊霜肩膀上拽下的长刀。 他面容森冷,看都没有看霍惊霜一眼,就把长刀往前一掷。 噗嗤一声,长刀穿透要跳墙逃走的黑衣人的大腿。 那黑衣人噗通一声从墙上掉下来。 霍惊霜一个激灵,回头看着风临暗还盯着她屁股上的羽箭,一把抓着劲草的手:“草儿,快跑,我不想死!” 这羽箭还带钩子,若是猛然拽下来,她屁股还有吗? 于是,唯一站着的杀手、定国公府的府兵和京城的百姓,以及风临暗,就看着霍惊霜主仆二人跑了。 一瘸一拐,鲜血滴答地跑了! 一好心的路人:“郡主上来,我送你们一程!”惨啊,太惨了! 霍惊霜和劲草堪堪爬上马车,霍惊霜还不忘回头对救命百姓表示感谢:“多谢各位救命之恩!” 巷子里的百姓忍了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那个,娴郡主,我们就怕你死了,没人还你赊的账!” “你若是死了,京城就没有什么乐趣了!” “虽然看戏费钱,但是乐呵啊!” …… 霍惊霜捂着胸口,奶奶的,太扎心了! 你们那么热乎的嘴,怎么就能说出来这么冰冷无情的话呢? 好歹让她感动一下啊! 她啪嗒一声放下帘子,蜷缩在马车里:“呜呜,好伤心,没人爱我!” 马车主人…… 劲草…… 巷子里众人…… 呜呜的哭声随着马车,在夜色里远去。 等到霍惊霜再次的抬起头,脸上哪里有半滴泪水,她嘿嘿一笑:“这样他们会心怀愧疚,以后能对我好一点,至少不好意思要账,哈哈哈……” “哎吆,草儿轻一点!” 劲草把伤口上药,撕下衣摆扎紧,才翻了个白眼:“你不疼吗,还有心思做戏?” 霍惊霜伸手捧着草儿的脸,深情款款:“我家草儿最好了,最心疼我了。这事情,咱们一年总要经历那么几次,不会死就是了,疼可以让人清醒啊!” 劲草红了眼眶,没有出声,只是仔细的给趴在座位上的霍惊霜清理伤口。 她们身上,金疮药也是常备。 这是霍惊霜唯一舍得花在自己身上的,最好的东西。 霍惊霜谢过了赶车的人,还没有走到屋子,就听到门口梁伯跟在后面叫道:“郡主,王总管来了,带着御医呢!” 霍惊霜看了劲草一眼,两个人搀扶着进了屋子里。 王全还没有靠近屋子,就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草儿你轻一点,虽然暂时没人疼的,那也要自己疼自己啊!不然,镇国公府就没有人了!” “我若是没了,惊云怎么办啊,庄子上那些残兵怎么办啊,你和嬷嬷梁伯怎么办啊!” “他们一定是嫉妒皇伯伯对我好,一定是!” 王全深吸口气,看了看后面的御医。 “哎吆,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这话语里已然带着几分焦急。 霍惊霜瞬间泪眼汪汪:“王总管,有人要杀我,我差点死了!” 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血口子,肩膀上被洇染了一片血迹,屁股上还扎着一支羽箭。 那丫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屋子里地面上,甚至从门口进来的一路上,都是染血的脚印。 王全心里酸涩了一下:“赶紧的,给郡主看看!” 一边又吩咐外面的人,“快点,请医女来,顺道去林家请林语医士来。” 这个尴尬的位置,身边这位医术好也看不了啊,他是男子。 霍惊霜两眼含泪,一抬头看到那御医,两眼放光。 哦豁,这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人美医术好。 她擦了擦唇角的口水:“莫御医是越来越俊美了,这一看就是繁华迷人眼的感觉啊!” 王全…… 劲草…… 你还伤着呢,这诡异的姿势趴着,还有这个心思? 莫君迁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郡主过誉了!” “这面如冠玉,眸如寒星,唇若春日之花,果然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啊!” 莫君迁脸红了红,再后退一步。 “不知道莫御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郡主这样的可行,若是可以,这伤你来处理,我也是没有意见的!”说到这里已经是满面娇羞。 莫君迁心头大骇,夺门而出,药箱撞到门上,嘭得一声,震耳欲聋。 直到林语来了,给霍惊霜处理好伤口,莫君迁都待在院子里,再也没有进来。 “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你这浑身上下还有好皮肤吗?”林语叹息。 霍惊霜静默了一下,才嘻嘻笑道:“还活着就挺好的,美人儿,谢谢你!” 林语没有说话,带着人走了。 偌大的国公府一片静寂,出了房间里的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点灯太多费银子,而她没有银子。 霍惊霜看了劲草一眼,劲草走了出去,往后院去了。 她这才抓住抹眼泪的梁嬷嬷的手:“嬷嬷,我母亲死时,是不是面若桃花,一睡不醒?” 梁嬷嬷骤然抬头:“郡主怎么知道?” 第9章 准备负责啊 霍惊霜侧头看着梁嬷嬷:“西城区出来一种毒,叫醉芳华,死了的人面若桃花一睡不醒。” 她这话语气特别轻。 梁嬷嬷猛然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然后是泪水汹涌而出:“夫人生了小少爷不久,国公爷就和大少爷战死沙场,霍家军所剩无几。夫人一病不起,却还是告诉我,她要好好吃药,努力好起来,不然,你们姐弟可怎么办。” “后来,后来有一天夫人面色粉红的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汹涌的泪水:“他们说,夫人生完孩子本就体弱,没有养又遭逢巨变,伤了心肺,积郁成疾,药物无用。” “他们说,救身救不了心!呵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窗外什么地方,似乎有轻微的声音。 霍惊霜骤然出手拉着梁嬷嬷:“嬷嬷,我疼,我饿了!” 梁嬷嬷擦了擦眼泪,扫了窗户一眼:“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要是老爷和夫人在,怕不是会心疼死,嬷嬷给你熬点粥,你且等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出去了。 劲草从外面进来,坐在椅子上:“郡主,一切如常,府里都还好。” 霍惊霜趴在那里昏昏欲睡,声音含含糊糊:“草儿你说,皇伯伯明天会给多少好东西安慰我?” 劲草没有说话,强撑着爬上软榻:“下次能不能打声招呼!” 她话音落就沉沉睡去。 而霍惊霜的床榻前,就站了一个浑身黑衣,戴着黑色鬼面具的人。 他拖过椅子坐下,扔给霍惊霜两个小瓶子:“这药好得快不留疤!” 霍惊霜扶额叹息:“你谁啊,整天出入我香闺,怎么着,准备负责啊?” 那人唇角一勾,是嘲讽的弧度,嫣红的嘴唇在黑漆漆的一片里格外的显眼。 霍惊霜吞了一口口水,瞬间认怂:“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今天我伤成这样,是没有办法练武写字了!” 嘿嘿,躲过一劫。 从她进入皇宫一年后,一直到现在,他不时的出现,以为是个贼人,谁知道更像是个师傅,没有他不教的。 当然,若是她做不好,也有小条子伺候。 她是小魔头,这个就是魔鬼! 那人手指哒哒敲着椅子的扶手,倒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西城区出现的毒药是醉芳华,传闻死者尸体腐烂之后,白骨上会有粉红的桃花印记出现。” 霍惊霜眼睛一眯:“你为何告诉我这个,你到底是谁?” 那人缓缓起身,俯身低头冷冷盯着她:“说过了,你父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给我一条命,我护你们姐弟周全。” 然后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知道得多死得快,记住我和你一路人就好!” 霍惊霜盯着他半晌,突然一笑:“就这眼睛和嘴唇而言,面具后面的脸,当是绝色!”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就去掀开面具。 啪的一声,霍惊霜手背通红。 “不长记性!”那人冷哼。 “莫不是你长得太丑,不敢见人?”霍惊霜怒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有成功过,可怜的手啊,挨打无数次。 哼哼,那人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那人今夜不会醒,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霍惊霜在他身后呵呵冷笑:“我不会感激你的!” “你的感激不过是多捞我点东西,有个屁用!”人虽然走了,冷哼依旧被风送来。 霍惊霜拿着小瓶子,打开闻了闻,药中圣品。 “有本事啊,别送啊!嘴毒没人爱啊,过墙摔个大马趴!” 墙头上的某人,脚下一滞,差点摔下去。 镇国公府里重新陷入了一片宁静,唯有霍惊霜的屋子里一灯如豆。 霍惊霜吃了梁嬷嬷熬得粥,催促着梁嬷嬷去睡觉了。 这才吹了灯,对着屋子里沉沉黑暗说道:“去护国寺找惊云,知道怎么说吗?” 黑暗中轻微的声音传来:“属下明白。” “自己小心一点,万事没有安全重要!” 霍惊霜叮嘱道,黑暗中无人回应,只是感觉一阵风过,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郡主,即便没有人救,咱们今晚也不会死?”劲草醒来了,声音格外轻。 甚至可以被窗外的风声,蝉鸣声,甚至是蚊子的嗡嗡声盖过。 梁嬷嬷点了驱蚊的香,屋子里是清凌凌的香气,嗡嗡声也渐渐小了。 “多少次了?”霍惊霜嗤笑一声。 “这样伤势比较重的八次了,其他惊马,车轴断裂,马车相撞,游船沉湖等等,不计其数!”劲草想着过往,自己感叹她们命大,阎王爷不收。 “所以,他们可能不是想要我的命,可能是想要什么东西。” 毕竟濒临死亡,才能激发什么,引出什么。 他们霍家还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想要的。 不,应该是忌惮的,所以这么些年从来不消停。 这不消停的背后,应该还隐藏着其他东西,他们想要什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那么之前呢,父母兄长的死呢,也和这个有关系吗? 今天她说了什么呢? 父亲的死是不是有隐情?醉芳华是什么? 所以,下狠手? 她轻笑一声,动了动疼痛的犹如车轮碾过的身体,“草儿,他快回来了?” 劲草挑眉:“快了,前番说已经找到当年苟活下来的老人,有点线索了!” 霍惊霜闭上眼睛:“那就好好睡觉,明天,还有精彩的戏份!” 此时的皇宫里,御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查出来杀手是谁的人了吗?”祁定国往后靠在椅背上,眸色幽深的盯着下面的风临暗。 “臣路过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定国公府的侍卫杀得只剩下一人,那人服毒了。” 祁定国不说话,目光静静地盯着外面黑沉沉的夜。 良久,他才叹口气:“那丫头伤势如何?” 王全在一边低声回道:“刀箭重伤是两处,其他地方是皮肉伤,失血有点多,看着还精神。” 祁定国叹口气:“那丫头也不是铁打的啊,一而再再而三,真的当朕是个死人吗!风临暗,查,给朕查!” 又看着王全:“让五成兵马司的提督给朕滚过来,朕要问问他,巡城的人呢?” 第10章 主子今日上了美男榜 祁定国又看着静默的风临暗:“你当真不改姓?认祖归宗?” 风临暗挑眉,微微勾唇:“回圣上,没有必要,他没有给臣的,圣上都给了臣!” 祁定国满意的勾着唇角:“整个忠勇侯府就你一个出息的,他们扒着你吸血,还指摘你的身份,当真可恶,放心,朕定然给你出气!” 一边侧头看着王全:“拟旨,封风临暗一等伯,赐府邸!” 风临暗抱拳:“圣上不可,臣无军功,于国无建树,恐难服众,圣上于临暗有再造之恩,临暗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圣上被人议论。” 他单膝跪地:“请圣上收回旨意,临暗官至三品,禁卫军统领,已经无人敢轻视,临暗知足!” 祁定国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实诚。行行行,等你破了醉芳华的命案,朕再册封。不过,这宅子朕必须给,忠勇侯府乌烟瘴气的,你如何能专心为朕办事!” “谢圣上!”风临暗倒是没有拒绝。 “你和王全明日走一趟,多送些补药!”又叮嘱王全,“多拿几张银票,有了银子好得快!” 王全笑了:“遵旨!” “临暗也去,问问她们可有什么线索?” 一边摆摆手:“去,朕乏了!” 风临暗和王全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风临暗走下台阶,站在宫道上回望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长久无声。 “风统领!”一声按捺不住惊喜的声音传来。 风临暗收回目光,淡淡回头。 就看到祁明舞一身浅色衣裙,含笑站在宫灯之下。 她的身后立着捧着食盒的宫女。 祁明舞的一双眼睛里,似乎点燃了灯火,明亮炽热。 风临暗只是点头:“臣见过殿下!” 简单行了礼,就缓步而去。 淡漠疏离,却一个字都没有说。眸光中一丝波动都没有。 “风……”祁明舞的话还没有说完,风临暗已经转了个弯,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然后,又出现在远处的宫灯下。欣长、挺拔,看着就带着顶天立地的力量。 “殿下,风统领已经走了!”宫女小心的提醒。 祁明舞叹了口气:“还想问问霜儿伤的怎么样呢,走得真快!” 她深吸口气:“走,去看看父皇!” 这条路,风临暗刚刚走过,似乎那清冽的气息仍在,她使劲的呼吸着,眸色盈盈。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马车里已经坐着一人。 “说!” 风临暗在黑漆漆的马车里倒了一杯茶,茶水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的清晰。 “今日,娴郡主带着那条狗先去了林院使那里……然后去了忠勇侯府……在皇宫里,她轻描淡写地说还以为当年父亲死有隐情呢,若是父亲做了对不住大渊的事情,她没有脸活着了!” 风临暗没有出声。 那人接着说,“后来还是说了实话,顺便说了霍家军残兵的事情,同时问醉芳华是不是一种美酒。上面那位没有答复。” “暗巷里一共九个人,不是普通杀手,出自明溪楼,有人斥巨资找的,但是这人,明溪楼不透露!” …… 那人声音很轻,前朝后宫,就那么点滴说来,一日之间,这京城大小事情,都被说了。 说到最后,那人开始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说!”风临暗放下酒杯,借着车窗外的灯光,微弱视线里可以看到那人神情。 “主子今日上了美男榜!” 风临暗一愣:“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好吗,绝色风姿岂是美男榜那些歪瓜裂枣可以相提并论的。 “美男榜暗娴郡主每日调戏的美男排行,今日有主子、莫君迁和景洛。但是,主子霸占榜首,因为,因为主子被娴郡主亲了一口,京城美男连手都没有牵过,唯有主子有此殊荣!” 说道殊荣,已经掩饰不住的笑意。 “滚!”风临暗踢了他一脚。 “忠勇侯府不要太安稳了!” “知道了,哈哈哈……”那人跳下马车跑了,还不忘偷笑。 风临暗的脸华丽丽的黑了。 他的手指哒哒的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马车里有些凉飕飕的。 狼牙缩了缩脖子,他不作死,毕竟他时刻在主子跟前绕着,别一不小心引来血光之灾,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查查美男榜有哪些人!”风临暗森冷的声音传出来,狼牙一个哆嗦。 “有新科探花,莫君迁,临水阁头牌,国子监的一名监生,还有折桂楼二掌柜……”狼牙那是张口就来。 “所以,谁能和本统领相提并论?”风临暗咬牙切齿! 狼牙缩缩脖子不敢出声。 “既然都被调戏了,和娴郡主关系一定都很好,明天都让备了重礼去探病!不去,后果自负!” 狼牙…… 不是,主子,你这是给娴郡主变相敛财?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他也并不敢张口去问。 马车到了忠勇侯府的时候,门房疾步迎上来。 “少爷,老爷请你去书房!” 风临暗没有说话,却是径直进了自己的院子,至于忠勇侯的话,他压根就当做没有听到。 若有事情,着急的人不应该是他。 果然,不过是片刻,那忠勇侯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怎么,为父请不动你了!”这话里透着质疑。 忠勇侯一张被酒色侵袭,苍白皱巴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寒光。 这个私生子是有出息,可是他摸不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啊。 这种感觉很糟糕。 就像有一把锋利的宝剑,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别忘了,你是我安家的种!” 风临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语调森冷:“当初始乱终弃的时候,你不提你安家,你玷污了我娘,告诉她你没有家室,人到手了,你拍拍屁股走了,她因为失了清白,被人耻笑,因为未婚先孕,差点被沉塘,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提安家?” “你……你这是忤逆!”忠勇侯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风临暗,“没有安家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风临暗冷笑一声:“难不成,禁卫军统领,是你封的?” “我不和你吵!”忠勇侯坐下,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告诉我醉芳华案子的细枝末节,另外,给卿流在禁卫军安排一个职位!” “安家兄弟要抱团,才能一荣俱荣。对了,把霍惊霜讹诈的钱还我!” 第11章 我凭本事讹诈来的银子 忠勇侯知道,侯府小辈不成器。 如今只有风临暗一个出色的。 他必须死死抓住,把整个侯府重新拉起来,进入最上面的世家圈子。 到如今,侯府的世子,皇上都没有松口。他的心里已经慌了。 意思是他死了,这爵位就是到头了? 风临暗轻笑一声:“你安家荣不荣,和本统领有什么关系,本统领姓风!” “风临暗,本侯说了,没有忠勇侯府,你什么也不是,不要不知好歹!你也不怕你那个位子坐不稳!” 忠勇侯一张老脸通红,眸色狠厉。 狼牙却在这时候,从里屋出来,抱着一个大包裹。嘴角都要撇到耳后,白眼都要飞上天了。 “爷,都收拾好了!”昂首挺胸,看都不看忠勇侯一眼,算什么东西,啊呸! 吃相太难看了! 风临暗放下茶杯起身:“这套茶具是故人相赠,带着!” 于是,狼牙伸手从忠勇侯手里夺下了茶杯。倒掉水,拿着布擦拭。 别脏了他家统领的茶杯! 忠勇侯怒气冲天,口干舌燥,准备喝下去的茶水还没有喝,就被哗啦倒在了地上。 他死死盯着风临暗,眸光阴寒:“你什么意思?” 压抑的怒火,让他的目光如刀似剑。 风临岸恍若没有听到,只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狼牙在后撇嘴,翻白眼:“真以为我们爷愿意住在你这腌臜的地方,皇上赐了宅院,风府知道吗,别留在这里沾了你们的光,让忠勇侯府受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茶具一卷,毫不留恋的跟着风临暗就走。 “逆子,逆子,你真的以为离了忠勇侯府就能行,没有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脸色涨红,胸膛剧烈的起伏,甚至有了气短的感觉。 拎起凳子就往风临暗的后背砸去! 风声呼啸,挟裹着浓浓杀气。 风临暗停步侧头,森然而笑,任由椅子落地:“离了忠勇侯府,我还是风临暗,还是禁卫军统领,忠勇侯府离了本统领,是什么,你不妨猜猜!” 忠勇侯脸色铁黑:“你给我停下!” 今日,他定要好好好教训教训风临暗,让他知道三纲五常,知道人伦大义!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后宅惊天的尖叫。 似乎,是安卿溪的声音! 忠勇侯只能转身往后面去,这唯一的女儿,还要重用,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狼牙嘿嘿一笑,对着暗处挥挥手:“兄弟们啊,把爷的值钱的东西,包括他们悄无声息借去的东西都搬走。咱们有家了!也可顺便顺一点,当利息!” 这话音落,就见数道黑影嗖嗖闪过。 “揍人了?”风临暗眸光扫向后宅,尖叫声有点刺耳! 狼牙抱着大包裹摇头:“小的是那么暴力的人吗,就是让一群人撞破了安卿溪的丑事而已,毕竟她暗地里养着两个面首在这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风临暗挑眉:“所以?”唇角甚至微微勾起。 “所以,二男争一女,玩的太激烈,估计出问题了!” 狼牙耸耸肩,这个忠勇侯府是脏透了,烂透了,他们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风临暗也没有出声,静静的往外走。 上了马车,才说出来一句:“去镇国公府!” 狼牙……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风临暗,你和人家娴郡主不是不对付吗,人家避你如蛇蝎,你竟然还要上门给人家一个受伤的人添堵? 然而他只敢想不敢说。 “她讹诈了银子,本统领被赶出来,难道她不应该负责,何况,她还欠本统领一条命!巷子里还是本统领救了她!再说,皇上说赐了府邸,圣旨下来了吗,在哪里,可以住人吗?” 狼牙垮着脸,是你丫的说赐了宅子要搬出来的,感情一开始就准备打镇国公府的主意。 人家家里没有长辈的,孤男寡女的,你让人家名声怎么办? 然而,他并不敢说,驾着马车就这么趁着夜色去了镇国公府。 不说看门的梁伯睡眼朦胧的打开大门蒙了,就是霍惊霜也挺蒙的。 什么仇什么怨,风临暗大半夜的折腾她这个病人。 “关门,放狗,撵出去!”霍惊霜怒了,尤其是欠钱欠命这事情,瞬间扎心了。 欠他风临暗个奶奶腿,她怎么就欠他的了! “怎么,还想不认账?”风临暗推门进来,整个房间顿时就显得狭小起来。 霍惊霜和劲草缩在同一床薄被之下,又热又惊恐。 “风临暗,你是个人吗,知不知道点礼义廉耻,夜闯本郡主闺房,你想干嘛?”霍惊霜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听说你在忠勇侯府讹诈了不少钱,我居功甚伟,既然我担着一个虚名,那见面分半不为过!我可是还不起你讹诈的钱,被赶出来了,要点钱住客栈说得过去!” “我凭本事讹诈来的银子,和你有什么关系?”霍惊霜怒了,所有想要扣她钱的人,都是敌人,那是在挖她的肉。 风临暗拔出匕首,砰地一声扎在床榻边:“所以,没有钱?” 霍惊霜梗着脖子,故作冷静:“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风临暗森森一笑:“很好,两条命!” 想了想:“不对,三条命,今夜在暗巷里,本统领也救了你!” 霍惊霜怒了:“你能再无耻一点吗,定国公府的侍卫把人都打完了,你来了,还是不知会就拔了我肩膀上的刀,那也是救命?” “论无耻,本统领自然不及你,满京城调戏男人。” 风临暗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伸手拔了匕首,在指间转动着,森森寒光在灯火下闪烁。 霍惊霜莫名胆寒,奶奶的,这风临暗到底为什么盯死了她? “我调戏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爹啊,管那么多!” 风临暗呵呵冷笑:“我是你祖父!” 霍惊霜气得呲牙咧嘴:“放心,我祖父今夜就来找你 !” “所以,欠本统领三条命,本统领用你一条命抵押,要你家宅子东面的那个院子,对外开门,等本统领府邸修葺好了,自然归还!” 他站起身:“给你这偌大的宅子添点阳气,本统领心善,不用感谢!” 霍惊霜气得浑身发抖,论无耻,她比不过风临暗,论毒舌,也比不过。 而且,这厮杀人如麻,毫无人性,她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只能屈服! 呜呜,想哭! “还有 ……”走到门口的风临暗顿了一下,“别藏了,前后都是平的,和男人无异,躲有什么意思,难道本统领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想侮辱本统领也不是用这个办法!” 此话一出,霍惊霜疯了,气的。 抓起枕头就砸了过去:“姑奶奶我前凸后翘,身姿妖娆,你眼瞎了!” 那枕头砸在风临暗的背上,被他反手抓住,顺手扔回去。 正好砸上霍惊霜的脸,直接把霍惊霜在床上放平了。 “论吹牛,睁眼说瞎话,本统领自叹不如!” 风临暗是走了,霍惊霜躺着大喘气,然后又尖叫起来,伤口疼啊! 这个天杀的风临暗! 第12章 众美男探病 那一处院子霍惊云偶尔回来住,所以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屋子里的用具可见是用了心的,清雅大方,却不失温馨。 想到霍惊云,风临暗的眸光闪了闪。 他转身出了屋子,身子隐入沉沉夜色里。 狼牙只是探头看了看,然后对着院子外树上的人说:“下来睡,没啥守着的!” 那一身暗黑的人闪身进了房间,一个字都没有说。 后半夜风临暗才回来,带着一身水汽。 “找一人盯着镇国公夫人常安郡主的坟墓!”风临暗的声音有点冷,隐隐带着杀气。 当年北疆战乱,又是野狼又是大火的,等到战争结束,镇国公和他的儿子尸体都没有找到。 有人看着他们死了,但是就是找不到尸体。 所以,祁定国在京城外的山头立了衣冠冢,后来常安郡主去世,就埋在那里。 他现在仍然能记得,五岁的霍惊霜一身孝服,用布带子把幼弟绑在背上,一脸泪一头汗送别常安郡主地样子。 那时,天色阴沉,满京城都是震天哭声,京城处处挂白,百姓自发披麻戴孝。 初春的京城新绿之上似乎落了一场大雪。 前后不过两三年,镇国公府只剩下一对幼小的姐弟。 而霍惊霜三岁就被抱入宫中,那时镇国公夫妇还在北疆战场。 后来霍惊霜依旧住在宫中,而霍惊云在宫中待了两年,三岁的时候,因为身子羸弱,护国寺的方丈说,他若是在护国寺长大,或许可保住一命。 于是,霍惊云一直生活在护国寺。 风临暗想到这里,冷笑一声,也就是那丫头心大,能那么笑着活着。 但是,不笑着活着,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多派几个人,不要让人察觉了,若是有事,人抓活的!”风临暗自去休息。 狼牙点头,转身出了门。 临走又叮嘱屋子里的人,早上多做点好吃的。 没办法,娴郡主穷,但是嘴刁。 他们住在这里,虽然是靠着主子不要脸,但是他们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比如,管饭。 一早上,京城就乱成了一团。 原因有俩,一是,忠勇侯府安卿溪夜会两男,结果,嗯,结果就是分不开了,连夜请了大夫。 大夫还没有出府,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 源头是哪里,不知。 但是忠勇侯府啊,家风如此,忠勇侯都无数小妾,听说侯夫人都去临水阁,安卿流也是通房小妾一大堆,生生气死了原配妻子。 所以,不奇怪,不奇怪! 这二吗,昨夜娴郡主不是被刺杀吗,这一大早,上过娴郡主美男榜的男人们,都提着东西,哭丧着脸去探病。 “哎吆,这一定是心疼的紧,看看,都要哭了!”围观百姓叽叽喳喳。 “可不是,那新科探花是眼圈红了?” “那莫御医是一夜没睡,眼底乌青?” “哎吆,这景家小公子怎么还顶着两个巴掌印啊,不过这礼物是用马车来装的,痴心可见!” …… 带着礼物的众位美男子…… 就问,谁睡醒了,枕头边用匕首扎着一张纸不心慌! 尤其是纸张上写着,去镇国公府探病,不去下一夜扎脑袋! 这个威胁也就罢了,可以报官啊,可是,可是,署名风临暗啊! 京城还有第二个风临暗吗,没有! 京城还有第二个活阎王吗?没有。 他说着玩的?不,他说到就会做到。 就问,长得俊有罪吗,怎么就要承受这非人的待遇呢? 问题这探完病了,回头和心上人怎么交代? 然后,他们进门之后,就看到风临暗衣袂飘飘的走在前面,狼牙捧着一个食盒。 让他们准备贵重礼物,他就带食盒? 愤恨的小眼刀,嗖嗖的扎过去。 风临暗手按着腰间的佩刀,微微侧头:“有意见?” 一众人飞速摇头,没意见没意见,什么意见都没有,他妈的乐意至极! 景洛却是凑过去,吸了吸鼻子:“这里什么好吃的?” 早上没吃饭饥肠辘辘啊! 风临暗冷眸一扫:“离远一点,口水滴进去,别人还吃不吃!” 然后趴着的霍惊霜被乱花眯了眼,奶奶的,她不能动了,他们齐齐出现了?平时不是追都追不上? 还挤在她的闺房里观瞻她狼狈的姿态。 “看娴郡主这精神头,伤的不重!” 都趴着不能动了,叫不重? “京城能平静几天了,宋老头能多卖几只烧鸡,真好!” 不扎心会死吗? “我们这等如花美眷,终于可以安全几天了!” “草儿,给姑奶奶拿拐杖来,姑奶奶虐死他们!”霍惊霜怒吼。强撑着要起身。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劲草站在一边不动,这有出有进啊,一报还一报!她能怎么办,看戏呗! 拐杖是没有哪来,狼牙把食盒打开了,不知道用什么熬制的粥,香气四溢。 霍惊霜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狼牙小哥哥最好了,端过来端过来!”吃完了才有力气战斗。 风临暗眼睛一眯,很好,狼牙小哥哥! 狼牙欲哭无泪。 景洛感觉自己适合做好人,啪嗒一声拍下一锭银子:“买了这碗粥!” 霍惊霜杀气腾腾,夺人饭食,亦如杀人父母:“景洛,你个王八蛋,和姑奶奶一个伤患抢食吃!” 狼牙犹豫中。 “狼牙小哥哥,我好饿!” 这扭捏柔媚的话语一出,一个屋子的人都抖了三抖,脚步瞬间后移。 狼牙小哥哥吓死了,一把抓起景洛的银子:“卖了!”然后溜了。 于是,霍惊霜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眼巴巴的看着景洛喝完了粥,吃完了点心,脆爽可口的配菜都没有拉下一点。 然后,美男们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眯眯的挥手告别:“多躺几日,好好养养的,千万千万别急着出门!” 霍惊霜怒火狂燃,从她嘴里抢食,对她冷嘲热讽? “你们给姑奶奶等着!”一声怒吼出,院子鸟雀都惊飞了。 梁伯哼哧哼哧从后院走来:“郡主啊,后院有人送了很多东西!” “什么东西?”霍惊霜眼睛一亮,撑着手臂探头看。 “鸡蛋,青菜,馒头,酱肘子,烧鸡,大鸡腿,桃子……” “把酱肘子给我,快点!”口水都要出来了,饥肠辘辘啊饥肠辘辘! 酱肘子快到她眼前突然消失了。 “受伤不宜吃肉!”话音落,风临暗顺便也把鸡腿和烧鸡抓走了! “风临暗,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她就是和风临暗犯冲,一定是! 这哪是京城人口中的活阎王,分明是她一个人的活阎王! 却听屋外有声音传来。 “爷,醉芳华那个男人有线索了,在那个青楼不远处的巷子里!” “盯紧点,明晚行动!” 然后声音就听不见了。 霍惊霜哀怨的啃着馒头,喝着梁嬷嬷端来的米粥。 无滋无味! 生无可恋! “他们太过分了,郡主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他们竟然进来了!” 霍惊霜挥挥手:“他们从来不当我是女人!” 又精神抖擞:“把礼物整理一下换钱,受一次伤赚大了,哈哈哈……” 呃,馒头卡住了!咳咳咳…… 第13章 我要加把火 “郡主!”梁嬷嬷急忙去给霍惊霜拍背。 重重的一巴掌就下去了,无法,看着霍惊霜憋得脸色通红,狂咳不止的样子,担心她要憋死了。 而这一巴掌下去,霍惊霜噗的一声,连馒头渣带口水就喷了出去。 太子祁明瑾刚好带着祁明舞进门。 …… 祁明瑾低头看着自己紫色衣袍上的点点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抬起头却是笑着问:“霜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祁明舞倒是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宫女拿出帕子轻轻擦着她粉蓝的衣裙。 咳咳咳…… 霍惊霜咳嗽了几声,眼睛含泪。 来不及回答祁明瑾的问题,先对着梁嬷嬷撒娇:“嬷嬷,我伤口大概是裂开了,好疼!” 一边伸手捡起落在被子上的馒头,咬了一口,这才回答祁明瑾:“太子哥哥,我吃馒头呢!” 祁明瑾看看那干巴巴的冷馒头,那个坚硬的样子,估计都可以用来当武器了。 “你就吃这个?” 祁明瑾扫了一眼屋子,这是外厅,除了靠窗的美人榻,就是几把旧椅子,一张掉漆的桌子。 就连茶壶都是很旧的样子。 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明明她是有名号有封地的郡主,俸禄也是有的! 霍惊霜眼圈红红:“不然呢,总不能喝西北风,我饿!” 这话听来无比的心酸。 祁明瑾是个明白人,立刻吩咐门外的长随:“去折桂楼订下一日三餐,十日的,两人份的!” 霍惊霜蓦然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对着祁明瑾伸出四个手指。 祁明瑾愣神:“什么意思?”、 “四个人,府里一共四个人!” 祁明瑾对上那饱含期盼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四人份!” 哎,就不该心软开口! “太子哥哥最好了!” “太子哥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君子如玉!” “太子哥哥爱民如子!”、 祁明瑾失笑:“行了行了,你别啃那个冷馒头了,告诉我,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他坐在椅子上,窗外的风吹进来,他鬓边的发丝微动。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这太子不算俊美,但是长得很端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组合到一起,让人看着总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感觉。 此时,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霍惊霜,盯得紧紧的,唯恐错过了什么一般。 霍惊霜摇头:“不知道,都是黑衣,用的刀箭也没有特殊的标记。” 她一边说着,一边美人榻边的窗台上拿过一支羽箭递给祁明瑾。 “这是扎在我身上的!” 一边又嘟囔:“太子哥哥你说,我就是爱玩爱吃,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谁要我的命干嘛?” 祁明瑾反复看着手里的羽箭,没有说话。 霍惊霜双手托着下巴趴着:“太子哥哥,你说我们镇国公府还有什么可图的,穷得就差喝西北风了,刺客老是这么蹦跶,总是让我以为他们有所图,图啥呢,霍家军没了,我娘的嫁妆都给爹爹当军饷了,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祁明瑾握着羽箭的手紧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松开:“别多想,或许是奸细想要在我们大渊造成动乱!” “要不就是我爹娘的死有什么隐情,他们怕我复仇,所以斩草除根?” 霍惊霜眼角的余光发现祁明瑾握着羽箭的手又紧了一下。 “没有的事情,你好好养伤,父皇暴怒,如今正责令顺天府尹彻查!” 祁明舞这才上前,温柔的问:“伤到哪里了,疼不疼?” 霍惊霜立刻打蛇随棍上,一只手抓着祁明舞的柔嫩小手:“妹妹,我疼!” 祁明舞……你好歹矜持一下,你疼我怎么办? “怎么能不疼?”她叹口气,面前这个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 “若是风娘子来唱小曲就不疼了!”霍惊霜无辜的眨着眼睛,看看,她的要求多简单。 “还想要宋老头的烧鸡!” 祁明舞看着她的身体裹得像是粽子,满头大汗的样子:“你确定你现在能吃肉!” “能能能,一百个能!”霍惊霜拼命点头。 祁明舞让侍女去买,陪着霍惊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听说,风统领住进了国公府?”祁明舞笑着问,那一颦一笑,都是端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就像是画里画好的贵女图,美则美咦,就是缺少一点什么。 霍惊霜要哭了:“说多了都是泪,他是硬赖进来的,赶不走打不过,你帮我求求皇伯伯,把他撵出去好不好?” 祁明舞盯着霍惊霜郁闷的脸,心里默默叹气。 有人求而不得,有人避之如虎。 从头到尾,两个人的纠葛被霍惊霜用控诉的口吻说出来,言语间都是嫌弃。 风娘子来了,扭着妖娆的身姿,站在美人榻之前,咿咿呀呀的开口唱曲。 霍惊霜瞬间来了精神。 “唱,唱,给本郡主跳一个!”霍惊霜握着祁明瑾兄妹留下的银票,特别激动,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等到人都走了,霍惊霜吃饱喝足,疲倦的趴着昏昏欲睡。 风里有低低的声音传来。 “明剑在北疆失去了消息。” 霍惊霜的眼睛顿时睁开了。 “夫人坟地有陌生人出没。公子说,他知道了。让你小心。” 霍惊霜没有说话,静默良久:“把你那止疼的药粉给我,他们还在犹豫,我给加把火!” 这么些年刺杀不断,但是她仍旧没死。 她不死不是她运气好,也不是她有人救。 而是,那些人根本没有准备杀了她。 所以,她不能不怀疑,他们在试探什么。 不能不怀疑,当年父亲功高盖主,其实是有什么隐情的。 她查不出什么,那就从母亲的事情入手,如果母亲真的是死于醉芳华,如果真的如师傅所说,死人骨头上会有粉色的桃花形状的印记,那么坟地一定会有动静。 如今,已经初步有了眉目。 就让他们心惊,就让他们动,动作越大,漏出的马脚越多。 “今日,那人没有监视!”暗处的声音接着说。 霍惊霜没有说话,趴着睡着了。 劲草坐在美人榻边摇着扇子,凉风徐徐,她看了路过门口的风娘子一眼,依旧是静默无声。 夜色降临,镇国公府的后墙外钻出一道黑影,出了巷子,钻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径直往西城区而去。 镇国公府竹林上方,一个人站在墙头上,婆娑的竹影遮挡,无声无息地看着那黑影离开。 第14章 你丫的要命要上瘾了 西城区青楼后面的小巷子里,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房屋破旧,道路狭窄,臭气酒气弥漫成一片,狭窄的路边还躺着醉酒的汉子。 酒气熏天,呼噜声震天。 旁边的屋子里,能听到调笑的声音,打骂的声音,在夜色里喧闹成京城最底层的生活气息。 一处已经倒塌了一半长满了杂树的院落,伸出一灯如豆。 黑影悄无声息的摸过去,身子比灵猫还要轻便,穿过枝叶繁茂的草木也没有什么声音。 屋子里,四五个男人坐着,桌子上有酒有菜,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 黑影在窗子边站定,屏住呼吸。 借着灯光映出那人苍白的脸,分明就是霍惊霜。 “杨兄,如今已经死了两个人,官府怎么还没有动静?抓了我们,我们就能完成要做的事情了。” “是好事,咱们出手杀了和阮贼联络过的两个女子,看看阮贼有没有人在京城,此番京城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按照平时查案的步骤来,就说明没有阮贼的人。” “不一定,阮贼上面一定有人,不然他何意胆大包天,连百姓的救命钱粮都敢贪了。” “那就是他们不知我们来京城了,还没有互通消息。” “这样,明日我去闯宫门,你们吸引官兵注意,把官兵引出城,必须要成功。” “可是杨兄,这样会有性命之忧!” “芳娘已经死了,我乐意下去陪她,但是先要把姓阮的弄死!不然,承安百姓和我们都没有活路!” …… 话还没有说几句,就听到外面的杂树丛里咔嚓一声。 窗外的霍惊霜瞬间隐入暗处。 屋子里的灯瞬间灭了。 窗户开了一条缝,扔出来一截枯枝。 而此时屋子顶院子里已经是密密麻麻拿着刀的黑衣人。 天上一弦残月,远处青楼的光隐隐的还能看到。 那些人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拎着刀直扑屋子里。 窗户里门里有羽箭射出,倒了几个黑衣人,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混合着这个地方的糜烂气息,让人瞬间就感觉这里是阎罗地狱。 黑衣人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波攻击,有人从屋顶破瓦而入。 屋子里瞬间就打成一片,闷哼声,鲜血划过皮肉的声音,刀剑相撞的声音,交织于耳畔。 窗外角落里,草木掩映下的霍惊霜,蹲在那里听了听,摸出一个小纸包,从窗户悄悄的把一些东西倒进去。 好在这里足够暗,又有繁杂的草木,并没有人看到。 不过是片刻,就听到屋子里噗通噗通几声。 原本的打斗声瞬间归于沉寂。 外面的黑衣人越发的谨慎,蒙住口鼻,紧握长刀,步步逼近。 他们从外围一点一点的逼近,围成一个圆,以屋子为中心,这种行进方式,等于把整个院子里都重新搜罗一遍。 窗边的霍惊霜心里发急,就连蚊子咬人都感觉不到了,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奶奶的,不会今夜葬身此地! 她把一小截枯枝塞进怀里,就攥住了匕首。 脚步声和呼吸声步步逼近。 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没有暗道?” “回主子,查探过了,没有,破屋里有五个男人!灯灭之前看了,他们都在!” “不惜一切代价,杀!”那个裹在一团黑色里的人抬起手,手上似乎有银光闪过。 四面八方的人瞬间加快了步伐。 霍惊霜眼见着这藏身之地要暴露,却是越发的冷静起来。 来就打啊! 有什么可怕的! 她微微弯身,准备好姿势,方便迅速的冲出去。 却在这时,她听到了破空之声,下一瞬,屋顶的人就被羽箭穿胸,直接从屋顶掉了下来,就落在她的脚下。 似乎还没有死,嘴里咕噜咕噜的,似乎要说话。 霍惊霜眼睛一眯,快速出手,匕首轻快的抹过那人的脖子。 瞬间就没有了声息。 “禁卫军抓人,束手就擒!”一声冷喝传来。 黑衣人瞬间调转了身子。“掩护主子离开!” 话音落,黑衣人冲了上去,两边瞬间厮杀成一团。 霍惊霜趁机从窗户翻进屋子里,借着微弱的光辨别刚刚看到的那个杨兄。 “带走!”她声音极低,话音落,就有黑影闪过,扛着杨兄三两下就消失在草木之间。 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包围圈就形成了。 而屋子的周围已经是灯火通明,从窗户的缝隙,她可以看到风临暗一身暗红绣金纹衣袍,背负双手,笔挺的站在那里。 唇角带着冷笑,声音也是冰冷:“出刀干净一点,不要溅本统领一身血,本统领嫌脏!” “唔!”屋子里有人要醒来。 这轻微的声音立刻惊动了风临暗,他的一双眼睛骤然如箭一般射过来。 屋子里的霍惊霜二话不说,借着外面火把的光芒,给那几个黑衣人补了刀。 手起刀落,格外的利索,绝对用不着第二刀。 然后,她就攀上了房梁,趴在房梁上,屏息凝神。 屁股和肩膀疼的她咬牙,却不敢大声喘气。 屋子的门窗被推开,禁卫军举着火把先进来。 然后才是风临暗慢悠悠的晃荡进来。 看见屋子里死去的几个黑衣人,看着那几个百姓模样的男子,唇角微微一勾,“都带走!” 他的视线却是落在窗户边的纸张上。 一名士兵立刻拿起来捧到风临暗的面前。 他盯着看了看,用手指捻起那纸上的粉末,然后一挥手,纸张就被掌风带到火把上,火焰腾空,然后化为灰烬。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拖出去了。 风临暗却是静静的站着,大梁上上的人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 “下来!” 这一句,就让大梁上的人心神俱裂,发,发现了? “霍惊霜,不要让本统领去拎你,本统领嫌脏!”他一边说着一边捂着鼻子,似乎难以忍受这里的气味。 霍惊霜无法,只能哼哧哼哧的往下爬,怎么办呢,浑身伤口都开始疼! 手一下没有抓住,直接就掉了下来。 风临暗骤然出手,拎着霍惊霜后背衣服抓住了她。 唇角微微勾起:“又欠本统领一条命!” 霍惊霜却被衣服勒得直翻白眼,你丫的要命要上瘾了? 那风临暗也不多说,把霍惊霜往地上一立,伸手就剥了霍惊霜外面的黑衣。 霍惊霜气还没有喘匀就惊呆了,哎不是,这么着急吗? 看着他是第一美男子的份上,她可以屈从,她真的可以,眼一闭就行,不过咱能换个地方吗? 臆想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因为一件衣袍从风临暗的怀里被拽出来,直接套在霍惊霜的身上。 皱巴巴的凌乱不堪,上面还有几个脚印。 霍惊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推入地上的血泊了滚了滚,顺带扯了一把她的头发。 接着用绳子把霍惊霜捆起来,他把手指上的血迹抹在霍惊霜的脸上:“脏死了!” 霍惊霜:奶奶的,这话该谁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风临暗的手指在霍惊霜的鼻子下一抹,霍惊霜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第15章 皇上不是最疼爱霍惊霜吗 霍惊霜最后的意识就是,果然,遇到风临暗百分百没有好事情。 “来人!”风临暗冷喝一声。 外面的禁卫军进来,就看到,风临暗昂头看着梁上。 他们一抬头,哦豁,娴郡主粽子一样躺在大梁上。 哎,不是,刚刚怎么没有发现? “娴郡主真的被人劫持了?” 他们来之前,娴郡主的丫头劲草遇到巡城的兵马司的人,正着急地说:“郡主不见了!” 他们以为娴郡主又去寻花问柳了,还感叹一番,身受重伤不改色心,果然很娴郡主! 谁知重伤的娴郡主竟然被人劫持到了这里。 狼牙带着人出去,须臾间就抬来一张轻便的美人榻。 霍惊霜被小心的放在美人榻上,此时他们才看清楚,霍惊霜浑身脏乱,满身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相较于平日的生龙活虎,上蹿下跳,此时看起来毫无生机的样子,让人感觉莫名的揪心。 霍家可是只剩下霍惊霜和霍惊云了,若是霍惊霜有点什么意外…… 风临暗却是面容冷肃的跟在后面,头发丝一根不乱,衣袍一点灰尘都没有。 就连黑色皂靴的底都是素净的白色。 只是出了院子就遇上了一群人。 “风统领这是公务?”为首一人端坐马上,笑着问道。 他一张脸瘦长,颧骨高,嘴唇薄,眸色浑浊,眼下有暗影,这个样子看起来,不是沉迷于酒色就是过于劳累。 风临暗抬眸:“自然是公务,薄世子这是从承安回来了?” 一个月前,承安郡守上奏,承安水患严重,庄稼颗粒无收,官府的粮食已经全数散尽,如今百姓就要易子而食了。 皇上是派了在户部任郎中的平远伯世子薄斯廷和三皇子祁明言带着赈灾钱粮一起前往承安。 薄斯廷点了点头,却又探头看了一眼,看到了美人榻上的人,愣了一下,手拉紧了缰绳,马匹不自在的喷鼻子:“娴郡主如何在这里?” “有贼人劫持了娴郡主!”风临暗淡淡说完,就带着一众人和尸体离开了,脚步悠然。 薄斯廷没有再问,静默的盯着一行人的背影看了半晌,才挥鞭策马往皇城而去。 风临暗坐在马车里,看着脚下昏迷的霍惊霜,皱着眉头想了想,手指捏向霍惊霜的脸。 马车也不过走了片刻,就听到狼牙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爷,他们果然还有人,咱们的人一撤退,他们就反扑过去,几乎把屋子翻了一个底朝天。” “所以……”风临暗满意的看着霍惊霜脸上的红指印。 顺便沾着霍惊霜身上的血在她的嘴角也添上两个痕迹,这般就惨多了! 然后嫌弃的在霍惊霜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抽出她怀里的枯枝拧开,看了看,然后又放回去,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所以,一个没有漏掉,尽数拿下,送进咱们的暗牢了!”狼牙冷哼,想要螳螂捕蝉,也要想到黄雀在后啊,蠢货! 风临暗没有说话,手指哒哒的敲着。 马车晃晃悠悠在宵禁之后的街道上驶过。 尚且没有走多远,就看到城外的山上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爷,城外出事了!”狼牙话音未落,就看到风临暗的身影飞出马车,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爷这娴郡主怎么办?”狼牙着急,这可是要入宫的,这娴郡主…… “相信她!” 风临暗留下的只有三个字。 三个字后,人就消失在街道的黑暗里。 狼牙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慢悠悠的赶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并且顺道敲开了一家医馆,扔那大夫给霍惊霜把脉,并且熬了一碗药灌了下去,这才又出发。 狼牙等人抬着霍惊霜进入皇宫里的时候,薄斯廷已经在那里了。 不知道说了什么,祁定国暴怒,连奏折都甩了一地,茶盏也是四分五裂。 灯光下,地下的水泽闪着光。 映照着祁定国那张脸越发的阴沉。 祁定国一眼看到霍惊霜人事不省的抬进来,一口气差点哽住。 “这是怎么回事?” 狼牙跪下:“回圣上,今晚抓捕……” 他扫了薄斯廷一眼,看着祁定国没有让薄斯廷出去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抓捕那些命案犯人的时候,发现他们抓了娴郡主!” “醉芳华的案犯抓了娴郡主?”祁定国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眼睛骤然眯起。 他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身上,骤然深邃起来。 整个大殿的似乎突然就弥漫起冷意。 “我等出兵的时候,就遇到娴郡主侍女找兵马司报案,说郡主不见了!众人都以为……” “都以为什么? 祁定国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下。 “都以为娴郡主又寻花问柳去了!”狼牙有些羞愧的低垂着头。 祁定国静默半晌,才沉沉问道:“风临暗呢?” “风统领追着黑衣人走了,让小的先送郡主回来!” 狼牙扫了霍惊霜一眼,霍惊霜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这一身的血迹斑驳,祁定国甚至没有要叫御医的意思。 皇上不是最疼爱霍惊霜吗?疼爱得天下人尽皆知。 “薄斯廷,你怎么看?” 祁定国突然问薄斯廷。 薄斯廷有些诧异的抬头,眸光闪了一下:“微臣能不能见见那几个劫匪,看看是不是承安的那伙人?” 狼牙心里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意思? 承安出了什么事情,这御书房里的气息不对啊! “可!”祁定国沉沉说道。。 薄斯廷走了出去。 大殿里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狼牙低垂着头,皱着眉头,薄斯廷说了什么? 难道承安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他眸光瞟向霍惊霜,霍惊霜依旧昏迷着,她衣服上的血迹似乎在慢慢变大。 但是他跪着,祁定国不发话,他也不敢起来。 这种静默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狼牙不由得祈祷,风临暗快一点回来,不然他扛不住。 良久,那薄斯廷才匆匆回来:“回圣上,是承安追捕的那几个人,不过为首的不在。” 祁定国脸色格外阴沉,似乎要和外面的夜色一般暗沉了。 薄斯廷犹豫了一下,扫了霍惊霜一眼,微微眯着眼睛满是疑惑:“不知道他们入了京,为何劫持了娴郡主,又为何用醉芳华害人?” 这话一出,祁定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如果他们是承安的匪徒,来到京城应该低调才是。 霍惊霜从不曾离京,和他们并没有交集。 再说,无缘无故的,他们弄醉芳华做什么,他们的行为,怎么看着都是找死! 既然是找死,为何还有人去杀他们? 祁定国的心里都是疑惑,甚至深处有隐隐的惊惧,这看似没有关系的事情,可能背后有大事情。 他死死地盯着昏迷的霍惊霜,良久才冷哼一声:“随朕去见见那几个贼人!” 狼牙心头一跳,薄斯廷把匪徒、霍惊霜和醉芳华联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仅仅是简单的命案? 他目光扫过薄斯廷,还是,这个家伙知道什么? 然而狼牙也阻止不了,祁定国还是带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诏狱。 不仅仅是如此,就连昏迷的霍惊霜也给抬走了。 第16章 你忘了当初的承诺了吗 诏狱里灯火通明。 哀嚎声声,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中间的火盆依旧烧的旺旺的,旁边的台子上有各种各样森寒的、染血的刑具。 最靠近中间的就是那几个所谓的匪徒,一眼看过去,就是老实憨厚的庄稼汉的样子。 当然,还有那些黑衣杀手,他们有几个还活着,并且被带了回来。 诏狱里所有官兵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圣上!” 他们是圣上的亲兵,只忠于圣上,所以,薄斯廷和狼牙,他们都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路旁铁栅栏里面的黑衣杀手,此时也看到了他们后面被抬着的霍惊霜。 有一个人甚至猛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骤然停下,目光定定的落在霍惊霜的身上。 他的一双手死死的攥着,继而双目喷火的盯着祁定国一行。 祁定国停下了脚步,眸色森森:“你认识她?” 那个黑衣杀手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盯着祁定国,眼睛里都是浓郁的杀气。 祁定国走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挥挥手:“带过来!” 而昏迷的霍惊霜就被放在一边,从始至终,祁定国都没有问一句伤势,也没有请御医的意思。 “说,谁派你们去杀人的!”祁定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气。 四五个黑衣杀手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有伤,但是神情竟然是正气凛然的感觉。 祁定国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 那几个人瞬间就被按在台案上,绑在铁架子上,铁链哗哗作响,烙铁在火炉里嗤嗤啦啦的烧着。 不一会儿烙铁就已经红透。 隔着那些人的衣服,狠狠地按了下去,布料烧焦的声音,皮肉烧焦的声音,嗤嗤啦啦的刺耳无比。 一股子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霍惊霜微微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扫了一眼外面,又把眼睛闭上。 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不是她清醒的好时候。 “狗皇帝,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昏君,边疆多少人命,你要血债血偿!” “狗皇帝,早晚杀了你!” “从你上位,天灾人祸不断,因为你得位不正,遭天谴了!” “你忘了当初的承诺了是吗?” …… 一句句一声声,字字都带着滔天的愤恨。 祁定国脸色顿变,双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你们的主子是谁!”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雷霆之怒。 “是谁不重要,今天我们杀不了你,总有人会杀你,会把你从那个位子上死狗一样拖下来 ,给那些死去的人赔罪!你等着,啊……” 烙铁再次烧红了烙上,嗤嗤啦啦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谩骂和诅咒,在诏狱里回响。 其他人没有敢说话的,都屏气凝神,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有些东西,真的不是他们能听的。 “这件事和霍惊霜有没有关系?”祁定国声音冷沉,低哑,似乎森寒刀剑带起的风,带着凛冽的杀气。 “和谁都没有关系,我们做事我们承担!” 那黑衣人嘶吼着,他话音落,几个黑衣人竟然齐齐嘴角流出黑血,双目圆瞪,死死盯着祁定国停止了呼吸。 事情发展的极快,让人根本来不及施救。 “怎么回事!”祁定国猛然起身,双目圆瞪! “回圣上,捉到的人的时候就搜罗过了,并无毒药!”狼牙皱眉头。 他们是连牙齿都没有放过,的的确确每个人都是搜得干干净净地进来的。 那么毒药是哪里来的,还是在他们出手之前就已经吃了毒药。 “军医,去看看那批死去的人!”如果是出手的时候就吃了,应该所有人都有。 军医擦着头上的冷汗,急急跑到一边的尸体旁,仔仔细细地察验一番。 “圣上,他们并没有毒牙,手上也没有毒药。” “他们是什么毒?” “圣上,是鸠毒!” 无论是那些人身上,还是牢房里,都没有任何线索。 薄斯廷唇角微微勾起特别小的弧度:“圣上,这诏狱在风统领的管辖之下,苍蝇都飞不进来,何况投毒。他们可能行事之前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狼牙飞快看了薄斯廷一眼,抓住了他眼里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欢喜。 欢喜,这种情况,薄斯廷欢喜什么? 下一瞬狼牙已经对这一名禁卫军说道:“从抓到到现在记录!” 立刻有人捧着一本册子过来,单膝跪在祁定国的面前。 祁定国低头看了看,从谁抓的到谁搜身到谁来访,谁靠近,一应俱全。 匪徒和黑衣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薄斯廷接近过黑衣人。 祁定国扫了薄斯廷一眼,啪的合上册子:“查,往死里查!”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对他有这么大的怨气。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霍惊霜身上,审视的盯了半晌,才沉沉说道:“去叫御医来!” 王全点头,急急出去了。 大牢里死一般的寂静。 静默半晌,祁定国才开口:“你说,承安什么情况?” 薄斯廷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圣上,这几个匪徒伙同土匪以及敌国奸细在承安破坏堤岸,造成江水泛滥,淹没良田,百姓无家可归,死伤无数。” 狼牙扫了薄斯廷一眼,又偷瞄了祁定国一眼,他们根本没有得到这些消息。 “赈灾银和粮食被抢了,三殿下受伤了,如今仍在承安养伤,守着人整修堤坝,救助百姓!” “只是,正是雨水多的时候,江水泛滥,洪水挡不住,良田村庄被吞没,灾民太多,无法安置。而且,已经有灾民患病死亡,大夫说谨防大疫!” 薄斯廷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沉痛。 他的苍白的脸上也是的的确确写满了疲惫,身上还带着一路风尘。 发丝松散,发丝上还带着灰尘,衣袍也是皱巴巴的。 一双手长久的拽着缰绳,虎口处还有干涸的血迹。 无一不是说明,他一路风雨兼程,也从另外一面证实了他说话的真实性。 “臣不知道,这背后主使是谁,但是显然是不想让我大渊好。” 果然,此话一出,祁定国脸色顿变,冷沉冷沉的,冰冷的目光落在昏迷的霍惊霜身上。 狼牙心里咯噔一下,危机感顿起。 薄斯廷没有说什么,并没有说这件事的背后主使。 但是,目前为止,落入众人视线,卷入薄斯廷所说的事情里的,只有霍惊霜。 只有镇国公府娴郡主霍惊霜! 狼牙瞬间感觉到了危险,尤其看到祁定国对待霍惊霜的态度骤变之后。 越发感觉事情棘手了。 可能都不是他家爷想的那么简单。 第17章 这意思是抄家? “你们怎么发现霍惊霜的?” 祁定国的声音很轻,但是浓浓的杀气却是掩饰不住。 似乎有人碰触了不能碰触的底线。 “娴郡主被捆绑着放在屋里的大梁上的,我们从上面救下来时,还是昏迷状态!” 狼牙单膝跪地:“统领让卑职专门问过太医院莫御医,娴郡主的的确确重伤。不宜动弹。” 祁定国眼眸低垂:“让霍惊霜的丫头过来!” 劲草一脸着急的奔进来,一眼看到霍惊霜浑身血迹,昏迷不醒的样子,眼圈就红了。 但是她还是一瘸一拐的跪在地上:“拜见圣上。” “你家郡主怎么失踪的?”祁定国问道,诏狱里一片寂静。 火炉里的火炭噼啪作响,空气热腾腾的,人立在这里不过须臾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 劲草擦了擦 头上的汗水,恭恭敬敬地回答:“郡主受伤了,昨日有不少人探望,梁嬷嬷去给郡主熬药了,奴婢收拾了白日里来探望的人送的东西,就去后门看看。” “为何去后门?” 祁定国的声音里都是质疑。 劲草不慌不忙的接着说:“京城的百姓,怕郡主重伤死了,也会送一些吃食,他们会放在后门。奴婢怕东西坏了,被野物糟蹋了,所以去看看顺便巡视一下府里。” “等到奴婢回来,就发现郡主不见了,屋子里的椅子踢翻了,被子也被扯到地上。” 祁定国定定地盯着 劲草:“朕记得,你们镇国公府有五个人,还有一个赶马洒扫的小厮呢?” 劲草苦笑一声,眼圈却是红了,有一滴泪啪嗒一声砸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国公府里一直入不敷出,养着霍家的那些残兵,有时候我们连饭都吃不饱,郡主的衣服,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或者是公主给的,连新衣服都没有做过。那小厮明剑和郡主说,出去和商队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多少挣一点吃饭的钱,如今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祁定国没有说说话,静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带着你家郡主,还是暂时住在这里,等她醒了,说清楚再出去。” 这声音冷沉,没有半分温度。 话说完,起身一甩袖子,走了。 迎着王全带着御医过来,也没有说话。 如果那四个人是匪徒,黑衣杀手是杀匪徒的人,这么看,似乎黑衣杀手是正义之举。 但是,匪徒来京城做什么?为何故意制造出人命案? 天下毒有千百种,让人死的方式也有千百种,偏偏,他们选择了醉芳华? 醉芳华出世,是谁的主意? 诏狱里一片死寂,那些尸体静静的躺着,浓郁的血腥气弥漫,火苗忽闪着,更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薄斯廷站着不动,目光落在那几具尸体上。 “薄世子,若是没事,就请,诏狱寻常人不可以逗留!”狼牙的声音很轻,但是完全是不容反驳的口吻。 薄斯廷幽幽一笑,目光扫过狼牙又落在那些尸体身上:“那些人真的死了?” 狼牙冷笑:“自然,这里的军医是圣上的人!” 此话出,薄斯廷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不过路过霍惊霜的时候,他还是顿了一下:“娴郡主,可要快点醒来,变天了呢!” 谁能想到,圣上和皇后捧在手心里疼的娴郡主,有一天还能进了诏狱呢? 霍惊霜没有醒来,薄斯廷也没有停留。 狼牙站着看着薄斯廷出了诏狱,看到诏狱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黑夜。 他和劲草对视半晌,才把薄斯廷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他们是怀疑我家郡主……” 狼牙示意她闭嘴,同时吩咐人收拾一间牢房,把美人榻抬进去,让御医给霍惊霜看伤。 等到人都走了,霍惊霜才睁开眼睛。 对上劲草红肿的眼睛,嘿嘿一笑:“草儿,我饿了!” 劲草…… 这都在诏狱里了,只能想着吃吗? 霍惊霜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是眼巴巴的盯着劲草。 劲草叹口气,出去给她弄吃的。 霍惊霜这才看向狼牙:“风临暗呢?”这话问的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狼牙悄悄的后退一步:“有事还没有回来。” 霍惊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如此冷静,让狼牙的心里直打鼓。 而御书房,祁定国低头看着下面的暗一:“霍惊霜是怎么不见的?” “回圣上,那个时间点,是属下来汇报的时候,刚刚属下回去看了,屋顶瓦片有动过的痕迹,的确有人潜入!” 暗一低垂着头,脸在面具之下,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个小厮呢?” “的确是跟着商队走的,商队在南边收了不少货物,转而向北,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她没有帮手吗?”祁定国顿了顿,终于问了出来。 “没有,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显示她后面有人。” 祁定国挥挥手:“多带一个人,盯死了!” 看着暗一退下,才看着王全:“那些残兵如何?” “的确是残兵,在庄子上种地,有的做木匠,有的编织东西,都很安分。” 祁定国坐在椅子上,眸色冷沉:“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些!” “已经安插进去人手了!”王全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薄斯廷说的你怎么看?” “这……”王全噗通跪下,“奴婢不敢!” “说!”祁定国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夜色。 “承安水患的消息,灾银失窃的消息,从不曾传来,突然之间,醉芳华出现在京城,紧接着就把娴郡主牵扯进去,奴婢觉得,有点奇怪!” 王全小心翼翼地窥探祁定国的神色。 祁定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外面的夜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是什么也没有想。 良久,他才说:“现在,带人去镇国公府,把镇国公府里里外外都搜罗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王全愕然抬头,这意思是抄家? 就因为几句话,连实证都没有? “朕的娴郡主,朕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长大,不是让他们糟践的!一定查仔细了,让府里一点隐患都没有。” 王全应了声,带着人出去了。 祁定国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霍流玉,芝兰玉树的公子霍流玉。 可惜,他永远留在了北疆,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有见到。 “来人,给娴郡主送些吃的穿的用的,务必好好对待!” 第18章 听说娴郡主和贼人有关系 夜色深沉,祁定国拿出了以前霍流玉的捷报。 泛黄的,边都有点卷了,有的已经有点残破了,字迹都有点模糊了。 多久了呢,霍流玉死了多久了? 祁定国低垂着头用力的想,似乎是十几年了。 那一年,霍惊霜不足五岁,抱入宫中不过两年,还是娇憨的小娃儿。 那时候,常宁郡主顾孟鸢刚刚生完霍惊云,那个瘦瘦弱弱的娃儿哭声微弱,御医说先天不足,只怕养不大。 不过是一夕之间,霍家就败落了,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气了。 他想着和霍流玉从起事就形影相随。 霍流玉说:祁兄,这天下你要,我来打。 他南征北战,他稳坐京城。 他们见面很少,但是捷报一张接着一张。 他稳坐皇位,保证后方稳固,粮草充足,看着疆土一点一点的扩大。 然后…… 他骤然合起来捷报,重新装进明黄的锦袋之中,珍而重之的放入书案下的柜子里。 “去两个人,守好霍惊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顿了一下,又沉沉说道,“护国寺也加派人手,务必保证霍惊云的安全。” 目前,看不出霍惊霜和承安的事情有联系,但是那些黑衣杀手,那醉芳华,谁安排的? 暗夜里,自有人无声离开。 但是,风临暗没有回来,这漫漫长夜,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就连狼牙也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霍惊霜重新包扎了伤口,洗漱干净,看着牢房里锦被冰盆熏香,满桌子的美食无语。 她难道不是坐牢? 劲草给霍惊霜倒了一碗粥:“郡主你说,薄斯廷是什么意思?” 承安的事情,和她家郡主有什么关系,承安的事情幕后有人,难道就是她家郡主吗? 霍惊霜却是幽幽一笑:“吃东西,吃东西,你这丫头,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她不能坐着,只能站着,手臂疼也不想拿筷子:“草儿,肘子,给我一块肘子,馋死了!” “牛肉,再来一块牛肉,多久没有吃得这么好了!” “诏狱这么好,以后要常来啊!” 狼牙…… 劲草……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这都进了诏狱了! “本郡主虽然贪吃了点,爱财了点,好色了点,但是本郡主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霍惊霜丝毫不担心:“那个,那个鸡腿,我要吃鸡腿!” “郡主,你受伤了,饮食要清淡!”劲草很是无奈,见了肉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放屁,本郡主不吃肉,还要命干什么,要想本郡主生龙活虎,顿顿鱼肉少不了!”霍惊霜不苟同,肉多么好吃,和受伤犯什么冲! 她几斤几两,皇伯伯一清二楚,就是泼脏水也要能泼上去! 狼牙和劲草挡不住,只能看着霍惊霜大快朵颐,然后抹了嘴,就躺下呼呼大睡。 没有半分担心的样子! 狼牙没有再说什么,悄无声息的出去,然后把临时装了的布帘子拉上,隔绝了监牢和外面的世界。 霍惊霜却是睁开眼睛,在劲草的手里点了点。 劲草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承安水患是人为?赈灾银子被打劫了?三皇子重伤? 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任何一个消息在薄斯廷之前来到京城。 如果他们真的劫了银子,不是远走高飞吗,还为何出现在京城,为何用醉芳华引人注意? 怕死得太慢了吗? 前后根本就搭不上,那就只能说明,这件事,或者是在皇上面前的说辞,是薄斯廷临时起意,他们在转移视线。 如果是临时起意,那是什么时候起意的? 见到她出现在现场的时候? 霍惊霜勾唇:“出城,看看有没有人夜里前往承安?” 劲草点头,转身出去。 狼牙倒是没有阻拦,看着劲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劲草做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派了两批人出城了,今夜,所有出城的人都会严查。 后半夜,狼牙就接到了消息,果然有人夜里翻城墙。 因为防范过严,不得不作罢。 清晨,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四个城门都有人策马疾驰而出。 然后从不同的路,往承安方向而去。 果然,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的人看到了劲草,她也在盯着这些人。 从她出现的时间来看,她盯着人比他们还要早。 看来娴郡主是小魔头,但是不是草包啊! 早朝的时候,整个大殿都是热闹异常。 “承安水患是人为的,这是要我大渊内乱啊!” “伤我国民,毁我良田,其罪可诛!” “太可恶了,听说了不仅仅是放水,还把赈灾钱粮抢走了!”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承安的百姓啊!”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没有钱粮,百姓必死无疑!” “只怕还会造成暴动!” “这人就是叛国贼,就是要毁我大渊!” “不管是谁,不管有多大的权利,请圣上一查到底!” 在满堂喧嚣之后,都察院左督御史出列,撩起官袍跪下,以头触地:“为了承安百姓,为了大渊百姓,请圣上彻查!” 他一出列,无数人出列:“请圣上严查!” 大殿里乌泱泱地跪下了一片。 祁定国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沉的盯着那乌压压的一片。 良久,才呵呵一笑:“你们得到消息倒是及时!” 这话听不出到底是何种意味,但是还是让人心里颤了一下。 这事情发生在昨夜,更深人静,大臣们却都知道了,祁定国瞬间感觉,自己的身边也不干净了。 祁定国扫了薄斯廷一眼,有掠过他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的平远伯。 然后落在太子祁明瑾的身上:“太子对这事情怎么看?” 祁明瑾出列,撩起衣袍跪地:“父皇,儿臣以为,承安水患,既然不是天灾是人为,当严查到底!” 顿了顿,他接着说:“如今良田被淹没,颗粒无收,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食,无论这人是谁,都是其心堪诛!” “为了我大渊,为了承安的百姓,请父皇严查!” 祁明瑾深深顿首。 “请圣上严查!” 满大殿呼声震天。 祁定国端坐皇位上,不动如山,就连神情也是一派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出任何意向。 “你们认为,谁是主谋,谁图谋朕的江山?” 就连语气也是格外的温和,温和的像是三月的微风,四月的细雨。 却在这个尚且凉爽的清晨,让祁明瑾的额头后背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山雨欲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殿里一片死寂,静默了好一会,才有人斗胆说道:“听说那些贼人和娴郡主有联系……” 第19章 是恐有暴动还是已有暴动 这话充满了歧义,什么叫娴郡主和贼人有关系? 祁定国定定地盯着那个黑乎乎的头颅看了半晌。 寂静让这大殿里连呼吸声音都听不到。 “圣上!”定国公出列,慷慨激昂,“霍家满门忠烈,即便娴郡主顽劣了些,终归不是那等贼人,请圣上严查,给娴郡主一个清白,给百姓心中矗立如山的镇国公府一个公道!” “我大渊的天下是镇国公打下的,开疆拓土是镇国公,士兵的信仰是镇国公,今时今日,百姓仰望的依旧是镇国公,这是我大渊的擎天柱,不能往上泼脏水,任何人都不行!” “请皇上严查!” 定国公定定说道,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另外一边还有一些站着的官员,其中就有霍惊霜的表哥吏科给事中顾墨。 但是他低垂着头,无声无息。 似乎朝堂波涛丝毫影响不到他身上。 只是袖子里的手攥得死紧,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定国公在扎刺,在皇上的心里扎刺。 镇国公已经死了,他们仍然把他捧到这样一个高度,想要做什么? 他看到皇上的脸黑沉沉一片,他想起祖父曾经的感叹,功高盖主,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 他的心里就一点一点的凉了起来。 定国公这话,绝对不是好话! “顾爱卿,你可有话说?”祁定国却是突然注意到了顾墨。 在一众一脸老态,胡须垂着的官员中间,玉面星眸,身姿挺拔的顾墨就显得有点那么鹤立鸡群。 毕竟顾家出来的,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和霍流玉一起驰骋疆场的顾孟鸢是,顾墨的父亲是,顾墨也是。 顾墨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袍,举着朝板行礼。 “微臣认为,为了我承安百姓当查,为了镇国公府和娴郡主也该查!” 一板一眼,没有半分偏袒。 甚至他一张俊美的容颜上,也没有半点的情绪变化。 祁定国定定的看了顾墨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才微微勾唇:“众卿家以为,谁去查合适?” 顾墨冷眼看着斜对着的薄斯廷,看他眼睛微眯,嘴角紧紧抿起。 他低垂着头眼里闪过一道冷芒。 “儿臣愿意去!”太子祁明瑾先出声。 “微臣愿意效犬马之劳!”定国公紧跟着。 那个要严查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也附和,朝堂上不少附和之声。 祁定国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置可否。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外面有脚步声急急而来。 众人齐刷刷的悄悄看过去,只见一身绯红官袍的风临暗正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 “微臣见过圣上!”他的声音冷沉,人也如森寒的出鞘的宝剑,往那里一站就能让人感觉到森然杀气。 就连他旁边跪着的官员,也不自觉的挪动双膝,希望离他远一点。 祁定国往后面一靠:“临暗呐,他们都说要查镇国公府和娴郡主,你怎么看?” 风临暗勾唇冷笑:“查镇国公府?” 看到祁定国点头,他骤然转身,眸光扫过满殿的大臣:“在下想要问问,查镇国公府什么?” 不等大臣回答,他接着冷然说道:“查镇国公尸骨无存,还是查霍家军尸骨无存,或者查霍家千余残兵吃不饱穿不暖?” 满大殿寂静无声。 “还是查娴郡主让谁去承安,让谁毁坏堤坝淹没承安良田,查她怎么抢了赈灾银子?” “你们相信?” “霍家只余姐弟二人,霍惊霜遇刺重伤,连行走都困难,霍惊云缠绵病榻还在护国寺,镇国公府家徒四壁,查什么?” “风统领不能这么说,这不是也还娴郡主一个清白吗,毕竟她可是和贼人共处一室!”薄斯廷沉沉开口。 立刻有人帮腔:“风统领和娴郡主关系一直要好,这不是还搬到镇国公府去住了吗?”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谁都能听得出来。 顾墨猛然抬头,和风临暗对视一眼,又低下头,风临暗竟然住到镇国公府去了! 风临暗笑了,不过杀气森然,让那说话的官员立刻低头敛声。 “是啊,本统领借住镇国公府!” 他目光如刀扎在薄斯廷的脸上:“娴郡主欠本统领一条命,本统领借住院子一阵子,等新宅子修葺好搬走,各位有意见?” “风统领何必咄咄逼人,不过都是为了大渊……”都察院左都御史冷哼一声。 “为了大渊?”风临暗挑眉,手里的拎着的一个包裹骤然掷到他的面前。 “打开看看! 左都御史脸色涨红,却是没有动弹。 风临暗大步走过去,抽出佩刀挑开包裹,让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众人眼前。 “本统领带人亲自查了镇国公府,为了娴郡主的安危,也是为了查劫掠娴郡主人的线索。这就是娴郡主所有财产。” 他冷笑着一字一顿得说道:“银票一百五十两,碎银子十六两五钱,铜钱就这一把。娴郡主的衣服春夏秋冬各两套,连同睡袍,没有超过十套。府里一共主仆五人。” 他弯腰拿起一本册子:“这是常宁郡主的嫁妆册子,你们猜猜这些嫁妆都去了哪里?” 无人说话,风临暗却不准备停止:“当年为了大渊开疆拓土,常宁郡主用大半嫁妆充当军饷,后来剩下的,被娴郡主换钱养了那些残兵!” “你们说,娴郡主要叛国,要谋害百姓,谁信?” “试问,她伤害过谁?” 满堂静默,霍惊霜虽然纨绔,但是的的确确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镇国公府几乎灭门换来这安稳生活,不过十多年,怎么,各位忘了,忘了今天怎么来的了?左都御史酒楼宴客,一掷千金,包养花魁,奢靡至极,可否想过今日的好日子是霍家人用命堆砌的?” 左都御史瞬间脸色黑沉:“你信口雌黄!” 风临暗冷笑一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死人。 左都御史瞬间低下头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瞬间噤若寒蝉,这风临暗是会咬人的! 祁定国慵懒的坐在上面,不置可否。 风临暗转身把嫁妆册子送到祁定国面前,才退回来:“微臣支持查,这泼脏水的人要查,这承安的事情更要查!” 薄斯廷一惊,立刻出列:“请圣上让人查承安的事情!如今民怨沸腾,恐有暴动。” “是恐有暴动,还是已有暴动?”风临暗冷冷一笑,“若是一去承安就发现事情有异,为何不早传讯息,非要等到今日局面大乱,不可挽回?” “风临暗。你不要血口喷人,若不是送信的士兵都被截杀,何至于到今天!”薄斯廷大怒,双目血红的盯着风临暗,因为气愤整个人甚至颤抖起来。 “你的意思是承安易主了,落入敌手了,他们竟然猖獗到如此地步?”风临暗冷笑一声,眼睛里都是嘲讽。 第20章 承安等着救命啊 薄斯廷一时噎住了。 “说到底,是贼人太强大,还是你们太无用?”风临暗冷斥一声,冲着祁定国行礼,“请圣上明察!” 满堂寂然 风临暗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细想来,似乎也是那么回事。 如果真的严重到那个程度,承安易主了,薄斯廷如何能安然入京? 匪徒固守承安不行吗,为何还要来京城,用醉芳华挑衅,暴露,是想死,还是他们有了对抗一国的实力? 还是,他们根本不是匪徒? 如果那些人不是匪徒,那黑衣杀手又是什么人?他们抓娴郡主又是要做什么? 细细想来,这里充满了矛盾。 娴郡主真的和承安的水患有关系,她不会把自己和霍惊云留在京城,不会把上千残兵留在京城,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活路。 若是她的人真的强大到这个程度,她何至于如今重伤处于诏狱之中。 但是,娴郡主的的确确和贼人混在一起。 大殿里的人,心思各异,一时倒是寂静下来。 薄斯廷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圣上,请圣上严查,微臣日夜兼程,死了十几个侍卫还冲出包围圈。如今承安的莲山上,还聚集着一伙匪徒,官兵死伤无数也无法围剿,三殿下还重伤啊圣上,百姓就要易子而食了!” “如今堤坝缺口无法堵塞,又是夏季雨水多,江水不绝,又要有瘟疫,给承安百姓一个活路!” 薄斯廷痛哭失声,满脸泪痕。 风临暗却冷笑不语。 祁定国的手合上了常宁郡主顾孟鸢的嫁妆单子,眉眼深深的看了顾墨一眼。 啪嗒一声,把嫁妆单子拍在龙案上。 薄斯廷的哭嚎一下子咽了回去,因为气不顺,都噎得有点翻白眼了。 王全立刻挺起胸膛:“退朝!”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事情还没有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祁定国拂袖而去,王全顺便把风临暗也叫走了。 那些大臣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定国公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太子祁明瑾跪直了身子,看着祁定国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 良久,他才慢慢悠悠的爬起来,和定国公对视一眼。 皆是无语,然后理了理衣袍往外面走去。 下了早朝,已经能够感觉到外面的热浪滚滚,今日只怕也是炎热异常。 “天热了!”定国公感叹道。 “天气热,腐败的速度快,只怕瘟疫……”祁明瑾叹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只怕此时的承安已经是人间炼狱,偏偏,父皇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定国公目光落在远处的屋脊上,那里停着几只鸟,不动的时候宛若石像。 “殿下今年弱冠之年?” 祁明瑾目光也是落在远处,闻言一笑:“可不是嘛,已经成家了,尚未立业,明瑾无能,一事无成!” “小皇孙可还好?”定国公淡淡笑了。 “倒是勤勉,多得父皇赞赏!”祁明瑾笑了笑,微微点头,“外祖父且回,明瑾去诏狱看看!” 定国公看着祁明瑾走远,才抬步。 发现前面不远处,顾墨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甚至都没有往诏狱方向看一眼。 顾家当年和霍流玉不睦,后来常宁郡主身亡,更是断了来往。 这么些年,从不曾见霍惊霜登门,即便是遇到顾家人,很多时候连话都不说。 难以想象,他们会生分到如此地步。 大概当初顾孟鸢非要和霍流玉远走,伤了顾太傅的心。 定国公唇角微微勾起,慢慢往前走。 薄斯廷静默半晌,等到所有人陆续离开了,他才从空荡荡的大殿里出来。 阳光有些刺眼,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还不回府!”说话的是他的父亲平远伯,语气中带着些冷意。 刚刚的大殿上,自始至终,他都不发一语。似乎他就是一个看客。 明明牵扯到其中的是他的儿子,他都毫无动作。 薄斯廷没有说话,静默前行。 但是,这些人还没有出宫,最早走的刚刚到达宫门口。 就听到咚咚的登闻鼓响,已经钻进马车的官员撩起帘子。 就见一干瘦男子,衣衫褴褛,死命敲响了登闻鼓。 下一瞬,就看到有禁卫军疾奔而来,架起那踉跄男子就往宫里走。 众大臣急忙回去。薄斯廷和平远伯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祁定国想问风临暗什么,还没有来得及问,就听到鼓声。 眉头一皱,起身去了大殿。 “你是何人,所告何事?”王全冷声问道。 那干瘦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圣上,承安等着救命啊!” “详细说来!”祁定国扫了薄斯廷一眼,声音冰冷。 “堤坝被洪水冲毁,是因为修堤时,郡守中饱私囊,用流沙代替石灰。” “堤坝冲毁,官员不去修堤,反而到处捉拿破坏堤坝贼人,这所谓的贼人都是豪富之家。财物被洗劫,人被屠杀。百姓淹死饿死无数。” “郡守不许难民离开承安,离开就杀,如今瘟疫起来了,官员不救治,所有染了瘟疫的,不论轻重,一律扔入疫村,一把火烧了……” “圣上,承安已经是人间地狱了啊!” 那人骨瘦如柴,泪流满面。 泪水从他脸上冲开两道沟壑,他的身上脸上到处是厚厚的灰尘。 “你是何人?”祁定国开口了。 那人重重顿首:“承安谢家谢静由!” 满堂哗然,承安谢家? 谢家一门清贵,谢家书院声名远扬,前朝今朝,谢家出过三个状元。 谢静由就是今朝的状元,外放为官的,就在承安临边的天关郡。 “你如何得知?” 谢静由从怀里掏出一封油纸包着的书信:“收家父手书,伴随手书而来的是追杀。微臣妻儿奴仆皆已被杀,微臣九死一生方来到京城。” 王全接过书信。 谢静由笑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人一头栽倒在大殿上。 “御医!”祁定国喝道,“快救人!” 一边疾步走下来:“谢爱卿,撑住!” 谢静由勉强睁眼:“圣上,国有蛀虫啊,不查出来,大厦将倾……” 说完这一句,谢静由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圣上,他一身伤,又劳累过度,伤心过度,油尽灯枯,药石无医!人,已经没了。” 祁定国攥着谢静由的手,感受到温度点点流失,静默良久。 侍卫过来抬走谢静由,他终于起身,缓步走上台阶,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头:“王全,读!” 王全展开染血的书信,大殿里静默无声。 第21章 允许你偷偷觊觎 静由吾儿: 见字如面,若能见信,不枉为父用人命筹谋,终送出消息。 承安水患,非天灾,乃是人祸。决堤日,为父恰逢其处,本应石块石灰筑堤,石灰却是变成流沙。水来时不堪一击。 良田淹没,老幼哭嚎,死于水患者不知凡几。 继而,有言贼人毁堤,抄家没族皆为豪富之家。抄没钱财却并未用于赈灾。 谢家,亦在贼人之列,宅院,书院,皆无幸免。 此番,为父于山中破庙写此信,家人流散,仅余忠仆五六。 赈灾银不翼而飞,百姓食草啃树,易子而食,瘟疫起,无人救治,皆拖入火场焚之。 承安,实实人间地狱。 我谢家,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送出消息。 吾儿,为父用人命铺路,把这封信送到你面前。吾儿上京,捅破这天,给承安一线生机! 谢家祖训,忠君爱国。愿吾儿不惜此命,为承安百姓为我泱泱大渊,上京!…… “薄斯廷!有何要说?”祁定国声音冰冷,目光利剑一般射过来。 薄斯廷双腿一软,扑通跪下:“圣上,微臣说的就是微臣查到的,万不敢欺君!” 祁定国死死盯着他:“你查到的?” 薄斯廷重重叩首:“微臣绝不敢欺君,承安一行,贼人横行,暗杀劫掠数次,微臣所查到的就是有贼人,官员汇报也是如此。” 平远伯等人齐齐跪下:“请圣上明察!” 定国公上前一步:“圣上,若是当真有官员参与,只怕此事极大!当派兵!” “父皇,儿臣愿去一探究竟,救百姓于水火!”祁明瑾朗声说道。 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时也低低说道:“既然贼人抓了娴郡主,说不定娴郡主知道什么,不如先问问娴郡主!” 风临暗的目光陡然射过去,很好,他是打定主意要把霍惊霜拖下水。 这左都御史似乎和娴郡主没仇没怨? 他们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圣上,有贼人闯入诏狱!” 话音落,满堂哗然。 贼人何其大胆,竟然敢入京城,进皇城,闯诏狱。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他们竟然如此猖獗! 风临暗双眸一眯,紧握佩刀:“保护圣上!” 而他却奔着诏狱疾奔。 诏狱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浓烟四起,浓烟下面可见已经窜的很高的火蛇。 诏狱里的哭嚎声,风临暗还没有到跟前就能听到。 黑衣人孤注一掷,根本就没有想着活着回去,拼死也要杀了里面的人。 一群黑衣人前仆后继,火油,火箭都往天牢投去。 “娴郡主害我承安百姓!” “娴郡主乱我大渊!” “祸国妖女,去死!” “霍惊霜为我承安数万百姓偿命!” …… 伴随着一声声高呼,黑衣人一批批扑上来。 诏狱官兵杀了一批,又来一批。 外面杀声震天,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了。 风临暗对狼牙打了个手势,让他抵抗住外面的黑衣人,而他,径直扑入诏狱。 诏狱院子里到处火光,而地牢入口,烟雾弥漫,根本就看不到人。 “霍惊霜,别做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风临暗一靠近地牢入口,就听到有人低吼。 这诏狱里也有人? 他们都以为,黑人被挡在外面了,却不知里面还有。 不,黑衣人还被挡在外面,这里面的,只怕是内鬼。 他悄无声息的摸过去,瞅准那个拿着长刀找人的敌人,骤然闪身。 那人脖子就被掐住了。 风临暗拎到跟前一看,很好,还是诏狱的狱卒! 他管辖之下竟然还能有内鬼,藏得够深的! 风临暗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 “统,统领?”那狱卒对上风临暗森冷的眸子,顿时脸色惨白。 风临暗冷哼一声,用刀背敲晕了他。顺势让身后人捆了带走。 却听见咳咳两声。 脚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可惜浓烟四起,他并不能看清楚。 风临暗捂着鼻子慢慢慢慢地蹲下身子。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怒气腾腾,被烟呛得流泪的眼睛。 那人趴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嘶吼:“风临暗,硌脚不?” “娴郡主好兴致!这是嫌弃我诏狱地太硬了,以身铺地?”风临暗微微勾唇,慢慢挪开脚。 就看到霍惊霜一只手背上三分之一脚印。 肉眼可见的,那手肿了! 霍惊霜眼圈都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就说,怎么才能和你此生永不相见?” 这是几辈子仇人啊,只要见了他,她是一定失财受伤啊! 风临暗眼睛一眯,浓烟里看不清神情,他伸手拎着霍惊霜的腰带,提溜着霍惊霜往外走:“只怕不行,京城就这么大,本统领怎么好让娴郡主相思成疾呢,还是常见?” 霍惊霜狂咳,相思成疾?你奶奶的相思成疾?谁对你相思成疾? 躲都来不及好吗? “本郡主确定没有相思成疾这回事,本郡主一穷二白,不敢觊觎风指挥使美色!” “你是不敢不代表没有,本统领善解人意,体恤百姓,自然也体恤娴郡主!” 又边走边感叹一声:“本统领这等美色,不会藏着掖着,会造福大众的!” 霍惊霜:脸呢,要点脸吗? 就你这说话都咬人的味儿,觊觎你的怕不是有病! “虽然本统领看不上你,但是允许你偷偷觊觎!” “真就不用!”她怕一不小心就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不用害羞,娴郡主,本统领知道你脸皮厚,何况,此番你又欠统领一条命!相信欠债之人不会躲着债主的,除非不想还!” 风临暗走出诏狱,众目睽睽之下把霍惊霜放在地上。 居高临下看着狼狈趴着的霍惊霜:“本统领对赖账的一向不太友好,抽筋扒皮是常态!” 霍惊霜哆嗦了一下,干脆趴着装死。 奶奶的,这阎王她惹不起! 不不,对于她来说,就是瘟神。 “大人,他们都死了!”狼牙急急走过来。 长刀的刀尖还滴着血。 风临暗嫌恶的后退一步:“别弄脏本统领的衣服!” 狼牙:刚刚你抓着一身血污的娴郡主怎么不嫌脏? 区别对待?他一片忠心喂了狗? 第22章 被狗咬了怎么办 “查,给朕严查!” 祁定国站在烟火之外,冷眼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尸体。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的诏狱,重兵把守的诏狱,他们都敢如此放肆。 那么,有一日也能如此对他。 皇城,没有比诏狱更加的牢固。 风临暗用脚尖踢了踢霍惊霜:“还装死呢?再不澄清,这一盆污水就彻底泼你头上了!” 他的声音很低,别人听不到,但是浑身疼痛趴在风临暗脚边地上的霍惊霜却是听得非常清楚。 霍惊霜看着脸颊旁边的靴子,眉头紧皱。 然后,抬头,一口咬在了风临暗的腿上。 这是夏日,风临暗的袍子里也只有一条单薄的裤子。 所以,扎扎实实的疼痛感就这么袭来。 风临暗强忍着一脚踢出去的冲动,低头看着死死咬着他腿的霍惊霜:“你是狗吗?本统领是好心,娴郡主这是恩将仇报?” 霍惊霜感受到嘴里有血腥味了,这才松了口,终于出气了! 风临暗低头看了腿上一眼,伸手就抓着霍惊霜的腰带拎起她。 举高到眉对眉,眼对眼,气息交融的位置,勾唇冷笑:“娴郡主好牙口!” 霍惊霜冷冷盯着风临暗微微狭长的眼睛,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嘲讽。 “怎么着,你要咬回来?”霍惊霜举起自己红肿的手,“一报还一报而已!” “那就好好想想,救命之恩怎么报?人,还是得要点脸!” 风临暗拎着霍惊霜走到祁定国的身边,把霍惊霜抖了抖,抖得霍惊霜头晕眼花,然后猛然竖在祁定国的面前。 顺便问太医院林院使:“林院使,被狗咬了怎么办?” 林院使抬头看天,嗯,没听见,他不参与,谁都不得罪! 霍惊霜踉跄着去扶墙,怒瞪风临暗:你丫的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但是她因为疼痛晃了晃,人是扶着墙站着了,身上却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其实是的看过去。 竟然是一小节枯枝!大拇指粗细的一小节。看着那光滑的样子,应该经常拿在手里。 诏狱里还能有这种东西? 不,娴郡主还有这个爱好?一时众人的神情和心里一样的复杂。 霍惊霜眉头一皱,按理说她放的很是妥当,应该不能掉出来才对。 她侧头看看风临暗,却见风临暗正若无其事的,用湿了水的布巾擦着裤子上的口水和血迹。 那厢里,一名御史眼尖的看到枯枝断裂处的一丝红。 他上前捡起来,拽开。 就扯出了一截卷起来的白色布料,上面似乎写满了红色的字。 “这是什么?”那御史抬头看着霍惊霜,目光中都是审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霍惊霜很是有兴趣的凑过去,兴致盎然的催促:“赶紧的,打开看看!” “娴郡主不知道是什么?”那御史攥着布巾后退一步,一脸防备,似乎怕霍惊霜抢了去。 “这位大人,我才刚刚醒来,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 霍惊霜一脸无辜,转而眼圈红了,对着祁定国委屈巴巴地撒娇:“皇伯伯,我浑身都疼,头也疼脸也疼……” 又举起红肿的手:“手也疼!” 祁定国定定地看着霍惊霜红红的眼圈半晌,才叹了口气:“但凡你平日里学防身不逃课,用点心,也不至于被人折腾成这样!” 这话语不仅仅是慈祥,而且是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皇伯伯……”霍惊霜哇啦一声哭起来,这一次是泪珠劈里啪啦的落下来。 人也靠着墙滑下去,跪在地上嚎嚎大哭。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都想杀我啊,我什么,什么都没有做,简直倒霉到家了……” 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话,一边抽抽噎噎地落泪。 那场面,岂是一个凄凄惨惨能说完的。 但是她的哭声很快被一声惊叫打断。 “圣,圣上,血书……”那御史展开裹得紧紧的绢布,看清楚上面红色的是血写的人名字后,整个都震惊了。 众人一惊,血书?! 哪里来的血书? 那御史战战兢兢地展开那薄薄地绢布,那布呼啦啦地在风里飘扬,上面写满了红色地人名。 “万,万民血书……” 万民血书?! 定国公立刻走上前,和那个御史一同展开绢布,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白色的绢布上,血写的人名,血迹斑驳的手印,触目惊心! 在绢布的最后面,还有一行字: 承安危急,跪请圣上救命! 祁定国的眼眸一眯,脸色冷沉。 此时,他终于相信,承安真的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但是,这个事情是不是薄斯廷说的那样,还真不一定! “霍惊霜,你有什么要说的?” 霍惊霜一愣,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祁定国:“皇伯伯,霜儿不知道啊!” “睡醒了就看到诏狱里浓烟四起,有人要杀霜儿!” 她的手指指着风临暗:“他刚刚在诏狱,还抓到了要杀我的人,他的人还住在镇国公府!” 言外之意,风临暗可能都比她知道的多。 何况在风临暗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被人劫持走,可见对方的能力不容小觑。 祁定国没有说话。 定国公斟酌半晌:“圣上,那些人有可能就是让娴郡主把万民血书送来,别人也许他们就是信不过!” 王全有眼色的搬来了椅子。 祁定国就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下,眉眼冷沉。 那些人信得过霍惊霜,所以劫走她为了送出万民血书。 那么,那些诏狱里的黑衣杀手,就不是霍惊霜的人。 有人,在把他们的视线往霍惊霜和醉芳华上引。 拖延时间,承安的事情,有人需要时间抹平! 祁定国转瞬之间就想透了里面的关系,如果霍惊霜真的不知情,真的没有人手,那就是有人蓄意的。 这个人知道怎么往他心里扎刺! 他身后的官员都静默不语,大气都不敢喘。 日头不知道何时不见了,风渐渐大了,枝叶哗哗作响。 而那绢布飘在空中,呼啦啦作响,红白相间,斑斑血迹迷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把那几个所谓的匪徒带上来!”祁定国沉沉说道。 在这一刻,这平静的近乎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心惊。 昏暗的天幕下,那是暴风雨马上就要席卷而来的压抑感。 风从背后卷来,裹挟着热气和尘沙,诏狱的浓烟顷刻间就被吹散了。 祁定国的命令出来,风临暗没动。 倒是一名狱卒飞快的跑进诏狱,须臾就脸色苍白的跑出来。 “圣上,那四个人都死了!” 祁定国没有说话,冷眼看着狱卒把四个人从诏狱里抬出来。 他们都是被一击毙命,被人抹了脖子。 四具尸体摆在面前,血腥味蔓延。 他们唐泽,那肤色,那手掌,无一不告诉祁定国,他们是普通百姓! 霍惊霜脸色发白坐在祁定国椅子边,手用力的抓着椅子腿。 祁定国扫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头,没有说话。 只是讥讽的嘲笑一声:“风临暗,你很好啊!” 第23章 他们要挖常安郡主的骸骨 风临暗单膝跪下:“臣监管不力,请圣上责罚!” 后面的大臣悄悄的抬起头,目光都落在风临暗的身上。 不过这目光里的意味,就不同了。 有疑惑的,有讥讽的,一片复杂。 要知道,风临暗可是第一权臣,是圣上一把最锋利的刀。 也是悬在京城官员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都要担心那把刀会落下。 要知道,落下就是要见血的,就是要命的。 “朕对于你寄予厚望,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最重要的命犯,竟然就死在诏狱!” “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死在大渊最安全的地方,你让诏狱成了一个笑话,让朕也成了一个笑话!” “请圣下责罚!”风临暗低眉顺眼的单膝跪着,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祁定国死死盯着风临暗,半晌没有说话。 官员中的薄斯廷低眉顺眼的站着。 顾墨眼眸微微眯起,眸光扫过风临暗,又落在薄斯廷的身上。 “跟朕来!”祁定国起身,甩袖而去。 满院子的官员面面相觑,这就走了? 满院子尸体,满院子狼藉,万民血书还在呼啦啦的飘着,就这么算了? “各位大人,早饭还没吃,请回!” 那王全笑着说了一声,弯腰扶起霍惊霜:“郡主,咱们走了!” 霍惊霜侧头看着诏狱的门外,对着人群之后的劲草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皇宫。 风越发的大了,风沙里,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那些官员互相看看,抬起袖子遮挡着风雨,脚步匆匆的往诏狱外跑去。 各家的小厮都撑着伞迎上来,一时间诏狱门口纷乱一片。 御书房里,祁定国良久没有出声。 风临暗静默的站在一边,看着王全摆好的饭食,才低声说道:“圣上,先吃点东西!” 祁定国定定的看了风临暗半晌,才微微勾唇。 “你怎么看这件事?”祁定国一边吃饭,一边低声问道。 风临暗默了一下。 “但说无妨!” “臣认为,承安乱象是真的!” 风临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竹管,双手举起递到祁定国面前。 “昨夜臣动用了最高级别的暗卫,今晨收到消息,承安的确饿殍遍地易子而食,赈灾款和粮食的确不知所踪。” “所以,谢家说的没有错,承安此时是人间炼狱!” 祁定国从竹筒里抽出一张纸条,定定看了半晌:“所以,薄斯廷说的是真的!” 风临暗没有说话。 祁定国放下竹筒,又吃了几口:“劫匪的事情呢?” 风临暗眸中闪过微弱的冷芒:“谁是劫匪还不一定。” 祁定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风临暗想了想,接着说:“如果真的是劫匪,军民一心,朝廷出兵,可平。” “万一是有官员欺上瞒下,只怕这事情……”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 若是有官员参与,这就是大事,这个后面一定有京中官员,只怕朝廷就要动荡。 祁定国冷笑一声:“你倾向于后者!” 风临暗没有说话。 “霍惊霜呢,你认为霍惊霜如何?” 说实话,祁定国不认为霍惊霜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 霍家忠君爱国,不是说着玩的。 那是用霍家无数人性命,用霍家军无数英灵铺出来的。 这样的一个家族,这样的一个在他面前长大的姑娘,他还是相信的。 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除非…… “他们似乎要通过娴郡主来送万民血书。如果不是幕后之人的意思,只有可能,他们想用娴郡主来扰乱视线,拖延时间。” “因为事发突然,娴郡主是突然被拉扯进来的,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前后都是漏洞!” “并且,死于醉芳华的两个青楼女子,来自承安,月月收到承安家书,联系人指向官衙!” 祁定国微微眯了眯眼睛,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被他拿了下来,在手里摩挲着。 但是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才能扰乱他的视线呢? 那两个青楼女子,如果是承安的逆贼的探子,那几个人就更是无辜的。 风临暗看着外面风雨里,霍惊霜撑着伞走来。 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他才开口:“昨夜,臣去了京郊!” 祁定国挑眉看着他,一边让王全去扶一下霍惊霜,顺便叮嘱一句:“找御医给她看看。” 霍惊霜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是脸色依旧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任何的血色。 走路的姿势都特别的怪异,想来伤口是疼的。 难为她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浑身是伤,九死一生。 “去京郊?” 风临暗扫了霍惊霜一眼:“去了常安郡主和镇国公的坟地!” 祁定国骤然停住摩挲碧玉扳指的动作,眼睛死死盯着风临暗:“什么情况?” “有人盗墓!” 霍惊霜骤然停住脚步,定定看着风临暗,手里的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在黑色的地板上,氤氲的水汽瞬间就在地面上弥漫开来。 她湿冷的双手一把抓着风临暗的手臂:“他们……” 语调已经是哽咽,后面的话更是说不出来了。 风临暗扫了霍惊霜一眼,任由摇摇欲坠的她抓着她的手臂支撑:“准确的说,他们要挖常安郡主的骸骨!” 祁定国脸色黑沉:“为何?” 常安郡主死了都有十多年了,这个时候去挖坟掘墓,总该有理由的。 “臣从一个濒死的死士口中得知,中了醉芳华的人,死去之后,骨头上会有状似桃花的粉红色印记。” 霍惊霜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难道,难道醉芳华不是一种酒?” 祁定国看了霍惊霜一眼:“醉芳华是一种毒,来自南边,朕不想你知道这种东西,所以你问的时候,朕没有告诉你!” 他不忍看霍惊霜震惊的不知道反应的样子。 而是看着风临暗:“所以,保住了吗?” 风临暗点头:“放在妥帖的地方了!” “有粉红色的桃花印记?”祁定国挑眉问道。 风临暗在祁定国和霍惊霜的眼神里,静静点头:“有!” 霍惊霜猛然松开风临暗的手臂,整个人就往后面跌去。 风临暗伸手一捞,抓住她的手臂拉住她。 “怎么可能,我母亲怎么可能是中毒?”霍惊霜声音都变了,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怎么可能是中毒?” “为什么是中毒?” “那个时候,我爹爹和哥哥,和十万霍家军战死北疆,我镇国公府就剩下孤儿寡母,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下毒?” 第24章 你丫的装什么和尚 霍惊霜声声凄厉的问道。 “我霍家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容不下我产后一病不起的母亲!” “难怪,难怪嬷嬷说,母亲当年面带笑容,面若芙蓉,一睡不醒。” “她说,母亲去找父兄了,原来不是,原来竟然不是!” 霍惊霜冲上去,扑倒在祁定国脚边:“皇伯伯,是谁,是谁做的,究竟是谁?”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却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骤然失去了知觉。 “太医,太医!” 御书房里一片混乱。 风临暗的手微微攥紧,看着霍惊霜被抬走。 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雨也大了,风雨遮挡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祁定国背负双手站在御书房门口的台阶上,眸光沉沉的落在这一场疾风骤雨里。 “朕知道你做事稳妥,一定还有后手,带来!” “是!” 风临暗转身走入风雨中。 祁定国静默半晌,才再次开口:“告诉他们,盯紧了!” 他的声音格外的冷沉,透着浓浓的杀气。 挖出常安郡主中毒的事情,这人…… “是!”暗处一阵风动,继而无声。 王全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在这场夏日的暴雨里,京城骤然风起。 而此时京城外的护国寺里,一蓝一白两道身影静静的坐在山顶的亭子里。 他们的目光焦着在棋盘上。 亭子外风雨如晦,远处的京城都在风雨里飘摇。 而亭子内,两人不动如山。 被风卷过来的雨水打湿了衣服,就连亭子里的地面上,也是雨水横流。 “这一场变故,你怎么看?”蓝衣服的少年俊眉微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唇角带着抹不掉的笑容,似乎格外的好奇。 白衣服的少年,面容如玉,唇色也是浅淡,看着病恹恹的样子。 唯有一双眸子,黑漆漆的,似乎是透着寒光的深潭。 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他眉眼低垂,淡淡的眸光落在棋盘上,良久放下一子:“你输了!” 纤长的玉白的手指在黑白棋子之间,莫名吸引人的目光。 蓝衣服飞快的伸手摸了一把:“你若是女子,是怎么样的天姿绝色?” 这句话里充满了感叹。 下一瞬,他屁股下的凳子就被踢了,他的感叹还没有结束,整个人就噗通一下坐在横流的雨水里。 “霍惊云,开不起玩笑是不是?”他怒瞪再怒瞪! 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里都是气愤。 一张脸,即便是生气,也莫名的让人觉得带着笑意。 “祁明喻,活够了, 我可以送你一程!”霍惊云站起身,抓过布巾擦着被摸过的手指。 紧蹙的眉头,显示他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大雨里,一身灰白僧服,手拿念珠的男子撑伞而来。 “阿弥陀佛,何须动怒!” 霍惊云侧头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祁明喻却是爬起来:“安卿离,你丫的装什么和尚!有能耐落发,我才敬你是个男人!” 安卿离脸色淡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尘缘未了,了愿大师不愿意给我落发!” 祁明喻却是凑过去:“听说,忠勇侯府的后院特别精彩?” 安卿离脸色不变:“和我有什么关系?”语调却是不好,森然带着杀气。 “听说你姐姐又被刺杀,还卷进了承安的案子里?” 祁明喻转向霍惊云。 霍惊云微微勾起唇角,冷冽异常:“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派的人?” 祁明喻幽幽一笑:“是和本皇子没有关系,不过听说,在诏狱被刺杀,好不容易出来,竟然悲伤过度昏迷不醒,啧啧,可怜!听说,常安郡主的坟墓让挖了!” 安卿离紧跟着一句:“阿弥陀佛!” 霍惊云站在亭子里,看着远处在风雨里飘摇的京城,微微眯着眼睛。 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还来不及猜想,就听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然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就朝后面倒去。 祁明喻直接扑上去抱了一个满怀。 又抱着霍惊云噗通一声坐在雨水横流的地面上。 这一次,屁股疼得他呲牙咧嘴,却是不忘对安卿离吼:“还不去叫人!” 一边不忘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 明知道怀里这个柔弱不堪,非要挑战一下。 是以,霍惊霜还没有醒来,护国寺的消息已经到了皇宫,御医直接被派去了护国寺。 祁定国的脸色都黑黑沉沉的,比外面的狂风骤雨还吓人。 而风临暗已经带着人去了暗牢,当着祁定国的面开始审问。 无人知道,到底问出来了什么。 只是祁定国把御书房的砚台都砸了,王全都噤若寒蝉。 霍惊霜醒来的时候,风雨已停,漫天红霞。 比诏狱那万民血书和那满地的鲜血更加浓艳。 “霜儿,怎么样了?”皇后景墨雪守在榻前,一看到霍惊霜醒了就红了眼眶。 霍惊霜目光愣愣的,半晌才找到声音:“皇伯母,我娘的坟被人挖了!” 景墨雪一愣:“没事,你皇伯伯一定给你报仇,你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把贼人找到!” 霍惊霜侧头看着景墨雪,人已中年,却面容姣好,依旧如二八少女。 却又有上位者的那种威仪。 若是母亲活着,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霍惊霜的心里涌上来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只是红了眼眶。 “皇伯母您知道吗,我母亲中毒了,她不是生病了,是中毒死的,如今,还有人要挖了她的尸骨!” 说到这里,霍惊霜已经是咬牙切齿,语调森寒。 景墨雪握着霍惊霜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那个神情,那种怜惜,真的很有一个慈母的感觉。 从霍惊霜三岁进宫到现在,景墨雪在她面前永远是这个亲和的慈母的样子。 对她更是有求必应,无论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有景墨雪站在后面护着她。 但是对祁明舞这个女儿,却是格外的严格,半点不可以行差就错。 京城的人都说,皇后和皇上疼爱霍惊霜,简直是疼到了心坎里。比亲闺女还疼。 霍惊霜用力的握着景墨雪的手:“皇伯母,霜儿一定要找到那个下毒的人,一定要找到那个挖坟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声音狠厉,森冷,带着彻骨的仇恨。 景墨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霍惊霜,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第25章 本郡主不喜欢你心尖上的风统领 但是,墨景雪还是拉着霍惊霜的手:“放心,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继而又沉声说道:“实在是太可恶了,你母亲,多好的一个人啊!” 霍惊霜眼眸晶亮的盯着景墨雪:“皇伯母,你和霜儿说说母亲,她的样子霜儿都快记不清了!” 景墨雪顿了一下:“你且安心养伤,等你好一些,皇伯母细细和你说,想当年你母亲也是驰骋疆场,和你父亲并肩作战的女将军呢!” 红色的霞光从窗口铺洒进来,整个房间也似乎笼上了一层血色。 霍惊霜点头,强撑着起身:“皇伯母,霜儿回去了。” “你皇伯父的意思,还是让你在这里养一养,如今承安的事情,流言四起,又有杀手,出宫就太不安全了!” 景墨雪拍了拍霍惊霜的手,转头吩咐后面的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好好伺候郡主,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景墨雪对她笑了笑,然后起身走了。 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片。 景墨雪一走,屋子里瞬间就空荡起来,除了一个老嬷嬷和两个宫女,再无其他人。 霍惊霜闭了闭眼睛,缓缓起身,走到院子里。 地上到处是水渍,映照着天上的霞光,像是一个个曼妙的琉璃世界。 承安的事情,祁定国明明知道不可能是霍家做的。 但是,他还是起了疑心。 霍惊霜勾唇,幽幽笑了。 回头看着嬷嬷:“嬷嬷,弄些吃的,我饿了!” 一边又叮嘱:“一定要有肉!” 那嬷嬷点头,一板一眼的回答:“是,郡主!” 瞧,风临暗会说,你受伤了,不宜吃肉! 但是在这里,在这皇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她的要求,哪怕是不合理的。 两个宫女也被支开了。 霍惊霜走到墙边的大树下,用袖子擦了擦秋千上的水渍,斜着坐下。 就听到墙壁的另外一边有声音传来。 “不要想不该想的东西!” “你是一国公主,最是尊贵不过的女子,别学那些下贱玩意,上不的台面,平白丢脸!” “情爱于皇室子女最是无用,舞儿,你要明白!” “母后都是为你好,回你的宫中去!” …… 这些话,声色俱厉。 是皇后对着祁明舞说的。 那一种疾言厉色,霍惊霜从来没有见过。 祁明舞不止一次抱怨,母后对你更好,你更像是她的女儿。 霍惊霜不置可否,笑着岔过去。 对面的脚步声响起,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还没有死呢?” 霍惊霜抬头看着门口。 身子小巧的,面容姣好的祁明月一身粉色宫装站在院子门口。 她微微抬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霍惊霜,嘴角勾着嘲讽。 似乎这样,就能把霍惊霜踩在脚底下。 似乎这样,才能彰显她公主的威严。 霍惊霜脚一蹬,荡起秋千,骤然一笑:“你都没死,本郡主如何舍得离开你?” 祁明月迈过高高的门槛,一直走到霍惊霜的面前:“听说承安的事情是你做的?” 又冷笑一声:“通敌叛国,枉顾百姓性命,抄家灭族也不为过!你说是,娴郡主?” 霍惊霜用脚点地,停住秋千,就停在祁明月的身前。 然后,骤然伸手,捏住了祁明月的下巴:“小矮子,话不可以乱说哦,皇伯伯都没有下定论,你就有结论了?” 祁明月脸色一白:“吓唬谁呢,父皇要是不理你,你什么都不是!” 一边想要挣脱霍惊霜的手,却是没有办法,只能瞪着眼睛,恨恨的瞪着霍惊霜。 霍惊霜勾唇,笑得肆意:“怎么办呢,皇伯伯就是疼我啊,比疼你还疼啊,我虽然是个郡主,我有封号,有封地,你有吗?” 祁明月脸都黑了,双手死死的掐住霍惊霜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 霍惊霜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一甩,力道却是不小,祁明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疼你有什么用,你还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祁明月愤恨异常,却是不敢动手。 打不过是其一,其二是一旦动手,父皇母后都要安慰霍惊霜,还有一大堆的赏赐。 受罚的只有她,只有她! “名声烂透,及笄一年了,连一个提亲的都没有,问问京城的世家公子,谁愿意要你这破烂货,清白还不知道给了谁!” “不是有你爹的那点功劳,你不过是臭水沟里的蛆虫!” “还想要去勾搭风统领,怎么风统领住在你镇国公府就是看上你了?” 霍惊霜似笑非笑的看着祁明月,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动怒。 祁明月越发的快意:“不过是为了就近监视你,你以为父皇……” 祁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口一声冷喝:“祁明月!” 霍惊霜却是出脚更快,在门口人影还没有出声的时候,就一脚踹了过去。 祁明月根本就想不到重伤的霍惊霜还有这个实力,整个人都被踹飞了。 紧接着被霍惊霜踩在脚下,霍惊霜的脸上是比晚霞还绚烂的笑意,笑容里带着深深的嘲讽。 “二公主,本郡主是破落户,但是没办法,皇伯伯就是疼我啊!你嫉妒也没有用!” “至于风统领,办案也好,借住也罢,我都无权拒绝。你若是喜欢风统领,自去表白,本郡主也敬你是个人物。不必疯狗一样乱咬人,拈酸吃醋的,实在没有必要!” “再说,本郡主并不喜欢你心尖上的风统领,找错人了!” 一边用脚尖点了点祁明月的脸,把她的脸按在青石板上的水坑里:“下次再乱吠,见一次打一次!本郡主的脾气可不好!” 站在门口的祁明舞终于迈步进来,也终于在祁明月被揍之后开口:“霜儿,明月不懂事,你且原谅她!” 一边死死盯着祁明月:“还不滚回去!” 霍惊霜漫不经心的收回脚,顺势在祁明月的裙子上擦了擦鞋底。 祁明月浑身泥水,脏兮兮的,头发上,脸上都是泥水。 她咬牙站起来,死死瞪了霍惊霜一眼,转头往外跑。 却又被门槛绊了一脚,整个人就跌了出去。 霍惊霜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听着那个声音,就知道很疼。 “霜儿,你好好养伤,我不会让她再来!”祁明舞勉强笑着。 霍惊霜笑了笑:“无妨,无非是喜欢风统领,听到风统领借住镇国公府难受了!” 祁明舞脸上那点勉强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你好好休息!”话音落转身走了。 第26章 本统领怕清白被玷污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的身后,那嬷嬷拎了食盒回来,也是静默无声。 刚刚那一幕,她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霍惊霜心情极好的吃了晚饭,然后不管不顾的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月光从窗口洒进来,床前有一小块格外明亮。 在这片明亮的后面,一个人影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那么慢悠悠的喝着。 斜射进来的月光擦过他的肩膀,又落在她的床前。 半明半暗之间,静默无声的他形同鬼魅,唯有那黑色面具在他动的时候闪过幽幽冷光。 看到霍惊霜醒来,他走上前,捏着一颗什么东西塞进霍惊霜的嘴里,然后他喝过的茶水,直接灌进霍惊霜的嘴里。 霍惊霜被噎得直翻白眼,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腿,死死掐了下去。 那人轻笑一声,连同薄被一起把霍惊霜抓起来。 然后塞到他对面的椅子里。 “疼疼疼!”霍惊霜惊叫。 她是伤患好吗,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黑子,你就不能轻一点!”霍惊霜抽着冷气,艰难的挪动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手里的杯子骤然握紧:“你再叫一句?” 这话里透着浓浓的威胁,似乎霍惊霜再说一句,他就能扭断霍惊霜的脖子。 因为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就是透露出来这样的杀气。 霍惊霜愣了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黑神!”霍惊霜瞬间改口,而且这个语气,格外的谄媚。 这是离不开黑了? 黑神皱眉头,但是也没有计较,总比和狗一个名字的好。 “祁明喻告诉霍惊云你母亲坟墓被挖,你昏迷不醒,霍惊云吐血昏迷!” 霍惊霜一下子站了起来:“惊云醒了吗?” 黑神摇摇头。 霍惊霜拽开薄被:“我要去护国寺!” “现在不能出宫,宫禁了,也宵禁了!” 霍惊霜盯着黑神脸上黑黝黝的面具,突然发现,单看下巴和嘴唇就叫黑神,其实有点糟践人。 毕竟也是她芝兰玉树的师傅不是吗?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无人敢拦!” 她往外走了两步,看到黑神还是端坐着,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道:“掘坟是谁做的?” 黑神微微勾唇,却是冷冽的弧度:“你母亲中了醉芳华死了,经年之后,承安的事情,却是以醉芳华开头,用污蔑和掘坟搅乱京城这一池子水。” 他微微抬头:“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要扰乱谁的视线?” 霍惊霜站在门口,外面月华如水,似乎下过了雨,这月光也该外的通透了。 “给承安争取时间,或者是给背后的人争取时间,抹平所有的证据。大概因为谢家,承安的事情瞒不住了。或者承安失控了。” 霍惊霜说完这句,黑神仍旧侧头看着她。 “就这?我这十年白白教你了?”这话语里透着深深的鄙视。 霍惊霜翻了一个白眼:“那个给我母亲下毒的人,定然位居高位,对于承安的事情有决策权,所以,扰乱了他的视线,重心放在京城,放在我这个通敌叛国的娴郡主身上,承安就有时间了。” “只是,拖我下水是临时起意,过于仓促,所以布局不完美。但是越是漏洞百出,对于多疑的人来说,越是疑窦丛生。” 她低头,又笑了一声,透着莫名的苍凉和嘲讽:“只能说明,我镇国公府仍旧是什么人心里的一根刺!” 和那些刺杀异曲同工,都是有的放矢。 那个是什么人,她不敢细想,但是又不能不想。 黑神起身,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你霍家军没了你父兄,还有一呼百应,在武将中甚有威望的常安郡主。若是没有常安郡主,你们姐弟皆不足为虑!” “霍惊霜,当年,估计比你想的更加的不堪!” 他跳上窗台:“就看你有没有揭开这层遮羞布的勇气!” 言罢,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如一阵风过,了然无痕。 霍惊霜静默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踏过门槛,径直出门。 寝帐中的祁定国闻言,只是两个字:“罢了!” 一个重伤,一个命不久矣,见就见! “让临暗跟着,保护!” 所以,霍惊霜在城门口看到风临暗端坐马上,眉眼幽幽的看着她,半分也没有觉得奇怪。 毕竟,风临暗是祁定国最好用的一把刀。 但是,霍惊霜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蜷缩在送行的马车里。 “娴郡主倒是会扰人好梦!”风临暗策马随行,言语淡淡却满是嘲讽。 霍惊霜冷哼一声:“若能不见你,我会烧香的。” 真以为她想要见到他不成,见到他还有什么好事吗? “圣上亲封,大渊第一美男子,怎么,郡主自惭形愧不忍直视吗?” 又长叹一声:“哎,本统领这般惊才绝艳,与郡主随行,实在是娴郡主的福分,人啊,还是要知足!” 霍惊霜感觉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却不想还有比她更厚的。 “你这三品禁卫军统领,是靠脸皮厚度当上的?” “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喝西风。怎么,娴郡主嫉妒本统领,那你还要修炼几年!”风临暗信马由缰,悠然自在,却是半分没有落后。 霍惊霜掀起窗口的帘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风临暗定然已经碎尸万段。 “当年满天下办案,巧遇一游僧,赠了一丸药,听说对胎中不足,身子弱有奇效,本统领身强体健,着实是没用,不若扔了!” 风临暗手里把玩着白玉瓶子,作势就要随手扔出去。 霍惊霜瞬间换上笑脸,殷勤的掀起马车的帘子:“更深露重蚊虫多,不若风统领上马车来歇一歇?” “这怕是不妥,有损郡主清白!” “我这人脸皮厚,哪里有什么清白可毁,风统领请!”语气谄媚到了极点。 “可是,本统领怕本统领的清白被玷污了!毕竟本统领可是京城最美的一朵花!”风临暗摇头拒绝。 霍惊霜暗暗磨牙:“风统领您进来休息,我去外面坐着。” “那好,毕竟娴郡主盛情难却!”风临暗懒洋洋的上了马车。 “腿酸,不如娴郡主捏捏?”得寸进尺是什么样,风临暗完美的解释了。 看到霍惊霜要黑脸,他微微一笑:“要是伺候的好,本统领就把这无用的药赏你了!” 霍惊霜瞬间变脸:“好嘞,您老坐好!” 哎吆,这一口怒火差点憋死! 第27章 我要去北疆 霍惊霜的到来,霍惊云只有两个字:“不见!” 祁明喻和安卿离苦口婆心的相劝:“你还是见了!” 不然霍惊霜就说他们教坏了霍惊云,一定要揍他们一顿。 他们不能对女人动手,可是丝毫不妨碍,霍惊霜对男人动手,而且绝对不按常理出牌,绝对下狠手。 霍惊霜站在院子里挑眉:“不见?” 说的好像霍惊云说了算一样。 于是,祁明喻和安卿离直接被推开,霍惊霜一脚踹开门直接进去。 顺便转头好心的提醒两人:“离远一点,如果殃及池鱼不要怪本郡主,当然,溅一身血,本郡主也不负责洗!” 祁明喻和安卿离一个哆嗦,撒腿就跑。 再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风临暗,那是跑的更快。 今天是双重危险,活阎王也来了。 “你来做什么?”霍惊云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都是嫌弃。 霍惊霜直接一巴掌过去:“敢把我拒之门外!” 顺便揉乱霍惊云的头发。 “行了行了,别揉了!”霍惊云努力往床榻的里面躲,“你都受伤了还不能消停一点!” 霍惊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羡慕我潇洒自在,花街柳巷的潇洒,而你不能!” 霍惊云翻了个白眼,他羡慕个鬼,羡慕她一穷二白,羡慕她养着一千多人,还是羡慕她不时被刺杀? 霍惊霜侧头看了一下院子里,风临暗站在大门口的树下。 距离够远,夜色里,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道身影。 她回头看着霍惊云,声音不自觉的放低了:“母亲中了醉芳华,来自南边的毒,有人挖了母亲尸骨,因为中毒的人,骨头上会有粉色的桃花形状印记。” “所以?”霍惊云眉头紧皱,语调不自觉冷了几分。 “承安水患有暗幕,因为有承安谢家参与,藏不住了,那就要时间抹平一切,就需要一件事,一件影响很大的事情,来拖延时间。” “而我恰好因为醉芳华的事情出现在西城区的现场,所以,仓促被扯了进来,用毒杀母亲的事情,搅浑京城的水。” 霍惊云沉默半晌:“那就只能说明,毒杀母亲的人足够强大,足以决定承安事情走向,所以有人乱了他的心,让承安水患的影响力削弱。”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承安那么简单……”霍惊云低语。 霍惊霜伸手摸了摸霍惊云的脸:“我家小娃儿就是聪明!” 霍惊云恼怒的拍掉霍惊霜的手:“我十二了,不是小娃娃!” “还有,动手动脚是什么臭毛病,就你这样,我还能有姐夫吗?” 霍惊霜遗憾的缩回手,继而意气风发:“放心,以后姐姐绑来一个!” “母亲的骸骨……”霍惊云接着问。 “风临暗说在安全的地方,皇位上那位知道,我不知道。” 显然,也没有打算暂时归还。 毕竟,母亲的骸骨,以后也会是一个筹码,拿捏他们姐弟的筹码。 “明剑失去消息了?”霍惊云转移了话题。 “你安心待着,霍家的事情不要你问,有我。”那些危险她来就行了,至少,霍家留下一点血脉。 霍惊云回应她的只是翻了个白眼:“你伟大!” “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霍惊霜从善如流的点头:“嗯,你十二了,是大孩子了!需要说媳妇吗?” 霍惊云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姐姐非常的无力。 “对了,从风临暗那里弄来一颗药丸,说是对先天不足很有好处!”霍惊霜献宝似的拿出来。 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玉瓶里,倒出一丸黑漆漆的药丸。 献宝一般的捧到霍惊云的面前。 若是真的好了,以后她也可以放心一些。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都愿意全力以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霍惊云没有接,而是一手扶额,声音越发的无奈:“怎么弄来的?” “让出马车,捏腿伺候!”都是小事。 霍惊云骤然转头看着院子里的风临暗,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道冷芒。 他的姐姐,他也敢使唤,哼哼! 风临暗负手站在大树下,在黑暗里笔挺异常。 霍惊云叹口气,伸出手:“给我!” 怎么办呢,姐姐的一片赤诚之心。毒药也要接着啊! 唯有他的事情,可以让她的姐姐折腰。 可是,他倒是希望她活得肆意潇洒。 “下面你准备怎么办?”他的声音莫名的柔和了,只是心中一片酸胀。 有什么情绪在暗处发酵。 “查,当年的事情,承安背后的那条鱼,一定是当年事情的参与者!” 霍惊霜语调森冷,若是,若是她父母兄长,若是霍家军都是死于谋杀,这京城,她不介意让翻了天。 霍惊云静默半晌,语出惊人:“我想去北疆!” 明剑失踪了,就说明有人在十多年后,还在戒备这个事情。 他想,亲自去查! 他霍家,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 霍惊霜陡然站起来,整个人瞬间紧绷如竖起刺的刺猬:“想都不要想,你知道多危险吗?” 霍惊云静静看着霍惊霜也不说话。 然后,开始念叨:“你不要喝酒,不要调戏男人!” “不要去青楼,不要去临水阁,讹诈那种事情不要做!” “夜晚不要出门,不要给暗杀的人机会!” “风临暗住在府里,别人不敢动你,你自己别到处给别人机会。” “母亲的骸骨,你不要去找,人走了,定然希望活着的好好活着,不要太纠结!” …… 明明是十二岁的奶娃,操着当爹的心,累不累? 霍惊霜死死的瞪着霍惊云:“少打岔,霍家只剩下你了,我怎么样都行,你要好好活着。” 霍惊云毫不退缩的好霍惊霜对视:“凭什么,我霍惊云也是个男人,不会躲在女人身后。你说霍家还剩下我一个男丁,那就是我说了算!” 语气不容拒绝! 十二岁的少年,沉稳坚定,颇有风范! “你都没有见过,你只要安稳活着就好。”霍惊霜声音突然就沉了下去,微微哽咽。 就连她,那些面孔都很模糊了。 五岁,她失去了父母兄长,只剩下只会哇哇哭的幼弟。 她一夜从天真幼稚长大,只知道从此肩膀上沉甸甸的。 霍家和幼弟,都是她的责任。 责无旁贷! “姐姐,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希望你独自面对这一切!” 霍惊云抓着霍惊霜的衣摆。 霍惊霜瞬间想起母亲走后,那个小小的,苍白瘦弱的小娃儿,怯生生的拽着自己的衣摆,眼巴巴的样子。 “不行!没得商量!”霍惊霜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对着门口小厮说:“收拾一间屋子,我住在这里!” 风临暗挑眉:“两间!” 霍惊霜冷哼一声:“你还是站着!” 第28章 我姐姐就仰仗风统领照顾了 风临暗看着霍惊霜悠闲自在的走进隔壁厢房。 那微抬的下巴,甚至透着那么一些洋洋得意。 风临暗不语,只是慢悠悠回头。 霍惊云已经走到门口,瘦削的身子站在那里,背后是昏黄闪耀的灯光。 似乎给他瘦高的身子笼上了一层光芒。 只是,他的神情看不清。 但是,风临暗能够感觉到那森冷的目光。 霍惊云很不高兴。 而且,是因为他。 风临暗挑挑眉,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那霍惊云骤然抬手,手里的白玉瓶子就飞向风临暗:“统领大人还是收回,惊云受不起!” 折辱他姐姐的,概不原谅! 风临暗伸手攥住瓶子:“放弃自己成为更好的机会,是愚蠢!” 他唇角微勾,笑容带着嘲讽:“若是本统领,定然趁机身强体健。” “那样才有能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韬光养晦,而不是意气用事!” 霍惊云不惊不惧的与他对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镇国公府不欢迎你这尊大佛!” 这是逐客令! 风临暗却是不以为意:“本统领愿意,你能奈何?” 霍惊云咬牙,是的,现在风临暗是那位手里一把最锋利的刀。 就说在京城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可止小儿夜啼! 可让百官寝食难安! 就是那种存在。 他霍惊云不过十二岁,还是只能待在护国寺的病秧子。 镇国公府只剩下一对姐弟,霍惊霜说是娴郡主,但是称号是别人给的,一句话也就没有了。 至于权势,呵呵,如果有权势,他的姐姐何至于天天和阎王打交道。 霍家残兵何至于艰难求生,他何至于困于此地! 但是,霍惊云依旧神情淡淡,无论心里情绪如何翻滚,都被他很好的控制了。 他以袖掩口,压抑着轻轻咳嗽两声。 继而抬头看着风临暗,即便没有风临暗高,即便需要仰视。 可是,他的气势并没有弱掉半分。 反而让风临暗有和势均力敌的对手对峙的感觉。 霍惊云,不容小觑! 霍惊云却是往前走两步,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甚至能够看到月光映照在其中,看着是一片澄澈。 但是,冰冷。 那目光是冷的,没有半分温度。 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那,我姐姐就仰仗风统领照顾了。” 竟然多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那么转身进了屋子,只是扑倒在榻上,再次咳嗽起来。 那厢里站在厢房门口的霍惊霜,却如临大敌的径直跑进去。 “姐姐!”霍惊云在霍惊霜的轻抚下缓了口气。 只是此时,他看起来却更是让人心惊。 一双漆黑的眸子,眼尾带着红色,隐隐的水光潋滟。 脸颊红透,唇色嫣红的似要滴血! 霍惊霜瞬间红了眼眶:“惊,惊云……” 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她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了。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光芒啊! 她把霍惊云扶上床榻,拿了温热的布巾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放心,姐姐定然找到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 霍惊云拽着她的衣摆,声音柔软:“姐姐,小心风临暗,离他远一点!” “最好不要有什么纠葛!” 他是那位最好的一条狗,鼻子灵敏,霍惊霜想要做什么,根本就瞒不过。 若是风临暗起了别样心思,只怕霍惊霜和他都会尸骨无存。 他无所谓,但是姐姐不能出事。 他的姐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他的姐姐值得这世间最真切的幸福! “他说了什么?” 霍惊霜心头一跳。 风临暗住在镇国公府,也是有目的? 她心里很明白,也很清楚,霍惊云的担忧多余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情爱的心思。 她知道她肩膀上担着的是什么,也知道后背背负的是什么。 若真的血雨腥风一路,她不想拖上任何人。 霍惊云她都不想拖上,何况其他人。 霍惊云没有说话,只是拽着她的衣摆,低头红了眼睛。 霍惊霜扭头看了一眼庭院里,风临暗依旧不动如山的站着。 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树上的蝉仍在聒噪的叫着,这个雨后的夏夜,潮湿,闷热异常。 但是,霍惊霜的心里,却如同地面上那小小的水洼一样,清清冷冷的明镜一般。 她回头看着霍惊云:“你好好的就行,姐姐已经查出来,民间有一游医,人称流娘子,也叫活神仙,医术了得。姐姐定然求了来!” “姐姐,惊云会好的,你不要去求人!”霍惊云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这么些年,她过得太累了。 霍惊霜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并且掖了掖被子。 “你就是姐姐这日子里的那颗糖,惊云,当年若是无你,没有你和我相依为命,我都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 五岁而已,但是五岁的她在宫中已经待了两年,并非不懂人事。 她什么都懂! 就连,霍惊云其实不是胎中不足,身子弱,而是小时被人下毒了,她都知道。 可是,她不能说,若是说了,估计他们都活不了。 她隐忍,因为她要惊云安好! 其他都可以慢慢图谋,比如那个下毒的嬷嬷,不就醉酒后在大雾中落入御花园的池塘里溺死了。 比如之后,她就让霍惊云去了护国寺。 “姐姐……” “好好休息,好好修养,将来娶个好女子,给我生一堆侄儿侄女!” 那就是她最想看到的。 她渴望整整齐齐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家人。 霍惊云看着霍惊霜走出去,看着门被关上,盯着如豆的灯火,良久没有动弹。 “回城!”霍惊霜从风临暗身边过去,半分没有犹豫,也半点没有留恋。 明明,隔壁的厢房灯都点上了,被褥都铺好了。 风临暗挑眉:“不问本统领和你弟弟说了什么?” 霍惊霜的脚步顿了一下,在他身后停下脚步。 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重要!” 他的话不重要,他的人同样不重要。 但愿霍惊云也要明白,想清楚自己要做的,坚定的去做,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情伤神。 因为,不值得! 风临暗的脸色顿时黑了。 “郡主倒是大度!” 霍惊霜目光盯着脚下的层层屋檐,盯着远处月光下的苍茫山野:“风统领是公差,那就办公就好了,霍家不过是破落户,我们姐弟,不值得风统领费心!”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惹了霍惊云,就是动了她的逆鳞!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黑黑沉沉的,手里的白玉瓶子都捏碎了。 霍惊霜恍若无觉,径直出了门。 尚未到山门,就看到有小沙弥揉着眼,嘟嘟囔囔的跑过来:“郡主,山门口有人要见你!” 第29章 是保护本世子还是圈禁本世子 在这后半夜,在这京郊的护国寺。 竟然有人要见霍惊霜! 风临暗眉头一皱,大步跟上霍惊霜的脚步。 此时已经是四更了,隐隐的远处山间的村落里,传来了鸡叫声。 这种情况下,人要见霍惊霜很是奇怪,鬼来见才对! 霍惊霜却是没有多问一个字,步履依旧走向山门口。 站在山门口的台阶上,面前是一片平底,石板铺地,被昨日的雨水冲刷的干净异常。 过了平地,就是蜿蜒而下的石阶。 而此时,随着山门打开,门口的空地上,突然就聚拢来黑压压的的一片人影。 脚步声很轻,但是,还是能听到木棍的笃笃声。 那是拐杖的声音。 霍惊霜突然就心里一片酸涩,酸胀的似乎有什么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郡主!”他们齐刷刷的轻声叫道,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各位叔伯,起来,不必如此,霜儿受不起!” 霍惊霜三两步跑下去,牵扯到伤口也顾不上了。‘ 风临暗的手刚刚伸出去,霍惊霜已经下了台阶。 他的手徒徒攥了一手心的燥热的山风。 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握紧了佩刀。 “各位叔伯,如何到这里来了?” 霍惊霜扶起前面的几个人,低声问道。 山风烈烈,却是莫名的潮湿闷热。 此时,月光又不见了,天上一片黑云笼罩,好像是随时又有一场雨来。 “听说,郡主又被刺杀?” 为首的头发花白的男子问道,目光上下打量着霍惊霜。 后面的人都紧紧的盯着霍惊霜打量,似乎要看出来她究竟伤在哪里。 “元伯伯,无事,都是小伤!”霍惊霜能感觉到身后濡湿的感觉,也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但是,她不能说。 在场的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都是人精,什么不懂,什么不知道。 此时,他们都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但是,他们也没有说。 因为,郡主不想他们担心,他们就假装不担心。 “夫人的墓被挖了?我们白日例行去祭扫,发现……”元一这一句是问句,却是用肯定的口吻说出来的。 谁家的先人入土为安了,墓地会一片狼藉。 棺木里会空空如也? 镇国公父子的坟墓都好好,只能说明,是别人干的。 墓被挖的消息,目前并没有从京城传出来,甚至只有御书房的几人和风临暗知道。 风临暗心中一动,他们竟然是经常祭扫的吗,这十年都没有中断? 他眸色深深的看着霍惊霜笔挺的身影。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就知道,霍惊霜的伤口,只怕再次撕裂了。 霍惊霜点头:“是,母亲的坟墓被挖了!” 在场的人一阵哗然。 “郡主,谁干的?我们和他拼了!”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 一声声质问,充满了满腔的怒火和悲凉。 霍家为了大渊几乎灭门,霍家军为了大渊几乎死绝。 常安郡主的嫁妆都拿出来养兵了,如今镇国公府家徒四壁。 京城那些人,大渊这些人的好日子,都是霍家拿命换来的。 他们怎么敢挖坟掘墓,怎么敢动常安郡主的尸骨! 霍惊霜举起手,激愤的众人一下子静默下来。 只是仍旧有人的眼睛红了,有人攥紧了拳头,抿紧了嘴。 有人眼泪无声的掉落下来。 “母亲尸骨在很安全的地方,没有被贼人带走!” 她声音冷静清朗,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即便是今时今日,母亲的尸骨在她的手里,她也不敢埋下去,因为挖坟掘墓有第一次,就会又第二次。 何况,不在她的手里。 元一盯着霍惊霜,没有追问。 “郡主,那就做个衣冠冢,总归,夫人的墓那般空着也不是回事!” 他抬头看看山门口的风临暗,眸光扫过微弱天光里,他修长的佩刀。 嘲讽的一笑。 上位者这般严防死守,是为了霍家姐弟的安全呢,还是为了其他? 他们心中明镜一般,但是不想霍家最后的血脉也卷入京城的浑水中,他们从不曾说过什么。 如今看来,呵呵…… “好!”霍惊霜点头,却是冷静异常。 元一赞赏的点点头,小姑娘长大了。 却听山门口一阵脚步声:“姐姐,带上我!” 是霍惊云,久没有出护国寺的霍惊云。 一道黑影闪过,径直拦在霍惊云的前面。 “世子,你身子弱,不宜吹风!”那人声音冷沉,态度却是强硬。 霍惊云骤紧眉头:“让开!” “暗五要对世子负责!”暗五声音冷淡,透着那么一点不耐烦。 似乎大半夜的,霍惊云是在给他找事情。 霍惊云气笑了,身量不高,却是站的笔挺,身上带着毫不畏惧的,甚至不输于暗五的气势。 就连语调,都是带着森冷的嘲讽。 “你想说,你能负责?” “暗五自然要负责,这是暗五的使命!” 暗五定定的拦在霍惊云的面前。 这深山古刹,寂寞无聊,还没有什么油水。 毕竟霍家可是一穷二白的,还要天天吃着素淡的斋饭,面对着毫无趣味的,病恹恹的霍惊云。 他倒霉才被选上,所以心里不爽很久了。 就算是此时添堵又如何,谁能怎么他? 毕竟,他可是上面那位派来保护霍惊云的! 霍惊云倒是镇定下来,冷笑一声:“不若说说,圣上让你来护国寺,是保护本世子的,还是圈禁本世子的?” 霍惊云这话倒是一阵见血。 当着山门口乌压压的一群残兵,他若是说圈禁,只怕这件事情就闹大了。 一向不声不响的霍惊云,竟然能这么尖锐和敏锐! “自然是,保护世子!” 暗五不情不愿的说,顺便放下酸痛的手臂。 “既然是保护,本世子遇到危险你才有存在的价值,现在本世子遇到危险了吗?” “一个下人,跟着就是了,还敢逾越来管主子,谁给你的胆子,要本世子禀报圣上,让你回去吗?” 暗五一个激灵,眸色暗沉的盯着霍惊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让开!”霍惊云冷喝一声。 暗五犹豫着,仍是站着不动。 “怎么,镇国公世子命令不了你?” 眼看霍惊云和霍惊霜要动手,站在门口阴影里的风临暗,终于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暗五脊背生寒,骤然转头,单膝跪地:“统领!” “不敢当,霍世子都命令不了你,本统领算什么!” 说着,抬头扫了层层殿宇的护国寺一眼,感叹一声:“本统领倒是不知,佛前待久了,没有让人谦逊知礼,倒是让人养大了胆子!” 暗五抖了一下,低垂下头:“卑职不敢!” “本统领来了有一个时辰了,从进入山门到现在,并没有见你人,看来霍世子的安全,你并未上心。” 他的手扇了扇空气:“这酒气肉香,倒是潇洒!” 暗五不敢说话。 风临暗却是对霍惊云点头:“霍世子,咱们走!” 回头看着要爬起来的暗五,声音冷淡:“怕是要变天了,你就在这山门口,感受一下这浓烈的风,顺便醒醒酒!” 暗五又咬牙扑通跪了回去。 第30章 娴郡主不是不拿自己当女人吗 霍惊霜却是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从元一的手里接过一件披风,给霍惊云披上。 霍惊云倒是站定,伸手摸了霍惊霜的肩膀一把,手下一片潮湿,心里发涩。 “落羽,背着郡主!”霍惊云话音落,一人从暗处闪了出来。 这落羽,是霍惊云的侍卫。 出自镇国公府,霍惊云一出生就陪在他身边的。 那落羽径直单膝跪在霍惊霜面前:“郡主请!” 霍惊霜看看半跪的落羽,又看看担忧的霍惊云,笑了:“真就不用!” 虽然落羽也是个美男子,但是在弟弟面前,她还是收着一点。 不然又要被唠叨死! “起来,起来,走了,本郡主没事!” 霍惊霜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走到风临暗身边的时候,风临暗伸手一捞,就把霍惊霜抱了起来。 众人目瞪口呆,不是,你禁卫军统领的风临暗,究竟在干什么,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风临暗!”即便是霍惊霜脸皮厚,此时在黑暗中也是红了一张脸。 毕竟,是在自己家人的注目之下。 “就当是借住国公府的利息,怎么,娴郡主不是不拿自己当女人吗,也会害羞?”风临暗勾唇。 又皱眉,这重量,天天的饭菜都吃哪里去了。1 霍惊云却是突然森然道:“那就走,有劳风统领了,家姐有伤,烦请小心一点!” 不用白不用!就把你当骡子用!哼哼! 其他人面面相觑,倒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风临暗,他们能说什么。 若是说的不合适,不是给霍家姐弟添灾祸吗! 前面的人拿起了火把,一行人在蜿蜒的山道上走着。 雨后的山路湿滑,山林里不时有野物的叫声,越发显得山林幽静。 风临暗走了一段,感觉到手上越来越湿润,眉头紧皱。 他把昏昏沉沉的霍惊霜转到背上驮着,同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什么,直接按在了霍惊霜的伤口上。 隔着衣服,霍惊霜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清凉渗透进去。 只是,她疲惫过度,昏昏沉沉的,并没有多想。 倒是后面在落羽背上的霍惊云,就那么趴在落羽的肩头,静悄悄的注视着这一切。 眉头却是紧紧皱起,风临暗,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不像是有这种好心的人! 静默走在山林里的他们并不知道,京城炸了锅。 不知道为何,今日出城的人特别多,天色还没有亮,南城门内就聚集了乌压压的一片。 他们低声的说着什么,嗡嗡声一片,却又听不分明。 守城的士兵格外的焦躁:“别吵了,等一会到了点就开城门。还有一刻钟到寅时五刻!” 人群的后面,还有骑着马的,坐着马车的。 马儿偶尔喷着鼻子,动动蹄子。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一切都诡异的让守城的士兵心慌。 城楼上的灯笼在猎猎的夜风里,晃荡过来,晃荡过去。 就连那火光也闪闪烁烁。 在黎明最黑暗的时候,城内黑压压的一片,却偏偏无声。 让人从心底就开始发寒。 甚至有守城的士兵抖抖索索的问自己的上司:“千总,这些是人是鬼啊?” 那门千总侧头瞪了一眼:“闭嘴!” 一边却又将这种异常情况赶紧汇报上去。 最近京城内外没有什么大事,何以这么多人都要在这凌晨黑漆漆的时候出城? 他甚至看到,有人背着布袋子。 城门口风大,布袋子里有东西被吹出来,飘飘扬扬的,似乎是纸钱。 这么一想,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悄悄的往后退了退,第一次感觉这一刻钟竟然那么漫长,那夜那么黑,风又那么大。 甚至风里还裹挟雨点,闷热的似乎随时又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千总!”城门上的守兵突然叫起来。 那千总三两步爬上城楼,顺着士兵的视线,只见城外的官道上,人开始聚集。 乌压压的一片,在远处的一点微弱的天光里。 他甚至能够看到,无数条通往不同乡野的小路上,一群一群的人聚集到官道上。 然后静默无声,浩浩荡荡的往远处去了。 而微弱光芒下,他也看到风里飘起白白的东西,顺着南来的大风,呼啦啦的卷来。 又一张啪嗒拍到他的脸上。 那千总一把拽下,白色的,圆形方孔,不是纸钱是什么。 这黑夜里,静默无声的人群,漫天飘飞的纸钱,究竟是要做什么? 城墙上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而去汇报的士兵还是没有传来消息,漫天飞来的纸钱越来越多,整个城门口的上空都像是下雪一般。 这开城门前的每一瞬,都是无比的漫长。 城门内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在道路上,已经看不到尽头。 千总焦灼的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不时拽下被风吹到身上的纸钱。 终于熬到了寅时五刻! “开门开门!”那千总连连吩咐。 高大的城门慢悠悠的打开,声音古老而悠长,纸钱伴随着风卷进来,更是让人有在阴曹地府的感觉。 城内那些静默的黑影,蜂拥出城,纸钱飘飞,人却静默无声。 城内又马蹄声急促而来:“什么情况?” 那千总指着那群人,顺手挥开飘飞的纸钱:“副统领,不知是何情况,这些人都要出城,并且带着纸钱!” 那个南城兵马司的副统领一挥手,立刻有士兵跟上去。 那士兵拽住一个人百姓想要问问,那个百姓却是不说话。 那副统领伸手攥一张飘过来的纸钱,静默不语。 而此时的皇宫里,王全早早侯在寝殿的门口。 他侧耳听了听,寝殿里还没有动静,他挥挥手,让值夜的小太监去休息。 一回头就看到大风卷着什么白白的东西扑来。 他侧身,那白东西就贴到了门上。 王全借着宫灯的光芒,定睛一看,纸钱! 竟然是纸钱,谁在宫中撒纸钱?不要命了这是! “赶紧捡了!”王全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到空中有很多的白色。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脚踢在呆愣的小太监屁股上:“狗崽子,还楞,赶紧把他们都叫起来清理!” 整个皇宫不一会就热闹起来,满宫廷拦截纸钱。 宫门口,上朝的大臣也看到了这漫天飘飞的纸钱,都从马车或者轿子里探头探脑的张望。 “国公爷,无数百姓出城,似乎背着纸钱,不知道干什么去。” 定国公府的侍卫低声禀报。 定国公一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张纸钱贴在马车窗口的纱帘上。 “城外各处,也有很多百姓撒着纸钱汇集在官道上,往南方去了,那个方向,似乎是镇国公和常安郡主坟地方向……” 定国公静默半晌,眉头微微皱起,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31章 母亲来送你一程 而在人群后的顾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脚下的纸钱,又伸手从官服上捏起一枚纸钱。 紧紧的捏在手里,缩回衣袖里。 无人看到昏暗的视线里,他的眼眶是红的。 他似乎又听到了昨夜祖父的叹息,看到了祖母垂落的眼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漫天飘飞的纸钱,卷向皇宫的那些纸钱。 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舒畅。 “这谁啊,非国丧,处处撒纸钱,是在咒谁?”一道轻飘飘的带着恶意的声音传来。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只有风声的宫门口了,听起来却很是清晰。 顾墨冷眼扫过去,是薄斯廷。 薄斯廷对上顾墨毫无波澜的面孔,冷笑勾唇:“你说是,顾给事中?” “狂风四起,未必人意!”顾墨只是淡淡说道。 薄斯廷冷哼一声,昂首挺胸,背负着手往宫门口走去。 “能闭嘴的时候就闭嘴!”马车里的平远伯走下来,冷冷瞪了薄斯廷一眼。 薄斯廷低下头,拳头紧握,并没有说话。 吱呀声声,宫门开了,一行人鱼贯而入。 而霍惊霜此时已经到了墓地。 父亲和长兄的墓依旧完好。 只是,母亲的坟墓被挖开,棺材被打开,黑黝黝的,空洞洞的一片。 火把亮起来,棺木里只剩下一些风化的衣服,就连首饰什么的都一概不见了。 霍惊霜低头,眼泪落下来。 十年之前,母亲没有见到丈夫儿子的尸体,只能给他们做了衣冠冢。 十多年后,她自己的尸骨也没有保住。 劲草从后面走上来,捧上来一根银簪子。 簪子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让这簪子多了些味道。 却也是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了。 “长姐,我来清理一下棺木!” 落羽把霍惊云放进棺木里,昨天下了大雨,此时棺木里一片潮湿,还有枝叶污泥。 霍惊云脱下自己的外袍,从一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擦拭。 把包着脏污的衣服递给落羽,落羽倒掉,挤干,再次递给霍惊霜。 “我来!”霍惊霜也让劲草把自己放进棺木里。 姐弟二人默默清理,枯枝败叶,雨水,泥土,已经破烂的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衣服…… 后面黑压压的残兵涌上来,裹挟雨点的大风里,他们都脱了外袍。 光着的上身,几乎没有完好的,都带着伤疤。 风临暗心里翻滚着什么情绪,却是没有说话。 一件外袍脏了,被递了上来,另外一件干净的,带着体温的外袍递下去。 静默无声,井然有序。 上面凌乱的土被扒开,棺盖也被擦拭的一干二净。 放在外袍铺好的地面上。 山风猎猎,枝叶哗哗作响,天上乌云翻滚。 风临暗仰头看着天幕,回望远处京城的灯火,心里一片酸涩。 这就是霍家! 这就是霍家最后剩下的! 他们病弱,他们残缺不全,他们静默无声。 但是,他们的脊背从来不曾弯下。 风临暗知道支撑他们的是什么,因为知道,所以,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种无法宣泄的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似乎,这空气都被什么人劫走了。 他低头,看着人群之中,在棺木中忙碌的姐弟。 似乎眼前又看到了当年。 霍家父子和将士亡魂从北疆回京,三千里路程。 一路飘白! 三千里路上,处处是自发的路祭。 三千里路的白色,三千里路的哭声,三千里路的悲痛! 谁都知道,大渊是谁在护着。 被谁庇护,仰仗着谁! 常安郡主没出月子,抱着嗷嗷待哺的霍惊云,牵着五岁的,哭得跌跌撞撞的霍惊霜,去城外三十里迎接夫君和儿子衣冠。 然后,三十里路,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无数次跌倒,无数次爬起来,就是五岁的霍惊霜,都没有让任何人抱。 三十里路,他们走了一天。 初春,寒意料峭,霍惊云哭累了沉沉睡去。 霍惊霜一张脸初时惨白,后来红的吓人,起了高烧。 一路无数马车马匹相邀,但是他们都不曾理会。 一路哭声震天,甚至有从北疆一路护送而来的百姓,在把他们护送进京城后,在镇国公府外跪下磕了头,然后无声离开。 那一天,初春的京城到处一片白。 初春的京城,没有下雪,但是在整个大渊人的心里,下了此生的第一场大雪。 后来霍家父子下葬,常安郡主抱着霍惊云,领着霍惊霜跪在京城外。 他们跪谢所有人的帮助。 常安郡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吾夫,吾儿,吾霍家军,为国尽忠,理所应该!” “只恨,北宁小儿肆虐,北疆百姓受苦!” “惊霜,惊云,记住今天,记住此时此刻,不踏平北宁,枉为霍家人,枉为大渊臣民!” 不诉一句委屈,不言一句悲痛,不发一词愤懑。 不足五个月,常安郡主就离世了。 这一次,五岁的霍惊霜背着五个月的霍惊云,却是再也没有嚎嚎大哭。 风临暗眸色寒凉,霍家有足够的忠心,有盖天的功劳。 可是,谁对得起这份忠心,谁念着这份功劳? 那一年,他十三,入宫两年,是皇上身边的小侍卫。 山脚下有声音传来。 劲草跳上枝头,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她心里一动。 熹微的晨光里,那些人撒着纸钱一路走来。 “郡主,世子!”劲草叫到。 一身脏污的霍惊霜和霍惊云抬起头,千余人的残兵抬起头。 “来了,很多人,撒着纸钱!”劲草艰涩的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毕竟他们做这事都是今夜决定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树下的风临暗身上。 风临暗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霍惊霜和霍惊云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只是静默的把棺木清理干净,然后爬上来。 霍惊霜把那根银簪放在棺盖上。 霍惊云解下腰间的玉佩放下:“母亲,待您尸骨归位,儿子再拿回来!” 这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元一捧着一条灰白的帕子走上来,跪下放在棺盖上:“夫人,当年在北疆受伤,您用这个给元一包扎,元一记着着呢。” “夫人,这是北疆天寒,我脚冻裂流血,您给我做的鞋子,我没有舍得穿。” 那鞋子黑面白底,被层层包裹着,崭新如初。 “夫人,这是我新婚,你给的玉簪。” “夫人,这是我孩子出声,您给的银锁!” …… 一个接着一个,有东西没有东西的,都有与常安郡主的往事。 霍惊霜的眼泪滚落下来。 霍惊云倔强的咬着嘴唇,红了眼眶。 后面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鸢儿,还有母亲,母亲来送你一程!” 第32章 敬英魂 人群后一声凄厉的哭喊。 残兵们纷纷让开。 霍惊霜和霍惊云心里一惊,转头迎上去,噗通一声跪在顾家老夫人的面前:“外祖母!” 顾老夫人哪里忍得住,搂着姐弟俩痛哭出声。 等到几个人哭声暂歇。 那些残兵齐刷刷的跪地:“老夫人!” 当年要不是常安郡主的嫁妆,他们挺不过去。 当年要不是黑着脸的顾太傅暗中资助,他们也挺不过去。 这恩情,他们记得! 国公爷的亲人,他们敬着! “翠儿,给你家小姐准备!”顾老夫人起身,擦干眼泪,沉声吩咐一声。 她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走上来,手上的托盘里捧着一套衣物。 “惊霜,惊云,去给你们母亲铺棺!” 她的声音再次哽咽:“当年,咱们都没有好好送她,如今她等于再死一次,咱们好好送送她。” “她这一生,太不容易!在战场上,在生死间挣扎,月子里丧父丧子,自己早亡。惊云,惊霜,疼疼你们的母亲,好好给她整理,认真的给她整理!” 这哽咽的声音,让众人的眼泪都下来了。 而后面,无数的人赶来。 晨光里,大风里,他们静默上前,没有人说话。 只有人递上东西,所有安葬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霍惊霜伸手,却感觉什么落在手上。 她抬头,伸手擦了霍惊云脸上的泪水:“惊云,不哭,咱们好好的送送母亲!” 霍惊云点头,伸手理平褶皱的衣服,把东西一点一点的摆上去。 天边隐隐的雷声翻滚,这漫山遍野都是人,竟然没有什么声音。 盖棺之后,没有任何人说话。 但是,所有人都过来了。 一人一捧土,放上就走开,井然有序。 五城兵马司的南城的副统领终于赶来,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虔诚的,庄严的,甚至催人泪下的。 天色大亮,一座新坟高高耸起。 霍惊霜和惊云摆上果品和酒水。 西城的宋老头来了,盘子里捧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哥儿姐儿,这是我送给夫人的!” 霍惊霜眼泪又下来了:“宋伯……” 宋老头拍拍霍惊云的肩膀,转身走开。 坟前的纸钱呼啦啦的燃烧着,后面一袋一袋的纸钱送上来。 甚至还有纸扎的牛马兵器等。 霍惊霜和霍惊云跪下:“母亲,安息!” 等到,等到他们拿回尸骨,等到他们找到父亲和兄长的尸骨。 那一天,不会太久! 那些残兵,那些百姓,齐刷刷的跪下:“送(夫人)郡主!” 他们在晨光里,虔诚的叩拜,以头触地。 顾老夫人坐在泥地上,泪水肆虐。 手里抓着一把坟上的土石,紧紧的抓着。 等到霍惊霜回头,那些人跪拜过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劲草的面前放着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 劲草打开,里面是钱财。 有银票,有铜钱,有碎银子,有玉石…… 上面的一张纸上只有几个字:敬英魂! 霍惊霜知道,他们是给她的,也不是给她的,他们知道她身后有什么人。 此时,在晨光下,上千残兵光着膀子站在她的身边。 他们的身上都有丑陋的疤痕,似乎每一道疤痕都在晨光里闪着光。 他们残缺,他们老弱,但是所有看到的人只会心里发涩,眼眶湿润。 因为他们的脊背从不曾弯曲。 刚刚,那些跪在后面的人,也曾仰望这些丑陋却闪光的疤痕。 霍惊霜和霍惊云齐齐跪地:“谢各位叔伯!” 元一等人上前扶起他们:“使不得,我们应该的!” 然后,他们揉着眼睛告辞。 下山的路不好走,他们彼此搀扶,慢慢走远。 霍惊霜看向远处,无数人从大路分散到小路,然后消失在山林田野里。 这一日的,大道阡陌,街头巷尾,无数人双膝泥泞,眼眶红红的归去。 天边的雷声骤然紧密起来,远处的乌云滚卷而来。 须臾之间,豆大的雨水倾泻而下。 霍惊霜扶起顾老夫人,一起下山上了顾家的马车。 “外祖母,您不该来!”霍惊霜给顾老夫人擦了擦脸,叹息一声。 “霜儿,你母亲死了一次,往事就了了,再死一次,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来,只怕此生难安!” 一边拽着霍惊霜的手:“你的伤……” 霍惊霜笑笑:“外祖母,都还好!” 顾老夫人又抓着霍惊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以前借口烧香拜佛也去护国寺偷偷看过,也拜托了愿大师多照看。 只是从来不曾这么近距离。 霍惊霜和霍惊云的眉眼都像鸢儿,不过霍惊云秀气一点,而霍惊霜反而英气一些。 这么看着,似乎又看到了年少的顾孟鸢,一样红衣张扬,眉眼中都是揉碎了的阳光。 她的眼泪又扑簌簌落下来:“乖孩子,苦了你了,若不是当年你母亲死活不让你外祖父插手,不让顾家插手,你们不会那么苦!” 顾太傅无法,顾家无法,只能暗中保护。 霍惊霜拉着外祖母的手,微微笑了:“外祖母,母亲定然做了最好的安排。虽然艰难,但是,他们不会让我们死了,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而顾家如果一开始卷进来,就会成为他们眼中钉,肉中刺,顾家百年清誉不保不说,也可能人也保不住。”霍惊云接着说。 “如今确定母亲是中毒,就更加确定,父亲和哥哥未必是战死。” 霍惊霜的头靠在顾老夫人肩膀上,她一直知道,府里偶尔借着别人名义送来的东西,宴会上,大街上,关切而隐秘的目光。 都是来自顾家! 外祖父退居,舅父们都是外派小官,留在京中的唯有表兄顾墨,是一个更小的京官。 外祖父让顾家从京城世家的视线里淡去,造成败落的假象。 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大概,外祖父知道的更多。 所以,也更心寒。 “外祖母,如今刚刚好,我们都已经长大,不会任人宰割,他们也不敢轻易宰割。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霍惊霜的声音坚定,清冷,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顾老夫人带着泪笑了:“都是好孩子,咱们都要好好的!” 静默了一下,她接着问:“那些百姓,谁通知的?” 如此规模浩大,引人注目。 定然也会让人心生忌惮。 毕竟,鸢儿也走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后,人成尸骨,依旧有这样的威望,怕是有人如鲠在喉。 霍惊霜摇头:“不是,今夜算得上临时起意。” 但是不管是谁,她都不怕,这一股风起,对于她来说,刚刚好。 顾老夫人让翠嬷嬷把食盒拿过来,打开了,让姐弟俩吃点东西,然后用马车一直送到护国寺门口。 霍惊霜笑着拉着顾老夫人的手:“外祖母,让表哥笑笑,老学究样子太吓人了!” “你个皮猴子,要是在家里,你外祖父得天天训斥你!”顾老夫人笑着,依依不舍的松手。 马车远去,顾老夫人脸色沉下来:“翠儿,梳妆,换衣服,直接进宫!” 她今日来了,那就走明路。 第33章 臣妇要告家里那个老顽固 霍惊霜回头看着霍惊云:“进去泡泡热水,然后睡觉!” 又叮嘱落羽:“盯紧他!” 说完,转身就走。 “姐姐!”霍惊云皱眉头,此去,只怕更是艰难。 “霍惊云!”霍惊霜在晨光里回头,湿答答的发丝被大风撩起,即便是有油纸伞,也挡不住什么。 “你安好,我便无所畏惧!”霍惊霜说完,转头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出,须臾便消失在雨幕里。 而霍惊霜,再没回头。 “我睡一下,请风统领到京城叫我!”霍惊霜头脑昏昏沉沉的,属实是睁不开眼睛。 她恹恹的靠着车厢坐着。 风临暗眸色沉了沉,扔给她一套衣服:“换了。” 说着,人就出去了。 霍惊霜换了衣服,裹进被子里就沉沉睡去。 外面风声呼啸,雨点打在马车顶上,啪啪作响。 似乎铁马冰河入梦而来,父兄的脸在一片风雪里若隐若现。 风临暗再次进来,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霍惊霜鼻子下,看她睡得更熟。 才对外面说:“让她来看看,顺便上药。找人盯紧暗五。” 不然,那些伤口只怕会溃烂。 平平无奇的车夫低声答应。 风雨里,一袭白衣,却是丰满妖娆的女子,疾驰而来。 到了路边停着的马车跟前,直接从马上跳上马车。 身上已经被风雨淋透,浑身都是滴着雨水。 几缕黑色的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更加显得她那张脸白皙如玉。 “去,她暂时醒不来!”风临暗面朝着风雨,马车慢悠悠的往前晃着。 风里雨里,他端坐在前面不动如山。 远方是京城,身后是漫天风雨,马车如同一叶扁舟,在风雨里飘摇。 马车里的白衣女子,看着霍惊霜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眼泪滚落下来。 她掏出怀里护着的包裹,拿出刀子烈酒,给霍惊霜清理伤口。 上药,包扎,做的仔细而虔诚。 似乎在她手下的就是这天下绝无仅有的珍宝。 良久,她才红着眼眶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个时候才看到,她的另外一边脸上戴着面具,半只蝴蝶的面具,银色的。 “多照看她一下!”那女子声音哽咽。 “嫣姨,我会的!”风临暗看着远处风雨里苍茫的京城,声音越发低了,“霍惊云要去北疆!” 流嫣低头看着风临暗,眼眸微微眯起:“他要去,我陪着,只是,怎么让他走得顺畅而且有价值,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才是主要的。” 不然,霍惊云到不到的了北疆,能不能查到什么,都是两说。 风临暗勾唇冷笑:“那就把遮羞布,一点一点的揭开!” 那锐利的黑眸越发的幽深,暗处似乎有风云搅动,随时会喷薄而出。 流嫣点头,风雨里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风临暗走进马车里,看着昏暗的光线里,霍惊霜睡的深沉。 只是,此时她不是肆意张扬,眉眼间都洒满阳光的样子。 反而是眉头紧皱,似乎有很多的烦心事情。 他伸出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西山的事情捅出来,助霍惊云一臂之力。”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就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风雨里自然有人答应。 马车没有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人一马停在路边的茶棚里。 “风统领!” 那人在马车路过时翻身上马,跟着马车的走。 风临暗没有出声。 那个声音,是刚刚在坟地的南城兵马司的副统领文刚。 “今夜的事情,如何禀报?” “如实。”风临暗只有两个字。 文刚点头,策马扬鞭而去,一路上风雨里,有很多一身泥泞的归人。 南城门守城的将士再次感觉到诡异,这些人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泥泞。 尤其是双膝的位置,似乎跪拜了什么。 可是,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有什么大人物下葬。 “文副统领!”守城的千户眼睛一亮,风雨里策马而来的不就是文刚吗? 那文刚对着他点点头,却是忽略那门千户期待的目光,策马疾奔入城。 京城的地面上,雨水横流,到处还贴着,流淌着白色的纸钱。 文刚眼前视线迷蒙,似乎又看到了镇国公回来时,京城的那一片白。 白如冬日大雪。 天色刚刚亮,早朝还没有退。 祁定国只是看着群臣窃窃私语,但是因为心烦承安的事情,对于这个便是没有多问。 只是目光扫过大殿,发现风临暗还没有回来,眉头就皱了一下。 “圣上,顾老夫人求见!” 祁定国一愣,满朝文武都愣了。 顾家消失在京城世家的视线里很久了,顾太傅退隐,男丁基本都外放为官。 而女眷也甚少出门,京城的宴饮也很少露面。 今时今日,顾老夫人竟然进宫了。 祁定国急忙起身:“快请!” 顾太傅是前朝太傅,但是他上位,常安郡主有功劳,顾太傅为了稳定朝堂也做了很大的努力。 顾家后来淡出京城的世家圈子,他也知道顾家识趣。 顾老夫人身着一品诰命的服饰,在王全的搀扶下走来。 到了大殿上,跪倒就哭:“圣上,您救救臣妇!” “老夫人,起来,起来,王全,看座。”一边亲自下来搀扶,“老夫人,有事就说,只要朕吃得上劲。” “臣妇要告家里那个老顽固!” 顾老夫人恨恨说道。 祁定国一愣,这老夫妇打架了? 顾太傅那个文质彬彬的人,会吗? 顾老夫人这个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会吗? “夫人请说!” 祁定国安抚顾老夫人坐下,才走回座位。 那顾墨难得一见的脸色通红:“祖母,家事,何必闹到圣上面前!” 顾老夫人瞪他一眼:“你不要打马虎眼!和那个老东西一样没有人味!” 顾墨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圣上,当年鸢儿死活要嫁给霍流玉那个混小子,门不当户不对,远离京城,老东西不愿意,一怒断绝了关系。” 顾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女儿女婿战场上九死一生,他暗地里也是送钱送物,但是就是不认。” “女婿外孙战死了,女儿病死了,他也积郁成疾郁郁寡欢这么些年,明明想念惊霜和惊云的紧,偏偏就是不准家里人和他们来往,臣妇,臣妇数次争辩也不行。” “可怜的,霜儿九死一生,惊云病恹恹的,过了今日不知道明天的事情。” “偏偏他说,有圣上疼着,皇后宠着,了愿大师护着,若是顾家再疼爱,太过了,反而折了孩子的福气。再说,当年女儿说断了,那就是断了,霍家事和我顾家没有关系!” “可是臣妇心疼啊,臣妇日思夜想啊!” 第34章 朕带你们祭奠常宁郡主 “今夜,听到街上很多人走动,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鸢儿的坟墓被挖了,有人说今夜要重新埋回去!” 祁定国一愣,侧头看着王全,锐利的眸子扫过下面的大臣。 他没有得到消息,而且尸骨不在,埋什么,谁的主意? “臣妇哪里躺的住,鸢儿死了一次了,人死了,万事也就了了,臣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就认了,如今被挖坟掘墓,等于又死了一次,臣妇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去看看?” “圣上,那是臣妇的女儿啊,唯一的女儿啊,臣妇要去看看。” “可是,可是,那个老东西,说臣妇出了那个门就不要再回去了。臣妇想,他大概是要休妻。臣妇无错,休妻是不能够!” “老夫人,何至于此,别说老夫人了,常宁郡主坟墓被挖,不仅仅夫人该去,便是朕也该去一趟的。顾太傅想岔了!” 祁定国安抚道。 群臣无声,似乎才知道,那漫天的纸钱,那乌压压的人群,竟然是为了送常宁郡主。 十年之后,常宁郡主死了十年之后,依旧有人如此惦念,霍家…… 那顾老夫人起身,郑重跪下,以头触地:“臣妇请圣上下旨,臣妇要与那老东西和离!” “丢了女儿这么些年,女儿留下的骨血,也不管不问这么些年,臣妇日日被良心折磨,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臣妇自请下堂,以后去哪里,谁也管不住!” 这话说的义正辞严,斩钉截铁。 满大殿的人还没有从常宁郡主重新下葬的事情缓过来,就又被这个消息砸晕了。 顾太傅和顾老夫人这一对京城闻名的恩爱夫妻要和离? 要知道顾家后宅干净的很,都是一夫一妻,断然不纳妾。 这样的家庭也能闹到和离吗? 祁定国脸色一沉:“老夫人不可!” “顾墨,还不扶起你祖母!” “可是,可是,他不让臣妇进门……”顾老夫人又流泪了,满头白发的顾老夫人无声流泪,越发让人心酸。 “这,顾太傅说了不算,夫人爱女心切,并无错处。朕让人送夫人回去!” 一边侧头吩咐王全:“准备轿辇,叫上皇后的嬷嬷,送老夫人回家!顾太傅若是拦着,让他来朕,还反了天了!” 顾老夫人跪谢,然后抬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南城兵马司的人呢,什么情况?”祁定国声音冷沉,这种被动的失去控制的感觉很不好。 南城兵马司的统领立刻让人叫来文刚。 那文刚在大殿里跪下,一身都是湿哒哒的,雨水顺着衣服往下流淌。 “臣文刚,今日城门未开之前,接到南城门门千户禀报,有大批人马出城,他们还背着纸钱。” “臣赶到南门,城门已开,那些人,还有四面八方村落里的人都汇聚到官道上,一起去了常宁郡主的墓地。” 四面八方这个词让祁定国眉头皱了皱。 “等微臣到了墓地,看到娴郡主、世子,和霍家的残兵,正脱了外袍擦拭棺木里的雨水和脏污,微臣了解到,郡主去护国寺看望世子,霍家残兵找到,说常安郡主的坟墓不能那么敞开,就打算先埋上,做个衣冠冢!” “他们临时决定,并无工具,所以用的衣袍。” “而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带着纸钱,扎好的牛马等等,去送别常宁郡主。” “顾老夫人去的时候,众人已在,她捧了 一身常宁郡主的衣物,把它放在了棺木里。” “百姓走的时候,给娴郡主留下了一个包裹,里面银票,铜钱,碎银子都有,还有人银簪子都放里面了,还有一张字条。” 满堂静寂,大臣们面面相觑。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今时今日,在人死后十年之后,依旧掌控着人心。 祁定国只觉得喉头发涩,终于艰涩的问出:“纸条上写了什么?” 文刚趴着,声音却是激昂:“回圣上,只有三个字,敬-英-魂!” 这个声音太响,甚至让人觉得那三个字不停的在大殿里回响,在他们的耳边回响。 是啊,大渊这十年并不算安稳的生活,没有战火纷飞的生活,却是十万霍家军用人命在边疆垒成的城墙保护的。 当年,十万霍家军战死,霍家父子战死。 北宁虽然开始的时候使用了阴谋诡计,势如破竹,后来也是被打的元气大伤。 即便是霍家军死了,他们也短时间内没有能力让铁蹄南下。 让大渊用这十年来休养生息,巩固边防。 若不是大渊的粮草援军被风雪拖慢了行程,哪里还有北宁。 祁定国喃喃自语:“敬英魂!” 敬英魂啊! 大渊百姓永远记得那些英魂啊! 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初春,满京城铺撒的厚厚一层纸钱,户户挂白,人人披孝。 只是,常宁郡主坟墓被挖,他昨晚才知道的,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霍惊霜给母亲做衣冠冢,为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要知道,霍惊霜的身边有人跟着,她做什么没有做什么,他都知道。 但是现在,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什么时候,脱离掌控的呢? 满大殿的朝臣静默无声。 镇国公府被捧到这样的一个高处,即便是当年有功劳,今时今日,也怕是心头刺了。 尤其是娴郡主卷入承安的事情里,还没有弄清楚的时候。 他们暗暗发誓,回去让家人离霍家和顾家远一点。 他们感觉京城也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了。 祁定国起身:“朕本想着今日早朝说说常宁郡主被挖坟掘墓的事情。” 他叹口气:“既然已成衣冠冢,朕今日就带着你们去常宁郡主的坟墓,祭拜一下。” 朝臣们没有回家,坐着马车,骑着马,呼啦啦的奔着城外而去。 南门守城的将士齐刷刷的跪地,心里嘀咕,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南城门的门口都要踏平了。 到了山下,大臣们只能步行。 大雨初歇,到处一片泥泞。 但是,祁定国在前面的泥泞里奋战,他们也只能跟着。 有人脚下一滑,跌倒了,瞬间就满身的泥。 他们终于爬到了半山腰,这里就孤零零的三座坟。 镇国公父子的都是老旧,唯一一座新坟。 地上是脚印,是手指印。 祁定国想起来文刚说的,他们没有工具,就用手堆的坟墓。 王全摆上果品,给祁定国端上一杯酒。 “常宁,朕对不住你,没有护住你!”祁定国定定的看着墓碑上的字迹,长叹一声。 又亲自添了一捧土:“你放心,朕定然护着孩子们周全。” 众大臣也齐齐祭拜。 “圣上!”王全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头顶方向。 第35章 你似乎笃定我不敢打你 祁定国抬头,就看到一条长虹跨在坟地的上方。 流光溢彩,格外的炫目。 天幕被雨水清洗过,一片湛蓝,那长虹一片绚烂的彩色。 祁定国定定的看着,静默良久。 他又弯下腰,沿着新坟走了一圈,不平整的地方,他就用手抚平。 王全退到远处,群臣也停在远处。 “常宁啊,朕对不住你啊,你中了毒,朕不知道,流玉父子的尸骨朕也没有找到,如今,也没有保住你。” “不过你放心,惊霜和惊云都要长大了,以后惊云成了亲,这国公府就热闹了。” “就是惊霜啊,不太听话,一说成亲就跑。如果你能活着,看着现在的孩子们,定然会高兴……” 又捧一捧土放在坟上:“若是听澜仍在,你们……” 后面,他终究没有说下去。 因为脚下一滑,他直接摔倒在一片泥泞之中。 视线朦胧中,只看到一片乌压压的人跑过来,声音震耳欲聋:“圣上!” 而霍惊霜已经进了宫,依旧住进她旧时的宫殿里。 皇后带着祁明舞急匆匆赶来:“霜儿,可还好?” 话音落,看到霍惊霜一身纯白站在窗口,整个人突然愣了一下。 似乎,突然又看到了顾孟鸢。 白衣银甲,红缨长枪,跨在棕红的大马上,在阳光下肆意笑着的样子。 顾孟鸢,顾孟鸢啊! 她红了眼眶上前,拉住霍惊霜的手:“好孩子,给你母亲做衣冠冢,怎么也不和本宫说一声。本宫和你母亲,可是闺中好友。” 霍惊霜微微笑了一下,神情带着愧疚:“皇伯母,临时起意,想着母亲的墓不能这么风吹日晒的。” “只是没有想到,还是弄得人尽皆知,承安水患在即,是惊霜不懂事了。” “知道不懂事你还做!”祁明月从后面进来,冷哼一声。 “死人而已,都死了十年了,何必兴师动众。” 她一身水绿宫装,越发衬得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一双雾蒙蒙的眼眸此时看着霍惊霜,里面都是嘲讽。 那上下打量霍惊霜的眼神,更是如同带了刀子一般。 霍惊霜这个贱人穿了一身白衣,似乎更好看了! 这怎么可以? “何况,在宫里,你穿着一身孝服,在诅咒谁呢?霍惊霜,你该死!” 景墨雪脸色骤然黑沉,转头就是一个巴掌:“混账,怎么说话呢?” 一边看着身边的嬷嬷:“不是关起来了吗,谁放出来的?杖责二十!” 祁明月捂着脸瞪着霍惊霜,却不吭声,很是不服气。 霍惊霜微微挑眉看着她,一句话没说,只是对她笑了笑。 祁明月张牙舞爪的就要扑向霍惊霜:“贱人,你故意的!” 这番言行气得景墨雪直哆嗦,这哪里还有一个公主的样子。 出口成脏,举止不雅,形同泼妇! “拉下去,把她拉下去!”景墨雪冷哼。 跟着进来的祁明舞,却是拍了拍霍惊霜,柔声安慰:“她就那样,别和她计较!” 霍惊霜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是笑着摇头:“不会!” 不会计较,会直接报复回来。 当年推她下冰窟窿,也说年纪小不懂事,明明,她不过比祁明月大两岁。 所以,她伤寒要了半条命。 祁明月跪了一个时辰,打了二十手板。 后来,祁明月在她屋子里放毒蛇。 因为她没有受伤,所以祁明月不过是关了三日。 一次一次,她是性命攸关的伤,祁明月是无伤大雅的手板和闭门思过。 后来,祁明月在雨夜失足跌入池塘,差点淹死。 偷溜出宫,被野狗撕扯,大街上衣不蔽体…… 祁明月刚刚被拉出院子的大门,就有小太监快速奔来。 “娘娘,圣上在祭拜常宁郡主的时候摔了一脚,如今抬回宫中,柳院判都叫来了。” 景墨雪一急,脸色煞白:“赶紧的,去看看,这大雨道路泥泞,你说……”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不过是越发显得霍家不懂事了。 “我也去看看,霜儿且养伤。”祁明舞也匆匆跟上。 霍惊霜微微挑眉,抬步跟在后面,她若是不去,才是真把不懂事落在了实处。 她路过门边的祁明月。 “贱人,都是因为你们霍家,阴魂不散!”祁明月低声快速的说,眼睛眯着,里面都是恶意。 若是霍惊霜真敢在此时闹起来,她才得意呢。 一个蠢货而已,真的当做自己有郡主之尊。 不过她家赏了个称号,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狗就该有狗的样子,学会卑躬屈膝,趾高气昂给谁看! “活该你爹和你大哥找不到,活该你们霍家军死绝,活该你娘尸骨无存!” 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到,今早是风临暗送霍惊霜回来的。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荒郊野外的,谁知道还干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祁明月脸上的恶意更加的明显,而景墨雪和祁明舞已经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走远了。 “你似乎笃定我不敢打你!”霍惊霜冷笑一声。 下一瞬,她骤然出手。 一拳锤在祁明月不算大的眼睛上。 然后,一脚踢在祁明月的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祁明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在地上。 她张大嘴想要哀嚎,想要惊动别人,想要景墨雪和祁明舞回头。 这件事情闹大,在霍惊霜母亲下葬,父皇祭拜受伤之后,只会让霍惊霜为人诟病。 霍惊霜却低头冷笑:“叫啊,使劲叫啊,我是不靠谱的,大家都知道,但是今天揍你了,你父皇定然要查原因。” 她因为抓土受伤的手指此时都被包扎上了,有血迹渗出来。 她指了一圈:“你说了什么,她们都听见了。你是以为你父皇审不出来吗?蠢货?” 祁明月的声音卡在嗓子里,被揍的眼睛不停的流泪。 只是那目光却是恨毒了霍惊霜。 “全京城的百姓,满朝的大臣都去祭拜我母亲,你却说她活该死了,活该被挖坟掘墓,你说,这话传出去,你的下场如何?” 霍惊霜弯腰,拍了拍祁明月的脸:“闹,好好闹,我等着,你要是不闹,我都看不起你。” 她直起身,冷笑一声:“我可是以下犯上打了公主!” 话音落,在祁明月肩膀上擦了擦手,大步往前走。 祁明月死死地盯着霍惊霜的背影:“贱人,贱人!本宫要弄死她,一定要杀了她!”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噗通一声倒地,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她眼前发黑。 “叫御医,叫御医!”祁明月惊慌大叫,双手摸索着,她的腿好像断了。 “殿下,御医都在御书房,此时叫……” 祁明月身后的嬷嬷欲言又止。 此时叫御医,不懂事的是她。 霍惊霜算好了,霍惊霜都算好了的! 祁明月疼得脸色惨白,抬头看过去,草木扶疏,霍惊霜早就看不到身影了。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但是此时也不得不咽下去。 祁明月静默一瞬,眸光一闪:“抬本宫去御书房!” “殿下?”扶着她的嬷嬷手一疆,这个时候闹,绝对得不到半点好处。 毕竟,霍惊霜此时风头正盛,和她闹腾,只能吃亏。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只能责罚祁明月。 往年皆是如此,何况此时霍家被人捧到这样一个高度,不可碰其锋芒。 “本宫去看看父皇,去的路上,莫名其妙的平地摔了一跤!” 祁明月一边阴沉沉的说着,一边擦去衣裙上的脚印。 一张巴掌大的,还算清秀可人的小脸此时一片阴沉,偏偏嘴角又带着那么一些诡异的笑容。 周围的宫人生生打了一个冷战,头低了下去,屏气凝神。 第36章 父女俩都断了腿 御书房门口一片混乱。 那些浑身泥泞的官员并不敢离开,他们跪坐在门口的地面上。 还有几个也摔倒了的,哎吆,哎吆的叫唤着。 太医院的所有人似乎都来了,忙碌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御书房的门口,有人进进出出。 霍惊霜一转过墙角,一群人就齐刷刷的盯着她。 盯着白衣飘然,大步走来的霍惊霜,尤其是看到霍惊霜十指都被包住,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挑眉的目光越发大的复杂。 又似乎,隐隐透着同情。 登高必跌重,他们都明白,可是看着这个面无表情,张扬无比的娴郡主,她似乎并不明白这个。 十年后,依旧功高震主。 霍家,只怕真的要败落了。 这霍家最后的两滴血脉,只怕…… 他们心里嘀咕什么,霍惊霜也不理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奔着御书房奔去。 “皇伯伯,皇伯伯,你没事皇伯伯!”霍惊霜直接闯进了御书房,顺口就叫起来。 看着抹眼泪的祁明舞和一脸着急,脸色有点白的景墨雪,心里咯噔一下。 “皇伯伯……”霍惊霜挤过人群,还要上前,被景墨雪伸手拦住。 “好孩子,知道你着急,但是御医在,你且等着,你皇伯伯没事的。” 景墨雪这话语说的特别的慈爱。 在这个格外慌乱,格外狼狈的时候,她还不忘了安抚霍惊霜。 可见,真的是疼到心坎里了。 霍惊霜含泪点头:“皇伯母,霜儿怕,霜儿的亲人没有几个了,皇伯伯一定不能有事。都是霜儿不懂事,提前告诉皇伯伯一声就好了。” “孩子,你是一片孝心,怎么会不懂事呢,不怪你,雨天路滑而已。且安心等着啊!”景墨雪安抚地拍了拍霍惊霜地肩膀。 不过她自己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御书房内外的人都是各有心思。 霍惊霜探头从缝隙里看了一眼,祁定国面色苍白的躺在龙榻上。 他闭着眼睛,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对于满屋子的嘈杂毫无反应。 霍惊霜的目光从他苍白的脸看到他满是泥泞的双脚。 小腿位置,泥泞之中,似乎隐隐带着几点嫣红。 霍惊霜的目光再次回到祁定国的脸上,静默半晌,骤然哭号。 “皇伯伯,皇伯伯您怎么了?”霍惊霜扶着旁边的朱红柱子摇摇欲坠。 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这骤然一声,里里外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整个御书房内外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众人一个哆嗦,都一言难尽的看着霍惊霜,你丫的哭就哭,你嚎什么? 你嚎也就嚎了,难道不能小点声? 霍惊霜却是眼尖的看到祁定国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 “柳院判,皇伯伯没事?” 霍惊霜豪气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凑近柳院判。 “都怪霜儿,本来和元伯伯他们临时起意,想着坟墓被雨水浇灌也不好,就先埋上的。” “也不知道,京城内外的人都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都去了,霜儿也很惊慌啊,不知道怎么办了?” “皇伯伯,也就是您纵着霜儿,霜儿犯了多大的错,您都不怪罪。如今您都受伤了,霜儿心里难受!” 霍惊霜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杀千刀的贼人,为何要挖母亲的坟墓,不是如此,哪里来现在的祸事,皇伯伯也不会受伤了。” “霜儿,霜儿实在是自责,早知道就不同意他们的话,让母亲的坟墓淋着就是了。” “如今,皇伯伯都受伤了,以后一定不疼霜儿了,霜儿怎么办啊?” “霜儿都没有亲人了,没有亲人了呀……” 哭着哭着,突然就戛然而止。 咦,声音呢? 众人猛然看去,只见她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了。 脸上还挂着泪水,可是脸色惨白,眼睛紧闭。 “霜儿!”景墨雪急急上前,一边抱着霍惊霜地头一边叫道,“御医,御医,快点看一下!” 龙榻上的祁定国咳嗽一声,缓缓醒来:“怎么这般吵闹!” 语调低沉,带着那么一点冷意。 “圣上,霜儿因为您受伤了,着急自责,晕过去了。”景墨雪回头看着祁定国,“圣上没事?” 祁定国盯着柳院判:“朕的腿如何,可是伤了,当时只感觉剧痛……” 柳院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弓着身子低声回答:“圣上的脚腕扭伤了,小腿骨,小腿骨……” “小腿骨如何?”祁定国猛地起身,却猛然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又倒了回去。 “圣上恕罪,小腿骨骨裂了!”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外都是噤若寒蝉。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御书房外,祁明月被宫女搀扶着,单腿蹦跳着急急而来。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祁明月的语气焦急万分,但是姿势无比狼狈,就是脸上,也许是因为摔倒,竟然糊着一片泥土。 她一进御书房,眼泪就落下来了。 “父皇,您没事,儿臣吓死了!”祁明月泪眼汪汪,眼巴巴的看着祁定国。 看着霍惊霜躺在地上,她心里冷哼,死了才好呢! 祁定国皱着眉头看着她:“你那是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祁明月哎吆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来的匆忙,平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脚,如今腿疼的厉害。” 她的一边眼睛还是红肿,看上去,这一跤摔得格外的惨烈。 “臣给公主看看。”柳院判走上前,半跪着捏了捏祁明月的小腿。 脸色微变:“圣上,公主的小腿断了!” 祁定国的声音骤然扬起:“什么?” 一日之内,父女两个断腿…… 御书房内外的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不祥之兆? 下葬地日子不对?常宁郡主有怨气? 他们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衣服,往钦天监监正地跟前凑去。 钦天监监正看着自己周围地一圈人,无语。他又不是辟邪的。 “御医,霜儿如何了?”景墨雪一边安置祁明月,一边转头问御医。 “一时忧伤着急过度,加上过于劳累,这才昏迷过去,臣这一针扎下去就能醒了。” 莫君迁打开药箱,捏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对着霍惊霜的人中就刺了下去。 一边站着的始终没有出声的风临暗都皱了一下眉头,娴郡主啊,会有点疼! 银针刚沾到霍惊霜皮肤,就看到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莫君迁装作没有看到,仍然快速的把银针扎了进去。 霍惊霜欲哭无泪,怎么就遇到了莫君迁了,他一定记恨自己曾经调戏他。 索性,她猛然伸手握住莫君迁的手:“莫御医,你真是医术高超!” 顺便在他手上摸了一把。 嗯,肌肤平滑,手感真好! 莫君迁的脸瞬间黑了,拽了两次都没有拽出来自己的手。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他,示意他把银针取下。 否则,哼哼,不是摸手那么简单了。 莫君迁伸出另外一只手取下,这才挣脱霍惊霜的手,急急后退好几步:“郡主已经无碍了。” 被霍惊霜握过的手在衣服上用力的擦拭着。 似乎手上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霍惊霜抹了一下鼻子下,看到手上嫣红的血迹无语。 这是有多大的仇,这么扎她。 她就这样抹花了脸扑到祁定国的龙榻前:“皇伯伯,你没事?” 祁定国笑着从王全的手里拿过布巾给她擦脸:“皇伯伯没事,就是地滑,扭了一下,你不可自责,不是你的错。” 霍惊霜就坐在龙榻下的地面上,皱着眉头:“这么一件小事,还累的皇伯伯受伤,是霜儿的不是。” 第37章 说圣上忌惮霍家功高震主呢 祁定国却是怅然叹气:“霜儿,当年没有保护好你母亲,后来没有保护好你母亲的尸骨,朕对不住你父亲,也对不住你们姐弟。” 一边吩咐王全:“传令下去,彻查常安郡主坟墓被挖一案。朕要最快的速度要结果。” 一边又摸着霍惊霜的头:“霜儿,承安的灾民既然让你送上来万民血书,定然是信你的,你就代替皇伯伯去一趟承安,帮着风临暗去解决承安的事情,可否?” 霍惊霜一愣,抬头看着祁定国,他心里是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 她又侧头看着风临暗,风临暗神情淡淡。 “能为皇伯伯做事,是霜儿的荣幸,霜儿定然查个水落石出。” 霍惊霜朗声说道,整个人瞬间就是斗志昂扬的! “好孩子,皇伯伯多给你带些人,皇伯伯就指望你了。该杀的杀,该刮的刮,朕允你先斩后奏。” 祁定国一边说着,一边叫人拟旨。 顺便把手上的玉扳指拿下来,塞到霍惊霜的手中:“霍家的人,朕信得过!” 这一句话出来,准备说些什么的大臣们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太子祁明瑾看着霍惊霜欲言又止。和定国公交换了一个眼神,敛下眉眼再没说话。 祁定国又弯下腰,凑近霍惊霜低声说:“丫头,你十六了?” 霍惊霜瞬间惊恐起来,这话听着像是愁嫁女的老父亲啊! 她嘿嘿干笑着:“没有没有,霜儿还小。所谓长姐如母,怎么也要等到惊云长大,娶妻生子啊!” 满园繁花她不开心吗,做什么一棵树,还是一棵铁树吊死。 “风临暗如何,人俊功夫好,皇伯伯给你指婚?”祁定国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这都住到一家子去了,有点那啥,一定是有点! 霍惊霜生生打了一个冷战:“皇伯伯,不行,不行,霜儿不同意。” 祁定国定定的看着她惊恐的模样,无语。 不远处的风临暗看着祁定国的嘴型,眸光闪了闪。 只是脸色并不好看就是了。 “都退下,临暗留下!” 祁定国挥挥手,看着众人潮水一般退下。 霍惊霜攥着玉扳指,怀揣着圣旨出了皇宫。 她此时一身素白衣袍,是男装的款式,偏偏大小刚好合适,越发显得容貌俊美。 怎么看都是一个姿容绝艳的少年。 路过的人频频侧头偷看,霍惊霜恍若无觉。 “郡主,咱们准备什么?”劲草跟上来,低声问。 霍惊霜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空,轻笑一声:“什么都不用准备,有人准备。” 劲草皱着眉头盯着她,换洗衣物别人也给准备吗? 郡主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容易了? “此去承安,只你跟去,所有人都留给惊云。”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务必护住他周全!不惜一切代价!” 劲草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力点头:“明白!” 霍惊霜缓步往前走,雨后的地面上还有不少小水洼,映着天光,也映着她。 祁定国要让她离京。 在她母亲坟墓刚刚被挖,她刚刚知道母亲中毒之时。 在她卷入承安的事情里,并没有说清楚的时候。 在霍家余威震慑京城的时候。 她回头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阴沉天幕下,似乎是张着大嘴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什么。 “霜儿!”一辆马车从皇宫疾驰而来。 霍惊霜笑着挥手:“美人儿,我在这。” 一句美人儿叫红了祁明舞的脸:“没个正经!” 语调娇嗔,温润的眉眼,绯红的脸颊,唇色嫣然,真真是个华服美人。 一边从宫女手里拿过一个包裹和一个小匣子:“这是我和母后给你准备的衣物钱财,你还有伤,不要亏了自己。” 霍惊霜让劲草接过来,上前抱了抱祁明舞:“还是美人儿最好了,告诉皇伯母,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祁明舞却是红了脸,连连推她:“大街上,成何体统!” 却又羞涩地拿出另一个包裹:“给,给……” 霍惊霜玩心顿起:“哎呦,给谁呀,情郎吗?”一边对着祁明舞眨眼睛。 祁明舞却是急了,一把塞进霍惊霜怀抱里,然后转身跑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们……等你回来!” “好的,我会让他安全回来!” 霍惊霜笑道,换来的是马车疾驰而去。 喜欢就绑走就完了,羞羞答答,表白都不敢,也不怕人跑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毕竟风临暗是圣上夸过的京城第一美男子。 又是三品禁卫军统领,美貌有为,祁明舞会动心也不奇怪。 “郡主就没有动过心?”劲草问了一句。 霍惊霜不在意的笑笑,摸出扇子啪嗒一声打开,慢悠悠摇着:“你家郡主对他没兴趣,就凭遇见他就倒霉这事,你家郡主这辈子都会敬而远之。” “花好月圆,人美酒香,不好吗?我没事干吗找一个活阎王,我还怕睡着了被剥皮抽筋呢?” “再说了,临水阁不够我逛的吗,什么样美男没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太可惜了!”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 路边扬着手准备打招呼的狼牙就这么被忽视了。 然后,狼牙就听到了,自家统领被嫌弃到极点的一番话。 而此时,风临暗正站在祁定国的龙榻前。 身姿笔挺,却是 面无表情。 祁定国看着他这个不动如山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安稳了很多。 刚刚朝臣一片混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淡然。 这样的人,无论是到了什么地方,都是能镇得住的。 承安就需要这样铁血手段的人去。 尽管,京城也需要风临暗,但是承安,他只信得过风临暗。 “夜里的事情详细说说。”祁定国看着包裹着的小腿,声音有点低沉。 风临暗不卑不亢的站着,缓缓说来。 祁定国点点头,这事情和他得到的消息并无出入。 “所以,常安郡主坟墓被挖还有霍家姐弟做衣冠冢的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 这京城,似乎有一只手在暗处推动。 而且能操纵这么大的力量,这才是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 风临暗抬头看着祁定国:“圣上,那些挖坟掘墓的都死了,用的是死士,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有圣上,微臣和郡主。” 祁定国皱眉,霍惊霜一直都在宫中,在他的视线之内。 就是去护国寺,也是风临暗寸步不离的。 招呼京城各处的那么多人都去祭奠,这需要很大的动作。 更何况,霍惊霜去做衣冠冢是临时起意。 “那些残兵?” 他的语调里不是没有怀疑。 “微臣已经查了,除了去护国寺找霍惊霜,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并且坟墓被挖这事情,是他们例行的三天一次去给镇国公他们坟前放祭品发现的。” 三天一次去洒扫放祭品,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祁定国目光幽幽,什么都没有说。 风临暗看了祁定国一眼,接着说:“臣感觉,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这幕后的人手眼通天。” 祁定国目光骤然如剑射向风临暗:“什么意思?” 手下意识的去摸扳指,手指上空荡荡的一片,他才想起来,玉扳指给霍惊霜了。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莫名的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常安郡主当年中毒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足见这人的强大。” “那么,毒被揭露出来,只能说明是知道内情的人。他是想要利用这件事,让谁难受,让谁心里猜疑呢?” “霍家虽然垮了,但是威望还在,如果这盆脏水泼到圣上身上,说圣上忌惮霍家功高震主呢?” “你放肆!”祁定国怒喝,抓着玉枕就砸了过去。 那玉枕砸在风临暗身上,然后又落在地上,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风临暗静默弯腰,却是没有住嘴:“圣上感觉不可能吗,圣上是临暗的亲人,临暗定然为亲人着想。” 祁定国黑着脸死死盯着风临暗:“说下去。” 第38章 本郡主今天心情不大好 “有三个可能。”风临暗挺直脊背,声音镇定清朗。 “一,挑起圣上和霍家的矛盾,换而言之,就是把圣上放在霍家的对立面。看看今夜祭奠常安郡主的样子,就知道霍家威望仍在。那就不仅仅是和霍家对立,而是会失去人心。” 祁定国脊背发寒,如果百姓都认为是他做的…… “二,承安的事情,有手眼通天的人参与。这么些年,承安旱灾水患,大大小小报了十几次,朝廷给的钱粮不少,如果堤岸如谢家所说造假,他们甚至趁机劫掠豪富之家,那这笔钱财去哪儿了,用来干什么了?” “这次水患彻底爆发,瞒不住了,那就要抹平痕迹,那么京城就要乱。” “三,他们分赃不均,内斗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算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了。” 风临暗抬头定定的和祁定国对视:“至少,让我们提前知道了幕后人的存在。知道承安有一只张着大口的饕餮巨兽。” 祁定国脸色冷沉的盯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临暗,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可能想要朕屁股下的那张椅子。” 风临暗没有说话。 祁定国心里有疑惑,一定会深挖的。 因为,那人威胁到了他的利益,卧榻之侧,的确不会容许猛虎酣睡。 京城就那么大,只要挖,总会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的。 祁定国静默半晌,骤然笑了一声:“临暗,你感觉娴郡主怎么样?” 风临暗眉头一挑:“不怎么样。” 毫不客气,毫不留情,语气里都是嫌弃。 祁定国一愣,这住到镇国公府去,真的只为公事,他叹息:“朕还想给你赐婚呢?” 风临暗骤然抬头:“圣上想让临暗家里天天打架?打架有臣就行了,娴郡主,臣消受不起,圣上不是没看到她昨天还咬人!” “那你住到镇国公府,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祁定国就好奇了,说是无意,偏偏霍惊霜是风临暗身边可以说上几句话的唯一一个女子。 说是有意,看看此时风临暗冷冰冰的黑脸。 杀气四溢,似乎马上就要抽刀杀人的感觉。 “微臣是为了公务,娴郡主屡遭刺杀,坊间又传闻,圣上容不下忠臣之后。臣守着,看看谁在后面出手。” “而忠勇侯府,臣是真不喜欢。” 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京城,你可有相中的女子?”祁定国再次问道。 “臣刀口舔血惯了,无意儿女情长。”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外走,“臣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去承安。” “你小子,一说婚事就跑,回来回来,朕给你密旨。”祁定国笑骂。 风临暗小心翼翼的回来,生怕祁定国给安上一个女子。 风临暗拿了密旨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圣上,霍惊云身边的暗五,知道霍家姐弟做衣冠冢的事情。” 祁定国挑眉,暗五可是他的人,这个意思是,那个人靠不住了? “西郊大营中似乎有什么事情,臣的人在外面偶遇有东西运出,疑似兵器,但是不敢大动作,怕是打草惊蛇,所以收效甚微。圣上吩咐人留意。” 祁定国没有说话,如果是兵器,那就真的是大事情。 他看着风临暗一路走远,天上乌云翻滚,可是那人却是身姿笔挺。 似乎有雨雷霆对抗的力量。 即便是他的儿子,也没有一个能有这样的能力。 而这个人是忠心于他的。 他始终记得,那年初初登上帝位,微服去西郊大营的路上遇到刺客。 一群他受了他施舍的乞丐蜂拥而上,守护在他的前面。 其中最英勇的就是风临暗,他死死抱着刺客的胳膊不松手。 即便是后背挨了一刀,他仍然死死抱着,死死咬着。 眼神凶狠如荒漠的野狼,生生连衣服带肉从那个刺客胳膊上撕扯下来。 也让他的人有时间围上来。 那时候,他就看中了风临暗,这样一个小狼崽子,养大了就是会咬人的野狼。 或者说,那股子凶狠劲头他非常的喜欢。 狠辣,出手敏捷,毫不犹豫。 后来,他后背伤口被包扎好,脸色苍白的依旧坚持站着。 他说,我是忠勇侯府不要的私生子。 他抬头看着他,我想要变得强大! 他说,我叫风临暗! 风这个姓氏,让祁定国心中一动。 后来去查,发现他是西州风家旁支的一个庶女的儿子。 那庶女貌美,被当时路过西州的忠勇侯看中,几度风流,承诺十里红妆。 后来却是一走了之,那女子怀孕,家族不容,东躲西藏终于生下孩子。 也被家里人找到,她唯一的丫头带着孩子逃走,她却被沉塘。 孩子五岁的时候,那丫头死了,这孩子就成了乞丐。 靠着丫头给的讯息摸到了京城,知道那个男人是忠勇侯。 忠勇侯是前朝就有的世家,那时候风头还劲。风家盘踞西州多年,叶大根深。 于是,祁定国带走了风临暗,把他塞进了文华殿,让他读书识字,习武练功。 好在,不负他的期望。 他起身,低头看了看腿上绑着的布,微微勾唇。 柳院判才是老狐狸。 “郡主,坊间已经有流言了。”劲草从外面进来,把油亮的烧鸡递给霍惊霜。 霍惊霜扯下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含糊的说:“我猜,是说常安郡主的坟不该弄,如今皇上公主受伤,大臣也多有伤者,听说回去很多都请了大夫。大大不吉。” 劲草惊诧的点头:“是啊,不过还有一种说辞。” 她凑近霍惊霜:“说,常安郡主含冤而死,发怒了。大渊连年不安稳,就是天怒。” 霍惊霜挑眉,不管怎么说,反正离不开霍家。 “好坏随他们说,能少点肉还是怎么的。”霍惊霜毫不在意的拎起烧鸡,招呼劲草,“走了。” 她们出了府门,府内剩下的老两口,也收拾收拾东西关门闭户了。 霍惊霜本来准备去折桂楼再吃一顿,那祁明瑾订的四个人的,十日的饭菜,她都没吃上呢。 但是,一进折桂楼,就听到有人在二楼冷笑一声。 “娴郡主,带银子了吗?” 霍惊霜抬头看着依着二楼栏杆,拿着酒壶的男子。 他一身宝蓝绣银色纹路的衣袍,头发用玉冠束在头上。 倒是不丑,虽然是三角眼,略显猥琐,也算的面白如玉。 不过此时他眯着眼睛,撇嘴冷笑的样子着实碍眼。 霍惊霜把手里的烧鸡塞进劲草手里,微微挑眉:“本郡主今天心情不太好!” 你丫的最好不要惹我! 但是,某人显然是听不懂。 “不会又来蹭吃的,堂堂娴郡主,竟然与乞丐无异。这镇国公府,啧啧……” 他摇头晃脑,举着手里的酒壶,讥讽地看着霍惊霜:“不若,你学一学狗叫,这壶酒,本公子赏你了。” 第39章 本郡主不爱这虚礼 折桂楼的二掌柜的,急急忙忙走过来,笑着开口:“李公子慎言。” 一边又对着霍惊霜微笑:“郡主驾到,蓬荜生辉,折桂楼请客,郡主可愿意赏脸?” 这话问得客气至极,那一脸地笑容,亲和地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是,暗地里,他还是打了一个哆嗦。 暗处一双眼眸正盯着他,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霍惊霜伸手,飞速在二掌柜的脸上摸了一把,嘿嘿笑得猥琐:“二掌柜真的是个可心人儿!” 二掌柜努力躲闪,还是被突然袭击了。 一张俊秀地脸唰地就红了,那双又大又亮杏眼左右躲闪,就是不敢看霍惊霜。 这娴郡主,就是,就是,太吓人了! 他暗暗戳戳的侧头看了一眼,欲哭无泪。 似乎,更冷了啊! 不,娴郡主这油手啊,怕不是在他脸上擦油? 霍惊霜却是越过他,对着楼上的李庆轩招招手:“来,下来,下来,下来我喝酒!” 李庆轩仰头哈哈大笑:“霍惊霜,这就是识趣的。” 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下来。 不过十几阶地楼梯,他竟然扭腰摆臀,走出了风骚感。 众人略略感觉到恶心,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 又很同情他! 娴郡主心情不好,娴郡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你丫的不懂? 霍惊霜却是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只脚在地上拍打着。 整个酒楼里,就只听到了那有节奏的拍打声。 看来左都御史李铭聪明,挤兑人地才能是尽数传给了他儿子。 霍惊霜眯着眼睛,盯着他那虚浮地步伐,掠过他瘦弱地身体。 这感觉,是不堪一击啊! 要是没记错,国子监今天可不沐休,所以,这厮逃学?喝酒?辱骂郡主? 以前懒得理他,他以为她怕了他? 哎呦,第一次站在有理有据的一方,霍惊霜瞬间就激动起来。 这必须摩拳擦掌,好好大干一番啊。 顺便在劲草耳边嘀咕了几句。 那劲草点点头,转身走了。 “来,学狗叫,本公子就赏你!”李庆轩站在两个楼梯上,俯视霍惊霜,言语间都是嘲讽。 霍惊霜笑着上前:“好啊!”那神情真的有垂涎三尺地感觉。 这让李庆轩更加自得,什么小魔头,不过是如此。 一个闺中女子,无赖无耻还能比得上男子? 李庆轩以前没有和霍惊霜直面碰上,对于霍惊霜都是从别人言论里听来的。 如父亲所说,破落户一个,除了那点皇宠啥都没有。 楼上房间里几人刚刚提到霍惊霜,也是咬牙切齿,那丫头惯会破坏人的好事。 比如父亲当年准备纳妾,就被霍惊霜给搅和了。 霍惊霜和他表妹祁明月还总有龌龊。 虽然是一表三千里,那也是一家人不是吗? 房间里,还有兵部尚书家公子,和霍惊霜争着调戏一个女子,被揍的下不了床。 凡此种种,多不胜数。 所以,一看到霍惊霜进门,李庆轩就存了心思。 此时霍家正在风头上,她若是再放肆,言官的唾沫也能淹死她。 再说了,不就是个小女子,流氓能比过他?无赖能比过他? 他敢脱衣服,霍惊霜敢吗? 若是压制了霍惊霜,以后他们谁不高看他一眼? 他倨傲的抬着下巴,举着酒杯,施舍一般:“叫!” 霍惊霜笑眯眯的缓步往前走。 李庆轩不会真的以为,她就是会耍赖的软柿子? 屋里那几个不敢出头,倒是显得他头大了。 “好笑吗?”李庆轩恼怒,“本公子这是给你面子,不要不识好歹!” “是吗?你脸真大,还能匀出面子!”霍惊霜抽出自己的折扇,啪啪的拍打自己的手心。 悠悠闲闲朝着李庆轩过去。 “霍惊霜!”李庆轩怒瞪,举起酒壶就往霍惊霜脸上泼。 “真以为自己是皇室贵胄了?一穷二白地破落户,夹着尾巴做人不好啊,至少不会被人挖坟掘墓!” 霍惊霜竟然没动,那酒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衣服上。 众人莫名惊恐,今日霍惊霜太冷静了,这样才可怕。 憋着大招的感觉! “舒服了吗?”霍惊霜甚至能够笑眯眯的问李庆轩,哪怕已经被触及了逆鳞。 李庆轩拎着酒壶,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娴郡主,破落了,就要有破落的认识,当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多好!” “嗯,不错。”霍惊霜从善如流的点头。 这种被骂了还认同的态度,让折桂楼里里外外的人有咽了一口口水。 这以往,娴郡主不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就算好的了。 谁敢骂娴郡主! 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左都御史的儿子听说在外面游学一段时间,是不是还不清楚京城的状况。 和他喝酒的几个世家公子可都是缩在屋子里当缩头乌龟呢! 怎么就显着他李庆轩了? 人家娴郡主有封号有封地有品级,就你那个左都御史的爹爹来了,也要恭敬道一声郡主好吗? “还有呢?”霍惊霜右手的折扇依旧啪啪的拍打着自己的左手。 偌大的酒楼里,那声音清晰无比。 她微微抬着下巴,嘴角勾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格外的讨喜。 “少仗着父母的军功嘚瑟,毕竟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听说昨日还害的两位贵人和官员伤了腿,众多官员伤病。如此不祥,就不要出来逛荡了。” 李庆轩大言不惭的教训霍惊霜,看着霍惊霜受教的姿态,他是非常的得意。 甚至抬头扫了二楼的雅间一眼,那几个就该出来看看。 “女子吗,还是安分守己,清清白白的好,说不定将来还有男人要,就娴郡主这样的,不清不白不娴不孝,愧对父母,门楣抹黑,也就三尺白绫梁头挂或者庵子里剃了发,才算是全了颜面。” “抛头露面,当街调笑,讹诈撒泼,没有半点女子样子,丢人!” 这一番言论说的,比学堂里的老学究还要啰嗦。 就是街头卖烧鸡的宋伯都没有这种想法。 霍惊霜扫了一眼四周,已经看到有女子怒目而视了。 大渊对女子还算宽容,出来吃饭逛铺子,甚至是做买卖的女子也不少。 就说这折桂楼的大掌柜,就是个女子。 霍惊霜的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还有吗?” 李庆轩好情绪的一抬下巴:“没了,滚!” “不祥之人,以后见到本公子最好躲着走!不然,哼哼……” 他哼哼的还没有结束,霍惊霜就骤然出脚了。 踢的正是李庆轩的小腿骨。 李庆轩小腿骨剧痛,站立不住,身子直接就扑了下来。 霍惊霜侧身一躲。 李庆轩毫无撑持,直接就五体投地。 那砰的一声,谁听着都感觉疼。 李庆轩想要起身:“霍惊霜,你找死!” 他怒吼,感觉鼻子一热,他伸手一摸,啊,流鼻血了! 瞬间感觉颜面尽失,他是左都御史的儿子,是世家公子,是有颜面的。 平日里谁见他不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许多人还是怕言官那三寸不烂之舌的。 何况他爹就他这一个宝贝疙瘩,那是格外的护短。 但是,他起不来了。 因为霍惊霜的脚就踩在他的背上。 “本郡主不爱这虚礼,你看李公子,你怎么这么客气!” 这笑嘻嘻的说着话,听着格外的轻松愉快。 第40章 娴郡主说她对你没有兴趣 折桂楼里的人却是莫名松了口气,这就好了,残暴的小魔头要回来了。 就说了吗,直接上手才是娴郡主。 刚刚那般温和的笑着,窝囊的受着,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们擦了擦额头的汗,瞧瞧,冷汗都冒出来了。 “霍惊霜,放开我!” 李庆轩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却是挣脱不开霍惊霜的脚。 霍惊霜却是用折扇敲着李庆轩的头,啪嗒一声。 李庆轩眼冒金花,她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见了本郡主不问好,你爹见了我都不敢这么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啪的一下,又训:“青天白日的,乱吠什么?” 啪又一下:“本郡主是你能调教的,怎么,你对皇伯伯那个位子是有什么想法吗?” 李庆轩一个哆嗦:“你胡说!” 霍惊霜真是恶毒,这是想要他死! 霍惊霜啪嗒又是一下:“我是皇伯伯和皇伯母养大的,教养的,你对我不满意,难道不是对皇伯伯和皇伯母不满意?” “我满街溜达,抛头露面,又不要嫁给你,你担心什么?” “就你那个蛤蟆样子,出生时脑子都拉出去了,我能看上?” 越想越觉得脚下的蛤蟆欠收拾,啪啪又是几下。 “跟我讲三纲五常,人伦大义,你如此懂规矩,怎么你们家都是反着来?” 霍惊霜敲着李庆轩的头,大声开讲,颇有点说书先生地架势。 “你爹为了多几个儿子,小妾都二十几个了,去年的红颜,前年的翠玉,前些日子的春阳,草席胡乱一裹送去了乱葬岗,怎么,你家是狼窟吗?” 李庆轩头晕目眩,感觉满头都是火辣辣的。 就连耳朵里都嗡嗡作响,但是他还是挣扎着嘶吼:“霍惊霜你在污蔑!” 霍惊霜轻笑一声,带着深深的嘲讽:“是不是污蔑,你不知道吗?” “一个左都御史,俸禄这么高吗,那一府的佳人怎么养活的?” “你家清廉吗,自称高门大户,尽是龌龊吗?” 她的扇子啪啪的拍着李庆轩地头,拍的他眼冒金星。 “你母亲,没有抛头露面挣钱吗?对了,她怎么不悬梁?” “对了,你母亲养了一个戏子,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你爹知道吗?” “你爹一个言官,没有道德养外室,城南槐花巷第三户,你爹养的外室,儿子都三岁了。你还以为李家就你一个儿子呢?” 霍惊霜弯腰,折扇拍着李庆轩的脸:“那可是请最好的夫子,教的那是一个知书达理,你啊,不过是一个废棋!” 折桂楼里里外外一片哗然,这,这,这么精彩吗? 这左都御史家比戏本子写得都好看。 “至于你,李庆轩,你为何去游学?” “霍惊霜你闭嘴,闭嘴!” 李庆轩疯狂挣扎,双手不停的往后面扑腾,想要把霍惊霜的腿拽下来。 他不明白霍惊霜一个满京城溜达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但是现在,他确定霍惊霜知道很多。 所以,他害怕了,他恼怒而涨红的脸此时已经开始变白了。 “到底是为什么出去游学啊?”人群里的人有人等不到答案,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去年冬天,大雪纷飞那一夜,顺天府的门口冻死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 “那雪都把人盖住了,那一路血迹可是从你李府出来的。” 李庆轩侧过头,看着霍惊霜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鬼魅。 他的父亲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正二品,监察百官,在京城,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百官无不客客气气的,就连那些世家公子也很客气。 霍惊霜一个破落的,一文不名的纨绔郡主,怎么敢,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 真的以为这天,她捅得破? 真的以为,那位对她的宠爱那么可靠吗? “罪魁祸首,可就是你们这位李公子,他打马从人家门口过去,把人家的小女儿掠了,人家父母追赶,被他的随从打死了。” 霍惊霜直起身子,把李庆轩抬起的身子,狠狠的一脚踩回去。 她一身白衣,在众人的眼里却是比一袭红衣的时候,更显得耀眼。 她的眸光冰冷幽深,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 “那个女孩,十二岁!” 她的脚用力的往下,重新踩下李庆轩抬起的肩膀。 也因为这一用力。 李庆轩的衣服被卷上去了,然后就露出身上的斑斑点点。 有人探头看了看,嗷的一声就跳开了。 “他染了脏病,那个青楼里染病扔出去的就是这样的。” 此话一出,整个折桂楼都疯了。 人群呼啦啦的后退好远,而楼上雅间的几个公子哥夺门而出,以袖遮面,狂窜出门。 “叫大夫,叫大夫……” 众人面面相觑。 霍惊霜却是摸摸鼻子,慢悠悠来了一句:“你们只是喝酒,又没有同用,也没有抵足而眠,怕什么?” 偏偏因为这句话,众人瞬间想歪了。 这眠花宿柳同用可以理解,这抵足而眠…… 哎吆,不得了! 霍惊霜看着瘫软在地的李庆轩,蹲下身子,拿着扇子想要挑起他的下巴。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缩回了扇子。 这可是了愿大师题了字的。 真是罪过,都玷污了! “李庆轩,人不狂不死,你和你爹,显然不明白这个,本郡主忙得很,若不蹦跶到本郡主面前,本郡主真是懒得理你。” 霍惊霜起身,笑眯眯对着一边目瞪口呆的二掌柜说:“太子殿下给本郡主订了四个人十日的饭菜,对不?” 二掌柜盯着那把折扇,悄悄咽了一口口水,点头:“是的。” “今日,我二人吃了,另外两个人份送入国公府。之后九日的,麻烦结成银子!” 一边抛了个媚眼:“你知道的,我最是爱那真金白银。” 二掌柜双腿颤颤,抓着一旁小二,挪到柜台旁。 一边赶紧吩咐:“给郡主安排雅间,赶紧上吃的,赶紧,额外多加两个招牌菜,给郡主赔罪,怠慢了。” 霍惊霜嘻嘻一笑:“哎吆,还是美人儿懂事。” 美人儿二掌柜欲哭无泪,因为他感觉到凉飕飕的目光。 劲草也回来了,砰的一声放下一个粗陶大碗。 众人一个哆嗦,又来? 霍惊霜倚着二楼地栏杆,笑嘻嘻地扫过楼下:“难道那隐秘不精彩?” 众人频频点头,精彩是精彩,可是…… “请,捧个场以后才有更多好戏看!”霍惊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一文不嫌少,多了不嫌多,各位尽心!” 哈哈哈,今天又有进帐了! 听着那粗陶大碗里叮叮当当地响声,李庆轩终于缓过神来,明明之前这么高高在上地是他! “霍惊霜,我要弄死你,我要杀了你,你个贱人!” 他面目狰狞,气得浑身颤抖。 因为太过气愤,他竟然动不了,只能在原地坐着剧烈喘息着。 霍惊霜勾了勾手指:“来,来,本郡主奉陪,不死不休!” 回应她地只有李庆轩,咬牙切齿地:“你,你,你……” 呵呵,陈词滥调,没有新意。 不奉陪了! 偏偏,二楼某个房间里,狼牙很不怕死。 “今日,小的听娴郡主说,她对你没有兴趣,这辈子都会敬而远之。” 悄咪咪的看着风临暗的脸黑了一点,接着笑。 “还说,花好月圆,人美酒香,不好吗?她没事干吗找一个活阎王,她还怕睡着了被剥皮抽筋呢?” 风临暗的脸黑了一半。 第41章 你舌头是不是长多了 狼牙不去看风临暗,感觉周围凉飕飕地,仍然不怕死地继续。 “又说,临水阁不够她逛的吗,什么样美男没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太可惜了!” 风临暗的脸彻底的黑了,手里地酒杯都啪的一声捏碎了。 狼牙感受到满屋子更冷了,脖子发凉,状无所觉的长叹:“爷您说,这娴郡主怎么这么大的脸的,真以为爷看得上她似的。” 风临暗凉凉的目光落在狼牙的身上,眼睛微微眯着。 狼牙心里打鼓,面上笑容灿烂:“我家爷这样的,公主也是配得的。娴郡主算什么,呲牙咧嘴的,太凶悍。” “你的舌头是不是长多了?”风临暗微微眯着眼睛,语调很轻的问了一句。 狼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撒腿就跑。 风临暗冷哼一声,手里的酒杯碎片,被松手扔掉。 二掌柜趴在门边探出一个脑袋:“风统领,我被调戏了。您老管不管?” 风临暗冷笑:“没事,又可以上美男榜了。” 这语调,是要要杀人前的风雨欲来啊! 二掌柜的要哭了:“风统领,我真不想上美男榜!” “没事,本统领不介意。” 二掌柜也撒腿就跑,奶奶的,阴阳怪气的风统领太可怕了。 而外面,看到霍惊霜后,想要偷溜的景洛被霍惊霜抓住了后衣领子,一把扯住。 “美人儿,了愿大师的扇子脏了,我看你手里的不错。” 霍惊霜说着就要伸手去夺景洛的扇子。 景洛转着圈躲闪,一双桃花眼里都是惊惧:“那个,那个,娴郡主,矜持一点,小的还要说亲呢。” 这这这,娴郡主要是劫色怎么办? 霍惊霜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嗯,这张脸也是够美,但是圆滑多了一点,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又歪头瞅了瞅:“你最近是不是天天在外面跑,这皮肤不白,也粗糙了,手感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在景洛的脸上摸了一把,煞有介事的点头:“的确手感不好,颜玉阁有一种男子用的蜜露,可以试试。” 景洛脸色涨红,目瞪口呆。 大庭广众之下,娴郡主,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自觉? 就在他呆愣的一瞬,手里的扇子被扒拉走了。 等到景洛反应过来,霍惊霜已经进了屋子,顺便当着他的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差点夹上景洛的鼻子。 景洛欲哭无泪:“郡主啊,这个扇子不好,你先还我,回头我送你一车行吗?” 霍惊霜轻笑一声:“自然,不行!” “那,那个脏了的可以给我吗?”那是了愿大师的亲笔啊,亲笔啊! “你要晚了,劲草已经去荣宝斋卖去了。”这话语凉凉的。 景洛咬牙切齿,撒腿就跑。 一边吩咐小厮:“赶紧的,赶紧的荣宝斋!” 这都是什么事情,自己的东西还要自己买回来。 他甚至没有看到晃晃悠悠爬起来的李庆轩,随手一扒拉。 那李庆轩晕头转向,站立不稳,砰撞上一边的柱子。 然后,就晃晃悠悠的又倒下了。 附近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至于地上翻白眼的李庆轩,没有人敢理会。 吱呀一声门开了。 霍惊霜抬头看了看,竟然是风临暗。 她用手撑着下巴,言笑晏晏的看着风临暗:“风统领蹭饭?” 风临暗从善如流的点头:“嗯,要本统领算算你欠了本统领多少银子?” 霍惊霜…… 想骂人,想打人怎么办? “风统领说这什么话,承安一行,还要仰仗风统领。请您吃饭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娇滴滴的,就连霍惊霜自己都打了个冷颤。 风临暗皱眉:“好好说话。”有点吓人怎么回事。 酒菜流水一般送上来,色香味俱全。 霍惊霜抓起筷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去洗手,不然脏了本统领怎么吃?”风临暗冷哼。 霍惊霜眼巴巴的看着一个肉丸子进了风临暗的嘴里,哎吆少吃一个。 连忙窜起来洗手,速度那叫一个快。 紧闭的门里,不时传来。 “你是猪吗,吃这么多?” “这个虾你不能吃!本统领最爱!” “这肘子是我的!”霍惊霜据理力争。 里面乒乒乓乓一片。 后来,那日的美男榜风临暗荣登第一,和娴郡主相亲相爱的吃了一顿饭。 二掌柜和景洛第二,莫君迁第三。 为了看详细介绍,墨香阁门口挤满了人,小小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一两银子一本。 在风临暗和霍惊霜出了京城之后。 京城乱了。 右都御史的折子放在了祁定国的案头。 附带着厚厚的一摞证据。 一夕之间朝廷变天,李家光是贪污受贿就够死的了。 别说其他人命案。 一时抄家流放,很是热闹了一场。 劲草给霍惊霜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霍惊霜还有点愣神。 不是,她就说了她道听途说的事情,威力这么大吗?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有眼色的人了? 闻弦音而知雅意? 她看着马车外骑马的风临暗,皇伯伯能这么快发落,肯定是那人可信,证据充足。 这人,不会是风临暗? “怎么,娴郡主这是爱慕本统领的好颜色?” 此话一出,霍惊霜瞬间摇头。 不是,绝对不是,怎么可能是这厮! 霍惊霜猛然拉上帘子,她还是睡觉的好。 这去承安路途遥远,想一想路上要看到风临暗那么多天。 要忍受风临暗的毒舌那么久,霍惊霜就感觉有点生无可恋。 风临暗却是不愿意让她如此安然。 “娴郡主不问问承安的事情打算怎么办?”风临暗用佩刀挑起帘子,眉梢微扬。 外面是红彤彤的晚霞,他端坐马上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笔挺。 狼牙和劲草一个赶车,一个缩在马车里,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装鹌鹑。 怎么办呢,风统领那人,就是有点小心眼,惹不起。 娴郡主当年不过是摸了他的脸,亲了一口,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他半句好话。 他们还是安稳点的好,只怕轮到他们就不是没有好话了,而是剥皮抽筋。 霍惊霜挑挑眉,斜靠着马车的车厢打了个呵欠。 “风统领啊,明眼人都知道,本郡主去承安就是摆设,您这语气,好像是本郡主还有什么大用似的,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风临暗的佩刀往前伸了一下,挑起霍惊霜的下巴。 冰冷的触感,瞬间让霍惊霜的睡意跑了一大半。 对上风临暗毫无表情的脸,冷冰冰的眼睛,霍惊霜一个哆嗦。 不会,不会,这刚刚出了京城就要对她动手? 回头说她被劫匪杀了,尸骨无存? 只是想想,霍惊霜就感觉密密麻麻的冷汗冒了出来:“您看,您老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动手动脚的不好。” 第42章 每天说一句话赞美本统领 风临暗脸色一沉:“老?”眼睛眯着,眸光锐利的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一个哆嗦,连连摇头:“不老,不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总之,是京城闺中女子日思夜想的第一美男子。” 一边又看着风临暗的佩刀,用手指小心的推开:“我不学无术,说话不恰当,风统领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风临暗的佩刀哒哒的敲在窗口上,唇角微微勾起:“既然娴郡主认为自己说话不恰当,那就每天说一句赞美的话当作是赔罪!” “你……”奶奶的,你到底是有多疯狂的爱恋自己。 霍惊霜反应极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在风临暗的面前,她还是少说话的好。 因为说话做事不谨慎,她丢了好几条命。 “你有意见?”风临暗轻笑着问。 霍惊霜连忙摇头,眼前又浮现出来,小时候的一幕。 她不过摸了他一把,亲了他一口,说了一句,美人儿,以后跟着本郡主混! 本郡主要把你娶回家! 他就当众打了她的屁股,然后拎着她去了诏狱。 逼着她看他审问人犯。 嗯,就是挑了脚筋,挖了眼睛,上络铁,剥皮放血那种。 不许闭眼,不许晕过去,就那么看着。 然后他说,这就是我,你确定要娶我回去? 霍惊霜那是鬼哭狼嚎,连滚带爬撒腿就跑啊! 回去整整做了半个月的噩梦,自此见到风临暗跑的比兔子还快。 “那好,今日的赞美来,本统领洗耳恭听!”风临暗端坐马上,声音淡淡。 霍惊霜苦了脸,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嗯,这么不要脸,还面不改色的? 风临暗斜眼瞟过来:“不愿意?” 霍惊霜咽了一口口水:“风统领俊逸非凡,实在是男子的楷模!” 风临暗微微勾唇,大概是有些受用:“很好,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本统领俊逸非凡,没有男人比得上。” 霍惊霜放下帘子,生无可恋的看着劲草,用口型说:“我想死!” 劲草只能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谁让你当年调戏人家来着。 七岁的你招惹十四岁的风临暗,不是找死吗? 霍惊霜暗怒,白瞎了这么好颜色,人却那么变态。 风临暗却是端坐马上,回望远处渐渐看不清的京城。 他扫向狼牙,狼牙点头。 天色微黑的时候,他们到达一处驿站。 霍惊霜睡了一大觉,下了马车,就看到风临暗笔挺的站在院子里的树下。 微弱的天光下,他似乎在听狼牙说什么。 微微的侧脸被天边的余光照着,轮廓分明,那个弧度让人不由的目光发痴。 半明半暗之间,越发显得他面如白玉雕刻。 一身禁卫军的官服,这一身是宝蓝的,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腰带一束,人就越发显得挺拔。 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负手而立,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得不说,第一美男子不是随便说说的。 霍惊霜手痒痒,但是也不敢出手。 这多花有毒! 她不敢! “本统领美吗?”不知道何时,风临暗已经到了霍惊霜的面前,一张白玉雕刻的脸就那么探在霍惊霜的眼前。 甚至是鼻息可闻。 一股子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霍惊霜靠着马车的身子猛然往后一扬,这等美色,她有点把持不住。 就听砰的一声,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跑。 风临暗叹息,伸手揉揉她的头:“本统领是好颜色,你也不用自惭形愧的撞头!” 霍惊霜拍掉风临暗的手,然后身子一矮,从他的胳膊吓钻过去。 “草儿快点走,我饿了。” 再饿下去,她就要吃了风临暗了,美色惑人,美色误人! 风临暗的手撑着马车的车厢,侧头看着霍惊霜落荒而逃,低低笑了:“胆小鬼!” 狼牙格外的惊恐。 看着笑得肩头抖动的风临暗,这么些年,他什么时候见到风临暗笑过啊。 还是不带其他意味,纯粹就是开心的。 他看看风临暗,又看看霍惊霜的背影,他们,他们…… 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不是…… 风临暗扫了狼牙一眼:“谨慎一点,今夜怕是不安稳。” 狼牙环顾四周一眼,点了点头。 承安有猫腻,就会有人拖延他们的时间,或者是直接杀人。 驿馆的饭菜算不上丰盛,饭桌上,风临暗抬头扫了鹌鹑一样的霍惊霜一眼:“薄斯廷暂时被扣押了。” 霍惊霜骤然抬头看着他:“承安的事情和他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能下定论,总之他的说辞不足以让人相信。” 风临暗伸手把霍惊霜筷子上的羊肉夹下来,送进自己的嘴里:“你还是少吃点肉。” 霍惊霜怒瞪,不吃肉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西城区抓那几个人的时候,咱们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从承安的薄斯廷。” 风临暗言语淡淡,却是把霍惊霜面前的肉端到自己的面前。 霍惊霜撇嘴,眼巴巴的看着那盘肉都进了风临暗的嘴。 这最后一筷子,风临暗还没有送到嘴里。 霍惊霜猛然起身,阿翁一口就从他筷子上咬走了。 她满足的嚼着肉:“薄斯廷从承安回京城,南城是直路,为何绕道西城门,到西城区?” 风临暗看看筷子又看看霍惊霜:“你怕不是属狗的?” 霍惊霜哼哼两声,顺带送一个白眼。 天大地大,吃肉最大:“要不,我吐出来还你!” 风临暗脸色瞬间变了,论恶心,霍惊霜完胜。 “他是看见我了,所以才拖我下水?”霍惊霜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问道。 “一方面。”风临暗神色淡淡,接着夹菜吃。 狼牙莫名惊恐的看着风临暗,这,这筷子娴郡主用过了,又娴郡主的口水啊。 不是,爷您面不改色的接着吃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劲草一眼,劲草看了他一眼,都不敢吭声。 霍惊霜皱眉头:“一方面?”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他们拖你下水,就是因为承安的事情?” “不然呢?”霍惊霜侧头问。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如果只是如此,就不会让醉芳华出来了,也不会挖坟掘墓了。娴郡主,少吃点油腻的,吃清淡一点,方便长脑子。” 霍惊霜……想揍人! 第43章 娴郡主这是在吃醋 霍惊霜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冷静! 打不过,骂不过,不要找着被收拾。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霍惊霜有点小心的问。 风临暗却是冷笑一声:“自己想去。” 霍惊霜一口气噎住了,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就你聪明,就你厉害是不是? 看着风临暗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优雅的很。 霍惊霜只能无奈叹气。 她能怎么办,能说什么,这位可是皇上最贴心的禁卫军统领,。 号称皇上最忠实的一条狗。 如果她说出来什么不应该说的,回头还有她的好吗? 反正承安一行,风临暗主持大局,她只要混吃混喝就好。 “娴郡主倒是心大,不问母亲骸骨去处,不问那些杀手的审问情况。” 风临暗却似乎并不愿意罢休,反而是接着冷嘲。 霍惊霜抬头扫了他一眼:“问了你就会说吗?”你做得了主吗? 风临暗挑眉:“看心情。” 霍惊霜咧嘴一笑,放下筷子起身:“我也看心情。” 风临暗眼眸一眯,神情淡淡的看着霍惊霜走了出去。 除了驿馆的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树上的蝉叫个不停,让人觉得心烦。 荷塘里的青蛙,无处不在的蚊子,他们构成夏天夜里特有的韵味。 霍惊霜爬上马车,劲草在马车旁边站着。 风临暗和狼牙似乎还没有吃好,在屋子里的灯光下,坐着并没有动弹。 “郡主!”劲草从马车的窗口递给霍惊霜一个小竹筒。 霍惊霜坐在马车里,在灯光下展开了竹筒里面的小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杨洪,承安郡守阮靖小妾芳娘青梅竹马的表哥。 劲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承安的确有水患。阮靖和后面的人勾结,这么些年屡屡上报水患旱灾等,赈灾银粮皆不见踪影。” “今年水大,水患真的有了,他们劫了朝廷的赈灾钱粮,用一伙人假扮劫匪截杀三皇子和薄斯廷一行。又假借捉拿匪徒的名义,把承安豪富之家都洗劫一空。” “芳娘死了,听说是因为醉芳华的事情。所以,他们进京之后,找到了西城区那两个青楼女子。” “那两个青楼女子,和阮靖有来往。”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劲草说话。 夜风里,蝉鸣蛙叫声声,劲草的声音很轻,很容易就被风吹散了。 “他们想要借着醉芳华搞事情,看看京城阮靖的后台是谁。同时,这是人命案,事情闹大了,他们才有机会送出万民血书。” “他们一行二十六人,互相掩护到京城只剩下他们五个了。有人追杀他们!” “我去看过了,青楼两个女子的东西,早已经被清理过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霍惊霜的手指哒哒的瞧着自己的腿:“让人盯着西城区的那个青楼,搜寻任何的蛛丝马迹。” 如果杨洪说的是真的,芳娘的死和醉芳华有关,那是不是说明,醉芳华是通过阮靖的手来到京城的。 那十多年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阮靖和京城的靠山,在十多年前就在筹谋什么了。 霍惊霜总是感觉,把醉芳华的事情挑出来,不是针对镇国公府。 扰乱视线是其一,他们似乎要指向谁。 似乎想要京城彻底的乱起来。 她甚至想过,他们现在是不是起了内讧,因为承安的事情,有人要被推出来,舍弃掉。 有人就要拉紧盟友,要是推出来,他就揭露更多的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她有线索去查母亲中毒的事情。 阮靖,就是第一关。 “那一夜,四个城门都有人出城,去往承安,咱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霍惊霜冷笑一声,她是被推进承安这趟浑水里了。 同样,薄家也落入视线之中。 那一向低调的平远伯,很有意思。 那满嘴谎话的薄斯廷,更能有意思。 “也盯紧平远伯和薄斯廷。”她可是没有忘了,薄斯廷去过诏狱之后,那些杀手就变成一派忠良了。 说的话,那是句句意有所指啊! 而且,他们死的也恰到好处! 太过恰到好处了。 劲草顿了一下:“郡主,杨洪被劫走了!” 霍惊霜的心里咯噔一下。 杨洪她带走的很是隐秘,地方也隐秘,是谁找到的? “皆一身黑衣,只是劫走了杨洪,并不伤人。他们说,是友非敌。”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手里把玩着扇子,冷笑一声:“让那里的人都撤离,潜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乱动。” 劲草点头。 霍惊霜却从马车的雕花缝隙里看着驿馆。 狼牙在和风临暗说什么,距离远听不清。 但是霍惊霜对风临暗突然就怀疑起来。 毕竟京城最有可能劫持人的,非风临暗莫属。 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毕竟他住在镇国公府,那晚,她也是被风临暗带走的。 所以猜测到杨洪在她的手里,实在不奇怪。 那么,祁定国知道不知道? 她又从马车上下来,拿着水壶灌满了水,找驿丞要了驱蚊的药物。 顺便把一个包裹放在风临暗的面前:“忘了和你说了,大公主送给你的。” 风临暗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包裹,眉头微挑:“娴郡主倒是好心!” “别人反复哀求,一针一线都是情谊,不忍心拒绝。” 霍惊霜上下打量了风临暗一遍:“再说了,能得公主垂青,是你的福气,将来就是驸马,不好吗?” 风临暗放下筷子,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娴郡主这酸溜溜的语气,是在吃醋?” 霍惊霜瞪大眼睛看着他:“你需要叫大夫吗?” 躲都来不及,她是疯了吗,对风临暗动心思? 风临暗起身,悠然往外走:“谁接的东西谁解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都能入了本统领的眼,上了本统领的身子的。” 霍惊霜瞪着他的背影,祁明舞配他绰绰有余,这家伙就是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风临暗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慢慢悠悠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霍惊霜骤然警觉,周围安静了。 蝉不叫了,青蛙也不喊了,那蚊子似乎也溜了。 死寂一片。 劲草抽出刀站在霍惊霜的身边,狼牙已经退守到窗户边。 唯有风临暗不动如山的站在庭院里,回头冷冷吩咐:“霍惊霜,你不准动手,伤口裂了,浪费本统领的药!” 霍惊霜一惊,这什么意思,从马车上醒来的时候,她的伤口包扎好了,衣服也换了。 之后,她的伤口的确好很多。 难道? 第44章 不好奇谁要杀你? 腾的一下,霍惊霜的脸就烧起来了。 难道是风临暗做的? 尤其是,尤其是一道伤口还在屁股上。 这,这…… 这,都看光了? 却听风临暗在院子里森冷的声音:“出来!驿馆的人都进屋!” 话音落,就看到三面的围墙上冒出来很多黑衣人。 刀剑在晃动的灯火下闪着森森的寒光。 风临暗一个人拎着刀站在庭院里,身子笔挺,似乎带着顶天立地的力量。 四面刀剑齐齐袭来,他冷哼一声,不动如山。 等到刀剑到了眼前,他才动了,摇晃的灯火下,他一袭宝蓝衣衫,犹如一道蓝色的流光。 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我家统领出手定然见血!”狼牙的声音很是自豪。 霍惊霜眼睛紧紧盯着风临暗在人群里的每一个招式,一边暗暗捏了捏劲草的手:“学,好好学!” 风临暗的招式没有任何虚招,每一下都是有目的的。 每一次出手,都绝对不落空。 这样的招式才是实用的。 劲草使劲点头,眼睛都冒出光来。 狼牙…… 偷师都偷的这么光明正大吗? 他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 就听到窗外有破空之声,火光照亮了了漆黑的夜色。 “郡主,出去,有火箭!”显然,他们这是准备不死不休。 风临暗侧头扫了霍惊霜一眼:“到本统领的身后来!” 霍惊霜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那把精美的匕首,把镶嵌着珠宝的刀鞘塞进怀里。 她微微抬着下巴:“本郡主也不是吃素的!” 风临暗却是后退一步,把要冲出去的霍惊霜一把拽到身后:“等你伤好了再吃肉!本统领可不想有一路上带个病怏怏的。” 狼牙和劲草断后,就把霍惊霜团团的围在中间。 “往人群里冲!”风临暗一手握刀,一手抓着霍惊霜的手。 霍惊霜挣脱不开,只能让他拉着,另外一只手拿着匕首,还不忘扫过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出手狠辣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更加不想是一个女子。 而那一招,就是刚刚风临暗用过的。 现学现卖的非常顺畅,似乎练了无数遍一样。 风临暗眸光闪了闪,她竟然不害怕,杀了人之后还是非常的淡定。 这个场面,她好像也经历了无数次一样。 四个人冲进人群里,他们的身后,驿馆的房屋大火腾空而起。 空气中弥漫着火油的味道。 火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远处京城的城墙上,骤然亮起了灯火。 然后,就听到有马蹄声隐隐传来,他们离开京城不过二三十里。 京城的将士出动,必然人数不少。 风临暗冷哼一声:“今夜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 挥刀放倒两个人,感觉手里攥着的手不见了。 回头一看,喔嚯,他们的娴郡主正蹲在地上,扒杀手的衣服。 难道是找线索? 下一瞬,风临暗就感觉自己想多了,实在是把霍惊霜想的太高尚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从杀手身上搜出来的银子,两眼冒光的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 然后,接着搜下一个。 风临暗无语极了,幸好杀手被他们挡住了,不然就凭着着贪财的劲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 墙头上的人似乎急了,不管有没有自己人,羽箭就如雨一般飞来。 显然,他们就想要风临暗和霍惊霜死。 “小心!”风临暗挥刀去挡羽箭,离霍惊霜却有三步之遥。 羽箭飞来,他着急。 却见那霍惊霜不慌不忙,直接把尸体一拉,自己躺到了尸体的下面。 有了完美的盾牌,她竟然毫发无伤。 风临暗瞬间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似乎,想要英雄救美也特别的难。 他深深叹了口气,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 就看到那些杀手骤然倒了下去。 尤其是墙头上的,石头一般滚落,霍惊霜连滚带爬,唯恐被砸着了。 一队人马从黑暗中现身,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银狐面具。 “统领!”他们齐齐抱拳。 “活的带走一部分。”风临暗在尸体的身上蹭了蹭刀上的血迹,长刀入鞘。 冷眼看着霍惊霜依旧搜罗的不亦乐乎,想要说什么,又感觉说不出来了。 似乎在她的眼里,银子最大。 狼牙颠颠的上去,也帮忙找,劲草自然不落后。 等到朝廷的人马赶来,他们已经搜罗完了,霍惊霜喜滋滋的爬上马车。 把所有的钱财都倒在马车里,坐在那里,慢悠悠的整理。 “嘿嘿,要发财了!”霍惊霜笑得那是一个猥琐。 马车外和风临暗说话的文刚愣了愣,狐疑的看着马车,差点被人杀了,还发财了? 这娴郡主怕不是疯了? 风临暗翻身上马,吩咐马车前行。 离开驿馆之后,他才用刀挑起马车窗口的帘子:“娴郡主,见面分半。” 霍惊霜瞬间炸毛了:“凭什么?” 她辛辛苦苦在箭雨里搜罗来的,风临暗凭什么。 “就凭,人是本统领杀的!”风临暗凉凉一句。 霍惊霜瞬间不吭声了,她哭丧着脸看着劲草,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偷偷存一点是一点啊! 一边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把东西划拉一半,用布包裹好,从窗口递出去。 心疼,肝疼,肉疼! “狼牙,接着,本统领嫌脏!”风临暗冷哼一声。 霍惊霜无声吐槽,你嫌脏别要啊,她不嫌脏! 可恨,她动手扒了半天血淋淋的衣服。 死不瞑目! “不好奇谁要杀你?”风临暗实在是佩服了霍惊霜这心思,完全抓不住重点。 “我这些年,遇到刺杀不知道多少次,查也查不出来,也没有能力去查,时间长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霍惊霜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边用帕子擦了手,从布包里掏出从折桂楼带出来的烧鸡,美滋滋的开吃。 风临暗听到里面的动静,探头看了一眼。 “你是猪吗?” 霍惊霜给他一个白眼,接着啃烧鸡。 风临暗默了,这话说不下去啊! 这样的一种无力感啊! 霍惊霜真的就心大成这样吗? 第45章 好好一个人为何长了嘴 风临暗发现,只要和霍惊霜想要深入聊一些东西,最后的结果都是聊不下去。 霍惊霜总有办法让你没有说话的欲望。 一次两次可以感觉是巧合。 次数多了,风临暗就感觉,霍惊霜不信任他。 因为不信任,所以不进行任何深入的交流。 这份防备心,居然用在他身上。 风临暗突然就想笑了。 霍惊霜贪财,好色,但是一旦面对他,她就能忍得住了。 他是不是该感觉自己威力无穷,可以震慑小魔头娴郡主。 “哎!”霍惊霜钻出马车,坐在赶车的狼牙身边,侧头看着风临暗。 风临暗面无表情的挑挑眉,眸光淡淡的掠过,又看着前方。 从这侧面看着,马车晃晃悠悠的灯光下,他的脸明明暗暗的,但是五官如同白玉雕刻一般,看着就格外的诱人。 尤其是那一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霍惊霜感觉自己口水要下来了。 若是马车里给自己上药的是这样的一双手,其实也不是不行,是? “风统领啊,从护国寺回去,谁给我上药的,又是谁换的衣服?” 她靠着马车的车厢,一条腿耷拉在外面摇晃着,一条腿屈膝,手肘撑在上面,手托腮,侧头看着风临暗。 风临暗微微勾唇,眸色却是依旧冷冽:“娴郡主希望是谁呢?” 这语气阴森森的,听着似乎某人的心情不好。 哎,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此时就是乌云遍布了。 看着霍惊霜直勾勾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那痴迷的神色,无疑是取悦了他。 他轻笑了一声,那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眼眸微微眯着,别有一种风韵。 霍惊霜第一次觉得,风临暗美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个祸害。 至少,她不掐自己的大腿,就绝对抵挡不住此等美色。 “本统领的手,是握刀的,所以,本统领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更加不会脏了自己的眼,鲜血淋漓的,疤痕遍布的,一点都不好看。” 霍惊霜怒瞪,然后感叹,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要长了嘴啊! “万一,娴郡主以清白被毁为由,要以身相许,本统领可怎生是好。” 霍惊霜顺手扯下的,把玩着的树枝啪嗒一声被折断了。 “风统领想的有点多!”霍惊霜咬牙切齿地说。 他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他好吗? “风统领完全不用有这种担忧,本郡主,对你没兴趣!”一字一顿,清晰明了。 很好,没兴趣! 风临暗居高临下,微微眯着眼睛:“最好如此,娴郡主,本统领知道自己俊美无双,烦请擦擦口水。” 霍惊霜伸手就往嘴角抹去,然后手就僵硬在嘴边,上当了! 奶奶的,这风临暗实在是太不让人喜欢了。 她懊恼的放下手,往后面的车厢上一靠,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 今夜没有月亮,但是繁星却是耀眼。 夜风轻拂,虫鸣声声,树叶在风里哗啦啦的响,车轱辘的声音,马蹄的声音,汇聚成一曲催眠曲。 霍惊霜的眼皮开始打架。 她也不理会风临暗,转身爬进马车里,扑在榻上就沉沉睡去。 这几日又是受伤又是过度劳累,她其实早已经撑持不住了。 劲草没有说话,只是拉了薄毯子给霍惊霜盖上,在香炉里点了驱蚊的香。 就拿着扇子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扇着。 “爷,您也休息一会儿?”狼牙低声问道。 风临暗下了马,上了马车,扫了劲草一眼。 劲草扇子一丢,识趣的出去了。 这人,她惹不起。郡主能出卖还是出卖! 风临暗就在一边坐下,盯着睡得昏天暗地的霍惊霜看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什么东西。 顺手就塞进来霍惊霜微张的嘴里。 那霍惊霜咂咂嘴,竟然没有醒。 风临暗轻笑一声,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夜色里,京城和火光冲天的驿馆,终于彻底淹没在浓浓的夜色里。 马车却在绕过一个山湾之后,骤然拐弯,偏离了去承安的路线。 劲草侧头看了看狼牙,狼牙无声的指了指马车里的人。 此时的京城,祁定国没有睡着。 他坐在书案的后面,听着风临暗和霍惊霜在驿馆遭遇截杀的消息。 静默良久。 御书房里灯火辉煌,而书房外,是浓的化不开的沉沉夜色。 他低头看着下面的文刚,眸色沉沉,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很突兀的,他问了一句:“对于常安郡主衣冠冢的事情,坊间可有什么说辞?” 文刚心里咯噔一下,跪着双手撑地,并不敢抬头。 “回禀圣上,最初有说常安郡主不祥,让臣民受伤的不少。后来有人说,常安郡主含冤而死,天怒人怨,所以,所以大渊才天灾人祸不断。” 祁定国没有说话,但是文刚明显感觉到屋子里的风似乎冷了几分。 “现在,现在,他们在说,圣上英明,上位这些年,励精图治,不曾加重赋税,重视忠臣之后,为了去给常安郡主做衣冠冢,道路泥泞亦不曾放弃。” “如此圣上,所有的难事都会迎刃而解。” “是吗?” 祁定国脸色的神情有点奇怪,似乎想要惊喜,但是明显高兴不起来,勉强的有点扭曲。 文刚叩首:“微臣不敢妄言!” “退下!” 祁定国挥挥手。 文刚倒退着出门。 祁定国的面前跪下一道黑影:“查!无论是挖坟掘墓的,还是常安郡主做衣冠冢通知那些百姓的。还有驿馆的杀手,京城,全面撒网!” “是!”那人低声说道,转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王全拟旨,着新上任的顺天府尹加大排查的力度,务必要给朕一个说法。” 李家倒了,因为李庆轩的事情,连带顺天府尹也革职下狱了。 新任顺天府尹,顾墨! 王全拿着圣旨要出门,祁定国却是又问了一句。 “那顾老夫人进门了吗?” 王全回头半弯着腰:“回禀圣上,那顾太傅果然禁闭大门,奴婢叫开了门,他初时还不愿意,但是有圣上的口谕,他也只能放行。不过看着两老彼此都心怀不忿。” 祁定国挥挥手。 王全走了,整个御书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46章 皇后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祁定国又想起了当年,他是先皇微服出游留下的私生子。 穷困潦倒,一事无成,等着读书及第翻身。 那时候霍流玉是龙城霍家的儿子。 霍家有镖局,霍流玉父亲是龙城郡守的副手,其兄长也是龙城驻军里的千户。 怎么与他交往的呢?大概他那时候准备上京赶考 的时候,盘缠被偷了。 他沿着大街死命追击那个乞丐的时候。 霍流玉捉了那个乞丐,相谈投机,回头便邀请他去了霍家。 他们相伴进京,那一次,他中了同进士。 霍流玉却中了武举。 也因此认识了当街教训调戏姑娘的富家公子的顾孟鸢。 那时的顾孟鸢银马红衣,眉眼间都是揉碎了的阳光。 霍流玉瞬间就沦陷了。 后来他三番五次去顾家登门拜访,顾家道他轻浮,再者那时顾家在京城也是顶流的世家。 怎么会同意? 尤其在顾太傅见到了他之后,愣了许久,回去就把顾孟鸢禁足了。 顾孟鸢写了一封信就同霍流玉走了。 而他在京城露面之后,突然就开始被人追杀,他逼不得已也回了龙城。 那时才从杀手的口中知道,他是皇帝的私生子。 那张脸在京城出现,被人留意了。 那一路,顾孟鸢和霍流玉浓情蜜意。 顾家却是出了断绝关系的声明,声称顾家小女顾孟鸢突发急症,已然身死。 后来,顾家和霍家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顾太傅啊顾太傅,那次才是一只老狐狸。 祁定国想要发作都找不到借口,当年虽然他不认顾孟鸢,可是也没有少伸出援手。 他初初回京,初初登临地位,都有顾太傅在稳定朝廷。 这份恩情,他不能不记得。 然后,顾太傅急流勇退,淡出官场,就连两个儿子也都外派小官。 世人都道顾家没落了,好好的一局棋被毁了。 若是借着霍家,顾家绝对是京城第一家族,就是定国公府都要往后退一退。 可是祁定国知道,顾太傅是为了顾家满门。 他懂,顾太傅也懂,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 算是他对顾孟鸢和霍流玉最后的情分。 祁定国起身,转身走入后面的寝殿,开了墙壁上的暗门,进入一个小房间。 那房间的墙上挂着几张画像。 同一个人,不同的姿态,马上,花下,笑着的,皱眉的…… 祁定国定定的盯着看着,嘴角带着笑容,人也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梦境里。 “皇后娘娘,圣上歇息了!”外面骤然传来小太监有些着急的声音。 祁定国眉头一皱,笑意瞬间收敛。 他走出来,关上门,转身脱鞋上了软榻。 目光却是盯着闯进来的景墨雪。 “皇后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祁定国的声音有点冷,就连神色也称不上好看。 明黄的帐幔, 明黄绣金龙的锦被簇拥下,祁定国一身明黄的睡袍。 显然是准备入睡了。 景墨雪敷衍的行了个礼:“圣上不是没睡吗?” 这话听着像是饱含怨气。 她的目光落在祁定国的腿上,上面御医缠着的布带早就没有了。 “圣上的腿好了?” 祁定国没有说话,只是眉眼森森的盯着景墨雪。 景墨雪却是莞尔一笑,转了个身子,在祁定国对面的椅子上的坐下。 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手里端着茶杯,盯着里面茶水,骤然笑了一声:“倒是好茶水!” 继而又抬头,言笑晏晏的看着祁定国:“圣上闲暇时还是进一进后宫,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一连几个月不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后妃多有抱怨,臣妾也是难做。” 祁定国只是定定的看着景墨雪,没有说话。 景墨雪却是盯着刚刚祁定国开门的那面墙,似乎从那里能够看出一朵花来。 祁定国的神情越发的森冷。 景墨雪却是笑了,笑容里似乎带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带。 “圣上且歇息,臣妾就不打扰了。” 一边款款起身,一边又细心叮嘱:“虽然前朝事多,圣上也要注意龙体。” 一边又让嬷嬷把食盒拿进来:“臣妾炖了汤,圣上喝一点。助眠的。” 话说完,人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门开了又关上,脚步声远去。 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祁定国起身,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莲子汤。 莲子应该是最新摘下的莲蓬剥出来的,闻着就有清甜之气。 莲子和百合的白,红枣的暗红,枸杞的鲜红,盛在白玉碗里,看着就赏心悦目。 但是不管多么的赏心悦目,他都只是看了看,就盖上了。 的确是养心安神! 他摩挲着食盒上的纹路,静默良久。 景墨雪在他的面前似乎是越来越放肆了。 不对,她是从一开始就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定国公前朝是定远伯。 那时,他不过是个被追杀的籍籍无名的私生子。 后来他和霍流玉势如破竹,定远伯主动投诚,说要说服京城的世家。 诚意就是,景墨雪嫁给他! 景墨雪嫁给他,呵呵,景墨雪嫁给他! 祁定国沉沉笑了。 声音黯哑,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景墨雪静静的走在空荡荡的宫道上,此时,她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身边的嬷嬷搀着她,小声劝慰:“娘娘,那些话……” 那些话不该说啊,让他们夫妻之间越来越生分了。 景墨雪苦笑一下:“说或者不说,也没什么差别。他的心,本宫从来没有摸透。” 或者说,摸的透或者摸不透,都不重要。 因为,比不过。 “娘娘,老夫人递了帖子,明日要入宫。” 景墨雪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往前走。 “那就好好招待,顺便去东宫让太子妃和小皇孙都来。热闹热闹。” “可是……”那嬷嬷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若是二公主要出宫,不用拦着。”景墨雪别有深意的冷笑一声。 那嬷嬷点头,一路再无话。 后宫一片死寂,似乎就连虫子都不来这个地方。 可是,就这么一个地方,有人却是削尖了脑袋要进来。 比如,当初的她。 被父兄塞了进来,她的意愿从来不重要,家族门楣才重要。 这才是女孩子唯一的用处。 那个肆意如同阳光的女孩却是不用,她可以满天下跑。 她父亲说不认她,但是她遇到难处,仍旧会偷偷伸出援手。 看遍世间繁华,江南巷陌,草原斜阳,金戈铁马,也曾是她的梦想。 这深宫里,一岁一岁,终究是磨灭了她所有的棱角。 不知道哪个宫宇里,琴声隐隐。 景墨雪停住脚步,转而走向御花园荷塘的凉亭。 “温一壶酒来。”她轻声吩咐。 如此良辰,当不负丝竹不负星月。 那嬷嬷叹口气,亲自去准备。 景墨雪静静的坐着,风幽幽而来,空气中都是荷花的幽香。 她不禁想,真是白瞎了那一碗百合莲子羹。 “娘娘,公主给了霍惊霜一个包裹,给风临暗的。” 一名宫女快步过来,低声说道。 景墨雪挑了挑眉,唇角勾着嘲讽的笑容:“越发的愚蠢了。” 风临暗是祁定国最锋利的一把刀,不会让祁明舞沾染的。 “京城各家公子也开始查看!” 皇家的子女,真的以为有那种自己做主的幸运吗? 第47章 风临暗也是色中饿鬼吗 霍惊霜是被冻醒的。 明明是夏夜,可是马车里就是凉飕飕的。 似乎,是谁放了冰块在马车里。 真是奢侈,镇国公府都用不起冰。 霍惊霜心里感叹一句,难怪今夜睡得如此安稳。 可是,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神情冰冷的面容。 马车依旧晃晃悠悠的走,马车外的马蹄依旧声声。 马车里的光线依旧昏暗,朦朦胧胧之间,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也不知道,自己是醒来还是依旧在梦里。 只是发现那张脸是风临暗的。 可是,风临暗怎么会和她共处一室,所以是做梦! 此时,他那黝黑的眼睛幽幽的盯着她,白玉雕刻的面容上,唇色倒是嫣红。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真的是,太过炫目。 霍惊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摸摸那不似凡人的面容。 或许,她还在梦里。 那,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她双手齐齐出击。 捧着风临暗的脸颊,摩挲着,嘿嘿笑道:“手感真好,冰凉如玉。” 继而又点了点风临暗的眼睛:“这目光要不是那么冷,会更动人,不过这样也够味。” 手指又溜到他的嘴唇上,手指描摹着唇瓣的弧度。 看着那嫣红的色泽,嘿嘿笑了:“既然都来到本郡主的梦里了,那本郡主就不客气了。” 她双手捧着风临暗的脸颊,就要探起身子亲上去。 那嘴唇看着是那么的诱人! 而此时的风临暗又是那么的安静,听话。 美色当前,醉了。 可是,此时! “郡主……”劲草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马车外面清晨的凉风涌进来,霍惊霜瞬间惊醒。 不是做梦? 她侧头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口,疼! 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真的不是做梦? 明显亮起来的晨光里,风临暗如玉的脸似乎更冷了。 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个冷冽的嘲讽的弧度。 死定了,死定了! 霍惊霜心里哀嚎,慢慢的慢慢的缩回手。 啪! 风临暗用佩刀的刀鞘把霍惊霜的手按回去。 那只手依旧贴在风临暗的脸上,风临暗却是幽幽笑了。 这肯定不是意犹未尽,这是保留证据。 霍惊霜欲哭无泪。 “娴郡主准备怎么不客气,让本统领见识一下!” 霍惊霜撇嘴,若是知道他是真的,她是打死都不敢啊! 她求救的看向劲草。 掀着帘子的劲草和探头看的狼牙同时默默的缩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 没看到,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惊霜瞬间怂了,尴尬的笑着:“那个,风统领啊,本郡主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上马车,刚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对不住啊,对不住!” 风临暗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里面翻滚。 但是话语说出来,却是有气死人的能力。 “所以,娴郡主即便是梦里都在觊觎本统领?” 霍惊霜正小心的把自己的双手从他的脸上往下挪,闻言一愣。 “没有,真没有。” “没有?”风临暗的尾音危险的上扬,一双眼眸微微眯着,那感觉是下一瞬就要咬人。 霍惊霜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真没有! 这朵花好吃,但是有毒。 她不敢! “没有你梦中叫本统领的名字?” 霍惊霜愣了,还有这回事? “没有,睡觉你搂着本统领的腰?” 霍惊霜想要否定,一侧头,发现脸旁边就是风临暗劲瘦的腰。 她吞了一口口水,不是,睡着的她这么饥渴吗? “没有你睡在本统领腿上不下去?” 风临暗颠了颠自己的腿。 霍惊霜被颠得头晕,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的躺在某人的腿上。 脖子下是温热的触感,而鼻翼间都是清冽的味道。 她瞬间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手臂却一下子撑空了,整个人就从榻上滚落下去。 风临暗伸手去拎她,只听嘶啦一声。 他看看手里拎着的一截布料,再低头看看蜷缩在地上的小可怜一般的霍惊霜。 眉眼间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疑惑,这衣服的材质不好? 霍惊霜惊恐的看着他,不是,不是,风临暗也是个色中饿鬼吗? “那个统领……”狼牙一撩帘子,就愣在当场。为何,他总是要在这个时候出头!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爷,咱们可以悠着点!” 对上风临暗凉飕飕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接着说:“前方山林里似乎有异常,后面有马蹄声。” 然后忙不迭的放下帘子,停了马车,拉着劲草就跳了下去。 “爷,我们去探查情况,慢慢来,慢慢来,衣服还要用银子买!” 如果话语里不是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就更有可信度。 马车里的霍惊霜默默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风临暗冷哼一声,扔了手里的布料,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霍惊霜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探头看看黑着脸的风临暗。 哼哼,冷漠的风统领,脸皮厚的风统领是玩不起是不是? 她爬起来,感觉马车里到处都是风临暗的气息。 直到换了衣服跳下马车,才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热度才下去。 风临暗只是瞟了她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搂着本统领的腰睡了一夜,五百两。” 在霍惊霜感觉到这事情过去了的时候,风临暗开口了。 这一开口,就让霍惊霜有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枕着本统领的腿一夜,五百两。” 霍惊霜翻了一个白眼,要钱没有,命,风临暗都要了好几条了。 那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摸本统领的脸,一千两。” 风临暗侧头,挑眉:“所以,娴郡主准备怎么偿还?” “你还随便爬了马车呢?”霍惊霜怒瞪,钻钱眼里去了是不是? 看看她这个样子像是有钱的样子,他是不是以为都和他一样,光鲜亮丽的。 看看,这新换的一身衣服,暗蓝衣服上绣着银色的祥云图案,里面是雪白的中衣,头发被一个银冠束在头顶,黑色绣着祥云的腰带束住劲瘦的腰杆。 越发显得身姿笔挺,面如冠玉。 单是那身衣服,就价值不菲。 “不好意思,那是本统领的马车!” 风临暗冷笑。 “那不是圣上给的吗?”怎么就成你的了? 要脸不要! “是本统领的人赶来的。”风临暗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林,说的那是一个理所当然。 真是不要脸,即便是你家赶来的,明知道女孩子在里面睡觉,你能随随便便就上去了吗,能吗? 不知道有男女大防这个东西吗? 不叫你登徒子都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那你还撕坏了本郡主的衣服!”霍惊霜气鼓鼓的,刚刚马车里那一点绮丽的遐思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只有牙痒痒的想要咬人。 第48章 想杀了本统领? “那衣服貌似也是本统领的。”风临暗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霍惊霜瞬间无语。 你丫给一件衣服,人家穿上,你就可以上人身上撕了吗? “没钱!”硬邦邦的两个字甩给风临暗,就这样,你能怎么办! 风临暗挑眉,然后点头:“嗯,按两千两一条命算,你又欠本统领一条命。” 霍惊霜抬着下巴,冷眼看着他,欠了一百条又如何,怕了他不成! 风临暗往前一步,在霍惊霜的面前低头,近到鼻息可闻的地步,才幽幽说道:“本统领绝对会用自己的方式拿回你欠的这么多条命,你猜,会是哪里?” 霍惊霜后退一步:“你随便!” 理你才有鬼。 “听说,圣上要给你我赐婚,你不同意?”风临暗直起身子,话语说的那是漫不经心,一张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神情。 霍惊霜骤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风统领都警告本郡主不要觊觎你了,本郡主自然不会不自量力。” 霍惊霜言语淡淡,也没有带着任何情绪。 风临暗侧头看着霍惊霜,她脸上淡然的神情无懈可击。 或许,这才是霍惊霜的另外一面。 他很少看到的另外一面。 盯着霍惊霜良久,他才勾唇:“圣上要给你我赐婚,本统领也拒绝了。” “如此甚好。”霍惊霜无所谓的点头,转身上了马车,赶着马车往前走。 一边摸出昨夜带出来的面饼,一口一口啃着。 风临暗的脸沉了下来,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他策马和马车并排前进,却说出一句让霍惊霜感觉五雷轰顶的话语。 “杨洪在本统领手里!” 霍惊霜惊讶地侧头看着他,连马车都忘了赶。 杨洪在他手里是什么意思? 劫持杨洪的人是他? 西城区跟在她后面去的人也是风临暗。 所以,她是从一开始就在风临暗的监视中。 想到这里,霍惊霜只是感觉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风临暗知道了多少,又告诉祁定国多少。 这一瞬间,她心里突然就涌起了杀意。 她背后还有太多人,不能有任何闪失,一点点都不能。 她也绝对不想要再失去什么。 那就只有让风临暗闭嘴! 只有他闭嘴! “想杀了本统领?”风临暗端坐马上,嘴角却是勾着嘲讽的笑意。 那微微眯起的 眼睛在晨光里,翻涌着冰冷。 霍惊霜骤然笑了,晨光下比阳光更加的灿烂:“怎么会,我听不懂风统领在说什么。” 风临暗也笑,只是那笑容里似乎没有什么温度。 继而眸色深深地看着霍惊霜:“醉芳华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本统领拖你进来的。” 这句话倒是有了几分诚意。 所以,霍惊霜从善如流的点头:“知道,从大街上的话语,到和林枫的对话,再到后来探病的时候,你的话都在透露一些东西。” 风临暗却是挑眉,有点惊讶。 知道,但是还是去了? “你知道你母亲中毒?” “猜到过一点,毕竟那时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霍惊霜轻笑一声,用力一拉缰绳,马车停住。 她却从马车上跳下去,径直往沟边的草丛里走去。 风临暗皱眉看着她,这么说,他入了她的局? 霍惊霜却是蹲在路边,仔细的打量着什么。 路边是水沟,水沟的另一边是良田。 此时是盛夏,正是秧苗绿油油的时候。 沟里也是满满的水,草丛里的蛙类在叫着,聒噪的很。 她盯着一片草叶看着。 那草叶上有一点红,在晨光下闪着光芒。 她伸出手沾染上,然后仔细看着。 是血迹!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但是这草叶上的的确确是血迹。 霍惊霜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草叶上也有一点红。 晨光下,她顺着血迹一路走过去。 前后的沟渠汇入了小河,沟渠和河边,野草茂盛。 血迹就是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霍惊霜蹲在路边,就盯着那格外茂密的野草。 那底下似乎被水流冲击出来一个洞,上面被野草覆盖,从路上走过的时候,水渠和小河一览无余。 但是那草丛不会有人注意,因为这地方空旷,并不是藏匿的好地方。 霍惊霜回头看去,水渠里的水浑浊,应该是淌着水走的。 这样道路上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我看到你喽!”霍惊霜骤然出声,言语里带着笑意。 草丛一片静寂,水流也是无声。 “风临暗,你说这里会是谁?”霍惊霜侧头问道。 风临暗还在马上,闻言翻身下马,就要准备过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顿起。 那草丛一动,一支短箭急射而出。 “霍惊霜,趴下!!” 话音未落,风临暗就飞身扑过来,拽着霍惊霜骤然一倒。 那短箭就擦着风临暗的脸颊飞过去,带出一道血痕。 而霍惊霜整个人都被风临暗罩在地上,毫发无损。 “风临暗!”霍惊霜推开风临暗。 伸手就拔出风临暗的佩刀,挡在后面砍过来的刀上。 下一瞬,她一个翻滚,爬起来,挡在风临暗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小巧的丫头,肤色黝黑,腰间挂着小巧的弓弩。 而她的手里,此时握着一把长刀。 长刀上还有血迹,显然已经经历过厮杀的。 她的目光格外的凶狠,犹如荒漠里的野狼。 而她的身后,紧紧的跟着一个孩子。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即便是这样的场合,那小男孩也毫不畏惧,他衣衫破烂,光着的双脚上和小腿上,都是血口子。 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冷静异常。 此时正死死地盯着霍惊霜和风临暗。 霍惊霜侧头扫了一眼风临暗,却发现他竟然躺着没有爬起来。 “那短箭上有药?”霍惊霜骤然瞪着那黑丫头,“解药呢?” 那黑丫头冷哼一声:“好好走你们的路就是了,多管闲事。” 这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才会滥好心。 “解药?”霍惊霜怒了,虽然她不欺凌弱小,但是也不能被人欺负。 虽然风临暗和她不对付,但是他们还是一路的人。 “就是软筋散,哪里有什么解药。”那丫头冷哼一声,“放我们走!” 霍惊霜的目光却是落在那个小男孩的身上,和他对视一会,扔下了手里的刀。 “走!” 看着两个人谨慎的后退,她冷笑一声,“如果你们走得了的话。” 不远处的山林已经有打斗声了。 狼牙和劲草都没有回来,可知情况不会好。 那黑丫头一急,拉着小男孩就往山林里跑。 “他们,他们杀过来了……” 霍惊霜弯腰拽起风临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瓶盖拽开,送到风临暗的鼻子下。 “用力吸一口!” 自己却是嫌弃的扭转过头,这个味道实在是难闻。 第49章 保护美人儿还是可以的 风临暗靠着霍惊霜却是来了一句:“你确定不是毒气?” 这味道,说是谋杀也不为过。 霍惊霜连忙塞上瓶子,用一只手拼命的把眼前的空气扇走。 一边还不忘给风临暗一个白眼:“救你命还嫌弃。赶紧的,狼牙和劲草怕是和人打起来了。” 风临暗半靠着霍惊霜,压得霍惊霜半边身子都歪了。 “没有力气。”而且,他受伤了。 英雄救美受伤了,霍惊霜难道不应该感动的涕泪横流吗? 霍惊霜狐疑的侧头盯着他:“装什么柔弱,你可是铁打的。冰冷坚硬!” 顺便推开风临暗:“维持你高高在上的,睥睨天下的,冷漠无趣的样子。” 一边往山林跑去,对着前面的一对小不点高喊:“小家伙,等等姐姐。” 风临暗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低叹一声:“小没良心的。” 绝对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冰冷坚硬。 这语气,估计霍惊霜要是听了,得吓掉三魂六魄,有点缠绵悱恻怎么办? 而前面的两个小的,吓得跑得更快了。 那个姐姐的目光太过炽热,有点吓人。 山林里已经一片血腥。 浓郁的血腥气,在山林中弥漫。 狼牙和劲草挡在前面,刀尖滴血。 他们的身后,是一群难民,衣衫褴褛的,面黄肌瘦的。 每一张脸上特别突出的都是一双大大的恐惧的眼睛。 直到他们看到那个黑丫头和她身后五岁的小男孩,一双双眼眸里才有了光彩。 霍惊霜骤然发现,那一群几乎都是孩子。 为数不多的几个大人,都拿着刀子站在狼牙的身边,挡在最前面。 狼牙和风临暗对视了一眼。 一声尖利的呼啸声响起,须臾之间,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杀手从四面聚拢来,滴血的长刀对着他们。 那杀手都蒙着黑色的布巾,手里拿着的长刀,竟然类似于倭刀。 这是大渊腹地,这里怎么会出现倭刀? 这刀比禁卫军的绣春刀更加的瘦长,形成一个微弯的弧度,刀尖微微上翘。 杀手有十几人,他们的手里都是拿着这样的倭刀。 头上包着黑布巾,脸上蒙着黑布,就是身上也是黑色的衣裤。 束腰绑腿,特别干练,特别适合行动。 他们的神情,他们的姿势,甚至他们眼里的冰冷杀气。 都在告诉别人,他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专门有人训练的杀手! 霍惊霜弯腰捡起一把倭刀,眸色森寒。 不管大渊内部如何,有何恩怨,但是对于外敌,他们绝对不会手软。 何况,他们杀的是大渊的老弱妇孺! 劲草和狼牙的身上都有刀口子。 “好刀!”霍惊霜冷哼一声,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杀手。 风临暗往前一步,站在霍惊霜的身侧:“你还是后退一步,回头身上的伤口裂开了,白瞎本统领的好药。” 霍惊霜却是哈哈一笑:“风统领,你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放心,本郡主虽然菜了一点,但是刚刚偷学了一点,保护美人儿还是可以的。” 狼牙嘶啦一声撕下衣袍的下摆,用力扎紧腿上的伤口。 站直身子,手里握紧了长刀。 身子紧绷,双眸杀气弥漫。 他们和杀手之间,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 有难民的,死得都是成人,男女都有,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死得很多,而杀手的尸体,只有三个。 霍惊霜握紧手里的刀,压下心里的酸涩,他们都是为了保护那些孩子。 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这剩下的一群人,大人很少,都是孩子。 她侧头看了风临暗一眼:“美人儿,且等着!” 她话音落,就和狼牙、劲草以及那个黑丫头同时冲了出去。 风临暗紧随其后,目光紧紧的锁在霍惊霜的身上。 此时的霍惊霜,嘴角勾着冷冽的笑容,平时笑着的时候微微弯起来的眼睛,此时寒光毕露,身上裹挟着浓郁的杀气。 倭刀在的手里略显生涩,招式也乱,看似没有章法。 但是,一出手,就是杀招。 有他的招式,有他没有见过的招式,诡异的很。 但是奏效,迎上来的第一个杀手躲过了她的倭刀,但是没有躲过她的匕首。 她另外一只手紧握的匕首,划过那杀手的脖子。 那杀手的倭刀,也掠过她的头顶,带下来一缕头发。 兵行险招! 霍惊霜胆子够大,目光够毒辣,速度够快。 风临暗心里的感叹还没有结束,就看到霍惊霜脸色黑了。 她整个人都气炸了:“身体发肤手指父母,姑奶奶我的头发养的这么好,你竟然敢给本姑奶奶削掉!” 一脚踹飞捂着脖子踉跄的杀手,一手倭刀一手匕首,继续出击。 风临暗速度也很快,刀一出手就见血。 霍惊霜一边迎战,一边偷学风临暗的招式,而且学的有模有样,很有成效。 风临暗…… 在看到她的胳膊上多了一道伤口之后,他眸色一沉,一脚勾起地上的倭刀踢了过去。 那倭刀在昏暗的山林里划出一道银光,直接插入伤了 霍惊霜的杀手的胸口。 贯穿杀手胸口,前胸刀柄后背刀尖,颤颤巍巍的。 “牛!”霍惊霜侧头看了肩头的伤口一眼,“风统领,太厉害了!” 话音落,依旧上前。 不惧怕不退缩不言败不言疼! 哪怕是尸山血海,她都面色不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趟过去。 风临暗不禁有些发愣,京城第一小魔头的霍惊霜,是什么时候成长成这个样子的? 在一次次的刺杀中,还是在一次次与那些真纨绔的对打中? “撤!” 杀手看到占不到好处,瞬间奔向山林深处。 霍惊霜就要追上去,却被风临暗一把拉住。 “跑了!”这些杀手不能跑,他们一定和承安水患的幕后黑手有关系。 和倭国有没有关系还不一定。 风临暗却是用匕首挑破她伤口的衣服,把一瓶药粉直接倒在上面。 霍惊霜瞬间呲牙咧嘴,原地乱跳,眼泪都要出来了。 “疼疼疼!” 风临暗只是冷哼一声:“你还知道疼,本统领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刚刚不是蹦跶的挺欢快的吗? “跑了,那些杀手可能和承安有关系!”霍惊霜握着刀还要上前。 风临暗抬起手,染血的长刀挡在她的前面:“等着!” “什么?”霍惊霜骤然侧头看着风临暗,等什么,等他们自己主动跑回来? “郡主!”劲草突然叫道。 霍惊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些杀手果然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 他们手握倭刀,是非常的戒备的姿势,好像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巨大的危险。 晨光里,山林中终于出来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暗蓝劲装,脸上带着银狐面具。 驿馆出现人! 风临暗的人? 可这明显不是禁卫军的装扮啊? 霍惊霜的心里满是疑惑。 第50章 本统领知道你庄子上有别人的人 山林里在此时一片死寂,就连那轻轻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为首的银狐面具人冷笑一声:“杀!” 一个字,斩钉截铁,杀气瞬间弥漫。 四面八方,无数戴着银狐面具的人冒出来。 山林里瞬间就成了修罗战场。 血腥气弥漫,残肢断臂,似乎这山林里的雾气都笼罩上了一层血色。 那一群孩子都缩在黑丫头和那个小男孩的后面瑟瑟发抖。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叫嚷,没有一个人乱跑。 也不过是一会儿,那些杀手就全部倒地。 除了死去的,还剩下几个重伤苟延残喘的。 风临暗走到最近一个重伤的杀手面前,半蹲身子,用刀拨开那杀手的手掌,细细的观察半晌。 然后收回刀,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谁派你们来杀人的?” 那杀手死死盯着风临暗,却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风临暗拿起他身旁的倭刀,从头到尾细细的打量一遍。 然后又抓起另外一把。 似乎比起那杀手的供词,他对那些倭刀更加的感兴趣。 终于研究完了,他侧头看着狼牙:“把他们先带到一边。” 血腥的场面不太适合这些小孩子。 没有想到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却是定定开口了:“我们不怕,就想要看着他们怎么死!” 这话冷静,清晰。 霍惊霜等人都侧头看着那个小男孩。 那一群孩子都看着小男孩:“我们听他的。”甚至齐刷刷的站到那小男孩的身后。 风临暗却是勾唇一笑:“有胆量!” 话音落,他手里的倭刀直接插入那个杀手的胸口。 不是一下子插入,而是一点一点慢慢的往里送锋利的倭刀。 相较于一下子刺死,这种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缓慢的在死亡里煎熬,更是一种酷刑。 “我……”那杀手动弹不得,双手抓着身侧土石,指尖冒血。 牙关咬紧,有血迹从嘴角流淌出来。 他双目瞪的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风临暗。 “嘘!”风临暗以指抵唇,嘴角勾着浅笑,漫不经心的把手里的倭刀一点一点的送进去,“不要说话,闭着眼好好感受。” “感受死亡的滋味,从此这世间的一切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在这里被野兽啃咬,腐烂成泥。” 那个杀手却是不能闭眼,面容因为疼痛而狰狞。 看着风临暗的眼神却是更加的狠厉,似乎要随时跳起来,咬死风临暗。 “本统领会找到你的家乡,你的家人,你所有的亲人,然后,他们会和你一样。你的忠诚用他们的性命来陪葬正好。” “你,你不是人!” 那杀手痛苦的嘶吼。 “嗯,你是人,所以斩杀老弱妇孺,助纣为虐!”风临暗从善如流,丝毫不恼怒。 他抬头挑眉看着那个五岁的小男孩:“你要来吗?” 那个五岁的男孩双手死死的攥紧,却是红着眼睛点头:“要!” 坚决,毫不迟疑!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直走到风临暗的旁边。 风临暗抓着他的手握住倭刀的刀柄:“你的仇,你来报。” 那男孩的手开始发抖,但是并没有退缩。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颤抖害怕,但是不退缩。 他双手握住倭刀的刀柄,猛然用力往下按去。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踮起脚就挂在刀柄上。 那倭刀噗嗤一声捅进杀手的胸口,从后背穿出,扎进地上的土石里。 然后他又用力的拔出来,鲜血喷溅。 喷了他一头一脸,褴褛的衣衫都鲜血染透。 但是他的眼睛不红了,黑亮的眼睛里都是冷芒。 他拖着刀往另外一个重伤的杀手走去,一边回头看着那群孩子。 “你们要报仇吗?” “为了挡刀的魏爷爷,为了护着我们的杨奶奶,为了被他们糟蹋死的秀春姐姐,为了那些用人命为我们铺路的叔叔伯伯,你们要不要报仇,要不要长大?” 一个小丫头走上来,弯腰捡起一把比她还高的刀,狠狠捅进一名杀手的胸口:“为了护着我死去的娘亲!” 又一个孩子走上来:“为了我姐姐!” “为了我被砍死的弟弟!” “为了我被烧死的祖父!” …… 一个一个孩子走上来,他们捅了人,却强忍着害怕。 没有哭,只是眼睛通红,嘴唇紧抿,拳头紧握。 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霍惊霜把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抱进怀里:“你们从承安来?” 那小丫头点头:“从承安来,我们的家人一路护着我们,陆陆续续都死了。” 她又抬头大声说:“我们要去京城,要去找圣上,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一群孩子围了过来:“我娘亲染病了,他们把我娘扔进火里烧死了。” “我家被大水淹了,祖母老迈被淹死了。” “我们吃土,吃草,吃树皮,已经没有东西吃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孩子都绷不住了,嚎嚎大哭。 整个山林里都是一片哭声。 霍惊霜看了劲草一眼,劲草跑去马车上,把所有的干粮都拿上来。 “先吃一点,吃一点垫一下。”霍惊霜给他们分食物。 那些戴着银狐面具的人也都走过来,把怀里的干粮放下,又静默的走开。 “你回京还是我回京?”为了这些孩子的安全,他们不能不跟着。 风临暗却是盯着霍惊霜:“我们都不回去!” “他们?”带着并不方便。 “送去你京郊的庄子。”风临暗依旧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眉头一皱,那些残兵都住在庄子上,养孩子倒是不成问题。 但是,霍家本来就被人忌惮,要是收留这么多小孩子,他们会不会以为霍家别有心思。 “我知道你庄子上有别人的人。”风临暗突然就来了一句。 霍惊霜骤然抬头看着他,除了新近派去的人,他们都没有找出来谁是别人的探子。 风临暗怎么知道? “这些孩子在你的庄子上,必然有人问讯,有人送吃喝的,环境不封闭了,那人的动作痕迹才多。” 风临暗微微挑眉一笑:“你若同意,本统领告诉你一个暗桩。” 霍惊霜心里骤然戒备。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风临暗笑了一下,伸手拿掉霍惊霜肩膀上的头发,声音越发低沉:“你可以把我看成一条道上的。” 霍惊霜的鼻翼间甚至可以闻到风临暗身上清冽的味道。 她微微后退一步:“风统领说笑了。” 一条道上的人,她走的那条道,不会有祁定国的人。 这头野狼若是带进家里,只怕遭殃的就是她了。 风临暗挑眉:“本统领从来不说笑。密闭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但是敞开了就没有新鲜感了。” “你被卷进醉芳华的事情里,本统领是故意的,也在后面推波助澜。” 第51章 我是你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霍惊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她猜到了,但是从不说。 或许因为,她不信任风临暗。 风临暗不会好心的只是帮助她,他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霍家和你有仇?” 霍惊霜回头看了眼巴巴的孩子们一眼,声音低了下来。 “没有,应该说,霍家与我有恩。”风临暗眸光幽幽,说话却是带着某种笃定。 “你想要京城的水变浑了?”霍惊霜又问,却是敛下眉眼,目光落在风临暗的佩刀上。 “浑水好逮鱼!”风临暗把长刀入鞘,漫不经心地低语,“你要想查到你想要的东西,这浑水你必须趟!” 霍惊霜心里一个咯噔,风临暗怎么知道…… 他知道了,那祁定国呢,他知不知道? “或者说,”风临暗紧紧盯着霍惊霜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你和你弟弟想要活下去,这浑水你也必须趟!” 他叹息一声,抬头看着东方,山野的远处,灰蓝的天幕,一轮红日正要喷薄而出。 “你以为护国寺就安全嘛?对于你和霍惊云来说,没有安全的地方。对于那些残兵来说,也是。” 霍惊霜一惊,感觉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空气稀薄,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风临暗:“你什么意思?” 霍惊云是她的逆鳞,霍家的残兵也是。 没有人可以动,谁都不行! “你早就暴露了你的软肋,当年吏部尚书的儿子辱骂你弟弟,你扑上去把人揍得半死的时候,别人就知道了。” 风临暗幽幽一笑:“所以击垮你很容易,霍惊云或者霍家残兵就够了!” 他的语调近乎森冷,足以让霍惊霜不寒而栗。 但是霍惊霜却是骤然笑了。 破晓的阳光骤然射过来,亮光就笼罩在霍惊霜站立的地方。 阳光下,她的脸庞似乎带着光芒,眉眼微微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她在笑,却让人感觉森然。 “不论是谁,都可以试试。”她的话语轻柔。 从没有过的正经和轻柔。 甚至她的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在朝阳下,都显得那么温柔美好。 但是,风临暗就是感觉有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 此时的霍惊霜不是他在京城见到的那一个,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霍惊霜。 霍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出来一个纨绔呢? 所以,只可能,她愿意成为纨绔。 风临暗静默了一瞬,低低笑了。 他倾身上前:“你着实不用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和防备心,你有你要查的,我有我要报复的。最终,我们算是殊途同归。” 他退后一点,目光锁在霍惊霜的脸上:“所以,这一条路上,我是你的盟友,而不会是你的敌人。” 霍惊霜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他,不为所动。 风临暗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刀。 他位高权重,心狠手辣。 当然,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做。 他的后面有帝王撑腰,身后有禁卫军无数,刀剑森寒,所向无敌。 而她,赌不起! 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因为她的身后有霍家的荣辱,有霍惊云的性命,有上前残兵的性命。 “不信?”风临暗感觉心里非常复杂,期望霍惊霜相信他,又感觉她这么谨慎和戒备是对的。 那个小时候爬墙上树的女孩,终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还是长大了。 霍惊霜侧头看了那些小不点一眼,又回头看着风临暗,微微勾唇点头:“不信!” 风临暗…… 你完全可以稍微犹豫一下,他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 “你的庄子里有个叫傻三的。”风临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抬步往那群孩子走去。 霍惊霜如遭雷击,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这是夏日,即便是山林里,朝阳出来,依旧让人感觉到炎热异常。 人,站着不动也是会流汗的。 但是,此时。 霍惊霜浑身的汗水突然就退下了。 朝阳照着,在这穿透山林里树木,如同利剑一般穿射而来的光束里。 她突然就浑身发冷,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只要轻轻碰触一下,就会啪嗒一声断掉。 四处的嘈杂声,在她耳朵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寂。 就是山林也骤然失去了色彩,到处灰扑扑一片。 “郡主!”劲草疾奔而来。 霍惊霜不对劲,她脸色惨白,整个人紧绷的轻轻一碰就能轰然倒塌。 霍惊霜攥紧了双手,原本挖坟受伤的指尖,此时又冒出了血。 十指尖包扎的布料上一片嫣然红色。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的指尖。 在她眼里灰扑扑的山林里,唯有这一片殷红。 这血红在她的眼前无限的蔓延,一直蔓延向护国寺,蔓延向京郊的庄子。 那里将会,尸横遍野! “劲草,傻三……”她声音艰涩,话说不出来。 傻三活下来不容易,丢掉了一条腿一只手臂。 当时若不是长兄挡了一刀,及时救治,他早就没命了。 那是最后那场战争之前的一次战争。 后来长兄带着伤上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傻三活下来了,他回来后对着他们姐弟痛哭流涕,感念兄长救命之恩。 这么些年,他在庄子上,热情善良,谁有事情他都帮忙。 更是和元伯把庄子里那么多人管理的井井有条。 而且庄子上采买,多数是傻三在做。 等于,他就是庄子上的帐房。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心思不纯,随便做点什么,就足以让她和那些残兵,让霍家满门荣光,万劫不复。 这一刻,霍惊霜怕了,她害怕了。 也深切感觉到,自己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强大的保护住她想要庇护的人。 劲草飞快地看了风临暗一眼:“郡主,庄子出事了?” “盯死傻三,去找后面的人,不要打草惊蛇。最好,让前段时间王全带来帮忙的人知晓。” “知晓到什么程度?”劲草眉头紧皱,这还真是大事。 “让他知晓,我们怀疑傻三中饱私囊,私下有不规矩交易。怕连累庄子里的人,拜托他帮忙盯着。咱们的人暗中盯着。” 霍惊霜冷笑一声,终于缓过来这口气。 她看到风临暗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处,如果傻三真的如风临暗所说,她就信他一次。 “让庄子上人提前准备,迎接这些孩子,顺便帮我带封信给皇伯伯。” 劲草点头:“是。” 一边去找纸笔。 风临暗走到霍惊霜身边,把他的人凑出来的所有银票和碎银子给她。 霍惊霜挑眉看着他:“怎么,风统领改成用钱贿赂了?” 第52章 当敬之重之信之 风临暗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也不是不行,娴郡主的心多少钱可以买?不然只买身体也行!” 一边上下打量霍惊霜一眼,眸色深沉,意味不言而明。 霍惊霜凑近风临暗,盯着他的脸端详半晌:“本郡主价值连城!钱财不可惑,美色可以,风统领这美色……” 风临暗眼眸一眯,退后一步:“不要觊觎本统领美色!太丑的,本统领看不上。” 霍惊霜冷哼一声,错过他往前走,留给他两个字:“稀罕!” 风临暗却在她身后说:“我和他说,一定是有人在挑拨霍家和他的关系,要把忠臣之死的事情栽赃到他身上。” 声音很轻,风过无痕。 霍惊霜蓦然回头,此时风临暗站在光束里,她在阴影里。 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层光芒,他在那儿,所有的一切突然就模糊了,只有他无比清晰。 风临暗那些话,无疑为她要做的事情,提前铺了路。 这让王全派去的人监视傻三更是顺理成章。 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是挑拨霍家和祁定国的关系,都是栽赃。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你早就知道傻三的事情?” 风临暗仰头看着穿过山林的阳光:“比你早一点!” 扬起的侧脸,弧度特别美,被阳光镶嵌出带着光的弧度,霍惊霜感觉目光都移不开了。 不得不说,风临暗是善于利用他的美色的。 若是有一日,真的对霍惊霜色诱,只怕她要兵败如山倒。 “我母亲中了醉芳华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霍惊霜艰难挪开视线,接着又问。 “八年前知道的。只是知道毒来自承安,具体不知。” 霍惊霜明白了,风临暗为何要让她卷入承安的事情里。 “不管如何,多谢!”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以后会如何,今时今日的帮助,值得她一声谢。 风临暗侧头眸光幽幽的盯着她:“钱财带上,本统领分出几人带孩子们去京城。” 当然,他的消息会先一步到达京城。 霍惊霜眸光落在风临暗身上:“那,北疆的事……”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张口,但是还是忍不住。 这么些年,她一直都知道,北疆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父兄带着霍家军,虽然与北宁处于胶着的状态。 但是,北宁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那个局势一看着,就是大渊即将大胜。 那么多年的仗都打下来了,比这更艰难的很多,怎么北宁就突然屠了几座城池? 城池守军呢? 为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面对北宁的铁蹄? 援军粮草迟迟不达,说风雪阻挡,有什么比战争更重要。 谁都知道,粮草和援兵,关乎战争的胜败。 那是最有力的后援,但是,她的父兄没有等到。 她十万霍家军没有等到,十几万边疆守军没有等到。 援军到达之后,只剩下尸山血海。 北宁受到重创,不堪一击。 北疆在死了数十万人之后,大胜! 胜的不是霍家军,不是世代驻守北疆的将士,不是北疆殷殷期盼的百姓。 他们再也见不到,北疆的胜利。 后来,押送粮草的被杀了。 可是,那又如何? 霍惊霜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心里悲怆,但是却能笑出来。 她离不开京城,这十几年的活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想要查什么,那是更难。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等你查清楚傻三背后人再说。” 能力不够的时候,知道的太多,无疑是找死。 霍惊霜的对手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强大。 风临暗错过她走向那些戴着银狐面具的下属。 霍惊霜站在原地,潮湿闷热的山林里,她感觉到冷。 虽然风临暗不愿意说,但是霍惊霜知道,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这也从侧面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同样,明剑在北疆失去消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怕是十年之后,依旧有人盯着这个事情,也同样不想让人去查这个事情。 她的心里总是不安,她第一次出了京城,离开了京城。 霍惊云呢,霍惊云会不会有事情? 那丝丝缕缕的不安,如影随形。 “劲草,告诉他们,护住惊云,让他待在护国寺,不要出门!” 霍惊霜再一次叮嘱,“同时给元伯伯递个口信,让他留心任何的异常情况。” 劲草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五岁的男孩走过来。 他仰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霍惊霜:“你是霍家的人?” 话语里带着某种笃定。 霍惊霜蹲下来,和他对视。 他的目光里一派镇静,小小的人儿似乎已经历练的波澜不惊。 霍惊霜挑眉笑了:“是,我是霍惊霜!” 穿过树木的光束里,她的笑容干净而温暖。 那小男孩上前一步,双手抱住霍惊霜:“姐姐,不要难过!” 霍惊霜心里一动,她明明笑着,他从哪里看出来她难过了。 那个小家伙贴心的拍拍她的后背:“祖父曾说,笑不出来的时候,不要勉强,因为笑容不好看,反而更难过。难过了可以哭,不丢人!” 霍惊霜张开双手抱住他衣衫褴褛,脏兮兮的身体:“你祖父还说什么?” “祖父说,若是一日遇到霍家人,当敬之重之信之!” 那小男孩后退一点,拽出稍微干净一点的衣服里子,擦了擦霍惊霜脸颊上溅上去的血迹。 “姐姐,我信你。” 他又趴在霍惊霜的肩膀上,似乎疲惫到了极点。 “我被母亲埋在尸体里活下来的。母亲说,父亲去京城找人求救了,定然让我坚持下去。所以,我路上遇到被追杀的他们,带着他们来京城了。我和家仆七八人,只剩下我和黑雀姐姐了。” 霍惊霜心里一动,抱着小男孩起身。 那小男孩像是累极了,含含糊糊的说:“姐姐,我叫京墨,谢京墨!” 说完就沉沉睡去。 霍惊霜红了眼睛,心里酸涩,谢京墨,谢…… 第53章 这姑娘也是细品嫩肉的 她想起了一路被追杀,敲了登闻鼓,死在朝堂上的谢静由。 有人拼上满门的性命,也要护着一方百姓。 他们胸中有大义,百折不挠。 有人却视人命如草芥,只为了个人私利。 她抱着小男孩,这个小小的谢京墨一路颠沛流离,一路被追杀,却仍旧没有忘了庇护其他人的孩子。 自己尚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却没有放弃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 霍惊霜紧紧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抬头看着叶缝间斑驳阳光。 眼睛酸涩。 “走了!”风临暗走近霍惊霜,声音莫名柔和了很多。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眨掉了眼里的水汽。 把谢京墨递给劲草:“保证他们一个不少的到达京城!谢京墨的身份可以先瞒着其他人,至于皇伯伯就不要瞒着了。” 劲草点头,看着霍惊霜的眼睛里都是不舍:“郡主,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您一路小心。” 霍惊霜点头,看着劲草等人带着孩子远去。 而留下的人,把尸体埋了。 霍惊霜捡了一把趁手的倭刀带走。 剩下的都被风临暗的人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没有死去的杀手。 相信很快,这些人就会送到诏狱,送到皇伯伯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挖,总是能挖出来什么东西的。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那一座大大的新坟,泥土的黄色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风临暗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霍惊霜。 这个时候的霍惊霜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很不适应。 明明是一身烈火一般的火红衣袍,却明明的让人感觉到一种悲凉。 她在京城笑着闹着,看着似乎是没心没肺,可是那种悲凉就是如影随形,从来没有离开。 “为何绕道?”霍惊霜靠着马车车厢,坐在马车的外面,听着车轱辘的声音,侧头看着端坐马上的风临暗。 明明该直去承安的,此时这个方向已经是偏离,这是去往天关郡的方向。 难道他知道谢京墨的消息?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如果没有意外,这条道会比那条道更快到达承安!” “如果有意外,那我们就吸引了敌人,也让赈灾粮和御医、将士更早更平安到达承安。其实,你的目的是吸引火力是不是?” 霍惊霜手里拿着一把狗尾巴草,在手里摆弄着。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因为她的嘴里还衔着一根。 青草的清香和苦涩味道在嘴里蔓延,她的手里的狗尾巴草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风临暗挑了挑眉,霍惊霜比他想的更加的敏锐。 “难民从承安去京城的路已经被截断,他们可能会从其他地方走,比如临边的天关郡,过了连山西边的凤川郡。” “如果,这条道上有人追杀,那承安的状况会特别的糟糕。” 霍惊霜能够听到他语调里的沉重。 有时候,一些人的私心,一些人的私利,却要用无数无辜百姓的白骨来堆砌。 可是,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视人命如草介! 霍惊霜摇着小兔子侧头:“此番这批人不见了,算是打草惊蛇了。估计再想要抓住他们就不容易了。” 风临暗眉眼深深地看着霍惊霜:“何出此言?” 霍惊霜微微勾唇,那个弧度,似乎带上了那么一点笑意,又似乎在嘲讽什么,就那么漫不经心的说:“捂不住了就抛出来啊,不跑还等着被抓啊!” “倒是不笨!”风临暗微微勾唇。 霍惊霜哼了一声,盯着手里的小兔子,吸溜了一下口水:“我饿了,吃烤兔子怎么样?” 她看着风临暗,风临暗也看着她。 烤兔子很香,问题是谁抓。 狼牙看看霍惊霜,又看看风临暗。 不是,你们直说好吗,这般较劲不就是想要让他去吗。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风临暗一眼,爷,您这样是不会又女孩子喜欢的! 风临暗冷哼一声,就你家爷这个姿色,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姑娘飞蛾扑火。 霍惊霜第一万次感叹,要是这个皮囊长在一个性格好一点的男子身上,说什么,她也要打晕扛回家。 若是风临暗,哼哼,算了。 他长了嘴,不好! 他不怜花惜玉,不好! 总之,不好! 霍惊霜摇头,钻进马车,摸出一个桃子,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 风临暗…… “猪!” 霍惊霜晃荡着自己的双腿,没有听见,就是说他自己的。 傍晚的时候,京城里来的旨意已经传到了他们暂且落脚的地方。 同时,到处一片平静。 他们的前行顺畅的很,到处都没有杀手的痕迹。 而路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难民。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他们舍弃了马车,一路疾行。 霍惊霜伤口没有大好,渗血了她都没有吭一声。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承安北边的青河边,渡过这波涛滚滚的大河,对面就是承安。 对面的河边聚集着很多难民,他们急着要逃离承安。 渡河的小船挤满了人,船夫正往下赶人。 那小船摇摇晃晃的,在争持之下,骤然翻了。 河水里的人扑腾着哭叫着。 一两声凄厉的哭声,顺着风飘过来,格外的悲怆。 风临暗从附近调集了船只,他们一过河就被团团围住。 “姑娘有没有吃的啊,我儿子都快饿死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噗通跪在霍惊霜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霍惊霜。 那浮肿的暗红的脸,浑浊的眼睛已然看不到本来的颜色。 她的怀里,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气息奄奄。 霍惊霜弯腰抱起那个孩子:“你先起来,粮食马上就有。” 后面却有个男子,悄无声息地往霍惊霜的身后绕。 “看她穿的,就知道她有钱,一定有吃的,就在包裹里!” 有吃的这句话一出来,人群瞬间乱了。 他们都饿的眼前发黑了,别说粮食,就是野草都见不到几棵了。 明明是盛夏,看看远处的山,哪里有一点绿意,因为所有能吃的都被吃了。 他们盯着霍惊霜和狼牙身上地包裹,两眼发红,不管不顾地蜂拥而来。 “这姑娘也是细皮嫩肉的!”有人垂涎欲滴地叫了一声。 一个肉字让人疯狂。 那些人疯狂扑上来地同时,看着霍惊霜地目光都变了。 那是贪婪的,饥饿的,疯狂的。 好像霍惊霜就是香喷喷的,油汪汪的肉。 第54章 本郡主奉命前来承安赈灾 霍惊霜抱着孩子后退一步,眉头紧紧皱起。 她从后面的包裹里摸出一颗桃子,咬开一个小口子,把鲜甜的汁水滴进那奄奄一息的孩子的口中中。 这个时候,不拿出食物才是明智的,但是,在她手上,沉甸甸的,是一条人命。 风临暗脚步一动,笔挺的身子就挡在了霍惊霜的前面。 他冰冷的神情,浓郁的杀气,让那些疯狂的人顿了一下。 然而,饿到了极点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尤其是目光落在霍惊霜手里的桃子上的时候。 霍惊霜把那孩子给蠢蠢欲动的妇人。 那妇人接过孩子的同时,一口咬在霍惊霜手里的桃子上。 那一双浑浊委顿的眼睛,此时发出惊人的亮光。 霍惊霜松了手的同时,把背后的包裹用力的往蜂拥而来的人堆里扔去。 那些疯狂的人立刻朝空中划过的包裹扑去。 你争我抢,现场乱成一团。 “你咬我干嘛,我身上已经没有肉了!”一声凄厉的大叫。 “放开我的孩子!”一个瘦弱的小妇人扑向一个黑瘦的汉子,那汉子已经把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夺走。 此时一边在人群里疾跑,一边对着小孩尚且圆润的胳膊张开大嘴。 那几个月的孩子突然受惊,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小妇人和她的丈夫立刻哭喊着追上去。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匕首握在手中,一言不发径直往前飞扑。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那黑瘦汉子的面前。 一道寒光闪过,那黑瘦汉子的手臂瞬间鲜血四溅。 他手一松,那哇哇大哭的孩子就往地上掉去。 霍惊霜另一只手飞快的捞起那孩子,转身递给那小妇人。 “我杀了你!”那黑瘦汉子看着到手的肉飞了,双眼血红,整个人直接朝霍惊霜压过来。 风临暗手一动,手里的长刀就要出手。 却发现,霍惊霜比他的速度更快,她捡来的那把倭刀,森寒的刀锋此时就压在那黑瘦汉子的脖子上。 那黑瘦汉子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有血珠顺着刀面滚落下来。 那些争抢撕扯着霍惊霜包裹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们齐刷刷的停下来,侧头看着霍惊霜。 看着长河边,红衣少女的面容森寒,刀锋闪着寒光。 “怎么,你吃人还有理了?”霍惊霜的声音也格外的森冷。 人一旦动了吃人的心思,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和野兽无异,尤其是吃活人的时候。 那黑手汉子看着霍惊霜,贪婪的目光扫过霍惊霜身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爷我吃的人不少了,怎么,你要替天行道?” “这承安就是地狱,在场的谁没有吃过人,谁没有和别人易子而食?” “吃个孩子怎么了,活下来孩子还可以再生。反正都是养不活,死了也是吃了,紧着孩子大人死了,还是被人吃!” “你们这些富人,有钱有粮,不愿意施舍一点!” “你们贪墨修建堤坝的银子,让我们遭受这样的灾难!” “大伙说说,是不是他们的错!” 那黑瘦汉子狰狞的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有鼓动的效果。 “是,就是他们的错,他们躲在深宅大院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刀剑对着我们!” “那郡守府里歌舞升平,郡守吃着山珍海味,还把青楼的花魁都带进府里了!” “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死,不给吃的,朝廷赈灾的粮食不见了。” “不救人,谁染了病就把一家老小,左邻右舍都烧死!” “他们不让我们出承安,要是敢出去找吃的,求助,就直接杀死!” 一声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这怨气让一张张面目都是狰狞的,让一双双眼睛都是血红的。 一个一直没有动的,呼呼喘息的老翁指着身后:“看看那里,都是想要出承安被杀死的,都快围着承安累成一道墙了。” “朝廷不管我们了,没有人来了!” “三皇子在郡守府吃香的喝辣的,说是养伤,谁都看到他携那青楼花魁在城楼上调笑!” 那黑瘦汉子看众人都帮着他说,更是得意。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我们杀了他们,分肉吃,夺了他们的船只,渡过这青河。” 他振臂高呼,目光却是盯着霍惊霜不放。 这一下,群情激愤,那些人瞬间就涌上前来:“杀他们这些富人吃肉,杀了他们!” “他们是官府的人!”有人眼尖的认出了风临暗的佩刀。 “我以前去过京城,京城的禁卫军有这样的刀!”他指着风临暗和狼牙腰间的佩刀,大声叫道。 “又是狗官,看看他们这般空手而来,和那狗屁三皇子有什么区别!”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过河找吃的。” “就是,这青河边死的人多了,不多他们三个!” 那黑瘦汉子嘿嘿一笑:“小妞,你这细皮嫩肉的,定然美味!前些日子,我杀了一个八岁的丫头,那肉也是特别的嫩!” 说着竟然空手握刀,整个人往霍惊霜扑过去。 为了口吃的,完全不顾自己的手鲜血淋漓的。 风临暗要动手,可是被霍惊霜扫了一眼,他突然就站住不动了。 霍惊霜听到他说杀了八岁的丫头,冷笑一声,手里的倭刀一动,一道寒光划过那黑瘦汉子的脖子。 阳光下,一道血线划过,那黑瘦汉子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往后倒去。 人群瞬间一片死寂。 霍惊霜拎着滴血的倭刀站在那里,红衣猎猎,神情冰冷。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那些人看着霍惊霜,想要上前又不敢,他们已经被那些黑衣的杀手吓怕了。 此时发现,这看似柔弱的少女,并不比那些杀手差。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了。 霍惊霜一手拎着染血的刀,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拿出圣旨。 手抖了一下,那圣旨就呼啦啦的展开了。黄色的圣旨,就那么展开在风中。 “本郡主奉命前来承安赈灾!” 挤在河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三皇子都不行,你行?”质疑声顿起。 “你空手来的,我们吃什么,我们撑不住几天了。” “就是一个小丫头,什么用都没有,朝廷肯定是舍弃承安了,肯定是舍弃我们了,不然,怎么让一个小丫头来。” 有人看着霍惊霜恶意高呼:“小丫头,怕不是你在京城得罪了人,让人赶来承安送死的?” 霍惊霜冷笑一声,染血的倭刀笔直的指着青河对面:“看那里!” 第55章 去虎穴看看 众人齐刷刷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河对岸,可以看到乌压压的一片,有人马,有车架。 “本郡主带了粮食来的!” 那些人眼睛发亮,都挤在河边,眼巴巴的看着河对岸。 有的人甚至走到了齐腰深的河里,发现不能再走了,才唉声叹气的退回来。 “粮食?” 有人哈哈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发颤,似乎癫狂了一般。 “那三皇子也是带来赈灾粮来的,粮食呢,只有麦糠和沙石。” “郡守也说发放粮食,豪富之家都被搜罗完了,粮食呢?” “如今,郡守府大门紧闭,里面歌舞升平,鱼肉飘香,我们呢,看一看这一路的累累白骨!” 说话的那人,原本一直站在一边。 此时众人才发现,他一袭灰白破烂的长袍,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他瘦削的脸上都是泥泞,抬起双手对着霍惊霜深深一揖:“若是不是真的要救人,若是抗不过承安后面的黑暗,请贵人高抬贵手,不要给了我们盼头,又把我们推入地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哽咽。 “我们都是九死一生,你问问,谁没有亲人死去,谁不是饥肠辘辘?” “若是朝堂已经放弃了承安百姓,若是朝堂抓不住硕鼠,就请贵人放行,给我们一条活路,看看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 那书生再次深深一揖。 众人静默。 天气很热,阳光很烈,被大水浸泡过的土地草木早已经枯萎腐烂,泥泞的土地在阳光下热气蒸腾。 人只是站在这里,似乎都要被蒸熟了。 霍惊霜的目光扫过静默的众人。 在无数双期盼又绝望的眼神下,她压抑住满心酸涩。 “朝廷不会不要你们,圣上不会不要他的百姓,承安有硕鼠,我们抓硕鼠,承安需要粮食,我们带来粮食。请你们,相信我们,也相信朝廷!” 霍惊霜的声音很是郑重。 为了谢京墨带着的那一群九死一生的孩子。 为了这承安的几十万百姓,。 为了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相信你们,你们打的过匪徒吗,打的过那些黑衣杀手吗?看看那边!” 有人指着身后。 人群呼啦啦的让开,他们从承安逃离的路上,到处是尸体,被杀的,自己倒下的,老的,小的……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霍惊霜,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儿来。 霍惊霜的手指指着风临暗:“正三品禁卫军统领,圣上最信任的人。河对岸有禁卫军!” 齐刷刷地目光又转向风临暗。 那个暗蓝劲装的男子,负手而立。 阳光下,青河边,一张脸白皙如玉,眸光却是淡然的冷。 “就这么一个公子哥儿,能做什么,一个人再厉害也难敌千军万马!” 有人撇嘴,另外一些人摆摆手:“走,走,找一条活路去。” 他们显然不相信霍惊霜。 霍惊霜叹口气,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哪怕她有圣旨,有禁卫军,有钱粮。 他们都不信! 官府,在这个地方,是助纣为虐的人,是剥削他们的人,屠杀他们的人。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都知道,他们要换一种方式。 否则,赈灾不可能,承安或许会更乱。 那些人又开始爬船,小船挤满了人,晃晃悠悠的没走几步远,就骤然翻了。 一群人在河水里扑腾着,狼牙急忙去帮忙,好不容易才相互抓着回到岸边。 那些人本来就饥饿得没有力气。 此时更是躺在一片烂泥里大口喘息。 这边喧嚣还没有停歇,只听远处马蹄声声。 那些百姓骤然惊慌起来:“快跑,官府的人来了!” 人群拥挤着沿着河岸就要逃走。 那抱孩子的妇人一把抓住霍惊霜的胳膊:“姑娘,赶紧走,姿色好一点的姑娘都被带走了。你赶紧走!” 霍惊霜挑眉,这是不仅杀人,还劫掠女子? 这承安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虎狼窟? 她握紧手里的倭刀,杀气森森地盯着远处的人马。 风临暗缓步走到霍惊霜身边:“他们在调度船只,一时过不来。” 所以,若是有危险,可能就只有他们三个直接面对了。 “不,咱们两个人。”霍惊霜悠悠一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了狼牙。 又盯着风临暗:“去虎穴看看,风统领敢不敢?” 风临暗把身上的东西也给了狼牙:“换一身百姓衣服,隐入人群,等着接应。” 狼牙点头,抱着东西钻入人群,扒了那个黑手汉子身上的衣服穿上,顺便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一群灰头土脸的,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难民中,一身红衣,面容白皙的霍惊霜和一身暗蓝绣银色祥云衣袍的风临暗,就成了皎皎明珠。 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恍若神仙似的人物。 马蹄声渐渐逼近,不过是片刻功夫,几十骑已经到了近前。 为首的男子孔武有力,勒住马儿,高声叫道:“快点滚回去,财物留下,别逼着爷我杀人。” “敢跑得,直接杀了,有一个想要过河的,就杀了这里能看到的所有人!” 这声音响如洪钟,他们油光满面,马儿也是膘肥体壮。 那些百姓畏畏缩缩地走回来,大气都不敢喘。 有钱的没钱的都被搜罗一遍,顺带踢打一番。 “他们,他们有钱!”一个瘦得像是猴子一样的男子,突然就指着人群后的霍惊霜和风临暗。 马上的目光早就被那一点红吸引了,此时看到他们的穿着,呲着牙笑了:“赚了!” “他们还有一个下人,刚刚他们把东西都给那个下人藏起来了。他们还有刀。” 一时间,霍惊霜和风临暗被卖了一个干净。 那大汉已经策马绕到霍惊霜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嘿嘿笑道:“绝色,真是绝色,这般容貌,这般风姿,只怕是整个承安都找不出来一个。” “大哥,那位爷一定喜欢!”他身后一个肩白脸的小子挤眉弄眼的说道。 那汉子一愣:“也是,若是那位喜欢,咱们日子就更好过了。” 他大手一挥:“绑走,绑走!” 霍惊霜冷然厉喝:“我们是京城来的,你们怎么敢如此放肆!”她没说,他们是来赈灾的,说了也没有人信。 在承安,官府的威严都在脚底下,就是圣上来了,估计都不行。 “京城来的?”那汉子重复了一句,一行人在马上哈哈大笑。 似乎霍惊霜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笑声歇了,那汉子才微微俯身,盯着霍惊霜:“你就是天上来的都没用,这承安啊,拳头硬的说了算。”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风临暗皱眉,上前一步挡在霍惊霜前面,挡掉那些放肆的目光。 若不是想要知道更多,这些人已经都是死人了。 “王法?”那匪徒又是一阵轰然。 “王法若是有用,承安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小子,现在是拳头说话。承安的郡守都闭城不出,都不管那么多了。”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这也就是说,承安乱了,谁有能力谁称霸。 这不是水患那么简单,这是要承安乱。 或者,有人想要大渊乱。 第56章 来找本姑奶奶受死吗 “捆了,捆了!”那个大汉挥挥手,“赶紧的,抓了就走,一会有其他人过来了,打斗浪费时间吗,回去喝花酒不好吗?” 他话音落,他身后的人瞬间就激动起来。 花酒啊,喝花酒啊! 那群人蜂拥而来,拿出绳索捆绑霍惊霜和风临暗。 “轻着点啊,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别弄坏了。品相不好不好卖!” 那汉子端坐马上,还在不停的叫嚷着。 霍惊霜挑眉,不过和风临暗都没有出声。 那些难民比这匪徒的十倍还多。 但是,他们都瑟缩在一边,并没有上前。 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 霍惊霜看过去的时候,甚至有人的目光里透着幸灾乐祸。 尤其是告密的那个瘦小的汉子。 因为得了他们,那些匪徒没有再搜罗下去。 那些难民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霍惊霜和风临暗被扔到马背上,马匹就在还泥泞的道路上疾驰而去。 他们路过承安郡下面的县城,却发现,城门紧闭,城楼上连个士兵都没有。 护城河里的水满满的,似乎随时都要漾出来。 城外聚集了很多难民,他们甚至就地安营扎寨。 这里还是承安的北部,地势相对高一点。 这里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可以想到一路往南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那匪徒路过这里,真的有士兵上前来开门,和匪徒说笑着,任由他们穿城而过。 而对于那些难民,却是大声喝斥,棍棒相加。 城门里的阴凉处,守城的士兵在喝酒,桌子上杯盘狼藉,酒肉飘香。 为首的那个匪徒扬起手,一大锭银子扔过去:“兄弟们加个菜!” “多谢王寨主!”士兵们欢呼一片。 霍惊霜看了看风临暗,他的脸可是冷得很。 那又如何,前朝混乱,后来外敌入侵,内里旱灾瘟疫,混乱一片。 即便是祁定国上位十几年了,可是手段不够狠辣,世家盘根错节并没有完全的收服。 表面上能够看到的,和实际情况并不一样。 因为定国公带着一批人投诚,所以京城的世家见势头不好,纷纷投诚。 这种情况下,世家的根基未动,也就导致,他们后面隐藏的污垢也并没有清除。 而可能和祁定国并肩作战,后来再作为祁定国的依仗,震慑列国,震慑世家,让祁定国可以毫无顾忌出手的霍流玉战死了。 祁定国只能谨小慎微,步履维艰,这让大渊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 最严重的就是现在,承安水患。 但是承安堤坝的修缮费用,每年都拨款,最后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 如今,看着承安下面的县城都是这种状态。 霍惊霜就明白了,只怕这十几年,承安上下的官员,早已经沆瀣一气了。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上报的。 所以,承安的百姓,很难走出承安。 所以,承安才是妥妥的人间地狱。 他们承安这一行,说是送死也不为过,要面对的是整个承安的官员士兵。 她皱着眉头趴在马背上,看着马蹄下的道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窝,隐隐的还有水渗出来。 靠近承安南部澜江,估计更惨,大水直接冲击,百姓…… 风临暗只是眯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连山的北麓。 一行人上了山,进入了一座小寺庙。 寺庙里已经没有了僧人,到处都是土匪。 看到王寨主回来,他们齐齐涌上来,一眼看到霍惊霜,眼睛已经直了。 一个妆容浓艳的女子,摇着折扇,妖娆的走过来,扫了霍惊霜一眼,艳红的嘴唇一撇:“大当家的这是要舍弃红玉了?” 一双波光盈盈的眸子,幽幽的盯着那王寨主。 王寨主哈哈大笑,一伸手,拦腰把那红玉抱起,直接扛在肩膀上。 一只大手对着红玉的屁股拍了一下:“爷就爱你吃醋的样子,放心,她是用来送礼的。” “关起来,分开关,谁也不能动他们!不要坏了爷的好事。” 话音落,他就扛着那红玉大踏步的走了。 周围暗暗戳戳的目光,吸溜的口水声收了回去。 霍惊霜被送进一间柴房,而风临暗责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 屋子里堆满了木头,霍惊霜被扔在一张草席上。 屋子只有上面又一扇小窗户透过来一点微弱的光。 霍惊霜左右看了看,然后从容躺下,先睡觉。 养精蓄锐,等待后面的精彩戏份。 只是,似乎有人见不得她这么安分,傍晚的时候,光线越发的暗淡了。 柴房里已经看不清人了。 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小美人,哥哥来喽……” 那拉长的声调,满是垂涎欲滴的味道。 霍惊霜睁开眼睛,躺着没有动。 她一直处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更能适应这个房间里的光线。 反而是来人,一时适应不了,双手胡乱的摸着。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我在这里哦!” 第一次被人调戏,好新鲜。 以前都是她调戏别人,还是男人见了她就跑那种。 “哎吆,小美人真是懂我!不要着急,我来了!”那人嘿嘿笑着,奔着声音就过来了。 霍惊霜动了一下,脚上的绳索就开了。 她等着那人走到身边,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来找本姑奶奶受死吗?” 话音落,一只脚骤然往上一踢。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然踢的地方,就是那不可言喻的,会作恶的地方。 那人骤然弯腰,双手捂着大腿间,一个啊字叫出来半截,骤然住口。 大当家的说好不让动这个女子,如果发现他在这里…… 喊叫声是忍住了,但是人却是再也撑持不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蜷缩着,疼得浑身颤抖。 霍惊霜一个翻身,手里摸过来的尖利的木柴片就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地,犹如三月地春风:“这里啊,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 那人一个哆嗦,不敢言语。 脖子上的疼痛提醒他,如果他乱动,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脆弱到,一旦完全捅破,不到一刻钟,你全身的血液就能流光。你说,要不要试试呢?” 第57章 做一个人皮面具 那人猛烈的摇头。 “那就和我说说,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霍惊霜手里的木片又往前推抵了抵,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才停下。 那个人强忍着某处的疼痛,忍着心里的惊慌:“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承安现在什么情况,我啊,是外地来的。”霍惊霜侧躺着,言语淡淡。 那人也侧躺着,蜷缩着,半分不敢动弹。 他有色心,但是并不想死。 而面前这个少女,明显的不是一个善茬,看样子应该是心狠手辣之辈。 “承安,承安没有啥 ,官府除了去豪富之家要粮食钱财,啥也不管,谁拳头硬,谁能抢到东西,谁就活下来啊。” 他哆哆嗦嗦的说,他们最初都是普通农户,这不是活不下去了吗。 “所以占山为王的很多?” “应该很多,我们这个县就有五个。” “所以,不是揭竿而起,而是聚团欺辱和你们一样悲惨的人?”霍惊霜冷笑。 大灾面前有大义,一样可以激发人心里的丑恶。 而那种丑恶,有时候,是你想都想不出来。 “不过我们是最大的。”那个人甚至还感觉很光荣。 “所以,死在你们手里的人也是最多的,你们做的恶也是最多的。”霍惊霜冷哼一声。 那人吓得哆哆嗦嗦:“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就是……” 霍惊霜森然一笑,昏暗的光线下,她一口白牙越发显得阴森。 脖子上的木片又往前推了一下,让他感觉到深切的疼痛感。 这种疼痛,突然就让他感觉离死亡很近。 那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突然就让人感觉要窒息。 他张大口喘着气:“就是,就是他们劫掠了青楼女子,我我……” 继而大口喘了一口气:“我没有杀过人!” 霍惊霜语调森冷,再次问道:“他们要把我送给谁?”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霍惊霜笑了,“我这木片推进去,你就没有活路了。” “反正我也逃不掉,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那就是赚了!” 那人哭了,抽抽噎噎的:“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一般姿色的,都会送给县令或者县丞,姿色好一点的,大当家的就不舍得怂送了,直接送去承安城里的郡守府。” 霍惊霜挑眉,这还是好色的怂货! “你们送过很多次?” 郡守府,郡守府竟然做这种勾当。 也是,如今的承安就是一个贼窝,整个承安被弄得乌烟瘴气。 这种情况下,承安郡守阮靖功不可没。 “没有很多,送给知县那些人也就十多个,而送去郡守府就两次,毕竟大家都在抢人,好的也抢不到。” “他们要女子做什么?” 如果要兴兵,应该抓男丁。 这种情况下,明知道饭都吃不上了,还劫掠那么多女子,这些女子会养在郡守府吗? 如果不是养在郡守府,这些女子的去处呢? 大灾当前,劫掠钱财能理解,但是劫掠女子做什么。 一个土匪窝就送过很多个,那整个承安有多少女子被劫走? 而且,阮靖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水患,搜刮,劫掠,他的底气和退路是什么。 他不可能不知道,此番事情出来,大渊绝对容不下他。 这件事情,他也会满门抄斩。 为何,他仍旧这么做了? 霍惊霜心里涌上来无数个疑问,但是现在,没有人可以给她解惑。 原以为,承安就是因为上下官员沆瀣一气,贪墨赈灾粮款的事情。 如今看来,却是迷雾重重。 承安一郡有十二县,十二县无一个官员上报灾情。 承安匪患成灾,每一天到处死人无数,火拼无数,无一人管理。 不仅仅不管,他们还搜刮钱财,劫掠女子。 没有一人过来赈灾! 那么,三皇子祁明言呢,祁明言真的是在养伤吗? 薄斯廷在京城的时候,为何不提起这些情况? 他轻描淡写的说有劫匪,也没有说劫匪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 “滚!”霍惊霜踢了那人一脚。 看着那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速度之快,就连门都被带着摇摇晃晃的。 门外一片静寂。 霍惊霜起身,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出去。 门口看守的两个人,此时才摇摇晃晃的从远处提着裤子,勾肩搭背的过来。 酒气顺风飘来。 霍惊霜冷笑,就这个守卫,是个人都能跑。 “太心慈手软了!” 外面咕咚一声。 霍惊霜从门缝向外面看去,那两个勾肩搭背的人,已经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差点撞上站着的霍惊霜。 “风临暗!”霍惊霜心有余悸的捂着鼻子,那门刚刚就扫过她的鼻尖好嘛,差点就破相了。 想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以后没有了可以招摇过市的资本,多可怕! “破相和不破相有区别吗,比得过本统领这张脸吗?”风临暗皎皎如明月的一张脸,就在这昏暗的光线里,突然就凑到霍惊霜的面前。 霍惊霜瞪着他:“你的脸又不是我的,本郡主也是一个美人好吗?也就你眼瞎。” “本统领若是眼不瞎,你的脸是本统领的吗?”风临暗挑眉,“本统领可以趁你活着的时候剥下来,做一个人皮面具。” 霍惊霜悄咪咪地后退一步,和残暴的人就是无法聊天。 因为会做噩梦。 太血腥了! 她就知道,就知道风临暗对她有想法,还是要剥皮抽骨的那种。 风临暗上下扫了一遍霍惊霜,言语淡淡,却是惊魂摄魄:“听说,没有嫁人的二八少女,骨头洁白莹润,如玉一般,本统领一直不得见……” 语气里都是遗憾。 但是那遗憾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身上,让霍惊霜蓦然感觉到炽热起来。 果然是要剥皮抽骨! 这厮果然是嫉恨小时候那事! 他不是已经报复过了吗,还没完了。 霍惊霜连连后退两步,避开门口的瘟神。 “胆小鬼!”风临暗冷嗤,又往前走走,依靠着门,“你刚刚心慈手软了。” 最后的一线天光,落在他的脸上,越发衬托得他,如飘渺的鬼魂。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他们要送咱们去郡守府。所以,省点力气。杀了人打起来更麻烦。” “的确。”风临暗点头,“借助他们的手,咱们更容易去承安。” “但是,本统领依旧心里不痛快。” 霍惊霜心头一跳:“所以?” 他手段狠辣,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不会要动手! “所以,接下来,娴郡主装作吓坏了,看戏就行。咱们会更快到达郡守府。” 什么样子是吓坏的样子,她胆子一直都比较大。 “想一下当年诏狱里鬼哭狼嚎跑走的样子。”风临暗幽幽来了一句。 霍惊霜一愣,果然心胸狭隘,都快十年了,他竟然还记得。 “当时,本统领跟着看了一路,蹲在梁头上,看你做了半个月噩梦,吾心甚慰!” 风临暗意味深长的笑了。 霍惊霜…… “风临暗,你要是不长嘴就好了!”这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 第58章 欠的那几条命可是不够还的 风临暗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本统领说话一向好听。” 霍惊霜呲牙咧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说话,遭人暗杀的。” “没事,都像你一样有色心没色胆,本统领不怕!” 风临暗扔给霍惊霜一把匕首,负手慢慢悠悠往他的房间走去。 暗蓝衣衫在暮色里,在最后的一线天光下,有光芒闪烁。 霍惊霜接住匕首仍旧是愣神,不是,什么叫有色心没色胆? 对着这么一个扭曲的人,她敢有胆吗? “对了,又欠本统领一条命!”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命,提前知会一声。” 风临暗邪魅一笑:“好好活着,你会知道的,欠的那几条命可是不够还的。” 这话意味深长,那笑容森然。 霍惊霜一个激灵,这厮一定没安好心。 她有被狼盯上的感觉。 等到风临暗走了,霍惊霜才想起来,赈灾粮不能过河啊,目前的情况赈灾粮进来,救不了人不说,匪患四起,争夺的话,会死更多的人。 他们的人手只怕保不住。 只能先拿下阮靖,擒贼先擒王,震慑承安,才能好好赈灾。 “郡主!”劲草出现在屋子里。 霍惊霜看了看风尘仆仆地劲草:“都安顿好了?” “好了,谢京墨身份没有说,只说是路上大人几乎都死了才保护下来的孩子。如今他们都在庄子上。” 劲草喘了口气,掏出一个大肘子给霍惊霜,“刚刚在厨房顺来的。” 霍惊霜立刻大大啃了一口,满足的眯着眼睛,两颊鼓鼓的,如一只可爱的兔子。 “元伯说知道怎么做了,傻三已经在咱们和朝廷双重监视之下了。” 所以,风临暗的消息应该已经到祁定国的案头了。 “世子爷一切都好,让你放心。” 劲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霍惊霜。 “属下回来之前,顾太傅在京外十里长亭等属下,给了属下一封信,说给了你你就知道如何做。承安只是开头。” 霍惊霜心里一跳,果然之前猜测的没有错。 他们的目标不是承安的赈灾银两,而是承安大乱。 承安乱了,周围郡县都会乱,这会牵制大渊人的视线和兵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外患…… 霍惊霜不敢往下想,真的希望承安只是水患,而不是有人想要窃国。 十年的休养生息,北宁也是虎视眈眈。 若有内患,就是最好的时机。 霍惊霜借着窗口的光线展开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然后还有一枚红玉做成的戒指。 她举起戒指,那玉戒上有隐隐的纹路,对着窗口的光细细看过去,竟然是一只鸟雀的图案。 信上提到的地方是连山青云寺。 连山青云寺! 霍惊霜看了劲草一眼:“你去一趟龙城,亲自去!” 劲草眉头一皱:“郡主,你现在身边没人!” “放心! 霍惊霜勾唇笑了,“风临暗不会让我死了的。” 毕竟,债还没有还完不是吗 ? 一边摸了一把劲草的脸:“草儿小可爱,一定要注意安全。” 劲草没动,声音有点低沉:“郡主一定要保重,世子让伏剑来了,草儿走了,暗处还有他,他会避着风临暗他们的。” 她伸开双手,用力的抱了抱霍惊霜。 霍惊霜瞬间打蛇随棍上:“哎吆,这是草儿第一次主动抱着我啊!” 双手抱着劲草乱摸,脸在人家脸上蹭了蹭:“嗯,香,嗯,软!” 劲草…… 终究是一片心错付了。 她松手就走,一句话都不带说的。 霍惊霜在后面看着她消失在沉沉暮色里。 脸上的嬉笑收起来,若是有人看到她一瞬间的神色,就会发现,那神情清冷的透出一丝哀伤。 转身却是捆好自己脚上的绳子,靠着柴堆休息。 红玉戒指,她放入怀中。 而那封信,她一点一点的撕了,塞进嘴里慢慢嚼了。 满嘴里都是墨香味,也都是纸张的味道。 那个老头,她似乎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了。 顾家对他们姐弟的疼爱,不显山不露水,人皆不知,却是无处不在。 比如,顾墨如今是顺天府尹。 未必都是祁定国的功劳,顾家指定人不知鬼不觉的在暗处动作了。 因为她去了承安,去赈灾,就让她在京中有个帮手。 她那个老学究表兄啊! 霍惊霜仰头看着窗口的光芒,微微笑了。 前面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声音渐渐沉寂下来。 霍惊霜闭上眼睛,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感觉到异常。 她趴在地上,仔细听着。 有大批的人马过来了。 霍惊霜眼睛一眯,骤然坐起来。 风临暗究竟要做什么? 用他们自己作为诱饵,引来群狼? 他们并没有那么多人手围捕。 所以,风临暗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们自相残杀? 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身体比前几日似乎又轻快了一点。 就连伤口都好多了,干疤已经往下掉了。 须臾之间,就听山寨里乱了起来,号角声顿起。 脚步声,叫喊声,到处都是。 然后就看到火光四起,刀剑声,厮杀声,震耳欲聋。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逼近,就听那个王寨主的声音:“带走,带走!” “奶奶的,他们就是冲着这两个绝色来的。” 紧接着啐了一口:“有这两个绝色,我也能青云直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带走。” 柴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涌进来两个人,架起霍惊霜就往外面跑。 霍惊霜侧头看了一眼,风临暗也被人推搡着带出来。 他们出了后门,沿着山脊一路往南。 后面的山寨大火腾空,照亮了半边天。 “轮流扛着,快点,这么好的货色,不能有一点损伤。” 那王寨主怒喝着,又看着大火中的山寨,“那个狗娘养的,就是看不到别人有一点好。仗着人多就为所欲为。” “你个王八羔子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喝你的血扒你的皮!” 他们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谩骂。 第59章 还有相信山盟海誓的蠢货? 霍惊霜扫了一眼,一百多人的山寨此时跑得不过有一半。 他们的后面有追赶的声音。 “大当家的,以前也不错抢过,这次是干什么?” 有人满怀疑惑。 “若是能抓到京城来的,重赏,并且……”王寨主顺口说道,说到一半立刻住嘴了。 似乎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只是转身拍了那问话的人一巴掌:“升官发财不好吗?” 黑漆漆的山林里陡然传出来一句:“升官发财?凭你?” 话音落,四下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火把在呼啦啦地燃烧着。 一群穿着统一的灰色裤褂,拿着火把握着刀的人,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 而在这群人中间,一个面容惨白,看着格外瘦弱的男子,一边用帕子掩着口,一边轻声咳嗽着走过来:“王寨主,更深露重,你准备去哪里啊?” 他的身后,有手下从后面推上来山寨里被捉的人。 “红粉佳人都不要了,弟兄们也不要了?”他捏着红玉的下巴抬起来,仔细端详着。 骤然轻笑一声,黑漆漆的眼睛眯着,闪着幽寒的光芒,让人对视一眼都不寒而栗。 似乎在和一条毒蛇对视。 “要是我啊,我可舍不得佳人受苦,更不会舍弃弟兄不顾。你自家弟兄,你都不珍视,命如草芥,还能成什么大气候。” “这,人心齐啊,才能成大事,你说是吗?” 话音落,他捏着红玉下巴的手骤然用力,那红玉惨叫一声,双手捂着下巴,惊惧的瑟缩着躲避。 “陆良玉,有本事冲着本寨主来!” 那陆良玉幽幽一笑:“我身子弱,可是不经吓!” 他指了指霍惊霜和风临暗:“这两个人放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若是我拒绝呢!”王寨主手里握着刀,眼睛眯着,显然准备决一死战。 那陆良玉轻咳一声:“那简单啊,都去死啊!” “当然,要是愿意弃暗投明的,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们知道的,跟着我,才是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 话音落,真就有几个人蠢蠢欲动。 “你们准备背叛山寨?”王寨主怒吼。 这一吼,那几个人撒腿跑了,这一跑,更多人也跑了。 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此时有更好的去处,他们自然不愿意丧命。 更有甚者,架着霍惊霜和风临暗跑:“陆少主,人在这里!” 王寨主的脸华丽丽的黑了:“陆良玉!” 他怒吼一声,拎着刀就要扑过来。 但是下一瞬,整个人就被射成了筛子。 王寨主摇摇晃晃,口吐鲜血:“想去密城,你做梦!”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密城? 陆良玉上前,一刀抹了那王寨主的脖子:“你话太多了。” 回头走向瑟瑟发抖的霍惊霜和静默不语的风临暗:“京城来的?” 无人回答他,他又站在风临暗面前,冷笑一声:“禁卫军的人?” 风临暗摇头:“不是,为了吓唬那些抢我们的难民。” “来承安干什么?”陆良玉拿着帕子擦着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问,“私奔?” 两人不吭声,似乎在默认。 陆良玉嗤笑一声:“还有相信山盟海誓的蠢货?” 他扫了霍惊霜一眼:“姿色是不错,但是男人的嘴不可信,回头第一个被抛弃的是你。” 又看着风临暗挑眉:“繁花处处,终会繁花迷人眼。女人吗,衣服一样,抛家弃族不值得!毕竟,世道险恶!” 他森森一笑:“比如,遇到喜欢棒打鸳鸯的我!” “带走,和谁私奔不是私奔,本少主替你们找个富贵地儿!” 霍惊霜怒瞪他,磨牙霍霍,这个人和风临暗一样不讨喜。 陆良玉一笑,竟然带着几分赞赏:“哎呦,这小妞比那软脚虾还有几分骨气!” “可是那有什么用啊,你男人不中用!”这话是对不中用地风临暗说的。 风临暗回应他的只有漫不经心的一瞥,但是,带着杀气。 “你等着他宰了你!”霍惊霜冷哼。 风临暗不中用,风临暗中用的很,很快就能扒了你的皮。 看看现在,风临暗黑沉沉的脸,眼睛里都是杀气。 陆良玉阴恻恻的笑了:“好啊,好啊,本少主啊,等着,引颈以待!” 接着一挥手:“带走!” 火光照耀下,一群人呼啦啦的沿着山路行走。 王寨主的尸体就躺在山脊上,密林风过,夜色更浓。 远处的山寨依旧在列烈火中燃烧。 夜色里,应该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但是县城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下了山,霍惊霜和风临暗就被塞进马车里。 夜色里,马车一路疾驰。 后来。又换了船。 霍惊霜从窗口看出去,到处一片汪洋,偶尔看到露出的一片山头上,又几点火光。 夜风里,黑暗中,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目之所及,一片泽国,水流向北,顺着大大小小的河流再次向东,流入澜江或者大海。 而从青河边往南走,低洼之处就只能泡在水里。 农田村落都没了。 夏季,本来雨水就多,澜江水位高,缺口不堵上,这水患会一直没有办法。 她侧头看了风临暗一眼。 “连山西的凤川郡尚且有大片荒地,赈灾粮会从那里往承安过来,凤川守军已经联系上了,会出兵协助。” “东路天关郡在下游,这里的水多少会影响,所以道路不通。” 风临暗的声音很低,他现在也知道,他们已经入了狼窟,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硬拼? 肯定不行,一旦打起来,只怕时间会更久,百姓会更遭殃。 他们只能智取。 而且是所有县城同时行动,保证一下子彻底拿住。 下面所有的赈灾才好进行。 如今,只怕政令发出去,都没有人会执行。 而百姓擅动会遭到杀戮。 承安已经是烂到根里,就只能从根上挖。 一挖就是伤筋动骨,可是毒瘤不去,承安就好不了。 风临暗的密信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但是等到京城各部援兵到达,还需要时间。 而承安的百姓等不起了,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 “怎么样,可喜欢这一片汪洋?”陆良玉慵懒靠着船舱,手里端着酒杯。 一身银白衣衫,越发显得身子瘦弱。 真真一个病弱男子的样子。 霍惊霜和风临暗被捆在船舱的一角。 霍惊霜冷冷一笑:“小心这水中无数冤魂,听那凄厉的哭声,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你抓下去的!” 她的声音故意压低,莫名透着一点阴森感。 尤其是,船舱里灯火不是那么明亮,霍惊霜又是红衣墨发。 真的让满船的人打了个冷颤。 第60章 送猛虎入羊圈 陆良玉却是微微笑了:“活着玩不过我,以为死了就行了,鬼怕恶人!” 霍惊霜往后靠在船舱上,笑嘻嘻地问:“你要卖了我们?” 陆良玉静默了一下:“你倒是胆大!” 霍惊霜耸耸肩:“我都拐了这么俊的男人跑,胆子会小吗?” 被拐的某人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 霍惊霜装作看不到。 “倒也不是卖,拿你们换点东西。” 陆良玉喝了一口酒,眉眼深深地盯着霍惊霜:“送你们去一个地方,好吃好喝逍遥自在。比你们一路奔波,居无定所好得多。” “不怕我们家人找来?”霍惊霜挑眉,这承安的水很深啊! “那个地方,我都找不到,何况你家人。”陆良玉嘲讽一笑,承安这个状况,到处纷乱,到处死尸。 说是死了,也是无法查证。 霍惊霜闻言,扭了扭身子:“那你怕什么,我们也没有翅膀飞。松绑松绑,本姑娘饿了。” 陆良玉和风临暗同时瞅着她,不是,姑娘,你有没有被劫掠的自觉。 这种情况,你只想到了饿? 陆良玉愣了一下,就笑了。 “松绑,把酒菜拿来,请这位姑娘用一些。” 一边又问:“姑娘贵姓?” 霍惊霜松了绑,活动活动胳膊,坐到小桌子前,抓起酒壶倒出一些洗了洗手。 “本姑娘啊,顾双儿。” 伸手抓起酱牛肉送进嘴里:“嗯,这做的,味道好!” “顾姑娘慢点吃。”陆良玉笑着从随从手里拿过筷子,用酒水洗了洗,放在霍惊霜面前。 两人相对而坐,你一言我一语,酒酣耳热,好不热闹。 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风临暗的脸色越来越黑,目光都是森冷的。 陆良玉笑了:“怎么,不给你相好的吃?” 霍惊霜摇了摇头:“他不听话,不情不愿的,先饿着。” 风临暗一口气哽住了,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他不听话不情不愿? “哦?愿闻其详!”陆良玉很有兴致。 毕竟长夜漫漫,待着也是无味。 “他总是说我觊觎他的美色,你看看,本姑娘这姿色,需要觊觎他吗,明明就是可以相提并论的?”霍惊霜愤愤不平,她不美吗,为何要觊觎。 当然,流口水犯花痴的,绝对不是她。 陆良玉眯着眼睛,勾着唇角点点头:“顾姑娘姿容不俗,的确是可相提并论的。” 霍惊霜却突然盯着陆良玉,上下打量了一番:“若不是太瘦了,陆公子也是个美人儿!” 陆良玉笑容一僵,看着霍惊霜无语。 她都这么形容男人? “这眉眼也够清俊,肤色也够白皙,唇色也够嫣红,就是太瘦了,都能看到骨骼了,手感不好。”霍惊霜斜靠着船舱,没个正形,煞有介事的点评。 “顾姑娘很有体会?”陆良玉突然感觉,不是他劫持了别人,只怕这顾姑娘本身就是一个采花大盗。 霍惊霜瞬间来了精神:“那是当然,这调戏别人,对于本姑娘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陆良玉扫了脸色黑沉沉的风临暗一眼,微微笑了:“长夜漫漫,不如详谈。” 那神情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霍惊霜好像终于找到了知音,身子坐端正了,言语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男人啊,先看身姿,身姿挺拔,修长,有竹的气韵为佳。” 陆良玉点头,表示受教了。 “这其次看面容,五官恰到好处,眉眼清俊,顾盼神飞最好,桃花眼那种笑起来风情万种,丹凤眼自带高贵,瑞凤眼怎么看都雅致,当然还有一种,就是他这种,这一双眼睛也是美到了极致,这也是瑞凤眼,不过眉如刀裁,这就多了几分锐利,神情又冷,就是森冷矜贵。” 她长叹一声:“靠近,有点吓人,远离,心里痒痒的,最是勾魂。” 陆良玉又扫了风临暗一眼,在他的眼睛里似乎看过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得不到的心里痒痒那种?”陆良玉总结。 霍惊霜从善如流的点头:“就是,不过本姑娘也最在乎皮肤,这皮肤不好,摸起来没感觉。” “当然,这男子要品行好,品行好的男人,自带正气,总会一种通透的美感,无论做什么,都不至于龌龊猥琐。” “受教了。”陆良玉举了举酒杯,这哪里是个私奔的娇滴滴的姑娘。 分明是满天下溜达的采花大盗,还是专采男子那一种。 他无比同情的看着风临暗,这小子也可怜,不过是花中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怕抛弃了。 幸好遇到他,幸好他给他找了一个好去处。 瞬间就感觉自己高大起来,拯救这男人于水火之中啊! 下一瞬,就听霍惊霜问道:“你送我们去的地方,美男子多不多?” 这话里隐隐的透着期盼。 陆良玉……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女子会这般的兴致盎然。 “顺便问一句,给钱吗?” 陆良玉……你是被劫持的! “我这个人爱钱,有钱有美色,怎么都好说。”霍惊霜嘻嘻笑着,半分惧怕没有。 撑船的几个人频频往船舱里张望。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们以为是送小绵羊入狼巢。 如今看来,怎么是送猛虎入羊圈。 “钱,有很多,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弄来。” 陆良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霍惊霜:“毕竟,这一片汪洋,你能去哪里呢?” 霍惊霜呵呵一笑:“有钱就行!”弄不来?开玩笑,钱的事情必须用尽全力。 一边又挥手:“还有没有吃的,还没吃饱!” 陆良玉看着桌子上五六个盘子,都见底了好吗,你一个女子,吃这么多? 但是,他仍旧挥挥手。 有人送来了吃的东西,他们的船后面,好几艘小船跟着。 似乎,有一艘船专门用来做饭的,夜色里,在这一片汪洋之上,香飘十里。 霍惊霜专心致志的吃东西,一边和陆良玉闲聊。 后背都要被某个人的目光射穿了,她只当看不到。 哼哼,本郡主绝对不觊觎你! 留给狼窝里的其他人觊觎,本郡主觊觎别人去。 风临暗眼眸暗沉,靠着船舱,目光始终落在霍惊霜的后背上。 陆良玉却是很有兴致地问:“你为何不让她觊觎你?” 虽然你美,但是这姑娘更有趣啊! 何况,容貌也是姝丽无双。 “因为不能!”风临暗竟然有了和陌生人,还是敌人聊天的兴致。 第61章 一块牛肉亲一下哦 “父母不同意?”陆良玉暗叹,果然是有人棒打鸳鸯,所以才要私奔。 “如果,我和她成亲,那就都得死。” 风临暗眉眼深深的看了霍惊霜一眼,也就是她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背着霍惊霜,自然也看不到,霍惊霜的眸光闪了一下。 陆良玉盯着风临暗,也是没有看到。 “这么深的仇怨吗,你们抗不过?”陆良玉感觉不虚此行,这一夜过得特别的有意思。 至少,没有见到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 他最讨厌哭哭啼啼的,承安现状就是如此,抗不过就顺命,好像眼泪能改变什么,能让人可怜她似的。 要么,你强大,要么,你认命。 多简单的事情。 风临暗勾唇,脸上带着那么一点淡淡的嘲讽:“还不是时候。” 路还长,事情还多,现在还不是掀开一切的时候。 霍惊霜夹着牛肉转身,笑嘻嘻地看着风临暗:“吃不吃牛肉,听听这语气,都要成深闺怨夫了。” “想那么多,也不累?人生得意须尽欢,明朝的事情明朝再说。” 风临暗盯着她毫无所觉的笑脸,微微挑眉。 然后,他倾身上前,张嘴直接咬住了霍惊霜筷子上的那块香气四溢的牛肉。 嫣红的嘴唇在动,但是目光却是始终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这姿势,这神态! 霍惊霜如遭雷击,瞬间感觉自己有点把持不住。 她确定,风临暗故意的,他就是在勾引她。 她猛然侧头看着陆良玉,冷声说道:“闭上眼睛!” 陆良玉啪嗒一声打开扇子,径直盖在脸上。 虽然他是棒打鸳鸯,但是看着野鸳鸯亲亲密密似乎也挺有趣。 霍惊霜径直扔了筷子,伸手捧起风临暗的脸,唧就是一口。 看着风临暗仍旧盯着她,索性又是唧一口。 反正到了承安不知道被送到什么地方,可能都见不到。 风临暗能怎么办,只能受着了! 哈哈,她就是采花大盗。 风临暗的喉结动了动,眼神越发的幽深。 不过唇角却是勾起一抹笑:“又是一条命,你知道,我会连本加利的讨回来的。” 霍惊霜不以为意,能怎么讨,这便宜她就占了,如何? 陆良玉在扇子后面笑:“姑娘好直爽!” 他是看得非常的满意。 风临暗用下巴指了指桌子。 霍惊霜眯了眼睛:“确定要,一块牛肉亲一下哦!” 风临暗冷哼一声:“放心,我都会讨回来的。” 霍惊霜盯着风临暗微微红了的眼尾和耳朵,心里乐了,这京城的活阎王不会还是童子鸡? 纯情成这样,啧啧! 陆良玉半倚着,慵懒的看着面前的一双璧人。 良久,突然笑道:“京城的娴郡主是不是也这样?” 霍惊霜眼眸亮了:“你认识娴郡主?” 这语气那是相当的热切,似乎特别有交流的热情。 “不认识,听商家说过,那位可是在京城横行霸道,到处调戏人的主。”陆良玉微微眯着眼睛,笑着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悠然一笑,眸光扫过陆良玉的扇子。 那扇面竟然是一片汪洋,汪洋中一座孤岛,一叶扁舟,一轮红日。 “我就是和她学的!如何?”霍惊霜笑道,“京城是她的地盘,一山不容二虎,我只能往外搜寻目标了。” “从听说来看,深得精髓!”陆良玉肯定的赞叹。 霍惊霜很是自得,闲聊就是闲聊,半句不问承安的事情,更加不会怨天尤人,哭哭啼啼。 “这承安以前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有什么有名的人,才子佳人那种?”霍惊霜眼巴巴的问。 陆良玉慢条斯理,细细道来。 船在水上快速的行驶,水面上荡漾着细碎的天光。 风临暗闭上眼睛,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一句话。 凌晨,他们到了一座城下。 高大的城墙下,城门紧闭。 就连城门上的城楼里,也没有灯火,没有人影。 似乎,并没有人守城。 而这里的地势略高,应该是当初建立城池的时候,就防止了水患出现的情况,抬高了城池。 船只到这里已经触岸,不能前行,他们下了船只,步行到城门口。 那陆良玉摇着扇子,自己一个人走上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就看到城门开了,里面亮起了灯火,吊桥也放了下来。 护城河里的水也是满满当当的,但是终归是没有溢出来。 守门的士兵打着呵欠,举着灯笼看了看后面的人。 转而笑了:“此等绝色,陆少主定然得到大人嘉奖!” 陆良玉塞给他一张银票,咳嗽两声也笑了:“那位呢,现在怎么样了?” “身子已经大好,昨夜大人送去一人,并未拒绝。”那守门的士兵压低了声音。 但是也并未出来,听说那位,吃人! 啧啧,可惜了这等绝色。 陆良玉冷笑一声:“你看看,哪有人真心来承安帮忙的,都是来镶金边的,事情了了,回去就是天大的功劳。”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扫了霍惊霜一眼。 “是啊,苦的,只有我们承安的百姓!”那守城的士兵煞有介事的叹气。 若不是那里面桌子上杯盘狼藉,他们吃饱喝足,或许别人就信了他的忧国忧民。 承安城里青石板的道路也是湿漉漉的。 不过,因为是夜里,没有什么人。 街道两边也没有灯光,甚至商铺的门口也没有灯光。 到处一片黑漆漆的死寂。 只有最高处的郡守府,灯火通明。 在这暗黑的夜里,如同一座灯塔。 陆良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赶来一辆马车。 马车就在青石板路上,晃晃悠悠的前行。 不多会功夫就到了郡守府。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站岗的士兵,到处一片森严。 “什么人?”有人冷喝一声,从郡守府的墙上探头问道。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了一眼,这郡守府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有城门,有城墙,虽然城墙规模比不上承安的,但是也算是坚固无比的堡垒了。 这阮靖也是早有防备! 甚至此时有难民或者是朝廷的兵来,都能很好的抵挡。 “离县陆良玉送两人过来。” 上面没有反应,甚至没有回音。 陆良玉顿了顿,回头扫了霍惊霜一眼:“据说,京城来的,一男一女。” 第62章 来个鸳鸯浴 据说京城来的,一男一女? 此话落,就听到围墙上一阵脚步声,然后大门旁边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人穿着暗红衣袍黑色战甲,手握腰间的佩刀,头戴红缨铁盔,大踏步走出去。 神情倨傲的扫了陆良玉一眼。 目光又落在霍惊霜和风临暗的脸上。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他才看着陆良玉:“去里面门房等着。” 这语气倒像是施舍一般。 挥挥手,里面的士兵跑出来,押着霍惊霜和风临暗就往里面走,顺便还检查了一下绳子。 霍惊霜回头看了陆良玉一眼。 他却是似笑非笑的啪的一声打开扇子,轻轻摇着:“顾姑娘,荣华富贵的路,陆某就送到这里了。若是前途辉煌,愿姑娘顾念陆某一二。” 霍惊霜只是看着他,然后挑眉笑了笑。 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转过身,却是敛下了眉眼。 她的身后,陆良玉咳嗽几声,摇着扇子,依旧是笑眯眯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府门重新被关上,这里就与外面完全隔绝了。 霍惊霜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重重房屋,微微勾唇,这里,说是小皇宫也不为过。 他们被推到大殿的门口,台阶上,一人负手望天。 一身月白的绸缎直裰,头发被玉冠束于头顶。 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倒是正义凛然的样子。 但是,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冷意的神情,无一不告诉别人,这个人,不好惹。 他终于扫了霍惊霜和风临暗一眼。 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似乎台阶下站着的只是一两只蝼蚁,完全不值得他浪费更多的注意力。 霍惊霜看着他,这人为何会有那么一点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眉头微微皱起,但是脑海里却是搜不到他们任何见过的场面。 风临暗也只是神情淡淡,半句话都不多说。 “带进去!”他只说了四个字。 就转身,慢慢悠悠进了屋子。 脚步缓缓,好像这掠夺了人过来,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霍惊霜和风临暗就被推搡着往后院走去。 这偌大的郡守府,灯火通明,却是异常的安静。 甚至连下人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他们还没有走到后面,就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跑进来:“大人,北门难民聚集,要闹事。” “按原来办法处理。”屋子里传来沉沉的声音,没有半分的温度。 霍惊霜回头看了一眼,那士兵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快点,别乱看!” 霍惊霜踉跄了一下,微微笑了:“小哥干嘛这么严厉,人家好害怕!” 那士兵格外的惊异:“你怎么不哭?” 霍惊霜撇了撇嘴:“外面都吃不上饭了,我都被人抢来抢去的,陆公子说这里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钱,我不就来了吗?” 那士兵…… 看傻子一眼的目光看着霍惊霜。 却是没有再多说。 风临暗和霍惊霜被送往不同的地方。 霍惊霜的屋子里香气缭绕,白纱帐幔在夜风里舞动。 她刚刚进屋,就看到两个侍女进来了,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边。 紧接着就有人送进来了硕大的木盆,并且倒满了水。 甚至,洒上了红色的花瓣。 整个屋子里都是花朵的香气。 两个侍女也不说话,上手就扒霍惊霜的衣服。 有生之年,霍惊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瞬间吓得灵魂出窍。 裸呈相对也就算了,她那一身疤痕,只怕…… 所以,她很是识时务:“洗澡是,我自己来,自己来,姐姐们如花似玉的,怎么敢劳烦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我皮糙肉厚的,自己来!” 一边说着,一边扯了外袍,就噗通一声跳进大木盆里。 水花四溅,那两个侍女飞速后退,还是被溅湿了衣服,就连头发都湿哒哒的。 有一个脸上还沾上了两个花瓣。 侍女…… “衣服放下,我自己来,好久没有洗得这么舒服了,哈哈哈……” 两个侍女,轮流守着去换衣服。 她们换好衣服回来,霍惊霜突然发现两个侍女站在那里,眼睛失神,不动了。 霍惊霜瞬间感觉不妙。 下一瞬,就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霍惊霜眼睛都被溅上了水,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感觉偌大的木盆里,有人摸她的脚。 “本公子偷偷看了,姑娘当真是绝色!” 这声音谄媚异常。 霍惊霜用力的踢了一脚,猛然从水里站起来。 你奶奶的,你有没有病就跳进木盆里。 她在这一瞬间首先想到的就是京城的那个李庆轩,那厮那一身疙瘩。 她瞬间都抖了抖,连滚带爬的从木盆里爬出来。 她还想要多活几年。 “哎吆,还你追我赶?”那人哈哈大笑,从大木盆里爬起来,“本公子来了哦!” 霍惊霜这时候才回过头,才看清楚从大木盆里爬出来的是什么品种。 那是矮胖的似乎是圆球的一个男子。 一双绿豆眼,塌鼻子,偏偏还长着厚嘴唇,皮肤黑,脸上还都是斑点。 还有两颗长着毛的大痦子! 这,这就是长大的癞蛤蟆啊! 看看,看看,大木盆里的水都被他噗通跳进去给撑出来,此时只剩下盆底一点水。 屋子里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水。 那人一爬出大木盆,脚下一滑,就像是一个大球一样,滚向霍惊霜。 霍惊霜有生之年真的没有见过这么惊悚的画面。 她在目瞪口呆的时候,还不忘侧身一躲。 那球就直接滑向前,然后砰的一声撞在床角上。 霍惊霜一身白色中衣,湿哒哒的贴子身上。 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也是披散着的,越发显得一张脸犹如雪雕玉刻,美得动人心魄。 那艰难爬起来的球,吸溜着口水,一双绿豆眼直直的盯着霍惊霜。 “这前凸后翘的,这腰肢,这身段,这脸蛋……” “真真是极品,极品啊!” “牡丹花下死,本公子此生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猥琐的笑着扑过来:“美人儿,来啊,来个鸳鸯浴!” 霍惊霜终于缓过神来,想要动,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迟缓。 她的目光骤然看向屋子里燃烧的红烛。 下药了! 也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那球已经到了身前。 他伸出黑黑的肥胖的手,直奔着霍惊霜胸口抓去。 霍惊霜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出去。 那肚子很大的矮胖圆球瞬间又滚了。 不过,他滚着蹦哒着,却是更加兴奋:“哎呦,这么泼辣,本公子喜欢,美人儿要不要鞭子,拿着鞭子穿着劲装那种……” 第63章 癞蛤蟆你也下得去嘴 霍惊霜用力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一把抓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杯,连同茶杯里的水一起盖在燃烧的红烛上。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圆球桀桀怪笑:“小美人儿,我来抓你喽!” 霍惊霜眉眼一闪,闪身从昏睡的侍女头上拔下一根发簪。 尖利的一头让她非常满意。 借着微弱的天光,那圆球又向着霍惊霜滚来。 霍惊霜站住没动,他在等那个东西到跟前。 却在半路,听到一个侍女尖叫:“二公子不可以,大人吩咐送给那位的。” 她话音落,竟然又吹起来火折子,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那个圆球的脸瞬间变了:“滚开!” 他语调阴森,面部狰狞,看上去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侍女拦在霍惊霜前面:“奴婢是大公子的人,二公子请离开!” 那二公子冷哼一声:“扰了本公主子兴致就该死,本公子管你是谁的人!” 话音落,他这圆球变得异常利索。 他的爪子骤然抓住侍女的脖子,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你家公子又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 这圆球就扭断了那侍女的脖子。 侍女的头耷拉下来,眼睛大睁着,嘴角有血滴滴答答下来。 圆球一松手,那侍女就瘫软在地上。 另一个侍女吓得抖抖瑟瑟地跪在地上,一个字不敢说。 “滚!”圆球话音落,那侍女就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脚步声跑了很远,才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圆球的脸上又堆上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凑到霍惊霜不远处:“美人儿,不要怕,本公子舍不得这么对你的!” “听话啊,听话就好!本公子会疼你,这细皮嫩肉的没有瑕疵才好看。” 霍惊霜垂下的手里依旧攥着发簪,不过被衣袖遮挡,圆球也是看不到。 “是吗?”她勾唇冷笑。 那侍女离开,房门未关,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她瞬间就感觉自己有了力气。 “当然,本公子最是怜香惜玉!”那圆球点头如捣蒜。 因为霍惊霜的搭腔,他笑眯了眼。 让他的绿豆眼都成了一条缝,都快找不着了。 霍惊霜挑眉一笑:“你和那个大公子不对付?” 圆球横眉倒竖:“那个庶出的野种,自认为有皮囊就高人一等,我呸!” 庶出的?野种? “你是郡守的什么人?”霍惊霜心里一动。 “自然是嫡子啊,不过那老东西不地道,让一个爬床的贱奴提前怀了孕。” 圆球声音里都是怨气。 “这么说,跟着公子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霍惊霜接着笑。 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月牙一般。 那圆球点头:“自然,跟着我阮暮云,自然吃香的喝辣的。” 阮暮云?真是糟践这个名字! “可是她们熏了香下了毒,似乎要把我送给别人!” 阮暮云满脸狠厉:“我看中一个他抢一个,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又说:“美人儿,你且等着!” 人已经如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 霍惊霜…… 她真的是没有说啥啊! 凌晨的风呼啦啦的吹着,窗口的纱幔在夜风中飞扬起来。 屋子里火折子掉落在地上,此时终于熄灭了,屋子里又是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远处天边有微弱的亮光,黎明,要来了。 霍惊霜静默了一下,又去抓外袍。 屋子里的红烛陡然亮了。 风临暗风一样出现在屋子里。 看着这满地狼籍,又看着霍惊霜浑身湿答答的,曲线毕露。 脸顿时就黑了。 “没事?” 大木盆里水都溅出来了,这是做了什么事情。 莫名的,风临暗开始烦躁起来。 但是,又感觉到惊艳,这个时候的霍惊霜,一身湿答答的白色中衣,长发如瀑布一样披散着,还有丝丝缕缕贴在白皙的,巴掌大小的脸上。 额头上甚至贴在一片红色的花瓣。 眼眸如星,唇色嫣然,黑白之间,红唇点缀,明明素淡到了极点,却让人莫名感觉到魅惑。 似乎有一团火,立刻在风临暗的身体里点燃。 霍惊霜慢条斯理的在风临暗的注视下穿上外袍,顺便把头发束起:“就是遇到一只蛤蟆,没啥事。” 风临暗挑眉,把一个包裹扔给霍惊霜:“换上干爽的。” 不然,那伤口都要泡烂了。 然后他主动走到门口,背对着霍惊霜。 “你不会偷看?”霍惊霜笑道。 打开包裹一看,又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里面连小衣都有。 “本统领没兴趣!”风临暗冷哼。 他话音落,就听到远处一片喧嚣:“二公子把大公子打死了!” 霍惊霜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你做的?” 那,风临暗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知道提前准备衣服。 风临暗却是看着远处的黑暗,幽幽来了一句:“再饥不择食也有点底线,癞蛤蟆你也下得去嘴!” 想一下她笑着对那癞蛤蟆说话的样子,就牙痒痒。 何况,那个东西还扑进了大木盆里。 霍惊霜…… “风统领管多了!” 风临暗上下打量她一下,冷哼一声:“的确管多了!” 就该让你穿着湿衣服难受! 院子外有纷沓的脚步声。 风临暗闪身进来,一把捞起霍惊霜,把她塞进被子里:“吓傻了,懂吗?” 话音落,人就不见了。 众人一进院子,就听到呜咽的哭声。 屋门大敞,那个被劫掠来的女子缩在被子里,脸色惨白,满脸泪痕。 一双大眼睛犹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 看到众人进来,越发惊慌。 为首的一人眉眼冷冽:“怎么回事?” 霍惊霜抖索着,不说话。 “问你呢?”一声怒喝。 霍惊霜一个哆嗦,哇啦一声哭了:“我不知道,正沐浴就有个矮胖的人掉进大盆里,然后又说让我跟着他,那个侍女说,她是大公子的人,不能让他放肆。然后他就杀了那侍女跑了。” 她连连摆手:“我真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我进郡守府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第64章 把那个姑娘送去流芳阁 人群中一中年妇人,气得浑身哆嗦。 “贱人,都是贱人!”她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上,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 圆润的身体裹在一身绛紫绣金色团花的锦缎里,衣服绷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瞬,一个呼吸不畅,就能挣裂开来。 这竖领的大襟大袖衣衫,硬生生被她穿成了贴身的。 此时,她圆润的手指指着霍惊霜:“仗着一张狐媚脸蛋,到处发骚,朝秦暮楚,勾三搭四,让我郡守府乱作一团!” “来人,给本夫人乱棍打死!” 她一声怒喝,她身后的嬷嬷侍女立刻扑上来。 一把扯掉了霍惊霜裹着的被子。 两个嬷嬷上手就去抓霍惊霜的胳膊,那尖锐的指甲,锋利如刀。 霍惊霜一眼扫过去,一个哆嗦。 自己噌地窜起来哭喊着:“夫人,夫人您放了我,我是被人劫掠来的,我的夫君被关在另外的房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她一边哭嚎着一边往前扑,看那个惊慌失措地样子,她就是要扑过去跪地求情。 这一扑棱,那嬷嬷和侍女就只顾着抓住她,来不及施展功力了。 那胖夫人更气:“按倒,按倒,给本夫人划花那张狐媚子脸,扒了衣服,用藤条狠狠抽打。” 和那个贱人一样,一样长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这样的人,注定不安分。 若不是她挑拨,自己那个笨儿子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 她眉眼间都是狠戾,看着霍惊霜的目光都要吃人了。 那些嬷嬷侍女用力把霍惊霜按在地上,顺便扭了几把,掐了几下。 霍惊霜看似无意的挣扎着,却是连踢带踹,一会这个踢到了,一会那个踹翻了。 屋里的地面上又都是水渍,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 这乱糟糟的,不仅没有抓住霍惊霜,反而被霍惊霜挣脱出了包围圈。 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那个肉团一般,浑身都能熏死蚊子香气的胖夫人:“夫人啊,我真的啥都没干啊,真的冤枉啊……” 连哭带嚎,顺便把身上的泥水都蹭到那胖夫人身上。 刚刚一片纷乱,也不知道谁把红烛碰倒了。 此时红烛在桌子上滚着,烛火竟然没有灭,就那么闪闪烁烁,屋子里光线昏暗了不少。 “把她,把她拉开,弄死这个贱人,弄死这个贱人!”胖夫人气得直翻白眼。 推又推不开,就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霍惊霜却感觉,这一身肉,她都要抱不过来了。 那嬷嬷和侍女还没有涌过来,就听呼啦一下。 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那蜡烛从桌子上滚落,滚到了窗下,火苗撩到了雕花窗户上垂下的帐幔一角,那火就呼啦一下子起来了。 “走水了,走水啦!” 有人惊叫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往外跑。 那胖夫人更是用力把霍惊霜往里面一推,扭着一身肉左右扒拉,那些嬷嬷侍女被扒拉的东倒西歪,她却是顺利出了门。 霍惊霜撞到后面的屏风,眉眼一闪,顺势推倒了屏风。 屏风带起了一阵大风,火苗呼啦啦一飘,就沾上了床帐。 这一下,火蛇变成了火蟒,张着大嘴,似乎要吞并一切。 屋里院子里更是一阵子鬼哭狼嚎。 霍惊霜拽着烧着的床幔,仓皇跑出来,一边拍打着用力一甩,那和她衣裙缠在一起的床幔。 那燃烧的床幔在空中划过一道长虹,落入人群。 瞬间一片尖叫。 “这是做什么!”一声怒吼传来。 那些下人立刻爬起来,恭敬的跪着不敢说话。 院子的门口,一个一身暗蓝衣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他的身后,紧跟着几个带刀的兵丁。 那张国字脸上,一片阴沉。 在天边熹微的晨光下,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霍惊霜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似乎真的是吓傻了。 但是她知道,这个人只怕就是阮靖。 承安的郡守,承安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而她的身后,那屋子里的火已经大了起来,呼啦啦的火苗私下飞卷着,不过是须臾之间,整个屋子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这火光照亮了承安的黎明。 “怎么回事?”阮靖皱着眉头,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目光锐利的从屋子里的大火落到院子里这狼狈的一群人身上。 “扶我起来!”满院子一片死寂的时候,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去,只见那个胖夫人,仰面倒在地上。 因为太过圆润,四肢在熹微的晨光里徒劳的挣扎着,却是怎么也翻不过来。 从霍惊霜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高高鼓起的肚子。 像是一个被翻了一个个的王八。 两个嬷嬷飞快的扫了脸色黑沉沉的阮靖一眼,急忙把她扶起来。 “老爷,这个贱人勾引云儿!”胖夫人立刻告状,看着霍惊霜的目光都是狠戾。 那阮靖的目光再次审视的落在霍惊霜的脸上,那脸上的神情是惊慌而迷茫的。 似乎,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情。 她的脚上只有袜子,并没有鞋子,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 就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偏偏此情此景之下,那一张脸越发显得无辜,也越发的楚楚动人。 果然是个尤物! 阮靖眼眸闪了一下,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胖夫人的脸上:“暮云呢,他藏到哪里去了?” 这话问得森然,带着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 胖夫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妾身不知道啊!” 她是一脸的无辜。 阮靖笑了一声,那一声在这漫天的火光下,格外的渗人。 “你不知道,你在这里闹什么?” 话音落,他挥挥手:“当家主母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孩子也教育不好,去祠堂待着!” 那胖夫人脸色顿白:“老爷,我错了,老爷!”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上来几个士兵,把她们一群人直接带走了。 那胖夫人涕泪横流,也没有让阮靖再看她一眼。 院子外涌进来很多人去扑火。 阮靖却是走到霍惊霜的面前,低头盯着霍惊霜看了半晌,良久才语调淡淡地说:“把这个姑娘送去流芳阁。” 这话出来,他身后的管家一愣,继而答应了。 让两个丫头架起霍惊霜就走。 她听到身后,阮靖在吩咐人:“搜捕那个逆子!” 霍惊霜没有说话,但是总是感觉阮靖的目光充满了深意。 一个把整个承安都拖入地狱的人,应该是暴戾的,或者是嚣张的。 远不应该如此的冷静理智。 流芳阁是什么样的地方,霍惊霜不知道。 但是还没有进去,就感觉到身边架着她的丫头,手一挥,一阵幽香传来。 她只感觉香气袭来,整个人就开始迷糊。 第65章 他那个做派鬼都感觉惊恐 但是霍惊霜咬紧了牙关,死死的拉着那丫头的手,就是昏迷过去也没有松开。 又不能弄伤了霍惊霜,那丫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挣脱开来。 管家跟在后面,冷哼一声:“办事不利,一起扔进去!” 那丫头瞬间哭了:“廖管家饶命,廖管家……” 她的嘴立刻就被堵上了,霍惊霜连同那个丫头,一同被从流芳阁门缝里飞速塞了进去。 似乎里面有什么毒蛇猛兽,那门只开了一条缝,然后又猛然关上了。 这流芳阁门窗都紧紧关闭,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那丫头捂着嘴不敢大声哭,踢了霍惊霜两下,却是挣脱不开,更加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脸上都是惊惧,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霍惊霜还人事不省。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很轻,特别轻。 但是每一下,似乎都踩在那丫头的心脏上,让那丫头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开始疼痛,整个人脸色惨白的开始喘不过气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又突然停止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这片死寂之中,屋子地面上的血迹,撕碎的衣衫,就更加的刺眼。 侧面的帘幕微动,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那丫头和霍惊霜。 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人却癫狂的嘿嘿一笑:“是美人儿啊!” 那丫头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 郡守府大火,整个郡守府都乱糟糟的。 人群来来往往的运水救火。 但是,那火就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在这个炎热夏日,承安城外到处都是汪洋的情况下,沿着屋脊,四处蔓延。 火光冲天。 但是,风临暗却是被看得更紧了。 前前后后都是人。 “爷!”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 风临暗抬起头,就看到狼牙趴在大梁上,正低头看着他。 显然,他刚刚出去的时候,狼牙来的。 只是现在,想要出去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钱粮人马转移到了凤川,有一些难民已经引过去了。” 风临暗看着门缝里透过来的火光,静默了一会儿。 “查承安的驻军去向。” 他们一路走来,承安的驻军都没有看到,承安一郡,紧靠澜江,五千驻军呢? 他们进了承安城,也并没有看到驻军。 五千多人马,不是小数目,人呢? 各县官员衙役都没有出声的,那些人还在吗? 风临暗现在感觉,这些表象的后面,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随时准备着吞噬一切。 钱财,米粮,如果还要人丁,那么想要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狼牙点头:“知道了!” “承安劫匪这么多,不介意多一点,让他们从北面开始,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攻克,劫富济贫,开放各县粮仓。” 做土匪,谁都会,只是这土匪针对谁的问题。 狼牙点头,接着又皱眉头:“没有找到三皇子踪迹。”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祠堂不允许人进去,另外郡守府里还有一个流芳阁,据说里面关着吃人的恶魔!” 风临暗心里一动。 阮靖要把他们送给谁? 那个流芳阁里的人吗? 走到门口的位置,从门缝里看出去,那个着火的方向,好像是霍惊霜的院落。 他眉头紧皱:“我出去一趟,你看一下人。” 狼牙忍了忍终于开口:“爷,您要是心悦郡主,就好好说话。” 看着风临暗只是静默,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嫌弃来嫌弃去的,不是越嫌弃推得越远了吗?” “女孩子是要哄的。做了那么多也要让人家知道啊!” 风临暗听到后窗传来咕咚两声,才冷哼一声:“你家爷要是明着对她好,她死得才快。” 这话让狼牙皱起眉头,究竟两人有什么样的矛盾,要一见面就火花四溅,不死不休。 话说,明明他家爷这么些年都只注意娴郡主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说是不喜欢,鬼都不信。 说是喜欢,就他那个做派,鬼都感觉惊恐。 别说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不,娴郡主似乎和娇滴滴沾不上边,总归是个小姑娘就是了。 “不懂就不要乱说。”风临暗冷哼一声,从窗户里出去了。 果然是霍惊霜的房子着火了,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这一处已经放弃了施救。 房屋在大火里轰隆轰隆的倒塌,火舌四处舔舐。 灼热逼人,风临暗越发感觉到心里烦躁。 霍惊霜不见了! 他不认为她会葬身祸害,既然他们一路被带来,那定然是有用的。 但是万一…… 他捉了一个士兵,逼问半点也没有结果。 扭了脖子,扒了衣服换上。 郡守府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大,要深。 重重的亭台楼阁,一眼竟然看不到头。 他爬上了郡守府最高的楼阁,静默的放倒哨兵,静静地站在上面,俯瞰整个郡守府。 郡守府不是位于承安城的中间,而是偏向于南边,后院的墙离城墙也不过隔着两条街,几排人家。 此时,郡守府火光冲天,灯火通明。 但是,后院之外一直到城墙跟前的那些人家,没有一家亮起灯火。 风临暗的眉头紧紧皱起,是听不到吗? 这个时刻,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应该有人起来了。 他收回视线低头,就看到一道人影进入了祠堂。 那身影,莫名的有点熟悉。 他从楼阁上下来,直接奔着祠堂去了。 等到他闪进祠堂里,只看到明晃晃的灯光下下,一个肥胖的妇人正在跪着谩骂。 “阮靖你个混蛋,当初你一文不名,若不是我爹给你钱铺路,你能有今天吗?” “你背信弃义,美妾通房一个一个抬进来,你连碰我都不碰,若不是那日醉酒,我连云儿都不能有。” “芳娘那个贱人死了,你还记挂她给你生的贱种,你以为你送到别处教养我就不知道!” “你等着,你等着,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风临暗眯着眼睛,他并没有看到那个人影。 那道身影分明就是一个男子。 “云儿,我的云儿,你躲到哪里去了?” “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勾引你!” “你杀了那个野种,哈哈,干得好,这郡守府所有的一切,合该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你是嫡子啊,是嫡子啊!” 那阮夫人嘀嘀咕咕地,一会哭一会笑。 但是,下一瞬,她却突然跳起来。 “鬼,有鬼啊!” 她惊恐的盯着桌子上的牌位,死死的盯着。 风临暗看过去,却是并没有看到什么。 烛火烧的很旺,牌位安安静静的立着。 “明知道这里有鬼,阮靖你个杀千刀的,你送我来这里!” 那阮夫人惊恐的缩成一团,呜呜哭了。 踢踏踢踏,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传来。 一声一声,在这黎明,一片静寂的祠堂里,清晰的就像是在耳畔。 第66章 分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的恶鬼 风临暗屏住呼吸。 良久才见到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从后面的侧门进来,她摸索着。 伸出手慢慢的摸索着,一一检查蜡烛的长度,又把桌子上的果品换下来,放上去新的。 “死瞎子,你要吓死我吗?”阮夫人恼羞成怒,抓起地上的蒲团扔过去。 那老妇人被砸的一个踉跄,却是半句话不说。 跪下来摸索着蒲团,慢慢的爬过来,把蒲团放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满头花白的头发披散着,被头发遮挡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和嘴角都耷拉着。 地上的那双手,就是骨骼之上包了一层黄黑的皱巴巴的,粗糙的皮。 指甲有点长,有点尖,颜色也是黑灰。 她这么无声的爬着,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阮夫人终于没有忍住,用力的踹着双腿:“滚开,离我远一点,滚啊!” 一边踹着一边不停的往后缩。 那老妇人摸索一阵子,没有摸到什么,就又缓缓站起身,摸索着到了供桌边,摸到篮子,又摸索着往后面走去。 似乎无论这里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在意。 似乎,她不仅看不见,也听不见。 阮夫人瑟瑟发抖,扒在门边,撕心裂肺叫人来。 可惜,大门紧闭,无论她怎么叫喊,一个人都没有。 她再回望屋子里的烛火牌位,紧靠着门边瘫软下去,浑身战栗。 风临暗追随那个老妇人去了祠堂后面,那是树木掩映下很小的院子,两间屋,方寸院子被篱笆墙围着。 里面种了菜,碧绿一片。 老妇人放下篮子,就在屋门口坐下,就坐在渐渐明亮的曙光里。 她仰头看着天,头发下垂,终于完全露出来她的一张脸。 说不上是什么色泽,灰扑扑的,似乎被扑上了一层泥土。 她在喃喃自语,不,只是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并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她张开嘴巴的时候,风临暗发现,她的舌头没了。 她的手里抓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风临暗侧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是什么。 线条不规整,歪歪斜斜长长短短的,似乎就是无意识的乱画。 而风临暗追踪的那一道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这祠堂,只怕还有秘密。 但是现在,他要先确定霍惊霜的安危。 她虽然比普通女子会三拳两脚的,终归是个女子。 只怕,很难彻底领会社会险恶的意思。 狼牙说,流芳阁似乎是这郡守府的禁地,里面有吃人的恶魔。 吃人的恶魔?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加昏暗,所谓吃人的恶魔,只怕也是人为。 流芳阁! 风临暗转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自然也没有发现,一道人影出现在那老妇人的身后,眸光沉沉的盯着风临暗离开的方向。 一把冰冷的刀贴在老妇人的脖子上。 老妇人无意识的乱画骤然停止了。 下一瞬,她骤然呵呵笑起来。 那声音沙哑,苍凉,似乎还带着深深地嘲讽。 那人隐在阴影中,声音格外低沉:“她留下的东西呢?” 老妇人没说话,端坐不动。 “说!”那人手上的刀往前推了推,刀锋没进脖子上松弛的皮肤里。 然后有血珠慢慢渗出来。 老妇人面容平静,脸上慢慢收敛了笑容,突然用力侧头,整个身子都用力。 用力地倒向刀锋。 若不是那人收手快,老妇人只怕就血溅当场了。 老妇人没成功,也没用什么反应,只是慢慢起身,推开那人,进屋去了。 那人皱了皱眉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而复返的风临暗就看清了那张脸,阮靖! 那在自己的郡守府里鬼鬼祟祟,不想让人看到的人是阮靖。 走不多远,就看到管家匆匆而来:“老爷,大公子状况不好,失血过多,昏睡不醒,只怕……” 阮靖的脚步顿了一下:“尽力救治!” 只有不咸不淡的四个字,冷血得很。 “那个孽障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眸色却是暗冷,那一张国字脸也瞬间阴森起来。 “府里都搜遍了,也没有踪影。只有祠堂和流芳阁还没有搜。” 阮靖冷笑一声:“只要不让他出去就行!” “那姑娘……”管家小心窥探阮靖的脸色。 阮靖看着远处天边的曙光,面容上都是森冷的嘲讽。 “流芳阁是个好地方!” 阮靖只有这一句。 “那个一同来的男人……” “收拾干净,准备带走。” 阮靖说完,径直走了。 那管家躬身站在原地,看着阮靖走远,低眉顺眼站了半晌,才转头离开。 风临暗转头疾步奔向流芳阁。 “跑,再跑啊!”流芳阁里面的恶魔,轮着一把太师椅,狠命地往地上的那个丫头砸去。 “叫,再叫啊!”恶魔一边砸,一边哈哈大笑。 鲜血四溅,白花花的脑子都砸出来了。 那丫头早就没有生息,成了一摊烂泥。 屋子里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地上的鲜血也在蜿蜒流淌。 空气里的血腥气浓郁的想要让人呕吐。 霍惊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她躺着没动,但是那个行凶的人,满面是血,却让她有莫名的熟悉感。 恶魔拎着破损的椅子,站着呼呼喘气,但是眉眼间都是兴奋。 似乎他做了一件让他特别高兴的事情。 霍惊霜屏住呼吸,不禁想要骂人,这哪里是恶魔,分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的恶鬼。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霍惊霜在心里默念着。 那厢里,那恶魔已经扔了凳子,哈哈大笑着撕扯着那侍女身上残留的衣服。 沾了血肉的衣服碎片,被他撕扯着丢得满屋子里都是。 被鲜血浸透的衣服碎片,裹挟着浓郁的气息。 那味道,让人心里不禁翻腾起来。 霍惊霜用脚试了试门,锁得紧紧的,根本就打不开。 若是此时起来跑,她这身上中了药,力气不足,只怕是跑不掉的。 和一个完全发了疯的人对打,只怕,她胜算也不大。 何况,她还不知道,这流芳阁的外面,是否还安排了其他人在。 阮靖的所有,承安的秘密,他们还没有挖出来一点。 但是,她总是感觉,他们或许遗漏了什么。 那就是阮靖后面的退路,现在的做法,明显就是作死的节奏。 阮靖在作死,是身后有依仗,无所畏惧了? 还是破罐破摔,和谁在对抗,想把谁从黑暗里揪出来? 三皇子祁明言呢,他不是在承安养伤吗? 赈灾银子和搜罗豪富之家的银子呢? 她有些着急,眯着眼睛看着那恶魔已经在焦躁的围着那死去的侍女转悠了。 “醒来啊,起来伺候爷,不然,爷要打你了!” 他的声音阴森森的透着威胁。 这声音,有点阴冷,有点沙哑,有点邪佞,但是依旧带着那么一点熟悉感。 霍惊霜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身形,屋子里灯光已经被鲜血溅灭了。 虽然有晨光,但是门窗紧闭,倒是显得很是昏暗。 所以,也看不太清那人的样子。 第67章 你把霍惊霜怎么了 “装死是不,装死爷真的会杀了你哦!”那恶魔桀桀怪笑。 霍惊霜看着他转身又拎起了破烂的椅子,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毫无气息的侍女。 “走不走?” 一道很轻的声音响起。 似乎就在霍惊霜的耳边,太近了,近得霍惊霜头皮瞬间发麻,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她在那个恶魔专注杀人的时候,微微侧头。 就看到门里侧,柱子和帘幕之间,露出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耳畔传来的是嘭嘭嘭的击打声音,血肉四溅,那声音让人从心底翻腾出一种恐惧。 “晦气,不好玩!”那恶魔砸累了,猛然扔掉椅子。 残破的椅子砸在帘幕上,帘幕嘶啦一声,撕破了一大块。 整个帘幕都动荡起来,帘幕贴在对着霍惊霜说话的人身上。 那五短身材,那硕大的肚子,眯起的小眼睛,不是那个阮暮云是谁? 他竟然躲在流芳阁里,竟然没有事情? 霍惊霜以唇告诉他:“走!” 何况不走,那侍女就是下一个她。 至少阮暮云没有这么恶心,没有这么变态。 阮暮云对着霍惊霜灿烂的一笑,顺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然后一把扯下已经残破的帘幕,球一样滚向那个恶魔。 帘幕因为他的奔跑而张扬开来,阮暮云滚过那恶魔身边的时候,那帘幕正好兜头罩下。 恶魔在硕大的帘幕里嘶吼,拼命的想要挣脱。 阮暮云却是飞速的窜到霍惊霜的身边,一把拉起霍惊霜就跑。 速度之快,力气之大,让霍惊霜完全不敢相信。 等到她缓过神,已经被阮暮云带进里面的卧房。 外面的嘶吼声越发的大了,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这静寂的流芳阁里格外的刺耳。 下一瞬间,脚步声就在飞速的逼近。 阮暮云拉着霍惊霜一起扑向床铺里面的墙壁。 那墙壁在阮暮云的触碰之下骤然闪现一个洞口,两个人跌进去。 后面的恶魔已经扑进了卧房。 阮暮云飞扑起来,按住机关。 快速关闭的墙壁缝隙里,霍惊霜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他脸上的血被布幔擦掉了很多,所以此时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张熟人的脸。 不过此时那人咆哮着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一双眼睛血红,没有半点的人性。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暗室的门关闭,想要伸手阻拦都阻拦不了。 他的咆哮声渐渐听不见了。 暗室里一片漆黑。 也是一片死寂。 阮暮云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的灯。 一边洋洋得意地和霍惊霜炫耀:“本公子无意间发现的,救了你一命,英雄救美,所以,美人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霍惊霜因为那张脸,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能看着阮暮云凑到她的面前,蹲下,哦,不,太胖了蹲不下,他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下。 固执地接着问:“要不要以身相许,本公子可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 似乎是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霍惊霜却是用力的推开他,缓慢起身,走到墙壁边,去擦墙壁上的灰尘。 刚刚阮暮云撞击的墙面掉了一些灰土,隐隐露出一点白。 “什么人?”流芳阁外面传来一声沉喝。 风临暗一声没吭,直接拔刀出鞘。 整个人如一阵疾风吹过,刀刃就划过那个暗卫的脖子。 鲜血在晨光里喷溅。 然后,那暗卫轰然倒地。 但他还没有扑到门边,就听到几道风声。 四五个暗卫从不同的方位扑来。 风临暗扫了一眼流芳阁,从外面看过去,雕花门窗上,都是喷溅的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的心里沉了一下。 阮靖!他竟然敢! 他脸色冷沉,如刀裁的眉毛下,一双瑞凤眼里微微眯着,森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靠近他的一个暗卫,直接被他抹了脖子踢向流芳阁的房门。 门被飞起的暗卫直接撞开了。 晨光瞬间扑进去,风临暗一眼就看到了正对房门的地面上,血海中的一滩肉泥! “杀了他!”有人怒喝。 四面八方的暗卫扑上来,尖利的呼啸声响起,整个郡守府到处都是纷沓的脚步声。 风临暗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那一片血泥。 那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碎片,被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霍惊霜最后穿的是粉红的衣裙。 最后穿的是…… 他心里一梗,低头看着握刀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破空之声,脚步声都已经到了身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死死握住手里的长刀,转身挥刀。 浑身杀气骤然迸发出来。 哪怕这些暗卫,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此时看一眼都是胆寒。 也就在这一迟疑间,风临暗的长刀已经扫过两个人的脖子,顺便刺入一个人的胸口。 而一名暗卫锋利的刀锋也擦过他的脸侧。 他一头墨发被一顶银冠束在头顶,因为他动手而飘飞的头发被斩断了一缕。 他垂眸盯着那一缕墨发飘飘落地。 唇角竟然微微勾起,带着浓浓的嘲讽。 很好,这郡守府好的很! 他的脚挑起地上的长刀,然后一脚踢了出去。 那长刀射出去,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而随着长刀的后面,是风临暗形如鬼魅的身影。 与此同时,狼牙也急窜而来。 手起刀落,不过是须臾之间,五六个杀手,就已经躺平了。 风临暗风一般窜进流芳阁,那一滩肉泥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衣服都被鲜血染透,也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风临暗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更加的冷冽,如刚刚出鞘的锋利的宝剑。 他想要蹲下去,却发现,他想要动一动,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就好像是被什么,突然定在了原地。 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走了。 狼牙紧跟着进来,扑到后窗查看。 转而脸色古怪的回来:“爷,后面的五六个杀手都死了,一击毙命,似乎没有怎么打斗过。” 是谁呢?霍惊霜有这样的能力吗? 如果不是霍惊霜,他们后面还有谁在帮助他们? 他伸手扶了风临暗一下:“爷,郡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风临暗只是盯着那一滩肉泥。 狼牙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爷,小的刚刚抓了一个人问了,送进去的还有一个侍女,她给郡主下药,郡主昏迷之前,死死拽住了她,管家就把两个人都送进去了。” 风临暗骤然侧头看着他,张了张嘴,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的?” 声音都已经是低哑的了。 狼牙点头:“真的。” 一边指着屋子里:“你看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郡主那么聪慧,怎么会出事,定然是跑了,被人救了!” “你看她的脚上……” 狼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阵风袭来。 他猛然侧头,急速转身,一脚飞踢过去。 一张破烂的椅子就被踢飞了。 举着椅子的人,张牙舞爪,面容狰狞,双眸血红的扑过来。 “送死的来了,爷喜欢杀人!”他哈哈大笑着着,“血肉模糊的多好看,心情都舒畅!” 狼牙却是目瞪口呆,猛然一拉风临暗:“爷,他,他……” 风临暗骤然转头,看清楚扑过来人的脸。 一把抓住他挥舞的双手,顺便用胳膊肘抵住他要咬过来的嘴:“你把霍惊霜怎么了?” 第68章 他们要过河拆桥 那恶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霍惊霜啊,霍惊霜啊,美人儿不是在那里,真是好滋味!” 此话落,风临暗眼睛一眯,直接动手。 一肘捣在他的嘴上,他的门牙瞬间飞了两颗,鲜血横流。 “呜呜,杀,撒,撒了……里……”声音含糊,话都说不清楚了。 风临暗冷哼一声,两只手攥着那恶魔的两只手,一抬一落,只听咔嚓两声,他的双手就齐齐耷拉下来。 恶魔痛彻心扉的嘶吼着,无能的在原地蹦跶着。 风临暗却是万分后悔。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同意霍惊霜入虎穴的计谋,直接从承安北部,从凤川郡,从天关郡三路推进。 直接掀了整个承安。 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种,霍惊霜生死不明的情况。 流芳阁外,脚步声纷纷:“抓活的!” 狼牙拽着风临暗:“爷,走!” “郡主定然没有事情,他们说郡主都没有来得及穿鞋子,这个死去的穿着鞋子,你看看那样式,分明是侍女的样式,不是郡主,这不是郡主!” “我们要去找郡主,救郡主,还有承安无数的百姓,不能折在这里。” 风临暗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流芳阁一楼的房间。 然后,出手把那恶魔打晕,直接带走。 从后窗出去,果然发现,后面五六个暗卫都死了,应该刚刚死了不久,都是一击毙命。 并且,还没有惊动前面的暗卫。 这是谁的人? “他们在那里!”有人大声疾呼。 后面的侍卫弓箭手呼啦啦的围过来。 风临暗冷哼一声,抓着那恶魔,和狼牙跳上墙头,然后,从墙头直接一跃而下。 这郡守府的后面有一条河,应该直通承安外面的护城河。 虽然还在城中,但是借助水掩护,总是会容易很多。 城墙上的羽箭纷纷落下来。 水里泛起一个一个的水花,转瞬间又归于一片平静。 “沿河布置人手,全城搜捕!” 三个人,还有一个疯魔的,定然是走不远。 紧随而来的阮靖站在郡守府的墙上,低头看着滚滚滔滔的河水,勾唇冷笑一声。 “不用捉活的,格杀勿论!” 话音落,他一甩衣袖,走下墙头。 一名黑衣的侍卫出现在他的身边。 “加快速度!” 阮靖低声吩咐,同时感叹一句:“他来了,估计朝廷是真的想要动手了。” “大人的意思是,咱们被……”那黑衣侍卫皱紧眉头,低声问道。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阻拦,他怎么会到承安,怎么会进入我郡守府?”阮靖嘲讽的反问。 “他们要过河拆桥?” “不,”阮靖摇头,“他们要自保,还没有准备充分,不是暴露的时候。” 他们要等一个大渊不堪一击的时候。 而那一天,不远了。 “所以,咱们也要留个后手,懂吗?”阮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犹如这清晨的风一般,转瞬即过。 那个黑衣侍卫点头,静默的跟在阮靖的后面。 阮靖远远地看到廖管家急匆匆的走来,侧头看了黑衣侍卫一眼。 黑衣侍卫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阮靖背负双手,缓慢往前走。 “老爷,那劫掠来的男子和送进流芳阁的女子都不见了。” 他皱紧眉头,花白的头发下,一张有沟壑的脸,透着疲倦。 只是,那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甚至,他此时是站在阮靖的面前,和阮靖对视的。 丝毫没有一个下人的自觉。 阮靖挑眉:“已经去追了。” 他侧身,让廖管家看到侍卫们出了郡守府,整个郡守府和承安城都陷入了戒备状态。 “全府戒严,好好搜一下,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阮靖微微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廖管家:“毕竟,他们可不是一般人。” 说完,他错身而过,施施然往前院走去。 他的大儿子重伤,如今气息奄奄,二儿子阮暮云不知所踪,兄弟互戗,阮靖竟然这般的云淡风轻。 廖管家的眼睛里闪过冷芒,整个人都冷沉冷沉的,如同深秋枯草上的一滴寒露。 阮靖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他骤然想到了赈灾的银子和搜刮的银子,如果阮靖有私心…… 廖管家打了一个冷战。 他招招手,对着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小厮一溜烟跑了。 廖管家转身走进流芳阁。 里面一片狼藉,暗卫死了不少。 那恶魔不见了,那女子也不见了。 风临暗三人入了水,就再也没有见到踪影,全城戒严也没有找到人。 反而在午时就从承安最北边的县城传来消息。 突然冒出来一股抢匪,半日洗劫了那个县城所有的土匪窝,顺便攻打县城,活捉了县衙的一众官员。 四个城门大开,迎难民入城,开粮仓放粮。 同时所有官员和豪绅之家的存粮也被逼了出来。 县衙里里外外已经成了难民的居住地。 而这支队伍的规模在这一场战斗之后,骤然的强大起来。 无数人跟随。 “大人,他们欲南下!”那士兵一身泥泞,浑身湿哒哒的,显然一路并不好走。 阮靖端着茶碗,用茶杯盖子慢慢的挡着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神情不变。 “知道了!” 那士兵疑惑的看着阮靖,只是知道了? 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比如派兵?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就送他出了郡守府。 他茫然无措的站在郡守府门口半晌,终于还是垂头丧气的牵着马往回走。 大街上人并不多,甚至没有他们县城的街上人多,个个脚步匆匆,恍若惊弓之鸟。 那士兵不明所以,也不敢久留,出了城回去了。 廖管家匆匆进来:“老爷,府内并无二人踪影。” 一边又看着士兵离开的身影:“这是有什么事情?” 阮靖没有看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无非是土匪互相袭击,本官也是自身难保,又能怎么办呢?” 廖管家心里疑惑,土匪火拼不会来找阮靖,所以,是有其他的事情。 他却没有再问,而是掏出书信递给阮靖。 “那位问赈灾银和士兵的情况。” 阮靖接过来放在案几上,叹了一口气:“廖管家,让府里所有人都快点,看看谁要带走的,都开始布置,只怕那强匪不是真正的土匪。” “不是火拼?”廖管家一惊。 “袭击官府,开仓放粮。”阮靖只有八个字,然后就放下茶碗起身。 “风雨欲来!” 不在风雨前抚平一切,风雨过后就原形毕露,谁也藏不住了。 廖管家死死盯着阮靖的背影:“小公子那边传来消息,一切安好!” 阮靖的愣了一下,又释然一般的笑了:“那就好。” “很快啊,就可以团聚了。” 这话说的那是一个意味深长。 廖管家看着阮靖出门,脚步缓缓的走向大公子的院子。 到现在,对于赈灾银两和士兵的安排,阮靖还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他在承安,还不能撕破脸。 “出来!”廖管家冷哼一声。 一道黑影闪现,隐在屋子里的阴影中。 “按计划都带走。”廖管家沉沉说道,又森森笑了。 第69章 她饥色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吗 阮暮云痴痴地盯着霍惊霜。 即便是此时此刻,这姑娘和一个觊觎她的外男共处一室,也淡定的很。 很久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了。 因为和他见过的不一样,所以越发显得迷人。 他甚至不忍心挪开自己的视线。 霍惊霜恍若无觉,只是抬起袖子,用力地擦拭墙面。 那地下挖出的密室,为了稳固,沿着墙壁又加了一圈石墙。 表面磨平,很是光滑。 从那拐弯处的棱角就可以看出来。 只是天长日久,这地儿就落了灰。 不,不是落了灰,是有人故意在石头外面抹了一层泥土。 看起来就像是土墙一样。 阮暮云巴巴地靠近:“姑娘,你在找什么?” 霍惊霜豁然惊醒,癞蛤蟆还在,不,是阮暮云还在。 她要对救命恩人客气一点。 她转头盯着阮暮云浅浅一笑,脚步微微一退,就和阮暮云并排站着。 “这墙面这么平整,能说,后面有没有出路?” 阮暮云疑惑地盯着不甚光滑的墙壁,明明这上面都是泥,就是一道土墙,哪里光滑? 灯光下,两个人的目光盯着灰扑扑的土墙,似乎上面能开出花儿来一般。 阮暮云终于侧过头,眯着眼睛看着霍惊霜:“姑娘摔晕了?” 霍惊霜不由皱眉头,这不眯着眼睛,就找不到眼睛了,这眯着眼睛,就更找不到了。 胖圆的脸上只能看到一条缝。 真是艰难,连对视都不能。 她还是好脾气的摇摇头:“没有,就是眼前一花,以为这墙是亮闪闪的银子做的。” 最近办公差了,反而没有进账了,穷! 想钱想得寝食难安了! “你要说银子,那简单,从了本公子,这郡守府哪里有银子,本公子都知道?” 阮暮云拍着胸脯保证。 眉飞色舞的时候,终于可以看到他一双幽幽的绿豆眼了。 哎呦,真是不容易,还能看到庐山真面目。 霍惊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先擦了一下嘴,确定没有流下口水。 这才笑眯眯地对阮暮云说:“你说,你说,哪里有银子,本姑娘要先看看你的诚意。放心,本姑娘不是在乎容貌的人,再说男人吗,关了灯都一样,不用自卑真的。” 这话说的煞有介事,阮暮云感觉霍惊霜似乎是在安慰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阮暮云又隐隐感觉,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在骗人,可是小姑娘笑容太灿烂,目光太真诚,笑容里没有一点嘲讽。 他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他歪头想了想:“我就知道,祠堂的柱子内部是银子砌的。” 霍惊霜吸溜了一口口水:“祠堂有多少根柱子?” “怀抱粗的也有十来根,地面我没看,不知道是不是的?” 十来跟啊!霍惊霜感觉来对了,果然有钱赚。 霍惊霜侧头看了看墙面,尤其是底部那被他们刚刚摔进来,蹭掉的一块。 隐隐的有光亮。 “不如,我们去看看。”霍惊霜摩拳擦掌的嘿嘿笑着说。 阮暮云终于没有忍住:“你真的没有骗我?那野种经常骗我!” 定了定又说,“母亲说,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我这般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身家万贯的容易遇到骗子。” 霍惊霜…… 你母亲对你是真爱! 霍惊霜顿了顿,良心发现:“也不是没骗,我就爱银子。” 阮暮云瞬间笑了,看不见眼睛那种:“骗子都可恶,可是姑娘如此坦诚,让本公子好生心动!” 霍惊霜默默翻了个白眼,咱完全可以不心动,躺直那种。 “你听,本公子这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说着就去拉霍惊霜的手,往他的胸口上暗。 一双绿豆眼睛里,都是粉色的桃花。 霍惊霜…… 好,忍不住了! 手起刀落!哦不,手起,手刀落在那阮暮云脑后。 那阮暮云就晕了。 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霍惊霜感觉地面都颤了三颤。 她甩甩手,还挺容易的。 弯腰,扯下那阮暮云华丽的腰带,至于上面的玉石,自然先收入囊中。 下一瞬,她又扑到墙上,拿着那腰带,死命的擦着墙面。 伏剑摸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蛤蟆,不,那阮暮云瘫倒在地,腰带不见了。 中衣关不住硕大的肚子,被撑开了,圆滚滚的肚子就那么张扬的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 嗯,如果不是有毛,估计会更亮堂。 而他家郡主,手里正抓着人家的腰带,靠墙站着。 这是什么虎狼行为? 就这样的,郡主也下得去嘴? 还是,郡主已经及笄一年了,京城没有半个公子来提亲,所以,恨嫁了? 果然是女生外向吗? 到了年纪就就就变了?难到是憋得太狠了? 他们不劝嫁,是不是太残忍了? 要不回头给物色一个清俊的? 霍惊霜侧头看着伏剑震惊的表情,频频变色的脸,尴尬了。 “那个,伏叔,就是拿来擦擦墙,真的只是擦擦墙!”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在墙上擦拭着。 伏剑:这就是欲盖弥彰!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中年伏剑,又恢复了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种。 静默地,无声地看着霍惊霜表演。 那目光里还略微带着那么一点宠溺的无奈。 咋办,他们自己宠出来的姑娘,还能怎么办? “郡主啊,喜欢什么样的,伏叔给你扛来,就是风临暗都行,他好拳也难敌四手,你看好吗?” 这话商议的小心翼翼。 霍惊霜愣了一下,脸上都是一言难尽,就问,她怎么就给人急色的错觉了? 她真的是在干正事,真的再正经不过了。 她的行为多正常啊,总不能解下自己的腰带擦墙。 毕竟她还是要脸的。 姑娘家的身体,那不是随便给人看的。 至于风临暗,她还怕扛来了,她按不住呢,那厮生龙活虎,长了一张毒嘴,委实是消受不起。 想想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事情,他来一句:不要觊觎本统领,你那一身疤太丑! 还你侬我侬,瞬间想要提刀上榻,斩他狗头有没有。 “如果不行,京城哪家公子你看上了,你说!” 伏剑以为霍惊霜是不好意思。 “不要不好意思,哪怕他成亲了,定亲了,伏叔都能给搅和了。” 霍惊霜…… 第一次知道一本正经的,冷冰冰的伏叔还有这一面。 “那个,伏叔,有没有可能,我就是想要擦个墙?” 霍惊霜很是小心地问道。 又在心里感叹,她饥色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吗? 伏剑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可怜的娃,都急得擦墙了。 第70章 那就把他留下陪承安的难民 霍惊霜忍住想要炸毛的冲动,指着擦出来的一小角明亮的银色,欲哭无泪:“我真的是在擦墙!” 继而挺起胸膛:“本郡主爱银子如命,男人算什么,哪里有银子重要。” 再说有了银子,什么样男人找不到,是不是? 这满园繁花,她不想成亲,不想一棵树吊死。 那会死不瞑目的! 伏剑走近伸手摸了一摸:“还真是银子!” 这泥墙里面是银子砌的。 这十年,阮靖藏的银子在这里? “听说祠堂柱子里也有,有可能地面也是。” 霍惊霜说完,感觉整个人都激动了,银子啊,小山一般的银子。 她吸溜吸溜口水,压抑着兴奋对伏剑低语:“伏叔,知道怎么做?” 伏剑一双眼睛贼亮,没法子,他们穷了太久了。 “可是郡主,今天急着进来救你,放倒了后窗几个暗卫,风统领看见了。没有看见我,看见尸体了。” 只怕,风临暗那个人精会起疑。 毕竟,他可是祁定国的心腹。 “不怕,他和我说,他和我殊途同归,是一条船上的人,是友非敌。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机会。那就试一试!” 霍惊霜依旧笑嘻嘻的样子,但是眸色里却是多了几分凌厉。 是不是敌人,不看说的,要看做的。 如果有诚意,风临暗亮底牌啊,送上把柄啊。 如果没有,只是说说,她是不会当真的。 毕竟,谁也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 更何况,她是在最黑的大染缸~皇宫里长大的。 “趁着阮靖追捕风临暗,郡守府人心浮动的时候,把能找到的银子都弄走。过江去南安购买粮食,用咱们的名义来承安放粮。” 好处自然不能给别人。 “郡主,那就要动很多人。如果有人有心……” 羽翼未丰,暴露就是一个死。 “伏叔,没有人能永远隐藏,也没有人不历练就能成长。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承安目前乱,只要风临暗不插手就无妨。” “风临暗如果插手呢?”伏剑不能不想到那意外的情况。 毕竟那么多的人命,不是儿戏。 “那就让他留在承安陪着那些难民!”霍惊霜是笑着说这句话的。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森然杀气。 他有他要尽忠的人,。 她有她要走的路。 若是道不同,势同水火。那就只能刀兵相见。 毕竟,她的命永远不关乎她自己。 “知道了,他们也该放出来练练了。”伏剑点头,“可是,劲草还没回来。” 如果他走了,霍惊霜就是一个人了。 这危险重重的地方,他不放心。 “没事,伏叔,你相信我。傻三是风临暗告诉我,是他的诚意。让人盯紧了,别有诈。” 若是故意以诚意入局,只为了掀底,一网打尽呢? 伏剑顿了一下,转身走了。 霍惊霜静默的站了半晌,这密室里一片死寂。 她攥着阮暮云腰带的手,就垂落在身侧。 好像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丝毫力气。 胳膊都抬不起来那种。 灯火跳动闪烁之间,她脸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里。 半明半暗之间,竟然带着莫名的悲怆。 她靠着墙,颓然站立,头微微低着。 目光似乎落在脚尖上,又似乎没有。 缥缈无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站起来。 站得笔直,似乎浑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力量。 那是一种无论什么都没法打倒她的力量。 勇往直接,百折不弯。 她扯了扯嘴角,又是眉眼弯弯,笑嘻嘻的样子。 弯腰抓起一把土,再次涂在那露出来的墙上。 一遍一遍,直到那银白的痕迹再也看不见了。 她的手还没有放下来,就听到有声音。 有声音从他们进来的地方传来。 霍惊霜瞬间跳起,吹熄了灯火。 然后拖着死猪一样的阮暮云就往更加黑暗的深处躲闪。 阮暮云一身肉,在地上是拉扯着,嗤嗤啦啦的声音让霍惊霜心头直跳。 实在是,太难听了! 实在是,太重了!这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好不容易躲好,就听到墙壁移动的声音。 外面的光线射进来,密室里瞬间就明亮了很多。 一个人的影子映在里面的地面上。 静默了好一会,他才动了,慢慢走进来。 站立在屋子的中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侧着脸,似乎在聆听什么。 灯光下那张侧脸,分明是阮靖。 不过此时,那张脸上,都是阴冷。 带着浓浓杀气的那种阴冷。 霍惊霜似乎能够听见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 声声如雷,震耳欲聋。 她的手用力地捂在胸口上。 她似乎窥探到了什么机密。 她的目光落在迎着光的墙上,突然就愣了一下。 因为墙上又有了一道影子。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霍惊霜压根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就在这一片静默中,阮暮云动了动。 霍惊霜飞快出手捂住阮暮云的嘴。 微弱的光线下,对上阮暮云惊喜莫名的眼睛,霍惊霜只是对他摇摇头,同时指了指明亮的地方。 阮暮云侧头,也看到了那两道人影,不管心里翻腾着什么情绪,他也没有动没有出声,甚至呼吸都放轻了。 即便是如此,霍惊霜仍然看到,阮靖身边的那个人侧头往黑暗的通向不知名地方的通道里扫了一眼。 这一眼,霍惊霜看到了他惨白的脸,应该是常年不见阳光那种。 一双眼睛漆黑,特冷。 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看着人就会刮的人肉疼那一种。 这不是主要的,那人脸上有一道疤痕。 从耳边斜着向上,贴着眼角漫过额头入发丝之中。 恰好,他的这一面脸在光亮之中,所以这疤痕看的格外真切。 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阮靖却开口了:“把人和银子都运走,速度要快。朝廷的人到了。” 霍惊霜心头一跳,侧耳倾听。 “是,但是大规模调动船只,只怕会引起人注意。”疤痕男子皱眉头。 “顾不得了,总不能人走了,钱留下。留下就不是我们的了。” 阮靖伸出一只手摸着墙。 “老规矩,先转移,再图谋后续。” 总之这郡守府,这承安是不安全了。 “是!”疤痕男点头。 顿了顿又说:“姓廖的要抓人,似乎要胁迫大人。” 阮靖呵呵冷笑:“随他。” “可是夫人她们,还有公子小姐……”疤痕男欲言又止。 “对于大事而言,他们无足轻重。那老东西感觉这么安心,就都让他带走,本官还少养几个人。” 继而又叹一句:“他们之中,谁和本官一心,本官都不知道。保护好三公子就好。” 疤痕男静默了。 顿了顿,又说:“二公子没找到。” 阮暮云在黑暗中静默的看着阮靖,眼睛里隐隐约约游期望的小火苗亮起。 阮靖却是冷笑一声:“那就算了,生死有命!” 第71章 多少钱足够你带上我 算了?生死有命? 这是一个当爹的应该说的话吗? 阮暮云就要挣扎起来,被霍惊霜一脚踩了回去。 “去准备!”阮靖挥挥手。 那疤痕男点头,把手里拿着的黑色面具带戴上,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阮靖静默了一会,呵呵冷笑两声:“老东西,还想拿捏我,别人可比你更礼贤下士。” 他伸手摸了摸墙壁,又拍了拍。 嘴角勾起,似乎特别满意。 然后,他转身走了。 密室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片死寂,到处没有一点声音。 而阮暮云喘气的声音渐渐变大,后面就成了呼哧呼哧的那一种。 似乎是怒极或者是恨极了。 霍惊霜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吹亮了,点起了灯火。 这才发现,阮暮云一张脸通红,眼睛里都是泪水。 霍惊霜惊悚的倒退两步,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吗? 阮暮云嘴撇了撇,哇啦哭了:“他竟然不要我,竟然不要母亲!” 霍惊霜…… 不要就不要,你一个大男人活不起了? 他要了你们,你们才死得更快好吗? “我是他的嫡子,他一直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母亲,嫌弃我丑陋,嫌弃母亲目不识丁粗鄙。” 阮暮云哭得直打嗝:“可是,当初也是他上赶着找我外祖,求娶我母亲的,我外祖虽然是个屠夫,可是整个承安的屠户都听他的,猪的买卖都要经过他,他那时候是啥,一个街头小乞丐,啥也不是。” 他直直盯着霍惊霜:“你说,还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他娶了母亲两三年,外祖竟然和人械斗致死。偌大家业归了他,他升官了,就变了。” “他重视那个大公子,是庶子,他藏起来一个小公子,是他青梅竹马的相好芳娘生的,是他的眼珠子,早早送出去去了书院。” 霍惊霜心头一跳,青梅竹马?芳娘? “大公子府里请了先生,就是那些女儿也有先生,就我,无人问津。” “母亲屡次提出让我去学堂,他都说,家财万贯,我是嫡子何须努力,快乐就好。” 阮暮云满脸泪痕,他坐着,眼泪噼里啪啦落在硕大的肚子上,然后又沿着肚皮流淌下去。 这个场景…… 霍惊霜不知道用什么说辞。 她只是留意到这阮暮云个子高大圆胖,似乎忽略了其他的事情。 她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你多大?” 阮暮云迷惑的看着霍惊霜,这是话题对不上了,怎么就讨论到大上去了。 这是确定要以身相许了,确定先了解身体状况吗? 他羞答答看了霍惊霜一眼:“不小。”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啪嗒兜头一巴掌:“年龄!” 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丫的占便宜没够是吗? 阮暮云瑟缩了一下,往后面躲了躲。 看在她刚刚救了他,听他心事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十二。”他撇撇嘴,这女人有点凶。 霍惊霜呵呵笑了,很好,到处调戏姑娘的混小子十二岁,毛都没长齐,能耐了是不! 她二话不说,脱下阮暮云的鞋子,一把按倒他,对着他的屁股,噼里啪啦一顿狠拍。 阮暮云哭天抢地,却是挣脱不开。 “下次还敢调戏我不?”霍惊霜用鞋底指着阮暮云的脸。 阮暮云眼泪鼻涕一大把摇头:“不敢了。” 平生第一次,挨打! 他含着两泡泪,好疼! 霍惊霜扔了鞋子就走,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一抬步,就发现腿抬不动了。 她低头一看,眼泪汪汪的阮暮云正抱着她的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丢下我!” 似乎,霍惊霜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刚刚也帮了你,互不相欠。”霍惊霜冷哼,也不看看你爹是啥人,还带着你。她又不闲! 霍惊霜硬掰开他的手,继续往前摸索,早点找到路,方便运银子。 阮暮云反而不哭了,就坐在那里。 眼看着霍惊霜身影要隐入一片黑暗中。 他才幽幽开口:“我知道出口,你找不到。”语气里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小得瑟。 霍惊霜脚步一顿:“你低估了我,真以为我找不到?” 她也是身经百战的好吗,她能找不到? 当然,如果能不动脑子,她还是愿意清闲一点的。 阮暮云呵呵一笑:“你似乎很爱钱?” 明明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霍惊霜转身回来,居高临下盯着阮暮云:“你有?” 若是有,她不介意给他几分好脸色。 阮暮云抬着下巴,鼻孔对着天:“多少钱足够你带上我?” 在郡守府,他永远没有任何出头之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任何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随时可以被舍弃。 血脉亲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霍惊霜是唯一一个他接触过的,不怕他,不嫌弃他,把他当成平常人,甚至会教训他的人。 霍惊霜皱眉:“我不带杀人犯。” 她可是没有忘了,他扭断那侍女脖子时候的干净利落。 那绝对不是第一次做了。 阮暮云皱眉头:“她该死,她给你下药,以前被抓来那些姑娘,都被她们下药送去不同地方了。明明她们也是姑娘,狠毒的让人害怕。” 他仰头看着霍惊霜依旧幽幽盯着他。 显然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叹口气:“我有一个朋友,奶娘的女儿,偷偷教我识字,给我带书。然后,被她发现了。她把奶娘的女儿推入水塘淹死了。因此,那个孽种还奖赏了她。” “后来,奶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母亲经常被关着,出不了门,我身边再没有一个关心我的人了。” 他咬牙切齿,语调森森:“她该死,他们都该死!” 这郡守府对于他来说,就是没有温度牢笼。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又抬起头看霍惊霜。 “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来是有目的的,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忌惮。” “如果你要做什么,带上我最好,我日日在郡守府里游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的龌龊。” 他自嘲的笑笑:“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用忌惮,毫无用处的存在。一碗饭养着的废物!” 第72章 我保证不打死你 霍惊霜蹲下身子,和这胖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阮暮云对视。 “你让我带上你,除了活命,还有什么目的?” 她低头又轻笑了一声,她的疑虑透过这声低笑,清清楚楚的传到阮暮云的耳朵中。 “万一,你就是阮靖的一步棋呢?” “不,不是……”阮暮云连连摇手,因为有点着急,脸都红了。 霍惊霜唇角微勾,神情淡淡的看着阮暮云,却是语出惊人:“其实,阮靖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 阮暮云一愣,脸上的红色褪下,脸上的神色竟然带着那么一些惶恐。 对上霍惊霜笃定的目光,他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颓然点头:“我知道,我听到阮靖和手下的对话了。” 他又抬头,被肉挤成的绿豆眼迸出惊人的亮光来:“你是镇国公府娴郡主霍惊霜,霍家的霍惊霜!” 霍惊霜站起身,双手抱胸,神情淡淡的盯着阮暮云,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哪怕那些钱财让她心动,可是阮暮云也要拿出诚意,说出一个可以信任的理由。 “所以,从一开始去骚扰你,就是在救你。我知道他们要把你送入流云阁。” “所以提前潜入了流云阁,多年我都是肥胖蠢笨的形象,没有人把我当回事。所以方便我行动。” 阮暮云慢慢爬起来,有些羞赧的把衣服整理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直视霍惊霜:“我在算计你,因为你是霍家人,也因为我相信你定然能摆脱困局。” 霍家是阮靖他们口中多次提及,语带忌惮的存在。 所以,这根救命的稻草,他必须抓住,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的活着的机会。 霍惊霜挑眉,这马屁拍的,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阮暮云看着霍惊霜,笑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摆:“姐姐~” 霍惊霜一个哆嗦,救命,这个弟弟她不想要。 “我想要改头换面,好好活着。” 一边又用脚蹭了蹭墙面:“这里是银子。郡守府还有很多。他们还运走很多。我知道运去的方向,具体地点不知道。因为我出不去。” 阮暮云苦笑一声:“姐姐诶,我只要有吃有喝就行。” 意思是,这些银子和他没有关系。 霍惊霜挑了挑眉:“带路,咱们先出去。” 阮暮云整个圆胖的脸都亮堂了。 急匆匆的往前走了一段,却是摸索着骤然拐弯。 一面墙壁的拐角处,他扒拉出一个洞口。 “姐姐,走我的密道。”阮暮云把霍惊霜推进去。 然后就趴下往里面爬。 然后,霍惊霜就看着他脸色通红,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着。 在霍惊霜不明所以的视线下,他皱着眉头,不好意思的挠头:“最近吃的有点多,卡住了。” 霍惊霜…… 她伸手用力拽下一块银砖:“试试。” 阮暮云扑腾着双手双脚用力。 而此时,外面的暗道离竟然有声音。 是脚步声! 阮暮云一着急,用力往前一使劲。 人像一个球一样滚进来。 而那个洞口哗啦一声塌了。 “什么声音?”外面的暗道里有人怒喝。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跑来。 霍惊霜和阮暮云屏住呼吸。 脚步声就在这塌了的土墙外面。 霍惊霜听到外面静默了一会。 一个声音故意压低了说:“竟然是银砖!” “二哥,你看……” “装上,走!” 顿了顿又说:“我们巡查的时候,没有异常。” 又说:“少拿两块,别人会看出来。留给后面巡逻的。” “二哥出去之后,我们还和他们一起跑吗?” “不,准备偷偷离开。承安这样,跟着他们,只怕死路一条。何况,咱们还有家人。” 那一摊塌掉的,他们没有管,而是飞快走了。 阮暮云没有说话,顺着有点狭小的暗道往前爬。 霍惊霜紧随其后。 一片黑暗里,她不由得想,阮靖既然知道,她和风临暗是奉命而来。 竟然也敢这么做,谁给的胆子,这是毫不掩饰的,彻底的反了? 不是,薄斯廷说三皇子在养伤,是他胡说的,还是他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 郡守府地下这么多银子,运走多少? 阮靖在承安十年没挪窝了。 地方官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考完考虑升迁或者降职。 总之必须离开原地。 这京城的手很厉害啊,阮靖盘踞十年,竟然无人说起此事。 不,阮靖因为失职,被贬为县令,然后功绩好又被升为郡守。 但是都在承安。 都在承安呐! 有两度郡守是他人,在任时,什么都没有说。 但后来,他们离任之后,都因为意外死于非命。 阮暮云带着霍惊霜在老鼠洞里七拐八拐。 阮暮云一路卡了十八次。 不怪人胖了,怪这暗道挖得太狭窄。 霍惊霜听着阮暮云在前面叽叽咕咕的骂,暗道太黑,味道不好,某处太潮湿,墙壁卡住他…… 听得她头晕目眩。 也就没有看到阮暮云忽然停下了。 霍惊霜的头撞到阮暮云的屁股上,骤然停下才问:“怎么了?” 若是阮暮云记错了,或者是没挖通,估计他们会憋死在里面。 霍惊霜的心里不止一次后悔,自己跑了得了,干嘛跟着阮暮云在这鼠洞里蹉跎时光。 阮暮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扭了扭屁股。 然后,卟…… 格外悠长的甚至是有点跌宕起伏的声音。 然后是不可名状的味道在狭窄的通道里蔓延。 霍惊霜捂着鼻子,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比刀剑厉害啊,杀人于无形。 “阮暮云!”她咬牙切齿,特别想杀人。 阮暮云一个激灵,似乎才想起来霍惊霜就在身后。 下一瞬,他用了死力,飞速的在通道里爬行。 然后推开一块石板,外面就是一个明亮的房间。 霍惊霜飞速爬出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顺便对瑟缩在一边的阮暮云招招手:“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阮暮云摇摇头,坚决不过去,霍惊霜那个神情就是要打死他。 他狗腿的冲进屋子里,翻出一大包衣服鞋子,然后一股脑堆到霍惊霜面前。 然后巴巴地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低头看看自己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袍和袜子。 冷哼一声,抓了衣服进屋,顺便回头警告:“守好门,不然揍你!” 阮暮云捂着屁股,可怜巴巴地点头。 第73章 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霍惊霜一翻腾发现,衣服不是府兵的就是下人的,各种各样的,一应俱全。 换了一身灰扑扑的小厮衣服,把头发都束在头顶。 才打量周围环境。 这屋子和院子一片荒凉,院子里野草都过膝了。院门破败的露出好几个洞。 唯有她脚下站着的屋子里,还算是干净。 “你的?”霍惊霜走出来看着阮暮云。 阮暮云正盯着屋子门口放着的木盘子。 那上面一碗黑乎乎的米饭,几根蔫黄的青菜,似乎还有几片酸瓜。 “你的饭?”霍惊霜挑眉,还真是小可怜呢? 阮暮云笑了笑:“这是最好的,还没嗖!” 因为嗖的烂的时候,他都去砸了厨房,撒泼耍赖揍人。 所以餐餐饭食例行公事送来,勉强可以入口。 霍惊霜挑眉:“所以,你这一身肉怎么来的?” 真的是特别疑惑。 阮暮云回头一笑,阳光下,他胖的发光的脸上,笑容却莫名的悲伤:“有一种毒可以让人肥胖。” 霍惊霜又想到了自己中毒而死的母亲,想到身子瘦弱的霍惊云,叹了口气:“过来,说说你知道的,咱们从长计议。以后,姐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阮暮云目光闪了闪,为了这个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他必须好好表现。 他哼哼唧唧的爬进床底下,从里面拽出来一个尿壶。 里面还有棕黄色的液体,那个味儿吆! 霍惊霜捂着鼻子退到门边:“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阮暮云傲娇的冷哼一声:“这里,他们才不会动。” 他说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窗外,翻过尿壶,从底下抠下糊上的一层泥巴。 又把那一大块泥巴放在地上用力踩踏,直到里面一个小竹管露出来。 他才拿起小竹筒,拔掉塞子,拽出一卷东西。 走到霍惊霜面前,铺展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一边抬着小下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一边挥手扇掉屋子里的味道,一边走过去。 那是薄薄的绸缎,像是从中衣上撕扯下来的。 但是上面,用黑黢黢的线条画下了整个郡守府的地形。 “这个黑成一团的是?”霍惊霜指着上面一团一团的黑点。 阮暮云上前,胖胖的手指头落在布上:“黑色的是藏有银子的地方,也是重兵把守的地方。” 他又指着一道一道的暗红色:“这是我偷挖的狗洞。” 霍惊霜扫了一眼,那些暗红的狗道,正好连起了所有的藏银之处。 “出口呢?” 阮暮云指着图上的池塘:“这边假山下有一道可通后院外。” 他胖胖的脸上,又皱成了包子:“不过不安全。” 他的手指又点在池塘上:“东边有一出水口,虽然和外面河道之间有铁栅栏,但是容易解决,并且安全。” 霍惊霜只是盯着那绸缎上的图,嘿嘿笑了。 阮靖想要跑,可以啊,脱光了就行。 一枚铜钱也要给她留下。 “你笑什么?”阮暮云有点着急,“他都要把银子带跑了,你海笑?” 霍惊霜笑得眉眼弯弯的,对着窗外打了个响指。 就看到窗户开了,一道人影闪进来。 伏剑府内一身侍卫的打扮,就那么突然站在霍惊霜和阮暮云的面前:“郡主!” 阮暮云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要硬生生的从肉堆里挤出来。 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窗外:“你,你怎么进来的,飞,飞的?” 伏剑只是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和一个小屁孩说啥。 霍惊霜伸手把桌子上的绸缎抓起来,递给伏剑:“伏叔,速度要快,他们要跑。” 顺便把地形图解释了一遍。 伏剑点头,把绸缎卷了卷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但是他想要跳出窗户的身子差点跌倒。 他低头看着腿上,阮暮云那个肉球正以飞扑过来的姿势,抱着他的双腿。 现在正抬起头,努力挤出 一朵灿烂的笑容对着伏剑。 甚至是声音都是谄媚异常:“师父!” 伏剑…… 霍惊霜扶额,你丫的有没有点礼貌,以为谁都愿意要你啊! 伏剑用力挣脱开阮暮云的腿,直接从他眼前消失。 阮暮云颓丧的趴着:“果然没人喜欢我,没有人在乎我!” 霍惊霜翻了一个白眼,矫情! 顺便顺走桌子上的银烛台,钱吗,谁嫌弃多啊! 而且这个长度,这个质感,做武器也挺好。 “走了!”霍惊霜踢踢装死的阮暮云,小小娃儿装死倒是挺有一套的。 可惜啊,她不吃那套。 阮暮云慢吞吞的爬起来,转身就气哼哼的往外走。 顺便从床底的另外一个角落,扒拉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布包。 走就走,谁还不会走啊! 霍惊霜眼睛亮了,一把扯过那个小布包,探头瞅了一眼。 甚至从里面摸出一块,在嘴里咬了咬,金子! 竟然是金子! 她很久没有见过金子了! 这金黄的颜色,真的是让人喜爱。 爱不释手啊! “我的!”阮暮云躲过去,塞进怀里,腆着肚子往外走。 哼哼,有钱也不给你! “不要这么小气吗,毕竟我是你姐姐,难道不应该我来保管吗?”霍惊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她看不见这个胖子,只能看到胖子怀里的金子。 “哼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金子到手,你就跑了,肯定不带我!”阮暮云冷哼。 贪财好色的,定然不是好人。 可叹,他遇人不淑。 从那个伏叔的脸色和目光就可以看出来了。 他们并不喜欢他。 他是胖又不是傻,他自己走就行了! 下一瞬,阮暮云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霍惊霜差点一头撞上去。 她揉着鼻子探出头:“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阮暮云扫了霍惊霜一眼,切着白牙笑了:“姐姐啊,走不了了!” 霍惊霜一愣,猛然抬头。 只见阮暮云长满了荒草的院子里,墙头上,静默的站着一些黑衣侍卫。 他们手里拿着长刀,不,应该说是倭刀。 神情冰冷,眸光如刀。 森然的杀气席卷而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闲的,出现多久了。 霍惊霜不知道。 但是不会太久。 因为刚刚如果有人,伏剑不可能毫无所觉。 阮暮云倒是镇定的站在那里,面色冷淡。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破了洞的院门。 从洞口可以看出,门外有一人,藏蓝银纹衣袍,静静地站在那里。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阳光下,那张脸格外的清晰。 国字脸,眸光森冷,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是阮靖。 他微微眯着眼,审视的打量着霍惊霜:“犬子贪玩,没有惊扰娴郡主?” 第74章 不如娴郡主和阮某结盟 霍惊霜盯了阮靖一瞬,豁然笑了。 她慢悠悠地从阮暮云身后走出来,状似无意的挡在了阮暮云的前面。 “阮大人哪里话,你家这公子甚是有趣!” 阮暮云盯着霍惊霜的背影,眼圈红了。 这是第一个遇到危险挡在他身前的人。 就是奶娘,见到阮靖也害怕,没那个胆子。 母亲也是,为了得到阮靖的注意力,很多时候,会忽略他的存在。 甚至,偶尔谩骂,因为他长的不好,没出息,所以阮靖才不喜欢。 很多时候,她闹腾,大张旗鼓护着他,不是疼他。 而是那么闹腾,阮靖会出现。 阮靖看着霍惊霜不显山不露水的维护,挑了挑眉。 再次看着阮暮云的时候,眸中就带上了深意。 他环顾四周,看着静默如石像的侍卫,声音里带了笑意:“娴郡主要打吗?” 他倒是很想看看,霍家的功夫,霍家的风骨! 嗯,真是期待得很! 然而,霍惊霜却没有按照他的期望来。 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摆手:“打什么啊,本郡主那三脚猫功夫,一招都接不住,就不献丑了!” 她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空中和阮靖对视:“再说,阮大人定然会尽地主之谊,这吃香的喝辣的,美人做陪,被看添香,不好吗?本郡主可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 阮靖哈哈一笑,侧身伸手:“郡主请,好酒好菜已经备好,就等着郡主赏脸!” “那就走!”霍惊霜回头看了阮暮云一眼,笑眯眯的大步往前走。 她的身后,一名黑衣侍卫却把阮暮云拦了下来。 “二公子,且留步,有事相问!” 这声音冰冷生硬,隐隐带着一些杀意。 霍惊霜的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着阮暮云:“怎么,还不跟上,你不是还要带着本郡主逛逛这郡守府?” 阮靖眉眼深深地看着霍惊霜,幽幽一笑:“的确是有事情要问娴郡主!” 阮暮云抬头看着霍惊霜,对着霍惊霜勾了勾唇角:“郡主先走,暮云随后就到。” “好。”霍惊霜对着阮暮云笑了笑,转头接着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和阮靖闲聊:“阮大人,听说三皇子送来地赈灾银子被劫了,那土匪可有消息?” 阮靖眉头微微皱起:“暂且不确定,但是如今密县有一伙劫匪,攻城掠地,很是凶猛。” 霍惊霜的眉梢一挑。密县? 他们不就是从密县被绑架来的吗? 风临暗的人就在密县,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那,三皇子呢?”霍惊霜歪着头,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永远都是那样笑嘻嘻的模样。 阮靖这次认真地看了霍惊霜一眼:“三皇子在流云阁里休养。” 霍惊霜点头:“待会吃饭,可否一见?” 你既然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会啊! 阮靖不想撕破脸,这短暂地平衡后面,是因为他有所图。 阮靖挑眉,笑得很冷:“只怕是,不能!三皇子伤势有些重!” 霍惊霜也没有强求,再也没有问别的话。 进了屋子,径直坐上桌子,对着一桌子菜肴,大快朵颐。 甚至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啧啧几声:“好酒!” “这红烧蹄膀做得够味!” “这红烧鱼也鲜美!” 霍惊霜一边吃一边称赞。 阮靖就坐在她地对面,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筷子都没有拿。 “娴郡主不怕我下毒?” 霍惊霜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你不至于,我已经是笼中鸟了,何况,毒药也挺贵的。” “娴郡主果然聪慧!”阮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若是以后,可以吃好,喝好,有钱花,足够自由,不知道,娴郡主可否心动?” 霍惊霜猛然抬头,眸子晶亮地盯着阮靖:“必须心动啊!” 那简直就是终极目标好不好? 阮靖笑着不说话。 霍惊霜拽下一个鸡腿啃着,一边吃一边淡淡说道:“一般谈好处地背后,一定是有条件的。不知道阮大人地条件是什么?” 阮靖抬起手,啪啪鼓掌。 “和娴郡主这么通透的人谈话就是舒服。” 霍惊霜吃着鸡腿,淡淡地看着他不语。 吃饭地时候乱说话最讨厌了,影响食欲真的。 这一桌子美食,她怎么也要吃完一半的! “不如娴郡主和阮某结盟。” “结盟干什么?”霍惊霜佯做不解。 “后续的事情,无需娴郡主操心,以后娴郡主的位置不会比今天更低,当然,会比今天有钱有权。娴郡主以为如何?” 这话问的格外的亲切。 霍惊霜挑眉,油腻腻的双手一摊:“我一个空有虚名的郡主,一穷二白,毫无权势,能做什么?” 阮靖幽幽笑了:“且不说,以霍家十年前的威望,如今在武将中振臂一挥,定有很多人响应。” 霍惊霜心头一跳,看着阮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 “就说,娴郡主背后的人,就不容小觑。娴郡主没钱,阮某有,人也有,但是没有娴郡主的人功夫好。所以,结盟于你我都是有利。” “我后面的人?”霍惊霜骤然笑了,抓过布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油渍。 胃口全无! “阮大人怕不是在说笑,我身边除了一个侍女,就是父亲留下的一个侍卫。嗯,府里还有一对年老的夫妇。” 她漫不经心的抬眸扫过阮靖:“这些世人皆知!” 估计,阮靖或者阮靖的人看到伏剑了。 也或者,他根本就在在试探。 阮靖幽幽笑了:“娴郡主如此,就没有意思了?” 想在京城活下来,想要在屡次刺杀中活下来,不仅仅她活下来了,霍惊云也活下来了。 要说,单凭运气,他不相信。 霍家当年盘踞龙城多年,后来随祁定国起兵。 当年霍家军号称十万人马,实际上,远远不止十万。 这些人不可能一战之后都死了,也不可能只剩下京郊的千余残兵。 他一直都怀疑,霍家隐藏起来了真正的锋芒。 何况,即便没有霍家的人,还有霍家的威望,还有顾太傅那个老头在文人中的至高地位。 这一文一武,如果利用起来,大有可图。 霍惊霜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唇角微微勾起:“那阮大人说说,什么是有意思的?” “当年霍家功高震主,和顾家一文一武,振臂一呼,只怕大渊官场三分之二的人都要响应。” 阮靖端起面前的茶杯,在手里转着,眸光落在里面淡黄色的茶水上。 霍惊霜不置可否,拿起筷子,接着吃东西。 毕竟下一瞬,能不能吃上饭还不知道呢! “如此情况下,帝王忌惮,京城的世家也会忌惮,从龙之功,功盖所有朝臣。而且有忠心耿耿的霍家,帝王想要做什么,也是易如反掌。” “一个帝王有实力,对于世家不是好事。” “若无霍家,世家和帝王相互制衡,会有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帝王想要做什么不容易,世家也不会立刻衰败。长长的时间里,鹿死谁手未可知。” “就算不说世家,你以为帝王不忌惮?” 他往后一靠,眯着眼睛看着霍惊霜:“卧榻之侧的猛虎啊,若是有心做点什么,帝王没有招架之力。” “所以,娴郡主,霍家死去的人,绝不是外面看到的那种死法!你确定,不去查一查?” “无论是谁,是你的敌人,也就是阮某的敌人,阮某定当全力以赴!娴郡主不妨考虑一下!” “而且,阮某知道的,一定比娴郡主要多!” 第75章 杨洪是阮靖的人 霍惊霜终于不吃了,啪嗒一声放下筷子。 目光森冷盯着阮靖:“既然要结盟,总要有诚意,不如阮大人给本郡主介绍一下醉芳华!” 醉芳华三个字一出,阮靖的眉头骤然皱了起来。 脸上不再是风轻云淡,看着霍惊霜的目光甚至带上了一些戒备。 “你怎么知道醉芳华?” 醉芳华这个事情,十年前就应该烂在泥土里,再也没人知道才对。 “京城西城的一所青楼,死了两个女子,她们中了醉芳华。他们说,醉芳华在官衙早有备案,是来自南方的南安的一种毒。” 她抬头看着阮靖,眉眼冷冽:“据说,中了毒,面如桃花,恍若酒醉,一睡不醒。” 她看着阮靖的神色冷沉,顺便又补上一句:“京城算不上人尽皆知,但是知道的也不少,至少那位是知道的。” “并且,有人说,醉芳华和你府上小妾芳娘有关。” 她看着阮靖的眼睛骤然一眯,脸色已然是一片黑沉沉的。 霍惊霜森森一笑:“所以,阮大人不如告诉本郡主,十年前,京城的醉芳华是不是从你手里出去的,给了谁?” 阮靖不动,沉沉盯着霍惊霜半晌。 “你为何对醉芳华这么有兴趣?”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是带着疑惑的。 霍惊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阮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母亲,常安郡主,十多年前,在我父兄死后,死于醉芳华!” 阮靖猛然站起身,连带身后的椅子都轰然倒地。 “你说什么?” 短短四个字,甚至带着莫名的惊恐。 因为这种惊恐,他的声音似乎都是发紧的。 这根绷紧的弦,似乎只要一根羽毛擦过,就会啪嗒一声断裂了。 “我的母亲,常安郡主,镇国公夫人,顾太傅唯一的女儿,死于醉芳华。” 霍惊霜一字一顿,说得格外的清晰。 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阮靖渐渐泛白的脸上。 阮靖的反应,让她感觉特别奇怪。 人都死了,他装什么无辜。 阮靖静默半晌,身侧的拳头攥紧。 “他们说,醉芳华出自我的妾室芳娘之手?” 阮靖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沙哑的厉害。 霍惊霜点头:“是,出自你的妾室芳娘之手。” 阮靖近乎急切的双手撑着桌子,死死盯着霍惊霜问道:“谁说的?” 霍惊霜靠在椅背上,抬头和阮靖对视:“杨洪说的。” 杨洪一行是从承安走的,一路被追杀,身上还带着万民血书,阮靖不可能不知道。 阮靖愣了一下,站直身子哈哈大笑。 “杨洪啊,竟然是杨洪!”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敢置信,也带着深深的嘲讽。 似乎嘲讽的人是自己。 霍惊霜不言不语,静静坐着看着他,神情冷淡。 所有经手醉芳华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阮靖却是不笑了,他脸色一片黑沉,双眸血红盯着霍惊霜:“你知道杨洪,是我送去京城的吗?” 霍惊霜心里咯噔一下。 杨洪是阮靖的人,那万民血书? 他们到底图谋什么? “愿闻其详,如今我只身在承安,在你的地盘,哪怕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 霍惊霜倒是淡定,甚至唇角微微勾起。 无论心里怎么样的波涛汹涌,她的脸上都不会露出分毫。 “承安乱了,难民四处流窜,这个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 阮靖直起身子,看着外面的斜阳,这个傍晚的残阳如血。 看得阮靖的心里发冷。 “此情此景,有人就想要把我推出去,我一人死了,这所有都栽在我的头上。后面查不到,也就算了。” “可是,十多年了,喂肥了他们,我也不会毫无准备。我可以当别人的助力,但是不愿意当垫脚石。” “杨洪带人上京,揣着万民血书,就是要捅破天。” “这一折腾,朝廷震怒,彻查之下,他们忌惮,监控不是那么严密,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霍惊霜挑眉,这复杂的局势。 难怪猜不准,局中局啊! “可是,杨洪进京之后,就先杀了西城区青楼的两个女子,用醉芳华。” 霍惊霜慢悠悠地说道。 目光却是冰冷,落在阮靖的脸上,似乎想要透过他的面皮去看到深处的什么。 阮靖苦笑一声:“所以,杨洪是他们的人,无论是杀人还是醉芳华,都推在我身上了。” 就在这时,郡守府里有纷沓的脚步声。 阮靖看了霍惊霜一眼,打了一个手势。 几十名黑衣侍卫从暗处出来,齐刷刷的堵住门口。 阮靖才看着霍惊霜:“此番京城乱作一团,你和风临暗来承安,是他们的算计。”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阮靖:“什么意思?” 阮靖冷笑一声:“霍家虽然只余下你们姐弟,但是你们的父兄死不见尸,他们一直都以为,你们霍家后面还有人,那才是他们忌惮的。” “而风临暗,是那位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如果折损了,这京城就好做事了。” “何况,你霍家有一个东西,无论是那位还是其他人,都很想要。” “什么东西?”霍惊霜皱眉头,她怎么不知道,霍家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们想要逼出你后面的人,或者拉拢你,利用你后面的人,利用霍家和顾家的威望。” “如果不能,就杀了你们。远离京城,脱离无数人的视线,做什么都方便。”阮靖没有理会霍惊霜的疑问,而是一句一句接着说。 他又诡异的笑了一下:“当然不仅仅是你!” 此话一出,霍惊霜骤然站起来:“你说霍惊云!” 阮靖但笑不语。 霍家若是无人了,无论背后有什么,都没有了主心骨。 游兵散甬,不足畏惧。 霍惊霜面色冷沉,抬步就往外走去。 霍惊云不可以出事,绝对不能! 阮靖在后面却是开口了:“娴郡主难道还不准备让你的人出来,咱们结盟,你还有几分胜算。不然,这郡守府你都出不去!” 霍惊霜侧头看了他一眼:“阮靖,我若是有人,你此时都不会站在这里。” 阮靖沉沉笑了:“娴郡主,性命不保的时候,藏着掖着就没有意思了。” 第76章 娴郡主请留步 霍惊霜没有说话,又往外走了一步。 院子里的黑衣侍卫最后面的一排,唰的一声齐齐转身。 手里长长的倭刀对着霍惊霜:“娴郡主请留步!” 而外面的黑衣侍卫,长刀对着门外疾奔而来的人。 那为首的赫然是那个管家。 廖管家! 此时,他的身上没有了畏畏缩缩的气息,整个人大步走来,杀气凛凛。 廖管家身姿笔挺,和之前见过的气势完全不同。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这廖管家不是阮靖的人。 那就意味着,廖管家是背后那人的忠实的狗。 通过廖管家才能找到京城的幕后黑手。 阮靖从后面缓缓走来:“娴郡主啊,咱们被包围了!” “这吃饱喝足,正是眠花宿柳的好时候,如此刀兵相向,实在是不雅!”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继而一笑。 红红的斜阳下,她眉眼弯弯,笑的格外灿烂。 明明是一身灰扑扑的下人衣服,但是被她穿出了别样的风韵。 就像是明珠一颗,砂砾再多,也掩盖不了她的芳华。 他还没有等到霍惊霜说话,那厢里,廖管家已经等不及了。 他把身后的阮暮云用力的一拽,然后往前一推。 顺势被一把长长的,刀锋闪着寒光的倭刀架在阮暮云的脖子上。 人却是笑得阴森:“阮靖,你的大儿子,已经在黄泉路等你了。这番送你二儿子上路如何,毕竟黄泉路,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阮靖的黑衣侍卫,和廖管家的人持刀相对。 阮靖却是扫都没有扫阮暮云一眼,只是淡笑一声:“尽管杀,本官不在乎!” 阮暮云红了眼眶,心里悄悄起来的一点期盼。 就像是被哗啦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凉透了。 廖管家脸色骤然变黑了,眯着眼睛,把刀用力往下一压:“小崽子,你爹一如既往的不在乎你啊!” 霍惊霜看着阮暮云肥胖的几乎看不到脖子的颈间,有一道血线蜿蜒而下,眉头一皱。 “放了他!” 廖管家一挑眉:“娴郡主,换东西要有诚意,你准备用什么来换呢?” 霍惊霜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透过那些黑衣侍卫,看着笑容诡异,面色狰狞的廖管家。 “你主子让你要什么?”这话是很好商量的语气。 “主子让小的见到娴郡主,先问一句?” 他抬头,目光定定的盯着霍惊霜,一字一顿地说:“若是娴郡主的父兄和母亲的死,都是人为,娴郡主是否还信任那个人,依靠那个人?” “若是,娴郡主和霍世子都有性命之忧,霍家要灭门,娴郡主还不图谋一条生路吗?” 霍惊霜依旧微微勾着唇角笑着,但是,她的目光却是越发的冷冽。 “廖管家说的那条路,在承安吗?” 这话问得轻柔,亲切,真的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自然不是在承安!”廖管家往前一步,“若是郡主有心,就和小的走!” 他环顾四周:“这郡守府都是死人,不适合郡主待着!” 霍惊霜没有说话,她身后的阮靖冷哼一声。 “阮大人,你有意见?” 这话是廖管家问的,你没本事留住人,那就要认命啊! 阮靖往前走一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长刀,横在霍惊霜的脖子上。 “娴郡主一定想要留下来,你说是,郡主?” 他的语调慢悠悠的,透着那么一点笑意。 偏偏这一点笑意,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他漫不经心扫了廖管家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毕竟,从我手里出去地醉芳华,可是给了他!” 此话一出,霍惊霜倒是没动,神色不变。 但是廖管家地脸色瞬间变了。 他扫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霍惊霜,如刀的目光又扎在阮靖的脸上。 “阮靖,不要信口雌黄!” 阮靖呵呵笑了:“就看看你现在做的,竟然说我信口雌黄,想要推我入火坑的时候,就没有想到,那火苗也会燎伤你们吗?” 廖管家冷冷一笑:“那就,杀了!”他的长刀就要用力,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他话音落,身后的人挥刀上前。 “动手!”阮靖也冷喝,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也就在他冷喝这微微分神的一瞬间,霍惊霜的手飞速的往怀里一掏。 那个银烛台就被她掏了出来。 顺势往后头一砸,然后喝一声:“阮暮云!” 话音落,那银烛台就从众人的头顶飞向阮暮云。 阮暮云眼眸一亮,身子一侧,避开廖管家刀锋,让那刀锋落在肩膀上。 然后,骤然伸手抓住那银烛台,跳起来,用力砸向廖管家。 鲜血四溅。 廖管家的长刀从阮暮云的肩膀上滑下。 长长的一道血口子,阮暮云只是脸色白了白。 一脚把廖管家揣向阮靖的黑衣侍卫。 而他,深吸一口气,圆球一样,直接冲着黑衣侍卫后面的霍惊霜而去。 破空之声传来,霍惊霜骤然转身,弯腰避开阮靖的长刀。 他被头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眼,好在看得不清楚。 她想要上前夺刀,阮靖立刻后退,黑衣侍卫立刻涌上来保护。 那厢里,阮暮云球一般在人群里穿梭。 他速度快,力气大,那些人看着他毕竟是阮靖的儿子,又不敢太过。 而廖管家的人也杀过来了,一时分身乏术,竟然让他撞出了一条通道。 并且,一直滚到霍惊霜的面前。 阮暮云才堪堪站起来,身上已经多了很多道伤口。 衣服都被染红了。 他一手抓着烛台,一手拉着霍惊霜:“姐姐,走,不可恋战!” 他们狗咬狗就行了,不要掺和。 他和霍惊霜势单力薄,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 霍惊霜点头,反手拉着受伤的阮暮云,撒腿就好。 阮靖却是在后面嘶吼:“阮暮云,想想你娘!” 阮暮云脚步一顿,他还有一个亲人,偶尔会关心他的亲人。 他回头:“我母亲在哪里?” 他的手上滴滴答答的滴着血滴子,人却绷得紧紧得。 一双眼睛看着阮靖,已经是血红。 阮靖一笑,狰狞恐怖:“儿子,把霍惊霜带过来,为父带你和母亲走。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阮暮云不说话,他不相信阮靖,这十几年都没有得到得温情,他不相信此刻可以得到。 “过来啊,不然,杀了你母亲!” 阮靖得声音阴森森得。 阮暮云看着霍惊霜,霍惊霜也只是淡淡看着他,并不说话。 却在这时,院子外,不远处得流芳阁的最高处,一道声音穿破打斗而来。 “云儿,走,快走!” 阮暮云骤然抬头,只见流芳阁最高处,他的母亲正和黑衣侍卫撕扯。 “你外祖父是被他杀死的,是他杀死的……”这声音已经是格外的凄厉。 近乎,声嘶力竭! 第77章 姑奶奶要发威 高楼上,阮夫人和那黑衣侍卫撕扯着,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 而她肥胖的身体竟然被推着,上半个身子都仰在栏杆的外面。 那感觉就是下一瞬,她就会头重脚轻一头栽下来。 流云阁不矮,从下到上三层,又是挑高的,怎么着也有二十多米。 虽然不是郡守府最高的,也不矮了。 从这里掉下来,只怕是非死即伤。 而以阮夫人那个体重,只怕更重。 “云儿,走,跟着霍惊霜走!” 阮夫人撕心裂肺地大喊。 阮暮云着急了,但是他们的面前,阮靖的人一半和廖管家的厮杀,一半已经围了过来。 长刀在如血的残阳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霍惊霜接过阮暮云手里的银烛台,揉了揉阮暮云的头发:“那是你母亲,做你想做的,姐姐给你开路!” 阮暮云却是皱紧眉头:“姐姐,你走,不用管我!” 一边往前冲一边叫道:“记得给我报仇!” 霍惊霜挑眉,很好,还有点种。 若是阮暮云真的不管自己的生身母亲跑了,她才会感觉到可怕。 好在,这孩子还有赤子之心。 她对着阴森森盯着她,同时踩着廖管家的阮靖森森一笑。 整个人骤然往前冲。 手里的银烛台,嗯,这烛台的尖很好用。 霍惊霜冷哼一声,银烛台的尖就刺入了一名黑衣侍卫的脖子。 顺手从他手里夺了擦过她脸颊的倭刀。 “奶奶的,姑奶奶不发威,你还以为姑奶奶是个病猫!” 她的招式混乱,毫无章法,似乎和很多人都学过。 但是,管用! 出手就是杀招,而且是一定会见血的那种。 “放开我!”阮暮云尖叫声响起。 霍惊霜侧头一看,阮暮云被一个黑衣侍卫抓住了衣领,正徒劳挣扎。 而流云阁上,那黑衣侍卫已经举起了森寒闪亮的倭刀。 霍惊霜手里的银烛台用力掷出去。 掠过众人的头顶,正中抓着阮暮云的那个黑衣侍卫的脑袋。 血花迸溅,阮暮云被松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抬头,看到母亲已经被捅了一刀。 她手里抓着什么东西,艰难的对阮暮云笑了笑。 然后,就看到她被人用力的一推。 流云阁上的木栏杆哗啦一声断裂。 阮夫人凄厉的嘶喊着和那些碎栏杆一起坠落。 漫天的残阳红光里,阮暮云疾奔过去。 “娘……”他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郡守府。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他堪堪扑到流云阁前,张开的手臂还是没有够到跌落的母亲。 重重的落地声,震颤了整个流云阁前的地面。 然后,那阮夫人的后脑位置,鲜血在地面上弥漫开来。 阮暮云呆呆的伸着一双手臂,那个姿势已经僵硬了。 即便是他低头看着阮夫人,即便是他跪倒在阮夫人的身边。 他的那个姿势都没有改变。 依旧是一双手臂依旧直直的往前伸着。 漫天血红色的光芒下,阮夫人躺在一片血泊里。 她吃力的伸着手,想要摸摸阮暮云的脸,却抬不起来,只能死死拉着阮暮云的衣服。 “云儿,走!” “好好活着,不要报仇,娘错了,这么多年,娘错了……” 她呵呵笑着,眼泪和嘴里的鲜血一起流淌出来。 “娘错了啊,都没有好好的爱你,他把你当畜生养着,不当成自己的孩子,娘以为,只要娘能让他动心,对我好也会对你好!” “毕竟,当年是他天天跪在我爹面前求取,说是心悦于我!” “可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就是想要我家的钱,让他迈进官场,就是想要我爹手下的人,给他当垫脚石。” 阮夫人把手里的布带子塞进阮暮云的怀里:“乖,走,快点走!” 一边从阮暮云的身侧看着人群里的霍惊霜:“跟着她,好好的活着!” “娘,我背你走!”阮暮云终于回过神。 他把阮夫人扶着坐起来,然后背转身子,跪在地上,把阮夫人的两只手拉到自己的肩膀上。 一用力,人没有起来,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咱们走,咱们去看大夫!”阮暮云嘶吼着用劲,一张脸憋成了红布。 额头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双眼用力的睁大,咬紧牙关,又来了一次。 还是噗通倒下,起不来,他起不来。 他一边嚎嚎大哭着,一边用力拽着母亲的手:“娘,和我走,和我走,我养你,我们好好活着!” “娘,云儿听话,云儿只有你自己了啊!” “娘……” 他凄厉的声音穿透了这漫天的红光。 他一次一次的尝试,一边尝试一边因为绝望而嚎嚎大哭。 霍惊霜刚刚扔银烛台的时候分神,已经挨了一刀,左边的手臂此时一道血口子,鲜血淋漓。 “抓活的!”阮靖拎着廖管家,幽幽冷i笑。 至于不远处的阮夫人和阮暮云,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 廖管家的人手还有一部分,就站在外面的墙边,就那么静默的站着,看着,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霍惊霜被围在一众黑衣侍卫中间。 她握紧手里的长刀,慢慢的往阮暮云的方向靠近。 而那个包围圈,就随着她而移动。 “娴郡主,束手就擒,你跑不掉了!”阮靖呵呵冷笑,满面的得意。 那目光,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一样,好像是这郡守府就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就没有什么人可以逃脱他的掌控。 甚至,他有一种猫逗老鼠的乐趣。 娴郡主,看着打斗也不过是如此。 他抬头看看漫天的红霞:“今晚,甚美!” 这话说出来,真的带着那么一些闲来无事赏景的惬意。 别人听了没有反应,但是,阮暮云骤然停止了哭泣。 他侧头看着母亲,母亲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角带着笑,但是他知道,那双眼不会再睁开了。 以后无论他闹还是疼,都是没有娘的孩子了。 他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阮靖。 下一瞬,他就冲着阮靖冲过去。 黑衣侍卫因为这突然的冲进,突然一乱。 也就在这一瞬,霍惊霜也骤然往外一冲,也是奔着阮靖去的。 长长的倭刀闪着森寒的光芒,直逼阮靖的面门。 阮靖急忙提了廖管家去挡。 廖管家却是趁机猛力往后抬脚一踢,正中阮靖的两腿之间。 他又顺势因为阮靖疼得弯腰而甚至一扭,挣脱钳制,到了阮靖的后面。 下一瞬,他一脚踢在阮靖的后背上。 阮靖踉跄着往前一扑,就见倭刀寒光闪闪迎面而来。 第78章 你们爹娘怎么忍着恶心生下你们的 阮靖急忙想要扭身,可是他那个往前冲的姿势根本就收不住。 即便是身边反应过来的黑衣侍卫,用倭刀挑了一下霍惊霜的刀。 霍惊霜的倭刀还是扑哧一声刺入阮靖的肩膀。 阮靖呲牙咧嘴,阮暮云已经球一样的滚过来。 手里的银烛台的尖刺,刺入阮靖的腰侧。 然后,霍惊霜趁着慌乱,一把扯过还要再来一下的阮暮云就跑。 “我杀了他!”阮暮云双眼血红。 “阮暮云,活着最重要!”霍惊霜扯着阮暮云疾奔。 黑衣侍卫在后面呼啦啦的追。 而那廖管家已经反应过来,脱离了阮靖的掌控。 此时带着人再度厮杀过来。 郡守府乱了,那些丫头小厮也是趁乱纷纷逃窜。 阮暮云死死握着银烛台,终于冷静下来。 他反手握住霍惊霜的手:“姐姐,和我走!” 阮暮云拉着霍惊霜七拐八拐,不知道从何处穿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后院假山的位置。 他们钻进去,穿过暗黑的暗道,从后面出去。 谁承想,出了后面的洞就是一条内河。 霍惊霜一下没有收住身子,穿出洞口就直接落入河中。 而阮暮云是直接跳入河中。 并且是拉着霍惊霜飞快的往前游。 他不说话,哪怕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他也好像没有察觉到。 “在那里!” 郡守府的墙上有人大喊。 下一瞬就有人沿着墙奔跑,后面也有船只追过来。 阮暮云扯着霍惊霜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在河对岸上了岸。 然后就钻进了河流和城墙之间的几排人家之中。 明明周围被江水围了,这承安城因为借着山势,在高处,作为救命的孤岛,人已经很多才对。 但是,空无一人。 无论是街道,还是虚言的院门里,都是没有人。 别说人了,一条狗都没有看到。 一片死寂。 “去哪里?”霍惊霜被阮暮云拉着一路往前走,她终于忍不住问。 伤口浸泡了河水,生生的疼, 阮暮云身上也有好几道血口子,而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一样。 对于霍惊霜的疑问,阮暮云却是没有回答。 他只是霍惊霜领到城墙边,从一片荒草丛中扒拉出来一个洞口。 然后把霍惊霜推进去:“走!” 霍惊霜却是不动:“你呢?” 阮暮云紧紧抿着嘴,抬头看了一下漫天红霞:“我不能让我娘就那么躺在那里!” “我与你同去!”霍家的人,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队友。 无论刀山火海,一起闯就是了。 阮暮云堵在外面,制止了霍惊霜。 他认真的和霍惊霜对视,一字一顿的说:“姐姐,我会回来找你,我会好好活着!” 他身后的不远处,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在那里!”有人高呼。 紧接着就是呼啦啦一片黑衣侍卫奔跑过来。 “走!”阮暮云用力一推霍惊霜,“这承安城大街小巷我烂熟于心。” 虽然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出来过,可是他就是知道。 霍惊霜深深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抓出一个小瓷瓶,塞进阮暮云的手里:“照顾好自己,若要找我,去连山青云寺。” 话音落,她和阮暮云同时转身,各自奔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那黑衣侍卫竟然没有管跑掉的阮暮云,都追着霍惊霜去了。 因为他们知道,阮暮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威胁。 但是,霍惊霜就不一定了。 霍惊霜会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霍惊霜只是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天气热的要死,湿哒哒的衣服还没干,又被汗水浸透一层。 这汗水浸入伤口,那滋味真的让人格外的提神。 霍惊霜回头看了一眼,呵呵,竟然有二十来人追他。 看样子,阮靖还很好,竟然有精力派兵。 出了西城墙就是连山,她直接就奔着山林而去。 进入山林,分散击溃,应该会比较容易。 她不由得皱眉头又想,风临暗去哪里了。 阮靖并没有抓到人,那就是风临暗是自由的。 自由的风临暗,为何没有回郡守府? 他们来赈灾的,对于他们来说,难道阮靖不是很重要的吗? “娴郡主,又逃不掉,何苦长途奔波!”有人在后面笑着大声喊。 “看这山上光秃秃的,哪里藏得住人!” “山上难民很多,都饿的很,娴郡主是要成为别人的口中餐?”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出去。 然后转身疾奔,离开扔石头的地方。 下方果然是哎吆一声,然后一声怒骂:“这个贱人!” 然而等他们上去,并无人影。 然后又是一块石头砸下来,精准的很。 每一次头打在人的头上。 霍惊霜听着他们的怒骂冷哼,姑奶奶我在京城和人比赛投壶,那是决无对手的。 你就去问问,现在京城还有谁敢她对赌投壶。 哼哼…… 一路绕下来,二十余人,已经把那群人打伤了十之八九。 他们怒火冲天,骂声连天,是越来越暴躁。 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了。 霍惊霜不熟悉地形。 此时转悠来转悠去,竟然把自己送到一处断崖上。 她伸头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口水。 断崖很高,下面的溪流已经被大水淹没,水里飘着死去的动物和人,臭气熏天。 她在受伤的情况下跳下去,只怕伤口一定会红肿溃烂。 那她才是死定了。 她想要从山崖的一侧下去,但是那群黑衣侍卫已经围了上来。 十几个人都见了红,头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然后了脸和衣服。 顺便也气红了眼,个个看着霍惊霜都是杀气腾腾的。 “贱人,受死!~”一个黑衣侍卫拎着长刀就要过来。 霍惊霜冷笑一声:“姑奶奶过来,你就死定了!” 话音落,人就像是一道风一般闪过。 承安这里水都成这样了,怎么着也要让这些罪魁祸首尝尝。 她一边战斗一边把人往下踹。 连续几声噗通声响起来之后。 那群黑衣侍卫,互相对视一下,齐齐涌上来。 他们飞扑而来。 霍惊霜站的很有技巧,她后面的断崖看着还延伸出一片,地方大得很。 所以他们扑过来没有收敛一下速度。 但是霍惊霜知道,她脚后有一道裂缝,这一片断崖是伸出去得,很薄,若是猛然一扑,只怕就会断裂。 “一群窝囊废,一群蛀虫,除了欺负你们得承安父老,还有什么用?” “无耻之徒,盗国窃贼!” “就你们这五短身材,龌龊面貌,你们得爹娘是怎么忍着恶心生下你们得。” 霍惊霜一句句,一声声,带着嘲讽得话语飘过来。 那群人速度更快,十来把倭刀齐齐得奔着霍惊霜刺过来。 第79章 谢了,风统领 霍惊霜勾唇一笑,眼睛一眯。 “黄泉路走好!”她猛然往地上一扑,从两人得脚边就滚了下去。 那群人收不住身势,齐齐涌向断崖。 还有一人直接被挤了下去,惨叫声格外得凄厉。 已经有了暮色的山上,听着让人头发都竖了起来。 就在他们一个哆嗦,准备举刀再次砍杀霍惊霜得时候。 只听咔嚓一声。 接着就是他们骤然失重,他们连同一块断崖轰然下落。 霍惊霜哈哈大笑。 小样,和姑奶奶斗,姑奶奶和人打架斗殴得时候,你们还在玩泥巴! 但是,她却没有看轻脚下。 有一个靠近她站着的黑衣侍卫,被掉下去的人一拉扯,也倒了。 他的一只脚被人抓住了。 生生拖着他向山崖下滑去。 他不想要掉下去啊,双手胡乱扒拉着。 惊慌之下,过于用力,十指都抓的鲜血淋漓,甚至有两个指甲都翻起来了。 霍惊霜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他的一只脚用力往下一踢,踢掉脚上的人。 整个身体用力往上一纵,双手用力一抱。 这一抱,就抱住了了霍惊霜的腿。 而此时身后,一个躺着的黑衣侍卫突然蹦起来,飞扑过来。 用力一推。 前后夹击,两下用力之下。 霍惊霜那小身板哪里禁得住,直直就往悬崖下扑去。 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一道黑影急掠而来,伴随着一声:“霍惊霜!” 下一瞬推她的黑衣侍卫就被长刀穿透了胸口,直接扑在地上。 而她直接朝前面扑去。又因为被下面的人抓着脚,整个人骤然被那下坠的黑衣侍卫拽倒在地。 嗤嗤啦啦地飞速滑向山崖下。 风声呼啸,山崖下水里腐臭的味道直冲上来。 霍惊霜的双手在两边抓着,希望抓住点什么,缓冲下降的速度。 然后,刚刚的塌陷,连同崖边生长的小树都一起滑了下去。 周围光溜溜的,什么抓手都没有。 好在,她手里的长刀还没有扔掉,挥舞着用力往下一刺。 就感觉脚下一松,那人痛呼一声,瞬间坠落。 霍惊霜反手把长刀往身后的山壁刺去。 刺是刺进去了,但是下坠的力道太大,那长刀嘣的一声断了。 霍惊霜稍微缓了一下的身子,又骤然下坠。 她再次用力的朝身后的山壁刺去。 她的脚也突然踩到一个凸起。 借助着这个落脚点,她堪堪止住下滑的身子。 身体用力的往后仰,就靠在山壁上喘息着,半点不敢动弹。 脚下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溅起巨大的水花。 腥臭的气息从下面扑上来,直冲脑门。 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黑水翻腾,那些落水的黑衣侍卫在水里翻腾着,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只听到下面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此时天边的霞光收敛,四处暮色袭来,这山崖下便越发显得幽暗。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脚下蹬着那一块突出的石头,手里攥着那柄断刀。 她知道,坚持不了多久。 这边的山本来就是沙石多,松散,而承安之前连日大雨,此时整个承安还浸泡在一片汪洋里。 她脚下的石块已经开始松动了。 身边不时有沙石簌簌滚落下去。 “霍惊霜!”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霍惊霜一抬头,是风临暗站在上面。 可是,她这一抬头,就感觉脚下一松,整个人骤然下滑。 断刀划过山壁,火花四溅。 风临暗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速度极快。 下一瞬他就到了霍惊霜的身边,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臂。 用力的一拎,就把霍惊霜抱进了怀里。 但是,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崖的下半部分,想要跳上去的可能性太小了。 而且,此时山崖顶上,又涌来很多人。 “他们在那里,用石头砸!” 声音特别的狠戾,在下面也能听到。 风临暗眉眼一闪,抱着霍惊霜,借助着山崖上的凸起,飞快的往下跳去。 下面虽然有水,但是还有部分露出的地面。 上面都是石块。 等到风临暗落到石块上,才发现山崖下,四处都是水,就围出山崖下的这一小块地方。 而上面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风临暗拎着霍惊霜直蹿到山壁下的凹陷处。 这边脚步还没有站稳,就看到上面滚石纷纷落下。 声音震耳欲聋,火星子四溅。 水中好不容易扑腾上来的两个黑衣侍卫,瞬间就被砸成了肉泥。 霍惊霜咂舌,这是狠起来连自己人都砸啊! 她侧头看了风临暗一眼:“谢了,风统领!” 风临暗挑眉:“就这?” 这感谢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第80章 席地幕天,别有风味 霍惊霜也挑眉:“不然呢?” 难不成还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同意,她还不同意呢! 风临暗挑眉,森森一笑:“你似乎又欠本统领一条命!” 这话格外的意味深长。 霍惊霜低头看看风临暗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你准备什么时候放开我?” 风临暗眼睛微微一眯,在霍惊霜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才松开。 霍惊霜…… 你丫的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风临暗却是对霍惊霜的怒目而视,幽幽笑了:“你确定,让本统领松手?” 霍惊霜横眉冷对:“占便宜是不,本郡主可是良家女子!” 风临暗镇静地看着霍惊霜:“娴郡主确定是在说自己?” 良家女子? 满京城调戏男子的良家女子,她话说出来她自己相信吗? “好色之徒!”霍惊霜冷哼。 风临暗冷哼一声:“你得有色啊!” “那本统领就松开了。” “还不赶紧!”霍惊霜下巴微微抬起,冷哼道。 风临暗似笑非笑的松开手臂,并且体贴的后退一步。 下一瞬,霍惊霜就惊呼一声。 双手飞速抓着自己衣袍的前襟。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腰间骤然落下。 低头一看,可不就是她那灰扑扑的布腰带。 此时,它正静静的躺在脚边的石头上。 风临暗轻笑一声,略略苍白的脸上,那笑容格外的刺眼。 霍惊霜目光如箭射过去:“君子非礼勿视!” 风临暗耸肩:“本统领不是君子,是小人。”顿了顿,“本来想当君子的,娴郡主不让啊,非说本统领是登徒子。” 一边又好心的建议:“不如,你再摸摸后面!” 霍惊霜皱着眉头伸手,摸到的就是薄薄的一层。 外袍早已经被磨破了。 从后背到屁股,就是一个硕大的洞。 而里衣也有地方破了,她甚至能摸到自己的后背。 被沙石刮拉的粗糙流血的后背。 刚刚惊魂未定,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深深吸口气,弯腰捡起腰带挤上,对着风临暗冷哼:“怎么出去?” 风临暗脸色更白了,身子甚至晃了晃。 “你怎么了?”明明刚刚蹦下来还生龙活虎的。 风临暗没有说话,身子往前一趴,就扑在了霍惊霜的身上。 头搁在霍惊霜的肩膀上,声音却轻:“疼!” 霍惊霜莫名惊悚,这娇滴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浑身正火辣辣的疼着。 风临暗疼什么。 “哪里疼,你先起来!”霍惊霜不自在的动了动。 但是风临暗不动,不仅仅是不动,甚至是连话都不说了。 霍惊霜皱眉,伸手想要推开他。 一伸手,就感觉到风临暗的后背一片潮湿。 她急急抽回手,就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风临暗受伤了! 她双手撑着风临暗的身体,探头去看。 发现他的后背的衣服上,有几个细小的口子,那口子周围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 她扶着风临暗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用手摸了摸。 伤口处似乎还有硬硬的尖锐的东西。 暗器? 霍惊霜左右张望了一下,着不过十来丈长的地方,唯有一处是地势高一点,被曾经的大水回旋冲击出来的一个浅浅的凹陷处。 上面还有石头遮挡,勉强可以当作暂时的歇脚处。 霍惊霜半饱着风临暗,艰难的朝着那一处洞穴走去。 好在曾经还冲下来许多树木,这几日晴好,应该已经干了。 整理一下,就是一张床榻。 但是,霍惊霜和风临暗还没有走到那一处。 突然就听到阴恻恻的一声:“霍惊霜,受死!” 话音落,就感觉后面有声音,似乎有什么在飞速的逼近。 霍惊霜抱着风临暗就地一蹲,一滚。 就看到闪着寒光的倭刀贴着他们的身体扫过。 若是刚刚反应慢一步…… 霍惊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从河里爬上来的黑衣侍卫,因为山崖是往前伸着的,这一块没有水的地方,缩在里面,他们不可能落在这河滩上。 只是,他的一边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咬掉了。 血肉耷拉着,还往下滴着血。 一击不成,他飞快地又扑上来,准备进行第二次。 那面目狰狞,双眸血红,咬牙切齿地样子,就是要不死不休。 长长的倭刀又要刺过来,而霍惊霜身后。 她看中的那一处洞穴,堆积的木石后面,另外两个黑衣人走出来。 昏暗的暮色下,水面泛着波光,那波光和冷冷的刀光相映,让人感到一股子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娴郡主,受死!” “大哥,我感觉可以先乐呵乐呵!” 另一人搓着手,声音里带着垂涎三尺的意味:“这郡主,这京城贵女的滋味,咱们可是从来没有尝过。” “那皮肤吹弹可破,跟冻上的雪白的猪油一样,大哥你想想,咱们见到的娘们,何曾有这样的姿色?” “好,席地幕天,别有风味!” 第81章 本郡主也是怜香惜玉的 三个人瞬间嘿嘿笑了。 “看看,都衣不蔽体,主动躺下了,这娴郡主,可是着急地很哪!” “别怕,我们哥们好好伺候你!” “然后,正好可以割肉烤着吃。嫩得很!” 那断臂地黑衣侍卫吸溜了一下口水。 霍惊霜勾唇笑了笑:“你们,这么认为吗?” 这声音里都带着笑意,甚至是问的格外地温和。 这温和中带着那么一些柔媚。 不多,但是在这暮色弥漫地山崖下,竟然莫名带着魅惑。 似乎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尖上撩动,痒得很! 她把趴在她身上地风临暗推到一边。 小心的让他侧躺着,不碰触他后背的伤口。 但是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本来就受伤了,这石头又抵了一下。 霍惊霜感觉,就连骨头都有点疼。 她反手揉了揉后背,抬起头,对着三个逐渐靠近的人幽幽一笑。 “席地幕天,野外无人,真是不错。” 她笑盈盈地扫过三个人:“谁先来啊,本郡主可不喜欢乱来!” “不乱来,郡主怎么能爽呢?” “大哥,你先!” 话音落,一个粗壮的黑衣侍卫就走过来。 他在嘿嘿笑着,手摸了摸鼻子,又揉了揉裤裆。 极尽猥琐。 霍惊霜面上依旧笑着,但是眸子里闪过一道寒芒。 不过,她站着没动。 夜风呼啦啦穿过,扬起她的发丝,也迷离了视线。 衣袍也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她玲珑身姿越发明显。 三个黑衣侍卫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那个大哥跨过来:“美人儿,哥哥是个怜香惜玉的!” 霍惊霜也是往前一步:“本郡主也是怜香惜玉的。” 问题是,你是香还是玉? 那个大哥的手伸过来,已经探向霍惊霜的衣襟。 可是下一瞬,他只感觉眼前什么一闪。 定睛一看,是霍惊霜的手臂搭到他的肩膀上:“哎吆,郡主这是等不及了?”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一阵剧痛。 然后脖子上就有什么喷薄而出。 他后知后觉的去捂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指着霍惊霜:“你,你,你竟然敢……” 可是他面前哪里还有霍惊霜。 霍惊霜的身子在乱石堆上轻盈的蹦跳。 不过是须臾之间,另外两个人也捂着脖子,踉跄着,终于轰然倒地。 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河水里的腐臭味道。 那妥妥的让人窒息。 霍惊霜拂了拂衣袖,手里还捏着染血的匕首。 那匕首很小,巴掌的长度,刚好可以隐藏在手心。 “姑奶奶是采花的老祖,姑奶奶的面前,你们也敢班门弄斧?” 一边说着一边把三个人的身上搜了一遍,值钱一点的,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谁让她,穷呢! 不仅仅是如此,她还把三个人的衣服扒了,就是头上的束发的铁冠都没有放过。 自然,那三把倭刀也带着。 兵器这东西,制作出来不容易。 何况是这么精良的! 她侧头看看人事不省的风临暗,飞速的把那个洞穴收拾出来,铺上一层干树枝,然后把风临暗移过去。 她看了看灰暗的天色,这个时候上面的人不知道走了吗,绝对不能有火光。 她就又把搜出来的火折子收了起来。 用那小巧的匕首挑开风临暗后背的衣服,就看到后背上有三个伤口。 暗器还嵌在肉里。 那是三个角构成的暗器。 每一只角都是一小把异常锋利的小匕首。 并且上面有暗槽,可以防毒药,也能让暗器的阻力减小,入肉更深。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伤口周围开始发黑。 这暗器,有毒! 风临暗这样的人,能够伤刀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是阮靖的人,还是廖管家京城的主子呢? 霍惊霜没有头绪。 她深吸口气:“看在你救了本郡主的份上,本郡主还你一命!” 话音落,她扯过自己的发带。 把发带尾部打开,就可以看到,里面齐齐的排列着好几根银针。 她捻出一根银针,对着风临暗的后脑勺嘿嘿笑道:“风临暗啊风临暗,毒舌是要挨扎的,本郡主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话音落,她找着穴位,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速度快,不留情,反正疼地不是她。 刚刚有点清醒的风临暗,隐隐约约就听到了这一句。 然后就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霍惊霜用匕首把那暗器弄出来,切掉腐烂的肉。 然后用力的挤,希望把黑血都挤出来。 但是风临暗的肉太紧实,实在是挤不动。 她的手在风临暗又不少疤痕,但是手感很好的背上摸了一把。 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风统领啊,本郡主就不客气了哈!” 第82章 嗯,我不要脸 至于霍惊霜怎么不客气,天色暗,下面仅有的几个人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 所以,并没有人看见。 等到风临暗骤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衣服不见了。 而他的身边,霍惊霜躺在他的外袍上,睡得正香。 嗡嗡的蚊子声都没有吵醒她。 风临暗看着自己的胸口,自己的中衣应该是被撕成布条了。 因为他后背的伤口被横七竖八的布条缠着,在他前面系了很多个结。 嗯,别别扭扭的蝴蝶结! 让他看着就像是被五花大绑一样,除了布条之外的地方,都是真皮真肉的露在外面。 嗯,喂蚊子! 因为他一抬起胳膊,胳膊上喝血喝的滚圆的蚊子都飞不起来了,叽里咕噜的滚下去了。 他严重怀疑,霍惊霜不是想要给他治伤。 而是,想要剥光了他放在身边喂蚊子,好让她自己能好好睡觉。 风临暗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看自己的另外一条手臂。 嗯,很好,已经变成霍惊霜的枕头了。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抽出来。 只是看着天上的星光,无语。 心里五味杂陈,她放心的睡在他的身边,应该高兴? 可是她也拿他喂蚊子! 他叹口气,这家伙是个心大的,还是没心的! 他侧头,看着一只蚊子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那脸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包包。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指一弹,弹飞了那只蚊子。 低头看着微弱天光下的霍惊霜。 一张脸上七八个包,都鼓起来了,油亮的那一种。 原本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看起来格外的精彩。 风临暗莫名的觉得,心里平衡了。 他抬起手臂,虽然手臂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包,但是霍惊霜也有啊。 今朝同被蚊子咬,也算是一种情调。 风里传来嗤嗤的笑声,好像是努力压制着,但是又忍不住发出来的声音。 风临暗的目光陡然利箭一般射过去。 只见他们洞穴外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不靠近,就那么歪头看着他们。 看到风临暗发现他了,才磨磨蹭蹭的,磨磨蹭蹭的凑过来:“爷,睡得好吗?” 美人在怀啊,是不是心思翻涌睡不着啊! 他又探头瞅了一眼,哎吆,还枕着胳膊,这亲密的姿势! 风临暗只有一个字:“滚!” 若是能动,他一定给狼牙一脚。 狼牙动了动,保证风临暗踢不到他。 才低低说道:“山崖上面已经清理干净了。阮靖要跑。” 风临暗侧头看了霍惊霜一眼,她依旧睡着,不曾醒来。 狼牙接着说道:“承安驻军不见了。从将士到士兵,都没有踪影。就是郡守府的那些侍卫,都不是驻军中的人。” “那就找人跟着阮靖,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风临暗的声音很冷,他们不仅仅是要钱,还要要人。 承安几千驻军,家眷都还在大渊,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走。 若是参与谋反,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让人拿着承安驻军的名册,找找他们的家眷。” 这么多人,不会是毫无痕迹的。 也许,这场蓄意而为的大水,就是为了掩盖某些痕迹。 毕竟,死于大水,死于饥饿和瘟疫的人,无法计算。 统计方法只能是大水平息之后,按照户籍找人才能知道。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闻着鼻间清冽的气息,感受到脖子下温热弹性的触感。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夜,貌似睡觉时脖子不舒服,就抓了昏迷的风临暗的胳膊。 风临暗察觉到了。侧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幽幽一笑:“难道不应该查查历年上报的因公殉职的将士人数吗?” 她缓缓坐起来,假装没有看到枕着的是风临暗的胳膊。 只要她装作看不见,她不相信风临暗能说。 “剿匪殉职,水患殉职,修堤殉职,打击流窜的倭寇殉职,我可是记得,几乎年年有呢?”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人殉职了,还有抚恤金的,这累积下来,也不是小数目。” 狼牙眼睛一亮。 如果殉职的人没有死,这事情才严重。 风临暗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然后:“娴郡主借用胳膊一夜了,不说一声谢?” 霍惊霜老脸一红,不,这个昏暗的光线下,就是老脸红了都看不见,何况是微红。 她能屈能伸,从善如流:“谢?风统领如何睡在我铺好的床榻上,胳膊怎么跑到我的脖子底下去的,我真不知道!” 狼牙…… 他往后退了两步,他就兴致盎然的看着就好。 不多嘴,多嘴容易死! “娴郡主,人是要脸的!”风临暗揉着酸麻的胳膊,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 “嗯,我不要脸。”霍惊霜点头。 风临暗和狼牙同时呆住,和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说话,真的是赢不了。 第83章 蚊子咬的 风临暗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觊觎本统领就直说!” 狼牙拿出火折子,拢过一堆树枝点燃。 火光起,这狭小的乱石滩就看得很清楚了。 应该说是,霍惊霜和风临暗的神情就看得很清楚了。 不,他是为了驱蚊,绝对不是为了看清楚吵架的表情,绝对不是! 他是体贴的,善良的侍卫。 他家主子有他真的是好福气!他都羡慕风临暗,真的。 霍惊霜一挑眉:“哼哼,谁觊觎谁还不知道呢!” 她这一挑眉,狼牙忍不住就笑了。 霍惊霜满脸都是红的发亮的包,那表情看着格外的怪异。 而他家爷依旧是丰神俊朗的男子,至少蚊子咬了没有起包啊! 狼牙盯着霍惊霜肿着的嘴唇,幽幽来了一句:“郡主啊,这嘴唇肿了!” 霍惊霜伸手摸了一下,嘶了一声。 又看着狼牙的神色有点意味深长,她瞪了他一眼:“蚊子咬的!” 风临暗也来了一句:“往哪看的!” 霍惊霜怒瞪风临暗。 你这样说,人家更误会了有没有? 狼牙飞快的点头:“嗯,蚊子咬的,蚊子咬的!” 一边又笑嘻嘻地盯着风临暗:“爷,您的左边脸也红了一块!” 风临暗瞪着他,凉飕飕地说:“蚊子咬的!” 狼牙点头如捣蒜:“嗯,蚊子咬的,蚊子咬的!” 蚊子都能把衣服咬掉,真的是厉害! 是不是蚊大如斗啊! 风临暗拎起外袍穿上,本来想要解掉乱七八糟的布条,想了想,忍了。 “我中毒了?”风临暗问霍惊霜。 不然那个小伤口,他怎么会昏迷。 霍惊霜漫不经心的点头,摸着脸上的包呲牙咧嘴:“嗯,中毒了。” 一边把一个小布包着的三个暗器丢给风临暗:“就是这上面淬毒了。” 风临暗打开看了看。 狼牙一愣,跳过来抓起那暗器看了看,然后扒着风临暗的衣服看了看后面的伤口。 咦,伤口周围还有牙印? 他不做声的扫了霍惊霜一眼。 霍惊霜站直身子,威胁的瞪了他一眼。 敢说,你丫的就死定了! 狼牙摸摸鼻子,又拉过风临暗的手把了下脉。 “救治及时,余毒很少。喝点药就没事了。” 狼牙又飞快的走到霍惊霜的身边,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腕。 “我又没中毒!” 话音落,狼牙的眉头却是皱到一起。 风临暗心头一跳:“怎么了?” 狼牙咽了一口口水,默不作声的松开霍惊霜的手,飞速跳到三步之外。 才笑着开口:“那个,就是娴郡主中毒了,所以嘴唇才肿的,身体里也有余毒!” 他只能帮忙到这里了,不用感谢真的。 瞧瞧,娴郡主多感激,拳头都攥紧了。 瞧瞧,他家爷已经要去摸刀了。 狼牙三跳两跳,抓着从山崖上垂下的绳子,猴子一样飞速的往上爬。 人家不好意思的时候,他还是避开着点。 他绝对不是怕被剥皮,真的不是! 风临暗盯着霍惊霜,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你给我吸毒了?” 这话竟然莫名轻柔了很多。 霍惊霜耸耸肩:“你救我命,我也救了你,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会负责!” 这四个字一出来,霍惊霜骤然后腿,莫名惊悚地看着他。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你这么说,好像我非礼了你一样!” 太可怕了! 她小心翼翼地建议:“如果你能离我远一点,不坏我的好事,我会很感激的!” 风临暗气笑了,脸色黑沉沉的。 “你猜,圣上为何不给你赐婚,你可是及笄快一年了!” 他压着想要晃出霍惊霜脑袋里水的想法。 “因为没人喜欢我啊!”霍惊霜不以为意,她对成亲困于一方宅院没有兴趣。 风临暗冷笑一声,莫名的带着嘲讽:“祁明言探过口风,要求娶你,不仅仅是他,定国公长孙景向明也动过心思, 还有平远伯府,忠勇侯府,甚至还有和你父亲曾经交好的右都御史家都动过心思。” 霍惊霜咧嘴一笑:“我这么受欢迎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双眸亮晶晶的,满脸的惊喜。 风临暗冷哼一声:“右都御史或者是心怜你,其他有所图。” 霍惊霜眉头一皱,一脸疑惑:“图什么?图我镇国公府穷的喝风,还是图我的花容月貌?” 风临暗眉头一皱:“霍惊霜,别装傻,你懂得。” 他深深看着霍惊霜:“他把你嫁给任何人都不放心,给皇子不放心,给大臣不放心,给真心悦你的也不放心。” 霍惊霜骤然冷笑,眉眼冷冽:“你想替他问出什么,或者,他忌惮什么,我镇国公府在军中的威望?” 风临暗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下去。 说了,霍惊霜不信,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他只留下一个字:“人!” 第84章 本统领今天心情不好 人? 什么人? 哪里来的人? 霍惊霜眉头紧缩,心里却是乱跳。 风临暗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祁定国知道了什么? 满心的问号没有人替她解答,直到风临暗抱着她的腰带着她上了山崖,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临暗看着上面静默的手下,默默脱下外袍披到霍惊霜的身上。 她的后背都露出来了。 看都看了,他能不负责吗? 那些手下默默的看着风临暗胸前横七竖八的布条和布条上的蝴蝶结,努力憋住笑。 不能笑,笑就是死定了。 问题是这布条绕的真是有技术,两点完全暴露。 他们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荡来荡去,气氛一时让人感觉格外的诡异。 霍惊霜侧头扫了风临暗一眼,压抑着笑:“那个,我要去找人,你们自便!” 那乱七八糟的蝴蝶结,真的不是她的杰作真的。 她也不敢对? 风临暗没有说说话,接过狼牙递过来的衣服穿上。 提着刀走向捆在旁边树上的黑衣侍卫:“阮靖要去哪里?” 那人不吭声,甚至是猛然别开了脸。 风临暗冷笑一声:“本统领今天心情不好。” 一挥手,就有人拿上来一张渔网。 下一瞬,狼牙手里的刀舞动的只剩下一片光影。 等到他停下来,那黑衣侍卫的一条腿上,已经没有半根布丝了。 在那个黑衣侍卫和霍惊霜疑惑的目光里,狼牙把那张渔网,死死的缠在那个黑衣侍卫的腿上。 紧绷到,他的腿上凸起一块一块的肉。 风临暗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用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把长刀。 然后,用刀剑指着一块凸起的肉。 冰凉的刀刃,让那个黑衣侍卫一个哆嗦。 “你,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风临暗勾了勾唇,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冷。 在火把的光亮下,他的一半脸在明亮中,一半脸在黑暗中。 看起来形同鬼魅。 那个黑衣侍卫的脸色越发惨白。 风临暗的刀,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割下那块凸起的肉。 他的速度那么慢,慢到可以让人清晰的感觉到那痛楚。 那黑衣侍卫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割,而且是慢悠悠地割,鲜血似乎弥漫进了他地眼睛里。 啊…… 他终于忍不住嘶声惨叫起来。 一块肉割掉,在落地之前又被风临暗挑在刀尖,然后送到黑衣侍卫地嘴边。 “吃了它!” 那黑衣侍卫连惨叫声都骤然停了,似乎不敢相信他对面站着地,是什么样地魔鬼。 “承安都人吃人了,活人被吃,死尸也被吃,难得吃到这么新鲜地,怎么,不想尝尝!” “那和我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士兵,管不了那么多!”他用力地摇头躲避。 “你是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助纣为虐惯了?” 风临暗冷笑着,森冷地目光让那侍卫不敢直视。 “说到底,你是谁地士兵,是承安的士兵,还是大渊的士兵,是百姓的士兵,还是阮靖的士兵?” 一边说着,一手捏着那侍卫的下,咔嚓一声卸下,把那块肉塞进去。 然后又嗑巴一声合上。 那侍卫拼命摇头,挣脱开风临暗的手就侧头拼命呕吐。 夜色里,那呕吐的声音简直是痛苦到了极点。 “第二块?本统领看看能不能凑够一千块!” “不,我说,我说……” 那人连连惊叫,整个人拼命往后缩,似乎要缩到树干里去。 风临暗遗憾的叹口气:“太可惜了,本统领都没有尽兴!” 一边掏出布,慢条斯理地擦着那把长刀上地血迹:“说!” “我只是听说,阮大人,不,阮靖要走了!” “他们说,阮靖先运走了很多钱财,这么多年,驻军也转移走很多。他们说,阮大人有一个秘密基地,在那里,他就是王。” “具体往哪里走了?”这句话是狼牙问地。 “不知道,就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是知道人少了。” “还有呢?”狼牙抽出刀,在他面前把玩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侍卫要哭了:“似乎往澜江那边,有一晚我起夜,看到府后有出船只顺河出行。” “那一晚?” “以前晚上,值夜都有专门的人,我们晚上都会统一喝府里送来的茶睡觉。那晚我喝多了酒吐了。所以……” “廖管家是谁的人?” 那侍卫连连摇头:“真不知道,不过他经常和阮靖单独谈事情。” “谁知道?” 那侍卫看了看狼牙手里的刀:“他们,他们说,祠堂后面那个聋哑老妇,什么都知道。” 霍惊霜却是突然问了一句:“阮靖老家是哪里?” 第85章 承安大火 霍惊霜这一声,让那黑衣侍卫一个哆嗦。 抬头看着灯火下,披着风临暗暗蓝绣银纹衣袍的女孩。 她巴掌大的脸上还有几个红的发亮的包,但是那一双黝黑的眸子却是透着逼人的寒光。 哪怕是刚刚割肉的血腥场面,都没有吓住她。 他们二十多人,到如今剩下不过三个,她却完好! 他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感:“我不知道,据说当年是个孤儿,父母在战乱中双亡,后来一直乞讨为生,直到在承安成家。”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了一眼,父母双亡,孤儿,乞丐? 这任何一个词都很难查到他的来处。 当年战乱,户籍混乱,甚至很多找不到了。 后来大渊稳定,才重新统计整理。 而乞丐和流民,很大一部分居无定所,没有户籍。 这样一种情况下,想要查阮靖的来处就很困难。 阮靖真的是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可查。 那就有趣了,避开的目的是什么? “狼牙,仔细问问还知道什么!”风临暗长刀入鞘。 他话音落,就听到噗噗啦啦的声音。 转瞬间一只夜隼已经落在风临暗的手臂上。 风临暗从夜隼脚上的竹管里取出一张纸条。 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转手递给霍惊霜:“阮靖死了!” 霍惊霜扫了一眼。 一行人齐刷刷往山下走。 但是,此时的承安城里突然火光冲天。 火舌到处舔舐,窜向高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被这火光照的亮如白昼。 城里哭嚎声一片,到处都是胡乱奔跑的人影。 霍惊霜和风临暗的走变成了跑。 一行人飞速到了城门口,却是发现城门紧闭。 里面是苦苦的哀求声:“官爷,让我们出去,要烧死了!” “官爷,求求你们了!” …… 一道粗粝的声音怒喝:“你们都染了瘟疫,还要出去传染其他人吗?滚回去!” “如果不回去,现在就是死!” “官爷……” “滚!”…… 惨叫声,刀枪碰撞声,刺入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须臾间,就看到有鲜血从城门底下流出来,落入护城河,河水瞬间变了颜色。 “爷!” 城墙上扔下一条云梯,风临暗这些人飞速上去。 站在城墙上才发现,城门口已经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穿着士兵服装的人,手持倭刀,守在城门口,不让任何人外出。 “杀,开城门!”风临暗声音里森然杀气,喷薄而出。 他手下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纷纷跳下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抹了脖子。 那十几个士兵死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城门被封了,城门里侧,从上到下,已经用石头封死了。 “爷四个城门都是如此,全部封死,而且路面和河流,所有的地方都泼了火油。” 风临暗回头看,火蔓延的很快。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霍惊霜,正孤身走向火场。 “霍惊霜!”风临暗就要跑过去,却发现她突然掏出衣服里的火折子。 点燃了扔在地上。 火势顿起。 霍惊霜的整个人突然就被大火吞没了。 “霍惊霜!”风临暗疾速飞扑过去。 后面的人齐齐叫喊:“统领!” 霍惊霜却是在火中回眸一笑。 更让风临暗心神俱裂,这是要找死?她是不是疯了? 等到风临暗扑到近前,却发现火已经沿着路面烧走。 霍惊霜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 “风临暗,路面火油少,一烧就没了。告诉百姓,路面可以躲避,不要乱跑。” 她语速很快,一边招手从里面奔出来的人:“快点,上城墙。” 那些人纷纷往外跑。 风临暗的属下顺着烧过的道路,到处叫喊,搜寻人。 霍惊霜这才发现,风临暗站在他身后不动。 只是脸色冷冷地,黑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的天空,乌云压顶。 “你怎么了?”霍惊霜很是疑惑。 风临暗默不作声,但是大步走上来,一把抓过霍惊霜。 他腿一抬,把霍惊霜往他腿上一压,对着霍惊霜撅起的屁股,啪啪两下,转身就走。 霍惊霜又惊又怒又羞,你奶奶的,怎么招惹你了,你这样打人! “风临暗,我要杀了你!”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要脸吗! 但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忙着转头救人。 “姑娘,我孙子还在房子里。”一个头发苍苍的老妇人扑过来,一把抓住霍惊霜。 霍惊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风临暗的声音:“哪里?” 第86章 霍惊霜不容小觑 那老妇人颤巍巍的手往后一指。 正好那房子里传出小娃凄厉的哭喊声。 霍惊霜就见风临暗如一阵风一般卷入屋子里。 甚至他带起的风都把火苗吹歪了。 但是吹歪的火苗立刻卷土重来,飞快的蔓延。 风临暗刚刚进了屋子,那火苗已经呼啦啦笼罩了整个屋子。 狼牙提着水桶就要泼,被霍惊霜一把拉住:“不能用水,用沙土!” 话音落,她从墙边抓过一个木盆,一脚踹掉路边的石块,往里面扒拉沙土。 一盆沙土倒在门口,地上蔓延的火瞬间灭了一块。 “用土,土灭火!”狼牙大喊,那些银面侍卫听到他的话,也大声叫喊。 一时间,承安城上空,声音此起彼伏。 一行人飞快的往屋里倒沙土,堪堪在屋子内外铺出一条窄窄的路。 “风临暗,出来!”霍惊霜皱着眉头叫道。 火苗在噼里啪啦的燃烧,整个屋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这房屋多是土石结构,一旦着火基本就会蔓延开来。 而城中房屋一家挨着一家,更是不容易扑灭。 何况此时,还洒了火油。 风临暗终于找到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孩子,一把抱住就往外冲。 头上的屋顶开始往下掉木头,呼呼燃烧着的木头,裹挟着大火轰然落下。 风临暗把那孩子按在自己胸口,往外疾奔。 但是到处都是着了火的木块在落下,只能左右闪避。 霍惊霜抬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屋顶,眉头紧蹙。 “狼牙,城门边的栅栏拖过来,速度要快。” 霍惊霜话音落,已经有人飞扑过去,齐齐往回拽。 “从门里塞进去!”霍惊霜的声音冷沉,却又格外震惊。 让现场的人也莫名镇定下来。 栅栏刚刚从火苗四窜的门里塞进去,就听到轰隆一声,上面的屋顶塌了! “统领!”外面齐齐叫道。 那老妇人噗通瘫软在地上,痛哭出声:“孩子啊……” 塌下来的屋顶,在一阵浓烟中,突然又冒出大火。 火苗窜起很高,站在道路上的人都能感觉到那份灼热。 而风临暗就被这倒塌的木头堵在了里面。 狼牙急得团团转:“准备沙土灭火,随我冲进去!” 却听霍惊霜高呼:“风临暗,下面空隙!” 话音落,就听嗤嗤声音响起。 下一瞬,就看到风临暗抱着孩子,从栅栏撑起的缝隙里滑了出来。 刚刚灭火的那些沙土,正好成了滑溜的通道。 “孩子!”老妇人扑过去,抱着受了惊吓的孩子痛哭。 狼牙围着风临暗左看右看,盯着风临暗肩膀上的一块烧伤:“爷,上药吗?” 霍惊霜站着不动,她记仇,刚刚风临暗打了她屁股。 看着狼牙用布要去擦,终于忍不住:“冷水冲一会,清理干净才能上药,你懂不懂?” 狼牙闻言往后一退:“您来!” 霍惊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她不来,不想来! 风临暗盯着她,看着她把衣袍勒紧,挽起衣袖加入救治别人的行列。 头发被汗水沾在脸上都没空擦一下。 又回头看看她刚刚镇定的布置,唇角微微勾起。 霍惊霜啊,不容小觑! 终究还是长大了! 但是,心里竟然莫名的柔软起来。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城墙上挤满了灰头土脸的人。 哭泣声,疼痛的哀嚎声,连成一片。 而从城墙上往下看。 整个承安城一片狼藉,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 有的地方还有火苗和浓烟。 整个承安的上空,都是一股子呛人的烟味。 “怎么回事?” 风临暗问一名在承安的侍卫。 “统领,他们不是承安的百姓,他们是城外的难民!” 风临暗和霍惊霜同时看过来:“什么意思?” “昨天阮靖让人发布消息,说赈灾的官员已经抵达承安,而赈灾粮也已经抵达承安,请难民来领粮食。” 那侍卫深深吸了口气,才平复心情:“还说,已经腾出很多房屋,可以暂时落脚,等到大水退却再共建家园。” “昨天一直到子时,城门都没有关闭,来的人都放进来了……” 那侍卫纵使生死里纵横数年,依旧是红了眼睛:“他们等着天亮发粮呢!”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阮靖还是廖管家,她定然要将他们抽骨剥皮! “狼牙,让凤川和其他地方的将士都过来,尤其是随行的大夫,速度要快,赈灾粮也要到位!” 风临暗冷冷吩咐。 一边又侧头看着霍惊霜:“去郡守府!” 霍惊霜无声点头,两个人飞快下楼,沿着还发烫的地面径直奔向郡守府。 这一片废墟里,唯有郡守府还完好如初。 完好如初得让人看着膈应。 第87章 你如果没长嘴就好了 郡守府一片死寂。 承安城里噼里啪啦得燃烧声,轰隆得倒塌声,完全都留在他们得身后。 从虚掩着得府门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到处干干净净,清清静静。 但是,等到他们走到正屋得门口,就看到了一只脚。 顺着那只脚往上看,一人吊在大梁上, 在晨风里,笔直地吊在大梁上。 屋子地中央,有一个倒下地高脚凳子。 “统领,你看!” 风临暗顺着侍卫的手看向旁边的房间。 那里的大梁上密密麻麻的挂着一排。 都是郡守府的丫头小厮。 “先放下来!”风临暗眯了眯眼睛。 霍惊霜却是走上前,弯腰扶起了地上的高脚凳子,放在吊死的人的脚下。 然后,就静默的站着,看着。 风临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眉头骤然一蹙。 这凳子高度竟然离人还有一段距离。 他纵身跳起,站在大梁上,看着梁上被擦的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家的大梁会如此干净,并且还是湿润的。 又蹲下看了看挂着的阮靖的脸。 然后才跳下来。 “死了之后放上去的!” 霍惊霜点头:“如果是活人,站在凳子上刚好够到绳子,脖子套进绳子,人骤然下沉,还会挣扎,绳子会往下坠。脚高度应该在凳子表面之下,不可能高出凳面这么多。” 风临暗深深看了霍惊霜一眼。 他再次发现,曾经低估了霍惊霜。 她也许纨绔,但是,绝对不是草包,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霍惊霜却是静静的看着阮靖,并没有看风临暗的表情。 她也在等,风临暗是不是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祁定国。 所以,露出来一点未尝不可。 祁定国手里最锋利的刀,说是和她是一条道上的,她轻易地信了才是有鬼了。 风临暗看着阮靖被放下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微微勾唇,笑了:“我话本子看得多啊,情情爱爱的,鬼怪神仙的,破案的,无所不看。镇国公府最多的就是话本子。” 她伸了个懒腰:“何况,这京城的大街小巷,没有我不到的地方,听得多见的也多,本郡主可不是深闺娇女,啥也不懂的。” 倒希望你是有父母疼爱的娇女,至少不用这么艰难。 对着霍惊霜那张都是红包的脸,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 扔给霍惊霜一个瓶子:“抹一下,太丑了!” 霍惊霜怒瞪,终于忍不住冷哼:“你如果没长嘴就好了!” 白瞎了一张俊脸,看着就没有调戏的欲望。 风临暗…… 算了,不怼她了。 毕竟都满脸包了! “统领,不是阮靖!” 风临暗和霍惊霜低头,看着人皮面具被撕扯下来之后,那张老态横生的乌黑的脸。 是廖管家,是中毒! “仔细搜!” 风临暗转身往后走。 那个聋哑老妇人呢? 霍惊霜挑挑眉,缓步跟在后面。 朝阳从天边蹦出来,红彤彤的一片。 可是承安难得的阳光下,是一片人间地狱。 她扭头看着某一处,伏剑对她打了手势,然后又消失了踪影。 霍惊霜回头看着远处的风临暗,依旧跟上去。 祠堂里,所有牌位都在。 那聋哑老妇人此时就跪在蒲团上,手持佛珠,嘴唇在动,表情格外的虔诚。 霍惊霜就站在祠堂门口,静静的看着。 这祠堂的院子里,有两株高大的松树,越发显得阴森。 她站在院门外,就站在满是阳光的地方。 风临暗拿了纸笔,推到老妇人面前。 那老妇人睁开混浊而灰白的眼睛,茫然看着前方。 嗓子里咕噜咕噜半晌,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在下是钦差,想问一些事情!”风临暗声音很低。 然而老妇毫无反应。 又聋又瞎该怎么沟通? 他把笔塞进老妇人的手中,可是老妇人似乎受了惊一般急忙扔掉。 整个人也由蒲团上跌坐下来。 惊慌失措的缩成一团。 风临暗叹口气,如此老妇,他也是无法下手啊! 他看向霍惊霜。 却见霍惊霜昂头看着东边的朝阳。 负手而立,头微微抬起。 朝阳给她的身姿镶了一道红边,越发显得人缥缈而悠远。 “统领,抓到一个活口!”外面传来喧闹声。 风临暗疾步走出去。 只见远处,侍卫押着一个胖成球的男孩走过来。 那男孩一边走一边挣扎:“我不是坏人,你们抓错了!” “你是阮靖的儿子!” 显然,他们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了。 “我是他当废物养的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阮暮云嘶吼,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和阮靖毫无关系。 “带走审问!” “姐姐!” 风临暗和阮暮云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88章 您,认识家父? 姐姐? 风临暗侧头看着霍惊霜,神情疑惑。 阮靖的儿子,什么时候成了霍惊霜的弟弟? 霍惊霜知道认这样的一个弟弟意味着什么吗? 京城有心人,完全可以把她和阮靖那个贼人放在一起,甚至造谣说幕后之人是她。 霍家本来就是京城很多人心里那根最大最粗的刺。 此番举动,就是把自己往刀口上送。 霍惊霜却是慢悠悠走过来,从禁卫军的手里拉过阮暮云。 “他不是敌人,和阮靖不是一伙的。” 不回应众人的疑惑,而是问阮暮云:“你母亲呢?” 阮暮云对着霍惊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但是眼泪却是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姐姐,已经埋了。和我外祖父一起。”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抱着霍惊霜的腰:“姐姐,暮云只有你了。” 此话一出,霍惊霜的心里倒是一片酸涩。 他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了。 但是,风临暗的脸都黑了。 那个小胖子做什么,竟然敢抱着霍惊霜! 那双胖得像是猪蹄一样得手臂,怎么看着就那么碍眼呢! 狼牙小心得看了风临暗一眼,嘴角勾了勾。 然后悄悄得退到别人的后面,风临暗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笑。 爷如果对娴郡主没有兴趣,他倒头走路。 你看现在那张冷冰冰黑沉沉的脸,那冒火的小眼神,分明是醋乐乐啊! 然而,霍惊霜并没有留意到。 “没事,你以后有姐姐!” 话音落,阮暮云更加抱紧霍惊霜:“姐姐最好了!” 顺便对着后面黑着脸的风临暗吐吐舌头,让你抓我!哼哼! 风临暗…… 拳头攥紧了,额头青筋直跳,他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阮暮云森森一笑。 阮暮云一个哆嗦:“姐姐我怕,这哥哥好凶。” 霍惊霜侧头看了风临暗一眼:“怎么,风统领还要和一个孩子计较?”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黑了。 倒是祠堂里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的摸出来,嘴里啊啊叫着。 众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 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虽然没有流淌出来,但是她的腹部已经晕染开一大片。 那把匕首的把还留在外面。 “婆婆!”阮暮云立刻扑过去,目光落在老妇人腹部的匕首上,却不敢伸手去碰。 那老妇人死死抓着阮暮云的手摩挲着。 阮暮云爷抓着她的手,又回头看着霍惊霜:“姐姐,也带着婆婆一起走!” 声音又哽咽了:“她对我很好的!” 霍惊霜点头,上前搀扶这老妇人。 风临暗目光闪了闪,倒是没有说什么。 “统领,发现暗道!”一名禁卫军从后院匆匆跑来。 那个来时的方向,明显就是流芳阁。 霍惊霜挑眉,流芳阁的暗道被发现了? 一行人匆匆过去,阮暮云和霍惊霜搀扶着老妇人落在后面。 阮暮云紧张的抓着霍惊霜的手,那些银子? 霍惊霜笑了笑。 阮暮云顿时放心了。 他以后是要跟着霍惊霜的,自然希望这份钱是霍惊霜拿着。 交到官府? 呵呵,不见得能将功赎罪,反而有可能让自己死得更快一点。 毕竟,他可是阮贼的儿子。 他整个身份,有无数仍想要他死。 那老妇人用力的攥着阮暮云的手,却是站在原地,坚决不走。 不仅仅是不走,还把阮暮云往后面拉。 就是走向她的小房子的方向。 霍惊霜看看前面,风临暗带着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顿了一下,和阮暮云一起往后走。 银子吗,呵呵! “阮暮云,我让人去叫大夫了。”城墙上,随行的军医已经到了,正在救人。 阮暮云感激的看了霍惊霜一眼。 而那老妇人却是急匆匆的往屋子走去。 脚步踉踉跄跄的,几乎没有力气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阮暮云的身上。 但是,她仍旧坚持。 屋子低矮而昏暗,看不清楚什么。 老妇人踉跄着松开阮暮云,扑到里面的小小的供桌上。 然后把上面的佛像抱了下来,一把塞进阮暮云的怀里。 这才转向霍惊霜。 她那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似毫无焦距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 霍惊霜心里一个激灵:她看得到! 果然,那老妇人一双锐利的眼眸落在霍惊霜的脸上,细细的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 良久,才叹口气:“有点像你父亲!” 声音虽然异常的沙哑低沉,但是的的确确能够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阮暮云已经惊跳起来:“婆婆你会说话,你也能看见?” 震惊异常,又是特别高兴。 霍惊霜只是静静得看着那老妇人:“您,认识家父?” 第89章 明溪楼送粮食来了 老妇人呵呵笑了两声,往后倒退几步,就跌坐在后面得椅子上。 她微微仰着头,仰着灰白得脸,目光悲凉得看着外面得天空。 “你爹霍流玉,我弟弟曾经在他手下做过副将!只是北疆一战,再没归来。” 霍惊霜认真的打量着那老妇人,眉眼间总是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 “您的弟弟,是不是叫元一?” 此话一出,那老妇人瞬间站起来,干枯的双手铁钳子一般抓着霍惊霜的手。 “他,他……” 想要问什么,却已经是问不出来。 只是那本来就干枯悲凉浑浊的眼睛,此时突然泪水盈眶。 “他活着,虽然断了胳膊,但是活着,就在京城,当年他回来找过家人,但是没有找到。” 老妇人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明明是喜极而泣,但是就是让人感觉到悲凉。 屋子外面,劲草回来了。 “郡主,大夫来了!” 霍惊霜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是元伯的姐姐,好好医治,回头带去京城!” 那老妇人不再抗拒,而是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把阮暮云手里的观音像塞进霍惊霜的手里。 “顺澜江西上,仙山无涯洞!” 霍惊霜点头:“放心,阮靖跑不掉!” 那老妇人点点头。 霍惊霜和阮暮云走出来。 朝阳正好,她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绿荫,闭了闭眼睛。 “走!” 带着阮暮云和劲草就出了郡守府。 等到风临暗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霍惊霜去抓阮靖了。 去向,不明! 他冷沉沉的站在流芳阁的最高处,眉眼冷冽。 霍惊霜还是不相信他! 就凭她单枪匹马的,就是有劲草和伏剑,能做成什么。 “统领,承安有一股不明的力量,不过咱们还没查到,他们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狼牙皱着眉头上来,难道阮靖还留了人手。 风临暗愣了一下,但是心却突然就放下了。 如此历练一番,也好! “在承安和附近郡县搜集一些马车,让人编制大一点的麻包,蒲包,速度快一点。” “另外,在连山青云寺救治灾民,发放赈灾粮。” “染了瘟疫的,连山青云寺北面山头,有谢家书院,作为救治地点,本统领和方丈以及谢家老爷子都说过了。” 狼牙点头,又忍不住问:“统领你……” 这明显是交待事情的节奏。 “本统领去接应娴郡主,让豹营待命!” 英雄救美吗,这桥段可以,可惜,看不成戏了! 狼牙下去布置,不过是须臾又上来了,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啥。 “统领,有人送粮食来了!” “谁?” “明溪楼!” 风临暗骤然转头:“你说谁?” “明溪楼,从南安运来了五大船的稻米,如今已经到了澜江,信送过来了,京城明溪楼的大当家如今就站在船头,等着有人接手。” 狼牙偷偷看了紧皱眉头的风临暗一眼:“他说了,若是风统领没有空,他直接开船过来也行,趁机打响明溪楼的名号!” 打响什么名号? 你明溪楼就是一个神龙不见首尾,人人闻之变色的杀手组织。 什么时候变身菩萨,需要打出名号了? 风临暗转身下了流芳阁,从南城门外坐了船只从那个缺口进入澜江。 果然,五艘硕大的船只停在澜江上,船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一袋一袋的粮食。 大堤上已经有难民闻声而来。 “粮食,是粮食!”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是明溪楼,是明溪楼送来的粮食,你们看穿上的旗帜!” “明溪楼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吗,听说明溪楼名下是有酒楼的,也是有其他铺子,就是做生意的!” 众人齐刷刷的抬头看着船上那硕大的旗子。 一个商家都知道救人,他们的官家…… 大堤上的人又开始静默了。 回头看看承安的一片汪洋,他们的心里又是一片沉重。 而风临暗的目光,只是落在最前头那船只的船头上。 那里,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笑眯眯地摇着扇子。 头发用银色地发带扎起来,一条马尾就垂在身后。 脸颊的两边还垂下来两缕,在晨风中,轻轻的飘着。 那张脸,白皙如同用美玉雕刻而成,鼻梁高挺,眉目如画。 带着五分英气,三分散漫,两分审视。 那桃花眼微微眯起,就那么微笑着看着风临暗。 那张脸俊美的雌雄莫辨,又是笑意盈盈的,怎么看怎么引人注目。 “风统领,好久不见啊!”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笑意盈盈里透着亲切。 风临暗皱了皱眉头,好久不见,什么好久不见,他们貌似只是远远见过一次。 “温御?” 明溪楼大掌柜的温御,听说是南安花城温家的人。 第90章 本统领对男人没兴趣 那温御悠悠一笑,双手抱拳:“正是在下!” 明明是正经的动作,可是让他做出来,却是让人感觉到带着那么一点随意,一点漫不经心。 他甚至慵懒的靠在船头:“风统领,咱们谈一谈?” 风临暗挑眉,这粮食不是白送的,还是有条件的? 小船靠近温御的大船,风临暗纵身跳上去。 他一身青色劲装,身子笔挺,面如冠玉,俊美异常。 温御侧头,笑眯眯地看着风临暗:“风统领不愧是大渊第一美男子,看得温某也是心醉神迷!” 风临暗一双冰冷的眸子扫了温御一眼,然后看向滚滚滔滔的澜江。 东边天幕上一轮红日,光芒越发的耀眼。 “收起你色迷迷的目光,不然,本统领不介意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鱼!” 这声音冰冷,刺耳,带着凛冽的杀气。 温御摸了摸鼻子:“风统领一点都不可爱,男人啊,要亲和一点,才有人爱!” 又长叹一声:“谁愿意爬冰山,还被毒舌咬啊,风统领,你这样是找不到娘子的!” 风临暗的手指攥得咔嚓响。 温御瞬间用扇子堵上了嘴,只是对着风临暗眨巴着他的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条件!”风临暗冷冰冰的两个字蹦出来。 温御笑嘻嘻的凑过去:“那个,就是承安重建的时候,我想买块地,建个酒楼,最近手头的钱都买粮了,穷!” 风临暗侧头看着温御,再看向他身后五大船的粮食。 这一船装十万斤粮食,就是五十万斤,按照现在京城的粮价,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 温御可怜巴巴的开口:“在下实在看不得百姓受苦,所以倾尽家产,也就买了八十万斤粮食。” 此话出,风临暗的心里更是震惊,明溪楼竟然有这样的实力。 要知道,明溪楼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酒楼,不显山不露水。 就是那粮油铺子布庄也没有的多大。 随随便便的就淹没在京城栉次鳞比的铺子中。 所以,这个暗中的杀手组织,只怕远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强大的多。 八十万斤粮食,换一块地开酒楼,自然是特别划算的买卖。 果然是商人,有这个名声在,在承安的酒楼只怕一开就是风生水起。 风临暗还是点了头:“可!” 温御却是得寸进尺:“风统领还是说给哪一块,我马上就想动工,当然木石等很快运来,若是重建承安需要,进价供应,绝不赚一分钱。” 一边又嘿嘿笑起来:“在下喜欢好名声!” “若是能得贵人提个字,那就更好了!” 风临暗冰冷的脸裂开了一条缝,你丫是杀手家的掌柜的,要什么名声! 他的手遥遥一指:“郡守府!” 让温御掘地三尺,省了他的力气,说不定会挖出来什么好东西。 温御立刻点头,笑眯了眼:“好嘞,风统领,我太喜欢你了!” 风临暗瞬间后退:“离本统领远一点,本统领对男人没兴趣!” 温御一脸遗憾的看着风临暗:“真的吗,我这么俊美也不行吗,上面下面都行也不行吗?” 风临暗立刻跳船,这是承安的功臣,他不能随便揍! 温御在他后面笑嘻嘻地追着叫:“那个,风统领什么时候愿意了,我都是可以的。” 风临暗打了要给冷战,果然是他太俊美了吗,连男人都觊觎他! 大小船只过来,无数的难民涌上来帮忙,承安水患以来,第一次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和希望。 他们枯瘦的身体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一个人扛着的,几个人抬着的。 仿佛他们手里已经不是粮食,而是生命,是希望。 “谢谢温老板!” “谢谢温老板!” 一声声,发自肺腑。 温御站在船头摇着扇子微笑:“那个,我要在承安建酒楼,可以来干活啊,一百文一天,中午管吃。” 此话一出,大堤上一片沸腾。 田地房屋都没了,若是有地方挣钱,等到大水退下了,还能修房子,还能有条活路。 “温老板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面对着高呼,温御只是微笑。 却是一个字没有多说。 风临暗在大堤上站着,遥遥看着船头的温御。 似乎,温御并不是明溪楼真正的老板。 南安温家也算是要给世家,几代都是出了大儒的,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子弟,会听命于什么样的人呢? 背后那个人,才是可怕的! “风统领,我先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抛了个飞吻! 风临暗一个哆嗦,妈的,这厮欠揍! 第91章 老大要流鼻血了 温御的船只在卸了粮食之后,在承安百姓的挥手相送中返航。 风临暗站在大堤上看着船只远去。 眼睛微微眯起,明溪楼啊,不仅仅做生意,还接杀人的任务,还可以买卖消息。 这样的一个组织,竟然和南安的温家有关系。 如果温家后面站着的是南安王室呢? 他不能不想的多。 船头的温御依旧摇着折扇,恍若无骨的,慵懒的靠在栏杆上,脚下是滚滚滔滔的江水,打着旋儿往东流去,直入沧海。 “副楼主,楼主说其实你不用出面也行。” 一名妖娆的女子从船舱里走出来,就站在温御的身边。 一身蓝色劲装,不显得英气,倒是越发显得妖娆。 因为曲线实在是太显眼了。 温御手里的折扇啪嗒一下敲在女子的头上:“楼主,楼主,为何非要加一个副字!” 难道他不配楼主的称呼吗? 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那女子摸摸头,冷笑一声,飞起一脚。 温御就在船板上趴着了,五体投地的姿势,要不是他反应快,他的一张俊脸就成扁平的了。 最毒妇人心啊!对着他这般如花美眷也能下得去手。 可悲可叹,世道日下,人心不古! “本姑娘也是你能招惹的?”顺便弯腰拍了拍温御的白皙如玉的脸:“楼主说了,你要是想要篡位,先揍扁!” 温御哆嗦了一下,欲哭无泪,一张俊脸垮着:“女人都是魔鬼!” 女子从善如流的点头:“是啊,我们是魔鬼,所以,你可以喜欢风临暗,那位是活阎王!” 就看看谁的小命不保! 温御懒懒的躺在船头,阳光照下来,他举着扇子遮着脸:“她呢?” 那女子挑眉一笑:“忙着呢,没空理你。” 看着温御哀怨的瞪着她,又指着远处的山顶笑:“你看!” 温御瞬间跳起来,果然在山顶发现一抹红。 他又是笑又是跳,又是媚眼又是飞吻。 女子嫌弃的后退一步:“她看不见!” “我尽我的爱慕之心,要她看到做什么!”温御兀自高兴。 女子嫌弃的撇嘴:“像只花蝴蝶!” 温御…… 你丫的见过这么美的花蝴蝶? 一翅膀扇飞你信不信? “其实,风临暗也就那样!端着一张脸,看着是高岭之雪,其实心里不知到如何猥琐!” 温御哼哼唧唧的吐槽,然后又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山巅的一抹红慢慢消失。 才低笑一声:“没良心的!都不来看我!” “老大!” 这声音气势恢宏,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霍惊霜也感觉自己的胸口都是激动,哎吆,他们家的娃娃们都长大了哈。 她笑眯眯地点头:“真好,十七又俊了,这小六妥妥地小美人啊!来来来,给老大摸一把!” 众人…… 这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口水都流出来了好吗? 劲草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人她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那小六害羞地低头红了脸。 倒是小五扭着腰肢过来,直接挂在霍惊霜地脖子上。 “老大,奴好想你哦!” 就连声音也是柔媚入骨的,让霍惊霜声声打了一个冷战。 奶奶的,他们训练的时候,都教了什么。 她一个女人都要流鼻血了,万一遇到一个男人…… 美人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尤其是这怀里的美人,柔弱无骨,芳香扑鼻…… “那个,小五,不行了,赶紧松开,老大要流鼻血了!”有人在后面起哄。 一片哄然的笑声。 霍惊霜老脸红了红,这群家伙! 笑声落下后,为首的老二走过来,是个格外沉稳的女子:“老大,需要做什么?” “去仙山,阮靖有可能躲在仙山。” 霍惊霜话音落,自有人在大石头上展开一张舆图。 正是仙山的。 霍惊霜在舆图上搜索了一遍,发现上面并没有无涯洞。 侧头问画舆图的人:“无涯洞在什么地方?” 那人摇摇头:“没有找到,只是听过无涯洞的传说,说是神仙洞府,有隐蔽又安全,到处都是奇花异草。” 他抬头看着霍惊霜:“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传闻,青云寺的方丈曾经去过仙山苦修。只是回来后,却是只字不提,在没有出过山门。” 霍惊霜挑眉,仙山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她静默半晌,吩咐其他人在山林中待命。 才带着劲草往青云寺而去。 山路崎岖,不时可以看到腐烂的尸体,整个山林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郡主,龙城的人来了,有准备,不过承安已经来了禁卫军,都在风统领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们没动!” 霍惊霜点头,良久才问:“他们,都好吗?” “挺好的!这些年……” 劲草的话没有说完,只听一人声音响起:“霜儿!” 第92章 听澜姐姐? 霍惊霜瞬间红了眼眶。 骤然转身看着树后转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姿挺拔,五官如刀刻透着凌厉的气势。 似乎常年在外,皮肤是健康的麦色。 此时,那一双本该异常锋利的眼睛,满是柔和的光芒,那样慈爱的目光,是落在霍惊霜的身上的。 霍惊霜三两步窜过去,直接跳进男人的怀里:“小叔叔!” 话音落,眼泪已经扑簌簌的落下来。 霍流川抱着霍惊霜,也是红了眼眶:“丫头,多大的人了,还会哭鼻子!” “小叔叔还会笑话我吗?”霍惊霜鼻音浓厚。 “自然不会,霜儿是我们家的宝贝啊!”霍流川笑着,摸了摸霍惊霜的头。 劲草自觉的走远一点,留意周围的状况。 霍惊霜和霍流川站在高高的山头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承安都是一片汪洋。 东方天幕上,红日耀眼。 霍惊霜飞快的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霍流川眉头紧皱:“如果让你来承安是蓄意的,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除掉。那就说明,有人想要做什么,霍家已经成了拦路石。” 霍惊霜也是有所不解:“可是小叔叔,京城只有我和惊云,都在那位的监管之下,就是那些残兵,也成不了气候。他们,忌惮霍家什么?” “当年霍家军在北疆几乎全军覆没,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还是有人感觉霍家不可能没有人了。” 霍流川长叹一口气:“当年我年纪小,没有去北疆,又恰逢贪玩和奶娘去了乡下才逃过一劫。” “霜儿,如果你父兄只是战死,霍家应该满门荣宠才对。” 霍惊霜侧头看着霍流川:“所以小叔叔知道了什么?” 是十几年,他们只见过两面,还是大街上擦肩而过那一种。 霍惊霜出不了京城,就连身边都时时有人看着。 书信来往都没有,无论什么,都是口头一句话。 他们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谈话。 “龙城霍家主家,当时几乎都和你父兄去了北疆,而你父兄死后,龙城遭遇了倭寇,匪患,一连几次,霍家几乎死绝。加我在内,老弱妇孺最后活下来的,不过二十来人。” “而且这二十来人,还都是不在龙城的,并且后来改名换姓没有回去过。” 霍惊霜袖子里的手攥紧了,而眼里杀气弥漫。 “所以,他们要的是霍家灭门!因为霍家功高震主吗?” 霍流川侧头看着霍惊霜:“霜儿,你要有心理准备,有可能是功高震主,也有可能是世家不容。不然,我霍家就是大渊第一世家!” 霍惊霜点头,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从霍惊云中毒开始。 她就知道,外面看起来美好的一切,粉饰太平的一切,有可能都不是真的。 霍流川拍了拍霍惊霜的肩膀:“如今你和惊云都平安长大,咱们慢慢来,霍家的血债,总要有个说法的。” 霍惊霜点头,眼泪却又掉下下来:“小叔叔,母亲是被下毒了,是醉芳华!” 霍流川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霍惊霜:“确定是醉芳华?” “是,为此,他们还要掘了我母亲的尸骨!” 霍流川静默半晌:“是不是,面色粉红,一睡不醒?” 这下轮到霍惊霜震惊了:“小叔叔你知道?” “霍家龙城女眷,十有八九是如此死亡。包括听澜姐姐!” 所以,那就是醉芳华! “听澜姐姐?”霍惊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是莫名有熟悉的感觉。 “你母亲至交好友,她来龙城寻亲不成,被歹人劫掠,遇到了你父母。后来随你父母一起上了战场。” “后来有人从军中回来,说听澜重病,留在西州养病,没有去北疆。再后来,就是她死的消息传来。” 霍流川侧头看着霍惊霜:“就是面色粉红若桃花,一睡不醒。” “那是醉芳华最早出现!” 继而又是叹了口气:“当时是你姑姑陪着她在西州的一个村落里,若是你姑姑还活着,定然知道更多!” 霍惊霜静默了半晌,再次抬头看向霍流川,却是带着歉疚:“小叔叔,你大概要去京城, 惊云只怕……” 屡次三番试探无果,只怕承安事发,他们要大开杀戒了。 “他们都已经分批走了,我在等你!” 霍流川双手握着霍惊霜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保护好自己。” 霍惊霜重重点头。 龙城霍家,也算是前朝龙城最大的家族,如今就剩下几个人了。 霍流川丢下一句保重,大步顺着山脊往远处走。 他没有回头,却是背着霍惊霜挥了挥手。 第93章 她有凤命,你可愿成凰 青云寺在连山一处高峰上,群山掩映,粗大的树木遮天蔽日。 从山脚开始,就是宽阔的石板路,然后是台阶,一直蜿蜒向高处。 山门正对着东方,能看到最早的那一抹曙光。 `守着山门打盹的小和尚,因为睡迷糊了,一头撞在门框上,醒了。 他揉着脑袋转头,就看到两个女子站在门口。 一黑一红,两人都穿着劲装,越发显得英姿勃发。 他一个激灵,揉着酸麻的腿站好,小心地陪着笑脸:“敢问,可是霍家人?” 霍惊霜挑眉,听着青云寺里钟声悠长,有一瞬间地恍惚。 “是,我是霍家人!” “施主请,方丈恭候多时了!”那小僧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霍惊霜和劲草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青云寺里并没有什么人在院子里,估计此时是早课地时间。 远方地大殿里正传来诵经地声音。 大殿外有一棵硕大的菩提树,盘根错节,枝叶葱茏。 在光秃秃的连山上,这一棵树格外的显眼。 而此时,树下站着一个手持佛珠,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穿着金黄袍子,披着大红袈裟,明明是很明亮的颜色,但是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被他身上的气势压住了。 让人一看就是不可亵渎的飘然世外,不沾尘俗!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霍惊霜的身上,看着霍惊霜缓步走近。 他终于微微俯身:“阿弥陀佛,霍施主请!” 话音落,他就往后院走去。 而那个小和尚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霍惊霜让劲草也留下,她自己一人跟了上去。 后山山崖边的凉亭里,茶水已经好了,棋盘也已经放好,黑白子泾渭分明的放在两侧。 “霍施主,来一局!”那主持坐下,含笑相邀。 霍惊霜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主持却是先落下了黑子。 霍惊霜也没有客气,跟着落下了白子。 朝阳中,山风里,清脆的鸟鸣声中,只有啪嗒啪嗒落子的声音。 良久,那住持才叹口气,颓然放下手里的黑子:“老衲输了!霍施主有大局,有计谋,风卷残云一般,着实是厉害!” 霍惊霜微微勾唇:“方丈过奖了!” 那主持却是笑了:“霍家,果然不容小觑!” 这话听不出来好坏,但是霍惊霜却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但是并没有说话。 主持一粒一粒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霍施主是来问阮靖的事情的?” “是!”霍惊霜也没有否认。 既然已经等候很久了,显然一切都是了然于心的。 “施主可否知道,若是插手这一件事情中,会面临什么?” “九死一生!” 主持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施主既然知道,为何非要问个明白?” “且不说,我已经卷进来了,就是没有卷进来,我也不能旁观,谈不上伟大,就是感觉危难之时,略尽微薄之力,毕竟,无论是什么样的阴谋,最后承担伤害的都是百姓。” 她指着承安的一片汪洋:“何况,他们希望我来!” “既然我来了,就担起这个担子,竭尽全力做到最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你知道,霍家剩下的人不多了!” 主持饱含深意的眸光落在霍惊霜的脸上,似乎想要通过她的神情看到霍惊霜的心里去。 “霍家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霍惊霜的话掷地有声,她的父兄是如此,所以时至今日,不管他们怎么让霍家军消失,都没有人敢指摘霍家不忠君不爱国。 主持静默半晌,呵呵笑了:“颇有乃父风骨!” 霍惊霜的眼睛骤然亮了:“方丈认识我父亲?” 那主持呵呵一笑:“丫头,不要让生灵涂炭!” 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棋盘。 霍惊霜低头看去,那棋盘上竟然摆出了一副舆图。 是仙山的舆图,有一部分和她见过的一样。 “无涯洞?”霍惊霜抬头问道。 那主持幽幽一笑,却是用手搅乱了舆图。 “静观己心,随心而行!丫头,不用委屈自己!”那主持说完,却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霍惊霜也没有再问,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 她起身,深深作揖,然后把外祖父给的红玉戒指放在棋盘上。 转身走了。 她委屈吗,不,不委屈。 “郡主!” 劲草迎上来,眉头微微皱起,霍惊霜的脸色算不上好。 “去仙山!” 而凉亭里,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出现了,若是霍惊霜在,就会发现,这人就是她的那个黑神师傅。 他没有说话。 那主持却说了:“她有凤命,你可愿成凰?” 黑神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第94章 可恨不是男儿身 “若不愿成凰,何至于扰乱一池子水,伤了你的福报?” 主持长叹一口气,那一双眼眸里透着深深地无奈。 黑神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看着棋盘上的乱子。 良久,才慢悠悠开口。 “佛家是以德报怨,我不行,我要血债血偿,做错了事情,伤了人命,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他骤然冷笑,森然杀气扑面而来:“那就毁掉他最在乎的!” “阿弥陀佛!” “你何至于此……”主持看着他冰冷的神色,终究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黑神却是没有等他说完,拿起那个红玉戒指:“这个,是霍家的,我带走了!” 主持叹口气:“都是债!” 黑神起身,站在栏杆边,看着苍茫的群山。 “她愿意成为鸾凤,腥风血雨我陪她。她要这天下,我送她!她要蒙冤昭雪,我就还她一片清明!” 继而又侧头笑了:“老和尚,你既然相信霍家人,又怎么怕我走火入魔?” 那主持长叹一声:“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走,走……” 黑神笑了笑,放下一个匣子,转身走了。 住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微微叹气。 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各种补药,又笑了:“这小子……” 静默了一会,又喃喃自语:“如果有一天,你们刀兵相向,又当如何?” 这一句话之后,主持再也没有说话。 只是在这朝阳下,山风中,又摆出了和霍惊霜对弈的局。 盯着那一盘棋陷入了沉思。 霍惊霜一行策马在山林中疾驰,惊起鸟雀无数。 出了连山,从凤川郡兵分两路。 一路过凤川,经龙城,直达仙山脚下。 而霍惊霜带着一队人马,乘船逆流而上 。 远处高耸入云,连绵起伏的仙山,在这个夏日郁郁葱葱的。 “郡主,江对面出现船只!”劲草站在船头,回头对船舱里的霍惊霜说道。 霍惊霜正在纸上画主持摆出的那个舆图,头也没抬。 “来呗,看看是何方神圣!” 如果阮靖真的在仙山,周围没有防备才奇怪。 如果这些船只奔着他们来,就说明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几艘船从她们四周围拢而来。 劲草冷哼一声,吩咐人悄无声息的下水。 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那些小船就靠近了。 围成了一个半圆弧,左右两边和后方的路都被切断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网,裹挟着他们这些鱼,推向仙山。 “小娘子真俊啊!”小船头的男子看着船头的劲草,嘻嘻笑道。 劲草冷冷看过去,那男子个子不高皮肤微黑,那个面貌特征,明显就是南安南部的人才有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阮靖和南安还有什么勾联? “小娘子,不如一起来耍耍?”那人又是一声,周围的船上,一众男人哈哈大笑。 上下打量的目光却是尽显猥琐。 “这大渊女子就是好看,又高又白,这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 劲草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霍惊霜却是从船舱里探出头,微微眯着眼睛,笑容灿烂:“小哥,带没带银子,带银子就来玩啊!” 这话娇柔谄媚,还带着几分扭捏。 小船上的男人们兴奋了,哎呦,还是一条花船! “头儿,还是慎重一点,可是说霍惊霜也是女子,这万一是……” 虽然那人压低了声音,劲草还是听见了。 回头望向霍惊霜,却见霍惊霜的身边,又冒出一张比花更娇艳的脸庞。 那不是霍小五是谁? 那一张脸,那妖娆身段,本来就魅惑人心。 更何况此时映着粼粼波光,光影闪烁之间,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她嫣红的嘴唇水润润的半张着,微微狭长的狐狸眼,流转之间勾魂摄魄。 “各位爷,有钱就来喝盏茶,没钱就滚蛋,本姑娘忙着呢!” 妖艳的面容狠戾的话,泼辣却勾人。 霍惊霜心动不已,摸了霍小五的脸一把:“爷心都动了!” 霍小五撇了霍惊霜一眼:“那不是白动吗,你少了点东西!” 霍惊霜…… 可恨不是男儿身,无福消受美人恩! 外面的男人一片轰然:“爷有,爷们都有!” 霍小五嫣然一笑:“那就请!”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却有丝竹声声传来。 这哪里忍得住! 众人纷纷爬上霍惊霜的船只,嬉笑着往船舱里去。 那霍小五一身暗蓝劲装,此时一只穿着短靴的脚踏在凳子上,手里抓着一条鞭子,似笑非笑地盯着舱门。 顺便嫌弃的盯着霍惊霜:“白瞎一张俊脸,还不是一个男人!” 又嫌弃的挥手:“一边去,一边去,就你那一身伤,别在这儿影响本仙子发挥!” 第95章 竟然有倭人 霍惊霜…… 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走人。 谁让她少点啥,不能降服面前这妖孽呢! 劲草见怪不怪:“被撵出来了?” 霍惊霜长叹一口气:“可惜不是男儿身!” 她命好苦,美人只能看着不能吃! 劲草翻了个白眼:“得了,他们一共五艘船,十六人,如今,每船还留有一人。” 霍惊霜扫向船周围,果然是如此。 她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小船也不错,要了!” 她们身后的船舱里,噼里啪啦的响,各种声音传出来,各种调笑声,告诉船外的人,战况激烈。 让外面几艘小船上留守的人,也是心猿意马。 须臾间,霍小五鬓发散乱,脸色潮红的从船舱里笑着扑出来:“爷,您悠着点,里面姑娘多着呢!饶了我!” 一边又对船上的人说:“小船都系在大船上,进来!” 这还哪里按耐得住。 纷纷弃船上来。 霍惊霜和霍小五对视一眼,霍小五勾唇一笑。 而江面上,五艘小船已经上来了人占着,这小船是他们得了。 他们家的老大爱财,无所不收。 后上船的五个人一进船舱就愣了,因为之前上来的人,都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最先说荤话的那个,更是血头血脸的,气息微弱。 他们反应过来就去摸刀,却被后面的脚直接踹进来。 他们一时不察,齐齐扑向前。 还来不及站稳拔刀,就被船舱里的人捆了个结实。 霍小五挑眉看着进来的霍惊霜:“怎么样?” 下巴微抬,骄傲的很! 霍惊霜点头:“我家小五最厉害!” 霍小五双手叉腰,昂首挺胸送过来侧脸:“来,本姑娘高兴,让你香一个!” 霍惊霜瞬间双眸发亮,对着红扑扑的脸唧就是一口。 满屋子被捆的男人…… 霍惊霜心满意足的坐在劲草拖过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来,说说你们是谁?” “快点放了我们,不然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里面一人,目光狠戾,似乎随时就能暴起,让人血溅五步。 霍小五这就兴奋了,径直上前,直接把那个嚣张的拖出来,一刀抹了脖子。 众人…… 霍惊霜…… 美人带刺,有点害怕! 脖子凉飕飕的。 霍小五又回到了霍惊霜的身侧,只留下被抹了脖子那人在抽搐着。 霍惊霜强自镇定,咳嗽两声:“说,你们是谁,在这里干嘛?” 众人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开口。 霍惊霜侧头看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立刻支棱起来了,匕首在指尖飞快转动,寒光闪闪:“本姑娘就喜欢抹脖子,然后扔进江里喂鱼!” “我们是南安巡江的士兵,你们也不怕引起两国纷争吗?” 在霍小五磨刀霍霍走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一人开口了。 霍惊霜失笑:“南安的巡逻士兵?” 她微微坐起身子,唇角勾着冷笑问道:“南安与大渊以澜江为界,江中为界线,大渊将士未曾跨江,你们却是跨江拦截我大渊船只。”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变色的脸庞,勾唇冷笑:“不若说说,你们隶属于哪只部队,谁的麾下,谁给你们的权利?” “还是你们南安蓄意挑事,意欲发起战争?” “你胡说!”一人怒喝。 “我等例行检查!” 霍惊霜呵呵笑了:“检查到大渊的江面上?难道你们南安王室图谋大渊?” “别乱扣帽子!”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好看。 “如果不是朝廷意思,那是你们肆意妄为,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南安士兵?” 后面那句话出来,一群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偏偏还有更惊悚的在后面:“或者,你们是阮靖的部下!” “你,你是谁?”那个开头调戏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妙。 能这么问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百姓。 女的,不是普通百姓? 为首的人眼睛骤然瞪大,死死盯着霍惊霜。 在霍惊霜似笑非笑地目光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霍,霍惊霜?” 霍惊霜却是从善如流地点头:“嗯,我是霍惊霜!” 此话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之后,便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霍惊霜整理了一下衣袍,慢悠悠起身:“本郡主也没有指望你们说些什么!” “不过,回头和你们南安交涉,后果自负!” 又浅笑一声:“若是你们是大渊百姓,后果也是自负,只怕你们家人也跑不掉!” 众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霍惊霜。 她低头看着那些人,盯着他们的脸,他们的手,继而森然勾唇:“竟然有倭人!” 第96章 风统领是不是不行 “倭人”这两个字说出来。 满船皆惊! 就连劲草和霍小五都骤然盯着霍惊霜。 从哪里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倭人? 倭人经常侵扰边境,而海面辽阔,并不方便追捕,已经困扰多年了。 如果现在倭人都已经在澜江上来去自如了,那么承安的事情,他们一定参与了。 那群人目光惊疑不定。 霍惊霜轻笑一声,弯腰捡起一把长刀,这刀倒是大渊的样式,并没有用倭刀。 下一瞬,她的刀尖扫过几个包着头巾的人的头顶。 黑色的头巾落下,那几个人的前额就一片明亮。 不是没有头发,明显的,那头发才长出来寸余。 无论大渊还是南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会剃掉的。 霍惊霜的刀尖挑起一人下巴,冷冷一笑:“这鼻子下的胡子剃掉没多久,肤色和周围都不一样。” 说着目光落在他们的脚上,那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明显宽阔许多,并且磨出了坚硬的茧子。 怎么可能是大渊人! 就是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哪怕刻意隐藏,都隐藏不了。 “郡主,龙城守将已经在江边等待接应。而风统领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 她们出发的时候就和龙城守将打了招呼。 “捆结实了,龙城下船!”霍惊霜转身看着霍小五,“你暂时跟在我身边,其他人先行入仙山打探。” 霍惊霜笔挺站着,一字一顿的说:“无论什么时候,性命最重要。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想别的法子。” “本郡主的人,不是要成为尸体的,本郡主也特别讨厌收尸。无论什么情况,性命放在第一位。” “是!”众人齐刷刷答应,出了船舱跳上小船,疾驰而去。 船只在澜江上行驶,摇晃之中,那些被捆缚的人目光越是凶狠。 他们互相看着,暗中以目光说着什么。 霍惊霜只是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慢悠悠地敲着,唇角勾着那么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就是那么漫不经心的看着,并没有出言制止。 甚至,她看到了有人后背接触,互相解开绳索,也没有出声。 直等到一个人松了绳子,一道黑影掠过蹲着的众人头顶,直扑而来。 霍惊霜呵呵两声,依旧躺在椅子上没动。 等到那人泰山压顶而来,霍惊霜甚至骤然往下一滑,双肘撑着椅子,右腿用力的往上一踢。 那人的一拳头砸在霍惊霜的椅背上,整个椅背都成了碎片。 如果霍惊霜不是往下一滑,此时碎的应该是霍惊霜的脑袋。 霍惊霜一踢之后飞快缩回腿,整个人带着椅子往旁边一滑。 木板上嗤啦的声音格外刺耳。 然而,这还没有完,那人噗通一声从空中落下。 踉跄着爬起来,要再来一次。 一起来就看到黑影袭来,还没反应过来,那没有了椅背的椅子兜头砸下来。 他眼冒金星,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倒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速度之快,那些被捆绑的人有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人眼尖的发现霍惊霜脚尖上有血迹。 转头又去看那个汉子,果然看到他的腹部有个洞,正汩汩流淌着鲜血。 霍惊霜却是接过霍小五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冷哼:“想想承安的人间炼狱,本郡主没有现在就把你们剥皮抽骨,已经是仁慈了!” 那汉子是他们中比较厉害的,竟然被一击毙命,他们一时都老实了。 若是只有霍惊霜自己还好说,此时另外两个还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这几个娘们,没有一个是善茬! 霍小五悄悄凑近劲草:“郡主不舒坦?” 劲草摇头:“看着挺高兴!” “算了,她要是高兴,绝对懒死,怎么会自己动手!”霍小五早就看透了霍惊霜的本质。 有时候笑得可灿烂了,但是揍人都是往死里揍! 那就是不舒坦了! 劲草想了想,退后一步:“被追落崖,伏叔没来及出手,风统领就跳下去了。他们在下面共度一夜,上来后貌似都不高兴!” 霍小五一把捂住嘴,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风统领不行?满足不了咱们老大?” 劲草…… 霍惊霜……你捂着嘴,声音倒是小一点啊! 霍小五对上霍惊霜凉飕飕的目光,嘿嘿笑着后退:“所以老大,你脸上其实不是蚊子咬的,那厮是不是技术不好?” 技术不好的某人,策马疾奔的同时,大大打了个喷嚏。 “统领,郡主坐船顺江而上,被五艘小船十六人围困,那十六个人上了船就没有再出来,龙城守将接到需要去码头押犯人的消息了。” 风临暗勒住马,遥遥看着江面,唇角微微勾起:“龙城码头!” 第97章 我知道你不是敌人 身后的暗一静默了一下:“统领,郡主身边有人!” 风临暗侧头扫了他一眼:“本统领知道你是监视霍惊霜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分明是本统领给她带着的侍卫。” 暗一低垂着头:“是!” 统领的意思他明白了,就知道怎么说了。 “走水路,先行去她身边。龙城守将问起,就是你和她的侍女抓的。”风临暗端坐马上,声音飘忽。 暗一却知道,风临暗惹不得。 他调转马头,直奔江边而去。 风临暗却是看着身边侍卫:“让狼牙给京城去消息,京郊霍家军元一的姐姐和阮暮云进京,注意掩饰身份。” 又顿了顿:“先暗中看着一段时间,不要让她的人发现了。” “是!” 风临暗挥挥手,后面的银面侍卫跟着他疾驰往龙城而去。 江水滚滚涛涛,她们逆流而上,即便是有帆,顺风依旧速度不快。 霍惊霜把那些捆绑的人拎出来,一边船边绑着一排,划桨! 不愿意的,很好,先痛揍一顿! 反抗的,直接抹了脖子! 残暴有时候就是好用。 至少他们大船此时跑得飞快,西边的仙山上,斜阳如血。 整个仙山都被笼罩在其中。 仙山在南安大渊和西域各国交界的地方,一向是谁都不管的。 阮靖倒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霍惊霜冷笑一声:“告诉他,在南安查查,承安的事情,南安王室参与多少!” 南安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且北方有大渊抵挡北宁的铁蹄,一向是安稳得很。 安稳的富贵乡待久了,未必是安逸不思进取,也许是培养出来了蓬勃的野心。 大渊的广袤土地,大渊的盐山铁矿马匹木材,他们不惦念吗,肯定也是惦念的。 劲草点头去传消息。 她立在船头,拿出一支短笛,笛声悠扬。 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上空苍鹰盘旋,然后一个俯冲落在劲草的手臂上。 劲草抓了条鱼喂它,绑好消息,又给它一块生肉。 那苍鹰拍拍翅膀,转瞬间就消失在天幕中。 霍小五看着霍惊霜皱着眉头,盯着舆图看。 她不敢吭声,转身溜到后面。 一出船舱就感觉到一阵风袭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道暗影,她想也不想,一脚踹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那人竟然落水了。 下一瞬,暗一 从水里钻出来,脸色黑沉沉地抬头看着船上。 明明,他和劲草打过招呼的,这是什么道理! 他抬头却是看到一个一身劲装,却长着比夏花还要浓艳的一张脸的女子站在船头。 手里的小巧的弓弩对着他,嫣红的嘴唇却是吐出冰冷的话语:“何方宵小,竟然敢白日偷袭!” 暗一…… 话音落,那短箭就唰唰的射了出去。 暗一左躲右闪,又是在水里,狼狈的要命。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从水里直窜而起,直扑船头。 他非要教训一下那个女人不可!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打了他的腿一下,人是没有扑到,他倒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然后就被霍小五一脚踩住:“哈哈哈,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来姑奶奶面前献丑?”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暗一的一张老脸都红了,丢人丢大了! “草儿,给我绳子!” 霍惊霜这才探出头:“小五,那是暗卫!” 暗卫这个词一出来,霍小五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吆嚯,还是暗处地那只眼啊! 她抬起脚,左看看右看看,明明也长得像个人样,怎么不干人事呢? 暗一爬起来,整理了一下湿哒哒地,皱巴巴的衣服。 对着霍惊霜抱拳:“郡主!” 霍惊霜却是挑眉:“原来你长这样!” 暗一没说话,心里却是震惊。 从霍惊霜波澜不惊的神情,平淡的语气,就知道霍惊霜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那么,他看到的那些,真的是霍惊霜真实的一面吗? “风统领让属下先过来,就说,这些人是属下和劲草抓的!” 暗一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他和风临暗是一路的。 霍惊霜勾唇笑了笑,风临暗这是明示,和她是一条道上的? 所以,对于她露出来的,予以隐藏? 暮色四合,江面上已经看不了多远了。 船头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连带灯光也闪闪烁烁的。 船头,霍惊霜负手而立,红色的衣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马尾辫被风高高吹起 ,发丝贴在脸上,迷离了视线。 远处的仙山在深深地暮色里,只剩下一个暗黑的轮廓。 暗一从后面过来:“郡主!” 他双手抱拳,很是恭敬。 “你到藏在我身边有十年了?” 从她被抱入宫中开始,最初是保护,后来就成了监视。 暗一点头,目光落在苍茫江面上:“是!” 霍惊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敌人!” 第98章 你和风统领谁压谁 我知道你不是敌人! 这话让暗一心里咯噔一下,那是把那位看做了敌人? 如果真是如此,她可知她走得是一条什么路。 “当年丽妃身边那个嬷嬷溺水而亡,后来丽妃出事,你都没有说什么。甚至丽妃的事情,你还帮了一把!我都知道!” 霍惊霜抬头眸色深深看着暗一。 那幽深的眸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似乎什么都说了。 暗一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 丽妃身边的嬷嬷给霍惊云下毒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那时候可能就是不忍心,霍家最后的血脉就这样被人毒害。 霍流玉是他心中的英雄,是大渊的擎天柱。 可是…… “你是风临暗的人。” 霍惊霜说这话时很平静,似乎早已经笃定。 暗一却摇头:“最初三年不是!” 那三年做事皆是凭借己心。 霍惊霜深深一揖:“为那三年,霍惊霜谢过!” 她起身又是深深一揖:“为了后来这数年暗中保护,多谢!” 暗一坦然受了,却是举手。 在霍惊霜的面前,紧握的拳头打开,手心躺着一枚银戒。 霍惊霜拿过来,借着灯光细细看过去,窄窄的戒面内里,竟然雕刻着蜿蜒盘旋的蛇。 精工雕刻,尤其是蛇头,一双眼似乎闪烁着森然光芒,吐出的舌头也是清晰可见。 甚至一眼看过去,恍若能听到嘶嘶声音。 而从外面看,就是最简单最朴实的银戒,丝毫不起眼。 “廖管家吞入腹中的。”暗一沉沉出声。 “风临暗让你给我的?”霍惊霜挑眉,难怪戒指上还有别样的气味。 “不,属下在他之前拿到的。” 暗一的话出乎霍惊霜的意料,他不是说他是风临暗的人吗? 这,窝里反? “郡主去西城区那夜,那些杀手追杀杨洪等人时,为首之人的手上有一枚银戒。看不清,类似!” “后来,郡主被风统领带走,属下去追过,没有找到,他们一行人消失在死了两个女子的青楼附近。” 暗一表情沉静,说话也是一板一眼。 “如果廖管家的银戒和那人同源……” 后面的话,暗一没有再说。 霍惊霜也想到夜色里,那人手上的银芒一闪。 原来是银戒! 她又盯着暗一:“所以,你一直都在!” 她们还以为把他甩开了。 果然天真的可以,暗一可是暗卫之首啊! 暗一点头:“一直都在!” “为何不和上面禀报?”没有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帮她。 毕竟那位要是知道了,这是丢脑袋的事情。 “当年郡主街头殴打调戏少女的世家子弟,救下那个不能说话的少女,是属下妹妹!” 暗一语气里都是感激。 霍惊霜却是记不得了,京城的纨绔她揍得太多了,尤其是胡乱调戏女子的。 一般都是鼻青脸肿腿断终结! 但是他们告状都不敢,也就满京城坏她名声,偶尔找人暗地里揍她一顿。 名声这个东西,她要来做什么! “国公夫人当年在京郊救过许多流民,我家就在其中。” 暗一再次深深一揖。 霍惊霜挑眉,然后笑了:“暗一啊,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有点傻,夜色下船头,你作揖,我作揖……” 那场景有点不好看! “岂止是傻,看着还诡异!” 霍小五依着门框,双手抱胸,撇嘴冷哼。 “所以,姑娘刚刚知道我是谁!”暗一看着霍小五,眉眼冷冽。 这一辈子的奇耻大辱啊,让一个姑娘踩在脚下。 霍小五傲娇地抬着下巴,斜眼瞅着他:“昂,知道,怎么样?” 暗一的拳头攥得咔嚓响:“既然如此,暗一向姑娘请教一番!” 霍小五冷哼一声:“本姑娘不奉陪,怎么被本姑娘踩着就是丢脸了,技不如人要承认啊!” 接着上下打量暗一一遍:“将来床榻之间,要是被你娘子压了,岂不是要上吊?” 暗一脸色爆红,这姑娘口无遮拦! “不可能!”暗一咬牙切齿。 霍小五嗤嗤笑:“你是想说你太无趣,没人要吗?” 暗一…… 转头走了! 霍惊霜哈哈大笑,哎吆,她家小五啊,鬼神都怕! 霍小五却是饶有兴趣地凑过来:“爷,你将来是压人还是被压?” 霍惊霜看着暗一骤然落过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奶奶的,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要看小爷兴致!”一边双手揉捏着霍小五的脸,“你丫的是不是思春了?” 霍小五嘴被揉捏得歪着,还是很好奇:“你和风统领谁压谁?” 不是孤男寡女在涯底待了一夜吗? 霍惊霜一把推开她的脸:“色鬼,没睡过!” 霍小五很是遗憾:“真没出息,那可是大渊第一美!” 顺便手指着远处的龙城点点灯火:“到龙城就压了他!哼哼!” 霍惊霜…… 第99章 难道母老虎不是说我很厉害? 夜半时分,龙城码头。 龙城守将列队等待。 龙城驻军游击将军颜麓负手在码头上走来走去。 又一遍确认:“确定是娴郡主送人来?” 手下副将点头:“将军,真的是!” 颜麓挑眉:“你知道,本将军有十年没有见过霍家人了吗?” 龙城霍家,原来栉次鳞比的宅院就占据了龙城整个东城区。 如今都已经是断壁残垣,荒草野树横生。 “将军,不可激动,不可激动!”副将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张望。 似乎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 颜麓长叹一声,想要说什么,却是终于忍住了。 “禁卫军统领风临暗马上到龙城!”副将接着提醒。 颜麓回头看了看龙城东方苍茫原野,又看看夜幕下明亮的澜江,微微勾唇。 “那就静待!” 话音落就听到马蹄声声,由远及近。 不过是须臾,一队骑兵就到了近前。 战马被勒住,整齐而肃穆的站在一旁。 为首的风临暗翻身下马。 他一身红色绣金纹劲装,外面披着黑色披风。 头上戴着黑色有暗纹帽子,腰间佩刀,大步走来。 灯光下,那一张如玉的脸引人遐思。 但是森冷的神情,尸山血海历练出来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圣上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官场上的人,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看到他。 恨不能,此生不见,敬而远之。 颜麓抱拳:“风统领!” 风临暗微微点头:“颜将军!” 不热络不疏离,就是淡淡地带着距离感。 颜麓不愿意多说,风临暗也不多问。 两个人,两队人马,就这么静默地站在码头上。 江面上波光粼粼,岸上风很大,吹着衣袍呼啦啦作响。 后面的银面侍卫组成的骑兵,人数不少,马匹也不少,竟然都是静默无声。 自有一种凛然之气,让岸边士兵都不敢发出声音。 禁卫军啊,皇上亲卫啊! 他们就是将士中的巅峰。 远处江面上的一点灯火渐渐逼近。 眼看着已经到了他们斜对面的江中。 船头人影隐隐可见。 万众瞩目之下,突然就看到船头的灯笼骤然落下,一团火骤起。 那灯笼瞬间就成了灰烬,继而熄灭,到处一片漆黑。 也就在这片刻的光亮中,他们看到数道黑影从水中跃起,直扑船上。 紧接着就是刀剑碰撞的厮杀声。 “船只出击,快!”颜麓急急命令,奶奶的,敢在龙城门口放肆,这是打他的脸啊! “风统领……”他一转头,就看到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在水面上点了几下,人已经到了船上。 后面立刻有银面侍卫,以同样的方式上船。 颜麓…… 众将士…… 是人不是,都长翅膀了是不是? 人比人,得钻土里。 颜麓一脚踢在士兵屁股上:“划船啊!” 几十只小船立刻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大船。 说是大船,也不过是有船篷和船舱,澜江上惯常可见的来往船只。 风临暗跳上船头:“霍惊霜!” 然而并没有回应。 此时船只无人划,在江中旋转,隐隐有要顺江而下的架势。 “一个不要漏掉!”风临暗冷冷吩咐! 霍惊霜被骤然出现的人逼近船舱。 暗一和劲草拦在外围,而霍小五就站在她身边。 她呵呵一笑:“姑奶奶不发威,你们都想不起来姑奶奶是母老虎!” 霍惊霜手握长刀,嫌弃的把她往一边推推:“让你读书你不读,自己骂自己是不是?一边去,不要耽误本郡主发威!” 霍小五一愣:“难道母老虎不是说我很厉害吗?” 暗一难得开口:“是,姑娘很厉害,是母老虎!” 霍小五立刻不干了:“你丫的这话像骂人!” 暗一…… “杀!”被忽视的杀手怒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奶奶的,你就不能等姑奶奶说完话!”怒了的霍小五冲上去。 噼里啪啦一顿打。 不要问她们怎么看见的,霍小五在每个抓来的人和船边都抹了粉末。 那粉末在夜色里会发光! 所以,他们看得到。 暗一和劲草也是趁着黑暗如鱼得水。 须臾间就打晕了几个。 霍惊霜看到一道黑影从窗口跳进来,想也不想的直接挥刀。 那人一转,避开闪着寒光的刀,顺便绕到霍惊霜后面。 一只胳膊就搂住了霍惊霜的腰… 霍惊霜气乐了,姑奶奶就是调戏人的鼻祖,这丫的竟然敢占她便宜! 她手肘后捣,另一手的长刀骤然转向往后刺去。 风临暗冷笑一声,竟然连他都认不出来,可见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侧身,。 霍惊霜的长刀噗呲一声刺入后面杀手的身体里。 霍惊霜愣了一下,貌似这声音,这气味有点熟悉。 第100章 一朵娇美易推倒的花都不会采 下一瞬,风临暗已经抓着霍惊霜握刀的手,带着她大开杀戒。 这熟悉的套路,嗯,定然是风临暗那厮。 若是杀手,早就抹了她的脖子。 话说,你堂堂禁卫军统领,趁乱占她便宜,偷香窃玉真的好吗? 霍小五却叫起来:“老大,你被贼人劫持了?” 风临暗…… 杀手:哦豁自己人,靠拢一下,带走霍惊霜也不错。 风临暗无语。 霍惊霜却是翻了个白眼,真的会谢谢你,霍小五! 于是,等到禁卫军拿着火把上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黑衣杀手们,齐刷刷的围在风临暗和霍惊霜外面。 并且是背对着他们,刀剑朝外。 禁卫军和后来上船的颜麓他们…… 就问是不是打成一家人了? 霍小五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打斗上,干脆就收了刀,蹲在一边的椅子上,手托腮看热闹。 哦豁,美男搂着她家郡主啊! 腰搂的好紧啊! 男俊女美,一对璧人! 哦,郡主脸上要不是有那些红包会更完美! 不对! 霍小五三两步窜进人群,扒拉风临暗的衣领看了一眼。 又在风临暗杀气腾腾的目光注视下,一脸笑容的飞快退出去。 哦哦,风统领脖子上也有不是红印,脸上也有,看来,她家的呆子没吃亏没吃亏。 说是没睡,骗谁呢! 骗蚊子,蚊子都不信! 杀手蒙,这是干啥,他们是野草吗,扒拉来扒拉去! 他们后知后觉的回头,想要看看自己人。 这一看就要哭了。 奶奶的,娴郡主是被他们围了。 问题是,活阎王也在啊! 看看那装扮,就知道是禁卫军统领风临暗! 霍惊霜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拍腰间风临暗的手臂,又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和刀。 “大庭广众,风统领还是矜持点!” 风临暗挑眉:“不是大庭广众可以不矜持?昨夜也没见你不矜持!” 一朵娇美易推倒的花都不会采,怂包! 霍惊霜扫了一眼周围,风统领您老知道从嘴里说出来的是什么吗? 破坏她的名声是不是? “娴郡主在我们这里,识趣的让开,放我们走!” 杀手终于反应过来。 暗一冷哼一声,伸手一甩鞭子,就卷走两个人。 那些银面禁卫军同时下手,不过须臾,霍惊霜跟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他们多厉害,是后面有风临暗,也不知道做了啥,他们就是无力,就是动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鞭子拖走。 霍惊霜不去看众人兴致盎然,充满好奇的眼睛。 轻咳一声,走向颜麓:“颜将军,他们中有不少倭人!” 通敌叛国? 颜麓眼睛瞬间亮了,揍不扁你丫的,敢犯我大渊。 霍惊霜……大可不用这么兴奋! 霍小五更是兴奋。 哦豁,郡主一离开风统领怀抱,他的脸就沉下来了。 哦,他原本揽着郡主腰的手,此时也垂下了。 不过却是握紧了拳头,这是心有不甘啊! 美人不在怀,某人心里不舒坦,哈哈哈…… 劲草给了她一脚,你也是一个妖娆美人,能不能一副猥琐的样子。 霍小五咳嗽一声,妖娆走过去,柔若无骨地挂在霍惊霜脖子上。 目光扫到某人的脸更黑了。 “老大,吓死我了,呜呜……” 霍惊霜抓着她的马尾,把她乱蹭的头揪起来:“想挨揍?” 她的眼睛微微眯着,唇角勾着冷笑。 霍小五迅速后退:“身上一股子野男人味道,果然重色轻美人!” 野男人风临暗眸光森森扫了霍小五一眼,很好! 船只在诡异的气氛中靠岸! 拽了把椅子往船头一坐:“审!” 立刻有人摆上桌子,不知道禁卫军那些人从哪里弄来的酒菜,香味勾人。 霍惊霜的眼睛瞬间亮了。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不吃?” 霍惊霜立刻点头:“吃吃吃!” 不吃白不吃,反正不用她花钱。 霍小五蹭过来:“老大,我饿!”娇滴滴的抓着霍惊霜的袖子摇啊摇。 风临暗的目光落在抓袖子的手上,冷哼一声。 暗一立刻就把霍小五扯开了:“统领不给你吃!” 霍小五看看一桌子好吃的,又看看脸上带着嘲讽的暗一。 哇唔一口咬在暗一拦着的手臂上:“坏人!” 暗一…… 风临暗动了动腿,果然是一家人,牙口好! 颜麓的目光不时看向两个人,这霍家郡主和活阎王有暧昧? 船舱里已经传来惨号。 尖锐的凄厉的声音,让颜麓一个哆嗦。 须臾就有禁卫军从船舱里出来:“统领,阮靖手下。目前看和南安没有关系。” 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才压低声音:“的确有几个倭人!不过咬紧牙关不说话!” 第101章 本郡主将来要嫁一个端方君子 风临暗慵懒往后一靠:“不知道怎么做?” 那禁卫军点头,转身进去,更加凄厉的声音传来。 在暗夜的江面上格外瘆人。 风临暗又看着撕下一条鸡腿在啃的霍惊霜:“吃得下?” 霍惊霜扫了他一眼:“为什么吃不下,审问我也不擅长!” 她顺手抓着烧鸡起身:“不想给吃就直言,怎么,找人撒气呢!” 哼了一声转身,顺便把烧鸡塞进霍小五手里。 于是,霍惊霜带着霍小五和劲草,直接去了船舱的后面。 坐在船头,一起吃那只烧鸡。 至于船舱里的血腥场面,绝对不看。 霍惊霜清楚记得七岁那年,诏狱的惊魂一幕。 风临暗的脸又黑了。 颜麓默默的往一边走了走,怎么办呢,太冷了,也许是江上的风太大了。 “龙城霍家,还有人吗?”风临暗静默了一会,眼睛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终于开口。 颜麓扫了他一眼:“没有了,霍家旧宅一片断壁残垣。” 风临暗起身,径直到后面船头抓起霍惊霜就走。 吃得满嘴流油的霍惊霜…… “你是不是有什么病?”霍惊霜努力仰头看着他。 难道这个拎着腰带的姿势很好看? 她不要面子的吗? 风临暗也不理会她,径直上岸,把她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夜色里,疾驰而去。 霍小五哇呜一声,用胳膊肘碰了碰劲草:“是不是很有男子汉气概?” 劲草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惹不起,估计她家郡主早就想要剁了风临暗。 也就霍小五这样的,眼里只能看到那美丽的皮囊。 肤浅! “你说,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他们去干啥?” 霍小五一张妖艳的脸笑得贱兮兮的。 暗一从船舱里拖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扑通一声丢进江里,都没有影响霍小五的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人!”暗一冷哼,他这个暗卫都很安分了。 面对风临暗的事情,必须安分。 “关你屁事!”霍小五恶狠狠瞪过去,凶巴巴的。 暗一想着手臂上的牙印,忍了。 这姑娘属狗的,惹不起! 霍惊霜终于喘过气来,坐在马上,看着城门开,看着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马蹄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街边铺子门口的灯笼在夜风里晃荡。 “所以,风统领准备要做什么?” 霍惊霜咬牙切齿,不就吃了你点东西吗,这都要颠出来了。 风临暗挑眉:“到了你就知道!”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顺带着些微嘲讽:“风统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此番,是要毁了本郡主的清白名声?” 风临暗终于正眼看了霍惊霜一眼,神情却是一言难尽那种。 “清白名声那个东西,要来有用吗?” 霍惊霜瞪他:“自然有用,这攸关本郡主将来能不能嫁给一个端方公子!” 话音落就感觉腰上的手臂一紧,几乎要勒断了霍惊霜的腰。 她深吸一口气:“风统领还是管好自己的手臂!” 风临暗微微松了松手臂,唇角勾着森冷的弧度,眸子里隐隐带着杀气:“端方公子娴郡主就不要想了!” 霍惊霜冷哼一声:“必须想啊!难不成要嫁给你这样满手血腥,一副毒舌的?” 那她才是嫌自己命长了。 风临暗倒是森森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竟然隐隐带着同情。 “愿望很美好,可以想想!” 霍惊霜……他指的是哪一句? 端方君子还是嫁给他? 风临暗却是放松下来,信马由缰,声音也温和几分:“京城有你看上的端方君子?” 霍惊霜瞬间来了兴致:“自然,新科探花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太医院莫御医温文儒雅,医术高超。折桂楼二掌柜,玉树临风,怜香惜玉!他们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都是端方君子啊!” 一边说着一边擦了一下嘴角莫须有的口水。 可惜,现在离京城太远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她? 风临暗春风和煦般笑着,很好! “本统领呢?” 这话问得异常轻柔。 霍惊霜心头一跳,这样的风临暗太不正常了! 她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一眼,呵呵干笑两声:“风统领,惊才绝艳,大渊第一人,自然是高岭之雪,不容亵渎!” 风临暗唇角一勾:“似乎你有很多天没说说赞美本统领的话了,路途尚远,今夜补上!” 霍惊霜…… 心里已经开始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嗯?”风临暗冷哼一声,嘴里发出一声呼哨,一匹马从后面过来。 风临暗直接把霍惊霜扔过去:“说!” 觊觎别的男人,不配坐在本统领怀里! 霍惊霜头晕眼花急忙抓紧缰绳,坐正身子,愁眉苦脸,绞尽脑汁! 第102章 霍府 “本统领洗耳恭听!” 恭听你奶奶的! 霍惊霜想要骂人!仗美行凶是不是! “若是说得本统领舒坦了,本统领说不定还会告诉你一点有用的!” 风临暗的声音幽幽飘来。 霍惊霜瞬间就精神了! “风统领风度翩翩……” “说过了,没有新意!”风临暗泼凉水。 “风统领劲瘦挺拔,虎臂猿腰,很是诱人!” 霍惊霜想破脑袋,终于来了一句,恶心死你! 风临暗却是出乎她意料的笑了:“不错,接着来!夸人要夸到具体地方!” 霍惊霜……不要脸的人果然是无敌的! “风统领一双凤眸,眸色幽深,静如寒潭,透着丝丝凉意,别具特色!” 就是冷!没温度!死人的温度! “嗯,挺好,接着!”风临暗感觉自己舒坦多了。 霍惊霜已经开始在心里想布袋子什么样的结实了,高低要布袋子套头揍一顿! “风统领鼻梁高挺,犹如玉雕,让人一见倾心!” 想一拳揍歪! …… 马匹越走越偏僻,一直走到最东边,都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墙了。 风临暗才停下来。一抬手,手里一个火把就亮了起来。 霍惊霜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夸人也是个艰难的事情。 勒住马,一眼看到破败的高大门楼。 上面只有两个气势磅礴的大字“霍府”!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风临暗,他为何来霍府? 他这般熟门熟路,到底和霍家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心里已经有无数个念头翻涌而出。 却见风临暗只是抬着头,静静的看着面前依旧高大却破败的大门。 看着高处霍府两个字,依旧是大气磅礴,铁钩银划。 与记忆里的高大一样,却和记忆里的门庭若市,车马喧闹又是迥然不同。 霍惊霜有无数个疑问,却是没有问出来。 她翻身下马,缓步上前。 门前荒草绊脚,高大的门上灰尘蛛网缠绕,就连上面描金的霍府两个字,都蒙上尘土。 她眼睛酸涩。 这是她第一次来龙城霍家。 霍家人从这里走出去,帮着祁定国争夺天下。 后来,却是再没有人回来。 只是门庭冷落,灰尘满积。 当日满堂喧嚣,如今荒草丛生,满堂寂然。 她伸手摸了摸门口的石狮子,岁月迢迢,风雨侵袭,石狮子的头一摸都不是光滑的了。 她缓步迈上台阶,伸手去推那朱红镶铜钉的大门。 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慢慢被推开。 满是荒草落叶的地面,一座小巧假山,雕着鱼戏莲叶的大缸就映入眼帘。 不过那大缸不知道被谁砸了,半个缸矗立不倒,另外半个却是地上的一摊碎片。 它们后面是雕刻着山水的硕大影壁。 绕过影壁,是前院,屋子破败,有的地方都坍塌了。 过了垂花门就是中庭,主屋带着两侧厢房,庭院里花木杂乱,不见道路。 往后就是层层庭院,侧面也有。 这一进进院子,一重重院落,无不告诉霍惊霜,这里曾经是怎么样的一个大家族! 可是,这样一个大家族,如今却是凋落至此。 明明是开国功臣,举全家之力,推祁定国上位。 最后…… 最后啊,落得如此! 霍惊霜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穿过一座座宅院,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像是这一刻,心里那么酸涩沉重。 沉重到,每抬起一次脚,都感觉特别艰难。 风临暗始终举着火把,跟在霍惊霜的身后。 一个字都没有说。 草木繁茂,攀缘蔓延在破败的庭院上。 霍惊霜一袭红衣站在其中。 那个萧索凄凉孤单的背影,让风临暗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抓了一把。 酸涩的疼着! 没有落雨,他还是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低头看着面前叶子上的那一滴水痕。 他静默了一下,伸手按了一下。 然后把濡湿的手指攥进掌心,紧紧的! 霍惊霜抬头看着满院子荒草,古树掩映的祠堂。 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地面上厚厚一层灰烬,蒲团破成了灰扑扑的一团。 案上的瓜果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早已经腐烂干枯。 风临暗回头看了一眼。 一名侍卫捧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过来。 霍惊霜也没有说话,撕下外袍的下摆,一块牌位一块牌位的擦拭着。 直到都擦干净,才摆上贡品,点上香。 缭绕的烟火里,霍惊霜静默下跪,以头触地,声音却是已经哽咽:“不肖子孙霍惊霜……拜见列祖列宗!” 话音落,泪水汹涌而出,她哽咽不能成言。 以头触地的姿势一直都没有变,泪水打湿了地面。 第103章 不孝子孙风临暗拜见各位长辈 风临暗把一盏盏灯点燃,明亮灯火里,祠堂也是破败不堪。 好在牌位都还在。 压抑的哭声破碎。 风临暗在霍惊霜的身边跪下,点燃盆里的纸钱。 飘忽的火光里,他恭恭敬敬地叩首:“不孝子孙风临暗拜见各位长辈!” 霍惊霜惊了,顾不得哭了,骤然侧头看着风临暗。 你可以祭拜,可是,你是谁家的不孝子孙? 风临暗起身,再拜! 霍惊霜傻了一般,就那么看着他。 风临暗却是不看她,静静地把纸钱放入盆里。 火苗窜起,闪烁的火光之间,他的脸恍恍惚惚如同一朵浮在水中的白莲。 “祖父尚武,当年曾经是武举人,也是上过战场,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四方稳定,急流勇退,安居龙城。” “以前家中小辈,都是他教导,每日早起晨练,他拿着小条子看着,对于孩子们疼爱是真疼爱,打也是真打!” “有一次,他看着晨练睡着了,有孩子拔了他胡子,被追着绕城跑了三圈!” “祖母慈爱,爱读书,原家中有一座藏书楼,墨染楼。却也掌家有方,家里一团和睦。” “大伯娘豪爽,英姿飒爽,后来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罗五娘就是她!凤川一战,为了救被围困的大伯和堂兄弟,被奸细引入埋伏,万箭穿心!” “大伯和堂兄弟死守凤川,外有围兵,内有奸细,最后一战,他们被围困剖腹,可是,也拖延时间,等来了援军。凤川守住,他们没看到!” “大姑姑泼辣,凤城战斗时,追击敌人五百里。龙城之西纳入版图,西域想要趁机分一杯羹东进,被打得落花流水。” 风临暗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苍凉:“却在重伤之时被人药中下毒。她叹息,不是轰轰烈烈马革裹尸,竟然死于奸佞的阴谋诡计。” “你大表兄大表姐平川围困时,他们带先锋突袭,给军队突围争取时间,先锋营全军覆没。”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眸色血红,声音艰涩:“然后是北疆……” 北疆十万霍家军! “从凤川之战后,两位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北疆消息传来,他们双双病倒,再没有起来。” “临了,他们跟前无子女孙辈相送,是龙城百姓送他们入土为安!” 当年若不是和祁定国交好,若不是因此霍家被定为反贼,何至于此! 霍惊霜死死盯着风临暗,似乎要透过他的血肉看透里面的一切:“你到底是谁?” 忠勇侯府的私生子,和霍家有什么关系? 这些她都只知道大概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风临暗抬头看着她,眸色幽深:“我说了,我和你是一路的,绝对不是敌人!至于我是谁,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话音落,他骤然伸手,一把揽过霍惊霜就地一滚! 就听嗖嗖破空之声响起。 霍惊霜再回头去看,他们刚刚跪着的地方,已经插了一排羽箭。 “不留活口!”外面响起一声沉喝。 风临暗拉起霍惊霜躲在柱子后面。 庭院里,已经有无数黑影蜂拥而来。 霍惊霜冷笑一声,很好,敢破坏他们霍家祠堂,看她今天不剥了他们的皮! “镇定!”风临暗却是拎着霍惊霜飞身而出,直接上屋顶。 霍惊霜低头看着院子里密密匝匝的人影,回头瞪风临暗:“你早就知道!” 风临暗还是抓着霍惊霜的后腰,防止她掉下去。 一边挥了挥手。 银面侍卫从暗处窜出来。 一片死寂,已经成废墟的霍府祠堂,此刻就成了修罗战场。 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 刀剑相撞的声音,刺入皮肉的声音,受伤闷哼的声音,鲜血喷溅在草木上的声音…… 交织在一起,听着让人心头发寒。 “你既然到了龙城,不可能不来霍家!”风临暗神情淡淡,似乎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 “你利用我?”霍惊霜要感谢他,让她成为一个这么香的鱼饵! 不过这话说的,倒是没有怨愤之情。 如果这些人是盯着她的,她不管什么时候来,都会出事。 或者是,霍家的人,不管谁来都会出事。 所以,风临暗的的确确是帮了她。 “不生气?”风临暗侧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用袖子擦了擦脸。 袖子上本来就有很多灰尘,此时一擦泪痕,满脸都是灰尘。 风临暗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却是没告诉她。 “用你的人,消除我的隐患,我应该谢谢你!” “不仅仅是隐患,还可能是祸害!”风临暗低头看着尸山血海,冒出来一句。 霍惊霜瞳孔剧烈收缩,目光森然注视着下面:“你是说,如果官府兵来,他们假扮霍家人,做些坏事?” 比如,和阮靖沾边,比如和谋反沾边…… 第104章 那么觊觎本统领的初夜 那霍家盖天的功劳就变成了图谋不轨。 京城那些人,完全可以把霍家钉在通敌叛国的耻辱柱上。 那霍家死去的忠烈才是死不瞑目! 风临暗森然勾唇:“不无可能!” “若是承安的事情赖在霍家头上,京城的幕后黑手可就逃脱了!” “从辅国之功臣到窃国之蛀虫,完全可以吸引天下人目光。” 然后,真凶就可以搬掉霍家这块绊脚石,所谋之事再无阻碍。 霍惊霜呵呵冷笑两声,这还真是和霍家不死不休啊! 那就来,看看谁先死! 风临暗却是有些不解地看着霍惊霜:“你不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反应不是这样的,太淡定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拿着,哭唧唧的才对。 面前这家伙,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哭,光明正大的看到。 以前夜里偷偷看的不算。 至于脸红,从小到大就没见过。 他不禁伸手捏了捏,难道是因为脸皮太厚了? 霍惊霜挺了挺胸:“难道不明显?” 风临暗扫了一眼,脸上神色不变,耳朵却红了,语气还是漫不经心:“这不主要是没见过吗!” 霍惊霜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又看了他一眼又后退一步。 直到她的手勾着了伸过来的树枝,才呵呵冷笑:“我现在相信,你就是童子鸡!” 毕竟,她这么明显的特征,他都看不见,显然是没经验。 风临暗凉飕飕扫了她一眼:“怎么,那么觊觎本统领的初夜?” 霍惊霜震惊了,呸,你一个野男人哪里来的初夜? 要脸不要! “银子够吗?”风临暗接着问。 霍惊霜瞬间捂紧口袋:“贴钱都不要,还要本郡主花银子,没经验服侍不好,没嫌弃你就不错了!” 风临暗的脸又黑了。 霍惊霜甚至听到了森森磨牙声。 “娴郡主还被谁服侍过,把你的经验传授一下!”风临暗步步逼近。 霍惊霜哧溜哧溜从树上溜下去,奶奶的,这家伙不好玩,动不动就翻脸。 底下的战斗已经停歇,一群银面侍卫,昂着头,听得津津有味。 风临暗却是潇潇洒洒从屋顶跳下来,顺便对着抱着树干哧溜哧溜往下滑的霍惊霜冷笑一声。 霍惊霜瞬间感觉,她还是上树比较好。 犹豫间,听到风临暗在说:“地面上,地下,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不放过一寸地方!” 夜色里,侍卫们分散开来。 “这么找完了,后续他们不会继续放吗?” 就是不继续放,搜查的时候,顺便藏一点扔一点,一样可以栽赃陷害。 风临暗轻嗤一声:“还以为你聪明了,还是一样愚笨!” “所以?”霍惊霜攥拳,这厮总有本事让人想把他嘴揍歪。 “所以今日找到的东西,连同捆着的杀手,都会出现在那位的御书房!” 瞒不如放,而且是从最信任的他的手里放出去。 霍惊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风临暗。 一个长相俊美,头脑又灵活的,功夫高嘴有毒,狠辣又不失善良。大概就是妖孽了。 所以,她就勾唇来了一句:“妖孽!” 风临暗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多夸夸,显得有诚意!” 霍惊霜…… 一句话想让人把他打死的能力还在,并且炉火纯青! “统领!”一个侍卫捧过来一个东西。 等到了近前,霍惊霜才发现,是一枚银戒,还是很眼熟的银戒。 她不由上前,拿起那枚银戒侧着看内里。 果然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游蛇。 “你见过?”风临暗皱眉。 然后就看着霍惊霜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廖管家的!” 廖管家的? 风临暗盯着霍惊霜,她是什么时候从廖管家那里拿到的? 这个东西,人不死是不会离身的。 霍惊霜却没有解释,只是给他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风临暗拿过剩下的一个,盯着里面仔细看着。 “这雕刻手法,可是很像咱们京城里师傅的手法!” 在京城做?这样一批? 除非是自己人,否则目标不是太大了吗? “统领!”一会儿功夫,就有士兵从黑暗里走来。 他抱着一个箱子,在霍惊霜和风临暗的面前打开。 箱子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时间长了,箱子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了。 打开了,那士兵就退到一边。 火把靠近,霍惊霜清晰的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走近几步,蹲下身子。 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里面衣服的一角,慢慢提起来。 火光下,那件衣服瞬间就无所遁形了。 明黄色,绣着盘龙的衣服! 那是一件龙袍! 放在箱子里,一看就很有年份的龙袍! 第105章 通敌叛国 霍惊霜只是感觉自己脑袋里轰然作响。 耳朵里一片嗡嗡的声音,外界所有的声音,她再也听不见了。 霍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想要做,这天下还有祁定国什么事情。 她也想过,祁定国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有她父亲霍流玉,没有强有力的臂膀,门阀大族不服,他举步维艰。 也许他会忌惮,但是绝对不是他初初登上那个位置,还没有坐稳的时候。 而这十多年,祁定国确实是举步维艰,被世家掣肘,施展不开 。 否则,承安何至于此!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下心里翻腾的情绪。 龙袍下还有个木匣子,打开来,都是信件。 发黄的,灰扑扑的纸张,也告诉人,时间很久了。 霍惊霜索性坐在地上,一封一封打开。 从这信件里看,霍家真的是要谋反,他和北宁人达成协议,北宁助他夺下大渊,荣登大宝。 他割北疆给北宁,修睦交好。 为了表示诚意,放弃北疆几座城池,任由北宁人占领,对北宁人屠杀百姓无动于衷。 后面还有一封,怒斥北宁出尔反尔,才有后来霍家军覆灭一战。 霍惊霜握着发黄的信件,反而笑了。 证据做得很圆满。 这些如果扔出来,扔在阳光下和众人的视线里。 霍家就是谋反,就是通敌叛国。 那是要抄家灭族,甚至要把尸体都挖出来挫骨扬灰的。 霍家的忠心,霍家的牺牲,都成了别有所图。 她合上信件,缓缓起身,抬头看着风临暗:“你准备怎么办?” 送去京城,祁定国会不会怀疑霍家就是想要谋反? 风临暗却是幽幽一笑,命令众士兵:“进去祠堂,把里面牌位都带走。” 霍惊霜皱眉:“风临暗!” 谁家轻易动牌位的! 风临暗却是拎起那件龙袍,一点一点仔细看着。 “针法粗糙,料子吗,是天关承安一带织出来的绸缎中比较普通的一种。” “信件留下,方便对照字迹,你看这字歪歪扭扭的,蓄意隐藏了原本的字迹,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 众人抱着牌位转移,出了霍府。 风临暗只有一句话:“烧!” “风临暗!”霍惊霜骤然看向他,这是霍家老宅,他要做什么。 风临暗却是死死拉住霍惊霜:“脏东西太多,咱们总有还没有找到的,唯有一把火烧了,掘地三尺重建,才能挖干净。” 他看着荒废老宅大火腾空而起,眉眼深深:“不然,防不胜防!” 他又低头和霍惊霜对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时时留意老宅。若老宅没有了呢,被卖了呢,被别人重建了呢?” 他一字一句说出来。 霍惊霜沉痛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 如果买的人是她的人,重建的也是她的人,不就挖得更干净了。 龙城无霍家痕迹,他们就无从从龙城下手。 她就不要分散精力在龙城。 风临暗的面容在闪闪烁烁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你纨绔的名声更甚,有人更放心。”风临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霍惊霜轻轻挣开风临暗的手,目光落在腾空而起的大火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燃烧,倒塌,火舌到处乱窜。 霍府的牌子掉落,被大火一点一点吞噬。 大火带起的风席卷而来,带着灼热的痛感。 “十年前为何没有捅出来?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时就可以直接把霍家一下子砸死!” 在耻辱柱子上钉死,再无翻身的可能! “不敢!” 风临暗指挥那些士兵抱着牌位进入霍府临边的一处偌大的宅院。 霍惊霜只是看了一眼,接着问:“有何不敢,龙袍都敢做!” “当初镇国公父子十万将士身葬北疆,英魂归乡,大渊举国挂白,三千里路祭,哭声震天。” 他侧头看着霍惊霜:“这种情况下,若说是霍家谋反,通敌,举国百姓就能把他们撕了,阴谋敌不过人心所向。!” “何况,当初做手脚的人尾巴未必已经藏的牢固。既然已经全死,就不用冒险了。” “万一那位死命追查,他们露出马脚怎么办?” 所以,这些东西,一藏十年。 霍惊霜低低地,嘲讽地笑了。 她抬头,双眼通红看着漫天大火:“所以,之后,霍家人,霍家的威望要是成为绊脚石,这些就随时翻腾出来。” “十年,岁月更替,记得霍家的没有几个。” 她侧头,红通通的眼睛定定盯着风临暗:“所以,做这些的人,才是真正通敌叛国的人。” “所以,我父兄和十万霍家军,不是战死!” “所以,我霍家用满门性命,成就了高高在上的某人!” 一句句,低沉悲怆,声声泣血! 第106章 霍家真的败落了 风临暗伸手,顺了顺霍惊霜在灼热的风里飘飞的发丝。 声音低了几分:“所以,霍惊霜,坚强起来,强大起来,你的身上,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 他仰头看着暗沉沉的天幕:“时至今日,他们依旧没有安分!” 霍惊霜眯着眼睛,盯着风临暗看了半晌。 又骤然一笑:“是啊,血债血偿!” 有人通敌叛国,却不是霍家。 霍家是他们要搬开的绊脚石。 是他们野心的祭品。 可是,她偏偏要撕碎一切,让那张脸露出来,无论是谁! 不管是谁! “怎么回事?”远处是纷沓而来的马蹄声。 龙城夜里宵禁,所以来人定然是官府的人! 从打斗到火起,至少过了一个时辰,竟然才有反应。 呵呵…… 风临暗却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递给霍惊霜,顺便递给她一张图。 “这是?” “霍府原图。” 霍惊霜再次眉眼深深看着风临暗,他和霍家究竟有什么样的渊源? 风临暗却是深深看了霍府一眼,负手而立,没有一言。 人马纷纷,在他们身后勒住马匹! “何人敢深夜纵火?”随着这话出来,唰的一声,刀剑出鞘。 映着火光,一片寒光闪过。 长刀齐刷刷地指着风临暗和霍惊霜一行! 风临暗冷笑一声,慢悠悠转身。 他一身禁卫军统领的服饰,绯色衣袍上绣着金色纹路,黑靴黑帽黑色披风。 火光下,面如白玉,唇色嫣然。 此时,眼睛带着冷意,嘴角却是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 就那么抬头,眸光冷冷看过去。 那马上为首的人一个哆嗦。 “你是,是……” 拿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抖! 这明明是禁卫军的服装。 尤其是那一片齐刷刷地银面禁卫军,刀未出鞘,但是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一看,就不是善茬! 郡尉从马上翻身而下,收刀抱拳:“敢问是风统领吗?” 风临暗淡淡点头。 “卑职见过风统领!” 又看一边面沉如水的,衣衫狼狈的女子:“见过娴郡主!” 霍惊霜点头,却是并未言语。 “敢问,这是?” 无缘无故,怎么就来一场大火,烧的还是霍家老宅。 要知道,霍家在龙城的老宅,从来没有人敢碰。 不知道为何,反正大家都敬而远之。 也就是每年节气,还有些百姓来打扫祭奠一番。 “娴郡主来老宅看看,遭遇杀手,他们烧了老宅!” 风临暗翻身上马,又低头对霍惊霜说:“走,还要抓人去。你这老宅,要也无用,徒生事端,不若卖了,以后定居京城就好了。” 霍惊霜叹口气:“也是,霍家没几个人了,我父母都葬在京城。” 一边又侧头看着郡尉:“大人熟知龙城,若是有人买,就通知本郡主一声。” 郡尉瞠目结舌,这,这老宅还能卖? 不用落叶归根吗这是霍家的根啊! “郡主,这是老宅啊!”霍家祠堂就在这里啊! “老宅又有何用!” 霍家满祠堂英魂的牌位,不一样落了灰,隐入烟尘。 郡尉叹口气:“若有人想要,卑职定然禀告!” 这么大地方,也不是一般人要的起的。 “随行市价就好,不用特意说是霍家老宅!” 霍惊霜扬鞭策马,奔着城外而去。 霍家老宅和漫天大火都抛在身后,再没回头。 她若回头,定然是霍家沉冤昭雪。 定然是敌人血债血偿! 身后呼啦啦的大火,照亮了她前行的路,那一份灼热的疼痛感,她会一直记得。 风临暗紧随其后,银面禁卫军跟着,带着还活着的杀手。 马蹄声声,整齐而肃穆。 郡尉叹口气:“这子孙后代不争气,老宅都保不住!” 他后面的属下也感叹:“就是,想当初这霍家,显赫至极,都以为会成为大渊第一世家,谁承想……” “谁能想到今天只剩下两个娃娃,还这么不成器,祖宅都被人烧了,地皮还要卖了!” 又有人接着感叹一声:“这霍家,是真的败落了!” 郡尉转头:“都来拜一拜,咱们的今日,都是霍家英魂铺的路!” 说着,郡尉撩起衣袍,跪在地上。 他身后的兵丁互相看了看,都叹了口气,撩起衣袍跪下。 他们齐齐以头触地。 哗啦啦的大火之外,浓黑的夜色里,他们跪着,静默无声。 这一瞬,他们的心里也是酸涩。 十万霍家军啊,当年龙城因此空了一大半。 “大人,不是有什么人要来龙城买地盖酒楼吗,就是那个爱笑的公子哥!” 郡尉眼前一亮:“那也许是个有钱的主。” 他们姐弟在京中估计也是艰难,听说还养着千余残兵,能帮一点还是帮一点! 继而神色一冷:“查查那些杀手!” 第107章 不知道男人是要哄的吗 霍惊霜和风临暗一到澜江边,颜麓就迎接上来。 “风统领,他们提到密城!” 霍惊霜和风临暗对视一眼,密城? 那个王寨主也曾提到,密城是什么地方,他们的老巢? “密城在哪里?”风临暗一边往船上走,一边问。 “汪洋之中,四面不见土地,具体方向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是被喂了药晕着出来的。” “承安不少人,据说也被运走了!” 颜麓眉头紧皱,这样一个地方,要人做什么? 霍惊霜突然就不走了,她歪头想了想:“陆良玉!” “怎么?”风临暗侧头瞅着她。 怎么还念念不忘,在船上那是和陆良玉相谈甚欢啊! “陆良玉的扇子!”霍惊霜接着说。 风临暗蹙眉想了想,嗯,他是拿着扇子,摇来摇去,风骚的很! 霍惊霜一言难尽的看着此时有点懵圈的风临暗。 “他的扇子在我面前打开过两三次,那上面画着一片汪洋,汪洋中一座孤岛,上头一轮红日。” 她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他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风临暗冷哼一声:“他有那么好心,他可是拿我们换去那个地方的通行证!” 王寨主的的确确说过,用他们换东西。 霍惊霜还是侧头跟船头的劲草说:“找一找陆良玉在哪里!” “惦记他的美貌?”风临暗斜扫了她一眼,“貌似比不过本统领。” 霍惊霜的回应,就是翻了一个白眼,走了! 聊正事呢,发什么骚! 真以为自己是孔雀了? 风临暗…… 想揍人!打屁股那种! 船上的禁卫军都不敢吭声,统领的脸貌似有点黑。 又想笑,郡主的脸小花猫一样! 船舱里一片血腥气,就连船板都被血染红了。 一眼看过去,还喘气的不足一半了。 “统领,郡主,仙山无涯洞,他们没有去过,他们只在外围活动。” “自有人来传递命令。” “他们本来是来承安接人的,然后一直没有接到人,就被带来这里了。” “他们都是来自密城?”风临暗眯着眼睛,盯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人。 “是。密城有大量军队,有居民,就是一座很大的城池。” “留下几个人,仔仔细细盘问,事无巨细都要记下来。” 他转头看着霍惊霜:“咱们去仙山!” 又看着颜麓:“在外围等着接应!” 颜麓点头。 霍惊霜却是回头扫了那几个活着的俘虏,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真的是一座大的城池,那些人要吃要喝要穿,这是隐藏不了的。 除非,所有的来往和大渊没有任何关系。 或者,他们表面,就是隶属于哪个国家的一座城池! 她看了劲草一眼。 劲草点头,吩咐霍小五跟上霍惊霜,而她跳上一艘小船,顺江而下。 风临暗翻身上马,把披风扔给霍惊霜。 龙城偏西,夜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清冷。 霍惊霜也没有客气,裹紧了披风,一路朝着仙山而去。 夜色正深,龙城霍家老宅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就连远处仙山的轮廓也更加的清晰了。 霍惊霜心里却是盘横着另外一个问题,祁定国真的是因为乞丐偷钱才认识她父亲的吗? 真的是因为误打误撞,和她父亲成为至交好友的吗? 当时大渊四下纷乱,匪患四起,天灾人祸不断。 边境各国都是蠢蠢欲动。 那个时候,大渊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而龙城,特别安稳,无人敢侵犯。 因为有龙城霍家,世代在龙城的霍家,有她祖父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前任大将军。 后面有骁勇善战的龙城小辈。 龙城这股子力量,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在谁的手里,都可以所向无敌。 霍惊霜勾唇冷笑,心里疑窦顿起,他真的是去京城赶考之后,在京城亮相之后,才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的吗? 攀扯上顾太傅,把她母亲扯进这一场纷乱里。 是她父亲的意思,还是有人推波助澜,蓄意而为。 让霍家不得不上了他那条船,让顾家不能不插手。 想通了这些,霍惊霜的心里突然就通透起来。 也感觉特别寒冷,人心啊,向来是个无尽的深渊,你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想什么?”风临暗看着霍惊霜脸上,那挂着的嘲讽的笑意,让他微微蹙眉。 霍惊霜微微勾唇:“没想啥,饿了!” 风临暗…… “除了吃,不能动脑子想想别的?”这话里充满了嫌弃。 霍惊霜冷哼一声:“饱腹之后,才有精力想别的。” 一边又双目晶亮盯着风临暗:“你说的,告诉我点别的。” 风临暗勾唇轻笑:“来,说两句好听的话让本统领听听,心里舒服了,自然就说了。” 看着霍惊霜怒瞪,他森森一笑,白牙闪烁:“不知道男人是要哄的吗?” 第108章 必须是天雷勾动地火 霍惊霜…… 就问本郡主为啥要哄你,你长得俊?你脸白? 风临暗似乎能够猜到霍惊霜的想法:“因为本统领烟容玉姿,世间无男子可相提并论。” 霍惊霜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脸真的是个好东西!” 风临暗一眼扫过来,帽子下的一双微微狭长的眼睛眯着:“娴郡主都没有东西,本统领要来干什么,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霍惊霜调转马头,策马到银面禁卫军的后面。 不和你一起走了,这样子折腾下去,她非得早早去见她祖父不可! 远离风临暗,保命! 风临暗回头,目光深深扫了一眼。 那些禁卫军瞬间分开。 这分开的路的两头,前头是风临暗,后头是霍惊霜。 霍惊霜和风临暗遥遥相望。 你们都是风临暗肚子里的虫子吗,这么快就能领会他的意思。 风临暗微微勾唇:“仙山要到了,面具拿下!” 于是,霍惊霜两侧的禁卫军齐刷刷的拿下了银面具。 霍惊霜震惊了,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来。 就问风临暗何德何能,身边都是美男子。 瞧瞧,一个个的眉目深邃,鼻梁高挺,肤色如玉…… 霍惊霜感觉自己要不行了,这被众美男包围的感觉,问,就是心跳如雷,心猿意马。 她的手甚至有点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摸摸那个手感如何。 风临暗挑眉,冷哼一声:“擦擦口水!” 霍惊霜白了他一眼,郁闷极了。 因为这么多张脸对比一下,还是风临暗那张脸是极品。 “走,娴郡主!” 一边又微微勾唇:“不用看了,男人中,本统领这等姿色,再无一个。” 一边又微微弯腰凑近骑马过来的霍惊霜:“所以,娴郡主要惜福,万一以后看不到了,遗憾终生。” 霍惊霜惊悚地看着风临暗:“难道风统领会英年早逝?” 不然,怎么就看不到了? 在京城,不想看一天也能看到八回,她还遗憾终生,啊呸! 风临暗森森一笑,手里把玩着佩刀的刀鞘:“放心,如果本统领英年早逝,会带着娴郡主一起的,不然,黄泉路上多寂寞!” “大可不必!”霍惊霜撇撇嘴,一个男人半点亏不吃,睚眦必报,一句话都要还回来,讨厌! 后面的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是挤眉弄眼,听得津津有味。 这风统领和娴郡主一到一块,必须是天雷勾动地火啊! “你说,头儿是不是对人家有兴趣?”有人暗暗问同伴。 “说没有,满京城贵女,他也只搭理娴郡主。” 另一个人接着:“说有,回回把娴郡主气得七窍生烟。” 后面凑上来一人接着补充:“问题是,气完人家,自己还脸色黑沉,往死了虐我们!” “又爱又恨?” “因爱生恨?” “求而不得?” “欲求不满?” “话说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女人都没有,是不是憋坏了?” …… 霍惊霜……悄悄话大可不必说得这么大声,还在这个寂静的夜里。 风临暗深深吸了一口气:“分路进山!” 四个字,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带着森森杀气而来。 后面的人立刻分兵,策马疾奔,须臾间,他们身后就空无一人了。 那些人一边跑一边还嘀咕:“回头,还是多找一点话本给统领看,青楼都不逛,估计是不懂讨女孩子欢心!” “哎,真是让人操心!” 他们一边策马疾奔,一边讨论,哪个话本子最适合风临暗。 最后一致得出结论:春宫图! 直截了当,深入人心,勾起人最深处的欲望。 这干柴烈火,嘿嘿! 后面的霍惊霜生生打了一个冷战,似乎,这夜里有点冷。 到了山脚,风临暗翻身下马,然后把手伸出,准备接着霍惊霜下马。 霍惊霜冷哼一声,自己翻身下马。 风临暗收回手,眉眼冷淡,大步往前:“走!” 不识好人心! 霍惊霜把长长的披风收起,扎在腰间,紧紧跟在风临暗的后面。 山路陡峭,一边走脚下一边又石块滚下去。 霍惊霜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瞪着前面的风临暗闲庭信步。 遇到一个陡坡,霍惊霜喊道:“拉我一把!” 风临暗站在坡顶幽幽回头:“不是嫌弃本统领吗?” 本统领的手都伸出去了,你不是不屑吗,本统领不要面子的吗? 哪怕只有两匹马看到! 小气鬼!霍惊霜深深喘了口气,伸手抓着旁边的小树,用力往上爬。 风临暗叹口气,蹲下伸出手。 然而,变故陡生! 那小树的根扎得不牢固,这一扯就直接下来了。 而霍惊霜又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骤然失去依靠,整个人就直接往后倒去。 第109章 信我,等我 风临暗骤然伸手,还是没有抓到霍惊霜。 山路太陡! 霍惊霜整个人直接往下滚去。 风临暗想也不想的直接跳了下去,飞扑到霍惊霜的身边,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一双手臂死死护着霍惊霜的头。 两个人在山坡上翻滚,直到掉落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坑里。 风临暗躺在坑底,后背好像抵在什么东西上,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霍惊霜趴在他的身上,头晕眼花,却是没有什么事情。 “没事?”风临暗躺着没动,声音低沉。 霍惊霜动了动身子,悄悄从风临暗头后拿下自己的双手:“没事。” 悄悄的把血肉模糊的手面,缩进衣袖里。 风临暗喘着气,头晕目眩,也没有在意。 夜色浓厚,荒草半人高,他们掉进沟里,几乎立刻就被荒草淹没了。 风临暗忍着后背的疼痛,没有动。 霍惊霜头晕眼花,气还没有喘匀,也是没有动。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非常有力量。 她眼睛酸涩,却是极力压制心里的酸涩。 不管风临暗怎么毒舌,在面对她的时候,始终把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京城是,在连山落崖的时候是,如今依旧是。 欠了多少条命,只怕她都记不清了。 当年诏狱落荒而逃,不是因为风临暗用酷刑吓唬她。 而是他说:“霍惊霜,说出话是要负责的,你说娶我回去,我当真了,你也别想逃。” 他说话的时候有多认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因为这句话,风临暗骤然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那一年,他能有命爬出来,都是奇迹。 那时,他十四,她七岁。 七岁的她,因为亲了他一口,调戏了他一句,从此被他盯上。 不管他住到镇国公府用的是什么借口,最终都是为了她的安全。 她从来不傻,反而是过分聪明。 所以,看得清楚,他们不可能! 不会有人允许他们可能! 不是现在,是七岁的时候就清楚。 她身边的那个人,必定是要那个人的人,是那个人放心的人。 也必须是毫无建树,碌碌无为的人。 甚至是一个身处污泥里的,烂透了的人。 因为她出自霍家。 因为,风临暗是那位最信任的人,是那位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把刀必须是他手里好用的,可用的,而绝不是会捅向他自己的。 而她要走的路,注定和风临暗是背道而驰的。 不管他和霍家有什么样的纠葛,她都不敢尝试。 风临暗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躺着,感受到胸膛上,霍惊霜小猫一样蜷缩在上面。 他的手依旧是抱着她的姿势,一双手臂紧紧的抱着霍惊霜,半分也没有松懈。 他能感觉到双臂火辣辣的痛感,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松开。 因为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山风烈烈,荒草在风中唰唰作响。 山林中不知道什么野物在叫,在夜色里格外的凄厉。 良久,霍惊霜终于动了动,准备爬起来:“刚刚头晕了,你没事?” 风临暗却是重重喘了一口气,用力的把霍惊霜按进怀里:“霍惊霜,信我!等我!” 然后他缓缓坐起身,就把霍惊霜紧紧抱在怀里,额头抵着霍惊霜的额头,鼻尖抵着霍惊霜的鼻子:“信我,等我!” 这声音一字一顿,但是隐隐带着那么一点祈求。 清冽的气息笼罩着霍惊霜,她的手想要伸出去,想要摸摸风临暗的脸。 但是终于还是忍住了。 忍得心里酸涩,但是,还是忍住了。 “起……”霍惊霜想要说什么,双手甚至去推风临暗的肩膀。 但是风临暗身子往前一倾,低头就堵住了霍惊霜的嘴。 轻轻啄着,轻轻试探,轻轻恳求:“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 然后,深深吞噬。 似乎要把霍惊霜整个人都吞下去。 霍惊霜被钳制着,动弹不得。 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咬了一口。 风临暗嘶了一声,往后退开稍许,呼吸急促,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 荒草里,暧昧的氛围砸蔓延。 霍惊霜想要爬都爬不起来,双腿发软,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风临暗黯哑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就是童子鸡,因为要等你!技术不好,多担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霍惊霜,你是我的那瓢水!” 霍惊霜感觉轰然一下,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她的脸颊滚烫,气都喘不匀了。 风临暗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我都知道!”他的声音里甚至隐隐带着那么一点得意。 霍惊霜终于找回魂魄:“知道个屁!” 风临暗一愣,咬牙切齿:“你屁股痒痒了!” 下一瞬,他把霍惊霜往怀里一按,瞬间趴倒。 紧接着就听到脚步声匆匆而来。 第110章 这松树真是不懂事 风临暗和霍惊霜屏住呼吸,从草丛里看出去。 就看到一人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脚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奔山上去了。 风临暗看了霍惊霜一眼:“上来我背你!” “我可以走!”霍惊霜抗议。 “太慢了,你会拖后腿,万一再被狼叼走了怎么办?” 霍惊霜皱眉,就问风临暗为什么要长嘴! 风临暗把霍惊霜背起来,竟然还能脚步轻盈,步履如飞的跟在后面。 那人脚步匆匆,速度奇快。 天色微明的时候,到了一处断崖跟前。 崖顶有一棵两个人怀抱粗的松树,下面的山谷里,有炊烟袅袅升起,竟然还有不少人家。 甚至牛羊的声音,鸡鸣犬吠的声音,在山崖顶上都能听见。 那人在山崖顶转悠了一圈,然后就靠着松树坐下来。 手里多了一片叶子,就那么吹起了悠扬的曲子。 霍惊霜和风临暗坐在松树上,低头看着那人,不是,他急匆匆的趁着夜色赶路上山,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看风景,吹曲子?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下面也响起了悠扬的曲子。 然后,就看到一个一身灰扑扑衣裙的姑娘从山崖旁边的小路跑上来。 一张脸红扑扑的,一看到那个男子就扑进他的怀里。 然后就纠缠到树后开始脱衣服…… 霍惊霜瞪大眼睛看着下面,不是,这么激烈吗? 这席地幕天,晨光四起,清风吹拂……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霍惊霜的眼睛:“别看!太丑!” 霍惊霜双手扒拉风临暗的手,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区别对待吗? 不可描述的声音传来,霍惊霜挣扎了半晌,终于从指缝里看到了一些。 那画面…… 瞠目结舌…… 风临暗直接抱着霍惊霜转了个身子,山崖下的村落里,人已经起来了。 树下的姑娘和那男子叽叽咕咕的说了什么。 然后是悉悉索索整理衣服的声音。 男子脚步匆匆的离去,而那女子也顺着来时的路下去,顺便捡了一抱柴火。 风临暗紧紧盯着那个姑娘的背影,眉头微微皱着。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怎么了?” “她应该是会功夫的。”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过去,的的确确是脚步过于轻盈。 但是看着下面,屋舍错落,鸡犬相闻,田里已经有劳作的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统领!” 树下传来声音。 风临暗揽着霍惊霜从树上跳下来,顺手扔给霍惊霜一个小瓶子:“清理一下伤口!” 那个走了的男人,此时就被捆着扔在树下。 他惊恐地看着风临暗,又侧头看看身边的禁卫军:“你是,你是二丫的男人?” 继而开始痛哭流涕:“真的不是我来找她的,是她勾引我的,她说男人不在家,太寂寞了!大爷,你们饶了我!” 一边痛哭一边不停磕头。 风临暗上前,用脚翻过他的手掌,看着虎口的茧子,冷笑一声,用力往下一踩。 啊……那人张大了嘴巴,声音还没有出来,就被从他脚下拽下的鞋子塞住了。 那人痛的浑身抽搐。 “命,还要吗?” 那人连连点头。 鞋子从他嘴里被拽了出来。 “来做什么?” 风临暗抬脚拂了拂鞋上的灰尘。 “来,来送信!” 风临暗挑眉:“给谁送信!” “二丫。” “内容!” “不知!”那人连连摇头。 风临暗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匕首,直接把他另外一只手钉在地上。 那人的痛呼再次被鞋子堵住。 一名禁卫军靠近霍惊霜,递给霍惊霜一个油纸包:“郡主,统领吩咐准备的!” 霍惊霜扫了风临暗的背影一眼,打开油纸包,里面是酱牛肉,嗯,香。 一边把怀里的舆图拿出来,对照着山形看着。 “不知?”风临暗的声音上挑。 那男子立刻点头,疼得如筛糠:“说,猎犬已到。” “就四个字?” “是,就四个字!”那汉子哭了,屁股下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是龙城的一个店铺的掌柜让我送信的,他经常让我送信来,说告诉山里猎户什么有货了,让他们去拿的。” “哪里的掌柜?” “龙城珍宝阁,掌柜的姓杨。” 风临暗看了禁卫军一眼,有一人转身下山。 “把他带走。” 山顶清净了,禁卫军中副统领狼爪担忧地问:“统领,嘴怎么破了?” 身后一人飞来一脚:“多啥嘴,松树枝杈多,刮破了不知道吗?” “那娴郡主嘴巴肿了也是刮的,哎,这松树实在是不懂事!” 风临暗微微眯眼:“很闲?” “忙死了,忙死了,这松树真是的,哪里不好刮!偏偏盯着嘴唇!” 霍惊霜…… 第111章 这猎犬是不是我们 “看什么?”风临暗走过来,蹲在霍惊霜的身边。 霍惊霜一回头,正好看到风临暗嘴角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呢。 那一张犹如精雕细刻的,完美无瑕的脸,此时就是有了瑕疵。 风临暗眸光闪了一下,伸出手指摸着嘴唇上的伤口,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都是笑意:“某人的功劳!” 这话说得格外的暧昧。 霍惊霜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 原本修长如同玉雕的手上,此时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草木树枝割伤,石块划伤…… 她的眼睛眨了眨,咽下心里所有的情绪,眉眼弯弯地,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 那咀嚼地狠厉劲头,好像嘴里嚼着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风临暗…… 这么凶狠的模样,倒是有那么一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霍惊霜没有接风临暗的话,而是把舆图往风临暗的方向推了推。 “看看是不是这个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阮靖那样的人一定藏得特别深。 这连绵起伏的仙山绵延几百里,他一定会藏在最深处。 但是,也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远。 常常暴露在世人视线里的地方,才是灯下黑,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定可以往深山躲避,可以顺江而下。 可退可守,又是可以消息通达。 比如现在这个山谷,在半山腰,群山环抱,很是幽静。 这么一个小小的村落,若是有个陌生人进来,根本就没有办法隐藏。 而山谷唯一的出口,恰恰可以看到澜江的江面。 只要靠近的船只,一览无余。 的的确确是个好地方。 风临暗看着草草画下的舆图。 角度似乎不同,和这个山谷很像,但是又有那么一点出入。 霍惊霜把手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大步往下走。 “去哪儿?”风临暗侧头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气势汹汹的,准备和谁去打架一样。 霍惊霜头也不回:“打草惊蛇啊!” 他们说的猎犬是不是他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浪费,承安一片混乱,还等着收拾呢。 霍小五从林子里冒出来,一双手臂又挂在霍惊霜的脖子上。 嘴贴在霍惊霜的耳边吐气如兰:“孤男寡女,有没有干柴烈火,嘿嘿……” 霍惊霜扯开她的手臂:“笑得太猥琐了,有没有一个美人的自觉?” 好好的一张脸,白白糟蹋了。 霍小五上下打量霍惊霜一遍,看着衣服完好无损,叹口气:“我都识趣的避开了,风统领是不是不行?” 冷冷盯着霍小五的风临暗,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杀气。 霍小五状无所觉,她凑近霍惊霜,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嘴唇:“哎吆,这是铁树开花了?” 一遍用肩膀撞了撞霍惊霜,挤眉弄眼地笑着:“滋味如何?技术如何?” 霍惊霜深深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皮笑肉不笑的挑眉:“正主就在那里,去问!” 霍小五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风临暗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又不怕死地捧着霍惊霜地脸唧一口。 嗯,更冷了,果然是吃味了。 哈哈哈…… 哎吆! 霍小五惊叫一声,整个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霍惊霜幸灾乐祸:“不知道那个人小心眼,睚眦必报,找死!” 霍小五麻利地爬起来,躲在霍惊霜身边。 “老大,村子里一共一百零八户人家,分散在山谷各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 说正事地时候,她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地样子。 霍惊霜对于她团就一本正经地,已经很是习惯了。 “有异常吗?” 她眯着眼睛看着朝阳下,尚有雾气缭绕地山谷。 葱葱郁郁地草木之间,隐隐露出一些房子。 霍小五瞬间精神了:“有,他们做饭有点多!” 霍惊霜侧头看着她:“你饿了?” 霍小五翻个白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吃了牛肉没有给我留一片!” 霍惊霜莫名心虚,就摸着鼻子不说话了。 “一户人家,正常五六口人,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一顿饭应该做多少?” 对于霍小五地提问,霍惊霜很是无语。 “我怎么知道,我经常有的吃就不错了。” “一人一碗粥,一个粗粮馍馍,或者一张饼,吃点青菜,咸菜,就差不多了,大人能吃,一人两个,一家子十个馍馍或者十张饼,管饱,就已经是很好的人家了。” 霍小五煞有介事的算着:“但是一般家庭,都不会敞开了吃,这过日子是要留后手的。” 霍惊霜一脚踢过去:“说重点!” 第112章 机关重重 霍小五捂着屁股:“我想让你知道百姓疾苦!” 眉眼间都是哀怨。 霍惊霜的手指攥得咔嚓响,她都是蹭吃,饱饭都没有几顿,会不知道人间疾苦? “但是一户六口人家,有两个孩子,却是蒸了两大锅馍馍,煮了两大锅粥。咸菜,青菜是用盆子装的。” “那个份量,二十个人吃也是够了。” 霍小五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馍馍啃着,手指指着村子四处炊烟袅袅:“若是一家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家家都是大锅,最少是两口锅。家家都做很多。” “端进屋子里,等再拿出来,盆里都是空的。” 她侧头盯着霍惊霜:“你还感觉没有事情吗?” 霍惊霜从她手里掰下一块馍馍塞进嘴里:“那就是有人呗!” “不给你吃!”霍小五怒了,吃牛肉不给她留,竟然还吃她的馍馍。 霍惊霜冷笑一声,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还有十来片牛肉:“不给我吃?” “给给给,您看看,您老就是爱护下属!” 一边嘻嘻笑着,一边飞快把牛肉和馍馍换过来。 “去和风临暗说一声。”她吩咐霍小五。 而她自己,径直大步往山腰的村落走去。 和风临暗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她也不想提。 思绪太乱,所以夜里发生的事情,就随风散在夜里就好。 霍惊霜又往前走了几步,这山路上草多,枯叶也多,基本看不到路面。 难道是因为走动的人太少? 她正疑惑,就感觉脚底下不对劲。 脚还没有用力踩下去,她顺势用力往后一蹦。 下一瞬,一个齿痕锋利的兽夹,贴着她的脚底咔嚓一声合拢。 她堪堪站稳,就听到啪啪的声音一路蔓延。 无数个兽夹从山林里,从道路上跳起来合拢。 同时,道路上,林子间,无数道细丝骤然拉起。 那细丝类似于琴弦的粗细,颜色淡淡,昏暗的山林里,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是这细细的东西,坚韧而锋利。 若是人的速度快,轻则割伤,重则丧命。 如果没有这些布置,或许别人就信了,那村子就是普通的山村。 但是,此番设置,绝对不是为了捕猎野兽。 霍惊霜惊魂未定,弯腰捡起一截枯枝,用力往前掷去。 枯枝落地,四下静寂,并无任何异常。 霍惊霜眉头皱起,又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出去。 石头从空中飞过,落地又叽里咕噜往下滚。 地面上骤然起了一张网,把那块石头直接兜了起来。 霍惊霜叹口气,蹲在原地,顺着山路往下看。 显然,机关重重啊! 炊烟袅袅的村庄看着静谧祥和,却是危险重重。 风临暗低头看看地上的兽夹,又看看霍惊霜的脚,看到没有什么事情才开口:“只怕,他们早已察觉!” 这么些机关都动了,不可能村子里毫无察觉。 果然,风临暗话音落,村子里就犬声狂吠,纷乱一团。 “从山崖下去!”风临暗拎起霍惊霜,直奔悬崖而去。 霍小五跟在后面无比同情霍惊霜,看看,抓着腰带,就像是拎着一只小狗似的。 风统领,您老人家可以抱着啊,驮着啊,搂着啊,有便宜不占非君子! 拎着算是咋回事? 没看到她们郡主脸都黑了嘛! 不解风情,不解风情! 她一边跟在后面,一边吹着口哨。 风临暗眸光闪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有问。 崖壁上已经挂了绳索。 风临暗一手拎着霍惊霜,一手抓着绳子,飞速到了山腰。 霍惊霜头晕目眩,一头冷汗,心里只感叹,这腰带幸亏结实。 只是,她的人要断成两节了。 “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我长腿了!”霍惊霜忍无可忍。 风临暗手一抖,就把她立在地上。 霍惊霜踉跄着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被石头硌得呲牙咧嘴。 心里已经开始问候风临暗的祖宗十八代了。 也因为她这一坐下,只听嗖得一声,一枚羽箭从她头顶飞过,深深插入山壁。 风临暗再次提溜起霍惊霜,一边躲避箭雨,一边往村庄里窜去。 不远处的村庄已经是开始厮杀了。 风临暗扫了一眼,不是他的人。 低头看看霍惊霜,那就只能是她。 速度比他快,目标比他明确,嗯,小姑娘长大了啊! 小野猫也长出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了! 一个女子带着几名弓箭手挡住了去路:“准备去哪儿啊!” 风临暗停下脚步,神情冰冷,反手把霍惊霜抱起来,放到地上,推到身后。 那女子赫然就是之前上山偷情的二丫。 二丫身姿妖娆,此时依旧挺着傲人的胸,勾魂一笑:“风统领,刚才看我身子是不是前凸后翘?有没有心动?” 第113章 他不是我男人啊 霍惊霜骤然探头盯着她。 她知道他们在场? 知道还那么豪放,没有丝毫羞怯? “风统领这张脸,本姑娘倒是看中了。”她妖娆的扭着身子上前。 身后的弓箭手齐刷刷地用弓箭对着风临暗一行。 “若是风统领从了我,从此吃香的喝辣的,美人在抱,肆意享乐,不比给狗皇帝卖命的好?” 她艳唇微张,媚眼如丝,搔首弄姿。 那身段扭得,宛如一条美女蛇。 让人有毛骨悚然地感觉。 风临暗却是没有理会她,而是侧头看着看戏看得兴致盎然的霍惊霜:“你就这么看着?” 霍惊霜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她又没看中我,我也没有工具,不中用啊!” 风临暗的脸骤然黑了:“她在色诱我!” 霍惊霜从善如流地点头:“看到了啊,风统领,看好你哦!”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风临暗的肩膀,并且识趣的后退两步,留出足够的地方。 风临暗此时想要把霍惊霜掐死,他就那么不重要? 她竟然不吃味,竟然有心情看戏! 他浑身上下杀气弥漫,眸色森寒。 狼爪悄咪咪凑到霍惊霜身边:“娴郡主,如果有人觊觎你的男人,你要冲上去把那个女人打死,你男人才会高兴!” “男人也要被保护,也要看到自己的重要性,尤其是有点矫情的风统领!” 他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霍惊霜不懂啊。 她眨巴着眼睛,说得理直气壮:“他不是我男人啊!”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一棵树吊死!” 风临暗气疯了。 那二丫扭着腰肢还要靠近,就见一道红影闪过。 转瞬自己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在空中飞舞,然后啪唧落地。 她趴着抬头,就看到那些弓箭手就在她眼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 朝阳下,鲜血喷溅出一道长虹,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风临暗所过之处再无活口,都是一击毙命。 而他身形之快,她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等到她看清楚风临暗的身影,弓箭手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风临暗脚勾起一把弓箭,微微勾唇:“说,阮靖呢?” 二丫死死盯着风临暗,这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的厉害。 厉害的让人怦然心动。 她侧着身子,妖娆的躺着,手撑着头,冲着风临暗抛媚眼:“风统领要是让奴家跟在身边,奴家就知无不言。” 霍惊霜乐了:“可以,可以,风统领艳福不浅啊!一举两得,不错!” 垂涎三尺啊,留在她脑子里的还是衣衫半露,雪白跳跃的一片。 这二丫就是人间尤物啊! 她就不信,风临暗没有看到。 风临暗却是一个眼刀过来,声音凉飕飕的:“霍惊霜,你最好好好说话!” 否则,他不介意割了她的舌头! 气死! 都已经那样了,霍惊霜还是如此没心没肺,他白做了? 嘴唇白白破了? 原本以为霍惊霜是隐藏,和他一样。 如今看来,什么隐藏,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霍惊霜往后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地举手:“那个,风统领要是不要,我可以!” 怕别人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可以!” 一边对二丫抛了个媚眼:“骚……不,姑娘,看看我可行,也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二丫呵呵一笑:“郡主少了点东西,不能让我快乐啊!” 霍惊霜…… “快乐地方式千万种,为何一定要靠那不靠谱地东西!” 风临暗…… 在场地禁卫军男人们…… 娴郡主,咱可以稍微矜持一点! 风临暗深深吸了口气,挥挥手,那些禁卫军瞬间扑向村庄。 而他举着弓箭冷笑:“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 二丫接着搔首弄姿:“风统领真不心动?” 又长叹一声,哀怨凄婉,柔肠寸结:“风统领知道吗,我是被掠夺来的,本也是良家女子。这一来,就是五年,知道的东西有点多。” 风临暗笔挺站着,嘴角勾着森冷的弧度,却是半个字都没说。 霍惊霜左右看了看,找一块石头坐上去,从怀里掏出那个馍馍,撕着吃看戏。 这要是有瓜子就更好了! 霍小五一身是血的又从村子里疾奔而来:“老大,出事了!” 霍惊霜脸色一沉,撒腿就往村子里狂奔。 “你带着她!”风临暗对霍小五丢下一句,转瞬就到了霍惊霜身边。 一把捞起霍惊霜就往村子里窜去。 二丫的心思瞬间活泛起来,就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呵呵…… “小姑娘……” 这声音柔媚入骨,勾魂摄魄。 可惜,面对的是霍小五。 她一巴掌拍过去:“小啥小,谁小了,就你大!” 第114章 阮靖死了 村子里乱作一团。 有人引路,霍惊霜和风临暗很快到了一处房屋外。 这房屋院落,和任何一处见到的别无二致。 但是进了屋子后,就是别有洞天。 屋子都是依山而建,后墙的暗门已经被打开了。 里面是硕大的山洞,然后是无数的通道通向四面八方。 “老大,这些通道通向各家!” 风临暗看了看脸戴黑色面具的男子,这是霍惊霜的人? 霍惊霜没有说话,弯腰钻进去。 一进去就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里面密密麻麻吊着很多人! 不,是吊死很多人。 距离最近的,脸色青紫的,舌头伸得很长的,赫然就是阮靖。 狼爪上前一步,仔仔细细查看一遍:“没有戴人皮面具!” 那就真的是阮靖! 阮靖既然早有准备,都已经逃离承安了,怎么会去上吊呢? 霍惊霜往前走一走,那他身后是什么人? “承安驻军将领!” 风临暗突然开口,脸色极冷。 承安驻军将领,他曾经找到各人画像看过。 将领都在这里,士兵呢? 几千士兵呢?士兵的家人呢? 他们搜遍了整个山谷,再没有别的收获。 “村子里百姓呢?”霍惊霜骤然转头。 “都死了!”霍小五卸了二丫的下巴,把她扔在地上。 “本来和咱们打斗的,突然就开始口吐鲜血,然后就倒下去再无声息。” 霍惊霜挥挥手,除了霍小五,其余人退了出去,须臾间就消失在风临暗的视线里。 狼爪和一众禁卫军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有看到。 “中毒?”霍惊霜挑眉。 风临暗去看了看尸体,然后走回来,听到霍惊霜问,他点头:“嘴里都藏了毒!” “那他们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小五,之前听到了什么?” 霍小五扫了风临暗一眼,才低声说:“有人吹哨,小六追上去了。” 霍惊霜心头一跳,敢来这里送消息,明知道风临暗和他的人在这里的情况下。 不会是简单角色! “去接应!” 看着霍小五飞奔而出,她心里更是不安。 霍小六年轻生涩,对方指定是个狠辣角色。 风临暗扫了一眼狼爪,狼爪也跟上去。 其余人放下尸体后,重新搜索整个村子。 霍惊霜蹲下身子,细细看着那些死尸。 从时间推断,应该昨夜里就死了。 不可能是阮靖,只能是后面的人。 如果阮靖被抓,或者这些将领被抓,以风临暗的手段,多少会问出来一点有用的东西。 但是如果人死了呢,就是彻底斩断了这条线。 “统领!”一名禁卫军把一个包裹放在风临暗面前,里面都是从这里的人和房子里搜出来的小东西。 霍惊霜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海螺。 不是,是用海螺做得哨子。 有孔洞,而且长期被人拿着,表面很是光滑。 这可不像是大渊人会用的东西。 她的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来陆良玉的扇子。 那一片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是不是和那个密城有关系? 风临暗却是盯着一张纸的一角。 说是一角,因为其他地方被烧掉了。 这应该是从火堆里捡回来的。 风临暗把纸片递给霍惊霜,手指落在上面尚存四分之三的霍字上。 霍惊霜盯着那个字,心里一动,急忙掏出怀里的信件,展开放在一起。 书信的字体是行楷,霍最后一笔,回笔用力,所以横下会露出一个尖峰。 两张纸上,都是如此。 “这是同一个人的!”十年之前的陷害,十年之后的幕后推手,是同一个人。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沉沉地盯着那两个相同的霍字看着。 这个人如果只是怕霍家功高,镇国公府成为他的拦路虎。 霍家已经败落了,他应该放心才对。 但是十年之后,依旧在图谋,无论是承安的银子,还是承安的人,都指向要给可能,谋反! 他在为谋反积蓄力量,同时削弱大渊的实力。 如今的承安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战斗,抵挡外敌的能力。 但是,他并没有和霍惊霜说。 霍惊霜把信件和那一角纸收起来,却也没有说更多。 “统领,找到了银子!” 禁卫军的话音落,霍惊霜的眼睛骤然亮了。 风临暗转身走出去。 霍惊霜这次是飞速跟了上去。 那是一处地窖,上面的粮食菜类搬开之后,就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再找!”绝对不止这些。 霍惊霜蹲下,用手摸了摸,这冰凉凉,滑溜溜的触感。 银子啊! 风临暗简直没眼看。 “装,你能拿动多少就拿多少!” 他就当没有看到。 阮靖趁着水患,洗劫了承安的豪富之家,这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霍惊霜吸溜吸溜口水,恋恋不舍的站起来:“不了,承安还要用银子。” 第115章 阮靖真的死了吗 风临暗狐疑地盯着霍惊霜,改性子了这是? 霍惊霜艰难地挪开自己的目光。 “承安百姓的房屋都冲垮了,这个钱,是不是用来重建,如果交上去,只怕再次发放下来,还是层层盘剥。” “承安重建,我已经上奏圣上,请二皇子来了。有他坐镇,有他亲自经手,应该会好一点。” 风临暗低头看着一地窖的银子。 如果不仅仅是承安一地,他们这么些年,会搜刮了多少钱财。 那样一个庞大的数字,做什么都足够了。 霍惊霜接着蹲在一边,把半个馍馍拿出来撕着吃。 阳光下,她吃得很是满足,眼睛微微眯着。 风临暗有时候,不明白霍惊霜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遇到的事情,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情,偏偏她就是淡定的很。 完全不是京城里上蹿下跳的状态。 二丫也被拎了过来。 此时靠着墙坐着。 霍惊霜就蹲在她的身边,一边吃着馒头一边侧头看着她:“阮靖真的死了吗?” 二丫骤然转头看着霍惊霜。 却发现霍惊霜根本就没有看着她,而是吃着馍馍看着远处的山峦。 馍馍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二丫笑了笑:“可不就是死了吗,你不是看到的吗?就躺在山洞里,脸色青紫,舌头伸得老长。” 霍惊霜笑了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但是二丫明显感觉,霍惊霜不相信。 “龙城珍宝阁的杨掌柜,应该不在了!”霍惊霜接着笑道。 不是跑了就是死了。 幕后之人既然要彻底断了这条线,那就会斩断一切。 二丫的眼神一冷,看着霍惊霜的目光多了些戒备。 这霍惊霜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云淡风轻。 相反,她倒是感觉,霍惊霜或许比风临暗还要难缠。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和你席地幕天,颠鸾倒凤的那个人,就是杨掌柜派来的。给你的消息是猎犬已到。” 霍惊霜又撕下一块馍馍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兔子一般。 二丫一愣,脸色变了一下,这么说,那个人已经被抓了。 “所以,你们明面上是阮靖的人,实际上不是。还是实际上是阮靖的人,表面上不是?” 阮靖以为是为了自己筹谋,最后可能还是为了他人作嫁裳。 也有可能,真的阮靖早已经遁逃。一切都是幻象。 反正,她是不相信阮靖死了。 他也筹谋了十年了,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二丫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反正霍惊霜无论说什么,最后不过都是猜测。 想要从她嘴里挖出来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霍惊霜却是并没有问下去,而是看着天上毒辣辣的日头叹息:“承安一片汪洋,很多被淹没后的土地,被大雨浸透的土地,在烈日下,直接开始蒸腾。” “整个承安就像是一个大蒸笼,草木活不了,人也活得艰难。” “我一路过来,看过生吃活人,看到死人被分食,路上白骨累累。” “匪患四起,或者的女子被劫掠被欺凌致死。” “就连阮靖走之前,还要在承安放上一把火,整个承安处处被泼上火油,他还放出风声,说要在承安发赈灾粮。” “四下百姓为了活命,想尽一切办法去了承安。” “而他在承安放了一把火,大火里到处都是哭喊声。” 霍惊霜侧头看着二丫,脸上却是带着冷然的笑:“他是走了,却要整个承安陪葬!” “你们愿意敛财,愿意谋反,有仇有有怨,找正主去。” “可是你们,草菅人命,伤及无辜,敢问,你们是什么样的正义之师?” 二丫没有说话,却是脸色惨白,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你胡说!”二丫显然是不相信的。 “他们是为了让我们生活的更好。” 霍惊霜嘲讽一笑:“你们过好了吗,你的家乡父老过好了吗,都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了!” “我不信,不信!” 继而又朝着霍惊霜扑过来:“承安城都烧完了吗,啊,烧完了吗?” “他们紧闭城门,四个城门都堵上,看着烧的,如今除了四面城墙,里面是一片废墟。” 二丫颓然趴在地上:“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都走了,说是去过好日子,安居乐业,吃喝不愁,没有官府欺压,没有苛捐杂税……”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死死盯着霍惊霜:“你在说谎!” 霍惊霜低头看着她,镇定森冷地和她对视:“承安水患,人尽皆知。” “那是大渊皇帝得位不正,遭受地天谴。” “若非大渊的官员互相勾结,在修建堤坝地时候偷工减料,何至于今日。” 霍惊霜气笑了:“好像,你的阮大人,就是其中罪魁祸首!不然,这银子从何而来?” 第116章 所以,阮靖没死 二丫拼命摇头:“你不可这样说阮大人,是他和贪官对抗不成,才落到今日下场。” “他对我们极好,吃的穿的用的,从来不曾短缺过。” 霍惊霜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因为发疯而扭曲。 明明是一个美人,此时却有面目狰狞的感觉。 看来,这都是阮靖的说辞。 “所以,阮靖没死!”霍惊霜盖棺定论。 二丫悚然! “所有的死亡,都是为了阮靖顺利离开,可对?”霍惊霜依然在笑,可是那笑容里杀气弥漫。 “我猜,京城来的杀手,你们早已经解决了。今日这一幕,是给我们看,也是给京城看的。这死遁的计谋用得好!” 二丫惊悚的看着霍惊霜,这女子,近乎妖孽。 她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阮靖死了! 那他们这么多人的牺牲,都是白费功夫了?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二丫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绝望。 她骤然从地上跃起,扑向霍惊霜。 霍惊霜却是吃着馍馍,压根就没有动。 只听扑哧一声,一柄羽箭插入二丫的大腿,她噗通一声掉落在地上。 扑起一地的尘土。 霍惊霜瞪了暗一一眼,吹了吹馍馍上的灰尘,接着吃。 “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杀了我!” 二丫趴在地上嘶吼,疼痛让那张脸越发惨白。 “死?想什么呢,怎么会让你死呢,带你去承安,看看你的亲人,你的邻居,你的朋友都成了累累白骨,回去赎罪啊!” 二丫瑟瑟发抖:“你骗人,你说得都是谎话!” “嗯,你的阮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这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赈灾粮是自己飞走的,豪富之家是别人劫掠的,百姓是自己找死,都怪别人!” 霍惊霜那是从善如流。 二丫颓然喘气,腿上流出的鲜血染红地面,然而她的眼睛比鲜血还红。 霍惊霜又是轻飘飘来了一句:“记得当初自己怎么到这里的吗?” “以为密城是人间天堂?” 霍惊霜不看二丫震惊的脸色:“土地没人耕种,脏活累活没人干,士兵没有女子服侍,做人奴仆,自然不愁吃穿!” 二丫抖抖嗦嗦:“你,你胡说!” 霍惊霜冷笑一声,却是再不说话了。 也压根就没有问二丫什么的意思。 “我不会说的,什么都不会说的……” 霍惊霜吃完了馍馍,拍拍屁股起身:“我也不想知道。你放心,我啥都不问。” 然后,就那么走了。 走了? 二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 风临暗侧头看着走过来的霍惊霜。 “阮靖活着,里面不过是替身。” 继而嘲讽的笑了:“这阮靖一张嘴真的舌灿生花,竟然能让人如此信任他,甚至为了他去死!” “已经布置下去了,大渊境内,严密排查,他人数不会少,即便是分散,陆陆续续的也很是惹人注目。” 霍惊霜却是皱眉:“我总是感觉,他和南安不无关系,从南边,走水路,也是极快。并且不是在咱们的势力范围内,活动更加自如。” “为何不是走西边,绕北宁走?”风临暗看着霍惊霜微笑。 “其一,,路远。其二,北宁那个风格,不会允许任何肥羊过境。阮靖把银子全部都给北宁也喂不饱他们。危险性太大!” 霍惊霜也没有藏着掖着,她低头看着那阳光下闪着光芒的银锭子。 “长大了,终于长脑子了!”风临暗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霍惊霜…… 到底是大了七岁,这个感觉,的确有她祖父的感觉。 罪过,这是对祖父他老人家的不尊重。 “有时候,风统领不说话更引人遐思。”霍惊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风临暗挑挑眉,不置可否。 最后,他们发现银子一菜窖,珠宝一箱,兵器一屋子。 甚至,这个小小的村落,还有铁匠,所有工具一应俱全。 霍惊霜也就突然知道了,阮靖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都有一技之长,这些就是他最终目的的基石。 “把人都埋了!”风临暗从一具尸体旁边起身。 “中毒?”霍惊霜看着一张张乌青的脸。 “中毒,还是蛇毒!” 风临暗眉头紧皱,蛇毒可是不容易采集,阮靖手里有能人啊!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很是悲凉。 为了权势地位,为了一己私欲,让无数人位置丧命。 用累累白骨堆积出的权势,究竟有何意义? 青天白日,高山长河,她却突然有要落泪的冲动。 她似乎看见了北疆战场的尸山血海! 第117章 你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老大!”霍小五浑身是血的跑来。 而她的后面,狼爪背着人事不省的霍小六。 霍惊霜疾奔过去:“小六!”话音已经开始哽咽。 等到看清楚霍小六腰腹都是深深的刀口,霍惊霜一个踉跄。 也顾不得掩饰了:“小七,霍小七,过来救命!” 一边抱着霍小六放在霍小五拖过来的床榻上,一边红着眼睛盯着霍小五:“叫霍小七来救人,叫小七……” 霍小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泪水,窜出屋子,下一瞬,尖锐的呼哨响起。 不过须臾间,就看到一人提着药箱,从枝头到屋顶,一路飞奔而来。 她直接扑到床榻跟前:“男人退出去!” 她的声音冷沉。 风临暗挥挥手,和众人一起退出去。 众人还没有回魂,那个霍小七的速度大家都看到了。 绝对在他们之上。 那是,霍惊霜的人? “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风临暗的声音极冷,冷得让人明明在阳光下,却是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脚步声响起。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群身着竹青色劲装的男女疾奔而来。 到了院子门口自觉站定。 他们脸上戴着竹青色面具,这样一身,隐入山林,估计都很难找到。 为首一人把一个浑身是血,四肢都被用折断,下巴卸掉的人扔到风临暗面前。 “风统领,这是其中之一!其余的还在追捕!” 风临暗看了狼爪一眼,狼爪立刻拎起去审问。 “多少人?”风临暗问道。 “十多个,顶尖高手!似乎冲着阮靖来的。在看到村子情况之后,掉头回去,被小六发现一人去追,我等赶到的时候,小六……” 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只是手死死地抓着刀柄,青筋暴起。 他身后的人皆是静默无声。 院子里,霍小七试了试霍小六的脉搏,又看了看身上深深的伤口。 对着霍惊霜摇了摇头。 霍惊霜眼睛红了,她死死攥着拳:“尽全力!” 霍小七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住满心翻腾的情绪。 给霍小六喂了一颗药吊命,让霍小五去熬参汤,又止血,逐一清理伤口。 霍惊霜握着霍小六的手,她的手冰凉,无论她怎么搓都搓不热。 “小六啊,撑住啊,你不是还要和我去北疆吗,你说想要看看辽阔的草原,看看牛马成群,你说将来你想当个女先生的……” 泪水模糊的眼前,是霍小六笑着的,羞涩的红通通的脸。 “小六,坚持住,求你!” 霍小七一边清理小六的伤口,一边落泪。 吞她是大夫,她最清楚目前的情况。 霍小六伤口太深,流血太多了。 “给她换一身干净衣服!”霍惊霜话音落,门外递进来一套衣服。 霍小六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小六!”霍惊霜急忙凑过去。 霍小六眼睛里一片迷茫,听到霍惊霜的声音,终于慢慢有了焦距。 她侧头看着霍惊霜,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终于扯出一抹笑痕:“老大,不哭!” 霍惊霜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满脸是泪。 “小六,坚持住!”霍惊霜紧紧握着她的手。 霍小六又咳嗽了一声,反手抓着霍惊霜的手:“长姐,小六要回庄子!” 霍惊霜点头:“好,长姐带你回去!” “长姐,他们来自京城,说了,说了,府里世子爷吩咐,其他没听见……” 霍小六剧烈的喘息着:“长姐,他们提到护国寺!” “长姐,世子爷在护国寺……” 霍惊霜点头:“我知道,咱不说了,休息一下!” “不,长姐,我杀了两个,值了。那个领头的左手小手指被我咬掉了。他要回京城复命。” 她的右手艰难举起来,在霍惊霜面前展开。 一枚银扳指躺在她的手心,躺在一片鲜血里。 “那个头儿的,长姐,小六,小六值了……” 话音落,她的手颓然落下。 “小六!”霍惊霜痛哭出声。 霍小七掩面而泣。 霍小五端着参汤疾步而来,愣在门口,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院子外齐刷刷地奔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泪纷纷落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失去自己的伙伴。 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地疼痛感。 第一次感觉,夏日炽热的阳光也是冷的。 霍惊霜趴在霍小六的身畔,泪水纷飞。 “老大…” “老大,报仇!” “给小六报仇!” 霍惊霜终于缓缓站起来。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神情森冷。 “他们不会相信阮靖死了,此番定然追着阮靖而去!” “即日起,你们只有一个任务,跟踪他们,找到阮靖,同时除掉他们。不要单独行动,互相照应。我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第118章 还有我 霍惊霜闭了闭眼睛,咽下所有的酸涩:“和你们大哥联系,拉开一张大网!务必,一网打尽!” “是!”那些人齐刷刷地应道。 一个一个走上前,和霍小六告别。 “小六,等着哥哥给你带好吃的!” “小六,姐姐给你带你喜欢的话本!” “六姐,你喜欢的花,回头我给你采一束!” “六姐,回来请你喝酒!” …… 一个一个含泪说完,转身出门,没有再回头。 “小七,带着小六快马加鞭去京城,就葬在我母亲坟墓的旁边!” 风临暗终于走上前:“让狼爪同去,他知道怎么避开京城里的视线。你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霍惊霜咬紧了嘴唇,恨不能带人现在就去把京城掀个底朝天。 风临暗却吩咐狼爪:“顺便暗中排查左手小指断了的人!” 狼爪抱拳领命。 风临暗又转头盯着霍惊霜:“不要去京郊的庄子,暂时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他们落入有心人的视线,不是一件好事。” 霍惊霜双眸血红地瞪着风临暗:“可是,小六想要回家!” “但她定然不想有更多人丧命!” 风临暗握着霍惊霜的肩膀,逼着她抬头和他对视。 “敌人势力不明,谁先暴露谁先死!你还有很多人,难道你希望他们枉死?” 霍惊霜不语,双拳紧握。 只恨她还不够强大! “越是有事情触动你的感情的时候,越是不能感情用事!因为这个时候,你并不理智!” 他眉眼深深看着霍惊霜:“而这一点不理智,这一点不谨慎,可能会死更多的人!敌人瞅的,就是这个弱点。” 霍惊霜定定站着,额头往前抵在风临暗胸口,呜咽出声。 犹如受伤的小兽在嘶鸣。 众人无声退出去。 风临暗抚着霍惊霜的头发,心里紧巴发疼。 他不喜欢看到她的眼泪,希望她可以永远那么没心没肺的笑着。 因为他知道,霍惊霜没有可以依靠。 反而,霍惊霜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是很多人的依靠。 只是此时,他又是欣慰的。 在这样一个时候,他在,并且被霍惊霜当成依靠。 他希望以后,他都可以是霍惊霜的依靠。 霍惊霜的眼泪打湿了他胸口的衣服,也灼疼了他的心。 良久,霍惊霜终于摸了一把眼泪站直身子:“多谢!” 风临暗抬起袖子,擦干净霍惊霜脸上的眼泪:“还有我!” 只有三个字。 但是那是一种,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的笃定! 霍惊霜点头,招呼霍小七和狼爪进来:“秘密回去,注意隐蔽。一定要让小六入土为安,必要时可以求助外祖父。不要惊动咱们京城任何人。惊云也不必知道。” “安葬了小六之后,小七留在京城。” 霍惊霜鼻音浓重,却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 霍小七点头。 “留意护国寺动静,京城开始暗中排查!通知南安,助他们一臂之力!” 风临暗加了一句。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风临暗,他在南安也有势力? 风临暗却是没有说话。 彼此心照不宣,霍惊霜也没有多问。 一行人霍惊霜看着狼爪和霍小七启程。 直到他们的背影看不到了,霍惊霜才对霍小五说:“让人给霍小六画张像,不要忘了她。”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疼得喘不开气那种。 一行人带着二丫和金银下山,船只已经等着了。 颜麓迎上岸:“郡主,有人要买霍家老宅,您要不要见一见?” 霍惊霜点头:“见!” 声音却是格外冷静沉稳。 风临暗看着霍惊霜和霍小五策马而去,站立船头良久没有说话。 “统领!”暗一立在风临暗后面。 “知道传消息该怎么说?” 这事情瞒不住暗一,但是必须抹掉痕迹,瞒住京城。 “知道!”暗一点头。 换一种方式说,霍惊霜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看着她哭,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且暗中回京,弄出来点动静,扰乱视线。搅混京城的水。” 风临暗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森冷的笑容。 人做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谁。 搅混京城的水,总是好抓一点。 “西城区那个青楼,只怕他们也不会留,弄出来两个人审审。” 风临暗的手指哒哒敲着船栏:“毕竟有世子爷的也不过就那么几家,一点一点挖!” “是!” 暗一领命,下了船,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龙城渡口等娴郡主!” “是!” 船只启程,顺江而下! 风临暗立在船头,眉眼深深看着澜江之南的南安。 估计,有人安稳久了,皮痒! 第119章 小六重伤不治 龙城驻军军营里。 听到脚步声传来,屋子里的人摇着扇子缓缓转身。 一双桃花眼盈满了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的样子,更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霍惊霜从门外走进来。 霍小五的衣服上还有没干的血迹。 这让屋子里的人眸色一冷。 霍惊霜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身上也沾染着血迹。 颜麓介绍道:“这是南安温公子,意欲在龙城开铺子,寻落脚之处。郡主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送上茶点。 而他退了出去,并把门口的士兵都叫走了。 他知道,仙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们身上的血迹和神情就知道。 霍家,只要想起,他的心里总是会有一种悲戚。 温御摇着扇子,翩翩如玉公子的模样。 只是鞋子是,衣袍的下摆都是灰尘。 就连头发上都落了一层灰。 显然是快马加鞭而来。 霍惊霜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抬眸说道:“温公子请坐!” 霍小五转身出去,站在门口。 温御才啪嗒收了扇子,在霍惊霜身边坐下:“怎么了?” 霍惊霜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已经给哽咽。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滚的酸涩:“小六重伤不治!” 温御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双桃花眼瞬间杀气弥漫:“阮靖的人?” “阮靖后面的人,京城某个府里,某个世子爷派出来的杀手,顶尖的!” 霍惊霜抬起头,让眼里的泪水淌回心里:“她杀了两个,咬断对方首领的小指,夺下对方的银扳指!” 霍惊霜把那染血的银扳指放在温御面前,顺便拿出那枚银戒。 “这些上面都有一条蛇的图案。风临暗说,工艺像是大渊京城的。” 温御拿起银扳指:“我会让人查!” 霍惊霜又说:“我怀疑阮靖和南安有关系,杀手里有倭人,用倭刀,海上有一座岛,叫密城!” “他们已经追着杀手走了,我想他们会从南安通过。” 温御冷笑一声:“南安是那么容易过的吗!交给我!” “温御,我心里疼!小六……”霍惊霜说不下去,隐忍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下。 温御蹲在霍惊霜面前,翻开外层袖子,用里面干净的衣服擦着霍惊霜的眼泪。 “霜儿,放心,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顿了顿又说:“小六好样的,她弟弟已入私塾,今年就可下场参加童试。小六绝不希望你哭哭啼啼的。” 霍惊霜看着他,撇撇嘴:“以后不会哭了,我只会让别人哭!” 温御点头:“嗯,这才是我认识的霍惊霜!” 他起身,看着外面的天空:“霜儿,其实,他们都有这个准备!” “所以,你也要有这个准备,你的路注定一路血腥,逃不掉的。他们作为霍家军的后人,一样逃不掉,这是他们的宿命!” “若能安然,我真的不希望走这样一条路。可是我的母亲,我的父兄,我十万霍家军,不能枉死,不能被扣了忠义的名头,死于阴谋诡计。” 她艰涩地眨了眨眼睛:“北疆屠城的错,不能是落在我父兄头上,我知道,他们暗地里在说,霍家军无能,害得北疆屠了几座城池。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拿这个说事。我要把他们挖出来!” 温御点头:“北疆商队已经有明剑线索了,再等等!” 霍惊霜从怀里掏出霍家老宅的图:“不用急于建成,先挖深一点,找干净,一定还有人放了什么东西。” 顺便把昨夜霍家老宅的事情说给温御听。 温御眸色越冷:“这只能说明,你父兄和霍家军的死有隐情。是有人蓄意而为!” 霍惊霜点头,冷笑一声:“所以,我们没有猜错。霍家死于功高。” 温御拿出一叠银票给霍惊霜。 颜麓听说要卖老宅。 找了官衙的人,在龙城驻军的军营里,这霍家老宅就易主了。 霍惊霜丢下一张银票给官差买酒喝,顺便和温御告别。 温御摇着折扇,又是笑眯眯地样子:“娴郡主走好,温某人多谢娴郡主割爱!” “愿温公子得偿所愿!”霍惊霜端坐马上,对着温御点点头,策马而去。 颜麓不胜唏嘘。 霍家当年名扬天下,后来功高震四海。 如今,竟然落魄到连老宅都守不住了。 可惜,可叹! 温御摇着扇子翻身上马:“颜将军,回头会有人来收拾老宅,还请通融一二。” 颜麓抱拳:“自然,温公子放心!” 温御策马而去,只是转身的刹那,脸就沉了下来。 敢动他的人,呵呵,等着被他剥皮抽骨,不知道是哪家世子,那就所有都算上! 他啊,从来不是什么善人! 第120章 硬生生分开吗 霍惊霜策马到了渡口。 勒住马,就看到风临暗笔挺的站在船头。 绯红绣金色云纹的衣袍,黑色金纹护袖,同色护肩和腰带,就那么负手而立站在船头。 站在夏日的烈阳之下。 黑色嵌金纹的帽子下,一张脸越发如同玉雕一般。 眉如锋刃,眼眸漆黑,唇色微红。 明明气势逼人,却又散漫的勾魂摄魄。 自成风景! 风临暗也在看着霍惊霜,她端坐马上,红色的衣袍因为撕扯过,破烂脏乱,脸上还有没有消除下去的蚊子咬的痕迹。 眼睛因为曾经哭过,微微的红肿,就连头发都是凌乱的。 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隐忍而镇定的。 似乎和曾经在他面前哭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直接的面对面的生死离别,霍惊霜是第一次经历。 这是一条充满血腥和死亡的路。 有些东西,有些失去,她必须要去面对。 船只靠近岸边,风临暗对霍惊霜伸出了手。 霍惊霜低头看了看,风临暗的手依旧白皙修长,但是上面多了很多道血口子。 这一次,她伸出手去。 她的手背上,横七竖八的伤口,依旧是血肉模糊。 看起来格外丑陋。 霍惊霜借着风临暗的手,翻身下马,跳上船只。 霍小五把马匹还给颜麓,也上了船。 不过,她翻着白眼从风临暗的眼前过去,这是占便宜是不是,她家郡主都上船了,还不松手。 霍惊霜拽了拽手。 风临暗才终于松开:“给我换药,伤口好像裂开了!” 霍惊霜顿了一下,回头想要叫个人,发现禁卫军们识趣的都躲开了。 一个都看不到。 她只能点头。 船舱里,风临暗坐在窗口的床榻上,松开腰带,把上衣往后扯,退到腰间。 劲瘦结实的上身就完全暴露在霍惊霜的眼前。 霍惊霜虽然是满京城调戏男子,但是这么看着男子的上半身,还是第一次。 她感觉脸在发烧,但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带着光泽的肌肤,一看就不会粗糙,应该很好摸。 吸溜了一下口水,嗯那弧度,那纹理,那线条…… 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风临暗虽然没有回头,却是轻笑一声:“本统领知道自己好看,所以,娴郡主能不能,先处理伤口,别光顾着看,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暧昧无比! 霍惊霜的遐思瞬间被打破,好好的为什么要长嘴啊! 伤口的确是裂开了,甚至还多了一处新的。 霍惊霜就响起昨夜从山上滚落的时候,定然是那个时候伤了的。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又是抱着她上树又是跳崖的。 她叹口气,用布巾蘸了温热的酒,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擦拭。 疼的时候,风临暗的背会僵硬一下,但是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霍惊霜终于清理干净,敷上药粉,然后用白色的棉布一层一层的包扎。 在把棉布绕到风临暗前面的时候,就像是把风临暗抱在怀里。 等到她打好最后一个结,还没有来得及缩回手。 风临暗就往后一靠,直接靠进了霍惊霜的怀里。 把半跪着的霍惊霜直接靠着坐在床榻上。 “风临暗,起来,包好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霍惊霜探头一看,风临暗闭着眼睛,半靠在她的怀里,依然睡去。 这个时候,霍惊霜才发现,他的身体滚烫。 她招招手,霍小五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撇撇嘴:得寸进尺的登徒子! 霍惊霜低声说:“端盆温水,拿布巾来!” 霍小五不情愿的出去了,虽然她不想做,但是现在这个场面也不能让那些禁卫军看到啊! 有损她家郡主的好名声。 霍惊霜接过拧了水的布巾,给风临暗擦拭,最后又放在他的头上。 船只摇摇晃晃的往下游而去。 霍惊霜动了动身子,想让风临暗躺在床榻上。 谁知他动了动,头枕在她的腿上,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蹭了蹭:“小丫头,别动……” 声音含含糊糊的,眼睛都没有睁开。 霍惊霜一双手高举在空中,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她求救的看着霍小五,她真的没有这种相处方式的经验啊! 霍小五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并且带上了舱门。 她能怎么办?硬生生分开吗? 她可以理解,风临暗这是变相的让她家郡主忘记悲伤吗? 那就抱团取暖! 霍惊霜拽了枕头塞在身后,靠在窗口打了个呵欠。 晃晃悠悠间,眼睛就迷蒙起来。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风临暗飞快扫了她一眼,然后闭眼睡去。 阳光炽热,水流如歌,晃晃悠悠中,霍惊霜似乎看到了十四岁的风临暗。 霍惊霜,说出话是要负责的,你说娶我回去,我当真了,你也别想逃! 第121章 你关心吗 温御立马江边,看船只在江面上渐行渐远。 他啪嗒打开折扇,呼哧呼哧地扇了几下,才冷冷吩咐:“查查风临暗!” 他对霍惊霜的图谋太明显。 毕竟,男人才是最了解男人的。 风临暗那个老男人那些龌龊的心思,哼哼,他可是看得很清楚。 他家霜儿,那是初初开放的一朵娇花, 惦记的人多了去了。 就风临暗那个老的,哼哼,他看不上。 身后的小厮笑嘻嘻地嘀咕:“江边风大,不热,是不是公子的心不静了?” 温御冷冷扫了他一眼:“就你懂,本公子要大开杀戒,懂吗?” 小厮翻个白眼:“就说,到底要谁家的铺子关门!” 他家公子发威,就有人要破财。 百试百灵。 散财童子,就是他家公子是也! 当然,是散别人的财! “大渊京城,有世子的人家都试试?” 温御微微眯着眼睛,他家的花不好碰,更别说是让其枯萎了。 小厮也是直接:“镇国公府有世子!” 温御的扇子啪嗒合上,恶狠狠敲在他头上:“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你还要窝里反?” 被敲的小厮苦着脸跟在后面,明明是他说话说不清楚。 坏人! 温御再次深深看了远去的船只一眼。 “把人都带过来,龙城和承安都要有人修房子,我家大米不养闲人!” 小厮也不敢说话,怕挨打! 今日,他家公子有毛病,不要触霉头! 温御上船渡江,南安如果有人和阮靖勾结,哼哼…… 他最近的刀有点钝了,需要人肉来磨磨。 而且,建房子需要钱啊,哼哼,剥谁的皮比较好呢? 船只顺流而下,半日之内,已经到了承安。 此时,西边的天幕上残阳如血,远处的整个仙山,都被这红光笼罩着,恍如幻境。 却无人得知那幻境里的血腥。 霍惊霜从梦中猛然醒来,就发现风临暗在看着她。 他就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就那么眉眼深深地盯着霍惊霜。 那目光炽热,充满了占有欲,怎么看都像是猛兽盯着他的食物。 霍惊霜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食物,所以,她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此时的风临暗,看起来,离她很远。 又是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那种疏离感。 霍惊霜敛下眉眼,之前,不过是夜色眯了眼睛,而刚才,风临暗不过是因为高烧昏睡。 她已经很能适应,反而是这种疏离,让她感觉更是自在一些。 毕竟梦里被风临暗拿着凤冠霞帔,追着求娶的场面,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霍惊霜坐起身,看一眼窗外,河面上都铺着一层红色,波光潋滟。 她一下床,一步还没有迈开,人就往前倒去。 她的腿,被压的已经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风临暗眼疾手快地伸出腿,霍惊霜就直接趴在她的腿上。 然后,他的腿就这么挑着霍惊霜缩水去,一只手一拎,霍惊霜就坐在他的腿上了。 这个姿势,委实是让人感觉到羞涩。 尤其是隔着夏天这薄薄的衣料,感觉到那种烫人的热度。 她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撑着桌子:“我腿麻了,一会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撑着跳下来,坐到临边的椅子上。 风临暗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霍惊霜叫霍小五。 “给我揉一下,腿麻了。” 霍小五一下手,霍惊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之前是麻木没有感觉,此时是针扎一样的酸疼,那滋味,真的是别具一格。 风临暗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低敛眉眼,目光却是落在自己的腿上。 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失去了重量,失去了温度,空荡荡的。 他的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此时紧紧攥起。 神情看起来,却是颓然。 大概是因为高热,脸色看起来白中带着红,尤其是那薄唇,越发显得嫣红,滴血一般。 一双眸子里氤氲着雾气,波光潋滟的,引人入胜。 此时的风临暗看起来,没有了那种尖锐的冰冷的,凌厉的气势,莫名让人感觉很好欺负。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他似乎很是委屈的样子。 她的声音也不由得放柔了:“那个,你还是吃点药,你发烧了。” “你关心吗?”风临暗抬头看着她,骤然来了一句。 霍小五不由得瞠目结舌,怎么回事,就问怎么回事? 活阎王风临暗是怎么说出来这么娇滴滴的,委委屈屈的话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霍惊霜对上风临暗明显带着委屈的眼睛,一时无语。 她要怎么办,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风临暗啊! 第122章 娴郡主要负责吗 这么弱弱的,软软的,似乎很好欺负的风临暗。 那一张脸更是艳若桃李,风华逼人。 霍惊霜心里一动,语调先是软了几分:“你先找人看看,吃点药!” “你担心吗?”风临暗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霍惊霜。 霍小五简直就没眼看。 一个矫情,一个不敢直接面对,都睡到一起了,矫情什么! 不 ,是睡在一张床榻上。 这是玩你追我逃? 她猛然站起来:“她不关心,她给你擦了半天!” “她不担心,她让你睡在她的腿上,名节还要不要了,清白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然,可能她家郡主没有清白名声那个东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共处一榻,还看了身子。 这是个男人,都要担起来,不是这么弱弱的问,你关心我吗? 我呸! 矫情的男人! 风临暗如她所愿的问了:“所以,娴郡主要负责吗?” 霍惊霜呆了。 这貌似,应该,是她的说辞? 霍小五死死盯着风临暗白里透红,艳若桃李的脸,这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厚成这个样子? 她能不能用刀戳一下试试吗? “我的身子,娴郡主看了,摸了,我的床榻,娴郡主睡了。所以,要负责吗?” 他说着往后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而妖娆。 一个男人,能有如此妖娆的身姿,也是诡异地很。 看着霍惊霜瞠目结舌。 他冷哼一声:“本统领这等姿色,这等身子,天下再无其二,怎么,不满意?” 霍惊霜就是挺急的,她频频看着霍小五。 就问,这个毁人清白,被人追着要负责,应该怎么办? 霍小五捂着嘴,速度极快的从船舱里窜出去。 舱门一关,就听到她在船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六啊,风临暗让郡主暂时忘了悲伤,咱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可是,又怕他不是真心,又怕他让郡主受伤。 若是你还在,定然能出谋划策,说出个一二三是不是? 霍小五笑着笑着,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直接涌出。 “你怎么了?”狼牙跳上船,看着这个姑娘先是笑,然后就开始哭。 似乎格外伤心的样子。 霍小五用衣袖抹了抹一脸的泪水,猛然站起来,怒瞪狼牙:“关你什么事情!” 狼牙惊讶,哦,好凶的姑娘! 又感叹,这姑娘真美!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霍小五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狼牙:就问他招谁惹谁了! 他转身往船舱里走去,却是一转身就被人差点撞倒。 他踉跄着站稳,就看到霍惊霜面红耳赤,夺门而出。 狼牙:就问,有什么是他这个贴身侍卫不能看的? 又探头看看里面,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慵懒而妖娆的统领。 那唇色娇艳欲滴,那脸色灿若桃花,那眼睛波光潋滟,就连那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这是,这是,干了什么坏事了吗? 狼牙想要捶胸顿足,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好事情啊! “滚进来!”风临暗冷哼一声。 狼牙利落地滚进去,又一眼看到风临暗嘴上的伤口,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凌乱的床榻。 这一定是有事情,一定是! “熬药去,本统领发烧了!”风临暗踢了了狼牙一脚,“别探头探脑的!” 狼牙意犹未尽:“爷,你们……” 风临暗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滚!” “好嘞!”狼牙立刻就滚了,看来是没成, 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他家爷的童子身啊,究竟要留到什么时候,这个又不值钱,那么宝贝做什么,能送出去就送啊,送啊! 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爷,祁明喻已经到了承安。”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缓缓起身:“知道了!” 船只靠岸,大堤上已经汇聚了很多百姓。 狼牙带人已经搜来了很多量马车,此时大堤上,百姓正热火朝天的把从山上运来的土石装在袋子里,然后再塞进马车里。 还有废旧的船只,甚至有木匠打了硕大的木箱子,也填满了土石。 只等堵住决堤之处。 “姐姐!”祁明喻老远就看到红着脸的霍惊霜。 霍惊霜顿时停下急匆匆的脚步,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咳嗽一声:“你准备怎么办?” 这话一本正经的。 祁明喻看着端着的霍惊霜,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吃错了药,还是撞到了头?” 霍惊霜怒瞪祁明喻,拳头攥地咔嚓响:“信不信,我一会让你喂鱼!” 祁明喻松了口气,这就对了,这才是霍惊云凶残的姐姐。 第123章 我去谢家书院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祁明喻:“堵缺口,疏通水路,安置百姓,发放赈灾粮,要是让我发现你有猫腻,我第一个杀了你!” 顺便又警告一句:“我家惊云交好的朋友,必须不是坏人!” 祁明喻瞬间举起手:“我听话,我不是!” 一眼看到风临暗,委屈的撇嘴:“风大哥,姐姐有些吓人!” 风临暗冷哼一声,靠在船头:“祁明喻,你比霍惊霜大,装什么弱小。” 霍惊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果然是,他比她还大了些。 又审视的盯着祁明喻,惊云还小,不会被这厮给带坏! 祁明喻苦笑:“姐姐多虑了,那妖孽不玩死我就不错了!” 说着就往船上走去:“姐姐也上来一起探讨一下!” 霍惊霜是头也没敢回:“本郡主和他不对付,你们自己商量就好!” 说着,大步走了。 祁明喻盯着霍惊霜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风临暗的咳嗽声传来,他才转头上船。 “明溪楼捐赠了上百万斤粮食,加上京城带来的赈灾粮,暂时解决了燃眉之急。现在要堵缺口,引洪水东流,同时,瘟疫已经有蔓延的趋势。谢家书院已经用来作为治疗的地点。还有灾后重建,这是大事!” 风临暗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神情淡淡,语调却是带着那么一些冷意。 祁明喻点头:“我有心理准备。就从先堵决口开始!” 承安的人间地狱,他一路走来,看在眼里。 风临暗点头,却是没有再多说。 祁明喻带来了上千将士,此时,他们已经整装待命。 风临暗只是扫了祁明喻一眼,什么都没有问。 这是祁家的天下,祁明喻作为皇子,享受着万人之上的荣耀,自然也要承担起来他的责任。 祁明喻吩咐将士和百姓一起运送土石,这才抽空问一句:“听说三弟受伤了,如今怎么样了?” 承安大火,烧的一片狼藉,祁明言可是在承安。 风临暗皱了皱眉:“和我去看看!” 两个人下了大船,上了小船,一路朝着承安城里去了。 霍惊霜站在一边看着到处一片繁忙。 霍小五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人群里,须臾间又回来了。 “郡主,劲草在谢家书院帮忙,如今得了瘟疫的人越来越多,药物大夫都是不够!” “发消息,让他们送一些来。” 霍惊霜顿了顿,此时承安有祁明喻和风临暗,定然不用再担心。 “我去谢家书院!” 需要什么,也许她还能帮得上忙。 “可是……”霍小五犹豫了,那也太危险了。 “没有什么可是,走!”霍惊霜大步沿着大堤朝着连山的方向走去。 霍小五看了看风临暗远去的船只,转头跟上去。 而谢家书院,此时纷乱一片。 “回去!”劲草和来赈灾的将士一起拦在书院的门口。 而门里面,吵吵嚷嚷的一片,男女老幼,拥挤在门口。 “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家,我们不要在这里送命,你们没有大夫,缺医少药,就是把我们关在这里等死!” 为首的一个瘦小的男子,一边咳嗽着,一边扯着脖子大喊。 他一喊,后面的人就跟着吵嚷。 “你们就是和狗官一伙的,他们把染病的人投进火中,你们把我们关在这里!” “反正是死,我们要回家!” “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破屋里。” “落叶归根,你们让开!”…… 劲草冷冷站在门口:“大夫都在,其他的都在赶来的路上,药物也在路上,我们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你们也不会死的!” “你骗人,那牛老汉已经死了!” 那个瘦小男子立刻反驳。 劲草皱了皱眉。 她身边的一个将领却是开口了:“你们染上的是瘟疫,如果你们出去乱走,更多的人染上,那不是害了更多的人吗?” “你们在这里,大夫和药物都有,不会要你们的钱财,我们还陪着你们,你们怕什么?” “放屁,你们都躲在外面,把我们关在里面,我们死了,你们也是没事!” 瘦小男子直接跳了起来。 那架势,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撕扯一番。 他话语出,唾沫星子四溅。 劲草皱了皱眉头,她记得,这个瘦小男子已经染病了,其他人相对还是轻一点,他这是? “再说,我们都要死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谁染上了是谁的命,这里就是毒窟,出了这里,我们就好了!” 那将领很不耐烦:“退回去,等到救治,不然别怪刀剑无眼!” 人群静默了一瞬。 那瘦小男子冷哼一声,伸长了脖子:“我染病了,你敢靠近我吗,来,来,照着这脖子砍,我谢谢你!” “刘猴子,你做什么!” 一声怒喝传来! 第124章 这承安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刘猴子转头看着后面,拄着拐杖的老头! “谢老先生,这和你没有关系!” 干瘦的谢老先生,重重的咳嗽几声:“刘猴子,这个病传染,这里有人救治,出去不仅仅你要死,还有更多的人要死,何必造孽!” 刘猴子冷笑一声:“谢老先生,我刘猴子没有读过什么书,没有什么家国大义,我只是知道,我要回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我回家!” 他话音落,后面立刻有人附和:“我们要回家!” 谢老先生往前走几步,用拐杖拦着刘猴子:“回去,你没有家国大义,但是不能害人!” 刘猴子冷笑一声,猛然把谢老先生一推。 看着谢老先生踉跄着倒地,一脚把拐杖踢开:“臭老头,多管什么闲事!” “冲,就不信他们敢杀人!” 说着,就奔着大门劲草冲去,一个姑娘家,是扛不住男人的。 劲草就要抽刀,可是手却被一人按住。 下一瞬就听到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说不敢杀人!” 这清冽的声音一出,火把骤然亮起,这让书院的门口更加的明亮。 这明亮的火光下,一红衣少女笔挺的站在人群前面。 有独自一人挡住千军万马的架势。 她的手里,一把森寒的长刀直指刘猴子。 刘猴子大惊,连忙停下脚步,可是即便是如此,刀尖依旧到了面前。 直指他的面门。 刘猴子甚至能感觉那刀尖上的冰冷感觉。 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死死盯着红衣少女:“你是谁?” 那红衣少女勾唇冷笑,一扬手,手里的圣旨就在灯火下展开。 “霍惊霜,圣上钦命钦差!” 顿了顿,她冷冷盯着刘猴子:“有权先斩后奏!” 刘猴子身体僵硬了一下,略略往后退了退。 “大家快跑啊,朝廷要杀染了瘟疫的人!”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谢家书院的染病的难民都都乱了。 “还是奉旨来的,可以先斩后奏!把咱们都杀光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快跑!” “我刘猴子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愿意挡在前面!” 他张开双臂,挡在霍惊霜的刀前。 背对那些难民的脸上,不是焦急,不是担忧,而是阴森森的了冷笑。 他就那么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霍惊霜。 并且朝着霍惊霜地刀走去,直到那刀尖碰上他的额头,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那张奸白脸上,盯着一道殷红的血痕,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小妞,这承安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霍惊霜倒是没有说话,不过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着他骤然转身,顶着一头一脸的血,撕心裂肺地狂呼:“快跑啊,他们要杀人了?” “不是救命,他们就是要把染病的人都杀了!快跑啊!” 这个声音一出来,谢家书院里的难民乱了。 他们惊叫着,推搡着,拥挤在书院门口。 “让我出去!” “踩我的脚了!” “我家娃呢!”…… 而谢家书院的外面,无论是拎着刀的霍惊霜,还是举着火把的将士。 都是静默地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神情森冷。 那刘猴子得意洋洋的盯着霍惊霜:“法不责众,有本事,你全都杀了啊!” 他的话音落,只听轰隆一声。 谢家书院的大门,生生被挤倒了。 许多人和大门一起跌出来。 惨叫声,哭嚎声一片。 那倒下的大门带起的风,生生把前面两个火把都吹灭了。 光线幽暗了许多。 霍惊霜一袭红衣,就那么拎着刀静静站着。 在一片哭嚎声中,唇角微微勾起。 刘猴子趁着乱,扫了霍惊霜一眼,拎着包裹就跑。 “回来!”霍惊霜的声音一片冰冷,似乎有隐隐杀气透出来。 “呵呵,霍惊霜,爷先走了。你这缺医少药,要埋葬人的坟墓,爷不待了!”刘猴子窜的那是一个快。 霍惊霜拿着圣旨又如何,她不敢杀人,他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若真的动手,百姓还不暴动。 本来此时就是人心浮动,人人心里都有一股愤懑,戾气比平时重的多。 霍惊霜不敢轻举妄动,她不敢! 刘猴子脚步飞快,手抓紧了手上的包裹,脸上都得意的笑。 不让他出来,怎么可能! 他不仅仅要出来,还要进京呢! 大门口的人看着刘猴子跑了,也纷纷爬起来,抓包裹,拉着家人就要跑走。 却听一片纷乱中,霍惊霜冷笑一声。 伸手从边上将士的腰上扯下弓箭,搭上箭,拉满弓。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疾射而出! 第125章 只怕你后台不够硬 霍惊霜羽箭对着的,赫然是刘猴子。 人群还是一片纷乱。 还在往前拥挤。 他们有的看见了霍惊霜拉弓,但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小姑娘还敢杀人不成。 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刘猴子不是已经冲出去了吗? 霍惊霜甚至没有阻挡他们,只是看着他们飞快涌来。 刘猴子听到身后的骚乱,又没有人来追他。 他就感觉自己算准了。 脚步越发匆匆。 下一瞬,只听噗嗤一声! 刘猴子收不住脚,直接往前扑去。 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骤然袭来。 刘猴子翻过身低头,就看到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大腿。 啊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在这夜色里的山林中飘荡。 惊飞了夜色里山林中的鸟。 同时也惊住了逃跑的人!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真的,真的杀人? “拎回来!”霍惊霜神色淡淡地收了弓箭。 火把重新亮起来,谢家书院的门口,亮如白昼。 刘猴子惨叫着,双手抱着腿被人拎过来,扔在地上。 伴随着他同时落地的,还有他的包裹。 这一用力,包裹散开,里面的书籍等东西就都暴露在火光下。 谢老先生咳嗽着走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刘猴子:“这,这不是我书院的藏书吗?” 他踉跄着上前,翻腾布包:“这是我书院的铜烛台,御赐的白玉镇纸,珍藏的松烟墨,还有了愿大师的真迹…!” 谢老先生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刘猴子:“你,你,谢家书院收留你们,你却,却行偷盗之事!” 刘猴子疼得脸色惨白,却依旧翻了白眼:“哼,这是我的,我带来的,谁说是你的,胸怀天下的读书人也见财起意来冤枉人,还有没有天理?” “你,你……”谢老先生气的喘不上气。 指着刘猴子的手一直在颤抖。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你吗?”刘猴子撒泼耍赖。 硬生生把谢老先生一个读书人,气得要吐血。 谢老先生脸色通红,却是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被我说中了,看到别人的东西好就惦记,还是个读书人呢,没有点礼义廉耻吗?” 刘猴子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划拉进包袱里,死死攥着。 并且还作势要跑。 霍惊霜和众将士就在那里,他竟然可以视而不见。 霍惊霜轻笑一声,这等无知无畏地无赖,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是不是以为,那些混不吝地手段,在哪里都行得通? 在霍惊霜笑着地时候,劲草已经出脚了,一脚就把刘猴子踹了回来。 并且,大步走过来,神色冰冷,一言不发地,直接把扎入他腿上地羽箭拔了出来。 啊…… 刘猴子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腿,叫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 围观得人群看着鲜血喷溅,看着劲草神色冰冷,静默地捏着滴血的羽箭站在原地。 那羽箭上,甚至带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生生从刘猴子的身上扯下来的肉! “死丫头,我要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霍惊霜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把要爬起来的刘猴子一脚踩了回去。 “说,准备怎么杀,本郡主配合你!” 配合你做白日梦!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过就是京城的一个破落户,钱没有钱,权没有权!”刘猴子呸了一口,言语间都是不屑。 同时又很有底气,认为霍惊霜根本不敢怎么样,伤了他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惊霜微微眯着眼笑了:“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又长叹一声:“只怕啊,你的后台不够硬!” 那刘猴子,挣扎着,又是往霍惊霜身上呸了一口。 “我堂兄就在京城一个大官的府里,你等着,你今天伤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霍惊霜看了看差点落在她身上的口水,这个刘猴子可是染了病的。 这心思,够歹毒的! “府里一个管事的,还能拿我一个郡主怎么样,就是拿府里的大官,本郡主也不放在眼里!” 霍惊霜冷哼一声。 “进去!” 顺便低头看了看刘猴子:“聚众闹事,偷盗他人财物,你可是想好,你那个堂兄,怎么去大牢里捞你!” “臭丫头,你敢,这都是我的东西!”刘猴子即便是此时,还是不改口。 显然 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倒打一耙。 “御赐的东西,宫里都有记录,官府也有,上面也会有标记。顺便告诉你一声,御赐的东西,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还是偷盗的,都是杀头的重罪! ” 霍惊霜低头看着刘猴子:“你那在大官府里的堂兄,没有和你说嘛?” 刘猴子脸色瞬间惨白。 第126章 别怪本郡主心狠手辣 劲草伸手把刘猴子拎起来。 霍惊霜却是笔挺的站着,环顾四周。 “我,镇国公府霍惊霜,奉命来承安,查水患原因,救助百姓。” 说着,她把手里的圣旨展开。 明黄的圣旨在火光下,看得格外的清晰。 “你们染了瘟疫,我会调集药材,请来更多的大夫!” “放心,不会死,我不会关着你们,让你们死去。” “但是!” “谁也别想随意出去传染别人!” “不求你们心里有什么家国天下,只希望你们,不要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顿了顿,霍惊霜又冷笑一声:“即便是大灾当前,你们也是个人,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这谢家书院,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们在承安,比我更加清楚!” “今时今日,谢家书院收留你们,不求回报。” “但是,不是让你们恩将仇报的。如果,还有人拿了书院的东西,自己还回去。” 她顿了顿,声音越发的森然:“只限今晚,明日盘查,若是还有人私藏,别怪本郡主心狠手辣!” 四下一片死寂。 那些百姓面面相觑。 终于还是有人鼓起勇气:“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们,万一你们也放火烧死我们呢?” 霍惊霜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的将领立刻出声:“郡主!” 霍惊霜却是没有理会,而是往前继续走去:“我和你们同在!” 说着,从人群里让开的那条路走进书院。 继而在灯火下,微微笑着回头:“都进来!” “药物会有的,粮食什么都会有的,天亮就可以看到!” 话音落,终于有人动了。 “我相信娴郡主!” 有人接着说:“不,我相信霍家人!” 霍家,曾经也是他们的救赎! 人群陆陆续续的退进去。 劲草侧头看了那些将士一眼,转身跟着进去。 书院的大门就在将士们的眼前,重新关上,里外重新隔绝。 那将领似乎才反应过来:“快,告诉统领,郡主进去了!” 身后的一个士兵领命,撒腿就跑。 “谢老先生!”霍惊霜对着谢老先生行礼。 谢老先生苦笑一声:“郡主不用如此客气!” 继而眉眼深深的看着霍惊霜:“我儿静由可否上京?” 霍惊霜心里涩然,伸手扶着谢老先生:“老先生进屋坐下,我们细说。” 谢老先生叹口气,心里已经有了感觉。 他由霍惊霜扶着,颓然走进屋子。 坐在椅子上,咳嗽了几声:“静由出事了?” “老先生知道会出事,还让谢大人上京?” 霍惊霜还是新有疑惑的。 “有些事情,关乎百姓生存的,无论多么险恶,总要有人去做。” “老朽是读书人,他是官员,自然有不得不扛起的责任。无论是我或者是他,都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 他深深的看着霍惊霜:“就像是今日,明知谢家书院里是承安最危险的地方,郡主不还是进来了吗?” “只恨不能早一步,否则,承安何至于到今天。” 谢老先生深深叹气,他的头发胡子都已经白了,此时颓然叹气的样子,让霍惊霜莫名心酸。 但是心里又是格外的钦佩。 这才是大渊真正书香世家出来的读书人,这才是大渊该有的官员的样子。 可惜,这种风骨,这种品性,如今在大渊,竟然是凤毛麟角了。 她起身,深深一揖:“老先生,谢大人去了京城,进了金銮殿,送上了书信,说明了承安的情况。” 谢老先生笑了,带着那么一些悲凉:“他这一生,值了!” “为万民而死,值了!” 霍惊霜红了眼眶:“谢大人尸骨不日会回到承安。” 谢老先生点点头,脸色倒是平静:“谢家满门,只剩老朽了,定然撑持到他入土为安。” 霍惊霜却是亲自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老先生,京墨安然!” 谢老先生浑身一震,急切地抓着霍惊霜:“墨儿,他,他还活着?” 霍惊霜点头:“活着,在我的庄子上,一切安好!” 谢老先生这时候,潸然泪下:“我对不住他啊,让他失去了父亲!” “老先生,他不怪你,不仅仅是他活着,谢家除了大爷染病不治,您二女儿遭遇匪徒身死,家仆流散,其余人,还活着!” 谢老先生骤然起身:“你怎么知道?” “从谢大人进京,我就让家里人过来查了。” 因为她更知道,谢静由进京掀开了承安上面盖着的布,谢家只怕会被灭门。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娴郡主大恩,谢家记下了。”谢老先生还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 霍惊霜自然也没有问。 第127章 卑职奉命看管,何错之有 霍惊霜和谢老先生闲聊一会儿,就出了门。 霍小五去办事去了,劲草此时就站在门外。 一看霍惊霜出来,就迎了上来。 “郡主,刘猴子咬紧牙关不说话,问不出京城的那个堂兄在谁府上。” 霍惊霜微微挑了挑眉,还是个汉子,有骨气,可千万别让她失望才是。 她抬头看看漫天的繁星,看向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澜江边。 静默了一会。 劲草不知道霍惊霜在想什么,或者是什么也没想。 她就静默地站在一边等着。 良久,霍惊霜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继而转身:“去见刘猴子!” 夜色里,无数难民在暗处观望。 咳嗽声,呕吐声,哭喊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大夫,娃又吐又拉!” “大夫,我娘昏迷了……” 四处一片喧嚣。 灯火里,京城来的太医和承安民间的大夫,此时聚集在一起,仍旧是人手不足。 霍惊霜的脚步停下,骤然转身,朝着哭喊的难民而去。 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的太医迎面而来。 她的手上还拿着银针,神情很是着急。 看到她,霍惊霜先愣了。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林院使的女儿林语。 明明,他们随行的太医中,并没有林语。 林语看到霍惊霜出现在这里,眉头紧紧皱起:“你们走后,我请命而来。” 刚刚她忙着救治比较严重的患者,并没有去看门口的疯闹,所以并不知霍惊霜进来了。 “具体什么情况,缺少什么药物?” 霍惊霜探头看了一眼屋子里,走廊里,到处躺了一片。 难闻的气味随风而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林语叹口气:“初时,有人发烧,咳嗽,恶心呕吐等,以为是鼠疫。” “今日,新来了一些人,大多数症状是上吐下泻,排出淘米水样大便,四肢冰凉,发病极快,救治不及时,两三个时辰内到五六时辰之间就会昏迷丧命。是霍乱!” “郡主,四逆汤效果好,需要附子,干姜,炙甘草。目前承安一片混乱,根本就找不到药材,只能从其他地方调集,但是时间长的话,他们撑不住。等不到。” 林语回头看着躺倒的那一片,心里特别难受。 她想要治病救人,但是很多时候,有心无力。 而从古到今,每一场瘟疫死的人,都是以万计。 如今有救治的方法,却是缺少药材,她更是难受。 那种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失去的感觉,她不想体会! 霍惊霜眉头紧锁:“还有什么法子?” 林语叹气:“可扎针止吐,但是止泻就困难了。若是再没有药物,他们……” 她回身,手指指着那些已经躺下,呕吐和排泄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人。 声音很是沉重:“他们只怕就活不了了!” “劲草!”霍惊霜侧头叫道。 看着劲草过来,她接着快速说:“告诉霍小五需要的药物,并且快马加鞭,换马换船不换人,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她闭了闭眼睛:“给风统领去消息,让他立刻想办法,承安境内能弄到多少,就先送来多少。” “让门口的士兵都进来帮忙!” 劲草转身出去,须臾又进来。 “郡主,他们说,他们是奉命看管!” 霍惊霜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转身大步走出去。 她站在谢家书院门口的台阶上,低头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将士:“进来帮忙!” 这话,她是一字一顿的说的,带着凌冽的杀气。 “郡主,我等奉命看守!”为首的人笔挺的立着,说的很是坚定。 就是看着,他们不是大夫,不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你再说一遍!”霍惊霜眯着眼睛盯着为首的男子。 “我等接到的命令是看守,是不让人离开,其余的,不归我等管辖!” 瘟疫让人害怕是其一,其二,此番承安必然会死很多人。 事后定然会承接圣上的滔天怒火,少说少做,没有什么存在感,同样被怒火波及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也小。 他的话音落,下一瞬,霍惊霜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霍惊霜已经一拳揍在他的脸上,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处。 那将领一时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脸色涨红,反手就去摸自己的佩刀。 但是,霍惊霜的速度更快,她伸手拔出了他的佩刀,就压在他的脖颈旁边。 森寒的刀锋抵着他的皮肤,他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刀锋和肉相碰的疼痛感。 “娴郡主,卑职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他即便是单膝跪着,上半身依旧是冰冷。 而他身后的士兵,长刀都已经出鞘,直直指着霍惊霜。 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音里,战斗一触即发。 第128章 有多远滚多远 霍惊霜手里的刀锋往前推了推,看着有血珠子滚落下来。 才森森一笑:“何错之有?” 她抬头环顾四周对她举着长刀的士兵:“你们也认为你们没有任何的错处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森寒的刀锋对着她也并没有放下。 那将领冷笑一声:“娴郡主倒是说说我们有什么错?” “我们忠于职守,何错之有?” 霍惊霜笑了。 她低头看着那将领:“将士,保家卫国,是你们的责任。” “但是,这个保家卫国,包不包括这个国土上的百姓?百姓生死攸关,你们管不管,还是只是看着就行?” “你们也有一家老小,你们拿的那俸禄,是他们缴纳的苛捐杂税,所以,你们有没有责任管他们?” “还是,你们说奉命,那么命令怎么说的?” “让你们守着这谢家书院,里面的人是出来,是走是留,是生是死,和你们都没有关系,是吗?” “我们不会让他们离开!”有人梗着脖子叫道。 霍惊霜这下真的笑了:“不会让他们离开?” “那么,你们做了什么?” “不是一直眼睁睁的看着吗,人是本郡主追回来的,也是本郡主赶回去的。这就是你们的忠于职守?脸是个好东西,你们有吗?” “如果里面是你们的家乡父老,是你们的亲人,你们还会站在这里,无动于衷吗?” 她的手指着书院里面:“这里有濒死的老人,有孩子,有妇人,你们看不见!” “这里有人闹事,有人偷盗,你们也看不到。” “这是我大渊应该有的将士吗,冷漠的堪比石头,不,这不是我大渊该有的将士。我大渊没有这样的将士!” 她把手里的长刀扔下,冷冷嘲讽道:“你们,让我感觉到不齿!” 她站直身子:“既然不愿意帮忙,就滚!” “这谢家书院,本郡主一力承担,不会有人逃走,所以,用不上你们。” 她推开面前的人,看着远处山中蜿蜒的灯火:“劲草,去接应,有人送药物来了。” 她话音落,书院里观望的人先是沸腾了。 一些症状很轻的人都站了出来:“郡主,需要做什么,你说话,只要我们还没有爬不起来,我们都能做!” 这话出来,霍惊霜冷笑着扫了那些将士一眼。 顺便推开书院门口立着的那将领和士兵:“滚开!” 见到那人不动。 霍惊霜挑眉:“本郡主是圣上亲自点的钦差,有权先斩后奏,这承安大小官员,这承安所有,本郡主都有权利管。” “所以,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本郡主眼前逛。” 她不去看那些陆续放下长刀的士兵,而是对着后面的难民说道:“分组,年龄大的和孩子妇人,就在附近多弄一些柴火。有力气的男子,准备好背东西!” “好,听郡主的!” 人群一片激动,有东西来了,他们就有活着的希望了。 里面的人很快分好了,青壮年跟着霍惊霜去迎药物,而那些老人孩子,就拿着火把在附近找柴火。 那黑压压站着的一群将士,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看着前面的将领黑着一张脸,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是越来越惭愧,竟然有抬不起头的感觉。 娴郡主有权利命令他们,但是她没有。 问了他们,他们不愿意,就放弃了。 他们看不懂娴郡主,也看不懂他们的头领,帮忙难道不应该吗? 那些老人孩子抱着柴火过来,还不忘给个白眼。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就听到纷沓的脚步声,火把组成的长龙飞速的靠近。 山路崎岖,他们每个人都扛着背着硕大的包袱,衣衫被汗水湿透,正匆匆赶来。 颜麓和一众士兵走近。 “郡主,你走时说需要药物,我等和郡守全龙城搜罗,能找到的,都给你们运来了。大难当前,救命要紧。” 霍惊霜笑着看着颜麓:“颜将军让人敬佩!龙城将士好样的!” 一边吩咐劲草拿银票:“颜将军,里面的人都染了瘟疫,就不让你们进去了。此番辛苦诸位了,回京复命定然给各位请功!” 颜麓连连摇手:“当初郡主临走前给了银票,足够了!” 霍惊霜笑了:“颜将军,我那些银子可是买不到这么多!” “郡主都能拿自己的钱买药物,我等拿着俸禄,有保家卫国的责任,就不能掏腰包帮助一二吗?” “郡主就让我们也尽尽心!”颜麓连连推辞,“郡守也说了,这承安人手定然不足,在下这一队人马可以帮忙,郡主不用客气,尽管命令!” 霍惊霜点头,顺便冷眼扫了门侧矗立那群雕像一眼,冷哼一声。 第129章 铁蛋是什么 “那本郡主代承安百姓谢谢你们!” 霍惊霜笑道:“那就请,还真需要人手!” 一群人带着药材进去谢家书院,甚至是锅碗瓢盆都带了不少过来。 深夜的谢家书院,大门敞开,却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院子里亮如白昼,大锅架起,开始煮米粥,熬药。 颜麓带着士兵,自发的清理秽物,洗刷地面,给那些病患擦身子。 而与他们同来的大夫,都听林语的吩咐,纷纷去帮忙。 整个书院一派热火朝天。 霍惊霜的眉头却是紧缩,尽管她感觉药材可能不够,提前做了准备,但是还需要有什么更好用的法子。 毕竟承安还有很多人,可能因为病重,根本就无法来到这里。 那样零零散散在各处的人,药物送不到,只能等死。 “劲草,把医书都找出来。” 劲草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有谢老先生和他的管家帮忙,很快庭院里的桌子上,就放了很多医书。 “翻,所有和霍乱有关的,药物和土方都找出来。” “有可能没有些霍乱,止吐止泻的方子都找出来。” 话音落,不仅仅是霍惊霜和谢老先生,就是识字的百姓和官兵都上来帮忙。 那边四逆汤灌下去,有人已经有了起色。 能动的人都去自发的帮忙清理,就连青石地面都有人用热水冲刷。 而弄脏换下来的衣物,聚集到一个地方焚烧。 “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放在大锅里煮完再用,用的布巾等也要沸水煮。”林语大声吩咐。 她看着庭院里的霍惊霜。 以前只是感觉霍惊霜纨绔,没有任何礼仪,完全不能用京城世家女的标准来看她。 但是现在,她突然感觉,霍惊霜再纨绔,也是有一颗赤诚之心的。 比书院外的那些豺狼要好太多,那些人,他们多次求助,而无动于衷。 她低下头接着忙碌。 “林太医,他们有起色了!” 有人大叫,这一叫,满院子都是欢呼声。 “颜将军麻烦帮忙,重症,轻症分开屋子,屋子里清扫干净,撒石灰。” 颜麓立刻回应:“好的,林太医,您吩咐!” 夜色渐渐深沉,院子里的人却没有人去睡,都很亢奋。 林语终于得空走过来:“郡主想要找什么样子的方子?” 她背过无数的方子,四逆汤是目前用药少,见效最快的。 “药材多的不行,这个时候,药材不全,能有什么,他们随处可以找到,甚至自己都可以用上了,才方便普及。” 霍惊霜抬头看着林语:“要知道,谢家书院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整个承安,还有很多人,有人根本就到达不了这里。”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尽全力,让少死人。你比我更清楚,瘟疫起,基本上可以灭城灭郡。” 林语静默点头。 死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死人! 对抗这种瘟疫时的那种无力感,让她心生恐惧。 “姐姐!”一声高呼从门口传来,紧接着,就看着阮暮云就像是一只球一样滚了过来。 霍惊霜猛然起身,她是阮暮云京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元伯的姐姐呢,她…… 阮暮云已经到了霍惊霜的面前,气喘吁吁的。 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伤口,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气。 “谁让你来的?” 这里有瘟疫,阮暮云此时来了…… 阮暮云撇撇嘴:“姐姐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紧接着,他趴到霍惊霜的耳边说:“我见过一个上吐下泻的人,他后来好了。” 霍惊霜眼眸瞬间亮了,回头看看不远处坐着的一群人,扯着他走到一边:“好好说说!” “土!”阮暮云斩钉截铁地说。 “土?”土遍地都是,问题是什么样的土。 “我看到他去厨房,从灶里掏土,冲水喝,然后就好了。” “还有一个,他喝了淹芥菜缸里的发霉的卤子,也好了。” “亲眼所见?”霍惊霜皱眉头。 “他们都是阮靖的手下,就前几天,我去厨房偷吃的时候看到了,他们说,阮靖吩咐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阮暮云左右看了看:“我和嬷嬷还没出承安,就听到有人说瘟疫是上吐下泻,我就回来了。” “他们说谢家书院都是染了瘟疫的人,我想姐姐一定在这里,我就来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霍惊霜摸摸他的头:“很棒,你叫铁蛋知道吗?不可和人说你的真名。” 有心人把他和阮靖扯在一起,他必死! 阮暮云惊呆了,铁蛋是什么? “我叫小云。”坚决不叫铁蛋,谁爱叫谁叫。 霍惊霜一言难尽的看着他,难道小云更好?不像是一个女孩名字吗? 第130章 你家世子爷让你做什么 “土?” 林语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上 就有“黄土散”的方子,即灶心上烧过的土,药名伏龙肝,有温补脾胃、止吐止泄的功效。 听说有一个的和尚治上吐下泄是靠喝多年发霉的陈芥菜卤好的。 如果挖黄土来烧,百姓家都喜欢腌制一些芥菜,找些芥菜卤子应该也不难。 如果灶心土研磨后用陈芥菜卤送服,是不是更好? 这样一想,林语更是跃跃欲试。 “隔壁山头青云寺就有很多陈芥菜卤子,老于,去要一些。” 谢老先生急急吩咐。 而霍惊霜已经带人去挖带蚯蚓的地下黄土回来烧。 忙碌了一番,天都要亮了,终于好了,但是,给谁服用? 毕竟,只是实验。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谢老先生走过来:“我喝了。” 霍惊霜陡然一惊:“老先生你……” “已经染上了,还没有很严重,不过已经开始上吐下泻了。老朽,愿意试试!” 谢老先生脸色苍白:“老朽愿意试试,若是不行,再服药也不迟!” 霍惊霜看了看林语,林语点了点头。 霍惊霜就双手把碗捧给谢老先生:“老先生!” 谢老先生接过去,一饮而尽。 林语拿着纸笔就坐在谢老先生的房门口,记录时时刻刻的变化。 外面有很多人翘首以盼,如果这个土方子管用,他们以后自己都可以治了。 上吐下泻次数减少! 一个时辰后,不吐不泄了,而且精神也好了很多。 比四逆汤效果还要快! 林语兴奋异常。 “我也要喝!” “我也喝!” 一个接着一个人走过来,喝下去,大夫跟着看。 日上三竿的时候,消息传来,这土方子有效。 “劲草,传消息给风统领,整个承安传开!” 霍惊霜朗声说道。 劲草转身出去传递消息。 霍惊霜摸了摸阮暮云的头:“好样的!” 老于走过来,站在霍惊霜身前:“先生睡了,他让小的告诉郡主,这方子他以前似乎听人提过,刚刚想起来,是年轻游学的时候,在南安,是那边经常会用的,他当时不以为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霍惊霜心里咯噔一下。 南安? 南安那边的土方子! 要说阮靖和南安没有关系,她是绝对不相信的。不知道他们追着阮靖到了哪里,有没有抓到人。 “多谢老先生。”霍惊霜点头。 老于笑了笑转身走了。 红日当头,院子里洗洗涮涮的一片热闹。 霍小五终于赶来,船只顺着溪流到了山脚,颜麓带着人去把粮食和药材带上来。 同来的还有随行的大夫。 依旧有染病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整个谢家书院的内外都是人。 就连青云寺的和尚也都过来帮忙了。 那一群“忠于职守的”的将士,木桩子一样站在一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 霍惊霜终于抽出空,去看看刘猴子。 她对刘猴子的堂兄很是感兴趣。 刘猴子的伤口还是那么血淋淋的,他命够大的,竟然没有死。 甚至昏迷都没有。 看到霍惊霜进来,那双眼都要冒火了。 要不是双手被捆住,他怕此时就能扑过来。 霍惊霜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唇角勾着笑,接过霍小五端过来的一碗米粥,就那么慢条斯理的用勺子搅拌着。 米粥的香气在屋子里缭绕,这对于才经历了饥荒,又饿了一天一夜的刘猴子来说,绝对是个折磨。 “说,谁让你妖言惑众,挑起暴乱的?” 霍惊霜慢悠悠的开口了。 一旦那些人四处乱窜,瘟疫到处传播不说,一群将死之人,那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如果有人再误导,承安必定暴乱。 “不要说你是一个地痞无赖,只是为了逃离书院,自己的主意,本郡主可不相信!” 刘猴子咬紧牙关不说话,无论霍惊霜问什么,他都当作没有听到。 霍惊霜也不恼,就那么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神情淡淡。 “你的包裹里,没有一件是不值钱的,书是古籍或者孤本,要不然就是大师画作。御赐的镇纸,松烟墨,可都是好东西!” 霍惊霜说到这里,刘猴子的目光闪了一下。 “一个没有见识的百姓,是不是眼光那么毒辣的,而见识过的人,要么是豪富之家出身,要么就是在豪富之家待过,再不济,也要是珍宝阁那样地方的掌柜或者小二。” 霍惊霜目光迥然地盯着刘猴子:“所以,你不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可是认不出了愿大师地画作!” “所以,刘猴子,你们家世子让你做什么呢?嗯?” 第131章 霍惊霜什么都知道 世子爷三个字一出来,刘猴子一个哆嗦。 眼睛里竟然有那么一点不敢置信。 霍惊霜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就因为他贪财,拿了一点东西? 霍惊霜不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吗,她是怎么有这样的眼力的? 还是,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霍惊霜抓到了刘猴子目光里的震惊,她勾唇一笑,把碗里的粥咕嘟咕嘟几口喝完。 顺势往椅子靠背上一歪,整个人就横在椅子上,双腿甚至翘到了椅子一边的扶手上。 她那满是灰尘和泥泞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短靴,此时就翘在上面。 在刘猴子的眼前晃动着。 明明她是个女子,可是穿着这男人式样的劲装,雌雄莫辨。 就连这行为,也是豪爽肆意。 若是那些老学究看到了,这就是女人中的败类,伤风败俗的典范。 没有半分端庄,和郡主的称呼似乎都配不起来。 “京城的世子爷那么多,你说说会是哪家呢?” 刘猴子冷笑一声,别开视线:“不明白娴郡主在说什么!若是栽赃陷害,小人是平头百姓,那也是不认的。” 继而又冷哼一声:“这是抓不到正主,所以随便找个替死鬼领功劳,这京城的世子爷们也是倒霉!” 这话语里,嘲讽的意味特别的浓厚。 霍惊霜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玉扳指,就那么把玩着,骤然笑了。 “本郡主也没有说要抓谁,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那是问的兴致盎然啊! 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刘猴子骤然闭嘴。 霍惊霜依旧悠闲自在:“定国公府景世子?” “毅威侯府岳世子?” “平远伯府薄世子?” 刘猴子静默不语,眼睛眨了一下。 “忠勇侯府?” 霍惊霜皱眉头:“不对,忠勇侯府没有立下世子!” “长平公主府?” “或者,忠亲王府?”…… 霍惊霜一个一个的数落下去,大渊的所有世子,她如数家珍。 怎么办呢,大渊的世子又不是什么地里的大白菜,随处都是。 统共就那么十来个,很快就数完了。 越往后面数,刘猴子就越麻木,神情越是淡定。 后来就是完全的面无表情了。 霍惊霜饶有兴致的侧头问刘猴子:“你说,你被本郡主抓了,他们是救你呢,还是杀你呢?” 继而轻笑一声:“要不要和本郡主赌一赌?” 刘猴子感觉这个霍惊霜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抓了他,怀疑他,那就严刑逼供啊,威逼利诱啊,他都偷东西了,定然是爱财的。 这么点弯弯绕绕都不明白? 竟然还要赌! 刘猴子没有说话。 霍惊霜却是拿下双腿,坐起来,身子微微前倾。 凑近了刘猴子,轻轻说了一句话。 只是一句,那刘猴子脸色顿变。 看着霍惊霜的目光已经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霍惊霜。 身子僵硬地完全无法动弹。 霍惊霜地话语始终在他耳边轰然作响。 霍惊霜说,本郡主恰好知道一个人,姓刘,在一个府里做事,并且那府上有世子爷。 霍惊霜又坐直身子:“你说,那人是不是你堂兄啊?” “顺便猜一猜,我一个郡主,想要一个管家地命,有没有能力做到?” 这轻柔的语气,这漫不经心的神情,却让刘猴子感觉毛骨悚然。 他从心底涌上来一种直觉,霍惊霜什么都知道! 她已经洞悉了一切! 她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世子爷的,怎么就能猜到世子爷的身上!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此时心里只剩下懊悔,懊悔自己的贪财,若不是如此,霍惊霜或许就不能抓住这么多东西。 霍惊霜却是悠然起身。 霍小五在她身后,点了点了她的手,霍惊霜已然是明白了。 “一个办事不力的人,死去最好。” “一个知道很多的人,也是彻底的闭嘴最好!” “你说是?” 说完,竟然施施然转身,就这么走了出去。 刘猴子所有预想的威逼利诱,十大酷刑,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有人要杀他?! 他惊恐的四下张望,这是一间柴房,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而外面却是阳光普照。 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这样的青天白日之下,真的有人会杀他吗? 谁会这样铤而走险,毕竟,他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霍惊霜和霍小五却是说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 两个人站在房门外的院子角的一丛翠竹下,低低的说着什么。 若是靠近一点,就能听到霍小五说,好的郡主,马上让京城的人查那个世子爷! 顺便感叹一句,刘猴子果然识相,这酷刑还没有出手呢! 第132章 黑胖妇人 霍惊霜和劲草说完,看着霍小五走了。 才慢悠悠地走向隔壁地房间。 伏剑已经在了。 “郡主,已经追踪到阮靖的行踪了。一路有人行方便,他们速度极快。” 霍惊霜冷笑一声,所以阮靖和南安是有关系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猜错。 “伏叔,那些害死小六的杀手呢?” 她心头那口气,那种痛,始终都在。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 “分而击之,已经杀了五个,活捉三个了。但是目前没有问出什么。” 伏剑把两枚银戒放在霍惊霜面前:“其中两个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他们是六人一队,为首的人有这个戒指!” 霍惊霜拿起一枚看了看,果然里面有一样的蛇类图案。 “大公子已经到了南安,他说了,一切有他,南安,他势必深挖,让你放心。” 霍惊霜点头,她静默了一会:“伏叔,回京,一是,惊云可能有危险,二是那个京郊庄子上的残兵,我总是心里不安,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如果,那个世子爷想要看看霍家还有没有势力,还有没有影响力,会不会是他们的绊脚石。 那么,霍惊云或者京郊残兵,都是霍惊霜的软肋。 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她顺便把最近得到的消息说了。 伏剑点头:“我先回京,会暗中留意。” 伏剑如同来时一样,无声的离开了。 霍惊霜坐下来,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眼睛微微眯着。 现在可以确定,阮靖有幕后黑手,但是现在两人反目了。 醉芳华是芳娘给阮靖的,阮靖通过廖管家送往京城。 不,不是,阮靖那个神情不似作假,醉芳华没有经过他的手。 那芳娘和杨洪,就是承安和京城联系的人。 那么接收的人,下毒的人,都在京城。 当年,霍家那个情况,她娘几乎闭门不出,能接触到的人也不多。 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霍惊霜沉思间,听到窗户外一阵响声。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缓步从房间里走出来,径直去了柴房的门口,就堵在门口。 看着一个皮肤黝黑,胖嘟嘟的妇人从篮子里端出来一碗粥,一叠咸菜。 “吃!” 刘猴子却是眯起眼睛:“你是谁,谁让你送来的!” 显然,他已经有了戒备心。 那妇人皱眉:“自然是郡主了,她说不能让你死了,她和你打赌了,等到夜里,让你看看谁来杀你!” 此话一出,刘猴子就相信了。 毕竟刚刚他和霍惊霜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 霍惊霜身边的那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善茬。 既然这妇人知道,定然是霍惊霜说的。 夜里有人来杀他? 他就不相信,霍惊霜能让他死,毕竟,他还有用不是吗? 霍惊霜还没有从他嘴里问出来什么呢。 “给我松绑!”刘猴子冷笑一声,举了举手。 那妇人顺从的解开他的绳子:“不过你吃完了还要绑上!” 刘猴子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也没有答应。 只是瘸着腿走过来,端起粥狼吞虎咽地喝起来。 须臾之间,碗里和小碟子里都见了底。 他才满足地抹着嘴:“我还需要药物,让大夫来给我包扎伤口!” 他理所当然地吩咐那个黑胖地妇人。 那妇人皱着眉头:“你一个阶下囚,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要求!” “我要是死了,你们郡主可就赌不成了!”刘猴子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无赖气息。 那妇人嘟嘟囔囔的:“等着!” 扔下刘猴子转身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侧边站着的霍惊霜,心里一惊,干巴巴地笑着:“郡主,您怎么来了?” 霍惊霜笑着看着她:“本郡主让你送的粥?” 那黑胖妇人点头:“是啊,郡主你忘了?” 话音未落,她手迅速一扬,就看到什么白色地粉末飘洒过来。 霍惊霜闭眼屏气,急退两步。 顺便一脚踢出去。 那妇人被踢得一个踉跄,转身就跑。 霍惊霜没有动,霍小五却是从侧面直接跟上去。 屋子里,刘猴子已经在哀嚎。 霍惊霜用袖子扇了扇门口地空气,才走进去。 刘猴子已经口吐鲜血在地上蜷缩着了,他脸色黑红,就连吐出地血都发黑了。 “救我,救,救我!”刘猴子对着霍惊霜伸出手。 霍惊霜只是静默的看着他。 “救我,让大夫救我,我知道的都说!” 刘猴子苦苦哀求。 眼下,霍惊霜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霍惊霜轻笑一声:“好啊,你现在说!快速说完,来得及救你!” 刘猴子瞬间不哀求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霍惊霜。 这一刻,他的目光凶狠无比! 第133章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怎么,不愿意?”霍惊霜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刘猴子只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一口黑血又喷涌而出。 这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神俱裂。 “我说!我说!”刘猴子撕心裂肺大喊。 即便是吵闹的书院里,他的声音都很是清晰。 但是那些百姓也只是扫了一眼,也就罢了。 霍惊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猴子:“你可是想清楚了,本郡主等得起,你可能等不起了!” 此话出,那刘猴子一个哆嗦,脸色灰白。 胸口的疼痛感比腿上的更加剧烈,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是有人让我挑动暴乱!” 霍惊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已经知道地事情,再说出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刘猴子还在指望着,用这种看似有诱惑力,但是没有什么实在内容地话来吸引人,拖延时间,获得救助。 那,他就错了。 谁的时间都很值钱,没有必要浪费在这里。 她都已经说了,知道他后面有某个世子爷了。 诚意不足! 死不足惜! “他们让我们找到染了瘟疫地人,把他们吐出来地东西,拉出来东西,还有衣物用具,带着到处扔。” 霍惊霜停住脚步,所以,霍乱是人为传播的。 “你们为什么不得瘟疫?” 霍惊霜的声音里充满了森冷的寒意,他们以为人命是什么,可以这样肆意的屠戮。 刘猴子咳嗽两声,吐出嘴里的血水:“我们都吃了黄土散。并且随身携带。” 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带里翻出两个泥丸子:“就是这个!” 霍惊霜蹲下身子,眉眼深深地盯着刘猴子:“你们后面地人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以承安水患,死伤无数,搅动大渊。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敛财,为了抹去痕迹。 刘猴子苦笑一声:“娴郡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就是拿了银子办事。办完事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 “多少银子?” “一百两!”刘猴子眼里瞬间又有了光彩,普通人家,一年挣不下二两银子,这一百两已经是天价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成之后,再找他们领一百两。” “倒是大手笔!”霍惊霜冷笑一声。 “你的同伴们,事成去领钱的,你后来见过吗?”霍惊霜突然问道。 刘猴子一愣:“没有!”这有什么问题,谁得了钱,不赶紧找个好地方生活去。 霍惊霜骤然笑了。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刘猴子脸色骤然惨白:“这不可能!” “幕后之人是谁?”霍惊霜冷笑一声,“你的时间不多了。” 刘猴子伸手抓着霍惊霜的衣袍下摆:“娴郡主,郡主,我知道霍家都是仁义之士,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定然知无不言。” 霍惊霜不为所动。 刘猴子哭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他们来自京城,也是奉命找人,其中一人曾说,奉彪爷之命。” 彪爷?! 霍惊霜挑眉,她知道的世子里,可没有名字里带彪字的。 “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霍惊霜冷笑着看着他:“你在大官府里的堂兄呢?” 刘猴子眼神躲闪,瞬间不说话了。 霍惊霜也不多问,打掉刘猴子攥着衣袍的手,悠然起身。 “我说我说,他在,他说他在京城,东城,东城朱雀大街旁的什么巷子里,说是在……” 他话未说完,就听到破空之声。 关闭的窗外有什么在飞速的靠近。 下一瞬,就听窗户破碎的声音响起,三支羽箭穿窗而入。 目标,赫然就是霍惊霜。 霍惊霜身子一闪,三支羽箭贴着她的脸颊飞过。 一支射入门框,两外两支直直插入院子里的大树里。 箭尾在剧烈的颤动着。 紧接着,又是三支羽箭飞速而来。 霍惊霜在躲避的同时,不忘用力踢了刘猴子一下,把他踢得窗户下的墙角。 那个位置正好躲避,不会暴露。 也在这时,屋顶骤然露出一线天光,三支羽箭疾射而入。 一支扎在霍惊霜的脚前,一支擦着她的腿过去。 而另外一支,就插在刘猴子的胸口。 霍惊霜闪到门后,听着羽箭射入门扉。 那厢里霍小五已经飞扑而来,手里弩箭对着屋顶射去。 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伴随着一片瓦砾砸下来。 而窗口的羽箭也已经停止。 “没事?”霍小五骤然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一摇头,她就从窗口飞扑出去。 直接奔着羽箭射来的方向而去。 颜麓听动静,从前面书院疾奔而来:“娴郡主!” 第134章 是会喘气的木头桩子还是饭桶 “我没事!”霍惊霜往前迈了一步,用完好的腿挡住受伤的腿。 颜麓手握长刀窜进来:“我看见了黑衣杀手!” 青天白日的,就爬上屋顶杀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承安到底是什么虎狼之窟? 霍惊霜指着躺在血泊中的刘猴子:“叫柳太医!” 颜麓眉眼一冷,杀人灭口? 那这个人肯定知道一点什么! 他转头对着身后跟过来的士兵叫道:“去请柳太医!” 顺便怒骂一句:“奶奶的,书院外的那些将士都是摆设吗!” 霍惊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们的宗旨,就是只要难民不跑,生死自负。 霍惊霜趁着这个空,快速对颜麓说:“藏书楼下面的那个门房,绑了人,颜大人带人去看着。” 颜麓眼睛一眯:“敌人?” 霍惊霜点头,他抱拳转身就走。 承安已经是天灾人祸,哀鸿遍野了,竟然还有人乱杀人。 这些祸国殃民的畜生! 趁着这个档口,霍惊霜才低头看了一下腿上的伤口,还好,血不是黑的,应该没有淬毒。 她撕扯下衣角,用力扎紧伤口。 柳语已经脚步匆匆到了门口,皱眉头看了霍惊霜一眼。 这才去看刘猴子。 “腰腹重创,之前还中了毒,要只是毒还好说,此番怕是保不住性命了。” “拔箭止血,给他解毒,能活多久,看他命!” 就凭借他做的那些事情,害死的那些人命,早就该死了! “他……” 柳语一边上手处理伤口,一边想要问什么,却又住了嘴。 “有人拿钱买他们,寻找染了病的人,把他们的呕吐排泄物,衣服用品,带往各处。” 柳语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蓄意传播瘟疫?” 霍惊霜点头,继而苦笑:“他是其中之一!” 那么其他难民聚集的地方,如果遇到这种传播方式,只怕是会大规模爆发。 承安郡十六县,人口过三十万,此番情况下,一旦爆发,只怕会大规模的死亡。 柳语脸色冷沉,用力的给刘猴子扎紧伤口,恨不能此时就一针结果了他。 劲草脚步匆匆,一身泥泞从外面赶来:“郡主,风统领给了一队禁卫军。” 霍惊霜对林语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迎着刺眼的阳光,她感觉眩晕了一下。 摇摇头,快步走向前院。 就看到一队靛蓝战袍,腰佩长刀的禁卫军笔挺地站在书院内。 看到霍惊霜走来,他们齐齐抱拳:“郡主!”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忽略掉身体里突如其来地无力感。 “你们想办法和风统领联络,敌人花钱雇佣了不少人,蓄意传播瘟疫。只怕承安要大规模爆发瘟疫。” 她喘了口气,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晃了晃头才重新看到。 “把治疗瘟疫的方法同时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她盯着为首的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防止暴动,有人蓄意挑拨!” 为首的点头:“是!” 话音落,他就吩咐人分散开来,送信的,搜寻那些被买通的人的,同时安排下去。 而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霍惊霜地身后。 “你……”霍惊霜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娇弱。 “郡主,卑职是狼嚎,风统领说了,在书院时期,卑职时刻留心郡主的安危!” 一本正经的一张脸,言辞恳切的诚恳态度。 霍惊霜一时无语。 “劲草,小五去追杀手了,你赶紧去找她。” 劲草点头。 霍惊霜看着狼嚎:“你和我来!” 颜麓还看着人呢,他们能杀了刘猴子,就能再杀其他人。 而他们来了多少人,她并不清楚。 狼嚎跟在霍惊霜的后面,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郡主,外面的那一群,是会喘气的木桩子,还是饭桶!” 一个个油光满面的,聚集在一起,不知道从哪里抓了野物,烧烤着吃,甚至喝酒! 霍惊霜扫了他一眼:“本郡主命令不动,他们说了,只负责守护书院,不让染了瘟疫的人跑了,其他的不归他们管。” “放他娘的狗屁!”狼嚎瞬间怒了。 “承安都这个样子了,他们是来游玩的吗?妈的,等着我……” 狼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霍惊霜地视线,骤然住嘴。 貌似,他太粗鲁了是不是? 霍惊霜却是笑了:“说得好!” “等本郡主忙完了,定然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他们貌似是从京郊西大营抽调地,京郊西大营提督是谁,他们出自谁的麾下,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郡主啊,对于他们这些人,那是拳头说话……” 狼嚎话音未落,就见一手下飞速跑来:“狼百户,外面打起来了,他们说咱们进了书院就不能离开了。谨防把瘟疫带出去!” 第135章 娴郡主要逼死人了 哦嚯,厉害了! 禁卫军头上拔毛! 狼嚎冷笑一声,对着霍惊霜抱拳:“郡主且等一下,卑职去教训一些畜生!” 霍惊霜挑眉:“狼百户不要打死人,否则麻烦 !” 狼嚎眼睛一亮,懂! 往死里打,只要留口气就行! 狼嚎转身,大步往外走。 谢家书院大门外的吵闹声已经可以听到了。 霍惊霜勾了勾嘴唇,冷笑一声。 风临暗的人,什么时候是吃素的。 禁卫军的人从来不主动惹事,但是遇到事情,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甚至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 京郊大营的未必都上过战场,但是禁卫军,可都是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 出自京郊大营就牛气了? 不,禁卫军才牛气,他们的提督,他们的长官才会害怕。 她转身往后院走,把前门外的打杀声完全抛在脑后。 揍了,又如何? 颜麓远远的就看着霍惊霜走来,但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就站住了。 扶着院子里的树,还晃了晃头。 他急匆匆赶过去:“郡主没事?” 霍惊霜抬头看着颜麓,纷乱的眼前终于清明了一些:“可能是没有休息的缘故。” 本来之前重伤,接着是长途奔波,再后来又是受伤,身子虚弱了。 颜麓低头看着霍惊霜的腿,扎紧的腿上,有血迹渗透出来。 嫣红嫣红的,阳光下特别的刺眼。 霍惊霜扫了一眼:“被箭头扫了一下,并无大碍!” 颜麓皱紧眉头,总是感觉,那血红的有点妖异。 屋子里除了黑胖的妇人,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书生。 两个人被捆着,用力的挣扎着,额头已经被汗水打湿,脸色通红。 此时霍惊霜进来,他们就怒瞪霍惊霜。 “不知道娴郡主是什么意思,我们做了什么,就被抓来了。我就是看着那汉子挨饿可怜,给他送点吃的,怎么了,不行吗?” 黑胖妇人开口就是指责,听着格外的理直气壮。 霍惊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阳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另半边在屋子里的阴影里,这就给她的脸镶嵌出了一个带着光芒的轮廓。 弧度自然,看起来格外的美丽。 这让那书生有片刻的呆愣。 那书生咳嗽两声,遮掩下眼里翻滚的情绪:“郡主,即便是您贵为郡主,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抬头,直起身上半身,正义凛然的看着霍惊霜:“敢问郡主,我们做错了什么,就要被当中抓来,当众捆绑,被如此侮辱。” 霍惊霜倚着门框,仰头看着院子里的大树,没有说话。 “小生不才,也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即便是犯了错,也不是郡主可以随意打杀的,何况我们是无辜的。” 他的神情带着倨傲,声音越发的清朗:“请郡主放了我们!我们也是难民,并非奸恶之徒。” 霍惊霜没有说话,颜麓却是冷笑一声。 那黑胖妇人瞬间就怒了:“你笑什么!” “我就是看那刘猴子可怜,又是被箭射穿了大腿,又是被捆绑看押,我就是好心送了一碗粥,怕郡主怪罪,所以跑了,有什么错!” “难道在娴郡主的眼里,好心也不行,一定要做一个恶人吗?” 两个人都是义愤填膺的,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那妇人本来就坐在地上,此时两腿一伸,嚎嚎大哭:“我不活了,想我堂堂正正一辈子,就因为好心一次,就被人如此污蔑!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活了!” 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引来前院的一些人在探头探脑。 “大家都来看啊,娴郡主要逼死人了!” 那书生一个劲地拦着黑胖妇人:“娘,娘,娴郡主定然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听听娴郡主怎么说!” 两个人就是屋子里的一台戏,一个死命哭嚎,一个死命拦着,说话里还咬文嚼字! 真是热闹得很! 颜麓听的眼睛冒火,这是什么玩意儿? 明明那刘猴子…… 他还没有说什么,就听霍惊霜骤然笑了一声。 继而侧头看着屋子里撕扯得娘俩:“刘猴子死了!” 声音戛然而止! 黑胖妇人脸上还挂着泪痕,甚至是吸溜了一下鼻子。 “怎么,怎么可能,你胡说,就是喝了一碗粥!对,就是一碗粥而已。” 霍惊霜盯着她 盯着她不敢对视得眼睛:“一滴毒都可以要人命,何况是一碗粥!” 毒? 那黑胖妇人骤然转头看着那书生,嘴里喃喃自语:“哪里来的毒,哪里来的毒?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整个人失魂落魄,已然要疯魔。 第136章 不会是我儿子的 “母亲!”那书生骤然开口,目光沉沉。 看着妇人茫然看着他,他才一字一顿的开口:“母亲,咱们就是送了粥,至于谁下的毒,娴郡主会查的!” 那书生抬头看着霍惊霜:“我母亲一时好心,就送了一碗粥,不成想造成如此大祸。” 他起身跪地,虽然双手背负在后面,依旧重重顿首,以头抵地,声音沉痛:“请娴郡主明查!” “小生和寡母相依为命,又是读书人,虽不是圣人,但也不会做杀人害命的事情!” 那黑胖妇人怔怔地盯着书生,嘴唇张张合合半天,终于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而她的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似乎听不清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人命这事情,对于一个乡野妇人来说,绝对是大事。 她此时已经没有冲着霍惊霜撒东西时候的果决。 对了,她撒的是面粉。 说她有害人之心,霍惊霜不信。 但是,她这个儿子嘛,呵呵,只怕上一脸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 “郡主,不若让小生去看看那人,顺便求求大夫,说不定还有救。”那书生看着霍惊霜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并不开口。 索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霍惊霜侧头看了看颜麓:“劳烦颜将军了!” 那颜麓一言不发走进来,拎起书生就往外走。 那书生一看黑胖妇人还在原地,而霍惊霜也没动。 不由有点着急:“郡主,母亲胆子小,让他与小生同去!” 霍惊霜却是笑了笑:“不用,你们快去快回。早点弄清楚,你们也好摆脱嫌疑。” 她依旧倚着门框站着,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 此时书生看着的就是她阳光下,白如玉的半边脸。 眼眸漆黑,唇角勾着浅淡的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他却生生打了个冷颤,一股子寒意,在这炎炎夏日,从心底弥漫而来。 “郡主……”他还要说什么。 颜麓已经拎着挣扎的他,疾步走了。 书生被拎着腰带,以和地面平行的方式前行。 他甚至感觉,地面上要是冒出一块石头或者树根,他就能一头撞上去。 他极力侧头看,门口已经没有霍惊霜了。 霍惊霜进屋了! 屋里只有懵懂的母亲! 书生脸色变了,红了青了白了,变换不停。 屋子里,黑胖妇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霍惊霜。 霍惊霜也不说话,也不问,就那么笑眯眯地坐着。 屋子里一片静默,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窗外骤然起来的鸟鸣,蝉鸣,犹如巨雷炸裂在耳畔。 那黑胖妇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目光紧紧盯着霍惊霜:“他真的,真的死了吗?” 霍惊霜点头:“他喝了毒药啊,那粥里可是不少!” 黑胖妇人颓然坐在地上,眼睛红了:“不可能啊,那粥是我从大锅里盛的,那碗也是在锅边随手拿的。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下毒!” 她死命摇着头,眼泪纷纷滚落下来,整个人如同秋风里的叶子,瑟瑟发抖。 霍惊霜眸光闪了一下,林语看过了,粥碗里有毒。 咸菜碟子里也有毒。 那个份量,估计就是奔着吃死人去的。 “你拿的饭菜还有谁碰过吗?”霍惊霜低声问道。 门外的风卷进来,吹乱了发丝。 迷离的视线里,妇人颓然说道:“没有啊,就是我儿子给拿的咸菜,顺手找个篮子,都给我放里面了,说是好拿。” 说到这里,她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目光里已经有了惊恐。 “不会,不会是我儿子,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十里八村谁都知道他的好名声。” “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知疼知热的,读完书还帮着下地干活,也从不乱花钱……” 说着说着,黑胖妇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小心而谨慎的飞快扫了霍惊霜一眼,发现霍惊霜在出神。 悄悄松了口气。 霍惊霜没有点破她的小动作,只是轻笑一声:“你可是想清楚了,若是无他人碰触,就只有你和你儿子了。” 那妇人紧抿嘴唇,却是不再说话。 只是目光落在地面上,并不抬头。 “你儿子有功名,本来很有前途,若是沾染上人命案,就是自毁前程。坦白从宽,若是说了,你们是被胁迫,被威逼,或者是其他人做的,本郡主还能通融一下。” 霍惊霜紧紧盯着那妇人:“若是不说,就是同罪。不要以为查不出来,外面来了一队禁卫军。” 顺便下了最后重重的一锤:“圣上的亲卫,禁卫军。进里面去,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那黑胖妇人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眼神惊恐。 她听村里说过,禁卫军就是魔鬼,诏狱就是阎王殿! 第137章 自是君恩薄如纸 霍惊霜的手指哒哒敲着椅子扶手。 那声音一下一下,清晰无比,就像是重锤一下一下敲在妇人的心上。 整个人都随着这个节奏,紧张的浑身颤抖起来。 恰在此时,前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 那叫声让黑胖妇人一个哆嗦,整个人就扭动着爬向门口。 后院静寂,除了一院子的阳光,她什么都看不到。 霍惊霜骤然开口:“除了你儿子,还有谁碰触了饭菜,或者……” 看着黑胖妇人骤然抬头,惊惧地盯着她。 她才眉眼深深地盯着地上趴着的妇人:“或者,你好好想想,谁和你儿子接触过?” 那黑胖妇人频频点头:“我想,我想,郡主大人饶了他,他没有胆子干这种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霍惊霜也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黑胖妇人。 在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 但是,她可是看到了那书生的眼睛,精明太过,不像是安分的主。 “或者是以前接触的人也行,也有可能他是被胁迫的。” 霍惊霜轻飘飘地又来了一句。 那黑胖妇人惊慌无措地频频点头。 “在这里没有,除了爱慕她的春丫……” “在路上,在路上……” “在路上,有一个人,有一个人……” 黑胖妇人抬头祈盼的看着霍惊霜:“若是找到人,他就没事了?” 霍惊霜点头:“自然,刘猴子还没有死透,太医正在救治,若是抢回来一条命,证明你儿子被人胁迫,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她的目光闪了一下,就是要弄开书生,而且是在书生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这样,他来不及做更多的工作。 原本以为是同伙,如今是母子会更好办。 她闭了闭眼睛,希望不是书生,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不容易年纪轻轻取得功名。 她希望这样一个以后可能走向官场的人是正直的。 最不济,将来他也可以是个教导人的先生,她一样希望他懂得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前院的一片纷乱中又传来几声惨叫。 那黑胖妇人翘首以盼,急切得很。 “郡主,你让他们别打他,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不是他做的,一定不是他做的。” 她用力摇头,眼泪又滚落下来。 霍惊霜手用力握着椅子的扶手。 眼前一片光芒闪烁,白茫茫一片,骤然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上像是被什么人骤然卸去了力道。 她此时喉咙干涩,心里翻腾,一丝力气也没有。 就是耳畔,也是轰然作响。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骤然冒出来。 此时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哪怕是面前这个黑胖妇人,就能轻易杀了她。 她静默无声,竭力靠在椅子上,不让自己滑下去,装作无事。 “想!”她咬牙切齿,只轻飘飘艰难吐出一个字。 “我想,我说!” 那黑胖妇人连连点头。 “没有别人啊,就是水患之前,他一个同床时常来找他。” “两个人吟诗作赋,去山野间游玩,我也不懂,那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我也不敢往前凑,怕给儿子丢人。” 霍惊霜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就连头上的头发都湿答答的贴在脸上。 好在,她的眼前又能看到了。 耳边的轰鸣也已经消失,只是身子依旧软得很,使不上劲。 “他们惯常说什么?” 霍惊霜就知道,那个书生绝对不是那么纯良。 她压下涌上来喘息,做到语调平稳,淡定自若。 “我也不识字,不懂,好像是自是什么薄如纸,不,不什么丹青……” 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霍惊霜:“他们惯常念叨这一句,我也不懂。” 霍惊霜闭眼想了想:“自是君恩薄如纸,不须一向恨丹青?” 黑胖妇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一句,是诗?” 她问的小心翼翼。 霍惊霜力气回来了一点,微微点头:“是!” “那他没有错!” 霍惊霜淡笑一声摇头:“没事。” 又装作不经意问道:“你们没有染上瘟疫?” 前院声音停止了,黑胖妇人甚至听到远远传来的一声娘。 她的心骤然放了下去。 “一起来的路上也是染了的,不知道怎么就好了。” 霍惊霜挑眉:“路上吃了什么?” “哪有什么吃的,我儿子怕我撑不住,还挖了土弄了汤给我喝,说看书看到的,那个顶饿!” 黑胖妇人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脚步声匆匆而来。 那书生急切的叫道:“娘,你没事娘?”直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人三两步冲进来,扶起倒地的黑胖妇人。 怒瞪霍惊霜:“娴郡主,我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你不能冤枉好人!” 义正辞严,正气凛然,怒气腾腾,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第138章 郡主中了醉芳华 霍惊霜轻笑一声挑眉:“本郡主说是你们做的了?” 这只是例行问询而已,书生的反应有点过度了。 “娴郡主,您有权势,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命如蝼蚁,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 那书生扶着黑胖妇人站着,眉头紧皱。 霍惊霜就坐在那里,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就那么凉凉的看着书生母子。 “我看过了,那刘猴子根本就不是中毒死的,他是被箭射死的。” “他腹部的伤口才是他死亡的原因。郡主自己看不住人,让人杀了,难不成要找人背锅,就甩到我们母子身上?” 霍惊霜这下真的笑出声来,她戏谑地看着书生:“你怎么知道是箭射死的?” 她记得庭院里屋子里的羽箭,被颜麓的人清理了。 书生顿了一下,神色一变:“我看到了门后面的痕迹,那都是羽箭射的,屋顶还破了一个大洞,地面上还有瓦砾碎片。” 他低头,目光幽幽看着霍惊霜:“郡主不用吓唬我们母子,那饭菜里的毒和我们没有关系。” 霍惊霜也没有多说,只是让颜麓绑了他们,塞住嘴巴,带去看管。 斜阳的光芒弱了很多,东南的天边乌云翻滚。 庭院里的风渐渐大了,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 霍惊霜一走出屋子,就看到狼嚎迎面而来。 “郡主,那群畜牲已经揍服了,以后这里最脏最累的活就是他们的,瘪犊子,没良心的玩意,就是不吃人粮食的。” 狼嚎骂人那是一个顺畅,张口就来。 一眼看到阳光下,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双眸黑漆漆的,嘴唇都白惨惨的霍惊霜。 狼嚎愣住了,这头发也都湿答答贴在脸上。 “郡主,你怎么了?” 狼嚎一边说着,一边就疾奔过去。 霍惊霜踉跄着扶着院中的树,抬头艰难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头晕!” 狼嚎犹豫着,他一个男人,伸手不大好,回头统领会揍他。 可是看着霍惊霜惨白的脸,又觉得,她真的不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我能走。”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 缓步走向前院。 “狼嚎,一会你做一件事。”霍惊霜一边走一边低低吩咐。 狼嚎随时谨防霍惊霜跌倒,一边连连点头:“郡主,你让太医看看,然后休息一下!这里有卑职有颜将军,定然不会让出事。” 霍惊霜点头。 出了后院,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就看到前院阳光下,一人负手而立。 那人一身太师青衣袍,上面绣着银纹。 头发一顶玉冠束起,余下三千青丝垂于身后,在风中飘扬。 似乎染上了斜阳的红光,带着一种光芒。 一双皂靴,黑面白底,纤尘不染。 立在这纷乱的谢家书院前庭,自带一种风华,恍如仙人临世。 霍惊霜眼前一片纷乱的光影,不过是一天一夜,恍如隔世。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一张嘴,胸口翻腾的感觉就再也压制不住。 一张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整个人骤然往后倒去。 “郡主!”狼嚎一声惊吼。 风临暗骤然转身,就看到血雾里,霍惊霜脸色惨白的往后倒去。 他心里一跳,身影奇快闪过。 在霍惊霜倒地之前一把捞起,顺势蹲在地上:“霍惊霜!” 声音里一片惊怒! 霍惊霜眼眸禁闭,人事不知。 唇角还有挂着嫣红的血。 “太医!” 他不敢妄动,只能半抱着霍惊霜叫人。 太医和难民纷纷围上来。 “怎么了?” “郡主怎么了?” 一片纷乱中,风临暗眼眸森冷:“闭嘴!” 继而看着林语:“看看她,吐血了!” 林语二话不说扑过去,半跪在地上,抓起霍惊霜的手。 静默半晌,又用手指抹了霍惊霜嘴角嫣红的血闻了闻。 然后,她抬头看着风临暗,声音艰涩:“中毒!” 风临暗眼眸一冷,浑身的杀气瞬间崩裂出来。 周围的人不由得后退。 这玉人一般的大人太可怕了! 他抱着霍惊霜起身:“进屋!” 一边吩咐狼嚎:“有异常的人,都抓起来,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这森冷的语调,让狼嚎也是半句也不敢多说。 统领暴怒,会杀人的! 进了屋子,风临暗把霍惊霜放在床榻上。 转身问林语:“什么毒?” 林语眉头紧皱:“我只能确定一种,应该是雷公藤。量少。” “此番吐血,脸色惨白,如若还有浑身乏力,头脑眩晕,短暂失明或者耳朵轰鸣症状,那就可能是另外一种。” 风临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寒光乍破,凛冽异常:“说!” 林语顿了顿,缓缓吐出三个字:“醉芳华!” 第139章 名医鹤游 醉芳华三个字一出。 风临暗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一下子被谁抓住了,整个人都要喘不上气了。 但是面上依旧是不露丝毫情绪。 “之后会怎么样?” “因为眩晕,失力,会卧床不起。呼吸日益衰竭,多则一个月,少则五六天,就会亡故。” “亡故时,面若桃花,如释重负,一睡不醒。” “如同醉酒一般,是以叫醉芳华!” 林语说的很是详细。 风临暗的目光落在霍惊霜脸上,她昏睡着,对周围一切毫无知觉。 “怎么解毒?”风临暗沉沉问道。 林语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霍小五和劲草,一身血迹从外面扑进来。 一眼看到霍惊霜人事不省的躺在那里。 转头问林语:“怎么了?” 林语扫了风临暗一眼:“中毒,有……”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霍小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没有丝毫犹豫的掰开霍惊霜的嘴,直接倒了下去。 速度之快,等到风临暗伸手握住霍小五的手,瓶子里已经空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 这声音里已经有浓浓杀气,扑面而来。 “劲草,木桶,热水!顺便放草药……”一边噼里啪啦说出一串药物名字。 劲草二话不说就去做。 而霍小五,双手附在霍惊霜腹部,开始揉捏。 “你们做什么?”风临暗脸色已经黑了。 霍惊霜本来就中毒了,如此作为,只怕毒性流遍全身。 何况,她们不知道什么毒,就可以乱来! 霍小五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看风临暗:“风统领,抓回来的杀手在外面!” 他们用什么毒,有没有毒药你去问,别在这里死盯着她。 “你们这是?”林语好奇。 “刚刚喂郡主的是解毒的药水,当年我曾和名医鹤游有过一面之缘,得他赠送的药品,可解百毒,即便是解不了,也可以压制毒性,暂时性命无忧。” 名医鹤游? 那个闲云野鹤,很多人闻名却不曾见面的名医? 林语眼睛骤然亮了。 “那小瓶子能给我看一下吗?”林语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空了的小瓶子。 霍小五大方扔给她。 下一瞬撕裂霍惊霜的裤子,直接趴在伤口上往外吸。 ““时间长了一点,只怕不行!”林语看着她。 霍小五也没有说话。 侧头扫了风临暗一眼:“风统领还要看吗?” 风临暗扫过霍惊霜腿上狰狞的伤口,转身走出去。 霍小五瞪了他的背影几眼,若是你禁卫军到承安多点建树,也不至于他们心肝宝贝中毒! 她利落给霍惊霜伤口倒上金疮药,包扎好。 才一边揉着霍惊霜的肚子一边问:“郡主中了什么毒?” 能吐血的,不会是轻的! 林语专注闻着瓶子里仅剩的一小滴绿色液体:“醉芳华。” 一边又皱起眉头:“我倒是知道一个方子,家父研究很久了。只是,总是不成功,似乎差点什么。” “姑娘要去南安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良方,这毒据说来自南安某一处深山部落。” 霍小五点头,却没有说话。 劲草搬了大木桶进来,热水注满,和热水一起煮的药物都飘在里面。 林语站在一边记着。 两个人也没有理会她,把霍惊霜外袍扒掉,放进热水里。 霍惊霜惨白的脸色肉眼看见的红润起来。 霍小五轻轻松了口气。 这才转身看着林语:“林太医,你们解醉芳华的药方,我们能看看吗?” 林语点头,找了纸笔就写了下来。 霍小五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劲草抬头和霍小五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木桶里的霍惊霜却是醒了,她缓缓睁看眼睛。 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气。 不过身体还是软塌塌的,没有什么力气。 霍小五和劲草此时才红了眼眶。 “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你身边都要留人,不可以把我们都赶走!” 霍小五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霍惊霜却是看着霍小五和劲草身上的血迹:“没受伤?” 两个人齐齐摇头:“人已经抓来了!” “风临暗会审的!”霍惊霜淡淡说道。 手摸上霍小五的脸:“妞,给爷去换身衣服,干干净净的,爷喜欢看你身姿妖娆的样子。” 霍小五一把打掉霍惊霜的手,又有些心疼的看着手上的伤。 这是在仙山上滚落时的擦伤,两个手面都是血肉模糊。 此时热水一泡,惨白的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没有皮的地方血淋淋的。 霍惊霜不以为意,侧头看着劲草:“草儿,我累,我饿,我困!” 劲草压抑着心里翻腾的酸涩:“等着!” 说着转身出门,却在出门后,悄悄抹掉眼角的泪珠。 此时后院却开始纷乱。 第140章 霍惊霜杀了你母亲? 此时后院却是纷乱一片。 因为,黑胖妇人死了。 那书生跪趴在黑胖妇人的身边,涕泪横流,撕心裂肺。 “娘,娘你醒醒啊!” 一边又因为双手被捆上而艰难挪动。 “娴郡主呢,娴郡主呢,你刚刚和我娘单独待在一起,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狠毒,我们不过给人我们送了一碗粥,谁下毒我们不知道啊,我们怎么就是凶手了!” “你抓不住凶手,就用无辜的我们来顶罪吗?” 一个男子,满脸泪痕,哭天喊地。 那一种悲痛,那一种无力感,那种深深的绝望,让闻声而来,围观的百姓无不动容。 那书生跪在黑胖妇人的身边,往前悲切地膝行几步:“乡亲们,玉安和母亲为人各位都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做那种大奸大恶之事。” 他重重的以头触地,砰的一声:“请各位乡亲帮帮玉安,玉安人小势微,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权势威逼。” 他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横流:“这是生生要人命啊!” “苍天,啊,你何其不公!” “他们仗着权势为所欲为,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只能认命啊,认命啊!” 他扑在黑胖妇人身上,嚎啕大哭。 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特别的悲痛。 闻者纷纷落泪。 外面暮色四合,狂风大作。 似乎为了配合玉安,卷起的烟尘遮天盖地,一时间,到处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只闻风里凄厉地哭声。 风临暗只是冷冷站着,静默看着。 狼嚎奉命离开,还没有回来,他并不言语。 围观的百姓却是怒了。 “让娴郡主出来说说怎么回事?” “就是,仗着有权势 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吗?” “我们虽然是穷苦人,可也是个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看看这天色,神明都怒了!” “娴郡主呢?” 一部分人大喊。 也有人满心怀疑:“霍家的人不可能这样的?” “霍家怎么了,好竹也会出歹笋!” “就是,早就听说这个娴郡主,斗鸡走狗青楼楚馆无所不通,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好人吗?” “怎么不是好人了?”谢老先生怒吼。 又因为用力剧烈咳嗽几声。 “你们吃的米面是她买来的,你们用的药物是她买来的,甚至治病的方子,都是她找到的。她甚至为了帮助你们,不惜自己冒着染病的危险进来。” 谢老先生环顾四周:“怎么,这样的人会是恶人吗?” 百姓静默了一瞬。 毕竟,谢老先生说的是事实。 书生玉安的哭声骤然大了起来:“娘啊,我相依为命的娘啊……以后,玉安怎么办啊,孤身一人,再无亲人,再没有家了啊!” 这哭声悲痛异常。 有人怒瞪谢老先生:“她那都是奉命行事,钱财都是朝廷的,我们就是感激,也感恩圣上仁德。” “这不代表她没有做坏事,刚刚我可是看到,她坐着,玉安的娘躺在地上哭!” “说不定她威胁玉安她娘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你们,你们不可理喻!”谢老先生颤颤巍巍指着围观百姓。 “谢老先生怕不是被她贿赂了,你们可曾单独共处一室。”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充满了猥琐的暧昧。 人群一片轰然。 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惊慌和绝望过去之后。 似乎没有激发出来他们的良知。 反而越发用恶意来揣测别人。 狼嚎已经回来了,对着屋门口负手而立的风临暗点点头。 人群还在喧嚣:“让霍惊霜出来,让她出来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有些人甚至一边叫嚣着,一边要往霍惊霜住的屋子冲去。 在一片喧嚣声中,风临暗冷笑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书生玉安身上,。 玉安突然就打了一个冷战。 他感觉到了杀气,浓浓的杀气。 风临暗只是那么看了他一眼,他却仿佛已经看到一片哀嚎的黑暗阎罗殿。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一片喧嚣声中,风临暗对玉安幽幽一笑。 长刀骤然出鞘,乌云下,狂风里,只见寒光一闪。 那长刀贴着众人的头顶飞过,削下无数发丝。 然后,砰的一声扎入他们前面的树上。 长刀在树上颤颤巍巍的,甚至发出一阵阵嗡鸣。 庭院里一片死寂,只余树叶在狂风中哗哗作响。 那一群往外拥挤的人,缓缓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回头。 看着一身太师青衣袍,面容冷峻,却杀气四溢的男子。 他冷笑一声,在狼嚎搬来的椅子上,慵懒坐下。 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 却是眉眼森然看着玉安:“你说,霍惊霜杀了你母亲?” 第141章 本统领眼里容不得沙子 玉安吞了一口口水,不敢直视风临暗的目光。 和从霍惊霜身上感觉到的恐惧不同,这一次,他从风临暗身上看到了血腥的死亡。 看着那个禁卫军对风临暗的态度,就知道面前这个绝美的男子,有可能就是京城让人闻风丧胆的风临暗。 大渊甚至无人不知,禁卫军风临暗,是大渊可以直捅心脏的那把最锋利的刀。 “舌头不在了?”风临暗尾音微微挑起,冷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玉安皱着眉头,红着眼眶,近乎嘶吼:“若不是她污蔑,我娘怎么会死!” 风临暗轻笑一声:“她动手了,还是用毒?” 这话听着,倒是有帮着玉安说话的架势。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终于回魂。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继而齐刷刷地看着玉安:“是啊,小秀才,你娘怎么死的,你说出来,定然有人给你作主。你看,这位大人就在这里。” “是啊,定然不能让那娴郡主猖狂!” 玉安咬了咬牙:“我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死的,没有伤,就是突然眼睛一闭就气息全无。” 一边抬头环顾四周:“玉安就是个小人物,不敢求公道,请大人放玉安走,让我能让我娘入土为安!” “不查了?”风临暗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 就在指尖上转着圈。 灰暗的天幕下,他就那么慵懒的坐着。 那匕首寒光闪闪,让人心寒。 “查什么,小的也没有证据。”玉安苦笑着,红着眼睛,泪水又流淌下来。 “小的只求活着。公道不敢想。她可是郡主啊!” 这话里透着深深的悲怆和苍凉。 让很多人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由悲从心来。 有人快步跑过去,给玉安解开手臂上的绳子。 “大人,让他走!” 民不与官斗,他们惹不起! 玉安弯腰抱起黑胖妇人就想离开。 风临暗手里的匕首嗖得一声飞过去,贴着玉安的脸颊扎在他头边的门框上。 “本统领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扫过玉安,“你不查,本统领要查!” 他话音落,就看到两个禁卫军抬着刘猴子,疾步而来。 木板上,刘猴子静静地躺着。 看样子是死了没错。 因为那脸色灰败,胸膛一片沉寂,丝毫看不到起伏的痕迹。 刘猴子也不过偷了一点东西,罪不至死。 娴郡主霍惊霜的手段也太狠辣了一些。 围观百姓齐齐盯着木板上的刘猴子,神情唏嘘。 玉安瞳孔剧烈收缩,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这刘猴子不是死了吗? 现在抬过来是什么意思? 尸体还能说明什么? “粥和菜是你和你母亲送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告知娴郡主对吗?” 风临暗很有耐性。 这么拙劣的计谋,污蔑霍惊霜? 他的姑娘是谁都可以随便泼污水的吗? 何况她现在还生死未卜,他没有大开杀戒已经很是仁慈了。 “是我娘一时好心,看着大家都吃了,就他没有吃。”玉安顿了一下。 匕首就在他的鬓边,此时他甚至不敢随便动弹。 怀抱里的母亲一直往下坠,他几乎要抱不住了。 风临暗冷笑一声:“刘猴子,你说!” 玉安骤然看过去,死死盯着那木板上躺平的刘猴子,他还活着?还活着? 木板上的刘猴子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着玉安。 在一院子眼睛的注视下,他开口了: “你是谁,谁让你送来的!” “自然是郡主了,她说不能让你死了,她和你打赌了,等到夜里,让你看看谁来杀你!” “给我松绑!” “不过你吃完了还要绑上!” “我还需要药物,让大夫来给我包扎伤口!” “你一个阶下囚,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来地那么多要求!” “我要是死了,你们郡主可就赌不成了!” “等着!” 声音虽然轻,虚弱无力,但是从头到尾的对话一个字都不漏。 风临暗嗤笑一声:“若是单纯送个粥一片好心,何至于偷听娴郡主和刘猴子对话,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 玉安的脸白了红了,咬紧了牙关:“我娘就是一片好心。这也不能证明我娘下毒。毕竟娴郡主在之前和之后都和他单独待在一起。说不定是刘猴子污蔑我娘。谁听见他们说这些了。” 风临暗也不和他掰扯,只是问刘猴子:“你是做什么的,和大家说说!” 刘猴子深深喘了口气,静默半晌。 “我收了人钱财,散布瘟疫,挑起暴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在他的身上。 什么叫散布瘟疫,什么叫挑起暴动? “他们说,承安瘟疫越是厉害,暴动死的人越多,我得到的钱就越多。” 第142章 不值得她脏了手 随着刘猴子的话出来,众人怒了。 他们几乎都有家人死去,原来后面竟然是人为。 他们不是死于天灾,而是死于人祸!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何其无辜! 想到家里饿死的,病死的,被劫掠,被吃掉的亲人,有人悲愤地大叫:“你是个畜牲,你要下地狱的!” 有人就要上前对刘猴子出手。 狼嚎长刀出鞘,拦在他们的面前。 “刘猴子没死,娴郡主没有杀你们的必要。但是问讯还是需要的。” 风临暗声音幽幽的,唇角勾着森冷地浅浅弧度,那神情凉薄而嘲讽。 “你而已,不值得她脏了手!” 玉安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风临暗,他看不起他! 他们看不起他,那目光如同看待一只肮脏的蝼蚁。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再说,刘猴子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给他下毒,自然是怕他说出来什么。” 风临暗直视玉安:“既然怕他泄密,就说明是和他一伙的。玉秀才,你说呢?” 玉安骤然苦笑一声:“就是送了一碗粥,我们娘俩就说不清了,一定要都死在这里才行吗?”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弯腰轻轻放下他的母亲:“娘,你等等我,儿子陪你一起走!” 他昂首挺胸环顾四周,声音悲壮,视死如归:“玉安愿意以死自证清白!” “请各位乡亲帮忙掩埋一下尸体,让我和我娘埋在一处,我怕她路上孤单!” 他说完,侧头就往门框上的匕首撞上去。 那森寒锋利的匕首,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凉。 但是,玉安一撞之下,只是颈侧破了一点皮。 那匕首大半截已经扎入门口,留在外面的除了手柄就是两三寸的刀锋。 那个角度,就头磕烂都割不死人,除非头可以使劲往后弯曲,脖颈凸出去。 风临暗骤然笑了,笑出了声音。 在玉安恼羞成怒再次撞上去的时候,风临暗一抬手,就有人把长刀递给他。 他挥手一掷。 那长刀颤颤巍巍扎在玉安脚前的石缝里。 “这把刀更好用!” 玉安悲愤交加:“果然,果然,你们视人命如草芥,可以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置人于死地!” 风临暗慵懒的坐着没动,看着天上乌云翻滚,天色越来越暗,唇角微勾。 下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至少玉安是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因为他说:“你的母亲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死的!”玉安倒是没有去死,反而跪下痛哭起来。 “柳太医,麻烦看一下。” 此话一出,玉安脸色一白,目光躲闪。 柳语没有说话,拎着药箱走上来。 伸手试了试,身体还有余温,人却是没有了气息。 她眼睛不敢置信的的瞪着,嘴角挂着一点血迹,黑红的色泽。 林语用银针挑了一点,仔细看了看,闻了闻。 然后抬头看着风临暗:“是蛇毒!” “怎么可能,什么蛇毒这么毒,我并没有看到毒蛇!”玉安脸色惨白。 林语却是冷笑一声:“若是两刻钟之前,你母亲还有救,她刚刚死去。身体还热乎呢!” 玉安颓然坐着,继而抓着林语的衣摆:“太医,你救救她,救救她!” 林语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似乎从头至尾,你都没有想过要叫太医。你这么确定她死了?” 众人哗然,是啊,玉安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大夫。 明明大夫就在院子里,几步的距离。 吼一嗓子就行了。 玉安嘴唇颤抖着:“我就是,就是慌乱了!” 林语冷笑一声:“看你和风统领对峙的样子,非常冷静。” 风临暗没有理会他:“林太医,查查!” 林语让两个人把黑胖妇人抬到屋里床榻上。 玉安想要跟上去,被禁卫军拦住了。 他叫嚣哭喊,却是没有人理会他。 林语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给黑胖妇人整理好衣服,才走出来。 “风统领,后颈有数个针孔,黑色的。” 风临暗悠然起身:“那就搜!” 玉安想要说什么,也没有人理会。 数名禁卫军走进屋子,须臾间就从里面找出一根银针。 而狼嚎在搜了玉安的身体之后,突然扒了玉安的鞋子。 玉安瞬间脸色惨白,想要说什么,却被咔嚓一声卸了下巴。 从嘴里拔出一颗牙扔在地上。 那牙齿上并无血迹,玉安也毫无痛苦。 但是,牙齿孔洞处,可以看到一颗黑色药丸。 玉安的鞋底被拆开,上下两层,脚中心处,掏了一个洞。 里面有银针,还有一个异常小巧的竹管。 “这竹管里是蛇毒!”林语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第143章 他竟然杀了他母亲 “他竟然杀了他的母亲!” 围观百姓都不敢相信。 哪有儿子杀了母亲的,还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 弑母啊! 玉安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然而并不能说出来。 风临暗却是盯着他,只有一句:“自是君恩薄如纸,不须一向恨丹青。” 玉安骤然抬头,死死盯着风临暗。 风临暗又重复了一句:“自是君恩薄如纸!”某个字,他咬的格外重。 玉安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风临暗笑了一声:“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可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黄泉路上,被你害死的人,怕不是要生啖了你!” 他看了狼嚎一眼:“带走!” 玉安剧烈的挣扎着,显然是不愿意走。 但是,禁卫军会对他客气吗,直接拖走了。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人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自认为和玉安是一路人,霍惊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人总是容易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左右。 风临暗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中乌云翻滚,几乎要压到头顶上。 已经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风临暗缓步上前,从树上拔下那一把长刀。 面对着风雨里瑟瑟发抖的一群人。 “朝廷拨的赈灾粮早就吃完了。重新调度的还没有来到,承安到处瘟疫,别提药物了。带来的不过是杯水车薪。” “现在承安百姓吃得粮食,是明溪楼捐赠的。” 他转身,眸光沉沉地看着面前地人:“这里吃的,用的,都是娴郡主卖了霍家老宅的钱买来的。” 谢老先生骤然抬头,震惊的看着风临暗:“她把霍家老宅卖了?” 风临暗苦笑一声:“当年她母亲常安郡主的嫁妆都用于北疆战事了,霍家当年一直征战沙场,并无钱财,更没有敛财手段。” “他们去了之后,镇国公府就是一个空壳子,娴郡主虽然有俸禄,但是她还养着霍家上千残兵。自己常常是到处蹭饭吃,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宫中赏赐的,自己连做衣服的钱都没有。” 风临暗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她卖了老宅救你们,不是让你们泼脏水的。” “霍家的人,或许没有那么伟大,但是绝对不会是龌龊小人。” 他冷冷说完,转身,长刀入鞘,大步走了。 灰暗的看不到彼此脸色的后院里,众人都站着没动。 风里,雨里,他们静默不语。 良久,谢老先生才叹口气:“都散了,当年澜江一带,南安不时来犯,还有倭寇土匪,不是霍家在,我们哪能活下来。” 他抬头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乌云,偶尔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带着悲伤的一张脸。 “霍家,从来都是可以信赖的!” “你们不知吗,霍家只剩下了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依旧心怀天下。你们啊……” 他摇着头,叹着气,缓缓走了。 英雄成为一座坟墓,他的付出,总是会轻易的被人忘记。 当年的几千里飘白,几千里哭声震天。 如今,也只剩下很少一部分人记忆力的碎片,成为一道残影。 可惜!可叹! 风雨里,那些人站着。 耳边反复回响的,就是风临暗和谢老先生说的话。 回响的次数越多,他们越是愧疚。 他们信了坏人的话,冤枉了一个好姑娘。 他们惭愧,他们无地自容。 看着黑胖妇人的尸体。 有人终于开口了:“等到官府来查完,咱们给埋了!” 他身边的人纷纷点头。 “要下雨了,咱们把院子里收拾一下,顺便多弄点柴火。” 话音落,这一群人就纷纷行动起来。 狂风和豆大的雨点,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吃了药,身体还撑得住,总是比一个小姑娘更有力气。 “有什么解毒方法吗?”风临暗站在走廊里,问林语。 “父亲研究了几年,试了几次,药方还是差了什么,只能短暂压制,并不能彻底解了。” 林语叹口气:“说到底,不过是拖延时间。” 风临暗不说话,只是眸光沉沉地盯着远处黑暗地天幕。 闪电狰狞,雷声炸裂在耳边。 他的脸色越发的冷沉。 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刀柄,青筋暴起。 “还是去南安找寻那个部落,他们能做出来毒药,自然也会有解药。只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 所以,这么多年,她父亲想尽了办法,一样是毫无进展。 风临暗点点头,转身走入风雨里。 林语站在回廊里,看着他穿过雨幕,朝着霍惊霜的房间走去。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风临暗和霍惊霜…… 第144章 白色幽冥花 霍惊霜喝了粥,此时已经睡着了。 外面这样的风雨,雷声轰然,她竟然没有醒来。 霍小五看着风临暗进来,无声的起身出去。 遇到回廊里的劲草,两个人就在回廊里站定。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让大哥在南安好好找找。”劲草低声说。 风雨中,天地间一片昏暗。 偶尔的闪电里,可以看到她的眉头紧紧锁着。 “曾经在南安游历,特意去找寻过,有一种说法。” 霍小五静默半晌开口。 劲草骤然转头看着她:“说啊!没有解药的时候,所有能想的法子,我们都要试一试。” 霍小五抬头看着天上风云转换,她们在回廊下,依旧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随着逢风卷进来。 不过是片刻,她们衣袍的下摆就已经湿透。 甚至这夏日的风里还带着丝丝凉意。 霍小五抱紧了手臂:“有传言,醉芳华是用血红的幽冥花治成的,毁身体于无形。” 她叹口气:“所以,要找通体纯白的,白到透明的幽冥花来救。” “那就去找!”劲草沉声说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她们不能看着霍惊霜死。 霍小五苦笑一声:“可是,无论是红色幽冥花,还是白色幽冥花,都是至阴至毒,即便是解了毒,身子也会伤了。可能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劲草身上杀气猛然爆发:“那些畜牲,就应该千刀万剐!”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抓到幕后黑手,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霍小五叹口气:“已经去找了,听说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地。但是没人见过。还要刚刚摘下生吃,如果枯了,效果大打折扣。” “今日用的那个药可以压制多久!”劲草的手紧紧握着栏杆,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霍小五苦笑一声:“十日!” 十日内不会毒发,与常人无异。 可是十日之后,压制的厉害,反弹的就更加厉害! 若是十日内找不到解药,一爆发就是妥妥的死局。 回天无力! 她们没有注意,身后的屋子里,风临暗的耳朵很灵敏,他听了全部。 他的目光落在霍惊霜苍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眼前看到的,却是那个在京城街道上,红衣张扬,眉眼间如同撒满了阳光的霍惊霜。 有活力,张扬肆意。 他以前感觉她满京城乱跑,上蹿下跳的闹腾。 如今却是求之不得她那个样子。 但是他知道一点,他要霍惊霜活着,好好的活着。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说的是真的吗?”风临暗给霍惊霜掖了掖被子,走到门口。 外面风雨大作。 霍小五侧头看着风临暗:“解药是听说,但是以后子嗣艰难,可能不能生了是事实。对于女人,这是最恶毒的手段。” 她没有隐瞒风临暗,而是认真的盯着他:“如此,风统领怎么办?” 你要不要一个身子差,不能生的女子? 如果不愿意,现在就撒手。 在大家都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害的时候。 从此各安天命。 霍惊霜有他们,而风临暗也有自己的锦绣前程。 风临暗眉眼沉沉的盯着天地间的雨幕,似乎透过这遮天蔽日的雨幕可以看到什么他想要看到的。 “她中毒的消息会入京,估计很快会有人来,你们要有准备。” 一边又对赶来的狼嚎说道:“守好书院。等我回来!” 话音落,他径直走入雨幕中。 大雨滂沱,他却没有丝毫迟疑。 出了书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声穿过雨幕而来。 霍小五侧头看着劲草:“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样吗,什么叫等他回来,他要去哪里? 狼嚎脸色凛然:“你们只管看着郡主,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 “他们交代了什么?”霍小五心里一跳。 狼嚎这个脸色,就让她们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们怀疑刘猴子说了什么,已经发出了消息。统领怀疑,今夜怕不是有一波杀戮。” 狼嚎抱了抱拳,转身走入雨幕中去布置。 那些百姓已经全部被聚集在一起。 书院内外,步就有人站着警戒。 这样大的风雨,视线不好。 敌人来袭只怕不容易发现。 谢老先生走过来:“霍姑娘,带着你们郡主和老朽走!” 霍小五和劲草对视一眼,团了衣服枕头塞进被子里,做出有人睡觉的样子。 并且劲草一直守在门口。 而她抱着霍惊霜,跟着谢老先生走了。 这样大的雨,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到,正好挡住了有心人的视线。 还在屋门口守着的劲草,骤然眉头一皱,身影一闪,就从房后杂物后面拎出来一个人。 “听清楚了吗?”她语调森然。 第145章 千里线 那是一个瘦弱的男子,脸色蜡黄,似乎有什么重病一般。 劲草森然出口。 他一个哆嗦,手脚并用的扒拉着劲草,想要从她手里挣脱。 劲草反手将他扔进屋子,顺便一脚踩住。 “说,谁让你来的?” 那人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说话。 劲草正好一肚子怒火,二话不说的抓出匕首,直接把那人的手掌钉在地上。 “我!耐心有限!” 那人撕心裂肺地惨嚎:“是书生,是书生玉安,他给我银子,让我盯着的。” 劲草眯了眯眼睛,那个书生还挺会作妖的。 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消息怎么送出去?” 她又摸出一把匕首,就在那瘦弱汉子的眼前把玩着。 顺便补充一句:“你还有一只手两只脚,五体投地的姿势应该很不错!” 那汉子一个哆嗦,浑身颤抖起来。 手掌处的剧痛,让他神魂都惊飞了。 书生也没有告诉他,这些人这么凶残啊! “不,不要送。” 那汉子呜呜哭了,涕泪横流那种:“就看娴郡主在哪个屋子,把这个东西扔进屋子就行。” 他扭曲着身体,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瓷瓶。 劲草接过来看了看:“有什么作用?” “不知道,他说,只要放进去就行,就给我五两银子!我没干什么坏事,什么都没干……” 他哭得越发痛了。 狼嚎闻声赶来,听到劲草一说,接过瓶子,看了看。 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千里线。” 劲草挑眉,听说过,这个东西放在屋子里,哪怕是千里之外的人都能找来。 因为这是一种飞虫喜欢的。 劲草突然笑了:“放一些在屋子里。” 一些两个字出来,狼嚎顿悟。 他走进屋子里,倒了一些在门后角落里。 然后拎着那人,拿着瓶子走了。 劲草抬头看看滂沱大雨,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她磨好刀等着! 远处山头上,一个浑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立在山巅。 遥望承安。 “如何?”远处的承安在夜色里,依旧可以看到黑漆漆一片天幕,闪电的似乎是天空撕开的狰狞的口子。 “霍惊霜中毒,刘猴子已死。” 身后一人站着,若是不说话,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人呵呵冷笑几声:“她是不是还妄想着查当年的事情?” “是在查,身边又出现一个叫霍小五的,一样身手极好。” “霍家啊,有底牌!”那人又是幽幽一笑。 身后人没出声。 那人却是接着说:“阮靖跑了,那个老匹夫看着承安乱了,捂不住啦,准备要舍弃本座了。” 砍断一根树枝,总比让人挖了大树的好。 却不想,这树枝也早已生根,不再是可以随便处治的了。 “将军,当如合做?” 身后之人问道。 “杀了霍惊霜!或者活捉霍惊霜。承安的事情今晚之后,全面撤离,不要再过问。” 他顿了顿,看着黑沉沉夜色:“撤回老家,暗守不动。” 他冷笑了一下,老匹夫有所图谋,难道他就没有野心吗。 这么多年,趁机分了一杯羹。 现在就把这覆盖一切的布掀开一角。 让人看看粉饰太平下肮脏腐烂的一幕。 老匹夫断臂求生,他也可以金蝉脱壳。 毕竟当年谁也不是无辜的。 这个烂摊子,用不着拿他的头来祭。就让老匹夫着急去。 “扫干净所有线索。严防霍惊霜的人进入北疆。北疆,也要暗访,只要是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哪怕一点儿,都不用留着了。” “是!” 那人领命。 那将军站在山头,又回望了京城。 在这里,京城已经不可见了。 “那少主……” 身后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将军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成事不足!按原计划行事!” 夜色里,一行人沿着悠山青河,顺河而下,直取承安。 船头的人指尖上停着一只黑色的,带着亮甲的虫子。 也就是拇指大小。 而与此同时,皇宫的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祁定国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密信。 承安从十年前就有蛀虫开始啃咬了。 十年,富庶之地,鱼米之乡,背山面水的承安,成了如今面目全非的人间炼狱。 人,银子,他们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偏偏,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大渊世族盘踞,树大根深,竟能让他耳聋眼瞎到如此程度。 还有,霍惊霜中毒了,又是醉芳华! 又是醉芳华! 夜色里,一暗卫闪进屋子。 “圣上,西州那边发现,骨有桃花印记。” 祁定国眼前一阵眩晕,头晕眼花,他几乎城池不在。 也是醉芳华! “宣林院使进宫!京城暗地里全面戒严。” 他的手把密信攥进手里,揉碎了:“分出十人,盯死京城有世子的世家。尤其是!” 祁定国的手啪嗒一下点在书案上的京城舆图上。 第146章 夜袭 夜色里,雨势渐渐小了。 天上乌云慢慢飘散。 除了雨声,到处一片寂静。 这是一种死寂,蛙声虫鸣都听不到。 似乎有人马蠢蠢欲动,又似乎有杀气在弥漫。 让人只是站立在这一片黑暗中,就感觉自己随时会被这一片黑暗吞噬掉。 也就在这嘀嗒的雨声里,一阵很是轻微的嗡嗡声,由远处渐渐逼近。 劲草静默的靠着廊檐下的柱子站着,盯着那嗡嗡声响起来的地方。 看着一个带着些许光亮的黑点由远逼近。 然后,进入到了千里线的屋子。 再抬头,书院的围墙上,已经是无数道黑影急掠而来。 他们的手里,长刀闪着森寒的光芒。 映着地上的点点水洼,让人感觉一片刀光剑影。 劲草冷哼一声,手里握紧小巧的弓弩。 下一瞬,她骤然抬手,三支羽箭破空而去。 速度奇快,力道极大。 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羽箭已经到了眼前。 他们辗转腾挪,急急闪避。 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两人被羽箭射中。 闷哼一声从空中掉落下来。 脚踩在水坑里,踉跄一下,水花四溅。 偏偏,他们这么大动静了,整个书院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就连羽箭,他们一时也没有能辨别出来方向。 夜色里到处一片静寂。 没有一个人! 没有一点灯火! 到处黑漆漆一片! 偏偏这一片黑漆漆中又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搜!”一人低声说。 话音落,房间的门和窗户同时有人扑进来。 长刀直奔床榻上睡着的人影刺去。 几把刀同时刺进去,却只是一片绵软。 一人上前,用刀骤然挑开被子。 借着窗外的光亮看过去。 哪里有什么,分明只有两个枕头。 “撤!” 他们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分明。 但是他们,被从天而降的铁笼子罩住了。 不,不是笼子,是铁网。 也或许不是铁网,因为长刀砍不开。 屋子里的几个人被生生网住了。 其中一人不知道被什么砸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不是探查过了吗?”为首人在网中黑了脸。 却感觉浑身酸软,半分力气没有。 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除了那一帮废物,没有其他人啊!” “这就说明,霍家真的有人,能力还不小!” 话音落,他嘴里尖锐的呼哨声响起。 他想要呼朋唤友,叫来后援。 然而,庭院里突然一片明亮。 四处的火把齐刷刷亮起来。 院子的围墙上都是人,那一声靛蓝银纹劲装,那修长的柳叶刀,不是禁卫军是什么。 杀手们瞳孔剧烈收缩。 二皇子在承安,禁卫军应该在承安守着祁明喻才对。 为何出现在霍惊霜身边? 他们的消息从什么时候出错的? 难道有内鬼? 一瞬间有无数个念头闪过,一股子寒气直冲天灵盖。 他们可是太清楚禁卫军的战斗力了。 风临暗在,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撤!” 话音落,书院里的人纷纷往外扑。 和禁卫军的人瞬间打在一处。 屋子里被网住的人,奋进全力也是挣脱不开。 唯有劲草,悠闲得很。 她拿着草茎编织的小笼子,到处捉那嗡嗡飞着的黑虫子。 直到那虫子被关在小笼子里,她才悠悠闲闲地走进屋子。 和狼嚎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打斗声,厮杀声,在夜色里震耳欲聋。 那些百姓都听话地缩在屋子里,不敢动弹。 很快,院子里打斗停歇。 一名禁卫军跑进来:“百户,外面那群鳖羔子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拦住,让他跑了。” 这话说的怒火沸腾。 狼嚎猛然踢了一下门框:“那个王八犊子呢,老子去剥了他们。一群人拦不住一个?京郊大营都是他娘的什么玩意!” 话说完,似乎意识到劲草还在。 狼嚎挠挠头:“姑娘且看着,我去追人!” 劲草点头,看着他走出去。 然后,收起小笼子,对着这一群鳖羔子下手。 “唉,你做什么!”为首的男子厉声呵斥。 如果声音不是软绵绵的,会更有气势。 劲草也不说话,扒开衣服一个一个搜查,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搜刮一空。 就连长刀都不放过。 头上的银冠铜冠也一一拿下,一文钱也是钱,她们穷! 屋子里搜罗完,捆好,让留下的禁卫军看管,又去院子里搜。 一具一具的尸体,她竟然面无表情。 禁卫军重新认识了娴郡主的贪财! 弯腰的劲草看着前面一人匆匆而来:“那书生跑了!” 第147章 这功劳,他们要了 那个文弱书生玉安,怎么跑的,脚程能多快! “去两个人追!”劲草环顾四周。 狼嚎不在,她就开口了。 顺便把搜罗来的银子银票先塞进袖子里。 众目睽睽之下,她坦然自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禁卫军的人仔细看了看劲草的脸,嗯,还是一张冰冷没有表情的脸。 两个禁卫军追出去。 劲草让人把杀手的尸体都放在一起,活着的都捆出来。 看那浑身无力被卸了下巴的人怒瞪她,劲草冷哼一声,颇为嫌弃。 “就别瞪着我了,成王败寇,难道不懂,难道还需要我们把你们当祖宗供着?” 又冷哼一声:“再说了,嘴张着,口水流着,不知道脸红么!” 杀手们:他们这样是谁做的! 这平日里跟在霍惊霜身边,不哼不哈的小丫头,怎么就如此的狠戾老辣? 霍惊霜果然如将军所说,真的还有势力? 霍家军还有余孽? 他们的心里翻江倒海,然而并没有人理会。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劲草只是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是,书院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安分的。 那原本在书院外的木头桩子的头领,此时鼻青脸肿的走过来。 一进院门,禁卫军一人就长刀出鞘拦住了去路:“做什么!” 那领头的看了禁卫军一眼,又看到狼嚎和霍惊霜都不在。 遂冷笑一声:“我等奉命守卫谢家书院,如今这些杀手,自然归我们管理,送入官府,审讯或者押解进京。” 又嘲讽地盯着那禁卫军,目光又是不屑扫过劲草:“怎么,即便你们是禁卫军,也不能越俎代庖!” 那几个禁卫军没有说话。 劲草却是冷笑一声:“杀手来杀人的时候不见你们人,下毒的时候也不见你们。” “你们就站在外面,看着杀手进出自如。” “如今,来抢功劳?” “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听到声音就来了。我们可是奉皇命驻守!” 那将领顶着青紫的脸,怒目而视。 “确定是奉皇命?”劲草冷笑一声,把护腕扎紧。 “而不是别人的命令?” 这话充满了怀疑,对于那将领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 “无耻贱人,竟然敢侮辱我等朝廷命官!” 那个将领唰的一声,军刀出鞘! 留下的四个禁卫军也唰的一声,长刀出鞘。 院子里,在明亮的火光下,瞬间就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那将领心里已经是恨急,霍惊霜让他受辱,被谢家书院所有百姓唾骂。 而狼嚎当众痛殴他们,让他们颜面扫地。 他们只是忠于职守,安分的守在谢家书院的外面,何罪之有! 他们不让他好过,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如今风临暗狼嚎都不在,霍惊霜中毒,正是最好的时机。 这功劳,他们要了! 他的人呼啦啦地站在他的身后,军刀都已经出鞘。 “把还活着的杀手带走,我要亲自审问。”那将领冷哼一声。 有本事就打,怕了你们不成。 就你们加起来一共五个人,对上他们几十人,哼哼…… 他的目光扫过劲草他们黑沉沉的脸,然后又一一扫过地上那些杀手。 青紫的脸此时森森一笑,竟然有狰狞恐怖的感觉。 杀手中一人也看着他。 劲草挑了挑眉,对着树后站着的霍小五,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霍小五点头离开。 “让不让,刀剑无眼!”那将领冷喝。 劲草却是轻笑一声:“是厚颜无耻呢,还是别有用心呢?” 她的话语里都是嘲讽,目光里却是逼人杀气。 看到那首领黑了脸。 劲草火上浇油:“你们和杀手一伙的,放进来了,此时又要放走吗?” “贱人,信口雌黄!”那将领勃然大怒,挥刀就砍了过来。 他身后的士兵纷纷围住那几个禁卫军。 一时局势逆转,劲草无人,看着毫无胜算。 而那些杀手,一时就只能撇在一边,无人看管。 甚至有人,已经趁着混乱,悄悄往一边滚动了。 还有人彼此用牙齿咬开绳子。 劲草冷笑一声,这药效不会那么快过去? 这将领挥刀,带进来的一股子风,似乎连沙尘都卷起来了,有点呛人。 可是,地面上都是小水洼,哪里来的沙尘。 劲草骤然转身,避开他的刀锋,顺着他的手臂借力往前,屈膝抵在他的腹部。 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重重往前一踹。 那将领往前一个踉跄,劲草紧追而上,又是一脚。 他终于没有撑住,一下子趴在地上。 劲草踩住他要爬起来的身子,森森一笑:“你刚刚骂我什么?” 第148章 你就做阉人好了 “贱人!”那将领被劲草用力一踩,嘴巴一下磕在石板上。 剧痛传来,他含糊骂着,依旧大喊:“过来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 劲草冷笑一声,一把把他拎起来。 膝盖用力往上一顶:“我是贱人,你就做阉人好了。” 然后把他往后面的墙壁上一怼,左手揪着他的衣领,右手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那将领本来疼得没法子直身,此时哪有力气反抗。 任由劲草折腾。 须臾间,他的双颊就肿了起来,嘴角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转! 劲草嫌弃的在他身上擦了擦手,顺便拿着绳子捆了一个结实。 其余士兵一看,愣了。 禁卫军他们打不过,可是他们头儿连一个丫头都打不过吗? 这一愣神,那几个禁卫军就开始捆人。 还有人在后面给递绳子。 还有人递绳子? 禁卫军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胖孩站在他们身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劲草扫了他一眼:“小云啊,搜身!” 他们都还活着,她不太方便下手。 阮暮云也不客气,把捆绑的人一溜摸了一个遍,就连鞋底都没有放过。 气味不好闻,他就用两团棉花塞住鼻子。 一个铜钱都不会留下。 那些将士怒目圆瞪,却是无可奈何。 阮暮云找了个钱袋子,通通装进去,然后拉着劲草走到一边。 “草儿姐姐,我做了一件大事!”他神秘兮兮地说着,挤眉弄眼,得意洋洋。 劲草挑眉看着他,什么大事情,让他半天没见到踪影。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劲草地手中。 劲草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支玉簪,比她的手都长,显然是男子用的。 这玉簪修长,长长的簪身,一头尖尖的,另一头是祥云形状。 玉质温润细腻,莹白油润,这玉就是绝佳。 这个玉簪就价值不菲。 而能用这个价值不菲的玉簪的人,定然也不是一般人。 劲草攥紧簪子盯着他:“你从哪里得到的?” 阮暮云昂着他胖胖的脸,此时脸上都是灰尘,还有几处刮破了,脸上还挂着嫣红的血珠。 “我本来想到山里抓只野物,给长姐补补身体,可是不是下了大雨了吗,我就找了一个山洞躲雨。” “后来我迷迷糊糊睡着了,进来一群人,他们说布置好了,要杀长姐,这我怎么能忍!” 阮暮云那是一个义愤填膺。 他挥舞着小拳头:“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那个领头的,我就称他不防备,用石头砸晕了他,绑在了山洞里。他浑身上下也就这个玉簪亮眼,我就给拔了过来。” 一边又去拽劲草的手:“我怕路上遇到人,就没有带着他出来,姐姐快去!” 劲草把玉簪收进袖子里,然后对禁卫军点点头。 他们转身往外走。 而院子里,那些人都已经被捆了,收缴了武器。 而外面,一群百姓浩浩荡荡的抬着几个人走进来。 “官爷,这是逃跑的那几个。” 他们大声叫道,然后砰地一声,把那几个人扔在地上。 他们手里拿着棍子,拿着石头,拿着板凳,就那么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一同看着那些人。 甚至有人对着那些将士呸的吐了一口口水。 “官爷,我们帮忙看着!”正好一肚子怒火,谁动就给一棍子! 他们原来以为禁卫军才是阎罗,如今看来,这些吃着民脂民膏,不干人事的才是。 比起禁卫军,比起娴郡主,他们屁都不是,还好意思说奉命行事。 难道圣上会让他们奉命看着他的子民死去? 禁卫军互相看看,点点头。 而劲草在山中和狼嚎等人相遇。 “林子里的埋伏都已经清除。” 狼嚎又压低声音:“那书生和那受伤的人已经放走了。” 劲草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小笼子递给狼嚎。 那小笼子里就是那喜爱千里线,甚至不惜千里追踪的黑色虫子。 狼嚎嘿嘿笑着,双手捧着:“姑娘威武,多谢姑娘!” 这话说得格外的谄媚。 劲草翻了个白眼:“给我走!” 阮暮云急匆匆的在前面带路。 但是,山洞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除了地上碎裂的阮暮云的腰带,什么都没有。 “这样也能跑?”阮暮云瞪大眼睛,却是懊恼自己石头砸的太轻了。 “怎么回事?”狼嚎看看劲草,又看看阮暮云。 劲草手指着阮暮云:“他把杀手头头砸晕了,自己弄不动,回去叫人,然后……” 阮暮云却是嘿嘿一笑:“姐姐,我还用簪子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本来看着那张脸不舒服,以后可不可以用伤疤来认人?” 第149章 一封十年前的信 谢家书院的藏书楼里。 谢老先生听着院子里的厮杀声,推开里面一道小门,带着霍惊霜钻了进去。 这是,建造时蓄意留下的隔间。 或者也可以认为是密室。 里面的一圈墙壁都靠着书架,架子上都是古籍珍本。 “坐!”谢老先生指了指椅子,自己又在书架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一本藏在里面的书,打开书,从里面拿出一封泛黄的书信。 他把书信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霍惊霜抬头看着谢老先生,不明所以。 谢老先生慢慢展开信件,然后推到霍惊霜的面前。 “本来,这个东西,我不准备拿出来,你们霍家只剩下姐弟二人,一己之力难抗整个幕后的黑手。” “若是你们遭遇不测,霍家就没有人了。” “但是今日看着杀手来袭,看着你中毒,我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你们活着,他们就会心惊胆战,就会寝食难安。” 霍惊霜心里已经有了预测,知道这封信可能会有什么秘密。 而那个秘密,攸关霍家。 或者说是攸关霍家过往。 “看看!”谢老先生看着霍惊霜,“我知道你不会是冲动的孩子,也知道你不会让百姓置身于水火而不管,给你看了,你也有个决断。” 霍惊霜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封信小心的展开。 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地看下去。 可是看完之后,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攥着信纸的手在颤抖。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要做出来什么反应。 那些字句就那么如斗大浮现在眼前。 “昨日深夜于酒楼,偶见一富商装扮之人,入雅间,家丁守门,酒楼清空,诸人皆被带走。须臾,后院一人翻墙,攀援檐壁而入。吾蹲于茅厕,富商开窗迎入,那人回首之间瞥见,是为北宁人。” “吾心疑惑,不敢多言,多动,攀援于茅厕之后,躲避搜查。” “房中声细微,隐闻霍家军,援兵、粮草等字眼。” “一时辰后,北宁人离开,言请段将军等消息。” “段将军吩咐手下,尽快出城。” “人走楼空,吾于厨下见诸人皆死,仓皇逃窜,花重金出城。” “未行五里,就听马蹄声声,伏于草丛中,见北宁骑兵从大开城门径直入城,吾尾随,却见守城将士皆跑,城门大开,哀嚎震天,血流成河!” “继而火光冲天,须臾,平川陷入一片火海,无一人出城门。北宁骑兵劫掠财宝女子,欢呼而去。” “吾仓皇奔去虎城,寻霍家军。” “尚未到虎城,得知,平川、冰城、北幽三城于昨夜皆被屠城,百姓无一活者。今,北宁铁蹄已经兵临虎城。大战一触即发!” 信件到这里断了,后面似乎想要写什么,但是只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染了几点墨,似乎仓皇之间根本就来不及写。 “当年收到这封信,已经是三个月后。那时,北疆战事已经平息。霍家苦战至死,毁灭了北宁十之八九的兵力。后遭遇雪灾援兵粮草到达北疆,大败北宁铁蹄。” 谢老先生长叹一声:“我这师弟周游列国,常常有书信过来,自此封信后,再无消息。” 霍惊霜的手死死的攥着,不是城破被屠城,而是城门大开,无一兵一卒抵抗,任由百姓被屠戮。 那就是说,北疆的事情,有隐情,有细作,有人通敌叛国。 “这信可否……”霍惊霜想要说什么,然后还是停下了。 谢老先生却是懂了:“带走,但是,你要万分小心,如果今时今日,他们依旧追杀你们,只能说,他们怕挖出内幕。” 他又长叹一声:“越是怕挖出来,就说明内幕越肮脏!” 霍惊霜点头,北疆三城被屠,如果是敞开城门,等着北宁铁蹄进入。 这三城的驻守官兵呢? 只怕和那个段将军就是一伙的。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丫头,这件事,谁得利,谁逃脱不了干系。” 谢老先生笑容苍凉而沉痛:“功高盖主是一方面,太过骁勇善战,军功卓着,把别人都比得黯淡无光是另外一方面。” 霍惊霜苦笑一声:“老先生,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大渊世家盘根错节,圣上需要有所依仗,才能毫无顾忌的动手,才能真正的掌权。而这个依仗,也是世家的绊脚石。若是北疆再次胜利,无人可以遮挡光芒,又是军权在握,无所畏惧。霍家才是真正的威胁!” 谢老先生叹气:“你能想到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不是世家盘踞,遮蔽天听,承安何至于到今日。 “韬光养晦,若是没有把握,就隐忍。霍家,还需要你们。” 第150章 风临暗是不是有病 霍惊霜出了藏书楼,就看到劲草和百无聊赖啃着馒头的阮暮云站在院子里。 一个仰头望着天,一个啃着馒头,拿着小树枝抽打着水坑。 看到霍惊霜出来,劲草走上前,把手里的玉簪递了过去。 并且低声说了阮暮云的发现。 霍惊霜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玉簪,微微勾唇:“草儿,都给禁卫军!” 她看着骤雨过后的夜空,星星闪亮,听山林中虫鸣刺耳,继而一笑:“他们查起来,比我们速度要快!”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禁卫军打草惊蛇比他们厉害。 何况,她还想要看看,幕后的人,幕后的事情,那位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有没有参与! 劲草点头,接过玉簪没有说话。 “风临暗呢,我记得看着他来了。” 霍惊霜突然问道。 劲草看了霍惊霜一眼,顿了顿。 在霍惊霜的目光下,她感觉她隐瞒不住。 霍小五从外面进来:“草儿,说了,这事情,她早晚要知道。” “你,中了毒,风统领可能是去找解药了。” 霍惊霜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腿上缠着的布条,上面还有一点殷红的血迹。 她想起了那红的诡异的血迹,想起了头晕目眩,想起了浑身乏力。 顺便也想起了蒸腾的水雾,她泡着的药水。 “什么毒?”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竟然是笑着问的。 只是看着那笑容,无论是霍小五,还是劲草,都别过头去。 “醉芳华!”劲草的声音有些艰涩,因为知道这毒的危险,所以心里难受。 霍小五却是看着霍惊霜:“大哥找的解毒的药丸已经给你吃了,可以压制毒性十日。药浴也用了,只是能缓解身体不适,具体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霍惊霜笑了笑,伸出手揽住两个人的肩膀:“我本来就在刀尖上行走,不奇怪,不用难受,直接告诉我这毒的危险就好。” 霍小五的头侧着,靠在霍惊霜揽过她脖子的手臂上:“醉芳华,短则几日之内你就会浑身乏力,呼吸艰难而身亡,好一点的可活月余,只是身体越来越虚弱,只能躺着,死时面若桃花一睡不醒。” 霍惊霜顿了顿:“当时母亲应该很痛苦,稚子年幼,我尚且懵懂,她却不得不撒手人寰。” 霍小五和劲草都没有出声。 “解药呢,解药是什么?” 霍惊霜笑眯眯地侧着头,醉芳华好啊,如果不是祁定国,他会用尽一切办法给他解毒。 如果是…… “大哥找了很久,传闻醉芳华是用血红的幽冥花炼制的,要找通体纯白,近乎透明的幽冥花解毒。只是,无人得知白色的幽冥花究竟在哪里。” 霍小五看着霍惊霜,欲言又止。 霍惊霜摸了摸她的脸:“小五,你知道我早有准备,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所以,更清醒的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更好布置接下来的路。 “十日后,不,九日后,没有解药,醉芳华爆发,无救!” “九日后,有白色幽冥花,你身子被毒性破坏,只怕以后再无子嗣!” 无论是红色的,还是白色幽冥花,都是至阴至寒之物,对于女子来说,最是阴损。 霍惊霜愣了一会,又轻轻笑出了声。 “风临暗是不是有病,他去找什么药,去哪里找药?” 她将来都是那个样子了,他不会还有心思? “郡主!”霍小五和劲草齐齐出声,他们的人也早已动身去找了。 不然,看着她死吗? 谁能做到看着霍惊霜生生死去? 霍惊霜在两个人的怒瞪下摸摸鼻子:“放心,祸害活千年。本郡主这等,阎王爷不敢收。” 又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走走,都去睡觉,有禁卫军呢,不要管了,那些人不会来了。” 一击不中,他们会撤离,不然会暴露的更多。 她打了一个呵欠,拥着两人往前走:“俩美人今晚陪我睡啊,软玉温香在怀,本郡主渴望已久!” 霍小五:能不能长点心! 劲草只是翻了个白眼,也就这样了,没心没肺的。 “劲草啊,写密信,递给皇伯伯求救啊,中了醉芳华,我日日啼哭,吓死了!” 霍惊霜一边走一边说。 被遗忘在原地的阮暮云,手里的馒头再也没有咬过一口。 他看着霍惊霜走远,扔了馒头,转身球一般滚出了谢家书院。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就连霍惊霜在后面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夜色恍若是一只巨兽,直接就把阮暮云吞了。 “拎回来!”霍惊霜看着劲草。 劲草急掠而去。 “郡主,吃点粥,刚刚熬好的,放了一点肉,这是刚刚煮好的鸡蛋。” 谢家书院的老管家老于,提着篮子站在回廊里,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时看到霍惊霜,他突然开口了。 一张脸在半明半暗之间,竟然莫名的显得有点诡异。 第151章 管家老于 霍惊霜盯着老于看了半晌,骤然眉眼弯弯地笑了。 “老管家,真的要谢谢你,我正好饿了!” 霍惊霜笑着伸手接过老于手里地篮子。 肉粥的香气瞬间就扑入鼻端。 霍小五和劲草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这回廊的柱子边,就只有站在灯下的霍惊霜。 和站在阴影里的老于。 老于的身子佝偻着,似乎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 他的双眼,就犹如暗夜里的寒星。 人虽然是老了,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凌厉。 这样的一种气势,不应该是一个在内宅生存的管家该有的,他太过凌厉,锋芒毕露,杀气森森。 霍惊霜微微笑着:“老管家有事情要说?” 她的声音很轻,站在那里的姿势很是随意,没有半分的戒备。 或许是因为信任,所以没有戒备。 老于的目光从霍惊霜的身上移开,落在茫茫的夜色里。 静默了半晌,他才轻笑一声:“郡主他日若是可以把北疆的事情昭告天下,老朽能助一臂之力。若是不能,就当老朽没有说过。” 话音落,他甚至没有等霍惊霜回答,就转身走了。 夜色里,朦胧的光线下,霍惊霜突然发现,老于的脚有点瘸,走起路来,身子一歪一歪的。 霍惊霜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心里却是知道,只怕,老于和北疆有关系,并且知道的不少。 若是有一日把北疆的事情昭告天下,他会助一臂之力。 那就只能说明,他知道至关重要的消息,或者有至关重要的证据。 不然,他不会特意来说这样的一句话! 但是此时,他不愿意说。 霍惊霜也没有逼问。 毕竟,她对北疆的事情,对醉芳华的事情,幕后黑手还没有抓出一点线索。 敌人不明,她只有谨慎。 知道的少,对于她或者老于,都是一种保护。 她就坐在回廊的栏杆上,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慢慢剥了壳,一口塞进嘴里。 劲草撇嘴:“说你多少次了,那是什么毛病,不怕噎着?” 霍小五却是嗤嗤笑了:“她嘴大,嘴大好,吃四方!”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霍惊霜的旁边,也从篮子里摸了鸡蛋来吃。 谢家书院的灯又都亮了起来。 林语带着一群大夫,依旧在忙碌着。 路过的时候,还不忘吩咐一句:“你要好好休息,这夜深了,赶紧睡!” “美人儿,吃不吃?”霍惊霜举着白嫩的鸡蛋问林语。 林语顿了一下,走过来。 她的手里还端着药,拎着一条布巾。 这时就弯腰,就着霍惊霜的手,一口一口把鸡蛋吃了。 霍惊霜瞬间感动的脸都红了:“美人,知道吗,我喂的东西,你是第一个吃的。” 美人近在咫尺,那皮肤吹弹可破,看着就心动啊! 林语侧头看着她抬起来的手:“你要是不乱动手动脚,美人应该会很喜欢。” 说完,端着药起身,施施然走了。 霍惊霜遗憾的放下手:“现在,美人也不好骗了。” 霍小五骤然把头伸到霍惊霜的面前:“我不美吗?” 霍惊霜推开她的脸:“不够温婉。” “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家伙!”霍小五冷哼一声。 傲娇的别开脸,有本事就别靠近她,哼哼,看看谁受不住! “阮靖已经在掌控之中,不为了钓鱼,随时可抓。” 劲草来了一句。 霍惊霜捧着肉粥唏嘘着,有点热啊。 “不会又让他金蝉脱壳?” 易容术这个东西,她也眼热啊! “不会,大哥说尽在掌握,他要等的,是南安幕后的人。” 霍惊霜没有说话,如今列国各有自己的疆土,本来很是平稳。 但是总是有人有野心,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用人命铺路。 她最恨的就是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当年北疆霍家军战斗至最后一个人倒下,才等到援军和粮草,但是明里暗里,他们依旧把屠城的错落在霍家的身上。 他们说,可惜了平川、冰城、北幽三城的百姓。 无人说,可惜了霍家的十万将士。 无人质疑,援兵粮草何故迟迟不到。 一个镇国公的名号,就盖住了所有的真相。 一句天寒,雪灾挡路,就敌得过北疆三城百姓的性命,抵得过霍家十万将士的性命。 “劲草,查,查查当初北疆押送粮草的是谁,带领援兵的是谁,附近城池驻军将领是谁,一点一点的挖!” 总会挖出来的! 这两年,她和霍惊云长大,他们频频出手,就是不安了。 那就让不安来得更猛烈一些。 否则,他们怎么会露出尾巴? 书院外有马蹄声逼近。 在暗夜里,那声音特别得清晰。 第152章 疯癫三皇子祁明言 马蹄声在书院门口停下。 然后,就看到一人推门而入。 霍惊霜抬头看过去,赫然是狼牙。 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得狼牙。 他推开了门,从马上把一个神志不清得人拖下来,然后砰的一声,扔在院子里。 一边疾步走过来:“郡主,他疯疯癫癫得,让林太医给看看,这上蹿下跳得,还咬人……”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得脸上,有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霍惊霜想起流芳阁里那人的癫狂,突然就一阵恶寒。 她侧头看看躺在院子里的祁明言,眉头微微蹙起:“是中毒?” “很像!”狼牙点头,很是疲惫的叹气。 霍惊霜点了点霍小五。 霍小五起身去找人。 祁明言也在这时,幽幽醒来。 他先是盯着天空看了半晌,接着侧头看到狼牙和霍惊霜。 面无表情的看着,突然就呲牙咧嘴的笑起来。 下一瞬就从地上骤然跳起来,飞速朝着霍惊霜扑过来。 “美人,到爷这里来,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看霍惊霜不为所动,又面目狰狞:“不听话,爷会剥皮的哦!” 霍惊霜把手里的肉粥一口喝完,放下碗。 拍了拍手:“来,来,美人在这里。” 你丫的在京城没有少作怪,见了面就是冷嘲热讽。 虽然说,她也没有退让,但是终究不够尽兴。 如今,呵呵,山高皇帝远,揍一个恃疯行凶的,说也说不出个啊字。 祁明言冷哼一声,又抬着头:“自己脱光走过来,让爷看看。” 又眯起眼睛:“爷要是高兴,或许你可以做爷的美人盂!” 霍惊霜真的起身走过去。 劲草后退一步。 狼牙也往旁边让开。 这要是溅一身血就不好了。 “脱啊!”祁明言眯着眼睛,“上爷的床那种事,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这话说得那是一本正经。 以至于,霍惊霜怀疑,他侍疯行凶。 他话音落,霍惊霜的拳头就直接奔着他脸上去了。 一拳,正中他的左眼。 接着又是一拳,左右成双。 祁明言双手捂着眼嘶吼:“爷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杀我?”霍惊霜冷笑一声,伸腿踢在祁明言的腿弯处。 祁明言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霍惊霜伸手捞起一边烧火的木棍,啪啪的抽下去。 丝毫没有半分留情。 那祁明言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引来一群人围观。 偏偏他嘴里依旧是不干不净的:“贱人,你等着,爷要把你大卸八块,要剥皮抽筋!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荣幸你祖宗!”霍惊霜重重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成功让祁明言蜷缩成一团,住了嘴。 林语匆匆赶来,就看到霍惊霜扔掉了棍子。 她微微喘着气,回头看着林语:“这厮怕不是疯了,见到女子就用强,还胡乱咬人!” 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狼牙。 狼牙识趣的露出顶着血淋淋牙印的半边脸。 “你小心一点!” 霍惊霜说完,走两步,整个人挂在劲草身上:“好累!” 劲草就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郡主,站好!” 这,这抱在一起,像是什么样子。 “不要,你好香!”劲草求救的看着霍小五。 霍小五冷哼一声。 那祁明言睁开红肿的双眼,正好看到身姿傲人的霍小五。 一下扑上去抱住霍小五的腿:“贱人,你敢打我!” 霍小五…… 一脚踹飞姑奶奶认识你是谁,你就出口成脏! 林语:就不能轻一点,毕竟还是一个皇子。 那皇子反转身子,此时抱住了她的腿:“娘亲,她们打我!” 林语…… 完全可以打重一点! 两个禁卫军上来,按住祁明言。 林语把脉半晌,抬头看着霍惊霜:“是毒,中毒最少两个月了,是慢性毒,一点一点累积到如今。” 霍惊霜看着奋力挣扎的祁明言一眼:“有救吗?” “这个要把他送回京,让父亲来,但是,解了毒,伤害已经造成,只怕以后不如寻常了。” 林语叹息一声。 三皇子这毒,头脑昏聩,以前是好色,如今见到女子就会乱了。 有时候不能控制,还会暴虐异常。 就算是解了毒,只怕也是浑浑噩噩的废人了。 “能让他清醒一会儿吗?”霍惊霜皱着眉头。 为什么对祁明言下手,是不是他其实知道了什么? “抬进屋,我试试!”林语转身去拿药箱。 一行人呼啦啦把祁明言抬进屋。 “郡主,保重自己,统领去找解药了,一定会赶回来的。”狼牙站在霍惊霜身侧,突然开口说道。 霍惊霜默了一下:“狼牙,若是可以联系他,告诉他,抓紧回来,不用强求,保重自己。我的毒,会自己想办法!” 狼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郡主怎么就不知道统领的心呢? 他家统领已经急疯了! 第153章 可能不能人道 “醒了。”林语从房间里 走出来,声音里都是掩盖不住的疲倦。 “去休息一下!”霍惊霜对她笑了笑,转身走进屋子。 祁明言躺在床榻上,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身上,没有看到哪里破损。 但是,浑身上下都疼,动一下都疼。 “我怎么了?”他侧头看着霍惊霜,想起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霍惊霜扫了一眼他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脸,盯着他的一双狭长而阴森的眼睛,微微勾唇:“你中毒了,又是疯跑,又是到处咬人,还抡着椅子,把人家丫鬟都砸成了肉泥,能不疼吗?” 霍惊霜每说一句,祁明言的脸色就黑沉一分,眼眸就冷两分。 等到霍惊霜慢悠悠地说完,祁明言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黑了,那一双三角眼里,都是森然杀气。 “什么毒?” 霍惊霜的话,真的还是假的,等他查证了再说。 毕竟从她嘴里,想要听到几句真话,也不容易。 “慢性毒,算起来,有两个多月了,让人神志不清,发疯发狂,暴虐异常,而且是见到女子就调戏,不从就要杀了人家。” 霍惊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初在承安郡守府地流芳阁,你当着我的面,把一个丫鬟砸成了肉泥,若不是我跑得快……” “至今,我还做噩梦呢,没看到我离你这么远吗?” 霍惊霜当着他的面,又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 祁明言眼睛眯着,里面各种情绪在翻滚着,似乎随时要咆哮而出。 但是,他面前的是霍惊霜,是父皇宠爱的霍惊霜,是京城最有名的泼皮无赖。 疯狗咬人很疼。 他还不想招惹霍惊霜,尤其在现在,他这样的情况下。 “流芳阁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他顿了半晌,终于沉沉开口了。 “我!”霍惊霜骤然举起手,顺便表功,“我谁都没有说哦!” 她是没有说,但是别人看到了,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一千两,闭嘴!”祁明言不能让这事情传出去,他可以中毒,用苦肉计博取父皇和世人的同情,让承安赈灾的失职被掩盖。 但是,不能传出这事,坏了他的名声。 暴虐成性,人命在手,他会被人诟病。 不过是瞬间,他的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黄金?”霍惊霜得寸进尺。 祁明言盯着她笑眯眯地样子,心里烦躁,双手痒痒:“银子!” 霍惊霜浅笑着看着他:“拿就不要聊了,我睡觉去了。” 一边起身一边又说一句:“后来进入流芳阁的人不知道看清楚没有,我是拿你的钱做你的事情,本来我就亏,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帮你的,你既然不领情,就算了。”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三皇子也是有很多产业的。 他外祖虽然不在了,但是舅舅却是在户部,而且家中还有人经商。 他虽然看着就是一个皇子而已,但是能力也不容小觑。 不然,太子祁明瑾何故和他走得如此近,是拉拢,也是防备。 祁明言顿了顿:“好!一千两黄金!” 这几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肉体疼,心肝疼。 又裹携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霍惊霜眉开眼笑,施施然坐回去:“谁给你下毒,心里有数 吗?” 祁明言没有说话,眉眼低敛。 “你的毒,这里的太医没有法子,只能暂时压制,需要上京找林院使想办法。即便是后来好了,可能对身体也会有影响。” 祁明言骤然抬头:“什么影响?” 若是皇子身体有问题,是不会有机会的,何况他的前面还横着一座大山,一点儿小问题,就能说的比天大。 那个位置的前面,没有父子,也没有兄弟。 霍惊霜抬头看着他,脸上顿时笑意全无。 祁明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这…… 霍惊霜看着他惊慌不定,脸色惨白。 才慢悠悠说道:“可能不能人道!” 刚刚,她是揍得挺狠的,那一脚没有踢错位置! 祁明言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人的名字:“薄斯廷!” 霍惊霜挑眉:“薄斯廷给你下毒?你们无冤无仇的……” 不仅仅是无冤无仇,还经常一起逛花楼。 甚至彼此互相赠送美人。 这样的交情,别人都以为他们同睡一榻了,怎么可能下毒! 祁明言看着她,静默了一会才说:“薄斯廷和阮靖有联系。他在醉酒中曾经说,当年他父亲从承安弄了一种药,中了大用。” 霍惊霜心里咯噔一下,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示出来。 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有什么大用啊,也没见到平远伯府怎么飞黄腾达?” 第154章 平远伯从一对母女手里拿到的药 祁明言也笑了:“那就不知道了,你说十年前,这京城谁是中毒死了?” 他歪着头,微微皱眉,一双三角眼里似乎都是疑惑:“谁和平远伯府有仇啊?” “平远伯十年前不过是个将军,后来才封了平远伯。”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霍惊霜只是笑了笑,也没有问。 “三皇子回京这一路,可要注意安全,今夜,我就刚刚遭遇刺杀,杀手地尸体还躺在院子里。” 继而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三番四次地刺杀,也就是阎王爷不喜欢我。” “三皇子这等英姿勃发,聪明绝伦地,阎王爷一定喜欢。” “毕竟,知道地太多了啊!” 霍惊霜感叹着,摇着头,慢悠悠地往外走。 祁明言一张脸黑沉沉地,霍惊霜这是咒他死? 但是此时,他这般躺着,又干不了什么。 就是他不躺着,他能干什么,父皇护着霍惊霜,那是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霍惊霜已经走到了门口,祁明言才开口:“薄斯廷说,当年他父亲从一个女人手里拿到毒得。” 继而意味深长得一笑:“那人在郡守府,听说当年,是一对母女,被廖管家带入郡守府得。” 此话一出,霍惊霜得脚步顿了一下。 母女? 廖管家带去的? 阮靖曾经怎么说? 阮靖说,醉芳华不是从他手里出去的! 他说,杨洪和芳娘才是青梅竹马! 如果这么说,芳娘的娘亲是谁? 无论她心里怎么翻腾,她还是淡定的走了出去。 对着在外面的狼牙说:“都听到了?” 狼牙点头。 “那就赶紧的,如果是薄斯廷下毒,平远伯不会没有准备,他现在在不在京城,在不在大牢里都说不定。” 狼牙抱了抱拳,转身去布置。 而霍惊霜侧头看着霍小五:“把阮暮云找来,用最快的速度!” 她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预感,让她心慌。 霍小五疾奔出去。 劲草看着她:“担心京城?” 霍惊霜点头。 “我的地盘一直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若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最近收留的那群孩子。他们不至于是杀手。” “至于傻三,一直都在监控中,元伯带人盯着,那位的人也盯着,只要他动了,就能顺藤摸瓜。” 而霍惊云在护国寺,护国寺上下都不是吃素的。 除了落羽,护国寺里不少和尚是她们的人。 除非大动作,不然不能出什么事情。 何况,还有禁卫军的暗卫盯着。 霍惊霜没有说话,手指敲着栏杆。 栏杆上还有雨水,湿冷湿冷的。 她的手一放上去,就一个激灵。 除了这些呢,除了这些…… 她眼眸一沉,那个老嬷嬷! 她说,她是元伯的姐姐! 失散多年,她让人送回去的。 如果,他…… 那么元伯…… 霍惊霜不寒而栗,她最信任的元伯如果有问题,她们此番,只怕血流成河。 劲草握住霍惊霜的手,她的手因为用力的抓着栏杆,此时手面上伤口崩裂,鲜血流淌出来。 灯光下,格外的触目惊心。 “等等,等等,京郊庄子上的人,都是人精,不是吃素的。何况世子爷还在京城。” 霍惊霜苦笑一声:“劲草,如果庄子上,我们最信任的人,是敌人,怎么办?” 她不想相信,不想往那个方面想。 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她想的那样! 这么多年,她和庄子上的人相依为命,很多事,那些人或许不知道。 但是,元伯知道。 “郡主,小五他们的事情,庄子上无人知道。我从来没有让人透露过分毫。且放心!” “即便是出事,也无非是京城还有几间铺子,钱财可都用来养着他们了。” 劲草冷笑一声,若真的用自己的血肉喂出来一群白眼狼,她不介意大开杀戒。 无论是谁,背叛就是死!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却见霍小五拎着阮暮云从外面飞掠而来。 阮暮云浑身上下都是泥土,除了两只眼睛,一口白牙,其他地方都是泥土。 “郡主,这小子在扒乱葬岗!” 霍惊霜低头看着他:“为什么?” 阮暮云低垂着头不说话。 “因为你听到了白色幽冥花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地?” 阮暮云点点头。 霍惊霜拉着他的手:“相信我,姐姐没事的。” “现在,你告诉我,那个上京的元婆婆,她在府里多少年了,有没有亲人?” 阮暮云侧头看着霍惊霜:“我出生之前就在了,听说,是廖管家带着一起来的。” “哦,对了,和芳娘是一起来的。” 第155章 元伯知不知情 霍惊霜神色一冷:“劲草,速速进京。” 劲草现在也知道了事情的危险性。 若是元婆婆就是当年提供醉芳华的人,元伯知不知情。 如果元伯知情,那他现在在京郊的庄子上,看着上千残兵,若是想要做点什么…… 霍惊霜顿了一下,又叫住劲草:“我给皇伯伯写一封信,你用最快的速度递给皇伯伯。” 她的无比依赖圣上的纨绔郡主啊,这等大事,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啊! 而这种示弱,势必让祁定国生手。 他伸手了,她 就完全洗脱了嫌疑,哪怕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都没有办法。 因为,祁定国不会相信。 她笔走龙蛇,把自己和祁明言中毒,把祁明言说薄斯廷的话,把元婆婆说是元伯的姐姐上京的事情,都一一写了上去。 顺便一通哭诉。 “信要比你先入京,先到皇上的手里。” 霍惊霜把信放在劲草的手里,低低吩咐道。 劲草点头,转身出门。 她没有避着狼牙,狼牙静默半晌:“郡主,我们速度快一点!” 霍惊霜却是摇摇头:“不行,这事情必须我自己来。” 不能是祁明言说,也不能是风临暗说,必须她自己,诚意才足。 毕竟,那千余残兵,是她自己养着的。 养了一头可能吞噬自己的狼,就要自己悔过。 伏剑已经去了京城,但愿,他们来得及。 在庄子没有爆出来什么大事之前,就捅破。 若是等事情出来,她的消息再送到祁定国的手里,她们霍家,只怕真的就是灭门之祸。 东方的暗蓝天幕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狼嚎一身水汽从外面进来,见到狼牙和霍惊霜,抱了抱拳:“郡主,那书生和那杀手,身上都被下了千里线,如今可见他们是往北边去了。速度奇快,如今虫子已经没有反应了。” 霍惊霜微微眯着眼,这么说,已经脱离了虫子可以感受的范围。 “但是,只要靠近了,虫子都会有反应。” 千里线,不是只有他们会用的。 霍惊霜揉了揉头:“狼嚎,狼牙,这事情就你们禁卫军管了,我实在是精力有限,若是有消息,知会我一声就行。” “是!” 狼嚎和狼牙转身走了,风临暗不在,承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至少,祁明言和祁明喻不能在承安出事。 霍惊霜看着两人走远,才对霍小五说:“立刻把阮暮云送走!” “姐姐!”阮暮云立刻抬头,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姐姐呢,姐姐中毒了啊,万一…… 他的眼眶红了,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情绪还是没有办法隐藏。 霍惊霜摸了摸他的头:“如果元婆婆是坏人,小云,她会说出来你,甚至因为你的存在,说我和阮靖勾结。无论哪一种情况,你都会有很大的危险。” 她长长叹口气:“万一圣上要动手,我不见得能保住你!” 她盯着红着眼睛,别扭的阮暮云:“听话,我不会丢下你,我给你找了师傅,去了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是功夫,是医术,还是读书走科举,都可以。” “你以后,就叫惊雨,霍惊雨,姐姐等着你来帮我!” 阮暮云,不,霍惊雨重重点头:“好,我听姐姐的,姐姐等我回来帮忙。” 他用力抱了抱霍惊霜,蹭了霍惊霜一身泥泞。 “姐姐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回来!” 话音落,他用力摸了一把脏兮兮的脸。 转身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叫着霍小五:“五姐,走了!” 他没有再回头,大步往外走。 很难想象,胖成了一个球的霍惊雨,会走得那么快。 霍惊霜咽下满心的酸涩。回屋换了衣服。 然后躺下。 闭着眼,却是了无睡意。 依稀可以听到,什么地方隐隐传来的惨叫。 禁卫军的手段,一般人都是受不住的。 咚咚咚…… 门上被谁敲响了。 霍惊霜起身绕过屏风,就看到晨光里,祁明言站在门口。 他正屈指敲着门。 霍惊霜走出去,和他并肩站在回廊上。 一起看着东方天幕露出一点点红日。 “我要回京了。”祁明言叹了口气,“当初来的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准备大展宏图。” 大事,身为皇子做好了,那就是镀金。 偏偏,他一败涂地。 霍惊霜没有说话,祁明言把野心暴露在她面前,不是没有目的的。 只是,那浑水,她不想趟。 而且,祁明言虽然中毒了,但是,也许他中毒后表现出来的,才是他本来面貌。 他好色,府里女子众多,也曾有传言,他折磨死不少女子。 甚至她就曾经遇到,三皇子府的人,往乱葬岗扔人。 “一路平安!”霍惊霜笑了笑,又叮嘱一句,“帮我问问林院使,我这醉芳华的毒,可有解?” 第156章 他似乎窥探到了霍家的秘密 “殿下,娴郡主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三皇子为何找她,她却说了不相干的事情。 她中毒了,和帮不帮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祁明言靠在马车车厢的窗口,勾唇冷笑。 “霍惊霜啊,不想趟浑水。她告诉我,她中毒了,目前无解,生死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她,没用了。” 祁明喻在承安,可是霍惊霜也没有对祁明喻多热情。 一向,霍惊霜对他们几个皇子,都不待见。 但是,她比他们受宠。 “殿下,圣上会不会……如此狼狈回京,办事不力,只怕圣上斥责。 祁明言却是一笑,三角眼眯起,笑容里带着嘲讽:“这狼狈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若是金銮殿再疯一场呢? 他放下窗口的帘子,脸色森冷的近乎扭曲。 “平远伯,薄斯廷!”薄斯廷后面应该还有人。 只是不知道,薄家为何铤而走险。 毕竟他们和承安的事情,看起来没有半分关系,都是阮靖做的。 这么一下毒,一闹腾,不就把平远伯府推进了世人的眼前。 究竟是何目的呢? 祁明言百思不得其解。 此番作为,平远伯府等于自己毁了自己。 是什么,让他不得不自己毁了自己? 还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他不得不这样做? 马车在前行,祁明言半躺着,晃晃悠悠中,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殿下,那娴郡主身边出现的那个霍小五,似乎不简单。” 马车外,他的随从低声说了一句。 祁明言一个激灵,猛然坐起来。 京中很多人都怀疑,霍家军是不是真的全军覆没,毕竟镇国公父子的尸身可是都没有找到。 当初虎城死战,援兵到达之后,只是看到了满地死尸和苦苦坚持的一些将士。 也没有人去尸山血海里清点霍家军究竟死了多少。 如果,霍家军还有人呢?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北疆屠城和霍家军战败是有阴谋的。 如果真的是霍家察觉到阴谋,撤走了部分人马呢? 那些人在哪里,如今怎么样了? 是不是,霍惊霜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刺杀,其实是和这个有关? 如果有霍小五,是不是还有霍小三霍小四,霍小六霍小七? 他似乎窥探到了霍家的秘密。 想到这里,祁明言不由得兴奋起来。 霍家余威仍在,顾太傅在文官中,依旧可以是一呼百应。 如果,如果有霍家和顾家,他不是没有能力一决高下。 “着人送一千两黄金给娴郡主,把珍贵药材也带一车,顺便告诉舅舅,捐粮捐钱赈灾!” 即便是现在他不行,他也不能放弃打好名声,笼络霍惊霜的机会。 “至于祁明喻那里,不要让他太舒坦,但是,不可以让人抓到把柄。” 他低低地吩咐完,又看着层峦叠嶂之外,那里有京城。 如果挖出承安的幕后黑手,挖出薄家的秘密,探明北疆的龌龊。 顾家和霍家,只怕就是他的助力了。 此时的祁明言异常的兴奋,恨不能立刻扎翅飞到京城。 终于找过来的暗卫掀帘进入马车,噗通一声跪在祁明言的身前。 “请三殿下责罚,承安一事,卑职办事不利。” 祁明言冷哼一声:“你岂止是办事不利,你让本殿下差点死了。” 谁能想到,他被当成疯子关在郡守府的流芳阁。 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来的满世界找他,就连承安当地官员捕快都出动了。 阮靖真是高招啊! “卑职捉了一个去书院刺杀娴郡主的杀手。三殿下是否要审问一番?” 祁明言眸子一亮:“带过来!” 从他自己的人找到他开始,禁卫军就已经回去了。 剩下的将士,他以承安需要人手为由,都留了下来。 此番,跟在他身后只剩下他自己的人。 “先不说你说不说,你们的人都折损在承安了。本殿下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让人以为你死在承安了,从此改名换姓,一路荣华富贵。” 祁明言的唇角微微勾起。 低头看着那个低眉顺眼,不言不语的中年汉子。 “想一想,是死去,还是好好活着。你若有家人,本殿下给你找回来,当然,在他们没有被斩草除根的情况下。” 后面一句话落下,那汉子骤然抬头。 祁明言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对于他们来说,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而你和我并无冤仇,你在我手里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所以,做个交易如何,你说你知道的,我给你安稳生活,脱离现在的一切!” 人总会有所渴望,尤其是刀口舔血的人,可能会更加渴望一种安稳。 那汉子静默半晌:“我知道的很少!” 第157章 大渊的饕餮巨兽 霍惊霜还没有等到霍小五回来,就等来了祁明喻。 他带着一个大大的提篮,篮子里都是好吃的。 肉香飘来,霍惊霜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这个家伙,上道。 可是,她也只是拽了一只鸡腿,就把篮子提给狼嚎:“给孩子们分分。” 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到,那些闻香而来,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祁明喻笑着把篮子递过去。 等到狼嚎提着篮子走远了。 他才侧头看着霍惊霜:“长姐,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霍惊霜…… “貌似,你比我大!” 祁明喻丝毫不感觉有什么不好,他摸摸鼻子,依旧是笑眯眯的:“这不是跟着惊云叫惯了吗,再说了,这些年在京城,在宫里,没有你明里暗里的护着,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他眸光温和的落在霍惊霜的脸上:“不管以后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长姐!” 霍惊霜叹息一声:“当年宫中那个黑瘦的小瘦猴,如今也是越发风流俊逸了!” 颇有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 祁明喻…… 行,她爱说就说。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在羊皮上画的舆图,铺展在霍惊霜面前的桌子上。 “承安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和风大哥说,他就追阮靖去了,我想和你探讨一下。” 他的手指着舆图上从承安到东海的一路水路:“长姐看,这一路应该有人经常摩挲,明显比其他地方更亮。” 他说着把舆图举起来,侧着光。 霍惊霜从侧面看过去,果然是如此。 那一条路,显然是有人多次指点了。 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着祁明喻:“从土匪王寨主和陆良玉的口中,都听到过密城,而且是不止一次。”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钱粮人,都去了密城。这十年,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承安将士有五千余众,还不算他们家眷,承安百姓,如此大灾,人没有办法统计,如果等到大灾过后,死于水患,死于匪患,死于饥饿,死于瘟疫,逃亡他乡都是可以说的。那就是无从查证。” 祁明喻抬头看着霍惊霜:“所以,他们也想要借着水患掩饰人口流失!” 霍惊霜的手点了点舆图:“阮靖带走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人呢,钱呢,粮呢?” “承安本是鱼米之乡,大渊的粮仓,近十年,几乎年年有灾荒,年年变换名目找着朝廷要钱要粮,这十年累积下来……” 霍惊霜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祁明喻就是毛骨悚然。 有那么多的钱粮人手,想要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谋反! 大渊有人要谋反! 这个人宁可把大渊掏空了,也要谋反! 无论死多少人,他都不在乎。 他因为惊惧和气愤,脸都红了。 霍惊霜也没有瞒着他:“找陆良玉,他一定还知道什么。” 又看着外面的阳光,微微眯眼:“祁明言说,给他下毒的是薄斯廷!” 祁明喻一愣,薄家为何? 霍惊霜接着说:“去京城的几个人,为首的是杨洪,本来以为是阮靖的人,但是从阮靖口中知道,杨洪是幕后之人的人。” “承安事发,他们要舍弃阮靖,阮靖想要釜底抽薪,这狗咬狗的后面,还有人推波助澜。” 祁明喻懂了:“如果一定要查,京城一定会有幕后黑手,当然,为了保全最大的那棵树,肯定要砍掉小树枝的。” 继而,面色凝重的看着霍惊霜。 如果薄家是小树枝,大树是谁? 想到这里,他就不寒而栗。 他们大渊,表面的平静之后,竟然还藏着一只饕餮巨兽。 随时可以大口一张,可以把整个大渊吞了,到时候,又像是承安一样,千疮百孔,哀鸿遍野。 他有时候是不明白的,这些人为了野心,为何可以毁掉别人的家,轻贱别人的性命。 霍惊霜一只静静地看着祁明喻,看到他眼里的挣扎和痛苦,竟让松了口气。 比起祁明言,祁明喻至少还有仁心。 “那饕餮巨兽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他希望,不是他的父皇。 “这些会报上去,风临暗会查,圣上会插手。” 她叹口气:“既然让你重建承安,那就建好堤坝,引流洪水,治疗瘟疫,给百姓安家。你坐好眼前的事情。” 祁明喻点头,他懂,现在他还没有能力参与,只能尽力坐好分内的事情。 “多谢长姐!” 踏踏实实坐好事情,对于他还是对于承安都好。 霍惊霜嘻嘻 一笑:“听说明溪楼捐赠不少,多和明溪楼当家的学学,人啊,不经过滚水滚几次,哪能明白世间疾苦。” 祁明喻…… “长姐你这样说,感觉你已经是百岁老人了!” 霍惊霜抬腿给他一脚:“滚!” 机会给你了,能走到哪,看你自己! 第158章 让别人不痛快才是本事 此时的护国寺。 霍惊云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消息,看完之后,死死的攥着。 他猛然起身,想要走出去,想要立刻就去承安。 但是,到了门口,他骤然停了脚步。 他不能离开护国寺,这里还有皇上的人,看似养病,和软禁没有什么区别。 他一直都清楚。 祁定国说怕他有什么意外,对不住父母亲的在天之灵。 然而,护国寺就是他从小到大的牢笼。 他想到书信上说的,姐姐中了醉芳华的消息,红了眼眶。 但是,他昂着头,看着屋顶,让泪水回去。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他不能哭! 他是姐姐的依靠,是姐姐的支柱,他不能哭。 不过是片刻之间,他的脸上又是一片淡然。 看不出半分情绪。 只是,那一张白皙脸上漆黑的眸子里,光芒越发的冰冷。 他把那个纸条用火折子烧了,转身走出来,身姿越发的笔挺,脚步越发的坚定。 “公子,药好了。” 落羽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站在门口。 霍惊云扫了他一眼:“送亭子里,我去坐一会。” 说着,就缓步往后山凉亭而去。 那亭子在护国寺后山的最高处,濒临断崖,从那个位置北望,北边的京城和东西两边尽收眼底。 也因为在断崖上,四周并无依靠,所以亭子里的所有,也都可以被人尽收眼底。 霍惊云的唇角微微勾起,也就是尽收眼底,暗处的那个不方便靠近。 所以,这里,才是他唯一可以喘息的地方。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面朝远处的京城。 看着那个熙熙攘攘,雄伟壮丽的皇城。 “公子,喝药了!”落羽把药碗放下,站立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身后可以窥探过来的所有视线。 “长姐中毒了,醉芳华!”霍惊云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声音里都是沉痛。 落羽一惊,和常安郡主一样的毒? “线索指向平远伯府!” 霍惊云顿了顿,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唇角勾着森冷的笑意:“听说,薄世子在顺天府的大牢里?” “是,承安的事情未明,薄世子作为钦差,办事不利,已经进了顺天府的大牢。” “我表兄如今是顺天府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准备,别到时候人去楼空。” 霍惊云感叹一声。 落羽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京城。 似乎那里,是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明明在阳光下,却是透着一片阴森森的雾气。 “元伯的姐姐元婆婆要上京了,安置一下,就先不要太靠近庄子!” 此话一出,落羽一愣,这元伯姐弟有问题? 他没有说话,看着霍惊云端起药碗,把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而山崖下,有声音渐渐远去。 霍惊云放下碗,伸出手,落羽把荷包递给他。 就见他慢条斯理的打开荷包,拿出一颗蜜饯,塞进嘴里。 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还是梁嬷嬷做的好吃。” 落羽叹口气,却是问道:“公子,郡主……” 中了醉芳华怎么办? 霍惊云没有说话,只是幽深的眸子落在远处的皇城。 风临暗去给姐姐找药了,他虽然不喜欢风临暗,但是风临暗对他姐姐应该没有坏心思。 风临暗的能力比自己要好。 如果,真的到那个地步,他留不住姐姐。 他眯着眼,杀气腾腾地盯着眼光下辉煌的皇城。 他留不住姐姐,就让那些人都陪葬! 落羽的肩膀上被什么打了一下,他侧头,看着一身灰色僧衣的安卿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着落羽退出去,安卿离往前走几步,靠在山崖边的栏杆上,低头看着霍惊云。 “情绪不稳,杀气四溢,怎么,谁惹了你!” 他的手里拨动着油亮的佛珠,山崖下的风吹起他的衣袍,就连一头墨发也在风中乱飞。 唯有那一张脸,白皙如玉,淡然无波。 一双狭长狐狸眼低敛着,那一张脸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 不是风临暗那种瑞凤眼的凌冽,眉如刀刻。 他是柔软的,温和的,美得雌雄莫辩,那双眼偏偏又格外的魅惑,哪里是佛,分明是魅惑人心的魔。 但是霍惊云知道,这个温和的人,才比风临暗更可怕。 “长姐中毒了,醉芳华。”霍惊云淡淡勾唇,眸色见红。 安卿离的佛珠骤然离手,打了霍惊云一下:“淡定,他在,你怕什么。放心,你姐出事,他先疯。” “那是我姐,我唯一的亲人。”霍惊云摸着鼻子怒瞪。 安卿离也不理会他,扭头眸色淡淡的落在京城:“这京城还养着不少巨兽呢?” “嗯,忠勇侯府也许是其中之一。”霍惊云冷哼。 安卿离淡笑:“那就打碎了看看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小云儿,何苦自己在这里烦恼,让别人不痛快才是本事。” 第159章 务必让他死 夜色深沉。 顺天府的大牢里,昏暗的灯光下,各个牢房里的人都蜷缩着。 有的不时哼哼两声,老鼠明目张胆的乱窜,被谁一鞋底打的吱哇一声,惊醒一片,又归于沉寂。 薄斯廷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单人单间。 骤然一阵风过,然后是牢门铁锁响起轻微的咔嚓一声。 他骤然转头,却是发现,牢门仍旧好好的关着。 薄斯廷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瞬,他收回的目光就顿住了。 因为,牢门上的铁锁耷拉着,显然已经被打开了。 他身上寒毛顿起,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谁来了,人呢? 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来,想要做什么? 他借着牢房外面过道里的灯光,环顾牢房。 小小的房间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重新重新在铺着草的床榻上躺下。 下一瞬,他就惊叫起来。 但是他的惊叫声,还没有出口,就被什么堵住了嘴。 一个人就在他身体上的屋顶挂着。 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杀气,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 此时,那人已经压在了薄斯廷地身上,一手堵着他的嘴。 另一手里攥着一枚细长的铁针。 那针尖划过他的眉眼,没有用力,微微的痒痛。 在这寂静的夜里,在格外恐惧的时候,人的感觉,突然就变得特别的敏锐。 所以,那痒痛也被无限制的扩大。 让薄斯廷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起来。 眼眸里有深深地恐惧,额头都是密密麻麻地汗珠。 他想要动,想要反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毫无力气,压根就动不了。 “将军说,要你死!”那人就趴在他地耳畔,一身黑衣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格外的轻柔,轻柔地像是燕子的呢喃。 长长的铁针到了薄斯廷的胸口。 薄斯廷已经感觉到疼痛。 他一口咬住那人的手,想要奋力的挣扎。 “徒劳!”那人冷哼一声,手臂准备用力。 薄斯廷绝望的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羽箭飞来,直接把闪避不及的黑衣人,从薄斯廷的身上射下来。 大牢里瞬间灯火通明。 薄斯廷这才有了力气,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下来。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手一抬,又是一枚飞镖射出。 然而半道就被羽箭打飞,下一瞬,他打飞镖的手就被羽箭钉在了床榻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 下一瞬,就有衙役扑进来,直接卸了黑衣人的下巴。 用钳子从黑衣人嘴里拽出一颗牙齿。 那黑衣人脚胡乱踢着,却是徒劳。 很快便被衙役压住,捆绑得结结实实。 “大人!” 他被按在地上,脸抵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生生的疼。 他努力侧过头,先是看到一双黑白分明,不染纤尘的靴子。 视线往上,是绯色的官袍,再往上可以看到展翅的仙鹤。 最后落入他的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毫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格外俊美,就是冷冰冰的。 此时,那一双幽潭一般的眼睛正看着他。 就是那一种漫不经心地打量。 毫无温度,毫无情感。 顺天府新任顺天府尹顾墨,从六品给事中直接越级到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尹。 史无前例。 满京城都在怀疑,圣上要起复顾家。 就连致仕的顾太傅,也不时被招进宫。 “看到了?”顾墨的声音也是清冷的,没有半分温度。 他身后,一个人被押过来。 那黑衣杀手看着来人那张脸一愣。 竟然是薄斯廷! 那刚刚刺杀的? 他侧头看着另一边。 只见那人抹了一把脸,把凌乱的发丝拂开。 原本很像薄斯廷的脸,此时只有了四分像。 他笑嘻嘻爬起来,前胸后背各拽出一大块猪肉:“那个大人,猪肉属下就不还了。” 猪,猪肉? 那黑衣杀手脸都黑了! 薄斯廷走到黑衣杀手面前:“为何?” 他的声音里都是森然杀气。 那黑衣杀手并不说话。 薄斯廷苦笑一声:“因为更喜欢那个儿子,所以舍弃了我?” 黑衣杀手还是不说话。 薄斯廷转过身,却是一字一顿的说:“既然是下地狱,那就一起好了。” 又抬头看着顾墨:“我要见圣上!否则一字不说!” 顾墨却只是浅勾一下唇角:“出了这道门,你的安全,本官就保证不了。” 这里,杀手都能进来,外面焉知没有埋伏? “那我们单独谈谈!”薄斯廷率先走向狱卒休息的屋子。 顾墨扫了杀手一眼,缓缓跟了上去。 长夜漫漫。 京城某处等待消息的人,摸着脸上包着的布,眼里都是杀气。 “将军,失手了!” 那将军冷哼一声:“废物!” “动用宫中人,务必让他死,立刻马上!” 第160章 薄斯廷遇刺身亡 清晨,京城的城门初开。 一人一骑疾驰而入。 带起一阵风,熹微的晨光里,守城的士兵只看到一道残影。 “哎,那谁,停下!” 一名守城的士兵跟在后面叫道。 另外一人拉住他:“她亮了路引,是娴郡主的人,那位可是在承安赈灾,这定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如果耽搁了……” 那人立刻缩回了手。 劲草一路换马不换人,一天两夜,终于到达京城。 并且赶在散了早朝的时候,进入了皇宫。 祁定国手握霍惊霜潦草杂乱的信件,手都哆嗦了。 霍惊霜在声声叫救命,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和血迹。 她中毒了! 她中了和她母亲常安郡主一样的毒! 没有解药,最多不过是撑过月余。 有了解药,以后再不能生养! 这个下毒的人,简直就是阴毒到了极点。 “宣林院使,宣林院使!” 祁定国一叠声地说道,椅子上哪里还坐的住,焦灼地在房屋里走来走去。 他从小养大地姑娘,霍流玉唯一的姑娘,他没有看好啊! 景墨雪从外面过来,就看到祁定国焦灼的样子。 “圣上,这是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目光却是扫过祁定国紧紧抓着的那一封信。 “老二还是老三?” 祁定国扫了她一眼:“什么老二老三,是霜儿中毒了,醉芳华!” 景墨雪身体瞬间僵住了。 脸上都是惊诧,眸光闪烁,她抬手摸了摸鬓发:“怎么可能,风临暗不是跟着吗?” 风临暗可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祁定国却是没有看她,而是焦灼的盯着殿门外。 “这太医怎么来的这么慢!” 一边又恨恨说道:“等到查出来,朕定然要将那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这远在承安,是不是阮靖留下的人?”景墨雪上前倒了一杯水递给祁定国。 “圣上先喝口茶,这太医马上就来!” 祁定国接过来,一饮而尽。 景墨雪站在他身边,眼眸低垂,一目十行扫过那张泪痕和血痕斑驳的信纸。 林院使满头大汗赶进来。 还来不及行礼,就听祁定国说:“你去承安,去承安,霜儿中毒了,醉芳华,去想想办法。需要什么,朕让人找寻。” 不等林院使回答,又是一叠声的安排人跟随。 林院使一个字都没有说,又被从皇宫里拽出去,拽上马车,疾驰而去。 林院使…… 祁定国深深喘了口气,才侧头看着景墨雪:“皇后所为何事?” 说这话的时候,又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景墨雪收敛下眼里的情绪,微微勾唇:“想着两位公主和皇子都已经不小了,这婚事是不是要操心起来。” 祁定国想了想,的确都不小了。 就连霜儿都及笄一年了。 “不急,等他们赈灾回来!” 他叹口气,如今霍惊霜的身子…… 景墨雪只是淡淡笑笑:“想着圣上万寿的时候,诸家公子姑娘都要进宫,正好留心一下。” “也好!” 景墨雪走了。 自始至终,没有问霍惊霜怎么了。 皇宫里,她也曾经抱着霍惊霜,宝贝心肝的叫着的。 祁定国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冷沉下来,声音也冷沉下来。 “从西州的醉芳华到常安郡主中的醉芳华,还有如今霜儿的事情,查,往死里查!”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 这人的手伸得太长,这人的心太毒! 祁定国坐下,还没有喘匀一口气,就看到王全匆匆进来:“圣上,三殿下回来了,他,中毒了!” 祁定国脸色瞬间黑了,他们是捅了毒窝了? “传太医!” 他话音落,就见一人匆匆而来,绯色的官袍在晨光下,流淌着光芒。 走得太急,祁定国简直不相信这时顾墨。 是那个一板一眼,沉静理智的顾墨! “何事?” 顾墨有些喘,声音也有些大:“圣上,薄斯廷在进宫路上遭遇刺杀,人,已经身亡!” 祁定国一个茶盏砸过来:“顾墨,你辜负了朕的信任!” 顾墨撩起衣袍跪下:“臣知罪!” “知罪就去给朕查,给朕挖!朕的京城,都烂成了筛子!” 他因为暴怒而急速喘气。 无论是王全还是殿外的侍卫,都是大气也不敢喘。 后殿外面,贴着墙根站着的小太监,此时也是无声的离开了。 而在承安,谢家书院里的霍惊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她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看院子里的一片忙碌。 揉了揉鼻子,咬了一口窝窝头:“小五,你说,是不是有人念叨我了?” 霍小五也啃着窝窝头,满嘴的渣滓。 “西城宋老头的一百三十八只半的烧鸡?” “风娘子的花茶?清音曼妙?” “还是,秦楼楚馆的姑娘和小倌?” 第161章 祁明喻昏迷不醒 霍惊霜笑嘻嘻地盯着她:“就想问,本郡主地丰功伟绩,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霍小五冷哼一声:“我还知道,你屁股上扎了一支羽箭,满大街跑!” 又叹口气:“都是酒楼茶肆说书先生口才好,这大渊无人不知。” 嗯,也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霍惊霜砸砸嘴:“真的很想宋老头的烧鸡啊!风娘子那小蛮腰,那歌喉,临水阁的那些俊美男子,肌肤都是吹弹可破知道吗\/” 霍惊霜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林语在后面听的那是一个无力,这姑娘心也太大了,就不知道好好关心关心自己? “既然无事,起来去帮忙,烧火也行!” 这里还有几百人,那些学堂,寝室,到处都是地铺,到处都是人。 霍惊霜把最后一口窝窝头塞进嘴里,又干又散,一时间噎得直翻白眼。 还是霍小五眼疾手快地端来一杯水。 霍惊霜咳嗽两声,惊魂未定。 越发想念烧鸡了! 她摇着头,晃晃悠悠去烧火。 把柴火放进土砌的大灶里,看着浓烟先出来,然后使火苗窜起。 “小五,盯着点,她若是有眩晕,身体无力这样的症状,及时告诉我。” 霍小五点头:“多谢林太医。” 林语叹口气:“希望能压制的久一点。一样,压制越是厉害,到时候反弹就越是厉害!” 就怕,到时候解药没到,怕是回天无力。 霍小五没有说话,明明阳光很好的夏日,她的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发冷。 怎么办,只有等! 希望风临暗能找到,希望大哥会有消息。 柴火呼啦啦的燃烧着,很快大锅里就咕嘟咕嘟地响起来。 霍惊霜双手托着腮,眉头微微皱起。 却是盯着那火苗出神。 霍小五却是听到书院外地马蹄声。 她疾步走到霍惊霜地身边。 再抬眸看过去,就看到狼牙匆匆而来。 “郡主,二殿下出事了。” 霍惊霜骤然回神,眸光凌厉:“说!” “回城路上,遭遇水中埋伏的袭击,虽然侍卫奋力死战,杀手死了,二殿下也昏迷不醒。” 霍惊霜骤然起身,快步走过去拉起林语:“去承安,祁明喻出事了。” 林语愣了一下,收拾药箱吩咐好,就跟着霍惊霜往外走。 “狼嚎,这里本郡主交给你了,死守!” 狼嚎抱拳答应。 霍惊霜出了门翻身上马。 霍小五却是飞扑而来:“我和你共骑!” 林太医可是说了的,是会晕的。 万一压制不住呢! 不,不能有那个万一,风临暗还没有回来,不能有万一!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霍小五的怀抱里。 马匹疾驰下山,然后又上了船只,直奔承安。 他们没有看到,这一片汪洋中,无数船只中的一艘。 一竹青衣袍,玉面含笑的男子站在船头,摇着画着汪洋孤岛红日的扇子。 目光遥遥落在霍惊霜的船只上。 “消息确定吗?” 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目光却没有转移。 “确定,那个祁明喻昏迷不醒,而娴郡主身中醉芳华!” 陆良玉笑了笑:“找人跟着看看,看看咱们这娴郡主,有什么样的魄力!” 顿了顿,又摇摇扇子:“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一边又吩咐:“谢家书院留意些,毕竟谢家与我们还是有恩的。” 听到人应了,看着船只离开,才对身边的随从说:“南安极阴之地是沉渊,派人去找幽冥花,红色白色都要。记住,有红色的附近,必定是有白色的。” 随从答应,跳上小船出发。 一少女从船舱里出来,蒙着面纱,只看到一双杏眼潋滟生波。 “哥,她值得吗?” 陆良玉幽幽一笑,轻轻摇着扇子:“且看着!” 但是谈交易也是要有资本的,不是吗? 他总要先铺垫好! “你先回去等着。”陆良玉扫了那少女一眼。 那少女皱了皱眉头,还是转身走了。 郡守府此时已经乱了,祁明喻的侍卫盯着大夫,那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 伤口倒是不深,为何不醒呢? 郡守府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 “这三殿下失踪了,这二殿下昏迷不醒,这承安,地邪!” “是不是说明,阮靖余孽更加厉害?” “那承安的堤坝……” “听说瘟疫也是有人蓄意传播!” “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谢家书院外守护的官兵,我一个表兄在里面,这承安,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人,还不走!” 人群面面相觑。 明明现在有吃的了,正在建房子,怎么就不能活了? 就听后面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抓起来!” 话音落,霍小五飞身而下,那个有表兄的男子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第162章 承安大堤上打起来了 “凭什么抓我?”那男子跌倒在地,大声叫道。 霍惊霜端坐马上,目光冷冷扫过下面的百姓。 “粮食到位了,没有饿着大家?” “房屋在重建,缺口在堵,水已经小了很多,瘟疫也在控制中。” “太医院更多的太医,更多的将士都会来帮忙,圣上从来没有忘记承安,只是以前被人蒙蔽了圣听!” “所以,你们要去哪里流浪?” 此话一出,那群百姓默然,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毕竟,霍惊霜在承安曾做的,他们也是看到的。 霍惊霜翻身下马,低头,冷冷盯着那个男人。 “蓄意传播不实言论,意图引起暴动,给本郡主拖进去,狠狠地打!” 霍惊霜的话音落,那个男人立刻被拖了进去。 下一瞬,就听见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霍惊霜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大踏步直接奔祁明喻的房间而去。 林语和霍小五跟在后面。 而狼牙,则蹲在被打了十大板子,躺在地上哀嚎的男子面前:“谁让你说的?” 那男子惊恐的拼命摇头:“没有人,没有……” “没有啊,那就拖去乱葬岗喂狗!” 狼牙站起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我说啊,我说,是有一个老婆婆之前给过银子,让我们到处说。” 狼牙骤然停住脚步:“老婆婆?” 那人点头:“很老,腰有点弯,脸上是那种死人色,灰白的那种,似乎眼睛也不好。” 狼牙骤然想起来一个人。 他疾步追向霍惊霜:“郡主,他形容那个花银子让他们乱说的人,似乎是元婆婆!” 霍惊霜的脚步顿了一下。 深深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 她心里一直都期望是自己猜想错了,毕竟元伯跟随父亲那么些年。 而这些年,他们姐弟举步维艰,也都是元伯在帮忙。 这样的一个人,她一直信任的人。 她不希望他是敌人,是对立面的敌人。 那是一种五味杂陈的痛苦! “劲草已经上京了。” 她遥遥看向北方,祁定国会出手的。 深吸一口气,她径直进了屋子。 祁明喻脸色苍白,依旧没有醒! 林语上前看了看,祁明喻后背上有一处刀伤,长,但是不深。 伤口也没有毒,完全不至于导致这样的昏迷。 她又抓起祁明喻的手,手指搭上,诊断了好一会。 才叹口气,对着霍惊霜摇摇头:“看不出什么问题!” 霍惊霜盯着祁明喻从头到尾,认认真真扫了一遍。 突然转头看着狼牙:“摸摸他的头,可有哪一处磕到了!” 如果他在船上被砍倒,或者是受伤后从船上掉入水中,都有可能磕到头。 狼牙顺着他的头细细摸了一下:“郡主,后脑勺这里肿起来了,摸起来软软的。” 霍惊霜直接伸手摸了摸,果然是如此。 林语也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看:“没有中毒,伤口不深,不是出血过多,那就是外伤昏迷。” 霍惊霜抬头看着她:“祛瘀化血的药可以试一试!” 林语点头,狼牙问祁明喻身边的侍卫北辰:“府中可否清理干净?” 北辰沉默寡言,此时只是点头。 “那就守住了,万不可以有任何纰漏。” 霍惊霜起身往外走:“我要去堤坝上看看。” 如今风临暗不在,祁明喻昏迷,群龙无首,若是有人想要趁机做什么。 只怕是防不胜防。 北辰抱拳应是。 霍惊霜出了门,依旧是和霍小五共骑。 马蹄声在石板街道上哒哒响着。 整个承安城里大火烧了之后的断壁残垣,此时都被清理送往堤坝缺口处。 石块和木材,通过船只,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到处一片忙碌。 甚至重建承安的明溪楼的管事的,此时也忙碌异常。 不过遇到霍惊霜,他还是翻身下马,对着霍惊霜深深一揖:“郡主!” 霍惊霜扫了他一眼:“辛苦了!” 话音落,她又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霍惊霜眉头微微一皱,却是骤然抬头。 路边完好的没有被烧坏的地方,也就是郡守府附近。 此时,一处空置酒楼的二楼,窗口大开。 一人就倚窗而立,竹青的衣袍,玉面含笑,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折扇。 陆良玉! 霍惊霜勾唇一笑,收回视线。 继而低声对霍小五说:“今晚,我要看到他!” 至于怎么看到,自然是用他最老实的方式。 霍小五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应下了却还是撇嘴:“这家伙看着有点奸诈。” 霍惊霜没有说话,不奸诈,如何在承安混得风生水起? “郡主,承安大堤上打起来了!” 远处一人一骑高呼,打破了承安街道上的忙碌。 第163章 哪个是你的私产 承安大堤上。 一腆着肚子,身穿藏蓝绣银丝纹路的衣袍,头戴金子小冠的中年男子。 脸也很是肥胖,阳光下,那是满面油光。 混合着额头流下的汗水,那张脸黑红黑红的,那是一个好看。 即便是管家殷勤的在旁边扇风,也没有什么效果。 他的家丁此时正拽着一艘破船。 而另一头,堵堤坝的百姓,已经被打倒了一批。 不少人头破血流,瘫坐在地上。 “朱大官人,二殿下说了,废旧的船只装满沙土,用来堵住决口,不容易被冲走!” 那朱大官人呵呵一笑:“二殿下,你们这群卑贱的东西,就让二殿下出来说说。” 他一出声,最前面的一群家丁,就挥舞着手里木棒! “你们也要尝尝棍棒的滋味?” “就是,也不问问朱大官人是谁,竟然敢随意动他的东西!” 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百姓,随时准备扑上来。 “可是,这是破船,也没有用了!” 用来堵决口,有何不可? “破了?” 一个家丁飞扑过去,把说话的人一脚踹倒,棒子就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几乎瞬间,那人满脸是血,就成了一个血人。 “破了,烂了也是我家官人的,你们就是可恶的小偷!” “是你们欺人太甚!决口堵不住,你们能有好日子过?” 人群愤怒了,他们手里的工具都举了起来。 “这水患是大家的事情,你们太自私!” 哈哈哈…… 朱大官人捧腹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自私,我自己的东西,我说了算,不仅仅这破船你们动不得,就是那山上的一草一木,一块石头,你们也动不得!” 他眯着眼睛,目光阴森的扫过现场的人。 “因为,那是我的产业!” “你们吃不上也好,喝不上也好,无家可归也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猛然挥手:“都给我打走!” 话音落,那些家丁就挥舞着棍棒,直往人群冲去。 那些人本来因为水患饿了很久,如今堵堤坝都是在苦苦坚持。 现在哪里是吃饱喝足,身强体壮的家丁的对手。 瞬间就倒了一片。 那为首的家丁冷笑一声:“一群贱民,死了就死了,死了才是解脱!” “你胡说,我们堵住决口,盖好房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什么啊,他们不过是用你们当的佣人,承安早就烂透了。” “就是,他们连阮靖都抓不住,还能做什么?” “也就是你们这群傻子,在这里卖命!” 哈哈哈,一群人大笑。 在这哄笑声中,有什么声音被掩盖了。 直到,为首之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众人看着他双手捂着胸口,仰面倒下去。 顺着斜坡滚入涛涛江水里,瞬间就被江水淹没。 几个沉浮,人就不见影了。 而其他的家丁,也被接二连三飞来的羽箭射中。 就射中他们拿着棍棒的手,此时他们抱着手在地上哀嚎。 “挡住我!”朱大官人一声怒吼。 那些家丁战战兢兢的,还是硬着头皮,站在朱大官人的前面。 “是谁,是谁敢伤了我的人?” 他看着人群。 可以,一眼看过去,除了家丁和贱民,他是什么都看不到。 “是谁缩头缩脑的,竟然敢伤害我朱家的人!” “伤害了怎么样?”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 “伤害了,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是吗?”这一声冷哼之后,一支羽箭急射而来。 朱大官人一惊,急忙躲闪。 即便是如此,那支羽箭还是从他的发髻上穿过。 带着金冠和他的头发,径直扎在他旁边管家的胳膊上。 朱大官人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头上的疼痛,急忙缩在家丁的身后。 “你,你,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见人群慢慢的闪开一条路。 一红衣少女,就那么背负双手,缓缓走来。 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反而衬托那一双眼睛越发的深邃幽深。 “我是霍惊霜,圣上亲封的钦差!” “你是钦差又如何,那也不能随意劫掠百姓财产!” 霍惊霜眼睛弯弯的笑了:“那你是愿意捐了?” “ 我……”朱大官人一愣,这丫头太贼了,分明是下套。 他说不捐,传出去不好听。 说捐,那他不是白来了,那山林都光秃秃一片了。 沙土,石块,木材,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运出来。 他心疼! “这时我的私产,哪怕你是钦差,貌似也没有权力随便动用。” “哪个是你的私产?” 霍惊霜骤然笑了,手指遥遥一指:“你是说山林?” 第164章 谋反的阮大人? 朱大官人不说话。 霍惊霜却是往前一步:“大渊律法规定,各地山川,皆属于朝廷所有。” 她眯着眼睛看着朱大官人:“你是圣上?” 朱大官人一个哆嗦,差点跪在地上。 这是要给他扣上谋反的罪名? 歹毒,真的是歹毒! “你若不是,怎么敢说这山林是你的?” 霍惊霜的声音越发的轻柔。 可是这么轻柔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惊雷炸响在耳畔。 “这山林,这澜江,属于朝廷,百姓可自由来去。你要据为己有?” “贪墨朝廷山林,想过项上的人头吗?” 朱大官人虽然浑身颤抖,但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胡说,这山林是我买下来的。” “在谁手里买的?”霍惊霜笑道。 “在阮大人的手里!” 朱大官人直接吼了出来,但是吼出来之后,自己都愣了。 现场更是一片死寂。 只能听到江水哗哗拍打岸边的声音。 霍惊霜呵呵冷笑:“阮大人?” 此话一出,朱大官人就出了一身冷汗。 “谋反的阮大人?” 霍惊霜又来了一句。 朱大官人的脸色开始白了,虽然白得不明显。 “看来,阮大人谋反,你提供不少资金!” 霍惊霜冷哼一声,对身后得禁卫军说:“带走,好好问问。” 朱大官人拼命后退:“你们随意,你们随意!” 撒腿想要跑。 但是,被狼牙飞跃而出,直接拦住了。 那些家丁听到谋反两个字,早就扔下棍棒了,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 就连哀嚎的都不敢叫了。 “把你们大官人家的船只马车,都给本郡主拖来!” 霍惊霜冷冷扫着那些人:“禁卫军在这里,本郡主有生杀大权,谁要是敢跑,哼哼……” 那群人一个哆嗦,连连摇头。 “大人,马上就去!” 话音落,一溜烟往回跑。 朱大官人摊成一团,眼睛一翻就晕了。 很快,船只马车,甚至家里的硕大的拔步床也被拖了来。 “去装沙土放进去。” 霍惊霜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就在哪里看着。 那群家丁不敢多说,齐齐往山上奔去,一袋子一袋子背回来土石。 霍惊霜探头看了一眼,这些日子的努力,这堤坝已经堵了一半。 此时决口狭窄了,反而水流更急。 必须用重物,狠狠截断。 小的东西轻易就被冲走了。 “郡主,装满了!”狼牙过来说到。 这时候,江面上来了一艘大船。 那船吃水很深,显然装了重物。 倒了决口之处,大船停了下来。 船头,一个清俊喜庆的少年站着:“郡主,楼主让我们运来一大船石块。” “那就多谢了!” 站起身一挥手:“同时堵决口!” 那清俊少年一笑,转身进了船舱。 大船很快横在了决口位置,因为太沉了,水流倒是没有冲动。 “船在下沉!” 有人惊呼。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大船果然在下沉。 须臾间就已经淹没了半个船身。 那清俊少年跳到船头:“郡主接一下我!” 霍小五顺手抓了五六根木棍。 等到那清俊少年从船上掠起,她就依次扔出去。 那少年踩着空着的木棍,转瞬就到了岸上。 那艘大船却是卷着巨大的漩涡沉了下去。 这一船石头下去,决口几乎被挡死了,水流瞬间就笑了。 “快,快,马车小船都下去!” 大堤上的人瞬间看到了希望,兴奋的高呼。 这些都被众人推下去,就只有缝隙里出来的细小水流了。 “小石头,倒小石头!” “粘土,该粘土了。” 大堤上纷乱的一片。 水流越来越少,越来越细。 终于,漫天晚霞的时候,缺口堵住了。 “咱们一鼓作气,把堤坝修好!”霍惊霜大声叫道,“做好了,本郡主请大家喝酒吃肉!” 顺便给狼牙说:“去凤川买肉买酒,犒劳各位!” 狼牙点头离开了。 大堤上更是忙碌异常。 灯火逐渐亮起,大堤上灯火通明,百姓和将士那是热火朝天。 一轮明月上了中天,这决口终于填好。 打夯的百姓终于停下来,而堤岸上,酒肉早已经准备好。 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哪怕是身上有伤,都压制不住的欢喜。 “敬娴郡主!”一人举着酒杯高呼。 众人齐刷刷的起身:“敬娴郡主!” 霍惊霜再谢家书院的作为,也已经传了出来。 她甚至是卖了祖宅,用来赈灾。 霍家,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多年后,都是可以信赖的存在。 霍惊霜笑着起身:“不,应该是我霍惊霜救你们,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承安是大渊的国土,更是你们的家,是你们世代生存的家!” “不管经历什么,明天已然可以迎来朝阳!” “敬承安的万千英灵,敬承安以后的蒸蒸日上!” “让我们重建承安!” 欢呼声震天! 第165章 二殿下是不屑于见我们 “郡主,承安的官员都去了郡守府!” 霍小五低声说道。 霍惊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继而淡定地放下筷子,和狼牙使了一个眼色。 他自去吩咐人守好堤坝,安抚百姓。 夜色里,他们上船,奔着承安而去。 霍小五地脸色不太好,眼睛甚至是红的。 狼牙低声问:“怎么了?” 霍小五看着站在船头的霍惊霜,声音哽咽:“出去找的人,都没有找到解药。” 这已经过去两三天了,白色幽冥花毫无头绪。 郡主…… 若是几日后还找不到,醉芳华的毒发作,只怕回天无力。 狼牙顿了半晌,想着自家爷的疯狂,只怕绝对不会让娴郡主去死。 “还有我家统领,他一定会找到的!” 不要以为他们看不懂,如果娴郡主出事,只怕他能共赴黄泉。 霍小五侧头看着他:“真的?” “真的!” 狼牙点头:“我们统领的心思,你还不知道?” 只不过是,上面那位不允许罢了。 所以,要从长计议。 霍小五点头又问:“听说那位公主可是心悦你家统领,富贵荣华在前,你家统领真的不动心?” 狼牙翻了个白眼:“我家统领这么好看,喜欢的人多了,怎么,他们喜欢统领,统领就要喜欢他们?” 顺便叹息一声:“我家统领是个死心眼的,小时候有人说要娶他,就惦记到现在。” 明明是个阎罗王,却偏偏又是个情种。 霍小五不说话了,看说不如看做啊。 夜风里,两个人的窃窃私语,霍惊霜都能听到。 圣上案头的证据已经够多了,只看他怎么做。 薄家!平远伯薄家! 真的是薄家做的吗? 不管当年如何,这么些年,薄家在京中也算是低调。 如果怕事情查下去,推出来阮靖,推出来平远伯,那幕后那只手,究竟有多大? 心里焦灼,却是不能离开承安。 霍惊霜叹了口气,等祁明喻醒了再说。 船晃荡了一下,霍惊霜一个踉跄。 狼牙和霍小五双双伸手,一人抓着一边臂膀,把她拉下来。 “君子不立危墙。郡主且坐在船舱里,夜里风大。”狼牙说了一句,自己去船头守着。 下了船,早有人牵着马等着。 霍惊霜翻身上马,夜色里的石板街道上,哒哒的马蹄声格外的清晰。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郡守府的大堂里,承安所有官员都正襟危坐。 “请二殿下来说说承安的事情怎么处理,如今一团乱!” 有人皱着眉头,心急如焚的样子。 “就是啊,到处积水,疫情虽然可控,吃的也有,可是不是办法啊!” 霍惊霜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忧国忧民,心急如焚的讨论。 祁明喻的侍卫北辰就站在大堂里,在主位的旁边。 却是格外的淡定,脸色冰冷,半个字都没有说。 “怎么,二殿下是不屑于见我们?” 霍惊霜冷哼一声,真是足够嚣张,这哪里是来请示,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缓步走进去:“本郡主这个钦差,见见你们够格吗?” 她的声音清冷,清脆,响彻整个大堂。 让里面的声音瞬间停歇,一片死寂。 “钦差?”有人质疑。 “没有听说过啊。”另一个人附和。 霍惊霜也不恼,缓步上前。 在北辰用袖子擦了擦的椅子上坐下。 反手把圣旨递给北辰! 北辰展开圣旨,大声宣读:上喻:承安水患…… 即便他说了上喻,即便是他捧着明黄的圣旨。 那些人依旧不情不愿,装作懵懂的并没有跪下。 霍惊霜把手里,狼牙给的小册子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 霍小五和狼牙同时出手。 似乎一阵风过,那些官员都被踢下椅子,坐在,或者趴在地上。 “娴郡主,这是……” “谁知道娴郡主拿的圣旨是真的还是假的!” “来人!” 他们嘶吼。 话音落,只听郡守府里一片纷乱的脚步声。 转瞬间,他们从各自属地带来的士兵,就刀剑出鞘围在了大堂的外面。 狼牙和霍惊霜对视了一眼,都是冷笑一声。 他们,果然不是来请示的。 果然不安好心! 那些官员从地上爬起来,冷哼着坐回原位。 “请娴郡主这两个侍卫出去,不然,这话没法好好说。” 只是,他们的士兵一出手,就被狼牙和霍小五直接斩杀。 那些士兵对上这两位,哪里是对手。 霍惊霜已经展开了手里的小册子:“左大人,路县山林十分之九被你暗中卖了,所得银两三十万七千八百五十四两,朝廷可没有见过一分。” “路县钱粮,这么些年,贪墨多少,需要本郡主说?” 她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那个左大人。 第166章 二殿下不对劲 左大人看着霍小五和狼牙所向披靡。 此时,他们站在门两边,和外面的士兵形成对峙之势。 而前面的霍惊霜,此时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就那么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郡主在说什么,卑职听不懂!”左大人冷笑一声。 霍惊霜扬眉而笑,眉眼弯弯,略略苍白的一张脸,却是格外的炫目。 “这本子出自禁卫军。” 这话一出,屋子里一片死寂。 “柳大人,侵占良田八百六十亩,收受贿赂九万六千三百四十八两,强抢民女五人,折磨死三人。尸骨如今在你府里后院池塘边的柳树下。” 她幽幽看着额头上冒出冷汗的柳大人。 手指哒哒敲着椅子扶手:“分别在第五棵、十棵、十八棵柳树下。” 柳树可以用来镇魂,倒是好算计。 柳大人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 他认为最私密的事情,如今看来一点都不是私密的。 屋子里,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柳大人脸色惨白。 其他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霍惊霜啪嗒一声合上小册子,又往桌子上一扔。 “所以,各位大人,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她的脸如同敷了一层霜,冰冷异常。 无人回答霍惊霜的话。 也没有人看霍惊霜,似乎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霍惊霜缓缓起身:“从承安水患至今,各位做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各位心里清楚。”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册子:“这样的小册子,也都有,所以,咱们都明人不说暗话。”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诸人:“各位想死还是想活?” 此话问出来,迎接她的还是一片沉默。 没有人说话,他们或许不知道怎么说,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如果还想阮大人,不好意思,阮大人和带走的所有人,目前都在掌控之中,不日,你们就可以亲眼看到。” 一群人不由抬头看着霍惊霜,目光里有怀疑,也有震惊。 “各位想死还是想活?” 霍惊霜再次沉声问道。 那左大人却是拍案而起:“别听她胡说,咱们人多,搏出一条生路!” 众人有些犹疑。 左大人面色黑沉:“你们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就凭着咱们坐下的那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不如拼出一条活路。” 他不管不顾,猛然挥手。 外面乌压压的士兵顿时往前涌。 霍小五和狼牙严阵以待。 北辰已经去了里面,护住祁明喻。 霍惊霜却是冷笑一声,身影一闪,人已经在左大人的跟前。 左大人还没有来得及抬手,就感觉到一阵风掠过,直逼他颈间。 下一瞬,他就感觉脖子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涌而出! 他伸手一摸,一手的鲜血。 “你,你……” 他一手捂着脖子,一手 颤颤巍巍指着霍惊霜。 “你以为今日杀了本郡主,就能逃出承安?” 霍惊霜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冷哼一声:“你的家人呢,你的九族呢,都能带走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霍惊霜却是笑了:“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的家人早在你们的安排下,走了?” 这笑容里带着深深的嘲讽。 满堂官员瞬间脸色惨白。 “将功赎罪,顶多你自己死,家人九族还在。” 霍惊霜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怎么,准备株连九族?” “怎么取舍,你们自己决定?” 她转身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用惊诧,本郡主有生杀大权。” “现在死,本郡主也可以成全你们,顺便送你们家人陪伴!” 那些官员看着左大人就这么睁着大眼,倒在地上抽搐着。 再回头看看外面,他们带来的人后面,很多禁卫军突然冒出来。 他们的弓弩都对着那些士兵。 对于这些杀戮机器来说,他们的士兵什么都不是。 柳大人先从椅子上颤颤巍巍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郡主吩咐!” 他可以跑,可以带着家人跑,九族呢? 又能跑去哪里呢? 绝望和恐惧让他的喘不过气来。 “没有什么好吩咐的,各回各的任上,拿着本郡主给的小册子,一样一样的去做。赈灾,瘟疫,建房都抓起来。至于银钱,朝廷会拨一些,你们出一些。说不定,你们的命也可以保下来。” 官员们互相看看,齐刷刷的抱拳:“卑职听郡主吩咐!” 最牛叉的,据说京中有人的左大人都死了,他们是什么。 霍惊霜挥挥手,就放他们走了。 北辰从后面出来:“郡主,殿下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 “二殿下不对劲!” 第167章 你为何看不上我 屋子里,祁明喻站在窗口,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缓缓回头。 那一张平时温和含笑的脸,此时冷冰冰的。 一双眸子也是深邃。 看起来高深莫测。 颇有点风临暗的架势。 似乎瞬间就从温润少年长大了。 这种突然长大,让霍惊霜的心里毛毛的。 “你,还好?”霍惊霜小心的问。 她就是不明白,祁明喻怎么突然就有了风临暗的气势。 祁明喻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霍惊霜。 盯得霍惊霜汗毛都竖起来了。 “祁明喻?”霍惊霜伸手在祁明喻的面前挥了挥。 祁明喻眼睛眨了一下:“娴郡主!” 霍惊霜更是惊悚了,这么正式的称呼吗? 不是一直都叫长姐吗? 下一瞬,祁明喻扑过来抱住霍惊霜的胳膊。 “姐姐,我好害怕!” 高大的身体蜷缩着,甚至还颤抖了一下。 他指着霍惊霜后面的北辰:“他是谁,好凶!” 霍惊霜看看一脸无语的北辰,又看看莫名惊恐的祁明喻。 她终于问出来:“你几岁?” 这个样子,和当年宫中被人欺负的小可怜有点像啊! “九岁啊!”祁明喻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霍惊霜愣住了。 她回头看看北辰,北辰震惊的看着她。 那厢里赶来的林语,疾步上前,抓住了祁明喻的手腕。 又检查了祁明喻的后脑勺:“郡主,可能是淤血的原因。” 霍惊霜无语了。 这承安太邪性是不是? 中毒的中毒,返老还童的返老还童。 “家父在路上,明早能到。”林语叹口气。 承安这个烂摊子,还需要有人扛起来。 霍惊霜扯下祁明喻的双手:“北辰是你的侍卫,他看着你,去睡觉,我还有事。” 祁明喻再说话就带上了哭腔:“姐姐,你不管我了?” 霍惊霜头疼,一个比她高一头,比她大两岁的人,如此这般…… 她真的,真的感觉,生无可恋! “管你,现在你去睡觉!” 立刻又换了一张恶狠狠的脸:“要是不听话,就扔了!” 祁明喻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点头。 一步三回头爬上床铺。 那神情,和当年宫中,面对小霸王的她一样。 霍惊霜转身出门:“我要疯了!” 霍小五皱着眉头:“说是,那么大个男人装孩子,有点恶心!” “装?”霍惊霜骤然回头看着霍小五。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祁明喻还能装。 霍小五撇嘴:“反正不像是真的。” 一个真失忆,神智回到九岁的祁明喻,怎么能认识现在的霍惊霜? 霍惊霜转头,深深看了屋子里一眼。 唇角微微勾起,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陆良玉呢?” 听到霍惊霜问这个,霍小五瞬间兴奋了。 “五花大绑,就在那边屋子里。那姿势,哎吆,销魂!” 霍小五对上霍惊霜震惊的目光,又感叹:“那张脸,也算是勉强能看!” 霍惊霜大步走进屋子。 下一瞬,她就愣在原地。 陆良玉真的是被五花大绑。 五花大绑的扔在窗口的美人榻上,甚至是外袍都被扒了。 此时的陆良玉一脸羞愤的瞪着霍惊霜。 “风临暗知道你有这特殊的癖好吗?” 这话问得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霍小五吹了个口哨,体贴得把门关上。 “郡主啊,这么一片大森林,只要你看上得,都给你扛来。” 陆良玉…… 霍惊霜…… 就问这种尴尬要怎么破解? 她真不是那种人! 陆良玉气笑了:“难道郡主想去郡守府,在下没有顺水推舟?” “就算是没有人情,也没有得罪郡主?” 霍惊霜叹口气,掏出匕首。 “你还想要杀人?” 陆良玉怒瞪。 霍惊霜摸摸鼻子,挑开他身上得绳子。 陆良玉动了动,把绳子抖开,翻身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手下乱来,陆公子别介意,我对你没有兴趣!” 这算是道歉了! 霍惊霜感觉,就是心累! 是什么行为,让她的人有她很饥渴的错觉? 陆良玉一张本来怒气腾腾的脸,瞬间阴沉了。 “什么叫你对我没有兴趣,我很差吗,我不好看?” “你这是侮辱谁呢,衣服都脱了,你说没兴趣?” “没兴趣你用那种姿势绑我?” 霍惊霜瞪圆眼睛,她做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做好吗? 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我找你来,就是想要问问你,知不知道密城的事情。” 好言相劝,本郡主已经压着怒火了,你要识趣。 偏偏,某人不识趣。 “你先说,你为何看不上我?” 陆良玉很是介意,到处调戏人,他怎么就不行了? 差在哪儿? 瞧不起谁呢! 生气! 第168章 醉芳华并不是无解 霍惊霜忍着手痒。 很是轻柔地问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陆良玉冷哼。 霍惊霜冷笑一声:“没病就行!” 话音落,她就直接一脚踢过去:“没病你矫情什么!” 陆良玉身子一歪,捂着胳膊瞪着霍惊霜。 “你怎么这么粗鲁!” 霍惊霜手指攥得咔嚓响:“你想挨揍?” 她真要是想要揍人,没有几人躲得掉。 陆良玉挑眉:“怕你?” 下巴一抬:“地上打还是床上打!” 果然够骚! 霍惊霜勾勾手指:“下来,姑奶奶告诉你,矫情地后果!” 陆良玉扑下来:“你等着!” 霍小五只听着屋子里噼里啪啦地声音。 “怎么了?”狼牙凑过来问。 霍小五用手指在门上戳了一个洞,努力想要看个究竟。 “我看看!”狼牙往前凑。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身雪白中衣陆良玉,鬓发散乱的趴在地上。 霍惊霜正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脸颊红扑扑的,头发散乱,衣衫也有点乱。 狼牙如遭雷击。 他,他家统领被绿了? 统领区九死一生,后院失火了? 墙角被撬了? 霍小五吸溜一口口水,一把把狼牙拽出来。 这么激烈吗,同情陆良玉的小身板! 霍惊霜看着门又关上,收回脚,坐到椅子上:“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啪嗒一声,陆良玉又打开扇子,拼命扇着风。 凌乱的发丝都飞起来了。 那扇面上依旧是一片汪洋,一轮红日,一座孤岛。 “我若是说了,郡主有什么好处?” 霍惊霜挑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你的命还给你!” 不然,你的命就留在这里。 “不知。” 对上霍惊霜冰冷的目光,他咧嘴笑了。 “是真不知。他们说密城是人间天堂,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战乱,没有赋税,就是世外桃源。” “可是,怎么去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 “你的扇面是什么意思?”霍惊霜的目光落在他的扇面上。 “密城据说在海上。” 所有的一切只是据说。 霍惊霜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他。 这话说的,和放屁没有区别。 “但是,这么些年,承安的将士殉职不少,钱粮运走不少。” 陆良玉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跟了几次,人都没有回来。应该是全军覆没。” 陆良玉苦笑一声。 霍惊霜这才正眼看他,这么听说,陆良玉不是一个坏人。 “你怀疑,有人密谋干大事?” 陆良玉低头看着霍惊霜:“阮靖可能都不知道密城在什么地方,要干什么。” 霍惊霜定定的看着他:“所以,你准备做什么?” 陆良玉摇着扇子,勾唇一笑:“我啊,混日子啊,什么都不干。” 霍惊霜没有再追问。 但是她知道,如果真的是有密城。 只怕,大渊的天要变了。 “你可以走了!” 霍惊霜挥挥手,既然确认了陆良玉不是敌人。 就没有必要管太多。 陆良玉却是不走了。 一屁股坐下:“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走了!” 霍惊霜…… “赔我衣服!” “我受到惊吓了!” “你打伤了我!” …… 霍惊霜本来就头晕,此时更晕了。 她冲着门外叫:“霍小五,你来负责!” 她要去睡觉,不奉陪了。 霍小五咔嚓捏着手指进来,挑眉问霍惊霜:“伺候的不满意?” 霍惊霜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前脚出门,屋子里后脚就传出来惨叫声。 “你这个凶悍的女人,注定没人要!” 是陆良玉! “哼哼,想要男人,绑一个来就行了,还轮得到他说要不要!” 是豪气冲天的霍小五! 霍惊霜有时候在想,她是不是以为满世界的男人,都是猪圈里的猪。 看中了随便绑那种。 她推开门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眩晕感突然袭来,喉咙间什么东西上涌。 她一张口就喷射出来。 最后的声音里,只听霍小五惊叫:“郡主!” 林语被霍小五直接扛过来。 她看着门口的斑斑点点的血迹,眉头紧皱。 转头看着狼牙:“快马加鞭,去迎我父亲。” 他来了,霍惊霜或许还能撑住一些日子。 狼牙转身就走。 霍小五红着眼睛看着林语:“压制不住了?” 那个药效应该是可以的。 从知道常宁郡主是死于醉芳华,他们就在研究。 虽然不是解药,但是有用。 “不是压制不住,是太过劳累!” 林语把着霍惊霜的手腕,叹口气。 承安这个烂摊子,总要有人管。 但是,霍惊霜恰恰不适合管。 “醉芳华并不是无解。”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两人齐齐回头,却发现是只穿着中衣,鼻青脸肿的陆良玉。 第169章 我做了个梦 霍小五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陆良玉的衣领。 “什么法子?” 她问的很是急切。 陆良玉低头看看霍小五。 这个姑娘妖艳而凶悍,着实有点吓人。 陆良玉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道歉!” 霍小五眉头一皱,但是看着陆良玉目光里的坚持。 她冷哼一声:“对不住!” 陆良玉大爷一般站在那里,伸展开他的双臂:“我的衣服!” “你大爷的……”霍小五想要挥舞拳头,给脸了是不是? 他把郡主卖给阮靖的事情,她还没有揍过瘾呢! “法子!”陆良玉冷哼一声,“解毒法子!” 霍小五不情不愿的去拿了衣服。 “穿上!”陆良玉微微勾唇笑了。 霍小五咬紧牙关,忍了。 用力拢紧他的衣袍,咬牙切齿的森然而笑:“陆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陆良玉走进屋子,看着脸色苍白的霍惊霜。 目光落在她嘴角的那一抹嫣红上。 闭了闭眼睛,才开口:“放血!” 霍小五和林语猛然抬头看着他:“放血?” 血放了,人不是死了吗? 陆良玉的目光,仍旧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曾经,有人试验过,没有找到白色幽冥花,就用三天放一碗血的方法,最后解了毒。”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霍小五侧头看了看,他的神色凄然。 “放多久,最后人会如何?” “放了一个月,人养了两年才养回来。” 林语却是关注另一方面:“为何放血可以解毒?” “血里带着毒,通过银针逼毒的方式,把毒逼入手臂,每放一次血,毒就少几分。” “那人曾说,人的血可以再生。这样冲淡毒性,慢慢就好了。” “就是血补上来有点麻烦。” 林语眼睛亮了:“银针如何逼毒?” 陆良玉静默半晌:“我让人尽快把法子送过来。” 霍小五眉头紧皱。 霍惊霜的身子底子不好,放血,真的撑得住吗? 她看向昏睡的霍惊霜,又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 等待陆良玉的法子,等待林院使的时间那么漫长。 漫长到,每一刻都感觉是一种煎熬。 而此时,祁明喻的房间里。 屋子里的灯已经熄灭。 祁明喻却在低唤:“北辰!” “主子!”北辰从外面进来。 祁明喻躺在榻上,莫名笑了一下。 借着外面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笑容,竟然透着那么一点悲怆的感觉。 “我没有失忆。” 这五个字一出,北辰一愣。 没有失忆,你这是闹哪一出? “下手的人来自京中。”祁明喻接着说。 北辰没有说话,只是身上杀气顿出。 “你现在就出发,快马加鞭,昼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京城,去找安卿离。” “可是,主子……”他要是走了,祁明喻身边,明面上就没有人了。 “把我的信带给安卿离,什么都不要问,马上走!” 祁明喻声音冷沉。 “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但是有人要有事了。 那个人一旦有事,事情就大了。 北辰点头。 顺便提醒了一句:“娴郡主昏迷了。毒,似乎没有压制住。” 祁明喻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她不会有事的。” 风临暗怎么会允许她出事! 房门被打开,扑进来一片灯光。 又在门渐渐关上的过程中,那一片光一点一点的消失。 但愿,来得及。 否则,这大渊,必然重陷地狱。 霍惊霜幽幽醒来的时候,门口立着两个门神。 大眼瞪小眼,随时都能打起来的那种。 一个是祁明喻,一个是鼻青脸肿的陆良玉。 “你离长姐远一点,丑八怪!”祁明喻怒气腾腾,“女子的房间你能随便进吗?” “装什么孩子,还长姐,你可是比霍惊霜大!” 陆良玉抱胸冷哼。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 祁明喻眯着眼睛看着陆良玉。 那个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到别的一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 陆良玉冷哼一声,侧头看着霍惊霜:“醒了就起来,晒晒太阳。” 又斜扫了祁明喻一眼:“你管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竟然转身,慢悠悠走了。 把他的不屑,表达的清清楚楚。 祁明喻一口气闷在胸口,这厮真是嚣张! 转头看着霍惊霜:“长姐好点了吗?” 脸上的神情,很象是个九岁的稚嫩的孩子。 霍惊霜眸光闪了一下,缓缓坐起来:“没事了,就是累到了。” 祁明喻蹲在霍惊霜的床榻前:“长姐,我们回京!” 霍惊霜挑眉:“为何?” “我做了个梦,梦到京城着了很大的火,到处一片厮杀声,太吓人了。” 祁明喻眉头紧皱。 第170章 南安沉渊 霍惊霜微微笑着看着他。 就是因为一个梦,他们就要回京? 他们身负皇命,还没有完成呢。 祁明喻还想要说什么。 就看到霍小五从外面三两步窜进来。 看了看祁明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郡主,林院使来了。” 又顿了一下:“随行的还有一位公主!” 祁明喻一愣,一双眼睛定定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但是,他从霍惊霜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惊霜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眉眼弯弯的笑了:“还不快请。” 能追到承安的,是谁,就不用猜了。 难得,端庄温婉得公主,竟然有这份勇气。 祁明喻坐在椅子上没动。 不过眉头却是死死皱着:“她来做什么。” 语气里都是嫌弃。 霍惊霜挑眉:“不喜欢她?” “永远戴着面具,你连真脸都没有见过,你喜欢?” 嘴上说着啥,也从来没见过她做过啥。 冷眼旁观还要装菩萨。 他更喜欢霍惊霜这样的,一言不合,揍你丫的! 至少,她真心! 霍惊霜踢了他一脚:“就你事多!” 祁明喻撇撇嘴,不说话了。 有你哭的,那丫的觊觎你男人! 霍惊霜冷哼一声:“别在肚子里说我,我听得到!” 祁明喻翻了一个白眼:“你是我肚子里的虫?” 霍惊霜…… 这娃失忆后越发恶心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有督促声:“林院使,您倒是快一点啊,霜儿中毒了!” 祁明喻幸灾乐祸:“幌子是来看你!” 霍惊霜瞪他一眼,就你明白。 “小屁孩,想好自己咋办!” 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像呢? 祁明喻看了霍惊霜一眼,没有吭声。 反正也瞒不过霍惊霜,不过也在祁明舞进门得瞬间。 他的脸上就换上了,畏畏缩缩,可怜兮兮的神情。 似乎,又是九年前,宫中那个黑瘦的,没有母亲庇护的小可怜。 看到谁都是怯生生的那种。 霍惊霜感叹,这人都有做戏子的天分。 祁明舞一脸担忧的冲进来,扑到霍惊霜的床榻前。 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霜儿,你没事,我在京中听说,都急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扫了屋子里一圈。 看着只有祁明喻,似乎有点儿失望。 霍惊霜拍拍她的手:“没事的。” 一路快马加鞭,衣服纤尘不染,丝毫不乱。 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好好的,顺顺溜溜。 难为她这么着急了! 祁明舞脸上的焦急之色褪下,她缓缓站直身子。 拂了拂鬓发,又是非常端庄大气的仪态。 “林院使,你来看看!” 一边又侧头看着祁明喻:“二皇兄,你还好吗?” 祁明喻似乎格外震惊。 战战兢兢的看着祁明舞:“公,公主,我,我,不,小的很好。” 这话断断续续,充满了惧怕。 祁明舞眉头一皱:“二皇兄,你这是?” 这感觉是莫名的熟悉啊! 霍惊霜扫了祁明喻一眼。 “他昨日遇袭,受伤了,撞到了头,失忆了。如今,大概是九岁。” 对着走上前的林院使笑了笑:“林院使先给二殿下看看!” 林院使走上前。 祁明喻却是惊恐:“林院使也是我能看的吗?” 他是宫中奴仆可欺的小透明啊! 祁明舞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可以,本公主准了。” 祁明喻瞬间不说话了,乖乖伸出手。 林院使把了脉,又摸了摸他的头。 叹息道:“的确是伤了脑袋,估计是淤血导致的。只能等淤血化掉。” 祁明舞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林院使坐在床边,给霍惊霜把脉。 屋子里一片静默。 祁明舞不时转头看向外面。 后来终于按耐不住走出去:“狼牙,你们统领呢?” 狼牙低眉顺眼,面无表情:“统领追击阮靖去了南安。” “什么时候回来?” 祁明舞脸上的笑意没了,甚至眉头微微皱起。 狼牙摇头:“卑职不知。” 祁明舞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再问下去。 霍小五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姑娘,你给娴郡主吃的是什么?” 林院使打破了这一片静寂。 林语拿出来小瓶子:“当初还剩了一点,父亲您看看。” 林院使接过去看了看,嗅了嗅,低叹一声:“原来如此。” “林院使,我家郡主……”霍小五欲言又止。 林院使叹口气:“老夫以前听说过,这醉芳华是用红色幽冥花做出来的,解毒需要白色幽冥花。” “好在,毒性压制了,暂时无忧。” “但是,不能劳累,不能大悲大喜。” 他抬头看着霍惊霜:“若要找到解药,去南安沉渊试试,老夫曾听说,那里有。” 霍小五骤然抬头。 有地方就好办! 第171章 哪个姑娘敢和我抢人 “你和我说说,你们在承安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明舞双手托腮,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眼,就那么含笑看着霍惊霜。 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热切。 霍惊霜玩味的勾起唇角。 “你想听的是啥?”手指勾起祁明舞的下巴,“美人儿?” 此话出,祁明舞脸色就是一红。 伸手啪嗒一下拍掉霍惊霜的手指:“讨厌!” 难得的,端庄温婉的大渊公主,世家贵女的典范。 竟然也有了小女儿的情态。 可见用情颇深。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院子里,树荫下,地面上斑驳的阳光。 祁明舞凑过来:“听说你们去仙山了,还打了一仗?” 显然,不问到什么东西,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惊霜轻笑一声:“你来承安,皇伯母知道吗?” 此话一出,祁明舞眸光闪了闪。 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显然,偷跑的。 霍惊霜甚至能够想到,她留下的借口,就是担心她的毒。 只是,宫中守卫森严,她清易应该不能出宫才对。 祁明舞,是怎么跑出来的? 从京城到承安,路途遥远,若是禁卫军快马加鞭拦截,完全可以。 为何没有拦截? 皇后和皇上乐见其成? 祁明舞的心思,他们不会不知道! 霍惊霜的脸上没有露出分毫,始终是笑着。 “阮靖他们在仙山有老巢,所以一路追过去的。不过没有怎么打,他们自己先内讧了。”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一旁的祁明喻扫了她一眼,接着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画圈圈。 当年,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缩在别人都不注意的角落里,拿着木棍乱画。 霍惊霜又扫了他一眼,不知道现在这么大个蜷着,会不会舒服。 祁明舞也看了祁明喻一眼,皱了皱眉头。 明亮的杏眼微微眯着,脸上看着是笑着。 但是,眸光却是没有什么温度。 “二皇兄,你去歇一会,还有伤呢!” 祁明喻略略惊恐地抬头盯着她:“公主,我……” 又眼圈红红地看着霍惊霜:“长姐不喜欢我?” 霍惊霜叹口气:“喜欢喜欢,去看看林院使地药有没有熬好?我也饿了!” 祁明喻红彤彤地眼眸瞬间亮了:“好嘞!” 一边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 祁明舞的双手抓着霍惊霜的手臂,摇来摇去:“霜儿,告诉我吗,他怎么样了?” 以前在京城,一两天总是能见那么一次的。 可是这一段时间…… 她第一次知道,相思的的确确是苦的。 每一个曾经见面的细节,都在这些日子里,被无限的放大,反复的品味,猜测。 心里越发如同猫抓的一样。 她再也忍不住了,听谁说林院使要来承安。 就偷偷出宫跟了过来。 她总要知道,风临暗是不是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若是他也有意思,是不是可以求父皇赐婚。 以后他是驸马,是父皇最得用的人,也彻底是自己人,不好吗? 父皇,不会拒绝? 霍惊霜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挺好的,受了伤,但是都是皮肉伤。” 祁明舞端庄的那张脸,顿时皱成一团。 “皮肉伤也很疼,又这么长途奔波的。” 说着,声音低下去,竟然带着那么一点哽咽。 霍惊霜…… 心里这是五味陈杂啊! 虽然她和风临暗不对付,但是,姑娘你这么真的好吗? 她忍了忍,还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喜欢他,他不会不知道,万一不回应,是因为有喜欢的姑娘呢?” 比如,她这个被风临暗盯死了的人。 祁明舞眸光闪了闪,低下头,静默半晌。 良久,她骤然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霍惊霜。 “你感觉,哪个姑娘敢和我抢人?” 这话透着深深地自信,以及一种上位者俯瞰天下的笃定。 谁能和皇权斗争? 她位高权重,想要一个姑娘的命,那是太容易了。 不用她出手,就有无数人去做。 并且,绝对查不到她的头上。 霍惊霜看到的,只有她凉薄的笑意。 那笑意里还隐隐带着杀气。 这一刻,霍惊霜知道,祁明舞知道了什么。 或者是,感觉到了什么。 所以,她在警告。 她千里迢迢从京城奔来,就是告诉霍惊霜。 风临暗是她的! 谁觊觎风临暗都不行! 风临暗喜欢谁也不行! 霍惊霜耸肩笑了笑:“确实,无人可与你抗衡!” 但是,人心这个东西,向来不时好掌控的。 尤其是,风临暗这样一个男人。 同样,她虽然不想和风临暗扯上关系,也不是谁都能威胁的。 “霜儿,你给我讲讲吗!”祁明舞拉着霍惊霜的手,接着摇晃。 霍惊霜头晕,喊来霍小五:“给公主讲讲,仙山的战斗!” 第172章 恨意从何而来 屋外廊柱下。 祁明喻靠着柱子站着。 仰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 但是,他眼前晃动的,总是另外的画面。 尸山血海,漫天火光,黑色干枯的尸骨…… 狼牙端着药走过来:“二殿下,先喝药。” 祁明喻端着药碗,看着里面黑乎乎的药汁,一股子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饮而尽。 “想法子,咱们都回京。” 他把碗递给狼牙的时候,就说了这一句。 狼牙抬头看着祁明喻冷沉的面容,心里一个激灵。 “我联系统领。” 他端着药碗走了。 屋子里霍小五讲的事情,也并没有入耳。 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郡主是不会让祁明舞知道的。 狼牙低头看着碗里黑色药汁冷笑,以为他家统领是什么? 她喜欢,他家统领就得要了? 公主? 呵呵,公主又如何? 算个屁! 狼牙的脚步突然顿住。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双脚。 他猛然抬头,就看到了老于。 于管家的目光却是落在霍惊霜的屋子里。 不,准确的说,他在盯着祁明舞。 似乎透过她去看另外的一个人。 一双幽暗的眼睛里,翻滚着的都是恨意。 恨意? 狼牙眨了下眼睛,再去看的时候,发现于管家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 好像刚刚眼睛里翻滚的情绪,只是他的错觉。 “于管家?”狼牙点头。 于管家也点头。 然后,就这么错身而过。 狼牙回头,看着他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远。 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 这里不是谢家书院,于管家怎么在这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名禁卫军就走过来。 “副统领,于管家刚刚送了两只鸡来。” 狼牙转头盯着他:“就是送鸡来?” “就是送来,说给郡主补补,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禁卫军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送的鸡有问题? 狼牙没有再说话。 祁明舞这是第一次来承安,之前,很少出宫。 见过的人不多,于管家见到的可能性更低。 所以,恨意从何而来? 屋子里,霍小五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着。 祁明舞双手托腮,笑眯眯地听着。 而霍惊霜却是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又听到了风临暗在说。 信我,等我! 想到了风临暗说的,让她负责到底地话。 不管这种感情,风临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在京城,只能是对立面的存在。 祁定国屡次试探赐婚,不无怀疑。 如果想要赐婚,直接赐婚就是了。 犯不上屡次询问。 问完了就没有下文了。 真的是希望他们幸福,所以征求他们的意见吗? 未必! 霍惊霜恍恍惚惚之间,自然是没有听到。 祁明舞缠绵悱恻的喟叹:“他总是这么厉害!” 说着又娇羞地垂下头:“他,他就是太冷了些!” 霍小五…… 奶奶的,这么明着撬墙角,能不能现在就打死! 祁明舞又充满期望,脸颊红扑扑的盯着霍小五。 “他们说,给人感觉越是冷淡的人,背地里越是火热,你说是不是?” 霍小五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这感觉好像已经对你那啥了一样! 有没有可能,就是对你冷淡,其实私下里对郡主就是一片火热。 不,她要和大哥重新商量一下。 这样一个到处惹桃花的,他们要不要? “你说是,霜儿……” 祁明舞用手去推霍惊霜。 霍惊霜睁开朦胧的睡眼,疑惑地问:“怎么了?” 祁明舞…… 霍小五立刻来了精神:“公主说,风统领表面那么冷淡,背地里一定是火热的那种,问你是不是?” 霍惊霜一愣:“这我怎么知道,我与他水火不相容,他没有弄死我就不错了!” 突然想起来,风临暗总是说她欠了几条几条命。 不会等着将来慢慢清算? 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对上祁明舞期盼的眼神,她着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说,你心仪的人其实心悦我,为我拼命找解药去了? 这话一出口,祁明舞就能弄死她! 看着温婉大气,皇宫里出来的,哪个手上不沾血。 祁明舞绝对不时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 狼牙却是从外面进来:“郡主,京城来人了,来接公主回京。” 对上祁明舞骤变的脸色,又说:“圣上口谕,郡主中毒,二殿下受伤了,一同入京!” 霍惊霜挑眉看着他:“这承安……” “圣上把顾大人调了过来。” 霍惊霜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顾大人是说她的舅舅。 先是她来,然后是顾墨上任顺天府尹。 接着是舅舅来承安。 这是把他们当作盾牌,挡在冲锋的前线啊! 第173章 无可奉告 “好,我收拾一下。”霍惊霜点头。 祁明舞却是一把抓住她:“霜儿,咱们走了,他,他怎么办?” 狼牙低敛眉眼,声音淡淡:“统领抓了阮靖也会直接入京。” 祁明舞面色不虞,却是没有说什么。 霍惊霜起身走了出去。 霍小五见状连忙跟着。 一边回头对祁明舞说:“郡主要去看看堤坝的加固,外面危险,人手也不多,公主且待着。” 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走了。 祁明舞挑眉,看着院子里用棍子戳蚂蚁窝的祁明喻。 她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祁明喻。 这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明喻似乎并没有察觉,就那么蹲着,用小树枝去拦住蚂蚁的去路。 顺便把被什么吃掉半截身子的蝉,推到蚂蚁窝边。 这么幼稚的游戏,他这么大的人蹲在那里玩得兴致盎然。 祁明舞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四周。 “黑猴子!”她突然出声。 那祁明喻一惊,直接扔了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抬头的时候,一张脸上,都是惊慌失措。 不,应该说恐惧更恰当。 这是九岁的他在宫中,无人所知的秘密。 霍惊霜以为那些宫女、太监欺负他。 所以,只要霍惊霜在,就毫不客气的揍他们。 但是,霍惊霜不知道的是,幕后黑手是祁明舞还有祁明瑾。 黑猴子就是暗号。 他们谁高兴了,或者谁不高兴了,只要说一句黑猴子。 自然有人拳脚相加,为他们助兴。 祁明舞却是森森笑了:“真回到九岁了啊!” 她走上前,居高临下盯着祁明喻。 目光里是深深的嘲讽。 “这九年真是白活了。刚刚成人,刚刚被父皇看见,怎么就失忆了呢,好可惜呢!” 她叹口气:“可惜啊,以后啥也不能做了。” 说着,她微微弯下腰:“你说,昨日你怎么就那么命大呢?” 此话一出,祁明喻更是惊恐。 他抱着头惊叫:“不要杀我,不要打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什么都不要!” 他一边惊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一路上跌倒了好几次。 那个狼狈的样子,让祁明舞畅快的笑了。 咯咯的笑声,骤然在静寂的院子里响起。 那个样子,和端庄温婉,是半点沾不上边。 他们没有发现,隔壁院子里的树上,一双眼睛正冷冷盯着她。 那是陆良玉。 此时,他躺在树杈上,手里的折扇,慢悠悠的扇着。 脸上青青红红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但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那个弧度竟然充满了嘲讽。 祁明舞感觉到有人注视她,骤然抬头。 就看到了陆良玉。 她的脸色骤然转变,整个人瞬间端起来了。 公主的威仪瞬间出来,真是气势逼人。 “你是谁?” 这话是质问。 陆良玉却是轻飘飘的往下扫了一眼,接着摇着他的扇子。 “无可奉告!” 嗯,这是公主没错,但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虚伪的女人,还不如霍小五直接揍一顿直爽。 “竟然敢这么和本宫说话,来人!” 祁明舞怒哼。 但是,庭院寂静,风卷着树上落下的一片叶子,在院子里打着旋。 陆良玉呵呵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祁明舞的脸瞬间红了,第一次感觉到了尴尬。 瞬间恼羞成怒! “你是谁!”她沉声问道。 陆良玉坐起来,懒懒扫了她一眼。 摇着扇子看着天空:“自然是看你怎么恐吓九岁孩子的人。” “你……” “本宫要杀了你!”祁明舞脸色黑沉。 “你们祁家人,哪个手上不沾血。” 他冷哼一声,从树上跳下来。 祁明舞追出去。 只看到竹青色的人影,从隔壁慢悠悠的出来。 “你站住!”她气得脸都红了。 陆良玉脚步没停,甚至没有回头。 转瞬就从她的眼前消失。 祁明舞气急:“人呢,禁卫军呢!” 一名禁卫军从远处跑来:“公主!”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禁卫军一脸蒙圈,他没有看到啊,哪个男人? 公主这是想男人想疯了? 祁明舞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端出笑容,轻声细语:“刚刚,那个穿竹青色衣服的男子是谁?” 禁卫军悄悄后退一步,这公主勉强挤出的笑容太过狰狞恐怖。 “竹青色?” 他歪头想了想:“好像是娴郡主找来的,小的不知道是谁。” “去!”祁明舞强压怒气挥挥手。 想了想又冷声说:“你回来!” 那禁卫军苦着一张脸,耷拉着头回来。 祁明舞静了静,才缓缓开口:“风统领和娴郡主一直都在一起吗?” 第174章 扎刀子式心疼 禁卫军一愣。 终于反应过来,急急摇头。 “没有啊,郡主负责谢家书院那些染了瘟疫的难民,风统领一直在承安赈灾!” 祁明舞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 “去仙山呢?” “娴郡主先去的,统领后来去的。” 那禁卫军一脸懵懂的样子,怎么,统领和娴郡主在一起不行吗? “什么时候在一起过,可否有什么流言?” 问到这里,那禁卫军终于反应过来。 公主以为统领和娴郡主在一起,吃味了? 也是,这公主惦记他家统领! “就郡主中毒,风统领去看了一眼。然后急着追阮靖,就走了。” 他笑眯眯的压低声音:“那两位啊,可是不对付,我们都担心,有一天,他们非得弄死对方不可!” 至于怎么弄死,就不能告诉你了! 祁明舞松了口气,心放下来。 风临暗长得太好了,霍惊霜又是好色之徒。 她怕霍惊霜近水楼台。 何况,霍惊霜也是姿容绝艳。 吵架也能吵出感情的,不是还有冤家那一说吗? 所以,她在京城坐不住。 祁明舞挥挥手。 那禁卫军一溜烟跑了。 妈呀,太吓人了! 不会,不会和娴郡主打起来? 不对,统领还没有搞定娴郡主,打是不可能打的。 这万一娴郡主让了,统领不得疯? 祁明舞仰头看着树上枝叶间的斑驳阳光。 嘴角不由带上了一点笑容。 甜蜜又忧伤。 陷入情网的女人,想象让她甜蜜,现实让她忧伤。 那一张冷玉面容,魂牵梦绕。 霍惊霜脚步匆匆,有些事情,她要在舅舅来承安之前布置好。 这承安赈灾,好未必算功,但是有一点错处,绝对算是过。 京城薄斯廷已经在狱中,薄家后面的黑手才是厉害的。 他们要是抓到机会,肯定会往死里咬的。 祁定国就是把霍家和顾家,推到了那些人的对立面。 是冲锋的枪,也是守护的盾牌。 “告诉你大哥,承安事情暗中费心。那些官员资料,给舅舅送上一份。”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滚滚涛涛的澜江。 回望承安,因为引流,水在退下。 不过到处仍是一片泥泞。 “公主要撬墙角,你怎么想?” 霍小五感觉自家这位心大,别回头真让人薅走了。 那不是后悔也晚了吗? 霍惊霜挑眉,痞痞地笑了:“你感觉她撬得动?” 霍小五侧头看着霍惊霜。 好,她家郡主,俊眉修目,鼻梁高挺,一张脸很是英气。 尤其是蔫坏的时候,那是一个雌雄莫辨。 比起祁明舞,她家郡主更有味道。 何况,那风统领也不是墙头的草,也不是随便就能薅走的。 风统领铁板一块,硌牙! 不知道祁明舞牙口好吗? “若是撬走更不怕了,外面一片郁郁葱葱大森林。我还怕风临暗盯死了我!” 那多没趣! 话音落,她大步往前走。 风临暗既然让她信他,那就看着! 在权势,美色面前,他,究竟有多坚定。 交代好承安的事情。 霍惊霜一行人踏上归途。 一辆马车,霍惊霜和祁明舞都在。 天色渐晚,夕阳的红光中。 祁明舞侧头看着霍惊霜,突然问道:“你为何不喜欢风临暗?” 霍惊霜扶额,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没完了。 除了男人,难道就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吗? 她第一次感觉,陷入情爱的女人,面目狰狞! “到处都是美男,我为什么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个嘴毒的!” 霍惊霜反问,一边撩起帘子:“小五,给我点吃的!” 霍小五扔给她一个猪蹄。 霍惊霜就捧着啃起来。 “美人儿,没有人可以和你抗衡,你说的。” 对上祁明舞微冷的目光:“只要风临暗心里有你,万事不是问题。” 所以,风临暗才是你的攻击目标,不要满世界咬人! 祁明舞侧头看着窗外,红霞满天。 她的一张脸也红通通的。 “若是他不识好歹,你说,我要不要成全他?” 这话说的格外轻柔。 但是霍惊霜还是听出了里面的森森杀意。 得不到,那就杀掉。 祁明舞不会便宜了别人。 温婉大气的公主,第一次在霍惊霜面前,露出来狰狞的獠牙。 尽管霍惊霜一直知道她不是善茬,但是此时,依旧心惊。 祁明舞不善,培养她的景墨雪呢? 在她面前一向慈爱的皇后景墨雪呢? 那又有多深的道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霍惊霜挑眉,眉眼弯弯的笑了。 完全掩饰掉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那祁明舞再次扑过来,抱住霍惊霜的胳膊:“霜儿,你怎么办,还没有找到解药,即使找到了,你以后也不能有孩子了,我心疼你!” 霍小五咔嚓捏碎了手里的猪蹄骨。 奶奶的,扎刀子式的心疼? 就连祁明喻,脸色也是一片阴沉。 第175章 你们将军是谁 “公主,郡主,咱们歇息一会儿!” 霍小五高声叫道。 北辰已经勒住了马。 夜色里,篝火燃烧。 火光映照着旁边小河里的水光,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饼子馒头,在火上烤一烤,就是简单的一顿饭。 霍惊霜蹲在小河边,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霍小五:“你说,这河水深不深?” 霍小五低头瞅了瞅:“应该是深的,整个承安的河流都满满的,一定深。” 这样的夏夜,水边蚊子尤其的多。 嗡嗡声一片,霍惊霜拍死几只。 侧头看了看,祁明舞不堪其扰,已经撂下硬邦邦的馒头,转身上了马车。 四周却是很静,这样的夜晚,蝉鸣声没有听见,就连蛙声都没有。 霍惊霜低头,借着火光,看着河边的脚印。 看了良久,抬头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立刻收起馒头,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霍惊霜冷笑一声,伸手抓了一根树枝,把冒出头的一根芦苇往水里用力一捅。 水下瞬间就冒出一串大气泡。 那水面也瞬间翻腾起来。 霍小五此时手弩在手,短箭已经射出去。 水面瞬间就浑浊了。 她瞅准时机,一手抓着岸边的树,一手用力从水中抓出一只脚。 然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就被扔在了篝火边的地面上。 那矮小男子肩膀上扎了一支短箭。 又被水呛了一下,此时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往外吐水。 北辰和祁明喻,以及后面的侍卫,瞬间刀剑出鞘。 那祁明舞也不敢自己在马车里待着了,掀开帘子就要下来。 “待着别动!”霍惊霜冷喝一声。 也就在这时,数人从水中一跃而起,刀剑闪着森寒的光芒,直扑霍惊霜等人。 他们都是黑衣短打,手里都拿着倭刀。 身上带起的水,洒在篝火上。 嗤嗤啦啦的声音里,篝火渐渐小了,倒是浓烟弥漫。 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霍惊霜和霍小五对视一眼,手握匕首,并肩迎了上去。 北辰和祁明喻也跟上来。 刀剑闪烁,空气中立刻就有血腥味在蔓延。 “啊!”一声尖叫传来。 那是祁明舞的声音。 霍惊霜侧头,就看到从另一边冒出五六人,直逼马车而去。 “保护公主!”霍惊霜沉声喝道。 那些侍卫立刻围住马车。 霍惊霜这边就成了四个人对着七八个黑衣人。 不,还有林院使,可是林院使手无缚鸡之力! “屏住呼吸!”林院使往前冲,还大叫一声。 四个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然后,就看到林院使把手里的什么往前扔去。 那些杀手以为是暗器,手里的倭刀纷纷出手。 瞬间就把那些竹管都砍断了。 这下好了,什么粉末纷纷扬扬的洒下来。 “有毒!”有人大喝一声。 然而并无用,因为早已经吸进去了。 他们拿着倭刀,还想要从粉末里冲出来。 可是没有走几步,就踉踉跄跄的,扑通扑通的倒在地上。 徒劳瞪着一双眼睛,死瞪着霍惊霜几人。 “无耻小人!” 霍惊霜直接气笑了,究竟谁是无耻小人! 北辰和霍小五转身去守护祁明舞。 祁明喻拎着刀站在霍惊霜的身后,一张脸死绷着,也不说话。 霍惊霜捡起一把倭刀,点在一个人的胸口:“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倭刀寸寸深入。 极慢,让他深切而清晰的感觉,那一种死亡来临前的疼痛感。 “薄斯廷?平远伯?” 霍惊霜冷笑着,面如寒霜。 一而再再而三,真以为她是软柿子? 那人闷哼一声,并不说话。 “你们将军是谁?”祁明喻却是突然开口了。 他一开口,那人瞬间一愣。 “你怎么知道将军……” 后知后觉的住了口。 不过,他们的目光却是死死盯着祁明喻。 不可能有人知道的,除非,有人没死,叛变了。 但是,即便是没死,那些小喽啰是没有见过将军的。 想到这里,他眸光闪了一下。 “反正是死了,不如说说。别憋着了,难受。我们也不是啥都不知道。” 霍惊霜没有去追问祁明喻。 祁明喻从撞了脑袋醒来就不对劲,她知道。 他有秘密,她也知道。 知道就行,他愿意说就说。 不愿意,她也没有资格强求。 无人吭声,马车边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 霍惊霜手里的长刀又进入一寸,看着那人脸色苍白。 却是咬牙不说话。 “不时平远伯,那就是另有其人?” 霍惊霜冷笑一声:“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和我霍家曾有关联?比如,我母亲的毒?” 第176章 元嬷嬷不见了 那人不说话。 只是轻蔑的冷笑一声。 似乎霍惊霜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 “所以,你们不是平远伯派来的?” 霍惊霜并没有恼怒,而是漫不经心的轻问。 甚至没有等那人回答。 又自顾自说下去:“或许,你们不是平远伯派来的。” 那人一愣,看着霍惊霜的眼神就多了一些戒备。 霍惊霜却是收回手里的倭刀,不再问了。 “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藏毒,捆了带走。” 到京城,自然是有人审问的。 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她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马车那边的黑衣人已经解决了。 北辰去搜毒,霍小五自然不甘落后。 不过,她是敛财! 祁明喻…… 北辰…… 真是,有样学样啊! “平远伯被推出来,会这么束手就擒吗?” 祁明喻站在霍惊霜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那祁明舞还战战兢兢的坐在马车里,不敢下来。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 “不装了?” 祁明喻顿了一下,脸红了红。 “还是要装的,这不是瞒不过长姐吗?” 霍惊霜冷哼一声。 “装也好,能活久一点。” 这句话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何尝不是都在装。 祁明喻往前走了两步,离霍惊霜更近。 并肩站在篝火旁,看着篝火的火苗再次腾空而起。 “长姐,我做了一个梦。” 霍惊霜往河边走了两步,找到一块石头坐下。 然后指了指身边的石头。 祁明喻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和人群,都在远处。 此时都在忙,没有空管他们。 “承安赈灾,我来了,但是再也没有回去。死于那场刺杀。” 霍惊霜陡然侧头看着他:“你如今好好活着呢!” 这若是梦,也太荒诞了一些。 祁明喻轻笑一声:“实在太过真实了,所以我要验证一下。” “长姐,我魂魄回去了。” “下面,你京郊的庄子出了叛徒,要把霍家拖向谋反的局里。” 霍惊霜眸色一冷,京郊庄子的事情,她并没有说过。 只是让霍小七和伏剑暗中查探。 后来让劲草也进京了,给祁定国提醒。 祁明喻,应该不知道才对。 祁明喻闭了闭眼睛,神情满是悲怆。 “接下来,护国寺大火,惊云,惊云没有留住……” 霍惊霜心头一跳。 他侧头看着霍惊霜:“长姐,目前只梦到这些。” “我不知道真假,但是要防患于未然。我已经让人提前回京了。”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我信你!” 无论这个梦是不是真的,她都要有防备。 何况,有些事情,已经初现端倪。 祁明喻苦笑一声:“小心祁明舞和景墨雪!” 至于为什么小心,他不知道,但是就有那样一种直觉。 他希望自己想起来更多。 梦里,霍惊霜没有来承安。 他现在还活着,未尝不是因为霍惊霜。 霍惊霜点头,侧头看着他:“放心,咱们都会好好活着!” 她站起身:“走,此地不宜久留。” 夜色里,篝火被踩灭。 那些黑衣人被捆绑着,放在马上带走。 “霜儿,我怕!”祁明舞瑟瑟发抖的坐在马车里。 这样血腥的场面,她是第一次见。 也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所以,她恐惧的无法克制。 霍惊霜看了看她,微微勾唇:“不怕,都解决了,咱们快点赶路。” 静默了一下,又对祁明舞说:“你且安睡,我去外面。祁明喻如今也不行,要有个人在外面。” 说着,她掀开帘子出去。 霍小五骑马在车门处,对她伸出手。 霍惊霜搭上她的手,骑上马,靠在霍小五的怀中。 霍小五策马向前,一骑两人走在最前面。 “南安传来消息,他在沉渊附近失去踪迹。阮靖已经在大哥的掌控之中。” “南安威远将军疑似和承安事情有关。已经在查了。” 霍小五低头看了看,霍惊霜满脸的疲惫。 语速不由放轻:“信件已经递到圣上案头。劲草回头找元嬷嬷。” “但是,她在未到达京郊庄子之前,就失去踪迹了。”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那几个送他们的人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霍小五的声音里,都是冰冷的杀气。 “劲草和圣上的人,如今都盯着京郊的庄子,元伯和傻三都在监视之中。” “西城区的一个女子在咱们的掌控中,是从乱葬岗救回去的。” 霍小五顿了一下之后,声音越发的冷冽。 “薄斯廷在顺天府,平远伯不仅仅没有出面,平远伯府里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就连奴仆都没有一个,只剩下宅子!” 第177章 凤宁宫小安子 霍惊霜眉头紧紧皱起。 承安事发,太大了,遮掩不了。 他们推出阮靖可以理解。 阮靖为了自保,把薄家拖下水,也有可能。 幕后的人为了斩断这条线,想要舍弃薄家。 所以薄家,是幕后之人弄死了,还是,为了自保跑了? 这战斗还没有真正的打响,人就没了? 薄斯廷呢? 平远伯世子薄斯廷,薄家不要了? 顺天府尹是她的表兄,她相信,薄斯廷不会是假的。 那么,薄斯廷也是他们的弃子? 要知道,平远伯并没有其他儿子,庶子都没有,只有薄斯廷一个。 “告诉劲草,盯死护国寺,不能让惊云出事。” 霍小五点头。 霍惊霜不禁蹙眉,当初北疆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都说十万霍家军覆灭。 但是,这幕后的人,始终把霍家放在对立面。 把霍家当作最大的阻碍。 霍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心思千回百转。 霍小五的手却是覆上她的眼睛,恶声恶气地说:“睡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怕!” 霍惊霜叹口气:“美人儿,我睡了。” 话音落,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祁明舞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前看,能看到的只有霍小五的背影。 根本就看不到霍惊霜。 眼前只有沉沉夜色。 四周的草木,都在夜风里沙沙作响,似乎随时会有什么扑出来。 她猛然放下帘子,蜷缩在马车里。 马车外的祁明喻,微不可察的冷哼一声。 此时的御书房里,一个茶杯被重重摔在地面上。 四分五裂,碎片和茶水四溅。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薄斯廷从顺天府转来宫中被刺杀,如今,朕还没有动手,平远伯府就人去楼空。” 地下跪着的暗卫,低垂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边站着的顾墨,也是眼观鼻鼻观心。 “圣上,还是追查要紧!”定国公上前,沉声劝诫。 祁明瑾也走出来:“父皇,儿臣愿意分忧!” 祁明言中毒,祁明喻受伤。 他这个太子,不能一直站在后面。 “龙鹰,带人与太子同去,哪怕把平远伯府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挖出什么来。” 顿了顿又看着顾墨:“薄家还有其他族人吗?” 顾墨顿了一下:“圣上,平远伯曾有一弟,当年战死在北疆。至于其他族人,这些年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寻不到一人。” 祁定国心里咯噔一下。 真的是死的死散的散吗? 他都没有去查平远伯,这承安的事情,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和平远伯有关系。 他跑什么?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准备了多久,才能在现在,让他一个人都找不到。 祁定国感觉一肚子怒火,但是还没有出拳头,对面已经没有敌人了。 “顾墨留下,其他人退下!” 祁定国挥挥手。 等到人都走了。 祁定国盯着顾墨:“薄斯廷带来了?” 顾墨虽然低着头,但是唇角微微勾起。 “圣上,薄斯廷在路上遇刺,微臣办事不力,已经死了。” 他这话一出。 祁定国瞬间看向门口的王全。 王全无声走下,转瞬又回来。 “圣上,御膳房小太监。” 祁定国微微眯着眼眸,也没有说话。 只是静默等着。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而来。 王全迎上前去,听那小太监说完才转身进来。 “圣上,他见了凤宁宫小安子。如今,小安子已经出宫了。” 凤宁宫,凤宁宫! 景墨雪想要做什么,景家想要做什么? 祁定国桌案上的手用力的窜进,青筋暴起。 若是流玉在,若是流玉在,谁敢掣肘他,谁敢! 祁定国点点头:“不要打草惊蛇!” 王全点头退出去。 顾墨才低声说:“薄斯廷换了个面孔,在诏狱。” 祁定国起身,换了一身便服:“去诏狱!” 说着,他看着顾墨:“跟朕走!” 顾墨静默的跟在后面,两个人从御书房的一个暗道离开。 从冷宫出来,又七拐八绕的,竟然出了宫。 宫外早有马车等候。 上了马车,很快就融入人来人往的大街。 “你感觉,平远伯后面的可能是谁?” 祁定国闭目养神半晌,突然幽幽问道。 顾墨摇摇头:“微臣不知。” 祁定国叹口气:“风临暗来消息,阮靖很快就能送入京城。承安的事情,和南安也可能有关系。” 他用手挑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 “有人想要让大渊四分五裂,浑水摸鱼啊!” 他的皇位,他的江山,都有人在惦记。 顾墨不敢吭声,这个话题,不时他能随便说的。 第178章 薄斯廷的说辞 诏狱里,一名黑瘦的汉子蜷缩在牢房里的床榻上。 不时还咳嗽几声。 能来到这里的,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自然也没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一名禁卫军走过来:“起来,走了!” 他起身,慢腾腾的往前走。 脚腕上的铁链子在地上拖拉着,哗啦哗啦的响。 诏狱尽头的小房间里。 顾墨站着,禁卫军的副统领也站着。 祁定国坐着,脸色阴沉。 薄斯廷一走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 “圣上救命啊!”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他满脸的泪痕。 祁定国只是看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才慢慢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 薄斯廷深深叩首,以头触地:“罪臣所知不多。” 祁定国闭了闭眼睛:“平远伯府已经人去楼空,连一个下人都没有了。” 只留下你,留下你这个亲子,独面这一切。 薄斯廷骤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祁定国:“一个人都没有?” 祁定国定定盯着他:“朕尚且没有问罪,这事情甚至不知道是否牵连平远伯府,平远伯府就人去楼空了。” 薄斯廷瘫软在地上。 他双手捂脸,呜咽出声。 “我以为,我以为,他给我世子之位,是终于看到我地努力了。” “我以为,他眼里终于有我了。” “原来,给一颗糖,是为了要命!” “是为了要命!”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薄斯廷的喃喃自语,透着深深的悲怆。 良久,他才平息情绪。 他重新跪起来,深深叩首。 那嘭的一声,听着就感觉到疼。 “圣上,十五岁之前,罪臣在老家和一个老管家生活。五年前才来到京城。” “此番去承安赈灾,给三殿下下毒,是平远伯吩咐的。” “回京之后的说辞,以及在西城区刺杀杨洪等人,闯诏狱污蔑娴郡主。都是他吩咐的。” 薄斯廷再次叩首:“罪臣该死,不敢隐瞒。” “详细说说,朕不是不能饶你一命!”祁定国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沉。 薄斯廷跪在那里:“他说,和承安郡守阮靖有勾结,这些年的钱财,他收了一些,如果阮靖出事,平远伯府跑不掉。” 而他作为平远伯世子,守护住平远伯府,守护住薄家,责无旁贷。 祁定国不吭声。 顾墨低敛眉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一切和霍家有什么关系?”祁定国顿了顿,目光如箭。 和承安阮靖有勾结他理解,可这一切,和霍家有什么关系。 “他说,霍家当年功高盖主,一呼百应,这江山都是霍家打下来的。” 薄斯廷小心的看着祁定国的神色,没有看出来什么,又飞快的点头。 眉头却是悄悄皱了起来。 “而后来,霍家军死得蹊跷,所有人都怀疑,霍家军依旧在,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把娴郡主卷进来,挑起圣上心中得猜忌,若是能把锅背在霍家头上更好。” 感觉到落在他身上得目光越来越冷。 他瑟缩了一下,还是斗胆说下去。 “即便是不能,乱了君心,扰乱视线,给他争取时间抹平一切。顺便,顺便……” 祁定国冷哼一声:“顺便什么?” 此时他已经是面沉如水,冰冷彻骨。 那杀气,已经是遮挡不住了。 薄斯廷得头越发的低下去。 “顺便看看,霍家后面还有没有势力。” 薄斯廷飞快抬头扫了祁定国一眼,继续哭诉:“圣上,这都是罪臣听说的。” “你父亲平远伯说的?” 祁定国一字一顿的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是冷的。 语调却是格外的平静。 那一种平静,却是隐藏着汹涌的波涛,好像下一瞬就风暴来临。 顾墨终于舍得抬头,他扫了薄斯廷一眼。 他说要见圣上,有话要说,最后就是又把霍家推出来。 如果圣上疑心重,那就又是在猜忌霍家。 他们与霍家,似乎要不死不休! 顾墨眉头微微皱起,白玉雕刻般的面容,依旧看不到任何情绪。 不过眸色冷了,这是不是说明,霍家出事,和薄家,和薄家后面的人有关系。 祖父早就说过,霍家军绝不是战死! 北疆已经胜利在望了,霍家军不可能战死。 除了粮草援兵被大雪阻挡,拖延了时间。 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 今时今日,他们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怕霍家会成为阻碍。 祁定国起身,扫了顾墨一眼。 那个禁卫军的副统领把薄斯廷带下去。 薄斯廷还是不敢相信,就这? 什么都不说? 不问问他薄家的人跑哪里去了? 不问问他薄家还有什么秘密? 第179章 三殿下毒发 “顾墨,你怎么看?” 祁定国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顾墨自然是跟上去。 “微臣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他们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不是挑拨朕,而是怕霍家还有力量为朕所用,他们不能为所欲为!” 祁定国冷哼一声。 “顾墨,朕信你,你来查,查查承安的事情,赈灾粮的事情,阮靖在承安待了十几年的事情,都有哪些人参与。” 他顿住,站在诏狱门口回望。 “朕要看看,是哪些黑手搅动朝堂,是谁,比朕能量还大!” 顾墨也顿住,他这次抬头看着祁定国:“圣上,真彻查到底,可能要血洗朝堂。” 如果能这般欺上瞒下,让承安成为大渊的一个毒瘤。 不是一日之功,不是一人之功! 上下一体,只怕早已成为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平远伯这样的,都是枝干之一。 那树是怎么样的遮天蔽日,可以想象。 不,无法想象,不能想象。 朝堂政令下去都可以被篡改,被隐瞒。 那个看不见的大手,已经成为暗处的皇帝。 祁定国定定抬头看着天空良久,声音沉重:“朕越发相信,流玉他们在北疆,不是战死!” 他后悔,后悔当年手段不够狠辣。 恨当年,不听流玉的劝,打破京城世家盘根错节的圈子,重整朝堂。 他认为,世家接纳他,效忠他,这样他们都可以少打仗,更有胜算。 这样百姓就可以少死人。 可是,流玉一死,他就发现,世家不好掌控。 阳奉阴违,偷天换日。 他施展不开,这么些年,也没有彻底争出一片可以自由喘息的天空。 而,他接纳的世家,容不下流玉。 容不下要打碎固有的一切,重新整合的流玉。 这是不是流玉在北疆遇难的原因? “先从西郊大营开始,霜儿说了,那些去承安的将士,可是并不服朕的命令,甚至私放贼人。” “朕的龙卫已经潜入,你带朕的圣旨去。可以先斩后奏!” 这么些年,他多方筹谋。 他可以肯定,京城其他驻军不是问题。 唯有西郊大营。 西郊大营,平远伯可是监管一部分。 他的江山,他的将士,只有他祁定国可以说了算! 二十多年了,他上位二十多年了,尚且施展不开。他不能留给儿孙这样一个天下。 哪怕打碎了一切,重新来过,举步维艰。 也绝对不可如此下去! 毒瘤再大,他也要挖! “好,臣万死不辞!”顾墨沉声说道。 这也是挖出真相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挖到最后,祁定国受不受得住。 可是,有这个挖的机会。 他就一定会挖下去! 祁定国顿了顿,转身继续往前走。 尚且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对着王全一阵耳语。 “圣上,三殿下毒发。” 祁定国默了一下:“让太医院的人都过去。” 随即也脚步匆匆去往祁明言住的地方。 他四个儿子,小儿子还是五岁奶娃。 二儿子伤了失忆,三儿子中毒疯癫。 所以,他们想要做什么,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图谋,他屁股下的位子,图谋,他的江山。 还没有进院子门,就听到祁明言的怒吼。 “你过来,过来,让小爷打死你!” “我要打死你,揪下你的头,放干你的血,直接剁成肉泥!” “哈哈哈,剁成肉泥!” …… 祁定国闭了闭眼睛,站在门口看着。 院子里的祁明言胡乱扑腾着。 六七个小太监都按不住。 而那些宫女嬷嬷,都被吓得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老三!”祁定国叫了一声。 那祁明言毫无反应。 “祁明言!”祁定国又吼了一声。 祁明言终于慢慢回头,但是,此时的他披头散发。 面容狰狞,就连一双眼睛也是血红的。 死死盯着祁定国看了半晌。 紧绷的身子骤然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眼眸里的红色慢慢褪去。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祁定国:“父皇,救我!” “父皇,救救我!” 发疯的时候,他控制不住! 感觉脑海里,有几百个小人在叽叽喳喳教他做事情。 顺便还拿锤子敲着他。 痛不欲生! 祁定国慢慢走上前,蹲在他的身边:“放心,会好的,父皇救你!” 他要救的不仅仅是祁明言,还有祁明喻,还有霍惊霜。 还有,世家盘踞,只手遮天,不见天日的大渊。 太医呼啦啦的涌进来,把祁明言抬进屋子里。 祁定国看着这一片纷乱,良久没有说话。 第180章 咱们去顾家 入夜,镇国公府突然大火冲天。 整个京城顿时乱作一团。 顺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都飞快的往镇国公府跑去。 但是,等到了镇国公府。 前院早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油的气味。 周围的百姓都被惊醒了,到处都是人。 但是,他们拿着盆拿着桶,端着水也没有用。 因为火势太大了,水泼进去,火势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外面的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大火将镇国公府的前院彻底的吞噬。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叫:“梁伯呢?” “梁伯和梁嬷嬷还在里面。” 这话喊出去,众人一惊,齐齐大喊起来:“梁伯,梁嬷嬷!”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名衙役从后面跑过来:“看过了,后院一个人没有。” “梁伯和梁嬷嬷都住在前面的门房里。他们,哎,他们……” 有人话说不下去了。 这厢里还没有平静下来,远处的平远伯府也是火光骤起。 整个京城都被照亮了。 火光照耀着京城百姓,一张张脸上都是惊慌。 祁明瑾衣服都没有穿好,就急匆匆策马赶到平远伯府。 白日里,他尚且没有搜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如今,一场大火,付之一炬。 父皇会怎么想他,他亲自接手的差事,竟然办成了这样。 他的一张脸完全黑了。 本来挺周正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就显得狰狞而阴沉。 “怎么会走水?” “殿下,火势突起,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 要知道,平远伯府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宅院,谁来放火,为何来放火! “废物,去查,那火还能是自己起来的?”祁明瑾简直要被他蠢笑了。 祁定国也被惊醒了。 他站在御书房门口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弥天大火。 心里翻腾着浓浓的杀意。 一而再再而三,真的以为他的大渊,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告诉他,暗处的势力究竟强大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毒瘤太大,扎根太深,图谋的就绝对不时钱财官位了。 王全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从外面跑来。 “圣上,镇国公府梁伯和梁嬷嬷都没了!” 祁定国目光如刀子一般盯着他:“你说什么?” “顺天府尹顾大人去了,梁伯和梁嬷嬷都是被杀死之后放在火中焚烧的。” 祁定国闭了闭眼睛,梁伯当年是霍流玉身边的人。 算是霍流玉的侍卫。 和他也是很熟的,对他也是多有照顾。 “如何得知?”他的声音里一片沉痛。 “尸体尚且没有烧完,他们的喉咙里并没有浓烟灰尘。” 王全的声音低沉下去。 祁定国静默良久。 “用最好的棺材,等霜儿回来,下葬!”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死紧。 “叫禁卫军副统领过来。” 他说着,再看了那余下的火光一眼,转身走进御书房。 王全很快去而复返。 “大公主和霜儿在一起吗?”祁定国端坐在椅子上,眸光落在门外灯光下的夜色。 “是,大公主追着林院使去承安,如今回程,都在一起。听说路上遇到了刺杀,所幸有惊无险。” 王全低敛眉眼。 祁明舞的心思,大家都知道。 但是,谁也不敢在祁定国的面前说。 风临暗是祁定国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 他不允许这把刀,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沾染,钝了刀锋,磨灭锋芒。 祁定国低低冷笑了一声:“是追着风临暗去的?” 这话是问句,但是更像是肯定。 王全不敢说话。 “朕的这个女儿,心真的是大得很哪!” “朕的那个皇后……” 祁定国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看着沉沉夜色,寂寥宫灯,静默。 御书房里除了烛火哔哔啵啵的声音,再无其他。 良久王全躬身:“圣上,歇歇,诸位大臣在呢,顾大人也盯着呢!” 祁定国叹口气:“给朕拿便服,咱们去顾家。” 王全不明所以的看着祁定国,这三更半夜的,去顾家做什么。 “圣上,夜里太危险!” “无妨!” 祁定国起身,换了衣服,吹熄了御书房的烛火。 从后门悄悄出去。 顾太傅,不,应该是前太傅,听了管家通报,还是一脸迷糊的状态。 “你说什么?” “老爷,圣上再院子里。” 顾太傅一个激灵,深深吸了口气,想到镇国公府的大火,平远伯府的大火,反而镇定下来了。 他缓步走出去。 对着站在庭院里的祁定国撩起衣袍,准备下跪:“草民……” 祁定国伸手扶起顾太傅:“先生,定国求您救命!” 第181章 丫头,扛住 天边露出来一丝曙光。 到处看起来仍旧是昏暗一片。 远处的山峦、丛林,依旧如蛰伏的猛兽。 祁明舞一夜折腾了数次,总是梦中惊醒尖叫。 霍惊霜不胜其扰。 甚至悄悄问林院使,有没有什么药物让她闭嘴! 林院使连连摆手,他也烦,但是他不敢啊! 所以,这一丝曙光袭来的时候,霍惊霜窝在霍小五的怀里睡得正香。 霍小五再三推她,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郡主,镇国公府夜里被烧,梁伯和梁嬷嬷都去了……” 霍惊霜瞬间惊醒:“你说什么?” “有人泼了火油,大火无法救,顾墨大人也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镇国公府前院烧成废墟。” 霍惊霜完全醒了。 父母早逝,梁伯和梁嬷嬷对于他们姐弟来说,就是家人,就是长辈。 她招手让自己的马匹过来,跃身上马。 转头对祁明喻说:“你是和她一起,还是和我先行一步?” 祁明喻毫不犹豫的点头:“和你一起!” 在祁明舞没有醒来的时候,他们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郡主,您慢点,顾大人在呢,伏剑在查。” 霍惊霜不说话,耳畔呼呼的风吹过,眼角的一滴泪,就那么被风带走。 眼睛里生生的疼,却是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出来。 她的眼睛始终放在护国寺,放在京郊的庄子。 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两个古稀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手。 霍家和他们有什么仇怨,要这样不死不休? 霍惊霜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力量不够强大,手段不够狠辣。 若是能早一点知道,若是能再强大一点…… 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午时,天空阴云密布,雷声轰鸣,狰狞的闪电在灰暗的天幕上撕开一道道口子。 霍惊霜马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她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城门口。 “娴郡主!”守城的将士看到霍惊霜,急忙上前行礼。 只是他们的脸上,也多了悲戚。 他们和霍家同为守卫大渊的将士,霍家的今天,未必不是他们的明天。 “借一匹马用用!” 霍惊霜一身灰尘,头发上蒙着灰扑扑一层。 就连大红的衣衫,也扑上一层灰。 黑面白底的靴子,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霍小五扶着她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她踉跄了一下。 一双握着缰绳的手,早已经血迹斑驳。 那守城将领立刻转身:“牵一匹马来,把娴郡主的马儿好生照料。” 路边进出的百姓看到霍惊霜,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郡主,节哀!” “郡主,不怕,顾大人在查呢!” …… 一声声,一句句。 霍惊霜哭不出来,神情却是比哭更让人心疼难受。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干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百姓有人红了眼眶。 她是京城街道上,虽然肆意,但是炽热如同阳光的少女啊。 此时,身上的那道光,似乎被谁生生撕去了。 一个微微佝偻着腰,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过来。 拿出布巾,给霍惊霜擦了擦脸。 然后用力抱了抱霍惊霜:“丫头,扛住,都会好的!” 霍惊霜的眼睛红了:“嗯!” 一个嗯字,鼻音浓重。 她伸手抱了抱老妇人,翻身上马。 乌云下,闪电中,奔着镇国公府疾驰而去。 路上的人见了,纷纷让开。 一边低语:“娴郡主回来了!” “可惜了,那两个老人家!” “这动手动的人何其歹毒!” …… 窃窃私语,如同一阵风,从霍惊霜的耳边掠过。 镇国公府大门已经不在,门房和围墙都已经倒塌,一眼就能看到后院。 前院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黑乎乎,那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空气中,到处都是焚烧过后刺鼻的味道。 甚至靠近镇国公府的大门,还能感觉到那种炽热的温度。 镇国公府门前石狮子的旁边,搭了个棚子,里面停着两个棺材。 两口黑漆的棺材。 霍惊霜翻身下马,深深吸了口气,才抬步走过去。 棺材并没有盖上,霍惊霜走到跟前,只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尸骨。 梁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烧掉,更是模糊一片。 霍惊霜站在两口棺材中间,一手抓着一边棺材的边。 失声痛哭。 乌云密布,天上闪电狰狞。 轰然的雷声里,她的哭声透着莫大的哀伤。 周边跟着过来的人,无不红了眼眶。 霍惊霜只是感觉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郡主!” “长姐!” 惊呼声传来,一身白衣的霍惊云翻身下马,基本而来。 霍小五的身子已经飞掠出去。 霍惊霜正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第182章 元一见过世子 霍小五接住了霍惊霜。 霍惊云上前抱着霍惊霜:“长姐,长姐!” 这边叫着,那边脸上的泪珠纷纷滚落下来。 “祁明喻,叫太医!” 他一双眼睛猩红,死死盯着祁明喻。 祁明喻转身策马就跑。 “落羽,收拾正堂,准备安放二老。” 乌云遮天蔽日,闪电狰狞,他不能让家人无处安放。 “我们来帮忙。” 来的,是顾太傅府上的人,是京城的百姓,是其他大家族的人。 没有人说话,都自动自发的去收拾。 “惊云,让丫头把你姐姐抱进马车里。”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霍惊云抬头,就看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 说话的正是胡子头发都白了的顾太傅。 那个急匆匆走过来的,抹着眼泪的正是外祖母。 霍惊云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半跪在地上,抱着霍惊霜,泪雨纷飞:“外祖母!” 顾老夫人上前抱着他:“好孩子,有外祖母,先给你姐姐叫大夫。” 一边早有丫头婆子过来。 霍小五抱起霍惊霜,放进马车里。 霍惊云起身,抹了眼泪。 他笔挺的站在那里,看了看两口棺材内的尸骨。 静默不语。 除了眼睛是红的,看不出分毫异样。 白色的衣袍,在他纤瘦的身体上,显得空旷。 在狂风中烈烈飞舞。 “五姐姐,和落羽准备一下灵堂!” 虽然凶手还没有抓到,但是,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如此狼狈的扔在大街上。 前院大堂被烧毁。 大堂后面院子里的主屋被收拾出来了。 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来,一颗一颗,黄豆般大小,砸在身上,生生的疼。 但是,聚集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风雨里,他们清扫院子,洗刷污迹。 “看那里!” 有人突然惊呼。 风雨里,视线模糊。 所有人看过去,努力辨别。 一道闪电闪过,才发现,大街的尽头,一群人在风里雨里,静默而来。 那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霍惊云的眼眸骤然眯了起来。 “落羽,去顺天府找表兄,让他进宫说明情况。” 顾太傅却是拦住了落羽,转身吩咐自己身边人:“你去。” 又对霍惊云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很好。” 霍家虽然已经落败,但是余威仍在。 而现在,对面整齐而来的,是霍家京郊养着的上千残兵。 这些残兵公然出现在京城,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 无论镇国公府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一种无言的示威。 是一种胁迫,也是一种威逼。 利用的,正是他们的残疾,霍家的余威。 从上次重修坟墓的事情,到如今的事情。 后面都像是有一只手在推动。 京郊的庄子,上千的残兵里,有黑手。 顾太傅的手落在霍惊云的肩膀上:“学学你姐姐,沉住气!” 哪怕风雨欲来! 霍惊云收回要迈出的脚,笔挺的站着,脸上又是一片镇静。 元伯领着那些残兵,光着膀子,卷起裤腿。 断腿,断臂,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在骤然起来狰狞的闪电光芒下,骤然闪亮。 震人心魄。 无数围观的百姓,无不侧目。 他们,就是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霍家残兵。 他们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一句控诉! 霍家已经沦落至此,为何,还不放过霍家? 他们没有说话,但是狂风暴雨里,他们似乎把什么都说了。 他们狼狈却是坚定的穿过层层白茫茫的雨雾,终于站在了顾太傅和霍惊云的面前。 “小的元一见过世子,见过顾太傅!” 元一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身后上千残兵呼啦啦跪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见过世子,见过顾太傅!” 声音震天,穿过层层雨幕,让人听得心神震颤。 这声音,这气势,伴随着这漫天风雨席卷而来。 霍惊云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已经是一片冷然:“既然来了,那就帮忙清理院子。” 一句疑问没有,一点质疑都没有。 元一有些疑惑的悄悄看了霍惊云一眼,却发现小小的少年,脸上一片淡定,看不出半分其他情绪。 一旁的顾太傅也是。 他顿了一下,才应声:“是!” 话音落,他挥挥手,众人走进镇国公府清理废墟。 元一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霍惊霜。 明明他得到消息,霍惊霜已经进京了。 “有人盯着他吗?” 顾太傅的声音很轻。 霍家虽然落败,但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霍家,决不允许任何人把霍家拖入污泥之中。 想要打着霍家的旗号做事情,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长姐说,有自己人看着,圣上的人也盯着。” 霍惊云淡声说道,姐姐思虑比他要周全。 顾太傅感叹一声:“你姐姐长大了。” 上次修墓的事情,她一个字没有说,却是暗中长了心眼。 第183章 我还能活几天 霍惊霜眉头紧锁,昏睡着并没有醒来。 顾老夫人眼眶通红,却是格外冷静。 “翠儿,大夫到了吗?” 翠嬷嬷挑起帘子,风雨瞬间席卷而来。 到处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人何。 “老夫人,已经去请了。” 她话音落,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风雨里,一人策马疾奔而来。 到了马车跟前,把马上一人直接拎起来扔进马车里。 那人一身白色中衣已经被雨水打透,就这么狼狈的趴在马车上。 他刚想要骂人,一抬头,就对上顾老夫人急切的脸。 “莫太医,赶紧的,霜儿晕了。” 莫君迁急忙爬起来,坐在小凳子上就给霍惊霜把脉。 越是把脉,他的眉头就是皱的越紧。 “祁明喻,去府里把药箱拿来!” 他冲着外面叫道。 祁明喻一挑帘子送进来一个药箱:“带来了。” 莫君迁看着顾老夫人:“在下要施针!” 顾老夫人点头:“好,我来帮忙!” 霍惊霜幽幽醒来的时候,风雨已停。 天如水洗过的蓝玉。 她侧头看了看,莫君迁正在收拾银针。 他的一身雪白中衣,淋了雨,此时又干了,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马车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 霍惊霜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莫君迁身上。 “看什么,没见过男人穿中衣?” 莫君迁凶巴巴的冷哼。 霍惊霜微微勾唇:“真没见过,真要谢谢你的大方,让我得以一饱眼福!” 又有点遗憾:“比较想看不穿衣服的!” 莫君迁的脸瞬间黑了。 牙都被他磨的咯吱响。 “你还有心情调戏我?”莫君迁啪嗒一下把药箱的盖子合上。 带着一种无法发泄的郁闷。 他挠了挠头,犹如被笼子困住的野兽,找不到出路。 霍惊霜缓缓坐起来,披着外袍,靠在马车车厢上。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急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云淡风轻,甚至是微微笑着的。 莫君迁冷冷盯了她半晌:“毒压制不住了!” “小五曾说,那药下去,可以压制十天,如今不过是过了五天,不要危言耸听!” 莫君迁又咬牙:“可是,你一路奔波,劳累过度,来到京城又是伤心过度。你不是铁打的。” 不过是血肉之躯,真以为自己有不死之身。 霍惊霜默了一下,指尖挑起窗口的帘子。 天幕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长虹,横跨长空。 色彩缤纷,绚烂异常! 霍惊霜近乎痴迷的看着天空。 “我还能活几天?”语调淡淡,若是实在撑不住,她需要重新布置。 “能撑住三天已经是奇迹!”莫君迁双眸盯着霍惊霜,“你甘心去死?” 霍惊霜不说话,只是靠着车厢,抬头看着天空。 那侧脸,弧度分明,如同白玉雕刻而成。 光影之下,恍恍惚惚带着迷离感。 似乎下一瞬,就能从他眼前消失。 莫君迁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惊云不过十二。” “京郊上前残兵,你能扔了?” “顾家老迈双亲,能承受起这样的打击吗?” “常安郡主去了,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 霍惊霜没说话,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莫君迁看着那一滴晶莹,飞速滑落。 眸色越发黯淡,双拳却是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声音越发隐忍。 “你的求生欲望是关键。撑住,等解药!” 莫君迁起身,拎起药箱准备下马车。 “听说,放血可以!”霍惊霜突然开口。 莫君迁顿了一下:“不行,你身子如今弱,若用那个法子,都撑不过两天。” 他挑开帘子,抬眸看着湛湛长空:“等他,他不会让你死的!” 霍惊霜要是死了,这京城只怕会血流成河。 霍惊霜没有再说话。 看着莫君迁出去,听着他在马车外吩咐霍小五饮食注意点。 霍惊云撩开帘子进来,眼睛红红的:“长姐!” 霍惊霜拉他坐在身边,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惊云,没事,信我!” 霍惊云低头,有泪珠砸在霍惊霜的手上。 温热。 霍惊云用衣袖擦了一把脸,抬起头,一张白皙小脸已经是一片淡然。 不过片刻,他翻腾的情绪已经可以完美的隐藏。 “明剑有消息了。” 霍惊霜摸了摸霍惊云的头:“做你想做的,我在你背后,不怕!” 以前总想要谋定而后动,现在发现,暗处的黑手,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 霍惊云点头。 “元婆婆没有找到。”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一个老妇人,还没有到达京城,就彻底失去踪迹。 这里问题大了,元婆婆只怕没有那么大能量。 “不急……” 霍惊霜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马车外传来王全的声音:“郡主可好了点?圣上惦记着!” 第184章 是元一考虑不周 霍惊霜拢着衣服,被霍惊云扶着下了马车。 “王伯伯,好多了,也就是累着了!” 霍惊霜一张脸煞白,白的近乎透明。 一双眼睛越发显得黝黑深邃。 王全叹口气:“圣上说了,让郡主先好好休息,俩老的丧事,他找人来办。” “也让郡主放心,定然严查!” 霍惊霜点点头:“皇伯伯最好了,霜儿懂得!” 王全去灵堂拜了拜,转身回去。 带走了莫君迁。 “郡主,您还好吗?”元一匆匆过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还没有干。 一张脸上都是急切。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霍惊霜。 霍惊霜微微点头:“都还好,元伯,辛苦你们了!” 她的目光扫向院子里,那里,无数残兵静默的站在那里。 她缓步走过去。 “大家都辛苦了,梁伯和梁嬷嬷的事情,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些人静默不语,还有不少人的目光看着元一。 显然,他们更信任的人是元一。 元一以拳抵唇,咳嗽一声。 “郡主既然如此说,我们相信。” 元一的声音,隐隐透着那么一丝得意。 若不是对他特别熟悉,是听不出那一丝不同的。 此时霍惊霜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反而越加感觉喘不过气来。 元一也是当年随着父亲出生入死的,一直伴在父亲身边的近卫。 怎么就…… 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晚霞里,静默无声的上千残兵。 声音却是格外的清朗坚定。 “梁伯和梁嬷嬷的幕后黑手,我必然会一查到底。” “各位,都是随我父亲,征战沙场,九死一生的英雄。” “是我霍惊霜敬佩的人!” “所以,这么多年,即便是镇国公府入不敷出,我们姐弟吃穿不济,也从来没有短了京郊庄子上供给!” “只是因为,你们是大渊的英雄,是我霍家的忠诚部下!” 她的目光环顾四周:“今时今日,霍家罹难,惊霜感谢各位到来。” 话音落,她猛然抱拳颔首:“他们是我的家人,你们亦是我的家人!” “我霍惊霜只要在一日,就会拼尽全力护着。” 元一神情有些冷,依旧是温和的说:“郡主多年庇护,我等都看在眼里。” 霍惊霜抬头看着他,双眸幽深:“元伯,我只希望你们在京郊庄子,和家人一同安度余生。” “无论我霍家在风雨里怎么飘摇,哪怕是万劫不复,我都不希望牵连到你们!” 元一立刻义正言辞说道:“可是,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不能让郡主一个人担着这些!不能让他们以为,霍家没人了!” “元伯!”霍惊霜的声音顿时冷厉了许多。 元一顿时住嘴。 而镇国公府偌大的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陷入一片死寂。 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第一次,他们第一次看到霍惊霜这么疾言厉色! 第一次听到霍惊霜如此,带着雷霆之势,震慑人心的声音! 没有平日的温和,没有平日的嬉笑怒骂。 此时,她笔挺的背对漫天霞光站立。 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是一种上位者的威势。 这一种气势,让他们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霍流玉的影子。 让他们不由自主,肃然起敬。 “我霍家,早已经没有霍家军,也没有养府兵的资格。” 霍惊霜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元一。 “各位叔伯是大渊的士兵,虽然遣返归农,但是朝廷给粮食,抚恤金,免租免税面免丁。” “各位都是自由之身,当初不愿意归家,或者无处可去,我霍惊霜提供了庄子。” “因为各位当初跟的是霍家,所以我尽我一份心。” “各位祭奠了两位老人,就回去!” 霍惊霜闭了闭眼睛:“皇伯伯说了,他着人送葬!” 窃窃私语声顿时起来了,到处嗡嗡一片。 “可是……” 元一欲言又止。 霍惊霜目光定定盯着元一:“元伯,上千残兵入城,如此声势浩大,你想要做什么?” 这话不可谓不狠厉。 元一脸色一变,抱拳道:“只想送别二老!” “是吗?但是有心之人会怎么想?”霍惊霜神情冷淡。 元一的消息够灵通的,无论是她母亲坟墓被挖的事情,还是现在。 或许,她回京的消息,他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有暴雨中,上千残兵进京城! 声势浩大,震动整个京城! 可是,也恰恰是这个举动,把霍家从一个受害者的身份,推上了风口浪尖。 被人诟病和质疑! 残兵中有几个老者走出来:“我等已经祭拜过二老,就先回去了。” 话音落,他们转身就走。 身后呼啦啦一群人跟着。 等到后来,剩下的不过是元一和百余人。 “郡主,是元一考虑不周,元一先回去了。”元一抱拳,领着人转身离开。 第185章 白玉双龙戏珠呈祥平安扣 霍惊霜站在原地,看着夕阳里,他们一群人呼啦啦的远去。 她侧头问了一声:“都记下了?” 霍小五点头:“都记下来了。” 霍惊霜便没有再说话。 转身往里面走。 走到顾太傅的身边站定:“外祖父!” 顾太傅回头看了看霍惊霜:“准备好了吗?” 面对的或许是一场疾风骤雨。 霍惊霜微微勾唇:“自然!我霍家,就没有孬种!” 顾太傅叹口气,没有再说话。 “去,你外祖母准备吃的了,去吃一点!” 霍惊霜缓步往里面走。 霍惊云没有跟上去,眼眶还是红的。 “惊云,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你姐命大,必然无忧,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咱们也要有准备。” 又长叹一口气:“我已经找了不少人找药了,估计明天就能有消息。” 霍惊云点头。 顾太傅拍拍他的肩膀:“我进宫一趟!” 霍惊霜饭后直接去了房间。 房间里有暗室,那个西城区青楼的女子,正在里面。 她在养伤,身上有伤,脸上也是长长的一道疤痕。 凌乱的头发耷拉下来,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她还是一个美人儿。 霍惊霜拽过一把椅子坐下,身子靠在后面的椅背上。 “死了一次,有想要说的吗?” 那女子是认识霍惊霜的,毕竟霍惊霜这张脸,经常在京城的大街上出现。 “薄世子多次去。不过点的都是丽娘。” 那女子缓缓开口,嗓子也是干哑一片。 霍惊霜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那女子大口大口的喝下去:“不过丽娘早就死了,就是上次中毒的那两个人之一。” 霍惊霜挑眉,没有开口。 平远伯既然早就想要跑了,定然会把屁股擦干净。 所以想要挖出来什么,只怕不容易。 毕竟在祁明瑾眼皮子底下,平远伯府都烧成了一片废墟。 “如果,我还有东西,你能不能让我好好活着?” 那女子静默半晌,再次开口,却是带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霍惊霜眉头一挑:“既然救了你,就没有打算让你死。” 那女子苦笑一声:“他们想要杀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乱葬岗没有找到,必然还会到处搜查。 霍惊霜的人把她从乱葬岗弄来,未必没有人看到。 但是,她还是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东西,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折叠成一个硬疙瘩的东西。 霍惊霜慢慢展开,赫然是一张当票。 上面写着白玉双龙戏珠呈祥平安扣。 这个平安扣很是熟悉,霍惊霜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有人来找丽娘,后来他身上的平安扣拉下。” “丽娘的相好的那时正母亲重病,于是丽娘谎称没有看到。偷偷找人当了。” “那个当了平安扣的人,当夜第二天就被人打死了。” “丽娘想把这当票烧了,我偷偷给换了下来。” “从那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丽娘。” 那女子抬头,一道刀痕顺着爬满半张脸:“所以,他们找到我,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霍惊霜收起当票:“今夜送你走。” 那女子跪在床榻上磕了一个头:“多谢郡主!” 霍惊霜起身出门,外面暮色已经浓了,到处灰扑扑一片。 霍惊云守在灵堂。 劲草正站在门口。 “郡主,元嬷嬷应该进京了。” 霍惊霜侧头看了看她,整个人靠在劲草的身上。 “草儿,我好累!” 劲草半弯着腰,驮起霍惊霜。 “元一,最近借着采购的名义,经常进京。多去人流密集之地。” 人流密集,摩肩擦踵,想要传递什么消息也格外的方便。 而且,不容易被察觉。 “草儿,元嬷嬷既然进京了,早晚会蹦跶出来。我感觉,咱们要把目光放在庄子上,放在庄子周围的山林里。” 她趴在劲草的肩头:“你感觉,什么事情,才能把整个霍家的声望彻底的拖垮,才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劲草的脚步顿了一下:“谋反!” 是的,谋反! 只要和谋反沾边,不说现在霍家保不住。 就是曾经霍家的战功和声誉,也会毁于一旦。 他们的障碍再也不会存在,下一步,谋的只怕就更大。 她能想明白的事情,那祁定国一定也能想明白。 所以,他会更快出手。 所以,她叹口气:“算了,暂时按兵不动。去查查白玉双龙戏珠呈祥平安扣。” 能当了二百两银子,就说明,这个平安扣的价格可能是两千两。 而且,双龙戏珠,也不是一般人可用的。 霍小五从前面过来。 “郡主,景洛来了。” 第186章 我真不是故意的 霍惊霜抬头,有些迷茫的看着霍小五。 不是啊,她和景洛不熟悉啊! 虽然也调戏过,那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疑惑的时候,景洛已经进来了。 不仅仅是进来,而且收起了他一向的嬉皮笑脸的样子。 他的一张脸弧度自然,白皙,一双桃花眼潋滟生波。 衣服的料子极好,走动的时候,隐隐的光华流转。 他先是去了灵堂,认真拜了拜。 然后才走向霍惊霜:“节哀!” 霍惊霜指了指后面竹林边的亭子:“坐坐?” 景洛状似惊恐捂着自己的胸口:“如果是调戏的话,小生不配合!” 霍惊霜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小爷今天没有心情,你最好别惹我!” 景洛摸摸鼻子,上前抱了抱霍惊霜:“难受你就哭一下!小爷最厚实的肩膀可以借给你用一下。” 霍惊霜眼眶微红:“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眼泪最没用!” 景洛摸了摸霍惊霜的头:“可是,眼泪可以让你憋的不是那么难受!” 在霍惊霜摸着凌乱的头发,想要揍他之前,他疾走几步。 “景洛,你的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景洛耸耸肩,挥挥手,一个小厮送过来一个食盒,然后又退下。 竹影森森的亭子里,灯笼在风中摇晃。 也就只剩下了霍惊霜和景洛。 景洛打开食盒,看着不起眼的清粥小菜。 霍惊霜看了一眼,这般隆重的带过来,竟然都没有肉。 “你那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景洛眯着桃花眼,手指攥得咔嚓响。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你在我受伤的时候,抢了我的粥,现在还回来?” 景洛翻了个白眼:“风临暗的东西,能和我比?” 他家大业大,人长得风流俊逸,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有钱了! 哎,有钱也是一种烦恼! “这一碗粥,抵得上折桂楼最顶尖一桌酒席。而且,专为你量身定做,确定不喝?” 景洛笑眯眯盯着霍惊霜。 一张脸在灯光下带着恍人的光芒。 景家长的最好的人就是他了,最纨绔也是他,斗鸡走狗,秦楼楚馆,酒肆茶楼没有他不去的。 若说,霍惊霜纨绔,那就是穷得只剩下蹭了。 面前这位主,那是散财童子啊! “我没钱给你!”霍惊霜端起碗,是药膳。 口感却是很好,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钱自然找那个人要!” 景洛慵懒的靠在亭子里的栏杆上。 拽了一根竹枝,一下一下拍打着亭子下的水面。 水花迸溅,映着灯光,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霍惊霜没有问后面的人是谁。 若要可以说,景洛早就说了。 “听说了吗,最近京城很多人家的铺子都被重创,莫名其妙出事。” 霍惊霜摇头:“我今天才进京!” 景洛眉眼弯弯的笑:“都是有世子的豪富之家!” 霍惊霜眸色微闪。 景洛的目光又落在荡漾的水面上。 “突然感觉自己好渺小!”景洛感叹。 霍惊霜挑眉:“钱太多了?” 景洛凑到霍惊霜身边坐下:“怎么办,最近父亲运气不好,做生意屡屡赔钱。老头已经扬言,要把我们赶出景家。” “若是,我被赶出来了,你要不要收留我?” 说着话,手已经抓住霍惊霜的手臂摇晃。 眨着一双桃花眼,可怜兮兮的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拍开他的手:“男女有别,别拉拉扯扯!” 景洛翻了个白眼:“就跟你拿我当男人看过一样。” “天下这么大,哪里活不下去。”霍惊霜淡淡一句。 景洛父亲是庶出,不得定国公和夫人喜爱。 那被定国公酒后宠幸的侍女难产而死,留下景洛父亲艰难长大。 后来读书好,定国公夫人怕他抢了嫡子光芒,勒令他从商。 不入流,不登大雅之堂。 而以景洛父亲的学识,入官场轻而易举。 他挣钱给两个兄长铺路,却得不到半分尊重。 甚至景洛当时是双生子,哥哥很小就跌落池塘,没有活下来。 夫人积郁成疾而终。 自此,景家三爷就移居出府,别院而居。 所以,他也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和景家决裂,早晚的事情。 “你又做了啥?”霍惊霜挑眉。 “就是不小心,把琳琅阁的头面设计图丢了,长公主的人捡到了,如今芷御坊更上一层楼!” 霍惊霜,你丫的绝对是故意的! “和朋友喝酒,不小心看到景家大爷狎妓。” 霍惊霜:好一个不小心! “不小心撞翻了,景家大公子的马车。书籍散落一地,半数是那种春宫图类似的东西!” 景家高贵不可一世的如玉公子,盛名在外,看你这个? 景洛托腮叹息:“当时,他正搂着小厮,衣衫不整,做那苟且之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187章 有给你赐婚的想法 霍惊霜能说什么。 景家不可一世的大爷,被人看到丑陋一面。 景家风靡京城的如玉公子,万千少女心中的一轮明月景向玉跌落神坛。 他们看着她的时候,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 所以,她能说什么呢? 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大笑三声。 以示同情! “老家伙上朝被斥责了,所以,我父亲已经被叫过去了。估计很快就轮到我了。” 景洛哀叹。 脸疼,屁股疼! 霍惊霜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节哀!” “父亲估计也要挨打,他丢了一批账本。哈哈!” 霍惊霜……这好笑吗? “我似乎感觉到,你很期待!” 景洛撇撇嘴:“为何不期待?我又不喜欢景家!” 闲聊完毕,顿了顿。 景洛突然冒出来一句:“他说,你放心,他绝对不会让你死了的。” 霍惊霜骤然转头盯着他。 “他说,你要是死了,他陪你一同走黄泉路。” “当然,在血洗京城之后,让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等他!” 霍惊霜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脑子里瞬间就炸开了,景洛竟然和风临暗是一伙的。 他们不是从来不对付吗? 在京城说不上两句话就要骂娘打架的。 “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万事有他!” 霍惊霜没有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透过他看到什么更多的东西。 景洛却是贱兮兮的笑着:“怎么办,小爷还没有见过那么深情的人,也没有见过,那冷硬的男人还能因为谁低头。” 他拍拍霍惊霜的肩膀:“妹妹,你赚大了,京城第一美男啊!” 霍惊霜神情淡淡的拍掉他的手:“这幸运给你你要吗?” 景洛一个哆嗦:“受不住,受不住!太冷!” “万寿节要到了,各国使臣会陆续来京。霍惊霜,你还没有定亲,要小心了!” 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挥手:“小爷去挨打了,哎,今夜过后也许是丧家之犬。可怜,可怜!” 语调里没有半分可怜的意思。 远处,他的小厮探头探脑,焦急万分。 不用想也知道,定国公府来人了。 自然是请他! 霍惊霜站在亭子里,眸光落在亭子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长姐!”霍惊云从亭子外的竹林里走出来。 姐弟俩在亭子里,相对而坐。 “听懂了什么?” 霍惊霜微微侧头问道。 “景家三房,不惜自伤,也要从景家脱离出来。只怕,景家有问题。” “嗯!”霍惊霜点头,“在查到平远伯这个关键时候,景家要闹腾。景洛未必不是在吸引人的视线。” “但是,景家怕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景洛要脱离景家,这是最好的时候。 因为定国公要权衡利弊,投鼠忌器。 “那位可能有给你赐婚的想法。”霍惊云眯了眯眼睛。 明明知道霍惊霜的情况,他还…… 霍惊霜靠在椅背上:“还有可能,他怕我死了,孤孤单单一人,无去处。找个下家。” 霍惊云的双拳陡然攥紧。 夜色里,姐弟二人再无说话。 直到风声传来,一道人影出现在亭子里。 霍惊霜对着霍惊云微微一笑:“是三叔!” 霍惊云猛然皱眉,霍家还有人? 霍流川低头看着霍惊云:“像你母亲!” 继而抬头:“霜儿,府里还有人在。” 霍惊霜点头,她当然知道,一定有人在监视。 “京郊庄子往西山林有异常,元一夜里出去过几次。但是,我没有跟住,进山了就找不到人了。” 霍惊霜眸色变冷,果然啊,果然有问题。 她从来不希望是元一,他一直都是她非常信赖的人。 谁会相信,一个信赖的人,会把你彻底的拖入深渊呢? 这一种背叛,才让人难以接受。 “他还去了坟地。” 此话一出,霍惊霜和霍惊云同时站起来。 坟地,前段时间才给母亲重做的衣冠冢。 元一去坟地做什么? “你母亲的坟墓旁边有新土,不过这一场雨后,估计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霍流川眯着眼睛。 霍惊霜勾唇冷笑,想要把霍家拖入深渊,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种能力! “劲草!”霍惊霜叫了一声。 劲草转眼便来了。 “告诉伏叔,引着圣上的人察觉到这些事情,必要的时候,扮作元一引着人去。” 劲草转身离开。 不用她挖,祁定国会挖! “三叔,他们是想要试探,霍家还有没有其他力量,会不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霍惊霜冷笑,京城的所有势力,他们都摸清楚了。 不清楚的是霍家。 那就索性毁了。 “还有一种可能。” 霍流川刚毅的脸上带着森冷杀气:“当年北疆的事情,他们参与了。或者就是始作俑者,他们怕暴露,怕被报复!” 第188章 西州的消息 夜色深沉,灵堂的灯火燃烧着。 两口黑漆棺材停在其中。 见了霍惊霜就喜欢唠唠叨叨的老人家,终归还是不在了。 死于一种最痛苦的方式。 “去见薄斯廷吗?”顾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静默的上了香\/ 才看着脸色苍白的霍惊霜。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苍白,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了,可以想见,她的身体亏空到什么程度。 霍惊霜起身。 霍小五给她系上披风:“夜里风大。” 霍惊霜抬头看着顾墨:“没说?” “他话里话外,都是平远伯的主意,他也是被推出来挡枪的,并不知情。” “承认了给祁明言下毒,承认了杀害杨洪的事情。矛头还是引向霍家。” 顾墨一边和霍惊霜并肩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 霍惊霜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说霍家功高盖主,想要试探霍家后面有没有势力?” 顾墨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霍惊霜。 这个小表妹,似乎比他想的更加的敏锐。 “薄斯廷一定还有东西没说。” 霍惊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钻进马车。 平远伯明明知道这所有的事情,抹平最好,为何要提前跑了? 提前跑了,就是把所有的罪名都背在身上。 她靠在马车的窗口,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 那只能说明,京城有让他待不下去的存在。 顾墨没有走多远,就听到霍小五低声说:“有人跟着!” 顾墨冷笑一声:“咱们进宫!” 夜色里,马车晃晃悠悠奔着皇宫而去。 宫门口,王全正在来回走动,不时翘首以盼。 终于看到马车,急忙小跑过来:“哎吆,祖宗,圣上等了很久饿了!” 霍惊霜下了马车:“倒是我的不好了,王伯伯走。” 一行四人,进入宫门。 朱红的大门缓缓关上,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宫灯明亮,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皇宫宫中的嬷嬷侯在路边。 “郡主,娘娘有请,想要问问公主的情况。” 王全笑了:“圣上在御书房等着了,这……” 话音落,那嬷嬷后退一步:“老奴在御书房外候着,天色已晚,已经给娴郡主收拾房间了。” 霍惊霜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进入御书房,果然看到祁定国有些焦灼的走来走去。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霍惊霜。 祁定国先是红了眼眶:“丫头,你吓到朕了!” 霍惊霜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紧接着就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皇伯伯,霜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梁嬷嬷和梁伯都不在了,霜儿只剩下惊云和皇伯伯两个亲人了。” 这话说得委屈而心酸。 祁定国拉起来霍惊霜,拉到旁边的桌子上:“刚刚让御膳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一边又叫莫君迁:“过来看看,朕不放心!” 莫君迁过来,把饭菜都看了一遍,才退下。 霍惊霜拿起筷子开吃。 对于,皇后宫中的嬷嬷在外面等候的事情,只字未提。 祁定国听着王全在耳边低语,自然也是知道了,也没有说话。 霍惊霜还没有吃两口,就听到门外有声音。 紧接着就是景墨雪出现在御书房。 “霜儿,舞儿好不好,怎么样了?” 这急切的,就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不是面对霍惊霜时有的样子。 霍惊霜抬头:“皇伯母,公主一切尽好,所有的侍卫都留给她了。” 景墨雪松了口气,然后拉着霍惊霜的手:“丫头听说你中毒了,可还好?” 霍惊霜挑眉,消息都这么灵通吗? 祁定国的神色也有点冷,这皇后果然是非同一般啊,他可是吩咐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霍惊霜神色暗淡:“不太好,因为梁嬷嬷和梁伯出事,我情绪波动大,莫太医说,撑不过三天了。” 景墨雪一下子红了眼睛:“圣上,寻找名医啊,找药啊!” 又抱住霍惊霜:“这也是咱们亲手养大的孩子啊,不时亲生胜似亲生,不能出事啊!” 祁定国皱了皱眉头:“好了,你让她吃点东西,这一路长途奔波,身子也很差。” 景墨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皇伯母陪着你,多吃点。床铺都给你铺好了。” 祁定国的眸色更冷,这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和霍惊霜待着了? 他看了王全一眼,王全立刻走出去。 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从远处跑来,在王全耳边低语几句。 王全进来,为难看着一屋子人。 祁定国冷声说:“说!” 王全顿了一下:“是西州的消息。” 景墨雪愣了一下,起身看着祁定国:“我去看看她的房间收拾的怎么样,圣上务必把她留下来,在宫里也能睡个安稳觉。” 第189章 薄家参与了那一场谋杀 祁定国静默的看着景墨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唇角微微勾起冷冽的弧度。 霍惊霜低眉顺眼的吃着东西,莫君迁和顾墨也低垂着头,当作没有听到,没有看到。 出了御书房,景墨雪脚步略略急促。 走了一段路,四下无人夜风里宫灯摇曳。 她才停了脚步,声音冷沉:“他,还在查西州?” 那个嬷嬷眉头紧皱:“娘娘,国公爷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就是西州,也没有任何异常。” “那不对。”景墨雪打断她,“刚刚王全说的话,你不是没有听到。” “他就是在查西州!”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 因为祁定国的念念不忘,是在西州! 而如果翻腾出来,祁定国和景家,势必撕破脸。 嬷嬷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她心里也很是忐忑,不知道说是什么好。 景墨雪没有立刻就走,在路边站了好一会。 眸色冰冷,脸色沉沉,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良久,才幽幽出声:“明日和父亲联系,还有那个野种的事情……” 那嬷嬷左右张望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往宫中走。 夏夜的风带着灼热,景墨雪只是感觉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弄水,本宫要洗洗!” 甬道悠长,夜色里,隔着一段距离,就是一颗光线柔和的夜明珠。 霍惊霜手痒痒,很想给抠下来。 这个用起来多方便。 心里又多了很多感慨,这皇宫之中,还有这样的暗道。 是因为她是将死之人,所以让她知道如此了不得的秘密吗? 祁定国也没有说话,眸色冰冷。 只怕,西州的事情,真的和景墨雪,或者是景家有关系。 薄斯廷在方寸之地走来走去。 并没有人给他戴上枷锁,但是这四周都是巨石的屋子,他根本找不到出路。 不仅仅是找不到,除了烛火燃烧,哔哔啵啵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似乎,和外面整个世界,都彻底的隔绝了。 他略略有些急躁的坐着,手指瞧着石板桌面。 在这里,他是完全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 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难不成,他真的要命丧于此。 “很苦恼?” 一道略略清冷的声音传来。 薄斯廷骤然回头,只见身后的石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门。 和上次开的,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而门外,霍惊霜! 一身素白衣衫,披着黑色披风的霍惊霜,正站在那里。 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刺杀、中毒,她竟然还能活着到达京城? 霍惊霜微微挑眉,走进来。 在石凳上坐下。 无视薄斯廷诧异的目光。 薄斯廷有些泄气的坐下,却是不发一言。 “你还活着,其实让我感觉挺意外的。” 薄斯廷听着霍惊霜的话语,眉头紧皱粥。 “娴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霍惊霜抬头看着薄斯廷:“薄家人,除了你,全部离京,只留下你面对这一切。” 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该说你是孤胆英雄呢,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呢?” 薄斯廷怒了,脸色黑红,眼神越发凶狠:“娴郡主,留点口德!” 霍惊霜挑眉:“歹毒的事情你们都做了,还不许别人说了!” 她手托腮,笑着看着薄斯廷:“他们筹谋后面的荣华富贵,却用你来冲锋陷阵,当垫脚石,踩着你的骨头,薄斯廷,不疼吗?” “这荣华富贵,以后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不过是舍弃了你!” 薄斯廷怒了:“你胡说!” 父亲明明许诺过他的,明明说好的。 霍惊霜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一口白牙森森。 “薄世子!” 这冰冷异常得声音,让薄斯廷立刻冷静下来。 他不能多说! “你不知道吗,让人顶替你,从诏狱来皇宫,那人在出了诏狱就被杀了。” 她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得盯着薄斯廷:“不时营救哦,而是出动了不少人,不惜一切代价,刺杀!” 她盯着薄斯廷阴沉的脸:“薄世子还认为,他们会来救你吗?” 薄斯廷没有再说话,只是质疑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身上。 他不会相信霍惊霜,绝对不会。 “你攀诬霍家,口口声声把霍家推上风口浪尖。” 霍惊霜微微一笑:“是因为北疆战事和平远伯有关,我霍家军败,有隐情。对吗?” 薄斯廷瞪大眼睛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却是漫不经心一笑:“或者说,你们薄家参与了那一场谋杀!” 此话森冷至极,霍惊霜的脸也瞬间裹携着浓浓杀气! 薄斯廷一个激灵。寒意顿时袭来。 第190章 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薄斯廷声音艰涩,眉头紧皱。 北疆十万霍家军埋骨,如果,如果真的和薄家有关。 那他们图谋的未必是荣华富贵。 薄斯廷又打了一个冷战,如此说来,成大事,舍弃他这么一颗棋子,实在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不懂,是因为他们需要,你愚蠢的在前面冲锋陷阵。” 霍惊霜的手指敲着桌面,哒哒的,一下,一下,似乎敲在薄斯廷的心尖上。 让他的心脏,也不由自主的,随着这个节奏而动。 薄斯廷没有说话,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霍惊霜也没有指望他说什么。 “平远伯还有两个儿子,除了你这个亮在明处的世子,还有你继母所生的,你大概不知道,梨花胡同还有一个外室。也有一子。而且,甚是了得。中了举的。” 薄斯廷猛然站起来:“你胡说!” 霍惊霜笑了笑:“你猜,世子之位,你那继母为何甘愿让出来,从不曾多言。” 看着薄斯廷陡然改变的脸色,嘲讽的笑了笑。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子就是个幌子,就是送死的。” “在京城,各家为了世子之位,莫不是打破了头,斗红了眼。” “你被远远打发了十五年,还能把这个天大的好处落在你身上,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猫腻?” 继而又冷笑一声:“那还真够愚蠢的!” 薄斯廷双眸血红,脸色阴沉,目光似乎要把霍惊霜生吞活剥了。 “所以,他们图谋的荣华富贵里,一开始就没有把你算在里面。” “只是需要你这个薄世子,出面做一些他们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毒害皇子,比如刺杀杨洪,我猜,我们霍家姐弟屡次被刺杀,也少不了你的手笔!” 薄斯廷没有说话,紧紧攥着拳站了很久。 才颓然坐下。 他不能不承认,霍惊霜说得是事实。 继母从不曾争夺世子之位,人前多是推崇。 如今,他们全部走了。 全部走了! 霍惊霜又下了一剂猛药:“这里只是暂时安全,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很快就有一次又一次的刺杀,直到你死!” 她缓缓起身,拢了拢披风:“我也中毒了,撑不过三天。” “都是将死之人,我就是来看看你。走了。” 说着,她还真的往外走了,毫无留恋,似乎真的是来看薄斯廷的。 薄斯廷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缓慢而坚定的往外走。 心头莫名慌乱起来。 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他想要活下去,想要看看,他的好家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明明是血缘至亲,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舍弃的这么彻底。 霍惊霜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房间。 “这,你要问顾大人,我就是来看看你,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薄斯廷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顾墨身上。 顾墨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对着霍惊霜说:“走!” 石室的门重新关上,这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就只剩下薄斯廷。 似乎天地间也只剩下一个薄斯廷! 从没有哪一刻,薄斯廷感觉到这样的孤独和恐惧。 也从没有哪一刻,他的心里这般充满了恨意。 他犹如一头困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来转去。 想要想出什么头绪,却是什么都想不出。 不,他不能慌乱。 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霍惊霜一定在误导他。 怎么说,他也是平远伯府世子,是亲生的,怎么可能连在自己的骨血都舍弃呢? 不可能的! 遥遥的,不知道什么地方骤然传来一句。 “估计平远伯一家去哪儿了,从来都没有透露给薄斯廷。” 继而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的,被亲人这般利用!” 薄斯廷刚刚给自己筑起来的围墙,轰然倒塌。 薄家人去哪里了? 薄家人去哪里了,他不知道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过。 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 一点都没有! 他在阮靖口中听到过密城,但是密城在哪里,怎么去? 薄斯廷在方寸之地,团团乱转。 薄家不停有人染病死亡,或者是出门做声音,下落不明。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 他惨白的脸,高高的颧骨之上,一双略长的眼睛血红。 咬牙切齿的愤恨。 终于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石墙上。 五个手指骨节,鲜血横流。 他似乎察觉不到疼痛。 “我要见顾墨,我要见顾墨!”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小太监送吃的来, 却在出门时,回头对着薄斯廷森森一笑。 薄斯廷瞬间毛骨悚然,有人要杀他,饭菜有问题! 第191章 宫里来的杀手 那小太监出了石室,石门无声合拢。 饭菜就在眼前,米饭莹白,菜品色香味俱全。 薄斯廷死死盯着那饭菜,就是不敢靠近一步。 石室里一片死寂。 他呼吸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 心跳声也是震耳欲聋。 薄斯廷感觉自己,此时就是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弓弦。 轻轻一点外力,就能嘣的一声彻底断开。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石壁,若不是石壁支撑,他定然瘫软在地上。 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衣衫,那种湿冷如同一条毒蛇在蔓延。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如被人捞上岸,濒临死亡的鱼。 霍惊霜的话语,就在他的耳畔回响。 “你猜,世子之位,你那继母为何甘愿让出来……” “这世子就是个幌子,送死的……” “真够愚蠢的!” “估计平远伯一家无什么地方,从不曾告诉过他……” “都是将死之人,别死的不明不白的……” 一字一句,都如同长了脚一般,用力往薄斯廷的心里钻。 恐慌,疼痛,如同一张大网,密密实实的裹住他,死死勒紧。 若是平远伯府还有人,若是薄家还有人在,他也不相信自己被抛弃。 至少自己还有生的希望。 可是,舍弃了啊,活生生舍弃了啊! 他身陷囹圄,家人不知所踪。 薄斯廷,你就是一个笑话! 你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怎么会以为,接你回来当世子,是因为血缘情深,是因为良心发现,是因为重视呢? 那么多年,薄家这个大家族,死去失踪那么多人,你怎么就从未怀疑呢? 薄斯廷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满脸的泪水。 笑得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悲怆而凄厉! 笑声未歇,外面已经传来打斗声。 刀剑碰撞的声音,尖锐的钻入他的耳朵里。 他想起顾墨和霍惊霜说的话,他的替身死了! 如今,找到他了! 强大到,顾墨这个大理寺卿如此隐藏,依旧是藏不住。 他没有用了,就该死了。 他那个好父亲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对他! 薄斯廷想要起来,但是爬到一半,手足无力,啪嗒一声又躺下了。 怎么会无力? 他又一次撑持起来,这一次一半都爬不到。 他趴在地上,骤然转头,眼睛死死盯着饭菜。 饭菜依旧鲜艳,香味却是有点诡异。 因为贴着地面趴着,他就发现,有白的近乎透明的虫子从饭菜里爬出来,奔着他而来。 他血红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用尽全力嚎叫起来。 “霍惊霜,救命!” “顾墨,顾墨……” 石门骤然开启,那个小太监浑身染血骤然扑倒在饭菜上。 薄斯廷眼睁睁看着那些小虫子,闻到血腥味道,骤然掉头。 然后爬进小太监的身体上,消失。 薄斯廷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牙齿都是咯咯作响。 霍惊霜一身白衣上尽是斑驳血迹,就那么拎着滴血的长刀站在门口。 “薄斯廷,你注定是一死,怕什么!” 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薄斯廷呼吸着外面涌进来的空气,终于有了几分力气。 他连滚带爬地绕过小太监和饭菜,扑到霍惊霜脚边。 “霍惊霜,饭菜里有毒,我浑身无力,那还有,还有很多虫子……” 霍惊霜仔细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出现幻觉了?” 薄斯廷拼命摇头:“没有,不是幻觉,那些虫子爬进小太监身体里了。” “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我不甘心这么死,不甘心这么死了!” 他伸手拽着霍惊霜的脚:“救救我,帮帮我!西山,我知道西山……” 脚步声却在这时候传来。 薄斯廷猛然回头,就看到顾墨走来。 外面那一条甬道里,都是尸体。 血液汇聚成小溪,汩汩流淌。 禁卫军、衙役、太监都有。 一旁还捆着几个活口。 竟然是宫里人! 这是宫里的底牌都动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薄斯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失了声。 霍惊霜和顾墨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带着薄斯廷去了平远伯府。 在薄斯廷面前的就是一片灰烬。 断壁残垣,黑漆漆一片。 三个人站在这一片废墟之上,都没有说话。 静默良久。 霍惊霜冷笑一声:“薄斯廷,不仅仅烧了平远伯府,镇国公府也烧了。” 顿了顿,又说:“如此和霍家不死不休,是因为和霍家有什么仇怨吗?” 薄斯廷身体僵硬了一下,回头看着霍惊霜。 “霍家不死绝,他们不敢啊,当年……” 破空之声骤然传来。 第192章 透露给凤宁宫小安子 泽佳和禁卫军的人,挡住了第一波羽箭。 夜色里,暗处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现身。 他们的目标是薄斯廷,是霍惊霜。 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直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 却是没有抓到一个活口。 他们早已服毒,应该是来之前就服毒了。 祁定国震怒,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藏匿在何处,又是从什么人养着的。 平远伯一家跑完了,还会说平远伯的人吗? “查,掘地三尺!” 却有暗卫从京郊回来。 “圣上,庄子上,元一又去西山了,傻三去了一趟西郊大营附近,就是看了半天回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祁定国眸光落在外面浓黑夜色里。 “残兵进城,谁的主意?” 暗卫低头:“圣上,不是娴郡主。元一似乎比娴郡主先得到消息,当初常安郡主衣冠冢,也是如此。” 祁定国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森然杀意。 “竭尽全力推出来霍家,这是在告诉朕,霍家是他们的拦路石!” 他们忌惮霍家,所以不敢妄动。 可是,他早已失去霍家,所以动弹不得。 世家啊,就是头上遮挡所有光芒的一片乌云。 “风临暗还是没有消息?” “南安已控制阮靖,说南安威武将军或许参与此事。” “催他们回来,先审问阮靖。” 至于南安,现在内患严重,不适合撕破脸。 “是!” “暗中围死西山要道。” “是!” 暗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王全!”祁定国叫道。 王全匆匆进来。 “透露给凤宁宫小安子,薄斯廷没死,招了!” 王全点头出去。 祁定国喝了口茶,茶已经凉了,满口苦涩。 就让京城再乱一点,水浑了,方便鱼儿出来。 他要一点一点的挖,一点一点的剁碎了。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疲倦如潮水袭来。 景墨雪低头看着跪着的小安子。 一张脸上阴云密布,手里死死攥着茶杯,骨节泛白。 “你听得真切?” “真切,死了的那个是易容的。” 小安子抬头飞快扫了景墨雪一眼:“娘娘,圣上好像去见过薄斯廷了。” 景墨雪挥挥手,小安子弓着身子,倒退着出去了。 “娘娘,需要老奴出宫一趟吗?”景墨雪身边的老嬷嬷低眉顺眼的问道。 景墨雪只是挥挥手。 那嬷嬷立刻很是亢奋的出去了。 景墨雪静静盯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宫殿的门口。 “母后……” 祁明舞从后面走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外面。 “儿臣怀疑,风临暗和霍惊霜有点什么。” 景墨雪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休要惦记风临暗,你父皇不会允许的!” “为何,最锋利的刀,彻底留在自己家不好吗?” 祁明舞皱紧眉头,看向景墨雪。 景墨雪冷哼一声:“回你的宫里去,今日起,你不要出宫。” “母后!” “等着母后给你挑驸马!”景墨雪的声音越发的冷然。 “母后,儿臣只要风临暗!” “来人!” 景墨雪看到人进来,才冷然说道:“公主舟车劳顿,受了惊吓,需要静养,送回宫殿,不许出门!” “母后,你不能这么做!” 祁明舞想要说说承安的事情,说说霍惊霜和风临暗之间的疑点,说说她看到的东西。 但是,她没有机会。 因为景墨雪也是一心烦乱。 根本就没有空理会她。 等到宫殿都静寂下来,她 就带着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去了东宫。 有些事情,她需要和祁明瑾谈一谈。 而此时的薄斯廷,在杀手被抓之后,他就在平远伯府的断壁残垣之间徘徊。 霍惊霜和顾墨都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 良久,薄斯廷才站住,转头看着霍惊霜:“这里!” 霍惊霜和顾墨走过去。 就看到薄斯廷在一片灰烬中扒开一个洞,然后猛然一按,一个洞口骤然出现。 上面的灰烬稀里哗啦的落下去,那个黑黝黝的洞口似乎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平远伯府我知道的不多,这还是我偷看到的,从来没有进去过,你们可以看看,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薄斯廷苦笑一声,他以为这是他的家,可是此时看起来,分明不是。 他们,走得真彻底! 泽佳先下去,等火把点亮,确定里面没有危险。 霍惊霜和顾墨才下去。 干干净净,里面本来应该放了很多东西,那些地面上的箱子印记,架子上的东西印记,都还在。 带走得这么干净,显然是早就开始转移了。 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霍惊霜蹲下,看着墙角的一处痕迹。 那是个小纸片,似乎是什么上撕下来的。 纸片上似乎有什么图案! 第193章 薄斯廷死了啊 霍惊霜没有动,就蹲在那里,拿着小纸片静静看着。 “什么东西?”顾墨过来看了一眼。 接着又疑惑的说:“似乎是什么拓印下来的图案。” 霍惊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上面有脚步声,然后是祁明瑾的声音传来。 “杀手都抓到了吗,这里什么情况?” 霍惊霜手一翻,那小纸片就被塞进袖子里。 而她还是蹲着没有起来。 顾墨的姿势也没有变。 因为,他们都能听出来,外面的脚步声很是急切。 果然,下一瞬,祁明瑾就出现在洞口。 “顾墨,里面还有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就跳了下来。 霍惊霜抬头看着祁明瑾,嘴角带上笑意:“正好你来了,你看看这脚印……” 密室里其实早就被人搜罗了很多次,脚印手指印到处都是,一片凌乱。 偏偏,霍惊霜蹲着的地方,有两枚脚印特别的清晰。 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脚印上的纹路。 鞋底的纹路,似乎和平常见到的不同。 祁明瑾拿了火把过来:“我看看!” 顾墨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那个墙角不仅仅是有脚印,还有一堆灰烬,似乎是燃烧了什么留下的。 而这个角落,又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即便是平时搜查,也不会过多留意。 祁明瑾眼睛一亮。 又侧头看着霍惊霜:“听说薄斯廷没有死?” “本宫真的是担心,若是薄斯廷死了,真的是断了线索,这件事就更加棘手了。” 顾墨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转瞬又是一脸冷然的神情。 没有半分温度的那种淡漠。 霍惊霜惊讶地看着祁明瑾:“死了啊!” 祁明瑾一愣:“死了,那刚才……”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薄斯廷,霍惊霜说死了? 这儿是糊弄鬼呢? 霍惊霜转头叫道:“下来!” 下一瞬,果然就看到薄斯廷从上面下来。 祁明瑾看看薄斯廷又看看霍惊霜。 霍惊霜挥挥手。 那个薄斯廷就转身从脸上撕下了什么,出现在祁明瑾面前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和薄斯廷身材相仿。 “带出来钓鱼的!”霍惊霜伸了个懒腰。 “本来是想要问一点什么的,但是啊,他死了,我没有办法,就试试。” 又期盼的看着祁明瑾:“太子哥哥,这里都交给你了,活着的杀手在大理寺,你要是问出来什么,一定告诉我啊!” 接着长叹一口气:“他们这般不遗余力的对付霍家,我要问问有什么仇什么怨。” 祁明瑾的神情变幻,终于还是说道:“一定,你也节哀!” 霍惊霜低头红了眼眶,挥挥手走了。 祁明瑾盯着那脚印:“顾大人怎么看?” 语气,已然是疏离。 顾墨声音淡淡:“纹路针法不像是大渊的,粗犷的多。” “来人,拓印下来!”祁明瑾叫道,又让人把那一堆灰烬也小心查看。 若是烧的不彻底,总能看到几个字。 不知道,刚刚霍惊霜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真的是脚印吗? 那一堆灰烬里,有没有没有烧干净的? 他抬头看着洞口,霍惊霜早就走了。 除了火把的光芒,他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夜。 大渊京城这黑沉沉的夜! 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有人盯着祁家的皇位,那就是他的敌人。 毕竟将来,那个位置是他的。 他从洞里出来,对着自己带来的人,冷冷吩咐:“清理平远伯府,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顾墨对祁明瑾点点头,就先回去了。 祁明瑾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急忙跟上去:“顾大人,本宫同去看看杀手!” 顾墨也没有拒绝。 攸关皇位,祁明瑾应该比任何人都紧张才对。 霍惊霜刚刚回到府里,就听到伏剑的汇报。 “郡主,景洛今夜被从家里绑去定国公府了。” 霍惊霜愣了一下,看了霍惊云一眼。 “咱们没法子去救他!” 那是定国公府,她的手伸不到那里。 屋子里,狼爪和霍小七都在。 霍惊霜对狼爪说:“景洛被抓去定国公府,他们父子能不能活着出来不一定,你有没有办法?” 狼爪点头:“郡主放心!” 他转身就消失在黑暗里。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的大厅里。 定国公和景家老大景世子端坐上面,一旁站着的是京城最端方的君子景向玉。 不过,此时他们都是黑沉沉的一张脸。 尤其是景向玉,玉雕般的一张脸此时乌云密布,近乎狰狞。 定国公沉着老脸,把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砸在景家三房父子的面前。 茶杯粉碎,茶水四溅。 “都跪下!” 第194章 听我狡辩 景家三爷还没有动。 景洛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五体投地的姿势,立刻哭嚎起来。 这般寂静的夜里,他的哭嚎声立刻就撕破了定国公府的死寂。 如野鬼哭泣,凄厉的声音瞬间就惊醒了无数人。 定国公…… “闭嘴!” 景洛哪里听他的,那是一个痛哭流涕。 “祖父,你打死我,我遗书都写好了。” “祖父,头面图纸丢失,是因为琳琅阁出现了叛徒,那个掌柜的中饱私囊,图纸卖钱了!” 景世子瞬间开口:“不可能!” 那是他的人,怎么可能背叛景家? 景洛抬起头看着景世子,满脸泪痕:“大伯,您难道不知道,长公主是更高的梧桐树吗?芷御坊和咱们明争暗斗这么些年,安能不挖人?” “不信大伯去看看,那掌柜的是不是已经销声匿迹?景家都找不到人,谁有这个手段!” 屋子里一片沉默。 景洛恶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这么多年,府里吃喝用度,哪样不是我们父子赚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能不明白?” 又哀哀切切含泪看着景世子。 “大伯,我那日真的是去谈生意的,撞破大伯好事的是那个工部尚书家的人……” “那天青楼人也多,我做梦也想不到威严端正的大伯,会在那个地方啊!” 如今景世子在兵部,官员狎妓,已经被御史参了。 又被圣上训斥,如今在家思过。 “长兄的事情,是我的马车没有错,但是长兄应该查了,那马车是别人借用的,那人还是忠勇侯府的安卿流,官宦之家交好,我总不能不借,长兄,我真的不知情!” 景向玉怒极而笑:“你倒是撇的干净!巧舌如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要脱离景家!” “冤枉啊!”景洛的时声音很大,泪水汹涌。 “真的是冤枉啊,祖父听我狡辩……不,祖父听我细细说来!” “我顶着景家的名头,做生意还是交际都是极好,我做什么自毁前程。” 景洛说着,膝行几步,凑近定国公。 “祖父难道不知,最近京城有世子的府里,生意都出现了问题。好像后面有一只手在操纵一般。” 他的声音微微压低了:“我怀疑,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而咱们定国公府,首当其冲!” 定国公的瞳孔剧烈一缩。 “你说什么?”最近因为平远伯的事情,因为承安水患的事情,朝廷内外都很忙碌。 反而这种事情,他没有听说。 消息的滞后,往往带来很大的灾难。 “详细说说!” 景洛擦擦眼泪:“祖父,长公主府,那些侯伯亲王府里,咱们府里,无一不出问题,都损失严重。” 景家三爷沉沉来了一句:“这些家族都有世子!” 定国公搁在桌子上的手骤然攥紧了。 都有世子! 有人在怀疑什么? 又在试探什么? 景洛眨了眨眼睛,又抛出一句:“我从霍惊霜那里得知,承安水患,明溪楼捐献粮食上百万斤粮食,还支援承安重建!” “龙城霍家老宅,被霍惊霜卖了买粮买药支援承安了。”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定国公眉头紧皱:“真的?” 景洛点头,郑重说道:“千真万确!” 龙城霍家老宅…… 霍惊霜为什么要卖龙城霍家老宅,真的是因为缺钱? 屋子里沉默半晌。 景向玉忍不住了:“祖父!” 他都丢人丢到整个京城的百姓面前了,打了他的脸,怎么可以放过景洛! 他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跌落神坛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霍家多事之秋,你多带一些钱粮去帮忙。”定国公定定看着景洛,“事无巨细,向我汇报!” 景洛愣了一下,立马点头如捣蒜:“好的!” 景家三爷却在此时,让人抬上所有的账本和铺子的钥匙之类的。 “父亲,这铺子,府里管着!” “老三,你这是在威胁我?”定国公眯了眯眼睛。 景家老三苦笑一声:“父亲,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什么时候都没有懈怠,如今真的是不能够了!” “为何?” “我中毒了!”景家老三咳嗽一声,脸色异常苍白,摇摇欲坠。 “多年商场,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果我接着管,后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趁着我中毒,父亲让兄长接手,趁机清洗有异心的人。” “否则,现在的事情,还是屡屡会发生。” “向玉不是用府里的马车,他出行的消息谁透露出去的?” “大哥在青楼,后院进去,还变装了,那么多雅间,怎么就喝醉了撞的那么准?” “还请父亲允许我大张旗鼓的因为中毒去寻访名医!” 第195章 你小子想弄死我 定国公沉默了。 他不得不想,这后面是有事情的。 盯着的或许不止定国公府,但是,他确定是被盯上了。 既然老三借机去看病,那就扔出去看看。 景家的钱篓子,总会有人感兴趣的,就当是试水了。 在景世子和景向玉略略焦急而阴冷的目光下,景家三爷眼观鼻鼻观心,静默等待。 自始至终,他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可!” 一边示意景世子把账本之类的都接收。 景家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在自己的手里,更加的方便。 景家三爷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父亲,按照府里月银标准,我留下千两银子,家产就是当初父亲分给的两间铺子和那套宅子。” 说着又抬头看着景世子:“兄长,那两个铺子,尚且还能赚钱,若是你要,就市价折给你。宅子就留给景洛暂且住着。” 景洛眼睛红红的,上前抱着景家三爷的胳膊:“爹爹,我和你走,路上有个照应,听说有名医鹤游,还有什么流娘子,咱们总能找到一个。” 景世子沉沉笑了:“三弟生分了,景洛自己管着就行。” 景家还是要脸的,如果此时让景家三爷走了,什么都不给。 京城人的唾沫都能把景家淹死。 毕竟这么些年,景家靠着景老三赚钱,大家都是知道的。 景向玉眯了眯眼睛:“祖父,父亲,还是让御医给三叔看看,中毒不是小事,那霍惊霜中了醉芳华,如今……” 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知道,如果找不到解药,霍惊霜撑不了几日了。 定国公的眸光一闪,请了御医,对外也好说。 “让人那帖子去请御医!” 定国公顿了顿,缓了缓神色,温和的对着景洛说:“洛儿,你和霍惊霜关系不错,就去帮忙,在京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祖父!” 景洛点点头,一脸的感激:“祖父真好!” 转头看着景家三爷:“爹,祖父还给你请了御医,太好了。御医没有办法,咱们就去找名医。” 又满脸感激的看着景向玉:“多谢兄长!” 景向玉眉头微微皱起,真的中毒了? 御医擦着一头汗水,匆匆赶来。 放下药箱就给景家三爷把脉,越是把脉,眉头皱的越紧。 良久,才颓然放下手,打破满屋沉寂。 “国公爷,三爷的的确确是中毒了,但是,下官学艺不精,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毒!” 一边红着脸低下头。 景家三爷笑了笑,莫名带着一些悲凉。 “不怪你,京城的大夫都没有查出来,只是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经常夜里心里惊悸而醒,也时常突然就喘不过气来。” 正说着,景家三爷突然就大口的呼吸起来。 他双手死死扯着自己的衣领,似乎衣领扯开了,他就能呼吸了。、 一张脸先是憋红了,然后紫红,后来黑红,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蜷缩着挣扎着。 犹如被从水里拖上岸的鱼,在濒死挣扎。 定国公和景世子都站起来。 他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手足无措。 即便是不和头,也不能看着他死在当前。 “御医,快,快,有什么办法?” 御医欲哭无泪:“下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景洛哭着扑上去:“爹,爹……” 声音凄厉,一边用力的扯着景家三爷的衣领,又抚着他的胸脯。 景三爷已经在翻白眼了。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他颓然松懈下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呼吸声里带着嘶嘶的声音,听着格外的渗人。 他的脸一片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浑身已然被汗水浸透,就连头发都湿哒哒的。 这么多年,景家三爷一直都是一种温和的淡漠的样子,从来不曾在人前情绪失控,更是从来没有失态。 定国公知道,中毒是真的。 静默扶着景家三爷起来,声音哽咽:“祖父,我带父亲回去了。” 他把景家三爷拉着,艰难背起来,踉跄着说了一句。 定国公叹口气,招呼自己的管家:“去我的私库,把那个紫檀的匣子拿来。” 等到管家捧过来,他递给景洛:“这里有一些钱财,你给你父亲看病!” 景洛点点头,背着景家三爷出了定国公府。 夜色里,父子二人静静走着。 没有马匹,没有马车,夜色静寂,道路漫长。 景家三爷静静开口,声音特别低:“你小子想要弄死我!” 声音咬牙切齿。 景洛面容凄然,但是嘿嘿两声:“逼真不是吗?” 景家三爷…… 你爹丢了大人了,你说逼真? 第196章 奸细中的奸细 暗夜里一声什么鸟鸣,景洛放下景家三爷:“行了,没有人跟着了!” 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胳膊:“爹,你以后少吃一点,这一身的肉!” 略略胖的景家三爷给了景洛一巴掌:“你丫的嫌弃你爹?” 景洛腆着笑脸:“不嫌弃不嫌弃,狗不嫌家贫,儿不嫌父胖。” 父子俩走了一段,景家三爷回头看看远处依旧有灯火的定国公府。 “舍不得?” 景洛嗤笑一声。 “你母亲和哥哥死在那里!” “所以…… ”景洛从腰间抽出扇子,啪嗒一声打开,呼哧呼哧扇着。 景家三爷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大概没有和你说过,我母亲也死在那里。” 景洛顿了一下:“所以咱们同病相怜?” 景家三爷立刻一脚踢过来:“怜个屁,我失去了母亲,妻子儿子,你失去祖母母亲哥哥,还怜?” 景洛摸着屁股,撇嘴:“爹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多大事!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才能报仇不是吗?” 景家三爷把那个紫檀盒子递给景洛:“不是去镇国公府,这个带去,他们需要钱。” 一边摆摆手:“你爹我就走了,你就孤家寡人!” 景洛冷哼一声:“秦楼楚馆里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孤寡?” 软玉温香满怀,不好吗? 景家三爷扫了他一眼:“悠着点,别染病!” 父子俩相看两相厌,各自冷哼一声,分道扬镳。 霍惊霜此时正和霍惊云待在棺木前。 盆里的火苗跳跃着,屋子里一股子纸张燃烧后的味道。 院子里雨水未干,一个一个小小的水涡映着灯光,亮闪闪的。 “祁明喻说,他梦到了护国寺大火,你死了,然后是庄子出事,我们家被拖入谋反里面。” “十万霍家军被扣上谋反名字,挖坟掘墓,挫骨扬灰。” 霍惊云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落羽和泽佳都在外面。 “可信度有多高?” 祁明喻倒是不用担心欺骗,但是这梦…… “有一些已经证实了,的的确确是真的,咱们庄子的元一,一直去西山,我怀疑西山中有什么。” 霍惊霜把手里的纸钱放在盆里,火苗呼啦啦的起来了。 屋子里瞬间明亮了很多。 “我听到风声,西郊大营疑似有兵器流失。” 霍惊霜挑眉:“那就对了,如果丢失的兵器,或者制造的兵器,和咱们京郊庄子联系上,霍家谋反的说辞就证实了。” 她看着外面的夜色:“祁明喻说,你死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景公子,你怎么来了?” 霍惊霜和霍惊云对视一眼。 果然,下一瞬,景洛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抱着紫檀盒子。 进来把盒子塞进霍惊霜手里,就跪坐在霍惊云的身边,添了两把纸钱。 就看到外面出现一个人,走近了,那张夜色里白月光一般的脸,赫然是折桂楼的二掌柜。 他的身后,有人提着硕大的食盒。 “郡主,景公子定了饭菜,您看?” 霍惊霜起身,让霍小五搬来一张矮桌子,就在棺木前,先放上一些。 然后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二掌柜带着人走了。 霍惊霜看着自己手里的字条,塞进袖子里。 景洛拿起筷子:“吃,我们父子以后就是穷人了,这一顿留个念想。” 顺便问一句:“郡主,这是不是,当年你被风临暗踢翻的那一桌,在你梦里出现了十六次的。” 霍惊霜定睛一看,果然是的。 问题是,这厮怎么知道的。 “所以呢,你无家可归了?” 霍惊云吃着,语调淡淡的。 他总是感觉,靠近他姐姐的都是不安好心。 景洛嘿嘿笑道:“我这个景家不待见的纨绔,以后跟着郡主混行吗?” 霍惊霜皱眉头:“抱歉,养不起。” 她很穷,没有钱养人。 景洛指了指那个紫檀的盒子:“我不要月银,那个是我的卖身钱,看看够不够!” 霍惊霜一瞬间被绕晕了,什么意思? 霍惊云冷笑:“姐,他说倒贴也要跟着你!” 霍惊霜顿了一下:“便宜无好货!” “别有居心?” 景洛…… 伸手去拿紫檀盒子:“给我,给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痛快吗?” 霍惊霜瞬间捂住:“落入我手里,你还想要拿回去?” 景洛一张脸皱成一团:“让我跟着你,你们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他。” 瞬间就出卖的干干净净。 霍惊霜…… 霍惊云…… “你这是故布疑阵?” “奸细中的奸细?” 第197章 证实霍家谋反 景洛看着姐弟俩,翻了个白眼。 气哼哼来了一句:”吃饭!“ 好心当成驴肝肺。 霍惊霜打开盒子,看到厚厚一叠银票,还有半盒子金元宝。 闪闪发光那种。 霍惊霜吸了吸口水,抬头看着景洛:“你们父子怎么生活?” 景洛耸耸肩:“我爹周游天下去了,你感觉那个奸商,他能饿死?” “我不就跟着你了吗?” 霍惊霜静默半晌:“风临暗让你这么做的?” 景洛没有说话。 “那你告诉他,别找了,估计找不到。” 景洛啃着鸡腿,含含糊糊说道:“那你是让他去死!” “有消息了,他在快马加鞭赶回来,你撑住了。” 霍惊云眼睛一亮:“真的?” 景洛冷哼一声,话不多说,把霍惊霜手里的肘子抓下来了。 霍惊霜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看那明晃晃的金子,算了。 京城现在这个情况,风临暗如果走了太久,只怕有人心里要起疑。 她和风临暗其实都清楚,他们面临的是什么。 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举步维艰。 风临暗身上有什么仇怨,她不知道。 但是,应该不会有人希望他们站在一起。 毕竟很多人对霍家有很多的猜忌。 景洛啃完肘子,擦了擦油乎乎的手,起身对霍惊霜说:“我去守灵。” 说完也不等霍惊霜回应,起身就走了。 “给我留一点!” 霍惊霜一抬头,就看到祁明喻骑在墙头上。 一个两个的,当她的镇国公府是什么。 祁明喻跳下来,直接坐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就吃。 顺便把霍惊云手里的鸡腿抢了。 “你肉食吃多了不好消化。” 霍惊云…… 祁明喻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抬头看着霍惊霜。 “长姐,刚才睡了一会儿,你那个庄子上安全吗?” 霍惊霜扫了劲草一眼,劲草立刻走出去。 进京之后,小五小七和伏剑都在暗处了。 “所以,你梦到了什么?” 祁明喻咽下一口鸡肉,这才吐出两个字:“兵器!” “什么意思?” “护国寺大火,屋子里两具尸体,惊云的,和一个少女的。” “后来查出来,那少女是西郊大营神机营的千总之女,还没有来得及查,千总被灭口,老仆带着证据出逃,昏倒在定国公轿子前面,被定国公带进宫中。” 祁明喻的声音越发的沉重。 “证据指向霍家?”霍惊霜的手指敲着桌面。 “证据是和你庄子上的残兵的来往书信,然后抓了一个残兵,挖出了你庄子旁边的山中不仅仅有神机营的兵器,还有制造兵器的作坊。” “与此同时,龙城霍家,挖出和敌国来往书信,龙袍,又抓到霍家死里逃生的人,证实霍家谋反。” “十万霍家军被挫骨扬灰,定在耻辱柱上。” 静默,饭桌上一片静默。 顿了一会儿,霍惊霜骤然笑了。 感情就是她不中毒,也完全活不了。 霍惊云脸色冷沉:“长姐,这图谋不是一天两天了,非要把这谋反的罪名安在霍家身上。” 霍惊霜的手指哒哒的敲着。 却是盯着祁明喻:“我能相信你吗?” 毕竟,祁明喻是祁定国的儿子。 现在是祁家的天下,如果那个人最后是祁定国呢? 祁明喻顿了一下,定定看着霍惊霜。 声音很轻,却是字字如钉。 “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我的亲人。” 没有霍惊霜,他根本就不会有命在。 祁明喻用衣袖擦了一把嘴上的油。 “我第一次吃肉,是长姐给的。” 他苦笑一声:“他们叫我黑猴子!” “这是他们的暗号,只要说出黑猴子三个字,就代表那一天有毒打和折磨。” “扎针,拔指甲,鞭打,割肉,舔脚喝尿……我什么没有经历过。” “祁家,呵呵……” 这一声冷笑里,尽是冷漠仇恨。 他抬眸对霍惊霜对视:“景墨雪视而不见,折腾我的是她的一双儿女。外号就是他们起的。” “只因为我母妃在她后面进宫,只因为那位多宠爱了几次。”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是我不知道的。” “所以,长姐,景墨雪也好,祁明舞也好,都是戴着面具的。” 祁明喻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总是感觉,景家有问题。” 不然,景墨雪很多时候,怎么可能让人感觉,凌驾于祁定国之上。 那个神情,她似乎从来看不起祁定国! 霍惊霜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距离,只能看到景洛跪坐在棺木前面的背影。 所以,景家三房扔了一切,也要脱离景家,是断尾求生? 第198章 平川驻军副将姓段 “长姐,你的庄子准备怎么办?” 祁明喻吃着东西,又侧头看着霍惊云:“那个日子就是后天!” 霍惊云心头一跳。 他真的那么蠢,就被人烧死在护国寺了? “那个女子……”祁明喻侧头看着霍惊云。 对上霍惊云疑惑的目光。 他叹口气:“你见过的,说是农户的丫头,还去寺庙卖过柴火。” 霍惊云皱着眉头,眼神很是茫然:“没印象。” 祁明喻…… “大眼睛,白生生的瓜子脸,怯生生的,像是一只小兔子的那个……” 霍惊云回应他一句的就是:“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祁明喻再次沉默。 难道只有他长了眼睛? “那丫头经常偷偷躲在一边看你。” 霍惊云皱眉头:“你真的是太闲了!” “你眼里看不到女人?” 祁明喻歪头看着他,明明护国寺就是个和尚庙,清一色中间出现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不注意。 “谁说的,我眼里有我姐!” 霍惊云冷哼。 霍惊霜笑着看着霍惊云:“如果他的梦没有错,那丫头出现就是有目的的。” 祁明喻擦擦嘴:“长姐,薄家跑了,后面应该还有大鱼。” “宫中我会让人留心,你们也留心,护国寺还是早做准备。” “我希望我们都好好活着!” 他说完,又从围墙上翻了出去。 东方隐隐的一点天光。 天,要亮了。 “长姐,我要去北疆。” 霍惊云静默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看着霍惊霜。 如今种种,更能说明,霍家军在北方一定有事。 不把北疆的事情挖出来,霍家永远在风云的中心停不下来。 霍惊霜顿了顿:“明剑已经有了消息,你去也行,但是带着小叔叔那些人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 “不,长姐,小叔留下帮你。” 霍惊霜在京城会更危险。 霍流川从暗处出来,也是眉头紧皱:“惊霜,你一个人在京中不行!” 霍惊霜缓缓起身:“小叔,我中毒了,能不能找到解药还不一定,不过是必死之人。” “另外,我在京城,可以混淆他们的视线。” “何况还有京郊的残兵,霍家的那些都还在。” 又压低了声音:“长姐!” 霍惊云反而不敢走了,若是没有解药…… 霍惊霜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但是现在,她希望霍惊云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假死远走,是最好的方式。 霍流川带着人护着霍惊云,他们都离开京城,她才能撒开手脚。 “你和小叔一起走,景洛给我吃了药膳,我感觉有用,风临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所以,她的身后,还有不少人。 “我在京城清除隐患,你和小叔去摸北疆的底。” 霍惊霜说着,就把谢老先生曾经给的那封书信拿了出来。 霍流川和霍惊云都看了一遍。 霍流川就把信塞进自己怀里。 “你们身上带着不保险,我在暗处,更安全。” 又对霍惊云说:“北疆战事,如果说姓段的,当年平川驻军有一副将姓段。如今西州的驻军将领是他的弟弟段世言。” 霍流川这么些年也没有闲着。 所以,他说出了一句更重要的话。 “那人叫段世峰,平川屠城后,据说死了,无人再见。” 霍惊霜挑眉:“既然当时城门大开,难道将士不是走了?” 霍流川摇头:“不,当时虎城外都是敌人,三城各抽出一半兵力支援虎城。” “剩下的一半,尽数被屠。” “当时说有奸细,但是隐隐有风声,当时士兵都被下药睡死了,都是一刀毙命。”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还真是狠毒,为了栽赃霍家,屠杀了三城百姓将士。 若是能栽赃霍家谋反更好。 即便不能栽赃霍家谋反,霍家对战不力,将士和百姓死了几十万人,这也是大罪!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举国百姓全员站在霍家军那边。 或者说,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也许是被人看出端倪了,所以按兵不动。 没有在那一次按死了霍家。 就是不知道,祁定国在这次的事情里,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 是主谋,是默许,还是不知情? “连同虎城,就是四城,总有逃过一劫的。只是惊云,那里也一定有对方的人,只怕明剑就遇到了,一定要小心!” 霍惊云看着霍惊霜,眼眶微红。 “长姐,你定然要好好活着,不然……” 不然他做所有的一切毫无意义。 霍惊霜伸手握着霍惊云的手:“我知道,大仇未报,我怎么可能死去,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好好活着的。” 大门外已经有了脚步声,天要亮了,有人来祭拜两位老人家了。 第199章 定国公的长随 镇国公府的大门开着,白色的灯笼亮着。 白练挂着,入目是凄然灯火,一片雪白。 京城的百姓一拨一拨的过来。 城西的宋老头来了,提了两只烧鸡,一壶好酒。 看到霍惊霜姐弟,只是叹了口气。 把烧鸡摆上,把好酒倒上。 “梁老哥啊,咱兄弟俩没有喝酒的机会了。” “以前来要一百三十八只半的烧鸡的账,你总是留下我,掏出你私藏的好酒,小酌一杯。” “如今,老弟我先送你一程,吃好喝好走好,到了那边好好安置,等着啊,等着老弟以后去投奔你!” 宋老头满头的头发都花白了,在火盆前蹲下,烧了纸钱。 “郡主啊,节哀,日子长着呢!” 日子长着呢,总能找到那个人碎尸万段的。 日子长着呢,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霍惊霜和霍惊云齐齐磕头:“谢宋老伯!” 宋老头起身,晃晃悠悠的去院子里帮忙。 风娘子来了,跪下磕了头,一句话没有说。 折桂楼的人来了,临水阁的人来了,醉花楼也有人来…… 卖猪肉的屠夫,西街桂花糕老婆子…… 人来人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拜一拜。 甚至是城隍庙的那些乞丐也来了。 跪下磕了头。 梁伯和梁嬷嬷在的时候,只要他们来,总有吃的喝的。 那是两个和善的老人家。 就是霍惊霜,也不时的去溜达一圈,买些吃的,送些药品。 等到天色大亮,顾太傅和顾老夫人带着家眷来了。 顾太傅在前厅迎客,顾老夫人带着霍惊霜的舅母和表姐在后面厅堂招待女眷。 “表姐!”霍惊霜感觉身边有人跪下,侧头看了看,是沉静的表姐顾染。 顾染添了一张纸钱,抬头摸了摸霍惊霜的头:“累了!” 眼眶有点红,她知道霍惊霜中毒了,知道姑母死于谋杀。 霍惊霜微微侧身,靠在顾染身上。 “我一直都当他们是家人的,父母不在了,是他们看着我们长大的。” 顾染点头:“我懂!” “所以,咱们好好的,送他们离开,好好活着。”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感觉浑身无力。 顾染半搂抱着霍惊霜。 火苗里,眼睛酸涩。 可是,她帮不上什么忙。 第一次,她深切的感觉到死亡这么近,而他们这么的渺小无力。 那两位老人家,她时常在街上看到。 劲草从外面进来,跪在霍惊霜身边。 “郡主,玉安和那个杀手,在北疆失去踪迹。线断了。” 也就是说,两个人极有可能死了,不然,千里线不会断了。 她抬头看着霍惊云,也就是说,北疆还有一张大网。 霍惊云微微勾唇,他从来不怕。 总要撕破了乌云,才能看到一片天。 霍家十几万英魂看着呢。 “那些杀手之类的,都审了,多数死了,少数,只说到薄家,就是在京城做的事情,之前的,他们并不知。” “但是,提到了一个人,彪爷!” 霍惊霜想起来刘猴子说过,奉彪爷之命。 “这个人去过北疆。” 霍惊霜低声说道:“那就查!” “还有,查查东城朱雀大街,家里有世子的,谁家的管家活着身边的长随,是姓刘的,岁数在三十岁往上。” 顾染一直都没有吭声,听到霍惊霜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霜儿,很多跟随主子多年的,会被主子赐姓或者赐名,难度很大!” 霍惊霜苦笑一声:“表姐,我也知道很难,但是必须查。” 不然,他们都会死的。 “元婆还在京城,那个断了小指的人,脸被划了一刀的人,都查!” 只要人在京城活动,总会留下痕迹的。 顾染突然握着霍惊霜的手:“放心,以后京城的大小宴会,我和母亲都参与,内宅的消息,这个渠道比较快。” 霍惊霜点头。 “定国公到!” 门外有人喊道。 霍惊霜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姿端方,略略清瘦的老人从门外往里面走。 他身后的长随,亦步亦趋的跟着。 那是一个胖乎乎一脸慈祥的老人。 此时看着屋子里的棺木,定国公叹了口气,上了香。 那长随的眼睛红了,抬着袖子擦着眼泪。 “郡主节哀,这老哥是个好人,谁能想到……” 那长随顿了顿又说:“郡主一定要查到凶手,小的也去打一顿,多好的人啊!以前还一起喝过酒呢!” 霍惊霜低声应着,但是心里咯噔一下。 梁伯什么时候和他喝过酒? 要知道,他们镇国公府在京城,那是不被待见的。 梁伯除了必须要采买,几乎不出门。 在她所有的记忆里,并没有梁伯和定国公府任何人有过来往的事情。 第200章 遇到安卿溪 定国公上了香,站在霍惊霜的面前。 “娴郡主,节哀!” 顿了顿又说:“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多谢景爷爷!” 定国公点头,转身出去,和顾太傅说话去了。 那长随也去上了香,这才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走了。 霍惊霜和顾染对视一眼,大家都没有说话。 自始至终,定国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景洛的身上。 明明,景洛就在这里。 霍惊霜抬头看着景洛。 景洛桃花眼微微眯着,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梁家二老的棺木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一路就有不少路祭。 一路延伸到城外的山下。 坟坑就在常安郡主坟墓的旁边。 他们是跟了常安郡主几十年的人了,也就只能在这里。 顾家的家丁,带着一些残兵,把墓坑挖好了。 纸钱飞舞中,二老下葬了。 众人散去,顾家的人在山脚下等着,只留下霍惊霜和霍惊云姐弟俩。 “长姐,明天就是个好机会。” 霍惊云回头看着山下的京城,眸色沉沉。 “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大火起来,寺庙会乱,说不定还有杀手在……” 但是霍惊霜也知道,这是惊云趁机离开护国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最好的机会。 “长姐放心,有落羽,有小叔,还有安卿离和祁明喻,我们会商议的。” 霍惊云不舍的看着霍惊霜:“长姐,我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等我回来!” 他深深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紧紧抱住霍惊霜。 “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 “咱们的人也到了沉渊,也在找法子,风临暗既然已经在回程,可能已经拿到了。” “长姐,挺住,你还要看着霍家起来呢!” 霍惊霜拍了拍他的后背:“知道了,都说祸害活千年,你长姐这样的人,注定阎王不收!” “不过我太累了,等你明天离开,我就能躺一段时间了。” 她故作轻松。 霍惊云声音哽咽,沉闷点头。 松开手,他后退一步:“长姐,你进城!” 霍惊霜定定看了霍惊云半晌,仰头看着碧蓝长空,让眼睛里的泪水回去。 咽下心头的哽咽,才眼神清明的看着霍惊云:“无论如何,都好好的,不要着急,保护好自己!” 霍惊霜说完,转身大步下山。 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但是,她没有回头。 她知道要面对什么,知道自己在走向什么。 霍惊云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霍惊霜的身影渐行渐远。 “长姐,你要好好活着!” “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掀翻大渊的天!” 他才十二岁,来日方长。 他抬起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转身,大步朝着护国寺方向走去。 “那丫头今天又去护国寺了吗?” 落羽跟在身后:“世子,定了明天来送柴火。” “打听过了,神机营千总府里,的的确确有个这么大岁数的小姐。” 霍惊云顿了一下:“你感觉是神机营前千总自己要杀自己闺女?” 落羽皱紧眉头:“是她主动凑过来的,难不成……” “不是让人盯着那丫头了吗,等消息!” 霍惊云大步往前走。 后面指定是有一双手在推着的,只不过,他们还没有抓出来那双手。 既然平远伯跑了,那下面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赖在平远伯的身上。 只要是能够查到的,或许,他们早就准备好,让平远伯当替死鬼。 这事情总是处处不合逻辑,扑朔迷离。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也许,那丫头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杀人。 霍惊云抬头看着山顶的护国寺,微微眯着眼睛。 主仆二人,一路爬上山。 暗五这个时候,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 从霍惊云入了京城,他就不见了。 主仆二人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暗五眯着眼扫了霍惊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霍惊霜进了城,在城门口,就遇到了安卿溪。 安卿溪此时正挑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 一眼看到骑在马上,一身白衣的霍惊霜。 瞳孔剧烈收缩。 平日里看惯了霍惊霜红衣似火,笑颜如花。 此时她一身白衣,面容苍白的近乎透明。 那一双眼睛越发的漆黑,反而看起来别有一种韵味。 无论是什么样的霍惊霜,不得不承认,霍惊霜是美的! 就是这份美,这种肆意,让安卿溪的心里猫抓一般的难受。 看到霍惊霜的目光扫过来,她冷笑一声。 声音里多少带着那么一点恶意:“娴郡主,节哀!” 毕竟,你很快就要下去陪他们了! 第201章 请娴郡主马上入宫 霍惊霜转头看着安卿溪。 “多谢安姑娘好心。” 转头接着策马前行。 倒是马车上的顾染,盯着安卿溪看了半晌。 顾染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却又格外的低调,甚少外出。 但是,身上那种大家闺秀的气势是有的。 就那么端坐着,静静地看着你,就让你感觉自愧不如。 安卿溪猛然摔了一下帘子,挡住自己难看地脸色:“得瑟什么,都是破落户!” 继而嘀咕道:“也不知道爹爹发什么火,这么一点东西,谁送去不行,非要我送去!” 霍惊霜隐隐听得分明,转头看着路边的小乞丐,指了指马车。 小乞丐点头,一溜烟跟着马车走了。 霍惊霜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安卿流的马车,没有忠勇侯府的标志。 就是大街上随便可见,普普通通的马车。 本来想要低调的,估计是看到她了,所以没有忍住。 所以,安卿流要送什么? 霍惊霜和顾家的人道别了,还没有到家门口,就看到王全等在门口。 他看到霍惊霜,眼睛就亮了。 “郡主,圣上等你!” 霍惊霜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换身衣服?” “不用拘束衣着,圣上着急!” 于是霍惊霜还没有进家门,就被王全着急忙慌的带去了皇宫。 祁定国在御书房里坐着。 顾墨在他的下面站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颇有点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霍惊霜进去了就看到这个场面,貌似问题有点严重。 祁定国让王全给霍惊霜搬了一个椅子。 御书房周围都清理干净了,这才看着顾墨:“你说!” “那个中了醉芳华死了人的青楼,有人买下重建,挖出兵器。” 霍惊霜不解的看着他:“既然人都毒死了,后续也清理的非常干净,为何兵器没有清理?” 这不是很矛盾吗? “清理了一半半,剩下的是因为大火坍塌,并没有清理完。” 顾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把刀一把匕首,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霍惊霜不明所以:“这刀上有什么?” 祁定国起身,转身从后面拿出一把匕首,也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霍惊霜低头,摆弄着两把匕首。 突然,她的目光顿住了。 两把匕首的内部,靠近把柄的地方,都有一个痕迹。 不,是专门雕刻的东西。 类似于月牙儿。 但是里面还有繁复的图案。 一模一样! 霍惊霜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霍家军的兵器上的标志?” 祁定国眸色沉沉:“没错,霍家军兵器上的标志!” 顾墨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时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霍惊霜放下匕首,抬头看着祁定国。 “皇伯伯怎么看?” 她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祁定国的事情。 幕后的那一个黑手,到底是不是祁定国。 祁定国却是看着顾墨:“你先去查西郊大营的神机营兵器库,然后……” 他顿了一下:“霍家庄子旁边的西山,暗中先围住。” “那些残兵,控制在庄子里。但,不要打草惊蛇!” 顾墨猜不透祁定国的想法,担忧的看了一眼霍惊霜。 “是,臣遵旨!” 说着大步出门,领着人走了。 祁定国起身:“你和朕来!” 说着,起身去了后殿。 霍惊霜跟了上去。 反正她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看着祁定国神情冷静的样子,也不像是暴怒怀疑。 毕竟,京郊的庄子,她早就送到了祁定国的视线下。 承安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经在信中说明。 包括劲草咬断了黑衣人小指,彪爷的事情,刘姓管家的事情等。 当然,除了阮暮云的事情。 祁定国打开了一间密室,自己先走了进去。 霍惊霜顿了顿,终于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等到外面的门合上,里面的灯光亮起来。 霍惊霜惊呆了! 顾墨出了皇宫,回头看看,静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走了。 所有被抓到的杀手和黑衣人都审问过了,最后,这些线索都聚集到平远伯的身上。 但是,没有一条和其他人,和当年北疆的事情有关的线索。 干干净净的,毫无联系。 甚至,这些杀手从来没有去过北疆,对于平远伯也是知之甚少。 他们之间的联络靠暗号,即便来人也有面具。 唯一听过的名号就是:将军! 平远伯当年也做过将军,但是顾墨不确定。 他翻身上马,一路疾驰。 路边,景向玉正从马车上下来,一阵马蹄声过去,风带起他的衣袍。 他侧头看着顾墨的背影,微微皱眉。 第202章 死了两个奴仆而已 后面的酒楼里,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从二楼探头叫道:“景公子,还不快点,就等你了!” 景向玉收回视线,用手抚了抚天青色衣袍,拂去上面的灰尘。 才转身,慢悠悠的往里面走。 单单从外表看着,那是芝兰玉树,高岭之雪,不染尘埃。 是京中闺阁女子仰望的存在。 如果,没有马车撞翻的那一出好戏的话。 京城人目光也不至于如此复杂。 景向玉自然感觉出来这种复杂了,他衣袖里的手,死死攥紧。 心里对景洛和安卿流已然是恨极。 那一日的事情,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压根无法掩饰。 只有沉默。 静默了这么多天,他第一次出门,还是不适应。 他甚至有点害怕别人的目光。 偏偏今日,是安卿流组局道歉。 偏偏,祖父一定要让他来。 那些肮脏的事情,早晚会被遗忘,但是世家的情谊不能中断。 忠勇侯府就是那么一个肮脏的存在,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不能断了。 圣上连请封世子都不准许,忠勇侯府败落是谁都能看得明白的。 想想安家那些事情,他更是感觉肮脏。 安卿流端着一张笑脸,已经迎到了楼下。 “向玉弟弟,上楼,上楼,为兄给你陪不是,那一日真不是有意的,就是有事情要办,过于匆忙!” 景向玉神情淡淡,但是心中却是冷然。 你安家破落,忠勇侯都不干什么了,你就在东城兵马司混日子的,能有什么事情。 然而,景向玉并没有说,只是上了楼。 甚至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借景洛的马车?” 安卿流挠挠头:“这不是,景洛的马车精美,用料名贵吗,那日去接一人,想着这么有面子!” 和景洛没有关系? 景向玉不信。 下一瞬就看到景洛摇着扇子,从二楼晃晃悠悠的下来。 嘴角带着笑,一身白色绣着暗纹的衣袍,带着那么一些潇洒肆意。 看到景向玉,只是略略点头。 “景洛,景洛,我请客,来喝酒!” 安卿流急忙叫道,可是把景洛的马车也撞坏了。 景洛也没有让赔偿。 景洛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情,吃好喝好啊!” 说着,悠闲下了楼,出门上了马车。 景向玉从二楼看下去,果然马车很是精美。 景洛却是没有回头,马车慢慢悠悠走了。 景家的铺子,父亲已经都查过了,经营正常,盈利正常,和平时一样。 虽然此次京中很多铺子多少有点损失,但是霍家看不出来。 一切都很好,他就不明白,这个时候,景家三房为何要突然撒手! 不依靠景家这棵大树,他们真的以为京城那么好混? 靠着霍惊霜吗,呵呵…… 景洛马车果然拐去了镇国公府,甚至带了一批人来。 “麻溜的,盖成原样。” “风临暗旁边那个院子,我住,去布置,不差钱!” “还有这府里的花园,赶紧种上,到处都是野草,什么样子!” 众人…… 府里没人,你可成大王了,这一通指点江山啊! 霍惊霜回来途中,去了一趟醉花楼。 二楼的雅间里,小乞丐从后门跑进来。 “郡主,安卿溪出了城,去了庄子,她在庄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有什么不一样?” 霍惊霜抓了个鸡腿给他。 “换了马车。她那辆马车嫌弃颠簸,留在庄子上,她乘坐另一辆回来的。” “回来了?” “没有呢,官道边的长停,风景不错,她在那里游玩。” 霍惊霜摸了一块碎银子给小乞丐。 “告诉你们的兄弟们,有什么消息,都可以找我。在府外蹲着,有人送吃的给你们,你们告诉她就行。” 小乞丐眉开眼笑,握着碎银子,抱着霍惊霜给的烧鸡,一溜烟跑了。 “郡主,你怀疑安家?” “找人,弄翻她的马车,看看有什么猫腻!” 又冷笑一声:“庄子上那辆,也让人看一下。” “好!” 霍惊霜出了醉花楼,没有骑马,就在京城的道路上慢悠悠走着。 明明是夏日,她竟然莫名感觉到有点冷。 祁明月偷偷溜出宫,此时正在琳琅阁里挑选东西。 一抬头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霍惊霜。 她眼珠子一转,提着裙子,三两步冲下去。 “霍惊霜!” 祁明月冷喝一声。 霍惊霜回头看着祁明月一身粉白的衣裙,满头珠翠,就这么叮叮当当的疾步走来。 “哎吆,这不是我们京城第一纨绔娴郡主吗,怎么现在失魂落魄的?” 祁明月捂着嘴咯咯笑道:“不会把不会,死了两个奴仆而已!”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 第203章 安卿溪的马车翻了 “你敢打我!”祁明月要疯了。 她捂着脸,声音凄厉尖锐,一双眼睛里满满的愤恨。 “你不过是个破落户郡主,当街殴打本朝公主,怎么,霍家要谋反?”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一惊。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霍家还有个好? 霍惊霜啪的又甩了一巴掌,慢条斯理揉着手。 “梁伯伯是上过战场的,陪着圣上打过天下的,身先士卒,出生入死,一身伤疤就是勋章,就连皇伯伯都是赞誉有加。” 她冷笑着盯着祁明月闪过心虚的眼睛。 对视都不敢啊,就是个怂货,被人当枪使了! “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不过死了两个奴仆,有军功的老人,给你们打下这太平的人,九死一生,就落的你在他们尸骨上放肆?” “霍惊霜,你,你,你胡说……” 祁明月气急败坏。 双眼左右看着,围观的百姓都是一脸仇视。 她踉跄了一下,不明白怎么三两句话,霍惊霜就能将场面翻过来。 霍惊霜就是一个巧舌如簧的贱人,就是贱人! “定国公,太子,各位大臣都来祭拜梁伯,你以为是看在我霍家的面子,是看着他的奉献!” “怎么,你比他们都尊贵,视人命如草芥?” “霍惊霜,你你这是泼脏水,我几时有这个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霍惊霜这是败坏她的名声。 “这还是公主呢,人家最伤心的时候,还来落井下石!” “就这么对待将士,让人寒心!” “我见过她,经常出来溜达,。” “不是,她之前不是和安卿流有说有笑的吗?” “我去,和安家搅和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人!” “安卿流可是死了娘子的,只怕……嘿嘿……” ……… 这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得祁明月发狂,都怪霍惊霜,都怪霍惊霜。 让她如此丢脸,祁明月一张小脸,本是娇娇弱弱的,此时一片狰狞黑沉。 怒火冲天,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打,给本宫打这个冒犯本宫的贱人!” 祁明月带着一群人,蜂拥而上。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对人群里的人微不可查的摇头。 在祁明月的爪子抓上她的头发,侍女推搡扭掐而来的时候。 霍惊霜晃了晃,骤然喷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倒向用力拽着头发的祁明月。 祁明月怒火中烧,只要战斗,哪里想到别的。 被霍惊霜顺着她的力道砸过来。 直接砸躺在地上,嘭的一声,祁明月感觉浑身就像是散了架,头撞到地上,眼前一片金星闪烁。 而霍惊霜还压在她的身上。 祁明月刚刚在酒楼吃了饭,此时被霍惊霜这一压,一口喷了出来。 霍惊霜很有眼色的往一边滚去,依旧晕倒状态。 外人看着就是祁明月推开霍惊霜。 因为这一用力,自己也朝着旁边滚了一下,于是,华丽丽的滚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头发丝里都是的,那个味道啊! 众人捂着鼻子后退一步。 啊啊啊…… 祁明月眼前能看见了,人就疯了。 周围的侍女也没有办法,不想靠前。 实在是没有办法下手。 劲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迭声叫道:“大夫,大夫……” 又对着路边人说:“赶紧的,请大夫!” 路边百姓呼呼跑去请大夫,劲草抱着霍惊霜瞪着祁明月:“二公主,纵奴行凶,当街打晕我家郡主,这事不会算了的。” 撂下这句话,就抱着霍惊霜冲进医馆。 祁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谁纵奴行凶,分明是霍惊霜她……” 然而,无一人站在她这边。 “就是她带人打晕娴郡主!” “可怜哦,霍家就剩下这么两个人了,她们还仗势欺人,当街辱骂!” “功臣之后,就这么对待?” “人啊,还是要凭良心的,真当你的锦衣玉食是天生有的?” 众人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走了。 浑身脏污的祁明月…… 她做了什么,她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吗,她什么也没做啊! “贱婢还不扶着本宫去梳洗!” 她咬牙切齿怒吼。 她和霍惊霜没完,绝对没完。 医馆里,霍惊霜捏了捏劲草的手,在大夫亮出银针之时,缓缓醒来。 不胜虚弱,面白如纸。 “劲草,我怎么了,哎呀,头皮好疼,胳膊也疼!” 劲草看看霍惊霜的头皮:“都出血了!” 又看看胳膊:“这青青紫紫一片,是下了死手。” 声音已然哽咽。 “宫里从小欺负到大还不够,大街上也不放过。郡主……” 那大夫眼皮子跳了跳。 “人家是公主,别说了!”霍惊霜颓然叹气。 “她就是歹毒,推你入水,放毒蛇咬你,给你下毒,她母妃当年差点杀死世子,碍着她什么,不死不休的。” 劲草咬牙切齿。 门外一众探头探脑的人心满意足。 却听街上有人叫道:“安卿溪的马车翻了,那个香艳哦……” 第204章 马车上的纹路 霍惊霜看了劲草一眼。 劲草立刻背起霍惊霜:“郡主,既然没事,咱们回家!” 两个人从举着银针,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大夫面前走过。 出了医馆的门,果然看到大街上的人都朝着前面蜂拥而去。 劲草正要过去,一辆灰扑扑的,低调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 “丫头,上来去看。” 霍惊霜扭头,就看到安卿离一张脸,出现在马车的窗口。 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嘴角勾着笑意。 霍惊霜哆嗦了一下,说实话,风临暗是吓人,可是这安卿离,她也是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但是,走路累的草儿,她心疼。 于是,主仆俩就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面人流汹涌的地方而去。 人群的中间,安卿溪头发凌乱的趴在地上。 应该是从马车里滚出来了,头磕到路边石头,此时正鲜血横流。 她捂着头无能叫嚣:“你怎么赶车的,想死是不?” 那赶车的小厮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而此时,安卿溪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 面白如纸,显然是吓着,脂粉气浓了一点,但是看起来依旧很是俊美。 赫然是出自临水阁的小倌。 那男子只剩下中衣,腰带也没有了,此时正一手抓着裤子,一手拢着自己的上衣。 努力躲避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 安卿溪的外衣也没有了,上衣半敞开,里面的大红鸳鸯肚兜若隐若现,肌肤如血,胸前胸围。 脖子上还有两个红红的痕迹。 是什么,不言而喻。 脚上鞋子也没有了,光裸的小脚白皙。 周围一众人,尤其是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果然是个尤物,难怪……” 有人猥琐的笑了。 当初夜御两男,请大夫的事情,众人还记忆犹新。 如今,青天白日,当街的马车上…… 难道是人多比较刺激吗? 霍惊霜的目光却是落在马车的前面。 或者说,她的目光是落在马车前面,两个拴在马匹身上的车把上。 此时,两个车把已经从马的身上脱落。 马车翻了,正好是车把的下面对着霍惊霜。 那暗棕色的车把上,有银色的纹路。 虽然有点磨损了,但是那个图案还是很熟悉。 霍惊霜骤然想起了那些银戒指,戒指里面雕刻的蛇类图纹。 纹路和这个一样。 安家和承安的那些事情也有关系? 她侧头看着安卿离。 安卿离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慢悠悠的在指间转动。 一身灰扑扑的衣袍,真有点出家人的感觉。 如果那一头乌黑长发剃了的话。 安家的人,唯一清流就是安卿离,她看不透的安卿离。 “你不帮忙,那是……” 霍惊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因为安卿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丫头,姐姐妹妹的有点恶心,千万别说。” 安卿离因为母亲死于安家后宅,就从府里出来了。 这么些年,他从来不和任何一个安家人来往。 自然也不承认任何一个安家人是他的亲人。 安卿离抬头扫了一眼窗外,声音带着嘲讽的冰冷:“这衣服穿的有点多,不够刺激!” 话音落,就听一声惊呼。 那小倌和安卿溪身上的衣服,骤然被什么抓了去。 小倌光溜溜。 安卿溪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整个街道瞬间喧闹起来。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安卿离。 “你做的?” 却看到安卿离闭着眼睛,手捻佛珠,一脸淡定。 “我是出家的人,怎么可能沾染这等俗事!” 语调淡然,街道上尖叫声凄厉,已经乱成了一片。 然而安卿离就是没有看一眼。 还真的是端方君子,非礼勿视的模样。 如果不是霍惊霜看着他对外面看的那一眼,她就相信了。 安卿离和安家,似乎有什么刻骨的仇恨。 那么,安卿离知不知道,安家的底细呢? 毕竟当年,安家也是在西州的,也是上过战场的。 大街上,安卿溪双手抱着自己,但是胳膊,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群男人盯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小倌双手捂着两腿之间,撒腿就跑。 一群人哈哈大笑跟在后面。 “怕什么,别跑啊,让爷们宠爱你!” 一路上都是女子的尖叫声。 这么辣眼睛的画面,霍惊霜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 “这么香艳刺激的画面,让我这个临死之人看到,啧啧,不遗憾了……” 霍惊霜笑着感叹。 安卿离却是伸手把霍惊霜的头掰过来。 “姑娘家家的,矜持一点,少看!” 霍惊霜探头去看。 安卿离已经放下帘子:“走,去折桂楼,请你吃饭。” 霍惊霜不敢置信的盯着安卿离:“你不是很穷吗?” 第205章 安卿离掏空忠勇侯私库 以往,安卿离都是蹭霍惊云的饭吃的。 换种方式来说,安卿离等于是霍家养着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霍惊云混到一起去的。 还能在护国寺那个地方,一待就是十年。 安卿离笑了笑,意味深长:“阿弥陀佛!小僧偶然发了一笔财。” 霍惊霜瞬间精神了:“多少,能不能见面分半?” 安卿离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银票。 又是一脸肉疼,犹豫了一会,才递给霍惊霜。 “省着点花,剩下的我要给惊云。” 霍惊霜看着银票,很是好奇:“怎么发财的,告诉我一下,我穷!” 安卿离挑眉,不说话。 却听街道上一片喧嚣。 “大小姐,你有没有看过二公子?” 安卿溪裹着从马车里拽出来的衣服,暴怒:“没看见!” 看不到她什么情况吗,还问,还问! 那小厮一脸苦笑:“大小姐,二公子今天回府,不知道怎么就进了老爷的私库,如今老爷已经气晕了。” 安卿溪怒吼一声:“关我什么事情,滚!” 现在她都自顾不暇了,管什么安卿离,那个庶出的贱种! 虽然她底下玩得花,但是那是底下。 今日竟然跌落人前,想要弥补都没有办法弥补。 “还不把马车扶起来!” 安卿溪盯着小厮。 “可是还要找二公子……” “二公子又不是死了,什么时候不能找!” 外面吵吵嚷嚷一片。 霍惊霜骤然回头看着安卿离。 “你干的?” 安卿离慢悠悠睁开眼睛,狐狸眼微微眯着。 “他是不是我爹?” 霍惊霜点头。 “他是不是有义务养我?” 霍惊霜再次点头。 “这些钱不养我,是不是就去寻花问柳了?” “万一染了脏病,万一闹出丑闻,安家更要掉落谷底!” “钱是万恶之源,所以,我让他们少犯罪,不好吗?” “所以,我拿我爹的钱养我,触犯律法了?” 好像也没有。 好像说的很对。 “所以,心安理得的走!理直气壮的花!” 有本事,忠勇侯就来,他不介意当街撕扯一下。 他不敢报官,不敢自己来,让小厮来,就很能说明问题。 要么是亏欠,要么是钱来路不正。 霍惊霜到后来,只有一句:“贵府真乱!” 不然,她还能说啥。 佛子安卿离,瞬间从天上下来了。 估计也是感觉人间烟火太好。 “我佛慈悲,小僧更是慈悲,小僧这是在救人!” 霍惊霜…… 问题,你爹愿意被你这么救吗? 这个时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两个箱子,还有花瓶书籍字画等。 这是,搬空了? 难怪忠勇侯要晕了! 这个儿子狠啊,一咬一个不吭声啊! 下死口啊! 安卿离带着霍惊霜进了折桂楼的后院,马车直接进去。 他让小厮看着马车,他带着霍惊霜上楼了。 招呼小二:“把娴郡主梦里出现十六次的那桌宴席上来。”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他,就问,安卿离怎么知道是她梦里出现了十六次? 还有,景洛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一桌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 还送了一道汤,不知道是什么熬成的,奇香。 色白如雪,上面撒了一点碧绿的葱花。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安卿离把汤碗推到霍惊霜的面前。 “听说这是折桂楼的东家才有机会享受的,我是加了钱的。” “赶紧的,趁热喝了!” 霍惊霜喝了一口:“似乎有点药味!” 安卿离浅浅笑着:“那是,里面加了很多好东西,十全大补的!” 行,霍惊霜感觉自己如今也的确需要补一补。 两个人一边说这话,一边吃饭。 倒也是其乐融融。 只是这份安稳并没有持续太久。 安卿离还抓着肘子啃,就听下面叫道:“安卿离,你给我出来!” 竟然是安卿流。 这是忠勇侯又派出来的人。 安卿离擦擦嘴,放下肘子,把嘴擦干净。 然后拿起油亮的佛珠:“阿弥陀佛,施主慢吃,小僧先走一步!” 霍惊霜一把拉住他:“结账了吗?” 别吃完了,还让她出血! 安卿离脸上一言难尽,对着门口的小厮说:“我先结账!” 那小厮眉开眼笑的过来了:“一百八十两!” 安卿离…… 肉疼,心肝疼! 本来想要霍惊霜付钱的! 小厮收了银票出去了。 安卿离面色不好看的瞪着霍惊霜:“吃完,吃不完带走!” 说完气哼哼的下去了。 霍惊霜急忙探头看着后院:“劲草,吃饭了!” 等到劲草上来,又叮嘱:“剩下的给小五他们带走!” 楼下已经吵闹起来。 第206章 野猪吃不了细糠 霍惊霜抓着鸡腿,走到门口,倚着栏杆看下去。 是安卿流。 他此时脸色黑沉,一把抓着安卿离的衣领。 “你拿了父亲的私库?” 安卿离依旧神情淡淡,似笑非笑的表情。 眉眼间透着那么一点嘲讽。 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 手里的佛珠慢悠悠转动着,一身灰色的僧袍,因为安卿流的动作而皱巴了。 “安公子,请松手,小僧一个出家人,要那些俗物做什么?” “什么安公子,我是你兄长!” 安卿流怒极,却是众目睽睽之下,想到刚刚安卿溪已经丢了大人。 安家实在不能再丢人了。 他隐忍着,就连偷字都没有说出来。 看到安卿离这个世外高人一般,无所谓的样子,就感觉头疼。 他们一门风流人物,怎么就出了一个素到极致的和尚呢? “出家人,亲缘皆断,小僧没有家人。” 一边慢慢挣脱开安卿流的钳制。 “若是,公子不信,尽可以搜查。” 安卿流眯着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话语里的真假。 “你没有钱你来折桂楼吃饭?”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富贵地儿,没有银子你就别进来。 “娴郡主请的,感谢小僧在护国寺,对小世子多有照拂。” 脸不红气不喘。 楼上的霍惊霜傻了,说好的出家人不打妄语呢? 安卿流抬头看着霍惊霜,看着霍惊霜手里还抓着鸡腿,一言难尽。 但是,还是不死心的挥挥手:“前后查一查。” 他话音落,折桂楼的二掌柜出来了。 依旧笑眯眯的,那笑容谁看了都是如沐春风。 但是,话语却是很有分量。 “安公子,这是折桂楼。” 安卿流愣了一下,到底没有硬碰硬,让人在折桂楼外面守着。 安卿离却是低笑一声。 “安公子,安家小姐马车翻了,那马车把下面银色纹路是什么意思?” 这话,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此话一出,安卿流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只不过是瞬间,就走出了折桂楼的大门。 安卿离微微挑眉,那个纹路有问题。 他抬头看看霍惊霜:“娴郡主多谢招待,小僧回护国寺了!” 霍惊霜点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安卿流就那么慢慢悠悠的走了。 出了前门,看到等着的小厮,翻身上马,径直出城了。 霍惊霜这才想起来看看后院。 “你们一下马车,马车就掉头走了。” 劲草要了食盒,正在准备把饭菜带回去。 又骤然顿住,抬头看着霍惊霜。 “郡主,还有两天,如果解药……” 劲草说到这里,眼睛就红了。 因为有事,因为霍惊霜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们所有人都压抑着心里的情绪。 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巨大的恐慌。 霍惊霜笑了笑,端着汤碗,慢悠悠喝着汤。 “放心,我不会死的。” 景洛和安卿离都变着法子的给她喝汤,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汤都是各种名贵的药材熬出来的。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驮着我回去,遇到人就说说祁明月的壮举。” 霍惊霜冷冷勾唇。 讹诈这种事情,她向来做的得心应手。 何况,的的确确是祁明月招惹她在前面。 劲草真的背着霍惊霜,冷沉着一张脸,红着眼眶往家里走。 路上的百姓早就知道,那祁明月带着侍女打人。 如今,谁不说一句,霍惊霜可怜。 孤零零的姐弟俩,受尽了欺负。 “娴郡主,上来!” 几个人抬了一把椅子过来。 劲草把昏睡着的霍惊霜放在椅子上,被人用椅子抬着,一溜烟送回了家。 等到众人走了,霍惊霜才惊觉,家里变样了。 家具都多了,油光水亮的。 床褥都是新的。 甚至熏香炉那种雅致的东西都有了,还烟雾袅袅。 满屋子的香味。 “劲草,咱们走错了?” “小爷的杰作,不好吗?” 景洛摇着扇子走进来,神情里尽是得意。 霍惊霜顿了一下:“就问,送来了,还会要走吗?” 景洛的扇子顿了一下,桃花眼眯着,恶狠狠瞪了霍惊霜一眼。 “财迷!” 霍惊霜摸摸鼻子:“主要,我这野猪吃不了细糠。” 这香炉她倒头就睡,那是想不起来添香。 再说了,哪里来的钱买香。 景洛鄙视到了极点:“这香味是药物治成的,对你身体好,不用你花钱!” 又顺便说了一句:“南边那个 青竹苑,我住了,自己收拾,不用你管!” 霍惊霜默了。 然后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这孤男寡女不好……” 一群男人都住到镇国公府,她还有什么名节。 这京城,她还嫁的掉吗? 第207章 又惹下风流债了 景洛啪嗒合上扇子,捂着自己的胸口。 一双桃花眼瞪着霍惊霜:“受人之托,看着你!” “你不可以打我的主意!” “虽然小爷俊美无双,但是小爷也是清白的,你不可玷污我的清白!” “劫色,是万万不行的!” 霍惊霜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可能,我就想劫财!” 景洛冷哼一声:“我信你个鬼!” 然后,摇着扇子指着桌子上:“药膳,喝了!” 霍惊霜…… “你什么时候,和风临暗勾搭在一起的!” 霍惊霜很是好奇,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景洛挑眉:“我对他没有兴趣。” 会咬人的疯狗,他勾搭做什么。 不过是屈服在淫威之下。 霍惊霜显然是不信。 劲草却是进来说:“郡主,王全带着御医来了,还有一些赏赐。” 霍惊霜立刻虚弱的倒在床上。 那一碗药膳,早已经喝完收了碗。 景洛坐在原地没有动。 王全进来,就看到劲草红着眼睛,霍惊霜虚弱不堪,脸色惨白。 景家三房的公子,摇着扇子,眉头紧缩。 “郡主,圣上让小的来看看您!” 一边让后面的莫君迁过来把脉。 莫君迁放下药箱,拿出帕子盖在霍惊霜的手腕上,这才去把脉。 霍惊霜看看手腕,又看看莫君迁。 “咱就不能直接上手吗,这是把我当那种金贵的女子了?” 不习惯,不适应。 再说了,美男直接摸,不是更好吗? 莫君迁的回应是两个字:“闭嘴!” 好凶! 霍惊霜闭嘴了,有点委屈。 莫君迁把了脉,扫了景洛一眼。 这才看了看出血的头皮,还有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红红青青的痕迹。 把伤口一点一点的处理了。 王全从头看看到尾,说实话,这次有点惨,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细小伤口。 “郡主这没事?”他看着莫君迁。 莫君迁把东西都收拾到药箱里,然后在盆里洗洗手。 “都是外伤,吐血是因为中毒,被气得狠了。如此几番,你也别等人去找解药了。” 后半句是对霍惊霜说的。 “哪里能找解药?” 莫君迁顿了一下,扫了景洛一眼。 景洛摇着扇子笑眯眯回答:“王总管,是我找的人去找解药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只听说在南边。” 霍惊霜立刻接口:“我有点穷,你能不能少要点钱!” 景洛啪嗒合上扇子:“也不是不行,你把空院子给我一个住,我一个人钱多,住在外面害怕!” 霍惊霜瞪着他:“得寸进尺!” 景洛冷哼:“怕我劫色?你有?” 然后施施然走了:“不是怕你死了无人报仇,你以为我愿意管,还少点钱,没钱到处调戏人!” 霍惊霜…… 莫君迁眯着眼看着她:“所以,又是惹下风流债?” 霍惊霜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王全拍拍手,让外面人抬着箱子,端着盒子进来。 “郡主,圣上已经知道二公主所作所为,已经打了板子,让闭门思过了。” “如今让小的送来一点心意。” 霍惊霜红了眼眶:“我就知道皇伯伯疼我!” 又压低声音问王全:“你告诉我,二公主看上谁啦,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这一天天的满京城溜达。” 王全……您惯常也满京城溜达。 这和看不看上谁有关系吗? “听说和安卿流走的挺近……” 王全确定霍惊霜没事了,虽然不能起身,但是这精神头还是很好的。 莫君迁扔下一张方子:“去抓药,熬了喝。” 霍惊霜挎着一张脸,不是还要喝那苦的东西? 她伸手飞速拉住莫君迁的手:“莫御医,我不想喝。” 莫君迁就像是触电一样,飞速甩开,拎着药箱就走。 一边还催促王全:“回去复命,快点!” 似乎屋子里有吃人的狼。 只是衣袍里,被霍惊霜抓过的手,死死攥着。 从宫里出来,他就去了一间小酒馆。 后面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慵懒靠坐在榻上。 外面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屋子,里面却是格外精美。 “怎么样?” “解药要快一点,不过今日看着脉象,反而好了一些!” 景洛给的药膳似乎有点效果。 白衣男子眉头紧皱:“没找到,沉渊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听说除了风临暗,还有一批人去了,目前没查到。” 莫君迁自己倒了一杯茶:“安家从庄子上带回的马车,车把下有这个纹路。” 说着拿出一个银戒指,指着里面的蛇纹。 “安家参与了?” 莫君迁摇头:“不知。” “有人跟踪,庄子上马车,似乎格外沉重。” 第208章 西山有伏兵 白衣男子喝着茶水,眉头微微皱起。 “很重?” 那定然装的不是寻常物件。 “让人勾引安卿溪,她既然送去,多少会知道一点。盯紧庄子,还有马车去向。” 有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莫君迁心事重重:“如果解药找不到……” 白衣男子却是斩钉截铁说道:“没有如果!” 也不能有如果! 霍惊霜必须好好活着。 何况,那个疯子会让这个如果发生? 都亲自去了沉渊! 莫君迁坐了一会儿,起身从前面离开了,还拎着一坛子酒。 去的方向,是林院使家。 霍惊霜正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王全去而复返,带着抽抽噎噎的祁明喻站在霍惊霜面前。 “郡主,这二皇子失忆,如今就是个娃儿,非要来找你,大哭大喊,满地打滚,圣上无法……” 霍惊霜看看哭哭啼啼的祁明喻。 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王伯伯,国公府屋子多,你找一个地方给他住,让我照顾是不能够。” “自带人伺候,自带衣食。” 王全…… 回头看看眼泪汪汪的祁明喻。 祁明喻嘴一撇,哭了。 “姐姐,他们欺负我,叫我黑猴子,还要扒我衣服,还往我宫殿里放母老虎!” 霍惊霜疑惑的看着他:“母老虎?” “就是光溜溜的女人,吓死了……” 霍惊霜上下打量祁明喻,不会是不行? 祁明喻脸色通红,羞愤吼道:“她还扒我衣服,不是我跑得快,就被扒光了,姐姐,她不会想吃肉!” 霍惊霜:姐姐闺中女子,不懂,真的! “郡主歇息,小的安置。” 王全看着这国公府里孤零零的主仆二人,就把祁明喻的人都送来了,又敲打一番。 至少把这几个主子伺候好啊! 那边,顾墨去了西郊大营的兵器库,拿着簿子一核对,果然很多对不上的。 甚至有粗制滥造冒充的。 这等兵器不说上战场了,轻轻一掰就折了。 粮草军饷都有问题。 而霍惊霜的庄子里,也是一片忙碌。 元一回来后就眉眼森森。 跟随他的一群人,凑进屋子,也不知道干什么。 其余人都看着,在贺伯挥手后,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傻三坐在树荫下,悠闲喝着小酒。 贺伯进了屋子,几个人在屋后坐着编筐。 “贺大哥,他又去西山了!” 贺伯眉头紧皱,他们惯常不出村子,偏偏元一三番五次出去。 不仅仅是出去,还拉拢了一批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而元一当初也算是跟在霍流玉身边的人。 他都不知道如何和霍惊霜开口。 还有傻三…… 他们虽然不在战场,依旧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又听说霍惊霜中毒了,他们心里更是忐忑。 这霍家怎么了啊! 一个小娃从外面跑进来,是去放羊的小娃。 他窜到贺伯面前:“贺爷爷,西山埋伏了不少朝廷官兵。” 几个人呼啦站起来了,箩筐滚的到处都是。 “你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我装作没看到,赶着羊就回来了。” “要变天了啊!”贺伯叹口气。 “贺大哥怎么办?” 这就意味着西山有古怪,朝廷已经发现了。 贺伯顿了顿:“告诉元一那群人之外所有人,这些天除了下田,就安心待在庄子里,不要出去,无论元一做什么,不回应不掺和。” 他神色郑重看着几个人:“只要不是郡主亲自吩咐,谁来都不行。霍家没有放弃我们,一直养着我们,我们不能给霍家添乱。” 梁大哥夫妇死了,他们一时激动,听信了元一的话,已然是惹了麻烦。 看着元一和霍惊霜说话的样子,只怕这小子别有心思。 “我们分头去说,会保密的。” 几个人纷纷离开。 “娃,还看到什么?”贺伯低头看着小娃。 “你们进城那天,元爷爷家奶奶,带着一家人,说去走亲戚,我看着朝着护国寺方向去了。” 贺伯心里咯噔一下,那时候就走了,到如今都没有回来……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带着你小伙伴留心观察,发生啥事都告诉我,注意安全。” 那小孩子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贺伯站立了一会,出门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分散开,从庄稼田里绕道,往护国寺而去。 大树下,傻三的目光始终瞟着元一的房子。 一群孩子在旁边空地上玩耍,他倒是没有发现有人离开。 伏剑隐在暗处看着,但是不能靠近。 因为,圣上的暗卫也在。 消息很快传到霍惊霜耳朵里。 元一的家人跑了,那就是要有动作了。 “护国寺附近让人查看。” 霍惊霜笑了笑:“至于庄子里人,顺其自然,借助这次事情筛一筛。” 第209章 舍我其谁 晚饭的时候,景洛让小厨房端着药膳过来了。 那浓香的味道,瞬间就把祁明喻引来了。 “我要喝!” 他那种清澈的愚蠢的样子,让景洛很烦。 所以,只有一个字:“滚!” 祁明喻泪眼汪汪:“姐姐,他好凶!” 景洛…… 傻子也知道告状啊! 景洛身边的小厮福宝过来了,捧着一本小册子眉开眼笑。 “公子,你又上了美男榜了,今日你第一,因为你住进了国公府。” 景洛啪嗒一声打开扇子,自得的摇着:“舍我其谁!” “还有呢?”景洛问道。 “安卿离第二,因为她和郡主单独吃饭。” 行,那张脸也勉勉强强和他不相上下。 “莫君迁第三,因为给郡主看病,近距离接触。” “折桂楼二掌柜第四!” “他怎么配!”那个笑面虎。 霍惊霜挑眉:“这个美男榜很挣钱吗?” 福宝笑眯眯回答:“自然,墨香阁靠这个,每一次都能卖不少。” 霍惊霜翻了翻小册子,描述的很是细致,除了他们在屋子里的对话没有。 其他的都有,而且言语暧昧。 什么叫,共处一室,相谈甚欢,出家人坠落凡尘? 什么叫,莫御医面红耳赤狼狈逃窜。 什么叫,景洛甘愿受蹉跎?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干好吗? 流言猛于虎! “劲草,查查墨香阁后面的主子,既然写我,我分一杯羹是说得过去的。” 劲草点头,银子谁不爱啊! 景洛却是凑近霍惊霜:“你不生气,这般把你和男人相处的细节到处说,是败坏你的名声,以后你还嫁的出去吗?” 霍惊霜眸光闪了一下,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 “我又没有打算嫁人,以后发财了,养十个八个的!” 满园娇花…… 景洛同情的看着霍惊霜,如果那样,估计某人会双手染血,让你死的很惨! 说到死,就想起来她的毒。 于是凶巴巴说说道:“喝药!” 有命活着再说。 祁明喻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这才问:“什么美男榜,怎么没有我?” 一屋子的人…… 景洛呵呵冷笑:“美男榜,关九岁的小屁孩什么事情!” 祁明喻…… 一众人散去,天色黑沉。 霍小五才从暗处走来。 “郡主,西城区青楼挖出来的兵器,也有霍家的标志。” 这是非要把谋反的罪名扣在霍家的头上。 甚至要把当年霍家军也踩到脚底下。 霍惊霜想到那日祁定国说:“想做什么就去做,皇伯伯和你父亲胜似兄弟,你就是我女儿,我不会让他们污蔑霍家的。” 声音苍凉而坚定。 霍惊霜当时只是看着墙上的画作,没有说话。 今时今日,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祁定国希望她肆意而为,打草惊蛇更好。 等到霍惊云离开京城,她孤身一人,怎么都可以。 所以,有什么顾忌呢? “去明溪楼,要段家所有能查到的底细。” 如果那封信里的段将军是真的,那就是段家,从段家顺藤摸瓜,总能摸出来什么。 霍小五点头。 “今夜去忠勇侯府探探,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霍惊霜看着外面的夜色,侧头问劲草:“今夜,护国寺……” 劲草把碗筷收拾了,才坐在霍惊霜的旁边。 “郡主,世子什么都安排好了,何况还有三爷在,不会有事。” 霍惊霜的心里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总是感觉还有什么事情,在看不到的角落,悄悄的发生。 霍惊霜睡不着,她让人把祁明喻叫来。 “是明天?” 祁明喻皱眉头看着她:“是明天。” 顿了顿,祁明喻拉住来回走动的霍惊霜。 “长姐,你有没有怀疑过景家?” 霍惊霜骤然低头看着他:“你有什么线索?” 祁明喻摇头:“没有。” “那你乱说什么。” 毕竟什么都要证据的。 “当年的世家,景家只能是中流,但是也是左右逢源的存在。” “后来,景家一跃成为大渊第一世家。” “就连父皇,如今也没有彻底脱离他的钳制,皇后在宫中也是对父皇不假辞色,底气是什么呢?” 霍惊霜坐下喝了一口茶:“那只是你的想象。” “景家二爷,外放海州,多年默默无闻,也从不提进京,也是奇怪。” 霍惊霜没有作声,海州临海,也算是外面和内陆的要道。 以景家的实力,想要把他弄回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没有。 不仅仅没有,景家的旁支,也多是外放。 留在京中的人很好,这也是让人放心的做法。 窗外一声响,霍小五再次进来。 “郡主,庄子上的马车,往东去了。” “安卿溪的那辆马车?” 第210章 巫蛊之术 霍小五点头:“安卿溪留下的那辆老旧的马车,不知道装了什么,车辙印很深。” “跟着,看看他们到底去哪里。” 霍惊霜皱眉头。 安家搅和到什么程度,她真的想要看看。 祁明喻皱了皱眉头:“长姐,我让北辰回去一趟,查查东边的郡县有哪些官员。” 霍惊霜点头。 却是没有说话,似乎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霍惊霜拿着霍小五带来的一把长刀,翻来覆去的看着。 霍家残兵制造兵器,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如果再挖出霍家老宅的龙袍! 劲草在府里转悠了一圈,转身回来。 “郡主,有人进府。” “做了什么?” “挖了地埋了东西!”劲草勾唇,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霍惊霜。 打开油纸包,是一个木雕,是祁定国,背后还有朱砂写下的八字。 不仅仅如此,还钉了不少钉子在身上。 巫蛊之术! 如今景洛住在这里,祁明喻住在这里,风临暗也在这里。 巫蛊之术弄出来,谁都不得好。 “那人谁家的?” “不知道,混入闹市,进了花楼,后来换了装束,出了城,城门外黑暗,门口一群孩子在路面上闹腾,跟丢了。” “但是,他似乎只有一条胳膊。” 霍惊霜把木头人递给劲草:“送宫里去。” 祁定国心里的那把火也要点一下。 劲草出门就装上了狼爪,狼爪看看她手里的东西,挑挑眉,没有说话。 进来掏出一个瓷瓶:“郡主,我家统领让人找流娘子来了,这是流娘子给的药,让你先吃。” “她暂时有事情,不能离开。” 霍惊霜接过来,打开瓶盖,发下里面是绿色的液体,透着一股子清香。 “流娘子?” “师承名医鹤游,与统领有来往。” 狼爪顿了顿又说:“统领再有一天可以到达京城,请郡主一定保重。” “你去找劲草,她会告诉你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手里若是有可用的人,就帮帮忙。” 霍家的人,如今都在护国寺。 她希望霍惊云走的时候,那些人都跟着霍惊云走。 毕竟,北疆更是危险。 那么广袤的北疆,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大海捞针。 “好的郡主!” 狼爪笑眯眯的出去了,这就说明,郡主已经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统领有希望了。 狼爪和劲草都出去了。 霍小五也没有回来。 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霍惊霜一个人。 夜很是安静,唯有轻微的风声掠过。 一道黑影闪进来。 “郡主,那个小指头断了的人暂时没有消息,脸颊被划了一道的也没有消息。” 霍惊霜扫了他一眼:“暗一,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在京城。” 平远伯都跑了,他们会不跑吗? 暗一没有作声,等到霍惊霜说完,他才接着说。 “景洛的马车被安卿流借去,说是接人,但是接的人是谁,谁都不知道。” “就是撞了景向玉那日。” 霍惊霜眉头微微皱起。 “那就,看看忠勇侯府!” 一边掏出一枚戒指给暗一:“安卿溪今日驾驶的马车,车把底下有戒指里面这个纹路。” “而那马车,是安卿溪从城南庄子上赶来的。” “这个戒指,是承安那些杀手身上得来的,就连廖管家的肚子里也有一枚。” 暗一对着灯火,仔仔细细看了看:“懂了,郡主暂且歇着,我去看看。” 说着转身出去了。 祁明喻在这里,景洛在这里,他们都有人,霍惊霜很安全。 霍惊霜站在门口,看着远处城外的天空。 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 霍惊霜漫步出了院子,到处一片安静。 镇国公府刚刚整修,也没有什么人,倒是有一众别样的苍凉。 偏生今晚没有月亮,越发显出几分森然来。 霍惊霜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 只觉的一道风来。 凌厉异常,带着森然杀气。 但是到了跟前,却是一阵香气。 霍惊霜猛然捂住口鼻,已然是晚了,身体的力气好像是骤然被人抽去。 眼前一黑,就倒在地上。 那人冷哼一声,一把捞起霍惊霜,转身跳出去。 一辆马车就静静的停在路边。 上了马车,那马车就晃晃悠悠的朝着城外而去。 城门口的官兵拦住,那人掀起帘子,递出去一个玉牌。 官兵们神情恭敬,赶紧放行。 却有人从马车上扔下一个大荷包:“今夜没有看到这马车出城,否则,你们都得死!” 官兵不敢说话。 等到人走了,他们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沓子银票。 数了数,正好一人一张。 甚至,里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出了所有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众人心下骇然! 第211章 霍惊霜被劫 劲草一回来就疯了。 霍惊霜不见了。 前院的地面上,丢下的是霍惊霜的银簪。 景洛和祁明喻闻声而来。 “我以为你在!”景洛脸色顿变。 “北辰出去了!”祁明喻皱紧眉头。 劲草转头往外走,正巧迎上顾墨。 顾墨愣了一下,面沉如水:“我进宫请援兵。” 又看着劲草:“今夜有什么事情扰乱你家郡主的心神,往那个方面想。” 景洛叫了福宝过来,让他出去打探消息。 福宝一脸冷然:“公子放心。” 说话间,一溜烟跑出去。 却听顾墨吩咐:“四个城门都去人暗中盯着。” 在城中还好办,万一出了城。 祁定国手握木头人,满心怒火,还没有平息,顾墨就来了。 霍惊霜被掠了! 他猛然站起来,脸色黑沉。 这是挑衅到眼前来了,他们是非要把霍家都弄死! “调动人手,先搜捕京城,暗中搜,不要打草惊蛇。” “顾墨,带人去护国寺,他们对霜儿下手,那云儿!” 顾墨顿了顿:“圣上,西郊大营刚刚查出来兵器的问题,西山刚刚围上……” 这个时候,对霍家姐弟动手,未必不是调虎离山。 “那也是霍家姐弟生命重要!” 祁定国犹如困兽。 明明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却是感觉,一个京城,他都掌控不了。 “臣明白了!” 顾墨带着人直接出宫。 一行人马直接出城。 再三问了守城的人,都说夜里并无马车出城。 但是顾墨还是不信。 带着人只扑护国寺。 只恨马不能飞,霍家就剩下这两个,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祁定国死死盯着手里的木头人,喘着粗气。 暗一已经被叫了回来。 “说,在承安的所有发现,还有今夜你去忠勇侯府做什么?” 暗一把手里的银戒指送上去:“圣上,郡主看到安家从庄子上回来的马车上,有这个银戒指里面的纹路。” 银戒指的事情,断指和破脸的事情,还有彪爷,刘姓的高门管事,霍惊霜都说了。 “确定?” 暗一顿首:“安卿溪的马车侧翻,郡主亲眼看到的。” “今夜,安家庄子上的马车,装了很多东西,往东去,郡主让人跟上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埋木头人的人,是断臂!” 祁定国心头一跳。 这是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纷乱一团,每一件事似乎都是独立的,没有关联的。 但是,陷害霍家是最终目的。 “接着盯着安家!” 祁定国让暗一离开。 他坐在那里,试图理顺这一切! 平远伯府,忠勇侯府,定国公府,都是当初那一批投诚的世家。 这些年,他束手束脚,也是因为这些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 这里面,还有谁的问题?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祁定国收起木头人,打开一本奏折。 下一瞬就看到景墨雪带着嬷嬷,那嬷嬷捧着食盒进来了。 “圣上,夜深了,吃点宵夜!” 景墨雪说着端出一碗百合银耳莲子粥,上面还有鲜红的枸杞。 色泽鲜亮,香气扑鼻而来。 祁定国看着景墨雪,叹口气:“皇后,又出事了!” 景墨雪一顿:“什么事情?” 祁定国苦笑一声:“霜儿被人劫走了,还没有找到,生死不知。” 景墨雪一愣。 “朕现在怀疑,当初霍家军战死有隐情,有人试图让霍家彻底的灭亡,方便隐瞒真相,或者也想要试试,霍家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力量。” “他们想要做什么?”景墨雪低头,看着那碗里的一点鲜红。 语调倒是淡淡。 “如果霍家没有力量,就没有阻碍,朕就没有后手。” 祁定国看着外面沉沉夜色,长叹一声。 “若是想要朕这个位子,也就不怕了。” 景墨雪骤然抬头:“圣上,还有几个皇子呢,如今皇子都成年了,皇孙都有了,他们谁敢!” “这番动静,绝不是想要扶持哪个皇子,而是想要大渊暴乱,他们有机可乘。” “你想想承安,人,钱,粮都运走了,运往何处?” 景墨雪脸色变幻不定。 “圣上,不能!” 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祁定国眯着眼睛:“怎么不可能,如今,老二如稚童,老三不时疯魔,你啊,看好太子!” 景墨雪心里又是一跳。 承安的作为,的的确确不像是想要扶持储君。 至少,扶持储君不是祸国。 平远伯能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真的没有别人背后的支持? 杀手在京中多次出现,视皇权如无物,那种张狂…… 景墨雪的心寸寸沉了下去。 “臣妾去看看瑾儿!” 太子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 她走后,祁定国骤然一笑,那一碗莲子羹骤然拂下。 一声脆响,一片狼藉。 第212章 求救这种事情没意思 霍惊霜在晃晃悠悠中醒来。 只见周围一片黑暗。 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赶车的一个人,一身黑衣,不言不语。 几乎和暗夜融为一体。 周围一片荒野,似乎早已经远离京城。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带来了?”压低了的声音,暗哑,分辨不出什么。 赶马车的声音清冷:“昏睡着呢!” “送去马车上,赶往附近的彭县!” 话音落,进来两个人,拽着霍惊霜的脚拖出去。 然后,就抬着扔上了一辆马车。 “后面没有尾巴?” 骑马的人又问。 “自然是没有,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位也要到了!” “到了!” 言罢,那黑衣人调转马车,原路返回。 这厢里的马车不知道装了什么,一路吱吱呀呀的走着,似乎格外的沉重。 霍惊霜伸手摸了摸身边,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马车,但是明显感觉马车的空间小了。 她伸手摸了摸窗口,车厢板子很厚,似乎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这马车上装着什么东西,连同她一起,送到京城东边的彭县。 东边! 往东走的,马车沉的,不是安卿溪的那辆马车吗? 他们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霍惊霜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从马车窗口扔下去。 还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就听到一声轻笑:“娴郡主,求救这种事情就不要做了。” “真没意思!”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撩起帘子。 “阁下何人,劫掠我这个一穷二白的,有意思吗?” “娴郡主不惊不惧,很有意思!” 那人举起手里的小巧的瓷瓶,似乎想要看清楚其中的秘密。 “就是我喝完药的瓶子,你真的想多了!” 霍惊霜失笑。 但是视线掠过那人拿着瓶子的手的时候,心头一跳。 他的小手指上,套着银色的套子。 单单是小指头上套着。 难道? 那人面容在黑色的布巾下,看不清楚。 霍惊霜这才发现,周围还有好几个人。 但是都是静默无声。 马车不是一辆,而是,三辆! 车子似乎都很重。 “准备送我去哪里?” 那人嗤笑一声:“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霍惊霜也不再说话,放下帘子:“我睡觉了,到了说一声。” 外面的人…… 这是绑架,娴郡主你心这么大? 霍惊霜也就真的在马车里睡了。 马车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但是想到事情还要做。 就趁着夜色,赶着马车往前走。 彭县还有几十里,总要在天亮前到达的。 而此时的京城,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都没有任何霍惊霜的痕迹。 祁定国没睡,就坐在御书房,在一片明亮的灯火里,等着消息。 他眉眼低沉,面色冷然。 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王全就在外面候着,也不敢吭声。 后宫也不安宁。 景墨雪也是睡不着,祁定国的话,在她的心里翻腾来翻腾去。 越是品味,越不是滋味。 要祁定国的位子,不就是要她儿子的位子吗? 谁有那个能力? 她不敢往深了想,越是想就越是恐惧。 偏偏,宫女还来汇报,那祁明月要疯了。 上墙爬屋,哈哈大笑霍惊霜活该。 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外面的言官又有话要说了。 “拖下来,送屋子里去!” 景墨雪头疼。 祁明月尖叫着被人拽下来,连拉带扯的送进屋子。 暗中不知道被谁扭了两把。 扭得祁明月放声尖叫。 转瞬间,门窗都被关的结结实实的,有人看着,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气得祁明月大骂! “霍惊霜那个贱人,被抓了!” “回来一定不是清白身了!” “谁还能相信她是清白的!” “注定是没有人要的贱货!” “还敢对我不客气,我是天子的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 一句接着一句不停歇,让人头疼。 暗中一人听着,眉头皱起来。 想了想,掀开屋顶的瓦片,撒了点东西下去。 “还没有找到?” 顾老太傅问道。 顾墨摇头:“祖父,没有找到痕迹。” “劲草,你家郡主,这些日子关注什么事情?” 劲草想了想:“庄子,安卿溪带着马车回去的庄子。” “去看看!” 顾老太傅和顾墨一起,准备出城。 走到城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叫门。 就听到守城的屋子里,一片喧嚣。 从窗口看进去,杯盘狼藉,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真大方,比我们一年俸禄都多。” 有人嘀咕道。 “话说,那玉佩是真的吗?那个点,他们出城干什么?” “谁知道,大人物的事情,你们少打听!” “喝酒喝酒,少说话!”…… 第213章 护国寺大火 顾老太傅和顾墨对视一眼。 顾墨招呼人,等着一个人出来方便,直接捂嘴带走。 马车里,顾墨冷冷盯着他:“说,今夜谁出城了?” 那守城的士兵还懵懂着,抬头一看顾墨,吓了一跳。 等到看到顾老太傅,又是一个哆嗦。 他们都知道,顾家最近起来了。 “大人,小的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那士兵低着头,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他是参与不起来。 会要命的! 顾墨也没有说话,挥挥手,自有人从他身上翻出一张银票。 “放心,说了,我也悄悄放了你,谁也不知道是你说的,银子还归你!” 那士兵不敢吭声,只怪自己倒霉,偏偏这个时候去方便。 “不说,就送诏狱去,那里就很好说话了。” 此话一出,那士兵骤然抬头。 “大人,我说,是有一辆马车出城,快要关城门的时候。” “什么样的马车,是谁?” “寻常车行里的那种马车,灰扑扑的。赶车的是个汉子,但是戴着斗笠,看不分明。” “如何能放他们过去?” “马车里的人出示了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 顾墨眉头微微皱起,也就是说,没有见过人。 “不,是玉牌!” 那士兵额头冒汗,不敢动弹。 “上面,上面有蟠龙图案,所以,我们不敢拦住!以为是贵人出行。” 顾墨冷笑一声:“贵人出行,理所当然,会给你们这么多银子封口吗?” 此话落,那士兵愣住了。 顾墨把银票递给他:“去开城门!” 也就是说,霍惊霜很有可能出城了。 那士兵跑进屋子,里面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看到是顾家祖孙二人,格外的恭敬。 顾墨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人就出城了。 守城门的这一群人,也没有心思喝酒了,个个心里打鼓。 城外就没有城里的灯火,到处一片黑漆漆的。 顾墨和顾老太傅在庄子外下马,听到庄子里偶尔几声狗叫声。 到处一片死寂。 周围人找了一圈:“大人,这边有很深的车辙印,一路往东去了。” “留下两个人盯着庄子,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查探。” 顾墨转头看着顾老太傅:“祖父,出来了就去看看惊云,我追着车辙印看看。” 顾老太傅点头,,带着人转头奔向护国寺。 如果对霍惊霜动手了,未必不会对霍惊云动手。 霍家只有这两个小苗苗了! 只是,他刚刚到护国寺的山脚下,就看到护国寺的大火腾空而起。 顾老太傅心头一跳,一叠声催促后面的人:“你先去,看看世子是不是安好!” 他一把老骨头了,走得慢,别耽误了。 身后的侍卫,疾步往山上跑。 顾老太傅紧赶慢赶,明明短短的路,却在此时漫长的看不到头。 “救火啊,救火啊!” “世子还在里面!” “这是有人泼了火油啊!” …… 护国寺里一片喊叫声,到处是人影来回奔跑。 顾老太傅扶着双膝,呼哧呼哧喘着气。 侧面的树林里哗哗作响。 几道人影闪过。 顾老太傅此时正站在山道边,一棵大树下。 在树的阴影里,隐匿了身形。 他的目光注视,让那一群人似乎有所觉察。 其中一人回头。 映着山上的火光,顾老太傅一愣。 等到再想看一眼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山脚下很多农户此时蜂拥而来。 “快点,去救火!” “护国寺怎么就走水了呢?” 顾老太傅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上爬。 “老爷,火势太大,进不去!” 侍卫急得团团转。 一桶一桶的水泼上去,却是丝毫不见起色。 反而是那火苗,窜的老高。 隔着很远就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惊云,惊云,惊云呢?” 顾老太傅抓着一个和尚:“惊云呢?” 小和尚惊魂未定,拼命摇头:“没有看见世子!” “霍惊云!” 顾老太傅哭喊着要往前冲,被侍卫拦腰抱住。 “老爷,也许,也许世子爷出来了,这会儿乱,一会儿就找到了。” 这么大的火,如果不出来,只怕只有一副烧焦的骸骨。 郡主刚刚被劫持,这世子又遭遇大火! “救火啊,救火啊,没有看到惊云啊!” 顾老太傅抓着水桶往里面泼水。 但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 骤然一声惊呼传来:“霍惊云!” 是一身灰色衣袍的安卿离,他手里死死抓着佛珠,冲到火跟前,又被肆虐的火舌逼回来! “救人啊,惊云喝了药睡了,没有出来!” 第214章 屋子底下兵器 安卿离这话一出,顾老太傅一头栽倒在地上。 “老爷!” 侍卫一边叫道,一边怒吼:“泼水,泼水不行用沙土,救人,顾家会重谢!” 那群百姓和僧人听到这句话,立刻行动起来。 即便是如此,等到大火灭了。 整个护国寺,尤其是霍惊云住的院落,早已成了一片灰烬。 还有小火苗在呼呼燃烧。 不知道有什么在黑色的灰烬里噼啪作响。 顾老太傅脸色灰白,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踩着滚烫的地面,走向霍惊云的房间。 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一片漆黑。 “扒,扒开!”顾老太傅声音嘶哑。 不过是一夜,他本来花白的头发尽数白了。 在这一片黑色的灰烬里,触目惊心。 这个老人摇摇欲坠,谁都担心,他突然就倒下了。 京城里来的官兵,四下里的百姓,还有寺里的僧人。 把护国寺的外面围得严严实实得。 无人说话,半宿奋战,个个都是灰头土脸。 顾家来得人,还有那些听到消息得残兵,蜂拥而来。 也不怕灼热,借助工具清理。 很快,就看到了焦黑得尸体。 三具,三具尸体! 霍惊云得房间里,三具尸体。 顾老太傅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来,整个人往后仰去。 “老爷!” 家丁抬着顾老太傅到一边,冲着赶来得御医叫道:“救人,救人!” 莫君迁急忙冲上去,把了脉就开始扎针。 一边安抚:“痛彻心扉,以后要好好养着,这是大伤。” 家丁红着眼点头。 山下,顾老夫人和顾家老小都赶来了。 等到看到现场得惨状,顾老夫人也一头栽倒。 哭声叫喊声一片。 那边,残兵和家丁弄开了灰烬。 他们面前,三具焦黑得尸骨。 一具尸骨边得玉佩,白玉簪,无一不告诉他们,那就是霍惊云。 另外一具上面银簪,佩剑,告诉他们那是落羽。 只有那一具小巧的,不知道是谁。 没有人说话,官府的人没有探查之前,他们谁也不能乱动。 贺伯带着众人,在旁边跪下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却是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 地面还烫,嗤嗤啦啦的响。 顺天府的,大理寺的人很快来了。 仵作全部进去了。 很久才出来:“大人,这玉佩旁边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那个佩剑旁边是个十七八的男子,从身量和胖瘦来看,就是霍惊云和他的侍卫落羽。” “只是这个小的尸骨,似乎是个女子,也就十二三的小丫头!” 这个定论一出来,到处一片死寂。 老兵们的哭声骤起。 顾家凄厉的哭声,连同百姓的哭声瞬间连成一片。 顾老太傅却是缓过来了,喝了两口水,才被家丁扶着站起来。 “请大人明察!” 那顺天府尹立刻抱拳:“顾老太傅,您放心,下官竭尽全力。” 谁不知道,顾墨如今是大理寺卿,他敢不用心吗? “大人!”兵丁把三具尸体都抬出来。 这才对整个护国寺进城下一步的搜查。 而山下山上,到处都已经戒严。 救火的百姓会在核实身份之后,再放回去。 “大人!”有人惊呼! 霍惊云房间的地面被撬开了。 有东西露出来。 银光闪烁。 竟然是数十把刀剑! 私藏这么多兵器,霍惊云想要做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 顺天府尹的脸瞬间冷沉。吩咐一边手下:“进宫,汇报给圣上!” 此话出,立刻有人下山,策马飞奔而去。 顾老太傅踉跄了一下:“这不可能!” “霍惊云才十二岁啊!” “这不可能!”贺伯红着一双眼睛抬头。 “霍家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当年三千里路飘白,谁人不知! 当年北疆,尸骨成山,谁人不痛! 何况,他要是谋反了,何至于放火烧死自己。 漏洞百出,绝对不可能是谋反。 “那丫头我知道,是惯常送柴火上山的,心慕霍世子!” 一个僧人叫道。 立刻又有另外一个人补充:“山下庄子上的,听说是哪个家的庶出小姐,不受待见!” “是那个西郊大营神机营千总家的,被主母扔在庄子上的。” 顾老太傅心里咯噔一下。 神机营千总,那不是顾墨说的,和兵器有关的那个人吗? 西山的异常和庄子有关,霍惊霜的失踪…… 他感觉心里发寒,浑身发冷。 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要把霍家,钉死了,让霍家十万将士永远翻不了身。 当年北疆战事,祁定国力压种种质疑,追查到最后,就是战死。 如今,他们…… 第215章 也是凤凰涅盘的机会 顾老太傅踉跄了一下,神情越加悲壮。 当边关三城百姓被屠杀,霍家军死战,几乎全军覆没,霍家父子连同霍家所有人尽数战死。 当时就有一种言论甚嚣尘上。、 那就是有人通敌叛国。 明明战争在胶着状态,但是北宁已经出现颓势。 谁都能看出来,北宁撑不了多久了。 胜利在望的时候,怎么就突然屠城了? 除了一半将士支援虎城战场,其余的将士呢? 怎么战争的号角都没有响,城门就开了,敌人就进来了? 偏偏,百姓死了,那一半将士没了。 传言从北疆弥漫而来! 霍家军中有人通敌叛国,霍流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疏于防范。 哪怕是虎城尸体堆积如山,他们依旧忙着泼脏水。 好在百姓的呼声更高,祁定国更为坚定。 定国公亲赴北疆查探,回来就说是战死。 因为北疆的战况太过惨烈,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多年之后,当年有争议的事情卷土重来。 顾老太傅看着阴沉沉的天幕,心下冷然。 霍家军当年并没有找到霍流玉父子的尸体。 死的人太多,战争连着四座城池。 从虎城往东都有战斗痕迹。 应该是发现敌军屠城,所以霍流玉带人杀敌。 几百里边境线上都是尸体,根本就无从找起。 十万霍家军是不是真的死光了,也无从得知。 后来甚至有风声,说霍家军还有一支精锐存在,不过是转到了暗处。 也许,这才是症结所在。 霍家,挡了人的路,成了拦路石。 霍惊霜姐弟如果出事,没有力量出来,那就是彻底放心了。 所以,龙城这么多年,一直有人盯着。 承安是在挖大渊的国力,也是一种试探。 不仅仅是试探霍家,也是试探祁定国的实力。 顾老太傅深吸一口气,所以后面的人,图谋更大。 几乎在瞬间,顾老太傅就想明白了此中的关键。 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从来没有一天,是这么清晰明了。 这盆污水,是死局,也是凤凰涅盘的机会。 只要霍家姐弟有人活着,只要有人活着! 可是! 顾老太傅扶着家丁的手,整个人撑持不住。 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就坐在一片焦黑的霍惊云的旁边。 无声无息,但是满脸泪痕! 顾老夫人靠着翠嬷嬷半躺着,只是流泪,已然不能发出声音。 顾染等人也是泪流满面。 但是看到霍惊云屋子底下的兵器,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 只能静默,静默的等待宫中来人。 那兵器从屋子里挖出来,就摆在尸体的旁边,还是滚烫的。 贺伯和顾老太傅看着兵器上的标志,都是瞳孔剧烈收缩。 那是霍家军兵器的标志! 形似月牙,而中间还有繁复的花纹。 一模一样的标志! 但是贺伯等人依旧是不相信,只能静默跪着。 山脚下,元一带着人匆匆赶来。 看到一片焦黑,先哭嚎出来:“世子爷,您死得惨啊!” 贺伯诧异的转头盯着他:“谁告诉你世子爷死了?” 元一等人的哭嚎戛然而止。 “没,没死?” 元一那瘦削的脸上,一时尽是诧异。 贺伯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用袖子猛然抹了一把眼泪。 这个时候,他才有精力环视一周。 却是猛然站了起来:“郡主呢?” 这么大的事情,郡主呢? 从夜里的大火一直到现在,几个时辰了,郡主为何没有出现? 无人说话,现场一片死寂。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 风起来了,骤然席卷而来,漫天都是黑色的灰烬。 遮挡住人的视线,也让人窒息。 护国寺的方丈端坐一边,手里佛珠转的飞快。 他的胡须眉毛都白了。 一张原本慈祥的脸,也是沉沉的。 “方丈!” 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 众人都没有了主意,霍惊云终究在护国寺住了十年了。 若是真的谋反,只怕护国寺也脱离不了关系。 但是从心里,他们都不相信,那个小公子会谋反。 那是高洁如天上云一般的人物啊! 众人的目光,因为他的话语,也都落在方丈的身上。 那护国寺方丈静默半晌。 手里转的飞快的佛珠,绳子骤然断裂了。 佛珠瞬间迸溅的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可以抵挡过雷鸣的哒哒声。 佛珠在跳跃,顺着山道一路往下…… 那护国寺方丈骤然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猛然睁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时也,命也,这世间因果轮回,欠了终究是要还的!终究是要还的啊!” “可惜,北疆几十万人命,悲哉,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冤魂来了……” 第216章 千总一家尽数被杀 天色阴暗,乌云压顶。 狂风卷着灰烬打着璇儿。 众人因为护国寺方丈的话语,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像他们的喉咙骤然被人抓住了。 他们齐齐盯着护国寺的方丈:“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那方丈只是盯着那焦黑的三具尸体,只是看着那一片闪亮的兵器。 良久,长叹一声,骤然闭上了眼睛,耷拉下脑袋。 他身边的僧人扑上去,摸了摸,看了看,骤然哭出来。 “方丈圆寂了!” 众人哗然! 护国寺方丈这是看出来了什么,什么不能人言的事情。 难不成,这后面还有惊天的秘密。 “刑部和大理寺来人了!”众人回头。 果然看到刑部和大理寺来人了。 不仅仅是刑部和大理寺,还有穿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 现场勘察完毕,当堂就开始审问僧人。 这么大的火,有人纵火,总会有痕迹的! 何况,这空气中的火油味道浓郁,显然是蓄意的。 如果霍惊云要谋反,杀死霍惊云是好事情,杀手呢? 再说了,霍惊云都有谋反之心了,才十二岁,怎么可能烧死自己? 到处都是矛盾,这场大火来的莫名其妙! 除非是分赃不均…… “顾老太傅,您怎么看?” 刑部尚书带着顺天府尹过来问道。 圣上对霍家和顾家的态度也很奇怪,如今顾家突然起复了。 他们说话就得掂量掂量。 顾老太傅长叹一声:“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各位大人实打实的查,实打实的说,圣上自有决断!” “只是……”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我这外孙的尸体,如果查验完成,还请通知老朽接回来安葬!” 说着,他深深作揖! 两个大人吓得连忙回礼。 顾墨如今可是重用,顾家大爷如今还在承安。 顾家小儿子游山玩水,听说师从了愿大师。 他们,还不敢轻易得罪。 顾老太傅扶起顾老夫人:“咱们回去!” 顾老夫人骤然出声:“还有惊云的什么东西吗,好歹给我留个念想啊!” 这一声哭嚎,让山上山下都心酸起来。 诡异的是,那些兵器挖出来,本来应该群情激愤的,比如霍惊云谋反。 偏偏,大家只是感觉到心酸,硬生生没有人说这个事情。 “你说,这霍家真的要……” 有人尝试着开口。 立刻有人哽咽着来了一句:“天杀的,那还是个孩子啊,病病弱弱的。” “霍惊云那些兵器……” “该死的,才安稳几天啊,污蔑,指定是污蔑!” 又被打断了。 “霍家背后有人……” “如果想要坐那个位子,当年就不会扶持今上,难道他们没有本事上去?” 得了,所有人都不信霍家谋反。 这霍家究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当年死了那么多人,没有人相信霍家谋反。 如今兵器都出来了,还是没有人相信。 一个僧人走上前,送上一柄扇子:“这扇面是世子画的!” 顾老夫人如获至宝,双手抱着,踉踉跄跄和顾老太傅下山。 两个人的头发都白了,这般相互搀扶着泪流满面下山。 众人心里都酸涩不堪。 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砸下来。 “快,到处搜查痕迹,不要让雨水都冲刷走了!” 有人大喊,众人瞬间忙碌起来。 这一找,就发现了受了伤在石缝中喘息的暗五。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手上有火油。 排查清楚之后,僧人们都被带进京城诏狱。 那尸体和兵器也被抬了过去。 当然没有露出在明面上。 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站着人。 静默的看着尸体被抬过去,也没有人说话。 霍家这些日子连续不断的事情,隐隐让他们摸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 京城的水一向很深,谁也不敢说,到底是谁做了什么。 但是对霍家姐弟,对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还是心里酸涩。 何况昨夜折腾那个动静,有人说,霍惊霜被劫持了,如今下落不明。 而梁伯和梁嬷嬷刚刚入土为安,坟土还是新的。 劲草已经被带了过来,就连景洛和祁明喻也被叫去了顺天府。 京郊庄子上的残兵,更是带了一批进来。 其余的,都在在庄子上,不准乱动。 整个庄子也被掘地三尺,搜了一遍。 这厢里尸体还没有送到顺天府。 那边就看到西城区兵马司的林枫,策马疾驰而来。 他那种凝重的神色,显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到了顺天府尹和刑部尚书面前,翻身下马。 “大人,西郊大营神机营千总一家,尽数被杀!” 第217章 马车上藏着兵器 众人一愣,刚刚在护国寺才有人说,那个小丫头和西郊大营神机营千总有关系。 现在就是举家被杀! 还能查出来什么? 刑部尚书脸色冷沉:“说说细节!” 林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起来。 刑部尚书脸色越发的凝重,对着顺天府尹说道:“我先行一步进宫了。” 顺天府尹点头。 这一切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说是霍家谋反,但是所有事情又显得那么矛盾。 霍惊霜的马车接近彭县的县城。 远处的天边,隐隐透着亮光。 但是西北的天空,却是阴云密布,隐隐有隆隆的雷声。 霍惊霜回头看了一下马车里面,空间格外的狭小。 可以想见,其他的空间一定用来放的东西了。 马车离城门还有三四里地,隐隐可以看见城门的时候。 从官道旁边的林子里,突然就窜出来一群黑衣人。 也不多说,上来就杀人。 这里的人瞬间和他们打在一起。 有过路的人看到了,立刻骑马去报官。 “官爷,有土匪打劫商户!” “官爷快点来!” 守城门的官兵一听,在城门口打劫,这是送上门的军功啊。 一群人呼啦啦往这边跑。 那些人土匪拼命的往马车上扑。 刀剑砍在马车上,声响震天。 霍惊霜不动如山,没有看也没有下马车。 终于来了。 她冷笑一声,为了霍家他们这两个弱苗苗,还真的是耗费精力。 直接刺杀,多几次就死了,何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等到官兵赶到,那马车已经被砍的破破烂烂。 不等官兵举起刀箭,那土匪一溜烟的后退了。 顺便还把赶车的都给杀了。 官兵用长枪,小心的挑起马车的帘子。 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女,被五花大绑的绑在马车里。 用的似乎是撕扯开的衣服绑着的。 那少女呜呜点头,因为她嘴里也堵着一块布巾。 被人一拽下来,她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官兵挑断身上的布条,这才问道:“你是何人?” 霍惊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就听到一人惊呼:“大人,看这里!” 众人围过去,之间马车的车厢被砍破了一块,里面露出银色的光芒。 那块摇摇欲坠的木板被用力一拽,车厢就破了。 然后哗啦一声,很多兵器就这么掉落下来。 现场一片死寂,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 他们盯着兵器半晌,又盯着霍惊霜半晌。 对着霍惊霜疑惑的目光,终于后知后觉叫起来。 “捆起来,把她捆起来,私藏兵器,私运兵器,这是要谋反?” 刚刚下了马车的霍惊霜,瞬间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次是绳子,实打实的捆绑。 霍惊霜弱弱说道:“我说,我是被绑架来的,你们相信吗?” “谁能证明?” “你能让绳子说话?” 霍惊霜一愣,转头看看,那个小指上戴着银护甲的人哪里还有踪影。 倒地上的,只有赶车的车夫,是一个黝黑干瘦的老汉。 瞪着大眼死不瞑目! 除了他,再无别人! 马车也只有这么一辆! 一个人劫持她,还要赶着马车,怎么可能? “带走,马上找人进京报告!” 这里最近的上峰,就是京城的顺天府。 这等大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同时带着一批人押送霍惊霜,那个死尸和马车进京。 问题是把霍惊霜和那个老头都塞在一个车厢里。 霍惊霜…… 叹口气,靠着车厢,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儿戏,但是有用不是吗? 他们还在试探,试探霍家背后的力量。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在一片树林歇息的时候,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马车里。 小小的空间骤然逼仄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 霍惊霜抬头,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陆良玉。 承安的陆良玉,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霍惊霜的面前。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扇子。 沧海孤岛红日那一种! “我不信你!”霍惊霜只有四个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呢? 绝对不会无缘无故! 除非他参与其中,否则怎么知道她的行踪! 陆良玉轻笑一声:“你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他低头看着霍惊霜:“你知道京城等待你的是什么吗,你现在走了,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霍惊霜淡淡说道:“我一个中毒的将死之人,怕什么,我最多活不过两天!” 她低下头,就看到陆良玉的鞋子上,衣袍的下摆都是泥浆。 如果仔细看看,他的身上和头发上都是灰尘。 显然长途赶路而来。 但是,他是谁,为什么来? 第218章 陆良玉给吃的东西 从承安开始,陆良玉似乎都在蓄意接近。 没有做什么坏事,但是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看起来更像是在观察她。 他似乎在暗示霍惊霜什么。 反正,霍惊霜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 这样一个人,可能不是敌人。 但是,今时今日的霍惊霜已然是赌不起了。 陆良玉低头看着霍惊霜,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尸体。 而外面,那些官兵的声音传来,很近。 似乎下一瞬就有人掀开帘子看看。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突然说了一句:“你知道护国寺的大火吗?” 霍惊霜一愣,骤然抬头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陆良玉眉眼深深,苍白的脸上,表情显得很是淡漠。 甚至让人油然而生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个时候,这个样子的陆良玉,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好人。 陆良玉眸色幽深的和霍惊霜对视。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昨夜,护国寺大火,泼了火油那种,救不下来。” 霍惊霜地脸色骤然惨白。 身子坐得直直得,就像是绷紧了得弓弦,下一瞬就会嘭得一声断裂。 “惊云,我弟弟惊云呢?” 就连声音,都是发紧得,暗哑的。 陆良玉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冷然:“你弟弟霍惊云没有逃出来,他的屋子里三具尸体,霍惊云,他的侍卫落羽,还有一个小丫头。” “他的玉佩簪子都还在,只不过人烧成了焦炭。” “顾老太傅和夫人当场就昏了几次。” 陆良玉盯着霍惊霜越来越白的神色盯着她漆黑的充满悲痛的眸子。 “暗五被找到,身上有火油。” “京郊西大营神机营千总全家被杀,你弟弟的房间下面藏着很多有霍家军标志的武器!” “如今,尸体和兵器尽数抬进诏狱。” 等着霍家的,可能是通敌谋反的罪名,可能是满门抄斩。 就连那些残兵也有可能活不了。 霍惊霜身子晃了晃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一种苍白,近乎要透明了。 计划出了偏差,暗五背叛了! 那惊云,还能活着吗? 这么想着,霍惊霜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大火灼烧着。 火辣辣的疼,疼得喘不过气来。 一口腥甜直接涌出来。 霍惊霜这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就瘫软在座位上。 陆良玉也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 霍惊霜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艳红。 然后就被陆良玉飞快得塞进她的嘴里。 入口就是清凉。 霍惊霜气喘吁吁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已经流了下去。 “你……”她想要问陆良玉给她吃了什么。 但是,陆良玉一掀帘子,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除了帘子晃动,提醒她陆良玉来过,其余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脚下那一滩鲜血,并不是红的,带着点黑,有点腥。 虽然是吐血之后,但是霍惊霜却是感觉随着那一股清凉入肚子。 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她眯了眯眼睛,靠着车厢,没有动弹。 最坏的结果,就是毒发死了。 如今看来,陆良玉给吃的,也许是好东西。 马车帘子被掀起来,那士兵看了一眼血迹,又看着霍惊霜。 “你怎么了?” 别人没有到京城就死了! “早就中毒了,没事,还能活到京城。” 她说话的表情特别的淡定,那是士兵眉头紧锁。 转头对旁边的人说:“这姑娘怕不是有毛病!” 霍惊霜忧心如焚。 霍惊云是已经离开了,还是真的出事了? 如果离开了,她什么都不怕了。 如果霍惊云出事了…… 霍惊霜静默半晌。 她就必须好好活着,这片天不捅破,怎么对得起霍家的忠心! 护国寺的兵器,马车上的兵器,这是让霍家非要谋反不可! 不知道,现在霍家没有人出来,他们是不是有点失望。 马车到了半路,就迎上了顾墨。 “什么人?” 官兵齐齐围在马车周围,死死盯着顾墨一行。 顾墨冷哼一声,手里的令牌举起。 那些官兵瞬间单膝跪地:“大人!” “什么情况?” 顾墨淡然问话,但是眸光却是落在马车破损之处。 那里正露出来长刀的刀柄。 听着官兵叙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他走上前,用刀挑开马车的帘子。 就看到面色惨白如纸,唇角还挂着血迹的霍惊霜。 “毒发了?” 霍惊霜点头。 顾墨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进京!” 马车在后,他抱着霍惊霜上马,朝着京城疾驰。 京城还有太医,总能想出一个法子的。 剩下的官兵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大理寺卿怎么就抱着女囚,骑马跑了? 第219章 童谣出现 树后的陆良玉松了口气。 整个人松懈下来之后,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大腿两侧的衣服都破了,血肉模糊。 他的随从从树林里出来,把陆良玉拖进去处理伤口。 “那个霍惊霜和主子什么关系?” 以至于主子不要命了一般,从南安换马不换人,就这样昼夜兼程赶来。 此番昏死过去,就连清理骑马磨出来的伤口,他都没有醒来。 京城却是已经乱了。 护国寺大火的事情,瞬间传开。 自然,兵器的事情,也无法掩盖。 一首童谣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娴郡主,小魔头,卧薪尝胆有远谋。 霍世子,招旧部,心怀不轨分天下。 然后另一则谣言,也瞬间弥漫开来。 当年霍流玉因为圣上不愿意平分天下,所以通敌叛国。 什么战死了,根本没有死,在密城发扬壮大。 承安的将士百姓,粮食钱财失踪,就是霍家的手笔。 霍家一直在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准备卷土重来。 明明已经查明了是平远伯和阮靖的事情。 但是此时,还是栽到了霍家的头上。 不管京城众人信不信,但是仍然以特别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顾墨的披风裹住了霍惊霜。 没有人看到霍惊霜的面目,但是谣言,霍惊霜却是听在耳朵里。 “其实,如果图谋这天下,就说功高震主,帮着圣上打天下的霍流玉,就被圣上杀了。” “失去民心,那个位置坐不稳了,他们夺权更加容易。” 顾墨听着霍惊霜话语里的嘲讽。 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也是浓浓嘲讽。 “他们害怕啊,霍家军骁勇善战,英勇无敌,如果霍家军没有死绝,但凡有一部分活着,他们的计划都有可能落败!” “当年战场上的阴影,一直笼罩到现在。” “或许,他们已经摸透了那位的底,唯一的变数就是霍家。” “所以,霍家背后没有力量,他们只怕就要动手了。” 十年,足够他们培养力量。 只是,密城是什么地方? 霍惊霜没有说话。 只是,顾墨没有来得及把霍惊霜送去太医院。 半途就被刑部的人截住了。 “顾大人,我们已经听说,娴郡主有走私兵器的嫌疑,要带去问话!” “怎么,我大理寺不能问?” 顾墨的声音很冷。 刑部尚书杜玉明挑眉:“如今霍世子的尸骨就在刑部,娴郡主感觉呢?” “何况,顾大人和娴郡主可是亲人,你来问,不大合适。” 杜玉明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墨。 微微眯着眼,目光却是森然。 漫天乌云,啪啪的雨点下,他的神情告诉顾墨,那是非带走不可。 顾墨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神情也有一瞬间的狠戾。 霍惊霜却是从马上下来,一袭白衣早已经脏污。 身上还有斑斑血迹。 抬头看着杜玉明,唇角微微勾起:“走,杜大人!” 顾墨端坐马上,声音也是很冷:“娴郡主中毒身子弱,被人劫掠,在彭县外被官兵找到时候,依旧五花大绑。” “事情的前后经过,一路人的口供签字画押,已经送入皇宫了。那一马车兵器在后头。” 看着杜玉明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顾墨的脸色反而好看了。 “马车是从忠勇侯的庄子上出去的,也是本官从忠勇侯庄子一路追击过去的。” “所以,杜大人,辛苦了!” 说着,骤然掉转马头,策马走了。 杜玉明一张脸黑沉沉一片。 顾墨把所有的消息都送入宫中了,他做什么还有用吗? 这个功劳和他是没有关系了? “杜大人,走!”霍惊霜目光落在杜玉明身后人群里。 似乎看到了什么。 也似乎是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走了两步,晃了晃,一头往地上栽去。 边上的官兵连忙拉扯,这才没有趴到地上,但是人已经昏迷了。 嘴角还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出来。 杜玉明瞳孔剧烈收缩。 “去叫御医!” 这还没有定罪,没有定论,若是霍惊霜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只怕也兜不住上面的怒火。 心里不禁懊悔,这事情,他不应该插一杠子。 如今,他已经能隐隐感觉到,后面有一双打手在操纵这一切。 这一汪浑水,趟进去的有可能就要扒一层皮。 有人匆匆去叫御医,这边就带着霍惊霜朝着刑部赶去。 刑部的门口,王全静静的站在那里。 身后,跟着一队御前侍卫。 “杜大人,这案子,这人诏狱接手,尸骨和兵器,都带走了。” 王全说完,一挥手。 御前侍卫就上来,抬着霍惊霜,顺便去了刑部大牢,把那些僧人和残兵,还有尸骨和兵器都带走了。 第220章 谁让你去庄子上的 杜玉明站在原地看着,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人都不见了。 他才转身进了刑部。 那辆私藏兵器的马车进了城,也被赶去了诏狱。 路边的酒楼上。 景向玉站在窗边看着那辆马车,眉头紧皱。 马车是从忠勇侯京郊的庄子上走的。 再之前,是安卿溪亲自送去庄子上的。 都是有迹可循的。 谁的手段这么幼稚,栽赃霍家,竟然暴露自己? 忠勇侯府为何这么做? 这么做明着看,没有半分好处。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父亲,您认为呢?” 景世子喝了一口酒:“这浑水,咱们不趟!” 眯着眼睛,咂摸着美酒的滋味。 咂摸两下嘴,又用筷子夹了肉吃。 细嚼慢咽,神情很是惬意。 景向玉就不说话了。 景家一门富贵,断然不能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弄脏了羽毛。 “安卿流那里,你少来往!” 景世子吩咐道。 景向玉点头,关了虚掩的窗户,却是没有多说。 临边的窗口,安卿离转悠着手里的佛珠。 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就盯着人流汹涌的街道。 忠勇侯的私库,他已经进去过了,全部带走。 但是,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或许,是他没有找对地方。 他看着远处的忠勇侯府的方向,捏紧手里的佛珠。 坐到桌子前,安静吃饭。 吃了这一顿,下面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空吃饭了。 明溪楼的雅间里,白衣男子脸色冷沉。 “让人都准备一下,随时等着出手!” 他话音落,就有人出去了。 他站直身子,眉眼森森的盯着皇宫的方向。 “大当家的,找到白色幽冥花了!” 有人飞跑进来。 把手里的字条递给男子。 男子扫了一眼,放到烛火上烧了:“速度快一点,明天一定要送到!” 明天就是预测到毒发的最后一天。 万一解药到不了。 “玄冰棺准备好!” “大哥,郡主这……”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静默的看着京城的舆图。 准确的说,是皇宫的舆图。 “童谣出自哪里,查!” “是!” 屋子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明溪楼下面是酒楼,此时也是一片喧嚣。 如果想要特殊服务,就要上三楼。 比如买消息等。 但是,这只是传说,传说明溪楼是杀手组织。 明面上,就是普通的酒楼,甚至比不过折桂楼。 所以,谣言也就是谣言而已。 “元一,你去哪里?” 贺伯站在大树下,盯着急匆匆要出门的元一。 元一一愣,回头看着贺伯:“贺大哥,我进城探探消息,不知道郡主……” “上面说了,残兵全部都在庄子里,不能乱走动,咱们不要给郡主添麻烦!” 贺伯面色如常,但是眼神却是格外的凌厉。 元一叹口气:“贺大哥,我这不是心急吗,你说,要是世子真的谋反,咱们……” 贺伯立刻瞪眼:“怎么会,霍家人什么品性,难道你不知道?” 又顿了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也是没法子,静观其变,咱别添麻烦!” 元一静默了一下,转头走回来。 “听贺大哥的,咱们喝两杯,一醉解千愁!” 贺伯点头:“行,叫上他们几个,喝一杯!” “我让你嫂子炖了肉!” 两个人走向远处的房子。 傻三站在屋子的窗口,静静看着,也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里拿着小刀,另外一只手里还抓着一块木头。 莫名的冷笑一声,就把木头送进了灶膛里。 忠勇侯府里却是乱了。 安卿溪一进院子,就被忠勇侯一巴掌打了过去。 安卿溪直接被打飞了。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忠勇侯:“父亲,为何打我!” 她想着,也无非是因为大街上那点丢人的事情。 忠勇侯却是不说话,上来一脚踹在安卿溪身上。 听到安卿溪的凄厉的哀嚎,这才揪着安卿溪的衣领拽起来。 他面容狰狞,双眼是慢慢的杀气。 从齿缝间蹦出来几个字:“谁让你去庄子上的?” 安卿溪蒙圈了。 转瞬哭喊着:“爹,您糊涂了,不是您让你的长随来传信,再三强调,让我去一趟庄子上的吗?” 顺便吐槽:“就是送回庄子上的账簿什么,至于吗,还让我必须亲自送!” 忠勇侯一回头,就看到一脸蒙圈的长随噗通一声跪下了。 “侯爷,小的一直跟在您身边,并不知情!” 忠勇侯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冰冷。 “跟本侯进宫!” 一边说着,一边把安卿溪拽上马车,让长随赶车,三个人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第221章 在绑架人身上下了千里线 口吐鲜血的安卿溪不明所以。 就这么被一路拖上了马车。 “父亲,究竟怎么了?”安卿溪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忠勇侯又是啪的一巴掌过去。 一双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安卿溪:“蠢货,忠勇侯府会在你的手里覆灭!” “你都不问我一声吗,你去庄子上干吗?你知道马车里有什么东西吗?” “还明目张胆的去!” 安卿溪双颊红肿,眼泪汪汪:“父亲,我就是偷偷去的。真的是你的长随找我的!” “你偷偷去的,你没有在街上去找霍惊霜麻烦露脸?” 忠勇侯强忍住,死死攥着自己双手,不能再打了,打死了更说不清。 安卿溪也不敢说话,哭也不敢哭出来声音,眼泪哗哗的。 心里又恨毒了霍惊霜,难道是霍惊霜告密? 就这么一路哭着被拽进了皇宫。 御书房里。 祁定国脸色一片黑沉。 眸光沉沉盯着下面跪着的人。 “圣上,请您治老臣的罪,这孽女被人利用了!” 忠勇侯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祁定国盯着他半晌,才沉沉说道:“如实道来!” 忠勇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又对着跪在一边,鼻青眼肿的安卿溪怒吼:“还不和圣上细细说来。” 安卿溪抽抽噎噎胆战心惊地说了。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良久,祁定国才开口:“你说,那人扮做你父亲长随模样?” 安卿溪点头:“回圣上,是的,那个时候,天还没有亮起来,光线昏暗。” “他敲了院门,丫头来报的,臣女不相信,又出门看了一眼。门口灯光下,那张脸的的确确和父亲长随一模一样。” “他说,父亲嫌弃臣女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只会惹事,让臣女去办一件事,办好了就解了禁足。” “就是让臣女把马车上账本连同府里给庄子上的物品一起送去。” “不是你们府里的马车?”祁定国语调平缓,似乎没有半点儿起伏。 这种冷静平和,让忠勇侯额头直冒冷汗。 风雨到来前先兆啊! 慌,忠勇侯的心里那是一个慌。 然而现在,他只能跪着,不能说也不能动。 “回圣上,不是。他说臣女最近正在风口浪尖上,不宜张扬。” “那马车破旧,走起来吱吱呀呀的,胳得屁股疼!” 忠勇侯听到她的抱怨,差点晕过去。 不说话语粗俗了,就问,现在是抱怨的时候吗? 蠢货,他怎么就养出来一个蠢货! 定然是随了那个早死的蠢笨的娘亲。 “仔细想想,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祁定国端起茶杯,用杯盖荡了荡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安卿溪想了想,又回头看看长随。 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臣女想不起来。” 祁定国叹口气:“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安卿溪和你的长随先去诏狱待着。” 又低头看着忠勇侯:“忠勇侯府不准任何人进出,庄子上朕派人清查。” 忠勇侯脸色白了一下,还是磕头跪谢。 那边顾墨已经进宫,祁定国当即吩咐顾墨去查忠勇侯庄子。 压根就没有给忠勇侯什么机会。 倒是安卿溪,哭哭啼啼跟在长随后面。 突然抽抽搭搭来了一句:“你小手指上没有戴过东西吗?” 众人一愣。 安卿溪一脸狂喜,转身扑跪下:“圣上,那人右手小手指上戴着银色的什么东西。” 又抬起头:“这能不能说明臣女没有罪过?” 祁定国揉揉额头,挥挥手。 安卿溪直接被带了下去。 忠勇侯一个人赶着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回府。 让人关闭前后门,狗洞都堵上了。 虽然候府败落,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若是牵扯进去,就彻底活不了。 “问问风临暗到哪里了?” 风临暗在,怎么着也要向着忠勇侯府! 城外一百里,风临暗从马上下来,走路姿势都有点变形。 狼牙拿着药上前:“统领,先处理大腿上磨出来的伤口。” 路途远,又是昼夜不停,即便用了松软的垫子,依旧磨破了。 那阮靖在马匹上颠簸的呕吐,翻白眼。 一路咒骂风临暗! 当然已经揍了几顿,老实多了。 狼嚎从后面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伤口。 等狼牙包扎好,这才开口:“统领,护国寺大火,霍惊云世子没了!房间里挖出兵器,涉嫌谋反!” 风临暗眼眸一眯,憔悴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娴郡主被劫掠,在彭县被抓,马车上都是兵器,已经押解入京!” 狼嚎小心的窥探一下风临暗的脸色。 “郡主传来消息,在绑架的人身上下了千里线。” 第222章 还有一个半时辰 狼嚎说着,摸出一个小竹管。 “这个消息是别人传来的,说醉芳华的毒,解法复杂,需要先吃红色幽冥花,让毒性加强,吐血散毒。温润血脉。” “再吃白色幽冥花,才不会伤身体。” 狼嚎盯着风临暗,艰难说道:“他已经喂了郡主红色幽冥花,白色要在三个时辰内吃,否则毒发直接身亡。” “如今,还有一个半时辰,郡主进了诏狱。” 风临暗回宫,一定是先去复命。 他先进诏狱,圣上知道只怕会发怒。 这还有一百多里路程。 风临暗摸摸怀里的盒子,丝丝寒气溢出来,一路用碎冰保存着的。 “狼牙,启用第二套方案,伤口,多包扎几层!” 狼牙一愣:“统领,你后背还有伤口。” “包!” 风临暗沉声命令道。 “狼嚎,最壮的马给我!” 狼嚎点头。 又回头:“统领,这消息不知道真假!” 风临暗要过来纸条,纸条下面是一片汪洋,一轮红日,一艘小船。 他骤然想起来一个人。 “我先走一步,后续怎么做,你们知道。狼牙带着人马在后面,狼嚎跟着我走!” 话音落,众人就忙碌起来。 转过一个山湾之后,一行人急匆匆进京。 等到人都走远了 风临暗和狼嚎带着阮靖才现身。 翻过山,走了另外一条道路。 阮靖这次是骂都骂不出来,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没办法,风临暗掀起他聒噪,直接下了软筋散。 别说动了,话都说不利落。 趴在马背上颠着,口水流出来眼睛都睁不开。 他感觉风临暗根本不是押解他进京,分明想要折磨死他。 诏狱里。 霍惊霜一路颠簸,被送进诏狱之后,感觉浑身无力。 趴到床榻上就起不来了。 心里却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翻滚。 似乎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祁定国来得时候,看到的就是霍惊霜气若游丝的样子。 偏偏整个人又似乎在被烈火炙烤,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劲草正流着泪,拿着水囊往霍惊霜嘴里滴水。 “霜儿!” 祁定国一惊,回头看着莫君迁:“快看看!” 莫君迁眉头紧锁,上来把了脉,脸色已然煞白。 手甚至都是有点抖的。 “圣上,气血翻涌,只怕要毒发!” “这一次,貌似比以前描述的都厉害,臣无能为力……” “林院使!”祁定国怒吼。 林院使匆匆进来,把了脉也是脸色凝重。 “圣上,不大好!那白色幽冥花……” 祁定国踉跄了一下,去南安沉渊找白色幽冥花的人还没有回来。 别说找不到,即便是找到了,来得及吗? 他的心里一片沉痛。霍流玉最后的骨血啊,顾孟鸢最后的一个孩子啊! 他眼眶通红,声音暗哑:“用上所有能用的法子,先保住命!需要什么,说!” “传令下去,八百里加急让南安的人抓紧找到解药。” 祁定国也来不及问更多,也问不出来。 无论兵器多么明晃晃,他都不相信霍家谋反。 霍流玉和顾孟鸢的孩子,顾家和霍家的孩子,不会让生灵涂炭。 他攥紧拳头撑持着,这十年,他已经走得很累了。 “皇伯伯,我弟弟……” 霍惊霜低低的声音响起。 祁定国急忙凑到近前:“你先好好养病,惊云没事,没事的!” 霍惊霜苦笑一声:“皇伯伯,护国寺大火,惊云,惊云没了是不是?” 一双本来黑漆漆的,神采奕奕的眸子,此时没有半分神彩。 一片死寂。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她侧头看着诏狱里面,空旷的大厅中央的榻上。 那里是并列的三具,黑漆漆的尸体。 “霜儿……”祁定国还想要说什么。 但是,却是说不下去。 那个焦黑的骸骨,他看了都痛彻心扉。 何况霍惊霜! 霍惊云越是长大,越像是霍流玉。 不同于霍流玉的英朗豪爽,反而多了文人气。 可是,本该会惊才绝艳的霍惊云,却是不在了。 他甚至感觉无颜面对霍惊霜。 霍惊霜转头看看祁定国:“劲草,扶着我去看看惊云!” 劲草半抱着霍惊霜,走到焦黑的尸体旁边。 女子的要娇小一点,落羽却是身形高大。 所以,那个中间的骸骨,还有玉佩喝头上簪子的,就是霍惊云。 霍惊霜伸手摸着黑漆漆的骨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 心里热辣辣的翻滚的更加厉害。 她的手死死握着那块玉佩,骤然往前面栽去。 第223章 终于要死了 劲草即便用力抱着,仍旧被拖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好在她反应及时,整个人垫在霍惊霜的下面。 霍惊霜的脸上半分血色没有,嘴里的黑红血迹汩汩流淌。 莫君迁和林院使疾奔过来。 一个把脉,一个去让头侧过来,防止被血液呛住。 祁定国踉跄了一下,扶着牢房门口的栅栏站着。 却是一步都挪不动。 只能远远的看着。 攥着栅栏的手,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隐忍而紧绷。 林院使的银针飞速的下去。 堪堪救回来一条命。 地上已经是一大片血液。 莫君迁用手指沾染了血迹,嗅了嗅。 抬头看着林院使:“院使,这血液里似乎有毒素,如果吐出来了,是不是会好一点?” 林院使擦了擦头上的汗,伸手也沾染了血迹。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滚,灼烧,是红色幽冥花的毒没错。应该是醉芳华大量中毒后的表现。” 所以,连一个月都撑不了。 他跪着看着祁定国:“圣上,没有白色幽冥花,真的……” 真的没救了。 就是有白色幽冥花,身体已经折腾到这个程度,只怕以后也是缠绵病榻。 祁定国盯着霍惊霜看了半晌。 “还能撑住多久?” “就是这般吊着命,撑不过一个时辰!” 林院使艰涩的说出来,撑不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霍家再也没有人了。 林院使心中无限唏嘘。 霍家啊,天大的功劳,但是…… “联系风临暗,看看他到了哪里,动用他手里的人!” 这个诏狱的人,是他的人,也是风临暗的手下。 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霍惊霜被安置在重新布置的牢房里。 劲草抓着霍惊霜的手跪在床边,泪水啪啪往下掉。 “丫头,给你家郡主擦擦,换身衣服。” 祁定国说完走出去。 让人把帘子拉上。 对过牢房的安卿溪,还没有来得及审问的安卿溪。 此时看着霍惊霜的样子,听着林院使的言论。 她突然就笑了。 畅快,实在是太畅快了! 霍惊霜终于要死了! 这个始终压着她一头的人,终于要死了! 真好啊! 凭什么她有祁定国的疼爱,凭什么她肆意潇洒,凭什么她貌美无双,笑颜如花! 凭什么,她是个郡主。 而她安卿溪,什么都不是! 祁定国抬起头,眸光扫过安卿溪脸上的笑容。 那笑容在此时,格外的碍眼。 他眯了眯眼睛,对诏狱的人说:“审审安卿溪!” 他的神色,就是风向标。 那些狱卒瞬间就明白了。 何况安卿溪脸上的笑容,他们看了,也是气愤。 “你们干什么?” 安卿溪的惊叫声响起,然后是惨叫声。 在这里,没有吐不出来的秘密。 只要是她知道的,总能问出来。 霍惊霜换了干净的衣服,沉沉睡去。 劲草不敢离开分毫。 城外二十里,风临暗的马停住了。 这是山间的小路。 此时,两边茂密的山林一片死寂。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夕阳下的山林,光线很是暗淡。 狼嚎挡在风临暗的前面:“统领,你走,郡主等不及了!” 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风临暗顿了一下:“下山,走官道,策马疾驰!” 两个人策马朝着山下跑。 狼嚎在前,马蹄骤然绊在绳子上。 “统领小心绊马索!”狼嚎连人带马跌出去。 风临暗一声长啸,骤然出手,长鞭子一甩。 狼嚎抓着鞭子跳起来。 整个人趴在风临暗的马上,手里的长刀开路。 “统领,走!” 风临暗策马疾驰,狼嚎手里的刀,在马蹄前隔断绊马索。 林子上,很多黑影跳跃着。 羽箭纷飞。 狼嚎听到风临暗闷哼一声。 转瞬间,他们已经冲上官道。 官道敞亮,这里想要杀人,目标太明显。 身后山林中已经打成一片。 没有人追出来,但是有人倒下去。 风临暗没有回头,扔下狼嚎。 策马带着阮靖疾奔。 呜呜呜…… 阮靖挣扎着,声音里满满的痛苦。 风临暗低头扫了一眼。 嗯,大腿上扎了两支箭。 反正也不能拔了,忍着! 还没有跑多远,前面两辆马车相撞,把整个官道堵了。 一堆的人聚集在那里。 风临暗眼睛眯了眯。 策马窜向官道旁边的溪流,马匹顺着溪流奔驰。 偏偏,翻到的马车马儿躁动挣扎。 那歪在管道边的马车骤然朝着溪流倒下来。 “哎,骑马的,停下停下,砸死你!” 有人惊呼,一群人蜂拥而来。 风临暗鞭子一甩,扫掉飞来的铁针。 扫了人群一眼,接着跑。 “拦住!” 有人低吼。 第224章 祁明舞拦路 风临暗只是看着歪斜的马车。 到了近前,身子骤然趴在马背上。 千钧一发之时,他的马匹从倾斜的夹角里窜过去。 身后,轰然一声巨响。 马车连带着马匹,砸在小溪里。 但凡慢了一瞬,被砸在下面的,就是风临暗。 现场一片喧嚣,一人终于从一片纷乱中挣脱出来的时候。 只能看到风临暗远去的背影。 马匹从小溪里跳上官道,城门已然在望了。 狼爪带着一队人马来接应。 “人群中有杀手!” 风临暗只是吩咐一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呼啸的风声,把他的声音吹得破碎。 但是难以掩盖凌厉的杀气。 狼爪让一队人随着风临暗走。 而他带人直扑人群。 何况远处山峦上,战斗正在进行。 有人想要霍惊霜死,也有人想要风临暗死。 风临暗冲进城门,一路朝着诏狱疾驰。 京城的街道上,转了一个弯,风临暗骤然拉住了缰绳。 马匹一声嘶鸣,高高扬起前蹄,阮靖都差点甩出去。 他的前面,一辆马车停着,围了一圈的人。 不宽的街道堵的严严实实。 风临暗眉头紧皱。 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侧头看看另一边。 “统领,走另一条路。”身后的禁卫军上前低声说道。 风临暗还没有来得及动,就听到一声惊呼。 “风统领,你回来了?” 伴随着惊喜的声音,一道粉蓝的身影扑到风临暗马前。 一双手抓着风临暗的缰绳,眸光惊喜而殷切:“本……我的马车坏了,你帮帮我!” 风临暗一身风尘,低头看着祁明舞。 明艳光洁,如盛放的花朵。 而霍惊霜,九死一生,如同要枯萎的花朵。 他深吸一口气,眉眼冷冽,语调森然:“殿下,卑职有急事!” 公务在身,不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后退一步,从祁明舞的手里,拽出自己的缰绳。 祁明舞没有准备,缰绳从她手里骤然被抽出去。 磨得她细嫩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整个人也被这力道带着踉跄了一下,不是侍女急忙扶着,就跌倒在地上了。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委委屈屈盯着风临暗。 侍女却是骤然出声:“风统领难道要犯上,我家……姑娘让你帮忙,那是给你脸!” 即便是祁明舞拉了一下,她依旧义愤填膺:“而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 说着,她脸色通红,双眸怒瞪风临暗身后禁卫军。 “还不下来,把我家姑娘马车推到一边,堵着路像什么样子。” 但是,风临暗身后的禁卫军端坐马上,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一个面无表情。 更是没有丝毫动作。 祁明舞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风临暗却是已经调转马头,走上另外一条路。 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 祁明舞把自己的嘴唇都要咬破了,风临暗竟然这么讨厌自己! 他怎么可以这么讨厌自己,是不想要命了吗? 后面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能命令活阎王帮忙的,定然也是名门贵女!” “得了,没看到活阎王压根不理会吗?” “也是,那活阎王马匹上还捆绑着一个人,只怕是要犯。” “此等情况下,自然公事更重要!” “不是,这姑娘马车倒了半天了,也不让我们扶起来,就为了等活阎王?” …… 那侍女双眸冒火,骤然回头:“闭嘴!” 一边瞪着赶车的侍卫:“还不把马车拽到路边,另外租一辆马车,让姑娘回家!” 赶车的侍卫急忙请围在周边的百姓帮忙,把马车移到路边。 是车轴断裂了,一边轮子飞了。 难为祁明舞竟然毫发无损。 连破点油皮都不曾,头发丝一根不乱,衣裙一点褶皱都没有。 众人摇头,互相看看,都笑了。 小女儿的心思啊! 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表妹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祁明舞眉头皱了一下,才缓缓抬头。 看着一身天蓝衣袍,面如冠玉的景向玉,她的眼眶仍旧红红的。 “表哥,马车坏了。” 景向玉看着远去的禁卫军,微微笑了:“不碍事,向暖出来买首饰,正在琳琅阁,你去找她,挑两件首饰,回头她送你回去。别就当表哥送你的,别不开心了!” 祁明舞点了点头:“多谢表哥。” 侍女就扶着她走向不远处的琳琅阁。 景向玉这才看向那个侍卫:“还不赶紧找人修,该扔的扔,换上新的,本公子付钱。” 第225章 霍惊霜死了 那侍卫抬头扫了景向玉一眼,急忙点头:“多谢表公子。” “清理干净,别回头姑母责罚你!” 景向玉叮嘱了一句,然后慢悠悠走了。 “这是定国公府景公子?” “果然是天人之姿,比活阎王不遑多让。” 立刻有人压低了声音:“那你怕是不知道,翻马车的典故!” 那人笑容猥琐,周边人立刻围上来:“说说,说说!” 景向玉的脚步顿了一下,脊背却是挺立的更直,步履更是端方。 那人把当日香艳一幕说完,意犹未尽补充了一句。 “那书童自此再也没有出现!” 人群后,一个中年妇人低垂着头,慢慢后退,很快消失在小巷子里。 他想不出来,只是知道,霍惊霜死了,这个大渊的天就破了。 无论是来自哪方势力,估计都是大渊承受不住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 众人心急如焚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圣上,安卿离求见。” 祁定国深深吸了一口气:“让他进来。” 安卿离脚步匆匆进来,不知道和祁定国说了什么,声音很低,他们又是在里面房间里说的。 众人各人忙各人的,那安卿溪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 贱种…… 不,二哥来了,一定能救他。 圣上见了他不是吗,还愿意见他不是吗? 等到安卿离出来。 安卿溪看着他那张迤逦的面容,看着那一双看似含笑,实则一片冰冷的狐狸眼。 说到底,她就是不喜欢他。 整个忠勇侯府都肮脏堕落,唯有他不染尘埃,高高端着。 明明低贱的出身,凭什么看着就像是凌驾于他们之上。 但是此时,她什么情绪都不能露出来。 因为,现在对于她来说,见了祁定国,还能安稳离开的安卿离,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这根救命稻草,她要死死抓住,否则,她会死的。 她现在已经感觉她要死了。 她苍白的脸,勉强挤出几分笑意:“二哥,二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安卿离停下脚步。 灰色的僧袍,在这白日也要燃着烛火的诏狱里,似乎格外的显眼。 毕竟,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袭深色的衣服。 “二哥?”安卿离眉梢微微挑起,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嘲讽。 就连脸上那个神情,让安卿溪看着这也不好受。 以前在府里,无论她怎么说,安卿离都是淡然扫她一眼,然后离开。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是这一刻一样,把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 “你是哪位?” 安卿离的声音淡淡的:“小僧可是当不起姑娘二哥!” 安卿溪瞳孔一缩,勉强爬起来,靠近牢房的栏杆。 “二哥,我是你的妹妹安卿溪,你救救我!以往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她涕泪横流,整个人都贴在栅栏上,对着安卿离伸着血肉模糊的手。 “咱们是亲兄妹啊,你救救我,好不好?” 安卿离挑眉,轻笑:“当不起!” 话音落,举步往前,半分犹豫都没有。 安卿溪愣了,当真是铁石心肠马? “二哥,不然你告诉父亲,让父亲救救我,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声音在诏狱里回荡。 祁定国缓步走过来,走到霍惊霜的牢房。 对着林院使和莫君迁说道:“你们出去,让朕和霜儿说两句体己话。” “朕陪她一程!” 这半刻钟的时间,已然到了。 解药没有到,霍惊霜定然会撑不住了。 林院使叹口气走了。 莫君迁拎着劲草走出去。 劲草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牢门关上,帘子拉上。 祁定国坐在床上,抱着霍惊霜半坐着。 “霜儿,朕对不住你父亲母亲,对不住你兄长,没有把你们养大,没有保住你们的性命,是朕的错!” “孟鸢肯定怪朕,听澜肯定也会怪朕,她们说了啊,以后生了儿女要结为秦晋之好的。” “如今,如今,朕留不住你啊!” “你让朕以后如何面对你父母啊,如何面对十万霍家军啊!” 外面的人只听到里面的痛哭声。 似乎所有积蓄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抒发开来。 众人听着这个声音,心里知道,霍惊霜不好了。 劲草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眼泪哗哗的。 怎么办,郡主怎么办啊! 莫君迁红了眼睛。 安卿溪低垂着头,想要笑,却又不敢笑出来,整个人背对着外面,身子因为憋笑而颤抖着。 霍惊霜死了! 哈哈,霍惊霜死了! 祁定国都哭成这样了,霍惊霜死了! 那个贱人死了! 能见证霍惊霜的死亡,她这番酷刑也值得! 良久,祁定国从牢房里走出来。 “霜儿去了!王全,该通知的通知,让霜儿和云儿,先入土为安!” 第226章 风临暗昏迷 从外面进来的风临暗一个踉跄。 手用力抓着旁边的牢房栅栏,手上被缰绳磨出来的伤口,瞬间迸裂,鲜血顺着栅栏往下流淌。 狼爪在后面,一只手用力托在风临暗的腋窝下。 这才让风临暗不至于倒下去。 风临暗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明明,明明…… 明明解药已经借着了愿大师的手送来了。 难道终究是迟了一步! 他只是感觉五脏俱焚。 但是,还是咬牙坚持着。 咽下满嘴的腥甜,他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祁定国走去。 祁定国看着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风临暗。 声音哽咽,用力握住风临暗的臂膀。 “临暗,霜儿没有救回来,太迟了,太迟了!” 泪水潸然而下。 风临暗回头看了一眼牢房,霍惊霜一身干净的白衣,静静的躺着。 唇角还有血迹,地上还有斑斑血水,却是眼眸紧闭,胸膛没有半点起伏。 往日肆意如同阳光。 最后,她却这般躺在大渊最肮脏血腥的诏狱里。 哪怕是死,她也不应该躺在这里。 她应该在山水之间,在骄阳之下,安然睡着。 终于忍不住,风临暗一口鲜血喷出来。 整个人往前面栽去。 祁定国一把抱住他:“林院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狼爪急忙上前:“圣上,为了早日破案,统领昼夜兼程,一路上多次遇到刺杀,浑身是伤!” 连忙把风临暗放在床榻上。 林院使去把脉,莫君迁去看他的伤口。 胳膊上,腿上,后背上,腰腹间,果然处处都是狰狞的伤口。 祁定国看着,眼眶酸涩。 是他太没有用了,是他太没有用了。 “圣上,听说霜儿……” 景墨雪匆匆赶来。 祁定国看着她:“去找好一点的衣服,给霜儿清理干净穿上。” “皇后啊,即便霜儿不是你亲生的,终究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就由你这个长辈,给她穿衣服,送她一程。” 景墨雪身子踉跄了了一下:“不说能撑一个月的吗,不是说有人去找解药了吗?” “怎么可能?”泪水潸然而下。 “被劫掠又受了折磨,身子撑不住了!” 祁定国定定看着霍惊霜。 声音低沉而飘忽。 “嬷嬷,去宫里拿来给霜儿准备的秋装。” 那嬷嬷看了霍惊霜一眼,急匆匆回去。 “风临暗这是……”景墨雪又看着风临暗。 “一路奔波,屡次遭到刺杀,为了把阮靖带回来,遭了罪!” 另外一边,五花大绑的阮靖就被扔在地上,被人看管着。 他晕的半分力气都没有。 “皇后,你说朕是不是挺没有用的,大庭广众之下,朕的天下,随时杀手出没,承安糟了大灾,还是人为的!” 景墨雪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祁定国:“圣上,已经很好了。有蛀虫,咱们就挖出来杀了!” “大渊的国土,轮不上任何人放肆!” 祁定国点头。 嬷嬷捧着衣服回来,后面的宫女端着热水熏香什么的。 景墨雪擦了擦眼泪走进去,拉上帘子。 对泪眼婆娑的劲草说:“好孩子,给你家郡主擦洗,换上干净的衣服。” 劲草点头,擦干净泪水,用温水给霍惊霜擦拭。 那嬷嬷也上前去帮忙。 霍惊霜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半点气息没有。 即便是摸着脖子内侧,也没有半分脉搏。 她抬起头,对景墨雪点点头。 景墨雪靠着床榻坐下来:“这孩子,遭了罪了!” “霜儿啊,放心,皇伯母一定给你报仇!无论是谁,一定给你报仇!” 霍惊霜再也不能回应她。 那边霍惊云已经成为一具焦黑的尸骨。 霍家无人了,霍家再也无人了。 安卿离从诏狱出去,走在大街上。 就看到霍小五和霍小七,他在霍惊霜的身边是见过一两面的。 明着或者是暗着。 所以,他第一时间拦在两个人面前。 “回去,静待消息!” 两个人自然也知道安卿离,明里暗里也看到过。 这个人在霍惊云的身边待了将近十年。 “他们说,郡主死了!”霍小五不管不顾的准备豁出去。 她眼眶通红,双拳紧握。 “相信我,回去,不要动!” 一边说着,一边从霍小五身边走过。 霍小五愣了一下,拉着霍小七:“回去!” 两个人到了暗处,打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霍小五张嘴吞进嘴里,直着脖子咽下去。 “回去,让所有人全部蛰伏!” 路上已经有人盯着她们了,是那个面摊上吃面的,也是翻捡布料的…… 两个人转身往城外走。 果然有人跟着。 而且似乎要呈现包围之势。 第227章 护国寺见温御 霍小五和霍小七对视一眼。 小七冷笑一声,把手里的药粉给了霍小五一份。 “万一遇到什么情况,直接出手。” 霍小五眸子里杀气翻滚。 这是不是说明,这些人背后的人,有可能就是谋害霍惊霜和霍惊云的人。 两个人故意放慢脚步,出了城门。 感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里的药粉已经准备好,随时准备抛洒出去。 但是就在这时,几辆马车,连同一大批百姓蜂拥而来。 瞬间就把霍小五两个人裹挟进人群里,灰扑扑的衣袍从后面披上。 借着众人的遮挡,被推上了马车。 马车里,安卿离静静坐着,手里佛珠滚动。 明明是狐狸眼,但是此时神情,却是透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光芒。 “多谢安公子!” 霍小五叹口气。 安卿离眉眼深邃:“人已经盯着了。你们安稳待着,如果要让你们做什么,自然有人联系。” “再说,你们姑娘是不是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们吗,她不会没有安排的。” 霍小五和霍小七对视一眼。 两个人脊背一凉,是啊,姑娘不会没有安排的。 她们,莽撞了。 “多谢公子提点!” 安卿离点头:“庄子附近盯着,只怕有人不安分。” “你们看着筛选人,不要露面。” “即便是你们姑娘下葬声势浩大,也不要乱动。” 下葬两个字,让两人脸色一白,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老大,还有其他人,她们妄动,很有可能连累其他人。 如果她们的姑娘真的出事,她们也要慢慢图谋。 而不是孤注一掷,让自己暴露死伤。 等到山林里,安卿离的马车远去。 霍小五和霍小七才说:“这是不是意味着姑娘…!” 霍小七眯着眼打量四周:“等着!” 霍惊云的事情,霍惊霜的事情,都是扑朔迷离。 此番,老大自始至终没有出面,没有说话。 风临暗也按时到达京城。 所以,霍惊霜出事才是匪夷所思。 两个人饶了几圈,再三确定后面并没有尾巴,才隐入山林。 安卿离的马车去了护国寺。 到处黑漆漆的,还是一片断壁残垣。 主持过来迎接:“安师弟。” 安卿离是俗家弟子,这么叫的的确确没有错。 “带了些吃的用的,让人去山脚马车上搬上来。” 那主持立刻去了。 因为霍惊云出事,到目前,没有问问他们怎么办。 安卿离是第一个。 “对了,师弟,有一个人说是捐钱建护国寺,你去看看辨别一二。” “在藏经阁后亭子里。” 安卿离挑挑眉。 缓步走向尚且完好的藏经楼,说到底,这护国寺只烧了一半。 此番看着,半边完好无损,似是佛面。 半边焦黑一片,似是鬼面。 他定定看了半晌。 绕过了藏经阁,就看到参天古树环抱中的一汪山泉边上的凉亭里,一袭白衣的男子站着。 背对着安卿离,看过去,姿势闲散,透着那么一点慵懒。 风里,袍角翩飞。 背后,乌发飘扬。 这个背影,在灰扑扑的寺庙里,无疑是惹人注目的。 安卿离缓缓靠近亭子。 亭子里的人听到声音,缓缓回头。 一张平白带着三分笑的脸,就映入安卿离的视线。 那笑容很是温和,让人看着就感觉如沐春风。 这张脸,比起风临暗,也毫不逊色。 他懒懒散散的和安卿离打招呼:“嘿,安公子!” 安卿离微微勾唇:“施主好!” 一边给白衣男子倒了茶:“听说施主要捐钱建护国寺?” “在下,温御。的的确确想要捐钱。” 温御打开扇子,扇着风,笑意盈盈靠在椅背上。 两鬓边垂下的发丝,被风吹着,在风中忽上忽下。 “可有什么条件?” 温御定定盯着安卿离:“有!” 安卿离反而松了口气:“请讲。” “我甚爱礼佛,一年总要在佛寺住上一段日子,所以,想要留一个院子。” 又笑着补充:“当然,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会藏污纳垢。” 安卿离扫了一眼黑黢黢的断壁残垣,那一边,本来就是客院。 “可!” 安卿离能在护国寺做主,的的确确令人惊讶。 温御也不多说,站起来告辞:“下午,就有工匠前来,带着图纸,若是有要求,可以修改。” 此话说完,他起身,摇着折扇,就那般脚步缓缓的走了。 安卿离盯着温御的背影,承安的重建,明溪楼温御出了大力。 龙城霍家的老宅,似乎也被明溪楼买下。 当然,这是暗处来的消息。 那么,温御和霍惊霜什么关系? 第228章 解药来晚了 温御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城。 一路上,到处都在说,霍惊霜中毒身死的消息。 温御摇着手里的扇子,在昏暗的马车里,神情冰冷。 只是静静听着,什么都没有做。 回到明溪楼,他直接去了暗室。 那里,莫君迁已经在了。 “确定是毒发身亡?” 莫君迁皱紧眉头:“看着是!” “什么叫看着是?”温御的神情越发的不耐烦,似乎下一瞬,他就会暴躁起来。 “毒发最后的期限,安卿离见了祁定国一面,最后,是祁定国单独和霍惊霜待在一起的。” “我去看的时候,霍惊霜的确是气息全无。” “景墨雪和她那个出自景家的嬷嬷,也去看了,的的确确是没有气息。” 温御站在桌子边,一手拿着扇子,啪啪的打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 “虽然是中毒,有没有可能祁定国想要霍惊霜死?” 莫君迁摇头:“看不透,祁定国所有的行为,不像是希望霍惊霜死。” 温御没有说话。 “看好她的尸体,直到下葬,都不要出任何纰漏。” 又森然笑了笑:“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想要来看看真假。” 这也是抓住幕后黑手最好的机会。 莫君迁没有说话,只是从暗处出了明溪楼。 温御出了暗室,问门口的人:“他还好吗?” “醒了,说有话和你说!” “他想说,小爷我就愿意听吗?” 温御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祁定国招了定国公进宫。 定国公? 当初这个称号,是群臣商议提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不得不同意。 他们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冲了他的名讳,景家也坦然接受了。 定国公很快就进宫了。 行了礼就一脸沉重的问道:“圣上,那娴郡主真的……” 后面的话问不出来了。 祁定国点头:“毒发了,解药没有及时回来。” 他的话音 还没有落下,就听到外面有侍卫报告。 “圣上,白色幽冥花送来了!” 他抱着一个盒子,一路疾奔,一路高呼! 祁定国猛然站起身:“走,走走,去诏狱,试试!” 一行人一路疾奔。 等到了诏狱。 风临暗等人正准备抬霍惊霜回镇国公府。 祁定国等人就到了。 “解药有了,解药有了,试一试,试一试!” 林院使叹口气:“圣上,没用了!” “谁说的,试一试!” 怎么试,霍惊霜已经死了,不可能吞咽。 就是把白色幽冥花捏碎了,捏出汁液滴在嘴里,也只有流出来。 祁定国惊喜之后,重新失望。 声音哽咽:“晚了一步啊,晚了一步啊!” “流玉啊,朕对不住你,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定国公不敢相信,急忙往前一步,死死盯着霍惊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解药已经来了,就这么一会儿也不行吗?” 林院使摇头:“真不行,人,死透了!” 定国公踉跄了一下:“怎么会,就是去了一趟承安,怎么会?” “这是霍家仅有的后人啊!” 他看着祁定国:“圣上,我们都对不住镇国公啊,两个孩子都没有看住!” 祁定国脸色苍白,神情悲怆。 “让礼部准备,按照公主的规格。” “惊云也准备!” 祁定国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半靠在王全的身上。 看着风临暗等人,抬着三具尸体走出去。 劲草跟在霍惊霜身边,泪水涟涟。 诏狱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睛。 路上不知道何时,聚集了很多人。 暗沉的天幕下,都静静的看着。 京城最肆意的一抹阳光,终于被乌云盖住了。 童谣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消散,再也没有一个人提起。 最短的时间内扩散,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消散。 无论是谋权还是篡位,似乎都站不住脚。 霍家的孩子,是在他们眼前长大的。 这么久了,出了一次一次的送葬,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就凭借他们姐弟两个,形单影只的,谋反? 整个镇国公府加起来,不过七个人。 两个老人死了,明剑失踪了。 只剩下霍惊霜和劲草,霍惊云和落羽。 如今,只剩下劲草了。 那个小丫头哭得都快要窒息了。 镇国公府的外面,围了很多百姓。 “风统领,我们来帮忙!” 宋老头走在前面,后面是风娘子…… 街面上所有和霍惊霜相熟的人都来了。 几天前还是送别梁伯和梁嬷嬷夫妇。 礼部的棺木很快的送来了。 顾老夫人和顾老太傅,鬓发皆白。 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强撑着安置姐弟两个。 “老夫人,节哀!” 风临暗低声说道。 第229章 查抄忠勇侯府 顾老夫人抬头看着他。 他依旧浑身风尘,就连染了血迹的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顾老夫人已经在京城生活了一辈子,又是高门大户,什么不明白。 即便是不明白,顾老太傅也都说了。 “好孩子,去换身衣服,老身要多谢你,你终究还是护了她一些时候!” 风临暗低头,一滴泪啪嗒一下砸在鞋子上。 都是泥泞的鞋面上,瞬间就晕染开一个圆形的痕迹。 那一滴眼泪冲开了灰尘,那一块的颜色就格外的深。 顾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风临暗转身去了后面的院子。 换了衣服,才对后续赶来的狼牙说道。 “先把忠勇侯府扔进去!” 声音异常的冷冽,带着浓浓的杀气。 狼牙咬牙切齿:“是,统领等着!” 很快,顾墨就在忠勇侯的庄子上查出了一本册子。 上面都是名单。 那些名字,竟然有几个是承安失踪的将士。 庄子被掘地三尺,很多痕迹就被挖了出来。 这个庄子上,说是庄稼户。 但是,庄户人家都死了,因为顾墨在庄子后面的荒地里挖出累累白骨。 大人孩子都有。 而且整个庄子上,都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生活的都是男人。 还有兵器的话,那只能是忠勇侯府养的私兵。 问题是忠勇侯府没有养府兵的资格。 难道忠勇侯府和平远伯府,和承安是有什么关系的? 平远伯和忠勇侯,当年都是去过北疆的。 平远伯当年是北疆一座城池驻军的将军。 而忠勇侯,似乎和押运粮草有关系。 这个事情,也许回家问问祖父,他更加的清楚。 但是,庄子立刻就封了。 人虽然跑了,还有几个耳聋眼瞎的。 顾墨匆匆进宫。 祁定国暴怒! “把忠勇侯带来!” 顿了顿,又说:“不,查抄忠勇侯府!” 安卿溪吐露的东西够多了。 趁着这个档口,也拔了忠勇侯府。 顾墨带着御前侍卫领命而去。 狼牙在大街上遇上顾墨,瞬间凑上来:“顾大人,忠勇侯府,我熟悉!” “那就劳烦狼牙了!” 顾墨也丝毫不客气。 霍惊霜的事情,也可能和忠勇侯有关系。 哪怕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也要挖下去。 霍惊霜和霍惊云,不能白白死了。 该去陪葬的,就都去陪葬! 忠勇侯府还被官兵守着。 忠勇侯在书房转来转去,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为庄子早就卖给了别人,那里早就不是他的庄子了。 安卿溪是被人骗了,才去了庄子。 从根本上来说,霍家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府里,府里没有什么事情。 就是私库里的东西,都被安卿离偷了个干净。 也幸亏安卿离偷光了,不然里面有些物件,他真的不好解释。 他想了又想,然后松了一口气。 “父亲,出事了?” 安卿流从外面快步走来。 忠勇侯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事情?” “顾墨带着御前侍卫来了,说是,查抄!” 查抄! 忠勇侯面色一下子苍白了。 难道,祁定国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查抄? 庄子上的事情,难道他们没有查明白,那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匆匆迎出去,对上的就是顾墨堪称淡漠的脸。 “侯爷,圣命难为,得罪了!” 他说话客客气气,但是那些御前侍卫可是不客气。 不过是片刻功夫,就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前面的院子里。 然后,从府里的一角开始查抄。 就连地砖都会翘起来。 真的是掘地三尺那种。 忠勇侯的心砰砰砰的,一下一下重重跳着,他甚至以为,那心脏都能冲破皮肉跳出来。 脊背后面,冷汗呼呼往外冒,衣服瞬间就湿透了。 “本侯,本侯要见圣上!”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整个院子里哭哭啼啼的一片。 人群中的一个女子骤然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顾墨的面前。 “大人,民女告他们强抢民女,民女是被他们劫掠来的!” 她这一出头,后面又跑出来一个。 那丫头浑身伤痕,走路都是踉跄的。 “大人,救命!” “大人,花园里的花木下,有古怪!” …… “胡说,你们乱说什么!”安卿流怒吼,这就要上前。 顾墨轻飘飘扫过来一眼。 安卿流瞬间怂了。 顾墨,他摸不透,也不敢多说话。 “安公子不如说说,你借景洛的马车撞翻景向玉马车的那一日,去京郊接了谁?”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安卿流。 安卿流骤然转头看着忠勇侯。 忠勇侯怒瞪:“你究竟接了谁,是不是因为你才查抄了忠勇侯府?” 第230章 美人皮美人骨 安卿流瞬间瑟缩了一下。 抬头迎上忠勇侯的视线。 “父亲,没有接谁,就是一个朋友,从外地来京城玩一玩,然后又走了。” 忠勇侯眉头紧皱,安卿流在说谎。 难道那个人有什么问题? 不然,顾墨何至于故意问这一句。 安卿流想到那个人接进京城就被人带走了。 他就感觉,应该没有什么事情。 毕竟那个人,连忠勇侯府的门都没有进来。 所以,他不说,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要不知道,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忠勇侯目光闪了闪,也是没有说话。 他扫了一眼人群,看到少了一个人。 心下却是稍微安稳了一点。 但是下一瞬,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顾墨说:“那就把花园挖了看看!” 忠勇侯骤然抬头看着顾墨:“世侄,真的只是花园。圣上让查抄,没有让掘地三尺!” 顾墨眸光落在茂盛的花木上,花朵争奇斗艳,养得真好。 他唇角微微勾起,语调飘忽:“那忠勇侯给本官说说,查抄应该查什么?” 忠勇侯刚要说话,另外一句就砸了下来。 “你是查抄的官员,还是本官是查抄的官员!” “本来看着以往的交情,留了三分薄面。没有捆绑驱赶。侯爷还是安稳一点!” 只要是查抄,就没有查不出来的问题的。 狼牙颠颠的从花丛的另外一边窜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忠勇侯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人,瞳孔剧烈的收缩。 那是出去求救的人啊! 吃里爬外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断了他的后路。 他就不相信,不是风临暗同意,狼牙能这么做! 那个逆子,早该弄死的,早该弄死的! “侯爷……”那人抬头看着忠勇侯,鼻青眼肿。 忠勇侯扫了他一眼,抬头看着狼牙:“狼牙你是什么意思?” “别忘了,你也是忠勇侯府的人,怎么,此番还没有出什么事情,你就落井下石了?” 话语里尽是浓浓的愤恨。 狼牙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冰冷:“顾大人,这个人从后面狗洞爬出去!” 顾墨低头看着那个老管家,微微一笑:“劳烦狼牙了!” 狼牙终于抬头盯着忠勇侯,一字一顿对着顾墨说道:“顾大人,这忠勇侯府我熟悉,我带着人搜查!” “狼牙!” 忠勇侯腮帮子都咬酸了。 但是,狼牙回应他的只有冷冷一笑。 但凡娴郡主的事情,忠勇侯有参与了,他都要让忠勇侯府永无翻身之地。 “来人,跟我去祠堂!” 此话一出,忠勇侯一个踉跄。 哪里有动人家的祠堂的,祠堂是多么神圣的地方。 狼牙怎么敢,说到底,他是风临暗的下人,也就是安家的下人。 他究竟怎么敢这么放肆的? 安卿流也不敢吭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一片花丛上。 放在那些努力挖掘的御前侍卫身上。 又低头恶狠狠扫了几个出来告状的女子一眼。 那些女子瑟缩着,但是跪着却没有退缩。 “且起来!” 顾墨温和说道。 那几个女子抹着眼泪站到一边。 “大人,尸体!” 花丛里惊叫声响起。 顾墨疾步走过去,果然看到刚刚开始腐烂的尸骨。 “挖!” 很快就有了第二具,第三具…… 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白骨看着岁月久远。 但是,看着身量,都是女子。 这般尸骨出来,那人群里骤然有人哭出声来。 “大人,池塘里还有!” “大人,安卿流房里的灯罩是美人皮,扇骨是美人骨!” “大人……” 此时,他们终于相信,顾墨真的是来查忠勇侯的,也真的不会站在忠勇侯那边。 忠勇侯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额头的冷汗津津留下来。 安卿流两股战战,嘴唇都在哆嗦着。 眸光狠戾的扫过那些女子。 这个目光好像是触痛了很多人。 那些女子哭喊着一拥而上。 把安卿流扑倒在地,就打了起来。 等到御前侍卫慢吞吞的去拉开。 那安卿流已经爬不起来了,脸上一道一道的血痕,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把所有人都带入大牢,这忠勇侯府,细细搜寻!” “顾大人!” 忠勇侯想要说什么。 那狼牙还带着人在府里折腾呢,他不相信顾墨能找到什么。 但是,他怕狼牙! 顾墨没有理会忠勇侯。 一群人被推搡着往外走的时候。 风临暗从门外走来。 身上有伤,所以步履有点缓慢。 忠勇侯一眼看到风临暗,眼睛一亮。 殷切上前去抓风临暗的手:“暗儿,你快和顾墨说说,咱们忠勇侯府,真的没有做什么!” 第231章 找到元婆婆 风临暗后退一步,避开忠勇侯的手。 眸色冷寒。 “暗儿,我终究是你父亲,最终这里也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们的亲人,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风临暗还是半个字没有说。 安卿流瘸着腿,捂着脸:“风临暗,安家倒了,对你来讲也没有任何好处。” “你要是不想被连累,赶紧去求求圣上。” “你不是圣上最信任的人吗?” 安卿流的话语,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在他的眼里,风临暗是野种,低贱! 但是也是威胁,因为风临暗太优秀,圣上就看不到安家的其他人。 所以到了今日,忠勇侯府的世子,都没有请封下来。 他有时候甚至想,只怕圣上是想要留给风临暗。 那他这个嫡长子算什么! 他看不起风临暗。但是似乎,风临暗也从来没有看得起他。 就像是此时,风临暗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挥挥手。 他手里的人从门外蜂拥进来。 “暗室什么,都找仔细了!” 他的声音森寒。 “是统领!”那群人领命,瞬间窜进宅子里。 忠勇侯气得直翻白眼:“逆子,逆子,早就该掐死你,早就该掐死你!” 风临暗弹了弹衣袍上莫须有的灰尘,语调轻飘:“那可惜了,你当时没有掐死!” 话音落,人缓缓的往里面走。 又回头森然而笑:“你知道的,落入我手里,就没有找不出来的秘密!” 顿了顿,语调更是飘忽:“比如,西州!” 西州两个字,瞬间就把忠勇侯定在那里。 他浑身僵硬,就像是冻僵了一样动弹不得。 “什么!” 然而风临暗并没有回答他,径直往里面走。 虽然慢,但是一身暗蓝绣着银纹的衣袍穿着,依旧是身姿劲挺。 似乎带着顶天立地的磅礴力量。 但是,整个人比以前更冷了,似乎就是出鞘的锋利宝剑,定然要见血的那一种。 “爹,什么西州,西州怎么了?” 安卿流想要问什么。 忠勇侯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甩过去:“闭嘴!” 转身迈出侯府的大门,回头看看上面的牌匾。 估计,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如果…… 没有如果,他必须好好活着。 如果不能好好活着,就鱼死网破。 “一寸一寸,给我搜彻底!” 风临暗眉眼森冷。 顾墨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花园里挖出来是十二具尸骨。 那就是十二条人命。 还不算,安卿流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各种图画。 就是一张一张女子的不找寸缕的,各种姿势的图画。 还有什么剥皮挖骨的工具! 翻到其中一张,顾墨顿住了。 风临暗探头看了一眼,竟然是霍惊霜的。 安卿流竟然早已经对霍惊霜起了心思,只是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风临暗森森笑了,很好,自己送上门找死! “大人,统领,祠堂的暗室里发现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塞着嘴送到了风临暗面前。 风临暗盯着她半晌,终于森然说道:“好久不见,元婆婆!” 就是在上京途中失踪的元婆婆,和当年醉芳华一案有关系的元婆婆。 元婆婆抬头,从花白的头发丝后面看着风临暗。 然后,脸上出现了笑意。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似乎是狰狞,又似乎不是。 “还有这个!” 狼牙手里匣子递给风临暗。 风临暗打开看了一眼,整个人愣住了。 在顾墨看见之前,啪嗒一声合上盖子。 “顾大人和狼牙慢慢查,这人和东西,本统领带着入宫了!” 顾墨没有说话。 显然,那些闭查抄更加的重要。 出了忠勇侯府的大门。 就看到狼爪疾驰而来。 “统领,阮靖被毒死了!” 风临暗挑眉:“箭上的毒?” “不是,箭上没有毒!” 风临暗没有出声。 策马疾驰,路过诏狱时候才说了一句:“查!” 这句话出来,狼爪就知道怎么办了。 忠勇侯等人还没有进入诏狱,听到马蹄声,从院子里回头。 就看到风临暗带着元婆婆。 这一次,忠勇侯直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脸色一片灰败。 “父亲,怎么了,父亲,我们……” 忠勇侯没有说话,耳朵里嗡嗡声一片。 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个人路过忠勇侯的身边,只有一句话:“不想安家死绝!梨花巷。” 忠勇侯猛然抬头看着那人,但是只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背影,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但是,一股子寒意从心底席卷而来。 脊背生寒,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第232章 西州往事 御书房里。 祁定国脸色阴沉。 眼神冰冷的盯着桌子上的奏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全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霍惊霜毒发身亡后,圣上似乎就突然变了。 原本温和的一个人,此时看着一片森然。 甚至从诏狱出来,还红着眼睛说了一句:“是朕太仁慈了!” 王全也没有敢接话。 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 风临暗从外面进来,先是把元婆婆放在地上。 “圣上,元婆婆在忠勇侯府的祠堂暗室里找到的。” 祁定国看着元婆婆。 元婆婆也在盯着祁定国,那一双眼睛里,骤然吐露出来愤恨。 然后又嘲讽的笑了。 祁定国皱紧眉头:“你是何人?” 竟然有那么一点面熟! 风临暗给元婆婆松了绑,拿下了嘴里的布巾。 元婆婆声音嘶哑,格外的难听。 “贵人多忘事!” “当年你毁了我的家,如今装什么?” 这话里已经带着浓浓的仇恨。 “放肆,怎么和圣上说话呢!” 王全瞬间怒了。 元婆婆呵呵笑了,笑声听着就格外瘆人。 “圣上,圣上就可以杀人丈夫,勒死别人的孩子吗?” “圣上就可以毁了别人的家吗?” 祁定国这下不明白了。 “你说朕毁了你的家,杀了你的家人?” 元婆婆红着眼睛瞪着祁定国:“你装什么无辜!” “十四年前,西州,你杀了柳大壮!” 柳大壮,柳大壮! 祁定国甚至没有多少印象。 “你说他暗通敌军,出卖我军布防图。” “这还不够,你还说,那布防图,是放在孩子的肛门里带出去的。” “为此,你斩杀了柳大壮,吊死了那个孩子,甚至剖腹找布防图。” “可怜的夫君和孩子,那般惨死!” 祁定国骤然想起来了。 那时候战争焦灼,的的确确有那些事情。 并且,有实打实的证据。 “没有冤死,你以为,柳大壮买院子的钱是哪里来的,你以为柳大壮给你买首饰的钱哪里来的?” “也的的确确在孩子身体里找到了布防图。” “所有一切,你夫君柳大壮和孩子供认不讳。并不是虚假冤案。” “西州应该还有卷宗在的!” 元婆婆却是激动起来:“你胡说哦,钱是夫君杀敌英勇,上峰奖赏的!” “你是皇上,当然是你说了算!” 祁定国却是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半晌才说话。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只是柳大壮养的外室?” “人家原配和孩子,在西州生活的好好的。” “因为不知情,所以,朕没有祸及他们和你!” 元婆婆整个人都凌乱了。 “不可能,我就是原配,我们在西州有家!” “嗯,你们西州的家隔壁那条街,有个卖 馍馍的丁娘子,那就是他原配。” “那几个孩子,都是姓柳,你不会不记得!” “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孩子,是不是也借着你认识了元一?” “不然,没有霍流玉身边亲近的人,布防图偷不出来。” “你骗人,骗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元婆婆大喊。 祁定国只是淡淡看着她。 良久,等着元婆婆平静下来,他才森然问道。 “所以,霍惊霜的醉芳华是你下的?” “你让我见见那丁娘子,我就告诉你!” 她不相信,明明是说只爱她一个,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的。 怎么,她才是那个肮脏的存在呢? 凭什么她才是那个肮脏的存在呢? “不巧,丁娘子姑娘随夫家来了京城,如今就在京城。” 风临暗转身吩咐人下去。 这么些年西州的事情,祁定国从来没有放弃盘查。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那白发苍苍的丁娘子就被带来了。 经年往事,她早已经忘却了。 此时被带来了,整个人吓得浑身发抖。 王全却只有一句:“圣上命你告诉元婆婆,你是不是柳大壮的娘子!” 丁娘子骤然转头看着元婆婆,依稀分辨出当年的容貌来。 “你是元如?” 元婆婆眯着眼死死盯着丁娘子:“你真的是柳大壮的正头娘子,那为何我就在那里,你从来不说?” 丁娘子第垂下头:“因为他说了,我要吭声,就把几个孩子杀了或者卖了。” 元婆婆颓然倒地:“我不信,不信!” 丁娘子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展开。 “官爷说了这事,我就带来了当年的婚书!” “元如你看看!” 元如爬过去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那我算什么,我这些年处心积虑算什么,我双手染血算什么?” 第233章 给什么人让位 御书房里无人说话。 丁娘子看着元婆婆发疯,甚至往旁边挪了挪。 元婆婆双眼含泪,但是她还在笑着,笑得浑身颤抖,癫狂狰狞。 “我守了这么些年,为他报仇,原来我竟然是个笑话!” “他怎么忍心骗我,怎么可以用孩子的命为他铺路,我识人不清错了,孩子何错之有!” 她嘶吼出声,嘴角丝丝血迹冒出来。 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祁定国终于开口了:“所以,你杀了谁?” 他森寒的目光落在元婆婆的脸上,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元婆婆静默半晌,终于缓缓抬头。 高处明黄的身影,让她有点恍惚。 又侧头看看风临暗,怔怔愣了半晌。 骤然急切的朝着风临暗爬过去,一把拽住风临暗衣袍的下摆。 风临暗低头。 元婆婆仰头,就那么怔怔地看着。 “你给你娘报仇来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给你娘报仇来了?” 祁定国心里一动,她还认识风临暗的娘? 风临暗的娘…… “你说的是谁?” 风临暗平静淡然,声音也轻。 元婆婆松了他的衣摆,趴在地上哈哈大笑。 眼泪都笑出来了。 “在承安见到你,我就以为你是去为你娘报仇的。原来你竟然不知道啊!” 祁定国挥挥手,王全带着丁娘子出门,并且守住了御书房,谁都不能靠近半分。 那个小安子就在周围转悠了几次,但是也没有机会。 王全也当做是没有看到。 让你在那边乱猜,急死你。 御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有秘密。 小安子心急如焚,却是无可奈何。 仅凭听到的西州两个字,和两个老妇人的事情,就去告诉了别人。 景墨雪脸色阴沉,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出声。 良久才起身:“准备点心,去御书房一趟。” 这边,风临暗挑眉问道:“我娘?” “你知道我娘是谁?” “你娘啊,风听澜啊!” 此言一出,祁定国瞬间站了起来,书案上的东西都因为他动作太大,滚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风临暗眯着眼睛盯着元婆婆:“我娘是风听澜,明明是风听语。!” “风听澜啊,”元婆婆手指指着站着的祁定国,“我怎么会弄错呢,他的夫人,他心尖尖上的。” “你的耳后有一颗朱红小痣,那个时候我天天盯着你们,他弄死了我的夫君孩子,我就弄死他的夫人孩子!” 祁定国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你杀死了听澜?” 元婆婆哈哈大笑:“多好的机会啊,你去打仗了,把她们放在村子里,她们要买菜买饭喝水啊!” “无人知道,我娘曾是南安一个小部族的人,她会毒啊!” “那时候风听澜在战场上受伤,需要喝药,所以我就找到机会下在药里。” “一连很多天,她都不死,有人说你也快回来了。我索性又下了迷药,然后放了一把火。” “哈哈,那火光滔天,真好看,足以告慰我儿!!” “但是,那跟在风听澜身边的小丫头竟然背着你跑了。衣摆都烧着了,打两个滚继续跑。” “还有人追杀你们,你们怎么能跑掉!” 风听澜身边的小丫头! 霍流嫣! 那时候霍流嫣十二三,就让她带人守着风听澜,那村子里都是他们的士兵家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祁定国颓然坐下。 “你自己下的醉芳华?” 元婆婆摇头:“自然不是,我盯着,发现有黑衣人也盯着,他给我提供诸多便利。后来士兵护着他们逃走,追杀的杀手,也是那黑衣人!” “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想想你弟弟一家!”祁定国顿了顿接着问。 “我做的和元一有什么关系!”元婆婆脸色狰狞盯着祁定国。 祁定国嗤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那元一,早就被拖下水了!” 元婆婆一个踉跄:“他们说过得,这事情不让元一知道,保住元一姓名的!” “好好想想,事无巨细,都说一说。” 祁定国看着风临暗:“你先坐下,一身的伤,你也……” 又叹口气,没有说下去。 风临暗没有动,脸色沉沉,敛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人说过什么让位……” “让位?” 元婆婆点头:“说为了那个位置,必须赶尽杀绝!以保荣华!” 祁定国语气森冷:“还有呢?” 元婆婆歪头想了想,骤然抬头:“白玉佩!他手里曾经拿过一枚白玉佩把玩,人称他彪爷!” 第234章 名单 彪爷这个称呼,霍惊霜似乎曾经说过。 白玉佩? “双龙戏珠图案?平安扣?”风临暗突然插了一句嘴。 元婆婆终于点头:“是是是,是两条龙。就是个圆的,我也不认识。” “彪爷脸上有疤痕吗?” 元婆婆想了想,似乎想不起来。 祁定国顿了一下:“常安郡主的醉芳华和霍惊霜中的毒是出自你手里吗?” “霍惊霜的毒是在承安郡守府的时候下的。至于常安郡主,我并不知道。” “那你的醉芳华有没有给其他人?” “给过阮靖,阮靖给了廖管家,据说带去京城,后续我就不知道了。” 廖管家后面可能是平远伯府。 但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西城区青楼呢?”祁定国眯着眼睛,能把一切线索都斩断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后来都是芳娘做的事,我不知情。” 元婆婆长叹一声,她折腾这十几年,最后反而害了唯一剩下的孩子。 她顿了顿,又回头跪下:“圣上,我自知做错了事,罪无可恕。但是,我知道一些和柳大壮交好的人名单,只求您,给元家留下一滴血脉。” 祁定国静默半晌:“可,稚子无辜!” 元一家是有孙儿的。 柳大壮当时被追捕,无意被杀,所以线索断了。 而元婆婆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和元一有明面上来往,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你说!” 元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举起来。 然后嘴角汩汩黑血流淌出来。 整个人骤然倒向一边:“我,我,我看错了人,……报复错了人……可恨……恨……” 轻飘飘的那张纸在空中飘着,被风临暗一把抓住。 纸张已经非常老旧,起毛边了,折痕有的地方已经破损。 名单已经有点模糊了。 风临暗还没有来得及看仔细,就听到外面的王全叫道:“皇后娘娘,圣上正忙着。” 祁定国扫了风临暗一眼:“名单你收着,先去查查还有几个活着的。娴郡主的事上点心。其他的……” 他静默一下,压抑住心底翻滚的情绪:“以后再说。” 风临暗一声不吭,拎着元婆婆转身离开。 景墨雪正好是站在门口,径直就和风临暗对上了。 那个嘴里还滴答着血迹的老妇人让她一愣。 接着,就对上风临暗拿着消瘦了一些,眉眼却是显得更加精致的脸。 她心头一跳,这眉眼,莫名的熟悉。 等她想要再看看的时候,风临暗已经行了礼之后,大步走了。 安家全部下了大狱,这风临暗还能好好的,还能在宫中出入自如…… 那个老婆婆是谁? 她拎着食盒进去,收敛了眼中的好奇。 对大殿中间的一片血迹,视若无睹。 只是慢慢走上前:“圣上,最近事多,纷乱,您要注意身体。” 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里的点心和百合莲子粥端出来。 “皇后有事?”祁定国揉了揉自己的头。 王全有眼色的过去按摩。 同时让小太监擦洗地面上的血迹。 “这是问问,如今霜儿和惊云的事情还有需要注意点地方吗?” “如今外面谋反的说法甚嚣尘上,虽然人死了,可是怎么处理这些事,圣上也知道京城流传的童谣。” “臣妾实在不忍心,霍家姐弟死了,还要背着骂名!” 祁定国叹口气:“皇后让人去看看,礼部又不合适的地方,就说一声。” “谋反是不可能的的,就凭他们姐弟俩成不了事情。” 景墨雪想着还有京郊庄子残兵的事情,但是看着祁定国疲惫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有在说什么。 静默退了出去。 她身后的秦嬷嬷错后一步,低声问道:“娘娘,那娴郡主真的死了?” 这也太轻易了。 蹦哒了十七年年,突然之间就死了? 京城所有人都跟做梦一样。 秦嬷嬷不敢相信,但是,那是她亲眼看到的,还帮忙穿了衣服。 “你不是看到了?” 景墨雪顿了顿又说:“去,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看仔细!” 秦嬷嬷立刻痛快点头,转身走了。 景墨雪站住,定定看着秦嬷嬷的背影。 良久,才轻嗤一声。 “娘娘,她…!” 身后的大宫女上前扶着景墨雪。 “宫中见闻,那个死了的妇人,不得回去说说。” “也去问一问,那老妇人是谁。” “是!”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 路过祁明月的屋子就听到院子里一阵谩骂,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霍惊霜死了,真好,霍惊霜死了!贱人!” 景墨雪顿了一下:“放出来,不用拘着她。” 越闹越好。 第235章 密室真面目 风临暗等人走了之后,御书房就只剩下了祁定国一个人。 他脸上的神情,诡异而奇怪。 似乎是想要笑出来,但是又像是要哭了。 整个人都是拧巴着。 终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猛然一拍桌子:“好,实在是太好了!” 意外之喜,让他心口多年的郁气也瞬间散了。 他急急去了密室。 密室里,到处都是画像,物件。 他对着其中一张画像喃喃自语:“听澜,咱们的儿子活着,咱们的儿子活着啊!” “哪怕他恨我,他终究好好的长大成人了!” “当年都怪我,我没有好好的去找。但是我又庆幸,如果我真的找来养在身边,也未必能保住他!” 又对着另外一幅画上,并肩策马的男女哽咽道:“对不住啊,我终究没有保住惊云!” “是我的错,没有保住你们我唯一剩下的儿子,没有保住你们霍家的骨血!” “他日黄泉得见,二位尽可以打骂。如今,你们好好照顾云儿啊!” 他这般说着,泪水却是潸然而下。 里面的香案上,还放着一匹油光闪亮,但是刀工粗糙的木马。 祁定国拿在手里摩挲着。 “流玉,你的刀工现在练习好了没有!” “我要是知道,能到今天,天人永隔,我就不要着皇位了。” “当年被追杀,为了活命,不得不往上爬。我的不得已,我的野心,害了你们。” “我后悔了啊,没有一日不后悔的!” “那时候,我若是远走他国,是不是就不会连累了霍家满门。” “霍家救了我,帮了我,我却让霍家灭了门。现在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自己是无奈还是懦弱!”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好在,好在我儿子还活着,好在他很厉害,比我强!” “流玉,翻了这天,我也要为你报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咱们四个一起的日子,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光。”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你们几个在一起了,独独因为我愚蠢,贪婪,所以留下了我是不是……” “可是,我后悔了啊,我悔了……” 祁定国一个人在密室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嘀咕。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一片死寂,到处一片死寂! 他们在画上,笑意盈盈,英姿勃发,但是就是不理会他! 祁定国唠叨着睡着了。 风临暗出了宫,让人去处理了元嬷嬷的尸体。 同时让人按着名单查人。 这才去了镇国公府。 “劲草,你家郡主当时是不是有一个白玉双龙戏珠的平安扣?” 劲草泪水涟涟回头看着风临暗,点了点头。 “有!” 从怀里掏出来当票:“这个,当初西城区那个青楼出事之后,郡主救下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留下这个。” “她说了,是有人来找中了醉芳华死去的一个女子,丢了的。” “那女子要用钱,趁机当了。后来有人要杀那女子,她就偷偷拿了这个。” 风临暗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当票,当的时间也是一年前了。 那人应该是没有找到,所以杀人灭口了。 “彪爷这个称呼呢?” 风临暗在棺木前,蹲下,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火光里,他的脸色悲痛而沉郁。 此时,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了那种凌厉的锐气。 骤然颓丧了很多。 劲草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心里也是无比的酸涩。 “风统领,多谢你一直帮忙,我家姑娘回感念你的恩德的。” 风临暗没有说话。 劲草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风统领,劲草有一事相求,能不能让我以后结草为庐,守着郡主和世子!” 风临暗顿了一下,点头:“可以,你只管去!” 两个人静默无声的烧着纸钱。 他日,他的事情完了,也可以结草为庐,陪伴着霍惊霜。 还有他的母亲! 如今,母亲的尸骨和常安郡主的就在一处。 等到事儿了了,重新安葬。 天色晚了,但是京城里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明明霍惊霜就是小纨绔一个,但是,却能得到百姓的怜爱。 祁明月偷偷溜出来,坐在马车里,看着镇国公府的大门口。 看到的就是这络绎不绝的一幕。 而且,风临暗进去了,一直都没有出来。 风临暗没有出来,他和霍惊霜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她死死盯着镇国公府的大门。 良久,才对身边的小丫头说:“过来,听本宫说几句话!” 那小丫头听着祁明月说了,愣了愣:“姑娘,这,这好吗?” 祁明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第236章 祁明月惊马 妖娆的风娘子一身素白衣衫,在人来人往的镇国公府门口的树下站着。 被树干挡住了光芒,所以毫不起眼。 也正因为如此,她看到了马车里的那张脸。 惯常和娴郡主在大街上起纷争的,就是这个二公主。 听说在皇宫里,她和她曾经的母妃,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霍家姐弟。 此时看着她那个满脸嫉恨,面目狰狞的样子,就是没有干好事。 风娘子眉眼闪了闪,招了招手。 一个小乞儿飞快跑过来:“娘子,有什么要说的?” 风娘子冲着丫头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跟着她,看她说什么,做什么。” 那小乞儿一溜烟跑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门外的一些京城的百姓,挂白灯笼的,领客的,倒茶水的。 甚至都没有让官府出手,都是自动自发的来了。 甚至有人带着用具来的。 那些谋反的话,没有人再次提起。 哪怕是护国寺挖出兵器,都没有在百姓中激起任何的水花。 没有人相信,霍家要谋反。 所有人,空前的一致,那就是,有人锲而不舍的朝着霍家头上泼脏水。 霍家人几乎死绝了,就凭借霍惊霜和霍惊云,还是凭借京郊那上千残兵? 霍家当年的惨烈,他们都记忆犹新。 也有人在闹市里想要谈论,或者说什么。 但是,无人接茬,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甚至还会被人怒目而视。 祁明月坐在马车里,看着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一幕。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睛紧紧的眯着。 霍家无疑是可怕的,因为他们得到了人心。 京城大半人的心是倾向于霍家的。 甚至对于皇家都没有这种敬畏。 她就是不明白,从常安郡主重新埋葬的事情,到梁伯夫妇出殡的事情,再到如今,父皇是怎么忍下来的? 霍家声誉远远盖过皇家。 京城人人皆知霍惊霜,有几人认识皇家的人。 但是,如今人死了。 死的有点早,不然还能做点什么。 祁明月眯了眯眼睛。 小乞丐一会儿就跑回来了:“风娘子,那侍女和人说,郡主在承安就和风统领有首尾,不是清白之身。所以,风统领为了救她,快马加鞭赶回来。” “如今,更是守在棺木前,伤心欲绝!” 风娘子冷笑一声,这是人死了还要给扣一个屎盆子? 真是显着她了! “你……” 风娘子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风临暗出来了。 可能是听到了小乞儿说的话,眼睛眯了眯。 “狼牙!” 跟在身后的狼牙点头。 等到风临暗上马走了。 狼牙才温和地对风娘子说:“你安心送郡主一程,染血地事情吗,我们来就好了!” 保证这个屎盆子,扣不上。 风娘子不知可否,只是淡淡挑眉。 狼牙也没有多说,只是转身走了。 风娘子掏出一把钱塞进小乞丐地手里:“去买好吃地!” 那小乞儿眉开眼笑地走了。 祁明月看着一行人走了,等到侍女回来,这才让马车前行! 拐过一个弯,马儿就有点焦躁。 “殿下,这马儿似乎不对劲!”赶车地侍卫话音未落。 那马儿似乎骤然受惊了,扬蹄嘶鸣一声,撒腿就跑。 风驰电掣地哪一种跑。 扬蹄地时候,祁明月就猛然撞向了车厢,此番疾奔,她更是在里面被甩得头晕眼花。 “停下,停下啊!” 她惊声尖叫。 大街上已经有人叫道:“马惊了,快让开!” 声音很响,传得很远。 本来今日很多人去了镇国公府,大街上人就不多。 这一呼喊,更是没有什么人。 受惊地马儿一路疾驰,竟然冲向南城门。 巡城的士兵跟在后面追。 其中一人,更是策马疾驰在前面:“表妹小心!” 一听里面是个姑娘,很多人就跟上来帮忙。 这马儿惊了,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马车一路出了城,马匹格外的焦躁,压根就不沿着路跑。 出了城没有多久,就直接跑到官道边的田地里去了。 车轮一陷,马车一歪,就在松软的地里动弹不得。 那马儿挣脱缰绳,就这么跑了。 那男子一路策马疾奔,最先到达,跳上倾斜的马车。 掀开帘子一看,主仆二人都晕晕乎乎的。 那赶车的车夫,早就被甩到更远的的地方。 男子急忙把祁明月抱着从马车里出来。 又去抱侍女出来。 此时暮色四合,光线已经昏暗起来了。 男子准备再去找车夫。 就听到嘤咛一声。 祁明月醒了,不仅仅醒了,还脸颊酡红,眼神迷离。 青肿的脸上的眼神迷离,怎么看着都有点怪异。 不仅仅是她怪异,那个侍女也是同样怪异。 “热!”两个人同时出声。 第237章 以前太仁慈 男子蹲下看着祁明月:“表妹还好吗?” 他看着祁明月拉扯自己的衣服,急忙用手捂住。 “表妹不可!” 后面已经有了马蹄声,人很快就来了。 如果看到祁明月的样子,清白名声就没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祁明月双臂就攀了过来。 “表哥,我热,好难受!” 那侍女看着祁明月的样子,也是眼神迷离的爬过来,抱住男子的腿蹭着。 男子…… “不可,你们快起来!” 但是,没有理智的人怎么会听他的话! 他被两个人缠着,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这是官道啊,马上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到底怎么了? 越是着急越是慌乱。 等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凑到跟前的时候。 举着火把的众人,沉默了。 官道上,一名男子,被两个女人缠着。 三个人都是衣衫不整,面红耳赤。 这席地幕天的豪放,一男二女的戏码,简直是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杜公子,您,你这是?” 杜轩宇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用了大力气,也没有把两个人从她身上扒拉下去。 急得面红耳赤,浑身冒汗,瞪着众人:“赶紧来帮忙?” 众人这才恍然,但是一上手,就被一个女子缠住了。 直往身上蹭,还脱衣服的那种。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这,属实有点难办。 那个推开的时候摸一下,也不算是占便宜! 这个闹得动静有点大,又是还没有关城门。 所以围观的也越来越多。 终于还是有人认出来了。 “这个当街脱衣服的,好像是那个什么二公主?” 有人低声嘀咕。 “怎么可能,公主那等贵女,怎么可能这么豪放?” “就是,你看,只剩下肚兜了,那手都去扯人家的腰带了?” “这主仆二人,姿色都是不俗!z啧啧……” 有人摇着头吸溜着口水。 趁着几个人纠缠的时候,还趁机上前扭一把。 细皮嫩肉的,堪比油脂。 真实,销魂! 那杜轩宇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怒吼一声:“还不把人打晕带走,回头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什么事! 两个女子马上就连肚兜都要脱了。 那些巡城的士兵,终于依依不舍的给披上外袍,捆了塞进拖上来的马车里。 杜轩宇只是感觉自己倒霉,明明是看着惊马想要救人。 对公主有救命之恩,对杜家,对他的前程都是好的。 偏偏,这祁明月这番作为。 毁了清白名声,只怕要找人担着。 他心里急得冒火。 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索性,就让人赶着马车,一路送到宫门口,自己没有跟着去。 那祁定国正心情激动,想要召见风临暗,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时激动,一时颓然。 就看到王全满头大汗跑来:“圣上,二公主出事了!” 等到祁定国看到祁明月进来时候的样子,差点没有一口气憋过去。 外袍已经挣扎掉了,如今穿着肚兜,正挣扎着朝着侍卫,虫子一样扭动。 “宣林医女!” 一边一盏冷掉的茶水泼过去:“不是禁足了吗,怎么出去的!” “查,查到了杖毙!” 王全也不敢多说,外面让人找来的宫女嬷嬷已经来了。 “赶紧的,给穿好衣服,看住了!” 造孽吆,这当街发疯…… “怎么回事?” 祁定国温着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车夫。 那车夫虽然害怕,仍是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公主在镇国公门口看了一会儿,本来想要去看看,看着人多就没有去。” “谁想到,马车走过两条街,就惊了马。” “这一路疾驰出了城,闯进了农田里。小的被甩了出去。” “等到杜公子把这公主从马车里救出来,公主,公主就没有了神智……” “两个人都缠在杜公子身上,后来巡城士兵去拉,又缠到……” 在祁定国杀人的目光下,他说不下去了。 看着那身上凌乱的样子,不难猜出,现场混乱到什么程度。 “蠢货,不会打晕了带回来!” 祁定国一个茶盏砸过去。 “小的不敢!”他怎么敢打公主! 林语匆匆来了,给二人扎了针,让人去熬药。 “禀圣上,是那等秦楼楚馆里的药物,也没有别的法子,比较难熬!” 最好是找个男人来,可是,这公主可是连个未婚夫都没有的。 “难熬也熬着,捆住了塞进冷水里,熬不住就去死!” 从小就上不得台面。 御书房外的风临暗听着,唇角微微勾起。 “统领,真没事?”狼牙问道。 “有事的是我,以前太仁慈!” 第238章 诏狱动刑 风临暗也没有进去御书房。 转身去了诏狱。 忠勇侯一家都在诏狱中,他不得去看看。 顾墨在忠勇侯府掘地三尺,挖出来的东西,那是一个精彩。 人骨就不说了,藏银就不说了,还有圈养在暗室的女子,还不少。 听说专门培养了送人的。 为首的是个青楼花魁出身的。 最重要的是,还有巫蛊之术,那扎了针涂了血的小木人。 这事情,顾墨都感觉捅破天了! 等到顾墨回到宫中,祁定国简直怒到了极点。 良久才平静下来:“证据整理妥当,明日早朝,朕还要面对那群老匹夫!” 都是前朝至今的世家,盘根错节,藏污纳垢。 这是巴不得他赶紧死了。 诏狱里,风临暗一出现。 安卿流和忠勇侯盯上了,想到在府中的争吵,又都闭了嘴。 还有什么好说的! 孽子恨着他们呢! 忠勇侯在风临暗要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沉沉来了一句。 “别忘了,你终究留着安家的血,不管你认不认。” “你猜,圣上会不会无条件信任你!” 安家大厦倒了,风临暗难道能独善其身? 做梦呢? 君王多疑,风临暗还是太年轻。 风临暗似乎有所触动,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忠勇侯一眼。 唇角微微勾起:“本统领送你一份大礼!” 对上忠勇侯阴沉的目光,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吐出来:“东城朱雀大街梨花巷二十八号。” 这句话一出来,忠勇侯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栏杆,死死盯着风临暗:“什么意思?” “别急!” 风临暗拖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姿态慵懒。 “细听,脚步声!” 他眸光落在诏狱的门口。 忠勇侯喉头发紧,脊背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风临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要你的亲人都死绝了是不是?” 风临暗淡然抬头看着他:“我的亲人,五岁之前就死绝了!” 忠勇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风临暗从来没有把忠勇侯府的人当成一家人,从来没有! 只见风临暗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声音森寒:“谁要是说出来有用的,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不然,你们是知道的,诏狱的刑具,天下最全。大夫要药物也是天下最好。” 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没有人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脚步声和哭喊声逼近。 几个妇人,连同几个孩子,一起被推搡进来。 个个一脸惊慌。 等看到了诏狱里的一切,那就不是惊慌了,而是恐惧和绝望。 再一眼看到忠勇侯,几个孩子就冲上来:“爹爹,我们怕!” 安卿流和安卿溪…… 爹爹?!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抄家了!” 妇人们哭哭啼啼的。 人群的后面,是家仆。 为首的老者,头发花白,佝偻着腰,不停的咳嗽着。 他和忠勇侯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去。 一行人被赶进了隔壁的牢房,可以看到忠勇侯,也可以让忠勇侯看到的地方。 “要说嘛?”风临暗森然开口。 无人吭声,连同孩子的哭喊都被骤然捂住了。 风临暗啊扫视一圈:“既然没人,那本统领就点了!” 他的手指抬起来,目光过处,众人低头屏息朝着角落里缩去。 “忠勇侯没有机会出去了,侯府掘地三尺,挖出来的东西,格外精彩!” 仍旧没有人轻易站出来。 风临暗的手落在忠勇侯身后的一个小厮身上:“就你!” “大人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了。 然而,谁会听他的! 风临暗更是没有心情听,平时干坏事挺利索的,怎么就胆子这么小呢! “本统领现在不想听,只想看到血!” 话音落,那小厮就被拖出来。 直接绑在了中间的铁柱子上。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风临暗眉眼淡然,不为所动。 只是手肘撑在椅子上,歪着头,眸光幽幽的盯着他。 没有人说什么。 先是鞭子,啪啪的声音,带着小厮的惨叫,带着他的血肉。 血腥的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人,我知道,我知道侯爷还有一处赌场,我知道侯爷还放印子钱……” 烧红的络铁被拿起来,小厮魂飞魄散。 “每逢月圆之夜,侯爷总要一个人待在书房到天亮,任何人不准进入院子,有一个人那晚进去送东西,就被打死扔到乱葬岗了……” “不要不要不要,啊……” 烙铁印在皮肉上,吱吱啦啦的冒着烟,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第239章 我终究是你生身父亲 那小厮惨叫声骤然停止,整个人昏了过去。 诏狱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甚至是呼吸都怕声音大,让风临暗看到自己。 “清理伤口,用最好的药,包扎好,这才第一遍!” 这里,鬼都能剥去三层皮,何况是人。 忠勇侯终于喘过气来:“风临暗,你非要如此?” “我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 他也惊惧,这般酷刑之下,有几个人能守住秘密! 忠勇侯府不是没有秘密! 问题是,哪个世家没有肮脏的地方,只要查就没有干净的。 他甚至不太明白,忠勇侯府怎么进入众人的视线的。 又是怎么,在突然之间被查的。 他感觉忠勇侯府已经躺平了,烂得够彻底了。 这样应该不会有人问津才对。 偏偏,猝不及防,一只手用力一推,他们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巫蛊之术,他们不要命了,弄巫蛊之术。 祁定国看着这些年手段比较温和,但是,谁能和他对着干。 十几年了,他稳坐高位,其他人不敢妄动,就很能说明问题。 祁定国不是软柿子。 犯了小事情,或许打一打,罚一罚就行。 但是谋反,株连九族。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风临暗言语淡淡:“忠勇侯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 “哪里有什么可是!”风临暗缓缓起身。 “臣就是臣,君就是君。” 他冷眸落在忠勇侯身上:“不如想想,谁把你推出来,为何一定把你推出来,毕竟,平远伯已经跑了。” 忠勇侯瞬间不说话了。 “我对你最后的情分,就是把她们弄进来,不然,现在你可以见到尸体了。” 风临暗对上忠勇侯不敢置信的眼睛,冷笑一声:“承诺有时候只有愚蠢的人才相信,尤其是建立在不道德基础上的承诺。” 忠勇侯不说话了。 一旁的安卿流死死盯着风临暗。 骤然开口:“安卿离为何不抓?” 风临暗是祁定国培养的人才,这就罢了。 安卿离可是实打实的安家人,为何可以逍遥法外? 可惜,无人理会他。 忠勇侯转头嘶吼:“住嘴!”就不能留下一滴血脉? 这个蠢货! 狼牙从外面进来:“统领,梨花巷宅子被烧了。抓到两个黑衣人,但是,他们都是服了毒来放火的,没有活口。” 风临暗看着抬过来的两具尸体:“让莫君迁来看看。” 又转头看着忠勇侯:“看到了吗,你应该感谢本统领的心善!” 忠勇侯看着对面牢房里,吓晕了吓呆了的妇孺…… “你想问什么?”忠勇侯静默半晌开口。 风临暗却是一笑,杀气凛然。 “现在不想问,你活过今夜再说。” 此话一出,忠勇侯瞳孔剧烈收缩。 有人要杀他! 继而苦笑,一定有人要杀他,而且是杀了他全家。 他还想要说什么,风临暗已经走了。 就那么施施然,朝着诏狱门口走去。 忠勇侯看着风临暗的背影,良久…… 转头,给了安卿流一巴掌:“闭上你的嘴,你非得让咱们家死绝了!” 安卿流捂着脸没有吭声。 风临暗去了忠勇侯的书房,让人一寸一寸的查,终于发现了一条暗道。 在墙壁中,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然后是地下通道,漫长而黝黑。 顺着道一直走到头。 推开上面的门,竟然到了一座塔里。 这是镇云塔,据说镇城所用。 平日里是有人打扫看管的,但是入夜之后,一片死寂。 塔里没有灯火,黑漆漆的犹如一个怪物矗立在那里。 风临暗知道,守塔的老兵,眼花耳聋,贪酒早睡。 所以,这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风临暗一身黑衣,顺着楼梯盘旋而上,一直到最顶端。 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万家灯火尽数在眼前,头顶星似乎举手可摘。 上面很干净,伸手摸一下栏杆,嗅一嗅,没有灰尘的味道。 显然很干净。 而下面几层楼都有灰尘。 他站在高处,看着忠勇侯府方向,那是在东方。 镇云塔东南,平远伯府。 镇云塔东北,定国公府。 大府之间,还有其他官员的宅院。 这镇云塔本来就坐落在官员宅邸附近,偏偏又是最安静无人之处。 “查,有忠勇侯府来得暗道,自然也有其他地方来得,明的暗的总有痕迹。留一个人暗守这里。” 身后人悄无声息下去了。 风临暗顺着下了镇云塔,从围墙跳出去。 夜色里的大街上,基本没有什么。 已经宵禁了。 他缓步走向镇国公府。 这个京城少了霍惊霜,突然就是一潭死水了,似乎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吹起半点波澜。 哪怕是闹市,也是一片死寂。 至少,在风临暗这里就是如此。 第240章 朕的酒水中也被人下猛药了 打更的声音,穿透层层夜幕而来。 似乎是把黑暗的夜撕扯开一个口子。 迷蒙中的人骤然惊醒,有的沉沉睡去,有的睁眼再无睡意。 棺木前守着的劲草,骤然抬起头。 手摸着地上的长刀。 有人来了! 似乎不少,屋顶上,地面上都有声音。 夜晚的时候,守着的百姓已经被送走了。 此时空荡荡的府里,除了棺木和劲草。 还有祁定国派来的十来个侍卫。 外面刀剑声已经响起。 灯笼的光芒照耀下,到处是凌乱闪烁的影子。 十个侍卫,显然不是对手,节节败退。 须臾间,就被逼进了灵堂。 密密匝的黑衣蒙面人,围了整个灵堂。 没有一句话,直接往里面冲。 而且是拼死了往棺木面前冲。 棺盖还没有盖上,尸体是可以看见的。 无论劲草怎么殊死搏斗,都敌不过蜂拥而来的人。 七八道身影同时扑向棺木。 劲草只能阻挡二三。 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跃起,长刀朝着霍惊霜尸体刺去。 刀剑入肉的声音。 刀子拔起,没有带起一点血丝,显然,人死了很久了。 “不!畜牲!”劲草发了狂。 一刀杀死两个,不顾自己受伤,又扑上去。 那些人却是一声呼哨,齐齐撤退。 但是,整个镇国公府已经被围上了。 风临暗人影一闪,已经打晕两个。 活捉了几个,其余的,格杀勿论。 镇国公府血流成河。 劲草拄着长刀,胳膊上的鲜血顺着长刀流淌到地面上。 她就这么冷冷看着。 心中是滔天的杀意,唯恐霍惊霜不死,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还是期望后面有人出来候着。 镇国公府一片混乱。 劲草回头,看着霍惊霜的脸上被削了一刀。 胸腹之间,五六个刀口。 风临暗在外面打斗声结束之后,才走进来。 劲草没有理会他。 自己爬进棺木里,把霍惊霜的郡主服饰给换上。 诏狱换的,郡主大概不喜欢。 郡主还是喜欢,一身烈火般的红衣。 风临暗后退一步。 背过身子。 自然没有看见,劲草手顿了一下,静默半晌,才接着换衣服。 换好了,劲草爬出来。 这才自己处理伤口。 语调却是森然:“你知道有人要来试探郡主是否死亡?” 风临暗点头:“猜到了。” 劲草抬头和风临暗对视,眸光和风临暗一样冷。 “风统领是铁石心肠,劲草见识了!” 所以,可以放任别人毁坏尸体。 风临暗静默:“总要给她报仇!” 劲草把火盆翻过来,点燃了一把纸钱。 “风统领先走,此番没事了,多谢风统领大恩!” 风临暗…… “仇,我会去报!不劳烦风统领,毕竟非亲非故的。” 劲草又说了一句。 言罢,再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风临暗也没有说什么,静默看着棺木半晌,转身走了出去。 夜色里,风里尽是血腥气。 他眯了眯眼睛。 “把尸体挂在城墙上!” 他的声音特别冷:“脸露出来!” 总会有人认识的! 狼牙猛然抬头看着风临暗:“统领,这事情要先和圣上说!” 风临暗眸光看着暗沉的天空:“我进宫,你且准备着。” 他不太想要进宫,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他回头看了镇国公府一眼,转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踏破夜的宁静。 灯火里,那一人一骑,怎么都透着那么一点寂寥。 祁定国眯了一会儿醒来,就看到风临暗站在下面。 “你来了怎么不叫朕?” 言语不自觉放轻了。 从元婆婆说起那事的时候,他的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 到现在,依旧没有表情。 淡定的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祁定国站起来,一直走到风临暗的面前。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 祁定国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风临暗还活着。 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 风临暗抬头看着祁定国,神情淡漠。 “知道。” “为何不说?” 祁定国一点急切了。 风临暗冷笑一声:“我娘你都保不住,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你保得住我?” 这话里透着浓浓的不信任。 “何况,我怎么知道我娘是不是你弄死的,杀手是不是你派去的,或者是默认的?” “毕竟,你为了这个位置,可以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和世家女子有了孩子不是吗?” 祁明瑾不过是比他小两岁。 他五岁时,母亲才死去。 祁定国踉跄了一下:“不是!” “不是那样!” 他摇头。 “景墨雪被景家老贼灌药送上床那天,朕的酒水中也被人下猛药了!” 第241章 一道黑影闪过 祁定国皱紧眉头,满脸嫌恶:“仅仅那一次,是不是朕真的做了,也不知道。” 风临暗抬头看着祁定国:“你怀疑祁明瑾不是你的孩子?” “你母亲知道那个事情。后来就说,以后抬进宫里就罢了。” 祁定国眸色深深。 所以后来几年,忙着征战,根本就没有理会。 也因为霍流玉在,兵权在握,他压根就不怕。 霍流玉一路向北的时候,风听澜母子几人葬身火海。 他悲愤,但是不能拖霍流玉的后腿,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 他们死了这么多人,更不能功亏一篑。 他带兵入京,本来以为还有一场硬战。 是定国公斩杀了所有皇子公主,威逼皇上立下诏书,传位给他。 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景墨雪为后。 那时候,景墨雪手里牵着三岁的祁明瑾。 而世家,都站在定国公的后面观望。 京城还有无数的百姓。 为了霍流玉前线安心,为了粮草兵器供应,更是为了,能够查到风听澜母子死亡的真相。 付出了那么多,他不走到那个位子上,对不住所有死去的人。 风临暗静默半晌:“不用说了。” 人都死了,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并没有对证。 而他,真的没有兴趣~! 祁定国苦笑一声:“朕知道你不相信,即便朕向世家妥协了,粮草依旧没有准时运到北疆,霍家军依旧覆灭。” 他长叹一口气:“是朕无能,对不住流玉,如今,连他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你跟朕来!” 祁定国带着风临暗去了暗室。 里面有三面墙上,都是风听澜的画作,还有风临暗小时候的。 当然还有霍流玉和顾孟鸢的。 还有风神俊朗的霍家长子的。 也有其他霍家人的。 祁定国上了香,这才沉沉对风临暗说:“拜拜!” 风临暗倒是没有说话,亲自跪拜了。 祁定国这才来了一句:“你放心,没有功高盖主那回事,也没有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 风临暗不说话,在那个位置上,被野心和权势浸染,人很容易失去良知。 祁定国在他面前这个样子,翻了脸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你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准备报仇!” “就从元如说的彪爷开始,白玉双龙戏珠平安扣,乃先皇时赐下的东西。” “那个时候所赐的也不多,朕已经让人去翻那些册子了。” “忠勇侯,你看着办!” 风临暗点头,转身往外走,神情依旧冷淡。 祁定国定定看着风临暗的背影,却是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风临暗从御书房出来,沿着宫道往外走。 尚且没有走几步,就听到含羞带怯的,娇滴滴的一声:“风统领!” 风临暗顿了一下,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神色疏离。 宫灯下,那一张不似凡间的脸,越发有一种飘忽的感觉。 似乎在告诉别人,这等神祗,凡人时抓不住的。 “殿下!”风临暗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祁明舞的眼睛里涌上泪水,在眼睛里转着圈,摇摇欲坠。 偏偏就那么摇摇欲坠,确实是终于没有坠落下来。 一张小脸上满是凄然。 “风统领,霜儿真的,真的……” 她的声音哽咽,好像说不下去了。 那日在长街上,被风临暗拒绝的难堪似乎也不存在了。 她似乎关切的只有霍惊霜。 风临暗没有说说话。 祁明舞逼不得已,又接着说下去:“霜儿真的中毒身亡了?” 风临暗眸光闪了一下,冷淡的点头:“是真的。” 祁明舞骤然捂着嘴哽咽:“怎么可能,她那么活泼张扬的姑娘,生命力那么顽强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谁这么可恶,是谁?” 风临暗眸光看着远方的黑夜:“总能查出来的!” 话音落,他点点头,接着往前走。 祁明舞顿了顿:“风统领能带本宫出去看看霜儿吗?” 风临暗没有回头:“殿下还是明日让侍卫陪同去,京城的夜,并不安全。” 祁明舞咬紧嘴唇,看着风临暗缓步远去。 “回去!”她眼中哪里还有泪水,艰难收回落在风临暗背影上的目光。 “殿下,二公主说,风临暗可是一直守在镇国公府,说他心悦霍惊霜!” 祁明舞冷笑一声。 转身往回走。 “她说,她的嘴里还能有什么好听的,如今名声尽毁,还连累本宫脸面!” 那侍女不敢多说了。 祁明舞深深吸了口气:“准备一下,明日和母后说一下,去看看那个死人!” 主仆二人走了一段。 祁明舞突然把侍女扯到一边树木的阴影里。 前面一道黑影闪过。 第242章 杀手是承安驻军 “殿下……” 祁明舞急忙捂住侍女的嘴。 那个黑影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四下里。 他走的本就是小道,树木很多。 此时,四下里一片静寂,没有一个人。 屏息静静站了半晌,确定没有人。 他才往前去了。 那个方向,是凤宁宫。 祁明舞眯了眯眼睛,脱了鞋子,一路从阴影下跟随着。 那黑影到了凤宁宫外墙边,里面一丛翠竹伸出来,遮掩了灯光。 这一片阴暗里,那人的身影就看不清楚了。 祁明舞静静的看着,看着那人站了半晌,骤然跳起来,攀上宫墙。 然后,消失了。 贼人进了母后的院子! 祁明舞撒腿就要跑过去,想要去敲宫门。 但是,凤宁宫里一片安静,没有半点骚乱。 她和丫头在外面待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那个人出来。 凤宁宫里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倒是听到里面的丫头烧水,说是娘娘嫌弃一身粘腻,想要洗洗再睡! 祁明舞静默半晌,任由侍女给她穿上鞋子。 “咱们回去,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侍女点头:“奴婢明白!” 两个人又慢悠悠走回去。 走了十几步,祁明舞又回头看了一眼。 到处一片安静祥和。 她们走后,另一处树上,一人跃起,直接奔着御书房去了。 而另一棵树上,还有人静默盯着凤宁宫。 明溪楼,温御端坐桌子前。 此时他惯常笑着的一张脸,一片冷然光芒。 “确定今夜杀手专本刺伤娴郡主尸体?” “是,风临暗活捉了一些人,其余的都杀了。” “属下弄来两个!” “他们提前吃了毒药,已经让小七解了。” 温御站起身,啪嗒一声打开扇子:“走,会会去!” 谁派来,总能有个蛛丝马迹? 分明就是确定霍惊霜是不是真的死了? 所以,他们因为什么怀疑了,才要去试探呢? 还是,想要借由刺杀,引出来什么。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情,就是试探。 温御走入地牢。 一身白衣如雪,和这个地牢格格不入。 却是扇子啪嗒一声合上。 转手拿起一把匕首。 那杀手的腿上,被用网子勒紧,一块一块的肉勒出来。 温御也不说话,搬了椅子坐在那人身前。 一只通体乌黑,半人高的大狗窜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眼巴巴盯着温御。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不,不是狗。 不是狗,是狼! 一头黑狼! 那绿莹莹的眼睛凶狠到了极点。 但是,在温御的面前又是特比乖巧。 温御拿着匕首,冷笑一声。 骤然出手,在那人腿上割下一块肉。 肉一落地,那黑狼就扑上去,一口吃了。 顺便还伸出舌头,在那人的伤口上舔了一口。 那杀手一个哆嗦。 寒意瞬间弥漫开来。 他低头看着温御,温御也不多问,就慢慢悠悠的又割下一块。 那人咬牙闷哼一声,感觉自己满嘴的血腥味。 “你想知道什么?” 温御冷笑一声,拉过他的手按过来,一根竹签子,就从他的中指指甲盖慢慢插进去! 啊…… 那人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是个男人就给个痛快!” 他双眸血红,死死盯着温御。 温御一身白衣,溅上了斑斑血迹,犹如盛开的红梅。 整个人因为这红色,竟然更添了一份风姿。 “别人不痛快,我就痛快,所以,是个男人就忍着点!” 那杀手也是硬气的:“你和霍惊霜什么关系?” 温御没有说话,只是擦了擦手。 往后一伸手,就有人把一本小册子送上来。 他慢悠悠的翻着。 良久才冷笑一声:“陆拾,承安驻军的一个小头目,对吗?” 那人脸色一变,另外一边的人也是脸色一变。 “你到底是谁?” “何大岗,承安郡守府的一名侍卫。” 温御缓缓吐出来的话,让两个人都脊背生寒。 “你猜,你们家中人是不是还在所谓的密城?” “还是,早已经死了?” “你胡说!”那人用力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温御挑眉:“陆家,还有老母和妻子女儿妹妹。” “何家的老爹弟弟和妻女。对吗?” 两个人又是一惊,这知道的太详细了。 竟然连密城都知道。 “他们安安全全的,你定然在胡说!” 温御起身,啪嗒一声合上小册子。 “没事,你们慢慢待着,三天之内,我会让你们看到你们的家人!” 温御抬头扫了一眼,暗无天日的地牢。 “这里是明溪楼,你猜,我有没有能力找到?” 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转身走了。 “一条消息,换一个家人的命,我不喜欢听重复的,你们想清楚!” 第243章 你真的为了霍家好 夜色里,一人一马立在山巅。 犹如雕塑,夜色里,没有半分动态。 若不是,偶尔一阵风,衣袍翻飞,发尾飞扬。 才能知道,这屹立山巅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不过是太过瘦弱。 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一般。 一道人影出现在山巅,声音已然哽咽:“楼主!” “走!”那被称为楼主的人,调转马头。 随从翻身上马,随着她下山。 马蹄声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远处的庄子上,骤然火光明亮。 喊杀声震天。 “就是狗皇帝,不满霍家功高震主,护国寺大火,郡主中毒,这妥妥的就是杀人灭口!” “咱们拼死也要给霍家报仇!” “就是,一条烂命罢了,没有霍家,我们什么也不是!” “报仇!” “报仇!” …… 火光太亮,呼喊声太响。 不仅仅是附近庄子,就连京城的城墙上,都能隐隐看见火光,隐隐听到这种骚乱。 庄子里,贺伯带着一大半人站在一边。 元一带着义愤填膺的一群人,举着火把站在另外一边。 “贺大哥,郡主和世子都被人谋害了,我们要给他们报仇!” 元一脸色阴沉。 眸光扫过那黑压压的一片人。 他们都静默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犹如一尊尊石像。 透着凛然的冷意。 贺伯不说话,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贺大哥,你们吃住用都是郡主掏钱,不会不愿意?” “以前战场上,我们大家都受过霍家的恩惠,后来,都是娴郡主养着的,你们要忘恩负义?” 远处隐隐有马蹄声。 贺伯终于冷笑一声,扬声问道。 “元一,忘恩负义的是谁?” “姓贺的,你什么意思?” 贺伯冷笑着看着哔哔啵啵火光下,脸色阴沉的近乎狰狞的元一。 “既然知道恩情,那就要知道为人的分寸。” “最起码,不给霍家抹黑。可是!” 贺伯冷冷盯着元一:“你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都是为了霍家好,为霍家感觉到不公平!难道我还做错了,凭什么一双姐弟就要受人欺凌!” 呵呵呵…… 贺伯笑了。 “鸣不平?元一,你分明就是捧杀,其心可诛!” “你胡说!”元一握紧手里的长刀。 而贺伯后面的人,手里攥着的都是棍棒和农具。 他眼睛眯了眯,眸光阴冷。 “我胡说?” 贺伯声音更大了。 “明明郡主说了,我们安稳待着,好好过日子就行。” “可是元一你呢,郡主受伤了,你大张旗鼓去看。” “常安郡主的事情,郡主根本就没有说,你带那么多人逼到护国寺山门外,要修墓。坟墓被挖,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梁家二老出事,你带着那么多人,光着膀子入城。” “如今,你要做什么,讨回公道?” “你们带着兵器,是谋反?” “姓贺的,你不要信口雌黄!”元一上前两步。 可是贺伯后面的人立刻举起来棍棒。 剑拔弩张! 贺伯眯着眼盯着元一:“你是报恩,是怀念常安郡主,是顾念梁家二老?” “不,你是把霍家姐弟架在火上烤,屡次以霍家当年功勋压制别人,挑起别人心中不满,唯恐他们死的慢了。” “元一,你真的是为了霍家好吗?” 这句话质疑得铿锵有力。 让偌大的庄子一瞬间格外安静。 元一冷笑,高高昂起头:“姓贺的,你就是看着霍家没人,所以怂了。” “你就是白眼狼!” “常安郡主的事情,进城的事情,我就是想让人记起霍家的功劳,让他们明白,他们亏待了霍家,有何不可?” “我霍家,打下这个天下,就是坐天下也可以,凭什么这么对待,你是白眼狼,我们不是,走,拼了命要个说法!” “你霍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贺伯怒吼一声:“把他们都捆了,天亮送官府,看看,谁朝着霍家头上泼脏水。” 此话一落,元一等人的身后也冒出很多拿着棍棒的人。 元一冷喝:“那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羽箭飞来,直接穿透了他的胳膊。 惨叫声一响起。 贺伯带着人蜂拥而上。 庄子上瞬间陷入一场混战。 庄子周围的田野里,将士们站着,面面相觑。 “等着!” 前面的将领只有一句话传来。 与此同时,山中的官兵却是动了,直接围了里面一个隐秘的山洞。 里应外合,人尽数被抓。 里面兵器无数。 贺伯等人浴血奋战,终于把所有人都抓了捆了。 元一奋力挣扎不开,破口大骂。 “姓贺的,你个畜牲,你吃里扒外,背叛霍家!” “你……” 贺伯只是说了一句:“你姐姐是元如吗?那柳大壮你认识吗?” 第244章 刘彪彪爷 元一的叫骂声似乎被卡在嗓子里。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仓惶。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贺伯拍拍手。 有人推上来元一已经离开的一家人。 他环视四周:“你们出生入死了,你们家人还在,他的家人,可是安排跑了!” “他们去走亲戚!”元一看了一眼,一大家子一个不少。 姓贺的,可恶! “亲戚,你有什么亲戚?” 贺伯让人堵上他们的嘴,等着天亮入城报官。 无论元一怎么挣扎,家眷怎么哭喊,都没有人吭声。 四野静默。 唯有哭声凄厉。 贺伯走进屋子,一个人从后门进来。 “贺大哥,田野里埋伏很多官兵,西山被围剿了。” 贺伯良久没有出声。 “怎么办?贺大哥。” “什么都不做,看好人,天亮报官。” 那位要是有良心,这个脏水就不可能泼在霍家头上。 那位没有良心,人都已经死了,顶多,他们陪葬。 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了。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贺伯叹口气,没有说话。 远处的夜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似乎透不出来一点儿光。 半山腰的两人在马上看着那边的动静。 “楼主,还去看看吗?” “不用了,走!” 话音落,两人策马消失在黑暗中。 “统领,霍家庄子暴动。” 狼爪匆匆从外面回来。 风临暗揉揉额角,修长的手撑在额角。 “官兵出手了?” “没有,里面另一波人把元一等人捆了,准备天亮报官。” 风临暗顿了一下。 “直接接手,不用大理寺和刑部查收,顺天府也不用。” “是!” 诏狱里却是骚动起来。 狼牙匆匆过来:“统领,忠勇侯要自我了断!” 风临暗冷笑一声,缓缓起身。 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勇气可嘉!” 缓步走到牢房跟前,就看到忠勇侯嘴角流着血。 他想要咬舌自尽。 “拖出来!”风临暗冷冷说道。 此时的忠勇侯被喂了药,浑身无力,就连咬舌头都咬不断。 “风临暗,你杀了我!” “哪有那等好事!” 风临暗冷哼,把忠勇侯绑在台子上。 他转手一指,从东街宅子带来的老者就被拎了出来。 那老头佝偻着腰,即便是如此,看起来依旧是身形高大。 他的脸颊一侧有一道疤痕,散落的头发可以遮挡,但是如果把头发束起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头发花白,面容沟壑纵横。 显然是老了。 但是风临暗冷笑一声,缓缓回去坐下。 “上刑!” 那老头被架着绑在柱子上。 “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那老头苦苦哀求。 狼牙挥起了鞭子,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那人的身上。 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他身上的皮肤,远比脸上紧致结实。 风临暗上前,手在他的脸上摸着。 那老者一愣,眼神骤然一冷,绳索啪嗒一声挣断了。 一双手就像是钳子一样,直接掐向风临暗的喉咙。 风临暗反应给快,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势一甩,就把他甩在地上。 但是下一瞬,老头速度奇快的朝着诏狱的门口窜去。 风临暗站着没动,却是冷笑一声。 诏狱隐藏的厚重的石门,骤然合拢。 那老头速度奇快,但是到了跟前,也只剩下一条细缝。 他想要伸手都伸不出去。 那么厚重的石门,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撼动不了。 他的腰也不佝偻了,身形瞬间高大起来。 眼神也凶狠起来。 风临暗慢悠悠地朝着他走过去。 “所以,你是谁的人?忠勇侯可是指使不了你。” 从一开始,那些女人孩子,看着整个人的目光都隐隐带着恐惧。 那就只能说明,他是看着那些人的。 或者是用那些人来钳制忠勇侯的。 忠勇侯顺势惊讶的说道:“你是谁,怎么潜如我家的?” 那老者慢悠悠撕去脸上的伪装,抓掉花白的头发。 赫然是个中年男子。 而且是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 “刘彪?” 刘彪? 彪爷? 风临暗瞳孔一缩。 刘彪冷笑一声:“忠勇侯还认得卑职?” “你是前太子的贴身侍卫,谁人不识!” 忠勇侯愕然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但是风临暗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什么联系。 刘彪目光打量着风临暗:“小子,身手不错,可惜,跟错了主子!” 一边说着,一边骤然上前:“让我领教一下,禁卫军统领的实力!” 风临暗淡淡站在那里,神情带着嘲讽。 “狼牙,你去!本统领不屑于和他打!” 此话一出,狼牙就闪了出来。 刘彪怒了:“你看不起我?” 风临暗冷哼:“难道不明显吗?” 第245章 侯爷指甲真好看 刘彪暴怒,黄毛小儿,竟然敢看不起他! 一双手成虎爪状,身子奇快的朝着风临暗抓过来。 他压根就没有把瘦弱的狼牙看在眼里。 在他高大的身形面前,狼牙真的不够看的。 然而这不够看的狼牙,在他越过狼牙而时候,骤然出手。 两个人擦肩而过。 刘彪是凌厉的杀招直接奔着风临暗去了。 而他身后的狼牙,骤然停下了脚步。 慢悠悠的转身。 手里巴掌长的匕首,上面蒙了一层红雾。 这些红雾慢慢的汇聚在一起,在匕首而刀尖上凝成了一滴鲜红的血液。 然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刘彪一个踉跄,整个人跪在地上。 双膝嘭的一声,那声音听着就很痛。 刘彪不敢置信的的低头,就看着自己的腰腹间多了一道伤口。 速度快得,他现在才感觉到疼痛。 才看到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手用力的捂着伤口,感觉李敏有什么要涌出来。 他回头看着静静站在原地的狼牙:“是我小瞧了你!” 声音已然是咬牙切齿。 狼牙嘿嘿一笑,拿着布巾漫不经心擦着匕首。 “没有,我啊,没有你高大,只能巧取。见笑了!” 风临暗慢慢走上前。 刘彪半跪着抬头,就看到风临暗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冷漠,疏离,带着让人感觉到压抑的杀气。 “要死还是谈谈?” 刘彪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有什么好谈的!” 风临暗悠然转身回去:“那就杀了!本统领也没有什么兴趣!” 忠勇侯双目圆睁瞪着风临暗。 这么重要的人证,杀了? 话说,这风临暗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刘彪…… 不是,这风临暗不按常理出牌啊!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死了,祁定国能饶了他? 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禁卫军统领,很了不起,所以膨胀了? 还是,他根本已经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没有问的必要了? “承安抓了一个刘猴子,蓄意散播瘟疫,顺便找到了全家人都抓了。”风临暗抬头看着狼牙,“还有多久到达京城?” “很快,今天可以进城。” “那个书生身上下了千里线,也快追到地点了?” 风临暗坐在椅子上,从哪里拿来一本小册子,慢悠悠翻着。 “都到了北疆了。” 狼牙很是配合。 刘彪的神色变了变,依旧捂着刀口没有出声。 风临暗转头看着眸色深深地忠勇侯。 “不如说说,你去镇云塔和谁相会?” 忠勇侯一震,还真的让风临暗找到了? 那个密道明明很隐秘,之前顾墨和狼牙都没有找到。 这小子怕不是属狗的! 果然是祁定国最锋利的一把刀,直接捅入心脏那种。 “本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风临暗森然一笑:“也没有指望你明白。” “侯爷的指甲长得真好看!” 他话音一落,就有两个人走上前。 一个人按着忠勇侯,另外一个人拿出钳子,夹住一片指甲。 对着忠勇侯微微一笑:“大男人,忍着点,别吓到了老弱妇孺!” 话音落,骤然用力,一片指甲,带着一道血线被生生拽了出来。 忠勇侯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嘶声大叫起来。 养尊处优十几年,破点油皮都不曾。 何况是生生拔掉指甲。 痛彻心扉,整个人在台子上抖得如同寒风中的树叶。 “风临暗,你这个孽子!” 忠勇侯怒吼,牢房里的女人孩子,哭哭啼啼。 安卿流和安卿溪脸色惨白的坐在牢房里,就连呼吸都变轻了。 对待忠勇侯尚且如此,何况他们。 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此时他们心里盘旋的,是同一句话。 “你这是动用私刑,我是侯爷,我是大渊的忠勇侯,你没有这个权利!” 忠勇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汗水流进眼睛里,生生的疼。 风临暗低垂着头,灯光下,他的侧脸如同用玉石雕刻出来的一样。 弧度分明,且温润如玉。 在这肮脏且血腥的诏狱里,他就像是一朵自带光芒的莲花。 修长的手指,翻着册子,看着赏心悦目。 安卿溪咽了一口口水,风临暗真的是俊美的惨绝人寰。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俊美。 京城第一美男子,绝对不是说说玩的。 可惜,是她的哥哥,实在是太可惜了。 身上的伤口得疼痛,杜挡不住她的色心汹涌。 “忠勇侯说笑了,这里是诏狱,你见过几个活人出去的。” 此话出,牢房里的哭声瞬间大了起来。 诏狱的石门又缓缓打开。 外面的夜风盘旋进来。 竟然带着丝丝凉意。 刘彪回头,就看着一个人缓缓从夜幕里走到门口的灯光下。 那张脸! 刘猴子! 第246章 找你扇子上的密城 黑沉沉的乌云笼住了天幕。 到处阴沉沉的一片。 霍家庄子上的人,就在这时被送进了城。 那贺伯等人走在前面,一头白发在黑沉沉的天幕下,格外的显眼。 五六个人,都是静默无声。 元一等人都被绑在后面。 直接进了诏狱的院子。 与此同时,西山的山洞中的人,也被抓了来。 里面竟然是是铁矿,山腹中,竟然还有炼铁的地方。 当然还有制造兵器的地方。 这里离庄子有点距离,往西是群山连绵。 西郊大营就在附近,寻常百姓不来,自然也很少有人发现。 即便是发现,也会以为是军营的。 这还真是灯下黑了。 严刑拷打之后,指向神机营千总。 但是,神机营千总一家已经死光了。 后面隐隐指向平远伯,但是平远伯已经跑了。 诏狱迎来第一次刺杀。 目标是彪爷和阮靖。 风临暗抓了人,剩下的尽数杀了。 无论问了多少人,最后的线索都指向平远伯,至于平远伯的后面,毫无线索。 就是到平远伯那里,就齐刷刷地斩断了。 早朝不乏坚持霍家姐弟谋反,和为忠勇侯说话的人。 祁定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忠勇侯的罪证扔下去。 让大臣们传阅。 也正因为忠勇侯被抓了,顺天府报案的都忙死了。 这众多报案的人中,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的状告景向玉虐死了她的儿子。 也就是那个书童。 这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激起什么水花,那妇人出了顺天府就失踪。 景向玉得到消息,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 “人没有找到?” “那妇人出来咱们就跟着了,但是大街上一眨眼就不见了。” “废物,明晃晃的大街上,人怎么可能丢了?” 景向玉一个茶杯砸过去。 对安卿流更是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他撞翻了马车。 如果不是他…… 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景公子。 不至于现在众人看着他的目光,都会那么复杂。 复杂的让他如芒刺在背。 但是,什么人把那妇人弄走了? 他眉头紧皱。 却见侍卫从外面进来:“公子,太子来了!” 祁明瑾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景向玉起身往外迎接。 “向玉,本宫怎么听说……” 景向玉接过话茬:“殿下,没事,都是诬告。” 祁明瑾就没有再问,而是笑着说:“外祖父和大舅舅在吗?” 景向玉陪着祁明瑾走向书房。 傍晚时候的御书房,祁明喻被带上来了。 他和祁定国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听到圣上大怒,茶盏都砸了。 然后,祁明喻就被押着送到东郊庄子上,说是禁足了。 与此同时,彭县郊外的林子里。 陆良玉躺在树上看着天边最后一抹天光慢慢消失。 这才侧头看着回消息的人:“你说,霍惊霜毒发身亡?” 那人点头:“是,郡主和世子明日下葬,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昨夜有人刺杀郡主身体。” “这是不相信霍惊霜死了?”陆良玉轻笑一声,“我也不相信。” 明明,他的解药已经送进了霍惊霜的嘴里。 只要风临暗的白色幽冥花及时到达,霍惊霜绝对不会有事。 据他所知,风临暗及时入京了。 “不然入京一趟?” “京城如今乱成一团,三天两头有人刺杀,连诏狱都敢闯了。” 陆良玉冷笑一声:“那这大渊京城还真的是漏成了筛子!” “不过,霍惊霜这么弱,实在是太让人失望!” “失望什么?” 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出现在陆良玉的视野中。 那人一身黑衣,脸也在黑色的纱帽中。 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但是,声音莫名的带着熟悉感。 陆良玉猛然坐下起来,一个不差,没有坐稳,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堪堪挣扎着在地上站稳。 “你……” 那人端坐马上,看着狼狈的陆良玉。 “走,陆良玉!” 陆良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去哪儿?” “找你扇子上的,密城!” 那人尾音微微上扬。 陆良玉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你……” 那人不让他说话,只是冷哼一声:“走不走?” 陆良玉瞬间点头:“走!” “不怕我把你卖了?” 陆良玉冷哼:“谁卖了谁还不知道呢!” 一群人策马,一路向东。 “不是,你有密城的头绪?”陆良玉后知后觉,往东走,然后呢? 那人摇头:“没有啊!” 陆良玉勒住马:“那你去哪儿?” 那人抽出陆良玉腰间的扇子,啪嗒一声打开。 然后,在陆良玉的眼前倒过来! 第247章 风统领九死一生 陆良玉瞅瞅扇子,又抬头看看那人。 沉默良久。 “正过来,和倒过来,有什么区别吗?” 沧海孤岛红日,正反都一样。 那人嘿嘿一笑:“反正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随便走走。” 陆良玉静默。 良久才皱着眉头:“你真闲!” 那人了嗯哼一声,把扇子扔给他。 “就说,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陆良玉顿了顿又说:“那京城……”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倒是她身边的一个妖娆的美丽的女子冷哼一声。 甚至是不屑的扫了陆良玉一眼:“磨磨唧唧的,娘们似的!” 陆良玉攥了攥拳头,想到曾经在承安承受的胖揍。 决定还是不招惹她! 这女子太凶,会咬人! “哎吆,现在是连话都不敢说了,陆良玉,你是个男人吗?” 挑衅,活生生的挑衅! 陆良玉感觉被侮辱了,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直接从马背上跳上对方的马背。 一把把那女子按进怀里:“是不是男人,你试试!” 那人疯了。 转身抓着陆良玉的腰带,跳下马。 上手就揍。 陆良玉三两下把她禁锢在怀里:“霍小五,以前是本公子让着你!” 霍小五呲牙咧嘴,气喘吁吁:“陆良玉!” “所以你看,我是男人,身躯坚硬有力,如果不信……” 他凑近霍小五的耳朵边:“也可不找寸缕看看,本公子可不吃亏!” 霍小五气得脸都红了。 看着温文尔雅一个男的,也就狡猾了一点。 如今看来,哪里是狡猾,分明就是不要脸。 马上戴着纬帽的人,轻笑一声:“好了,走了!” 陆良玉捏着霍小五的下巴:“姑娘要是再招惹我,我说不定半夜就把姑娘给办了!” “毕竟,我还是孤家寡人,也该是娶娘子的年纪了。孤枕难眠啊!” 霍小五…… 她 急忙后退,如同看着洪水猛兽一般。 她就是嘴巴不饶人,这没有想到嫁人。 太可怕了! 她跟着楼主,自由自在的,不爽吗? 霍小五翻身上马。 却见伏剑从一边过来,把一封信递给那楼主。 陆良玉皱眉头:“行了,你也别遮着掩着了,还不知道你是谁吗?” 霍惊霜轻笑一声,拿下帷帽。 陆良玉愣了。 那张脸,和霍惊霜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唯有声音才有一点隐隐的熟悉感。 等再回头看着霍小五,那张脸也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脸。 “这样你也知道?” 霍惊霜挑眉。 打开那封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怎么了?” 陆良玉挑眉,但是却没有越界。 霍惊霜却是把那封信递给了他。 陆良玉心头一动,这是说明霍惊霜相信他? 一目十行扫了信一眼。 不敢置信的抬头:“那些杀手,是承安失踪的将士?” 那些人被培养成杀手了? 这是洗脑到了什么程度,明面上的身份都不要了,一定要做出生入死的杀手? 这幕后之人,真的是平远伯吗? 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伏剑说道:“可以告诉风临暗,从承安接着深挖,估计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陆良玉倒是想起来什么。 “那个,冒昧的问一句……” “要是冒昧就别问了!”霍惊霜冷哼。 “那不行,这抓耳挠腮的,受不住。” 陆良玉翻身上马,走到霍惊霜身边。 “风临暗知道你还活着吗?” 霍惊霜扫了他充满期待的脸一眼:“应该不知道。” 陆良玉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他没有发疯?” 没有道理,霍惊霜死了,风临暗这么安静。 那不得毁天灭地,把整个京城都给翻了? 毕竟,他可是见过风临暗发疯的样子的。 “他为何要发疯?” 霍惊霜有点不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情爱能占多少,真的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死要活的人才是有病。 人生又不是只有那件事。 陆良玉瞪着霍惊霜,良久来了一句:“霍惊霜,你是不是没有心?” 风临暗为何发疯,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霍惊霜不懂? 要是真不懂,风临暗干脆撞死! 捧着一颗真心,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你不知道,他去沉渊找解药,一路累死了多少匹马,腿上手上,到处都是磨烂的伤口。” “沉渊毒蛇猛兽横行,他那是一路披荆斩棘,九死一生。” “伤口不算,中了三次蛇毒,好不容易活下来。” “身子没有好利索,就这么一路疾驰回来。”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你怎知他浑身伤口,九死一生?” 第248章 还是楼主流氓 “自然是因为,我救了他两次,扒衣服的时候看到了。” 陆良玉脱口而出。 后知后觉的捂上嘴。 “救人就救人,扒衣服是什么意思?” 霍惊霜凉飕飕的问道,她都还没有看过好吗,被一个男人看了? “不是,霍惊霜,你关注点是这个吗?” 难道不应该是人家九死一生取解药的这份心意? 霍惊霜冷哼一声:“你管我关注点在哪里。先说说,你扒了多少衣服,看了多少?” 陆良玉脸色黑沉,感觉没有办法沟通了。 “你介意?人家九死一生你不介意,你介意我一个大男人看了几眼,我是为了救人,救人!” 陆良玉怒吼。 太气人了! 他要是风临暗,现在就撞死了。 差点死了弄来解药,就救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难道,风临暗被我看了,就失了清白,你就不要了?” 霍惊霜凉飕飕的盯着他:“你话太多了!” 陆良玉…… 算了,不说了。 同情风临暗,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 简直就是找死! 霍惊霜没有说话,策马前行。 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嘭,嘭,嘭,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着。 温暖而酸涩。 风临暗没有疯,要不就是他早有察觉。 要不,就是隐忍不发,憋一个大的。 京城所有的一切,祁定国会安排。 所以,她不会去问,暂时,也绝对不能回去。 确定了,霍家死绝。 确定了,霍家后面没有势力。 也就确定了,祁定国的手里,没有暗处的力量。 有人就该蹦跶起来,开始行动了。 彭县的客栈里。 霍惊霜打开了一本小册子。 是明溪楼这几日的成果。 自京城往东,一直到海边,所有官员驻军将领的名单。 还有关系图。 短短时间查到的,还不是那么完善。 毕竟,以前也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楼主,彭县的县尉今晚宴请朋友,在眠花楼!” 霍小五从外面回来。 大街上走一趟,就能知道很多消息。 霍惊霜的手指落在小册子的一行字上。 彭县县尉,娄奉关。 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下面的字。 景向飞妻子的嫂子的弟弟。 景向飞是定国公弟弟的孙子。 霍小五皱紧眉头:“楼主,真的是景家?” 霍惊霜轻笑一声。 “祁明喻再三暗示景家有问题。景洛父子骤然脱离景家。景向玉当街毁了如玉公子形象。” “都在告诉我,景家内里的腐烂。” “若是能操控平远伯和忠勇侯,你认为是谁有那个能力?” 不是祁定国,只能是景家。 霍小五还是不明白:“他们家已经位极人臣了,以后的皇帝就是他外孙。还有什么不满足!” “所以,想要更上一步,只有那个位子了。” 霍惊霜冷笑一声。 明剑已经来消息了。 北疆一个老兵,提起当年,段家一女子曾经是定国公府的妾室。 而段家,也是在那女子入府之后,起来的。 比如现在的西州郡守,就叫段易行。 明面上和当初谢老先生给的书心里的段将军没有关系。 但是,深挖下去。 他是通敌叛国,放敌屠城的段世峰的弟弟。 甚至段易行的父母宗族故乡,都和段世峰不一样。 改变的彻彻底底。 谁有那个能力? 显而易见。 段世峰自北疆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霍惊霜感觉,他还活着。 “真要谋反?” 霍小五挑眉。 霍惊霜摇头:“不知,所以先查!” “多买几身男装,以后我就穿男装。今晚,咱们去眠花楼!” 霍小五眼睛一亮:“美人儿多不多?” 霍惊霜嫌弃的上下打量她一遍:“就跟美女多,你能行似的?” 霍小五…… 论流氓,还是楼主流氓。 “我不行,你也不行,看看还不行!” 霍惊霜不是说话了。 摸出当初景洛那里顺来的扇子,摇了摇:“赶紧的,不要耽误我逛花楼!” 霍小五飞快窜出去。 华灯初上。 霍惊霜和陆良玉带着霍小五出发了。 陆良玉身边的侍卫也跟着,不过是换了衣服,暗地里跟着。 “话说,你有多少人?” 霍惊霜很是好奇。 陆良玉挑眉:“隐私,无可奉告!” 霍惊霜…… 你丫的给你脸了是不? “好走,不送!”花楼也不带你去。 陆良玉冷哼一声:“眠花楼又不是不你家的。” 三个人晃晃悠悠往前走。 “让开让开!” 后面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霍惊霜几人让到路边,就看着一辆马车跑过去。 马车的帘子飘起来,里面坐着一个粗壮的女子。 嗯,就是粗壮的黝黑的女子! 那女子一眼看到路边的陆良玉:“停停停,停下马车!” 第249章 你家夫君我看上了 马车在粗壮黝黑的女子叫喊声里,急急停下。 马车的车门一推开。 满大街的男女骤然开始奔跑。 好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那女子哼哧哼哧的从马车上下来。 黝黑的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当然,那红晕不是那么明显。 因为她的胖手挡在面容的前边,不大的眼睛含羞带怯的看着霍惊霜他们。 不明就里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却听后面有一个老妇人嘀咕:“还不跑,这个看中的男子,都是直接带走的。” 霍惊霜一个哆嗦。 她是爱美,好在今天打扮的不好看,脸上还贴了一个大痦子。 那就是,看中了陆良玉。 谁让他本色示人。 临出门的时候,还嘲笑霍惊霜丑。 他倒是俊,俊得引来了饕餮巨兽。 那女子一步一步走来,气势汹汹。 和脸上故作害羞的表情,半分不同。 霍惊霜甚至因为她的走动,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 这壮硕的仿佛是一座山。 再看看陆良玉纤瘦如竹的体格。 啧啧,易折啊! 那女子走到了跟前。 扫了霍惊霜和霍小五一眼。 两个人有眼色的后退一步。 她们和陆良玉不熟悉,真的。 陆良玉凉凉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咬牙切齿。 那女子矫揉造作懂得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可曾婚配?” 公子陆良玉生生打了个冷战。 “无可奉告!” 陆良玉皱眉头,转身就走。 却发现,后面已经被家丁拦住了。 这里是大街上,她们还什么都没有查到。 如果打斗,只怕会影响下面的计划。 但是,不挣扎,陆良玉心里难受。 霍惊霜和霍小五竟然已经退到了人群的外面。 竟然笑嘻嘻的作壁上观。 可恶! 那胖女子伸出手,抓着陆良玉的衣袖。 然后,扭了扭身子:“公子……你就说说嘛!” 霍惊霜和霍小五,连同陆良玉都是一脸的惊悚。 不是,这身体和灵魂是两个人是吗? 声音是南方娇女,身体是壮硕汉子? “姑娘是要当街强抢良家男子?” 陆良玉皱紧眉头,脸色黑沉。 那姑娘骤然松手,双手叉腰,冷哼一声,顺带一跺脚,浑身肉乱颤。 “本姑娘和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不要不识好歹!” “如实回答本姑娘,婚配否,家住何方,家中什么营生?” 陆良玉看着作壁上观的两个人。 又看看,面前这个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女子。 “京郊人士,家中有几亩薄田。” 他手里的扇子一指霍小五:“那是我娘子,那是我兄弟!” “成亲了?” 那姑娘不敢相信,成亲了你家娘子看着你被调戏,跑得远远的? 骗鬼呢? “成亲了!”陆良玉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 霍小五一脸茫然,她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夫君? 哎,不是,看戏看得好好,拖她下水是什么意思? 那胖女子转头看着霍小五:“你夫君我看上了,开给价?” 霍小五一愣,和霍惊霜对视一眼。 脸上瞬间就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姑娘,你看我家夫君,就这容貌,就这体格,穿衣风流,脱衣让你想要耍流氓。” “关键是,我家夫君很会,你懂得哈!” 胖姑娘眉开眼笑:“我懂!” “所以,姑娘赏多少?” 哎吆,还有天降之财,今天出门就走运啊! “一百两银子?” 胖姑娘一双眼睛落在陆良玉身上。 目光就是在扒衣服。 陆良玉捂着胸口后退一步。 “娘子……”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叫了一句。 霍小五却从里面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 “虽然我也是不忍心,但是夫君啊,咱娘还病重,需要钱看病。” 转头又问那女子:“姑娘什么家境?” 别出不起钱财。 那胖姑娘傲娇的抬着重重叠叠的下巴:“我是彭县县尉的亲妹子,娄凤仙。” “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你若未婚,我自然可以带走,你已婚,娘子还在当场,自然是要问问的。绝对不强抢。” 霍小五眼睛一亮。 那霍惊霜已经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一把抓着娄凤仙的胖手:“姑娘,姑娘,我是未婚,不然你把我也带走,我也一百两。” 娄凤仙一下甩开霍惊霜的手:“你滚远点,什么脏男人,就敢摸本姑娘的手!” “不要坏了本姑娘的名节!” 霍惊霜…… 就问名节那个东西,你有吗? 她遗憾的送开口,转头抓着陆良玉,一把推过来。 “姑娘,我兄长这是高攀了,您有钱,拔根腿毛也够我们吃一辈子,多给点,兄长你带走!” 第250章 卖了陆良玉 陆良玉后悔极了。 刚刚为何要说和这来哥哥无赖有关系。 这是要合伙卖了他! “放心,我嫂嫂绝无二话!” 霍惊霜看向霍小五。 霍小五双手捂脸,哭哭啼啼:“夫君,你就从了,高攀姑娘,你也不吃亏。” “不然,你娘子我就要去卖身了,到时候,娘怎么办,谁伺候,娃儿怎么办?我以后对村子里人就说夫君出门做生意了,等以后姑娘腻了,你回家,咱们还是好好过日子,谁也不知道!” 陆良玉…… 娘在哪儿,娃儿在哪? 娄凤仙抹了一把莫须有的眼泪。 “娘子放心,银子我给二百两,救人于水火,义不容辞。” “这夫君,我会好好养着的!” 一边把两张银票塞给霍小五。 然后,走上前。 在陆良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扛起陆良玉。 “走了,回府!” 陆良玉…… 扇子捂着脸,呜呜哭泣:“娘子,为了咱娘,为了咱的孩子,我甘愿牺牲,你在家等我啊!” “你可千万不能拿着银子跑了啊!” 街上的人都感动了。 看着陆良玉和霍小五泪眼相望。 哎吆,为了家庭做出牺牲,这个男人有点伟大啊! 那娄凤仙,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还挺善良了,二百两很多了! 实际上是,陆良玉恶狠狠比着口型:“霍小五你给我等着,回头没有娃儿,我把你剥了!” 霍小五冷哼:“放心,我以后找人生的,都喊你干爹!” 霍惊霜乐不可支。 天,还有这等乐事。 “兄弟,好好的啊,时常往家里捎信啊!” 陆良玉死死瞪着她:“我记住你了!” 霍惊霜从善如流的点头:“你要一直记得我!” 这么赚钱的买卖,等他出来了,还可以多卖几次。 霍小五拉着霍惊霜,哭哭啼啼走了一段路。 等到看不到人了,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霍惊霜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妞,回头陆良玉找你要娃,打算怎么办?” 霍小五冷哼:“怕他?” “公子,他到底是谁?” 霍小五终于想起来问这个。 霍惊霜轻笑一声:“我父亲麾下有一员猛将,叫陆译。北疆之前已经战死,他有一儿一女,算起来,差不多这么大。” 霍小五骤然转头看着霍惊霜。 “那他出现在你身边,是蓄意?” 霍惊霜啪嗒一声打开扇子:“走,去眠花楼。” “不管是什么,他至少救了我。我在彭县被劫持,是他先喂了我红色幽冥花。不然,白色的幽冥花找来了,我也活不了。” “让人盯着点,别真的让人糟蹋了!” 霍小五眉眼含笑,妖娆魅惑:“定然护住他的清白。” 两个人走到一处成衣铺子,又换了身衣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 这才朝着眠花楼走去。 夜晚的这一条街上,热闹非凡。 商贩,游人,挨挨挤挤。 甚至还有完杂耍的。 城门在夜晚紧闭,但是不妨碍里面的人寻欢作乐。 也就是说,彭县没有宵禁。 眠花楼一溜几家青楼,此时脂粉飘香,丝竹声声。 夜色里竟然不似人家。 看着是最繁华,最美好的场所。 却也是最腐烂,最肮脏的地方。 霍惊霜啪嗒一声收了扇子。 抬脚往里面走。 那小二迎上来:“公子几位,大堂还是雅间,有没有喜爱的姑娘?” 霍惊霜扔了一块碎银子给他:“要雅间,叫两个清俊的,爱说话的姑娘,顺便整治一桌酒席。” “公子你随我来,定然妥帖!”那小二眉开眼笑的把银子塞进怀里。 径直引了霍惊霜上楼。 楼底下的门口,已经喧嚣起来。 霍惊霜低头看过去,那老鸨扭着腰肢迎上去。 “娄爷您来了?” 一边扭头冲着楼上叫道:“嫣儿,赶紧的,娄爷来了!” 楼上一个房间的帘子挑开了。 一名杏眼桃腮,笑意盈盈的女子,慵懒的倚着栏杆:“娄爷,上来就行了,奴懒得走路!” “行行行,小心肝不用走,爷来走!” 娄奉关眉开眼笑,疾步上楼。 一边吩咐老鸨:“一会儿,我的侍卫带上来的人,直接进房间。” 老鸨连连点头。 霍惊霜低头看着,那娄奉关也就二十多岁。 身姿高大,五官立体,倒是有点味道。 不过眉间紧皱出来的川字纹。两腮无肉,颧骨高耸,怎么看都很凶! 劲瘦的那种人。 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不是那等酒囊饭袋。 “那是花魁?”霍惊霜指着和娄奉关调笑的嫣儿。 小二点头:“是!” “她们临边的雅间可行,本公子想要多看两眼花魁?” “两边房间,娄爷已经清场了。” 小二有点为难。 “那就随便一间!” 霍惊霜笑了,清场,是要接待什么重要的人? 第251章 黑神是谁 霍惊霜选了可以看到那间房间的位置。 从半敞开的门扉间,可以完完整整的看到对面的房间。 酒菜上来了,琵琶声声,曲调婉转。 这里便是可以忘却人家柴米油盐是天堂。 没有人间烟火气。 所以,华丽,不长久。 新颜旧貌,转换只在眼前。 霍惊霜半靠在椅子上,摇着扇子,嘴角噙着那么一点笑意。 身上的气质总是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忘了她的脸。 哪怕脸上那么大一颗黑色痦子,也不能让人感觉丑陋。 她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打开窗户,和下面一人对视一眼。 那人就隐入了人来人往的眠花楼里。 “公子,来人了。” 霍惊霜抬头,所谓的来人,竟然是隔壁那个被包下的房间,开了门。 一个寻常衣着的中年男子,站在栏杆旁,静默半晌。 看着周围没有任何人关注他。 就接过小二手中的酒菜,就进了房间。 那门,只开了一点,然后又关上了。 霍惊霜挑眉。 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听着身侧地姑娘悠悠唱着曲子。 她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眸光漫不经心的落在门外。 唱曲儿地姑娘,不止一次偷偷看向霍惊霜。 总是觉得,这公子不应该是这样地面容。 应该是风流倜傥的高贵的公子哥儿。 偏偏那张脸,似乎是一处败笔。 却是难掩风华。 “人间难得几回闻!”霍惊霜感叹道,扔了一锭银子,“爷赏的!” 两个唱曲儿的姑娘,眉开眼笑。 身子袅娜,含羞带怯。 “公子,需要奴家怎么服侍?” 霍惊霜指了指头和腿:“赶了一天路,乏了,揉揉!” 两个人立刻欣喜上前。 香风袭来,柔夷细腻如脂,清凉如玉。 力度大小适中。 霍惊霜突然就理解了,男人们为何喜欢来这种场所。 温柔小意,秀色可餐,不涉及人间烟火。 不用考虑任何烦心的事情。 谁不想这样放松一下。 霍惊霜状似眯着眼睛,但是眸光,若有似无的,始终落在对门。 很久,那里始终没有人出来。 夜色阑珊。 灯火依旧,人声却渐渐寥落起来。 娄奉关没有出来,那个中年男子也没有出来。 就连那个叫嫣儿的花魁,也始终没有出来。 后半夜,霍惊霜让两个姑娘走了。 自己躺在软榻上,等着霍小五和伏剑带来什么消息。 门被关上了,窗户却是没有。 窗口的位置,轻纱在夜风中飘飞。 带来街道上的声音。 霍惊霜闭上眼睛,风中尽是脂粉的香气。 一阵风过。 霍惊霜陡然睁开眼睛,手里的扇子一挥,前面已经冒出来凌厉的刀锋。 随着那道风,一个人影出现在霍惊霜的美人榻前面。 一身黑衣,衣袍上一层灰尘,长途跋涉的样子。 隐隐的血腥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脸在黑色的面具之下,一双眸子倒是凌厉。 霍惊霜…… “黑神,咱不至于吓人!” 黑神撩起衣袍,在霍惊霜美人榻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自顾自拿起筷子吃饭。 “我还真的以为你死了呢,好一番伤心!” 黑神冷嗤一声。 “哎吆,你这般风尘仆仆的来看我,甚是感动啊!” 黑神咽下嘴里的东西,才慢悠悠来了一句:“若是很是感动,不如以身相许!” 霍惊霜的扇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不是,黑神,我一直当你是师傅,你竟然想要我当你娘子?” 差辈了好吗! 黑神冷哼一声:“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叫一声师傅。” 顿了顿,抬头看着霍惊霜,神情里是一言难尽。 “麻烦把你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拿下来,我要吃饭,影响胃口!” 霍惊霜挑眉,嗯,画了特浓的眉。 “难道不像是一个男人嘛?” 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自得。 “不堪入目!”这是黑神的评价。 “娄奉关不过是小喽啰,不值得费太多的心思!” 霍惊霜跳下软榻,坐在黑神对面。 “那个,黑神,景家是不是有大问题?” 黑神扫了她一眼。 “段世言还活着,里面那个就是,不过娄奉关不知道他是段世言。” “他现在叫关胜。” “海州知名富商。船队通外域,很是厉害。” 霍惊霜抬头定定看着黑神。 良久,才在黑神微微疑惑的目光下笑了。 不过这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所以,你和霍家究竟什么关系,为何帮我?” 黑神顿了一下。 “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不信我?” 霍惊霜骤然出手,目标是黑神的面具。 黑神一把抓住霍惊霜的手,定定和霍惊霜对视:“你确定看了不会后悔?” 第252章 公子威武 霍惊霜勾唇,眉眼间都是熠熠光芒。 “怎么,不希望我看到?” 黑神不说话,却是松了霍惊霜的手。 “放心,看着你这双眼睛,就知道,容貌不俗。我也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就是你容貌不俊,我也不会笑话你。” 黑神把一旁的铜镜挪过来。 “来,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再下结论。” 如今霍惊霜的样子,说男不男,说女不女,说丑不丑,说俊不俊。 总之,不是雌雄莫辨。 而是诡异的界限模糊。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咧嘴一笑:“我知道,我很美就够了。” 说着,骤然伸手,拿下来黑神脸上的面具。 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然后若无其事的把面具重新给黑神戴上。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黑神唇角微微勾起:“怂货!” 霍惊霜咬牙切齿,却是不敢怼回去。 “话说,你那么早就开始觊觎我了?” 黑神不置可否,放下筷子,躺在美人榻上:“过来帮我换药,伤口都裂了。” 霍惊霜嘿嘿一笑:“不好,不好,毕竟男女有别!” 神情那叫一个猥琐。 黑神冷哼一声:“不是嫉妒别人见过吗?” “给你个机会,你脸皮厚我又不是不知道。” 装什么纯洁,装什么良家女子,这青楼都来了。 “那小女子就不客气啦。”霍惊霜直接上手。 嗯,扒衣服。 这身上,腿上,都是伤口。 估计又是策马急行,所以伤口都挣裂了。 “你说你安稳待着不行吗?” 黑神笑了一声,伸手顺了顺霍惊霜脸颊旁边的头发丝。 “亲眼看到才放心。”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已经去查当年通敌的那些人了,骗了那个元婆的男人,叫柳大壮,当年,他通敌。” “元婆提供了一份名单。元一要带人带武器上京,说你们死了,朝廷亏待你们霍家,贺伯给抓了,全部送进了牢房里。” “目前,所有这些人,审问出来的,都指向平远伯,甚至连同忠勇侯,都是府上的事情,并没有牵涉多少。” 霍惊霜撒药粉,包扎伤口。 “所以,忠勇侯的嘴还没有撬开?” “不仅仅他的嘴还没有撬开,那个彪爷也没有撬开。” 霍惊霜顿了一下:“彪爷?” “刘猴子堂哥,刘彪,这些年竟然一直在忠勇侯的外室那里当管家。” “管家,监视吗?” 黑神点头:“感觉像是监视。” 忠勇侯有忌惮,受刑,举家被抓了,也绝对不吐口。 只能说明,背后人实力强大,比死都可怕。 这让忠勇侯从心里恐惧,压根就没有想过背叛。 哪怕是死。 也许,和平远伯的逃,是一个道理。 黑神说着说着,突然住嘴了。 霍惊霜正在沉思,显然是没有看到他的神色。 从黑神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霍惊霜的半边侧脸。 没有黑色大痦子的一边。 侧脸的弧度完美无瑕。 灯光下,唇色嫣然,透着别样的光芒。 黑神的眸色沉了下来。 “霍惊霜!” “嗯?” 霍惊霜回头,然后人就猛然一拽。 窗口的窗纱在夜风中飘扬,烛火飘飘忽忽,噼噼叭叭。 霍惊霜挣扎着,推了推没有推开。 黑神的身上有伤口,她又不好太过用力。 黑神的心跳声骤然变大,气息急促。 他推开霍惊霜。 两人之间,一根晶亮的银丝牵扯着。 霍惊霜还没有来得及喘匀气息,说什么。 就被黑神猛然暗在胸口。 那胸口急促而响亮的心跳,击打着霍惊霜的耳膜。 他深深喘息,然后渐渐平息。 “公子……” 霍小五一边叫着一边从窗口跳进来。 下一瞬,她捂住自己的嘴。 一双眼睛等瞪得大大的:“我错了,我不该贸然前来,我马上走,继续继续!” 一边说着,一边顶着那个面具男人的森冷的目光往窗外跳。 还不忘补上一句:“公子威武!” 她家公子是把人扑倒的那一个,可不是威武吗? 霍惊霜挣脱开黑神的双臂:“过分了啊!” “怎么,吃完不认账?”黑神声音里带着笑意。 霍惊霜盯着他,揉了揉脸颊:“面具膈人,疼!” “我给你揉揉!” 黑神伸出手。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起身。 “得了,你那一身伤,悠着点!” “听着你那语气,是嫌弃我不中用!” “不若算算你欠了我多少条命,我准备以后……” 黑神起身,在霍惊霜的耳边吐出几个字。 霍惊霜一下子跳开了。 “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第253章 还不能思春吗 某人:“当然,我这人不做无用的事情。” “再说,我都二十多的老男人了,还不能思春吗?” 霍惊霜…… 缓缓后退一步,避开他如狼似虎的目光。 他却是长臂一伸,揽着霍惊霜的腰用力往前一拉。 霍惊霜的腰肢就贴着他的腰。 “保护好自己,信我,等我!” 顿了顿,又说:“当年你调戏我说的话,我可是认真的等了十几年。” “那时的戏言……” 霍惊霜的话没有说完,被黑神的手指抵住了嘴巴。 “乖,别说那话。”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惦记了十几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生同寝死同穴!” 霍惊霜挑眉看着他:“无论我什么样你都接受?” “自然!” 霍惊霜顿了顿慢悠悠退开一步。 目光里多了几分正经,却是看着黑神,第一次用很是正经,很是严肃的语气问道。 “你和祁定国什么关系?” 在去了祁定国的密室之后,她心里就有了疑惑。 黑神定定看着霍惊霜。 “你想的那种关系。” “若是,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呢?” 霍惊霜嘴角带着那么一点笑意。 笑意里似乎有深深的苍凉。 “不会!” 霍惊霜皱眉头,什么不会,难道祁定国当年什么都没有做。 黑神伸手,紧紧抓着霍惊霜的手,慢慢的十指相扣。 “若是隔着血海深仇,我就把你的仇人都杀了。” “没有人可以横在我们之间。” “哪怕是祁定国?” 霍惊霜有点不敢相信。 “哪怕是祁定国!哪怕是这天下所有人!” 黑神语调不高,但是斩钉截铁。 “我对皇室中人没有兴趣。” “我随母姓。” 黑神额头抵着霍惊霜,鼻息交融:“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霍惊霜…… 下一瞬,一个东西挂在霍惊霜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 而黑神已经从窗口出去了。 “保护好自己。” 纱幔飘扬,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 霍惊霜看了看领口,是一枚血玉。 听说血玉养人。 当猜测成真,霍惊霜的心里反而多了一丝惶然。 她父母的死,尚且没有定论,十万霍家军的身死,尚且没有定论。 所有一切,现在都是妄谈。 等到真相彻底被揭开的那一刻,究竟是怎样的不堪,谁也不知道。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 把血玉塞进领口,整理了美人榻上的床褥。 “小五!” 霍小五很快从外面进来了。 贼眉贼眼的到处看看。 “公子,黑神好不好吃,哦,不,好不好看?” 又嘿嘿笑着凑近:“他到底是谁啊,劲草可是说了,他在你身边神出鬼没也有十多年了。” “还没吃,等吃了告诉你?” 这话尾音上扬,听着就让人感觉皮疼。 霍小五瞬间摇头:“不不不,好吃就行,不用虐待我们这等孤家寡人!” 霍惊霜敛下眉眼:“什么情况?” 霍小五这才正色道:“公子,那人不见了!” “那个后来进去的中年人?”霍惊霜抬头。 霍小五皱着眉头:“是,就是那个人。接过小二的菜进去。” “倒是没有说什么,就是闲聊几句,屋子里有人,不能靠的太近。” “等到屋子里的高手出去,靠近了,只有娄奉关和那个嫣儿在里面颠鸾倒凤。多余一个人都没有。” 霍惊霜轻笑一声:“无妨,让人去查,海州富商关胜。” 从一介军户,诈死从商,无论是身份,还是今天的成就。 没有人打点,断然到不了今天。 所以,霍惊霜更加相信,段世言是有助力的。 海州,外临海,内靠近京城。 进可攻退可逃,又是富庶之地,果然是个好地方。 如果密城在海上,只是一个谣言呢? 如果,陆良玉的扇面,并不完整呢? 霍惊霜掏出身上带着的海州舆图,目光在上面一点一点的移动。 海州八县,五县临海。 海岸线漫长,想要做点什么,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承安的人可是有很多是乘船走的,这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呢? 一时间,霍惊霜的心里盘桓着无数个念头。 对于景家的所有,只是猜测。 无论是承安的事情,还是平远伯的事情,景家都没有丝毫的痕迹出现。 手段太干净了。 祁定国说,你对霍家的事情有疑问,你去查,朕也想知道真相。 他说,他不信景家。 “你就这样把我卖了不管了?” 陆良玉推门进来,言语间都是委屈。 霍惊霜笑着托着腮:“美男计不比硬闯好用?” 顿了顿,收敛了笑意:“今晚娄奉关见的人,可能是段世言。” 陆良玉一张脸瞬间黑了。 第254章 嫣儿的故事 夜色里,陆良玉重新回了县尉的府邸。 那府邸在城东,比起京城大官的宅院,毫不逊色。 金玉满堂,奢华到了极点。 “公子,公子……” 一处院子传来叫喊声,到处都在找人。 “难道公子跑了?” 有人嘀咕道。 “别瞎说,咱们县尉府里,守卫重重,怎么可能跑了?” “那公子看着是个文弱书生,能打得过侍卫?” 有人立刻补充了一句:“在这彭县,入了咱们小姐的眼,那就是泼天的富贵,他怎么会跑?” “就是,咱们小姐也是很美的好吗,他是高攀!” …… 陆良玉站在树上,一阵恶寒。 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已经成了习惯? 张口就来,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也许是害羞,藏起来了,找找,赶紧找找!” “小姐快沐浴完了,这要是没有找到……” 众人一个激灵,赶紧找人。 陆良玉等到人走了,跳下来,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 转眼,那些人就找过来了。 “哎吆,公子赶紧的,沐浴的水,都要凉了。” 上来两个小厮,搀着陆良玉就走。 后面一群丫头,捂着嘴嗤嗤笑着。 陆良玉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县尉府里有高手了。 之前一直都是平平无奇的侍卫。 此时,他能感觉到暗处的盯视。 陆良玉瞬间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低眉顺眼的被两个小厮拉着走。 心里庆幸好险,若是他晚回来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暗处的人没有动。 挣扎之间,陆良玉扫了一眼,是后院的两层小楼方向。 “胡闹!”娄夫人拍着桌子。 拍疼了手,又脸色阴沉的揉着手掌。 “她一个姑娘家恬不知耻,大街上朝家里拉男人,还让家里的姑娘嫁人吗?” “果然是泥腿子出身,没有半点教养!” 她一句接着一句,无比刻薄。 往外走了两步,想了想停下来:“老爷呢?” 那丫头飞快扫了她一眼:“眠,眠花楼!” 此话一出,娄夫人抓起茶杯就砸了。 气得浑身颤抖,却是多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良久,才盯着那个丫头:“关门闭户,娄凤仙的事情,不用管。” 娄家一招飞出泥潭,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收拾东西,明天带着哥儿姐儿去见见我那姐姐。” 陆良玉被拉扯回去,并没有见到娄凤仙。 听说,被老夫人叫去了。 小厮见怪不怪的让他先睡觉。 一夜好眠。 霍惊霜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就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从门缝里看过去。 娄奉关一边扣着扣子,一边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 嫣儿衣衫半敞,肚兜殷红。 映衬的肌肤更是如雪堆一般。 此时脸上带着三分慵懒的笑意:“爷慢走!” 一边打着呵欠走回去。 “懒货!”娄奉关笑一声,大步走了。 还没有下楼,就看到一个小厮快步跑来。 “爷,夫人去那位姐姐那里了。” 语气里尽是焦急。 娄奉关一愣,眉头紧皱:“走了?” “一早就带着哥儿姐儿套马车走了。” 娄奉关脚步匆匆:“早干嘛去了!” 两个人就这般脚步匆匆走了。 霍惊霜挑了挑眉。 和霍小五出了眠花楼的大门。 马匹已经远去,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两个人在街上吃了饭,又慢悠悠沿着城里的街道晃荡。 眠花楼后面,是一汪湖水。 这湖在城里,周围建了亭台楼阁,花树繁茂,倒是游人如织的好去处。 湖里游船不多,不是夜晚的满湖灯火丝竹。 “公子,那嫣儿乔装打扮从眠花楼后面出去了,上了湖上的一艘画舫。” 伏剑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走在霍惊霜的身边。 霍惊霜骤然收了扇子:“租船,咱们去看看!” 小小的画舫有朝着湖心去了。 此时的画舫里,两人执手,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 “付郎,你且等着我,等着我再攒一点钱,就能赎身了。” 嫣儿泪水涟涟。 那付郎看起来是个书生,一身衣袍都洗得发白了。 脸倒是方正,看着像是一个憨厚的。 他卷起外袍,用里衣给嫣儿擦了擦眼泪。 “不怕,我也在努力挣钱,有姓娄的从中作梗,我们还要再等等。” “但是,你放心,不管多久,我都等着。” “可是,付郎早已经该成亲了,伯母……” 嫣儿欲言又止。 “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救的,我娘说了,等几年也不怕。” 嫣儿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一边哭着一边拿出最近攒下来的银钱。 “付郎,你收好。” 付郎点头,擦了擦嫣儿的眼泪。 “我娘都好好守着,一分都没动,她如今天天给人浆洗衣服,也能挣,我抄书写信也能证。总归会好了!今年就是三年一次的考核调动,娄奉关不会一直在这里!” 第255章 还好没有落入俗套 “付郎你忘了,他是县尉,不是县令,他动的可能性不大,这都六年没动了。” 嫣儿叹口气。 付郎拍拍她的胳膊:“那就等,嫣儿,咱们不能硬扛,日子还长着呢,这一两年,咱们等得起。”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子话。 一艘小船靠过来,付郎上了小船走了。 嫣儿手里捧着一双鞋子,那是付郎的母亲亲手做的。 她抱在怀里,泪水涟涟,却又笑了。 她坐在船舱里,静默待着半晌。 霍小五回来见到了霍惊霜,细细说了他们的对话。 霍惊霜挑眉,这或许是很好的一个入口。 “去查查那个付郎!” 自古男人处于这样的关系中,基本都是骗财骗色的。 能有几个好的? 若是嫣儿识趣,愿意从眠花楼出来,她不介意帮一把。 “算了,我和你去溜达溜达。” 此时的娄府,一片纷乱。 主母走了。 老夫人惯常是不问事的。 那个小姐又是不靠谱的,此时正在管家这里大闹。 “赶紧的,给银子,我要给我院子里那个做衣服。” 娄凤仙肥硕的身子堵住门口。 管家出不去,又不敢自作主张的给钱。 为难的团团转。 “怎么回事?”娄奉关怒喝一声。 看到娄夫人的确已经走了,就已经火冒三丈了,更别说看到眼前这一幕。 每一次他在眠花楼留宿就来这一招。 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娄奉关心头窝火。 瞪着娄凤仙:“你又干什么?” “吼什么,你娘子你管不了,冲我发什么火?” 娄凤仙也不是吃素的。 “我看中一个公子,准备让他入赘,先置办两身衣服不行吗?” 娄凤仙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娄奉关感觉一口气堵在口中:“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自然不会!” 娄凤仙指着他的身后:“他来了,不是以前那些歪瓜裂枣可以比的。” 娄奉关转头看着陆良玉。 眸色闪了闪,这人在彭县从来没有见过。 而且那身上的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样一个人,能随随便便被捡来? 娄奉关的心里咯噔一声。 “你是谁?” 娄奉关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良玉。 “在下梁玉。”陆良玉微微笑道。 “梁玉?”娄奉关没有想起来,哪个相对好一点的家族姓梁。 “老家哪里的,家中还有什么人,什么时候到彭县的?” 陆良玉幽幽 一笑:“既然要谈,咱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当然,我入赘不是没有条件的!” 听到有条件,娄奉关反而松了一口气。 谈了什么不知道,反正等娄奉关从屋子里出来,已经是满脸的笑容。 甚至也没有来得及和娄凤仙说什么,就出了门,翻身上马走了。 “我哥干嘛去了?” “这啊,是男人之间的秘密!”陆良玉的扇子挑起娄凤仙的下巴。 “姑娘,想要我入赘,先瘦一点,我喜欢瘦的。” 娄凤仙眉头一皱,很凶的问道:“你嫌弃我?” 陆良玉又是一笑,眯着眼睛,很是勾人:“难道,你不想和我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娄凤仙瞬间心动。 “带我逛逛这府里,熟悉一下。” 陆良玉缓缓走在前面。 娄凤仙立刻气喘吁吁跟上去。 霍惊霜带着霍小五一路跟随,找到了付郎的家。 低矮的两间草屋,在彭县偏僻的地方。 临边就是城墙。 甚至旁边还有几处荒败的宅院。 一些乞丐也在这里进进出出。 院子的墙倒了一处,用篱笆围起来。 正好可以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在浆洗衣服。 院子里扯起的绳子上,到处都是衣服。 付郎回来。 那老妇人第一句话就问:“嫣儿还好吗?有没有被欺负?” 付郎摇头:“没有,就是赎身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别硬抗,咱们没有什么后台,告诉她,先忍着,咱们等着。” “付老婆子,还等着呢?那女子入了青楼,还有个好的,荣华富贵迷了眼,两腿一张就有钱,脏到底了!” 临边的老婆子嗤笑一声。 付老婆子张口就骂:“闭上你的臭嘴,老虔婆。我家嫣儿怎么都是好的!” “你们是贪图她能挣钱!”那老婆子也不客气,叉着腰回敬。 两个人瞬间骂起来,直到把那个老婆子骂跑了。 付老婆子才回头瞪着付郎:“她当初可是为了救我们娘俩才自己卖身的,你要是辜负了她,娘先死了去赔罪!” 付郎红了眼睛:“我知道,今年我就下场,将来一定给他一个体面!” 一边挽起衣袖,帮着晾晒衣服。 霍惊霜笑了:“还好没有落入俗套,走,找嫣儿去!” 第256章 不想和付郎双宿双飞了 嫣儿抱着坐在窗口,桌子上,放着那双鞋子。 她知道,付郎母子都在等着她。 但是,她总是看不到希望。 娄奉关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她呢? 他们斗不过娄奉关,也斗不起。 娄奉关说过,安安分分伺候他,付郎可以过安稳的生活。 否则,绝对让她再也见不到付郎。 她不敢赌,她脏了,烂了,可是付郎还好好的,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不能赌! 不能赌的! 可是,付郎就这么固执的等着,也不离开。 她很多时候,希望付郎可以带着母亲远走,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怨任何人。 但是,付郎母子不愿意。 她是卖身救了他们,可是当年,她被重病,被家人扔在乱葬岗,也是付郎母亲捡回家的。 也是她千辛万苦救活的。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娄奉关昨夜说,要带她去海州。 她很清楚,所谓的带着她去海州,不是陪着娄奉关。 只怕,娄奉关要把她送给别人。 比如昨夜短暂出现的关老爷。 她收起鞋子,长叹一口气。 “美人儿,叹什么气啊,叹气人会老的!” 嫣儿骤然转头,就看到一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哥儿摇着扇子。 慵懒的靠着门框,唇角微微勾起。 眉眼间都是潋滟的波光,这公子哥儿美的不似凡间人。 若不是胸前太平,她都要以为是个女子了。 “公子……” 嫣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公子,奴家不接客!” 她是娄奉关的禁脔,是不会接待客人的。 老鸨没有那个胆子,彭县的其他人也没有那个胆子。 霍惊霜缓缓走进来,在嫣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自顾自倒了一杯水,修长纤细的手指,如同白玉雕刻的一般。 映衬着碧青的茶杯,美的惊心动魄。 “我啊,也不是客人,就想要和你交给朋友。” 嫣儿皱紧眉头,侧头看着霍惊霜。 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和她交朋友? 心血来潮的玩笑? 霍惊霜扫了一眼门口。 霍小五关了门,自己在门外站着:“公子慢谈,小的在门外候着。” 嫣儿没有说话,只是手里死死抓着那双鞋子。 她在这里两年了,没有人会说交朋友。 跟了娄奉关之后,除了娄奉关来,其他时候,她的日子都是清清静静的。 朋友? 向来是她不敢奢望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公子请回,奴家是为了公子好。” 惹怒了娄奉关,又牵扯进来无辜人的性命,不值当的。 霍惊霜喝了一口茶水,笑了笑。 往后,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窗外的阳光水光,投射在她的脸上,一时间,容颜也恍惚起来。 “不想和付郎双宿双飞了?” 此话一出,嫣儿猛然站了起来。 身后的椅子,因为她太过用力,而嘎吱一声。 桌子上的茶杯,被她的大幅度带落在地上。 好在地上是地毯,并没有摔碎。 但是茶水倾倒出去,晕染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你究竟是谁,你把付郎怎么了?” 嫣儿的脸瞬间惨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霍惊霜笑了笑:“放心,付郎好好的。我就是想要帮你一把!” 嫣儿松了一口气。 “条件,条件是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做什么事情,如果做了一定是有目的的。 霍惊霜挑眉,这个嫣儿不是个蠢笨的。 “条件也很简单,就是想要得到一些消息,当然,我会让你脱离娄奉关的掌控,和你的付郎,远走高飞。” 嫣儿苦涩笑了:“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帮我,还是利用完我了就杀了。” “毕竟,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霍惊霜静静看着嫣儿半晌。 “我和娄奉关不对付!” 这话一出,嫣儿的眉头更是紧皱:“没听说,她有什么仇人!” 霍惊霜缓缓起身:“那就是不想谈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她伸手,手里的扇子挑起嫣儿的下巴。 “但是,我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毕竟,娄奉关要带你去海州了?” “那是他的上峰,你感觉,他带你去,纯粹是因为喜爱你,所以朝夕相伴?” “入了海州某人的眼,嫣儿姑娘,你这一生,还有机会和付郎重逢吗?” 嫣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公子知道的还真多。 “我要怎么相信你?” 霍惊霜看了看她:“那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来,值得我动用多少人,做到哪一步!” 嫣儿心里矛盾,犹豫不决。 这寂静中,只是感觉一阵风过,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公子,付郎母子已经安置好了!” 第257章 原来是这样的陆良玉 嫣儿一下子就瘫了。 “不是,你,你们抓了付郎母子?” “人呢,人还活着吗?” 她的声音因为发紧而凄厉,而哽咽。 霍惊霜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活得好好的!” 一边让伏剑把一封信递给嫣儿。 嫣儿急忙看了一遍,是付郎的字体,是付郎的语气。 她手里紧紧攥着信纸,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力气。 “公子有什么吩咐就说,我听付郎的。” 总要争上一争的,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 总好过,沦落海州谁的手里,再也没有机会。 “和我说说娄奉关的一切,包括你听到的所有!” 嫣儿静默了一下。 “好!” 伏剑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嫣儿惊讶的瞪大眼睛,伸头往下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速度,娄奉关的身边,没有这样的高手。 她对霍惊霜突然就相信了几分。 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谈了一个下午。 霍惊霜对这彭县的一切,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傍晚时分,霍惊霜终于起身。 “今夜付家大火,会有付家母子烧死的消息传来,你需要伤心欲绝,一病不起。” “那他们……” 嫣儿一把扯住霍惊霜的袖子。 “无碍,夜里会有人带你去看看他们。” 霍惊霜顿了顿,还是告诉她:“付家那里,有娄奉关的人一直盯着。” 嫣儿一个踉跄,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那火灾……” “火灾就是他的人准备要做的,火油都买好了!” 嫣儿浑身颤抖,却是说不出更多的话语来。 娄奉关一直安抚她,说她听话,就让付郎活着。 可是,付郎连这彭县都出不去,只能在这彭县里,在娄奉关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那些乞丐,还有一些地痞,不时还会找麻烦。 是她连累了他们,都是她! “如果发现大火里没有付郎呢?” 嫣儿又急了,付郎现在待着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吗? “绝对安全!” 霍惊霜说着,转身出了眠花楼。 此时暮色四合,眠花楼里重新热闹起来。 霍惊霜闪进隔壁的屋子,等到出来的时候,又是脸上带着大痦子的样子。 她带着霍小五出了眠花楼,直奔娄府的围墙外。 伏剑已经进去了。 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陆良玉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听着娄凤仙唠唠叨叨,昏昏欲睡。 “玉郎,你让我少吃,可是我现在饿啊!” 陆良玉潇洒一笑:“饿就对了,饿就说明开始瘦了。” “每个胖子都是隐藏的大美人,只要你瘦下来,绝对是倾城之色。” 娄凤仙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看起来像是饿出来的绿光,但是发光是没错了。 这大饼,吃得她眉开眼笑。 “我特别期望你瘦下来的样子,到时候,我可以轻松的把你抱起来,你想想,我们走在一起……” 娄凤仙果然想了,想得满面娇羞。 陆良玉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仙儿,若是饿了,你就和我说说话。” “我是来融入这个家的,将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要对这个家很熟悉才是。” “你事无巨细,和我说说,我就能更好的和大家相处。” 这份诚意,瞬间让娄凤仙心动了。 娄凤仙也特别珍惜这个能和陆良玉坐在一起的机会。 两个人坐在窗边,灯光下,娄凤仙细细说来。 陆良玉不时迎合两句,那是笑声阵阵,相谈甚欢。 霍惊霜和霍小五站在窗外的树上,目瞪口呆。 不是,陆良玉原来是这样的陆良玉? 霍小五却是咬牙切齿:“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难为他下的去嘴!”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霍小五。 看八卦而已,这个反应似乎不对。 “小五,你不会……” 不会那啥,不然怎么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 霍小五立刻收敛表情,云淡风轻的笑:“那个,就是感觉,娄凤仙其实也蛮可怜的。” 被忽悠的,就连肚兜什么颜色都出来了。 “金子?很多金子吗?”陆良玉的声音。 有点夸张的附和。 “很多,我看到我哥抬着的箱子,两箱子,不知道为何送去海州!” 娄凤仙很是疑惑。 “还有,南边的山林,就是平常的山而已,光秃秃的。一个月,我哥总是去几趟,也没有金屋藏娇,你说奇怪不?” 南边山林? “那姓关的还经常来找哥哥,他们总是关起门来说话。” “对了,我那个嫂子,是关家的表小姐。昨夜我哥宿在眠花楼。” “我那个爱吃醋的嫂子啊,一定去关家告状了。” “对了,他们经常愁眉苦脸,说需要很多钱,玉郎,你说他们是做什么的?” 第258章 景向鸾 陆良玉摇头:“我怎么知道啊,大舅哥一定是做大事的!” 一句大舅哥,立刻让娄凤仙眉飞色舞! “明日我就去他的书房看看,你说一个武将,还弄了一个书房,真假!” 陆良玉挑眉而笑:“大舅哥想要文武双全不行啊,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哥哥的。” 两个人在屋子里笑成一团。 那娄凤仙还娇羞的捶了陆良玉一下。 霍惊霜和霍小五一阵恶寒。 不是,陆良玉真的是个中翘楚。 竟然能让女人这么心甘情愿。 “将来谁要是陆良玉的娘子,被卖了,都要帮着数钱。” 霍小五嘀咕着。 霍惊霜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底下有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那人穿着披着一件披风,帽子戴着,脸看不清楚。 只能听到有声音传来。 “你家老爷去哪里了?” 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但是霍惊霜还是感觉熟悉。 隐隐觉得是个女子的声音,那身段也像是一个女子。 “夫人又生气走了,老爷去看看,别因此和关家有了龌龊!” 关家中规中矩的回答。 但是言语间还是能听出来不满。 “也太矫情了,男人嘛,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何况这后宅还是干净的,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玩玩而已,计较什么!” 顿了顿又说:“耽误了大事,就等着!” 那管家瞬间哆嗦了一下。 “少主,回头小的一定和爷说说。” 那个叫少主的女子冷哼一声。 “走,我的住所准备好了吗?” “您的住处一直精心打扫,随时可以入住。” 管家毕恭毕敬的跟着。 那女子步履飞快,披风在身后翻飞,很快就走远了。 “公子,有高手!” 霍惊霜和霍小五同时屏气凝神。 看到那个人影随着那女子远去,才静静对视一下。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公子,那个人你认识?” 霍小五看着皱着眉头沉思的霍惊霜。 初听那个人的声音的时候,霍惊霜是愣了一下的。 霍惊霜侧头看了霍小五一眼。 “让伏剑找机会,看清楚她的正脸。” 她以前听过这个声音。 景家大爷还有一个嫡长女。 景向鸾! 十年前也是名扬京城的才女,美女,多少京城世家的男儿趋之若鹜。 但是,景向鸾竟然看上了一个穷酸书生。 为此,不惜和景家决裂,被景家赶出家门。 她嫁给那个书生后,就听闻那个书生病死了。 她自此就消失在人海。 据说,入了庵堂,青灯古佛一生。 反正没有人再见到她,景家也从来都是当作没有这个人。 因为那景向鸾时常入宫找景墨雪,她倒是经常见到,也很是熟悉。 即便是记忆有偏差,但是这种熟悉实在是骗不了人。 霍小五点头:“我这就去。” 霍惊霜摇着扇子接着往前走。 陡然见到西北方向,火光冲天。 平和寂静的夜晚,瞬间就被打破了。 整个彭县县城瞬间就骚动起来了。 霍惊霜看着火光起来的方向,那是付郎的家。 很显然,那个娄奉关的人开始行动了。 今夜大火之后,再无付家母子。 霍惊霜走在路边,听着远处马蹄声疾驰而来。 又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下。 马上的人,勒住马儿,回头望了望西北方向。 唇角勾起森冷的笑意。 “去眠花楼盯着她!” 他的声音也很冷。 霍惊霜就站在路边房屋和树木的阴影里,没有被注意到。 但是,这个声音,她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老爷,那位到家了。” 娄奉关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个女人真讨厌,事事她都要插上一脚,景家是没人了吗?” “老爷慎言,那位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身边的侍卫立刻提醒,言语间都是忌惮。 娄奉关没有再说话,一拍马屁股,疾驰而去。 霍惊霜静默半晌,这就是说明,那个人的的确确是景家的人。 景家十年前就让嫡长女出来,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嫁人。 很有可能,是为了做其他的事情。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被叫做少主的。 能叫少主,定然是有什么组织,或者做了什么事情。 霍惊霜啪嗒一声收了扇子,急匆匆回去。 霍小七已经等在屋子里了。 “那种千里线,你能做出来吗?” 霍小七皱了皱眉头:“承安出现的那个?” 霍惊霜点头。 霍小七默不作声从药箱里掏出来一种:“我有这种,不过可以用鸟儿追踪。” 霍惊霜眼睛一亮:“最爱我家小七了!” 小七翻了个白眼。 一伸手,夜色中就扑棱棱飞来一只鸟儿。 个头不大,通体乌黑,只有嘴巴是金黄色的。 第259章 付家大火 霍小七指了指霍惊霜。 那鸟儿就落在火警的手臂上,歪着头看着霍惊霜。 “去找霍小五,看看伏剑有没有机会下在那个女人身上,或者是娄奉关的身上!” “她身边有高手,不止一个!” 霍惊霜又叮嘱了一句。 霍小七起身走了,那鸟自然扑啦啦的跟在后面。 霍惊霜坐下,扇子轻轻敲着窗台。 远处火光冲天,到处一片纷乱。 嘈杂的声音里,她的脑子里却是格外的清晰。 十多年了,若是景家想要做什么,那得是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偏偏,景家的所有人,除了景家二爷,都在京城,都在众人的视线底下。 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不仅仅是如此,景家大爷算不上多出色,景向玉倒是出色,但是前些日子,形象尽失。 偏偏,定国公不见焦急。 那就是,景家还有隐藏的,但是绝对拿得出手的底牌。 可能,这个底牌,根本就不在京中。 比如,多年外放,从不曾回京的景家二爷。 京中人,对景家二爷,和景家二爷的子嗣,都知之甚少。 霍小五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京城的来信。 “景家的关系图!” 霍惊霜翻开看着的时候,却发现,景家二爷这一支,子嗣稀少,只有一个儿子,偏偏这个儿子羸弱多病。 一直养在身边。 霍惊霜抬头看着霍小五:“我想要景家所有姻亲关系图。稍远一点的,比如娄奉关这种,都查一查。” 霍小五皱紧眉头:“京城之外的,咱们查起来,略略费时间,不如问问风临暗!” 又自我否定:“也不行,若是风临暗知道你没死,只怕也不方便。” “折桂楼的消息,可以买的?但是会打草惊蛇!” 景家既然筹谋这么久,定然后面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甚至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霍惊霜没有说话,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温御送回去。” 又伸了一个懒腰:“睡觉!” 那边,嫣儿看着西北方向的大火,脸色惨白。 疯了一样从楼上跑下来,提着裙子就朝着着火的方向跑。 老鸨跟着追:“祖宗,上马车,你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跑,磕了碰了,娄爷会要了我的命!” 一边招呼马车,把嫣儿塞进去。 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到了付郎家。 着火的果然是付郎的家里。 两间茅草屋连同小厨房,都已经付之一炬。 “付郎,婆婆!”嫣儿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 围观的人,救火的人都转头看着她。 看着她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此时一脚穿着鞋子,一只脚是雪白的袜子。 就那么踉跄着扑过来。 可是火势逼人,根本就不能靠近。 她也靠近不了,因为后面,有人死死扯住了她。 是娄奉关给的婆子。 专门看着她的婆子。 “姑娘,看看就行了。”那婆子声音森冷。 白日,她以为嫣儿睡了,贪了几杯酒,听说有个小子就进去了。 正愁娄奉关知道怎么办,这个不安分的,尽给她招祸。 所以,钳制着嫣儿的胳膊,就格外用力。 嫣儿哭喊着挣扎也没有挣脱。 只能看着大火起来,看着大火灭下去。 然后,有人从屋子里拖出两具焦黑的尸骨。 隔壁的老婆子说了一句:“可怜见的,今晚还在收衣服,晚饭还是娘俩一起吃的……” 嫣儿一口鲜血喷出来,人一头栽倒。 连那婆子都带倒了。 那婆子大惊,这嫣儿要是出事了,她必死无疑。 连拖带抱的弄上马车,赶紧回去请大夫。 两具焦黑的尸骨,就那么扔在那里。 火灭了,官府象征性的查查,什么都烧完了,也查不出来什么。 又问了周围人一些话,也就算了。 还是隔壁那婆子叹口气,找了两件破衣服盖在尸骨上。 那嫣儿醒来,两眼无神。 那婆子一个劲的阿弥陀佛,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妈妈,帮我买两具棺材,我送他们一程。” 顿了顿,擦去滚落的泪珠:“终究,当年,他们也是救了我的命。” 那婆婆拿着她给的银子,眸光闪烁。 急忙走了。 嫣儿愣愣躺在那里,神情凄然。 泪珠滚个不停。 她知道,一定还有人看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娄奉关的耳朵里。 就是不知道,白日那个公子,怎么把人都引开的。 “楼下湖中!”有人低低说了一句。 如风吹过,淡然无痕。 嫣儿缓缓起身,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的湖面。 呜咽声声。 眸子却是死死盯着湖面。 果然一艘小船缓缓划过,那划船的人哼着曲子。 船舱里,一个老妇人咳嗽声声。 那声音! 嫣儿差点站起来! 第260章 一对儿蠢货 嫣儿的泪哗哗的流下来。 又不敢看太久,唯恐被人发现。 赶忙把头埋入臂弯。 那小船晃晃悠悠的远去了。 渐渐的消失在水面上。 嫣儿买了棺材收殓了尸骨,又亲自找了地方安葬。 她一身素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 娄奉关等在她的房间里。 抬头冷冷扫了她一眼,眉间的川字纹皱成深深的沟壑。 显然,是不高兴了。 嫣儿眼泪滚落下来,上前,压住心里所有翻滚的情绪,跪坐下来,趴在娄奉关的膝盖上。 “娄爷,奴再无家人了!” “以前想着,身世飘零,终归还有个归处,若是有一日死了,还有人收敛尸骨。这世间还有一处灯火,是为了我而燃起。” “如今,奴就像是无根的飘絮了。” 娄奉关眸光闪了闪:“你不是还有我!” 嫣儿呜咽一声,又苦笑一声:“爷您有家啊,奴只能待在这里,若是色衰爱驰,只怕……” 娄奉关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 “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嫣儿抬起手抹掉眼泪,红肿着眼睛笑了。 格外温顺:“爷,您说话算话,奴饿了,您陪着奴吃点东西!” 娄奉关招呼了一声,酒菜很快就送上来了。 自然是经过娄奉关的侍卫检查过的。 在这个方面,娄奉关一向是比较细心。 甚至嫣儿穿的衣服,用的熏香,胭脂水粉,都是他检查过的。 杜绝所有意外的可能。 嫣儿给娄奉关倒了酒水:“爷最爱的酒!” 娄奉关眸光落在嫣儿的脸上,看着她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微微笑了。 女人,还是这样听话温顺更惹人怜爱一点。 家里那个毫无主母风范,只知道拈酸吃醋,对他毫无帮助。 另一个,强势的可以,始终凌驾在男人之上。 他一肚子的怨气,此时终于纾解了。 “吃点,然后去睡一觉。” 对于付郎一家的事情,他半个字也没有提起。 嫣儿也没有再说半个字。 只是吃了饭,沐浴更衣,径直睡去。 就连娄奉关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嫣儿醒来,看着桌子上的酒菜,有被娄奉关动过的痕迹。 她沉沉笑了。 笑出了满脸的泪。 且说陆良玉在娄府里逛荡。 一不小心,就走进了后花园,后面一处小院,绿竹掩映,格外的雅致。 甚至琴声袅袅。 似乎有什么人在弹琴。 陆良玉非常肯定,不是娄家的人。 娄家没有会这个的。 他站在围墙外,从墙上的雕花镂空的窗口,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竹影掩映,那人一身白衣,墨发逶迤。 只一个背影,就能看出,那人定然受过极好的教养。 那一种风华,是掩盖不住的。 娄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娄凤仙丝毫没有提起过。 陆良玉看得入迷,骤然一道风过。 他急忙侧头,一枚短箭擦着他的脸颊射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疼。 里面的人骤然回头,那是一张绝色的脸。 但是,那双眼睛太冷,太过凌厉,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陆良玉顿时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大叫:“仙儿,仙儿救命,有鬼啊,有鬼啊!” 就这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鬼哭狼嚎的跑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不是,那是羽箭,那是人,你都不仔细看看吗,怎么就是鬼了? 暗处的高手,无语到了极点。 倒是院子里的人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 只是留下一句:“查查,是谁!” 不过片刻,消息便送到了女子的案头。 “娄家小姐要招的赘婿,二百两银子买的。” “扒扒底细,咱们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生面孔,都要知根知底,别到时候功败垂成!” 女子的声音极冷:“确定,霍家死绝了?” 有人回答:“查探过了,是霍惊霜,的的确确死了。只是霍惊云,只是看到尸骨。” “未曾离开护国寺?” “没有人见到霍惊云离开,那晚,他们都在屋子里,并未出去。” 女子没有再问,只是冷笑一声。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一对儿蠢货!” “那脏水可能泼不上去!”暗处的人低声说道。 “本来也没有打算泼上去,不过是乱七八糟没有章法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京城!” “告诉他们,加快速度,把该弄走的东西弄走!” 夜长梦多。 一切又归于静寂。 那暗处的高手自去传递消息。 另外的人,静静蛰伏。 无人发觉,屋里的大梁上,轻纱帐幔遮掩下,还躺着一个人。 第261章 景家那娘们 陆良玉惊叫着,一溜跌跌撞撞跑向娄凤仙的院落。 那一张脸惨白,挂着那么一溜儿血迹。 触目惊心。 可把娄凤仙担心坏了:“玉郎,你这是怎么了,这府里还有人敢吓唬你吗?” 随即气壮山河,河东狮吼:“是谁,看我不剥了他!” “竟然还伤了你!天杀的!” 陆良玉抓着娄凤仙的衣袖:“仙儿,那个白衣服的女鬼,在青竹园的那个……” 娄凤仙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僵。 “你,你看到她了?” 陆良玉惊慌的点头:“白衣飘飘,披头散发的女鬼,吓死人了……” 娄凤仙立刻左右看看,然后把陆良玉飞快拽进屋子里。 “玉郎,不要说你看见了。那位,最讨厌别人看到她的脸。” “那位是谁,这娄府里,还有比你更大的?” 娄凤仙似乎格外的为难,沉默了。 陆良玉顿时撒开她的衣袖:“怎么,你把我当外人吗,我也不能知道吗?” 娄凤仙挣扎了半晌,左右看看,把窗户门都关上了。 甚至把陆良玉拉到了内室。 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都叫少主,我哥哥在她面前,也得低头。” “那个院子,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我们府里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院子,更不能进去,我就是忘了告诉你了!” 陆良玉心头一跳:“少主,她?” 又满脸好奇的问:“这女人做什么的,这么厉害?” “不知道,我哥只是说是做大事的,在海州地界上,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情,就是我哥的县尉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她是什么地方的少主啊?” 陆良玉微微眯着眼睛。 海州果然是有大鱼的。 “不知道,只听哥哥有一次特别生气,骂了一句,景家那娘们!” 陆良玉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皱着眉头,很是担忧:“她这么厉害,不会杀了我,你看看我这伤!” 娄凤仙心疼的看着陆良玉的脸:“这两天你就别出去了,安稳待着就行!” 她自己却是匆匆出去了。 只是,在陆良玉看来,脸色不大好。 景家那娘们? 景家! 一阵风过,伏剑站在了陆良玉的身边。 “陆公子!” 陆良玉没有说话,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找不到纸笔。 伏剑识趣的转身出去,立刻就带了回来。 陆良玉扫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你飞来飞去,没有被人发现?” 伏剑冷冷扫了陆良玉一眼:“高手在女鬼的院子外,这边都是小喽啰。” 娄奉关不在,高手也就跟着走了。 可见,娄奉关惜命的很。 陆良玉飞快画下那女子的面容:“告诉你家姑娘,娄奉关曾说,是景家的娘们!” 伏剑看了他一眼,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有药,看看能不能沾在娄奉关或者那个女人身上,可以追踪的!” 陆良玉眼睛一亮:“你和我说实话,你家姑娘是不是还有人手?” 伏剑神情冷淡的看着陆良玉:“陆公子有人手吗?” 交换信息,自然是相互的,不然就别乱打听。 陆良玉一愣。 伏剑已经嫌弃的说了:“那女子可能是景家大爷的嫡长女景向鸾,十年前就淡出京城了。” “娄奉关是定国公胞弟孙子景向飞妻子的弟弟。” 陆良玉眯着眼睛看着伏剑:“所以,后面的人是景家。” 伏剑摇头:“不确定!” 说着,抽出陆良玉手里的纸张,转身走了。 陆良玉…… 霍惊霜这个没良心的,卖了他也不来问问他有没有被人欺负。 就让这么个冰块来了,还什么都不说。 郁闷! 霍惊霜打了两个喷嚏。 看着伏剑手里的画像,唇角微微勾起:“十多年没见了,容貌依旧啊!” 依旧美艳,可是眉眼间多了凌厉的气势。 一看就是要给杀伐果断的人。 霍惊霜甚至觉得,景向鸾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没有那种历练,不会有这样的冷漠凌厉。 “传信出去,盯死了她!” 霍惊霜知道不容易,但是事情还是要做的。 她低头在纸张上,一点一点的补充景家的关系图。 霍小五进来:“公子,他们都到了彭县。” “分散开来,海州八县,全部排查,富商,官员,驻军将领,盐铁掌管人等等,全部查,和少主有没有关系,和关家有没有关系,和景家有没有关系?” 霍小五立刻去吩咐。 霍惊霜皱紧眉头,景向鸾是哪里的少主? 海州,没有听说格外有名的商家或者组织。 此时的陆良玉却蒙圈了。 因为娄凤仙去而复返,态度就变了,看着陆良玉的目光,多了几分森冷。 第262章 假的娄凤仙 陆良玉静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盯着娄凤仙。 “仙儿?” 娄凤仙点点头,那张脸上,不是甜蜜地笑意。 也没有带着讨好。 看似笑着,那笑容很假,带着冷漠和疏离。 以及极力隐藏地凌厉地气势。 “嗯?”娄凤仙抬头看着陆良玉。 目光中多了一点审视。 陆良玉突然就委屈了,撅着嘴,扯着娄凤仙地衣袖。 “仙儿,我好害怕啊,刚刚是鬼,一定不是人对不对,人怎么可能隔空就弄破了我的脸!” 一边满屋子的找铜镜:“我是不是毁容了,是不是毁容了?” 娄凤仙…… 她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梁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咱们成亲的话,需要让哪些人过来?” 陆良玉背对着娄凤仙,微微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梁玉?哪些人? 这话问的…… “你列一下名单,我也有个数,回头和管家交代一声。” 娄凤仙咳嗽一声,声音有点发哑。 一双手从后面爬上陆良玉的脊背。 一股子寒意顺着她的手,爬向陆良玉。 陆良玉瞬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感受那手掌的大小。 心里头越发有了一种笃定。 转身,深情款款的拉着娄凤仙的手:“仙儿,我家还有娘子和兄弟,家中还有孩子和病重的老人。那二百两银子,就是为了回去给家里人治病。” 一遍又懊恼的低下头:“你说了,不嫌弃我有孩子娘子的!” “而且,我卖身救家里人,娘子和兄弟都同意的。” “如今,如今,你还要把他们都叫唤来,是怕他们不够难受吗?” 陆良玉眼眶红了。 松开了娄凤仙的手,沮丧的耷拉着头。 娄凤仙…… 冰凉的手上,温暖消失。 她竟然有一瞬的恍惚。 “这不是,要问清楚,你家到底有多少人,家住何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若是能帮助的地方,我定然送钱送粮去。” “也是我疼你,知道你还牵挂着他们,你心安了,咱们才能幸福不是吗?” 娄凤仙娓娓道来。 陆良玉眼眶红了:“那日,我们来彭县,就是看看能不能做什么营生,但是,来钱太慢,所以娘子打算自卖其身。” “我怎么忍心,她担下污名。这世道,女子本来就活得艰难。” “若是,卖身了,只怕还要被人唾骂。” “我一个男人,我来就行。也是看着姑娘,虽然外面凶,还是有热心肠的。” “我家就在京郊护国寺山下的村庄。” 娄凤仙挑眉:“二梁坳,那边姓梁的多!” 陆良玉心里又是一个激灵。 “是,二梁坳。二梁坳梁谷家。” 娄凤仙眸光闪了闪,安抚的拍了拍陆良玉的胳膊。 “看样子,你是识字的,难道就没有去读书?” 陆良玉苦笑一声:“倒是读了几天,可是,家里没钱,种田,我又没有那把子力气。” 娄凤仙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给陆良玉也倒了一杯。 “听说,最近京城发生了很多大事,你和我说说?” 娄凤仙不会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话。 陆良玉已然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娄凤仙。 不管外表是多么想象,她都不是娄凤仙。 除非,她突然换了魂魄。 到处都是胖嘟嘟的,可是那手指,那鞋子的码数,明显不对。 他装作没有看到。 只是叹口气:“倒是大事,平远伯啊,跑了。听说和承安的事情有关。” 看着娄凤仙亮起来的眼睛。 他接着说:“忠勇侯一家下了大狱。” 说着凑近娄凤仙,那香味也不对。 “听说,忠勇侯外室都被抓了,那个管家竟然是承安曾经出现过的杀手,人称彪爷的!” 娄凤仙身子一僵。 “他们刘家一家都被抓了,如今刘彪只怕要吐口。” “这幕后的人啊,终究是要露出来的。” “你如何知道他要吐口?”娄凤仙眸子紧紧盯着陆良玉。 他也知道的太多了。 “哎,我们村的梁四,就在大牢里当狱卒,我和他关系一向好。” “这不,你不是外人。我连我家里人都没敢说。” “就是可惜了霍家,霍惊云被火烧死了,霍惊霜中毒死了。那庄子上还有人故意给霍家抹黑。哎!” “真死了?” 娄凤仙抬头问他:“我可是听说,霍惊云可能偷梁换柱跑了?” “这不可能,我在现场看着的,霍惊云身上的饰品都在,寺里和尚说,火势皱起,还听到霍惊云呼救的声音。” “终究是没有跑出来!” “那是泼了火油,骤然起火,霍惊云怎么可能预知?” “怎么你对霍家很感兴趣?”陆良玉突然停下话语,问道。 第263章 你看过有美感的男人 娄凤仙愣了一下,继而笑了。 “这么听到处传的沸沸扬扬的,想着你从京城来,应该知道的更多。” “你说,这平远伯干嘛跑了,这忠勇侯为何死不说话,他们怕什么?” 陆良玉嘿嘿笑了两声,神秘莫测的竖起手指,往上指了指。 “怕上面的呗!” “上面的谁,圣上?” 娄凤仙兴致勃勃。 陆良玉摇头:“不知道,他们都这么说,没有说上面的谁。” 娄凤仙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陆良玉。 不过那眼神是越来越火热。 陆良玉莫名惊悚,往椅子里缩了缩。 “不是,仙儿,你那个眼神,怎么感觉是要吃人呢?” 娄凤仙幽幽一笑:“良辰好景,不若今日,咱们成全了好事?” “玉郎俊美,我心痒难耐!” 陆良玉一下子跳了起来。 “仙儿,你说过的,成亲后才可以。你不会现在要了我,回头就厌倦了?” 娄凤仙起身,站到陆良玉的面前。 伸手,抚上陆良玉的胸口。 眼里是波光潋滟,勾魂摄魄。 陆良玉感觉,她的眼睛似乎大了一点。 “玉郎这么害怕,难道身上有什么秘密?” 陆良玉怒了,一双手就去解开腰带。 “你竟然敢污蔑我卖身的决心!” 说着哗啦一下扯开自己的衣袍,露出上身:“有啥!” 娄凤仙…… 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瘦弱苍白,的确是看不出有什么秘密。 陆良玉直接一把抓住娄凤仙的手:“你摸摸,我身上还有啥!” 娄凤仙挣扎不过,冰凉的手被暗在陆良玉的腹部。 热度瞬间袭来。 陆良玉却是嘶了一声。 继而深情款款盯着娄凤仙:“仙儿,咱找大夫瞧瞧,你这手也太凉了,是不是身子不好?” 一边双手搓着娄凤仙的手:“我给你暖暖!” 娄凤仙落荒而逃。 脚步匆匆的,陆良玉甚至感叹,那脚撑不住那肥硕的身体。 说不准下一瞬就会摔倒。 他慢条斯理的拢着衣服,却在后面大喊:“仙儿你慢点,摔倒了我是会心疼的!” 娄凤仙的脚步是越发的快了。 人尚未走远,就听到一声冷哼:“果然无耻!” 陆良玉骤然回头,瞪着窗外出现的人。 “娘子……” 这一声,瞬间让霍小五一个哆嗦。 “你要是想死,就说一声,姑奶奶我成全你!” 话音落,霍小五跳进来,对着陆良玉的头就是一巴掌。 “瘦巴巴的,没有一点男人的美感!” 陆良玉抬头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你看过有美感的男人?” 霍小五冷笑一声:“自然看过。个个比你有男儿气概!” 陆良玉的脸黑了! 霍小五啪嗒放下一封信:“我家公子的信件。” 说着,转身就要走。 就看着陆良玉调戏勾引娄凤仙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惯犯。 陆良玉骤然伸手,拉住霍小五的胳膊。 “她不是娄凤仙!” 霍小五皱着眉头看着他,感觉陆良玉似乎有病。 娄府里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胖的女人了? 娄凤仙的那张脸,他以为自己是没有见过吗? “可能是那个景家的娘们,她刚刚真的想要睡了我!” 若不是他更无耻一点,只怕就被推倒了。 那个时候,娄凤仙眼里的情绪,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真的想要辣手摧花的。 “所以,千里线?” 霍小五的眼睛一亮。 陆良玉点头:“下在她的身上了,你们可以试一试。” 继而又低头看着霍小五:“我不是那等沾花惹草的人!也是压抑着恶心沾在做事。” 霍小五只是撇了撇嘴,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子,走了。 陆良玉叹口气,拿起霍惊霜的信件。 扫了一遍,烧了。 一扬手,灰烬就飘飞在窗外的风里。 还没有静默半刻,又是一阵轰隆轰隆的脚步声。 整个大地都有在震颤的感觉。 陆良玉骤然觉得,刚刚,那个娄凤仙来的时候,是没有这等震颤的感觉的。 下一瞬,娄凤仙气喘吁吁闯进来,脸颊通红。 “你,你没事?” 眸光中都是急切。 陆良玉恍若无所觉,只是疑惑的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刚刚你还摸了我的胸,还要和我同榻而眠……” 陆良玉的脸红了,低垂着头,眸光落在娄凤仙的脚上。 果然,鞋子和脚的大小已然不同。 娄凤仙踉跄了一下,面目狰狞一瞬,又回归平和。 “玉郎,回 你的院子,不要出来,不要在府里溜达,你说的没错,府里有鬼!” 陆良玉不明所以。 娄凤仙也没有多说,径直拉着陆良玉送去他的院子。 并让院子外站了一溜的侍卫。 陆良玉…… 第264章 安卿离到访 “你如何在这里?” 霍惊霜盯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人。 不是,她身边的人都是摆设吗,这么轻易就让人进来了? 那人灰色的衣袍拂过椅子,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水。 这才抬眼看着霍惊霜:“护国寺大火、你中毒,还有庄子上人地叛变,都和景家有关系。” 霍惊霜挑眉,慵懒地靠在他对面地椅子上。 “何以得知?” 语调轻飘飘地,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那人拍拍身上的灰尘,眼睛微微眯着:“刚刚从大梁上下来。” 霍惊霜…… “所以,你为何查这个?” “据我所知,出家人,不问尘世!” 那人狭长狐狸眼,眼尾轻轻一挑,波光流转。 语调那是一个理所当然:“我是假和尚啊!” 手里油亮的佛珠转悠着。 白玉一般的脸探到霍惊霜的面前。 “景向鸾说的,你不信我?” 霍惊霜低敛眉眼,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语调却是飘忽淡然。 “不如,你说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霍惊霜活着这个事情,除了祁定国,应该没有人知道才是。 京城的尸体也应该没有什么漏洞。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换而言之,他又是帮谁做事情? 这一瞬间,霍惊霜的戒备心就提了起来。 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忠勇侯府。 安卿离低头呵呵笑起来。 霍惊霜只是幽幽看着他,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安卿离笑了良久,才抬眸看着霍惊霜。 “你的白色幽冥花,是我送去的。” 霍惊霜眯着眼盯着安卿离。 所以,安卿离早就是祁定国的人? 继而又皱起眉头,不对,白色幽冥花是风临暗找来的。 所以,安卿离和风临暗也有关系? 安卿离唇角带着笑意:“霍惊霜,不用想得那么复杂,我绝对不会是敌人!” 顿了顿,伸了个懒腰:“京城抓了那么多人,绝对不都是线索在平远伯那里就断了。不过是留了后手,不去打草惊蛇。” 霍惊霜了然,所以,祁定国早就知道景家有问题。 或者说,因为没有把握,出手必胜,所以,隐忍不发。 那么,她和霍惊云遭遇的所有事情,可能祁定国都在预料之中。 预料而已,也没有怎么伸出援手。 她的后面,霍惊云的后面,其实都有祁定国的人盯着。 她想起御书房那个密室,想到他在诏狱里说的话。 霍惊霜感觉想的越多,心里越乱。 安卿离看着霍惊霜面沉如水,勾了勾唇角。 “小丫头,景向鸾做的一定是大事,只是每一次跟踪都被她甩掉。” “她身边有绝世高手。” 顿了顿,安卿离又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无论是景家二爷,还是景家旁支,甚至景家姻亲,盘踞了整个海州郡,但是查不出他们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安稳的有点过分。” 霍惊霜抬头看着安卿离:“也就是说,景向鸾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我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景向鸾经手。海州郡其他人可能暗中给了方便。” 霍惊霜顿了顿,也说出自己的消息:“那个海州富商关胜,可能另有身份。” 两个人在屋子里交流了一下信息。 安卿离还没有离开,霍小五就回来了。 她也是狐狸眼,不过比安卿离的稍圆一点,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有那么一些相似。 霍惊霜对着安卿离介绍:“我的人,小五!” 霍小五神情淡漠的扫了安卿离一眼,安家的人?哼! “说!”霍惊霜也没有说什么。 霍小五再次扫了安卿离一眼:“公子,那药下在景向鸾身上了。” “那就让人跟着,看看景向鸾究竟是何方神圣!” 安卿离挑眉,用药追踪,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让人跟着!” 霍惊霜扫了安卿离一眼,却是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安卿离却是轻轻一笑:“你还是看着你那个人,景向鸾似乎看上他了!” 说着,缓缓起身,手里转着佛珠,悠然走了。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公子,咱们……他……” 霍小五也不知道,安卿离什么时候跟来的。 明明看着是闲云野鹤一般,不问世事的人,却是有这等身手。 “不用理会,现在对咱们无碍!” 至于以后,那就再说以后的话。 “娄奉关今日坐了马车低调出城了,从眠花楼后门乘船,过了湖,上了马车,绕了一大圈,马车是随处可见,很普通的那种。他也换了衣服,乔装打扮。” 霍小五顿了顿:“伏剑已经和小七互换,跟上去了。方向,彭县南郊山中” 霍惊霜挑眉,彭县南郊山中。 据说是乱葬岗,人迹罕至,阴森骇人。 第265章 借种 嫣儿也说过,南郊山中。 陆良玉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娄奉关会去南郊山中。 并且娄奉关在和关胜做生意,手里还是有一些资产的。 安卿离说海州郡这些人都是很干净的。 若是用别人名义,或者暗地里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呢? 何况海州郡临海,海外商贸就是很大的收入。 景家和景家的亲戚盘踞海州这么多年,渗透,垄断,积累下的财富,只怕无法估量。 何况还有景向鸾专门经商。 娄奉关就是一个切入口。 在他们的目光还在京城,在京城所有事情,都没有指向景家,没有打草惊蛇的时候。 就是最好的时候。 现在,他们也许有戒心。 但是许多年无事,他们不会太放在心上。 霍惊霜微笑起身:“小五,咱们出门!” 霍小五眼睛一亮:“公子,什么装扮?” 他们已经从客栈里搬出来,租了一个小院。 进出和隐秘性,都要方便的多。 “叫大哥!” 两个人捯饬一下,推了独轮车出门。 霍惊霜成了中年男子,霍小五是佝偻着腰的黝黑小伙子。 还似乎病重,三两步就要咳嗽几声。 车上推着柴,不多,似乎是卖剩下的。 似乎还买了一些粮食,就这么出了南城门。 此时已经是傍晚。 很快,两人一车就消失在暮色里。 此时,陆良玉静静坐在屋子中。 娄凤仙中午晚上送了两次饭,并且院子里外都是侍卫。 严防死守,似乎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要发生。 不要出去,一定不要出去! 娄凤仙再三叮嘱。 所以,景向鸾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娄凤仙恐惧到了这个地步! 陆良玉推开窗,想要透口气。 却和外面的侍卫,直接对视上了。 “梁公子,关了窗户安全!” 此时西天还有一点隐隐的天光,府里各处的灯正在陆续亮起来。 似乎,还没有亮到这个院子。 所以,院子里越发灰暗。 陆良玉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 就看到,和他对视的侍卫,咕咚一声,木头桩子一样倒下了。 紧接着,周围咕咚声一片。 那些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了。 陆良玉愣住了,手握着窗户不敢动了。 下一瞬,那个白日里看到的鬼,就骤然出现在窗口。 依旧是白衣乌发。 一张脸也是惨白一片。 “鬼啊!”陆良玉眼睛一翻,晕了。 景向鸾冷笑一声:“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有副好皮囊!” “带走!” 话音落,一个人出来,扛起陆良玉就走。 这厢里,人走了半天。 娄凤仙才惊天动地的跑来。 等到看到躺了一地的侍卫,人就没有撑住,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丫头飞速钻进屋子,转身出来:“姑娘,没了!” 四个字出来,娄凤仙哇啦一声大哭。 “那个女魔头,那个女魔头,我的人她也抢!” “玉郎,玉郎啊,我再也见不到你啦!” 这个嚎的那叫一个悲壮! 可惜周围都是倒下的侍卫,无人听见。 陆良玉就闭着眼,任由人扛着。 上了马车,就被扔在一边。 “娄奉关最近不老实!”景向鸾冷冷说道。 “少主,查了,给咱们的依旧,自己却是暗中有收入。” “工人增加了,不眠不休,产量绝对会增加,但是报来的数字,和去年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查一查,娄奉关的收入放在哪里,劫了!”景向鸾话语轻飘飘的,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狠辣。 “是!” 有人应答后离开。 景向鸾靠着马车的车厢,眯着眼睛盯着陆良玉。 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的确好颜色,可惜单薄了些,不知道能撑住多久!” 说着,伸手拍了拍陆良玉的脸颊:“小子,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陆良玉并不能回答她。 景向鸾丰腴的身子贴在陆良玉身边:“好好睡,醒来就是人间天堂!” “你长的俊美,也足够聪慧,生下孩子一定聪明好看!” 陆良玉…… 原来劫持是这个目的。 尼玛,借种! 他看起来那么娇软易推倒? 不是,霍小五,赶紧来救命!他要失身了,啊啊啊…… 然而此时,是他窥探真相的机会! 咬咬牙,陆良玉继续“昏迷”下去。 阿嚏! 霍小五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 在山脚一个村落外围的林子里停下脚步。 庄子上鸡鸣犬吠,灯火明亮,是一个正常的村落。 伏剑一阵风一般闪现。 “公子,断魂涯!” 霍惊霜挑眉:“断魂涯?” “彭县有名的凶地,几百年了都是乱葬岗,尸骨累累。十年前,出现迷障,进入断魂涯的人,都是惨死,身体似乎被无数利爪抓烂,咽喉被咬断。” “后来,无人敢去断魂涯附近,尸体都是从涯顶扔下去!” “娄奉关,进入了断魂涯!” 第266章 断魂涯 霍惊霜笑了一声,那就是断魂涯有问题。 她起身:“伏叔,你和小五先勘察一下周围,有没有埋伏的人。” “公子小心!” 伏剑和霍小五瞬间隐入山林。 既然这个地方这么重要,不可能没有人暗中守护。 霍惊霜顺着伏剑指引的方向,一路朝上,奔着断魂崖的顶端而去。 最后一丝暮色也隐入天际。 山林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在黑暗骤然来临的时候,那种黑,比真正夜色里的黑,更加浓稠。 所以,山林里,除了枝叶间偶尔微弱的天光,什么都看不见。 夜风里,枝叶在哗哗作响。 霍惊霜在山林中穿梭了一阵子,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 心头不由得疑惑。 难道,断魂涯并没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娄奉关莫名其妙的来断魂涯做什么? 霍惊霜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断魂崖的崖顶。 从上面低头看下去,下面就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草木葱茏,什么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片四周山峰围着的山坳里,就是着名的乱葬岗。 听说最初,是因为一场战争。 无数敌寇被围在这里,尽数剿灭,尸骨成山。 后来就成了乱葬岗。 霍惊霜趴在崖顶,并没有站起来。 因为在这个地方,站起来,周围没有树木可以遮挡,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但是,下一瞬,霍惊霜就听到了破空之声。 羽箭的速度快,她的速度更快。 顺着崖顶往下一滚。 避开刚刚趴着的位置。 在一块石头旁边趴下,半个身子在空中悬着的时候。 回头看去,刚刚趴着的地方,扎了五六支羽箭。 深入山石,倾斜扎人。 静默半晌,只闻风声。 有人从山崖一边的树上下来。 那人一身黑衣,就连脸也躲在一团黑之中。 他到崖顶,蹲下来看了看。 除了扎入山石的羽箭,什么都没有。 周围转悠了一圈,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许就是个野物,你看错了!” 他回头冲着山林说道。 “刚刚明明看到一个黑影在蠕动!” “眼花了,这里谁敢来?” 自从摆上一个支离破碎的尸体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来了。 午夜几个人飘荡着呜咽,只怕会让人魂飞魄散。 那个人懒懒散散的走回去。 “咱们这算是最好的差事了,清闲!” 回应他的是有人在林子里笑了一声。 “主子今天来了!” “那就小心一点,被抓住偷懒,咱们就别想好了!” “话说,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噤声,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 山林又归于一片寂静。 这时候,远处的山林,突然就飞起几只鸟。 鸣叫声,瞬间划破夜幕。 树上的两个人飞快的朝着那个喧闹的方向而去。 霍惊霜这才用力抓着树根,翻身上了崖顶。 又皱着眉头蹲下。 这山崖顶上,石头是隐隐温热的。 不仅仅如此,底下似乎还有什么热流涌上来。 霍惊霜低头看着下面黑黢黢的一片,眉头微微皱着。 仔细闻着 ,这热气中,似乎还有其他的什么味道。 她转头看了看,山林寂静。 风吹过处,没有任何踪迹。 霍惊霜顺着岩壁上的爬藤,一路慢慢往下。 越是往下,这种蒸腾的热气越是明显。 还有两丈才能到崖底,就看到树冠之下,有人走来走去巡逻。 隐隐的人声传来。 霍惊霜趴在爬藤上,没有动弹。 也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种冰凉,贴上她的手背。 那种游动的冰凉,顺着胳膊往身体上来。 霍惊霜瞬间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了。 尼玛,是蛇! 正是夏季,正是蛇类活动的时候。 她忘了爬藤类的植物里,最容易栖息这些东西。 不敢动啊,一动不敢动!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蛇爬行的路线上。 她唯恐动一下,就来了一口。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到下面隐隐的声音。 “今夜,这一批运走!” “日以继夜,换班劳作,不可停止!” 这声音分明是娄奉关。 “主子,如果这样日夜劳作,容易被人发现。” 平时白日很少劳作。 “没办法,上面要的多!” 娄奉关声音阴沉。 人声和脚步声,一起往远处去。 霍惊霜没有动,因为那条蛇,就在她的背上蜿蜒,就是没有离开。 她的身影隐在爬藤和绿叶中间,没有人看得见。 但是,霍惊霜看见,一道人影飞速的从爬藤上下来。 然后追着娄奉关的脚步声去了。 霍惊霜眸色闪了闪。 嘴角微微勾起。 一手用力抓紧爬藤。 另外一只手,飞速往背后一抓,飞速扔出去。 就冲着那人的背影。 一切发生,不过事实电光火石之间。 就连那条蛇,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盘到黑衣人的脖子上。 毕竟,它也不喜欢无依无靠的在空中飞。 死死缠住! 那个黑影哪里想到这个,袭击之下,身子骤然下坠。 然后,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这穿过枝叶,哗啦啦的下坠的声音,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个黑衣人好不容易扯下脖子上的蛇,还被咬了几口。 回过神,就被一圈人围着了。 火光下,看着他手里抓着蛇,懵懂的眼神。 众人笑了。 “呦呵,来个活的!” 那人拼死挣扎,双拳难敌四手。 瞬间就被捆着结结实实。 他瞬间怒了:“赶快放了我,娄奉关!” 他的目光盯着人群后的高个子男人。 娄奉关眉眼一挑,缓步走过来。 火光下,他拉下那人脸上的布巾,终于看清楚那人的脸。 景向鸾身边的侍卫。 景向鸾的人追踪到这里了。 娄奉关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景向鸾是不信任他了? “你们来几个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知道,我若是有点什么,你就必须得死!” 娄奉关想着自己做过的事情,他们如果传递出去消息,他就得死。 可是,好日子过久了,他并不想死。 不仅仅不想死,他甚至不喜欢被一个女人驱使! 是以,娄奉关挥手:“杀了他,全面戒严!” 第267章 你家那个荡妇 “娄奉关,你敢!” 那人显然在娄奉关的面前,耀武扬威惯了。 或者说,娄奉关做小伏底惯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他似乎坚信,娄奉关不敢如何。 因为那个代价,是娄奉关承受不起的。 娄奉关冷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伸手拔出来身边侍卫的长刀,顺手一挥。 刀锋扫过那人的咽喉。 一道血线喷出来,那人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 看着鲜血在面前形成一片血雾。 他在这一片血雾中,骤然倒地。 最后的声音是,娄奉关的吩咐。 “成品和人员都转移,留下最初那些!” “收拾干净一些!” 娄奉关的声音冷沉,低头看着那个人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嘲讽。 “你家那个荡妇,得意太久了!” 凭什么,他们荣华富贵,他就应该当牛做马呢? 整个断魂崖戒备森严,里里外外一寸一寸的开始搜罗。 就连周边的山林都没有放过。 此时的霍惊霜早已经趁乱离开。 这一番的搜捕之下,景向鸾的两个人尽数被杀。 不仅仅是杀了,还煮了。 骨头送进火里烧了,尸骨无存。 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娄奉关就站在沸腾的铁锅旁边,杯中一盏酒。 冷眼看着,景向鸾的两个侍卫的肉被煮熟,然后,扔给一边的大狗。 他喝了一口酒,感觉心里无比的畅快。 “爷,那女人会知道吗?” 身边的侍卫低声问道。 景向鸾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都很明白这一点。 娄奉关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供奉了多少,她这是贪心不足。”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说道:“原本就给她七成,他他们铺路,如今,竟然要八成。我们只得二成,除了工钱运输费损耗之类的,咱们能得一成就不错了。” 他劳心劳力,为何只有一成。 景向鸾什么都不做,坐享八成? 他如今是彭县的县尉,记录在册的那一种。 怎么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那侍卫脸色也是黑沉沉的一片:“爷,他们太贪了。” 娄奉关冷笑一声,什么是太贪了,分明是景家势大,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 认为给一点,就是施舍,他们就要感恩戴德。 景家要做的事情,他也能猜的差不多。 问题,景家真的认为,自己这条大船坚不可摧吗? 他们,凭什么为了这尚且虚无的事情,堵上所有的身家性命? 就算真的能成,就凭景家现在的态度。 只怕到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喝酒。 山洞里隐隐的灯火下,他们的脸在枝叶闪烁的影子间,影影绰绰。 透着阴森的杀气。 霍惊霜趁着搜罗完,杀人的纷乱,潜入了娄奉关的身后。 就在那两条狗的旁边。 问狗为何不叫? 刚刚杀人的血腥,叫的挺凶,所以她就趁机下来了。 顺便掏出烧鸡喂狗。 所以,平静之后,狗再也没有叫过。 对于坐在狗窝后面的霍惊霜,直接视而不见。 毕竟,前面的肉更香。 “爷,姑娘带进府里的那个公子,被景向鸾劫走了。” 娄奉关手里的酒杯,咔嚓一声就捏碎了。 “姑娘,哭到昏厥。难得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那侍卫低低说道,不由得叹息一声。 娄奉关扔了酒杯的碎片。 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冷哼一声:“那个荡妇,我几乎每年见她一次,这些年,至少有五六次看着她大着肚子。” 那侍卫猛然抬头:“爷您是说……” 娄奉关眯着眼看着山洞里的火光。 “她应该生了不少孩子,景家的孩子,并且,男人绝对不止一个。” “她想做什么?”侍卫心中隐约有了猜想。 “你以为景家二爷,真的就是那一个药罐子,那是给人看的。” 又冷嘲道:“就连那药罐子,也绝对不止一个孩子。” “景家的人,比你看到的,多得多。” 侍卫愣了半晌,才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多人,要做什么?” 娄奉关却是冷笑一声。 摆摆手,往前走:“别问。” 又对着前面的人说:“速度快一点,今晚就运走,规模就留下一半!” “是!” 整个断魂涯的山谷里都忙碌起来。 霍惊霜看着一袋子一袋子的东西抬上车。 还有人背着器具什么的走出来。 她心头一跳。 霍小五也摸了过来。 “跟着,看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 “告诉小七,探查娄家财富的位置。” “透点风声给景向鸾。” 方便她以后坐山观虎斗。 坐享渔翁之利。 霍小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娄奉关走进山洞。 因为刚刚彻底的搜查过,所以大家都很放松。 忙碌一片,警戒心都轻了不少。 一阵风过,一股子隐约的檀香,随风而来。 霍惊霜抽了抽鼻子,没有动。 语气里却是嘲讽满满:“若是做这等事情,你身上能不用檀香吗?” 怕别人认不出,还是怕别人察觉不到? 安卿离拿着佛珠的手一顿。 在霍惊霜身边蹲下:“见面分半?”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姑奶奶我找到的,分你干啥?” 安卿离轻笑一声,幽暗的光线下,一双狐狸眼里波光粼粼。 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些促狭。 “我找到了娄奉关的私库。” 这里不过是一些东西,私库,那是实打实的金银财宝。 霍惊霜瞬间变脸,笑容谄媚。 “哎吆,咱们谁跟谁,不用见外,我是开玩笑,见面分半,见面分半。” 安卿离是为了祁定国做事情。 她算起来也是为祁定国做事情,所以,拿报酬是没有错的。 安卿离愣了一下:“郡主可以稍微有点骨气!” 霍惊霜嘻嘻一笑:“骨气还能当饭吃?” 何况,她还有很多人要养,缺钱,很是缺钱。 谁会和钱过不去! 安卿离深吸口气:“让你的人在眠花楼后面集合。” “多点人,背不下,就都是我的!” 霍惊霜侧头看着安卿离淡然的神色。 她怀疑,安卿离想要探探她的底,看看她又多少人。 然而,她没有证据。 思索间,就听有马蹄声急速逼近。 须臾间已经到了山洞外面。 “爷,有人来了!” 第268章 密城另有玄机 “再探!” 娄奉关顿了一下,看着车马货物走远。 “召集人手,争取时间!” 他要看看,景向鸾现在是不是要撕破脸。 撕破脸,他也不惧。 人手,这么多年,也养了许多。 “是!”那人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安卿离直起身。 “消息传过去了?”这话是在问霍惊霜。 霍惊霜挑眉:“伏叔传去了。” 开玩笑,她的身后,又不是只有霍小五和伏剑。 还有,安卿离没有发现的存在。 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景向鸾的人,是你引来的?” 即便她去透露消息,速度也没有这么快。 安卿离挑眉:“我比你早来彭县。” 他直起身子,看着远处的戒备与纷乱。 “让纷乱来得更猛烈一些!” 他轻笑一声:“景家啊,所图不小!” 霍惊霜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安卿离终究是忠于谁。 这隐隐的戒备,犹如长河隔在两个人中间。 再也没有当初在护国寺见面的肆意。 那时候,安卿离,紧紧是霍惊云的好友。 谁能想到呢,京城有命的佛子,超脱尘世的一个人。 竟然是潜伏最深的人。 “可知密城在何方?” 安卿离还是开口了。 显然,霍惊霜承安一行,得到的消息,安卿离早已经知道了。 霍惊霜摇头:“不知,据说是海上孤岛。” 安卿离轻笑:“也许不过是迷惑人的手段。” 霍惊霜眉头一皱。 密城,另有玄机? “久居海岛,景向鸾和他的人,不应该是那个样貌。” 安卿离微微眯着狐狸眼,隔着斑驳的树影和霍惊霜对视。 “霍惊霜,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永远不会是!” “你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这不是我认识的霍惊霜!” 霍惊霜抬头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你所认识的霍惊霜,或许只是我想让你认识的!” “那么,安卿离,以后,合作愉快!” 安卿离敛眸低笑:“好,合作愉快,我想见识不一样的霍惊霜!” 话音落,人转身走了。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只是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安卿离刚刚抛过来的。 山谷里已经乱了,除了一些匠人待在山洞里不动。 其余的人,都朝着人马来的方向去了。 娄奉关本人,也翻身上马,想去看看,究竟是不是景向鸾的人来了。 如果真的是景向鸾的人,那就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或许也不是不可为。 他低声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什么。 那侍卫点头,策马而去。 霍惊霜挑眉。 伏剑回来了。 “公子,他们并没有走远,就在山侧,从另外一边的隐秘道路进去了。” 霍惊霜这下感兴趣了,也就是说,还是在这座山中。 不过是换了个地点,也就是说,这里有娄奉关无法离开的理由。 山外面的大道上,马蹄声声。 微弱的天光下,只能看到一片黑影急速扑来。 娄奉关在半山坡立马。 “如果,他们要是往断魂涯的方向拐弯,直接射箭!” 若不是,就只当是虚惊一场。 山中埋伏的众人没有作声。 只是一双双眼睛,如暗夜的狼,透过这山林,死死盯着那一片阴影。 霍惊霜就坐在最高的树上看着。 而伏剑,已经换了一个侍卫的衣服,从那个隐秘的通道钻进去了。 安卿离已经去彭县了。 现在是对娄家下手的最好时候。 两边撕破脸,他们得利。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旦开撕,硕大的天幕破了一角,总能透出来一些天光。 要补洞,就要动用人手。 人一动,这尾巴就越漏越多。 未来可期。 那群人果然没有停留,策马疾奔而过。 娄奉关松了一口气。 “跟上去,看看是不是景向鸾的人!” 拿两个人迟迟没有回去,景向鸾不会不管不问的。 景向鸾说是走了,毕竟还没有彻底离开彭县。 但是,这追踪的人还没有到山下。 就听到后面传来一片声音。 似乎是破空之声,又似乎是什么穿透枝叶的声音。 总之,这一片声音,就像是一片无形的大网,在暗夜里飞速笼罩而下。 娄奉关疾滚下马,顺手抓了一个身边的护卫,挡在身上。 下一瞬就是无数的扑哧扑哧的声音。 血腥味和惨叫声,瞬间在山林里弥漫开来。 他们,后背受敌! 娄奉关趴着不敢动弹。 任由护卫温热的血液浸透自己的衣袍。 浓郁的血腥气,熏得娄奉关差点吐出来。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剧烈的翻腾。 他想不明白,后面山头,还有山的那边,都是自己的人。 怎么就让人摸到这里了。 然而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他。 羽箭纷纷落下,惨叫声也终于停歇。 山林一片死寂。 不,还有什么地方,滴答滴答的,似乎是血液滴落的声音。 每一下,似乎都滴在人的心上。 紧绷,疼痛,恐惧! 死亡就在身边,触手可得。 娄奉关抬头,就看到山顶上乌压压的一片。 而下面的道路上,那些过去马匹,却是已经掉头回来。 此时,黑衣人手中火把燃起,刀剑闪着寒光。 一步步朝着山上走来。 上下夹击,此等情况下,娄奉关唯有装死。 更加可气的是,他多年筹谋,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打。 就这么完了? 就这么完了! 娄奉关的牙齿几乎咬碎了。 却听风里一声轻笑。 飘忽,带着浓浓的嘲讽。 “娄奉关,出来,让人拎出来,挺不好看的。” 话语很是温和,温和里却又有森然的杀意。 让娄奉关的心里抖了抖,这个荡妇没有人性。 以往是听说,如今是亲见。 这么多人死了,她就不怕…… 她怕什么! 在海州,她有什么可怕的! 娄奉关还是站起来了,他知道,今夜逃不过。 因为,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低头,冷冷看着他的狼狈。 火光下,他狼狈。 那景向鸾却是坐在竹椅上,被人抬着。 此时慵懒的靠着。 火光下,那张脸高冷明艳,带着嘲讽。 看着娄奉关就如同看一只蝼蚁。 死生之间,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霍惊霜眯着眼睛,果然是景向鸾。 十多年不见,似乎还是那个景向鸾。 又似乎不是那个景向鸾了。 第269章 不是非你不可 娄奉关一身血污,终于艰难走到景向鸾身前。 “少主,都是一场误会!” 声音倒是镇定,隐隐透着谄媚。 只要景向鸾还需要他,他就不会死。 景向鸾未必不是在给他一个警告。 没有听到回答。 娄奉关抬头,却看到景向鸾似笑非笑的神情。 “误会?” 娄奉关重重点头:“就是一个误会,我以为有贼人闯入,就直接杀了。” “本来光线就暗淡,也看不清楚,又都没有见过面。” “所以这山林中才戒备森严。我以为有人发现这里了。” 继而苦笑一声:“没成想,是少主。自家人打自家人!” 损失惨重,肉疼! 培养那些人手几年了,才有一点成果。 如今,全军覆没。 景向鸾挑眉:“所以,我那两个人你杀了,你也没有异心,没有对我不满?” 娄奉关摇头:“自然没有。不仅仅没有,我本来想着过些日子,还要和少主汇报一件事情的。” “如今还没有做成,我又在山中凿出了一口井。” “又一口井?还是又卤水??” 景向鸾坐直了身子。 虽然资产不少,但是,盐井仅此一处。 这个东西越多越好,毕竟不可或缺。 “少主,我带您去看看。” 娄奉关说着,带头走下山。 山林里,稀稀拉拉跟出来几个人。 上百个人,只剩下不足十个人。 娄奉关的心里简直就是在滴血。 但是不能不咬牙咽下去。 景向鸾微微笑着,满是嘲讽。 看着这个现在佝偻着腰,狼狈万分的男人,怎么向她证明自己的忠心。 一行人呼啦啦穿过小径,到了山洞。 里面的器具摆的到处都是。 一片纷乱,显然还没有开始正常的工作。 盐井就是从这山洞里打下去的。 四周还有很多打井的工具。 那些工人看着这么多人,一脸呆滞。 甚至有点受了惊吓的样子。 景向鸾缓步上前,看了看打上来的卤水。 笑了,很好,盐井多了,盐就多了。 盐铁可是国之利器。 娄奉关却是瞳孔剧烈收缩。 不见了! 不见了! 那些运过来的盐不见了,几十袋子盐不见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盐去哪儿了? 还有,这些工人那是什么神情,怎么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 “做的不错,那两个人的死,本少主就当你是误会了!” 那两个人的命,那山林里上百人的性命,在她口中,也不过是误会。 娄奉关压下心里的惊疑,敛下眉眼。 “多谢少主愿意相信!” 他现在确定,景向鸾还有后面的人。 不然不可能来的这么快,知道的这么多,布局的这么完美。 就是为了让他吐出来到嘴的肥肉。 顺便除掉他的人手。 “两处盐井,产量翻倍,按照之前咱们说的二八分。” “娄奉关,下个月,本少主就来拿东西了,不会让本少主失望?” 娄奉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景向鸾又开口了。 “不过,也没事,是,路县令,有你看着!” 她话音落,从人群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干瘦,山羊胡子翘着。 一脸谄媚的笑意:“自然,彭县是卑职管辖,自然会好好看着!” 一个县尉而已,以前趾高气昂的。 如今,他比娄奉关更加靠近他的靠山。 娄奉关怎么在耀武扬威? 说着,他似笑非笑扫了娄奉关一眼。 娄奉关脸色黑沉,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景向鸾来的快,走得也快。 不过是留下一句话。 “娄奉关,景家抬举你,你是娄县尉,赏你一口汤喝。” “景家不抬举你,你什么都不是!不要挑战本少主的耐性,毕竟,不是非你不可!” 娄奉关深深低头,态度谦卑。 景向鸾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路县令站在娄奉关面前,还要抬头看着他。 “娄县尉,收拾干净,别吓着百姓!” 说着,轻哼着小曲走了。 娄奉关双手紧握,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等到人都走了。 他才问:“那些盐呢?” 那里面的工人才战战兢兢回答:“来了一批蒙面黑衣人,扛走了。” “蒙面黑衣人?” “说,说,说是景家的人,你的主子!” 那工人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娄奉关的脸色太可怕了。 景向鸾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弄了一口盐井,早就知道他产了很多盐。 就等着把他一网打尽。 东西没了,人也没有了。 调集最后的人手:“把山林收拾了,伤了的救治,死了的……” 他闭了闭眼睛:“埋了!” 那些人低头,没有吭声。 娄奉关也没有多说,转身上马进城。 府里,那个娄夫人已经回来了。 孩子都睡下了。 她坐在窗口,听到脚步声回头。 眸光冷然看着娄奉关,冷哼一声。 别开视线,再也没有看娄奉关一眼。 娄奉关脚步一转,转身摔门而去,径直去了眠花楼。 娄夫人摔了一套茶具。 娄凤仙哭嚎半夜。 嫣儿准备了吃食,让娄奉关洗漱吃饭。 温顺少话,深得娄奉关的心。 只有在这里,他的心里才是舒坦的。 因为舒坦,他狠狠喝了一杯酒。 吩咐外面的人:“天大的事情,也不准来打扰我!” 伏剑带着霍惊霜一路绕过山峰,走到一处山坳里。 一群黑衣人静默的站在那里。 看到霍惊霜过来,齐齐抱拳:“公子!” 在外,他们从来称呼公子。 霍惊霜点头:“送给温御。” “有人跟着景向鸾吗?” 伏剑点头:“有。” “伏叔你跟着去一趟京城,和温御商议,探探定国公府的水!顺便把这一出盐井,告诉圣上。” 安卿离也会说,但是她说,是她的诚意。 伏剑点了几个人,赶着马车走了。 “小五,把这一半盐送给安卿离。” 霍惊霜翻身上马:“回城!” 这个时候,城门自然没有开。 但是,他们早已经有人贿赂过东城门的守将。 所以,并不是问题。 娄奉关一觉睡到大天亮。 暖玉温香在怀,舒服得很。 等到管家在门口,颤抖着声音问娄奉关醒没有醒来的时候。 娄奉关还没有回神。 “怎么了,大清早叫魂呢!” 娄奉关一肚子火。 “老爷,别院遭劫了!” 娄奉关手里抓着的衣服,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第270章 私产被掏空 霍惊霜目瞪口呆。 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眼睛根本无法从眼前的箱子里移开。 有生之年,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从来没有这么富有过。 真金白银,晃花了她的眼。 她拿起一锭金子,咬了咬。 哎吆,都是心肝宝贝。 霍小五和霍小七乐不可支:“公子,安公子把金银和银票好处置的,不会暴露的都给了我们。” 霍惊霜看着霍小五捧着的小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银票。 口水都下来了。 “这娄奉关这么能挣钱?” “公子,那可是私盐,不要交税的,无本万利,你说呢!” 霍小七发誓和霍小八说了,让他带着人好好赚钱。 看看,看看,贪财让公子面目全非。 霍惊霜激动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有钱了有钱了,有钱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给惊云送去一半,剩下的给小八,让他看着办!” 霍惊霜一边吩咐,一边眼巴巴的盯着那些银票。 虽然肉疼,但是,自己的人必须养着啊! 霍惊霜巴巴的抓着那些银票,两眼冒光,恋恋不舍。 “让他们生崽啊,一定让他们生崽啊!” 霍小五拽了好几次,才从霍惊霜的手里把银票拽下来。 那边霍惊霜又抓了一锭金子在手里,并且飞速塞进怀里。 “留一个,留一个,让你们公子我,有点什么念想,有点奋斗的动力!” 霍小五很大方,又给她抓了一锭银子。 “给给给,再拿一个,别馋哭了!” 霍惊霜忍痛割爱,犹犹豫豫把怀里的金子掏出来。 定定看了半晌,用手摩挲着。 终于一咬牙,递给霍小五:“拿去,我留下银子就行!” 毕竟,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 霍小五上前,把霍惊霜大力抱进怀里。 “放心,以后我们会有很多钱,给你打个金床,银子铺地。吃饭的用具都用银子做!” “哪怕是以后的棺材,我都给你弄金子的。” 霍惊霜…… 就,大可不必。 她用力从霍小五妖娆宏伟的胸前挣脱出来。 大口喘着气:“我想要吃好的!” 又盯着霍小五高耸的地方:“太大了,你不累吗?” 霍小五低头扫了一眼,艳丽的脸上,眉眼含笑。 “你就是嫉妒!” 眸光扫了霍惊霜的胸口:“一览无余的平坦!” 霍惊霜感觉自己被嫌弃了,妥妥的被嫌弃了。 霍小七一本正经的说:“公子,我有方子,管用的。” 霍惊霜冷哼一声,傲娇的抬头:“谁能比我更像一个公子哥儿!” 霍小五和霍小七…… “出去吃烧鸡,吃肘子,赶紧的!” 馋了,真的! 三个人把钱财分好,让人带走。 这才悠哉游哉出门。 直奔最近的酒楼去了。 要了雅间,窗户和门却是开着,外面的声音,一点遮挡都没有的直接进来了。 “听说了吗,娄县尉和夫人闹腾了,据说昨夜娄夫人怒砸一屋子器具。” “那你消息落后了,娄县尉昨夜宿在眠花楼!” “一个县尉夫人,和烟花之地的女子吃味,果然不够大气!” “就是,一个外面的女人,动摇不了她的地位,也就是个玩意儿!” “听说,娄夫人闹着跑不止一次了,次次娄县尉去做小伏低请回来!” “让男人丢了脸的事情,男人就会记恨!” …… 外面声音纷纷嚷嚷。 霍惊霜挑眉,感情怎么着,都是女人的错。 就没有一个人说,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她的手指哒哒敲打着桌面,慵懒的靠着椅背。 “嫣儿可以离开了!” 霍小五抬头扫了霍惊霜一眼。 这个时候离开,娄奉关忘不了,只会更加记恨娄夫人。 娄奉关终于穿好衣服,随着管家去了别院。 他的这一处别院,谁都不知道。 娄夫人更是不知道。 缓步走进去,家丁都被捆绑在一处房间里。 依稀还能闻到迷香的气息。 娄奉关扶着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眸色森寒。 疾步走向库房。 库房再卧室的暗室里。 除了他和管家,无人得知。 但是,进去的方式,只有他有。 此时,卧房里,暗室的门开着。 里面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什么都没有,一个银锭子都没有。 就连墙上的夜明珠,托着夜明珠的银托,都被撬走了。 不仅仅如此,里面的家具,摆件,个顶个的好东西。 如今,一个都没有! 只有空荡荡的地面。 空旷的让娄奉关感觉,自己说话都有回声了。 “出去!” 他沉沉的话语落下。 管家退出去了。 娄奉关关了暗室的门,这才低头看着地面。 他用力踩着一块地砖,一个洞口出现了。 他看着下面的箱子还在,松了口气。 大头还在这里,还好,还在! 等他打开了箱子。 双眼瞬间瞪大,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张银票都没有了! 一文铜钱都没有了! 他多年的心血,一夜被人掏空了。 是谁,是谁! 啊…… 他嘶吼出声,然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怔怔盯着墙上斑驳殷红的血迹。 看着血迹,顺着墙壁向下混合,流淌。 还能是谁,定然是景向鸾啊! 他的身边,唯一可能靠近的是娄夫人。 她,是景家最忠诚的狗! 他转身出去,策马狂奔。 旋风一般直接闯入府中,把还在被窝里的娄夫人一把拽出来。 “是你,是你是不是?” “我的盐井,我的私产,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娄夫人惊诧了一瞬,冷笑一声。 “是我又如何,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不过是因为我,被景家提起来的一条狗,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她缓缓起身,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冷笑着看着娄奉关:“怎么,你还想打我一顿?” 盐井就是她说的,那是娄奉关的私产,凭什么让他有私产? 让他有私产去养着那个贱人吗? “贱人,我杀了你!” 娄奉关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但是,下一瞬,他就被一脚踢了出去。 身子撞上墙又滑落下来,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位了,生生的疼。 一道黑影落在娄夫人身后。 “你以为,你还可以向以前一样耍威风?” 娄夫人冷笑一声,径直进屋! 一路跑来的管家擦着头上的汗水,小心扶起娄奉关。 “娄爷,眠花楼走水……” 第271章 还能保住清白吗 “你说什么?”娄奉关骤然抬头看着管家。 似乎听不清楚,管家在说什么。 管家硬着头皮,在娄奉关要杀人的目光下,继续开口。 “刚刚来的路上,有人说眠花楼走水,嫣儿姑娘没有出来!” 娄夫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窗口,慢条斯理梳理着头发。 “你的心肝宝贝没了,不赶紧去看看?” 娄奉关死死盯着她,恨不能用目光挖下她的一块肉。 “是你做的?” 娄夫人轻笑一声:“你可别信口雌黄,有证据吗,我可是现在刚刚起床!” 娄奉关没有证据。 但是已然知道,这个女人绝对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这么多年防着她,那是对了。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要弄死她! 娄奉关踉跄着起身,转身朝外走。 娄夫人侧头看着他的背影:“本来是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从一开始,你就防着我,怎么办呢,那就只能这样了!” 疑心生暗鬼,哪里来的夫妻情谊。 没有半分情谊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抬举他! 该跌入烂泥,就跌入烂泥。 娄奉关坐在马车里,捂着胸口深深吸着气。 只是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 张大嘴呼吸,还是有深深的窒息感。 好像喉咙被谁掐住了。 马车隆隆前行,风掀起帘子,涌进来。 远处的天幕黑沉沉的一片,似乎有滚滚乌云压顶而来。 乌云下的眠花楼,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一群人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站在眠花楼门口。 看到娄奉关下了马车,那妈妈第一个扑上来。 涕泪横流。 “娄爷,嫣儿,嫣儿……” 话已然是说不出来。 娄奉关缓步走近已经扑灭了火的眠花楼。 到处黑黢黢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 他和嫣儿住的屋子,烧的面目全非,连带了左右两边。 好在后面就是湖泊,不然…… 屋子的中间地面上,已经烧了一个大洞,屋顶都没有了。 嫣儿就躺在一边的地上。 头发没了,脸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出来眉眼。 身上也烧成了黑色。 却又没有完全烧完,此时血水从黑黢黢的身体下流淌出来。 从鞋子到饰品,无一不告诉他,这就是嫣儿。 “娄爷,您,你看!” 管家指着嫣儿的黑黢黢的脖子。 娄奉关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嫣儿脖子上,一道利刃划开的口子。 脖子上的皮肉张开,犹如吃人的巨兽,张开大嘴。 娄奉关走进去,掰开嫣儿的嘴看了看,嘴里没有任何脏污。 如果是活着,不可能不吸进去什么。 先杀后烧! 县衙的捕快都来了,仵作也查验了。 是他杀,是纵火!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证据。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什么。 娄奉关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吩咐身后的管家:“等查明,买口好点的棺材,厚葬了!” 他的眸光扫向远处的娄府,眼睛里翻滚着浓郁的杀气。 那个贱人! 贱人! 让他十几年的筹谋,毁于一旦。 “娄大人,路县令请您回衙门,商议事情。” 一名衙役走过来,低声说道。 娄奉关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 只是那脸色,难看的让人心惊。 此时的城外,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付郎扶着老妇人上了马车。 马车里,嫣儿泪眼婆娑:“付郎,伯母,咱们……” 那妇人抓着嫣儿的手:“从此山高水远,咱们好好过日子,前过往,就不要记得了。” 霍惊霜的马匹就停在路边。 嫣儿挑起帘子:“公子,多谢!” 霍惊霜笑了笑:“不用。” 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也给我很多东西。” 顿了顿又说:“此去承安,若是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可去明溪楼。” 付郎深深作揖:“公子大恩,小的会铭记于心!” 霍惊霜摆摆手,转身策马回城。 付郎赶着马车,吆喝一声,那马匹就扬蹄往前跑去。 霍惊霜的马匹在大街上和娄奉关差点撞到一起。 娄奉关扫了霍惊霜一眼。 本来想要就这么走了。 但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彭县,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公子哥儿。 这气度,一般人家是养不出来的。 这小公子眉眼含笑,肆意潇洒。 “这位兄长,对不住了。您请!” 就连说话,也带着笑意。 娄奉关顿了顿:“公子不是彭县的人?” 霍惊霜挑眉:“嗯,外地的。” “作何?” “找点生意门路,家父的意思,让我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娄奉关没有再说话。 打马走了,却是吩咐管家:“找人盯着。” 霍惊霜轻笑一声,啪嗒一声打开折扇。 目光却是落在娄奉关的背影上。 “小五啊,咱们被盯上了,是不是因为本公子长得太俊了,有点扎眼?” 霍小五轻飘飘来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我身姿窈窕?” 霍小七…… 不要脸,是会传染的。 霍惊霜大摇大摆的去了酒楼,吃了一顿好吃的。 又醉醺醺的被霍小五扶着出来。 能感觉到如影随形的目光,但是,她就当压根不知道。 “陆良玉呢?” 霍惊霜突然想起来这茬。 这么久了,没有陆良玉的消息。 “软玉温香在怀,估计正快乐呢?” 霍小五冷哼一声。 霍惊霜……两百多斤的怀抱,的确是软玉温香。 霍小七叹口气:“最新消息,陆良玉被劫走了。” 霍惊霜和霍小五齐齐回头看着她。 “谁,能虎口夺食?” 娄奉关的妹妹啊,彭县女霸王啊! “最可靠消息,那张脸,被景向鸾看中了。” 霍惊霜心头一跳,不是,曾经京城第一才女,女子的标杆景向鸾,竟然爱好男色,并且强抢? 她看了看霍小五,又扫了霍小七一眼。 “这,还能保住清白吗?” 又摇着扇子:“长得俊也不好啊,不知道陆良玉受不受得住美人求爱!” 长得俊的陆良玉本人,重重打了一个大喷嚏。 马车里慵懒半躺着的景向鸾,缓缓抬眸,扫了陆良玉一眼。 陆良玉一个哆嗦,那眼神,可称不上清白。 景向鸾轻笑一声,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 修长如玉的手指伸过去,勾住陆良玉的衣领。 “你,怕什么?” 第272章 姑娘可以查验 陆良玉一个哆嗦。 整个人缩到一边。 “你,你,你不可耍流氓!” “我可是良家妇男!” 景向鸾差点笑出来。 手指勾着陆良玉的衣领,用力往前一拽。 陆良玉就趴在她的腿上。 她冰凉的手指,顺着陆良玉的脖子爬上去。 点在陆良玉的鼻子上:“成为本少主的床伴,是你的荣幸。” 陆良玉骤然坐起来。 “是吗?” 说着话,整个人都冷成一团冰。 甚至都没有看景向鸾一眼。 “很是。” 景向鸾冷笑一声。 “我这个人,顺从我的活着,锦衣玉食的活着。” “我看上了,不顺从,那就去死!” “你愿意去死吗?” 她的手指挑着陆良玉的下巴,眯着眼盯着他白玉雕刻般的面孔。 陆良玉没有说话。 景向鸾冷笑一声:“不识抬举!” 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指:“杀了!” 马车的车门一推开,陆良玉就愣了一下。 因为路边过来两匹马,马上俊逸非凡的公子哥儿,不是霍惊霜是谁。 陆良玉一愣,这景向鸾看过去,也愣住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俊逸非凡,神采飞扬的少年! 眉眼浓艳明亮,鼻梁高挺,唇色嫣然。 面容常带三分笑,肆意而慵懒。 她听到声音,也只是淡淡扫过来一眼。 然后,接着和旁边的丫头说着什么。 身材还纤瘦了一点,似乎还没有长成。 但是,那张脸瞬间就吸引了景向鸾的目光。 那种带点漫不经心,却又是贵气异常的脸,绝不是一般家庭可以养出来的。 那身上的暗蓝绣织金云纹的衣服,也不是一般家庭有的。 那张脸,让景向鸾一眼入心。 那是比陆良玉不知道俊美多少。 单单是那肆意风流,就不是陆良玉有的。 陆良玉看着比较像是一个书生。 而这少年,面庞如玉,双眸如寒星,却带着三分笑意。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让人看了就心痒痒。 一头墨发,用和衣服同色的丝带高高束成马尾。 景向鸾就连要杀了陆良玉都忘了。 “少主,这梁公子……” 侍卫为难的看着眼睛都直了的景向鸾。 少主脸上的这种神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想办法,我要她!”景向鸾的手指向那个少年。 陆良玉眉眼一挑,好戏来了! 景向鸾侧头看着陆良玉:“这个,就杀了!不好看!” 陆良玉…… 想我也是翩翩公子,不比霍惊霜,可是也绝对不差! 眼见着那侍卫拖着他就要下马车。 陆良玉眼疾手快,一把保住景向鸾的腿。 直接把景向鸾拖下来,一个屁股坐下。 疼得景向鸾面目全非。 “大胆!” 景向鸾啪的一巴掌甩过去。 “拖下去剁了!” 陆良玉舌头抵了抵嘴角:“那个少年我认识!” 景向鸾一愣:“你认识?谁家的?” “温家的。” “温家?”景向鸾搜索记忆,京城并没有世家或者高官是姓温的。 “据说从南楚来,游历天下的。曾经一起游玩过一段路。” 景向鸾缓缓起身,丰腴的身姿重新坐好。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那个少年带过来。” 强逼终究失去了那么一些意思。 凭她的姿色和技术,勾引就好。 那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该是多么出色! 陆良玉拂开侍卫的手,缓缓起身。 坐在马车的车头上,让马匹紧跑几步。 并驾齐驱之时,才开口叫道:“温公子,好久不见!” 霍惊霜侧头,看着陆良玉正冲着她眨眼睛。 瞬间了然。 “梁公子,是你啊,好巧,彭县还能相遇。” 陆良玉点头:“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若咱们同行,前面云县,我很熟悉。” 霍惊霜惊喜莫名:“那感情好,正要问路呢!”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 霍惊霜才问道:“兄台是不是带着家眷呢,那就不太方便了。” 语气中很是遗憾。 陆良玉摇头:“无碍,里面是我长姐,不是外人。” 长姐景向鸾…… 本来想要把那小子弄来,就把陆良玉解决了,如今…… 霍惊霜很是上道,立刻凑近马车窗口:“长姐好!” 景向鸾…… “你好!”声音妖娆,丝丝绕绕的。 听着就有点勾魂。 “兄台,听着声音,咱们长姐就是个大美人!” 陆良玉傲娇的抬头:“那是!” “小兄弟,进来说说话!”景向鸾邀请。 霍惊霜摆手:“那不行,不能毁了长姐声誉,我和兄台在外面陪伴就好。” 对于周围的侍卫,她视而不见。 让霍小五掏出随身带着的吃食,给景向鸾送去了一份。 路边的亭子里,几个人停下来歇息。 侍卫送上来一封信。 景向鸾扫了一遍,松开手。 那张纸就随着风轻飘飘的飞走了。 “长姐,这个熏牛肉好吃。”霍惊霜捏起一块,送到景向鸾嘴边。 景向鸾迟疑了一下,对上霍惊霜含笑的眸子。 张嘴吃了。 嚼着牛肉,但她眸子里越发的炽热。 这少年俊美,乖巧,体贴,很得她的心。 她伸手,拉住霍惊霜的手,掏出丝帕,给霍惊霜擦着手指。 “这么好看的手,别弄脏了!” 擦完了,却是不松开,就把霍惊霜清凉如玉的手指,握在手里把玩着。 霍惊霜好像是没心没肺一样,甚至朝着景向鸾身边坐了坐。 “姐姐好温暖!” 陆良玉和霍小五齐齐打了个冷战。 两个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退。 “小五……”陆良玉想要和霍小五打招呼。 霍小五冷冷扫了他一眼:“脏男人!” 语气里是深深的嫌弃。 甚至神情,都是不屑一顾的那种。 陆良玉咬牙:“谁脏了,怎么脏了,我还守身如玉呢!” “谁信!” 霍小五撕扯着烧鸡,恶狠狠咬下去。 陆良玉冷哼一声,一把抓着霍小五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姑娘可以查验!” 霍小五猛然抽开:“就凭你这么随便,就不是什么好鸟。还守身如玉?我呸!” 陆良玉麻了。 不是,这姑娘对他的误会怎么这么深? 他的的确确还是好人啊! 并没有被女人玷污啊,怎么就脏了,怎么不是好鸟呢? “我感觉,你对我有误会!” 第273章 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霍小五给他一个白眼,让陆良玉自己体会。 陆良玉郁闷了。 暮色四合,他们在路边客栈歇脚。 霍小七这个时候,才从暗处出来。 那一张被景向鸾丢掉的纸张,此时就在霍惊霜的手里。 霍惊霜低头看着: 确认霍惊霜已死。 霍惊云脸被烧了,无法肯定。 京郊霍家庄子残兵,参与动乱的,尽数被流放。剩余五百六十八人。 目前,没有任何,霍家还有力量的线索。 霍惊霜细细的看到最后,最后的四个字是,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那就是霍家没有阻拦的力量。 祁定国没有强劲有力的后手,他们可以行动了。 至少从这里看,景家的的确确是有所筹谋的。 “送给那位。” 霍小七点头。 景向鸾太放松了,这等东西,要毁掉才是。 但是她肆无忌惮,所以就随手扔了。 或者,她也确定,就这么一张纸,就那么几行字,夜里的潮气浸染,就模糊了不存在了。 更深层的原因,是景向鸾不怕。 她后面定然有抵抗一切的力量。 比如,所谓的密城。 “谁!” 一声怒喝。 紧接着外面就是一片纷杂的声音。 霍惊霜骤然起身,听着这个声音,定然是霍小七被发现了。 霍小五眯了眯眼睛,无声出去了。 须臾间回来:“没事。他们没有追上。” 没有追上,但是以后会更加的戒备。 霍惊霜听到门外细细的声音,挑眉。 伸手抬起霍小五的下巴:“美人儿,给本公子暖被窝!” 霍小五羞答答的去暖被窝了。 外面的人顿了顿,那个声音又远了。 霍惊霜还没有睡下,那脚步声去而复返。 敲门声想响起。 “温公子,我家少主有请。” 霍惊霜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塞给霍惊霜:“一点点就行,别弄多了。” “弄多会怎样?”霍惊霜很是好奇。 “撑不住死了。”霍小五按住霍惊霜的手,“公子,想看以后再看,留着活的带咱们去老巢。” 霍惊霜轻笑一声:“你家公子我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去见见而已。 霍小五很是担心:“别露馅啊!” 霍惊霜邪邪一笑,摸了摸自己下巴:“哄个欲火中烧的女人而已!” 小菜一碟! “温公子,走!”门口的侍卫有点不耐烦。 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些嘲讽的冷意。 说着小菜一碟的霍惊霜,一进门就呆住了。 尼玛,这是她这种青涩女孩子能够看的吗? 此时的景向鸾浑身上下,只有一层红色薄纱。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前凸后翘的身材,一览无余。 红纱下的莹白,在灯光下,显得更白。 散发出细瓷一般的光泽。 景向鸾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丰满的嘴唇微微翘起唇角,手托腮,侧躺在床榻上。 身姿犹如远处的山峦,高低起伏。 引人入胜。 屋子里似乎燃烧了什么香,烟雾如细丝一般,在空中缭绕。 香味就若有似无的飘来。 这姿势,这神情,想要做什么,霍惊霜一清二楚。 如果她是个男人,也就受了这美人。 可是,问题是,她不能,没有那功能。 “过来,陪姐姐喝酒!” 酒是色媒。 微醺的情况下,不管曾经多么不熟悉,一切也很容易水到渠成。 霍惊霜咽了一口口水。 目光落在景向鸾傲人的胸部,突然感觉霍小五说得对。 她就是一马平川,没有女人味。 所以,霍惊霜啪嗒一声打开扇子。 摇着扇子缓步走进去。 本来是肆意潇洒。 可是,她前脚进去,后面的人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关的迅速,力道大。 似乎是怕她突然逃跑了。 甚至带起的风,把她的发丝都吹起来了。 这一下,霍惊霜突然就有了羊入虎口的感觉。 这分明就是盘丝洞啊! 嘴角的笑差点就没有挂住。 “过来,姐姐带你见识新鲜的!” 霍惊霜装作惊奇的,美人榻的一边坐下。 榻上放了个小方桌,方桌上酒菜齐全。 景向鸾慵懒起身。 “酒是桃花醉,人面桃花相映红,喝了桃花醉,就是没人面。” 她说着,举起碧玉杯,眸光紧紧盯着霍惊霜。 带着那么一些火热。 霍惊霜挑眉:“我还没有喝过酒呢!” 景向鸾笑了,意味深长。 “看着你家也是非富即贵,自小也应该是脂粉堆里长大的,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霍惊霜一把握着景向鸾的手。 就是那只端着碧玉杯的手,双手捧着摩挲着。 “长姐,我家父母严苛,没有什么通房丫头那一套,长大了娶妻之后,方可开荤!” “小生,小生还是一个童子身!” 一边说着,脸上先飞上了一片红。 灯光下,那一张脸更是勾魂摄魄。 带着清纯,却又是魅惑。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沾染。 尤其是景向鸾,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这等雌雄莫辨,干净的,倒是没有见过。 就如同猛虎见到了鲜嫩的小绵羊。 狩猎的本性,立刻就激发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脸上,没有留意霍惊霜的手指动了。 小指甲深入酒水里。 “我想要看着姐姐喝,想要看看什么才是桃花面。姐姐,好不好~” 这略略娇嗔的声音,让景向鸾的骨头都要酥了。 “你小子,倒是上道的快!” 霍惊霜笑眯眯的双手捧着景向鸾的手,一直送到景向鸾的嘴边。 “一直听说那是人生第一乐事,尤其对于男人来说,可恨我竟然没有尝试过。” “姐姐一定是最好的师傅!” “我看到姐姐的时候,一眼就是心动!” “天上人间,何曾见过姐姐这等美色!” 霍惊霜这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 景向鸾眉开眼笑,就着霍惊霜的手喝了酒水。 霍惊霜又夹起菜送到景向鸾的嘴边。 景向鸾也吃了下去。 两个人低声说着情话,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窗外雨骤风狂,屋子里香气缭绕,美人如花。 “怎么有点晕?” “我扶着姐姐躺一躺,给姐姐揉揉头!” 霍惊霜扶着景向鸾走去床榻边。 景向鸾佯装无力,倒下的时候,顺便把霍惊霜也拉了下来。 第274章 你嫌弃我没有女人味 景向鸾嘤咛一声。 柔软的身段紧紧贴着霍惊霜。 一双藕臂抬起来,圈住霍惊霜的脖子。 “温公子,你当真从未有过女人?” 霍惊霜沉默了。 小七的药物不靠谱吗,怎么还不晕? 这,这,等会儿撕扯她衣服,她是反抗还是不反抗。 这般想着,她伸手在景向鸾的胸口摸了一把。 满脸都是猥琐的笑容。 “姐姐说什么呢,我要是知道,你还能只躺在这里吗?” 景向鸾的手从霍惊霜的脖子,滑向霍惊霜的衣领,熟捻的就要钻进去。 被霍惊霜一把握住了。 “怎么,不敢?” “还是,不中用?”景向鸾意味深长的笑道。 霍惊霜笑了笑,抬起头居高临下盯着景向鸾。 “姐姐,你不会成亲了?” “你是要一生一世,还是一夜露水情缘?” “家有祖训,不进青楼,不养外室,不朝三暮四,更不能招惹有夫之妇。” 景向鸾真的笑了,这还真是一个能管住下半身的。 这样的男人,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美色当前,有几个男人可以有便宜不占。 “小子,想太多不好!” 说着猛然翻身,就把霍惊霜压在身下。 “让姐姐教教你,什么是人间极乐!” 手拂过霍惊霜的胸口,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霍惊霜…… 不是,不是!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 但是,景向鸾的力气大多了,又不能真的打起来。 只听哧喇一声,霍惊霜的衣袍被扯开了。 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而景向鸾的红纱已经滑到肩膀下面,入目一片瓷白。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男人来?” 霍惊霜猛然翻身,压住景向鸾,一把扯掉她仅剩的红纱。 波澜壮阔…… 霍惊霜愣了。 下一瞬就看到景向鸾脸色潮红。 而她的衣领不知道被谁拎了,整个人迅速被拎走。 那棉被也在这瞬息之间盖住了景向鸾。 床帐落下。 里面的娇喘声音,瞬间起来了。 显然,景向鸾已经进入了美梦之中。 霍惊霜才后知后觉看着拎着她的人,黑着一张脸的,不是风临暗是谁。 “你怎么来了?” 风临暗的脸上,黑沉沉一片,冷冰冰的。 “怎么,打扰你好事了?” 看着霍惊霜的外袍都被撕坏了,眸色更是风暴骤起。 伸手把霍惊霜破烂的衣服陇上,顺便抓起一边的衣袍,给霍惊霜披上。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京城没事了?” 风临暗冷笑一声,拿起布巾,沾了水,把霍惊霜的脖子手都擦了一遍。 “你也不嫌脏?” 霍惊霜摸摸鼻子:“我也不吃亏,反正也做不了什么。” 风临暗扫了床铺上翻滚的人影一眼。 “景向鸾?” 霍惊霜上前,撩开帐子。 还不忘叮嘱风临暗:“转身!” 风临暗神色冷然:“我对她没兴趣!” 霍惊霜转头,眯着眼睛盯着风临暗:“所以,你要看别的女人的身体?” 接着又瞪着风临暗:“你嫌弃我没有女人味?” 风临暗…… 默默转身,惹不起! 霍惊霜在屋子里搜罗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显然,景向鸾非常谨慎。 唯有景向鸾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平安扣。 那白玉平安扣,还雕了什么奇怪的纹路。 霍惊霜摸出一团面团,把那平安扣直接按在面团里,印下来样子。 紧接着是景向鸾的头上发饰,衣服上的配饰,无一遗漏。 景向鸾已经人事不知,自己在那里翻腾着,很是沉醉。 霍惊霜捧着一捧子,印了样子的面片过来。 风临暗妥妥愣住了。 不是,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面团,随身携带? 霍惊霜把那些东西递到窗外,自有人接了过去。 她把外袍翻过来。 揪着衣袍上黏上去的面:“都压扁了,那女人真重!” “京城什么情况?” 霍惊霜扫了风临暗一眼,洗了手坐到窗口,接着吃东西。 风临暗坐下和她一起吃。 “她离开京城有十一二年了?” 他指的是景向鸾。 霍惊霜点头:“当初说是和一个书生跑了。” 那件事情在京城闹的很大,大家都以为定国公府嫡长女,京城第一才女,是要嫁入皇家的。 哪怕不是皇家,也定然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家族才有可能。 甚至一度,有人把景向鸾和她的长兄配在一起。 “后来书生出事,她家人说是去庵堂清修。” “也就是说,十几年前,景家就开始筹谋了。” 风临暗低声说道。 “京城抓了那些人,当真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风临暗给霍惊霜扯下一个鸡腿:“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不过京城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因为不知道,他在外面布的局究竟有多大。” 霍惊霜撕扯着鸡腿:“那就是把外面的都掌握了,然后激发他们行动,一窝端?” 风临暗点头:“我和温御商议了,海州这边关系网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 “关胜就是段世言,当年边关城池的守将。极有可能就是谢老先生朋友书信里说的那个。” “那么当年霍家军的事情,边关屠城的事情,和景家一定有关系!” 霍惊霜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 霍惊霜才开口:“祁明瑾和景墨雪呢?” 她抬头看着风临暗:“我不认为,景家布局这么大,会是为了扶持祁明瑾上位。” 祁明瑾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借口,就是一张挡箭牌。 先用祁明瑾夺下皇位,然后架空祁明瑾。 挟天子令诸侯,以后取而代之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霍家当年不出事,就是新的世家,是和祁定国一条心的。 那就是绊脚石。 “祁定国还不知道,景向玉有一个孪生兄长,拜入大儒名下,前朝大儒名将都是他师傅。” 霍惊霜一愣,景向玉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绝对是惊才绝艳的存在。 还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 风临暗靠着后面的软枕,微微冷笑:“那个才是景家倾力培养的。” “和他一起的,还有景家数人,景家二爷的儿子,景向鸾的长子,都在其中。” 第275章 你姑姑还活着 霍惊霜挑眉:“既然如此,你找到了?” 风临暗摇头:“暂时没有,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很有可能都是用别的名字。” 霍惊霜放下鸡骨头,抓起布巾擦了擦手。 “京城的消息最灵通,而且最靠近权力中心,我感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风临暗对着霍惊霜笑了笑:“不错,有长进。” “我和温御也这么猜测,所以,已经在京中暗中排查了。” 说着手一伸,把霍惊霜扯过来,抱在怀里。 霍惊霜…… 这么不见外吗? 深深吸了口气,手在胸口按了按。 “风临暗,祁定国在北疆的事情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风临暗愣了一下:“有可能是放任。” 知道有人要做什么,默认不管。 因为霍家势力太大,已经成了卧榻之畔的猛虎。 霍惊霜没有说话。 风临暗下巴抵在霍惊霜的肩膀上。 骤然转头,就咬住了霍惊霜的脖子。 霍惊霜双手推拒:“风临暗,你疯了!” 这种环境下…… 风临暗没动,直到霍惊霜的脖子被咬出一个痕迹。 “你明天要见人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谁相信!” 他的声音暗沉低哑。 贴着霍惊霜后背的身体滚烫。 似乎隔着薄薄的衣衫,就能把人烫伤。 霍惊霜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脏砰砰跳着。 “我自己可以……” 话没有说完,头就被风临暗扭过去。 然后,嘴唇就被吞噬。 烛火闪烁,窗户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伴随着床上,景向鸾的声音。 外面的人都感觉,今夜,战况激烈。 良久,风临暗才伏在霍惊霜的肩膀上低低喘息。 “霜儿,你要信我,等我,无论我做什么。” 霍惊霜脸颊通红,嘴唇红肿。 想要说什么,但是气息都没有喘匀。 良久才低低问道:“你要做什么?” 风临暗没有说话。 那边的景向鸾已经停止了动作,安稳昏睡着。 “你信我,当年的事情,我一定挖出来,给霍家一个公道。” 霍惊霜扭头看着风临暗,从他的怀里慢慢退出去。 几乎在这个瞬间,她脸上和心里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 整个人理智而清晰。 或者说,一直以来,霍惊霜在风临暗的面前,都没有意乱情迷过。 “所以,你是谁?” 霍惊霜定定看着风临暗,故人之子,哪个故人? 霍家对他有救命之恩,是什么样子的救命之恩,在哪里救命? 风临暗顿了顿,也定定看着霍惊霜。 “你不相信我?” 霍惊霜不知可否,什么都没有说,让她怎么相信。 对于身世,风临暗一直都是讳莫如深。 而他又是祁定国最亲近的人,最好用的一把刀。 “霍惊霜,你……” 风临暗的话还没有说完。 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少主,有人来了。” 霍惊霜扫了景向鸾一眼,她仍旧睡得很熟。 她看了风临暗一眼。 风临暗仍旧坐在原地没动,只是眸色深深的盯着霍惊霜。 他的脸色越加的冷沉。 因为他看到了霍惊霜冷静的目光,没有半分的迷乱。 哪怕,刚刚他们那样! 他心里不由得想,或许,霍惊霜从来不曾心悦过他。 霍惊霜披着景向鸾的外袍,缓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什么事情,少主睡着了!” 门口的侍卫看着霍惊霜脸上脖子上的样子,探头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衣衫。 退了回去:“那就等等。” 霍惊霜径直关了门,回头窗口的榻上已经没有人了。 黑神就是风临暗,从很久以前她就有猜测。 但是,风临暗从来没有亲口承认,亲口说过。 就连和祁定国的关系,他也只是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在京城到底做了什么,他也没有说。 然后,让她相信。 她赌不起。 桌子角上,似乎有什么痕迹。 霍惊霜走近了去看。 “你姑姑活着,信我!” 寥寥七个字,透露出巨大的信息。 她姑姑霍流嫣还活着?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手一动,酒杯翻了。 泼洒出来的酒水肆意流淌,很快就吞噬了桌子上的痕迹。 风临暗也在布局,和她说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 霍惊霜的手指沾染了酒水,抚上自己红肿的嘴唇。 前路不明,这是最后一次。 风临暗没有亮出底牌之前,他们,就必须保持距离。 无论,他说得多么动听。 霍惊霜转身,扔了外袍,在景向鸾的身边躺下。 长夜漫漫,她需要好好睡觉。 霍惊霜一觉醒来,就感觉到强烈的目光。 侧头一看,景向鸾正手肘撑着床铺,手托下巴,侧躺着看着霍惊霜。 “小子,你还说你是新手,很猛啊!” 霍惊霜…… “看过那个啥图!” 景向鸾手指摸着霍惊霜的脸,眉眼间都是妩媚。 “很好,本少主决定,不要露水情缘,跟我走!” 霍惊霜侧头看着她,缓缓起身。 穿上自己撕烂的外袍,回头一笑。 “长姐家住何方,我传信家父,去提亲。” 提亲? 这小子真实天真。 景向鸾就那么不找寸缕的侧躺着。 唇角微微勾起:“你先和我回家,回头我忙完事情,和你亲自走一趟。” 温姓,做生意的,那就是南楚温家。 那可是一个了不得家族,朝堂占据半壁江山,商场也是叱咤风云。 听说温家的一个儿子温御,就是明溪楼的东家。 如果,温家能收为所用,那就如虎添翼。 只要这小子心向着她,早晚温家要上船。 霍惊霜皱眉头:“这不太好,对你名声不好,回头外人说闲话,我会心疼的。” “怎么着,也要带着聘礼上门,才算是有礼。” 景向鸾莫名的心动了一下。 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惧怕,有人只想要占便宜。 只有这个温公子,说要明媒正娶。 且,没有问她的出身。 没有问她的过往,甚至年纪都没有问。 霍惊霜拿了衣服过去:“伸手,早上还有凉意。” 一边说着一边给她穿上衣服。 第一次,景向鸾有一种自己是被宠爱的公主的感觉。 这个温公子,太好了! “少主,京中……有人来了!” 第276章 南楚温家 那个侍卫站在门口。 看着屋子里香艳的一幕,眸光暗沉,隐隐闪过一抹杀气。 霍惊霜状似没有察觉。 “你且洗漱,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自己破裂的衣服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外袍。 霍小五等在屋子里。 “风统领和安卿离汇合了。另外,祁明喻也到了。” 霍惊霜换衣服的手顿住了,愣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么,想了半晌,又侧头看着霍小五。 “把安卿离的画像画下来。” “风临暗也是!还有祁明喻,景向鸾!” 顿了一下又说:“现在画!” 霍小五瞳孔一缩,她是在怀疑什么。 霍惊霜的眉头微微挑起,最厉害的刀,难道不是藏在心脏里的吗? 动一动,就是要命。 何况,忠勇侯为何被监视? 这背后,一定还有事情。 而且,听着风临暗的意思,忠勇侯并没有吐口。 在禁卫军手里,在诏狱里,还能不吐出来,那一定是干系重大。 比忠勇侯的身家性命还大。 “温公子,少主有请。” 是传递消息那个侍卫,霍惊霜听到景向鸾叫景六。 景六看向她的目光很是不善。 霍惊霜系好腰带,啪嗒一声打开扇子。 马尾在她身后晃荡。 她就这么潇洒肆意的从景六的面前走过。 景六没有说话。 但是,霍惊霜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温公子,来!” 景向鸾一袭红色绣织金缠枝纹的衣袍,头上是闪闪的黄金首饰。 她这般穿戴,不俗气,反而透着雍容华贵。 霍惊霜一身大红劲装,护色的护袖,黑色的腰带,黑色的靴子。 越发显得一张脸如同玉雕一般。 白的剔透,眸色黑的犹如暗夜。 那白皙的脖子上,一枚红印格外的明显。 景向鸾笑了笑:“吃饭,你多吃点,补补!” 霍惊霜笑道:“我着身体,好着呢!” 两个人说着笑着,开始吃饭。 景向鸾对于京中来了什么消息,只字未提。 霍惊霜也很识趣,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 陆良玉没有被撵走,此时坐在另外一边和霍小五一起吃饭。 “不是,你家公子昨夜……” 霍惊霜是什么性别,他们都很清楚。 昨夜,她是怎么让景向鸾满意的。 陆良玉的心里,那是好奇到了极点。 霍小五挑眉,冷笑一声。 殷红的嘴唇一撇:“你是满足她了,不然你怎么躲过去的?” 陆良玉…… “我是清白的!” 霍小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慢悠悠吃着饭。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语调很是敷衍。 陆良玉要崩溃了,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 被掠夺去了,也是为了打探更多的消息。 吃了饭,景向鸾却是看着陆良玉和霍小五。 “下面的路,只怕不适合带着他们。” 霍惊霜挑眉,依旧笑嘻嘻的:“怎么,我的侍女也不能带着?” 景向鸾指着陆良玉:“那,梁公子留下!” “前番对不住,景六,送他去娄家。” 陆良玉瞬间皱紧了眉头:“少主……” 话还没有说完,景六上前,手臂勾着陆良玉的脖子,拖着就走。 明明陆良玉和景六的身形差不多。 但是此时,他就像是一个小鸡仔一样,被景六轻松带走。 无人看见,他在拼命挣扎的时候,和霍惊霜对视了一眼。 “真是不好意思,若不是我对姐姐一见倾心,本来应该他跟着姐姐走的。” “姐姐要好好对他,要补偿他哦!” 景向鸾伸手摸着霍惊霜的脸:“自然,只要你开口,姐姐莫有不从的。” 远处,景六带着陆良玉翻身上马,回头阴恻恻扫了霍惊霜一眼。 霍惊霜面上的笑意不变,就那么淡淡看着景六。 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陆良玉就被横在马背上。 颠的面色发白。 却是翘着头,直勾勾看着景向鸾。 好像是不舍得离开。 景向鸾冷淡收回视线,拉着霍惊霜的手:“走!” 话音落,就有人上前,递给霍惊霜和霍小五一人一个黑布带子。 “蒙上眼,什么都不要问。” 霍小五迟疑了一下,那人立刻说道:“如若不然,就刺瞎眼睛!” 霍惊霜一愣。 景向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姐姐有点小秘密,温公子不会不配合?” 霍惊霜嘿嘿一笑,拿过黑布带子递给景向鸾。 “姐姐,你给我系上,我啊,最喜欢刺激的。” 景向鸾挑眉,倒是没有拒绝。 系上之后,就拉着霍惊霜手上了马车。 马车瞬间疾驰而去。 霍小五就被扔在马车前面,让她靠着车厢坐着。 因为马匹跑得快,凌厉的风吹来,吹乱了坐在车厢外的霍小五的长发。 “温公子,还没有请教名字。” 景向鸾的声音慵懒。 马车是经过处理的,不颠簸,很是舒适。 “温双,举世无双的双。”霍惊霜笑着。 温御有一个庶弟,就叫温双。 “家在南楚?” 有什么递到霍惊霜的嘴边。 霍惊霜张嘴吃了。 又点头:“是啊,南楚温家,哎,姐姐怎么知道的?” 又叹口气:“姐姐会不会看不起我,我只是个庶子,没有多大出息!不比哥哥们。” 景向鸾眉眼含笑,看着霍惊霜是越发的满意。 庶子有什么关系,搭上温家这条线。 她的商业帝国,也会更上一层楼。 景向鸾并没有放松警惕。 等到傍晚,又飞鸽传书过来,温家的的确确有温双。 并且温双带着丫头侍卫游历去了。 所有一切,和霍惊霜说的都是吻合的。 景向鸾放了心,在马车里,索性让霍惊霜拿下了黑布。 霍惊霜没有说话,借着感觉,和窗口的光影变化,已然知道现在的行进方向。 景向鸾却是拿着碧玉杯,在手里转悠着。 低敛着眉眼,声调也是漫不经心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戒备。” 话音落,一片隆隆声。 然后这隆隆隆声,分别向四面八方奔去。 而那些侍卫,隔着几里地就留下一对。 同时,路途中不停的有新的侍卫加入。 等跑了几十里,侍卫啥的都替换了。 而这一路都有人戒备。 霍惊霜知道,她的人只能远远跟着,想要凑近,并不容易。 第277章 不如陪陪我 景向鸾特别的谨慎。 “老规矩,等到马车离开,他们明早散去。” 景六已经回来了。 显然,他是景向鸾贴身的侍卫。 “少主,送走了!” 这个送走了,说的意味深长。 只有他们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夜里并没有找地方住宿,而是连夜行驶。 凌晨的时候,霍惊霜听到了哗啦的水声。 黑布带子重新蒙上。 他们弃了马车和马匹,上了船。 腥咸的海风直窜进鼻子里。 霍惊霜心里一个激灵,这是去密城? 景向鸾这么大胆,随便一个陌生人就带去密城了? 船只在海上,就没有了方向感。 只能感觉到摇晃,一直都在摇摇晃晃。 霍惊霜华丽丽的晕船了。 呕吐,一滴水都喝不下去。 只能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即便是如此,还是感觉天旋地转。 “双儿,起来让大夫瞧瞧。” 景向鸾从外面进来,船只在摇晃,风浪里摇晃的厉害。 但是她却是如履平地,走的格外平稳。 大夫? 霍小五心头一跳,扫了霍惊霜一眼。 这大夫看得出男女? 景向鸾一坐下,霍惊霜的头就枕在她的腿上。 呼吸间都是馨香。 “不要看大夫,我要吃点口味重的。等我适应就好了。” “不要看大夫,我最讨厌看大夫!” 景向鸾看着她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 忙不迭的点头:“行,钟大夫,你看看弄一些止吐开胃的东西来。” 那个钟大夫盯着霍惊霜的脸看了看。 这才敛下眉眼说道:“行!” 又看着霍小五:“姑娘随我来!” 霍惊霜任由景向鸾按着头:“这到处一片汪洋,方向都看不出来,咱们去哪里?” “怎么,害怕了?” 景向鸾笑道,一双妩媚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是啊,拍你骗我,怕你把我卖了!” 霍惊霜可怜兮兮的说。 景向鸾失笑,手摸着霍惊霜的下巴:“放心,只要你听话,此后都是好日子。” 霍惊霜点头:“自然,我听姐姐的。我舍不得离开姐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景向鸾没有说话,一个庶子,在家里过的日子,可以想象。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等到霍小五断了吃的喝的东西进来,景向鸾就出去了。 “公子,门外有人。”霍小五低声说道。 从窗口只能看到一片汪洋。 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似乎行进在一望无垠的海洋的中间。 霍惊霜和霍小五,都想起来陆良玉那把扇子。 扇子上的汪洋,海岛,红日。 密城,真的在海上? 安卿离可不是这么说的。 霍小五挨个试了试:“无毒!” 霍惊霜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粉末撒了一点在汤水里。 汤水变色了! 霍小五的脸色也变了。 “不是毒,类似于迷药!” “这东西,是钟大夫准备的!” 景向鸾刚刚只是吩咐,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那个钟大夫有问题? 还是,想要把她扒光了检查一遍。 “是不是,那个钟大夫看出了什么?” 霍小五想着刚才,那大夫表现的很是平淡。 多一个字都没有问,似乎完全没有好奇心。 霍惊霜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挡着外面过来的视线。 霍惊霜就把碗里的汤水倒进了床边的痰盂里。 盘子里的果脯还在。 她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霍小五掏出一个指南针,低头看了看。 “向北!” 霍小五还没说出来,霍惊霜就淡定说道。 “你怎么知道?” 霍惊霜笑道:“傻子,看看太阳,没有感觉到,吹来的风,凉了一些,干爽了一些吗?” 若是往南,走了一夜一天,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只怕此时,海州已经远远抛在后面。 也许,这就是景家一定要占据海州的理由。 霞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跳跃。 霍小五很快睡去。 霍惊霜打了呵欠,也沉沉睡去。 夜幕降临,景向鸾让景六来看了一眼。 看到两个人都睡了,就无声的离开了。 夜色深沉,船上没有了人声。 只有波浪拍打着船的声音。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到来,门推开一道细细的缝隙。 那人侧身而入,转而又把门无声的关上。 屋子里的烛火燃尽,已经熄灭在银盘里。 海上的波光透过来,微弱的几乎看不清。 那人点了灯火,走到霍惊霜的身边。 俯下身子,细细看着霍惊霜的眉眼。 甚至是伸手在霍惊霜的脸上摸了摸。 然后,又握住霍惊霜的手腕,把了脉。 这才无声息的退出去。 霍惊霜起身,悄无声息的跟上去。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霍惊霜在灯光下,贴在门边。 隐隐听着里面细细的说话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罢了,且看着。” 声音低沉,似乎隐隐还有那么一些无奈。 霍惊霜正要退回去。 就听到身后一个门开了,脚步声瞬间传来。 这一条直甬道,避无可避。 霍惊霜正要假装去找景向鸾。 就看到对面的房间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猛然一拽。 把霍惊霜丢进屋子里。 他自己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打开门的样子。 “统领!” 两个人看着面前的人。 “换班?” “嗯,换班!” 两个人说着话走了。 “小五姑娘,温公子醒了吗?”门外有人问道。 霍小五放下帘幕,心里一片焦灼。 “没有,折腾时间长了,公子有点累了。” “那好!” 那人又从门前离开了。 霍小五放下心来。 下一瞬就听到有人叫道:“统领!” 然后门外一片死寂。 统领,什么统领? 谁来了? 既然来了,人呢? 霍小五不敢动,静默的站在门后的位置。 那门终于缓缓被推开。 “公子没醒!” 霍小五挡在他面前。 是景六。 是景向鸾最好的侍卫,就并且从始至终,他看着霍惊霜的目光,都是不善的。 景六冷笑一声,骤然出手。。 霍小五眼睛一眯,装作惊吓万分的样子。 两下,就被景六钳制住了双臂。 景六的手臂勾着霍小五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霍小五的下巴。 “美人,你家公子睡了,不如,你陪陪我?” 第278章 霍小五是猛兽 霍小五压抑着暴怒的冲动。 这是在船上,他们的人不见得能够跟来。 如果真的打起来,她和霍惊霜都不见得能落得一个好。 但是,也要证明她不是要给包子。 于是,霍小五猛然低头,就把景六的胳膊咬住了。 恶狠狠的,绝对不松口那种。 景六嗷的一声,好不容易捏着霍小五的下巴,逼着她松嘴。 掀起衣袖,他的胳膊一圈整齐的压印,已经出血了。 事实证明,霍小五是猛兽。 开口见血的那种。 霍惊霜从后面闪进来。 扫了两个人一眼。 “打是亲骂是爱?” 这话说的,好像是霍惊霜和这个景六他特别的熟悉一般。 霍小五狐疑的盯着景六。 没有听说景向鸾的身边有他们的熟人。 所以,这景六是谁。 还有,此时的景六,眼睛里没有了那种仇视的杀气。 反而透着那么一些熟悉。 她戒备的站在霍惊霜的身边。 “公子认识他?” 霍惊霜看着景六晃了晃。 猛然回头看着霍小五:“你下药?” 霍小五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这船上没有咱们的人,总不能打他一顿!” 咕咚一声,景六晃荡着倒在地上。 霍惊霜…… “你不感觉,活生生一个人躺在咱们房间里,事情更大?” 霍小五:“那我托上去扔进海里!” 尚且还有意识的景六:最毒妇人心! 霍惊霜急忙找解药塞进景六嘴里。 又用力拉起景六:“快走!” 夜色里,景六犹如喝醉酒一般,晃晃悠悠的。 霍惊霜索性在他身前的衣服上洒了一点酒。 瞬间就酒气浓郁。 景六恶狠狠扫了霍小五一眼,转身踉跄着走了。 “统领,您真是喝多了?” 景六似乎含糊应答了什么。 外面又归于平静。 “公子,他……” 霍惊霜扫了她一眼:“不是敌人!” 她脱掉鞋子上床,拍了拍留出来的位置:“美人儿,睡觉。” 霍小五关好门,利落的爬上床。 “那个钟大夫?” 刚刚那个夜访的人是钟大夫! 所以,她心里有疑惑,钟大夫已经看出来霍惊霜是个女儿身。 如果景向鸾知道了,她们都别想活命。 “暂且不管,睡觉。” 钟大夫看过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景向鸾,反而回到房间。 这就说明,他未必想要直接告发霍惊霜。 如果不是,那就静观其变。 霍小五辗转反侧。 反而是霍惊霜,呼呼睡着了。 上面的房间里,景向鸾并没睡着。 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少主,景六醉了,还去温公子房间闹腾了一圈!” 景向鸾唇角微微勾起。 “无碍,让他闹腾一下,心里舒服。估计是吃味了!” 景六是算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了。 老人了,就没有了几分新鲜感。 身边的人就不吭声了,忙着重新把床铺铺一遍。 “少主,该歇息了!” 景向鸾起身,收了桌子上的东西。 放进一个箱子里锁上。 这才打了个呵欠:“睡!” 又叮嘱一句:“找人盯着温公子!” 虽然温双的的确确俊美无双,也很让她满意。 但是,她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妥。 具体哪里不妥,她偏偏又说不出来。 霍惊霜的眉眼间,总是让她有那么一点熟悉感。 但是仔仔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又发现完全不同。 “是!” 门被悄悄带上。 景向鸾挑眉,透过窗口看着海上的一轮明月。 不由得就想起来一个人,那人也是光风霁月,白衣银甲,长枪红马。 那一张脸时常是冷然的神情。 凤眸冷冽,时常有凛然的杀气。 那是浴血沙场才会有的气势。 他仅仅在京城露了一次面,就风靡整个京城。 和她差不多岁数的的女子,京城的所有女子,春闺梦里,都有那样一个人。 他走的那一日,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皆是为了看他一眼。 她也见了,不仅仅是见了,还握住了他的手。 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梦里,又是曾经的京城街道,他面色冷然,策马而过。 船只晃荡。 一夜之后,遥遥看到远处的岛屿。 上了船之后,霍惊霜和霍小五就不被蒙着眼睛了。 似乎,再也不怕她们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公子,前面有岛屿。” 霍小五站在窗口。 霍惊霜看了一眼,果然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岛。 此时朝阳笼罩在岛上,显得金光闪闪的。 红日,海面,孤岛,难道这就是密城? 霍惊霜眯着眼睛看着。 船只也以很快的速度朝着岛屿而去。 那岛上,树木葱郁,什么都看不见。 “两位,少主说了,需要蒙上眼睛。” 景六来了,脸色冰冷,眸色冰冷。 霍惊霜和霍小五对视一眼。 接过黑色的布带子,绕过眼睛系在脑后。 两个人摸着椅子坐定。 就在窗口的位置,可以听到波浪的声音,听到风的声音。 “抓紧了!” 景六冷哼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外面的侍卫感叹一句,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他们高冷的统领,如今也论落凡尘了。 霍惊霜和霍小五坐着,抓着固定住的椅子的扶手。 下一瞬,就感觉到船只转了方向。 “西!” 霍小五吐出一个字。 霍惊霜轻笑一声:“不,西北。” 从海州一路向北,然后向着西北方向。 西北,上岸后,往西,就是北冥腹地,直向北,一路就是绵延千里北冥山脉。 和草原的北宁隔着山脉。 北冥是大渊的附属国。 一向是安分守己,每年纳贡。 据说,北冥严寒,地广人稀。 景家在北冥做了什么? 他们的视线在海上,在大渊,在北宁,从来没有想过北冥。 北冥太安分了。 安分的近乎透明,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但是霍惊霜听母亲提起过,北冥有良田万顷,极其富饶。 不过和大渊之间,还隔着绵延的群山。 船只拐弯之后,很快平稳。 但是窗口来风,明显感觉带了丝丝凉意。 此时是六月底,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霍惊霜不说话,只是静默的坐着。 良久,突然来了一句:“小五,我让你画那几个人,还没有来得及。” “你感觉,他们谁和谁比较像?” 第279章 认识段世言吗 霍小五想了想,也说不出来。 “公子怀疑什么?” 霍惊霜没有说话。 她怀疑安卿离的身份。 也疑惑风临暗的底细。 明明他们在她面前都明确说是一路人。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感觉不安。 船只在傍晚靠岸,又上了马车。 景向鸾没有出现,钟大夫也没有动静,当然,霍惊霜和霍小五也出不去这个房间。 与此同时,京城的诏狱里。 安卿离坐在了忠勇侯的对面。 此时的忠勇侯,满身血污,衣服破破烂烂,皱皱巴巴。 花白的头发散乱着,再无平日半分风采。 只是看到安卿离,忠勇侯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亮的惊人,带着隐隐的炽热。 “离儿,你救救我!咱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声音嘶哑。 眸光透露着深深地祈求。 安卿离轻笑一声,却是没有抬头。 只是眸光淡淡的看着手里油亮的佛珠。 手指,一颗一颗的捻着佛珠。 好像纤长如玉的手指间,油黑圆润的佛珠,就是这个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不能让他有一瞬间,错开自己的视线。 这个神情,看着温和。 这个距离,近在咫尺。 但是,忠勇侯却从心里感觉到发寒。 那一股凉意,如同一条狡猾的蛇,游遍全身。 忠勇侯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都要站起来了。 号称京城佛子的安卿离。 俊美的不似凡间人的安卿离。 他的儿子安卿离。 他似乎从来没有看透。 更加不知道,安卿离究竟在想些什么。 以往他是避而不见,能不见就不见了。 今时今日,他渴望见到安卿离,但是见到安卿离,他的心里又莫名的弥漫着恐惧。 但是,那是他仅有的活着的期望。 “救我!” 这里是诏狱,他出不去。 远处的风临暗,笔挺的负手而立。 他现在知道风临暗的手段了。 安卿离没有说话。 忠勇侯甚至不知道,安卿离坐在他的面前,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家的人,除了安卿离,尽数在牢笼里。 按理说,安卿离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 “如果不能救我,请你救下你的弟弟妹妹,给安家留个后。” 话语里是深深的哀求。 安家不能在他的手里,一败涂地。 更不能在他的手里,灰飞烟灭。 “我难道不是安家的后人?” 安卿离骤然嗤笑一声。 终于抬眸看着忠勇侯,一双狐狸眼中尽是深深的嘲讽。 “我还活着不就行了?” 忠勇侯瞬间噎住了。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整个人都僵硬了。 安卿离深深看着忠勇侯:“还是,我不是你的儿子!” 忠勇侯的脸色瞬间有点苍白。 眸光躲闪,没有敢和安卿离对视。 安卿离缓缓起身。 “那个抚养我的女人,早早被你折腾死的女人,其实,不是我的母亲?” 忠勇侯嘴唇哆嗦着,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你,你知道了什么?” 安卿离耸耸肩,顺了顺灰色的僧袍。 “我啊,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等着你说的吗?” 忠勇侯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双肩颓然垮塌下去。 安卿离也没有追问,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去这个问题。 而是问道:“你,认识段世言吗?” 忠勇侯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不,不,我不认识。” 他甚至是剧烈的摇着头说的这话。 风临暗从里面缓缓走来,就站在安卿离的身边。 两个人比肩而立,平分秋色。 隐隐的,风临暗的冷冽,更胜一筹。 安卿离是一身僧袍,都压不住狐狸眼中透露出的魅惑。 忠勇侯看着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风临暗微微一笑:“怎么,我们兄弟站在一处,你这么惊悚做什么?” “安家还有我们,虽然我不姓安,但是安家的血脉终究实在流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忠勇侯说不出来,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 整个人好像瞬间灰暗起来,没有了半分神采。 “段世言现在叫关胜,从商。安家的产业,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 安卿离轻笑一声,接过风临暗的话。 “父亲,当年你是北疆送军粮的官员,他是平城的驻军将领,你说,不认识?” 忠勇侯瞳孔剧烈收缩,这是要查北疆屠城的事情? 这十多年,什么事情都扫干净了。 霍家的人都死绝了,他们问这个做什么。 这十年,祁定国都一无所获,讳莫如深。 他们,如何知道的。 还是祁定国早就知道什么。 一时间,他的心里翻腾着无数个念头。 无论哪一个,都让他感觉到恐惧。 更让他恐惧的是,祁定国隐忍十年,暗中布局好一切。 那他这番牺牲…… 安卿离知道忠勇侯不愿意说什么。 所以,也没有多问。 转身走了。 他路过刘彪的牢房,和刘彪对视一眼。 继而眯了眯眼睛:“是条好狗!” 刘彪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安卿离,冷笑一声。 “不比二公子大义灭亲!” 安卿离没有说话。 只是举起手里的那串佛珠,对着外面射过来的天光,转悠着。 眸光也是落在那一串佛珠上。 刘彪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那黑亮的佛珠,似乎盘玩了很多年。 似乎能沁出油水来。 但是,在光芒下转悠的时候,又隐隐有什么纹路的影子一闪而过。 刘彪瞬间坐直了身体。 若不是铁链子限制着,他也许就直接窜出来了。 但是他猛然一动,依旧让铁链子哗啦一声。 在这几乎死寂的诏狱里,这一声,近乎石破天惊。 风临暗扭头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而安卿离,轻笑一声。 缓步走近刘彪的门口:“该说还是说了,给他卖命一辈子,现在,还有谁能救你呢?” 说完,也不管刘彪什么反应,就那么缓缓走了。 刘彪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安卿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光芒中。 他才颓然坐下。 对面的忠勇侯,目光灼灼的盯着刘彪。 偏偏刘彪一直都没有抬头。 风临暗坐在椅子上,悠闲肆意。 手里端着一杯茶水,青花瓷的杯子,在白玉雕刻一般修长的指间把玩。 他神情专注,就是盯着那个杯子看。 似乎那一杯茶,就能看出花来。 第280章 祁明瑾去诏狱 狼牙从外面疾步走来,一向是带着笑意的脸上。 此时一片冷然。 冷然中又带着隐隐的着急。 风临暗扫了他一眼。 狼牙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声音太轻,即便是忠勇侯用力竖起耳朵,依旧没有听到。 风临暗却是脸色一沉,眼睛一眯。 手里茶盏瞬间碎了。 茶水四溅,杯子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 风临暗好像没有察觉到,和狼牙走进里面的屋子里。 “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里已然有凛然的杀气弥漫。 狼牙缩了缩脖子,感觉周围都冷了起来。 “公子在彭县查到了景家私盐的地点,如今已然在掌控之中。” “还救了一个青楼女子,送去了承安!” 风临暗…… “她逛青楼?” 狼牙咽了一口口水,后退一步。 “是,男装打扮!” 不仅仅逛青楼,还调戏人家青楼女子。 就是霍小五,她们也没少睡一床。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 因为某人的脸色太难看。 好像下一瞬就要杀人。 而他狼牙,惜命! “和安卿离分了劫掠的私盐和娄奉关的私库,出了彭县,就失去了踪迹。” 风临暗顿了一下:“失去踪迹是什么意思?” 狼牙缩了缩脖子:“不仅仅咱们的人,就连霍小七等人都联系不上了。” 风临暗走了两步,回头冷冷看着狼牙。 “疑点?” 狼牙悄咪咪后退一步。 “疑似景向鸾的马车从彭县出去!” “疑似?” 风临暗挑眉,他手里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 只是疑似? “她身边高手不少,无法靠近,只能远观,看起来像是景向鸾。” 疑似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景向鸾十多年前和一个书生私奔。 嗯,下嫁给一个书生。 书生死后,她被景家放弃,据说送进了庵堂。 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所以,谁也想不到,已经被京城人忘记。 淹没在烟尘中的景向鸾,会出现在彭县。 “画像!” 风临暗只有两个字。 狼牙立刻掏出来,看过景向鸾的暗卫送来的画像。 风临暗扫了一眼,就笑了。 只不过这笑容,杀气凛然,让看到就感觉到心惊胆战。 “是景向鸾!” 狼牙硬着头皮:“她在彭县住在娄家。” “并且把公子身边的那个姓陆的带走了。” 又好心的补充一句:“那个姓陆的,被娄奉关的妹妹买入府中的,他,一并不见了。” 风临暗重新坐下。 “详细说说。” 景家有猫腻,早就有猜测,但是海州的景家二爷很干净,什么都查不出来。 即便有什么,也完全查不出和景家有什么关联。 直到关胜冒出来,直到景向鸾出来。 如果一切都是景向鸾在做,那自然是查不到的。 狼牙上前:“彭县郊外,暗卫遇到阻力,分散开来,几乎每一里路都有一个高手。似乎在抹掉什么痕迹。这高手绵延几十里。” “并且半个时辰走掉一个,依次撤退,等到我们的人可以追到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了。” “只能看到,他们上了船,朝着南边去了。” “全程,没有看到公子的身影。” 就连霍小七都没有联系上霍小五。 风临暗不做声,手指哒哒的敲着椅子的扶手。 狼牙悄悄看了风临暗一眼:“除此之外,娄奉关的人,一夜几乎被清洗干净。” 风临暗起身:“找人接触娄奉关,也接触娄奉关的夫人。” 因为他的夫人可以接触到关胜家里。 他要看看,他们后面的局,究竟有多大。狼牙转身走了。 风临暗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微微的烦乱。 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掌控。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不会出事的是不是? 还是找温御问问,他也许更加的清楚。 他举步往外走,还没有出了诏狱。 就听到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驾到” 风临暗的脸黑了。 背负双手站在大厅里。 祁明瑾快步而来。 端方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那张脸越发让人看着感觉不舒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五官明明都很好。 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是有点那么似是而非的感觉。 看起来就是别扭。 偏偏你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别扭。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妙龄少女。 一身粉蓝衣裙,娴静端庄。 但是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风临暗。 眸光逐渐炽热。 不是祁明舞是谁 风临暗只是缓缓抱拳:“殿下!” 仅仅两个字而已,不冷不热。 淡漠疏离到了极点。 祁明瑾不以为意,上前笑着说:“父皇让本宫来看看,审问的什么样了!” 又眸光热切的盯着风临暗:“可是有线索了?” 风临暗摇头,用下指了指忠勇侯等人:“都是嘴硬的,慢慢磨!” 祁明瑾叹口气,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 “本宫总是希望,能够查出来一点什么,惊霜姐弟不在了,本宫心里一直难受。” 这话说的,好像是霍家出事和忠勇侯家有关系一样。 祁明舞倒是落下泪来:“风统领,惊霜可是还留下什么东西?” 风临暗勾勾唇角:“没有。” “如果公主殿下要东西,可以去镇国公府看看!” 劲草还守着镇国公府。 没有道理,来诏狱里找霍惊霜留下的东西。 “风统领,咱们能一起出喝杯酒吗?” 祁明瑾看着风临暗冷淡的看着他。 又尴尬的笑了笑:“和你了解一下情况,别父皇问起来,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风临暗点头:“可以。” 祁明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风临暗是父皇的利刃,他一直都想拉拢,但是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做。 风临暗就是那样一直冷漠疏离的样子。 和他们谁都不亲近。 似乎京城就没有他亲近的人。 不,也不是没有亲近的。 唯有霍惊霜才能和风临暗说几句话。 如今霍惊霜已经死了,真的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靠近风临暗了。 这些日子,风临暗的那张脸貌似更冷了,隐隐透着浓郁的杀气。 第281章 祁明舞发疯 祁明瑾侧头看了身侧的祁明舞一眼。 她若是能拿下风临暗,那也是他的一大助力。 毕竟他另外两个弟弟,都大了,也都是省油的灯。 尽管他是太子,但是时常还是有心慌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父皇看向母后的眼神。 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他总是瞬间就毛骨悚然。 不仅仅是父皇,就是他的外祖定国公,偶尔也有让他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的身上没有大的功勋,所以,他更迫切的想要抓住更多的东西。 “风统领,最近事情很多吗?” 祁明舞没话找话。 即便她是公主,在风临暗的面前,也不能放肆。 因为比起她,父皇更看中风临暗。 当然,以前看中的是霍惊霜。 明明她是父皇的女儿,但是霍惊霜更像是公主。 如今,霍惊霜终于死了! 终于死了!祁明舞的脸上都是笑意,就连一双眼眸,都是光彩。 似乎特别高兴。 这份高兴,在风临暗看起来就是特别的碍眼。 他侧头,凉飕飕的盯着祁明舞。 “公主很高兴?” 话语也是凉飕飕的。 祁明舞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硬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风临暗:“风统领心情不好?” 风临暗盯着她看了一会,直到祁明舞别开视线。 这才看向祁明瑾:“殿下,卑职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饭局就先作罢!” 说完,也不等祁明瑾回应,转身就走。 藏蓝绣银纹的衣角在风中翻飞,笔挺的身影,渐行渐远。 祁明舞咬紧自己的嘴唇。 怎么了,她高兴还是错了? 祁明瑾回头,脸色阴沉,冷冷盯着祁明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音落,他也大步走了。 站在诏狱院子里的祁明舞,一口气就这么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气得眼圈都红了。 “舞儿,我来带你去吃饭。” 门口一道声音传来。 那声音温婉,犹如缓缓流淌的溪水。 听着就让人舒服。 祁明舞抬头,看到的就是景向暖。 景家的长房嫡次女。 她的姐姐就是景向鸾。 她一张鹅蛋脸,白皙莹润,眉眼如画,长发如墨。 她就淡淡笑着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光华。 好像比她这个公主更像是公主。 而且施粥,修桥铺路,帮助乞丐等等,她都去做。 人称,小菩萨。 此时,景向暖笑眯眯的看着祁明舞:“姑姑说你在这儿,走,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十七岁的景向暖,很有长者风范。 这样一个女子,求娶的人踏破了景家的门槛。 但是,景家到现在,没有给景向暖定亲。 祁明舞撇着嘴跑过去,抱住景向暖的胳膊。 “走!” “怎么不高兴了?”景向暖摸着她的脸,“眼都红了!” “还不是风临暗,竟然凶我!” 祁明舞心里很是委屈。 景向暖声音委婉:“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祁明舞也没有顾忌,就把什么都说了。 景向暖微微眯着眼睛,伴随着马车行进的声音。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能让你高兴呢?” “哪里有什么事情,虽然忠勇侯府被抄了,但是他一向和忠勇侯府没有什么感情,断然不能因为这个事情。” “其他的事情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以往风临暗看到她,虽然疏离,但是至少看起来还是平和的。 景向暖笑着没有说话,从马车的窗口看着外面。 葱白一般的手指着路上走着的女子:“那是不是霍惊霜的侍女?” 祁明舞一眼看过去,那不就是劲草吗? 劲草一身黑衣,神情冰冷。 脚上还有泥土,手里拎着食物,还有纸钱酒水,正走向城外。 祁明舞心里一动,难道风临暗是因为霍惊霜的死,所以不让她高兴? 继而感觉,这个想法是对的。 霍惊霜的事情,处处都有风临暗的身影。 风临暗和霍惊霜的关系很近,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也就是说,风临暗很可能对霍惊霜有不一样的心思。 又想起来,承安一行,两个人相处多日。 心里更像是被猫抓了一般的难受。 “停车!” 她怒喝一声。 景向暖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妹妹,怎么了?即便风统领和娴郡主关系好,也一定不是这个原因。” 整个人被彻底冲击的祁明舞哪里能听进去她的话。 甩开景向暖的手,推开马车的门跳下去。 怒气冲冲的走到劲草的面前。 劲草低着头走路。 看着面前骤然出现一双缀着珍珠的鞋子。 那鞋子华贵异常,一般人是穿不起的。 缓缓抬头,就看到祁明舞恶狠狠的盯着她。 一向,祁明舞在霍惊霜的面前都是笑嘻嘻的。 这个样子,还是没有见过的。 劲草行了个礼:“殿下!” 祁明舞没有回应。 不仅仅是没有回应,反而啪嗒一巴掌甩过去。 劲草的脸被打得骤然歪向一边。 嘴角甚至有血迹流出来。 她的双手提着东西,缓缓站直了身体。 慢慢扭头看着祁明舞:“敢问殿下,草民犯了何罪?” 何罪至于当街挨打! 劲草的话音落,周围呼啦啦围绕上来一大群百姓。 “就是,当街打人,这是有什么仇怨?” 有人盯着劲草。 “这不是娴郡主的侍女?” “娴郡主都出事了……” “这人不是那个公主吗?” “就是那个公主,看到过几次。” “难道真的是皇家容不下霍家的人?” 有人低低嘀咕道。 眸光看着祁明舞很是不善。 “定然是,不然护国寺哪里来的大火?” “娴郡主怎么中毒的?” 祁明舞听着更是生气,父皇只差把霍惊霜捧在手心里了。 她一把拽下劲草两只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扔在路上。 那一串串纸钱也扯开了,风一来,到处都是飘飘扬扬的。 “贱人,不知足的贱人!” 祁明舞上前一把拉住劲草的马尾。 用力把劲草拽倒在地上,用脚用力踹过去。 “贱人,你的主子就是一个贱人,只会勾引人的贱人!” 劲草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 声音却是越发的冰冷:“殿下,我家郡主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得罪你了?” “何况我家郡主和世子尸骨未寒!” 第282章 百姓怒了 此话一出,百姓都怒了。 “就是,世子和郡主都死了,霍家一门都没人了,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人!” “看着这个样子,京郊庄子那么多残兵发配边疆,是不是也有猫腻?” “说不定当年北疆屠城,十万霍家军也是有猫腻?” “毕竟啊,功高盖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宋老头从人群中挤出来,噗通一跪:“殿下,娴郡主没有做什么事情啊!” “殿下,郡主已经不在了,这个小侍女冒犯了您,您就饶了她!” 他话音落,又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跪下。 “殿下饶命!” 这个小侍女明明就走在路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怎么就招惹了这位公主了? 祁明舞停下拳打脚踢,抬起头的时候,周围已经呼啦啦跪了一片。 这…… 她突然就感觉有那么一些不妙。 似乎,她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 景向暖这个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 急忙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扶起劲草。 “姑娘,你没事,我妹妹心情不好,都是我们的错!” 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大夫。 “不用,殿下砸了给郡主的酒水纸钱,赔我这个就好。” 劲草缓缓挣脱开景向暖的手。 眸光扫过景向暖脸上那种悲悯的同情,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贱人……” “舞儿!” 景向暖怒喝一声:“你错了,姑姑宠着你倒是罢了,在外面你怎么可以如此?” 祁明舞已经略略回来的理智,瞬间被冲击没了。 “那个贱人明知道我……竟然还……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舞儿,你把姑父和姑姑的面子放在哪里,你怎么可以这样!”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一边让人赶紧买了酒水食物和纸钱:“姑娘对不住。” 又对着大夫说:“只要这个姑娘来看伤,都记在我景家头上。” 一边说,一边先给大夫一锭银子:“这是定金!” 劲草没有说话,拎起东西。 人群呼啦啦让开一条道路。 她回身看着宋老头等人,深深鞠躬:“多谢了。” 言罢,径直穿过人群走了。 百姓也都一哄而散,但是流言瞬间就散开了。 整个京城,到处都是愤懑的面容。 “表姐,你为何……” 祁明舞很是郁闷。 想着霍惊霜和风临暗曾经有什么,还在她的面前装作无事,看着她出丑。 她就恨得牙痒痒。 恨不能把霍惊霜挖出来,挫骨扬灰。 “舞儿,不管霍惊霜和风临暗有什么猫腻,风临暗因何住在镇国公府。” “也不管风临暗为什么陪着霍惊霜去承安,两个人共处那么久。” “更不要管,霍惊霜死了,风临暗前前后后忙活。” “你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是丢姑姑姑父的脸,也是把你自己高门贵女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景向暖语气严厉。 祁明舞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风临暗。” “她说,她绝对不会喜欢风临暗的。” “她是把我当着跳梁的小丑,看着我求而不得,她唾手可得。” “表姐,我好恨,我哪里不如她!” 景向暖拉着祁明舞的手,语调温柔下来。 “舞儿,都是猜测,何况人已经死了,你就直接求父皇赐婚,谁还能说什么。” “即便是块冰,也总有暖化了的时候。” “真的?” 祁明舞泪眼婆娑中透着浓浓的期盼。 “真的,男人啊,也就那么回事。你 貌美,身后是权势地位,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景向暖笑着说道。 “以后,温柔小意一些,男人啊,喜欢温柔的。” 接着又叹口气:“听说,他为了给霍惊霜找解药,九死一生,如今伤口还没有好利索。” 对上祁明舞骤然睁大的眼睛,她苦笑一声:“妹妹,只怕你以后会吃苦,要不,咱就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祁明舞脸色惨白,有种终于确认风临暗心有所属的绝望。 活人争不过死人的。 她第一次感觉浑身发冷。 景向暖怎么安慰,她似乎都没有听到。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了宫。 就连皇后让人来叫她,她都没有理会。 暗地里叫来自己的暗卫:“去杀了劲草!” 劲草也在看她的笑话。 那暗卫转身就出去了。 此时祁定国身边的王全已经来了:“殿下,圣上请你去御书房!” 祁明舞不情不愿的起来,朝着御书房而去。 她一进去,就有一个茶杯飞过来。 她一低头,那茶杯就贴着她的额头飞过去。 祁明舞噗通一声跪下:“父皇!” 祁定国脸色黑沉:“孽障,你做了什么?” “父皇,儿臣没有做什么?” 祁定国一摞子奏折扔下去。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满京城都是流言。” 祁定国脚步停在祁明舞面前:“把今天路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给朕说一遍。” “但凡有隐瞒,你就等着!” “皇上,舞儿!” 景墨雪已经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祁定国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也听着,若是求情,你这个皇后也不要做了!” 这话不可谓不重。 景墨雪瞬间住嘴了,她不能出事,出事了祁明瑾怎么办? “赶紧说!” 她看着祁明舞也是恨铁不成钢。 祁明舞把路上所有的事情,包括景向暖说的话,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不太清楚的地方,她的侍女出来补充。 听完了所有的话。 祁定国沉沉笑了。 意味深长的看着景墨雪:“皇后,你的好侄女啊,你的好女儿啊!” “这满京城皇家容不下霍家的流言,这满京城都把朕当做恶人,你来和朕说说,怎么解决。” 景墨雪上前,对着祁明舞的脸就是一巴掌:“滚回去,从此以后不能出宫!” 祁定国只是凉凉看着她们母女。 “朕好像没有让太子去诏狱!” 景墨雪瞬间冒汗了:“皇上,太子也是想要为您分忧。” “是吗?”祁定国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 祁明舞听到不能出宫已经疯了。 猛然往前面一跪:“父皇,请您给儿臣和风统领赐婚,儿臣真的喜欢他!” 第283章 那人跑了 景墨雪的脸色顿时雪白,这个拎不清的。 祁定国却是笑了,深深沉沉的笑了:“你喜欢他?” “儿臣非风统领不嫁!” 祁明舞掷地有声的说。 景墨雪气急,一脚踹过去:“闭嘴!” “母后,您疼疼儿臣,儿臣真的不能没有风统领。” 祁明舞顺势扯着景墨雪的衣袍。 泪眼婆娑的哀求。 祁定国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公主拖下去,打十个板子,关起来。” “皇上……” 祁定国猛然抬头看着景墨雪:“皇后还是想想,外面的事情怎么处理?” 景墨雪闭嘴了。 这不仅仅是影响到祁定国,也会影响到祁明瑾。 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处小院。 景向暖下了马车走进去。 一人一身雪白长袍,背对着她在塘边垂钓。 “如何?” 声音冷冽,如同山巅融化的雪水。 “那个蠢货,一点就起来了。” 景向暖嗤笑一声。 那人轻笑一声:“不可掉以轻心,去!” “是!”景向暖看着那白色的背影,静默退了出去。 景向暖一走,就听那人淡然说道:“既然来了,就露面?” 他的目光看向湖侧面的树丛。 一道人影从树丛里走出来,灰色的衣袍在风中飘飞。 那人一出现,垂钓的人就愣了。 又骤然笑了:“小看了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话音落,他扔了鱼竿,纵身跳下池塘。 灰色袍子的人飞跃而起,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但是,指尖只是摸到他的衣角。 他就猛然入水。 水面似乎是被打碎了镜子,一片晃荡的波光。 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人再也没有从水底上来。 “跑了?” 风临暗从外面进来。 灰色衣袍的人转过头,不是安卿离是谁。 他冷笑一声:“什么都防住了,没想到这池塘下面有猫腻。” “看到他了?” 风临暗又问。 安卿离点头:“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风临暗笑了一声:“筹谋很久了,自然事事都准备妥当了。” 他挥了挥手,狼牙带着人对着这个不大的三进院子,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排查。 书房里,风临暗和安卿离细细的看着。 都是一些书籍,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或者说,异常的东西,早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没有书信,甚至这里面这么多书籍,没有留下一个字的批注。 桌案上甚至没有笔墨纸砚。 风临暗想了想,去找衣柜。 衣食住行,总有什么地方能够看出来痕迹。 如果,他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大渊的话。 衣服也没有什么异常。 倒是狼牙,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 “统领,这个东西就在今日的饭桌上,这菜都酸了,也不知道怎么吃的。” 安卿离一愣,过来看了看,又尝了尝。 “这不是大渊的食物。” 风临暗骤然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安卿离挑眉:“护国寺的素斋师傅,曾经出门游历。讲过各地的美食。” “也尝试做过,这菜太酸,无论怎么做,我们都吃不惯。” 顿了顿,安卿离冷冷一笑:“这是北冥的食物。” 北冥? 风临暗皱眉头:“北冥很安分,作为大渊的附属国,从来不惹事,每年纳贡,从不推三阻四,哪怕北冥传出来有什么天灾人祸,他们都战战兢兢送东西来,寻求大渊的庇护。” 安卿离顿了一下:“北冥群山连绵,人烟稀少,也是个好隐藏的地方。” 两个人留下狼牙在这里排查,潜伏。 看看京城还有没有来的人。 他们就先出了院子。 风临暗这才看向安卿离。 “她不见了!” 安卿离骤然抬头:“不可能,我离开彭县的时候,她好好的!” 风临暗脸色黑沉:“目前看来,和景向鸾有关系。” “你和她的人也没有联系上?” “没有,景向鸾扫尾做的很好,布局几十里,等到她彻底离开,才慢慢收网,后续的人和她走的不是一条道。” 安卿离沉默半晌:“我想去北冥。” 风临暗点头:“你想好了就行。只怕,会有危险。” 安卿离没有说话。 “忠勇侯不说话的理由,一定是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不仅仅是这个人。”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天大的秘密,绝对不敢说的秘密,可能是什么呢?” 安卿离也不知道,两个人骑着马。 静默的在无人的巷子里慢慢走着。 良久,安卿离问了一句:“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风临暗摇头。 “你想过以后吗?” 风临暗点头:“想过。” 安卿离叹口气,伸手拍拍风临暗的肩膀。 “想一想,她知道的反应。” 未必会让风临暗得偿所愿。 那丫头,看着笑嘻嘻的好说话,其实比谁都倔,只怕决定的事情,绝不回头。 风临暗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安卿离径直策马入宫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去了诏狱。 又一次,坐在了忠勇侯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清出去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忠勇侯脸色灰败,头发花白。 手腕和脚腕上都有铁镣。 被推搡进来的时候,哗啦作响。 “安卿离,你又怎么了?” 听到关门声,忠勇侯冷笑一声,“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贪污受贿,有人命,那就判!” 安卿离的手里摸着佛珠,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见到他了。” 只是五个字。 忠勇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脸色顿变,嘴唇甚至有点哆嗦。 “你,你什么意思?” “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气质不同而已。” 这句话更像是一把刀子,直接捅进了忠勇侯的胸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被铁链扣住的手,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的嘴唇甚至有点哆嗦。 似乎有点冷,而这个冷,似乎从的心底弥漫开来。 让他不胜其寒。 安卿离轻笑一声,终于舍得和忠勇侯对视。 “你们真实煞费苦心。” 然后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忠勇侯:“我远比你想象的,知道的更多。我还知道,他在北冥!” 第284章 听说霍家也封了国公 霍惊霜被拿下黑布,能够看到周围一切的时候。 是傍晚。 西天烧了漫天的红霞,霞光染红了整个世界。 就连周围的山野,那翠绿之上都笼着一层红色。 她们在半山腰的一处院子。 回头看去,山脚下,良田万顷。 村落顺着山脚绵延开去。 鸡犬相闻,人来人往。 景向鸾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霍惊霜的身边。 和她一起看着下面的景色。 “怎么样,像不像是世外桃源?” 她脸上带着笑意,神情在此时是舒展的。 没有丝毫的戒备。 霍惊霜点头:“的确,像是世外桃源。” 看着这庄稼,粮食没有少收。 如果北冥一直如此富足,那定然是兵强马壮。 这些年,北冥一直安分。 是天生爱好和平呢,还是隐忍不发别有所图? 她对北疆所有的舆图都熟悉,这是北冥没有错。 船只在海上行走的方向,也是北冥没错。 如果,陆良玉那把扇子上的密城。 只是去往密城的关键转折点呢? 她们就是在那里,拐弯的。 “今夜暂时歇在这里。” 景向鸾说完,转身走了。 景六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贯的表情冷凝,静默无声。 霍惊霜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但是,一转身,就看到那个钟大夫,端着饭碗,坐在回廊的栏杆上。 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霍惊霜。 明明是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怎么看着怎么滴溜溜的。 就是,贼里贼气的。 霍惊霜挑眉,双眸微微弯起,唇角微微勾起,满脸笑意。 却是当作不认识钟大夫,就这么带着霍小五施施然走了。 “赶紧的,让人准备吃的,本公子饿了。” 钟大夫…… 停止了往嘴里扒饭的动作,侧头盯着霍惊霜的背影。 不是,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 那主仆二人是看不到吗? 有礼貌没有,到底有没有礼貌? 他就在这里,难道是什么摆设不成。 钟大夫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气呼呼的狠狠扒了几口饭。 转身,端着碗跟在霍惊霜和霍小五的后面。 霍小五骤然转身,拳头攥得咔嚓作响:“怎么?” 钟大夫顿了一下:“小小丫头不要这么凶悍!” 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悄悄后退了一步。 他就感觉,那丫头的眸光很凶,带着杀气。 那拳头也好像随时都能飞到他的脸上来。 钟大夫谄媚的笑着:“那个听说你们从大渊来,我想打听一点事情!” 霍惊霜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撇撇嘴,走到一边。 周围的墙外都是侍卫,不远处还有了望塔。 这里不像是一个庄园,更加像是一个军事堡垒。 庭院里了,树木婆娑,初秋的阳光从枝叶间斑驳的洒下。 霍惊霜背负双手,笑眯眯站着。 “您老,请问。” 钟大夫深深吸了口气,明明这个小子看着年岁不大。 但是,他看不出这小子的情绪变化。 出了吐得昏天暗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好像她的脸上,永远的都挂着这么春风和煦的笑意。 唇角弯弯,眉眼弯弯,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松起来。 他自然知道这小子是被少主劫掠来的。 问题是,要给劫掠来的人,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不哭不闹不逃,似乎甘之如饴。 钟大夫张了张嘴,有扫了扫四周。 “这样,我和公子一起吃饭,这儿的美食,我知道,我让厨子给做了。” 一边叫着自己的小药童:“天冬,天冬!” 一个娃娃脸一脸笑容的小药童,手里抓着一个馒头啃着,一溜烟跑过来。 “师傅!” “告诉厨房,做点好吃的,我出钱。” 天冬一下子瞪大眼睛,先是看看钟大夫,又看看霍惊霜。 这个小公子有什么魅力呢,他师傅可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那种。 不不不,不仅仅不拔,不论哪里都要沾一点回来的那种。 他歪头看着师傅,说着这话的时候,疼的嘴角直抽抽。 天冬皱着眉头,娃娃脸皱成了包子:“师傅,你给钱?” 别现在说的豪气,回头就赖账。 他的一点月银都被贴补光了。 钟大夫脸华丽丽的黑了,一双手在怀里摸啊摸啊。 半晌才在众人期盼之下,摸处一粒碎银子。 捏在手里,不舍的摩挲着。 天冬翻了个白眼,就着还打肿脸充胖子? 小手一伸:“师傅,给我!” 钟大夫…… 舍不得舍不得,这是他最后的家底。 霍惊霜笑了笑,掏了一锭银子扔给天冬。 “哪里能让钟大夫破费,晚辈请钟大夫。” 那银子划出一道银光。 钟大夫和天冬的眼睛瞬间亮了。 看着天冬激动的捧着那锭银子,甚至还张嘴咬了咬。 钟大夫蠢蠢欲动,特别想要上去给抢过来。 天冬很有眼力见,抱着银子一溜烟跑了。 钟大夫急忙把自己那粒碎银子塞进怀里,拍了拍。 才笑着说:“让小公子破费了,怎么好意思!” 霍小五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好意思的很。 三个人一同走进房间,霍小五倒了茶水。 院子里走过的侍卫探头看了一眼。 又悄悄退了下去。 钟大夫嘿嘿笑了两声:“这里啊,戒备森严,算得上是插翅难飞。” 霍惊霜不清楚钟大夫的底细,所以并没有对多问。 毕竟钟大夫已经给自己把过脉了,现在就等着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可以,和我说说大渊京城吗,我还没有去过呢?” 钟大夫言辞恳切。 霍惊霜挑眉:“就是 很繁华,很热闹,丢出一棍子就能打倒好几个官员的地方。” “听说皇后是景家,娘家是定国公府?” 霍惊霜点头。 心里却是悄悄起了戒备,问的这么精准,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钟大夫微微笑着,眼睛眯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那大渊还有哪些世家?” “世家不好,景家,安家,薄家,程家……” 霍惊霜就挑着人尽皆知的说。 钟大夫左右看了看,凑近霍惊霜:“小公子,那个霍家呢?不是说霍家也封了国公了吗?” 第285章 钟大夫的诡异 霍惊霜心里咯噔一下。 钟大夫的目的是问霍家? 一个北冥的大夫,和景家有关系的大夫,问霍家做什么? 她神情不变,淡淡笑了笑,语气里尽是可惜。 “霍家啊,已经没了。” 钟大夫愣了一下,话语越发轻。 “没了是什么意思?” 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霍惊霜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话语间一点点的紧张。 “十万霍家军战死沙场,娴郡主承安救灾中毒,不治身亡。惊云世子,在护国寺被大火烧死。” “如今,霍家满门,再无后人。” 霍惊霜惋惜的叹息,眼角的余光却是留意钟大夫的变化。 只见他怔愣在当场。 良久才磕磕绊绊说道:“霍家,霍家,满门忠烈,让北宁闻风丧胆,可惜了!” 又补充道:“这北冥啊,也没少被北宁欺负,这群峦叠嶂,也没有挡住他们的铁蹄袭扰。” “听说,你们那个禁卫军统领号称大渊第一美男?” 霍惊霜笑道:“钟大夫,你老知道的不少啊!” 钟大夫摇手:“不行不行,日日蹲在船上,只能听个闲谈。” “的确,禁卫军统领风临暗,的的确确可称得上大渊第一美男。” 霍惊霜眸色暗了暗。 风临暗那张脸,的的确确是美的。 也的的确确是冷的。 她收回思绪,对着霍小五说:“看看饭菜好了吗?” 霍小五起身出去。 那钟大夫悄咪咪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 “小公子,这个也是真的吗?” 霍惊霜探头看了一眼。 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那小册子,赫然是曾经京城很火的美男榜。 还是她去承安之前的,后来似乎没有怎么更新。 钟大夫很有兴致的凑到霍惊霜跟前。 翻开第一页:“风临暗真的长这样?” 霍惊霜看着形神兼备的图,默默点头。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娴郡主的美男榜,风临暗成了第一。 “莫君迁医术怎么样?” 霍惊霜:“就挺好的。”如果不是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见了鬼一样,随时准备跑的话。 “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也这么美?不说美貌都在探花身上吗?” 霍惊霜深深吸了口气,感情这钟大夫在这里八卦呢。 钟大夫那个兴奋,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还有,还有,这个折桂楼的二掌柜的,能美到什么样?” 霍惊霜…… 她能说,当初都是误会吗? 哪个她也没有怎么着啊! 那二掌柜的也不过是随口撩拨一下。 牙齿痒痒,回头这写美男榜的人,定然要痛殴一顿。 这是天天觊觎她的生活啊。 “我们这北冥的国师,那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美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勾魂!” 钟大夫感叹道。 霍惊霜眼睛一亮,从上酒菜的霍小五手里拎起酒壶,就给钟大夫倒上了。 “来,展开说说!” 钟大夫看着美酒,那也是两眼放光。 这一老一少,瞬间结成同盟,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天冬和霍小五目瞪口呆。 天冬一张娃娃脸皱成了包子:“不是,姐姐,我家这个,一向扣扣嗖嗖和人合不来。” 霍小五翻了个白眼:“我家这个,路边的狗都能聊两句,别说你家人了。” 当年小小的霍惊霜一旦上街,街上的猫猫狗狗都会狼狈逃窜的那种。 天冬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置信。 看看霍惊霜,又看看霍小五:“明明就是个贵公子!” 霍小五不说话。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桌子上一老一少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直到很晚,钟大夫才踉踉跄跄被天冬扶着走。 一边走还一边趴在天冬的耳朵边,悄悄问道:“你那锭银子没有用完,见面分半!” 顿了顿,打了一个酒嗝:“不对,我是师傅,你应该都给我!” 后面听着这悄悄话的霍惊霜和霍小五,都很无语。 钟大夫想了想,又踉跄着回来,伸手抓了桌子上的肘子和烧鸡。 “那个,剩了也是剩了,我带走了!” 霍惊霜…… 不是,她还没有吃饱呢。 她家小五还没有吃呢! 一老一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门口,景六站在那里。 神情冷漠。 抬头看着霍惊霜的时候,更是森冷。 “温公子,少主说了,今夜你且歇息。” 说完,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似乎和霍惊霜说了几句话,就玷污了他一样。 霍小五冷哼一声:“切,稀罕!” 霍惊霜进了屋。 对霍小五说:“北冥的国师很有意思。” 霍小五侧头看着霍惊霜,似乎没有明白过来。 “国君事事都听国师的,国师才是北冥实际上的国君。” “并且那国师今年不过十八九,极其俊美,嗜好白衣。” “据说,一双眼睛波光潋滟,极其勾魂。” 霍惊霜摸着自己的下巴:“这倒是让我多了点兴趣。” 霍小五吃着东西嘟囔着:“好色就是好色!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霍惊霜一本正经说道:“本公子是那等为了美色,什么都不顾的人吗?” “本公子分明就是去查东西的。” “那个国师和景向鸾关系可是很好!” 霍小五眨了眨眼睛。 “公子,你说钟大夫知道你的底细,如今又透露这么多消息给咱们,是要做什么?” 霍惊霜没有说话。 话里话外,隐隐约约的,钟大夫貌似对霍家的兴趣更大。 “等着!” 霍小七等人应该很快可以跟过来。 “不仅仅是这个,北冥年年上贡,年年哭穷,说北冥怎么不毛之地,你看着像吗?” 霍小五愣了一下,这般要丰收的场景,屯粮,发展,是要有不臣之心? 霍惊霜也没有说话。 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霍小五侧头:“我感觉你最该担心的,是霍小七给的药,还够两次的用量,万一让你侍寝……” 霍惊霜一个哆嗦。 继而贼贼笑了:“妞儿,怕什么,没事。” 对上霍小五不解的目光:“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景六吗,你看看景六那个吃醋的样子。” 霍小五摸摸霍惊霜的额头:“没发烧啊,公子,景六会听你的?你是他爹?” 第286章 北冥囤粮 晨光熹微。 山林里还是一片幽暗。 偶尔有露珠啪嗒啪嗒从叶尖滴落的声音响起。 霍惊霜猛然睁开眼睛。 侧头看看,身侧的霍小五已经不见了。 她昨夜喝了酒,感觉迟钝了很多。 她从床榻上,装作打滚,滚落到地上。 侧耳倾听。 山林里隐隐有什么声音,一下一下。 似乎有马匹疾驰,地面隐隐的震颤。 但是,声音又比马蹄的声音,钝了很多。 像是很多人齐齐操练才会有的声音。 窗户一声轻响,一身凉气和湿气的霍小五从外面滚进来。 一眼看到霍惊霜躺在那里,翻了个白眼。 “听出来了?” 霍惊霜嘿嘿一笑:“美人儿,来,我给你暖一暖!” 霍小五也不客气,直接扑进霍惊霜的怀里。 霍惊霜裹着被子滚下来的,就直接把霍小五也裹进了被子里。 “山中,有训练的地方。人数不少,这是早上,正在操练。” 霍小五顿了一下:“周围有不少高手,不能靠的太近。” 和大渊接壤的地方,有兵士驻扎不错。 但是,北冥一向标榜高风亮节。 可以依靠大渊,边关不设防。 这是北冥表现出来的,依附大渊的诚意。 霍惊霜唇角微微勾起,显然,这个诚意是假的。 如果这里都有隐藏的驻军,其他边防线上,只怕会更多。 也不排除,北冥坐着南下的美梦。 “温公子,起来了吗,要出发了!” 天冬在门口叫道。 霍小五应了一声:“马上走!” 两个人洗漱好,走到前厅。 就看到钟大夫两只手都抓着白胖的肉包子,热得直呼气,但是手也没有松开。 霍惊霜…… 也不怕把手烫坏了。 钟大夫抬头看到霍惊霜,立刻眉开眼笑,含含糊糊打招呼:“温小友,赶紧的,包子很好吃!” 霍惊霜点点头,和霍小五一起走进去。 景向鸾已经坐在那里,手里的勺子在粥里缓缓转着。 抬眸看着霍惊霜进来,恍惚间还是有惊艳的感觉。 那一张脸,雌雄莫辩,任何一个器官,都长得很合适,很美。 所以,任何一种表情,也都是合适的。 她的身上,没有那种紧张局促的感觉。 到哪里都是慵懒而自信,笑眯眯的满是轻松。 一个人能这个样子,必然是很自信的。 景向鸾招招手:“过来!” 霍惊霜眉眼一亮,凑过去,用头蹭了蹭景向鸾的手。 “美人姐姐,想我没有?” 满屋子的人,吃着东西,看着霍惊霜。 知道你是暖床的,你丫的要点脸。 景向鸾却是愣了愣,手心还是那种毛茸茸的触感。 略微带一点瘙痒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路爬进心底。 景向鸾的心里,第一次有了那么一点波动。 她缓缓收回手,看着霍惊霜坐好,眉眼弯弯的笑着要了包子。 就那么咬在嘴里,又去端粥。 明明孩子气的举动,但是看起来却是很接地气。 就像是邻家的孩子,亲亲切切,自自然然。 景六在一边,看着霍惊霜的举动,冷哼一声。 神情和脸色越发的冰冷。 景向鸾笑了笑,这是吃味了? 众人默默收回视线,默默期待修罗场早点来到。 很明显,少主有些意动。 吃完饭,一众人从山庄出来。 门口几辆马车已经准备好。 霍惊霜这才发现,后面一溜的车上,都捆绑着一袋子一袋子的货物。 显然是从船上弄下来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给挑眉蒙上黑布。 马车沿着山脚下的道路,一路向北。 左手边尽是田地,麦子已经开始黄了,只是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 大豆还是绿的,其余的瓜果蔬菜,累累垂枝。 也是从这里开始,吃的东西开始多起来。 各种水果都进了马车。 胡瓜和大渊的也不相同。 霍小五却是拉扯着霍惊霜的袖子:“公子,大渊没有这个!” 霍惊霜立马看过去。 那种庄稼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上面有花穗一般的东西。 半腰的位置,绿色的皮包裹着粉红的须子。 叶子也是长长的。 的的确确是大渊不曾见过的品种。 霍惊霜推开小窗户,看着骑在马上的钟大夫。 “钟大夫,这个是什么,我没有见过啊!” 霍惊霜咬着胡瓜,笑眯眯的问。 钟大夫扫了一眼:“这个啊,据说是番麦,少主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又双手比划着:“能结这么大,成熟了皮是黄的,里面的粒子很大,是金黄色的。” “产量比麦子高多了,磨成面,很不错。” 说着,钟大夫还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味。“四年了,北冥现在人和牲口都不缺吃的了。今年大规模种植,估计能收成更多。” 因为霍惊霜表面上是南楚的人,所以,钟大夫很放心。 霍惊霜挑眉:“我在大渊游览了这么多地方,还真没有见过这个。 “那是,我们北冥的东西,怎么可以外传!” 说话是很傲娇的口气。 霍惊霜笑了笑,咔嚓咬了一口胡瓜,没有多说话。 一路绵延下去,沃野千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土地,是种了番麦。 那这个产量…… 霍惊霜从马车里钻出来,坐在车头。 吹着风,啃着瓜,看着周围的景色。 慵懒的靠着车厢,一双腿在空中晃荡着。 景六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脸色阴沉沉的,似乎非常不满意霍惊霜的慵懒肆意。 霍小五呲牙咧嘴,恶狠狠的瞪过去。 景六瞬间扭过头,感觉胳膊上的牙痕再次疼起来。 “景六,先去边关,他回来了。” 景六顿了一下,似乎没有能理解景向鸾说的话。 景向鸾猛然推开窗子:“愣什么,去关卡外接应,护送他回王城。” 景六低眉顺眼的抱拳:“是,属下是担心少主安全!” 景向鸾挥挥手:“在北冥境内,我能有什么事情。” “自从你回来,就神思不属的,景六,你没事?” 景六顿了一下:“没有,少主,属下这就去!” 说着带着一队人马,策马朝南。 景向鸾眯着眼睛盯着景六的背影。 对身边一个人说:“跟上去。” 第287章 温家的商队 霍惊霜看着景六策马远去。 微微皱着眉头。 边关,谁从大渊过来了? 侧头看了霍小五一眼。 发现霍小五正盯着马车上看。 马车上的小甲虫落了好几只,黑黝黝的,甲壳在阳光下发亮。 偶尔反射的光芒,格外的刺眼。 霍小五的唇角一点一点的扬起来。 被千里线吸引过来的小虫子。 那就是说明,霍小七等人,可能已经在附近了。 果然,中午在前方路边歇息的时候,后面一个商队过来了。 十多辆马车,人数二十左右,男女都有。 为首的男子高大魁梧。漫不经心的扫了霍惊霜这群人一眼。 然后就在不远处歇息。 景向鸾看着上面的旗帜。 微微勾唇,明溪楼的标志。 王城,也有明溪楼的。 据说是南楚温家的温御的明溪楼。 她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身上。 却发现,霍惊霜正往马车后面躲,一边扶着马车偷偷看着不远处的商队。 “你躲什么?” 这个问句,让霍惊霜差点跳了起来。 她猛然回头,一把捂住景向鸾的嘴巴。 “嘘嘘嘘!” 景向鸾挑眉,轻轻拿开霍惊霜的手:“你家的商队,你怕什么?” 霍惊霜皱着一张小脸:“我是庶子啊,而且是和温御不对付的庶子。让他们看到我在这里,少不得要嘲讽。” “说不定怀疑我偷窥商队行进路线。” 景向鸾却是温柔的拉着霍惊霜的手。 “都是一家人,不至于。” 一边把霍惊霜从马车后推出来:“去,打个招呼。” 虽然温柔,但是那态度不容拒绝。 霍惊霜可怜巴巴的盯着景向鸾:“必须去?” 畏畏缩缩,一个劲的往后退缩。 “必须去。” 景向鸾笑了笑:“放心,我会给你撑腰!” 霍惊霜终于松开抓着马车车厢的手,她一步三回头缩头缩肩的往前走。 对面为首的男人先看到了霍惊霜。 似乎是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然后,脸就华丽丽的黑了。 一众人呼啦啦站了起来。 霍惊霜一下子停住了。 紧张的看着这一群人,然后又苦着脸看着景向鸾。 景向鸾笑着摆手:“乖,去!” 霍惊霜耷拉着脑袋,鞋子在地上拖着,一步一步挪过去。 一直到那个壮汉的面前站定。 那壮汉站直了,冷哼一声。 “小公子,这是跟到这儿来了?” “怎么,贼心不死啊?还想要抢大公子的商道还是怎么的?” 说着上下扫了霍惊霜一眼。 神情里都是轻蔑:“就你这小身板,能走几步道?” “你有钱收货吗?” 后面的人都笑起来。 一个娇俏的女孩子挑眉:“小公子,你也锻炼一下,看看,比我这个女子还娇弱!” 霍惊霜站在原地不吭声,只是手在面前不停的互相握着。 霍小五忍不住跳出来:“要死了,你们这样跟小公子说话,我撕烂你们的嘴。” 于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娇俏的女孩就和霍小五撕扯在一起。 把霍惊霜急的啊:“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打个招呼,什么都不做。” 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霍小五飞速往回跑。 霍小五已经头发散乱,衣服撕烂。 被霍惊霜拖着走,还不忘一路怒骂,脚乱踢。 后面,那个魁梧的汉子哈哈大笑。 “温双,你也就这点能耐,但凡你能多说两句,多坚持一刻钟,我都敬佩你是个男人。” “温双本来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庶子而已,养尊处优的待着就行,还想要处处证明自己,怎么,想要家主之位吗?” “锦衣玉食,养大了心思!” …… 后面纷纷一片,说什么的都有。 霍惊霜的脸色白了,头耷拉着。 拽着气冲冲的霍小五回来。 站在景向鸾面前,有些无力的抬头。 脸上的羞愧和难堪,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景向鸾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毕竟,她还想要搭上温家这条线的。 这片大陆上各国,都有明溪楼。 七年前,各国的王城,都出现了一家明溪楼。 大家都以为是简简单单的酒楼。 一年后,明溪楼名声大噪。 明溪楼买卖消息,甚至接单杀人。 明面上是酒楼,但是明明就是一个杀手组织。 偏偏,明溪楼接单都是勘察过的,一般的还不接。 甚至接了也会严格保密。 景家多次进入明溪楼,但是,明溪楼不接景家的单子。 哪怕是换个人去,都不行。 他们自有一套系统可以查出来。 不过是北冥防护的甚是严密,所以明溪楼在北冥,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 无论是消息还是杀人,在北冥都不接任务。 “少主啊,我没用,温家不大看得起我。” 霍惊霜蔫巴巴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景向鸾笑了笑,拉起霍惊霜的手。 “放宽心,没事的。那,咱们就走!” 景向鸾又回头看了商队一眼。 拉着霍惊霜往前走。 让温家的商队知道,温双和她关系匪浅。 那么再次见面谈什么,就容易的多。 商队的人齐刷刷的看着霍惊霜被一个丰腴美艳的女人拉走。 一脸寡淡的霍小七挑眉:“刚刚药送出去了。” 又侧头看着霍小九,也就是那个娇俏的女孩子。 “你还真打啊,回头小五不揍你才怪。” 霍小九摸着自己的鼻子,又摸摸自己红肿的嘴角:“小五是那等吃亏的人,看看我的样子!” “有人盯着!”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是霍小八。 “当作没有察觉,如果距离过近,就警告一下,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能力,但是能力不太强。” 众人默默记下,各自吃了东西,插科打诨的休息好,才再次出发。 风临暗的人也跟来了,这消息自然开始往回传去。 霍小八眯着眼睛:“是谁要从大渊回到北冥。” “景六那里有人跟上去了。” 既然动用了这么多人手,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人。 “山中士兵,乔装打扮,也朝着大渊的边关靠近。” 霍小八嘿嘿笑了一声:“七姐姐。有没有感觉到,这北冥也许会很热闹。” 霍小七冷哼一声:“只怕也会更加的危险。” 尤其是,霍惊霜还在虎口之中。 第288章 虎鞭汤 景向鸾没有再说话。 慵懒的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 身边的小厮给揉着腿。 那小厮也是唇红齿白芙蓉面的一个。 怎么看着都是春色满园的感觉。 霍惊霜低垂着头坐在一边,愁眉苦脸的吃着点心。 景向鸾轻笑一声:“放轻松,多大点事,人的本事,可不是从嫡庶上来论的。” “可是他的机会比我多,资本比我雄厚啊!” 霍惊霜深深叹口气。 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要是准备娶姐姐,我怎么可以这么一文不名呢?” 景向鸾真的笑了起来。 葱白一般的手指,勾起霍惊霜的下巴。 “姐姐我啊,是不出嫁的,倒是你可以嫁进来。” 霍惊霜一愣。 “姐姐只有我一个吗?” 景向鸾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笑着说:“姐姐最疼爱的是你!” 那就是不仅仅是霍惊霜一个人。 霍惊霜撅着嘴,没有说什么。 只是蔫搭搭的坐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点心。 索然无味的感觉。 景向鸾笑了笑,她很享受有人吃味的感觉。 晚上在山腰的大院子住宿。 霍惊霜突然发现,以景向鸾那个自然的样子,这些都是她的产业。 景向鸾一进去,那些人就知道该怎么办,四下里都忙碌起来。 大抵是感觉,已经到了这里。 霍惊霜和霍小五就是插翅难逃了。 所以,景六走了之后,这里并没有过多防范。 只要是霍惊霜不出门,这个大院子,还是随便她逛游的。 两个人吃饭了,就歇息了。 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而且一天在马车上晃悠,人都没有精神了。 霍惊霜的外袍刚刚脱下来,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叫道。 “温公子,少主请你去喝茶!” 霍惊霜一愣。 霍小五撇嘴:“一日舟车劳顿,竟然还有色心!” 嫌弃到了极点:“眼角都有皱纹了,老牛吃嫩草,也不嫌害臊。” 霍惊霜勾着她的脖子,嘿嘿笑道:“可惜,吃不到。” “赶紧的,给我药,送她一场美梦。” 霍惊霜整理好衣着,缓缓出门。 剩下一个霍小五,就更加没有人管了。 于是霍小五就溜了。 院子里似乎燃烧了什么香气,驱赶蚊虫的。 院子里的树下,躺椅上,景向鸾白纱衣服,里面红色的小衣若隐若现。 长发逶迤,一张白皙的脸,越发皎洁。 一旁的丫头扇着扇子。 旁边的桌子上,酒菜齐全。 “美人如画。” 霍惊霜靠在门框上,笑着看向景向鸾。 “姐姐这样,我会以为九天仙女下凡了。” 这个嘴甜的! 景向鸾笑了:“真美?” 霍惊霜重重点头:“真美,到处跑了这么久,没有看到姐姐这样的美人儿。” 她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倒了酒水:“明月夜,虫鸣声声,适合小酌一杯。” 说着就把手里的酒水递给景向鸾。 景向鸾拿过来,在手里转悠着。 酒水在里面晃荡着,波光闪烁。 但是,就这么晃荡着,却是没有喝。 “微醺是好,但是如果醉了,就没有清晰的感觉了。” 景向鸾笑了一下:“上次啊,就像是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 霍惊霜心里震惊,不是,不是,她今天真的要原形毕露? 掌心出汗了,她没有那个功能。 不知道打起来有没有胜算。 “先吃点东西,待会有力气。” 景向鸾放下酒杯,给霍惊霜盛了一碗汤:“这是虎鞭汤,最近打了一头猛虎,你有口福了?” 又夹了一块肉:“这羊肉也鲜嫩。” 霍惊霜看着碗里的汤水。 不是,她能不能补出一个好歹来? “还有新鲜的鹿肉!” 景向鸾又跟着说了一句。 霍惊霜要疯了。 这这这,药下不下去,她马上就要露陷。 也不知道霍小八他们跟上了,来不来得及救下她。 “怎么,怕我害你?”景向鸾挑眉。 笑意微微收敛了。 霍惊霜一咬牙,端起婉,一饮而尽。 她一个女子,还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补出来问题。 羊肉也吃了,鹿肉也吃了。 景向鸾那是一个眉开眼笑。 “你还小,以后多给你补补。这身子,还有有点偏弱了。” 霍惊霜点头:“都听姐姐的,只要姐姐不嫌弃我!” 景向鸾的手伸过来,拉起霍惊霜:“咱们歇息!” 霍惊霜一个哆嗦。 不是,玩真的! “那个姐姐,我喝多了谁,想要去方便一下!” “方便啊,正好,姐姐帮你,屋里有恭桶,也让姐姐见识见识。” 霍惊霜…… 曾经京城的第一美女,人人学习的大家闺秀,竟然这么变态吗? 不管霍惊霜心里怎么想,她还是被景向鸾拉向屋子里。 屋子里烛火摇晃。 窗口的轻纱飘扬。 霍惊霜还在绞尽脑汁,就感觉一双手用力一推。 霍惊霜被推倒在床榻上。 景向鸾放下一边床帐,昏暗的灯光下,眉眼间都是魅意。 霍惊霜想要起来,身子刚刚撑起来。 就被景向鸾重新压了下去。 丰腴的身体把霍惊霜压得死死的。 一只手直接摸向霍惊霜的腰带。 霍惊霜的头发都要束起来了。 她没有啊! 没有啊! “姐姐,那个姐姐,咱们缓缓,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景向鸾媚眼如丝:“双儿怕什么,姐姐会教你,你只需要听话就好!” 霍惊霜假装撕扯景向鸾的衣服,挣扎着。 争取找机会,给景向鸾喂一点药。 尼玛,猛虎一般的女人太吓人了。 可是,她没有机会。 腰带都被人解开了。 霍惊霜举起手,就要把景向鸾打晕。 但是一侧头,就看到两道黑影站在屋子里。 “有刺客啊!” 霍惊霜一声惊呼。 景向鸾极快的反应过来,,骤然翻身,让霍惊霜挡在她的上面。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外面就有人跑来。 两个黑衣人的刀剑朝着床上砍过来。 但是,景向鸾的暗卫速度更快。 两把刀扛住了杀手的刀。 紧接着屋子里便打斗成一片。 景向鸾推着霍惊霜起来。 霍惊霜手忙脚乱的系着自己的腰带,她甚至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嘲讽的扫了她一眼。 “抓住他们!” 第289章 刺客来袭 北冥,是景向鸾的地盘。 还从来没有任何人刺杀过她。 所以这院子有人,并不是太多。 从窗口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里也有不少黑衣人。 她的这些侍卫,只怕是不够用。 她翻身起来,拿起哨子,就吹了一下。 霍惊霜没有什么防备,耳朵都差点聋了。 刺客眼见着两人都完好无损。 急了,一声呼哨,里里外外的黑衣人蜂拥而至。 目标,当然是景向鸾。 顺捎带着她。 刀剑的光芒,笼罩出一片森寒。 烛火在这刀光剑影里,摇摇摆摆,闪闪烁烁,似乎下一秒就会灭掉。 一片刀光剑影直逼着景向鸾而来。 景向鸾不知道从哪里拔出匕首,就要上前。 “姐姐我怕!” 霍惊霜骤然扑进景向鸾的怀抱里。 正巧挡住了那一片刀光剑影。 只听哧喇一声。 霍惊霜肩头的衣服被彻底划开,皮肉裂开,鲜血喷溅。 “双儿!”景向鸾大叫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狠戾。 却在这时,院子外面,一片纷沓的脚步声。 感觉到地面的那种震颤,来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黑衣刺客感觉到不妙,一声呼哨。 众人纷纷退出打斗的圈子。 跳上墙头。 外面一片喧嚣,到处是叫喊声,追逐声。 声音渐渐远去,渐渐小下来。 “钟大夫呢,钟大夫?” 景向鸾一叠声的叫道。 钟大夫被人从床上薅起来,此时衣衫不整。 鞋子都没有穿好,就那么拖拉着跑来。 一眼看到趴在景向鸾肩膀上的霍惊霜。 “这,这温公子?” 又看向急忙赶来的霍小五:“背着去我院子,那里草药齐全。” 霍小五二话不说的背起来。 霍惊霜深深看着景向鸾,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姐姐,你没事就好!” 这一种重伤之下的故作坚强。 这种惨白的脸上的虚弱的微笑。 瞬间就击中了景向鸾的心。 不乏有人挡在她的前面。 但是,从来没有人,明知道自己不敌,还要用人形盾牌挡在前面。 霍惊霜被背着走了。 景向鸾这才走向门外,跟着外面的士兵,追踪刺客的痕迹。 “你说说,你说说,那么多侍卫在,你一个小娃子,逞什么能!” 钟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要去剪开霍惊霜的衣服。 霍小五一把按住钟大夫的手。 下一瞬,就感觉有冰冷的刀刃贴在钟大夫和天冬的脖子上。 两个人都不敢动了。 “温公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只是那刀刃朝着他们的脖子又贴紧了一些。 屋子里没有了声音。 窗口一人,拎着药箱跳了进来。 那姑娘一张小脸冷冰冰的。 一句话也没有。 放下药箱,剪开霍惊霜肩膀上的衣服。 然后就清理伤口,缝合包扎。 手法利落,显然是已经做了无数次。 尤其是那皮肉张开的口子,此时被完美的缝合在一起。 敷上药粉,很快就止血了。 钟大夫嘴巴张大了,他的眼睛亮了。 脖子长长的伸着:“那是什么手法,你用什么缝合的,之后药怎么办?” “还有,那药粉的止血效果为什么这么好!” “你是谁?” “我能不能拜你为师?” …… 一句一句,聒噪无比。 霍惊霜穿好衣服,缓缓站起来。 霍小七放下两瓶药粉:“别逞强,你也不是铁打的。” “小八追着那些人走了!” 说完,她拎起药箱,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此时的院子是空虚的,大部分人都追击刺客去了。 钟大夫和天冬脖子上的刀刃都移开了。 “小娃儿,那丫头是谁?” 眼神闪着炽热的光芒。 “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一边朝着霍惊霜的背后探头探脑。 霍小五一把拉开他:“你一个男人看什么看!” 钟大夫摸摸鼻子:“这不是好奇吗?缝合只是听说过,少见啊,我师傅都不会。” 霍惊霜轻笑一声:“也不是不能教你,就是要等等。” 钟大夫立马凑到跟前:“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钟大夫值得信任的时候!” 霍惊霜只留下这么一句,带着霍小五转身走了。 这也是一次试探,她想要知道,钟大夫怕是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子。 只是为什么直到今天,他一句话都不说。 她没有听见,钟大夫在后面说。 “如果那丫头医术这么好,他是不是有救了?” 话音很轻,说出来就消散在风里。 天冬眉头紧紧皱起:“师傅说的是谁?” 钟大夫转头瞪了他一眼:“我哪有说的是谁。赶紧的,收拾收拾!” “公子,那些人?” “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霍惊霜摇头:“不知道,不是熟悉的人。” 看着景向鸾的样子,不像是有经验应付刺客的样子。 那这刺客是第一次袭击? 两个人慢慢走回去, 院子里剩下几个侍卫,但是不多。 “每一处院子后面,其实都有军营。” 霍小五侧头看着霍惊霜:“我去看过了,千人左右。” 这绵延潜力的群山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 囤着士兵的是景家还是北冥,也不知道。 北冥能容忍景家搞这么大,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就不怕被偷家? 大渊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霍惊霜只能等到了北冥的王城,再来打探。 两个人还没有进屋子,景向鸾就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霍惊霜娇弱的趴在霍小五的背上。 霍小五瞬间把她驮了起来。 “双儿,你怎么样?” 景向鸾气喘吁吁的,显然一路走的急了。 霍惊霜摇头:“没事的姐姐,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景向鸾探头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 没有说别的。 “姐姐,那些刺客抓到了吗?” 景向鸾摇头:“没有。他们早就勘探好地形,这里山林多,跑得快。”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还在追踪!” “那姐姐放宽心,以后加强戒备。也许是有什么仇家说不定?” 景向鸾摇头:“在北冥,没有仇家……” 她突然顿了一下,脸色巨变。 “你先休息!”转身匆匆走了。 第290章 那位昏迷不醒 这一夜,景向鸾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人员进进出出,直到天亮。 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就有人来催促出发了。 霍惊霜和霍小五匆匆上了马车。 就发现景向鸾还是昨晚的衣服。 神情甚至带着那么一些阴冷。 眉头微微皱着,没有什么笑模样。 霍惊霜缩着头,也不敢问,就那么静静地待着。 不要知道那么多,装鹌鹑挺好的。 景向鸾也没有说话。 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摊开的就是一张舆图。 大渊和北冥接壤的舆图。 绵延的群山,重重关卡。 隔绝了大渊和北冥。 霍惊霜只是扫了一眼,突然就想到了景六去接的人。 是谁,要从大渊回到北冥。 景向鸾目光始终落在舆图上。 倒是抽空扫了霍惊霜一眼:“看得懂?” 霍惊霜摇头:“不太懂,我都是一路走一路问。” 景向鸾没有说话,手里的朱笔在舆图上,又画了一个圆。 红红的,圈起来一个关卡,触目惊心。 霍惊霜扫了一眼,记住了那个地方。 景向鸾把舆图折叠起来,递给外面的侍卫。 “带人去,务必稳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就有马蹄声渐渐远去。 马车一路朝着王城前进。 这一次,吃住都在马车上。 景向鸾再也没有停下来休息。 不过是行了一段路,自有山上的庄子上送来吃食。 霍惊霜算了一下,一路上不下二十处庄子。 一处千人计算。 这就是两万人马。 何况北冥西面还是一溜大山,一直绵延到大渊边境。 如果,那边也有呢。 如果,其他地方也有呢? 景向鸾养了这么多人,在北冥盘踞,是为了做什么,就很容易看清楚了。 夜色里马车疾驰向前。 霍惊霜感觉浑身都要颠簸散架了。 趴在马车里是半分不想动弹。 景向鸾始终静默无声。 一路飞鸽传书好几次。 此时是傍晚,马车通往王城,正穿过无边无际的庄稼地。 高高的番麦遮挡着,这田间的路,即便宽阔,也显得阴暗。 但是晚风里,这还是静谧的。 景向鸾侧头看着霍惊霜:“去车头坐坐,好好看看这北冥的沃野千里。” “南楚和大渊,可是没有这等景色。” 霍惊霜点头:“是啊,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场面。” 两个人坐在马车前面。 夕阳很好,烧红了半边天。 突然,远处的田野里,一群鸟儿呜啦啦飞起。 看起来像是什么人在田野中行进,把一路的鸟雀都惊飞了。 霍惊霜一把抓着景向鸾:“姐姐,不会又是刺客?” 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惊慌。 景向鸾拍拍她的手:“放心,就等着他们来,这一次一个也跑不掉。” 又把霍惊霜推进马车里去:“你且进去!” 霍惊霜刚刚进入马车,就听到了马蹄声。 从无数的田间小道一路飞驰而来。 须臾间,就到了近前。 果然是刺客。 皆是一身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 那眼睛都是森寒的,带着杀气的。 景向鸾坐在马车的前面,冷冷看着一圈黑衣人。 “你们,是谁的人?” 在北冥,从来没有这样的一支力量出现。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试探。 没想到,现在给了她一个惊喜。 为首的人,端坐马上。 手里的长刀森寒,微微眯着的眼睛里,是森寒的杀意。 甚至那马匹,都是静默无声。 安静的犹如雕塑。 他嘴唇动了动,只有一个字。 “杀!” 他的话音落,景向鸾也一挥手。 从庄稼地里也扑出来好多侍卫。 “那就杀!” 那人身后的黑衣人,瞬间出击。 而说话的人,就这么端坐和景向鸾对视。 眉眼间都是冷冽。 景向鸾挑眉看着他:“为了他?” 只有这一个可能。 大渊的人不知道,更加找不到这里。 只可能当年他的部下。 当初,他们苦苦追寻没有找到的那一批人。 这十年,他们不知道是怎么掩藏,怎么渗透。 想到这里,景向鸾突然有点脊背发凉。 这世界上,最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他们隐藏在何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捅刀。 那人只是笑了笑。 冷哼一声,骤然从马匹上飞起。 森寒的长刀直逼着景向鸾而来。 即便是有侍卫挡在前面,也是不堪一击。 瞬间就被那人踢飞。 景向鸾速度挺快,袖箭骤然射出。 借着那人一停顿的功夫,她已经躲进马车。 那人的速度也是极快。 长刀紧随而至。 景向鸾猛然衣衫,手里匕首立现。 霍惊霜眼看着长达刺来,猛然侧头。 那长刀贴着她的脸颊刺入车厢,那人半个身子已经入了车厢。 霍惊霜惊叫一声,往后一倒。 双脚往前一踢。 那人胸口正中一脚。 他往后一退,景向鸾刺出的匕首就扑了空。 这个空挡,霍小五已经飞扑过来。 直接和那人打了起来。 那人越是打越是心惊。 骤然停手,眉眼深深盯着霍小五看了一眼。 翻身上马,一群人瞬间后退。 须臾间就隐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田野之中。 只听番麦的叶子在暮色里沙拉作响。 侍卫们围在马车的周围,静默无声。 景向鸾看着横在她和霍惊霜一间的长刀。 又看着霍惊霜因为惊吓,往后猛然一倒。 头因为撞在车厢上,泪水涟涟的样子。 微微叹气,可惜,若不是霍惊霜那一脚,她的匕首就刺中了。 她走出车厢,站在车前。 环顾四周,有不少侍卫已经战死。 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一个黑衣杀手。 那群人,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这些年都蛰伏在哪里呢? 她现在就是最好的诱饵。 那就慢慢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后退? 如果不后退,她的人死伤更多,也捞不着好。 想不明白。 马车接着启程,暮色四合。 远远近近的,还有狼嚎的声音。 北冥的田野,此时是荒无人烟的,正式野物出没的时候。 霍惊霜红着眼眶看着景向鸾:“姐姐,疼!” 她的伤口撞了一下。 “等到下一处,让钟大夫给看看,这里停留,容易遇到狼群。” 他们还没有到下一处,就有人来了。 “少主,那位昏迷不醒。” 第291章 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景向鸾脸色顿变。 “加快速度!” 顺便吩咐外面:“让人把钟大夫先送回去。” 话音落,就看到一个侍卫把钟大夫放在马背上,准备疾驰。 “药箱,我的药箱!” 钟大夫的脸色也不好看。 天冬翻身上马:“药箱我拎着呢!” 钟大夫这时侧头看了霍惊霜一眼:“温公子,你的伤口还要多注意。” 霍惊霜甚至能够看到钟大夫脸上的凝重。 那个人应该很重要,无论是对景向鸾还是对钟大夫来说都是。 景向鸾深深吸了口气:“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他活着。” 钟大夫点头:“卑职知道。” 他的话音落,马匹疾驰而去。 夜色里,很快就看不到了。 景向鸾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出了马车翻身上马,回头看着霍惊霜:“双儿,你受伤了,且随着马车慢慢走。我先行一步,不用害怕,侍卫都留给你。” 霍惊霜皱着眉头:“姐姐还是带一些侍卫,我更担心你!” 景向鸾唇角微微勾起,对于面前的人的贴心,感觉特别窝心。 “保护好温公子!”说完,她扬鞭策马,也消失在夜色里。 寂静的夜里,一人高的番麦地犹如蛰伏的怪兽,黑黢黢的一片。 霍惊霜招招手,霍小五就爬上马车。 “公子,那人是谁?” 霍惊霜皱紧眉头:“不知,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否则,景向鸾不会那么紧张。” 否则,那些杀手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出现。 霍惊霜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 马车在慢慢往前走,侍卫虽然仍旧戒备,但是明显看得出松懈。 景向鸾已经走了,剩下的这个公子,对于他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甚至,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 风里,那些声音就那么慢悠悠飘过来。 “你说,景六这次是不是踢到铁板了,这些天,那个神情都耐人寻味。” “还有什么啊,少主宠爱温公子,他失宠了呗!”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就是,少主的裙下臣又不是他一个。” “以前,出了那位,最宠爱的不就是景六吗?” “新人笑了,旧人就哭了,男人女人都是如此。” 静默一瞬,又有人轻轻问道:“你们说,这少主这么多男人,如果争风吃醋起来,会不会和后宅那些妻妾一样?” “那一定比后宅手段狠辣,毕竟他们都是杀过人的主。” 几个人说说笑笑。 霍惊霜皱紧眉头,突然就撩起马车帘子:“你们什么意思?” “姐姐已经成亲了?” 那些侍卫回头看了霍惊霜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太天真了!” “还姐姐,那是少主!” 另一个嗤笑一声:“你的姐姐啊,夫君无数,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立马有人举起手指:“让我算算,嗯,你好像是老九!” 霍惊霜怒吼:“你们胡说!” “不许玷污我姐姐!” 那群人再次轰然而笑。 “小子,你姐姐最大的儿子都十一岁了!” 霍惊霜脸色一白:“这怎么可能?” 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脸被打击了样子。 众侍卫嘻嘻哈哈的笑着,一路向前。 夜色越发的深沉。 虽然马车的前后都有人。 但是在这无边无际的黑色的番麦田间。 还是让人感觉,这一群人的渺小。 似乎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掉。 就在这一片黑暗中,前路突然就出现绿莹莹的眼睛。 马匹嘶鸣。 骚乱就在这一瞬。 “冲过去,有狼群!” 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如果不赶紧跑,被狼群围攻了,只怕就走不掉了。 马车瞬间疾驰起来。 霍惊霜被这猛然往前的速度一带,整个人就朝着车厢的后壁撞上去。 如果不是霍小五扑在她身后,她 就撞在车厢上。 后背的伤口一定会开裂的。 血腥味,只怕会更加刺激那狼群。 即便是这么跑,还是不时能听到马匹嘶鸣,听到谁的怒吼。 甚至两匹狼直接从番麦地里窜出来,直接扑向马车。 前面有赶车的车夫,窗口有霍小五和霍惊霜守着。 匕首的速度够快,没有让它们得逞。 这一路疾驰中,还要和狼群纠缠在一起。 到处一片纷乱。 马车渐渐落后,侍卫们骑着马,四处奔逃,这乱成一片。 又一匹狼扑过来。 竟然把赶车的马车夫给扑下去了。 霍小五救援不及,眼见着那个车夫,被扑下去就咬断了喉咙。 “小五,驾车,走!” 马匹已经慌了,到处乱蹦乱窜。 马车颠簸的厉害,霍惊霜坐不稳,甚至握不住手里的匕首。 霍小五用力拉着缰绳,竭力控制马匹。 路上还有倒下的马匹,踏死的野狼。 马车左右摇晃,好像下一秒就会翻过去。 “小五,稳一下,咱们上马,割断拉扯的绳子。” 霍惊霜大声叫道。 霍小五用尽全力,拉着缰绳的双手鲜血淋漓。 马车终于被稳定了一些。 霍惊霜飞速出来,跳上马匹,伸手把霍小五拉上去。 手里的匕首斩断绳索。 马车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很远,终于轰然翻倒在地。 霍惊霜和霍小五都没有回头,一路往前疾奔。 和狼群在这渺无人烟的荒野里耗着,才是愚蠢。 但是,不知道哪里,突然就来了一只火箭。 直接射在马车上。 帘幕沾染了火苗,大火轰然而起。 瞬间就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照亮了这透着死亡气息的番麦地。 霍惊霜回头,看着大火烈烈。 却也在这时,感觉到一道特别强烈的注视感。 她似乎,被什么人,或者什么动物盯着。 那种感觉,如芒刺在背。 危险而又森冷。 霍惊霜跟着感觉,骤然朝着番麦地的一角看去。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在马车地火光里。 因此,霍惊霜看到了他的脸,他也看到了霍惊霜的脸。 但是,也紧紧只有一瞬。 霍惊霜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看过去。 火光下的番麦地,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怎么了公子?” 霍小五策马疾奔,一边问道。 霍惊霜抱紧了她的腰:“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第292章 国师画像 众侍卫甩掉了狼群。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驿站的火光。 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回头看看自己的人,已经折损了一半。 “马车没有跟上来!” 有人惊呼一声。 这一看,还真是,带着那个小白脸的马车,不见踪影。 “不会,被狼吃了?” 荒野中,被狼群包围,三个人,一辆马车。 没有半分胜算。 众人都没有说话。都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要不要回去找找?” 有人低声问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转头看着他:“你去?” 那人瞬间不说话了。 “要是他死了,少主那里?” 怎么交代? 他们还不是很清楚,那个温公子在景向鸾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天灾人祸,咱们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咱们故意的!” 此番话说出来。 又是一片沉默。 静默半晌,众人都喘匀了,才有一人说道:“咱们先去驿馆,等到天亮再找。说说不定一会儿就赶上来了。” 顿了顿又说:“总不会真的是个草包!” “说谁草包呢!” 一声冷哼。 一骑两人从黑暗中窜出来,借着远处驿馆的灯光,可以看清楚来人的脸。 侍卫松了口气。 又皱紧眉头:“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显然是怀疑了,一个富家少爷,一个小丫头。 对付一群狼? 霍惊霜冷哼一声:“不是你们派了人回去?” 雄壮汉子一愣:“什么意思?” 霍惊霜挑眉:“就是有人射火箭,马车都烧了。狼吓住了,我们砍断拴着马车的绳子,骑马跑了。” 众人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他们很确定,没有派人回去。 景向鸾都走了,更加不会动用援兵。 所以,那些人是谁? 但是远处还有隐隐的狼嚎,他们不适合在这里问什么。 “赶紧走,狼群赶上来就不好了!” 话音落策马上前。 一众人赶紧跟上去。 驿馆的人知道这些是景向鸾的人,也都是熟面孔,格外的热情。 并且答应天亮就陪同去找人。 不知道,路上还能不能留下活口。 这后半夜,众人疲惫异常,但是没有人能睡着。 盯着深深的疲惫,睁着眼到天亮。 天微微亮了。 一众人起来,顺着道路往回走。 可是,那里还有什么人? 除了烧毁的车厢,除了血染的土地上的白骨,再也没有什么了。 那些人静默无声的在路边挖了个坑,把白骨什么都埋了起来。 转身上马,接着朝着王城前进。 霍惊霜没有说话,眼前总是浮现昨天夜里的那张脸。 明明就是谢老先生的管家于管家。 他当初说,如果她有一日要翻开北疆的事情,他愿意助一臂之力。 但是,大渊京城已经传出来她死了的消息。 于管家怎么就出现在北冥了? 那些火箭射出来,那就意味着,来的不是一个人。 老于究竟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直到王城,霍惊霜都没有说什么。 在众侍卫看来,就是这个小白脸被吓着了。 霍惊霜看着北冥一路都是良田。 村子也不少。 显然不是和大渊说的那么可怜。 尤其是这番麦的大面积种植,北冥绝对粮草丰足。 霍惊霜跟着那群侍卫走着,就看到远处的官道上走来一支商队。 他们是从西面来的。 那些人走近了,霍惊霜才发现,看着他们的装扮,明显是北宁的人。 北宁是放牧民族,和这北冥又是不同。 那一群人策马走近,因为速度快,走在霍惊霜等人的前面。 彼此都没有说话。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回头看了看。 又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 有一个黝黑粗壮的汉子,突然就冲着后面笑起来。 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霍惊霜没有听懂。 但是,她 看到了那色眯眯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 不是在霍小五的身上,是在她的身上。 “他说,这小子长得不赖!” 一旁的侍卫突然翻译了。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就你好心。 那个黝黑壮硕的汉子,头上扎着一溜小辫子。 索性慢下来,慢慢的和霍惊霜并肩走着。 “小子,你是大渊人?” 霍惊霜点头:“是啊!” 他的大渊话有点别扭,听着让人感觉到很是不舒服。 “你长得这么俊,跟着我如何,吃香的喝辣的!” 霍惊霜笑了:“不好意思,有主了。” 那黝黑壮硕的汉子,立刻扭头吼道:“谁是他的主子,我买了,多少钱卖?” 众侍卫面面相觑。 “那个,这个是我们少主的人,我们可是不当家!” 他这话一出,那黝黑壮硕的汉子,更是不服气了。 “那让你少主出来说话!” 侍卫冷哼一声:“我们的少主,是鸾少主!” 鸾少主三个字一出来,那壮硕黝黑的汉子愣了一下。 悻悻的用力抽了自己的马一鞭子。 既然是鸾少主的,他们就不能轻易动手了。 鸾少主? 霍惊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就是景向鸾,景向鸾在北冥的影响力竟然那么大。 她终于还是问出来:“这北冥,鸾少主很厉害?” 那侍卫看着她 笑了笑:“温公子,这北冥六成的生意,都是鸾少主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就是北冥的国君和北冥的国师,见到鸾少主都是以礼相待的。” 霍惊霜笑道:“你给我讲讲这王城的事情呗,等到了王城,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小子,你说的!” 霍惊霜点头:“我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城的事情。 霍惊霜知道了,整个北冥,其实掌权的是国师。 而国君处置任何事情,都要先请示国师。 而景向鸾和国师私交甚好。 霍惊霜的唇角带着笑意,怎么看,这个国师很有意思。 而且还去大渊逛游,如今正从大渊北疆出来。 不知道景六能不能接到人。 也不知道,跟着去的人,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霍惊霜的心里很是好奇。 “那个国师长什么样子啊?” “有没有画像什么的?” 那侍卫想了想,回头看着一个瘦弱的侍卫:“景二十七,你喜欢乱画,有没有国师的画作?” 那瘦弱侍卫眉眼一扬:“有啊,给银子!” 霍小五冷哼一声,扔出一块银子。 那瘦弱侍卫立刻拿出来一张纸。 霍惊霜接过来展开,愣了。 第293章 王城斯家 原因无他,画上的那个人太眼熟。 那一双狐狸眼,透着傲然世外的森冷。 高高在上的感觉。 下巴略略尖了一些,不然会更加像的。 这国师,有点意思! 这样看来,大渊的那位,也是有点意思。 霍惊霜收起那画像,靠在霍小五的怀里,在马匹上晃晃悠悠的,昏昏欲睡。 脑子却在飞速旋转。 她想着忠勇侯府,想着定国公府,想着已经销声匿迹的平远伯府。 这中间似乎是有什么牵扯的,但是又找不出来究竟有什么牵扯。 总是感觉,她也许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马匹不紧不慢的走着。 前面北宁的那个黝黑粗壮的汉子,还几次三番的回头看着霍惊霜。 显然是对霍惊霜非常的感兴趣。 霍惊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阳光下,微微眯着眼睛。 一脸的慵懒闲适。 那张脸,因为受了伤,略略显得白了。 阳光下反而如洁白的玉石一般。 越发显得似笑非笑的眸子幽深漆黑。 “看什么?”有人捅了捅那黝黑粗壮的汉子。 “那小子真俊,咱们北宁可是没有见过这样的。” 那黝黑粗鲁的汉子咂着嘴:“比个娘们更诱人!” “我倒是觉得,那个女的更迷人,瞧瞧那身段,销魂!” 两个人对视一笑,眼里都是不怀好意。 “找机会!” 两个人再次嘿嘿笑起来。 就算是鸾少主的人,他们玩玩怎么了? 她身边的人那么多,不缺这一个两个的。 “听说鸾少主关押着一个绝色,甚少有人看到,据说身子骨不大好。” “那才是鸾少主心尖尖上的人。” 因此,更加说明,后面这个小子是可以玩的。 不是心尖尖上的人,能有多么重要。 霍惊霜笑了笑:“小五,咱们王城的生活会特别精彩。” 中午时分,他们距离王城还有五十里。 村庄明显密集起来。 不仅仅如此,远处高耸的城墙已经可以看到。 周围的人穿着和大渊没有啥区别。 只是这边的天气,明显比大渊要凉爽许多。 就连西瓜也格外的甘甜。 霍惊霜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吃了一半递给霍小五,顺便请了一众侍卫都吃。 自己又盯着香喷喷的甜瓜和软糯蜜桃去了。 “树上现摘的,赶紧的!” 老农满脸的菊花纹路,笑得那是一个开怀。 霍惊霜拿了一个桃子,剥了皮,就吸溜着吃了,甜! 远远的一阵马蹄声响起。 是从往城里出来的人。 一路奔到卖桃子的老汉旁边。 “老东西,桃子我要了!” 又指着旁边的西瓜和甜瓜:“装!” 话音落,后面的小厮就涌上来,提篮布袋子都装满。 老农和小贩的脸色都变了。 “大人,都是小本声音,您……” 那骑在马上的人冷哼一声,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嗯?” 这尾音上扬,带着凶神恶煞的味道。 老农和小贩噗通跪在地上:“老爷,一家人等着吃饭呐!” 那马上的中年汉子没有说话,瘦削的脸上可以看到高高的颧骨。 神情刻薄,正要说什么。 就听到后面马车里传来一道声音:“方管家,你快点!”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娇憨和不耐烦。 方管家立马堆起一脸的笑容。 “小姐马上就好。” 立马抓过小厮手里的东西,径直送进马车里。 后面的老农和小贩,膝行向前,却被小厮一脚踹在地上。 却听马车里那女子冷哼:“愿意吃你的东西,是给你脸了,别不识趣!” 话音落,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都不敢说什么了。 满脸颓丧的看着马车缓缓走远。 那个方管家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给钱。 走得干脆利索,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等到马车走远了。 霍惊霜才扶起老农和小贩。 “他们是什么人啊?” 那老农颓然叹气:“是王城斯家!十年前崛起的,如今斯家二爷官至丞相。底下子弟也在各个地方,是第一大世家。” 王城斯家? 霍惊霜没有说话。 一旁的侍卫却是推了推她:“赶紧走,别问了,斯家势大,也就是少主和国师能压制他们!” 若不是少主和国师明确规定,不能败坏名声,失去民心。 他们也不会这么老实。 霍惊霜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一人手里塞进了一块碎银子,这才翻身上马。 那老农和小贩想要说什么,霍惊霜摇了摇头。 几个人没有说话,连忙找了布袋子,装了西瓜桃子甜瓜,送到马背上。 “多谢公子!” 霍惊霜也没有推辞,一行人就骑着马走了。 倒是从王城里出来的一个人,骑着马疾驰,还扫了霍惊霜一眼。 霍惊霜也扫了他一眼,有些眼熟,但是不知道是谁! 霍小五也摇了摇头。 如果是曾经见过的人,劲草才是过目不忘的。 但是如今,劲草还在京城。 在大渊的京城,几千里遥远的地方。 霍惊霜也想劲草了,眉头微微皱起。 等安稳下来,就让劲草过来。 两个人的思绪都放远了。 进了王城,直接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鸾少主的风云楼,就在王宫的外面。 和国师的摘星阁比邻而居。 说是一楼一阁,却是偌大的府邸。 景向鸾的府邸的门牌上,红底金边上只有一个狂放的金色鸾字。 朱红的大门紧闭,旁边的角门倒是开着。 但是霍惊霜等人这个门也没有走。 而是绕到后面的角门进去。 宅院里,一群侍卫正在切磋。 角落里,一个小丫头正蹲着看蚂蚁。 很小的丫头,不过三四岁。 白皙,瘦弱。 没有多少小孩子身上的那种天真可爱,倒是静默的专注的。 “这是少主的新宠?”有人咧着嘴问了一句。 又上下打量着霍惊霜:“这小子有点姿色,但是,这身子骨也太单薄了!” 霍惊霜没有说话。 就看见,五六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跑过来。 在那个小丫头身边停下脚步:“嘿,小丫头,你又疯了,找你的蚂蚁朋友!” “人家的爹是咱们娘心尖尖上的,咱们比不了,赶紧走,不说有好玩的吗?”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踢了说话的小孩一脚。 路过霍惊霜冷哼一声:“又一个贪图富贵的!” 那小丫头听到声音,终于舍得抬头看霍惊霜一眼。 那张脸…… 霍惊霜莫名觉得熟悉! 第294章 少主心尖上的人 霍小五看看那个小丫头,然后又看看霍惊霜。 想要说什么,看着满院子的人,终究还是忍了。 那小丫头只是扫了霍惊霜一眼,愣了一下,目光就又落在了墙角的那一群蚂蚁身上。 她的发辫蓬乱,歪歪扭扭的,一边扎着一个小啾啾,另外一边已经半拉散开了。 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 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抹的灰,小花猫一样。 衣服上也都是污渍。 就自己一个人蹲在这里,也没有人理会。 就是没有人理会。 这么大一个热闹的院子,她孤孤单单蹲在那里,双手抱在膝盖上。 不知道为何,霍惊霜有点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似乎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在宫中,明明呼啦啦一大群人,自己时常会有的那种格格不入感觉。 “吃饭了!” 一个老嬷嬷走来,伸手拎起小丫头的胳膊。 “赶紧的,别耽误我吃了饭打牌!” 有个侍卫在后面叫了一声:“嬷嬷,少主回来了,去看她爹了。” 那老嬷嬷愣了一下,眉头紧皱。 立刻拖着那小丫头脚步匆匆而去。 “晦气的东西,我还要给你洗刷干净,见到少主不要乱说话知道吗?不然,哼哼……” 小丫头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哪怕被拎着胳膊不舒服,眉头紧紧皱着,也没有说话。 只是一边被拎着走,一边回头盯着霍惊霜。 也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盯着霍惊霜。 等到要拐弯的时候,突然对着霍惊霜咧嘴笑了笑。 霍惊霜…… “温公子,这边请!” 一个老管家从里面走出来,迈着慢悠悠的步子。 神情淡漠,没有半分温度。 就连这话里都透着敷衍。 霍惊霜点头,跟着他往里面走,却是多一句话都不说。 现在她知道,景向鸾的男宠很多,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再说,打入就行,还能爬得多高,高了容易暴露。 老管家带他们进了一个院子。 院子有主院和东西厢房。 那老管家指着西厢房:“温公子暂住此处,有事情可以吩咐门口的小厮找我!” 那门口,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小厮。 不过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那眼睛滴溜乱转,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主屋和东厢各有一个小厮出来,探头看了看霍惊霜,愣了一下。 然后飞快的缩回去。 下一瞬,门口就出现两名男子。 主屋的一袭白衣,墨发被发带松松系着,披散在后面。 一张脸皎洁如天上的明月,透着七分清冷。 另一个门口,那男子一袭红衣,慵懒的靠在门框上。 双手抱胸,眉眼含笑。 “嘿,小子,你从哪里来?” 霍惊霜挑挑眉,没有说话。 那红衣服的又笑道:“我是你八哥哦,那个……” 下巴指了指主屋的方向:“你高岭之雪的七哥。” 老七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门帘子哗啦啦的分开又合拢。 老八嗤笑一声:“这么久了,还没有适应?” “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啊,求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霍惊霜缓步踏进屋子。 会客的地方,内里就是住宿的地方。 一应用品都是在的,曾经也不知道是谁曾经住过的。 “温公子,老管家说了,需要什么衣服,报一下,绣娘会做出来。” 霍惊霜微微一笑:“大红!劲装!” 她最爱的,大红劲装。 就比比,谁更有风姿! 这一池春水,她必然给搅浑了。 霍小五更是对着那个老八,抛了个媚眼。 老八一口口水呛了,咳嗽不停。 不是,还有人敢虎口抢食呢? 侧头看着一个小男孩,也是一身白衣,抱着书从外面缓缓走来。 不由戏谑一句:“小书呆子,你舍得从藏书楼回来了?” 那小书呆子一张脸如同老七一样,冷冰冰的。 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八叔,什么时候才能生出自己的孩子?” 老八…… 扎心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道就他爹能生吗? 他只是没有机会,没有机会! “男人没有孩子傍身,只怕老来凄凉!” 那小书呆子又补充一句,转身进了屋子。 老八…… 怕什么,不是还有这个老九! 霍惊霜屋子里的小厮叫听墨,名字文雅,但是不代表人也文雅。 他懒懒散散的站在霍惊霜的面前。 “九公子,晚饭吃什么?” 霍惊霜眨了眨眼睛,扫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把一锭银子抛给听墨。 “这里你熟悉,你做主,若是做的好,公子是看得见的。” 听墨瞬间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 把那锭银子塞进怀里。 “公子喜欢吃肉,但是也要有素材,路上为了保护少主受了伤,你看着办!” 听墨的脊背瞬间直起来了。 “那公子以后一定风光无限,救命之恩,可是大恩。” 他话音落,就看到管家带着五六个小厮来了。 小厮的手里都有托盘,从衣服料子到金银玉器都有。 “少主说了,最近太忙,不能来看公子,请公子安心养伤,这后宅随便溜达。” 一张面无表情的老脸,此时也堆上了笑容:“若是感觉闷了,可以出门逛逛,感受一下北冥和南楚不同的风俗。” 霍惊霜笑着点头,随手一张银票就塞进管家的怀里。 “本公子不是那等不识趣的,管家放心。” 反正是从你们的爪牙手里弄来的钱财,不心疼,不心疼! 有点心疼! 以后加倍捞回来。 老管家笑眯眯的带着人走了。 听墨笑眯眯的去端饭踩了。 而霍小五手忙脚乱的把金银收起来。 钱吗,还是自己看着放心。 等到听墨端来饭菜,霍惊霜招呼他一起吃。 初时听墨还扭捏着,转而就坐在一起。 霍惊霜一边吃,一边和他闲聊这鸾少主的后宅。 听墨得意洋洋,这是要用着他了。 各怀鬼胎,倒是也相谈甚欢。 霍惊霜就知道,这后宅,除了早已死去的,出任务的,如今还在这里,连同她是五个。 这院子里就三个,景六一个,还有那个老大! “那个老大,咱们都没有见过,听说俊美如同天人,少主心尖上的人,奈何他不大喜爱少主。” 霍惊霜眼睛一亮:“怎么说?” 女人强制的戏码,应该也很好看。 第295章 仗美行凶 听墨贼兮兮的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 “少主每次去了,都怒气冲冲的出来。说不定还会惩罚下人。” “但是,少主又金尊玉贵的养着他,除了严防死守不能出去,一切都是最好的。” “说喜爱,少主这么多年,只是和他生下一个女儿,偏偏这女儿不得少主疼爱。就扔在一边没有理会过。” 听墨叹口气,煞有介事的摇头:“这么多年,咱们都没有看透少主的心思。” “似乎是少主的执念,偏偏那大公子的身子不好,病病弱弱的,打不得骂不得。” 霍惊霜心思微动:“那你知道那大公子的来历吗?” 听墨摇头:“我来得晚,不知道,只是在知道,十年前他就在这里了。” “据说鸾少主刚刚在北冥王城定居,身边就是跟着他。” 听墨又压低声音:“不过这些年,也有几次有刺客出来,就是奔着大公子那院子去的,可惜都死了,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可惜啊,那个大公子不出来,不然也能看一看? 到底是什么绝色,让少主这么些年,痴心不改。 听墨心里很是感慨。 霍惊霜却是另外一种想法。 十年前,景家就在这里安身了。 或者说,更久的时间之前,景家已经在北冥筹谋了。 十年前带来的人…… 十年前的什么人,可以让景向鸾如此痴迷。 她的手指哒哒敲着桌面,微微眯着眼睛。 听墨和霍小五收拾了碗筷。 又从食盒里端出来水果和点心什么。 那边霍小五已经开始沏茶了。 “出去逛逛?” 门口,那个老八不知道何时来的,就依着门框靠着。 “王城夜景,也是一绝!” 霍惊霜对着老八幽幽一笑。 转身进去换了衣服,刚刚听墨已经送来了一身红色劲装,让先穿着。 霍惊霜换上红妆,头发用红色的发带高高束起一个马尾。 越发显得五官立体,俊美异常。 从屋子里出来,往老八面前笑眯眯一站。 老八…… 心里开始骂娘! 一张脸黑漆漆的,目光从霍惊霜的头上看到脚下,又从脚下看上来。 死死盯着霍惊霜的脸:“你什么意思?” 一个初来乍到的,来到就压人一头,侍美行凶,有意思吗? 搞什么雄竞? 霍惊霜啪嗒一声打开扇子:“八哥都穿着一身红衣,做弟弟的自然要跟上去。” 又嘿嘿一笑:“入乡随俗还是懂得。九弟我乖不乖?” 老八……你他妈的太乖了,乖得他黯然失色! “不去了!” 他扭头就回去,他不当陪衬,一定不当陪衬。 “我请客你也不去?” 霍惊霜挑眉。 老八瞬间停下脚步,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美酒佳肴?” 霍惊霜大气的一挥手:“尽管吃!” 老八瞬间眉开眼笑。 手臂一伸,勾着霍惊霜的肩膀。 “九弟,你是个讲究人!” 说着话,两个人就往外走。 霍小五自然是跟着,回头对着听墨说:“放心,给你带好吃的!” 听墨点头,手却是捂着胸口,那里的银子都热乎了。 那个老七,站在窗口,看着霍惊霜几个人远去。 “父亲!” 那个小书呆子,也是一身白衣,就连扎头发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 一张脸,也是冷漠的毫无表情的。 就连话语里也没有什么温度。 “如何?” 不知道在问什么,眸光却是盯着外面的院子。 “一切都在掌握。”小书呆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多久会进入王城?” “若是不出意外,可能三天后。” 如果出了意外,几天能回来就不一定了。 能不能回来也不一定。 “收拾一下,随时准备着。” 老七声音里隐隐带着叹息。 但是看着挺远的饿眸光却是没有什么温度。 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对那个小丫头好点!” 小书呆子点点头,转身出门:“父亲,我去看看妹妹。” 老七点点头。 小书呆子就缓缓走了出去。 偏僻的小院子里。 说是小院子,不过是两间屋子,一栋小院子。 “你就不能自己梳头发,就不能自己弄干净点?” “就是个讨债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是个累赘。” “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伺候你,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的小姐?” “歪一下头,这边不好梳!我还等着去打牌!” “你怎么不赶紧死了!” 就听嘶得一声,小书呆子正好看见,那嬷嬷狠狠得拽下梳子。 梳子上一团头发。 小书呆子的脸瞬间黑了。 “怎么,你一个奴仆,伺候人还委屈你了!” “她再不受待见,那也是你的主子!” “母亲知道了,定然要杖毙了你!” “滚到院子里跪着!” “五少爷,老奴不是,你听错了,老奴这不是在给姑娘梳头吗?” 那嬷嬷一愣,却是不敢反驳。 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又有点心虚。 “跪着去!” 小书呆子冷喝一声,颇有点气势。 那嬷嬷不敢说话,耷拉着走到院子里跪下。 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书呆子给小丫头梳头。 “小九,你不满意就大声说出来,该训斥就训斥,你还有哥哥,还有爹娘,谁也不能欺辱了你!” 小九抬头看着小书呆子。 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里,一片漠然,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小书呆子叹口气。 “放心,五哥不会丢下你的,无论什么时候!” 小九转过头:“谢谢五哥!” 声音软软糯糯的,却不见高兴。 那嬷嬷不停偷看小九,用目光威胁她。 但是她始终都当作没有看到。 唇角微微勾起,很浅很浅的弧度。 垂下眉眼,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头。 那小书呆子给她梳理好头发,洗干净双手,看着她吃了饭,上床了才离开。 并且吩咐那嬷嬷不许进屋,不许打扰小九。 那嬷嬷乐得轻松,一溜烟跑去打牌。 屋子里熄了灯,黑漆漆的一片,仅有窗口的位置,透露出来一些远处的灯光。 她无声的起床,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从窗户爬出去,避开人群,直接奔着远处的院落过去。 第296章 他怎么来北冥了 王城的大街,没有什么宵禁。 到处灯火通明。 街道上人流如织,到处一片喧嚣声。 老八勾着霍惊霜的肩膀,笑嘻嘻说道:“就去那个酒楼!” 他的另一个手指,遥遥指着前面高耸的,灯火通明的酒楼。 即便是站在大街上,都能感觉到酒楼里的热闹。 吆喝声,唱曲声,笑闹声…… 把醉生梦死的喧闹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是看着那奢华的装修,霍惊霜默了一下。 虽然她现在有俩钱,但是,也不多啊! 若是这么纸醉金迷一下子,让她掏空家底。 刚刚说过的话,不算数也行。 反正就是请吃饭,哪里吃不行,那等金碧辉煌的地方,不去也行。 霍小五在一边嘀咕:“公子啊,想想当初,咱们一穷二白,到处蹭饭的日子!” “想想欠着宋老头的一百三十八只半的烧鸡钱!” “想想,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宫中送的。” “想想喝白粥啃馒头的日子!” “想想一文钱掰开八瓣花的时候。” “虽然,咱们现在是有了点银子,但是,也不能就让人宰是不是?” 霍惊霜深以为然,前面那么多年,都苦哈哈的。 所以,凭什么,有钱了要让别人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霍惊霜果断转身:“八哥,我感觉这饭不吃也罢。” 老八眯着眼睛,指了指霍惊霜。 回头又指了指那金碧辉煌的酒楼。 “你说请我吃饭,尽管吃。你……” 霍惊霜笑着按下的手指头,赔着笑脸:“八哥,弟弟初来乍到,按理说,该请,可是谁让我穷呢!” “你你你……”那个老八,一张脸都涨红了。 不是,无赖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那个也行!我请!” 霍惊霜指着是路边得饺子摊。 妇人带着孩子包饺子,男人站在热气腾腾灶前煮饺子。 配上几碟小菜,也是好味道。 边上还有卖其他吃食得,倒是丰富。 老八有骨气冷哼一声。 然后噗通一声坐下:“老天爷,说话不算话啊!” “你你,你骗人,骗人会天打雷劈得!” “是你说要请我吃饭得,是你说尽管吃得,地方随便挑的。” “我这一辈子,就希望进入寻仙楼吃一顿,怎么了怎么了?” …… 霍惊霜…… 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还有这等操作? 看到周围的人围拢过来,她更是惊悚。 然而,她霍惊霜是谁,在大渊京城,她被围观的时候少吗?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隐隐的兴奋感袭来。 她清了清嗓子:“不吃就算了,小五,咱们走!” 说罢,面色不变,转身就走。 老八…… 呃,不管用? 也和他一样,是个不要脸的? 老八利落从地上爬起来,上前紧紧攥着或几个跟你说的袖子。 “吃吃吃,我错了!” 他身上一分钱没有,不吃白不吃。 回头哀怨的看了那寻仙楼一眼,听说里面酒菜好吃,侍女都是绝色! 可惜,无缘了! 心里先痛哭一场! 转手胳膊就勾搭上霍惊霜的肩膀:“兄弟,咱们吃什么?” “没有肉不行啊,我无肉不欢!” 霍惊霜指了指饺子摊位。 莫名觉得一道视线,死死的盯着她。 莫名的感觉有点冷。 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灯火通明的寻仙楼,人影穿梭。 霍惊霜拉着他坐下,霍小五要了饺子,小菜,又咬咬牙,去隔壁摊子买了烧鸡和酱肘子。 老八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搓着手,就去拿筷子。 算了,拿筷子太费劲,直接上手,一条鸡腿就扯了下来。 顺便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霍惊霜一言难尽的盯着他:“你没有洗手!” 那手上,还有刚才拍地的泥土! 但是,对于老八的懂礼貌,还是很高兴的。 下一瞬,就看到老八嘿嘿一笑,双手捧起了剩下的那少了一条腿的烧鸡。 顺便侧头问她:“你说什么?” 霍惊霜脸都僵了。 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鸡腿,带着泥那种! 又看看老八手里捧着的。 她收回刚刚的话,什么有礼貌,分明就是个无赖…… 霍小五洗了手,飞快的把肘子撕扯给霍惊霜。 那老八嘴里咬着烧鸡,正准备朝着肘子下手。 此时哀怨的盯着霍小五。 霍惊霜又感觉到了,那一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 她骤然抬头。 只能看到寻仙楼的栏杆上,窗口,都有人影。 那里灯火通明,她坐在巷子口,仰头看去。 只能看到人影。 有人在看着她。 她甚至怀疑,那人能不能在这夜色里看清楚。 霍惊霜低下头,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 香气扑鼻,拿起筷子开吃。 一群公子哥儿从寻仙楼里出来。 踉踉跄跄,勾肩搭背,似乎想要去下一个场子。 其中一个走在前面的人。 被后面的人追着叫:“斯二少,今晚还要带我们去哪里快活啊!” 那斯二少回头看着他:“自然是销魂窟!” 一众人哈哈大笑。 霍惊霜吃着饺子的动作却是停了。 眸光落在那个斯二少的身上。 因为那斯二少,太像一个人了。 斯二少似乎感觉到,有人看着他。 侧头看着霍惊霜,眉头一皱,这小子,也太俊了一些。 又看到一边啃着烧鸡的老八,瞬间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冷哼一声,视线掠过去。 其中的轻蔑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了。 霍惊霜接着吃饺子,只是目光却是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 斯家,有点意思! 那群人过去了。 霍惊霜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后面角落有个人影跟着他们。 抬头看过去,又猛然低下头。 卧槽,他怎么来北冥了? “怎么了公子?” 霍小五很是疑惑。 “别回头看。” 霍惊霜叮嘱了一句,低下头专注的吃饺子。 那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霍惊霜,反而追在那群公子哥儿的后面走了。 霍惊霜深深感觉,自己很不安全。 对于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八哥,你给我说说王城的事情,世家分布啊,什么的,明天我还请你吃!!” 霍惊霜笑着说,殷勤的把那半个肘子,送进老八的碗里。 第297章 他当年战场受伤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世家的情况?” 老八撕扯着鸡肉,百忙中抽空看了霍惊霜一眼。 “这不是怕在外玩惹到不该惹的人吗?到时候少主都护不住,我这条小命不是就交代了?” 霍惊霜笑嘻嘻说道:“初来乍到,总要摸清楚点。” 老八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想要知道,就不会请我吃这个!” 他虽然吃得香,但是还是很嫌弃。 “这不是穷吗?不穷能跟着少主吗?” 老八叹口气,指了指那群人消失的方向:“那斯二少,就是斯家的二少爷。” “斯家老爷,如今是大将军,掌握北冥半数兵权。斯大少如今是虎豹营统领,这个二少虽然纨绔,却是实打实会功夫的,也在军中任职。” “北冥第一世家,是斯家。” “当然,那也不足为虑,咱们少主和国师,是凌驾在世家,甚至皇权之上的。” “不过,这斯家老爷很是神秘,甚少有人见到,说是给国君办事去了。” 霍惊霜手指敲着桌子:“斯家也是十年前崛起的?” “是啊,斯家十年前跟随少主来到王城,同年,北冥国师病逝,现今的国师当年才不足十岁,就上位了。” “但是,听说之前,国师就养在王城。”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 没有说话,她纵然知道后面有筹谋,也想不到,筹谋的这么久远。 十年前,他们为何不在大渊起事? 反而躲在北冥呢? 霍家覆灭,对于他们来说,是绝佳的机会不是吗? 霍小八带着霍小七等人,一路说笑着走过来。 “吃饺子,很久没有吃了!” 霍小八笑道。 一抬头看到了霍惊霜,皱了皱眉头:“晦气!” 霍惊霜也不理会他。 看不惯能怎么着,有本事过来打一架! 霍小八等人坐在远一点的地方。 老八站起来,抓着肘子,边走边啃。 “走啦,走啦,咱们去找点好玩的。” 好不容易出来,有人付钱,自然是可劲的花。 霍惊霜的手指在桌子上顿了顿。 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 等他们走了。 霍小八等人假装地方不够做,坐到霍惊霜的那张桌子上。 桌子上留下霍惊霜的字:查斯家。 霍小八失手打翻了茶碗。 “看你笨手笨脚的!”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顺便把字迹抹去。 这才坐下:“刚刚那边那个是薄斯廷!” “他不应该在牢狱里吗?” 霍小八有些不解。 “他要是来了,我怀疑,有人也来了。” 霍小七脸色并不好看。 有可能薄斯廷就是用来钓鱼的。 或许,薄斯廷就是一把刀。 捅破天的一把刀。 那老八靠着霍惊霜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 一边吃着油腻腻的肘子。 霍惊霜嫌弃的躲开:“我这是新衣服,你不要随便在上马擦手。” 老八嘿嘿笑着。 “就你这样的,少主让你侍寝了吗?” 霍惊霜很是嫌弃。 老八一张脸骤然垮了:“我虽然没有侍寝,但是也是少主心头爱,你可不能这么扎我的心!” 霍惊霜无语。 “走啦,走啦,我身上还有伤,回去睡觉!” 老八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被霍惊霜拖着回去。 霍小五果然给听墨带了烧鸡。 听墨眉开眼笑,笑容都谄媚了几分。 “少主让人送了药过来,说一会儿钟大夫来换药。” 又接着笑着说:“咱们钟大夫,是少主和那位用的,其他人都是没有资格的。” “九公子是第一个!” 公子受宠,他腰杆也直,说话也硬气。 霍惊霜笑着点头。 果然,不一会儿,那钟大夫就带着天冬进门。 他左右看看,看到站在一边的听墨,皱眉头:“你和天冬去熬药去!” 听墨立马拉着天冬走了。 钟大夫这才凑到霍惊霜的面前。 “那个,温公子啊,你的那个大夫,来了没有?” 那个医术,一看就比他要好。 也许,大公子就是有救了呢! “怎么,钟大夫有需要?” 霍惊霜给钟大夫倒了一杯茶。 钟大夫顿了顿:“我知道公子是女子。” “所以,钟大夫是胁迫?” 霍惊霜笑了,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之前不说,现在也不会说。 钟大夫摇头,苦着一张脸:“不是,我有一个故人,病重,我多番想法子,只能勉强续命。” “现在明显命不久矣,我却是束手无策!” 他脸上的痛苦不是作假的。 整个人都颓废的很。 霍惊霜静默半晌:“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钟大夫愣了。 沉默良久,只有屋子里的蜡烛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就是大公子!” “他当年战场受伤,身体从此差了,用不上半点力气。” “后来又查出早就中毒,身子被掏空了。如今屡屡吐血昏迷,我……” 钟大夫烦恼的挠挠头。 战场? 霍惊霜心里一动,近十年,周边几乎没有战争。 真正称得上大战的,只有十年前北疆的屠城之战。 “行,我让人进来,你准备好,我不希望被发现。” 钟大夫点头,起身,对着霍惊霜深深作揖。 “公子大恩,我记下了!” 又告诉霍小五怎么给霍惊霜换药。 这才退了出去。 “公子,小七进来会不会有危险?” 霍小五皱紧眉头。 “钟大夫会想办法。” “他可信吗,如果……” 霍小五不敢说下去,自从小六没有了,她们就更小心了。 “小五,钟大夫透露了两个信息,战场受伤,中了很久的毒。” “最大的战争发生是十多年前,北疆屠城!” 霍小五手一顿:“你是说……” 霍惊霜点头:“如果,他是从那个战场上下来的呢?” 说是不是就知道一些什么。 她们所有的怀疑,都没有切实的证据。 这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两个人都沉默了,这的的确确是个机会。 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只听那个小书呆子说:“爹,宵夜让人送馄饨好吗?” 屋子里的老七应了一声:“可。” 馄饨? “外面的那个箱子里,那个阿婶家的馄饨最好吃,她可是南边来的,地道的很。” 小书呆子感叹一句:“我去了。” 第298章 馄饨摊的谈话 霍惊霜和霍小五对视一眼。 霍小五起身,就溜溜达达出去,不远不近的跟在小书呆子的后面。 后院和门口的侍卫,看着霍小五进出两趟,已经脸熟。 也就没有说什么。 这是少主救命恩人的丫头,需要高看一眼,管家吩咐过的。 霍小五看着那个小书呆子拐了几道弯,完后到了一个巷子里。 这一片没有大街上的繁华,但是人还是不少。 那包馄饨煮馄饨的妇人,都忙的衣摆飞扬。 “婶子,两碗馄饨。” 小书呆子站在摊子前。 霍小五没有说话,找了一个人群后的角落坐着。 一个小丫头过来:“姑娘要馄饨?” “嗯,一碗这里吃,待会一碗带走。” 那小姑娘脆声应着,转身走了。 霍小五就安静坐着。 “还是芸娘这里的馄饨地道。”有人感叹。 “是啊,还是这里是家乡的味道。” “说起来,咱们也离家这么多年了。不知道……” 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那个说话的人:“小心点,你想要被罚。” 那个人压低了声音:“这里不就是咱们自己人。” “再说了,这都十多年了,谁不知道啊,咱们在这么遥远的地方,知道又能怎么样?” “不知道家乡现在如何了?” 有人微微叹息道。 一群人瞬间就静默下来。 看着脸色,都有些凝重。 “那时候,我家还有妻子儿女的。” “我的父母那时候身体就不好。” “那个和我定亲,等着我的姑娘,不知道……” 这个人声音哽咽,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芸娘也愣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她低头的时候,一滴泪啪嗒一声落在脚面上。 在深色的布鞋上,晕染开一片深色。 “娘,娘,你怎么了?” 那小丫头脆生生的问道。 芸娘四下里看了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没事,就是烟火熏着了。” 那小丫头立刻欢快的转身,给客人端馄饨去了。 霍小五吃着馄饨。 这些人的话里话外,似乎来自别的地方。 偏偏又有人吩咐,不许他们说什么。 然而,游子思乡的心情,又岂是可以捂住的。 如果大规模的迁徙,她能想到的,只有承安。 承安民众和将士,很多人都被带走,不知所踪。 他们很多人都以为,密城是在海上。 是不是,其实就是这里? 要知道,这馄饨绝对不是北方的食物。 就连大渊的京城都没有多么爱这个东西。 何况她不仅仅看到了馄饨,还有南方的米糕。 在北冥,这里的田地还没有种出来稻米。 这些稻米从别的国家运送过来,然后做出米糕,那都是万分金贵的东西。 故土可以离开,但是,十几年,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那一群人吃了东西,呼啦啦走了。 背影融入已经寂寥的灯火中。 霍小五还在坐在那里,慢悠悠吃着馄饨。 “姑娘,馄饨冷了,给加点热汤。” 芸娘端着勺子过来,给霍小五加入热汤。 “怎么,姑娘,不好吃吗?” 一碗馄饨吃了很久。 霍小五苦笑一声:“很久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不忍心吃得太快。” 芸娘愣了一下:“那我给姑娘煮一碗热的!” 霍小五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这些。我家乡遭了灾,又是瘟疫横行,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吃饱就已经是奢望了。我啊,是还没有从那种恐惧里缓过来。” 芸娘顿了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霍小五的对面坐下。 “没有听说哪里遭了灾啊?” 北冥粮食丰足,没有听说什么地方瘟疫横行。 甚至整个王城,也没有听着流传出来什么言论来。 霍小五把最后一个馄饨吃进嘴里,把碗里的汤都喝光。 才站起来,捧着带走的那碗馄饨。 “掌柜的,明晚来还碗,我忘了带碗过来。” “没事,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 芸娘跟着站了起来。 霍小五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说的不是北冥,我是从大渊来的。” 说完,就端着馄饨走了。 芸娘呆呆站着,想要张嘴问问霍小五,大渊哪里。 她平静的心里突然就掀起了狂风巨浪。 一片纷乱。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那姑娘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公子,我怀疑,承安的那些人,是来了这北冥。” 尤其是王城这个地方。 刚刚芸娘的摊子上,那些人一看就还是将士。 霍惊霜吃着馄饨:“景向鸾都在这里,他们怎么可能不在。” 如果北冥斯家,其实就是大渊的薄家。 那一切就更说得通了。 “他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承安发生了什么。” 若是知道家乡和亲人都不在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霍惊霜顿了一下,轻轻笑了:“那就更好办了。” 一夜征人尽思乡。 如果真的有一天,面对面刀剑相向。 这就是最好的武器。 听墨端着药进来:“公子,前院好像出事了。” 语气里都是八卦的味道。 “什么事情?” 这大晚上的,景向鸾能有什么事情。 听着他们说,这北冥不就是景家说了算。 听墨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听说国师遇到了麻烦,少主已经带着人马出发了。” 霍惊霜想着半路景六就带人去边关迎接。 此时景向鸾又去,只能说明出了大麻烦。 薄斯廷到了北冥王城,大渊的注意力已经过来了。 她抬头看着霍小五。 霍小五让听墨下去休息,又让霍惊霜洗漱上床。 屋子里熄了灯,听墨才走开。 没有人发现,夜色里,一个人影从窗口闪出去。 须臾就从旁边的小门出去。 外面,钟大夫正在大树下站着。 看到霍惊霜愣了一下:“温公子,那个大夫呢?” “你带我去,她一会就能找来。” 钟大夫松了口气。 “幸好今天高手都走了,不然,你也进不去。” 他带着霍惊霜都走的小路,树木掩映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路顺利的不可思议。 紧邻前院的一处院落。 门口的侍卫看到钟大夫:“钟大夫,又来看大公子?” 霍惊霜感觉到,周围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第299章 黄泉引 又侧头看了一眼霍惊霜。 “这不是天冬?” 钟大夫给那个侍卫塞了一锭银子。 “大公子越发不好,我找个人来看看。如果大公子好了,你也有功劳。” “大公子在少主心里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我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如果出事……”那侍卫紧紧皱着眉头。 “只是看看,一会儿就出来。” 钟大夫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了,我担着。” 那侍卫颠了颠银子,退到一边。 甚至,为了撇清嫌疑,还走远了两步,看都没有看霍惊霜一眼。 霍惊霜紧跟着钟大夫走进去。 屋子外面的廊檐下,一个小厮靠着柱子坐着,撑着脑袋打盹。 听到脚步声,一咕噜爬起来。 “钟大夫!” 又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 屋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钟大夫看着那个小厮:“元盛,去,后门的侍卫支开。” 元盛看了霍惊霜一眼,愣了一下。 没有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钟大夫带着霍惊霜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是简洁,大大的桌案,上面各种毛笔一应俱全。 桌子上还有一幅字,纸张的已角,因为打开门,被风吹着卷起来。 哗啦啦的响。 绕过一旁的山河壮阔的屏风,就到了里间。 架子床的几面,因为天热,挡板拿下来了。 此时白色轻纱微微浮动。 能隐隐看到里面一道人影,其余的,却是看不清楚。 “大公子,温公子的朋友医术极好,想要让她给您看看。” 钟大夫说话的态度突然就变得特别的恭敬。 霍惊霜站在一边想了想,还是开口:“大公子好。” 里面的人影没有动作,只是声音,低沉而沙哑。 似乎因为刚刚的咳嗽,隐隐带着喘息。 “钟叔,何必费心思,你知道的,我这身子,我清楚。” 钟大夫低垂着头,红了眼眶,却是坚持着不肯出去。 霍小七终于进来了。 对着霍惊霜点点头:“公子,这里不少高手,幸好有这位小哥引路。” 引路的是元盛。 此时元盛的双眸隐隐的闪亮,这女子功夫不错。 如果医术也这么好,公子是不是有救了? “大公子,伸手!” 钟大夫赶紧上前。 里面的人咳嗽两声,叹了口气。 从白色的纱幔下伸出手。 那手白皙纤长,如同精工雕刻的一般。 若不是上面有些疤痕,就是更加完美了。 无论是手上,还是手腕,都给人瘦骨嶙峋的感觉。 霍小七上前,放下脉诊,把大公子的手放在脉诊上。 然后坐下,手指搭了上去。 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钟大夫更是眼巴巴的看着。 霍惊霜知道,这个大公子对于钟大夫来说,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人。 明明抠搜的要死,却能用一锭银子来打点。 明明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却宁愿冒险也要试一试。 霍小七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她收回手。 转头看着霍惊霜:“公子……” 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当面说。 里面的大公子却是发话了:“姑娘说,我都知道。” 钟大夫紧跟着点头:“姑娘不用有顾忌,请直说。” 霍小七顿了顿:“这位公子的慢性毒药,至少在十五年前就下了。” 她抬头看着钟大夫:“这毒阴损,表面看不出来,甚至很多人查不出来,但是,他的身体内里的五脏六腑都会慢慢被毒破坏,直到生机丧失。” “尤其是十年前,这位公子应该是遭受重创,加速了毒的蔓延。” 钟大夫艰难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沉声问道:“姑娘可知,这毒叫什么?” 有毒药就有解药,知道了名字就更好找了。 霍小七静默了一下:“这毒,叫黄泉引。” 又看了看霍惊霜:“和醉芳华类似,但是比醉芳华药效缓慢。” 霍惊霜的心里又是一动。 黄泉引? 钟大夫急急上前:“有救吗?” 霍小七皱眉想了想:“我师傅曾经说过,相似的毒会有相似的解法。” “你师傅是?” 钟大夫双眸大亮,急切的问道。 “名医鹤游。” 语气又颓然下去:“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是生是死,到了何方?”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那大公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喉咙间发出嘶鸣,那声音,似乎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咳嗽出来。 元盛立刻飞扑上前:“公子!” 他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 白色的帐幔上瞬间点点血迹。 而帐子里的人,就颓然倒了下去。 霍小七的速度更快。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师傅留下来的救命药丸,也就剩下两颗。 她犹豫了,回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顿了顿,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 一把抱住霍惊霜的腿:“请你救救我爹爹!” “我给你磕头!” 霍惊霜弯腰拉起她,对霍小七说道:“救人!” “是师傅给你留下的。” 霍小七伸手去掏另一个瓶子。 “就用这个瓶子!” 霍小七倒出一颗,塞进那个大公子的嘴里。 然后又从另一个瓶子里倒出两颗,也塞了进去。 同时转头看着元盛:“喂水冲下去!” 等到元盛给喂了水,霍小七立刻让他扒开衣服。 她准备银针,开始扎针。 钟大夫立刻跟在旁边。 霍惊霜坐下,把那个小女孩抱在怀里。 小女孩很乖巧,靠在霍惊霜的怀里,眼巴巴的盯着床上。 “爹爹不会有事?” 霍惊霜摸着她的头:“不会有事的。” 小丫头咬着嘴唇,这么小,即便是眼睛红了,也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霍惊霜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大公子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人清醒了,靠着后面的软枕,气喘吁吁。 霍小七收了银针,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那大公子的脸上是湿哒哒的发丝,脸白如纸。 从霍惊霜的角度,因为隔着纱帘,看不清楚。 “多谢姑娘!” 他低低说道。 霍小七站直身子:“其他都好说,那颗救命的药丸,是师傅留给我家公子保命的,如今用了,只要你好好养着,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元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公子!” 霍惊霜起身:“无碍,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 顿了顿又说:“可派人去南楚沉渊,寻幽冥花,有白色的和红色的。” 第300章 大公子那张脸 那个一向是没有什么激烈情绪的大公子,骤然抬头。 “公子如何知道的?” 霍惊霜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因为醉芳华的解药是那个。” 说完,她扫了房间的角落一眼,带着霍小七走了。 钟大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霍小七总要有点其他的交代的。 比如,新的药方。 那大公子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霍惊霜的背影。 知道那背影消失在门口,被外面的夜色吞噬。 “公子!” 元盛红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爹爹!”那个小丫头爬上床,乖巧跪在他的身边。 “你有没有好一些?” 那个大公子摸着小丫头的头:“爹爹没事,别怕!” 又抬头看着元盛:“元盛,那温公子长什么样子,刚刚我没有看见。” 元盛顿了顿:“很俊,是少主新带回来的九公子,听说是从大渊带回来的。” 大渊这两个字,让那大公子一愣。 继而揽着小丫头往后靠了靠:“大渊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元盛苦着一张脸:“咱们日日关在这院子里,消息并不灵通。” 又凑近了那大公子:“我昨日上街抓药,听到有人悄悄说,大渊的镇国公府出事了,世子在护国寺被大火烧死,郡主承安救灾中了奇毒,不治身亡。” “前些日子出殡,整个大渊京城晋阳,都飘白,这炎炎夏日,倒似下了雪一般。” 元盛一边扯下染血的纱帐,一边嘀咕着。 那大公子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倒是没有吐血,但是一双眼睛血红。 红得似乎马上就要有鲜红得血液流淌出来。 “哪里来得消息?”一边推开元盛拍着他后背得手,“我无事,吃了那药,好多了。” 元盛接着扯帐子:“就是那些商队。但是公子知道,这边不准随便说什么,他们也就偷偷说了几句,不很详细。” 那大公子没有出声,身侧的小丫头已经睡了过去。 他拉着被子给她盖上。 目光又落在屋子角落靠墙立着的长枪上,日日缠绵病榻,那长枪早就一副破败的样子。 枪头锈迹斑斑,枪杆也不是曾经的油亮。 那红缨被岁月侵袭,破破烂烂。 纵马长枪,征战沙场,只是奢望。 哪怕是想要站起来,也是奢望。 拿不起枪,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院落。 经年之后,他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废人。 “元盛,去歇着,明天再洗。” 元盛抱着纱帐应道:“好,公子歇息,有不舒服叫我。” 元盛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床上的大公子慢慢的从被窝里,拿出自己的手。 伸展开来。 掌心被掐了一溜四个月牙印,都渗血了。 那是指甲掐出来的。 可是,这个微不足道的疼痛感,完全敌不过心里翻江倒海的剧痛。 他仰头看着头顶。 久久,眼里的泪水才被逼了回去。 心里一片酸涩。 他低头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女孩。 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眼。 那眉眼,似乎和记忆里的一个人慢慢的重合。 重合在春日的暖阳下,他意气风发,高高坐在马上。 那小小的人儿,眉眼含笑,挥手告别。 终于,泪水潸然。 霍惊霜走出屋子,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一句话没有说。 霍小七明显就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不仅仅是不好,竟然是满身的悲凉气息。 屋子里没有点灯。 霍惊霜也没有让霍小七点灯。 就在一片黑暗里,静静坐着。 霍小七给了药方,打发了钟大夫。 也就倚着门框,在门槛上坐下来。 天阴沉沉的,没有月光。 远处天边,隐隐的雷声。 闷热,似乎要有一场暴雨来临。 “小七,你看到了他的脸,画下来给我看看。” 霍惊霜突然就出了声。 霍小七起身,弄亮了灯火。 拿起纸笔,在纸上慢悠悠画着。 一笔一划,都是认真的。 霍惊霜侧头看着,看着一张纤瘦,依旧可以艳惊四座的脸,跃然纸上。 睫羽微敛,脸上的神情是寡淡的。 甚至是冷漠的。 霍惊霜骤然起身:“画好收起来,我睡一会儿。” 从外面进来的霍小五和霍小七互相对视一眼。 都看出了霍惊霜此时的反常。 但是,都没有说什么。 霍小五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张脸上。 “这眉眼,和公子怎么有那么一点相似?” 霍小五侧头看着霍小七:“那个小丫头的眉眼更像是公子。” 两个人同时想起来,十多年前,战场,中毒…… 相视的眸光里多了一些震惊。 探头看了看,霍惊霜似乎已经睡了,没有什么动静。 两个人也自去歇息。 “贱丫头,昨晚去哪儿了,有没有说过不能乱跑!” 清晨,一道狠戾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是啪啪两声。 然后是小声的抽泣声。 霍惊霜起身还没有走出去。 就看到七公子屋子里的小书呆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冲。 霍惊霜到的时候,就看到文雅的小书呆子。 一脚把那婆子踹倒:“你夜里喝酒赌钱,夜不归宿。还好意思怪小九。” “你一个奴婢,不好好照顾主子,竟然动辄打骂!” 小书呆子把那小丫头拉到身后。 边上几个少爷小姐跟了过来,都笑嘻嘻的看着,一个字都不说。 老管家匆匆赶来:“什么事情?” 小书呆子义愤填膺:“管家伯伯,这婆子打小九!” 老管家看着小九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脸色阴沉下来。 即便是少主对这丫头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欺凌的。 那婆子陪着笑脸上前:“老管家,老奴错了,就是太过关心九姑娘。她小小年纪,夜不归宿,这不管教……” “三岁的年纪,你以为她能做什么,你这话是侮辱谁呢?” 那小书呆子呵斥道。 那婆子撇撇嘴:“谁知道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倒是不知道,你比主子还厉害!”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其实是回头。 就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墙角一棵树下。 第301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白衣墨发,一张脸白的近乎透明。 越发显得那双略略狭长的眼睛一片漆黑。 他似乎过于瘦弱,白色的衣袍,在风中晃荡着。 此时,他微微皱眉,那凌厉的气势就扑面而来。 那婆子踉跄了一下,骤然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 “老奴没有!” 老管家却是一脸的欣喜:“大公子,您能下床了?” 这要是少主知道,得多高兴! 大公子没有理会老管家,而是对小姑娘招招手。 “九儿,过来!” 小丫头从小书呆子身后,一溜烟跑过去。 抱着大公子的腿,仰头看着他。 老管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不管九姑娘受不受待见,那都是大公子的亲生女儿。 “把这婆子拖下去关起来,等少主来了发落!” 那婆子噗通跪在地上:“大公子,我错了,我不该打九姑娘,可我就是担心啊……”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嘴巴被人捂上了。 两个小厮飞快的把那婆子拖了下去。 今日的天不算好,太阳都没有露面。 阴沉沉的天幕下,霍惊霜站在门口。 大公子站在远处的树下,遥遥对望。 霍惊霜甚至能够看到,大公子的身子踉跄了一下。 元盛立刻扶着他走回去。 回去的脚步明显的踉跄起来。 老管家想,虽然路走的不稳,但是能站起来,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其他人:大公子原来长这样! 如果不生命,这后宅,谁也无法遮挡他的好颜色。 就连小书呆子,也是目瞪口呆。 他以为,他的父亲已经是绝色了。 如今…… 他转头看着院子门口。 父亲和八公子九公子都站在那里,显然都看到了大公子的面貌。 八公子上前,没有长骨头一般靠在霍惊霜的肩膀上。 “真实绝色,这要不生命,该是怎么惊才绝艳?” 八公子的嘴里,啧啧称奇。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一眼,抖掉他的手臂:“我一个病号,你也好意思!” 老八耸耸肩,站直身体:“我给你靠!小气鬼!” 霍惊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且等等。” 老八莫名其妙:“等什么?” 霍惊霜森然说道:“等我好了,痛揍你一顿。” 老八很是配合的抱着自己双臂哆嗦:“好害怕哦!” 那老七,只是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进去了。 霍惊霜带着霍小五,从容出门。 这王城这么有意思,还是要逛一逛的。 只是街上,巡逻的士兵来往的太过频繁。 街上的人似乎颇畏惧。 霍惊霜让霍小五去办事,自己溜达到一处点心铺子。 点了正在做的点心,就要了一壶茶,坐在路边的树荫下,看着街景。 “娘,他说大渊,大渊是哪里?”有个小娃儿脆生生的问道。 下一瞬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那妇人脸色苍白,惊慌失措:“你听错了,不要乱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娃儿,脚步匆匆的走了。 掌柜的送来一盘点心,让霍惊霜先吃着。 霍惊霜好奇地问道:“这里不能说大渊地事情?” 那掌柜地脸色顿变,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 才压低声音说道:“王城十来年一直不准说大渊的事情。哪怕是外地来的商队,也要守这个规矩。” 霍惊霜不解的看着他。 这北冥是封闭了,不和外面接触? “上面说大渊欺负我们,让我们纳贡,所以团结一心,排斥大渊的一切。” “公子可能初来,以后万不可乱说话,会下大狱的。” 霍惊霜皱眉头:“那,南边什么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自然不知道,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知道的多不是好事,万一说漏嘴,那就是死路一条。” 掌柜的飞速说完,转身进去。 显然,不想和霍惊霜继续这个话题。 霍惊霜更相信,这是为了断绝某些人的信息来源。 她的目光落在走过来的士兵上。 那些人高矮不一。 有些人明显不像是这北冥的面孔。 眼前骤然一片阴影笼罩着。 霍惊霜缓缓抬头,就看到那巡逻的士兵已经站在了霍惊霜的面前。 “你不是北冥人?” 这话带着质问。 他们的手戒备的握着刀把,似乎随时都要长刀出鞘。 “嗯,不是北冥人!” “你刚刚说了大渊,南边?” 霍惊霜一脸懵懂的再次点头:“我来自大渊。” 剩下的话就没有机会说了。 因为那为首的人,猛然挥手:“带走!” “不是,为啥啊?” 霍惊霜惊呼。 那为首的黝黑矮壮的汉子冷哼一声:“识趣的,就闭嘴!” “可是我是……” “堵上嘴带走!” “还敢在街上妖言惑众!” 霍惊霜被堵着嘴,一路推搡着向前。 不是,她做了什么,就是喝个茶吃个点心,这都不行? 她看向人群里的霍小五,微微摇头。 霍小五就后退一步,隐匿在人群中。 霍惊霜真的被关进了大牢。 偌大的牢房里,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人。 男女老幼都有。 霍惊霜找了个角落坐下。 旁边一个打坐的脏兮兮的和尚,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霍惊霜一眼。 然后,那勉强翻起来的眼皮又耷拉下去。 霍惊霜也不理会,席地而坐。 好在刚刚吃的点心,顺手塞进袖子里几块。 她掏出一块,刚刚举到嘴边。 就感觉一阵风过。 然后手里就空荡荡的,手指上仅存一点点心的渣滓。 她猛然侧头,就看到老和尚的嘴巴正动着。 一脸的满嘴。 “还我点心!”霍惊霜怒了,有没有点做人的自觉,明抢啊! 老和尚耷拉的眼皮,装作没有听到。 “你嘴角还有点心渣滓,别装死!” 霍惊霜一把薅住了老和尚衣服的领子。 老和尚赶紧直着脖子,把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然后,张开嘴巴:“吃完了,施主要老僧吐出来吗?” 霍惊霜…… 尼玛,遇到无赖了! 还是一个老无赖! 她悻悻松开手,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总不能揍这个老秃驴。 顺手薅下他手里的佛珠。 “抵了!” 老和尚眯着眼笑了:“那还需要再给两块!” 霍惊霜瞪着他:“你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啥?桃花依旧笑春风?”老和尚懵懂。 “不要脸!” 第302章 北冥大将军来了 老和尚摸摸自己的老脸。 “脸这个东西,要来无用。” 又阿弥陀佛一声。 “世人蝇营狗苟,未尝不是被脸拘束了。要脸的,往往借着作恶撑持脸面,以为在高处,却不知高处不胜寒。” “一日崩塌,脸吗,里子都没了。” “不要脸的才是真性情,真自在,想要什么就是要什么,绝对不道貌岸然的虚伪。” 他笑成菊花的一张脸,凑到霍惊霜的面前。 “小公子,那佛珠跟了我几十年,开过光,承受过香火,抵两块点心。” 霍惊霜…… 她一句话竟然引来一番高论。 “你说我不要脸了,这脸就抵了刚才那一块。” 老和尚说完,理所当然的伸出手。 霍惊霜瞬间感觉手里的佛珠烫手了。 眯了眯眼睛,在大渊京城横行这么些年,她是第一次遇到对手。 霍惊霜把佛珠一放,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点心就塞进嘴里。 速度之快,就是老和尚也是瞠目结舌。 但是下一瞬,霍惊霜袖子里的另一块就被老和尚摸去。 速度也是特别快,就趁着霍惊霜抬手往嘴里送的那一瞬。 霍惊霜三两口吃下去,这才有机会对着细嚼慢咽的老和尚说话。 “你怕不是和尚,是神偷?” “过奖了。”老和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和尚一边说着,一边扭了扭身子。 越发靠近霍惊霜:“还有没有好吃的?” 一边还吸着鼻子,到处乱嗅。 霍惊霜微微后退一步。 “没有。” “骗人,还有米糕和绿豆糕的味道。我还没有吃,你还有!” 说着话的时候,还控诉的看着霍惊霜。 好像霍惊霜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 老和尚又凑近一点:“小丫头,你如果不给我吃,我就交了哦!” 霍惊霜一愣,这是看出来了? “你准备怎么叫?” 老和尚看着霍惊霜两眼,嘿嘿笑了两声。 霍惊霜瞬间身上发寒,头发都有立起来了。 “非礼啊!” 霍惊霜手忙脚乱的去捂住老和尚的嘴,还是没有来得及。 那老和尚,甚至把自己脏兮兮的破烂僧袍,拉扯了一下。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目光落在霍惊霜身上,都是不可思议。 这么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儿,非礼一个老和尚? 她是瞎了眼,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霍惊霜整个惊呆了。 你一个出家人,知不知道一点羞耻! 她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老和尚:“就你老成这样,你感觉我是怎么样的变态,才对你有兴趣!” “不给点心,就是非礼!” 老和尚说着还要往下扯衣裳。 霍惊霜…… 很想要骂娘怎么办? 这牢房里打人没人管? 旁边一个人转过头,赫然就是霍小八。 他高壮的身子往和尚面前一站:“小公子,给点心,我可以被非礼。” 老和尚瞬间怒了:“抢生意是可耻的!” 霍小八冷哼一声,拳头攥得咔嚓响:“不然打一架?” 老和尚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往后挪了一点。 委屈的撇嘴,然后眼眶红了。 霍惊霜惊悚的跳起来。 连忙掏出点心,塞了两块在老和尚手里。 紧接着一溜烟跑到另外一边坐下。 手拍着胸口,妈的,太吓人了。 余生都会有阴影的。 那老和尚眉开眼笑,笑眯眯的,一点一点的吃着点心,格外的珍惜。 霍小八凑到霍惊霜面前:“小公子,还有没有,我能表演倒立!” 说着哈的一声,整个人就倒立在原地,两条腿笔直的指向屋顶。 一个屋子的人都…… 霍惊霜从兜里掏出所有的点心:“给你,给你,下来,下来!” 那霍小八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点心塞进嘴里。 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一个狱卒就过来。 手里的佩刀在栅栏上敲了敲。 “那个,那个新来的过来!” 霍惊霜指了指自己,看着那个狱卒点头。 就起身,缓缓走过去。 “有没有家人?” 霍惊霜想了想:“有。” “住在哪里?查明了交了罚银就可以走了。” 那狱卒眼睛一亮,上下看着霍惊霜身上的衣服。 这布料,一看就是好东西。 霍惊霜挑了挑眉:“那个鸾府。” “鸾府啊,鸾……”那个狱卒手里拿着小册子,似乎要记下来。 又骤然抬头:“哪里?” “鸾府。”霍惊霜很是淡定。 “你从哪儿来的?” 那个狱卒骤然合上小册子,问了一句。 心里已经在打鼓。 “大渊。” 此话一出,大牢里喧闹了一瞬。 一些人看着霍惊霜的目光瞬间就亮了。 就连那个老和尚,都悄无声息的朝着霍惊霜的地方摸过来。 “和谁一起来的?”狱卒的心里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鸾少主啊!” 霍惊霜理所当然的说。 众人的目光又变了味道,看着霍惊霜的眼神似乎透着惋惜。 那狱卒想要说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就那么愣在原地。 不会真的把鸾少主的男宠给抓来了? 要命了! 他转头就往里面跑。 不一会儿,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上下打量着霍惊霜。 霍惊霜这一身打扮,那一张脸,还真像。 “请问您排行?” 霍惊霜这时候反而坦然的坐下了:“老九啊!” 两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没有说话。 “还是等一等,今晚将军是要来的,等将军来了再说。” 两个人没有再问霍惊霜什么,反而转身走了。 霍惊霜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将军?” “就是北冥的大将军,他每晚回来见见新抓到的人。”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和尚:“你怎么过来了?” “我在这里很久了,答疑解惑,找我就对了。” 老和尚毛遂自荐。 “有人被大将军带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老和尚叹息道。 “大将军?”霍惊霜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那个大将军莫不是斯家的那个? 如果真的是斯家那个,即便她现在伪装了,比较像是男人。 只怕那个人也很容易认出来。 如果认出来,只怕就是死路一条。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准备一下,大将军马上到。” 第303章 等你有命活着再说 霍惊霜陡然一惊。 那个老和尚眯了眯眼睛,手里飞快的往霍惊霜的嘴里塞了什么。 霍惊霜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他猛的一托下巴。 就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不仅仅如此。 他一把拉着霍惊霜坐下,对着霍惊霜的脸上下其手,一通揉搓。 霍小八的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点心都忘了吃。 那老和尚松了手,一把抓过霍小八手里的点心塞进嘴里。 霍小八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霍惊霜明明还是那张脸,但是又不像是那张脸了。 猛一看相似,细一看,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你做了说什么?”霍惊霜张嘴,自己先愣了。 这妥妥的男人的声音。 感觉喉咙间不舒服。 伸手一摸,喉结突出。 霍小八猛然转头看着老和尚。 这等手法,比易容都厉害。 这边闹腾一番,那边就听到门口有人呼喊:“大将军到!” 此话一出,那些狱卒都顺着路边跪了下去。 一定软轿被四个大汉抬了进来。 上面一个绯色的官袍的中年男子,慵懒的靠在后面。 眸光漫不经心的扫过牢房里面的人。 软轿放下,他缓缓走下来。 半边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是半个狰狞的虎头。 狱卒赶紧搬来的椅子。 那大将军缓缓坐下,眉眼低垂。 “带过来!” 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几个今天被抓过来的,被狱卒推搡出来。 一溜五个人。 霍惊霜站在最后,霍小八站在最前面。 都低眉顺眼的站着。 刚刚那一眼,霍惊霜已经看到了,那大将军的半张脸,很像是平远伯。 另外半张脸戴着面具,她 想起来,阮暮云曾经说,用簪子划伤了那个所谓将军的脸。 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她不确定。 因为在大渊京城,其实她也是没有见过平远伯几次的。 除了上朝,或者是宫宴,甚少出面。 更不要提在大街上遇见了。 “从哪儿来的,说了什么?” 狱卒立刻上前:“回大将军,他从南楚来的,温家的商队,今天提了一句,大渊的折桂楼菜好吃。” 大将军缓缓抬起头,眸光森冷落在霍小八的脸上:“你去过大渊京城?” 其余四个人站得远,此时听不到说什么。 那霍小八点头:“是,商队途经大渊京城,那里有一批货物要一起带过来。” “大渊有什么事情吗?” 大将军的眼睛眯了眯。 霍小八好像没有听出来大将军在问什么,他咧开嘴笑了笑。 “回大将军,去的时候,京城正在办丧事。” “谁死了?” 大将军喝了一口,狱卒递上来的茶,言语越发显得飘忽。 “镇国公府的郡主,在承安中了醉芳华,没有等到解药,死了。” “之前,护国寺大火,那霍惊云世子也烧死了。” 大将军明显愣了一下:“都死了?” 霍小八点头:“嗯,都死了。因此,大渊皇帝让彻查,都气病了。” “查出来了?” 霍小八诚实的摇头:“不知道,我们后来出来了,就听说忠勇侯一家下大狱了。” 接着求饶道:“大将军,小人错了,不该提起大渊。罚款马上就送来。” 那大将军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只是挥挥手,让人带了下去。 终于到了霍惊霜。 霍惊霜昂首挺胸,满脸怒气的走上前。 根本就行礼,就往那里直直的一站。 不等大将军说话,他先冷哼:“你们为何抓我,知道我是谁吗,就随便抓人!” 大将军听到这话,抬头一看。 瞬间愣了,手里的茶杯都咔嚓一声捏碎了。 碎片和水一起落下来。 霍惊霜一个哆嗦,梗着脖子叫道:“吓唬谁呢!” 大将军定了一下神,又仔细看着霍惊霜。 这么一看,又不像了。 “你是谁?” 大将军拿出布巾擦着手,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温双。” 霍惊霜双手抱胸:“本公子就在大街上吃个点心,怎么了,怎么就抓来了?” “温双?” “南楚温家知道吗,温家庶子温双。” 霍惊霜得瑟的踮着脚,歪歪斜斜的站着。 脸上的神情,那是一个不可一世。 大将军笑了,森冷的那种。 “温家的人,就可以在大街上大放厥词!” 霍惊霜脸色瞬间黑了:“我说啥了,我说我来自大渊,因为我在大渊遇上少主,和少主一起回来的!” 大将军站起身:“本将军管你和谁一起回来的,带走!” 霍惊霜的手臂瞬间被两个人抓住了。 “哎吆,我背上的伤口裂开了,疼疼疼!” 大将军果然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 手一抬,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刀,就划破霍惊霜的后背衣服。 “刀剑伤!” 他的眼睛眯着:“你一个商户之子,身上怎么可能有刀剑伤口。” “你,到底是谁!” 他的性子,就是宁可错杀一千,在大事未成之前,不能错过一个。 “我说了,我是九公子!”霍惊霜怒了,“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回头就把你碎尸万段!” “剥皮抽骨!” 大将军怒极而笑:“小子,等你有命活着再说。” “带走!” 他起身就往外走。 两个侍卫抓着霍惊霜就往外走。 霍惊霜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的。 就看着那个老和尚急得团团转,想要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是眉宇间的焦急是做不得假的。 被带走的人,都是从此没有音信了。 估计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这小子,不至于! “堵上嘴带走,不行就打晕!” 九公子,不管是谁的九公子,就凭借这一份相,就不用活着。 若不是亲见霍惊霜已经死了。 他只怕更加惊讶。 大将军上了软轿,软轿晃晃悠悠往外走。 霍惊霜被拖在后面。 霍小八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霍惊霜制止了。 那老和尚终于忍不住了。 “小友啊,刚刚你告诉我那么多事情,是不是真的?” “你点点头,满足我的好奇心!” 霍惊霜无语的看着他,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趟什么浑水。 老和尚眨眨眼:“那忠勇侯府怎么了?那彪爷重现江湖?” 大将军骤然停下脚步:“带走!” 第304章 大渊最火的话本 老和尚从牢房里被拉出来。 也许是太用力,那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袖,嘶啦一声,就扯下来一截。 老和尚脸都黑了:“带走就带走,非礼我做什么。” 狱卒一脸黑沉。 霍惊霜不禁腹诽,这老和尚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这么希望被人非礼吗? 那老和尚被推搡到她的身边。 霍惊霜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说,此番,那个大将军绝对不会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何况那大将军的眼神,看着她就是不善。 那老和尚很是得意,抬着下巴。 霍惊霜都不知道他到底得意什么,把自己的命葬送了,很得意。 求死成功? 问题是,别拉上她啊! 她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多亏。 两个人就被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霍小八的人出来,交了钱,带走霍小八。 两个人出了大牢就面面相觑。 “怎么办?” 谁也没有想到,霍惊霜会被带走。 “找霍小五!” 霍小八拍拍那人的肩膀:“你去找,我在附近盯着,实在不行,就闯一闯。” 多大的事,不就是打架,谁怕谁。 霍惊霜进入大将军府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和霍小八对视一眼,霍惊霜摇了摇头。 “快走!” 那侍卫冷哼一声,用力推搡了一下。 霍小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霍惊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庭院深深。 斯家二少从里面出来,迎面看到了霍惊霜。 挑了挑眉,恭敬的给大将军行礼:“父亲!” 大将军扫了他一眼:“你和我过来!” 带着人径直去了地牢。 地牢里充斥着血腥气。 石板地面都是覆盖着一层暗红色。 人走在上面,都有点粘脚。 中间的木架子上,还绑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生死不明的人。 旁边的牢房里,也有人在。 不过都是躺着,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这里,除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啪嗒啪嗒的声音,一片死寂。 只要人站在这里,就感觉有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气息是血腥的,透着阴森感的。 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嘴里叽叽咕咕的念个不停。 押着霍惊霜的人松开了。 霍惊霜就松松垮垮的站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带着那么一些懒散。 而她的嘴角,勾着那么一点笑意。 却是森冷的嘲讽的。 微微眯着的眼睛里,眸光森冷。 那大将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斯家二少就站在他的身后。 二少的那张脸,和薄斯廷还是很像的。 不过没有薄斯廷那么瘦。 “绑上!” 大将军挥挥手,霍惊霜和那个老和尚,都被绑在一边的架子上。 两手张开,绑在两边的横条上。 双脚和腰绑在后面的柱子上。 “大将军不值当的,多大的事情,我到处游玩,只要您问,小的知无不言。” 说着动了动胳膊:“这么多见外。” 老和尚随即附和:“就是,就是,贫僧游遍天下,所知甚多,你好好问,我们好好答。” “这么绑着,见外了,见外了。” 大将军…… 不是,你们这么不见外吗? 顿了顿又说:“松绑,搬了椅子过来。” 松了手,两个人揉着手腕。 等到椅子搬来,两个人都坐下,二郎腿同时翘起来。 大将军…… 你们能有点自觉吗?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还是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此话问出来。 霍惊霜和老和尚对视一眼,真的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霍惊霜打了个呵欠:“温双,南楚温家的庶子。周游天下长见识,路过大渊。” 老和尚也立刻跟上:“那个贫僧是游僧,到处走,老家寺庙破败,倒塌了,无处可去。” 大将军皱着眉头。 “温家庶子,怎么来了北冥?” 北冥,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哪怕是商队,都签了协议的。 “被人看上了带来的。” 霍惊霜微微笑笑,看着大将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想知道大渊京城什么,我可以说说。” 大将军眉眼动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 “那你就说说!” 霍惊霜似乎马上来了精神。 “不枉我好奇,花钱结识了一个诏狱的人。” 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大渊京城的事情,可以说是扑朔迷离。” “哦?”大将军挑眉。 “有人说霍家谋反。京郊庄子残兵在元一带领下,私自锻造买卖兵器。” “但是,事情还没有查清楚,霍惊云世子葬身火海,娴郡主承安回来,中了醉芳华不治身亡。” 她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听说,大渊国主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你说谋反,谋反的人这么弱?” “你说不是谋反吗,暗中又是谁在操控?” 霍惊霜起身,摇头晃脑,煞有介事。 “有人说是大渊平远伯,就连承安的事情都和平远伯有关系!据说阮靖交代,承安水患瘟疫,都和平远伯有关系。” 大将军瞳孔剧烈收缩,脸色阴沉如水。 终于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只是安静听着霍惊霜吹嘘。 他身后的斯家二少,脸色一直在变换。 “偏偏,承安抓到的人又提供出一个彪爷,那彪爷竟然在忠勇侯府上。忠勇侯府小姐,送东西去庄子上,那东西竟然是兵器,兵器又被送往海州。” 在提到海州的时候,明显看到大将军僵硬了一下。 “在彭县被抓,又牵扯出来娴郡主。说娴郡主带兵器……” 霍惊霜摇头晃脑,不停感叹:“所以,究竟是谁谋反,镇国公府是黑手还是被陷害?众说纷纭。”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小心翼翼递到大将军面前:“这是大渊京城的惊天迷案,大将军要不要瞧瞧?” 看着大将军接了过去,霍惊霜眯着眼笑了。 “大将军不知道,这可是大渊最火的话本,一本难求。” “可惜,我只买到了这一本大渊迷案其四。听说都卖到十了。有能人在幕后分析。” 大将军翻了翻,果然如她说的一样。 如今这件事竟然在大渊甚嚣尘上。 罪魁祸首指向平远伯。 “我都说了,可以走了吗?” 霍惊霜笑嘻嘻问道。 大将军眸色深深盯着霍惊霜:“绑了,用刑!” 第305章 我师兄还好吗 霍惊霜大惊失色。 嗖的一下跑到老和尚身后:“不是,大将军,知无不言也有罪吗?” 老和尚侧头看看霍惊霜:“小友,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精彩啊,精彩!” 大将军冷笑一声:“你见过平远伯吗?” 霍惊霜摇头:“没有啊,我去的时候,平远伯已经跑了,据说去了海上密城。” “海上密城?” 霍惊霜点头:“是啊,听说已经派人从海州取道,去海上查找了。” 大将军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盯着霍惊霜。 然后抬手,慢悠悠把脸上半边虎头面具拿了下来。 面具下,从眼角到嘴角,是深深地一道疤痕。 连带半张脸都扭曲了。 看起来格外狰狞恐怖。 霍惊霜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将军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需要拿命拼啊!” 大将军在霍惊霜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情绪。 “你呢,可有什么可以说的?” 大将军的眸光静静看着老和尚。 又侧头对斯家二少说:“去那个点心铺子,问问她说了什么。” 斯家二少点头出去了, 老和尚一听是问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骤然站起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这要从,寺庙倒塌说起……” 大将军阻拦都来不及。 大和尚不知道憋了多久,此番有机会说话,那是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 下山,去龙城,翻仙山,西域遇险,血崩,野狼围攻…… 霍惊霜坐在椅子上,双眸晶亮。 这外面的世界就是精彩! 向往! 大将军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老秃驴说的这些有什么用,究竟有什么用! “够了!”大将军怒喝一声。 聒噪的脑子疼。 老和尚意犹未尽:“西域的事情真的不再听听吗,还有寡妇追我,姑娘求嫁……” 霍惊霜骤然看着他:“说谎话不脸红?” 就你这样的,那寡妇姑娘是多缺爱! “滚!” 大将军起身,颤抖着手指着老和尚:“把他给本将军捆上,堵上嘴!” “唉,大将军,真的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憋死我了都,您再听听,又不要钱…呜呜……” 嘴堵上了。 这厢里还没有想到如何处置霍惊霜,就听到外面侍卫回报:“将军,二公子遇刺!” 大将军猛然站起来。 北冥王城固若金汤,内部管理极其严格。 怎么可能遇刺! 他的目光骤然利剑一般刺向霍惊霜。 这个很像霍惊霜的温双就很可疑。 霍惊霜吓了一跳,立刻鹌鹑一样蜷缩在椅子上。 弱弱说道:“那个,我什么也没干,不是我,我一直在这里……” 说着这话的时候,都快要哭了。 大将军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好了,除出了一点错漏,小心你们的,性命!” 看守的侍卫噤若寒蝉。 一片死寂中,大将军啪嗒啪嗒走远。 地上估计血迹浸染了太久,没有冲刷干净。 总有粘脚的感觉。 地牢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里面的灯火昏暗,越发显得阴森。 老和尚挣脱束缚,含笑问霍惊霜:“小友,听我说说奇闻异事?” 霍惊霜骤然转头,对着侍卫说:“堵上他的嘴。” 一边找了一间相对干净的屋子。 精致躺上去,拉过被子一盖。 对着跟进了的老和尚说:“我困了,打扰我打死你!” 老和尚在土炕另一边躺下。 安静如鸡。 霍惊霜…… 静默良久,霍惊霜骤然转身看着他:“你在大牢里待的好好的,出来干嘛。” 跟着她来这里送命? 是不是脑子有坑? 老和尚没有说话,静静躺了半晌,翻身坐起来。 半拉袖子被撕扯掉了。 胳膊劲瘦黝黑,上面布满细小的伤疤。 他皱着眉头盯着霍惊霜。 又侧耳听了听周围,确定没有人听着他们说话。 才压低声音问道:“你和大渊霍家什么关系?” 霍惊霜心里一个激灵。 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什么霍家?”歪头想了想,“你是说,镇国公府?” 老和尚一脸冷沉盯着霍惊霜。 眸光里都是审视。 似乎对霍惊霜有很多的疑惑。 霍惊霜微微一笑:“没什么关系啊!” 她眉眼间一派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也是,霍家一门已经没有人了。” 又长叹一声,声音格外的沉重。 “霍家一门已经没有人了啊!” 霍惊霜没有说话,对方身份不明,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老和尚低垂着头,耷拉着脑袋。 光溜溜的脑袋在灯光下闪着光。 霍惊霜趴在土炕上,闭上眼睛。 老和尚声音格外的轻:“你要小心,那大将军是大渊的平远伯。” 霍惊霜陡然睁开眼睛。 “你怎么知道?” 老和尚深深的看着霍惊霜。 良久,才在霍惊霜的目光下,浅浅吐了一句:“当年在北疆见过。” 霍惊霜陡然坐起来。 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是问不出。 应该说,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心心念念十年,真到需要直接面对的时候。 她反而心慌的整个人都有点绷不住了。 良久,霍惊霜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十年前你去过北疆?” 老和尚苦笑一声:“十多年前,我在平川。” 霍惊霜愣住了。 他能说出平川,就已经冒着很大的危险了。 十年前的事情,谁都不敢轻易张嘴。 有人知道老和尚去过平川,他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是在这北冥。 在敌人的老巢里。 霍惊霜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密城,根本就不是在海上。 就在这北冥。 或者说,就是北冥。 被掌控的北冥,粮草丰足,适合养兵。 十多年,北冥举国之力只怕都为景家和平远伯所用。 他们的目标,当然不仅仅是北冥。 他们在磨剑。 这剑最终要砍在大渊的脖子上。 “你去过承安?”老和尚再次问道。 霍惊霜这一次点头了。 “我去过承安。” 所以,你是谁? 那老和尚幽幽一笑:“我师兄还好吗?” “你师兄是?”霍惊霜心里骤然一动。 “谢家书院的谢老先生。他,是我的师兄。” 霍惊霜愣住:“你就是亲眼目睹北疆屠城的,谢老先生的师弟?” 第306章 在北冥是个禁忌 大将军府的前院。 府医看着鲜血淋漓的斯家二少。 腹部被捅了一刀。 “大将军,暂无性命之忧,只怕要养上一段时间。” 大将军眉眼低沉,屋子里安静,充满了低气压。 他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斯家二少身上。 “怎么回事?” 斯家二少,靠在背后的软枕上,气息微弱。 “父亲,我去找那个点心铺子的掌柜回来,正好遇到旁边的新店铺开业。” 他歪着头想了想,地上一层炮仗的皮。 空气中都是淡蓝的烟雾,烟雾里都是炮仗的味道。 店家撒了铜钱和糖果,一群人围着那里抢着。 因为有烟雾,只能看到热闹而喧嚣的一片。 似乎有一把铜钱撒在他的身后,一群人蜂拥过来。 大人孩子,老人妇孺,满脸的喜色,匆匆忙忙去捡。 他自然是看不上的,就准备穿过人群。 然后,就感觉到一股子冰冷。 对上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等到他想要看清楚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而此时剧痛才袭来,他低头,看着腹部鲜血喷涌而出。 然后是小厮的尖叫,人群的尖叫。 那种热闹喜悦瞬间散开,到处空荡荡一片。 只有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炮仗的味道浓郁的熏得他头晕目眩。 大将军的脸色越发的冷:“所以,你不知道是谁做的?” 斯家二少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人流汹涌,他压根就没有看清楚。 等到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大将军站起来:“让人把那些抢钱的人和店家都找来,问问可有看到什么。” 大将军府的管家点头,脚步匆匆跑出去。 “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顿了一下,大将军又说:“比如,他的伤口有没有中毒?” 那府医小心翼翼地再次仔细查看,但是属实查不出来什么。 又问了斯家二少,也没有问出一个所以然。 大将军没有说什么。 只是总是感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 “大将军,鸾府的老管家来了。” 小厮气喘吁吁地从前面跑过来。 大将军一愣,脚下快了两分:“赶紧迎接到大厅,上最好的茶!” 那小厮回头就跑。 大将军转了一个弯,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前厅。 却突然脚步一顿,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 他转头盯着身后的侍卫:“派人去大渊,看看薄斯廷死了吗?” 那侍卫顿了一下:“如果还活着呢?” 大将军冷笑一声:“弄死他!” 之前屡次刺杀,都说已经死了。 但是现在,他不相信了。 不仅仅不相信,他甚至感觉,大渊可能知道了什么。 毕竟风临暗不是省油的灯。 那个祁定国更不是。 景家…… 他静默了一下,脸上堆上笑意,把半边面具整了整。 大步朝着前厅走去:“老管家,何事您吩咐,怎么好劳您跑一趟!” 那老管家淡淡笑着站在那里。 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 “这不是,咱们九公子今日上街,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惹了人了吗?” 他的身后,跟着听墨。 大将军一愣:“九公子?” 没有听说鸾府有什么九公子啊? 不是只有八个男宠吗? 老大从没有没有见过,其他几个,除了一副好皮囊,不成气候。 还有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死了。 唯一能被高看一眼的,只有景六。 也是跟在景向鸾身边最久的。 老管家笑了笑:“这次少主回来,带来的九公子温双,还是少主的救命恩人。” 温双? 大将军心里咯噔一下。 就是那个温双? 后背还有刀口的温双。 他微微蹙眉,懊恼自己刚刚没有查明白,就把人带回来了。 他的脸上,笑容越发的热切:“看,都是误会。” 一边回头盯着侍卫:“赶紧把九公子请出来。” “那九公子对大渊知道的甚多,在大街又说起大渊,这才被有眼不识泰山的底下人抓了。” “大牢里,我看着她身上有刀口,以为有问题,就多问了两句。” 大将军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老二出事及时。 他没有来得及动刑。 不然,还真的说不好。 景向鸾那个丫头,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手段狠辣,就是他这个老油条,都畏惧三分。 霍惊霜被请过来了,身后跟着衣衫破烂的老和尚。 那侍卫一脸为难的看着大将军。 这个温公子一定要把老和尚带上,他也是没有办法。 大将军轻轻摇了摇头,那侍卫就退下了。 霍惊霜一身红色劲装,后背的衣服被隔开了。 行走的途中,那隔开的衣服,在风里唿扇唿扇的。 看得老管家直皱眉头。 听墨立刻拿着随身带来的薄披风,上前给霍惊霜披上。 “九公子,您披上,伤口回头受了风。” 这殷勤的语调,让大将军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太殷勤了! 要知道鸾府的人,都是屋里不早起,狗眼看人低的主。 皇亲国戚,他们都未必看在眼里。 但是,都对这个温公子很是客气。 不仅仅如此,老管家还亲自来要人。 可见这个温双的重要性。 “老管家,是我的不是,没有弄清楚!” 一边让侍卫端来一个檀木盒子,递给霍惊霜:“温公子受惊了,这是赔罪的。” 霍惊霜笑嘻嘻拿过来:“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又补充一句:“老管家啊,都是误会,咱们回去!” 这是帮着大将军说话了? 大将军眉眼含笑,很是亲切的一直送到门口。 上了马车,霍惊霜径直打开盒子。 盒子里除了一颗夜明珠,还有一沓子银票。 霍惊霜也不数,直接拿了一半塞进老管家怀里。 “老管家,见面分半,多谢你来救我,吓死我了!” 这时候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来。 老管家笑了笑,把银票塞起来。 “刚刚不害怕?” 霍惊霜傲娇的抬着头:“自然是害怕的,但是,不能坠了少主的面子,装也要装不害怕。” 又把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老管家,我饿了!” 老管家叹口气,从马车里面掏出一个食盒。 推到霍惊霜面前:“先吃着垫垫。” 看着霍惊霜狼吞虎咽,想到刚刚看到的霍惊霜背上的伤口。 又顿了一下。 “这几天就别外出了。那大将军不是好相处的。若是感觉有什么不对,会咬死了不松口。” 霍惊霜骤然瞪大眼睛:“不会,我就是路过大渊,听了点八卦,什么都没有干啊!” 老管家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脚下:“大渊,在北冥就是一个禁忌。” 第307章 大公子添菜 到了鸾府的后门。 老管家才看向一直跟在马车后面走着,气鼓鼓的老和尚。 “九公子,这……” “哎,这老和尚好心,在牢狱里帮我说话,所以被一同带走。” 霍惊霜摆摆手:“我暂且管着他吃喝,也算是报答,等到合适的机会,送他走!” 那老和尚又瞪过来。 霍惊霜耸耸肩,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看得老和尚双眼冒火,直流口水。 霍小五迎上来,掀开披风看了一眼。 “你也不小心一点。” 又盯着霍惊霜的脸看了看,有点惊奇。 这张脸,像是公子,又不像是公子。 一低头,哎吆,喉结都有了。 霍惊霜无声的朝着后面指了指。 霍小五惊奇的盯着后面的老和尚。 老和尚哼了一声,抬起头,望着天。 不可一世的等着霍小五上来问候。 谁知道半晌没有动静。 一低头,那丫头早就扶着霍惊霜走了。 门口只有风儿打着旋。 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凄凉! 老和尚咬了咬牙,还是跟着进去了。 不然怎么办,吃的都没有。 屋子里,听墨已经去拿饭菜了。 隔壁老八依旧一身红衣,靠着门框挑眉:“小子,被抓了?” 霍惊霜…… “大将军府地牢一日游,你羡慕吗?” 老八哼了一声,自动自发在霍惊霜的饭桌前坐下:“不羡慕,但是想要听你讲讲。” 话音未落就听到霍惊霜叫道:“你给我留一点!” 抬头一看,一个肘子已经在老和尚的手里了。 两手抓着啃那种。 油乎乎的嘴,油乎乎的手,还往下滴油那种。 “不是说出家人不吃肉吗?” 老八很小心的问,这啃肉的姿势,一看就有点凶。 老和尚倒了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下去。 满足的叹息一声:“我是野和尚啊,没听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我啊,心诚!” 老和尚美滋滋的吃着。 霍惊霜连忙把另外一碟子酱牛肉端过来。 老八又看向霍惊霜:“你不是受伤饮食要清淡?” 霍惊霜捏起一片牛肉:“油星都没有,还不够清淡吗?” 门口,元盛探着头,笑眯眯看着霍惊霜。 “九公子,我们公子说多谢你引荐大夫,今日给你添菜。” 说着提着食盒进来。 一溜往桌子上摆。 牛乳蒸蛋,糖醋鱼,葱烧海参…… 另外几个人目瞪口呆。 不是,额外吃的东西,要自己拿钱的。 霍惊霜吃得好,因为是救命恩人,要养身子。 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 这大公子,还真的厉害。 轻轻松松就拿出来这么多好菜。 元盛又端出一碗汤:“公子说了,这乌鸡汤是很多药材熬制的,九公子养伤,吃着刚好。” 霍惊霜点头,看着元盛退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牛乳蒸蛋上,小时候,家里的桌子上经常会有的两道,就是牛乳蒸蛋和糖醋鱼。 她拿着勺子,吃了一勺子。 入口嫩滑,尽是牛乳的香气。 和小时候吃到的一般无二。 突然就有点鼻子发酸。 老和尚和那个老八识趣的没有和霍惊霜抢。 霍惊霜吃完了牛乳蒸蛋,喝完了那碗鸡汤。 鸡汤里有药材,也有红枣,喝起来略略带一点甜口。 倒是极好的味道。 霍惊霜至少有十年没有喝上了。 老和尚啃完肘子,又是风卷残云。 等到他停下来,满桌的盘子和碗都是光亮的。 他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大师,给你安排了房间,不如,您和我来!” 听墨在一边笑着说。 霍惊霜的银子给的大方,他的服务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和尚起身,溜溜达达跟着听墨走了。 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霍惊霜转头盯着老八:“吃饱喝足,你还不走?” “话说,你那没有饭啊!” 老八满足的喝一口茶:“没有你这伙食好。我又没钱加菜。” 霍惊霜挑眉:“现在吃饱了,可以滚了。” “真是没有礼貌!” 老八起身,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霍惊霜没有说话。 等到人彻底走了。 霍惊霜才对霍小五说:“那个斯大将军就是平远伯。” 霍小五愣了一下:“那这里就是密城?” 霍小七跟着钟大夫过来。 “九公子,给您换药。” 换药的自然是霍小七。 钟大夫就坐在外面,态度很是恭敬。 看着霍惊霜的神情,也有点欲言又止。 好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从何说起。 霍惊霜换了药,让小七检查一下老和尚给她吃的东西。 “无事,以前听说过,有人手法厉害,可以变换人的模样,过几日就会慢慢回来。” “那和尚说是谢老先生的那个师弟。就是那封信的主人。” 霍小五皱眉头:“公子,这十年他一直都没有和谢老先生联系,是不是一直都在北冥。” 霍小七接着说:“那他知道的东西,只怕会很多。” 霍惊霜没有说话。 不仅仅是老和尚,那老于似乎也来了北冥。 北冥似乎有他们不得不来的理由。 霍小七却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公子,府里的暗卫比昨天明显增加。不过是隐藏在暗处,别人看不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又说:“隔壁国师府的高塔上,似乎也有监视着这里。” 景向鸾不在,侍卫也大部分带走,内宅空虚,这种情况下,为何要加强戒备? “暗卫从什么时候开始增加的?” 霍小七一直在府里,想了想:“从早上。” 顿了顿补充一句。 “就是大公子惩治那个婆子之后。” 霍惊霜没有说话。 手指哒哒敲着桌面,思索良久。 这才对霍小五说:“告诉小八他们,找人,暗中接触芸娘,还有那些疑似南方来的将士。” “斯家的二公子被刺伤,暗中盯着薄斯廷,看看他还想要做什么。” 霍小五点头,自去准备。 霍小七问霍惊霜:“那大公子的病?” “尽力而为。” 霍惊霜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在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什么也不想说。 “惊云没有消息传来吗?” “说找到明剑了,遇到一次土匪,目前尚且安全。据说,遇到了霍家的老兵。” 第308章 大公子的画册 日头很毒。 霍惊霜蔫巴巴的趴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逗弄着亭子下池水里的锦鲤。 那锦鲤个个肥胖异常。 霍惊霜咽了口口水。 也不知道这个锦鲤好不好吃。 既然都是鱼,那应该都是同类。 这么想着,这么看着。 就听到池子边水声响起。 一侧头,就看到老和尚抱着一条壮硕的锦鲤上了岸。 然后脚底生风,一溜烟跑了。 霍惊霜也跟在后面跑。 “老和尚,这个可是不能独享,等等我我有秘制调料。” 老和尚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转头就躲到假山后面的树下。 等到霍惊霜到的时候,就发现,那树下挖好了坑,已经捡好了柴火。 老和尚哼哧哼哧的杀鱼,指使霍惊霜生火。 等到其他人看到那一处青烟起来,匆匆赶来救火。 就看到老和尚和霍惊霜一人捧着半截烤鱼。 霍惊霜咳嗽一声,放下吃了一半锦鲤。 “这鱼比鲤鱼腥一些,肉质太腻,不好吃!” 老和尚也若无事的放下鱼骨和鱼头:“若不是你的调料,那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说着背负着自己的双手,摇头晃脑的撤退。 霍惊霜两脚踩灭了火,立刻跟上。 余下的一众人…… 老管家掐着自己的人中,这是少主花大价钱从南洋搞来的鱼。 不知道养死了多少,才养活这几条。 并且,冬日寒冷,还要弄进暖房的宝贝疙瘩。 “找人看着,一定看住了!” 老管家大声叫道。 明显就是说给霍惊霜和老和尚听的。 老和尚在前面脚步匆匆,嘴里还嘀咕着:“这鱼真不好吃!” 霍惊霜吹着口哨,脚步慵懒,装作没有听到。 谁说的话都没有听到。 反正,鱼不是她抓的。 老管家看着人填了坑,埋了鱼骨。 心头滴血,这一条鱼,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才养这么大。 老和尚转头看看老管家这边,又和霍惊霜对视一眼。 转身溜溜达达的接着走了。 府邸这么大,挖掘一点吃的还是容易的。 比如,那树上的果子。 霍惊霜没有和他一路,而是转身朝着另一边走。 “九公子!”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霍惊霜的脚步骤然顿住。 整个人有点僵硬的转身。 只见花木掩映下的凉亭里。 这样的天依旧披着雪白的披风。 他的旁边,那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正趴在那里看书。 风轻轻吹着。 他只是站在那里,亭子池塘,花木扶疏,都成了背影。 一瞬间,只有他是有色差的。 明明很是消瘦的一个人,就是特别有存在感。 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霍惊霜的嘴角慢慢上扬,就这么笑着走过去。 “大公子!” 那大公子轻咳一声:“叫大哥!” 这声音,越发的温润。 霍惊霜又走了两步,敏锐的发现,周围不止一两道气息。 她装作压根就没有察觉。 依旧慢悠悠的走过去:“大哥身体好点了吗?” 大公子眼睛微微弯着,笑着看着霍惊霜:“有九弟介绍的大夫,身上已经轻松了很多。” “虽不能站立太久,但是能出来晒晒太阳了。” 他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越发显得眉眼黝黑。 霍惊霜这才发现,他站着是扶着栏杆。 而栏杆下的椅子上,铺着厚厚的褥子。 桌子上,甚至还有一个手炉。 小丫头抬头看看霍惊霜,甜甜笑了笑。 然后,又低下头,埋在书中。 “这丫头爱读书,可是太小,所以我就给画了些,九弟看看。提提意见。” 霍惊霜低头看着,上面都是各种小故事,小趣事。 用图画画出来,又标上一点文字。 图文并茂,看起来格外有趣。 她整个人在看着这个画册的时候,心头一梗。 抬头看着大公子。 “大哥这笔法娴熟,画得很好。” 大公子瘦削的变形的脸上,笑意更多了。 “幼时,家中有小妹,不爱看书。聚少离多,为了不让她忘了哥哥,我也给她画了不少,让人捎回家。” 话语轻轻的,仅仅霍惊霜入耳。 似乎远一点都不能听见啊。 话音未落,整个人又剧烈咳嗽起来。 帕子捂着嘴,也是无济于事。 霍惊霜无奈,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钟大夫已经闻声赶来。 大公子手里的帕子拿下来,上面已经是一片嫣红。 整个人冷汗津津的瘫坐在椅子上。 小丫头也不说话,扔了书,抱着他的腿趴在那里。 眼眶红红的,却是倔强的不肯掉下半滴眼泪。 只是紧紧抱着她父亲的双腿。 大公子终于喘匀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摇着手:“没事,没事,比之前好多了。” 元盛过来,弯腰背起大公子:“回去吃药了。” 小丫头回头看看霍惊霜,摆了摆手,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亭子里,转瞬间就只剩下霍惊霜和钟大夫。 霍惊霜明显感觉到,周边的气息少了好多,只剩下一个还在附近。 她就突然明白,那些突然增加的暗卫,都是因为大公子突然可以行动了。 他们,对大公子戒备到如此程度? “九公子,还有别的法子吗?” 毕竟自从吃了药,大公子能起来了,中的毒也有了名目。 他突然就有了一些希望。 也许,也许还有更好的方法呢。 “黄泉引还是要去南楚沉渊那边找人问,会不会和醉芳华是同一种解法。” 霍惊霜顿了顿,感觉最后一道气息也渐渐远去。 才慢悠悠说道:“当初,醉芳华曾经有人说过放血之法,但是,大哥身子弱,放血必然不行。” 钟大夫点头,没有多问。 他更好奇,这个九公子,怎么知道醉芳华的。 但是,他更知道,对别人的隐私,不要过度窥探。 “多谢九公子!” 钟大夫郑重说道。 霍惊霜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听着钟大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手抓着栏杆,近乎有点撑持不住的在亭子里坐下。 眸光落在地面上的那一点血迹上。 久久。 桌子上的画册,被风吹着哗啦啦作响。 霍小五找过来的时候,霍惊霜手里正捧着那本画册看着。 “让小八传信温御,南楚找幽冥花。白的红的都要。顺便问问黄泉引的事。” 第309章 你也会想要一个答案 大公子喝了药,躺在床上。 他看了元盛一眼。 元盛端着空碗,微微点了一下头。 “爹爹!” 小丫头叫道。 跪坐在床头,可怜兮兮的样子。 大公子张开双臂:“过来,爹爹给你讲故事。” 小丫头立刻扑过去。 “爹爹,喝了药就会好了是不是?” 今日爹爹能出去走走,她很高兴。 “是,会好的。” 他摸着小丫头的头,眸光却是落在墙角的长枪上。 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昏昏欲睡,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公子深深叹口气。 转头看着元盛。 元盛过来拉被子给小丫头盖上。 大公子在他的手里写了一个字。 元盛的眼里,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喜悦。 那一双眼睛,就显得 格外明亮。 他拉下帐子,走出去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遇到钟大夫,附耳说了一句。 钟大夫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心点。”顺手递给元盛一张药方,“这个药要买,府里没有了。” 元盛点头:“ 好的。” 拿着药方一溜烟往外跑。 还不忘了和老管家说一声。 霍惊霜揣着那个小画册回到屋子里。 她心头有无数的想法,也不知道要和谁说,怎么说。 似乎现在,身边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老和尚直到晚上才回来。 自然是掐着饭点进来的。 不仅仅他来了,隔壁的老八再次不请自来。 端着自己的饭菜,一脸的嫌弃。 “看看,看看,这就是不额外加钱,府里给的饭菜。” 霍惊霜伸头看了一眼:“有荤有素有汤,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八眸光哀怨的盯着桌子上的六菜一汤,还有来添菜,正打开食盒的元盛。 只怕霍惊霜的桌子上,有十个菜一个汤。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他就是三菜一汤。 而且卖相不好,看起来没有半分的食欲。 老和尚率先下手,鸡汤里的整鸡先到了他的手里。 老八慢了一步,怒瞪老和尚。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做了什么,来蹭吃蹭喝,要脸吗?” 老八瞬间感觉自己似乎不太好意思了。 但是,脸上红了,不代表手慢了。 手还是飞快的从桌子上端过来一碟子小炒肉。 “我也可以提供很多东西,比如这府里的人员关系和来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霍惊霜挑了挑眉:“比如老管家。” 老八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那是最早跟在少主身边的。” “听说是老家的人,对少主是忠心耿耿。这十多年管着府里,就没有出错的地方。” “如今,王城西南,有他家宅院。夫人加妾室三人,孩子四五个。” “但是,因为是在来了王城才成亲的。所以最大的孩子才九岁。” “他夫人的弟弟,如今在虎豹营里当差。是少主帮的忙。” “那妻弟好赌,时常来借钱。” “叫,叫段明安。” 霍惊霜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姓段? “段家哪里人?” 霍惊霜笑眯眯的把炙烤乳羊也端过去。 老八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推开老和尚伸过来的手。 老和尚一脸苦大仇深:“你竟然对一个老人家如此,有没有点作为年轻人的自觉?” 老八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年轻人的自觉,吃鸡的时候也没有见你爱幼。” 霍惊霜不紧不慢的吃着。 老八咽下一口羊肉,终于腾出嘴来回答问题。 “老管家夫人原是少主身边的丫头。” 霍惊霜状若不解:“可是,老管家看着像是知天命的 年纪。老家没有夫人?” 老八左右看看,凑近了说道:“听说,老家以为他死了。” 霍惊霜笑了笑:“老管家叫什么啊,我老是叫老管家。” “刘雄。” 刘雄,和忠勇侯府的刘彪,还有承安的刘猴子是不是有关系?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吃完了晚饭,已经是月上柳梢。 老八捧着肚子回去了。 老和尚等到听墨把碗筷带下去。 他才慢悠悠说:“整个后宅,目前是五十八个暗卫。隔壁国师府更多,摘星楼上也有几个,时刻关注这边。” 霍惊霜有些震惊:“你一天都在府里溜达,就是为了这个?” 老和尚喝了一口茶水:“不然呢?” “你会功夫?” 老和尚哼哼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问霍惊霜:“你看那个大公子如何?” 霍惊霜淡淡说道:“很美。” 老和尚一言难尽的看着霍惊霜:“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霍惊霜从善如流:“所以,你要问的是什么?” “我要问……” 老和尚骤然住嘴。 气哼哼站起来:“我知道的多了,你不问我,以后不要后悔。” 霍惊霜微微笑着,拍给他一张银票。 “留着出门买东西。” 老和尚瞬间眼睛一亮,满脸笑意坐下,把银票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有事请吩咐!” “你在北冥十年?” 霍惊霜终于正色问道。 老和尚摇摇头:“不是,曾经游荡北宁几年。” 可是北宁是游牧民族,城镇比较少,荒野还有野兽,着实是不方便。 “为何不回承安?” 霍惊霜想要知道的是,老和尚这十年究竟在追寻什么。 老和尚眯着眼睛,定定看着霍惊霜半晌。 屋子里只有烛火燃烧哔哔啵啵的声音。 屋外有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除此之外,这后宅一片安静。 安静的似乎你喘息一声,都能被听到一般。 桌子上,茶水微凉。 霍小五守在门外,打发回来的听墨去休息。 霍小七守在窗口。 老和尚静默半晌,终于低低说道。 “若是你见过尸山血海!” “若是你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屠刀和马蹄下挣扎。” “若是你见过忠君爱国之人,不是死于战场,是死于阴谋诡计。” “若是,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些人是披着人皮的畜牲。” “若是你想要无数将士,无数百姓沉冤得雪。” 老和尚深深注视着霍惊霜,嘴角是无奈,是苍凉。 耳畔是哭喊,是求饶是厮杀,是马蹄声声。 “你也会想要一个答案!” 第310章 九公子的房子起火了 想要一个,捅破天之后,世人落泪的答案! 想要一个,罪人身死,沉冤得雪的清白! 老和尚神情悲怆。 这一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份漫不经心,没有了笑意。 他眸色深深地看着霍惊霜。 “你希望找到这个答案吗?” 似乎,他已经猜测到,霍惊霜是谁。 他也知道自己问的究竟是谁。 这么些年,闭上眼就是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闭上眼就是哀嚎遍野,马蹄声声。 霍惊霜神色冷然:“我自然希望找到这个答案。” 声音虽然轻轻的,但事实带着重若千钧的坚定。 没有人比她更想,挖出后面的一切。 不是猜想,而是找到真真切切的证据。 老和尚站起来,脸上一片沉肃:“那你要相信我,因为我是从那场浩劫中生存下来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 似乎要平复胸口翻涌的各种情绪。 似乎要压制即将要爆发的什么。 “五年前,我去过大渊的京城晋阳,我不止一次见过你。” 老和尚对上霍惊霜镇定的双眸,微微点头。 果然是霍家的人,不是那等没有城府的。 “而我这个人,对于人的脸一向记得清楚,几乎要过目不忘的程度。” “所以,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娴郡主。” 霍惊霜也缓缓站起来,抱拳行礼:“所以,在大狱里,您愿意帮我一次!” 老和尚的唇角微微扬起:“九公子小心,尽管我已经尽力了,那个平远伯不会不怀疑的。” “就像是这么多年,他多次探寻大公子的面容底细。” 霍惊霜点头,站直身子:“多谢师傅提醒,我知道了。” “少主未归,府中戒备不及过往,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老和尚说完,转身走了。 灰色的衣袍转眼间就消失在外面的夜色里。 霍惊霜站在屋子里静默半晌。 霍小五转过头:“公子,他可信吗?” 霍惊霜眸色深深看着外面的夜色。 “可信,谢老先生专门给我看过他师弟的画像。” 不过就是有头发和没有头发的区别。 霍惊霜转身,把枕头塞进被子里,伪装成有人在睡着的样子。 然后拉着霍小五和霍小七,直接去了老八的屋子。 躺在床上,袒胸露乳的老八。 着急忙慌的爬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点羞耻心,就这么进来了!” 他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 谁能想到,在自己屋子里,竟然被两个女子看光了。 于是他顺便又问了一句:“你们都看了我的身体,谁负责?” 霍小五翻个白眼:“又白又瘦,没看头。” 霍小七幽幽盯着老八:“公子怕不是有什么病?” 老八…… 欲哭无泪,指着霍惊霜,手指颤抖:“你你你,你们欺负我!” 霍惊霜嘿嘿一笑:“饭不是白吃的,借地方睡觉。” 一边说着,一边把老八赶下床铺。 霍小五和霍小七利索铺床。 霍惊霜悠闲往上一躺。 老八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的膀子。 “我呢,我躺在哪里!” 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爬上床:“咱们是兄弟,睡一起也行哈!”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一脚踹了下来。 老八可怜兮兮坐在地上,拼死挣扎:“那是我的床!” “土匪,强盗!” 霍小七骤然拿出银针,眯着眼睛问了一句:“能闭嘴吗?” 老八乖乖闭了嘴,一张脸上都是大写的委屈。 “床边的榻让给你了。” 老八乖乖过去了。 霍小五和霍小七都没有睡。 老和尚的话,她们也听得清楚。 以防万一,先就这样。 果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几道黑影急速闪过。 惊动了府里的暗卫。 暗卫门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就看到火光骤起。 整个鸾府的后宅,瞬间一片纷乱。 借着这纷乱,那几道人影瞬间就不见了。 好像就地隐遁了。 “来人啊,救火啊,九公子的房子起火了!” 听墨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房子似乎被泼了火油,火势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老七拖着小书呆子也跑出来。 老八瑟瑟发抖盯着躺着的霍惊霜。 “你早就知道?” 又往后退了退,这还是危险分子? 霍惊霜打了个呵欠:“早不知道,就是感觉你这房子更香。”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霍惊霜从善如流:“相信啊!” 一边叮嘱霍小五:“出去说一声,昨夜和八哥熬夜对弈,宿在这边了。让人别让火势蔓延。” 顺便侧头看了霍小七一眼:“钱财啥的都带出来了。” 房子少了也就烧了,反正不是她们的。 但是,银子宝物可是自己的,这个东西一点都不能有损失。 霍小七点头:“安好。” 就两个字。 又拎着药箱走过去:“你的后背需要换药。” 又转头盯着老八:“出去!” “凭什么!”老八愤愤然。 霍小七慢悠悠亮出了银针。 老八脚底生风,速度那叫一个快。 甚至还把门给关上了。 女人是老虎,真可怕。 老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老八的身边。 “啧啧,这火真大!” “烤鱼挺好。” 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拿出来一条,用棍子穿着的鱼。 慢慢走到一边,烤鱼去了。 老八…… 貌似,那鱼的颜色不太对。 又是黄又是红的,怎么和池子里的锦鲤那么像。 他慢慢蹭过去,吸了吸鼻子,香气四溢。 “这真的能吃?”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老和尚嘿嘿一笑:“能不能吃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八:“所谓的见面分半。” 老和尚冷哼:“我没有道德,喜欢吃独食。” 老八…… 就问,他遇到的都是什么人。 老管家指挥着人救火。 房子烧了,本来就很心疼了。 此时一侧头,看着老和尚在烤鱼,瞬间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那都是心尖尖上的,就这么霍霍? “老管家,大公子让人来问九公子有事吗?” 老管家眉心一跳。 平时这大公子和任何人都不来往,这九公子一来,怎么就入了大公子的眼? “九公子无恙。” 难道是因为九公子介绍的人,让大公子的身体好了一些。 回话的小厮还没有回去。 就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 老管家撒腿就跑:“保护大公子!” 明显的,打斗的声音,是从大公子的院子里传来的。 第311章 刺杀大公子 霍惊霜也起来了,和霍小五一起过去。 就连那个老七都拉着小书呆子过去。 霍惊霜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了大公子的院子外,就看到暗卫和来的黑衣杀手打成一团。 老管家气得跳脚:“留个活口,问问谁这么大胆!” 周围的侍卫都赶了过来。 霍惊霜伸手就摸了一根门栓。 悄无声息的上前,对着附近一个黑衣杀手就来了一下子。 那黑衣杀手正和两个暗卫对打。 万万没有想到,后面飞来一棍子。 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就倒了下去,当场就被活捉了。 屋子里传来小丫头的尖叫。 霍惊霜想也不想就往屋子里冲。 那边七公子和小书呆子也往里冲,两个人竟然都是有功夫的。 那老八更是夺过来和尚的烤鱼棍子,虎虎生风。 “小样的,竟然欺负我们大哥。” 霍惊霜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黑衣杀手抱着小丫头。 那大公子扶着桌子,肩膀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迹甚至顺着胳膊上的白衣往下晕染。 他整个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元盛一个人抵着三个杀手,腾不出手。 霍惊霜眼睛一眯,从一边直接窜出去。 而老七白影一闪,从另一边也窜过去。 那黑衣杀手想要往窗口靠。 窗外的老八骤然跳出来一脚。 霍惊霜飞速伸手,把小丫头扯进自己怀里。 老七手里的匕首直接插进了那个黑衣杀手的肩膀。 然后,老八从外面跳进来,就骑到了那个黑衣杀手的身上。 霍惊霜站得太近,那个黑衣杀手朝着前面一扑。 一把抓住了霍惊霜衣袍的下摆。 只听嘶啦一声,下半截衣袍就被撕了下来。 里面白色的裤子露出来。 霍惊霜…… 那大公子强撑着,抓着披风扔过来。 紧接着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 小书呆子上前一步,和霍小五瞬间垫在后面。 没有让大公子倒下去,赶紧抬到床上。 霍小七也不管其他了,上手扒了外衣,就开始下针。 老管家怔怔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甚至有点不明白,这九公子怎么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大夫。 竟然可以比钟大夫还厉害。 他看着霍惊霜的目光再次带上了审视。 霍小五从霍惊霜的手里抱过小丫头。 “我来,公子的伤口只怕裂开了。” 霍惊霜自然能够感觉到后背的疼痛,和渐渐蔓延开的湿润感。 那小丫头却是挣扎着去看大公子。 一双眼睛又是通红。 老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大公子的身边。 他探头盯着大公子的脸,眉头紧紧皱着。 然后又转头看看,屋子角落里的破旧长枪。 趁着霍小七下针,他悄摸摸蹲在床边。 身体遮挡着,手却是摸上了大公子的手腕。 手指搭在脉搏上,眉头越皱越紧。 整张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大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老管家一边说着一边上前。 因为过来的侍卫多。 黑衣杀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一时间,整个鸾府一片喧嚣。 到处都是搜查黑衣杀手的人影。 老和尚无声的退到一边。 看了看霍惊霜,欲言又止。 元盛看看老和尚,又看看霍惊霜。 霍小七动作飞快,很快,那个大公子就被扎成了一只刺猬。 “元盛,拿盆来。” 又侧头看着钟大夫:“记药方,熬药!” “速度要快!” 她的嘴里就吐出一连串的药名和用量。 那钟大夫是撒腿就往外面跑。 霍小七把大公子手上的手臂搁在床边。 上面的衣服都用剪刀剪掉。 不多会,就看到流淌出来的血液突然就变红。 鲜红鲜红的那种,红的让人感觉到异常。 和平时微微发暗的血液并不相同。 这种鲜红里,隐隐有丝丝的黑意。 细丝线一样的黑色。 “元盛,拿老参片,塞在你家公子嘴里!”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吭声。 老管家等人都盯着鲜红血液里的丝丝黑色。 因为血往外流,那大公子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整个人呼吸微弱的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元盛担心的看着也不敢多说。 等到钟大夫端了药进来,霍小七立马让他灌下去。 这才给大公子包扎伤口。 “钟大夫补气血的药可劲喝。” 霍小七瘫坐在床边:“银针一刻钟后拔。” 老和尚却很是主动,主动上前,从元盛的手里接过了那个盆。 “我去倒了,赶紧给你家公子补血。” 元盛也随着钟大夫匆匆忙忙去了。 “这是逼出了毒?”霍惊霜终于开口。 霍小七擦了擦汗水:“趁着他受伤,反正要流血,不如趁机逼出来一些。” “这样养一养,又能多撑住一段日子。” 霍惊霜没有说话。 让霍小五抱着小丫头,转身出了屋子。 “老管家,我们住在何处?” 老管家想了想,敛下眉眼。 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就在这偏院。” 他说的是大公子的偏院。 也有私心,不管霍惊霜什么来头,都有人看着。 暗卫也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霍惊霜让听墨去烧水。 她和霍小五带着小丫头进屋。 她的伤口裂开了,也是需要处理的。 “叔叔,我爹爹会好的对吗?” 小丫头问道。 霍惊霜摸着她的头:“会好的,你爹爹都叫你什么?” “叫我久儿。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久。” “久儿,你爹没事,相信……叔叔!” 久儿抱着霍惊霜的脖子:“我喜欢你,爹爹也喜欢你。” 霍惊霜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 霍小五抱过久儿去给她洗澡。 霍惊霜这才发现,老和尚一直跟在身后。 “怎么了?” 从霍小七扎针开始,这个老和尚就奇奇怪怪的。 把脉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 “大公子中了黄泉引对吗?” 霍惊霜骤然死死盯着他。 老和尚也和她对视:“这毒没有醉芳华霸道,急速,但是,长久下来,更容易不知不觉掏空人的身子。” “让人浑身无力,常常觉得疲乏,拿不起刀枪。” “所以呢?”霍惊霜轻轻问道。 垂下的手已然攥了起来,骨节泛白。 老和尚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炯炯盯着霍惊霜。 “你中过醉芳华!” 第312章 你的血可以解毒 “我是中过醉芳华。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五年前去过大渊,现在可是没有去。 以北冥现在的状况,他未必能知道多少消息。 老和尚一句话没说。 直接从身后端出一个碗。 碗里赫然有半碗带着黑丝的血液。 碗嘭的往桌子上一放。 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就多了个小匕首。 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刀刃一闪。 霍惊霜的手指头就破了。 然后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入碗中。 “老秃驴你找死!” 霍小五一眼看到了,摸着板凳就过来了。 “小五!”霍惊霜摇头。 那老和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霍小五做什么。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碗里。 随着霍惊霜的血液进入碗里。 和碗里的血液互相融合。 鲜红血液里的黑丝,竟然点点消散。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就消散于无形。 霍惊霜按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询问。 那老和尚却是一脸惊喜的抬起头来。 “你的醉芳华解毒了对吗?” 霍惊霜挑眉:“所以?” 老和尚连忙捧着碗到霍惊霜面前。 “你看,你的血可以解毒。” 霍惊霜只是静静看着老和尚。 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老和尚的激动,无法掩饰。 甚至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手忙脚乱。 但是他的声音又诡异的压低了。 “那个大公子是你大哥,霍惊风。那是你大哥。真的,我在虎城见过他。” 霍惊霜还是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远比她表面要乱的多。 十多年了,他们都以为,霍家再无别人。 但是这十多年,霍惊风一直活着。 不仅仅活着,还和景向鸾在一起。 并且生了孩子。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是得知亲人还活着的欣喜多一些。 还是别的什么多一些。 他生病了也可以理解。 但是,十多年,他真的没有机会传个信息吗? 如果老和尚一直都在北冥。 那么一定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他…… 霍惊霜骤然转身,算了。 老和尚却又凑过来:“你为什么不见欣喜?” 霍惊霜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却是也笑不出来。 她想到北疆噩耗传来,三千里飘白。 想到母亲带着年幼的她和弟弟送殡。 想到母亲中毒身亡,她背着小小的霍惊云。 脚底磨破,膝盖跪破,额头磕破。 送走了母亲。 想到小小的他们艰难的在宫中活下来。 她以为这世间只剩下她和惊云。 这么些年,这么些年啊…… 后来三叔能找回来,后来姑姑一直在暗处努力。 他,霍惊风明明活着,明明还活着! 因为手攥紧,手指上的伤口又滴下血迹。 霍惊霜怔怔盯着指头的血迹。 半晌,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了。” 老和尚不敢置信,她怎么可以这么平淡,这么平淡的说出四个字。 不应该是欣喜若狂,不应该是激动万分吗? 老和尚围绕着屋子里转悠了两圈。 又回到霍惊霜面前站定。 “你不想知道北疆更多的事情吗,你不想给霍家军一个交代吗?” “你不想救你的哥哥吗?” 一连串的追问,只换来霍惊霜淡淡一瞥。 她慢悠悠给手指头止了血。 撒上药粉,又包扎好。 “让我缓缓,你先去休息。” 说着让霍小五把老和尚推出去。 然后关上门,在桌子前坐下。 “公子!” 霍小五关了门走过来。 她的脸上也是一片冷然。 想要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院子里还有钟大夫和元盛在说话。 明明一切都是近在眼前的事情,恍惚之间,又似乎格外的遥远。 霍惊霜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那真的是大公子吗?” 霍小五是没有见过霍惊风的。 只是听闻,当年霍惊风也是大渊惊才绝艳的人物。 打马过天街,白马红甲长枪,引得京城女子尽痴迷的那种。 当年,也是和景向鸾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 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个是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女。 一个是大渊最小的将军,英勇善战,俊美无双。 后来传来霍惊风战死,景向鸾和一个书生私奔,落得庵堂苦度余生。 让多少人心生感慨。 如今的大公子,虽然瘦骨嶙峋,依然可见当年姿色。 那个景少主,也是风韵犹存。 就是这个三岁多的小丫头,都已经可见美人风韵。 霍惊霜静默半晌:“第一面,我就知道他是。” 霍小五也思索了一下。 “公子,也许大公子真的苦衷的,你看,现在就看管的这么严格,根本出不了后宅。” 霍惊霜没有说话。 霍小五叹息一声:“哪怕是真的看管严格,元盛是要出门的,想要送个消息还是可以的。也许大公子有其他考量。” “你要放血救他吗?” 霍惊霜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 “小七怎么说?” “小七说,毒逼出来一些,好好养着,撑个半年是没有问题的。” 霍惊霜没有再说话。 只是挥挥手,让霍小五出去。 和衣躺下,却是睡不着了。 此时大将军府。 平远伯眉眼森冷。 “一个都没有出来?” 这话莫名的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进入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一名黑衣侍卫就单膝跪地,头耷拉着。 平远伯手里的茶杯,猛然扔了出去。 只听哗啦一声,在地面上碎成一片。 茶水在地面上晕染开一片。 迎着烛光,闪着细碎森寒的光芒。 “十五个人,都是顶尖好手,你们没有抓到人,没有杀了人,竟然全军覆没!” 平远伯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脸色黑沉的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 地上的侍卫不敢吭声。 “不会查到本将军身上!” 平远伯的眼睛微微眯着。 “不会,事前吃了毒药,撑不过一个时辰。” 若是回来,可以吃解药活命。 若是回不来,也不会泄露消息。 他们是圈养的死士,自然是懂这一点的。 “那个刘雄,是个障碍!” 平远伯的声音尽是狠戾。 如果没有刘雄,景向鸾不会如此成功。 肮脏的时候,龌龊的手段,都是刘雄来完成的。 静默了一瞬,平远伯再次问侍卫:“南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国师从大渊回来,似乎遇到了事情,咱们的人说,先是景六带人过去。然后是景向鸾也去了。” 那就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否则,不至于景向鸾刚刚回来就立刻出门。 第313章 刀上我抹了醉芳华 “大将军,凶手画出来了。” 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张画像。 平远伯停住脚步,拿过画像看了一眼。 瞳孔剧烈的收缩。 “抓到人了吗?” “没有查到行踪,这是那些街上人看到的。” 管家不知道是谁,只是看着那张画像上的人,眉眼间带着那么一些熟悉。 平远伯深深吸了口气:“他倒是命大!” “让人暗中开始查,也查查,王城最近哪里出现了生面孔!” 那侍卫转身出去安排。 平远伯背着双手,站在屋子里良久。 才对一边低眉顺眼的管家说:“找人盯着刘雄的家人,有机会,就抓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那管家眼里都是笑意:“是!” 同样是管家,那个刘雄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别说面对他,就是面对大将军也是这样。 凭什么! 那个景少主又是为什么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明明一个女子,竟然有九个男夫。 不仅仅如此,还和国师关系极好。 甚至还屡屡打压大将军。 此番,大将军终于决定动手了。 他莫名的感觉血液沸腾。 疾步走出去,立刻让人盯着。 平远伯站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沉沉夜色。 景向鸾的能力比他想的,更强一点。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舆图,在桌子上铺展开。 手指在上面慢慢的点着。 那上面,是一个一个朱砂圈起来的地方。 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薄斯廷既然来到北冥了,绝对不会就是一个人来。 他是在诏狱里的,没有祁定国的允许。 薄斯廷不可能死里逃生。 更加不可能来到北冥。 他既然来了,也就是说,他们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 有可能是发现一点端倪,来北冥查探。 也可能已经知道了很多。 薄斯廷后面有人。 如果是风临暗! 平远伯打了一个冷战,那就有点可怕。 风临暗手段狠辣,绝非常人可敌。 他又想起景向鸾的九公子。 那张脸乍一看,就是霍惊霜。 可是定国公传回来的消息,是霍惊霜的的确确死了。 他的人是亲自去查验过尸体的。 定国公也查明白,霍惊云和他的侍卫落羽,的的确确是死于大火之中。 霍家,再无人了。 他们搞了那么多事情。 看似成功,其实根本就没有把霍家姐弟拖下水。 也并没有把通敌叛国的罪名安到霍家的头上。 对于整个大渊来说,霍家依旧是大渊的守护神。 是大渊所有人心中的英雄。 他从薄斯廷的到来,猜到的事情,景向鸾不知道。 那么定国公也不知道。 如果,霍惊霜和霍惊云根本就没有死呢? 是不是祁定国下了一盘大棋? 他们薄家已经退出了棋盘。 但是,景家还在棋盘上。 平远伯冷笑一声。 想到景向鸾的那个大公子,有可能是还活着的霍惊风。 就感觉,景家很是愚蠢。 哪怕是感情冲昏了头,你们是生死对立的仇家。 怎么可以这样纠缠在一起,就等着别人来报仇。 他收起桌子上的图纸,转身往外走。 也许,他也需要筹谋一番。 北冥已经不是安全的密城了。 如果他猜测是真的,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平远伯从大将军的角门出来。 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马车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远去。 夜色里的王城,一处宅院里。 薄斯廷静静站着。 他低垂着头,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 上面还带着一些灰尘。 显然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过来的。 “你今天要庆幸,把你这条命捞回来。” 那人声音极冷。 “你一己之力根本就抵抗不了的时候,贸然暴露自己,那就是愚蠢的。” 薄斯廷点头:“我知道,只是气不过,以后不会了。” “你出手了,对方没有死,才是真的愚蠢。” 薄斯廷却是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意味深长。 “刀上,我抹了醉芳华。” 如果霍惊霜的醉芳华是平远伯所为,他就一定知道怎么解毒。 “给你一个任务,盯死了大将军府。” 平远伯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那人扔一张面皮给薄斯廷:“改头换面,把你平时走路的姿势,手上银戒留下的痕迹都弄干净。” 薄斯廷笑了笑,转身出去。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揉了揉额头。 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微微眯着眼睛。 一道身影轻巧的从外面掠过。 定定站在屋子里。 “爷,一切顺遂,重创他们的人。” 那人轻笑一声:“那就好。” 又叮嘱一句:“把那个小厮送给他,小厮知道的比其他人都多。” “是。” 来人呲牙笑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坐着的男子:“人在鸾府大公子的东厢房,爷 不去看看?” “滚!”那人踢了一脚。 “小的这就滚,爷这一路不要命的飞奔,浑身风尘,还是梳洗打扮一下再去。” “那个胡子也该刮一刮,都遮住了您俊美的脸。” 又小心的补充一句:“她受伤了,在后背上,爷带点好的伤药过去。” “这追女子,就要学会无故献殷勤。” “滚不滚?”声音越发的冷冽。 那人连滚带爬往外跑,把所有的冷意都抛在身后。 走远了还不忘抛来一句:“据说,九公子的院子今夜大火,不知道有没有再次受伤。” 屋子里的人瞬间起身,几个起落,人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狼牙!” 一人走过来,拿着一本小册子:“这是目前查到的,北冥皇室的所有人。” 顿了一下:“只有一个,静王世子九年前就在山中失踪,只找回不全尸骨,据说是被野物吃了。” “那世子本来身体就不好,甚少出府,也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所以,我们也没有凑出来画像。” 狼牙顿了顿,没有说什么。 手里慢悠悠翻着小册子。 一张张画像都在。 北冥国君只有一子,体弱多病,缠绵病榻。 女儿两个,都已经出嫁。 这北冥是国师说了算。 这国师…… 这国师甚是有趣! 景家哈!景家啊! 第314章 举家去极北之地镇守 霍小五骤然起身,站在窗口。 外面已经有一人站在窗口了。 霍小五没有让开,而是转头看着床榻上。 霍惊霜也刚刚睡着。 霍小七也坐了起来,眉眼清冷。 隔壁的老八也猛然睁开了眼睛,突然就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霍惊霜睁开眼睛,侧头看了一眼。 嘀咕了一句:“困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困了。 霍小五微微勾唇:“对不住,公子乏了。” 窗口那人脸色越是冷了,却是没有说什么。 掏出药瓶放在窗台上。 回头看了主屋一眼,转身走了。 元盛扶着霍惊风站在窗口,眉眼冷冽。 “那是谁?” 元盛摇头:“真不知道。” “不过看着和九公子很熟。” 霍惊风眸光落在东厢房上。 屋子里早已经熄灯了。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霍惊霜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没有惊喜,也没有愤怒。 他不禁怀疑,对方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他本来也不敢肯定,她就是霍惊霜。 但是,心底又是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霍惊霜。 当她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就不敢捅破这层纸了。 对比霍惊霜,他算是一个懦夫。 “他们怎么样?” 霍惊风终于艰涩的问出口。 元盛的眸子灿灿亮了起来。 “日子虽然苦一点,但是一切都还好,等着公子的命令呢。” 霍惊风苦涩一笑。 “我早就说了,能从阎罗殿爬出来不易,各自找个地方,安稳度日就好。” 他抬头看着沉沉的夜幕。 “跟着霍家的人,死了太多。” “我实在不想,把他们再次卷进来。” “我一条贱命,苟延残喘也就罢了。拖着他们……”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元盛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 “少将军难道不知,他们的父兄,他们的亲人,也死在阎罗殿。” “不仅仅霍家要报仇,他们一样要报仇。” 元盛红了眼眶。 “何况,北疆三城被屠,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有什么错!” “那些蹒跚老人,稚嫩孩童,柔弱妇孺,有什么错。” “凭什么就要被马蹄践踏!” “少将军,对于任何一个有骨气的,有血性的人来说,这是国仇,也是家恨!” “幕后操纵的人,视人命如儿戏,更是罪该万死!” 霍惊风侧头,看着墙角早已落满尘土,早已经破败的长枪。 再看看自己早已经腐朽的身体。 “我还有希望,重新拿起枪吗?” “能,一定能!” 元盛脸上的眼泪落下来。 “即便少将军不能,只要指挥就行,有我们!” 有他们出生入死,冲锋陷阵! 这偷来的十年,足够了,足够了! 霍惊风缓缓走到墙角,抓起那长枪。 一手的灰烬。 他注视着长枪,外面灯笼照过来的微弱的光线下。 他满脸悲怆。 眼睛酸涩的厉害,但是却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元盛没有出声,就在那里站着。 脸上的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一阵风过。 一道影子单膝跪在屋子里。 就跪在霍惊风的身后。 “堂主!” 元盛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堂,堂主? 这人是谁,少将军又是谁? 他们的人都是叫着少将军的。 霍惊风慢悠悠擦着长枪,不时咳嗽两声。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格外的清晰。 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手里依旧抓着长枪。 “准备好了?” “回堂主,早就准备就绪!” “那就开始!” “是!” 那人如来时一样,顷刻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元盛还没有反应过来。 霍惊风掏出一封信递给元盛:“出去,给他们。” 元盛点头,把信深深藏在胸口。 又用力的拍了拍。 夜深人静。 他出了门,去了茅厕。 脱离暗卫的视线之后,从墙角一处狗洞爬出去。 那狗只是懒懒翻了翻眼皮,又趴下睡觉了。 京城的一处宅院里。 房间里一灯如豆,还罩着纱罩,光线是灰暗的。 这灰暗之中,一人雪衣银面,墨发逶迤,静静坐着。 平远伯从外面进来,一路畅通无阻。 什么都没有。 院子是黑的,没有小厮,没有侍卫,一片死寂。 整个院子只有这一点灯光。 整个院子只有这一个不知道面目的人。 但是平远伯见识过他的能力。 见过他身上的东西。 “世子!” 平远伯点头。 那被称作世子的人,眼睛微微眯着,一片清冷。 “嗯!” 只是一个字,但是上位置者那种威仪尽数暴露出来。 这么些年,平远伯一路走到大将军的位置。 他的儿子家族蒸蒸日上。 说实话,不是景家的功劳。 都是这个人的功劳。 平远伯从袖子里掏出那张舆图,放在世子面前。 那世子没动,只是挑挑眉。 平远伯打开,平铺在桌面上。 “鸾少主的庄子,每个庄子不下两千私兵。” 那世子探头扫了一眼。 几乎整个北冥境内,都被鸾少主的私兵占据。 平远伯指着山中一些黑色的标记。 “铁矿,金矿,黑炭……” 手指又落在另外一处:“盐场。” 世子眉眼一动,北冥王室都没有掌控的东西,却是被他们掌控了。 “我会核查,你要什么。” 世子的语调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特色,听不出来什么。 平远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请求举家去极北之地镇守。” 世子愣了一下,沉沉笑了。 “什么,让大将军你心惊胆寒?鸾少主?” 平远伯笑笑没有说话。 只是恭敬的站着。 战场已经开始见到硝烟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坐山观虎斗比较好。 那么多年冲锋陷阵的,得到好处的,不都是景家吗? 现在他突然就明白,保存实力更加重要。 若是景家和大渊以及北冥,彼此耗损。 将来未必没有他的机会。 那世子坐在那里,眉眼低低垂着。 “等着!” 平远伯抱了抱拳,转身走出去。 世子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落在那张图纸上。 身后,两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一同看向图纸。 “鸾少主,欺人太甚!” 世子的手慢悠悠摸着那张舆图:“不会太久了!” 第315章 请风统领赐教 “我先回去。对照这舆图,全部布置好,等着一起行动!”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世子抓起一个黑色的披风披上。 转眼间就走进夜色里。 深夜的街道一片寂静,因为宵禁,并没有什么人。 他缓缓走着。 脚下的土地是北冥的。 可是又不像是北冥的。 他站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有一天,会好的! 会好的! 下一瞬,他的眼睛一眯,骤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到五步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身黑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脸上是黑色的面具。 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但是,身上的气势,让他甚至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人! 这是他心头涌现出来的第一个感觉。 能这样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他身后,并且他没有发觉的人。 一定是凌驾在他之上的。 两个人互相对视,都没有说话。 虽然一片死寂。 但是,彼此之间都感觉到浓郁的杀气。 世子静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 “阁下是?” 如果是国师或者鸾少主的人,绝对不会这般沉默。 联想到平远伯的举动。 他想,王城应该有了别的势力进入。 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对方轻笑一声:“这北冥,你还想要吗?”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世子的瞳孔剧烈收缩。 顿了顿,微微笑了笑:“阁下既然想要说话,咱们找个地方。” 就凭借这句话问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敌人。 当然一定是有所图的。 那人率先往前走。 世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他竟然去了寻仙楼。 里面还有人恭敬的给开门。 甚至直接去了最上面的一号房。 据说,一号房是留给寻仙楼掌柜的,所以没有人见过里面究竟什么样子。 世子的心里又镇定了几分,竟然这么有实力。 那就可以做合作伙伴了。 那人在屋子里坐下,伸出手请世子坐下。 世子坐下之后,接过对方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才慢慢问道:“刚刚阁下那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轻笑一声:“静王世子不用紧张,我是友非敌。” “那我要看到诚意。” 静王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方再次笑了笑,手里转着茶杯。 “你们有二十万镇北军,藏在山中。鸾少主有十万私兵。且朝臣多数听国师的。” “这么看的话,你们算得上势均力敌。” “但是,大渊境内,还有不少鸾少主的人和产业。” “并且,鸾少主和北宁私交甚好,北宁可是对你们这千里沃野虎视眈眈。” “这也是你们一直被鸾少主和国师压制,无法翻身的原因。” “为此,静王世子一定很是苦恼,尤其是,你们北冥王室子嗣凋零。” “阁下究竟是何人?” 静王世子瞬间就戒备起来,这个人对于北冥的现状,了解的太多了。 他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就看到对方轻笑一声,慢悠悠拿下脸上的面具。 “风临暗!” 静王世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渊禁卫军统领!” 世人皆知祁定国有一把很好用的刀,狠辣异常的风临暗。 但是现在,风临暗就坐在他的面前。 果然是俊美无双,哪怕是那个大公子在他的面前,也只能是平分秋色。 占不了上风。 他的身上又比那个大公子多了一些凛冽的杀气。 看着,就让人胆寒。 “世子的诚意呢?” 风临暗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静王世子拿下脸上的面具:“在下冥亦烈。” 风临暗挑眉:“鸾少主的七公子?” 冥亦烈尴尬一笑:“最接近敌人的方式。” “所以,风统领要怎么合作?” 风临暗抬头扫了他一眼:“我的胃口有点大,怕冥世子吃不消!” 冥亦烈也笑了:“没有什么吃不消的,成王败寇,我有准备。” “只是既然合作,风统领一定是有条件的,我可以代表北冥,不知道风统领可以代表大渊吗?” 风临暗点头:“自然可以。” 冥亦烈轻笑:“那就行,请风统领赐教。” “那冥世子就把你的舆图拿出来?” 冥亦烈心头一惊,他和平远伯谁一直在监视中? 但是,他仍然把图拿了出来。 夜色下,两个人在灯下谈论至东方泛白。 冥亦烈出去的时候,狼牙拎着食盒站在门口。 冥亦烈转头看着风临暗,怎么,还送吃的? 这风临暗也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吗? 风临暗唇角微微勾起:“带给你们的九公子,多谢!” 冥亦烈唇边的笑立刻收敛,自作多情了! “那九公子是风统领的人?” 风临暗笑了笑,转身进去了。 狼牙低声叮嘱了一句:“一定送到。” 冥亦烈:我还能偷吃不成! 切! “给,有人让带给你的!”冥亦烈把食盒放在霍惊霜的面前。 转身就走。 鸾少主怕不是一个蠢货,人都潜伏进眼皮子底下了,竟然毫无察觉。 还什么救命恩人? 只怕是要命阎罗! 霍惊霜有点不明所以。 霍小五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餐具和食品。 低声说:“风统领送来的!” 她指着食盒一角的标志。 霍惊霜却是盯着食盒外面寻仙楼的标志,感情这寻仙楼也是风临暗的? 这厮藏得够深的! “昨夜就来了,公子睡得迷糊,不愿意见,就没让进来。” 霍小五补充一句。 霍惊霜挑眉,风临暗能是那等听话的人? 定然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八公子昨夜外出了,至今未归。” “主屋夜里来人了,功夫极高!” “元盛夜里出府了,不明状况,没有跟随。” 霍惊霜吃着早点,没有说话。 “你们一起吃,寻仙楼的饭菜滋味不错!” 只是,七公子带回来的,这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七公子和风临暗认识? 那七公子的身份? 景向鸾这后宅这么热闹,景向鸾知道吗? 有意思? 一声咳嗽声响起。 霍惊霜抬头,就看到霍惊风牵着久儿站在门口。 后面的元盛也拎着食盒。 “来晚一步!” 霍惊风缓步走进来,推了推久儿。 久儿立刻扑进霍惊霜的怀里:“叔叔,我要吃!” 霍惊霜:卑鄙! 第316章 景向鸾遇刺 看到霍惊霜坐着不动。 久儿仰起她的小脸:“叔叔,你不喜欢久儿?” 霍惊霜低头看着粉嫩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怎么会?” “那我要吃这个这个这个,叔叔喂我!” 久儿对着桌子上一通乱点。 霍惊霜抬头扫了一眼,微微笑着的霍惊风。 霍惊风挑挑眉:“看来久儿很喜欢叔叔!” 霍惊霜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霍惊风。 “貌似,咱们没有那么熟悉。” 霍惊风虚弱的用手撑着下巴:“霜儿啊,你应当听过一见如故!” “人与人之间要是有缘分,一面就足够。” “人和人之间如果没有缘分,天天待在一起都没有什么用。” 一边自顾自盛了粥:“寻仙楼的,大哥如今也能沾沾光了。”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你可是真不客气! 老和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看看霍惊风,又歪头看看霍惊霜。 一言不发,摸了筷子就开吃。 当然只要他一上桌,就是风卷残云那种。 所以一众人瞬间都争抢起来。 因为慢一点,就被老和尚全部吃了。 就连久儿都双手护着自己的包子。 老和尚那带着绿光的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 霍惊风只喝了半碗粥,就停下了。 显然是胃口不好。 想来也是,一个日日缠绵于病榻的人,怎么可能胃口好? 吃了饭,霍小五等人收拾了桌子,泡上茶。 霍惊风本来想要和霍惊霜说些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说。 就看到刘雄老管家匆匆赶来,神色冷凝。 一眼看到院子里的钟大夫,高声叫道。 “钟大夫,快和我走,少主受伤了。” 霍惊风和霍惊霜对视一眼。 “我身子不好,就歇着了。” 霍惊霜听着霍惊风说了话,便缓缓起身:“我去看看。” 两个人对视一眼,多余的话却是一个字没有说。 等到霍惊霜和钟大夫一群人都呼啦啦的走了。 就看到老八不知道从窗口窜进来。 手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霍惊风没有动,低头看着他:“受伤了?” 老八呲牙咧嘴:“皮肉伤,就流了点血。” “防范甚严!” 他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这才喘匀了一口气。 “北冥有人介入,还有一股不明势力。” 霍惊风的手敲着桌面:“那就先按兵不动,看看是哪路神仙。” 老八挑眉:“北宁来的商队,里面有北宁的二王子。最有可能上位的那一个。” “这几天一直在等,似乎在等她回来。” 霍惊风没有说话。 “北冥山中的军队,今日凌晨开始一批一批离开驻地。” “北冥一直没有勇气抗争,总感觉没有做好准备。” “在北宁和景家的控制下,隐忍多年,是谁给了他们勇气。” 老八也不知道,只能靠着墙壁喘着气。 霍惊风掏出伤药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老八起来,拉扯了下衣服,晃晃悠悠的出去。 霍惊风依旧坐在那里。 眸光落在窗外院子里。 初秋,尚且看不出秋的痕迹,叶片依旧是绿色的。 但是,那风里却是透了丝丝凉意。 他拢紧自己的披风。 想到老八说的不明势力。 既然霍惊霜都到了这里,只怕大渊还有人来了。 那就是大渊内部所有的蛀虫,都在掌控之中了。 大雪封山之前,是要解决的。 已经耽搁了太久了! 太久了! 久到他骨头都躺软了。 斗志都要被消磨掉了。 他倾听着前院的一片喧嚣声,唇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 森冷的,充满浓浓杀机的。 再没有平日里半分温和的样子,真正战场上杀神的样子。 任谁看见了,也要胆寒的。 “钟大夫,快,快!” 刘雄一个劲的催促。 钟大夫几乎被拉扯着一路小跑,就是后面的天冬,也拎着药箱跑的一头大汗。 院子里,景六带着人站在那里。 他似乎也受伤了,胳膊上后背上,好几道血口子。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但是,就是站在那里没动。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过来。 正好和后面的霍惊霜对视。 他的眼神冰冷异常,甚至隐隐带着杀气。 老七带着小书呆子也来了。 不过大家都没有说话。 钟大夫进去了,然后就一叠声吩咐人准备各种东西。 血水也是一盆一盆的端出来。 整个院子都被浓郁的血腥气笼罩着。 “九公子,让你的朋友来帮帮忙!” 钟大夫两手沾血。 就那么举着两手站在门口。 眉头紧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景向鸾的伤只怕是不乐观。 刘雄和景六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 景六眯了眯眼睛,这个温公子半道被带来的,哪里来的朋友,朋友怎么在北冥? 刘雄也侧头看了看霍惊霜。 眉头紧紧皱起。 一院子里人都在等刘雄的决定。 “九公子,就让你的朋友,来帮少主看看。” 霍惊霜回头看了霍小五一眼。 霍小五转身跑去找霍小七。 霍小七很快就过来了。 见到是一个女子,院子里就有人松了口气。 估计是钟大夫很多事情不方便,所以找来一个女大夫。 刘雄跟着后面进去了。 霍小七和钟大夫一起处理伤口。 景向鸾身上的伤口很多,胸口的,后背的,大腿上的。 尤其是大腿上,深可见骨。 屋子里忙活异常。 霍小五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把椅子。 霍惊霜就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脸晒太阳。 院子里树木斑驳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摇晃。 一众人微微侧头看她。 顺便看看明艳的霍小五。 霍小五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景向鸾始终处于昏迷状态。 院子里一众人的神色都说不上好看。 院子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须臾间,就看到一身雪白衣衫,墨发松松挽了一下,就那么披散着的男子,缓步走来。 不过是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本来面目。 高洁出尘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 身后跟着的人的姿势,都是必恭必恭的。 就连景六等人,看到了他,都齐齐弯下腰去。 那人眸光扫过霍惊霜,脚步不停走进去了。 景六皱着眉头看着霍惊霜:“国师来了,你还不站起来!” 第317章 听说静王世子没死 霍惊霜…… “和我有关系?” 国师来了,她又不认识,有什么关系。 景六身后的一人怒瞪:“那是国师,表达尊重,也要站起来。” 霍惊霜轻笑一声。 没有说话。 尊重?尊重个屁! “怎么样?”屋子里传出来声音,那是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想来,就是那个国师的。 霍惊霜听到这个声音,却是回头朝着屋子里看了看。 这个声音,莫名的觉得熟悉。 “其他地方的皮肉伤,没有伤及要害。” 钟大夫的声音很是沉重。 “但是,大腿的伤太深,伤及筋脉,只怕以后会不良于行。” 那国师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侍卫:“去把太医院的人都带过来。” 一边目光迥然盯着霍小七。 “你是何人?” 这话已然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霍小七放下手里剪开周边衣服的剪刀,懒懒抬眼扫了他一眼。 钟大夫连忙说道:“这是九公子的朋友,医术在我之上。” “来历可曾查清楚?”国师的语言里都是戒备。 霍小七后退一步:“钟大夫,我还是先走!这伤口,相信钟大夫你可以处理。” 那国师看了霍小七一眼:“站住!” “怎么?好心帮人还帮出错来了?” 霍惊霜懒懒靠着门口的柱子站着,眉眼间都是嘲讽。 “搞清楚,是你们请了我的朋友的过来的,不是我们先要过来的。” 说完,抬头看了霍小七一眼:“走!” 那国师死死盯着霍惊霜。 景六等人因为国师的话,其实是的站在门口。 显然是不让霍小七走。 “你是谁,来自哪里,师承何处?” 国师再次问道,顺便扫了霍惊霜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男宠而已,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霍惊霜挑挑眉,手指动了动,心里想着,现在如果揍这厮一顿,跑起来有障碍吗? “既然不相信,我可以不出手,钟大夫,是你请我过来的!” 霍小七的声音里,尽是嘲讽。 “不管是谁请来的,都要盘查,尤其是最近屡屡出事的时候。” 国师的声音里,隐隐带着那么一些焦躁。 他总是感觉,很多事情,都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景向鸾是他最大的助力,景向鸾出事,对于他来说,没有半分的好处。 “刘管家,整个府里所有人筛一遍,有伤的都要给救治。” 他总是感觉,他们遇袭,更可能是自己人的事情。 不然,怎么可能对一切摸的那么清楚。 刘雄立刻去安排。 国师的眼睛依旧落在霍小七的身上:“姑娘,还是说说!” 声音里带着冷意。 霍小七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给国师看了看。 “我可以走了吗?” 说完,令牌一收,转身就走。 门口的景六等人拦着。 霍小七回头看着国师。 “让她走!” 竟然师承鹤游,是医谷的人! 霍惊霜冷哼一声,带着霍小五也跟在后面走了。 钟大夫很是着急。 “国师大人,那姑娘医术了得,尤其外伤缝合, 我比不上!” “保险起见,就你来。” 钟大夫叹口气,没有说话。 国师缓步走出来,站在景六面前。 “不用守在这里,去查!” “王城应该早就进来人了,是你们没有察觉!” 景六点头,恭敬的退下去了。 “听说,那大公子可以走动了?” 国师的语句轻飘飘的。 侍卫一愣,低垂着头:“是,那个姑娘给医治之后,的确好了很多。” “看管的到位吗,有没有异常?” “没有,大公子并没有出院子。”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有刺客来刺杀,好在皮外伤。” “刺客呢?”国师骤然转头看着那个侍卫。 “在地牢!” “带路!” 国师跟在侍卫后面,径直去了地牢。 地牢里一片潮湿,腐臭的气息弥漫。 两个黑衣人都被五花大绑。 “他们来之前服了毒药,幸好发现及时,不然不能留下活口!” 国师眯了眯眼睛,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捂在鼻子上。 慵懒的靠在后面的椅背上。 “问问!” 一个人被放了下来,最残酷的刑罚用上。 “小心一点,血不要喷溅到我身上!” 他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衣袍,唯恐沾上一点脏污。 外面,霍惊霜没有走多远,就看到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 刘雄一边走着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 他也是没有想到,平远伯在这个时候,突然带着一群大臣来造访。 在少主昏迷不醒的时候。 平远伯远远的就看到一袭红衣的霍惊霜。 看到她带着两个丫头,穿过花木扶疏的小径,朝着后宅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里一个激灵。 今日再见,那温双更像是霍惊霜了。 怎么看怎么像,就连背影和走路姿势都像。 如果真的是霍惊霜,景家完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缠绵病榻,无缘一见的大公子究竟什么样? 平远伯停住脚步。 刘雄顺着平远伯的目光看过去,神情一顿。 “大将军?”他微微笑着叫了一声。 平远伯回过神来笑了一声:“你们家九公子,当真是绝色!” 刘雄微微一笑:“少主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平远伯这个人,他有点看不透。 如果怀疑什么,他可以明着说。 但是他偏偏不说,不说还要有很多动作。 那大火,绝对有平远伯的手笔。 平远伯看着刘雄,没有说话。 大步朝着景向鸾的院子走去。 “少主伤的重不重?” 这话听着似乎就是闲聊。 “都是皮肉伤,就是失血有点多。” “这么多年,往来无数次,都没有任何事情,怎么就今年事情多。” 他又叹口气:“不瞒管家,我家老二昨夜也被刺杀,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刘雄一愣:“二公子也被刺杀?” 平远伯脸色凝重:“当街刺杀,可恨是没有凶手的痕迹。” “想来,这王城也不太平了。” 刘雄没有再说话。 进了屋子,看着景向鸾包着跟个粽子一样。 平远伯眸光闪了闪。 一眼看到国师,微微站过去:“国师大人,听说静王世子没死,不然你算算?” 第318章 二公子中了醉芳华 国师微微眯着眼看着平远伯。 语调却是云淡风轻:“是吗?” 显然是不想相信的。 平远伯微微笑了下:“不知道消息是否可靠,据说没死,还有自己的一支军队。” 又侧头看着国师:“当然,国师神通天地,定然早就知晓,早就有所准备。” 敛下眉眼,面容上都是担心。 “少主怎么样了?” 国师静静站在那里:“皮肉伤,无大碍!” 平远伯长出一口气:“那就好,万事俱备的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国师淡淡扫了平远伯一眼。 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知道,平远伯就是个老狐狸。 所以,少说少错。 却又是不甘心平远伯的幸灾乐祸。 “听说二公子遇刺,可是严重?需要太医院的人过去吗?” 平远伯顿了一下,唇角依旧带着笑。 “没有伤到要害。暂且不用太医院的人。” “那就好,虎豹营的统领,可是不能出什么事情。” “毕竟,王城的安危也很是重要。” 话语里淡淡,但是平远伯还是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你一个虎豹营的统领,当街被人捅了,凶手还找不到。 是凶手太厉害,还是你这个统领太无能了! 斯家在北冥朝堂,虽然占据不了半壁江山,多难筹谋,三分之一的人还是站在他身后的。 所以,他不满平远伯,暂且也动不了平远伯。 平远伯不满景家势力大,但是不得不绑在这条船上。 国师敛下眉眼,唇角勾着一抹冷笑。 “当然,王城的安危很重要。” 平远伯从善如流,却是没有多说。 只是让人送上药材补品,这才准备离开。 鸾少主是个女子,他们在这儿,不合适。 平远伯走远了,才又站住,回头看着国师的身影。 嘴里发出一句冷哼。 如果真的神通天地,怎么会预算不到自己被刺杀? 有些事情,也就表面能看看而已。 平远伯的目光落在通往后宅的那个门上。 门里,一个人在院子里缓缓走着。 一袭白衣,被人扶着。 长发披散下来,一时看不到样子。 那个院子,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大公子。 这么些年,他竟然没有看到过那个大公子一次。 宴席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从来没有出了那个院子。 景向鸾全方位把他看得很死。 外人无缘窥探一二。 谁都知道鸾少主有个心尖尖,谁都没有见过。 见过的人,都是内院的人,也都是三缄其口。 倒是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大将军?”刘雄轻轻叫了一声。 平远伯回神,盯着刘雄笑了一下。 “那个也是白衣,是大公子?” 刘雄抬头扫了一眼:“是大公子。” “看来是有神医,竟然能下床了!” 平远伯感叹一句。 刘雄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是陪着平远伯和一众人往外走。 出了鸾府的大门,平远伯上了马车。 马车还没有走,他就感觉到有人看着他。 撩起马车的帘子,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像他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 但是,平远伯知道,那不是错觉。 因为里面的杀气实在是太过明显。 “回府!” 马车平稳的往前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 平远伯始终感觉到,那一股子杀气,始终跟着。 远远的,就看到管家焦灼的等在门口。 一眼看到平远伯的马车,一溜烟跑过来。 “大将军,二公子不好了!” 平远伯猛然撩起帘子:“怎么不好了?” 眉头紧皱,似乎很不高兴听到这话。 “二公子吐血昏迷了。似乎是中毒,但是府医没有见过,也不敢确定。” 平远伯没有说话,脚步匆匆走进去。 “什么表现?” “就是浑身无力,然后就吐血昏迷了。” 管家一溜小跑着跟上去。 后面的院子里,一院子的人。 隐隐能听到哭声。 后宅的小妾,他的庶子庶女,那二公子妻妾孩子,此时都在。 乌压压的一院子。 平远伯目光扫过去,很多人一触及他的目光,立刻就低垂下头。 有的人的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都没有来得及掩饰。 平远伯神色越加的森冷。 大步进了屋子。 扫了床上的儿子一眼,突然就对着屋子里所有人说。 “都出去,任何人不准进入这个院子。” 哭哭啼啼的人,都被管家带下去。 平远伯走上前,手指沾起他儿子衣襟上的鲜血。 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又仔细嗅了嗅。 “你仔细看着他!” 他冷冷吩咐府医一句。 转身匆匆去了他的书房。 从暗室里取出一个箱子。 箱子上落了一层灰,显然是很久都没有打开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灰尘,打开箱子。 里面是两排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白色小瓷瓶,木塞子封口的那种。 但是,此时,里面少了三瓶。 不仅仅如此,那两个格子里都有了灰尘。 显然,不是现在才被拿走。 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被拿走了。 平远伯啪嗒一下,猛然盖上盖子。 这箱子是三年前才从大渊带过来。带过来之前,从来没有动过。 那就只可能是在大渊就已经被拿走了。 能接近他书房的,除了管家,只有薄斯廷。 薄斯廷!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那个逆子! 早就该弄死他! 平远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良久才沉沉说道:“带人出去找薄斯廷!” 人只要在这里活动,总要留下痕迹的。 “找到了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来!” “是!” 有人低低应了一声。 就是如此,平远伯也无法消气。 一手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对着墙面猛然砸了过去。 啪嗒一声,茶杯粉碎,碎片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茶水在墙面上晕染开一片痕迹。 一边出去找到管家:“派人去南楚沉渊!” 管家骤然抬头:“大将军,二公子……” 平远伯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 “是醉芳华!” 一定是刀上涂了足量的醉芳华。 否则,不能这么迅速的毒发。 这是奔着直接弄死老二去的。 狠毒如斯! 狠毒如斯!那个畜生! “老爷,咱们儿子!” 平远伯夫人踉跄着推开门。 一双眼睛通红,满脸的泪痕。 “咱们的儿子,是不是……” 她的眼睛里都是祈求,希望从平远伯的嘴里说出来不一样的结果。 平远伯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不会让儿子出事的!” 他的儿子里,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 底下的庶子,眠花宿柳,喝酒斗鸡,没有一个成器的。 只有这一个,是他的骄傲! “我的儿……”平远伯夫人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319章 岁月催人老 大将军府外面的某处楼上。 薄斯廷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眯着眼看着大将军府门口忙碌一片。 甚至看到几匹马朝着南边城门疾驰而去。 他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笑的双眼通红,眼里有泪。 他扶着栏杆,死死盯着大将军府。 终于等到眼里的泪意退了下去。 他们不值得他任何一滴眼泪。 哪怕这一滴眼泪是为了自己,也不行。 薄斯廷啊,你不是一个懦夫。 你只是不被爱而已,不是什么事情。 小时候母亲早逝,送殡后第三天,现在的平远伯夫人进府。 他被送到乡下庄子,多年无人问津。 死活都没有人管,若不是庄头曾经受过母亲恩惠,他活不下来。 拼死拼活撑到长大一点,平远伯想起来他。 他以为以后都是好日子,甚至愿意和继母和平相处。 他们推崇他做世子,说他们没有儿子,以后一切都是他的。 让他为了平远伯府尽心尽力。 他甚至是感激的,无论平远伯要他做什么,他都没有反驳过。 他们是一家人啊,父亲还能害了他吗? 多天真啊,侯府产业壮大,敛财无数。 坏事他去做,做了无数。 后来,他们搬空了平远伯府,跑了。 留下他面对一切,唯恐他不死,屡次派人刺杀。 他们在北冥锦衣玉食,位高权重。 从来没有想过给他一席之地。 他们哪里是不能生,这里儿女成群。 只是,他不是被顾念的那一个。 “出城的人,截住,带来一人,其余杀了!” 他没有活路,他们凭什么有活路呢? 地狱,总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好论个是非。 也不过是很短的功夫,就有一辆马车进了后院。 从车厢里揪出来一个人,直接拎进屋子里。 薄斯廷手里把玩着匕首,漫不经心扫了那人一眼。 “你们二公子死了吗?” 那侍卫一惊,骤然抬头看着薄斯廷。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薄斯廷手里的匕首猛然攥住,下一瞬就直接扎入那人的手臂。 然后笑着拔出来:“我是谁,我是你们的大公子薄斯廷啊!” 匕首带出来的血迹,也甩在薄斯廷的脸上。 带着血滴子的苍白的面容,形容鬼魅。 “死了吗?” 他又问了一句。 那个侍卫一个哆嗦:“没有,吐血昏迷了。”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什么叫大公子薄斯廷。 他们府里的叫二公子,是一位夫人第一个孩子夭折了。 但是,现在,面前人的神情,让他莫名的心生恐惧。 “来,大将军府有哪些人,有多少院子,多少门,人的特点什么,说,说完,我可以放了你。” 那侍卫看过自己两个同伴的惨死。 “真的能放了我?” 他们虽然是侍卫,但是北冥没有战争,这么些年,他们就连血都没有见过。 何况是现在这么残酷的场面。 薄斯廷站直身子:“自然!” 他回放了,别人放不放,他就不知道了。 那侍卫细细说来,有人在他面前,拿着纸笔一边记一边画。 霍惊霜带着霍小五和霍小七回去。 霍惊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对于外面的喧嚣,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 小丫头捧着书坐在他的身边。 元盛正给霍惊风端来熬好的药。 霍惊风睁开眼看了霍惊霜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霍惊霜也就没有说话,带着两个人,转身进了屋子。 反正外人看着他们,不是很熟的样子。 “公子,她的腿筋脉断了,只怕会不良于行。” 霍惊霜挑挑眉。 这人下手够狠的。 “有很多好大夫,估计不会。” 霍惊霜轻笑一声。 霍小七却是幽幽一笑:“公子,走是可以,但是毒呢?” “毒?” 霍惊霜诧异看着她。 霍小七点头,眉眼间都是幽幽冷意。 “毒,还是很诡异的毒。” 霍小七笑了,想了想又说:“也可以说不是毒,所以那些人是查不出来的。” 霍惊霜这下有兴趣了:“那是什么?” “岁月。” 霍小七笑了:“这种东西,不是师傅曾经给我专门说过,我是不知道的。” “估计,除了我,没人知道了。并且医书中是没有的。” “那杀手从哪里来的?” 霍惊霜凝眉思索:“师傅有个师姐,那是她年轻时候弄出来的玩意,后来嫌弃这毒不够霸道,玩玩也就算了。” “如果岁月还能现世,只能说明,有可能是师伯的后人。师伯随着心上人远走后,在没有回来。” “所以,那毒会怎么样?” 霍小五转头问道。 她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岁月催人老啊,与性命无碍,但是,人,会在短时间内急速衰老,并且查不出原因。” “岁月催人老,这么有深意?” 霍惊霜微微一笑:“那就等着看。” “公子,斯家二公子当街被捅了。” “霍小八传回来的消息,薄斯廷在监视大将军府,并且把大将军府出来的三个人,两个杀了,一个活捉了。” “霍小八去看了,那人临死前说是去南楚沉渊找药!” “目前大将军府的,全城暗中搜捕。” 霍惊霜喝了口茶:“王城真热闹啊!” 去南楚沉渊,那就是中毒了? 醉芳华? 如果是薄斯廷下毒,他的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霍惊霜猛然转头:“薄斯廷在哪里?” “在王城中的一处宅院里,离这里不远。” 霍惊霜起身:“我要见见薄斯廷。” “现在?” “现在!” 霍惊霜起身往外走。 霍小五和霍小七对视一眼,叫了听墨。 四个人一起出门。 刘雄此时忙着景向鸾的事情,也没有时间管。 到处反而松懈了很多。 出了门,去了寻仙楼。 霍惊霜叫了饭菜,四个人一起吃了。 然后让霍小七和听墨出去买药。 这才对着,从她一进来,就笑眯眯的站在外面的狼牙勾勾手指。 狼牙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那谄媚的姿态,让霍惊霜一阵冷寒。 “兄弟,好好说话!” 狼牙立刻正色道:“公子有事请吩咐!” “想见统领,还是……” 霍惊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想见薄斯廷!” 门外抬步要进来的某人…… 第320章 不想我家统领吗 狼牙脸一垮,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公子,不想我家统领吗,一点都不想吗?” 霍惊霜凉凉看着狼牙。 这厮管的有点多。 门外某人,真的一点不想? 咬牙切齿地想要咬人! 狼牙在霍惊霜凉凉地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就单单想要见薄斯廷?” 昨夜没有见,某人已经黑了一天脸了。 “给不给见?” 薄斯廷自己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定然是风临暗带来的。 所以。所以,找风临暗要见人就对了。 对于昨夜她没有见风临暗,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谁三更半夜见人,又不是见鬼。 狼牙在霍惊霜微凉的目光下,慢悠悠往后退一步。 脸是瞬间垮下来了。 他怎么这么命苦,还要看着风临暗那张冰冷的都是怨气的脸多久。 还让不让人活了? 耷拉着脑袋,蔫搭搭的:“给见,马上就去叫,您且等着。” 这娴郡主似乎越来越不可爱了! 这么久都没有见到统领了,略微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转身往外走,出了门一拐,就撞上一个人。 抬头,就看到黑沉沉的一张脸。 狼牙一个激灵,脚底抹油,速度那叫一个快。 风临暗深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门。 霍小五转头看着风临暗。 又看看背对着门口,正托腮看着窗外大街的霍惊霜。 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他们之间,她可是不想要搅和进去。 毕竟,公子想要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小五,你说,那个国师究竟是谁?为何就听景向鸾的,难道是景家的傀儡?”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霍惊霜叹口气:“也不知道忠勇侯有什么猫腻,有什么值得他咬紧牙关,举家下了大狱也不松口。” 举起双手伸着懒腰:“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没有想明白。”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你去找小八,一会让他来一趟。” “让他和温御……” 后半句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双手还举在空中。 那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像是求人抱抱。 风临暗低头看着霍惊霜,一张脸上的冰寒,渐渐融化。 眸色柔和了几分。 伸手就握住了霍惊霜的手。 纤瘦,冰凉的触感。 “瘦了!” 第一句话,就这两个字。 低哑,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在其中。 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波涛翻滚的岩浆。 从那双眼睛里,丝丝缕缕的泄露出来。 霍惊霜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有拽出来。 反倒是风临暗一用力,就把霍惊霜拉了起来。 然后自己闪身坐在椅子上,等到霍惊霜回神,自己已经坐在风临暗的怀里。 “风临暗你……” 一根手指按在霍惊霜的嘴唇上。 风临暗眸色深深看着霍惊霜:“我想你了。” 明明是格外高冷的一个人,却是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 直白的让人感觉有点无法直视。 霍惊霜张了张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没有想我?” 风临暗的鼻子蹭了蹭霍惊霜的头,低低问道。 人抱在怀里,他脸上的冰霜瞬间消失不见。 那一张上苍精雕细刻的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松开!” 这丫的,是见了姑娘就这么轻薄吗? 还是禁卫军统领,有没有做统领的自觉? 冰山呢? 风临暗反而把自己的手臂收了收,更收紧一些。 “若是不松开,霜儿准备怎么办?” 风临暗笑了,胸腔低低的振动。 霍惊霜…… 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用力拉开风临暗的手臂。 在他对面坐下。 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才在风临暗的注视下,淡淡说道:“风统领,说话就好好说。” 风临暗看着霍惊霜那张脸上的淡漠,眼睛微微眯起。 “娴郡主这是看不上我?” 嘴角勾着自嘲的弧度。 明明他就是急得夜不能寐,失去消息那些天,唯恐她出事。 反而是霍惊霜,此番仍是没事人一般。 甚至比以往,还多了疏离淡漠。 霍惊霜轻笑一声:“难道娴郡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寻仙楼如果是风临暗的,只怕风临暗知道的远比她多得多。 布置的也远比她多。在她出生入死查东西的时候。 说不定风临暗什么都知道。 这感觉,就像自己是跳梁小丑。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沉沉盯着霍惊霜。 曾经那个笑如阳光明媚,炽热的姑娘,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她似乎在刻意拉开距离。 不管他怎么靠近。 但是很快,他敛下眉眼间所有的情绪,笑得客气。 “那么,这位姑娘,来我寻仙楼是有事?” 霍惊霜默了一下:“想见见薄斯廷。” 风临暗挑眉:“姑娘给什么好处?” 霍惊霜咬牙:“同为大渊做事,风统领需要什么好处,我写封信给圣上帮您要。” 风临暗好整以暇的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冥,我全权负责。” 所以,让不让见,什么条件让见,都是他说了算。 霍惊霜静静盯着风临暗看了半晌。 风临暗挑眉和她对视。 如果目光能够厮杀,现场一定是刀光血影。 良久,霍惊霜收回目光,幽幽一笑。 起身,放下一张银票,当作饭钱。 “那就不见了,打扰了!” 她很是客气的说完,抬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风临暗的脸一下子黑了。 “霍惊霜!” 霍惊霜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伸手就去开门。 下一瞬,开了一条缝的门被猛然关上。 霍惊霜整个人被猛然转过来,按在门上。 风临暗两条手臂按在霍惊霜的肩膀上。 逼着霍惊霜和他对视。 “风统领什么意思?” 声音很是冷静,甚至没有半分明显的情绪波动。 “霍惊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风临暗咬牙。 霍惊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心悦你,你是知道的从仙山,到承安,到海州,我说的很清楚。” 风临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说的这么咬牙切齿,忐忑不安。 霍惊霜太冷静了,冷静的让他心头发慌。 似乎以前的嬉笑怒骂都没有了。 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反而让他感觉离得非常遥远。 第321章 风统领气疯了 霍惊霜静默了一下。 “所以?” “所以?”风临暗有些发懵。 什么叫所以,他杀伐果断,聪明过人,但是这一刻,突然就不明白霍惊霜是什么意思。 她好像在表达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表达。 只是平静的眸光,让风临暗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霍惊霜,你难道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霍惊霜终于轻笑一下,眼睛微微弯着,唇角微微勾着。 “若是风统领记挂我七岁那年的事情,年少无知,戏言而已,风统领何必当真。” 风临暗眸中风暴凝聚:“戏言而已?” “仙山呢,海州呢,那些都是戏言?” 霍惊霜又眯了眯眼睛:“似乎一直以来,都是风统领强迫的。” “我强迫?” 风临暗怒极而笑。 “霍惊霜,我强迫?” 他死死盯着她:“是这样吗,你一直都在这样想。” 霍惊霜神色正经起来。 “我知道你是黑神,我会把你当成师傅来尊敬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风临暗骤然低头,瞬间就吞噬了霍惊霜所有的声音。 霍惊霜反应也快,腿猛然屈膝。 风临暗躲得快,但是她的膝盖还是顶在他的腹部。 风临暗闷哼一声。 却是退开一步,松开了霍惊霜。 双眸落在霍惊霜殷红的嘴唇上:“霍惊霜,你认为我会对自己的徒弟如此?” “还是你认为,这也没有关系?” 霍惊霜擦擦嘴巴:“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 转身拉开门,大步往外走。 某狗风临暗…… 气疯了! 整整砸了一套茶具。 狼牙在门口缩头缩脑,不敢进来,也不敢说话。 又回头看着霍惊霜红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不是,两个人本来看着还是很和谐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冷冰冰了? 狼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问了一句:“统领,在海州,你得罪人家了?” 风临暗脸色黑成了锅底:“没有!” “那郡主另有新欢?” 狼牙皱眉头:“不能啊,郡主虽然满京城调戏美男,但是从来没说喜欢谁啊!” “查查新欢是谁,本统领要剁了他!” 他养了十年的小媳妇,被人撬了? 知道这十年,为了她的安危,他究竟费了多少心思吗? 狼牙立刻说道:“小的马上就去查!” 又顿了顿,很是小心的问:“薄斯廷怎么办?” 风临暗深深吸了口气:“还能怎么办,送去给她!” 她的要求,他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 “把景向鸾的后背给本统领再来一刀,和她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深度。” 狼牙吞了吞口水,统领疯了,这是要杀人! “让他们来个人,本统领要布置任务。” 狼牙一溜烟跑了。 幸好,幸好,他不用留在风临暗的身边,面对他的怒火。 等了十年的老男人,发火是很可怕的。 霍惊霜出来没有走多远,狼牙就一溜烟过来。 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公子请上车。” 霍惊霜站住,挑眉看着狼牙。 眸色沉沉,反正就是很气。 风临暗都是直接动口,她总是那么被动。 但是想了想,还是去见薄斯廷重要。 如果让霍小八他们出手,自然也能把薄斯廷弄出来。 但是就怕坏了风临暗的什么计划。 狼牙看着霍惊霜上车,终于还是松了口气。 好在,还没有彻底的崩了。 马车停在一处宅院,他亲自领着霍惊霜进去。 出来就问霍小五:“你家公子到底怎么了?” 霍小五也是懵圈,她都没有在屋子里,她错过了什么? “就是你家公子和我家统领,闹掰了,我家统领脸色和锅底一样黑,已经砸完屋子里的茶具了。” 霍小五…… 她不知道啊! “那个,你家公子有心上人了?” 狼牙打探的很是小心,唯恐霍小五一个不高兴就不说了。 霍小五更是一脸的懵圈:“我不知道啊!” 没有听说她家公子还有心上人啊! “你家公子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会把统领当成师傅一样尊敬!” 这一句他听见了。 好扎心,感觉统领的心都被扎成了筛子。 霍小五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你家统领有什么瞒着我家公子,被我家公子知道了?” 狼牙也是一脸懵圈:“我也不知道。” 霍小五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放宽心,谁的缘分谁自己负责,尊重他人命运。” “强扭的瓜不甜。” 狼牙的脸也黑了:“我家统领只怕,看中的瓜一定要扭下来,至于甜不甜,他是不会在乎的。” 霍小五的沉默震耳欲聋。 薄斯廷一抬头就看到霍惊霜站在他的面前。 说实话,他是有点惊悚的。 他怕霍惊霜揍他。 毕竟承安的事情,有他插了一脚。 霍惊霜直接往屋子里的椅子上一坐\/ “问你一点事!” 薄斯廷松了口气:“不打人?” 霍惊霜…… 薄斯廷立刻乖乖坐在另一边:“问,你问。” 然后,他就听见霍惊霜第一句话是:“风临暗和祁定国什么关系?” 薄斯廷蒙了:“什么什么关系?” 不就是主子和下属? “忠勇侯还有什么底牌?” 紧接着薄斯廷就听到了第二句。 “忠勇侯的底牌?或者你知道什么和忠勇侯有关的事情?” 薄斯廷倒是真的歪头想了想。 “我不太清楚,若是说有什么可疑的。就是有一次忠勇侯见了定国公。那是唯一一次我见到忠勇侯出现在平远伯府,那天我本来出去了,临时忘了东西悄悄回来才听到的。” “也许是定国公。”因为声音有点像,但是不确定。 “因为声音是从平远伯府的书房里传出来的,那天忠勇侯到访。” “我隐约听到,定国公的声音说,这件事捅出来,大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希望姓安的小心一些。” “后面隐隐说道,人是不可能认下的。也许等到将来,忠勇侯就是人上人!” 霍惊霜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话听着,有巨大的秘密啊。 “风临暗问你这个了?” 薄斯廷摇头:“没有啊!” “没有问我任何关于忠勇侯的事情。” “所以你也没有说?” 薄斯廷点头:“我只是听到一两句,人也没有看见,只是看到了忠勇侯。你不问,我都想不起来。” 他以为大事就是承安的事情。 霍惊霜下一句却是让薄斯廷跳了起来。 “你有醉芳华的解药?” 第322章 测试解药 薄斯廷一下子跳起来,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 像是佝偻的大虾。 他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胆战心惊。 “你说什么,别胡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干,你和你母亲中毒,和我没有关系!” 霍惊霜轻笑一声:“你心虚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玩的很溜!” 薄斯廷的脸瞬间红了。 这个小丫头已然成为了最可怕的对手。 和风临暗那个狐狸真的有点像是怎么回事。 薄斯廷吞了吞口水:“你知道了什么?” 霍惊霜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不是你给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下了醉芳华?” “话说,那一刀没有捅死,你是不是就是要下毒的。” “还是你希望祸水东引,你爹给人下毒,你下回去,他是不是要怀疑我?” 薄斯廷连连摇头:“没有,没想这么多,他正好有,我正好偷了,一时气愤就用了。” “但是你爹是怀疑了,所以你欠我!” 还能这么论? 薄斯廷感觉霍惊霜是在耍无赖。 然而,他没有明确的证据。 “我要醉芳华的解药。” 薄斯廷上下打量着霍惊霜:“你的毒不是已经解了?” 霍惊霜似笑非笑地看着薄斯廷。 “不愿意?” 薄斯廷苦着一张脸,他不敢对霍惊霜怎么样,因为风临暗揍人挺疼地。 这个霍惊霜,可是风临暗唯一看在眼里地女人。 顿了顿,薄斯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霍惊霜:“不是,你不是死了吗?” 又后退两步:“你是人是鬼啊?” 他一直和霍惊霜正常说话,完全忘了霍惊霜毒发,整个京城送殡地事情。 那天,他还被风临暗拎着出来看了,顺便揍了他一顿。 就是那个时候,他突然醍醐灌顶的,也被揍服了。 “不是,你怎么在北冥,你怎么找到我的,怎么知道的……” 顿了顿,又看看外面的太阳。 “真的没死?” 霍惊霜惋惜:“你不去戏班子实在是可惜了。” 说了这么久,现在才反应过来。 怕不是被揍傻了。 薄斯廷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上面写着解药,是不是我不知道,没吃过。” 霍惊霜幽幽一笑,那有何难。 话音落,霍小五就窜了进来。 一把擒住薄斯廷,从他怀里搜出醉芳华。 霍惊霜打开,嘿嘿一笑。 薄斯廷瞬间毛骨悚然。 “你,你你要做什么?” 霍惊霜直接捏着薄斯廷的下巴,倒了一些醉芳华进去。 薄斯廷…… 被迫咽下去一口。 “霍惊霜,你疯了!” “想想承安死了那么多人,感觉你活着其实很没有意思!” 霍惊霜冷哼一声。 薄斯廷瞬间不敢吭声了。 风临暗揍他的时候,也会这么说。 就知道这一对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已经改邪归正了也不行吗? 霍惊霜靠着床边美人榻躺下:“我睡一觉,等他毒发叫我!” 薄斯廷弱弱说道:“我可以现在就吃给你看。” “醉芳华那瓶是真的!” 霍惊霜冷哼:“我不,我在承安受了罪。” 凭什么你不受罪,平远伯还没有逮住,先收一点利息! 薄斯廷欲哭无泪,怎么还可以这么玩。 他哪里也不敢去,缩在屋子一角。 霍小五虎视眈眈,霍惊霜呼呼大睡。 他心惊胆战。 半个时辰过去,他手脚酸软,四肢无力。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感觉胸口有什么在翻滚。 嘴里有什么腥甜的气息。 “霍惊霜,解药!” 这丫头心狠,还真的等着他毒发! 霍惊霜缓缓睁开眼,侧身,手撑着头看着霍惊霜。 “什么感觉?” 薄斯廷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很是狗腿。 “就是四肢无力,气血翻涌,感觉要,呕……” 话没有说完,张嘴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霍惊霜,我要死了……” 薄斯廷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 圆睁的双眸里都是血丝。 不甘心,他不想死! 霍惊霜挥挥手。 霍小五倒了一点解药,直接倒进薄斯廷的嘴里。 顺便抄过茶壶,对着薄斯廷的嘴就灌了下去。 薄斯廷手忙脚乱,大口把水喝下去。 那种五脏肺腑都在翻腾,濒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解药入口,下肚。 就感觉肚子里一片温暖。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 四肢的力气在慢慢恢复。 因为用量多,短时间就毒发。 即便是解药用的及时,依然让他感觉元气大伤。 他脸色惨白,因为消瘦,越发显得形如鬼魅。 他苦笑着看着霍惊霜:“郡主满意了?” 大渊京城,娴郡主中毒身亡,风光大葬。 而霍惊霜没有死,出现在这里。 那就绝对不是霍惊霜一个人的主意,肯定是上面参与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那个爹甚至是景家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 他们以为暗中筹谋,也许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蹦跶的跳骚。 霍惊霜缓缓起身。 走到薄斯廷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薄斯廷,平远伯要走了。举家去镇守极北之地。你猜,他们想要做什么?” 只是提醒了这一句。 薄斯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想跑,问过他同不同意了吗? 霍惊霜径直走了出去。 站在大街上,抬头就可以看到远处高耸的寻仙楼。 霍小五跟随在霍惊霜的后面,两个人在大街上慢悠悠的溜达。 “公子,你和风统领……” 风临暗对霍小五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倒是霍惊霜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明确表示。 霍惊霜仰头,感觉到阳光带来的点点暖意。 似乎身体里的冰冷渐渐融化。 眸光落在大街上汹涌的人流上。 “我去过祁定国的密室,看到了一个画像。” 霍小五显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那人叫风听澜,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 霍小五点头,听到提起过。 但是在祁定国的密室里? “那是祁定国的先夫人。所有人都知道,祁定国微末时的夫人,死于战场。就是咱们的先皇后。” “那和风统领有什么关系?” 霍小五话音落,自己又恍然大悟。 “好像,他们都姓风!” 第323章 杀了北宁二王子 霍惊霜眯着眼,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寻仙楼。 终于还是在门口狼牙期盼的目光下,缓缓走过。 “北冥的事情,风临暗全权负责。你感觉祁定国多相信他,才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全部交给他?” 把这么重要的,关乎国运的事情都交给风临暗。 只有可能,这些事情,本身就和风临暗的利益有关。 如果风临暗是忠勇侯的孩子,在忠勇侯全家落入大狱之后,祁定国不会这么信任他。 那就只可能是别的原因。 何况,风临暗不低敛着眉眼的时候,细细端详,那眉眼和风听澜很像。 若是再细究,风临暗和祁定国也有点像。 她心里头有了猜测。 哪怕没有证实,也知道他们不同路。 她已经厌恶了京城,厌恶了皇宫。 霍小五似乎也想到什么,骤然转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微微一笑,带着深深的嘲讽。 “北疆的事,祁定国会没有责任吗?” 那么大的事情,无论是谁去做,难道祁定国能一点不知道? 纵使事前可能不清楚,那事后不可能不清楚。 这么些年她遭遇到的,祁定国是不知道还是没参与? 霍小五没有说话。 伸手挽着霍惊霜的手臂。 “走公子,我听说前面一家卤猪蹄好吃,还有一件酱老鹅!” 霍惊霜瞬间精神了:“你请客?” 霍小五…… “公子,你做个人,我一穷二白的!” 霍惊霜立马要哭了:“我不可怜?” 霍小五忙不迭点头:“请请请!” 公子笑着不吓人,哭才吓人! 于是愉快达成共识的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前走。 啃了卤猪蹄,撕了老鹅,又打包带回去。 府里仍旧是人来人往,大夫尤其多。 霍惊霜甚至手里还拿着一个猪蹄,一路啃着回去。 丝毫没有注意,路边一辆马车上,风临暗咬牙切齿地看着没心没肺的她们。 “统领,郡主要了醉芳华解药。” 狼牙蔫哒哒说道。 自家统领就是个没出息的,一个老男人,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醉芳华解药,给谁用? 顿了顿,看着风临暗走远了。 才低声说:“不是说,北宁的二王子来了。” 狼牙点头:“来了,混在商队里来的,路上还调戏郡主来着。” “郡主男装啊,你说这二王子……” 风临暗凉凉扫了他一眼:“杀了!” 狼牙一愣:“杀了?” 风临暗点头:“嗯杀了,商队,他们都货栈铺子都劫了,烧了!” “然后呢?”狼牙没懂风临暗的脑回路。 “然后有人善后,你怕什么?” 风临暗放下马车帘子,气闷! 狼牙蒙圈,这杀了二皇子,王城所有商队和店铺都劫持了。 只怕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北宁可是压着北冥很久了。 但是还是去执行命令。 再次叹气,是不是没有希望有统领夫人了? 统领真是没出息,小姑娘都搞不定。 “吆,小公子?” 一声轻佻的声音响起。 霍惊霜从油腻腻的猪蹄里抬头,就看到,城外遇见的,北宁商队的黝黑壮硕的,满头小辫的北宁汉子,正站在她面前。 他手里握着酒壶,正眯着眼,低头看着霍惊霜。 一双眼睛里,尽是淫色。 身后跟着两个人。 “这小子,细皮嫩肉,真是好看!” “咱们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霍惊霜嘴油汪汪的,手里还抓着大猪蹄子。 就这么站在那里,颇有点地主家傻儿子的感觉。 在壮硕高大的北宁人面前,霍惊霜越发显得娇小。 他们说的话带着北宁味道,虽然北冥也用大渊官话。 但是他们说出来,就是感觉特别别扭。 “怎么,你想要吃猪蹄?” 霍惊霜举了举手里的猪蹄。 眉眼间都是灿烂笑意。 似乎压根没有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 那为首的汉子咧嘴一笑,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水。 酒水顺着嘴角哩哩啦啦,流入微微敞开的领口。 古铜色的满是汗毛的胸口瞬间被打湿。 他双眼上下打量着霍惊霜。 “小公子,我喜欢吃你!” “不知道榻上,是不是比看着更销魂!” 霍小五脸色一沉,就想要出手。 霍惊霜伸手拦下她:“这么喜欢本公子,不请本公子吃个饭?” 那为首的汉子眼睛一亮,指着寻仙楼方向:“请!” 脸色激动,不自觉走到霍惊霜身边。 “小公子走!” 霍惊霜利落转身,果然朝着寻仙楼方向去了。 “介绍一下自己。” 霍惊霜笑眯眯看着黝黑大汉。 “拓跋宏,商队的领队。” 拓跋宏眯着眼笑了,这小子胆子够大。 “温双,南楚温家。” 此话一出,拓跋宏愣了愣,南楚第一世家,也是南楚最有钱的人家。 如果这小子是这个背景,只怕不太好动。 转念一想,这里是北冥,真的天高皇帝远。 他眯了眯眼睛,笑容越发热切。 待掠到北宁,南楚又能奈何。 “温公子,咱们交个朋友,我请你吃饭。” “好,公子爽快,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必定痛饮一番。” 几个人相当和谐的走入寻仙楼。 那个掌柜的一眼看见了,更清楚的看见了,那拓拨宏色咪咪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拍了身边小儿一下:“去找狼牙,快点!” 那小二放下抹布,一溜烟往外跑。 霍小五亦步亦趋跟在霍惊霜后面。 跟随拓跋宏的人,满脸猥琐的笑意,伸手就摸了霍小五屁股一把。 “身材好,屁股翘,真不错,这手感啧啧……” 啧啧还没落下,就看到眼前一片黑影袭来。 然后就没有了。 因为眼前一片漆黑,哐当一声倒下了。 前前后后,楼上楼下,齐刷刷盯着。 霍小五慢悠悠的放下高举的托盘,木头做的,很是结实。 转身笑眯眯递给身后的小二。 “多谢!” 小二看看额头大包起来,昏倒在地上的大汉。 又看看手里的托盘。 这姑娘太凶悍了! “都说打是亲骂是爱,这也太柔弱了,你看看,你掐我我都没有说什么,我就是轻轻抚摸你一下,怎么就躺下了?” 又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难道要讹诈!” 说着抱着霍惊霜的胳膊瑟瑟发抖:“公子,我害怕!” 众人…… 第324章 拓跋宏请客 拓跋宏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地的手下。 那人头上一个青紫大包,隐隐要渗血的感觉。 人是半点意识都没有。 另外一个侍卫,已经慢慢往后退了。 看着霍小五,很是惊悚的样子。 此时霍小五靠在霍惊霜身边瑟瑟发抖。 他不禁咬牙切齿,明明应该他瑟瑟发抖好吗? 一言不合就出手! 还是下死手! 霍惊霜摸了摸霍小五的头:“不怕,他们就是闹着玩,怎么可能讹诈呢?” 又侧头看着拓跋宏:“是不是?” 拓跋宏说什么,只是眯着眼扫了霍小五一眼。 “没事,先把他扶起来。” 接着转头看着霍惊霜:“温公子请!” 侍女都这么泼辣,更有趣了! 霍惊霜笑眯眯扫了一边苦着脸的掌柜的一眼。 “你请!” 于是一行死人,拖着一个浑浑噩噩的人,上楼了。 那掌柜的连忙拍着小二:“赶紧的,再去找狼牙,出大事了,那个野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色眯眯的看着娴郡主是什么意思,找抽? 风统领已经够生气了,这是出气筒来了? 而他自己,殷勤跟了上去。 “两位公子,需要用些什么?” 霍惊霜侧头看看他:“这位拓跋公子请客,你看着安排!” 那掌柜的,幽幽一笑。 有人请客啊,那就更好办了? “两位公子不如去楼上雅间,还有地字房空中。那可是寻仙楼第二的房间,装饰豪华,才能配得上两位公子的身份,您说呢?” 那拓跋宏看着霍惊霜那张白皙的笑脸,自觉不能丢了面子。 “那就地字房!” “好嘞,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 到了地字房的门口,赶紧上前打开门。 “公子您看,我们这寻仙楼的宴席是有标准的。”说着递过来一本精美的小册子。 有图有文字,还是带颜色的那一种。 拓跋宏虽然来北冥几次,也参加过皇室宴饮。 但是,这种规格的,还真是没有见过。 这么一看,北冥皇室的宴席,就显得上不了台面了。 美人当前,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现在都不能丢了颜面。 “那就最好的!!”心里咬牙,脸上却是笑意盎然,“毕竟温公子值得!” 霍惊霜探头扫了一眼: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一顿饭,将近两千两银子。 “拓跋公子实在是大气,我此生也第一次见到,多谢公子!” 霍惊霜的声音好听,笑容更是好看。 拓跋宏很是受用。 整个人靠在后面的椅子上,很是自得。 “温公子在北冥还有什么人?” 霍惊霜故作寥落的叹息:“哪里还有什么人,就是带着侍女,在大渊游历,遇到鸾少主被带来北冥。和家人也失去了联系。” 又抿了一口茶水:“在温家,我就是个庶子,庶子是没有人在乎的,只怕失踪了也没有人知道。” 拓跋宏眸眸光闪了闪,失踪了也没有人知道? “你不是鸾少主的人吗?” 霍惊霜更大声的叹气:“唉,如今鸾少主重伤昏迷,哪里有人还记得我!” 神情倒是带着几分落寞。 拓跋宏却是心头狂喜。 隔壁房间,匆匆回来的风临暗,气息还没有喘匀,听着隔壁有些矫情的话语。 眉头微微皱起来,霍惊霜这是想要搞事情? “统领?” 狼牙不明所以。 娴郡主和那个北宁的二王子要做什么? 难道娴郡主看上了,那个北宁的二王子。 就那个粗犷的汉子,浑身都是毛,狗熊一样的? 娴郡主好这口? “让他们先等等,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风临暗挥挥手,看着狼牙走出去。 他才在这边缓缓坐下。。 那边,酒菜上来,推杯换盏,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 听到笑声阵阵,风临暗的脸是黑的彻底。 手里的茶杯,生生捏成了粉末。 此时的鸾府。 景向鸾终于幽幽醒来。 不过整个人还有不真实的感觉,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尸山血海的血腥里。 “醒了?” 身侧一道声音响起。 景向鸾艰难侧头,努力集中自己的精力。 “回来没有进宫吗?” 她的嗓子干干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沙哑的,听着耳朵疼。 若是不看景向鸾的样子,真的是会以为,是个老妪说出来的。 国师倒了一杯水给景向鸾。 “宫中无事,国君依旧,王子旧疾复发,此时院子里都是太医。整个后宫就这一个独苗苗,人心惶惶。” 景向鸾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此番咱们被刺杀,你感觉是大渊的人还是北冥的人。” 一出声,声音还是沙哑低沉,听着格外的不舒服。 景向鸾又多喝了几口水。 国师思索了一下:“不像是大渊,毕竟安卿离当时虽然见到我了,但是并没有抓住,也不知道咱们在哪里。” “大渊边关对你的阻击,你怎么看?”景向鸾开口还是那个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 “为首的人不是大渊人,疑似北宁人!” 国师眼睛微微眯着,里面一片冰寒的杀气。 “他们用的弯刀,骑着的战马,包括皮靴衣服,都像是北宁的。夜里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我就感觉是北宁。” 景向鸾想了想,也是,大渊的人如今没有任何异常。 如果查到了他们,大渊的景家不会如此安稳。 再说,景家不是吃素的,真的有什么异动,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 但是想到是北宁,景向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是当初的盟约,他们想要破坏?” 国师叹口气:“咱们休养生息十年,他们何尝不是十年,无论是丰足的北冥,还是富足安稳的大渊,对于北宁来说,都是好地方。” “极北之地,这几年都有北宁骑兵骚扰,烧杀抢掠。就这山中也不时会遇到盗匪。” 北宁先破坏盟约,早有苗头。 “听说,北宁二王子来了,可是别让人出事。” “盯着呢! 国师皱着眉头:“平远伯的儿子被当街刺杀,中了醉芳华。” “这王城,似乎并不安全。平远伯甚至没有找到人!” 景向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城有人混入了,而他们一无所知。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被刺杀? “管家,大公子……”门口传来争执的声音。 第325章 竟然真的是霍惊霜 “刘雄!”景向鸾叫了一声。 刘雄从外面匆匆进来,看到景向鸾醒了,不禁红了眼眶。 强压着满腹的喜悦:“少主,您醒了?需要小的做什么?” 景向鸾蹙眉:“外面怎么回事?” 刘雄恭恭敬敬回答:“少主,是大公子,这两天可以下床了,在院子里看腻了,想要在府里走走。您说过,不许他出后宅。” 其实是以往那么些年,院子都没有出来过。 “起来了?钟大夫长进了?” 景向鸾很是诧异,以往就是好的时候,也只能人扶着,在院子里坐一坐,晒一晒太阳。 “是九公子的一个朋友,医术了得。” 景向鸾心头一跳,温双被带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 这一路都没有熟人,怎么在北冥王城就能遇到好朋友了? 国师也皱眉头:“你重伤昏迷的时候,钟大夫带她过来了,我让她走了,是医谷的人,据说师从名医鹤游。” 温双竟然认识这样的人? 景向鸾的心头跳了跳:“说了大公子是什么毛病了吗?” “就说大公子是以前旧伤太多,又是长久心伤,亏空了身子。” 听到这里,景向鸾松了口气。 鹤游的弟子,也不过是如此。 “不过针法了得,杀手来袭,大公子受伤昏迷,还是她扎针救醒的。” 如果让她给少主看看,估计好的快一点。 可是国师太谨慎,不允许。 “带大公子过来,我看看。”景向鸾躺着不能动,自然也想看看,好到什么程度。 刘雄出去之后。 景向鸾才出声:“你说,路上劫杀我的那些人,有没有可能是余孽?”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估计当时死绝了。。整个北冥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如果有早就发现了。” 国师叹口气:“我还是感觉是北宁。” “北宁看到北冥成了粮仓,想要很久了。” 景向鸾没有说话。 “你小心一点,还是去宫中看看,我总是感觉不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们已经被什么人盯上了,阴冷充满杀气的眼眸,就盯着他们。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平远伯说,听说靖王世子没死!” 景向鸾猛然想要起身,但是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伤口太疼。。 只是这么动了一下,白色的棉布就被血水浸透了。 红艳艳的,看着格外的刺眼。 疼痛让她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查,让人赶紧查!” 北冥如果不是完全掌控,那才是心腹大患。 国师没有动,就坐在原地。 低头盯着自己白色衣袍上的点点血迹。 “地牢里的杀手招了,说是拓跋宏买的人。” “这不太可能,即便是北宁有狼子野心,也不可能这样直接撕破脸。” 国师没有说话:“你可以自己问问,我先回去,到处查查。” 他也总是感觉不安。 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危险似乎随处都在。 偏偏,他们找不到源头。 出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刘雄。 不过是一个人。 “他不来?” 国师挑眉,似乎那个大公子对于景向鸾一向都不待见。 “大公子说,不让出去逛逛,那就算了,没有必要见。” 刘雄叹口气。 他也劝不动。 国师冷笑一声:“没用的人,可以死了!” 不顾刘雄惊恐的目光,他转身走了。 刘雄赶紧一路小跑冲进景向鸾的房间。 “少主,国师说……” 景向鸾听着刘雄的话:“他当真这么说?” 刘雄点头。 景向鸾却是没有说别的。 那国师出了鸾府,径直进了隔壁的国师府。 少顷,一辆马车从府里出来,直接朝着皇宫去了。 平远伯转悠来,转悠去,看看儿子昏睡不醒。 出南楚沉渊的人刚刚走了不久,大概需要很久。 他皱紧眉头:“加派人手,找薄斯廷!” 薄斯廷手里一定是有解药的。 那个逆子,一定等着他去做小伏低。 对于当初没有弄死他,平远伯万分后悔。 “我亲自出去,他指定还想要杀我,让暗卫都埋伏好。只要他出现,一定活捉。” 平远伯说着,就让管家邀请了几个平素要好的官员,一起去寻仙楼喝酒。 这一次,他没有坐马车。 就带着一个侍卫,慢悠悠的朝着寻仙楼走。 就穿着稍微好一点的衣袍,一看就是个富商那种。 侍卫也是一身小厮打扮。 路人也许不认识他,但是薄斯廷一定是认识的。 但是,直到他进了寻仙楼,都没有任何人出现。 一切风平浪静。 这让平远伯的脸,黑沉沉如乌云压顶。 只听楼上,有人哈哈大笑。 有人大声说:“小兄弟识趣,你醉了,大哥带你回家!” “咱们回家好不好?” 又听见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说:“可,可以,大哥带我回家!回家!” 一边一个焦急的女声:“公子,你醉了,我带你回家!” “不行,我让大哥带……” 上面纷乱一片。 紧接着,就看到几个人纠缠着歪歪斜斜走下来。 高大的勇猛的汉子,黑熊一般的,赫然是醉醺醺的拓跋宏。 而另外一个娇小的公子,被他抱在怀里,正踉跄着往下走。 后面两个侍卫,正和一个一脸焦急的侍女纠缠。 吵吵嚷嚷的一片。 平远伯扫了一眼,对一个刚刚出现在大厅的同僚点了点头。 就准备进屋。 但是这扫过的一眼,骤然又转了回去。。 因为拓跋宏怀里的那个人有点面熟。 再细看一眼,似乎是景向鸾的九公子。 但是,更像是另外一个人。 定睛再看,不是更像,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早已经死去,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北冥的人。 霍惊霜! 竟然真的是霍惊霜! 霍惊霜竟然没有死! 平远伯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五雷轰顶。 如果霍惊霜没有死,甚至找到了这里,只能说明,祁定国早就知晓一切。 甚至早就有布局。 寒意密密麻麻沿着脊柱攀爬。 或许不仅仅是霍惊霜,还有别的人也来了。 景向鸾那个蠢货,她到底知不知道,到底带回来什么人。 到底知不知道,底细被人摸去了多少。 他哪里还能吃饭,匆匆下楼。 “各位,楼上我付钱了,各位尽情吃,我回去取一坛子好酒!” 同僚都笑了:“好,我们等大将军!” 出了门,平远伯就吩咐:“杀了拓跋宏怀里的小白脸,不惜一切代价!” 第326章 暗巷刺杀 平远伯吩咐完,看着侍卫去布置。 平远伯脚步匆匆往自己的府里疾步走去。 这一路,他始终感觉周围有无数道目光盯着自己。 但是真的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里越发的慌乱。 寻仙楼上,风临暗森森一笑。 “找人跟着拓跋宏,看着平远伯的人动手。让拓跋宏的人去报信,是平远伯动的手。” 无论如何,这个锅就让北冥背着。 就让平远伯背着。 深深吸了口气:“务必保证娴郡主的安全。” 竟然还敢让拓跋宏抱着她! “拓跋宏的两只手,剁了!” 狼牙匆匆而去。 要打仗了,莫名的兴奋。 尤其是对北宁。 拓跋宏带着霍惊霜,两个人都踉踉跄跄的,醉醺醺的沿着街道往前走。 从大道下来,走向小巷子。 穿过小巷子,再走不远,就是北宁的货栈。 但是走了几步,拓跋宏骤然停下了脚步。 嘴里哼着的曲子也不由自主的停了。 静,太静了! 整个小巷什么都没有。 风穿过树叶,哗哗的响。 甚至白日里,这风里就带着一些凉意。 他打了一个冷战,酒醒了一些。 就看到巷子口,两边的高墙上,都冒出来一些人。 黑衣,蒙面。 手里的刀闪着寒光。 一转头,后面也是黑衣人。 杀气瞬间笼罩过来。 拓跋宏瞬间把霍惊霜拉到身前。 一手就飞快去摸腰间的佩刀。 但是,霍惊霜的手比他更快。 “我挡在前面,你先走!”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就是脸上,也是一脸的视死如归。 拓跋宏有一瞬间的感动,和愧疚。 他不应该想着把这个小子劫走用枪。 霍惊霜说着话,和霍小五对视一眼,霍小五也摸了身边醉汉的佩刀。 两个人直接冲向后面的黑衣人。 这一切都是瞬息之间。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墙头上黑衣人的弓箭刚刚拉开,霍惊霜和霍小五已经和巷子一头的黑衣人战斗在一起。 墙上的羽箭,只能朝着醉醺醺的三个人射过去。 拓跋宏立刻把那个头顶着大包,晕乎乎的侍卫拉到身前。 扑哧扑哧的声音响起。 几乎在瞬间,那侍卫就成了一个刺猬。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另一个侍卫拉着拓跋宏,立刻朝着霍惊霜的方向狂奔。 霍小五已经夺了一把小巧的弓箭,拉起弓,瞄准的是拓跋宏。 “温双,咱们是自己人!” 拓跋宏怒吼。 霍小五幽幽一笑,羽箭骤然射出。 拓跋宏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就地一滚。 但是仍有羽箭直奔他而来,只听噗嗤一声。 他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感觉身上没有疼痛。 回头,身后的地面上,落了一层羽箭。 而墙头上,有三个人中了羽箭,摇晃着,噗通掉落下来。 这上面的人,就落在拓跋宏的眼前。 人还没有死透。 拓跋宏夺了他腰间的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转头准备跑。 却又猛然想到什么,从那个人腰带里,拽起漏出一角的什么东西。 令牌! 来不及定睛细看,又一波雨箭来袭。 拓跋宏直接把死尸拉起来,挡在身前。 他想着,只要跑到霍惊霜的身边,应该就有一线生机。 他的侍卫已经冲到前面开路了。 和霍惊霜霍小五对抗几个黑衣人。 拓跋宏松了口气,直接往外窜。 只要出了这个巷子,应该就没有事了。 毕竟远处就是大街,人来人往的大街。 就在松口气的档口,感觉什么从的腰侧捅入。 他侧头,就看着刚刚从墙上落下来的杀手,并没有死。 拖着一路血迹,跟在他身后,此时长刀捅入他的腰侧。 拓跋宏扔掉后背上的尸体,想要去搏斗。 想要争取一线生机。 但是,后面骤然飞来几支羽箭,尽数从他的后背穿过来。 其中一支,甚至穿透了拓跋宏身边的那个黑衣杀手的脖子。 他们,连自己人都没有发放过。 “二王子!” 那侍卫怒吼一声,他们救援的人还是没有来到。 他奋力杀了面前的一个黑衣人,转身往回跑。 霍惊霜和霍小五跟在后面。 那黑衣人竟然很久这么退下去了。 迅速无声的退下去。 眨眼间就没有踪影。 就连尸体都带走了。 若不是地上还有血腥和羽箭,任谁都不能想到这个巷子里发生了一场刺杀。 拓跋宏看着霍惊霜:“谢……” 他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撑地。 又被侍卫半抱着坐着。 “二王子,我带你走!” “不!” 拓跋宏用力吸了一口气,嘴角有血汩汩流淌。 他艰难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侍卫。 “走,回去报信,不要回货栈。” 他回头指着货栈方向。 远处货栈方向,浓烟滚滚,喧嚣声震天。 可以想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低头看着令牌上的字:“斯家?大将军府,北冥要毁了盟约?” “快走,乔装回北宁!” 拓跋宏猛然推了侍卫一把,他自己跌落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剧烈喘息。 “都走!” 霍小五不知道从哪里拽来一辆平板车,直接把拓跋宏拖上去。 “我们带他去看大夫,你快走,不能你们北冥一个都出不去。” 那侍卫对着霍惊霜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起身,飞一般往外跑。 拓跋宏气息奄奄,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令牌递给霍惊霜。 “温公子,这令牌……若是……遇上北宁大军,可保你一命!” 霍惊霜眸光闪了闪,立刻收起来。 她们一把拓跋宏拉出去,就被人围观了。 不少北冥商人,瞬间接手。 显然刚刚侍卫遇到他们,已经说了。 “多谢公子,公子保全自己,我们带去见大夫。” 一群人抽出刀,护着拓跋宏往外冲。 霍惊霜和霍小五趁乱,闪入路边的马车。 马车无声的疾驰而去。 那群人一边跑一边叫:“北冥撕毁盟约,杀了我们二王子。” “就是大将军府的人!” 一时间,整个王城都知道,北宁二王子死了。 守城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让他们冲出去了。 车上躺着拓跋宏,一个大夫上了车。 车一边跑,他一边救治。 但是很快就摇摇头,悲怆哭喊一声:“二王子!” 有人驾驭着一群马匹过来,有人背着拓跋宏,翻身上马,直接奔着西边疾驰而去。 第327章 去北宁王都 等到王城彻底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得追不上了。 而城中拓跋宏被杀的消息已经弥漫开来,两国要开战的消息传来。 到处人心惶惶,甚至有人看到了血腥场面,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城。 要知道,北宁人都是骑兵,那是残酷的杀戮机器。 国师没有从皇宫出来,就被留在宫里。 头发花白的胖墩墩的国君,焦急的踱着步子。 等着去探查的侍卫回来汇报消息。 国师的脸色阴沉,在这里,他没有戴着面具。 坐在一边,手死死攥着茶杯。 从景向鸾受伤开始,似乎一切都脱离掌控了。 平远伯为何要杀了拓跋宏。 他是什么意思?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的侍卫一边叫着,一边飞速赶来。 连气都没有喘匀,就噗通跪地:“死得的确是拓跋宏,不少人都看见了。杀人的是一群黑衣人。还有人在现场捡到这个令牌。” 那侍卫说着,举起手里的令牌。 国君一把抓过来,然后颓然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北宁一定会报复的。” 他转头,苦着一张脸看着国师:“怎么办,真要打仗怎么办?” “国师,本王就一个儿子,还体弱多病。士兵也就京郊的两万人。不然去找大渊求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说着他就要去叫人。 “大王!” 国君骤然出口。 “不急,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如果大渊来了,他们绝对会暴露,这块富饶之地,大渊会不觊觎? 北宁不就是打着侵占的名义? 有了北冥,北宁就等于有了自己的粮仓,后顾无忧。 铁蹄随时可以南下。 那他们在北冥经营十年算什么。 “可是,国师……” 老国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后宫一个小侍卫飞快跑过来。 “大王,王子不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哭起来。 老国君一个踉跄,脸色惨白。 不禁悲怆叹道:“天要亡我北冥,后继无人!” 又看着国师:“本王最是依赖国师,国师可以动用驻军,随意处置。” 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抹着眼泪往后宫走去。 后宫之中,隐隐有哭声飘来。 国师缓缓站起来,摸了摸王座,摸了摸上面镶嵌的金色蟠龙,摸摸座位上的虎皮垫子。 北冥,本来就该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请大将军进宫。” 又补充一句:“大将军进宫之后,你们派人守住大将军府,一个人都不许走掉。” 满府一二百人,足以平息北宁的怒火。 平远伯,他不喜欢很久了。 竟然惦记他们的东西,老是想要分一杯羹。 真是给他脸了。 “宫中埋伏士兵,活捉大将军!” 今日就着这个事情,赶紧解决。 北冥后继无人,不,还有静王。 “请静王进宫,就说王子不好了。” 那就尽数拘在宫中,按照他的想法,这北冥早就拿下,何须养着这一群所谓的皇亲国戚。 北冥的王,明明是他才对! “是!” 有人低声应道,转身出去。 国师缓缓走上台阶,坐在王座上。 这坐在王座上,低头看着群臣的感觉就是好。 门口的小太监低眉顺眼,也不敢吭声。 须臾之间,那静王倒是来了。 是个英俊潇洒的中年男子,不过是有点瘦弱。 不时咳嗽几声。 “国师,我王子怎么了?” 国师没有从王座上起来,那静王竟然也一个字没有说,一点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不太好,静王去看看,本国师还要等着大将军进宫。” 那静王咳嗽着,一路朝着后宫匆匆走去。 国师眉眼间都是冷意。 多年前就下了慢性毒药,这静王,真能撑! 他起身,缓步走到门口,站在殿门口的高高的台阶上。 看着远处。 看着侍卫一路疾奔而来。 到了近前噗通跪下:“国师大人,大将军跑了!” “跑了?” 国师一个踉跄。 怎么就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这平远伯是泥鳅吗? “全城搜捕凶手,不要怕人知道。” 知道的越多,越和北宁没有关系。 大将军? 呵呵,以后北宁再无大将军。 “是!” 整个京城都忙碌起来。 此时京城街道上的一辆马车里。 霍惊霜看到了霍小八。 “公子准备让两虎相争?” 霍惊霜点头。 “人到哪儿了?” 霍小八正色道:“不足百里。” 霍惊霜幽幽笑了:“很好!” 说着把拓跋宏的令牌放在霍小八面前。 “穿着北冥骑兵的衣服,带着这个令牌,你们去北宁王都。” 霍小八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么多年,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打北宁。 毕竟十年前的血海深仇,刻在了他们的骨血里。 “等到大军出征,先毁了王宫,当年参与屠杀的那些人,一个都不放过。” 这十年,她每时每刻都在查。 并不是一无所知,并不是没有准备。 她是,霍惊云是,她的叔叔是,甚至霍小八和霍家残兵,无时无刻不准备着,拿起刀枪。 他们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霍小八激动的浑身颤抖。 “是!” 双眸的亮光都有些灼人。 “准备周全,注意保全自己的性命。” “也可以不用北冥骑兵的衣服,但是不管如何,都要让他们知道,杀他们的是北冥。大渊查当年事情,他们的盟友出卖了他们。” 霍小八手里接过了一份名单,还有一份王城的布局图。 “公子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东西?” 霍惊霜笑了笑:“可以相信的人准备的。这一次,就要连根拔起!” 霍小八点头,起身对着霍惊霜抱拳:“公子,等消息!” 他掀开帘子,就发现老和尚站在马车不远处。 看到霍小八下来,他才慢慢走过来。 “我去王都!” 霍惊霜挑眉:“为何?” 老和尚笑了笑:“压在我心口十年的巨石,总要搬开,我答应了人要报仇的。这些年,我只杀了三个屠城的人。” “他们的脸,我认识!” “此去,九死一生!” 老和尚长叹一声:“当年若不是别人救我一命,我早就死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小包递给霍惊霜。 “娴郡主,若是一切事了,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请您带着霍家人,一定去这个地方一趟。” “若是霍家的事情,不容易了,也去一趟,对你有帮助。” 又看着城外的苍茫群山:“你也该去一趟!” 霍惊霜盯着手里的羊皮小包,小包破旧,显然已经用了很久了。 “我会去的。” 第328章 平远伯说的故人是谁 那老和尚走到霍小八身边:“走,小子,这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霍小八看了看霍惊霜,跟着老和尚就走了。天边的红红的夕阳,把整个王城,都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 暴风雨来临前,暂时的宁静。 霍惊霜翻看手里的消息。 海州那边,已经秘密抓了关胜。 从关胜的嘴里,自然也得知了一些东西。 当年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景家主导。 景家要的是皇后之位,是后续有带有景家血脉的人登上王位。 或者,他们更想要的是,那个王位。 而祁定国有霍家,霍家就是最大的阻碍。 风听澜有好姐妹顾孟鸢。 也是她最大的依仗。 所以,他们都挡了路。 更何况,霍流玉很有可能,是祁定国扶持起来的新的世家。 磨出来的最锋利的刀,那把刀将来是有可能指向世家的。 景家不需要一切不可掌控的未来。 霍惊霜闭了闭眼睛,估计祁定国手里有的东西更多。 平远伯,忠勇侯,都在其中。 只怕,还牵扯到京城很多世家。 那就先把景家所有外在的依靠都斩断。 若无底牌,景家就老实多了。 “九公子,少主找你。” 听墨气喘吁吁跑来。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把东西都收起来。 “那就回去!” 房间里,景向鸾半靠着靠背坐着。 脸色阴沉。 “国师呢?” 刘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在宫中!” 顿了顿,小心翼翼扫了一眼景向鸾的脸色。 “他派人去找平远伯,平远伯已经跑了,招呼静王进宫,如今已经把王室成员都困在宫中。” 景向鸾眸色越发的寒冷。 “蠢货!”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尘埃落定,他现在爬上那个位置。 是想要和北宁对面开战吗? 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和北宁开战? 和北宁彻底撕破脸,有什么好处,半点好处都没有。 聪明的就应该让国君自己解决。 耗费北冥最后的力量。 甚至是逼出,那个所谓活着的静王世子的力量。 “去请国师过来!” 她的声音冷沉。 刘雄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门口遇上霍惊霜。 一袭红衣,笼罩在一片红霞里。 那张脸越发显得白皙。 这一日纷乱,也无人注意他出门。 霍惊霜手里拎着食盒,缓缓走进屋子。 “姐姐,好些了吗?” 一边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食盒。 “寻仙楼的东西,我要了清淡的,姐姐吃点东西。” 景向鸾审视的盯着她。 人依旧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人。 似乎又有些不同,多了些阳刚之气。 就是那张脸,也少了一点原本的柔和。 似乎还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霍惊霜把肉粥端给景向鸾,又端出了两碟小菜。 “清淡一点比较好。” 景向鸾看了看,对上霍惊霜含笑的眼睛。 终于还是吃了。 只是,她的心里多了审视。 似乎自从带着这个温双开始,她的事情就不太顺利。 一切,真的和这个温双有关系吗? 刘雄说,久儿的眉眼和温双很像。 此时她看着,又是不大像。 但是,从她被抓入大狱,被平远伯带走,被刺杀,她又觉得,一切和这个温双不无关系。 她怀疑温双。 毕竟温双和霍惊风还是有联系的。 “和我,去地牢看看。” 景六带着人抬着软轿,带着霍惊霜直接去了地牢。 地牢里一片血腥。 似乎谁刚刚动过刑罚。 柱子上还绑着一个人。 或者已经不能称为是人了。 双臂被斩断,身上有烙铁烫下的痕迹,有割掉的肉,有剥下的面皮…… 手段残忍,让人不敢直视。 浓郁的血腥气,皮肉烧焦的味道,熏得人想要呕吐。 景向鸾却是没有发觉,在软轿上半躺着。 角落里还有两个夜里的刺客,此时听到人来,正瑟瑟发抖。 死寂,地牢里一片死寂。 那绑着的人身上,似乎还有血水滴落下来。 啪嗒,啪嗒…… 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阴森的冷意,如蛇一般爬满全身。霍惊霜脸色苍白,仿佛被惊吓到了极点。 她的一只手拽着景向鸾的衣袖,亦步亦趋。 甚至微微有点发抖。 景六扫了霍惊霜一眼,冷哼一声。 声音里似乎很是不屑。 他拎过来一个杀手:“说!” 又盯着霍惊霜看了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把你来鸾府杀人放火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若是说错一个字,我就凌迟了你,你应该知道大将军已经跑了,你们都是弃子。” 那个人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我说……” 扫了支离破碎的同伴一眼,更是恐惧万分。 他的双手死死扣住地面石板的缝隙,给自己找一些依赖。 “大将军说少主的大公子,是过去的一位仇人。” 顿了顿,看了看景向鸾阴沉的脸色。 哭丧着脸:“说少主不该养着隐患,所以派我们来杀,如果杀不了,就一定要记住大公子的样子。” “他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事情。” 景向鸾知道平远伯一直没有见过霍惊风真容,所以,他心急。 这么多年屡次试探。 当年的事情,他更心惊。 霍家如有余孽,定然不会放过他。 景向鸾扫了霍惊霜一眼:“所以,放火呢?” “大将军在大牢里见了九公子,就感觉九公子像是一个故人。” “本来想要带回府里慢慢审问,只是还有问出来,管家就要走了。” “大将军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既然少主下不了狠心,他来!” “他说……” 那人顿住了,不说了。 “他说什么?” 那人低垂着头,声音如蚊子嗡嗡。 “他说,少主早晚有一天因为儿女情长而殒命!” 景向鸾的脸色更是难看,景六一脚把那人踹飞。 脚踩在那人胸口:“他说的故人是谁?” 说着这话,还眉眼冷冽的侧头看着霍惊霜的方向。 那人哇啦吐出一口鲜血:“说,是本应该死了的,霍家的霍惊霜!” 此句话出来,景六和景向鸾都惊了。 骤然侧头看着霍惊霜。 景家老家传来消息,明明确认过,霍惊霜确确实实是死了。 霍惊云还能存疑。 但是霍惊霜的尸体,是实打实检验过的。 景向鸾没有问霍惊霜是不是。 而是幽幽说道:“知道吗,我府里的大公子,是霍惊风!” 眸光死死盯着霍惊霜的脸! 关注她任何一点的情绪变化。 第329章 扒了衣服让我看看 偏偏霍惊霜脸上除了惊愕,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这惊愕,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姐姐,那个霍惊风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还有,霍惊霜死了,我还去过镇国公府门口,看过从诏狱运回来的霍惊霜的尸身,还去黑漆漆的棺材前祭拜过。” 又摸摸自己的脸:“我很像吗?” 又嘀咕道:“这个大将军事情真多,今天在大街上,还遇到他在寻仙楼宴请官僚。” “后来匆匆走了,接着又在大街上看着被杀的北宁二王子。” 霍惊霜侧头看着景向鸾:“他是草木皆兵,还是要搞事情?” 语气里都是疑惑。 景向鸾静静地看着她。 景六森冷地盯着她,随时要拔刀的感觉。 霍惊霜一脸的无辜。 景向鸾看了她良久,终于微微笑了。 “既然,咱们都已经同榻而眠了,我想你不介意,扒了衣服让我看看!” 对上霍惊霜错愕的脸。 她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姐姐,什么……什么意思?” 霍惊霜脸色苍白,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 “虽然那夜咱们颠鸾倒凤了,但是,我似乎没有什么意识,想不起来你的样子。” 景向鸾抬头看着霍惊霜。 “我啊,想要看看你的样子。” 看着霍惊霜的脸色更加的不好,她微微笑了笑。 那笑容里是满满的深意。 “别怕,我是你最亲密的人,而他们都是男人,和你一样。” “这是让你自证清白,证明你不是霍惊霜那个女人最好的机会。” 霍惊霜指着自己:“我是霍惊霜?” 景六冷哼一声,手里转着匕首:“怎么,九公子希望我帮你?” 他对上霍惊霜的眼睛,微微一笑。 笑容里充满了恶意。 “我这匕首控制的很好,保证只是衣服破碎,绝对不会伤了你分毫。” 霍惊霜怒了:“你试试!” 景六大步上前:“你真以为我不敢?” “少主也不是非你不可!” 霍惊霜转头看着景向鸾:“少主,他……” 景向鸾伸手拍了拍霍惊霜的手。 “脱,我可不想错杀!” 霍惊霜拽着景向鸾衣服的手,被淡淡拂开。 景六带着两人,却是步步逼近。 这地牢里,另外两个人,苟延残喘,缩在一角,压根不敢发出声音。 霍惊霜步步后退,一直到后背抵住了牢房的石墙。 石墙的凉意瞬间就沿着后背,朝着全身蔓延。 霍惊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揪紧自己的衣服。 在几个大汉面前,妥妥的像是一只被恶狼围攻的小白兔。 她眼巴巴的看着景向鸾。 景向鸾却是半躺在软轿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顺便说一说,你是从大渊和我一起回来的,北冥王城,你从来没有来过,怎么会有个北冥王城的朋友?” “还有,名医鹤游和你是什么关系?” 名医鹤游的老家,可是承安。 霍惊霜听到这里,索性放下揪着衣襟的手。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南楚温家不说是名震四海,也是差不多的,怎么,认识一个名医鹤游,是这么让人感觉到惊悚的事情吗?” 景向鸾眉眼深深看着霍惊霜。 “你确是你是南楚温家的人?” 霍惊霜挺直脊背:“我哪里不像是南楚温家的人?” 景向鸾微微眯眼。 的确,霍惊霜身上,是那种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公子气质。 但是,她越是看着霍惊霜的眉眼,越是感觉像是霍家的人。 这眉宇间,甚至和霍惊风都有几分相似。 想到霍惊霜小时候的样子,和久儿几乎像是翻版。 而且霍惊霜竟然让鹤游的后人来救治霍惊风。 若说,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有。 她景向鸾是断断不能相信的。 也不禁感觉,自己看走了眼。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霍惊霜如果没有死,人还在海州出现。 那海州,那京城景家,还安全吗? 是不是祁定国早就知道了什么? 这么一想着,明明是森寒的地牢。 她却是生生流淌出一身的冷汗。 本来已经万事俱备,只等北宁骚扰大渊北疆。 她这边从北宁,沿海路,悄无声息南下。 大渊因为承安的事情,一定是焦头烂额的。 等到姑母再得手,一切水到渠成。 至于祁明瑾,不过是景家的一块挡箭牌。 时间线虽然长,但是他们都已经部署好了。 如今,她竟然突然不确定了。 数万将士在手,钱财粮草累积的也足够多。 为何现在,她的心里突然就没有底了呢? “景六,让人给海州和晋阳去信!北冥戒备!” 景向鸾能够想到的,景六也能够想到。 景六深深看了霍惊霜一眼,转身出去,只是脚步怎么看着都是匆匆! “脱!”景向鸾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霍家若是有活人,不会不去查。 十年,该抹去的痕迹都抹干净了。 又能查到什么,又能做什么? 霍惊霜冷笑一声,愤然说道:“既然姐姐不信,我就脱给你看。” “姐姐太伤我的心了!” 说着径直扯下自己的外袍,猛然扔在地上。 转而去撕扯她的中衣,中衣敞开。 显露出来的是裸露的前部上身。 明明穿着衣服看起来很是纤瘦。 此时脱了衣服,上身竟然能够撑的上是结实。 结实,没有脸那么白,甚至还有腹肌。 景向鸾都没有想到,面前的小白脸,竟然有这等身材。 霍惊霜的手搭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还要看吗?” 景向鸾看着她裤子上隐隐可见的痕迹。 微微蹙眉。 这明显看着不是个女人。 女人是隐藏不了这么彻底的。 尤其是这男人的前胸。 景向鸾还没有说话,侍卫之一却是说话了。 “看啊,怎么不看,九公子身材那么好,那处应当不会让人失望!” 霍惊霜冷笑一声:“我虽然是温家庶子,但是温家,可是豪富之家,你认为我自小到大吃不到好东西,养不好身体?” 说着猛然拉上中衣,弯腰捡起自己的红袍。 “可以了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张小脸是冷的。 整个人犹如炸毛的兔子。 景向鸾轻笑一声:“最近很乱,安全起见,双儿,留在这里帮我审问这两个人!” 第330章 伏叔你吓到他了 景向鸾的话音落,软轿就起来。 然后径直往地牢的外面走去。 “姐姐……” 霍惊霜叫了一声。 景向鸾没有回头。 地牢的门打开,然后飞快的关上。 把外面的天光和声音都关在外面。 地牢里灯光幽暗,一片死寂。 霍惊霜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 扫了两个依旧静默的黑衣杀手一眼。 然后走向这里唯一的能成为床铺的地方。 那是土炕,上面铺满了麦草。 没有被子。 霍惊霜叹息一声,好在现在还不是冬天。 她把麦草拢了拢,感觉到很厚实了,才往上面一趟。 闭眼睡觉。 这一天闹腾的,真是挺累的。 相信,外面的混乱,让景向鸾暂时无心顾及到她。 在这里,定然是难得的清静。 那两个黑衣杀手动了动,缓缓站起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目光不善的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没有睁开眼睛。 但是,她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杀气。 杀她? 在这破破烂烂的地牢里? 如果不是她身上有伤……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说不定能救你们的命。” 霍惊霜在两个人逼近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笑着说。 “平远伯跑了,你们是弃子,你们说,鸾少主是留下你们呢,还是杀了你们呢?” 两个人顿了一下。 一个人冷笑道:“那也要拉着你垫背!” 说着举起拳头,直接奔着霍惊霜砸过来。 霍惊霜依旧躺着没动。 拳头已经离霍惊霜的头不过寸许。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这个弱鸡,正好用来发泄他的怒火。 但是下一瞬,他就看到自己的手骤然掉落。 掉落? 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踹飞。 手臂被齐齐斩断,鲜血喷溅。 啊…… 他嘶声嚎叫。 人在地上翻滚。 血红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跌落在土炕的墙面。 另外一个没有出手的黑衣杀手,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 突然就庆幸自己没有出手。 他盯着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静默无声的时候。 让人很容易忽略他身上的气息。 但是,给他危险的感觉。 “伏叔,你吓到他了!” 霍惊霜笑了笑,闭上眼睛:“我困了!” “你睡你的!” 伏剑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霍惊霜果然闭眼睡过去。 伏剑把那个惨叫的人打晕,对着那个站着的人说:“拖出去,外面待着去,不要发出声音!” 那人忙不迭点头,立刻把昏迷的,鲜血淋漓的人拖出去。 还不忘把那只手捡走,顺便用衣袖擦了擦土炕边的血迹。 伏剑又出去了,转身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给霍惊霜盖好,就缓缓走出来。 从怀里掏出纸笔:“来,所有你们知道的,大将军的,鸾少主的,国师的,北冥皇室的,都说说!” 景向鸾出了地牢,回头看看。 暮色四合,到处一片昏暗。 “别忘了送被子和吃的。” 在一切不是百分百确定之前,她不会让温双死去。 毕竟这么合胃口的少年,很少见了。 软轿晃晃悠悠的回去。 直接去霍惊风的院子。 屋子里灯光昏黄,透着暖意。 灯下,霍惊风披着白色的披风,低头给怀里的久儿讲故事。 声音温柔,如春风拂过。 神情是景向鸾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她甚至有点嫉妒那个小丫头。 院子里的声响,惊动了元盛。 元盛对着景向鸾行了礼,转身进去,低声在霍惊风的耳边说了话。 霍惊风温柔的声音没有停顿。 看着久儿的眼睛闭上,他的手轻轻拍着。 等着久儿睡熟,才起身,放在床铺上。 而他,眉眼冷冽的站在门口。 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眸中没有半点温情。 只是那么静静站在门口,就堵住了景向鸾的去路。 景向鸾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 从软轿上,居高临下看着霍惊风。 这么些年,她都没有抓到霍惊风任何把柄。 用霍惊风做鱼饵,十年,也没有钓上来一条鱼。 霍惊风困于这个院子十年,至少有九年是缠绵病榻。 即便是如此,却是从没有改了他的风骨。 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对她仍然是不假辞色。 没有半分温度。 甚至隐隐带着厌恶。 十年前的晋阳,他从战场上回来,在京城一露面,就震惊了整个京城。 白马黑甲红枪小将军。 从城门外缓缓策马而来的时候,头发高束在头顶,一张脸宛如精工雕刻。 无一处不精致! 那神情,冷冽异常,带着沙场上的凛冽杀气。 那一刻,城门内外的人疯狂了。 京城的女人都直了眼睛。 她也是。 她撩着马车帘子,看着那人策马而过。 心跳如雷。 然后,就传出来,京城的一对璧人。 他惊才绝艳,她娴雅大方。 甚至是祁定国,都有意试探,想要把他们凑成一对。 但是,霍惊风拒绝了。 他拒绝了。 甚至在宫道上,他和她面对面,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还是她叫住了霍惊风,艰涩的问出几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拒绝? 她是哪里配不上他? 她是京城第一美女,第一才女,世家女子的典范。 出身也是高贵。 明明是他高攀了,他怎么敢拒绝? 霍惊风当时只是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眸光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冷漠的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他说:“在下还要去打仗,不敢耽误姑娘!” 说着转身就走,那语气极其敷衍。 景向鸾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翻滚的情绪。 她一见倾心。 他,十年了,寸心不动。 “你见过九公子了?” 景向鸾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意味深长。 霍惊风面容不变,眸色不变。 微微点头,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有没有感觉,她长得像是某个人?” 霍惊风微微冷笑:“和我有关系吗?” 景向鸾眯了眯眼睛:“很像你的妹妹霍惊霜!” 霍惊风依旧神色冰冷。 “你怕是得了癔症!” 是她告诉他,霍惊霜中毒身亡,霍惊云葬身火海。 景向鸾眸色微冷。 “不管是不是,先杀了再说,三分像,我心里也不踏实。” “滚!”霍惊风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331章 一马车尸体 景向鸾在院子里,低低笑了。 屋子却是房门紧闭。 “霍惊风,你恨我?” “若不是把你囚禁在这里,只怕,你早就大仇得报。” “可是怎么办呢,我要是活着,你就能活着,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咱们,生同寝,死同穴!” “霍家,注定是你终生的遗憾了。” 景向鸾说着,转头吩咐身边人:“把那个给大公子看病的人抓了,还有温双身边的那个丫头!” “是!” 脚步声直接奔着厢房去了。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景向鸾眉眼深深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 “等一会儿把久儿抱我那里去,我想她了。” 有霍惊霜的那个骨血在手,就不怕他不服软。 毕竟,他那个身体不可能再有孩子。 久儿可能就是霍家最后的血脉。 就不相信,霍惊风不急! “把这个院子看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的那种。” 景向鸾转身出了霍惊风的院子。 “去宫中!” 北宁的事情,是大事。 哪怕是她派人出去追拓跋宏的人,都没有追上。 若是可以早点发现,杀人灭口,不让流言散播出去。 这件事情就容易处理的多。 甚至是有拓跋宏的尸体,都可以嫁祸给大渊。 但是现在,她手里什么都没有。 人跑了,流言传开了。 而国师那个蠢货,竟然此时意图掌权。 皇室通通往后缩,难道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平远伯为何跑了,只怕早已经和谁达成共识!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噬。 景向鸾的软轿走在街道上。 无声,但是速度很快。 但是,比起景向鸾心里的焦急,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实在是太慢了。 不远处一片喧嚣声,在夜幕里的灯光下,渐渐逼近。 “你听说了,北宁二王子被大将军杀了!” “北宁一直想要吞并北冥,每年还要我们那么多粮食,该杀!” “就是,早就该硬起来了!” “也就是那位,竟然听一个毛头小子的!” “那少主一个女人,靠睡着男人稳固地位,说到底是大渊人,怎么可能真心帮助北宁!” “你们说,国师是不是也是裙下之臣……” “哈哈哈……” 一群人放肆的调笑。 景向鸾的手骤然抓紧了。 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群勾肩搭背,踉踉跄跄的将士。 而且,穿着虎豹营的服饰。 虎豹营! 平远伯二儿子是虎豹营的统领。 如今,他跑了。所以这一群无人问津,放纵了? “景六,抓了他们!” 景向鸾的声音里是沉沉的杀气。 景六应了一声,带人直接出手。 大街上的百姓吓得到处逃窜。 这几个醉醺醺的,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将士,就被捆了。 让刘雄带回去。 而她径直朝着皇宫去了。 刘雄带着一群人转了个弯。 准备从后门带进去。 这人迹罕至的巷子里,此时竟然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竟然没有车夫。 或者说,车夫就躲在车厢里。 此时马车就横在巷子里,把这一条路堵得死死的。 滴答滴答…… 一声一声,顺着马车的缝隙往下滴落。 灯笼微弱的光芒下,可以看到,马车下汇聚了暗色的一滩。 还在蜿蜒着到处流淌。 一阵风来,竟然是浓郁的血腥气。 刘雄心里一跳,头发都要炸了。 “去,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刘雄咽了一口口水。 推着一名侍卫上前,他甚至还回头看了看身后。 身后也是幽深的巷子。 灯笼的光芒,只能笼罩在方寸之地,更远的地方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刘雄甚至感觉那黑暗中,有吞人的野兽。 他甚至不敢掉头就走。 骤然一声尖叫传来! 这一声,惊的刘雄差点跳起来。 “叫什么!” 刘雄恼怒! “管家,死人,都是死人,一车死人!” 刘雄瞬间白了脸。 “死,死,死人?” 这里是鸾府啊,周围戒备森严,谁敢在这里搞事情! 也是这一声尖叫,把府里的侍卫吸引出来不少。 一时间,整个巷子亮如白昼。 那马车上蜿蜒流淌的暗红色,这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墙头上跳下一个侍卫,上前,一把撕扯掉帘子。 一瞬间,他也有些怔愣。 马车的车厢里塞了满满的尸体。 他后退一步,这骇人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恐惧从心底密密麻麻的爬上来,蔓延全身。 最近的王城实在是太恐怖了。 “确实是尸体!” 还是男女老幼都有。 几个人怔愣,在想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 马车突然裂开,好像是被人蓄意毁坏过的,也好像是被撑开的。 这马车骤然四下裂开。 里面塞着的尸体四下滚落。 几个人骤然后退。 但是刘雄眼尖的发现,其中一个脸朝着他的人面熟。 再细看一眼。 那个人赫然是他的娘子! “孩儿他娘?” 刘雄嗷的一声扑上去,翻正了尸体,细细看着。 果然是他的娘子。 不仅仅是他的娘子,还有他的小妾,还有他的管家…… “谁,是谁?” 刘雄双眸血红的嘶吼! 这一瞬间的心神俱裂之后,他发现,里面没有他的孩子。 孩子呢? 他的孩子呢? 他府里那么多家丁,都是有功夫的,怎么可能! 在这王城,谁敢,谁敢! 谁不知道他刘雄,他甚至比得上朝廷命官。 或者说朝廷命官见了他,也是要和颜悦色说话的。 他也来不及说更多的话,点了几个侍卫:“给我走!” 一行人匆匆朝着刘雄家的宅子赶过去。 而这个现场,被瞬间围了起来,报官了。 也让人去通知景向鸾。 此时府里,霍惊风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小瓶子。 又抬头看着霍小五。 “他们在抓你!” 霍小五美艳的脸上都是冷然:“我知道!” 她的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小瓶子:“醉芳华的解药,估计黄泉引也能解。” 这样,就不用公子放血了。 “你家公子找的?”霍惊风的眉眼间柔和了很多。 霍小五冷哼一声:“不管如何,请你和公子解释清楚,她这些年,过得比谁都苦,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霍惊风的神色瞬间苍凉下去,苦笑一声:“我懂!” 霍小五想要走,又回眸看着他:“十年,大公子不会没有任何后手?” 第332章 北冥要变天了 霍惊风抬头看着霍小五。 他对于霍惊霜的人是陌生的。 但是,此时,他又感觉这些人,和霍惊霜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他笑了笑,却是问了另一个话题:“你家公子安全吗?” 霍小五挑眉:“暂时安全!” 她看着外面沉沉夜色,终于还是提醒一句:“北冥要变天了。” 霍惊风这次反应很快,竟然是从善如流。 “我知道,让你家公子放心。” 霍小五没有细问,不知道他所说的放心是什么意思。 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外面有人掩护,引开暗卫的注意力。 霍小五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原地半晌,没有任何人有反应。 夜色静寂。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光的屋子。 或许不时引开了暗卫的视线,有没有可能,暗卫本来就已经被霍惊风解决了。 不管是怎么样的解决方式。 霍小五没有去地牢,直接出了府。 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从城墙的一处,悄无声息的翻出去。 收了绳索。 霍小五朝着前面一路疾奔。 很快就到了一处小树林。 树林里黑黢黢的一片影子。 风吹过,静默无声。 霍小五学了一声什么鸟的叫声。 就看到树林深处有微弱光芒。 她走过去,两边站着的黑影都是静默无声。 中间微弱的灯光被挡在一片枝叶掩盖的小房子里。 一人坐在地上,膝盖上摊开着什么,正细细看着。 霍小五进去:“大哥二哥!” 她叫了一声。 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齐齐抬头,看着她笑了。 “小五,公子好吗?” “伏叔看着呢,在鸾府的地牢里睡觉呢!” 霍一笑了笑,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但是,谁都知道,他绝对不是文弱书生。 “小八带人已经去了北宁……” 霍小五把计划详详细细说出来。 “公子的意思是,扫除北宁进来的障碍,让景向鸾不得不用自己的人应战!” 霍一眯了眯眼睛:“懂!” 又低声说道:“老三传来消息,世子很安全,已经找到一些当年没有死的,流落的将士。收敛了一些尸骨!” 霍小五眼眶微红:“大哥,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俊逸非凡的霍老二,拿着折扇敲了敲霍小五的头。 “怎么还掉金豆子了,咱们应该高兴!高兴还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霍小五重重点头。 外面骤然一阵风声。 “谁!” 霍老二怒喝一声。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一道人影,缓缓从夜色里走出来。 霍小五瞬间愣了:“竟然是你!” 那人也拿着一把折扇,摇着扇子盯着同样摇着扇子的霍老二。 似乎一样的装扮让他心情不好。 “当然是我!” 说着,他缓缓走过来,蹲在霍一身边。 手指在舆图上指了指:“你们去这里,其他地方,我们来!” 霍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怎么,看着我很奇怪?”摇着扇子的人笑意盈盈。 “自然很奇怪,那是你景家!” 霍一定定开口:“所以,景洛,你想要做什么?” 景洛站起身,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眉眼间都是笑意。 语气轻飘飘的却是带着冷意:“那从来不是我家,从我母亲和兄长死了开始,就不是了。” 他们只是景家的敛财工具,从来没有被当成一个人看。 定国公府一条看门狗,都比他们过的有尊严。 不然,父亲何至于舍弃一切。 “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托词?” 霍老二还是很谨慎的。 能找到这里,也许景洛一直都盯着他们。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脊背发冷。 他们一直特别谨慎。 景洛叹口气,掏出一块令牌。 把令牌放到霍一面前:“只求合作,你们的事情,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 “当然,一切都是你们做主,毕竟你们的人,不能打这么多地方。” “他就是怕混乱了,计划乱了,别自己打自己人!” 景洛摇着扇子笑了笑:“功劳全部都给我们,也是可以的!” 霍一微微一笑:“懂了!请!” 景洛…… “你们这待客之道……” 霍小五眯了眯眼睛:“怎么,需要我送送你?” “美人相送自然是可以的!我……” 景洛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霍小五骤然出手。 景洛撒腿就跑。 “女人,你在这么彪悍,小心没有人要!” “老娘的事情,轮得到你管!” 等到景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霍小五转身,把霍惊霜和风临暗的事情说了。 霍一和霍老二对视一眼。 心里算是有数了。 霍小五 回去了。 景洛见了风临暗。 “你这脸都黑了一天了,到底怎么了?” 风临暗凉飕飕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再去送一份舆图,最详细的那份。” 那是霍惊霜的人,他自然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景洛挑眉:“吆吆吆,护着人家也不领情。” 风临暗一脚踢过去。 景洛窜的那是一个迅速。 但是很快,他就苦着脸回来了。 “人不见了!” “什么叫人不见了?” 风临暗抬头。 “就是刚刚我去,他们就驻扎在那里,因为我去了,他们都离开了。方向不明。” 风临暗的脸又黑了几个度。 霍惊霜显然是不信任他。 风临暗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霍惊霜是不是已经猜测到他的身份? 他忽略了一点,霍惊霜和祁定国去过密室了。 即便是祁定国没有说什么。 她那么聪明,难保想不到。 风临暗的眉头死死皱着。 景洛小心的扫了他一眼,突然不敢说什么了。 此番霍惊霜的做法,让他看不懂了。 “那就等等!霍惊霜呢?” 风临暗在说出霍惊霜三个字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听说被关进鸾府的地牢了。” 风临暗抬头扫了景洛一眼。 景向鸾发现了什么? 风临暗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转身往外走。 “嘿,你去哪里?” 风临暗扫了他一眼:“平远伯一家子抓住了?” 景洛啪嗒打开扇子:“我是谁,他还想跑?” 又眯着眼凑到风临暗面前:“你认真的?非她不可?” 第333章 逼问刘雄 那边,刘雄一口气跑到家门口。 他家的大门,大大的敞开着。 里面一点灯光都没有,更是听不见人声。 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刘雄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扶着门框,不是后面的侍卫扶了一把,他就瘫软在地上。 火把亮起来。 一群人急匆匆进门。 死尸,到处都是死尸! 刚刚死了不久,鲜血还没有凝固。 从门房到沿途的家丁,到大堂里的侍女,到后面的婆子丫头。 无一生还。 刘雄血红着一双眼睛,围绕着院子查看了一圈。 人死了,钱财没了,就连私库都搬空了。 唯一让他还有一点希望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不在。 两个儿子,四个女儿都不在死尸里。 没有见到尸体,那就是还活着,一定是还活着! 刘雄满脸的泪,是谁,究竟是谁! “管家!”一个侍卫大叫一声。 刘雄抬头看过去,只见他手里拿着一片布料。 布料上隐隐有血迹。 刘雄快走两步,到了跟前探头看过去。 上面只有一句话:想要儿女,来莽山触天崖。 莽山触天崖,是京城西郊群山中的一座。 而触天崖陡峭,易守难攻。 曾经是匪徒聚集的地方,后来被打散了。 “要不要告诉少主?”那侍卫低声问道。 刘雄脸色狠戾:“不用!” “你们先回去!” 甚至这些府中的侍卫,他都不需要。 因为城外他有庄子,庄子上,养了无数的家丁。 说是家丁,其实都是身手比较好的,更像是私兵。 刘雄匆匆叫醒了城门的守将,出了城门。 直接奔着庄子策马疾驰。 触天崖的上面,还有当初匪徒寨子断壁残垣。 此时空地上一堆篝火,几个人在那里烧东西吃。 一边的墙脚下,六个孩子被捆绑着,个个泪流满面。 不敢出声,只是抽抽噎噎的。 对于他们来说,呼呼燃烧的篝火旁边,那一群人就是魔鬼。 “将军来了!!”一人从山脚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人转脸,脸上头没有戴着面具,半边脸是一道狰狞恐惧的疤痕。 从眼角一直到嘴角。 连带着半边脸也是扭曲的。 “那就,从下面开始杀,这从下面上来的一条路,铺满尸体才好看。” 他的嗓音低哑,在这暗夜听上去,让人不由生出一股子凉意。 暗夜里,厮杀从山脚下开始。 刘雄自以为武艺高强的家丁,在平远伯真正的将士手里,毫无抵抗之力。 一时间,尸横遍野。 刘雄见事态不妙,转身就想要跑。 “刘雄,你想要去哪里?” 伴随着一声怒喝。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带着一个老妇人,怒气冲冲的站在他的面前。 刘雄愣了一下,借着光亮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更是如遭雷击。 “你们,你们怎么还活着……” 那男子走上来,手里的棍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宽儿,你做什么,做什么,我终究是你爹!” 刘宽吐了一口唾沫,冷笑一声。 “我爹,你是说哪个?” 对上刘雄惊慌的双眼,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怨恨。 “是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卷走家里所有钱财的那一个?” “还是让我们流浪街头的那一个?” “哦对了,是让人放火烧了我们仅有的老屋,置我们于死地的那一个吗?” 那老妇人双眸血红:“畜牲,你若说你有人了,我不是不能容人,也不是不能和离。” “但是你呢,一声不吭要杀了我们,你可知你抛妻弃子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 “你杀了我的孩子布偶,还要杀了我!” 刘雄弯腰去摸地上的刀。 但是刘宽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棍子扫在刘雄的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刘雄的闷哼。。 刘雄骤然扑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怎么样,我也灭你满门,如何?” 刘宽的脸上带着阴狠的笑意。 步步逼近刘雄,刘雄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行了,拖上来!” 上面传来一道声音。 刘宽扔了棍子,拽着刘雄往山上拖。 一直拖到触天崖的山顶。 被扔到火堆的旁边。 刘雄抬头,就看到了平远伯。 面色狰狞的平远伯。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把森寒的匕首。 一伸手,就有人把一个小男孩送到他的手中。 “说,醉芳华解药在哪里?” 他去查了,祁定国不知道北冥的事情,也没有说来北冥。 风临暗都还在大渊。 薄斯廷如果能来,很有可能是定国公做的事情。 毕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借用薄斯廷来对付他。 在大渊牺牲他,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撤退的快,承安的事情,就彻底把平远伯府拖入深渊。 而定国公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忠勇侯的下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凭什么,他们就该是景家的垫脚石。 凭什么景家可以高高在上,他们必须臣服。 当年的事情,他们做的,但是是景家出谋划策,是景家的主意。 刘雄一脸茫然:“大将军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懂!” “不懂?” 平远伯森森笑了,手里匕首的寒光一闪,就从小娃儿的脖子上掠过。 那孩子本就吓到了,此时更是耷拉下来脑袋。 刘雄双眸血红:“平远伯,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你杀的孩子还少吗,龙城霍家满门,多少孩子,北疆战场,又有多少孩子,就不说北冥了。” 平远伯森森一笑:“所以,刘雄,何必娇情!” 他伸手,又抓了一个孩子在手里。 “景向鸾从大渊带来的究竟是谁?” “温双,温家庶子!” 刘雄急忙回答。 双眸死死注视着平远伯,唯恐他再次动手。 “我不信,那分明是霍惊霜,但是,定国公传来消息是霍惊霜已经死了。” 他冷笑道:“所以,你们景家早就投诚,故意让我们入局。找人背锅,洗清你们的罪孽?” 刘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少主已经把温双关进地牢,还在查!” 平远伯笑了笑:“所以,大公子是不是霍惊风?” 第334章 大公子就是霍惊风 刘雄猛然一惊。 抬头看着平远伯,又看着他手里已然吓呆的小丫头。 “我,我不知道!” 平远伯冷哼一声,匕首一抹,小丫头就被扔了出去。 “你,你住手!” 刘雄还想要往前扑,被人一脚踩在地上。 “还有四次机会,拒绝一次,就杀一个。” 平远伯呵呵笑了。 神情在火光下,却是越发的狰狞恐怖。 “是,是是!” 在平远伯的手里又抓了一个男孩的时候刘雄哭喊道。 “那院子里的大公子就是霍惊风,是少主当年从北疆战场上找到的。” 平远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霍家的人,一贯是宁死不屈,绝对不会是一个懦夫。 霍惊风即便是缠绵病榻,苟命在鸾府十年,谁敢说,他就没有了霍家的傲骨和聪明。 他真的只是苟活十年? 平远伯不相信,若是相信,这十年,他们不会如临大敌,日夜难安。 因为没有见到霍流玉等人的尸体,他们始终感觉有一把利剑悬挂在头顶。 不知道何时,就能骤然落下。 他们去找,去赶尽杀绝。 景向鸾竟然还藏着一个,藏了十年,就在她自己眼皮子底下。 蠢货,被情感冲昏了头的蠢货! “目的呢?” 他的声音已经不能用阴森来形容。 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才能发出的声音。 刘雄浑身颤抖。 “少主记恨当年霍惊风拒绝圣上赐婚,又想借着霍惊风钓鱼,找到霍家残部。” 所以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心安,北疆屠了三座城池,十万霍家军战死,他们胜利的,但是都寝食难安! 十年了,无一日安枕。 总是怀疑,霍家还有旧部。 总是怀疑,有人要来复仇。 甚至是北疆那片土地,他们都不敢再次踏入。 “真要是为了钓鱼,就不会想尽办法下药睡了霍惊风,就不会生下孩子!” 平远伯咬牙切齿:“那个蠢货!景家那个老东西不知道!” 刘雄摇头:“不知道!” 眼巴巴看着平远伯:“你放他们走,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他也在等,等着景向鸾能来救他。 毕竟侍卫那么多知道他出城,一定会告诉景向鸾的。 但是,这么久了,王城方向,一片平静。 平静得让他心冷。 平远伯嘿嘿一笑,对着侍卫挥挥手。 侍卫把几个孩子都带了下去。 “说!” 长夜漫漫,风呼啸着穿过山林,远处天边隐隐的雷声。 似乎,要变天了。 不,是已经变天了。 刘雄没有章法,但是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包括,国师架空王室,意图直接掌控北冥。 平远伯大怒。 “无耻小儿,不讲信用,他说过的,北冥三分之一是我的!” 刘雄不敢说话。 平远伯猛然起身。 “带走!” 一行人纷纷准备往山下走。 就听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去哪儿呢?” “我还没有听够呢!” 话音落,平远伯和众人如临大敌。 刀尖尽数出鞘,防御阵型,瞬间就成型。 然后,平远伯就看着一个少年,摇着扇子慢悠悠晃荡出来。 不知景洛是谁! 景洛竟然出现在这里! “景家竟然还有准备!” 他死死盯着景洛,冷意遍布全身。 景家三爷父子,大家都以为被驱逐,毫无用处。 竟然能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面。 这一步棋,定国公着实走得妙。 景洛但笑不语,任由他疯狂想象。 刘雄更是脸色惨白,他非常清楚,定国公没有这步棋。 景家三房,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一点的母子二人,早就死了! “平远伯,和我走一趟!” 此话一出,率先反应过来的平远伯,把刘雄用力砸向景洛。 而他自己,猛然窜起,直接奔着山林掠去。 景洛淡笑看着,身子半分没有动弹。 然后,那平远伯就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鸾府的暗牢越发的寂静。 伏剑猛然起身。 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无声,但是两个人在对视。 门口无声无息出现的人,赫然就是风临暗。 隐约可以看到他身后,侍卫躺着的身影。 只要霍惊霜没有吩咐,伏剑就不可能让开。 哪怕对方是风临暗也不行! 他家的郡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绝对不容许靠近一步。 风临安缓缓走近。 一张俊逸非凡的脸上,神情微冷。 凤眸微微眯着。 迫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扑面而来。 的的确确是会让人感觉有压力的一个人。 “风统领止步,我就公子睡了!” 伏剑的声调客气,但是很是疏离。 上一次,霍小五就是这个借口。 风临暗轻笑一声,微勾的唇角是森然杀意。 “怎么,需要我动手?” 地牢一片死寂。 气氛瞬间紧张,似乎下一瞬就刀剑相向,鲜血横流。 风临暗再向前一步。 伏剑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角落两个黑衣杀手瑟缩着,半点声音不敢发出来。 压抑,压抑到了极点。 这时候,霍惊霜打了哈欠,伸个懒腰。 慢悠悠坐起来:“伏叔!” 伏剑按下抽出一半的刀,微微错开半步。 留下来的空隙,足够风临暗走过去。 风临暗却是没动,探头,从伏剑让出来的空隙,静静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坐在土炕的边上,微微抬头。 神情淡淡,也静静和风临暗对视。 只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明明人在眼前,却是有很遥远的感觉。 风临暗骤然感觉,这个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小姑娘。 似乎长大了,飞远了。 也许,留不住了! 这样一种感觉,他说不出来。 但是心脏就像是被谁狠狠的捏碎,狠狠揉搓。 霍惊霜的目光里没有嘻笑肆意,只是淡淡。 只是单单! 风临暗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霍惊霜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 再抬起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风临暗拉了一条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良久,才出声:“别笑了,不好看!” 霍惊霜笑容更大:“风统领,有事说事,至于我笑不笑,丑不丑,和你有什么关系!” 风临暗往后,靠在椅背上。 “怎么没关系,以后也许会看好久!” 第335章 哪个是他的孩子 霍惊霜笑容仍旧:“风统领说笑了,以后真未必见得到。” 等到霍家事情了了。 她必定带着霍惊云远走。 大渊的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为了大渊,霍家几乎灭族,如此就够了。 余生,只希望和大渊,和大渊皇家再无任何牵扯。 因为,她从来不认为,祁定国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帝王,不会是一个蠢货。 可是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的态度都是不坚定的。 父亲认为的情意,父亲的忠君爱国,或许在祁定国的眼里,都比不过他暂时的安稳。 风统领眸色一暗:“娴郡主什么意思?” 霍惊霜侧头看着风临暗:“哪有什么意思,娴郡主早就入土为安,大渊哪里还有娴郡主!” 有的只是,要复仇的霍家孤鬼而已。 没等风临暗说下一句。 她声音轻轻:“有事说事,若是对付景家或者北宁,倒是可以合作!” 风临暗也不好问其他,此时也不是和霍惊霜争执的时候。 他们多的是时间,等到除掉了仇敌。 等到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告一段落。 自然是可以慢慢继续的。 他深吸一口气。 看着霍惊霜脸边的一缕发丝落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想要伸手给顺到耳后。 最后,还是止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他拿出一份舆图,摊开在霍惊霜身边的土炕上。 “这是景向鸾所有的驻军地点。” 又展开另外一份:“这是大渊的。” 霍惊霜低头看着舆图。 又抬头看着风临暗:“你的意思是,大渊和北冥同时动手?” 风临暗摇头:“不是,先斩断后面所有的根须。” 他深深看着霍惊霜:“我本来是想要杀了拓跋宏,嫁祸给景向鸾,这样北宁和北冥就会撕破脸,没想到你速度更快!” 霍惊霜轻笑一声:“景家那个老东西或许能够沉住气,但是那个国师等不及了。” 多年国师,都是凌驾在皇室之上。 但是,远远没有自己做主,更过瘾。 权势只会越来越膨胀一个人。 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分量。 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值得掌控一切。 “七公子是静王世子。” 风临暗补充了一句。 “所以,他手里私兵多少,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霍惊霜微微往后挪了挪,风临暗身上的清冽的气息,太过浓郁。 她感觉被笼罩在其中,她就没有办法好好呼吸。 风临暗看着霍惊霜后退的动作,眸色越发的暗淡。 可惜,后面还有伏剑,瞪着一双大眼看着。 “二十万私兵,五万骑兵。” 风临暗倒是没有隐瞒。 又靠在土炕上,眉眼深深看着霍惊霜。 “当年北疆的事情,忠勇侯平远伯景家都有参与。或者说景家是主谋。” “本来前朝已经颓败,昏庸,战乱四起。定国公有谋反的心思,已经筹备的不错了。” “就准备动手,但是祁定国带着霍家出来了,祁定国是皇子,名正言顺,霍家骁勇善战,所向无敌。” “定国公胆怯了,有霍家强力在前,他不敢,但是心里记恨。” “于是就想了另外一条道路。” 霍惊霜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深深的嘲讽:“但是,无论哪一条路,霍家都是最大的绊脚石!” 风临暗点头:“是,霍家是他们最大阻碍。” “边关稳定,霍家就能成为最大的功臣。不仅仅如此,还是最新的世家,有这个对手。定国公的计策很难开展。” 霍惊霜冷哼一声:“其实就是个胆怯的蠢货。” 若是他直接反了,她也敬佩他是个枭雄。 若是直接占据北冥,另起炉灶,也算是聪明。 可是既想要又想要。 到头来,可能是鸡飞蛋打。 大渊拿不下,北冥挣脱束缚。 “也是,太聪明了,瞻前顾后,反而落了下乘。” 风临暗心里不由升腾起一些自豪,自己教导的姑娘终于长大了。 但是,心里又是怆然。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让他整个人都别扭起来。 “平远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很快就有更多的消息。” 霍惊霜想了想,盯着风临暗问道:“你知道忠勇侯的底牌是什么?” 明明全家都在诏狱中了,偏偏什么都不说。 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要守护。 风临暗的手指,哒哒敲着土炕,轻笑一声。 “你现在让我刮目相看了。”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啊! 霍惊霜挑眉。 不过没有说什么。 “是有底牌,景墨雪青梅竹马,私定终身的人是忠勇侯!” 霍惊霜想了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忠勇侯这个人的品行如何,那张脸的的确确是俊美的。 所以,她骤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祁明瑾和祁明舞,哪个是他的孩子?” 如果他咬死牙关都不说,只能说明和景家还有更大的利益纠葛。 如果这个利益纠葛不是画出来的一个大饼。 而是,利益共同体呢? 实实在在的利益共享呢? 比如, 那个人是储君,是景家的外孙,是忠勇侯的儿子,是不是说得过去。 景家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进而取而代之。 忠勇侯要自己的儿子,坐稳那个位置。 在夺取那个位置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风临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拎来的小包裹打开,把里面的烧鸡,酱牛肉,都拿给霍惊霜。 霍惊霜也没有客气。 径直开吃。 风临暗突然就很享受这种投喂的感觉,她拒绝了他。 可是拒绝不了他的美食。 总能喂熟的,对? “你怎么察觉到的?” 风临暗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霍惊霜撕扯着鸡腿,含含糊糊的说:“我把景家安家小一辈都画了像,对比一下,发现祁明瑾和安家景家的人有相像之处。” 更确切的说,五年前的一次宴会上。 景墨雪身子不适早早离开,忠勇侯也喝醉了,去偏殿休息。 但是,偷溜出来的她在后花园的大树下,看到两个人面对面说话。 那时候只当两个人偶遇,君臣之礼。 如今想来,君臣何须站得那么近。 甚至之后,景墨雪的衣服有点凌乱。 眼睛有点红。 第336章 你和她真是夫妻? “祁明瑾是忠勇侯的儿子。祁明舞是祁定国的。” 风临暗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深深的嘲讽。 “当年,景墨雪爬上祁定国的床,奉子成婚!” 为了奉子成婚,甚至要把祁定国的夫人孩子弄死。 只不过奉子是忠勇侯的子。 “平远伯呢,没有好处他做?” 何况承安的事情那么大,他竟然一力承担。 “当年,他只是一个小将军,你以为如何成为平远伯?” “承安的事情,是定国公和忠勇侯,要舍弃他,推出了他。” 霍惊霜沉思片刻。 “我的人已经去了北宁,北宁会动乱。” 风临暗轻笑一声,伸手抹下霍惊霜嘴角的油渍。 动作极其自然。 霍惊霜愣了一下。 风临暗在霍惊霜愣住的时候,也愣了。 他的手还在她的嘴角。 温热的触感。 让他眸色骤然深邃。 霍惊霜僵硬了一下,微微往后退了一些。 风临暗举着手顿了顿,慢慢收回。 却是没有说什么。 “不巧,我的人也去了北宁,狼嚎带人去的。会和你的人联系。” 十年,他们都不是没有准备。 就让北宁,没有力量再次站起来。 “祁明瑾是留给他们最后的底牌。” 风临暗顿了一下,慢慢起身。 “在这里小心一点。” 霍惊霜点头。 “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去外面!” 战争一起没有人会不被卷进去,现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霍惊霜笑了笑,没有说话。 风临暗叹口气,揉了揉霍惊霜的头。 霍惊霜挣脱开,怒瞪着他。 他轻笑一声,站在霍惊霜身前。 把霍惊霜的头,用力按进自己的怀抱。 “好好的!” 这外面乱七八糟的,他来打! 仇,他来报! 霍惊霜没有说话。 风临暗骤然松开霍惊霜,转身就走。 暗色的衣袍胸口,明晃晃的一片油渍。 他的手指上也是一片油渍,但是,他却没有擦掉。 一直没有擦掉,就这么往外走。 “风临暗!” 霍惊霜骤然叫住他。 风临暗停住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安好!” 霍惊霜只说了两个字。 风临暗背对着霍惊霜摆摆手,大步走了。 暗牢的门,在夜色里一点一点的关上。 把外面似乎要吞噬人的黑暗,完全的关在外面。 霍惊霜手里香喷喷的烧鸡,突然就味同嚼蜡。 她颓然放下手里的烧鸡。 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 “伏叔,会很危险吗?” 伏剑抬头看着霍惊霜:“景家准备了多年,不可能没有底牌。” 北宁的蛮横残忍也是众所周知。 霍惊霜把舆图递给伏剑:“告诉霍一,就按照这个布置来。” 对外那是一致的。 这一点,霍惊霜还是分的清的。 而她,缓缓躺下。 伏剑转身走了,暗牢外面的守卫,依然还是在昏迷之中。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外伤,疑似是迷药。 霍惊霜并没有睡着。 所以闭眼沉思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微微睁开眼,就看到霍惊风站在土炕边。 这样的夜色里,他一路走来,竟然是一袭白衣。 似乎根本不担心被发现。 霍惊霜爬起来,半靠着墙。 微微挑眉:“有事?” 霍惊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别这样子,不像是你的性子。” 霍惊霜翻了一个白眼:“所以,我的性子该是什么样的?” “活泼,热烈,有啥说啥……”霍惊风的声音又慢慢低了下去。 但是,那是五岁之前的霍惊霜啊。 他们,十多年未见了。 中间隔着太多太多东西。 犹如隔着看不见的长河。 “那是以前,后来,北疆战场霍家军败,父亲身死,后来母亲中毒身亡。下面还有幼弟,庄子上还有上千残兵,还有陆续找来的霍家军家人,我怎么不长大啊?” 有时候,人在一夕之间就不得不长大。 明知道那个担子很沉,但是不得不扛起来。 哪怕脚步踉跄。 肩膀稚嫩。 霍惊风想要笑笑,却是笑不出来。 多年维持的云淡风轻,完全维持不了。 眼睛完全红了。 却是隐忍着,终究只是眼睛红了。 “我本来想着,霍家只剩下你和惊云,不能构成威胁,祁定国会好好对你们。” “你们是功臣之后,不管怎么样,我让他们无法把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在霍家身上。” 他深深看着霍惊霜。 “报仇的事情,从来没想要把你们卷进来。” 霍惊霜抬头看着霍惊风:“可是,这仇恨不单单是你背着!” 他们在京城辛苦,霍惊风在北冥,一定也是辛苦。 这也是,她无法质问的原因。 “算了,你这十年,不会没有筹谋!打算怎么办?”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翻滚的情绪。 霍惊风没有否认。 “今夜,拔掉景家在王城的据点,那也是一批精锐。” “久儿,今夜会送走。” 霍惊霜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 “你和她真实夫妻?” 霍惊风冷笑一声,神色格外冷冽。 “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着起身:“这里最安全,你且待着。” 霍惊风说着,起身。 脚步如风,除了依旧瘦弱,没有了那种虚弱。 又顿了一下:“霜儿,解药我吃了,你放心!” 霍惊霜点头,早就掏空损坏的身体,即便是吃了解药。 也绝对不会龙精虎猛。 霍惊风走了。 暗牢里一片寂寥。 似乎有隐隐的冷意弥漫。 夜色里,京城出现了几处飞快移动的暗影。 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然后隐隐有声音传来。 很快又归于平静。 霍惊风的房间里,老八摸了摸脸颊上的血迹。 “老大,全部消灭。咱们折损三人,五人重伤!” 霍惊风点头:“那些兄弟的家人,好好安抚。重伤好好救治。” “传信给他们,随时准备着。” 北冥景家的势力,不动责罢,要动,就一下子拔起。 绝对不留下任何茬子。 他想了想,又笑了笑:“这府里不听话的暗卫,换了!” “那些通信据点,毁了,让北冥和大渊彻底断绝所有的消息。” 老八眸子一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337章 长姐留在宫里养伤 王宫里。 景向鸾坐在国师对面。 “你什么意思?” 她说话的声音很冷。 眯着眼睛,浑身都是骇然的气势。 国师却是坐在王座上,幽幽一笑。 “长姐何必生气,明面和暗地里,又有何区别?” 反正整个北冥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现在和北宁撕破脸,你上位,那对抗北宁就是你的事。” “你想动用准备多年的力量吗?就为了和北宁两败俱伤?” “若是大渊知道,让他们渔翁得利?” 国师轻笑一声:“长姐何必吓唬自己。” 他抬头看着沉沉夜幕。 面上都是嘲讽的笑容。 “霍家已经完了,祁定国要有能力知道,那早就该知道了。” 景向鸾定定看着国师半晌,沉沉笑了。 这个弟弟,什么时候竟然被养成了蠢货。 一个寄予所有厚望的蠢货。 “方鸣天呢?” 那个跟在国师身边的管家,能掐会算的,窥探的一二分天机的人。 那才是伪装国师的根本。 但凡他规劝几句,国师都不能犯蠢。 国师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自己下巴。 轻飘飘一句:“他啊,估计在乱葬岗,被野物撕了,如果长姐现在去,应该还能找到几块碎骨。”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景向鸾脸色黑沉沉一片。 “那北宁铁蹄到来,你自己应对!” 国师眯了眯眼睛。 “景家的事情不劳你费心,长姐专心养伤!” 一句话把景向鸾撇得干干净净。 “景家的事情?” 景向鸾有些诧异的看着国师。 景家的钱财,除了三房父子俩,就是她赚的。 北冥的势力,是她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 十年,竭尽全力。 如今,国师说,景家的事情? 国师的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牌。 “祖父说,北冥,我做主!” 景向鸾身子一僵,祖父的意思? 这是不信任她? 她深吸一口气,侍卫抬起软轿。 她隔着几步的距离,和国师对视。 这个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少年,第一个动刀的人,是她! 当真是,荣幸! “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 景向鸾说完,深深看了他手里的玉牌一眼。 让侍卫离开。 顿时,门口的侍卫刀剑出鞘。 拦住了景向鸾。 景向鸾在软轿上回头:“弟弟,什么意思?” 国师轻笑一声:“长姐身受重伤,现在宫内养伤,毕竟这里太医多。” 一边含笑看着门口的小太监:“还不给鸾少主收拾房子?” 景向鸾深深吸口气,终究没有说什么。 总不能外敌还没有打,先内斗。 “放心,你的孩子都会来陪你!” 国师又补充了一句。 “去,把鸾少主的孩子都带来,外面不安全!” 景向鸾瞳孔一缩。 这个弟弟,不仅仅想要拘禁她。 也许想要直接杀光。 毕竟她若是在北冥扶持自己的孩子,国师没有什么机会。 那些力量,听自己的! 那些财富,是自己的! 这才是他忌惮的东西。 “景七,你去接孩子!” 景向鸾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卫。 景七肯定懂她的意思,只要出去互通消息。 她的安全,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景七却是低垂下头,一声不吭。 脚步更是半点不动。 景向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转头看着国师:“我真是小瞧你了!” 国师轻笑一声,对着灯光,看着手里的玉牌。 女人而已,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景向鸾没有在说话,而是随着小太监去了准备好的屋子。 外面密密麻的都是士兵守着。 不过是片刻功夫,她的孩子都被带来了。 但是,那些男人都没有带来。 “少主!” 身边的侍卫低呼一声。 景向鸾探头看着外面。 只见火光四起,映红了半边天。 那个方位,是鸾府! 景向鸾脸上的血色霎时退下,霍惊风还在院子里。 久儿也没有出来! 刘雄呢? 刘雄在哪儿? 她这么久没有出宫,景六呢,景六知道不知道。 景六作为后手,是留在宫门外的。 希望他能察觉到异常。 “娘亲!”一群孩子,抬着头,心惊胆战的看着景向鸾。 “没事,都到床上去睡觉。” 孩子们乖乖上床。 景向鸾半躺在窗口的美人榻上,眉头紧锁。 显然此次国师去大渊,和她那个祖父谈了什么。 她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看着! 她的眸光死死落在远处的大火上! 她留下了足够的暗卫,霍惊风,应该是没事的。 无论是暗卫还是元盛,或者是钟大夫,一定会守着霍惊风的。 十年前他命大,十年后,他一定没事! 一定没事! 这么些年,他在后宅,她就心安。 她不知道原因,但是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依靠的。 霍惊风,她豆蔻年华之后所有的情思,都在他的身上。 “发信号!” 景向鸾终究是按捺不住。 那侍卫愣了一下。 “少主,咱们的信号,都让景七刚刚搜去了。” 景向鸾脸色瞬间黑沉。 景七叛变了,除了景七,还有哪些人? “国师大人,京城所有驻点,突然遭到袭击。” 国师陡然坐直身子。 “什么意思?” “所有咱们的暗卫点都被挑了,无一活口!” “无一活口?”国师死死抓着手里的玉牌。 “谁做的?” 难道大渊真的追到了这里。 “北宁人!” 说着那侍卫拖上来一具尸体。 无论是衣着还是那张脸,那头发,妥妥的北宁人。 拓跋宏死了,他们的报复,这么快就开始了? “调集驻军,守护京城。让虎豹营,全城搜捕所有的北宁人。” 顿了一下,他冷冷说道:“不论男女老幼,不留活口!” 知不知道,这些暗卫的死,是多大的损失! “国师大人,王城驻军夏侯将军听凭吩咐!” 国师低头,看着门外,夏侯将军正从外面走来。 正大步走上台阶。 国师微微勾唇:“甚好!” “召集王公大臣,武将们,备战!” 北宁啊,隔着绵延群山,一时半会过不来。 再说,北冥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何惧! 他笔挺站在那里。 他不能不动手,景家的那个老家伙,现在明显更看重景向玉。 他必须动手! 第338章 难为小将军还认识我 王城的夜,被血色浸染。 很多北宁的商人全家被斩杀! 乌云遮蔽了月光,天边是轰隆隆的雷声。 闪电狰狞。 似乎是一只大手,要撕裂这黑沉沉的夜幕。 每一次闪电亮起,都映着森寒的灯光,狰狞的面孔。 凌晨的时候,大雨滂沱。 天地间就扯起了硕大的水幕。 什么都看不清了。 雨声喧嚣,震耳欲聋。 偶尔的路边尚未熄灭的灯笼下,可以看到蜿蜒流淌的雨水,竟然是红色。 天色尚且没有亮起来,雨势渐渐小了。 一群北宁人冲击了城门。 城门士兵殊死搏斗,城门还是被打开了。 等到援兵到来,那些人早就跑得不见影了。 这一夜的纷乱,到处人心惶惶。 此时,有四匹马,疾驰而来。 “何人清早出城?” 城门守将拦在前面。 为首的一人没有说话,只是亮出一枚令牌。 城门守将立刻低下头,弓腰退到一边。 四匹马就在熹微的晨光里疾驰而去。 “鸾府的人,这是去追北宁人了?” “闭嘴,别乱说话。” 有人怒斥一声。 马匹出了城,朝着西面疾驰。 穿过前面的群山,就是北宁地盘。 “公子,到我马上来,你背上的伤口别挣裂了!” 霍小五策马上前,和霍惊霜并驾齐驱。 “无碍!” 几个人策马疾奔。 王城,很快就远远甩在后面。 此时的城墙上,一人静默站着,远远的看着。 “公子,回去!” 元盛在后面叫道。 霍惊风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转身下了城墙。 钻进马车。 马车又慢慢朝着鸾府而去。 鸾府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景向鸾困在宫中了?” 他的声音很轻,莫名透着一些嘲讽。 “是,进宫之后,就没有出来。” “后来,来了一批人,把孩子们都带去了。” 顿了顿,元盛又说:“那七公子带着五公子离开鸾府。” 所以,小书呆子并没有被带走。 霍惊风没有说话。 只是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神色冷然。 “昨夜暗卫营被挑了之后,那些城中的北宁商户,被大肆屠杀!” 霍惊风冷笑一声。 “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在北宁散播开!” “北冥还有一些地方驻军,告诉他们,国师谋逆!” “至于景向鸾的驻军,把承安的事情,原原本本散播出去,包括京城。” “承安的事情,郡主已经让人散播了,京中已经小范围传开了。”元盛想着,那个霍家姑娘,也是个厉害的。 霍惊风叹口气:“她长大了。” 可以一个人挑起大梁了。 他却是莫名觉得心酸。 本来,他的妹妹,该是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长大的。 他看着地面上一个一个,隐隐带着血色的小水坑。 那就让北冥乱起来。 他尚且没有到鸾府。 就有消息传来。 拓跋宏的尸体进入北宁境内,北宁边境就近集结兵力,开始东征。 大街上好多的马车来来往往。 显然,今日的王宫也是忙碌异常。 老八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 窜进马车:“公子,景六找您,如今在府里。” 霍惊风微微挑眉,却是没有说话。 元盛赶着马车进了府。 府里安安静静,一切如常。 刘雄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当然,这个多事之秋,也没有人问起。 霍惊风进了院子。 就看到景六负手而立。 正仰头看着树木。 石板地面,小小水汪,映着他一身暗蓝的劲装。 听到脚步声,他收回视线。 缓缓回头看着霍惊风。 那一张脸依旧是冷漠异常。 但是,这冷漠中,似乎和平时相比,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霍惊风缓步走近:“有事?” 声音淡淡。 显然是没有几分交情的。 景六却是没有接话,缓步走向屋子里。 霍惊风:这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 那景六进了屋子,一伸手,就拿了墙角靠着的长枪。 霍惊风面色一变。 “放下!” 景六却是骤然抬起,枪尖直指霍惊风的喉间。 他的嘴角勾着冷笑,声音更是冷:“霍小将军,十年之后,还拿的起长枪吗?” “女人的床榻待久了,是不是早就磨掉了国仇家恨?” 霍惊风抬手制止了要上前的元盛。 “你是谁?” 这绝对不是景六能说出来的话。 景六冷哼一声,另一只手在脸上摸索着。 等到他脸上的东西拿掉,一张脸映入霍惊风的眼中。 “陆良玉!” “难为小将军还认识我!” 陆良玉骤然收回长枪。 缓缓落座:“我还以为十年温柔乡,小将军早已忘了我们这些故人!” 霍惊风轻笑一声:“十年前,你不过是个新兵。” 那个时候,经常偷偷跟着他。 陆良玉冷哼一声:“那也挡不住十年之后,成为杀神。” 霍惊风在他的旁边坐下。 “景六呢?” 景六那人功夫不弱,也很聪明。 并不是好对付的! 陆良玉侧头看着他:“自然,是去地狱探路去了。” 那用一个人,撬不开嘴,自然只能先送下去。 难不成,还等着他反应过来咬人? “其实承安的事情,是你传的?” 陆良玉笑了:“一如既往的聪明,你妹妹也一样!” “下一步怎么做?” 又扫了霍惊风一眼:“别告诉我,你这十年,真的苟活了?” 霍惊风也笑:“难为你看得起我,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元盛守在门外,看着两个人从剑拔弩张,到热切交谈。 他有些不理解。 霍惊风和景六有什么好谈的,以前景六不都是看着公子不顺眼的吗? 景六从屋子里出来,从他身边走过。 扫了靠着栏杆坐着的老八一眼,径直走了。 王宫里,景向鸾躺在床上,并不能睡着。 前朝乱糟糟的一片,她知道,只怕情况不大好。 窗口一阵风声。 景六出现在景向鸾的面前:“少主,如今怎么办?” 景向鸾松了口气:“说说具体情况。” “今夜咱们的暗卫营,被挑了,无一活口,对方身份不明。” “然后国师让人大肆屠杀城中所有的北宁人。” “有一批北宁人集结在一起,冲了西城门,并且逃了。” “北宁集结兵力,已经东征!” 景向鸾脸色顿变:“蠢货!” 这是要把培养十年的力量,一朝颠覆了? 第339章 北宁进攻了 “少主,咱们怎么办?” 景六抬头看着景向鸾。 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景向鸾揉着额头,可恨她现在站不起来,不能随便走动。 “再等等,看看这个蠢货要做什么。” 她的眼睛微微眯着,眼里都是狠戾的光芒。 景六没有吭声。 这个景向鸾是有后手的,但是,她的这张底牌,她不愿意轻易松手。 前朝大殿。 安逸了太久的文臣武将吵成一团。 他们不想打仗,惧怕打仗。 长久不见血腥的富贵,早已经养软了他们的骨头。 至于骨气那种东西,更是没有。 “不能打,劳民伤财!” “北宁铁蹄那么强悍,咱们怎么敌得过?” “就是,北宁太过凶残,回头受到伤害的,还是咱们的百姓!” “国君呢,让国君出来,说说到底应该怎么办?” “静王呢?这静王怎么也不见了?” “国师您虽然是国师,但是这种决定,难道不是国君才能决定的?” 对于国师坐在王座上,他们心里都诧异而愤怒。 因为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听到了一些流言,那就是,国师其实是大渊人。 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祸乱北冥。 但是他们现在还没有摸清情况,也不敢多说。 只有见到国君和静王,他们才知道说什么。 国师冷笑一声,面具下的那双眼,闪着凛然寒光。 手里的茶杯骤然摔在地上。 “怎么,本国师不能说了算,王子病重,国君伤心欲绝昏迷,静王一个人看着两个,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去麻烦他们!” 那个官员一个激灵。 悄悄回头,看看殿外都是黑衣黑甲的士兵,他哆嗦了一下。 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大将军带着家人都跑了,只怕情况不太好,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跑了? 这么些年,那个鸾少主和国师在北冥作威作福。 国君势弱。 他们更是敢怒不敢言。 国师眯着眼睛扫视一圈:“还有什么要说的?” 夏侯将军出列:“国师大人,臣愿意带兵迎战!” “好!” 国师拍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这才是我北冥的好男儿!” 底下的一群人,都耷拉着脑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一句话都不多说。 “狼烟!” “烽火狼烟!” 王宫里外面有人惊呼。 众人齐刷刷的朝着外面看去。 西面的天幕,一道火光冲天,在这静谧的夜里,看的格外的清楚。 众大臣齐齐站起来,一起涌出门。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西面的天幕。 烟火不止一处! 那是,北宁进攻的号角! 北宁进攻了! 速度远比他们想的更快! 有些人的腿甚至哆嗦起来。 国师眯着眼睛看了看。 “夏侯将军,调集人手,驰援边疆!” 一边给自己的侍卫一块令牌:“调集三万精锐,去前线!” 那侍卫点头,疾奔而出。 夏侯将军紧随其后。 但是,北冥的人心是乱了,慌了! 十年前,北宁可是屠杀了大渊三座城池,灭了十万霍家军! 就是这样,也没有被大渊怎么着。 这样的北宁,他们小小的北冥,有多大的抵抗力。 与此同时,山峦之巅。 风临暗和静王世子并肩站在这苍茫的夜色中。 “果然开始了!” 静王世子眼睛眯着。 “大将军杀了拓跋宏的目的就是这个?” 风临暗冷笑一声。 “他和景家不对付,逼出景家的军队,消耗景家的军队。” 侧头看着静王世子。 “消耗北冥的国力,如此,他卷土重来,他就是北冥的王者。” “又可以让自己最大的隐患,景家和北宁同时损耗。” “一举数得!” 静王世子,脸色黑沉沉的一片。 眸光里都是森然的杀气。 他们博弈,把北冥当作炮灰! 真的以为北冥的人都死完了,没有人了! “你们呢?” 静王世子侧头看着风临暗,大渊是什么目的? “杀掉蛀虫。” 至于重挫北宁,那是北冥和景家要做的事情。 能有可以借用的刀,是很好的一件事。 但是,后半句,他没有说。 “当年北疆屠城,霍家军出事,和景家,大将军有关系?” 风临暗点头:“自然有关系!” “景家如今,也对那个王座感兴趣!” 静王世子没有问下去,他也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世子暂时按兵不动!等着景家冲锋在前!” 他们以为北冥在握,才能倾尽全力,去守护到了自己手里的肥肉。 静王世子点头。 转身走了。 身影很快就融入了夜色笼罩的山林。 他一走,狼牙就出现在风临暗身边。 “统领,鸾府似乎被不明势力控制了。” “不明势力?” 风临暗侧头看着他。 他以为,他们已经把北冥的情况摸的很清楚了。 所以,这个不明势力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这股势力,似乎驻军中也有!” “霍惊霜在鸾府,她知道吗?” 如果她知道,都还没有动静,是不是说明就是自己人。 狼牙看了风临暗一眼。 顿了顿,还是说道:“郡主已经离开鸾府,去了北宁!” 风临暗猛然转头,死死盯着狼牙。 “你说什么?” 她身负重伤,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平远伯吐口,鸾府大公子,有可能是霍惊风!” 风临暗的瞳孔骤然紧缩。 “霍惊风没死?” 十年前,北疆屠城,他,还活着? “具体不知道!” 风临暗没有说话,身体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山林里。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鸾府。 脑子里突然就明白起来。 霍惊霜为何要找薄斯廷要醉芳华的解药? 是不是霍惊风也中毒了? 屋子里,一灯如豆。 一人坐在灯下,慢悠悠的翻着书。 风临暗落在院子里,只是感觉一切都特别的诡异。 一路畅通无阻,竟然没有半分阻拦。 就好像,特意在等着他。 他缓步进屋。 “来了?坐?” 声音竟然是淡然。 风临暗的目光首先落在靠墙的长枪上。 这枪是霍惊风的! 他猛然低头看着霍惊风。 “真的是你?” 霍惊风缓缓抬头,含笑看着风临暗。 “小篮子,是我!怎么,很意外?” 风听澜的儿子,当年,叫祁明澜。 他一向叫他,小篮子! 第340章 婚约还要作数吗 风临暗深深吸了口气。 眉眼如刀射向霍惊风。 “如果你没有死,这么些年,你……” 真的成为了景向鸾的宠物,真的就那么苟活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中? 霍惊风苦笑一声:“缠绵病榻多年,站起来的日子,不过月余!” “所以……” “所以,小篮子,你就是这么保护我妹妹的,让她在京城受尽了屈屈!” 风临暗静默了一会。 “她好好活着!”他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 他总不能说,有时候霍惊霜被刺杀,是她自己找明溪楼的人,自导自演的。 也不能说,明溪楼接了任务,都是放水完成任务的! 至于不是明溪楼的人,他从来没有留下活口。 “所以,杀手,有你那个好父亲的人?” “当年北疆的事情,他未必没有察觉,只是霍家功高震主,他多少有点忌惮了!” “就连你们母子遇刺,他也不会是没有一点察觉!” “你知道?” 风临暗眯着眼看着他。 “这事情,忠勇侯最清楚。忠勇侯是不是在诏狱,估计你回去的时候,忠勇侯可能死了!” 风临暗来的时候,忠勇侯的的确确还关在诏狱里。 目前没有被杀的消息传来。 “所以,你和霜儿的婚约还要作数吗?” 霍惊风慵懒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淡淡的看着风临暗。 风临暗声音坚定:“自然是算的!” 霍惊风笑了:“可惜,我不当家!” 风临暗没有说话。 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所以,霍家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忌惮的?” 祁定国是矛盾的,依赖霍流玉,依赖霍家。 甚至后来是愧疚的,后悔的。 但是丝毫没有妨碍,他当初和后来的试探和忌惮。 霍惊风笑了笑,敛下眉眼。 一张脸犹如白玉雕刻出来的,在灯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泽。 无疑,霍惊风是美的。 哪怕是风临暗,也不能不承认。 “你以后会知道的!” 风临暗也没有多问。 也就是点点头。 “那好,你既然在这里,我就去前线了。北宁太危险!” “好啊!” 霍惊风微微笑着,一张脸光风霁月,满是光华。 似乎让人看到了天上的月。 风临暗转身出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老八才从暗处走出来。 “小将军,国师让侍卫拿着令牌去军营调动人手了!” 霍惊风挑眉:“不知道怎么做?” 老八点头,嘿嘿一笑:“自然是知道的。” “那就去做!” 霍惊风缓缓起身,走向床榻。 老八识趣的转身走了。 夜色里,风临暗召集了人马,直奔前线。 而国师调集的驻军,分批,从不同的驻地,驰援前线。 势必不能让北宁越过山脉。 北宁铁骑一旦过了群山。 这北冥沃野千里的一马平川,再无阻挡的能力。 继而消息传来,北宁一日推进上百里。 打的北冥士兵抱头鼠窜。 而所有俘虏,所遇到的村庄的百姓,全部屠杀殆尽,绝对不留活口。 一时间,整个北冥震惊。 似乎,当年大渊北疆那种血腥的屠杀阴影又笼罩过来了。 国师摔了八套茶盏,让人快马加鞭送信,让驰援大军加快速度。 北宁王都外面。 霍惊霜和霍小八汇合了。 “公子,已经查清楚了,王室的人,和当年参与北疆屠杀的人的住址!” 霍惊霜接过小册子看了看。 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东征的大将军的爹,是不是还在城里?” 霍小八利落点头:“当然,他位高权重,唯有一点,好色。”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斜阳:“这个点,应该准备去花楼找姑娘了。” 霍惊霜嘿嘿一笑:“就从他开始!” 北宁不给搅和乱了,瘫痪了,她就不是霍惊霜。 霍小八花钱搞来了进出城的文书。 一行人分批进城。 霍小八早已在城中买了一处院落。 因为是自己的院落,所以比较自由,也不引人注意。 几个人洗漱换了北宁的衣服。 径直大摇大摆的朝着花楼前去。 这里的王都,没有北冥的王都像样。 路道是石头铺砌,但是高低不平。 房子不高,一般土石砌成。 城里甚至还有牛羊马,味道特别足。 当然,醉醺醺的汉子也很多。 霍惊霜那样一副公子哥儿打扮,面白如玉,肆意潇洒。 一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些男人跟在后面。 若不是高大的霍小八站在这里,估计霍惊霜就要遭到咸猪手。 霍惊霜摇着扇子,径直进入花楼。 瞬间引起了轰动。 “啧啧,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不是北宁人?” “大渊来的?” “也许是南楚来的?” “他那个侍卫很厉害的样子!” …… 一群人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一个人凑上来。 因为,还没有摸清楚情况。 倒是二楼的一个满脸花白胡子的老头,听到下面议论。 一眼看到霍惊霜,顿时移不开眼睛。 又看到了妖娆的霍小五。 那更是直了眼睛。 “去,去,去,请上来!请上来!” 他在楼上着急的一直搓着手。 “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霍惊霜被一个高大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那侍卫拦着霍惊霜,目光却是落在霍小五的身上。 霍小五手里转悠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巧笑嫣然,也不多说。 那侍卫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收回去了。 霍惊霜挑眉,啪嗒一声合上扇子,用扇子挑着侍卫的下巴。 “怎么,谁请我?” “我家王爷有请!” 侍卫指了指楼上的老头。 霍惊霜扫了霍小八一眼,霍小八微微点头。 那,就是这个没错了! 霍惊霜收回扇子,轻轻弹了弹自己的衣服。 “请本公子,那要用最好的酒菜!” “自然,自然!” 楼上的那个老王爷立刻应声:“赶紧上来,本王无所不应。”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声音大的,霍惊霜完全可以一字不漏的听到。 “这公子不知人心险恶!”、 “被老王爷请了的,就再也没有回来的!” “这是魔窟啊,去不得!” 甚至有个姑娘拉了霍惊霜一把。 被侍卫瞪了一眼,悻悻然收回手。 霍惊霜笑了笑,缓步上楼。 第341章 给老王爷用刑 老王爷激动的原地转来转去。 甚至朝着霍惊霜的方向迎了过来。 绝色,绝色!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绝色了! 真的是绝色! 他咕嘟咽了一口口水。 这要是用上各种工具,那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 想想这细白的皮肉,滑如凝脂…… 这满心的精彩画面,本来就让他心神荡漾。 一抬头,霍惊霜已经到了他面前。 皮肤白皙如细腻的瓷器,眉眼清澈,面带三分笑。 真的是非常的风流潇洒。 老王爷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 整个人都激动的有点战栗。 不顾周围人别有深意的目光。 霍惊霜和老王爷推杯换盏,那是一个热闹。 “本王还有一个小筑,仿照南楚建造,带你去看看?” 老王爷面上堆满了笑容,心里却是把自己所有道具想了一遍。 至于霍惊霜的来历,这里是北宁,天高皇帝远,有什么关系。 就是找来也不怕。 霍惊霜晃晃悠悠起身:“自然可以!” 于是,半个时辰后。 各种工具都派上了用场。 “就是这粗糙如黑熊,实在是让人提不起来的兴趣!” 手拿马鞭的人摇着头,啪嗒甩下一鞭子。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身上。 嗷的一声惨叫。 “小子,你找死,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惊霜脚着那人胸膛,伸手从霍小八的手里接过火烛。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喜欢知道你的秘密!” 说着话,手就倾斜了。 滚烫的液体啪嗒啪嗒滴下去。 灼烧感让人疼痛万分。 总是有方法折磨人的,犹如酷刑。 她对着老王爷笑了笑:“有没有什么秘密?” 老王爷气喘吁吁,一句话不说。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霍惊霜。 满脸都是杀气。 霍惊霜也不说话,示意霍小八动手。 老王爷鬼哭狼嚎。 外面的人都被叮嘱过,里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进来。 他们王爷一向是玩的话,所以没有人进来。 但是,老王爷是个老油子啊,他什么没有见过。 所以,疼虽然疼着,终究是他的地盘,所以他怕什么。 等一等他的人总会过来的。 霍惊霜笑了笑,拿来了一把剪刀。 咔嚓咔嚓两下,嘿嘿一笑。 老王爷一阵恶寒。 等到看到霍惊霜的目光落在他两腿之间,他瞬间夹紧了双腿。 霍惊霜咔嚓一剪子。 老王爷嚎叫一声。 下面裤子已经被剪掉了一块布,一阵钻心的疼。 似乎剪掉了一点皮肉。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是北宁的王爷,你这是找死!” “第二剪子!”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 霍小八…… “公子,我可以来!” 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真的合适吗? 霍惊霜冷冷瞪着老王爷:“不用,保证一下子剪碎,保证看不出来样子。” 老王爷冷汗津津,外面始终没有人进来。 “你想要知道什么,想要知道什么,你说!” 他就这么一点爱好,如果给剪了,余生还有什么乐趣。 霍惊霜拽过椅子坐下,看着剪刀上的血迹。 “当年北疆屠城的事情!” 老王爷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是谁?” 他眸光冷厉的盯着霍惊霜。 “你是大渊人?” 霍惊霜盯着老王爷,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散。 一张小脸,冷漠无比。 眼中目光冰冷,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啊,霍惊霜!” 此话一出,老王爷脸色顿白。 死死盯着霍惊霜,满脸的不敢置信。 “据我所知,大渊娴郡主中毒身亡!” 霍惊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只是伸手把匕首摸了出来。 老王爷只来得及看到刀影一闪。 他想要叫出来,嘴却被塞了什么在里面,叫不出来了。 因为塞得太深,老王爷直翻白眼。 等到他不叫了,霍小八才把那个东西拽出来。 老王爷只是感觉满嘴臭烘烘的,满是泥沙一般。 等到看到拽出来的是自己的靴子,靴子上还带着牛羊的粪便。 整个人都不好了。 哇哇的吐。 又是钻心的疼,一时间涕泪横流。 这么些年,他养尊处优,早就养软了骨头。 他盯着霍惊霜,不禁胆寒。 “你想要问什么,我不过是执行者!” 霍惊霜转悠着手里的匕首:“知道多少说多少。” 老王爷心里发狠,但是现在,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等到他出去,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全部都剁碎了,喂野狼! “大渊的城池里,有人接应,打开城门,之前就引走驻军。” “屠杀,是大渊有人让做的。” 霍惊霜面色不变:“是谁?” 老王爷摇头:“这件事情,是北宁国主和大渊有人联系,我们只是接到命令。” “你们得到什么好处?” “支援北疆守军的所有钱粮,并且,屠杀尽让我们将士死伤无数,让我们蒙受屈辱的霍家军。” 霍惊霜心头一跳。 北疆当年大乱,屠城加上霍家军身死,这已经是震惊天下。 支援的粮草,自然是小事,也就无人问及。 所以,那粮草和军饷,最终给了北宁。 “据我所知,霍家军骁勇善战,不是那么容易屠杀的!” 霍惊霜的神色越加的冷冽。 老王爷嘲讽的笑了笑:“霍家在大渊功高盖主,也挡了别人的路。” “我们去的时候,霍家军主要将领,都已经中毒,将士们都晕晕乎乎,无力战斗。” “据说,药物是下在水源里的。” “至于霍流玉,那是国主亲自杀的,尸体悬挂在王都外七七四十九天。” 只不过,对外说是敌军将领。 “你手里还有什么东西?” 老王爷笑的狰狞:“自然是有的,在府中密室里。” “那密室除了我,谁也进不去。” 说完就那么得意洋洋的看着霍惊霜。 他要看着霍惊霜能怎么办? 出去都是他的人,霍惊霜死路一条。 但是杀了他,霍惊霜什么也得不到。 霍惊霜神情淡淡:“霍小八,拿出来!” 霍小八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霍惊霜。 第342章 早就被人盯上了 霍惊霜拿过那折叠在一起的东西。 冲着一脸疑惑的老王爷笑了笑。 然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那个折叠的东西打开。 “不管你拿什么出来都是没有用的!” “贿赂也没有用!” “你们已经伤了本王,这事情就没有个完。” “想要证据,那就只有本王带着你们去!” “这里是北宁王都,你们真以为,凭你们这几个人,可以来去自如?” “本王不露面,很快就有人来,你们跑不掉了!” 老王爷眯着眼睛,钻心的疼痛,让他心里恐惧而愤怒。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他! 从来没有! 霍惊霜没有说话。 只是把那张舆图推到老王爷的面前:“看看!” 老王爷冷哼一声。 视线从霍惊霜的脸上,落到舆图上。 只是扫了一眼,就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 霍惊霜唇角勾了勾,眼睛微微弯着。 她的手指落在亭台楼阁,画的格外逼真的图纸上。 “主院,你的院子,后宅,十八房妻妾,子女一大堆。” 老王爷死死盯着那张图,那就是把他府里的所有都画了下来。 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府里有多少院落,多少人。 所以,这不会是一日之功。 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那霍惊霜的势力很可怕,只怕早就潜入了王都。 老王爷打了个冷战,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霍惊霜啪嗒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 似乎屋子里的气味,让她很不舒服。 她直起腰,居高临下盯着老王爷。 “所以,你的东西,在你的主院,主院卧房床边有颗绿宝石的装饰,按下去,会有一道暗门打开。” 老王爷不止是惊悚了,如果不是捆绑着,就跳起来了。 “你如何会,知道,怎么能知道?” 霍惊霜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慵懒的往后一靠。 “想要活着吗?” 老王爷死死瞪着霍惊霜,不说话。 他如今都已经是阶下囚,案板上的鱼肉,还有什么想不想的。 霍小八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就拎出来一个包裹。 一张一张的图纸从里面摸出来。 然后,就展开,铺在屋子里的地面上。 老王爷发现,这些图纸上,都有一处是用朱笔圈起来的。 就连王宫的图纸都有。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着,霍惊霜还想要掀翻北宁王都。 他愣神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欢呼声。 “北宁大捷!” “北宁大捷!” “已经朝着北冥推进上百里,北冥节节败退!” 老王爷蓦然笑了。 北宁大捷,收下北冥,北宁就是最富裕的国家。 南下打大渊,指日可待。 那中原腹地,一望无边,人口密集,富庶异常。 美人儿也多,他觊觎良久了。 “这些,是他们府上重要的地方吗?” “是又如何,王都这么多府邸,你们还能进出自如?” 霍惊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恍若无骨。 一张白皙的脸上,黑漆漆的眸子里,略略带着一些笑意。 “应该多谢王爷邀请,借着王爷的宝地一用!” 霍惊霜话音落,霍小八直接出手。 捏着一个什么东西,就塞进了老王爷的嘴里。 “你们给我下毒?” 老王爷惊恐万分。 他不想死啊! 屋子里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 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那老王爷就瘫软在地。 意识清醒,但是,动不了,也说不出来。 听着外面城里的喧嚣,他多少有点绝望的感觉。 门口传来声音,他的眼睛亮了几分。 “王爷,您歇息了吗?” “国主请您进宫一趟!” 老王爷的唇角勾起,只要他不应答。 门外的心腹就会感觉到异常,他就有救了。 却听霍小八咳嗽一声。 “歇下了,本王累了,就不去了!” 那声音,和老王爷的声音,一模一样! 老王爷目瞪口呆。 就听着门外的心腹应了一声,然后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远去了? 霍小八回头,朝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老王爷幽幽一笑。 “怎么样,像不像?” 老王爷…… 因为老王爷歇息,外面的仆从都退了出去。 到处一片安静。 不,也不是退了出去。 而是前院一个家丁的表兄来了,带了酒菜请吃饭。 前面推杯换盏,家丁仆从全部有份,那叫一个热闹。 所以,老王爷这边,就静静的,似乎没有个活人。 甚至有霍惊霜的人送来了酒菜。 霍惊霜几个人坐在窗口,慢悠悠吃喝。 至于地上那个,没有人问。 夜色渐深。 老王爷不知道霍惊霜究竟想要做什么。 等待的久了,又受了伤,失了血,他昏昏欲睡。 这个时候,王都突然就喧嚣起来。 到处一团大乱。 先是有人叫喊,抓窃贼! 然后,就有多处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王都上空的天空。 就连王宫也没有能够逃脱。 一片纷乱之中,有人大喊:“北冥人潜入王都了!” 此话一出,比燎原的烈火还厉害,瞬间席卷全城。 整个城池的百姓都睡不着了,人心惶惶。 整个王都,在此时,彻彻底底的乱了。 老王爷一个激灵,死死盯着霍惊霜。 “不会是你……” 霍惊霜站在窗口,看着满城的火光,回头,对着他调皮一笑。 “你猜!” 老王爷心梗,他哪里有心情猜。 因为和北冥开战,大军全线出击。 他们自认为,北冥愚蠢。 草原广袤,大渊人骑兵不够厉害,所以不会轻易攻入草原。 这王都,在草原腹地,四面还都是有防线的,自然是安全万分。 所以,王都的驻军其实没有多少。 能征善战的,都去东征了。 国主对于北冥虎视眈眈已久。 如今有借口发兵,他自然兴奋万分,恨不能立马拿下。 要知道,北冥可是有千里沃野。 有了那个,他们永远不要担心粮食问题。 如果此时,有人偷袭王都? 老王爷的脸瞬间白了。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 就看到有人从窗口跳进来。 身上背着包裹,手里拎着人。 进来了把人放下,把包裹放下,就出去守着。 “武威将军?” 老王爷想要叫出来,但是只能张嘴。 接着,就看到更多人被送进来。 都是,当年参与屠城的! 第343章 当众读情书 老王爷仔细打量了一下,除了国主。 其余的还活着的,当年参与屠城的人,都在这里了。 而这里,是他寻花问柳的销魂窟。 自然是没有人来的。 即便是王都的士兵搜捕,都不会搜捕到这里。 这么想着,老王爷再次看着霍惊霜的眼神,就带着惊恐,好像在看一个鬼魅一般。 十多年了,没有人追查这件事。 即便是大渊想要查,他们是北宁啊。 现在是和平时期,为了两国邦交,也不好伸手进北宁。 他们就放松了警惕,以为一切都是安全的。 尤其是得知,霍家最后两个人都死了之后。 他们更是感觉,这事情就过去了。 不就是杀了一些人吗,两军交战,怎么可能不死人。 更何况,主谋还是大渊的人。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没有关系。 现在,老王爷感觉自己错了。 这件事从来没有过去。 他不禁想,和北冥的战争,是不是也和霍惊霜有关? 北冥,可是等于是景家的地盘。 几个人都不能说话,都瘫软在地上。 看着彼此,再看看床边慵懒坐着的少年,越来越恐慌。 他们的旁边,有一堆包裹。 除此之外,外面所有的人,身上都有包裹。 要问那是什么,那是在他们府里搜刮的钱财。 不仅仅捉了他们,开了密室。 还把里面的钱财一扫而空。 房门紧闭,纷乱的王都,似乎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 霍惊霜坐直了身体。 手里的扇子,轻轻摇着。 “谁有十年前,大渊北疆屠城的秘密要说?” 几个人动不了,眼神愤恨。 你丫的即便是要让他们说,也给吃了解药啊。 他们控制不了身体,也控制不了舌头,怎么说? “哦,忘了,你们说不了!” 霍惊霜幽幽勾唇。 “公子,可以眨眼!” “谁知道,想要说,可以眨眼!” 霍惊霜的目光扫过他们:“活着呢,你们就不要想了,早死晚死的事。但是,我可以选择给你一个痛快,或者不殃及家人!” 殃及家人,四个字一出来。 所有人都双眸冒火,外面火光冲天,是你所说的不殃及家人? 霍小八就近抓了一个中年汉子,药丸塞进嘴里。 须臾之间,那人就恢复了力气。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他的心思就动了。 身体一能掌控,就直奔着霍小八而去。 手里是从靴子里拔出的匕首。 瘫软众人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好啊,只要能冲出去一个,他们就有救了。 唯一淡定的是那个武威大将军。 他低着头,甚至没有看这边的争斗。 霍惊霜挑了挑眉。 就听啊的一声惨叫。 那动手的中年汉子,没有两招,就被一脚踩在地上。 然后,他手里的匕首,被夺了过去。 寒光一闪,汉子的手掌就被死死钉在了屋子地面上。 那中年汉子,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手也缩不回来。 甚至连哀嚎都没有,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弄醒!”霍惊霜只有两个字。 霍小八一弯腰,用力拽出那把匕首。 一道血线在灯光下闪过。 然后迸溅的到处都是。 有的人的脸上都是血迹。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中年汉子硬生生被疼醒过来,看着霍小八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霍惊霜冷哼一声:“当年,你是武威大将军的副手,平川屠城的执行者。” 她眼睛慢慢抬起来,盯着中年汉子。 “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个中年汉子一愣。 “这么些年,当年血流成河,尸山血海的画面,你还能想起来吗?”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狠狠转头。 霍惊霜也不理会。 那边,霍小八已经在他家的包裹里扒拉了。 扒拉出几封书信。 也不管是不是,就开始读了。 “雅若,你就是我心头的月亮,看着月亮就想起你。 牧草馨香,牛羊低吟。 你在那个老东西身边还好吗?” 瘫软的众人中,一个头发白了的人,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中年汉子。 “雅若,老东西的书信偷到没有,我夜夜噩梦,不堪其扰!” 霍小八又抽出来一封:“布和亲爱的,日夜想你,这老东西不中用,不能让我有做女人的乐趣。那个老女人还屡次找茬,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身边,昨夜老东西用药了也不行,哎……我今日去旺日客栈等你!” 中年汉子飞快扫了,那个死死盯着他的老头一眼。 又连忙别开视线。 “你们要不要脸,这个东西也能读?” 对于他的怒吼,无论是霍小八还是霍惊霜都没有理会。 霍惊霜甚至笑着问:“你们当中,谁是那个老东西?” 众人…… 脸色黑黑沉沉,似乎被谁涂上了墨水一样。 中年汉子咬了咬牙:“我只是执行命令,什么都不知道。” “在平川的一家客栈里,和段世言接触的人是谁?” 中年汉子一愣,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 似乎压根就没有想到,霍惊霜竟然能知道这么多。 他低下头,似乎不想说。 “你那个儿子……” 霍惊霜说着,意味深长的扫了那个老头一眼。 中年汉子一个激灵。 “说了,不殃及家人?” 他急急问道。 霍惊霜点头:“自然。” 如果你们不自相残杀的话! “和段世言见面的是左大将军乌拉提。” “所以是哪位?” 霍惊霜仍旧是笑着的。 布和指着那个愤恨瞪着他的老头。 不敢和老头对视,耷拉着脑袋。 “你还知道什么?” 布和摇头:“我不知道,他命令我屠城,我就带兵屠城,余下一无所知。” 顿了顿又说:“大渊送往北疆的粮草军饷,是我接收的。” 因为平川最先被屠杀,没有防守,就成了流通的主要通道。 “和你交接的官员是谁?”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这叛国的人不止一个。 想要把北疆屠城的罪名,安在霍家身上的人,也不止一个。 “是安侍郎!” 安侍郎? 霍惊霜眉头微微皱起。 霍小八低声说:“忠勇侯,在没有封侯之前,是户部侍郎,当时押送粮草,他负责!” “当时,可有什么信物,或者书信?” 中年汉子又不说话了。 霍惊霜骤然起身:“行,不说也行,我带你儿子来再说。” 中年汉子猛然扑到霍惊霜脚下,扯着霍惊霜的衣袍。 “我说,有一封信。也有信物!” 第344章 我揍他没事吧 “东西呢?” 布和哭丧着脸,不愿意说。 霍惊霜也不急,只是静静盯着他。 良久,布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那小包似乎是羊皮做的,已经磨的油亮。 里面还有银钱和银票。 霍小八捏了捏,拿着匕首挑开了夹层。 里面有一封泛黄的信件,还有一块白玉佩。 准确的说,是龙凤呈祥白玉佩。 和当初霍惊霜得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霍小八把纸笔放在布和面前:“把你知道的写下来,就可以离开了。” 布和愣了,瘫软的人都愣了。 离开,怎么离开? 活着,还是死的? 布和没有问,依旧写了下去。 当然使用北宁的语言。 但是,霍小八恰恰懂,甚至指出了两个用的不当的词语。 布和老实了。 他也不敢看其他人。 那个老王爷低声说道:“如果这样能出去,他们定然跑不出去北宁,就是说了又如何?” 他的嘀咕声,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似乎都有点意动。 “你可以走了?” 霍惊霜笑眯眯的看着布和。 “雅若在外面等你!” 此话一出,那个乌拉提疯狂眨眼。 霍小八给他吃了药。 “是景家和国主达成共识,如果他有能力得到大渊,平川等三城归于北宁。” “共同解决霍家军,北疆屠城是他的诚意,是给霍家军戴最大的帽子。” “送往北疆的物资,是他们的安抚。安抚北宁被霍家杀死的将士。” 他说着,指了指一个包裹:“里面有信件,当年和景家协商的事情,当然是国主的信件,不过我偷偷留下一封。” 毕竟当年的事情太大,震惊列国。 他们心里都有点不安。 霍惊霜看着霍小八找出来信件,扫了一眼。 “景家为何说,他能掌控大渊?” 霍惊霜看着面前的乌拉提。 乌拉提笑了一下:“当年,景家有几万私兵。那些私兵养在承安和海州。” 霍惊霜的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承安的事情,为何能闹成那样。 景家图谋已久。 承安富庶,鱼米之乡,粮食充足。 海州海上贸易发达,便于挣钱。 无论是哪一处都有个特点,那就是方便撤退。 前朝北宁袭击,景家若是东路和南路齐齐发难,直逼京城晋阳。 腐朽的前朝,无法抵抗三面围攻,只怕景家就得逞了。 偏偏,龙城霍家陪着祁定国异军突起。 势如破竹。 而且霍家军善战,一路毫无阻挡的起来了。 等到景家反应过来,霍家已经成了大患。 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凡景家果断一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定国公太小心了! 总想要万全,这世界上,哪有事事妥当的夺权? 有了这个左大将军的开头。 其他人心怀着小九九,也就开始说了。 反正霍家已经死光了,一两个人成不了事情。 何况景家已经起来了。 霍惊霜收了一沓子供词,还有当时用的信物。 人也是真放了。 除了老王爷。 “带他出去看看!” 霍惊霜笑了笑。 霍小八把老王爷拎着走出去。 院子里除了械斗重伤的布和和乌拉提,谁都没有。 城里一片喧嚣,也没有什么士兵过来的迹象。 “猜猜,他们去哪儿了?” 霍小八笑了笑。 老王爷哆哆嗦嗦:“不会,不会全杀了?” “自然,不会!” 霍小八看着苍茫夜色:“去了你们心心念念的大渊!” 死了还有什么说服力,自然是活着接受审判啊! 老王爷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躺在血泊里的乌拉提,骤然松了手。 一枚信号弹窜上夜空。 霍小八冷笑一声。 一个人影闪过,除了死去的布和,乌拉提被拎走。 “带我走!” 雅若站在门口,是个明艳的美人。 “我能证明很多事情!” 霍小八看看霍惊霜,霍惊霜点点头。 雅若进了院子,恶狠狠踹了乌拉提一脚。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布和,泪眼婆娑。 终于恶狠狠的擦掉眼泪,大步走了。 乌拉提眼睛里都是杀气。 死死盯着雅若的背影。 霍小八冷笑一声。 却是没有说什么。 “你们真的以为,你们跑得掉,要知道,这可是北宁王都!” 戒备森严的北宁王都,在北宁腹地。 无论是距离大渊边境,还是距离北冥,都有不近的距离。 这草原上,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多。 带着这么些人,只怕不好走。 何况,他已经放出消息了。 霍小八笑了笑,扫了乌拉提一眼。 随即,再也说不出话的乌拉提和雅若,都被塞进马车里。 乌拉提竟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马车顺利出了城,直奔西面而去。 远处几座小山包下,有一处行宫,此时灯火通明。 马车帘子在风里飘荡,乌拉提从缝隙里看得很是清楚。 他的心里巨震。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转而又想,不对啊,这是夜里,城门几时这么松懈,夜里也可以进出自如?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 霍惊霜远远就看到一袭白衣站在门口。 看到马车,那人缓缓走来。 他背后是璀璨的灯火,整个人仿佛笼上了一层光。 霍惊霜翻身下马,含笑靠着马:“这人要是美,感觉周围都失去了颜色?” 那人也是满面笑容,眉眼间看着格外的温和,没有半分的不耐或者哈斯冷厉。 甚至目光里隐隐透着一点宠溺。 玉颜乌发,白衣飘然,扶松立雪。 他缓步走过来,对着霍惊霜伸出手。 “霜儿!” 温御的手,拍了拍霍惊霜的肩膀:“一路辛苦了!” 霍惊霜…… 不是,人太正经了,有点不适应。 这又没有外人,他这是? 霍惊霜侧头瞅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人是霍小五。 和霍小八,难道是因为霍小五? “说人话!” 温御瞬间卸下了包袱,整个人松散了很多。 身子也不是笔挺的,谦谦君子的样子了。 从腰间拽出来扇子,啪嗒打开。 然后两步走到霍小五身边。 胳膊一伸,就搭在了霍小五的肩膀上。 “美人儿,有没有受伤?” “长夜漫漫,荒野危险,有没有害怕,需要人暖被窝吗?” 霍小五…… 转头看着霍惊霜。 “公子,我揍他没事?” 第345章 我父亲的尸骨呢 霍惊霜一笑,抬步往前走:“你也不是没有揍过!” 下一瞬,后面就传来惨叫声。 “虽然说,打是亲骂是爱,姑娘,轻一点,轻一点!” 温御嘴里叫着。 人却是上前,直接跳到了霍小五的背上。 霍小五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 手往后一抓,就把温御的马尾拽在手里。 霍小八叹口气,摇摇头。 转身去把马车里的人带出来。 “松手,疼!” 温御头索性趴在小五的肩膀上。 声音里隐隐带着委屈:“就是想要和小五贴贴,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这么无情!” 又把脸朝前面凑了凑:“看看,黑眼圈都打出来了。” 霍小五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 “下来,别逼我当众扇你!” 这厮一开始看着也是温文尔雅的,近距离接触之后,发现那就只是表象。 内里和疯狗是有一拼的。 毕竟还是明溪楼的大当家的,也不能给揍死了。 温御的脸在霍小五的脸上贴了贴。 “好的,我听话!” 从霍小五的背上跳下来,一个转身,就把霍小五的双手一抓。 然后就把霍小五背了起来。 霍小五被抓着,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然后,就听到了某人的叹息。 那种声音,听起来,让人脸红那种。 霍小五用头砰的撞了一下温御。 “正常一点,收敛一点。” 温御嘴角咧开:“好的!” 没有挣扎着下去,打得天昏地暗,那就是又靠近了一步。 霍惊霜靠着门框看着。 等到两个人走近,冷飕飕来了一句。 “秀恩爱死得快!” 大晚上的,让她看这个,还有没有天理。 温御冷哼一声,嫌弃的看着霍惊霜:“各凭本事!” 你丫的找不到,怪谁? 霍小五趁着他说话分神,从他背上跳下来。 瞥了温御一眼:“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温御瞬间蔫巴了,眼巴巴看着霍小五:“你不能始乱终弃,你不能不负责任。” 霍小五凉凉抱胸:“我怎么你了?” 温御把一张脸凑到霍小五面前,那一只眼,红肿的眯着,睁不开。 “亲密接触都有。” 霍小五把手指握的咔嚓响:“还可以更亲密。” 霍惊霜翻个白眼,这么多年,还没有闹够? 转身进入院子。 霍小五和温御立刻收敛了神色跟上去。 大堂里,老国主狼狈坐在那里,以屋子里的凌乱和空中弥漫的血腥气来看。 这里之前是有一场搏斗的。 霍惊霜缓步走进来,在他的对面坐下。 老国主一直盯着霍惊霜。 眉头紧紧皱着,目光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 “霍惊霜,你竟然还活着?” 显然,他也是时刻关注霍家的一举一动。 霍惊霜笑了笑,看着人送上来烤全羊。 拿着匕首割下来一块,用刀尖挑着送进嘴里。 对着温御点头:“够鲜嫩。料子用得好!” 温御笑道:“在吃上,我从来用心。” 一边上前拽下一条羊腿,递给霍小五。 “先吃,后面怕还有事情。” 霍小五也没有客气。 倒是霍小八酸溜溜的说:“我就是没人疼的。” 霍惊霜…… 你这五大三粗的个子,怎么疼,疼不起来啊! 老国主眯着眼睛,显然是从床上被拉起来的。 衣衫不整。 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霍惊霜。 霍惊霜就感觉,面前的这一个,可能是会咬人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父亲尸骨呢?” 霍惊霜吃了半天,才问出这一句。 老国主骤然笑了:“你果然没有死,不是长得像的人。” 说着这话,身体往后靠了一下。 “所以,带着这么些人,闯入北宁腹地,真的以为你们回得去?” 霍惊霜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你死去的二儿子拓跋宏,被北宁大将军刺杀的时候,我可是拼死帮过他。” 虽然遗憾的是,拓跋宏没有活下来。 但是,他的侍卫应该回到北宁了。 “我只是来问清楚,当年的事情,要回父亲尸骨,应该也没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求个明白。” 她抬眸和老国主对视。 “怎么,我就这么几个人,老国主害怕了,不敢说?” “北宁不是自恃兵强马壮?难道怕我?” 老国主笑了笑,意味深长:“激将法对于我来说,不管用。” “若论起北疆屠城的事情,罪魁祸首在你们大渊。” “大渊从上到下都参与了。” 霍惊霜表情波澜不惊。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事情。 “所以,尸骨呢?” 霍惊霜的反应,让老国主有点诧异。 太过冷静。 似乎一切都是胸有成竹。 这种深情,似乎曾经出现在霍流玉的脸上。 微微勾起的唇角,漫步惊心的那么一点笑意,也是如出一辙。 “罢了,终归是我敬重的英雄,在行宫旁边的小丘上。” 霍惊霜没有说话,骤然起身:“那么,带我走一趟!” 老国主笑了一声,缓缓起身,拢了拢自己的衣袍。 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霍惊霜带着霍小五和温御,直接去了小山丘。 山丘的顶端,果然是个小坟堆。 外面围着一圈石头。 荒草萋萋,几乎淹没了坟堆。 一个字都没有。 霍小八带着人从后面赶来:“挖!” 石头被搬开,第一铁锹的土还没有挖掉。 就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紧接着,山丘下的小树林里,就窜出来无数黑影。 把小山丘齐齐围住。 手里的弓箭对着山丘顶。 无数的火把,在行宫的周围亮起,让这草原的夜,亮如白昼。 远处,铁蹄声声。 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老国主负手而立,看着苍茫原野。 “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这里是北宁王都。” 距离大渊遥远,大渊鞭长莫及。 何况,祁定国未必想要救下霍惊霜。 否则,当年霍家军也不会有那一次劫难。 乌拉提在行宫里,终于松了口气。 消息送出去了,他们有救了。 他看了看身边,霍惊霜的人,竟然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束手就擒!” “我会把你和你父亲葬在一起!” “至于大渊,你就不要想了,那绝对不是援手。多年前,祁定国可是巴不得你们霍家出事,才没有人功高盖主,他才能稳坐那个位置。” 第346章 他和风听澜很像 霍惊霜骤然抬头看着他。 “说谎也打个草稿,皇伯伯和我父亲关系最好,他养大了我们姐弟。” 她脸上的表情,是深深的愤怒。 老国主骤然哈哈大笑。 等到霍惊霜的脸涨得通红。 他才收住笑声,深深看着霍惊霜。 “那是因为,你们家还有祁定国要得到的东西,他根本就不相信,霍家军都死了。” “你胡说,北疆的事情那么大,他不知道?” 霍惊霜声音高了起来:“再说,我们霍家有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你休要在这里用离间计,没用!” “我最信任我的皇伯伯。” 这句话的声音说的最大,最响。 甚至是山丘下的士兵,都能听到。 暗处的一人,自然也听到了。 骤然停下向前的脚步。 一张脸冷冷沉沉。 眸子里寒光闪烁。 老国主看着远方疾驰而来的黑影,看着山丘下乌压压的一群人。 身后还跟着两名暗卫。 而霍惊霜身边只有霍小五和温御。 此番,只怕他们插翅难飞。 若不是他早早收到消息,只怕他的下场不比那些臣子好多少。 前方正在征战,若是王都出事。 后果不堪设想。 “本国主从来不做挑拨离间的事情。” 老国主冷哼一声:“你父母死得早,大概没有人告诉你,当年霍流玉和祁定国,不仅仅是结拜兄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远处疾驰而来的骑兵突然就乱了。 马匹嘶鸣,刀枪相撞……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你还带了人来?” 他收到消息之后,整个王都都排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甚至王都之外,方圆百里,也是查探过的。 如果出现了一群人,不会看不到的。 更不会什么痕迹都没有。 霍惊霜扫了下面一眼:“我真不知道!” “不如你说说,祁定国和我父亲怎么样了?” 远处的骑兵只是乱了一下,然后又整齐的疾驰而来。 老国主看着夜空中升起的信号,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 老国主嗤笑一声。 他话音落,侧后方已经有人杀过来。 速度很快,出手狠辣,基本上不会留下活口。 黑衣银面。 是的,银色的面具。 霍惊霜心头一跳,这些人,她知道,是风临暗的人。 去承安的路上出现过。 人在这里,说明风临暗也来了。 老国主身后的两人骤然出手,挡住霍小五和温御。 而老国主,趁着霍惊霜晃神的功夫,已经把匕首横在霍惊霜的颈项上。 直接挟持了霍惊霜。 霍惊霜低头扫了一眼。 “老国主的待客之道不大好!” 老国主轻笑一声。 “非常时期,娴郡主还是要担待的。” “若是你平日来做客,看在霍氏一门都是英雄的份上,我还是会以礼相待的。”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刀锋贴着霍惊霜的脖子。 有微微疼痛的感觉。 夜风凛冽,远处铁蹄声声,地面震颤。 老国主冷哼一声:“黑衣银面,是大渊隐藏的暗影。” 霍惊霜挑眉,却是没有说话。 “你在大渊京城屡次被刺杀,杀手有明溪楼买的,也有一些是这些暗影。” 霍惊霜心头一跳,她一直以为,是祁定国的暗卫。 或者说是谁家培养的私兵。 毕竟,刺杀的时候,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银面。 “风临暗,你来了,怎么反而畏首畏尾了?” 老国主冲着下面喝道。 山坡下面的士兵,齐刷刷转身,刀锋对着外面。 黑衣银面的人,就在西面的小丘下。 而老国主的士兵正在涌过去。 他们却是拎着刀,站着,静默以待。 一道道目光,犹如草原最凶猛的狼。 被盯上了,就让人心头发颤。 人群后,一个人缓缓走出来。 一身黑衣,头发高束,衣服上银色的花纹繁琐,在灯火下闪着光芒。 他的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 那面具,是霍惊霜熟悉的。 黑神一直戴着的。 早就知道风临暗就是黑神,但是这一刻,真真正正的看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不,好像是有无数种感觉,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只能五味杂陈。 风临暗走到灯火之下,黑色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老国主果然慧眼,暗影都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拿下脸上的面具。 那一张光风霁月,比夜晚的火光更加明亮的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唇角三分讥讽的笑意,怎么看着都没有面对敌人的紧张感。 老国主却是愣了一下。 “祁定国是你什么人?” 风临暗的画像他是见过的,但是此时见到真人,他竟然感觉很像是祁定国。 霍惊霜的瞳孔骤然一缩。 眸光也落在风临暗的脸上。 也许是看多了,竟然没有发现什么相似之处。 “你什么意思?” 霍惊霜侧头问老国主。 心中隐隐有猜测,关系不寻常是一回事。 真的确定却是另外一回事。 老国主看着自己的人,把风临暗的人围了起来。 而后续再无援兵。 他的骑兵已经渐渐逼近,对这一片都形成了包围之势。 放心了,也愿意说话了。 这是北宁的腹地,他们既然来了,就别想着从这里离开。 “我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祁定国有个已经去世的夫人风听澜。” “你不感觉,他和风听澜很像吗?” 霍惊霜低头看着风临暗,其实这个距离,并不是看的十分清楚。 灯光有些晃人的眼睛。 脑海里想到的是祁定国书房里的画像。 那个女子和风临暗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 以前都说忠勇侯找的风家女子和风听澜是一家的。 所以有那么一二分相似,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是风听澜的孩子…… 风听澜和她母亲是朋友,祁定国先娶了风家之女,后来才和霍流玉起事的。 母亲顾孟鸢,也是后来和风听澜成为至交好友。 风家盘踞西边多年,龙城兵轻马壮,对于一文不名的祁定国,都是很好的帮手。 毕竟那个时候,祁定国似乎什么都没有。 “风家,那也是一门都是文韬武略的男子,要知道,当年风家也是前朝的老牌世家。” “祁定国利用风家,利用霍家,青云直上,倒是好谋算!” “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会借势!” 第347章 祁定国当年的阴谋 风临暗冷笑一声:“老国主,拖延时间,挑拨离间,就免了。” “同为大渊人,离间计是没用的。” “对,娴郡主?” 他的目光落在霍惊霜的脸上,紧紧盯着。 霍惊霜眸光淡淡的和他对视。 脸上竟然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一种淡漠疏离,让风临暗的心里一紧。 他似乎,已经很难搞明白霍惊霜的想法了。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霍惊霜在后退。 一步一步的后退。 最初的时候,他们不算多近的距离。 但是现在,明显的更远了。 他以为她懂了她的心思,他以为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 如今,他没有把握了。 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太多。 多到,他都没有太多的勇气,用力往前迈出一大步。 霍惊霜终于微微点头。 “自然,大渊上下一心,不是随意可以离间的。” 老国主呵呵冷笑两声:“离间,即便是我不离间,你们大渊密谋屠杀三城百姓,毒杀霍家军。难道不是事实?” “无内贼,外贼难入,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 老国主把匕首往霍惊霜的脖子上抵了抵。 一道细细的血线,在霍惊霜白皙的脖子上出现。 老国主眯着眼睛盯着风临暗。 感受到风临暗身上骤然冷冽的杀气,他又回头看了看霍惊霜 。 瞬间恍然。 “风临暗,你担心她啊?” 又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霍流玉只怕知道了,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霍惊霜轻笑一声:“你胡说什么?风统领担心任何一个大渊的子民。” “皇伯伯和我父亲关系极好,即便是如今,他的密室里,还有我父母和他一起的画像。” “这么多年,他也许是有疏漏的地方,但是终究养大了我们。” “我们很感激。” 老国主盯着霍惊霜看了半晌。 “原以为,顾孟鸢和霍流玉的孩子,应该是个聪明的。” 他叹口气:“惊才绝艳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不过如此。” “大失所望,大失所望!” “你若是蠢,我也不介意让你死个明白。” 风临暗手一挥,就想要让人行动,他也准备好飞掠而起。 老国主却是怒喝一声:“风统领还是安静些的好!” 话音落,小丘的草丛里突然就钻出不少人。 弓箭齐刷刷的对着小丘的下面。 “我王都大乱,一众臣子失踪。你们以为他们是废物,还是我是废物?” 这话语里已然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话音落,骑兵也到了。 远处一队人马,更是捉了霍惊霜的人。 把那些大臣重新带了回来。 霍惊霜扫了一眼,看来是束手就擒,所以没有什么伤亡。 “小丫头,你还是嫩了一点!” 霍惊霜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珠子。 在指间捻了捻,终究没有说话。 “风临暗,你不想听听过往吗?” “你母亲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想知道?” “别人让你查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 老国主面带嘲讽,意味深长。 风临暗看着周围的人,密密麻麻包围了他们。 索性就站着没动。 他唇角微微勾起冷冽的弧度:“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听你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老国主幽幽一笑:“祁定国可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有城府。” “你们天子微时起兵,说是起兵,实则什么都没有。” “靠的就是你们龙城霍家。” “你们以为,他和霍流玉相识只是意外?” 老国主哈哈大笑。 良久才停下接着说:“那个小偷,可是他安排的,一文不名也是他安排的。追杀有他兄弟的,自然也有他作秀的成分。” “要知道,霍流玉是出了名的正义,热心肠,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老国主侧头看着霍惊霜:“霍流玉那个人,霍家那种家庭,是能为了至交好友,豁出去的。” “更何况,祁定国的皇子身份,把霍家拖下水,霍家只能往前走。” “所以,当初他们结拜为兄弟,一块龙佩一分为二。” “并且立下誓言,祁定国若是夺下天下,和龙城霍家平分天下,留下信物为证。” “霍流玉自然不要,祁定国于是写下书信,若是他上位后,对百姓不仁,对良臣不善,霍流玉随时可以拿着这封信,取而代之。” 霍惊霜的目光再次落在风临暗的身上。 风临暗却是低低敛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霍惊霜和霍小五温御对视了一眼。 温御点了点头。 霍惊霜也就笑了笑,站着没动。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玉佩也好,书信也好,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些,也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老国主笑了笑,大概是因为胜券在握,他得意洋洋。 “北疆屠城这么大的事情,我若是不弄清楚,怕是会遭到霍流玉好兄弟祁定国的报复,倾尽全国之力的那种。” “所以,我怎么可能不谨慎。” 老国主看着苍茫原野:“霍流玉一路北上,过关斩将,占领城池,不少人不战而降。” “不管霍流玉是为了帮谁,但是他的名声比天大,霍家军威震天下。” “祁定国反而成为他身后的透明人物。” “那个时候,祁定国心里不安了。” “若是霍流玉想为了自己,霍家任何一个人想要霍家登上那个位置,他都没有机会。” “哪怕他真的登上那个位置,有霍家在,他真的坐得稳吗?” “最先察觉的是风听澜。” 风临暗骤然抬头看着他。 老国主深深看着风临暗。 “祁定国和你母亲相识,是不是那一出英雄救美的事情。” “不过是他的安排,风家所在地,当年因为战乱而起的瘟疫,是他提供的药方。” “所以,风家主,对他颇为器重,同意了婚事。后来知道他是皇子,举风家之力帮助他,那里成为他的根本。” “风临暗,风家族人死了十之八九,瘟疫让那座城池,死人数万,你就没有想过,瘟疫是人为吗?” 你就想过瘟疫是人为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 北疆屠城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还有西州瘟疫。 如果西州瘟疫是人为…… 第348章 风听澜死因 风临暗猛然抬头看着老国主。 目光犹如冰冷的利剑。 似乎想要把老国主直接捅成筛子。 老国主叹息一声:“不信啊,风临暗,我不说假话的。”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压了十年,终于一吐为快,我也很是畅快。” 转头对着小丘下侍卫说:“去把老关带来,还有那个偷儿的孩子。” 霍惊霜动了动手,把老国主拿着匕首的手,轻轻往外推了推。 “老国主,我们都插翅难飞了,难道你还担心我跑了。” 笑眯眯看着老国主:“刀拿开,咱们慢慢说。大家都轻松一点。” 老国主眯着眼看看霍惊霜,拿开匕首:“这点上看,还有点霍家人风骨。” 霍惊霜不置可否,只是浅笑。 敛下的眼眸里,眸光却是冷到了极点。 风临暗站在下面,始终看着,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老国主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风临暗。 “你母亲发觉了,多次劝阻,说霍家不是那样的人。霍家大义,心里有百姓。不会因为私欲让百姓重新陷入战火之中。” “那时景家,已经让景墨雪接触祁定国了。” “你母亲知道的时候,景墨雪已经爬床成功,怀了身孕。” “而祁定国,对风听澜已经厌烦。” “或者说,对一直站在霍家那边和顾孟鸢极好的风听澜厌烦了。” “彼时,风家因为瘟疫因为战争,所剩族人无几,早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而景家不一样。景家联系一些世家投诚,让祁定国进京登上王座,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他的后位自然留给可以帮助他的人。” 他低头看着风临暗冷笑:“所以,你母亲就成了他的绊脚石。” “尤其是你母亲留在西州,要帮着霍家,并不愿意进京之后。” 他摇摇头:“不,不是你母亲不愿意进京,是祁定国从来没有说带她进京。” 风临暗的手死死攥紧。 伴随着立后的旨意传遍天下,紧接着就是一波一波的刺杀。 所以,祁定国不是不知道,而是默许了。 因为所有一切,都比不上他的权势地位。 “风听澜派了老关带一队人马,给霍家军送信。一路追杀,老关重伤,被狼拖走,被我们探子救下。信未送到。” 老国主看着苍茫原野:“你们的国君,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语言之间都是鄙视。 “霍家军是我们的劲敌,沙场相遇,你死我活太正常。” “你们真的以为,屠城和斩杀霍家军是我们做的?” “你什么意思?”霍惊霜骤然问道。 声音已经是凛然。 身体紧绷,不是她想得那样? “我们只去了几千人队伍。动手的,是穿着北宁将士衣服,拿着北宁将士刀枪的,大渊驻军!” 霍惊霜咬紧牙关,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 霍小五无声站在霍惊霜身后。 用身体给霍惊霜支撑。 霍惊霜深深吸了一口气:“证据呢?” 老国主森然一笑:“自然是有的。” 老关和小偷的儿子,二十多岁的男子被推了上来。 老关腰背佝偻,头发雪白。 踉跄着走过来。 “老关,看看那是谁!”老国主指着风临暗。 老关在灯光下抬头,混浊的双眼看着下面站着的风临暗。 扫了一眼之后,赶紧擦了擦眼睛,睁大了再去看。 下一瞬,泪眼滂沱:“少爷,少爷,小少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整个人踉踉跄跄从小丘上直接往下飞跑。 一直扑到风临暗面前,一把扯着风临暗的袖子,仔细端详。 “当年我醒来,听说大小姐出事了,说你也死了,那么大的火,那么多凌乱的尸骨,找不到了,找不到人啊……” 他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老天啊,你终于长眼了,终于长眼了啊……” 悲愤的嘶吼,让人心震颤。 “关叔?”风临暗嗓音暗哑,记忆中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如今苍老不堪,脸上都是疤痕,已经不能看出来本来面目。 “是我,是我!”老关擦了擦眼泪站起来。 目光落在风临暗脸上:“比起大小姐,你更像当年早早战死的大公子。” “他说的,是真的?” 风临暗的声音冷沉,握着刀柄的手,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老关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解开,然后又说羊皮包裹。 一层一层打开。 展现在风临暗面前的是一个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袋子。 拉开抽绳,里面是一封早已经泛黄的磨损的信件。 还有一枚半个龙佩。 风临暗伸手拿过来那封信看了看,脸色更加冷沉。 他缓步上前,把信递给霍惊霜。 霍惊霜看了一遍,风听澜要告诉霍流玉,军中有奸细,防止别人算计,要防着祁定国。 并且把祁定国给霍家的玉佩和书信,当年霍流玉交给她的,重新还给霍家。 若是到最后,霍家可以自己做主。 这话已经是意味深长。 老关走上来,盯着霍惊霜歪头看了半晌。 “霍家人?” 霍惊霜点点头:“霍惊霜。” 老关点头:“好啊,还活着好啊!” “当年,托元一给你母亲送信,让你母亲有些防备,你们没有收到?” 霍惊霜瞳孔剧烈收缩,他们从来没有听元一说过。 “关叔,元一,是别人的人。” 老关颓然叹息。 霍惊霜却是抬头看着风临暗:“你不是没有审问出来什么东西。” 所以,风临暗可能知道的更多。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把玉佩和祁定国当年写下的信件奉上。 “霍家的事,霍家做主。”他不会阻拦。 霍惊霜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笑笑。 不过笑容里尽是凛然杀气。 她父亲不过是一腔正义,一腔热血…… 她转头看着老国主:“我父亲尸骨!” 老国主静静盯着霍惊霜。 良久。 久到霍小五都准备动手了。 他却是呵呵一笑:“来了就来了,我说了这么久的故事,对你们也是大恩了。” 他退后一步,暗卫挡在他前面。 “你们就留下来,让我和祁定国那个伪君子要些东西!” 第349章 血债血偿 霍惊霜蓦然一笑:“你认真的?” 老国主冷哼:“北宁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要捏就能捏一下的。” “你想和祁定国要什么?” 风临暗的声音更冷。 老国主嘿嘿一笑:“就要北疆三城。” “当年答应我们的,谁知道霍家军竟然还能拼死一战,让我们损失了主力,这么多年才爬起来。” “当时,景家答应的北疆三城,后来可是没有给。” 不仅仅是没有给,反而祁定国坐稳之后,重兵把守。 屠城和杀霍家军的锅却是甩在他们北宁的头上。 霍惊霜收起玉佩和书信,冷冷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 霍小五的嘴里骤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个声音传得很远。 几乎在这瞬间,众人就感觉到了脚下地面的震颤。 似乎有很多骑兵,正疾驰而来。 “把他们拿下,进入行宫!” 老国主怒喝一声。 霍家的后人,更是不可能放走的。 小丘上的弓箭手准备放箭。 下面的骑兵,也拉起了弓箭。 站在两边中间,被重重包裹的风临暗的暗影,就处在危险之中。 “霍惊霜,风临暗,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他又冷笑一声:“毕竟,你还想要你父亲的尸骨不是吗?” 霍惊霜轻笑一声:“也不是非要不可,让北宁给他陪葬,也不是不行!” 话音落,骑兵竟然出手了。 那羽箭纷纷疾射而来。 只听惨叫声一片。 老国主的嘴角扬起:“暗影死光了,风临暗你双手难敌四拳。” “霍惊霜,你就这几个人,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至于远处来人,这里是北宁,有来无回! 霍惊霜指了指下面:“你要不要看看?” 老国主一回头。 霍小五和温御同时出手。 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接扫过两个暗卫的脖子。 鲜血喷涌,两个暗卫捂着脖子,踉跄着跌倒,然后滚下去。 他们出现在老国主的视线里。 也让老国主看见,那些弓箭手,早就没有声息。 而下面的暗影还好好的站着。 骑兵的弓箭,却是对着这个小丘。 “你可以选择说,或者是我把整个王都翻过来,至于伤亡多少,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霍惊霜的声音冷冽。 远处的声音渐渐逼近。 夜色里,已经可以看到逼近的骑兵的轮廓。 老国主在等,他甚至愿意相信,来的是他的人。 毕竟,王都还有驻军,也早就布防。 等到那些骑兵靠近。 一人从马上翻身下来。 大步朝前走,一直走到火光之下。 这才单膝下跪,对着霍惊霜抱拳:“公子,老于奉大公子之命,带霍家军旧部来支援!” 老国主死死盯着老于。 “你说什么,什么霍家军旧部?” “于叔,起来。” 霍惊霜对着老国主幽幽一笑:“那,我就去王都溜达一下。” “霍惊霜,你敢!” 霍惊霜无谓的笑了笑:“我不敢,所以,把他们请来了。” 话音落,骑兵齐刷刷的闪开。 他们的后面,是不少马车。 马车里推推搡搡下来很多绑着双手的人。 老国主留在王都的子嗣,都在这里。 看看这乌压压的一片,老国主造人能力不容小觑。 老国主一个踉跄:“你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霍惊霜缓步往下走。 “一刻钟杀一个,我想,你总会说的。” “当然,举报当年一个参与屠城的,我说不定就放了你们。” 这话是对着那些大臣武将说的。 大臣武将面面相觑,以为被挖出秘密,已经算完了。 后来被带走,想着没有什么活路了。 此时看着还有一线生机,心思又浮动起来。 霍小八轻松挣脱开手上的绳索,一群人跟在霍惊霜身边。 他伸手抓过一个醉醺醺的,满身脂粉味道的男子。 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三王子是,不知道在你父亲的眼中,可否值钱?” 三王子一个激灵,似乎清醒了几分:“大,大胆!” 老国主眯着眼睛。 但是,并没有说话。 看这个样子,和霍惊霜一起来的人不少。 东部在打仗,一时无法回援。 西部的部落,日渐强大,虎视眈眈。 若是求救,请来了只怕送不走。 但是,给了霍惊霜尸骨,霍惊霜没有了把柄在他手里。 真的会离开王都吗? 真的能不杀人吗? 思索间,只听一声冷笑。 接着就是一道血光。 那个三王子就捂着脖子倒下了。 霍小八顺手又抓来一个。 老国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霍惊霜,她竟然来真的。 “霍惊霜,有气你们找祁定国去!” 霍惊霜冷笑一声:“说的你多无辜,好像你没有参与去的!” “即便是你想要甩锅,也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只有你一个知道。” 老国主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霍惊霜。 比起沉默寡言的风临暗,他突然觉得,霍惊霜这个丫头才是最难缠的。 霍惊霜笔挺的站在这一片火光里,一身红衣,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当年,守城驻军早就退却,你说他们去斩杀霍家军,我信!” “屠城的,却是你们北宁!” “蹒跚老人,柔弱妇人,稚嫩孩童,你们,一个都没有放过。” “乌拉提和段世言接头,从开放平川城门开始。” “平川守军撤出去,你们铁骑进来。” “老国主,你说,你们没有动手?” “战场相遇,刀兵相向,你死我活,我都敬你是个英雄。” “但是,对我大渊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挥刀,烧杀抢掠,那就是罪无可恕!” 她铿锵的话音落下。 周围的骑兵齐刷刷叫道:“罪无可恕!血债血偿!” 老国主脸色顿变。 霍惊霜这是一定想要在王都搞事情了。 “你想要引起两国战事?” 北宁和北冥正在打仗,若是大渊加入,他还真的没有多少胜算。 好在,南边的防线是自己人,比较稳固。 他咬咬牙,看着身侧的暗卫:“传信西部呼延家族,驰援救主!” 暗卫愣了一下,还是下去了。 风临暗挑了挑眉,扫了后面的暗影一眼。 暗影之一,立刻无声退了下去。 温御勾了勾唇角,啪嗒打开扇子摇着。 第350章 让他们看着北宁陨落 风临暗看着他。 这个白衣男子,承安送物资,要建明溪楼。 京城明溪楼的掌柜。 他想过和霍惊霜有关系。 但是,从来没有查到。 如今看来,他就是霍惊霜的人。 霍惊霜不动声色,甚至从来不曾离开京城。 他知道她有秘密,也帮着隐藏扫尾。 没有想到,他眼里的小姑娘,已经这么强大了。 温御对着风临暗幽幽一笑:“风统领,别来无恙?” 上次明明在大渊京城晋阳见面。 可是在他口中,好像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温掌柜风采依旧!” 温御点头:“自然,霜儿也是这么说。说我比以前更加俊美了!” 说着,朝着霍惊霜眨眨眼:“霜儿,我是不是更美了?” 霍惊霜点头:“没错,所以美男子,和我走!” 风临暗的脸黑了,冷了。 但是,霍惊霜没有看一眼。 “老国主,想好了?” 老国主黑沉沉一张脸不吭声。 霍小八冷笑一声。 刀影闪过,一片尖叫声。 手里的那个已经死了。 抓来的那一群臣子,也有一人被拎出来抹了脖子。 余下的人都瑟瑟发抖。 这是真杀! 要知道,北宁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这等杀戮场面了。 鲜血喷溅,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血腥气。 众人瑟瑟发抖。 霍惊霜回头看着老国主:“我父亲的尸骨,被你悬挂在城门口,七七四十九日。所以,现在,尸骨在哪里?” 老国主哈哈大笑。 “没有想到,霍流玉还有一个孝顺的孩子。” “这十年,我以为他早已经被人忘了!” 霍惊霜眉梢微微挑起,唇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十年, 没有来找不代表不孝顺。” 她目光凛冽的盯着 老国主。 明明她站在小丘的下面,但是,她身上凌然的气势。 让老国主感觉到,他好像被霍惊霜居高临下的鄙视着。 “十年,够布局很多。” “比如……” 霍惊霜指着远处的黑影。 那是老国主王都最后的驻军,在此时才姗姗来迟。 霍惊霜双手背负在后面,身姿笔挺。 高高的马尾在风里飞扬。 红色的衣袍在夜风里呼啦啦作响。 有顶天立地的青松劲竹的感觉。 “将士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 她的话音落。 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在霍小八的带领下迎了上去。 而她翻身上马,长枪在手。 遥遥和老国主对视:“他们,是当年的幸存者,是死去的将士的后人!” 这个分量,希望你能明白。 老国主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些还活着的臣子,脸色也是苍白。 十年,他们以为的十年,霍家军的这些人,究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 他们并不知道。 如今只是感觉,从骨头缝里都透出深深的恐惧。 霍惊霜把他们摸的很清楚,而他们却对霍惊霜的力量毫无所知。 “霍惊霜!” “百姓是无辜的!” 霍惊霜冷笑一声,笔挺坐在马上:“同样的话,送给你们。” “十年前,大渊北疆三座城池,十几万老弱妇孺,也是百姓!” 老国主颓然踉跄了一下。 “这是北宁腹地,很快你们就会被包围的!” 霍惊霜冷笑一声:“那就试试!” 说着一夹马肚子:“驾!” 和霍小五的两匹马,流云一般冲了出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风临暗说什么。 甚至没有和风临暗的视线有什么交集。 风临暗紧紧盯着,疾驰的马匹。 盯着马匹上的人! “统领!” 狼牙翻身下马,一路过来。 看着前面厮杀一片。 而他们的人都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这里。 不禁有些惊讶。 娴郡主什么时候,这么强大了。 这么些年,他们暗中守护,扫尾,从来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除了承安的事情。 霍惊霜甚至没有离开过,大渊的京城晋阳。 什么时候做的,无人可知。 但是明显的,今天的霍惊霜,离他们很是遥远。 远到他们站在原地,看着霍惊霜长枪策马,奋战沙场。 要知道,这么些年,他们没有见过霍惊霜摸过刀枪。 风临暗静默了一会,收回视线。 “看好这些人,让人去看看有没有后援,如果有解决了。” “快马加鞭送信给静王世子,北宁东路军,不用留下了。” 狼牙抱拳:“是!” 风临暗翻身上马,策马朝着战场奔去。 温御挑了挑眉,肆意摇着扇子。 对着老国主勾了勾手指头。 “怎么,还不说?” 老国主咬紧牙关不吭声。 呼延家的援兵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很快就要来了。 “王都驻军可是会没了、” 温御啪嗒一声合上扇子。 对着旁边等着的一队人马说:“都绑了,送城墙上,让他们看着北宁陨落。” 神情冷然,语调里都是浓浓的杀气。 老国主死死瞪着温御。 “你是谁?” 温御勾着唇角,微微眯着眼睛。 “小爷这么俊美无双,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他啪嗒一声打开扇子,一身白衣在风中飘飞。 “自然是明溪楼掌柜的温御。” “南楚温家和你什么关系?” 王都里就有明溪楼,七年前就有。 七年前霍惊霜几岁,怎么可能? 温御悠然一笑:“南楚温家啊!” 他双眸盯着老国主,眸光冷然。 “南楚温家现任家主就是我!” 老国主自然不敢置信,南楚温家,为何要帮助霍家。 温家和霍家什么关系! 然而,温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带着这些人,径直走了。 狼牙在一边看着,不由得伸手抓住身边一人的胳膊。 “如果,明溪楼都是霍惊霜的,那霍惊霜这些年,究竟有多强大?” “副统领,您问我,我怎么知道,这样的娴郡主,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好不好?” 但是,看起来的的确确是英姿飒爽,真帅! 狼牙干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既然人都走了,咱们爷也润润刀!” 话音落,暗影们眼睛一亮,翻身上马,杀入混战之中。 风临暗的目光始终落在霍惊霜的身上。 他的小丫头长大了,此时在战场上,竟然也能来去自如。 “小心!” 恍惚间,风临暗只听到一声怒喝。 第351章 老的提不动枪了 风临暗抬头,就看到霍惊霜的长枪从他肩膀飞过。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 回头,就看到长枪从一人的脖子穿过。 霍惊霜策马过来,伸手拔了长枪。 白皙的脸上还挂着血珠子,盯着风临暗冷哼一声:“风统领是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语气里嫌弃的意味十足。 又上下打量了风临暗一番:“老的提不动枪了?” 简直不能忍! 风临暗咬牙,瞪了霍惊霜一眼:“你会知道我能不能提得动枪!” 霍惊霜……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正常。 然而她没有证据。 风临暗早已经杀入混战中,一连砍杀了几个人,回头又瞪了霍惊霜一眼。 霍惊霜:看着像是有病! 狼牙从后面凑过来:“姑娘,统领可是两天两夜无眠无休,大腿都磨破了。赶着来找你!” 霍惊霜挑眉:“所以,我能只有我能治好他大腿的伤口?” 狼牙……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是不是? 怒杀敌人五六个,问就是生气。 霍惊霜摸摸鼻子,这主仆怕不是都有病! 城墙上,温御懒懒的坐在上面,双腿就耷拉在城墙外面。 怎么看着,都好像要随时掉下去的样子。 偏偏坐在那里的人,没有什么感觉。 还悠然自得的问老国主:“看看,你们的驻军倒下来的速度是不是有点慢?” 老国主目眦欲裂,双眸血红。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要掀起北宁和大渊的战争?” 温御挑眉:“和大渊有什么关系,我们霍家报仇而已。” “至于战争,你以为我们害怕?” “东部的力量是回不来了,南部的防线,呵……” 他眉眼微微弯着,带着笑容看着老国主:“如果没有溃散的话,也许可以一用。” “至于呼延部落,你确定,他们会来帮你,而不是夺权?” 他摇了摇扇子:“本来想给你留点力量,你这是不配合啊!” 呼延部落没有参与屠城,并且在后来对于老国主曾经的做法不齿。 老国主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吸了口气。 让自己还有一口气撑着,不会马上就涣散了精神。 城下,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有人马不停的倒下去。 霍惊霜并没有手下留情。 那之后呢,之后他们进入王都呢? 王都还能不能留下活口? 他的心里突然就没有底了。 侧头看看他的臣子,都一样面露惶然。 老国主闭了闭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被人偷家了。 前方战事正紧,后方自以为固若金汤的时候,没有想到却是被人轻易就攻破。 “我不知道。” 老国主艰涩的吐出几个字。 温御挑眉:“你说什么?” 没有等老国主说出来,他又笑了笑:“打完了,等着霜儿来了,你亲自和他说!” 老国主骤然低头看着下面。 只见人马躺了一片,而霍惊霜已经集结人马,准备进城了。 进城做什么,屠杀马吗? 今夜的王城本来就人心惶惶,已经有无数人连夜逃窜了。 此时脚下的城里也是纷乱的一团。 明明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打斗,但是已经给人溃败的感觉。 霍惊霜在城门外勒住马,抬头看着老国主。 “怎么,可有什么要说的?” 老国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杀了这么多人,屠了王都的驻军,怎么可以这么的轻描淡写! 霍惊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布,擦着枪尖上的血迹。 “若是不知道,自挂城门,我就不屠城!” 老国主瞳孔剧烈的收缩,她还真的准备屠城。 他们王都几乎毫无准备,所有的臣子皇室子弟家眷都在其中。 若是屠城,等于瞬间断绝了拓跋家所有的生机。 “你说话能作数,会放了他们?” 老国主话音未落,城里突然马蹄声声。 “贼人说话岂会算数,杀了他们!” 一声怒喝传来。 老国主眼睁睁看着,城里的所有守将带着家丁杀了出去。 他想要张嘴,想要阻拦。 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万一,万一能成呢? 然而,他的这种侥幸。 只换来,温御的轻嗤一声。 “酒肉里泡久了,骨头都泡软了,刀枪都钝了。” “可知我们,厉兵秣马十年!” 只为今日刀上见血! 手刃仇敌! 果然,不过是片刻。 就死的死,抓的抓。 老国主踉跄着靠着城墙。 “霍惊霜,我若是自挂城门,你当真放了他们?” 屠城太惨烈,这些年,他闭上眼睛,尸山血海还是历历在目。 不能,王城不能被屠戮。 不能,拓跋一族都在这里! 一族啊! 霍惊霜挑挑眉看着他:“请!” 老国主长叹一声。 接过后面的人递过来的绳子,挂在墙垛子上,然后套在自己脖子上。 想了想,又说:“霍惊霜,你还是上来,相信你想知道你父亲的尸骨在哪里!” 霍惊霜倒也是没有拒绝 策马进城,翻身下马,顺着台阶上了城楼。 东方已经有了隐隐的一丝白色。 天将要亮了。 霍惊霜红衣染血,却是微微含笑站在老国主面前。 “说!” 老国主骤然朝着霍惊霜扑去,想要拉着霍惊霜一起跳下城墙。 霍惊霜却是含笑站着没动。 老国主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没有真正的扬起来。 就感觉腰侧被人踹了一脚。 整个人就朝着城墙下坠落。 “不,我不想死!” 无论怎么嘶吼,怎么挣扎,他的速度都没有下坠的速度快。 他的双手乱抓着,想要把脖子上的绳索拽开。 可是,来不及! 下一瞬,绳子骤然绷直,老国主的身子又大。 脖子也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就听着咔嚓一声。 脖子被绳子勒断了。 身子和头双双从城墙上掉落下去,只余染血的绳子在空中晃荡来晃荡去。 霍惊霜探头看了一眼,啧啧两声。 转头盯着那一群脸色惨白的臣子:“你们呢?” “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有人怒吼。 “北疆三城的老弱妇孺,何罪之有,甚至不曾踏入你们北宁半步!” 话音落,就有羽箭穿透他的额头。 他大睁着双眼,身子骤然朝着后面倒去。 第352章 风统领管的有点多 乌拉提也想跑。 或者是等到援兵的到来。 但是,他更深切的知道,霍惊霜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霍惊霜就是来复仇的。 筹谋十年,就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当年靠着屠杀,随着拓跋家族,在北宁立起来,享受高官厚禄的,这一批人。 终究是要为了当年的尸山血海付出代价的。 “你当真不屠城?” 霍惊霜眸色森寒:“你爱信不信!” 乌拉提苦涩一笑:“我信,因为你姓霍,我信!” 霍惊霜呵呵笑了,眸色深深:“不用道德绑架我!” 乌拉提没有再说话。 拽了绳子,自己套在脖子上。 从墙垛子中间的缝隙滑下去。 至少,还能保留一具全尸。 乌拉提自己吊了起来,其他的人瘫软在地上,甚至有人尿了裤子。 老王爷更是如同一摊烂泥。 “需要我公布一下,当年你们比赛杀人,每个人杀了几个?” 霍惊霜的声音越发的冷冽。 后来他们回到北宁,高官厚禄,把酒言欢的时候。 助兴的就是当年各自杀了几个人!玩了几个女人,抢了多少东西! “也可以,用你们的家人来抵,我绝不多杀,一比一。” 那群人脸色更是灰白。 有人直接朝着城墙边爬去,惨叫着翻滚下去。 霍惊霜冷笑一声:“去,那个人不听话,知道府邸在哪里?” 下面有铁蹄声应声而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远处的一处府邸,痛苦的哀嚎声震天。 那些已经瘫软的大臣又爬起来,哆哆嗦嗦的自己挂绳子上。 一个接着一个,即便是犹豫,也不死不行。 霍惊霜果然没有再动。 王都内外的骑兵都没有动。 霍惊霜也不说话,扔一把刀给最后一个武将。 同时指了指那一群老国主的子嗣。 然后,转身下了城楼。 温御跳下墙垛子,对着那武将笑眯眯的说:“他们死,你活!” 说完,也就走了。 只留下几个人看着。 那武将静默了一下,缓缓伸手,抓住了刀柄。 “右将军,你敢犯上!” 有人怒喝。 “右将军,我们是王室子弟!” “等到大军回援,你要满门抄斩?” 走到楼梯口的温御冷笑一声:“谁知道?” 武将的犹豫瞬间被打消,今日死完了,他跑了谁知道。 他握着弯刀暴起。 不过是片刻,十几个人,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看守的人轻笑一声,下了城楼。 那武将一个人,站在黎明前的城墙上。 北疆的风凌冽寒冷。 四周一片黑暗。 他踉跄着滚下城楼,一路疯狂奔跑,靴子都跑掉了。 霍惊霜端坐马上,看着温御。 “王宫进了?” 温御挑眉一笑:“自然,岂会留给别人!” “明溪楼……” 温御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先撤出北宁。 霍惊霜挑眉一笑:“你怕?” 肆意张扬! 温御摇头:“不怕!就看他们敢不敢动!” “下面呢?” 霍惊霜策马去客栈:“等!” 等驰援的大军啊! 让她见识一下北宁的实力! 城外,乌压压的一片,已经在霍小八和老于的商量下,兵分几路,分散开来。 风临暗一行,就被晾在那里。 没有人理会。 风临暗也进了城,跟在霍惊霜的后面进了客栈。 温御倒是回头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走了。 不屑一顾表达的清楚明白。 没有半点当初在承安,和京城的亲和。 或许他本来就不亲和,只是当初虚与委蛇而已。 “小五,要水,我要洗漱,还有我饿了。” 霍惊霜一边说着,一边扯掉自己的被鲜血浸透的外袍。 后面却是没有声音。 霍惊霜骤然回头,只见霍小五被拦在外面,而风临暗跟在他的后面。。 他的目光似乎正落在她的背上。 霍惊霜想也知道,后背的伤口挣开,此时定然是在白色的中衣上,晕染开一片血迹。 她缓缓转身,唇角微微一勾:“不知道风统领还有这个嗜好!” 风临暗眸色深深,一张格外俊美的脸上,一片黑沉沉的。 静默了一会,终于艰涩开口:“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劳烦风统领了!” 风临暗心口一滞:“霍惊霜,我不是敌人!” 霍惊霜走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男女有别。” 神情淡淡,语调淡淡。 风临暗眉头紧皱。 又叹口气:“你准备做什么?” 城外霍惊霜的人,和霍家军旧部,足有两万之众。 而且个个骁勇善战。 他现在看不透,霍惊霜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惊霜慵懒往后靠在椅子上:“风统领管的有点多!” “霍惊霜,有人该死,百姓无辜!” 无端兴起战事,大渊…… 霍惊霜呵呵笑了,眉眼弯弯,却是没有半分温度。 “这话,该你和祁定国说,百姓无辜!” 话说完,霍惊霜指了指门:“风统领请!” 风临暗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 “霍惊霜,咱们好好谈谈!” 霍惊霜神色冷然:“我累了,风统领请,你做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做什么,你也没有资格过问。” “好,你先休息!”风临暗转身。 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曾经让霍惊霜相信他,等着他! 但似乎,霍惊霜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他以为他是了解霍惊霜的。 今时今日,他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霍惊霜。 他转身进入隔壁房间。 让狼牙准备纸笔。 天色微亮,王都内外一片死寂。。 甚至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这种死寂,让人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尤其是城门口,挂着的一溜尸体,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四处城门大开,但是,没有人敢走动。 城外的血腥味,顺着风,笼罩了全城。 日上三竿。 隔壁终于传出来动静。 狼牙进来,把一个包裹放在风临暗面前。 “统领,这是所有能找到的证据!” 狼牙顿了顿,眉头皱的死紧:“真的不用和隔壁说一声,回头……” 回头生气了,只怕就哄不好了。 这么多年,他家爷没用的很,如今越发没用,一个姑娘都拿不下。 风临暗推了推桌子上一摞纸张:“传回大渊京城,拓印,让每一个人都知道。” 第353章 人傻钱多风临暗 狼牙猛然抬头看着风临暗。 “那,大渊不是乱了?” 风临暗冷笑一声:“不会!” 祁明喻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也赶紧去死! 祁家的人,活着就是不应该。 狼牙叹息一声:“统领,您毕竟是……”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我姓风。” 只是三个字,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姓风,祁那个姓氏太过肮脏。 何况,她的母亲,风氏的族人,都死于祁定国的阴谋。 想到祁定国密室里的画像,想到祁定国的深情款款,自认专一。 真的恶心! 狼牙把这一堆东西都收起来。 没有说更多的话。 从一开始,他们和祁定国就称不上是一个阵营的人。 只是,隔着祁定国。 只怕统领和霍惊霜的以后,注定隔着什么。 哎!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们都是一群老光棍啊,简直操碎了心。 风临暗起身,另外一人进来。 “呼延王到哪里了?” 那暗影顿了一下:“统领,呼延王还没有动身,似乎在准备什么。” 风临暗猛然转头,不是,老国主都死了,呼延王不知道? “知道,但是,就是不急不躁!” “跟着!” 看着暗影退下。 他转身出了房间。 和从房间里打着哈欠出来的霍惊霜,面面相对。 “吃饭去?” 风临暗对着霍惊霜说,虽然一夜没睡,但是看起来,依旧是精神很好的样子。 霍惊霜的目光扫过他的双腿。 同样是受伤,她就疼的浑身不爽。 为何风临暗就是面不改色的样子。 霍惊霜挑了挑眉:“风统领还没有走呢?” 风临暗没有接这话。 反而说道:“呼延王还没有动身,似乎在准备什么东西。” 霍惊霜轻笑一声:“不急,等等看!” 反正东边的回不来,其他部落都在观望,一时间倒是没有什么威胁。 温御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二楼的两个人各自站在门口。 看着神情,竟然很是平和。 他挑了挑眉,冲着楼上喊:“小霜儿下来,我带你吃好吃的!” 这王都,他一年总要来那么一次,比霍惊霜熟悉的多。 霍惊霜从风临暗身边走过,脚步缓缓。 但是,没有回头。 风临暗一声不吭的跟上去。 温御张开双臂,对着从楼上下来的霍惊霜说:“来,哥哥抱着你!” 风临暗的脸黑了一度。 什么哥哥,情哥哥? 还抱,胳膊长多了? 他带着杀气的目光射过去。 温御笑得更是灿烂。 霍惊霜不让他抱,他抱着霍惊霜的手臂。 “小霜儿,你昨晚好帅气,你知道你骑在马上,拿着长枪战斗的时候,那样子是发光的吗?” 霍惊霜侧头看着他。 同时感受到,来自身手的冷意。 到底没有推开温御。 “吃什么?” “去就知道了。” 温御回头,看着风临暗仍旧跟着。 “风统领,我不是请你!” 风临暗冷哼一声,下巴指了指霍惊霜:“我是她救命恩人!” “再说,店铺是你家开的?” 温御嘿嘿笑了,拉着霍惊霜出了门,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卖吃的地方。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配着好喝的肉汤,小菜,香气四溢。 风临暗也想要跟进来。 温御手臂一伸:“不好意思,这店真的是我开的!” 风临暗冷笑一声。 伸手摸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抛了抛。 “一顿饭,这生意做吗?” 温御…… 眼睛压抑着的光,还是冒了出来。 回头苦着脸看着霍惊霜:“霜儿,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霍惊霜笑了:“有生意不做,你傻,难得遇到人傻钱多的。” 人傻钱多的风林暗…… 霍惊霜,你很好! 他把金子抛到掌柜的手里,指了指霍惊霜和温御:“他们的,一同请了。” 说着,理所当然的在霍惊霜的桌子坐下。 温御…… “风统领,知道狗皮膏药是什么意思吗?” 风临暗勾了勾唇,但是脸上,没有勾出半分笑意。 只是拳头攥的咔嚓响。 温御朝着霍惊霜身边靠了靠:“好可怕!我好怕!” 风林暗…… 好气! 他竭力忽略掉温御,尤其是对着他眨眼贼笑的温御。 “你兄长,曾经救过如今的呼延王大儿子。你父亲和呼延王喝过酒。” “当年北疆屠城,呼延部落,没有参与。” “呼延部落这些年的实力,比拓跋家族厉害!” “若是咱们不打,他们不久之后,估计也会内讧。” 风临暗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霍惊霜。 看着霍惊霜低头吃着包子,没有什么反应。 他再次开口:“当年你父亲尸骨,的确是悬挂城门了,但是没有悬挂七七四十九日。” 霍惊霜这才猛然抬头看着他。 风临暗平静和霍惊霜对视。 “第三日尸体就被人偷走了,为此老国主找了一个身形相仿的挂在那里。毕竟那么高,也没有人认得出来。” 温御对着霍惊霜点头:“和我们查到的消息一样。”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线索。 三个人正说着话,只见外面一个人晃悠着进来。 一屁股坐在霍惊霜这张桌子上。 “来五个大包子,一碗汤!” 霍惊霜皱着眉头看着老和尚:“你怎么折腾成这个样子?” 老和尚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成了一条条一缕缕的。 就连头发上,也都是灰尘草叶子。 他的脚上,还踩着很多像是泥土,又像是粪便一类的东西。 身上传来很是难闻的气味。 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整个人都臭了。 老和尚也不说话,把肉包子塞进嘴里,狼吞虎咽,根本来不及说话。 霍惊霜把自己面前凉了,还没有喝的汤碗推到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下去。 抹了一把嘴,好像才重新活过来。 “你父亲尸骨在呼延部落!”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是一惊。 “你怎么知道的?”霍惊霜开口问道。 老和尚皱了皱眉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但是不确定。” “在呼延部落待着的时候,知道他们供奉了不少战争中的英雄。” “但是那等私密地方,我无缘一见!” “此番,再去呼延部落,听到他们谈话了。” 第354章 老和尚是风家的人 老和尚定定看着霍惊霜。 “你要有所准备,他们似乎要把你父亲的尸骨带过来!” 霍惊霜骤然站起来。 又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当年劫了父亲尸骨的,是呼延王?” 她的声音隐忍而压抑。 似乎,在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 老和尚咽下嘴里的包子,点头:“是,他们当年带走了你父亲尸骨。” 霍惊霜侧头看着温御:“准备一下!” 温御起身:“我去,你且好好吃饭。” 霍惊霜哪里吃得下去。 风临暗却是更加谨慎:“我还是亲自去看一趟。” 霍惊霜却是起身:“风统领留步!” 风临暗转头看着霍惊霜。 霍惊霜一张小脸绷紧,神情冷冽:“我去!不劳烦风统领!” 风临暗的脸瞬间黑了。 无论他怎么想要靠近,都是徒劳。 霍惊霜总想要和他撇的干干净净。 他的手在身侧用力的攥紧。 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能看着霍惊霜大步远去。 老和尚坐在那里,吸溜吸溜喝着肉汤。 扫了定定站着的风临暗一眼。 叹口气:“小子,过来,陪我坐一会!” 站在那里,都堵住了门口,人家掌柜的正欲言又止的盯着风临暗。 风临暗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来。 桌子上的包子还热腾腾的,肉汤也是。 可是,没有吃的他,没有半分的食欲。 只是静静坐着。 “你心悦那丫头?”老和尚开门见山,没有半分的隐藏。 只不过,他低敛着眉眼,眼睛始终落在碗里的肉汤上。 氤氲的水汽里,风临暗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北宁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冷了。 风临暗更是给感觉自己冷。 那种冷意,似乎是从心底弥漫而来。 他点头:“是啊!” 他亲眼看着,这个丫头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天天的长大。 这么些年,其实,他一直都告诉自己。 霍惊霜就是自己的未来另外一半。 他的心思,在任何一瞬间,也没有移开过。 老和尚轻笑一声。 顿了顿,才又说:“风临暗,忠勇侯的私生子,其实不是?” 风临暗也没有隐瞒:“家母,风听澜。” 老和尚愣了一下。 抬头认真看着风临暗的眉眼。 良久,他眨了眨有些干涩发红的眼睛。 “你母亲风听澜,那你就是祁定国的儿子。” 风临暗点头:“是!” 老和尚是霍惊霜信任的人,自然他也是可以信任的。 老和尚没有说话,就这么沉寂下去。 低着头,也不说话,就吸溜吸溜的喝着肉汤。 直到一大碗肉汤见了底。 他才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的脸上还布满一层风尘,胡子都是脏兮兮的。 此时吃饱了饭,才有活了过来的样子。 他从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个东西。 然后,把那个东西放在风临暗的面前。 那是一个非常小巧的玉佩。 油润的玉佩上,刻着一棵挺拔的松树。 风临暗一愣,骤然抬头,目光落在老和尚的脸上。 “所以,你对那个位置有兴趣吗,愿意去祁定国那里认祖归宗吗?” 风临暗冷笑一声:“我还记得,我母亲如何死的!” 刺杀、下毒、放火,不死不休。 他一路逃亡,九死一生。 护着他的人,只剩下嫣姨。 他见过死亡的样子,自然知道仇恨是什么。 那个位置,他没有兴趣。 老和尚收起玉佩,轻笑一声:“这么些年,你是他一把最好用的刀~!” 风临暗眉眼间都是冷冽的光芒:“刀这种东西,是利器,可伤人,自然也可以伤己。” 接着祁定国的势,也让他有了自己的势力。 老和尚定定看着风临暗。 “你母亲,要叫我一声小叔。” 风临暗瞳孔巨震。 风家,他后来是了解过的。 能让母亲叫小叔叔的,只有一个人,游学在外的那个大儒,风明源。 西州风家,因为瘟疫,因为战争,族人所剩无几。 风听澜这一脉的主枝更是没人了。 百年世家,就那么在西州散了。 他起身,挪开凳子,撩起衣袍,缓缓跪下,以头触地:“不孝孙儿风临暗见过祖父!” 声音已然是哽咽。 他小时候,生在西州,长在西州。 还记得很多,很多早已只剩下一抔黄土的亲人。 眼前这一个,却是活生生的。 虽然他没有怎么见过,却是母亲口中常常提起的。 一句祖父,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风明源眼眶红了。 他伸手拉起风临暗:“起来。” 老和尚自己也站起来:“和我走,我带你去迎接镇国公的尸骨!” 他往外走。 风临暗立刻跟上去。 “风家和霍家是世交,关系一直都好。” “你母亲小时候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时间,和顾孟鸢的关系也很好。” “祁定国,很会选!” 无论是风家,还是霍家,都是最好的助力。 后来的顾家也是。 没有顾太傅的助力,他在那个位置上,是坐不稳的。 可恨,祁定国用风家和霍家,无数族人的尸骨,铺成了他的成王之路。 祁定国微时,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他被追杀,看到他的被逼无奈。 却实没有看到过他的野心和谋算。 真是最好的戏子也是比不过的。 风临暗侧头看着跟上了的一个人。 “让景洛带人回去,帮助祁明喻,把景家海州和京城所有人抓了,势力消灭。” 没有外敌,才能专门对付里面的。 “动用咱们的人?” “用!”风临暗沉声说道,“然后潜入京城,等待!” “是!” 风明源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 而是牵过马匹,翻身上马。 带着风临暗一路朝西。 只是出城没有多久,就看到霍惊霜和霍小八都在一处。 狼牙匆匆追来:“统领,北方的定北王金乌领兵南下!” 风临暗策马靠近霍惊霜:“你去找呼延王,这边交给我!” 霍惊霜顿了一下:“给你留下一万骑兵!” 风临暗摇头:“不用,我有人,你留下一部分驻守王都,其余的带走,呼延王的目的不明,还是要有所防备!” 霍惊霜也没有客气,点点头,策马就走。 风临暗转头看着风明源:“祖父,您老去跟着看一看!” 风明源的神色冷凝:“金乌不好对付,雄霸北部已久!” 风临暗冷笑一声:“懂了!” 第355章 景向鸾的精锐呢 而此时,北宁和北冥的战场上。 北宁的营帐外。 一名骑兵从马上翻下来,连滚带爬的扑进营帐里。 “将军,北方和南方,同时遭到不明势力夹击。” 坐在里面的大将军猛然站起来。 “兵力比起东面的呢?” “东面最弱!之前已经被击溃了几次,所剩兵力,不足三万。” 大将军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那就往东去,冲破防线,派一队精锐直取北冥王城。” 退是不可能退的! 北冥的那千里沃野,他们觊觎良久了。 战鼓声,厮杀声,这片山脚下的草原,血流成河。 北冥的将士一退再退。 南北两面的不知名势力,不停的逼近。 渐渐合拢,剪断了北宁大军的后路。 而包围圈里,东部的北冥将士,几战之后,兵疲马乏。 对于北宁来说,那是最好打的地方。 他不停的派人探查,就是不知道那两批人马是谁的人。 他们步步逼近,却是并没有帮助北冥将士。 “联系外围的驻军,袭扰两部分人马,看看到底是谁的人!” 又招来将领密商,夜袭东部。 寒鸦夜啼,听的人胆寒。 国师在王宫的大殿里走来走去。 他的脚下跪着报信的士兵。 国师手里握着一封信,满面黑沉。 因为愤怒,那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杀气。 “又败了,又败了!” “废物,一群废物!” “山外的城池已经失守,如今都退到山里了。” “传信过去,传信过去,再败了就让主将提头来见!” 屡战屡败! 他们准备十年的将士,练了十年的将士,屡战屡败! 竟然是养了一群废物! 国师气得呼哧呼哧喘气,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景向鸾呢,景向鸾的精锐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很多大臣开始闭门不出,甚至隐隐有传言,有的大臣已经带着家人跑了。 他大步朝后面走。 后面的房间里,景向鸾依旧躺着养伤。 国师进去的时候,她正躺在窗口的贵妃榻上,悠闲的吃着葡萄。 一地的孩子,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看书,玩游戏。 “你倒是悠闲!”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 景向鸾剥着葡萄,甚至没有抬头看国师一眼。 “这份悠闲不是你给的吗,我亲爱的弟弟!” 国师用力踹飞脚边的凳子。 那凳子飞起来,撞到墙上,又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 几个孩子急速缩成一团,躲闪起来。 景向鸾却是笑了笑。 “怎么,失败了?” 她为了景家耗费了青春年华,事事亲力亲为,这还没有成大事呢,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她布置的路子,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趁着大渊乱,起事可以。 大渊强盛,还有北冥在手。 怎么着也都是一国之主。 可是,可是国师这个蠢货。 非要野心勃勃和北宁打。 北宁要是那么好打,大渊不是早就打了。 “你手里的精锐呢?” 国师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景向鸾。 “城中精锐尽数被杀,你不知道?” 国师没有说谎,这么多年,景向鸾不会是毫无准备。 不然,他何至于把景向鸾困在皇宫里。 因为,他从心底,是害怕景向鸾的。 论及狠辣,他不及景向鸾。 论及谋略,他也不及景向鸾。 他不想承认,表面不承认,但是心里,不能不承认。 那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源源不断的钱粮。 都是景向鸾弄来的。 甚至整个景家,都是她养起来的。 景向鸾终于拿着帕子擦了擦白皙的手指,缓缓抬头看着国师。 “所以,此番作为,是你意意思,还是景家意意思?” 她需要知道,景家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 是不是利用完就扔了的工具! 国师笑了笑,那个笑容意味深长。 “长姐啊,你以为海州的事情,为什么有家中子弟,陆续接手。” “你以为为何驻军之中,不停的派人前来。” “祖父要的东西,是留给景家儿郎,传承下去的。” 说着,甩给景向鸾一张纸。 景向鸾顿了顿,神色不变。 缓缓伸手拿了过来。 是父亲的字迹,字里行间,都是让国师夺权,掌握商业帝国和军队话语权。 唯恐景向鸾壮大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防备之心,溢于言表。 景向鸾轻轻放下信件,笑了笑。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长姐,咱们才是一体的,你能依靠的只有我,我站稳了,你才有活路。” 国师说着,撩起衣袍,在景向鸾的对面坐下。 “所以,长姐,如今的局面,如何破解?” 他甚至挑着眉,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景向鸾。 他好像就是笃定景向鸾一定会听话。 不然,她和她的孩子,男宠,都没有什么活路。 景向鸾摇头:“我被困在这里,不清楚外面情况。你可以调集剩下的军队,驰援战场。” 国师冷哼一声。 “那就好好待着!” 没用的人,就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他会好好送他们一程的。 他缓步走出去。 远远的就听到有士兵一路喊着报,一路跑进来。 “国师大人,北宁铁蹄突破了防线!” 国师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北宁铁骑夜袭军营,烧杀了所有驻军。” 那士兵抬头,飞快看了国师一眼。 “北宁骑兵已经入山,直奔北冥腹地而来!” “派人召集各路驻军,拦截北宁骑兵,守护王城!” 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旦入山,就不好找了。 万一直击王城…… 国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么些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北宁开战,毕竟,北宁是他们的盟友。 这十年,没有战争。 他们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磨砺十年的一柄剑,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又有侍卫从外面匆匆而来。 “国师大人,城中谣言四起!” 国师头脑懵然一下:“什么谣言?” “大渊承安的事情的始末,已经在城中流传开来,人心浮动!” 国师猛然低头,死死盯着侍卫:“王城不允许谈论大渊的事情,流言是从哪里出来的?” 那侍卫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国师! “说!” “据说是鸾府!” 第356章 藏了十年的人是霍惊风 鸾府? 鸾府里还有谁? 还有景向鸾的几个男宠! “围了鸾府,把里面的人都带来!” 他沉声喝道。 那侍卫一溜烟下去了。 周围的宫人都缩在一边,也不敢说什么。 “夏侯将军呢?” “夏侯将军还在城外驻守!”侍卫低眉顺眼的说。 “去请夏侯将军进来!” “不,请夏侯将军带人过来围守王宫!” 鸾府里,一片萧索。 下人早就跑了。 管家不见踪影,侍卫都被带走。 等到一队人马冲进来,一直搜到后院。 只有一人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静静的看花。 白衣墨发,面庞像是精雕细琢的。 俊美的不似凡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厮。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偌大的鸾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的鸾府,如今,只剩下这两个。 “带走!” 坐在轮椅上的人挑挑眉,什么都没有说。 小厮似乎是面有惊慌,但是也很快的镇定下来。 大街上,很少见到人,偶尔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战争的阴云,几乎在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北冥。 十年前是北宁和大渊打,北冥已经多年没有过战争了。 “国师大人,鸾府只剩下他了!” 国师回头看着,那白衣公子的面庞是陌生的。 似乎,他都没有见过。 “那个大公子?” 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疑惑。 霍惊风点点头:“是啊!” “追捕其他人!”那些人也许就是景向鸾的后手。 侍卫匆匆而去。 国师坐在王座上,低头看着下面的霍惊风。 “你是谁?” 能让景向鸾像是看眼珠子一样,看守了十年! 霍惊风挑了挑眉:“霍惊风!” 三个字一出来,国师瞬间跳了起来。 霍惊风! 景向鸾藏了十年的人是霍惊风! 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国师死死盯着霍惊风:“你真的是霍家的霍惊风!” 霍惊风微微一笑:“怎么,不像?” “你不是死了吗?” 十万霍家军死在北疆,作为霍家人,作为主要的将领,他怎么还能活着? “抱歉,让你失望了,还活着。” 国师的神情已经成为狰狞。 这样的人,运筹帷幄,征战沙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人。 景向鸾留在身边十年。 十年,他若是谋局,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景向鸾那个蠢货! “景向鸾为何留着你?” “这你该问景向鸾。” 霍惊风神情淡然。 “所以,这十年,你做了什么?” 霍惊风笑了笑:“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 他叹息一声,又抬头看着这国师。 “或许你该问问,景向鸾有说什么布局。” 国师心头一跳,这就说明,景向鸾是有后手的。 他对着门外的侍卫挥手。 那侍卫转身就走。 国师对着霍惊风阴恻恻的笑了:“既然落在我的手里,霍惊风,那我就送你一程!” “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能留着,留着就让人心慌。 只有死人,只有死人才不是威胁。 对于霍家的人,他天生的惧怕。 侍卫从外面蜂涌进来。 霍惊风微微勾唇:“前方战争失利,以北宁铁蹄的速度,只怕很快就要过来,也有可能奇袭王城。你确定要杀我,而不是用我?” 他的神情淡然,眸光却是幽深莫测。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北宁人。” 国师挥手,侍卫都停了下来。 他狐疑的盯着霍惊风:“你为何帮我?” 霍惊风眉眼瞬间森冷:“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恨北宁人!” 屠城之痛,此生难以忘却。 “我怎么知道你不坑我?” 他不敢相信。 “我这个样子,还能跑?杀了北宁人,报了仇,你再杀我不迟。” 国师沉吟半晌。 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你感觉怎么办?” 霍惊风看着他:“舆图!” 国师让人奉上舆图,朱砂笔。 霍惊风铺展在桌子上。 “这里,这里,这里,抽调一万五千将士,兵分三路。” “一路占据这个天险,一路在这里埋伏。” “一路,从这里袭扰,把他们赶进埋伏圈。” “若是国师相信,可找一路精锐,在山林中各处埋伏,击杀溃逃和落单的。” 国师看着舆图:“为何抽调这三处,不是还有更近距离的吗?” “更近距离的不是距离王城更近,那是王城的防线。而且另外三个地方的驻军,靠近山边,进山不易被发现!” 霍惊风一脸淡定,胸有成竹。 国师慌乱的心,也跟着淡定下来。 转而找自己的人斟酌一下,旋即就派人调兵出征。 元盛站在霍惊风身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霍惊风捏着茶杯,慢悠悠喝着茶水。 “公子,那三处……” “不在我们掌控之中的!” 霍惊风话语淡淡,所以,送去迎敌刚刚好。 元盛扫了外面一眼,想要笑,终究是没有笑出来。 “你说郡主……” “她,厉害着呢!”霍惊风的眉眼间都温润了不少。 只是,他那个弟弟,他还没有见过。 惊霜说,还有三叔,还有小姑…… 他们霍家,还有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又有点发热。 “霍公子,国师大人说了,请您去偏殿休息。” 说是休息,不过就是囚禁。 霍惊风没有说话。 元盛推着霍惊风跟着去了偏殿。 路过景向鸾的门口。 景向鸾半躺在贵妃榻上,和霍惊风目光碰在一起。 霍惊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景向鸾却是猛然坐起来。 但是,这短短的一瞬,霍惊风已经走过了门口。 而门口的守卫,是一定不会让他们出来的。 一名侍卫带着两个宫中小太监,抬来了很大的食盒。 “鸾少主,国师大人说了,先让孩子吃饱,回头,他就来和你讨论一下前方的战事。” 景向鸾没有说话。 心里仍旧想着,别人都跑了,霍惊风为何还在。 他明明可以站起来了,此时为何坐在轮椅上。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侍卫飞快扫了景向鸾一眼。 转而,让小太监飞快的摆出饭菜。 然后就站在一边,看着孩子们齐齐涌上来吃饭。 隔壁的房间,霍惊风刚刚躺下闭上眼睛。 就听到隔壁骚乱起来。 景向鸾在嘶吼:“问问国师,解药在哪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第357章 去我的密城 霍惊风被元盛推出来,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屋子里面。 景向鸾从贵妃榻上滚下来,怀里抱着口吐白沫的孩子。 一张向来淡定,带着几分笑意和傲慢的脸,此时满是惊慌。 纵然平时没有体现出来,对孩子有几分的爱。 但是,现在生死攸关啊。 “去,找景向珏,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御医呢,御医呢!” 景向鸾身边的侍卫就要往外冲。 但是,门口的人死死拦着,不让人出去。 景向鸾抬头对上霍惊风的目光。 “是你,是你是不是?” 她双眸血红,十年了,她竟然没有让霍惊风对她有一点儿柔软。 霍惊风轻笑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也是阶下囚。”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这北冥,现在是景向珏的天下。” 说着挥挥手,元盛又推着霍惊风回去了。 “霍惊风,霍惊风,你帮帮忙,这也都是你看在眼前长大的!” “他们都是小九的兄弟姐妹!” “你也是当初为国为民,满腔正义的人!霍惊风!” 霍惊风坐在屋子里,微微冷笑。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刀子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永远都不知道那种痛苦。 北疆几座城市,数十万百姓,又有什么错?? 何况,现在并不是他出手。 “她弟弟动手,来找我们做什么,疯狗不成,逮到谁就攀咬谁!” 元盛摆着饭菜,一边嘀咕着,一边试菜试饭。 谁知道,隔壁都用毒了,会不会也给他们用毒。 霍惊风没有说话。 隔壁一片哭嚎声,怒骂声。 最后,化为景向鸾一声凄厉的哭喊。 景向珏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但是门口的侍卫,明显增加了几个。 景向鸾身边的侍卫想要朝外闯去,几番争斗,被就地斩杀! 浓郁的血腥味,霍惊风的屋子里都能闻到。 傍晚的时候,几具尸体被抬出去。 景向鸾却是静默下来。 整个人阴阴沉沉的,满身的杀气。 暮色四合,景六一出现,就被团团围住。 景向鸾推开窗户,看着院子里剑拔弩张的场面。 “景六,咱们的孩子被杀死了,你要出去,带着他们来报仇。” “景向珏那个人,不用留着!” 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充满了戾气。 景六挑眉:“少主,所有人吗?” 景向鸾冷笑一声:“所有,不死不休!” 话音落,景六拔地而起。 院子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拦住他。 景六虽然负了伤,依旧从王宫里窜了出去。 景向珏心惊,他知道景向鸾有后手。 问题是,他不知道景向鸾的后手是什么。 “整个王宫戒备!” 他眯着眼睛。 终于还是来见景向鸾。 “你的人在哪里?” 景向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她是景向珏手里唯一的底牌,他不会轻易杀了她。 “你等着受死!”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这么多年,她一手带大的弟弟。 竟然是一只会咬人的狼。 是她看走了眼。 景向珏猛然伸手,掐住景向鸾的脖子。 “你想死?” “有本事,你就杀!” 景向鸾的脸通红,但是丝毫没有妥协。 夜色笼罩下来。 前方传来消息,歼灭了北宁的一支队伍。 这就说明,霍惊风的法子是有效的。 这是征战以来,第一次胜利。 景向珏大喜。 带着美酒食品来看霍惊风。 却是吃了闭门羹。 “我家公子身子不好,睡了!”元盛不卑不亢的站在门口。 景向珏眸色沉沉。 但是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夜渐渐深沉。 一片寂静的王城,突然喧嚣起来。 四下里都是喊杀声。 “国师大人,景六带着人杀过来了!” 侍卫慌慌张张跑过来。 景向珏手里的酒壶死死攥紧:“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王宫内外,瞬间打成一片。 景六带着一队人,奋力斩杀冲进来。 破门而入,抱起景向鸾。 “少主,走!” 景向鸾被景六抱在怀里。 她从杀戮中穿过,和站在高台上的景向珏遥遥相对。 景向珏没有说话,他没有戴着面具,脸色冰寒。 一双眸子里都是杀气。 景向鸾的眸中也是。 他们遥遥对望。 景向鸾终于吐出一个字:“走!” 景六一声唿哨。 跟着来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外撤。 “弓箭手呢,不要留下活口!” 景向珏咬牙切齿。 但是,他话音一落。 就听到破空之声。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道影子闪过。 一道羽箭从他的胸口穿过,直接把他钉在后面的柱子上。 “御医,御医……” 一时间周围乱作一团。 景向鸾等人趁机出了王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景六带着景向鸾等人,一路打马向前。 到了城外的一处院落。 景六抱着景向鸾进去,把她放在大厅里的椅子上。 “咱们还有多少人?” 她皱着眉头,伤口疼的钻心。 “不足百人!” 景向鸾猛然抬头看着景六。 “军营的人都被调出去了?” 绝对不能只剩下这些人。 “三个军营的人,在昨晚被调集进入山林,阻击北宁铁骑。” “其他军营都抽走了一半去战场……” 景六顿了顿,终于艰涩说出来:“尽数战死沙场!” 景向鸾的脸色瞬间惨白。 “剩下的人呢?” 还有剩下的一半人,有那剩下的人,她就可以掌控北冥。 至于大渊景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这么多年费尽心力,也没有人记得她的好。 景六的脸色也称不上好看。 “剩下的人不知所踪!” “什么意思?” 景向鸾想要站起来,但是一个踉跄,又噗通一声坐回去。 “剩下的人,昨晚去的时候不知所踪,所有的驻军地点都是。都是空的!” 景向鸾静默半晌,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 不可能是景向珏,如果是他,他早就要炫耀了。 那是谁,这么些年,她给谁做了嫁衣?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手里,只有这不足百人。 景向鸾咬牙切齿,却是没有办法。 这北冥千里沃野,她终究是吃不下了。 “走!” 景六挑眉:“去哪儿?” “景六,带着人,寻找一辆好一点的马车,南下!去我的密城!” 第358章 我是霍流玉的女儿 景六瞪大眼睛。 他都不知道,景向鸾竟然还有自己的密城。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出去安排。 夜色里,一行人匆匆南下。 无人发现,他们走后,一匹马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北宁方向而去。 往城外,在黎明的前夕,又有一队人马到达。 为首的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旁边是一身劲装的冷面女子。 他们双双在城外立马。 “姐姐,怎么办?” “先找地方住下,弄明白情况再说。” 带着身后的人,找了附近的一个院子住下。 夜色里,那女子眉头紧皱,面容极冷。 手里转悠着一把匕首,指尖寒芒闪烁。 “姐姐,放心,长姐不会有事的!” 清俊少年从外面走进来。 手里端着吃的东西:“先吃点东西!” “小公子,听说霍惊风还在王宫!” 那女子猛然转头:“你说什么?” 霍惊风还活着? 霍惊风竟然还活着! 如果霍惊风还活着,那姑娘…… “去王宫!” “可是,草儿姐,王宫今夜大战,戒备森严!” “走!” 夜色里,两个人像是鬼魅一般。 利用绳索爬上城墙。 下了城墙,在王宫的外围抓了一个侍卫。 问清楚了王宫内部的结构,画出一张草图。 现在正是乱的时候,景向珏重伤,御医进进出出。 里面忙成一团。 夏侯将军也带着人全城搜捕。 王宫虽然守备森严,但是也没有森严到那个程度。 还是让两个人换了侍卫的衣服,混了进去。 因为很多人都是夏侯将军从军营带来的。 所以,王宫的侍卫和外面的侍卫,本来都是生面孔。 他们自然看到了进进出出的御医。 甚至听到了里面的痛呼。 两个人还忙里偷闲,探头看了一眼。 景向珏正坐在那里。 御医还在商讨怎么拔箭。 “快点,你们想要疼死我!”景向珏脸色黑沉。 “抓到景向鸾了没有,那个贱女人,祖父说的没错,女生外向,不会和我们一条心的。” “幸好,幸好!” “派出人手,整个北冥搜捕叛国者!” 景向鸾和北宁是同盟,所以,这个叛国者的称呼,名副其实。 “姐怎么了?” 少年扯了扯女子的袖子。 那女子没有说话,收回目光,带着他往后面走。 霍惊风据说就在后面的房间里。 门口的侍卫还在,两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今夜大乱,这里早就人心浮动。 后面窗口没有人。 窗户被小心的推开。 元盛看了霍惊风一眼。 霍惊风摇摇头,两个人按兵不动。 然后,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就站了两个人影。 “朋友来了,也说句话啊!” 霍惊风缓缓坐起来。 元盛转身出门。 门口两个人瞬间就无声息的靠着墙瘫软在地上。 他转身回来,点亮了灯火。 霍惊风就看到面前一个清俊的少年,还有一脸冷然的劲装女子。 两个人也看到了霍惊风。 少年歪着头看着霍惊风,全方位打量了一遍,才开口:“你真的是霍惊风?” 当年名震大渊的少年将军? 听说在京城出现了一次,京城的女子都疯魔了。 此时一看,是真美啊! 他擦了一下口水,眼睛都直了。 霍惊风微微勾唇:“自然。” 面前的女子神情依旧冷然,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丝熟悉感的。 “劲草?” 但是,他也不敢确定! 劲草双手抱拳:“见过大公子!” 身旁的那个少年,嗖的一声就窜过去了。 扑到霍惊风的脚下,抱着霍惊风的腿。 “大哥,我是霍惊雨!” 霍惊风…… 他很确定,他的母亲没有再生一个小弟弟。 所以,霍惊雨从哪里来的? 明明他只有霍惊云一个弟弟! 清瘦的少年,无关立体凌冽,倒是他喜欢的模样。 “我家姑娘呢?”劲草问道。 此时的草原上,夜色弥漫。 因为草原辽阔,又是有月亮,所以光线没有那么暗淡。 一队人马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疾驰。 夜风里,有风声,还有隐隐的狼嚎声。 迎面一人疾驰而来,在霍惊霜的面前勒住马。 “公子,前方六十里外,有火光,消息说,是呼延王和他的人。” 霍惊霜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苍茫的草原。 “公子,怎么办,围还是潜入?” 霍惊霜顿了顿,却是突然说道:“直接去!” 霍小八和霍小五一愣! 直接去,他们面对的就是呼延王几万兵马。 如果呼延王不是个好的,他们只怕有非常艰苦的一次战役。 有可能回不去的那种。 霍惊霜挑眉,却是策马往前跑。 若是风临暗和老和尚说的那样,呼延王大抵不会是敌人。 不管呼延王和霍家有什么交情,他们毕竟是北宁人。 但是霍惊霜决定了,他们就策马跟着。 同时分了一半人在外围,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方便里外配合。 夜色深沉的时候。 霍惊霜终于已经可以看清一堆一堆的篝火。 听到马匹偶尔的嘶鸣。 当然,也有一队骑兵拦在他们的面前。 “来者何人?” 对方弯刀出鞘,沉声问道。 霍惊霜笔挺的坐在马上。 一张脸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白皙。 “在下霍惊霜!” 此话一出,那一队人瞬间惊了。 “霍惊霜?” “你和大渊的霍家是什么关系?” 霍惊霜一字一顿,朗声说道:“霍流玉乃是家父!” 此话一出,就看到人群中一位骑兵,调转马头,飞快的朝着篝火方向跑去。 不过是须臾的功夫,就看到不少人翻身上马,疾驰而来。 他们的手里举着火把,一路带着明亮的火光而来。 到了跟前,为首的满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上下打量着霍惊霜。 “你是霍流玉的儿子?” 霍惊霜笑了笑:“不,我是霍流玉的女儿!” 呼延王似乎想起来什么:“不是说娴郡主中毒身亡?” 霍惊霜轻笑一声:“传言而已。” 呼延王顿了一下,这才缓缓问道:“娴郡主来此为何?” 霍惊霜眉头微微蹙起,父亲的尸骨在他们的手里,这是不承认? 那就是打算,用父亲的尸骨当筹码,在战场上用? “听闻,我父亲尸骨,被呼延王的人,当年带走了!不知道,可有此事?” 第359章 这是你父亲霍流玉 呼延王静默。 只是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霍惊霜。 眼神里是怀疑,也是戒备。 面前的少女,一身红色劲装,头发高高竖着一个马尾。 一路风尘仆仆,但是没有掩盖掉那张脸上颜色。 是个英姿飒爽的绝色少女。 看着那个眉眼,呼延王其实是信了几分的。 但是,霍惊霜是大渊的娴郡主啊。 他们目的不明,他也不能骤然就露出底牌。 只是,有霍流玉和霍惊风曾经的恩情在。 他倒是也不想和面前的少女翻脸。 霍惊霜微微一笑。 “我无意引起两国的战争,不过是想要带回父亲尸骨,为北疆数十万百姓将士的死,寻找一个真相。” 她的话语是诚恳的,认真的。 呼延王隔着几米的距离,和霍惊霜对视。 “听说,你擒住了老国主?” “王都被你占领了?” 只是淡淡的两句。 但是,霍惊霜知道,他想要的是霍惊霜的目的。 毕竟,这里是北宁的国土。 “呼延王错了,我擒住的,不过是当年参与北疆屠戮的人。寻求一个真相!” “至于城中百姓,从不敢冒犯秋毫。” “听说,王子王孙,尽数被杀?” 呼延王眯着眼睛,虽然他也不满老国主带着人,当年做出那等惨绝人寰的事情。 但是,自己的家被人如此折腾,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这点不爽表现在脸上。 那就是神情微微的阴冷。 霍惊霜摇了摇头:“不是,那些人不是我们杀的,是他的臣子杀的。” “所以,娴郡主,真的只是想要尸骨?” 霍惊霜又是摇头,脸上的神情森冷:“还有报仇!” 对上呼延王戒备的神色,微微勾唇:“不过,这个报仇已经完成了!” 呼延王眉头紧紧皱起:“怎么说?” 霍惊霜眸光落在苍茫的原野上。 “王都已破,驻军已经不存在了。大王子带着将士东征,今天的消息,东征大军进入山林之后,陆续被歼灭,绝对是回不来了。” 呼延王心头一跳。 那是拓跋家的十万铁骑啊! 是精锐中的精锐,也是当年南下屠城的主力。 如今,从霍惊霜的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回不来了。 那,霍惊霜的身后有什么样的力量? 他的目光审视的落在霍惊霜的身后。 黑压压的骑兵,静默无声。 矗立成一道黑色的防线。 就连他们胯下的马,都是静默肃立的。 令人望而生畏! “至于北方的金乌带兵南下,已经有人去了。” 当年,金乌也参与了屠城。 虽然去的人不多,但是杀的人不少。 呼延王看着笔挺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女。 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和霍惊霜打一架,他倒是不愿意。 十万铁骑都陨落了。 他这几万人马,着实不够看的。 而且和大渊为敌,他心里并不情愿。 不说当年霍家军的阴影还在,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南下成功。 劳民伤财的事情,他不想做。 倒不如想法子互通商贸,可能对于北宁更为有利。 霍惊霜却是笑着看着呼延王。 “听闻当年,你和我父亲有过交情,屠城的事情,你们也没有参与。” “所以,我的意思是,呼延王有没有兴趣接手北宁?” 呼延王笑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包含着很多东西。 “这北宁,不是只有我们一支队伍!” 霍惊霜挑眉:“金乌此番,只怕是有来无回!” 最大的威胁不就是金乌吗? 那是可以和呼延王实力媲美的。 也算是最大的威胁。 风临暗出手了,她不相信,那人还能回去。 当年的事情,她在恨。 风临暗难道就不再恨了? 呼延王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底的激荡。 策马后退一步,手一伸:“请娴郡主进来说话。” 霍惊霜丝毫没有戒备,策马前行。 只有霍小八和霍小五跟在后面。 三个人径直跟在呼延王的后面,策马进入呼延王的将士包围的营帐。 一路上尽是各色各样的目光。 霍惊霜面不改色,缓缓行走。 呼延王不由感叹一声。 不愧是霍流玉后人,的确是有风骨在的。 想想当年的霍惊风,也是这般的光风霁月。 皎洁如天上的一轮明月。 霍惊霜进入营帐。 呼延王招呼着大家坐下。 各色食品端上来。 他才开口:“娴郡主可有信物?” 总不能嘴里说娴郡主,就是娴郡主! 霍惊霜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过去。 呼延王看着上面的娴字,微微愣神。 娴郡主,可以想见,祁定国给这个名号是什么意思。 “长途跋涉,吃点东西,吃完了,本王带你去看看!” 霍惊霜洗了手,和霍小七霍小五一起吃东西。 呼延王端着酒杯看着。 他的身侧,几个王子都在,但是都没有开口。 霍惊霜等人吃饱了。 呼延王站起来,让人端了水进来,几个人洗手净面,梳理头发。 这才出了营帐。 营帐的后面,还有一个营帐,周围一圈的士兵把守。 看着呼延王等人过来,齐齐单膝跪地。 呼延王摆摆手,缓步走进去。 营帐的正中,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木。 棺木里似乎放了什么香料。 整个营帐里都有香味。 呼延王拜了拜,上了香。 走上前,轻轻推开棺盖。 然后后退一步。 “霍惊霜,这是你父亲霍流玉!” “当年老国主从虎城带来,吊在城门口。我们父子不忍心你父亲此等英雄死于阴谋诡计” “不忍心他的尸骨,风吹日晒雨淋,秃鹫啄食。所以,亲自带一队人马,夜里偷来。”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不能入土为安!” “阴谋未明,他死的冤屈。” “本王想,你们只要还有人活着,终归是有人来收敛尸骨的。” “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年!” “这十年,他都是我们奉养的英雄!” “如今,你来了,他该回家了!” 呼延王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沉痛。 当年的尸山血海,他毕生难忘。 霍惊霜深深吸了一口气。 缓步上前。 双手扶着棺木的边,死死抓着良久。 终于探头去看。 还是十年前的战袍,破烂不堪。 斑斑血迹早已经成为暗沉的色块。 大概,北宁的风太过干燥。 尸身没有腐烂,反而风干了。 黑褐的皮肤紧紧裹着尸骨。 胸口的位置,一枚羽箭依旧插在其中。 不,不仅仅是一枚羽箭。 身上还插着断掉的长枪,小小的匕首,弯刀长剑! 第360章 国公爷,回家了 霍惊霜死死盯着,十年后仍旧插在身体上的刀剑。 这一刻,终于忍不住。 泪眼滂沱。 她甚至不能想,当年,自己的父亲,究竟死得多么惨烈! 不能想,十万霍家军,究竟死得多么惨烈! 她颤抖着趴在棺木上。 努力伸手去摸着霍流玉的脸。 另一只手捂着脸,不让泪水落在棺木里。 “父亲,女儿来了,女儿带您回家……” 她的声音哽咽,几乎不能成言。 霍小五和霍小八跪在地上:“国公爷,咱们回家!” 呼延王叹口气:“霍惊霜,他该回家了!” 霍流玉的的确确该回家了。 那应该是毫无争议的英雄的回归。 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 棺木被抬上马车。 霍惊霜带来的上万人马,尽数换上孝服。 清晨的草原上,一片缟素。 他们轮番从棺木旁走过,看清楚棺木里的惨状。 不由的泪水潸然。 上万人齐齐跪地:“国公爷,回家了!” 声音震天。 “国公爷,我们带您回家!” 是带着霍流玉,也是带着自己死在北疆的亲人。 带着他们的英魂,回家! 呼延王带着人跟在后面,朝着王都的方向前进。 霍流玉部下的亲人,依旧是好样的。 和这样坚守十年,只为找到亲人英魂的人为敌。 他不认为自己是有胜算的。 仇恨,是最强大的力量。 尤其当这些仇恨,汇聚成一片汪洋的时候。 可以吞噬一切。 看着这些稚嫩的面孔。 呼延王就知道,四年前,他们都是孩子。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 就是不知道,祁定国是不是知道,他的眼皮子底下,有这样的一支队伍,在慢慢成长。 拓跋家族纵然罪不可赦,但是祁定国也是幕后黑手。 谁都逃不掉。 他想要看着祁定国被自己多年前,射出的那一箭反噬。 对比是数十万老弱妇孺。 他们凭什么,攀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 他不是好人,但是做不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初秋的草原,黄绿之间,一片素白。 但是,更震撼的在后面。 去往王都的路上。 无数将士,身披缟素,跪出一条大道。 百里飘白。 “恭迎国公爷回家!” “恭迎国公爷回家!” …… 一声一声,在无边的草原上,绵延不绝。 霍惊霜一张小脸一片肃穆。 那些人在棺木走过之后,自觉翻身上马,跟在队伍后面。 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一片肃静。 没有骚乱,甚至除了马蹄声。 没有半点其他的声音。 “父王!” 呼延烈从后面追上呼延王。 他的眸子里一片复杂。 他们都以为霍家军早已经泯灭于天地之间。 但是现在看着。 霍家军的英魂永远都在。 霍家军的精神永远都在。 “烈儿,不要与他们为敌!” 呼延烈点头:“知道的,父王。北冥有消息,霍惊风没死!” 霍惊风那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他若是还活着。 他们更不能和霍家这些人为敌。 呼延王叹息一声:“本王突然感觉,当年这一时冲动的事情,做对了。” 谈不上未雨绸缪,当年不过是惺惺相惜。 怜惜霍流玉那个英雄,这个下场。 他没有想到以后。 在今天,他突然明白,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有一天,终有回响。 王都里的百姓,在几天的安稳之后。 终于敢出门。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人。 他们探头看着外面的一片白。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棺木停在城外。 没有进城。 霍惊霜等人也留在城外。 这边刚刚停稳。 就听到疾驰的马蹄声。 一人一骑,裹着一身暮色。 到了跟前,一眼看到呼延王。 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大王,大王子的东征军队,全军覆没!” 他带着恐惧和仓皇的一声高喊。 天地皆惊! 呼延王此时才终于信了霍惊霜的话。 拓跋家的大军,没了! 这北宁,这王都,都空了。 北边,金乌……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看到一行人,一身缟素,策马从城中出来。 到了棺木前,翻身下马。 齐齐跪拜。 为首的人,身上还都是血迹。 脸色惨白。 一边的胳膊还被包扎了。 显然是受伤了。 但是,那张脸,却是让在场左右的人,感觉惊为天人。 呼延烈是去过大渊京城的。 这张脸实在是太让人瞩目。 是风临暗,竟然是大渊的禁卫军统领风临暗,大渊有名的活阎王! 风临暗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起身,对着身后摆摆手。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他身后众人身上都有包裹。 这些包裹被放在棺木前,齐齐打开。 现场一片吸了一口冷气的声音。 竟然是人头! 竟然都是人头! “金乌战死,当年参与北疆屠杀的,尽数被杀!” 风临暗声音冷冽,对着棺木抱拳:“霍叔叔,请安息!” 霍惊霜没有说话。 或许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低头看着那一溜的人头。 再抬头看着城墙上挂着的人。 霍惊霜走到呼延王面前,双膝跪地。 “多谢大王当年收殓父亲尸骨。” “霍家无以为报,唯有以北宁相送!” 呼延王赶忙拉着她起来:“孩子,你父亲曾经救过我。” 霍惊霜点头,她知道这个事情。 “我们就不久留了,此番就带着父亲尸骨回去。这北宁就交给您了!” 呼延王点头。 带着将士,一直送了上百里。 北冥王宫。 景向珏捂着肩膀,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侍卫。 “你说什么?” 那侍卫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他一眼。 “北宁铁骑尽数剿灭,但是咱们的人也所剩无几。城外回来残兵,不足千人。” 景向珏一个踉跄,这一仗,北宁损失惨重。 他们何尝不是损失惨重。 “那就好!” 景向珏想着,那些驻兵点还有人。 还是有人的。 损失一半,他还是有人的。 “大人,那个……” 侍卫吞吞吐吐。 “什么意思?” 景向珏一脚踹过去:“有什么,说!” “余下的驻军点,剩下的人都没有了。” 景向珏早就不感觉不对劲。 此时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那就意味着,他手里可用的人很少。 如果夏侯将军想要反了,他都没有办法。 难道是景向鸾带走了? 景向鸾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栖身? 他的双手攥紧。 派去大渊京城的信件早就出去了,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回信? 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让他感觉心慌! “霍惊风,把霍惊风带过来!” 第361章 你知道北宁易主了吗 霍惊风被人带到景向珏的面前。 “景向鸾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景向珏冲上前,一只手死死抓着霍惊风的衣领。 霍惊风笑了笑,神情平和。 手却是用力的掰开景向珏的手指。 甚至,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领,把上面的褶皱抚平。 “你那个好姐姐不是有个密城吗” “在哪儿,密城在哪儿?” 他就说了,景向鸾这么些年,不会毫无准备的。 虽然她给出的钱不少,培养的人也不少,安知没有退路。 不然,家里人何至于防着她。 霍惊风微微扬眉:“真是不知道!” 景向珏眯着眼睛看着霍惊风。 “你姐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机深沉。” 霍惊风慵懒的靠在椅子,眉眼轻挑。 景向珏死死盯着霍惊风。 山中最后的战略是霍惊风定下的,不得不说,好用! 如果霍惊风为他所用…… 景向珏想了想,正要开口。 就听到大殿的外面,脚步急促。 不过片刻,夏侯将军已经到了近前。 看到霍惊风,愣了一下。 “大人,南方舍弟来信,靠近大渊的五座城池,尽数被人占领。 南方五城,那已经是北冥三分之一的国土。 三分之一,被人悄无声息的占领了。 而他们还不知道是谁。 景向珏身子晃了一下:“大渊出兵了?” 难道大渊的景家势力,已经被全部拔起。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白于天下了? “不是大渊的人,是谁还没有探出来!” 夏侯将军的脸色难看。 本来看着国师有实力,也许能够成功。 到时候,怎么说,他也算是有从龙之功。 如今看来,倒是未必。 景向珏的脸色更是难看:“景向鸾,一定是景向鸾!” 可恨,他的手里现在没有人。 更懊悔的是,景向鸾手里的,他没有来得及全部拿到。 霍惊风坐在一边,并不说话。 只是,神情中带着那么一些意味深长。 “咱们手里还能调集多少兵马?” 这王城还能不能守住? 夏侯将军皱着眉头。 “王城所有人加在一起,不足三万。” 三万人,还不能分散。 所以,对于北冥的窟窿,那是杯水车薪。 大殿里一时间,一片静默之声。 也就在这静默里,外面的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转瞬之间,就看到国君和静王缓缓走来。 景向珏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怎么出来了? 国君没有说话,从景向珏身边走过,径直坐在王座上。 居高临下,眸光幽幽盯着景向珏。 景家啊! 让北冥的王室屈辱了这么些年。 “国师大人,坐,别那么着急!” 国君的话语,竟然是格外的柔和。 “来人!来人!” 景向珏怒吼。 这种被藐视的感觉,让他愤怒。 然而,外面一片寂静。 没有一个人过来。 甚至是夏侯将军,都是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景向珏直觉不好。 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唰的一声,长刀出鞘。 闪着森寒的光芒,横在景向珏的面前。 “国师留步!” 景向珏骤然转头看着国君:“你什么意思?” 国君呵呵笑了两声。 “来北冥做客这么久了,离开也不急于一时。”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景向珏不明白,自己的侍卫呢,都去了哪里。 明明被囚禁起来的人,怎么轻松的出来的? 国君冷笑一声:“当我北冥是什么地方,让你们为所欲为?” 他话音落,一个人从外面缓缓走来。 白衣银甲,手握弯刀。 黑色的长发高高束起。 五官立体,如同雕刻出来的。 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森森寒气。 那弯刀的刀尖,还滴着鲜红的血液。 那张脸让景向珏的瞳孔剧烈收缩。 是老七! 是景向鸾的那个七公子! 景向珏想要张口问问是谁。 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看到周围的侍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见过世子爷!” 世子爷? 北冥能称为世子爷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静王世子。 但是他,多年前不就是死了吗? “你,你真的是静王世子?” 景向珏双手紧握。 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静王世子唇角轻轻勾了勾。 “没错!” 他轻笑一声,接着问:“所以,国师大人有何指教?” “夏侯将军?”景向珏下意识的就去叫身后的人。 却看见一直低眉顺眼的夏侯将军,骤然单膝跪地。 “卑职见过世子!” 那神情恭敬无比。 景向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一开始,他就被骗了。 他和景向鸾的反目,估计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夏侯将军你!” 夏侯将军抬起头,眸光里竟然都是凛然杀气:“在我北冥国土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不够?” 静王世子幽幽开口:“来人,把国师大人请下去!” “你们要做什么?” 景向珏想要挣脱两个侍卫的胳膊。 但是,侍卫钳制的太紧,他动弹不得。 在静王世子冷然的目光下,不情不愿被带走。 “那,他呢,他是霍惊风,霍家霍惊风!” 静王世子却是在景向珏的面前,对着霍惊风笑了笑。 “霍大公子,怠慢了!” 显然,两个人是相熟的。 景向珏还能不明白吗? 只怕,他们都被霍惊风耍了。 这十年,霍惊风只怕准备了很多东西。 “霍惊风,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景向珏慌了,这么些年,他始终是高高在上被捧着的。 没有失败的体验,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失败。 他只有,被景向鸾压制的愤懑。 总是感觉,自己可以一展身手。 一旦行动,就是惊艳天下。 毕竟,他是景家倾力培养的人。 他想不通,明明一切看着顺风顺水,怎么突然就沦为阶下囚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不管他怎么挣扎,还是被带走。 “如今的局面,霍大公子怎么看?” 霍惊风挑眉:“不怎么看,当初谈妥的条件,就按照那个来就行!” 静王世子轻笑一声,却是没有接话。 “这里秋天极美,不如霍大公子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霍惊风低低笑了,那声音里透着嘲讽。 半晌才抬头:“你知道北宁易主了吗?” 第362章 所以,要试试吗 你知道北宁易主了吗? 只是一句话,就让静王世子,以及另外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 “我霍家,有仇必报。当年北疆的屠杀,我们记得。” 霍惊风声音清朗。 “所以,十万拓跋族将士,以及拓跋家族,金乌家族,所有参与屠杀的王公大臣,此番,尽数诛杀!” “这是,我们给北宁的教训!” 霍惊风缓缓站起来,眸光淡漠和静王世子对视。 “虽然是消耗了景家的力量。” “但是,你猜,北宁的王都,金乌一族,是谁在做的?” 他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下巴微微抬起,脸上是疏离的笑意。 “我父亲棺木前,摆满了金乌一族 的头颅,王都的墙上,挂满了尸体,静王世子,可以去看一看!” 静王世子的脸色顿变,再不复一贯的淡然。 “南边五城,我有五万将士,北宁的土地上,还有两万精锐正在归途。” 霍惊风挑眉。目光如利箭射向静王世子。 “你有二十万大军!” 他的脸上寒冰乍破,笑意满满:“所以,要试试吗?” 无论是静王世子,还是老国君,都没有说话。 甚至,他们的脸色有点黑沉。 霍惊风笑了笑,那是一个云淡风轻,光风霁月。 “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我还在你们手里,怕什么!” 静王世子双手蠢蠢欲动,想要死死掐住霍惊风的脖子。 你丫的说什么,你不知道? 你丫的两万精兵,让北宁易主。 一个筹谋,让北宁王军覆灭,景家私兵灭了。 何况你在北冥筹谋十年。 其实更让静王世子恐惧的是。 景向鸾和景向珏给他养了十年的兵。 他甚至不敢想,霍惊风在他们北冥,还有多少暗手。 静王世子和老国君对视一眼 。 “你到底想要什么?” 霍惊风微微勾唇。 “不如,先听听我给予的东西。” 顿了顿,他笑着说:“紧邻大渊是我,南可以成为北冥的城墙。” “与北宁现任国主有约定,不动兵戈,互通商贸。于北冥休养生息,是有利的。” “北冥往北,地极广,你们尽可以扩展。” 他转头看着静王世子,眸色幽幽。 “幽水以南归我!” “幽水以北归北冥,划水而治。” “当然,南边五城和北冥互通商贸,绝不会成为你们商队南下背上的障碍!” 静王世子和老国君不说话。 他们都在心里盘算。 失去的是不仅仅是城池,还连着千里沃野。 虽然幽水往北,也还有千里沃野,终归还是肉疼。 “最重要的是,你们不需要再向大渊进贡。” 霍惊风叹口气:“若不是,我妹妹,不愿意百姓遭难,战火四起……” 后续的话,他没有说。 但是,意思很明白。 他不怕打仗,不惧打仗。 静王世子甚至有一种,北冥是他囊中之物的感觉。 这么些年,他看不透霍惊风的底。 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动作。 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明明足不出户,缠绵病榻。 “你能当大渊的家?” 静王世子嗤笑一声。 霍家即便是曾经厉害。 现在的国君也不是霍家的人。 难道区区七万将士,和整个大渊对抗? 霍惊风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霍惊风又在轮椅上,缓缓坐下。 “我在这里,你们等着看不就行了。” 静王世子不说话了。 “送霍公子去去休息。” 的的确确不能轻易把他放走。 对于霍惊风,他有莫名的恐惧感。 霍惊风还没有被推出大殿。 就看到一队人顺着宫道一路溜溜达达的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景向鸾的老八。 平时玩世不恭的人,此时一身暗蓝劲装。 头发被银色的发冠高高束起,嘴角勾着,双眼微微弯着,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走来。 他们的身后,王宫的侍卫,倒了一片。 还有人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静王世子骤然转头看着霍惊风:“他竟然是你的人?” 霍惊风笑了笑,微微眯着眼看着走近的人。 “公子!” 那个老八抱拳,笑嘻嘻的看着静王世子。 “这鸾少主的后院,藏龙卧虎啊!” 静王世子没有说话。 老国君呵呵一笑:“请霍公子到城中驿馆休息!” 静王世子骤然转头看着自己皇伯伯。 这是要把霍惊风放出去? 老八笑了笑,推着霍惊风往外走。 坦然的就像是走在自己的家里。 “皇伯伯?” “脱离景家和大渊的钳制,和北宁不兴兵,是好事。” 老国君又顿了顿:“你还年轻,日子长着呢?” “再说,这王宫他们来去自如,景家十年筹谋,在他手里不堪一击。” “我们要硬碰硬是什么下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个道理,霍惊风懂,咱们也要懂!” “我是老了,但是你们还年轻。” “北宁此番也是重创,咱们实力还在。等个几年,咱们把景家安插的钉子清理干净。” 北冥现在不适合打仗。 如果面对霍家的人,那么大渊极有可能出手。 对抗霍家可能不是问题。 但是,后面的大渊呢? 北宁虽然重创,也不是没有实力,到时候,他们准备分一杯羹。 北冥好手难敌四拳啊! 被景家蹂躏十年,他们不想再次折腾了。 先强大再说。 霍家指定还要回大渊去折腾。 到时候大渊乱了,霍家实力被削弱,那才是他们的机会。 大局未定,找机会,而不是硬碰硬。 更何况,祁定国真的能允许,霍家还有七万将士,甚至占据五座城池吗? 那和霍家独立建国有什么区别? “去大渊散布消息,就说霍家和北宁同谋,目前还有七万将士,准备南下,和祁定国平分天下。” “平分天下?” 静王世子疑惑不解。 老国君意味深长的笑了:“当年北宁国主可是酒后吐露过,当年祁定国和霍流玉约定过的,若是成功,可平分天下。若是不仁,霍家可以取而代之。” “甚至留下了信物和文书。” “这就是祁定国的心病。” 霍家的人,留下的信物,都是祁定国头上的阴云。 静王世子笑了:“好,马上去办!” 有大渊阻击霍家。 有霍家消耗大渊。 他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就比如这次,用景家的人对付北宁。 彼此消耗最好。 第363章 英雄冢 霍惊风站在窗口,外面是初升的一弯月亮。 北冥的夜,是安静的。 因为战争,整个王城的百姓都早早关门闭户。 老八从外面进来,凑近霍惊风:“公子,国公爷的棺木正在回程。” 顿了顿,又说:“这惊霜姑娘很厉害啊!” 当年小小的女娃儿,如今也不过是十六七岁。 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力量。 霍惊风叹口气:“无人可以是依靠,只能靠自己。” 所以,这些年,霍惊霜也好,霍惊云也好,都吃了很多苦。 听说他那个弟弟,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可是,他还没有见到。 “收拾一下,去云城。咱们在云城等他们!” 老八挑眉:“静王世子能让咱们走?” 霍惊风笑了笑,意味深长。 “怎么不会呢?” “他们还等着我们和大渊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呢!” 他没有雄霸天下的心思,只是想要一块土地,让霍家军,让漂泊无依的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 霍惊风坐上马车。 老八等人骑着马跟随其后。 就这般直接出了城。 城门守将犹犹豫豫,但是还是放行了。 放行之后,飞奔王宫。 静王世子和老国君,对坐半晌。 “算了,不用追了。” 总要放虎去和龙斗,否则,他们有什么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把咱们的兵力重新部署。” 此时的北疆。 霍惊云和明剑站在山巅。 群山之上,一弯凉月。 北疆的风,早已带着秋意。 霍惊云纤瘦的身姿笔挺。 眸光却是落在山谷里。 从山坡顶,一直到山谷底。 密密麻麻,尽是坟冢。 冰冷的月光下,风声都似乎在呜咽。 霍惊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和明剑一起走下去。 “小公子,据说这里就是当年战死的将士坟冢。” 明剑说这话的时候,霍惊云已经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身边是一块巨石。 巨石被藤蔓树枝遮挡,隐隐可见字迹。 霍惊云伸手拉开藤蔓,只见上面是深深镌刻的痕迹。 上面的红漆已经剥落。 但是,依旧可以看见虬劲有力的三个字:英雄冢~! 这山谷两边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冢。 皆是英雄。 霍惊风往前走了两步。 就看到一道黑影骤然闪现在他的面前。 不,不是一道。 还有一条高大的黑狗。 不过那狗,就站在人的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何人?” 那人的声音沙哑,好像是从石头沙砾上滑过那种感觉。 霍惊风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只能静默。 “若是不说话,我就放狗了!” “阁下若不想把命留在这里,就赶紧离开。” 连续两句话一出来。 坟冢里陆续亮点灯火。 有不少黑影蹒跚而来。 随着火光的亮起,霍惊风可以清楚的看见。 那些人多数是身体不完整的。 和京郊庄子上的残兵相似,却比他们更严重,更惨烈。 霍惊云定定看着,鼻子酸涩,眼眶发热。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残了。 只能是去了战场之后。 因为火把亮起,霍惊云也看到了一座座坟冢前的石碑。 上面刻着那些人的名字。 更多是姓霍。 霍惊云撩起衣袍,缓缓跪下。 以头触地,声音已然哽咽:“各位长辈,我是霍惊云!” 为首的老者一个踉跄,牵着狗绳的手紧了紧。 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没有说出来话。 “晚辈霍惊云,拜见各位!” 霍惊云大声说道。 夜色里的山谷,他的声音很响,隐隐的带着回声。 “霍流玉是你什么人?” 那老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乃是家父!晚辈是次子霍惊云!” “京城的镇国公世子霍惊云?” “是!” 这一声是,斩钉截铁,声音震天。 十二岁的少年,沉稳有度,已然有当年霍流玉的风姿。 那些残兵听着,眼眶红了。 他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见过小公子!” 霍惊云急忙起来,和明剑扶着他们起来。 一行人皆是眼睛红彤彤的。 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 众人皆是回头去看。 这里是英雄谷。 当年北疆屠城之后,北宁退走。 残存的百姓安置了被屠杀的人。 所有死去的将士,就被一个一个找回来,葬在这里。 后来所有人都秘而不宣,这个地方就彻底的被隐藏起来。 这么多年,无人知道这里。 霍惊云能够找来,实在是意外。 此时马蹄声响起,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一个腿脚尚且很好的,飞速跑过去。 “来者何人?” 一声怒喝,就看到一片弓弩对着马蹄声响起的方向。 多年之后,他们已然老迈。 但是身姿矫健,不弱于当年! 马匹停下,谷口,一人翻身下马,朗声说道:“晚辈霍惊霜!” 霍惊云眸子一亮:“长姐!” 那老者侧头看着霍惊云:“娴郡主?” 霍惊云点头,心里紧绷着的弦却是松了。 “长姐去了北宁,如今回来了。” 一行人匆匆下去。 果然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霍惊霜。 她的身后,跟着霍小八和霍小五。 再后面,是老和尚风明源。 一行人风尘仆仆,很是倦态,俨然是日夜兼程。 霍惊霜看着面前十几人,心头一片酸涩。 她双膝跪地,以头触地:“晚辈霍惊霜见过各位前辈!” 老者想要笑,眼泪却是下来了。 “起来,起来!” 一边去拉霍惊霜。 身后的霍小八却是定定看着老者,半晌眼眶红了。 “大伯?” 老者一愣,抬头看着霍小八。 “我父亲霍正远呢?” 那老者一愣,疾步上前,抓着霍小八的手,一个劲的打量。 “小武?” “是!” 老者泪水潸然:“好,真好,你父亲还活着,守着隔壁的山坡呢。” 一边回头大叫:“霍正远,你儿子来了!” 只听对面山坡一片喧嚣。 就看着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小武儿,是小武儿吗?” 他一边跑一边叫,跌倒了再次爬起来。 霍小八飞奔着迎上去。 远远,就有呜呜的哭声传来。 “当年我们有人偷偷回去过。龙城霍家,人去楼空,我们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第364章 什么美男榜 霍惊霜和霍惊云,顺着一排排的坟冢看过去。 这一片山坡,都是霍家的人。 其余的山坡,是其他的将士。 坟冢无数。 在这清冷的月光下,让人心头沉重。 “当年十万霍家军,将领基本都中毒了。战场无力,战场上,很多人都浑身无力。” “还有一部人成了叛徒,和北宁的王军一起,如砍瓜切菜。” “那一战,正儿八经的拼死肉搏。我们数人拼死拦住一人。完全是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用身体去阻挡!” 老者的声音里满满恨意。 “但凡,我们没有中毒,不是浑身无力,那点王军,那点叛徒,根本就不是对手!” “可是啊,我们只能护住虎城百姓,只能拼死,用十万霍家军,对抗二十万北宁铁蹄。” “后来为了清醒,为了提起来力气。” “我们都往自己身上扎刀子,只想要自己清醒一点。” “那一战,我们死伤无数。” 老者脸上,泪水潸然。 “世子,郡主,我们很多人不是战死,是中毒而死,是力竭而死!” “若不是如此,虎城也好,其他城池也好,放进来北宁这只野狼,只会被屠杀殆尽。” “这十万将士尸骨,不仅仅是我们收敛的。还有北疆所有的百姓。” “所有人都知道,霍家没有异心,一心为国。” “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土地是霍家守护,是霍家带来的和平!” “但是,他们,还是想要朝着霍家身上泼脏水!” 老者说不下去,手撑着墓碑,低声呜咽! 霍惊霜抬起头,眼中尽是泪水。 但是,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大伯,北宁拓跋家已经连根拔起,还剩下的十万王军,尽数诛灭!当年参与屠城的,无一放过!” 老者听了,骤然放声哭喊:“兄弟们,听到了吗,报仇了!报仇了啊!” 霍惊霜眸光森寒,看向南边的苍茫原野:“大伯,且等等,这大渊的蛀虫,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老者点头。 “好,我们在这里等着!” 等着雪耻!等着重见天日。 夜色里,霍惊霜和霍惊云来去匆匆。 几匹马夜里朝着东面奔跑。 黎明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口。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前老八转悠着。 听着马蹄声,急忙挥手:“小九,这里!” 霍惊霜策马过来,扫了他一眼:“本姑娘霍惊霜!” 什么小九,权宜之计。 老八摸摸鼻子,对上霍惊霜凶狠的目光:“错了!我错了!” 马车的帘子撩开,清瘦的霍惊风从马车上下来。 目光从霍惊霜的身上掠过,停在后面的少年身上。 “惊云?” 他当年走的时候,惊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霍惊云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看霍惊霜。 霍惊霜点点头:“大哥霍惊风!” “见过兄长!” 霍惊风疾走几步,拉着他的手,红了眼眶! 三个人上了马车。 霍惊霜展开了海州的舆图:“祁明喻说,海州的所有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如今所有人都被安卿离带回京城。” “咱们直接去京城!” 顿了顿,霍惊霜又说:“一万骑兵,已经从水路走了,先一步从海州潜伏过去。” 他们,要有防备之心。 祁定国未尝不想赶尽杀绝。 霍惊云拿出信件:“祁明喻来信,京中戒备森严,祁明瑾似乎最近有点反常。” 霍惊霜冷笑一声:“太子大了,不想等太久了。” 霍惊风却是眯着眼睛笑了:“霜儿,明溪楼不是在京中吗,助祁明瑾一臂之力。” 外患已经除了, 大渊出不了乱子。 只是,祁定国也别想好过。 霍惊霜笑了:“听大哥的。” 夜色里,后面马蹄声声,紧接着,就有一个人扑进车厢。 还是直奔着霍惊霜去的。 霍惊风一把拎住他。 “你小子懂点礼数!” 那清俊少年,眼巴巴看着霍惊霜:“长姐,我好想你啊!” 霍惊霜…… 这少年五官立体,剑眉星目,真的很俊。 不是霍惊云那种柔弱书生的感觉,而是健壮生机勃发的少年。 问题是,她不认识这个少年啊! 她不记得母亲还给她生了一个弟弟。 霍惊云难得的露出表情,酸溜溜的说:“长姐贵人多忘事,不是你认的弟弟吗?” 一个弟弟还不够? 哼! “阮暮云?” 霍惊雨眉头一皱,嘴一撇,眼泪就要下来了。 “长姐是不要我了,这都忘了,连名字都忘了!” 语气里都是指控。 霍惊霜…… “好了好了,长姐的错,你瘦了这么多,变得这么俊,长姐没认出来。” 霍惊雨的脸瞬间阴转晴:“真的俊?” 霍惊霜点头:“真的俊!” 霍惊雨摩拳擦掌,兴致勃勃:“那姐姐,你那个美男榜,感觉我有希望上去吗?” 霍惊风骤然盯着霍惊霜:“什么美男榜?” 不是他想的那样,妹妹养了池塘鱼? 霍惊云傲娇的抬着下巴,伸手点了点霍惊雨的肩膀:“叫哥哥!” 霍惊雨从善如流,顺着霍惊云的手指抱住他的胳膊,甚至头在霍惊云的肩膀上蹭了蹭:“二哥!” 声音又脆又响。 霍惊云从来没有和人这么靠近,脸都红了。 手忙脚乱的把霍惊雨从他胳膊上扯下来。 霍惊雨撇撇嘴,转头抱住了霍惊风的胳膊:“大哥。” 丝毫没有生涩的感觉,不认生。 霍惊风动了动胳膊,没有甩掉。 感情霍惊霜找了一块狗皮膏药。 霍惊雨这才郑重开口:“京中消息,祁明瑾准备谋反,和景家已经准备好了。” “京城之外,景家已经被控制,京城之内,景家全面被监视。” 霍惊霜侧头看着霍惊雨:“你怎么知道?” 这小子不是去学习了,怎么知道的比她还多? “温大哥给了我人!”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他把我当驴使,不然我能累瘦了!” 那个大魔头,可怕到了极点。 霍惊霜敲了敲他的头:“那是你大表兄!” 霍惊雨冷哼:“若不是,我都能咬死他!” “你要咬死谁,嗯,霍惊雨?” 马车外一道声音传来。 霍惊雨一个哆嗦,迅速躲到霍惊风身后:“大哥,我不在!” 第365章 京中流言四起 “你是说,霍惊霜去了北宁,利用北冥景家的人打北宁的王军?” “是!” 暗卫低垂着头,就跪在御书房的地面上。 “北宁王军全军覆没,金乌一族被打败,景家培养的人有去无回?” “是,北宁王位空悬,目前呼延王上位了。” 呼延王? 呼延家! “霍惊霜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 “霍惊霜带了一万骑兵。” 暗卫顿了一下:“从呼延王手里,接回来霍流玉尸骨!” 一万骑兵? 霍惊霜什么时候有的一万骑兵,他怎么不知道。 这么多年,霍惊霜都活动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怎么不知道,霍惊霜培养了人手? 他以为霍惊霜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准备一下,派人迎接镇国公尸骨!” 他的声音一片冷沉,桌案下的双手死死攥着。 那暗卫还没有回答,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扑进来。 “圣上,京中流言四起!” 祁定国一愣:“什么流言?” 那小太监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他是被别的太监赶来的,别人都不敢来说,就把他推了出来。 “说!” 祁定国怒喝一声。 小太监的脸色,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当年北疆的屠杀,是有人通敌,平川城门打开,放进来北宁王军,屠杀百姓。” 小太监瑟瑟发抖,不敢说更多。 那祁定国的脸色一片黑沉沉的。 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都是风暴。 “还有呢?” 小太监的欲言又止,显然是告诉他,还有别的事情。 “回禀圣上,还有,还有,霍家军,当年霍家军的主要将领,都被下了毒,屠杀那一夜,将士都中毒了,浑身无力。” “那一场胜利,是霍家军的将士,自己朝着自己身上捅刀子,才保持清醒,用人命铺路,撕咬北宁王军。” 祁定国坐在那里,身体都是僵硬的。 甚至是微微颤抖。 他敛下眉眼,竭力镇定:“还有呢?” 这声音的尾音,隐隐有点发颤。 小太监更是颤抖的厉害,也就压根没有听出来。 “西州风家,当年瘟疫是人为!” 嘭! 一个茶杯在小太监的身边炸裂,碎片和茶水四溅。 一个碎片甚至直接扎入小太监的脸颊。 小太监,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一派胡言!谁弄的瘟疫,朕绝不客气!” “竟然敢伤害我大渊百姓!” 声音里满是愤怒。 “是口耳相传,还是什么……” 那小太监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双手举过头顶,是半个字也不敢说。 暗卫立刻上前拿了,双手捧给祁定国。 祁定国翻开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黑沉。 看到上面,段世言,西州风家,忠勇侯,薄家人的名字,都在其上。 甚至没有用化名。 他就暴怒。 对于他,那是用了代号,但是其他人名都是真的。 谁都能猜到那是谁。 甚至还有和北宁国主交易的对话,还有老和尚的一封信的内容。 这本书是印刷的,不知道有多少份。 “查,让禁卫军查!” “不,让龙卫的人,顺天府派人查,谁印的,传播的源头在哪里?” “传旨,传谣者,杀无赦!”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又扒出来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想要推了他的江山? “是!” 暗卫拖着瘫软的小太监一路出去。 等到御书房一个人都没有。 祁定国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斑斑点点的血迹就落在桌案上。 他死死的盯着,半晌没有动弹。 “来人!” 祁定国沉声说道。 一道黑影出现在大殿里。 他浑身都裹在一身黑衣黑帽里面。 “圣上!” “带人去北疆,若是有机会,就杀了!” 那黑影愣了一下:“是!” 话音落,整个人迅速消失。 祁定国用衣袖擦干净桌子上的血迹。 有些惨白的脸,却是突然弥漫开笑意。 但是那笑容,是怎么看着怎么都瘆人。 “圣上这是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就看着景墨雪缓缓走来。 她身后的嬷嬷手里提着食盒。 “给圣上炖了汤,这秋日天干。” 一边说着,一边端出一碗汤水,还配了小点心。 祁定国定定看着景墨雪半晌,微微笑了:“这后宫之中,还是皇后知道心疼朕!” 他说着捏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 慢慢咀嚼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景墨雪扫了一眼桌子上,奏折上,还有斑斑点点的痕迹。 “圣上,万寿节,臣妾想着热闹热闹,就让大臣都带着家眷过来,您看如何?” 祁定国点头:“也好,热闹热闹。” 顿了顿又说:“这太子呢,最近不常见他。” 景墨雪低敛的眉眼里,眸光闪了一下。 “最近听说北冥和北宁打仗,他心忧,唯恐他们南下,这不是天天去探听消息嘛。” 祁定国没有出声。 龙卫说,最近祁明瑾时常出入景家。 他端起补汤喝了一口。 景墨雪扫了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祁定国看着景墨雪走了,才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一名龙卫从暗处出来,把点心和汤水都弄了一点。 转身带走。 祁定国才让外面的小太监,把食盒给送回去。 不过是片刻功夫,那龙卫再次回来:“圣上,无毒。” 祁定国没有说话。 手指敲着桌面良久。 “盯着祁明瑾!” 他总是感觉,今日那个儿子看着他的目光别有深意。 人退下了。 祁定国看着外面日头,神情冷冽。 京城中一处院子里。 两个人静静坐在亭子里。 其中一人是祁明瑾。 另外一人,赫然是忠勇侯。 是应该在诏狱里的忠勇侯。 不过是须臾,两个人就各自匆匆走开。 另外一个院子,高楼上的侍女看到他们走了,也是悄悄离开。 祁明瑾拎着一个食盒进了定国公府。 站在门口,还问了来迎接的总管一句:“外祖父今日身体可是好了一点?” 那总管摇头:“昨日接了一封信,越发的不好了。” “御医来了,只是说 情绪起伏太大,伤了身子。” 祁明瑾心头一跳,情绪起伏太大? 却听身后有人叫道:“殿下怎么不进去?” 第366章 设法让顾染不得不嫁给你 祁明瑾回头。 就看到景向玉眉眼含笑站在旁边。 一身天蓝的衣袍,面如玉刻雪雕,眉目如画。 真实好模样! 祁明瑾眸光闪了一下:“心里着急,先问问外祖父情况。” 景向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走,殿下!” 祁明瑾和景向玉一起走进去。 里面的小厮,侍卫,丫头婆子,都是来来往往的,脸色凝重。 看着好像真的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祁明瑾一路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很干净,除了两棵粗大的松树,别无其它。 一目了然。 门口站着的小厮,身姿挺拔,眸光坚毅。 祁明瑾扫过他的虎口位置,那里有老茧子。 “殿下,国公爷在等着你。” 祁明瑾点头走进去,定国公半躺在窗口的软榻上。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药味。 祁明瑾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门口的小厮,快步走进去。 “外祖父,如何了?” 定国公叹口气,脸色灰白。 似乎就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定国公叹口气:“瑾儿,你表弟联系不上了,据说因为薄家那个东西,杀了拓跋宏,挑起征战。” “如今北宁王军被灭,但是咱们培养的人手,如今所剩无几。” “怎么会这样,北冥没有军队嘛?” 祁明瑾皱紧眉头,那些是后面的底气。 现在感觉,底气突然就没了。 反而更加的心慌。 “海州多日没有消息过来,送去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派出的人,目前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回来。” 定国公甚至感觉,是不是一切都被发现了。 不仅仅是发现了,甚至已经开始围追堵截的捕杀了。 “外祖父,您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祁明瑾也是感觉风雨欲来。 明明京城很是平和安宁,他就是感觉到心慌。 这种心慌体现的恰到好处。 让定国公感觉,祁明瑾只能依赖他。 这种依赖,让定国公眯了眯眼睛,微微勾起唇角。 “万寿节……” 定国公只说了三个字,神情是意味深长。 祁明瑾心头一跳,神情却是有点激动。 “我懂,外祖父,万事俱备!” 一边转头吩咐外面的小厮:“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这是熬了两个时辰的补品。” 一边回头看着定国公:“外祖父,您身子要好一点,这万寿节……” 定国公点点头:“外面万事俱备,你只需要城中准备好就行。” 管家从外面匆匆进来:“国公爷,出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捧着的书册,递了过去。 定国公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翻开看了看。 越是看,脸色就越是黑沉。 啪嗒一声合上书册,目光如利剑射向管家:“从哪里来的?” “集市上,到处都是,几乎人手一本。” 管家抬头悄悄扫了定国公一眼。 “如今满京城沸沸扬扬,说当年北疆屠城,霍家军被杀,有人里通外国。” “同时,他们已经盯上了景家,多有诬蔑之词!” 定国公气的脸色涨红,继而开始剧烈的咳嗽。 咳嗽得撕心裂肺,甚至眼泪都飙出来了。 景向玉急忙上前,拍着定国公的后背。 祁明瑾赶紧倒了一杯温水。 等着定国公咳嗽稍停,赶忙让他喝水。 一边扫了书册一眼,心里一个激灵。 定国公喝了口水,压下咳嗽。 继而又指着小册子说:“你们都看看!” 他端着祁明瑾拿来的补品,慢悠悠吃着。 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慌。 景家的事情,几乎都被摸清楚了。 是谁,难道霍惊霜没死?除了她,霍家没有人了。 是霍惊霜还是风临暗! 他咬牙切齿。 那个小丫头就不应该留着。 不,霍惊霜的后面,一定还有人! 顾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是,顾家从来没有出过京城。 甚至,顾家都没有出现一个高官。 顾太傅也早已离开官场。 定国公的手,摩挲着碗的边缘。 祁明瑾和景向玉互相看着,脸色都不好看。 这其中写得种种,只差着点名说了。 “祖父!” “外祖父!” 祁明瑾和景向玉两个齐齐出声。 如果祁定国看到了,只怕会拿着景家开刀。 薄家和安家,如今早就没人了。 平息众怒,还是景家推到前面最合适。 何况定国公一家独大,干预朝政,祁定国不满很久了。 “镇定!”定国公冷喝一声。 两个人齐齐站着,眉头紧皱,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让人传播,一切都是圣上的主意,霍家和祁定国当年有平分天下,甚至取而代之的约定。还有文书和信物!” 所以,一个人想要独揽大权。 所以,功高盖主。 死了,才是应该。 这个理由,会比所有的一切更有说服力。 大渊,还是乱了的好! 浑水好摸鱼!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布置。 祁明瑾一句话都没有说。 祁定国不止他一个儿子。 还是把那个位置先拿到手里,才是最稳妥的。 “景向玉,设法让顾染不得不嫁给你。” 有最深的牵扯,顾家和霍家想要动手试试。 景向玉眉眼间闪过寒光,嘴角勾起的却是邪魅的弧度。 “孙儿知道,祖父放心!” 顾染那个丫头,从来看不起他。 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 自从书童的事情之后,京中贵女,见到他都是远远避开。 顾染名声甚好。 和顾染成亲,对于他只有好处。 何况那么清高的女子,就适合关在深宅折磨。 这段傲骨和羽翼,才是最让人快乐的事情。 祁明瑾低垂着头,眸光闪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景向玉和顾染不得不定亲,不得不成亲,就是霍惊霜回来,又能做什么。 定国公起身,对着祁明瑾说:“换衣服,和我一同去市井走一走。” 究竟流言到了什么程度,还是看一看比较好。 祁明瑾和定国公换了普通的衣服,马车沿着街道慢慢的走。 他们都坐在其中,谁也没有说话。 街道上,到处都是义愤填膺的议论声。 找了一家酒楼,坐在大堂的角落里。 就听着四下都是讨伐之声。 “霍家实在是太憋屈了,打下来这天下,竟然死在阴谋诡计里。” “北疆三城无数百姓,他们真狠啊!” “听说了嘛,北冥和北宁两败俱伤,北宁国主换人了。” “我还听说,找到了霍大将军的尸骨,尸骨上都是刀枪剑,惨啊!” “有商人说,娴郡主去迎接的尸骨,带着几万人马,草原上一片缟素!” 第367章 景向珏出现在京城 定国公身子瞬间僵住了。 霍惊霜死了,他原本是深信不疑的。 毕竟,是他亲眼看到的,也是亲自探查过的。 所以,霍惊霜的死,是一个局。 所以,几万将士,北宁一片缟素,是霍惊霜背后有人? 这个局是谁做的? 祁定国真的参与了? 他就不怕被反噬? 他没有亲自出手,可是也没有阻止。 定国公感觉有人在看着他。 那种目光太强烈,他想要忽视都不行。 他缓缓抬头,看到了楼顶栏杆处的那张脸,突然就是一愣。 紧接着对祁明瑾说:“你且听听,回头布置,我去见个人。” 话音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上了马车,径直去了一处窄巷子里的小小院落。 他的马车,和大街上任何一辆租赁的马车没有什么不同。 平平常常,丝毫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是赶车的车夫,也是生面孔。 绝对不是定国公府里的熟面孔。 定国公急匆匆进了院子。 就看到墨发飘然,白袍逶迤的一人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仰头看着天空。 “你怎么来了?” 定国公,急急走上前,语气里尽是焦灼。 那人弯腰行礼。 “祖父,北冥的事情有点难办了。” 那张脸抬起来,那一双狐狸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若是北冥有人在,定然会看出来,此时不是景向珏是谁。 “珏儿,到底怎么回事?” “祖父,薄家那个举家从王城逃走,并且派人杀了拓跋宏。” “北冥这么多年,只有王城的两万人马。朝中大臣,城中百姓,多是咱们大渊人。” “孙儿不忍心北冥落入北宁手中,只能调集人马对抗。” “谁想到,长姐不同意。” “是以,孙儿,只能调集三分之一的人马,这三分之一,对抗拓跋家族十万王军。全军覆没。” “长姐却是从宫中杀出,带人走了,说是去密城。” 景向珏定定看着定国公。 “所以,长姐带走了三分之二的人手,去了所谓的密城。咱们功败垂成。” “北冥静王世子,竟然暗中养了二十万人马。如今北冥,尽数被夺了回去。” 定国公脸色涨紫:“孽障,贱人!” “我就不应该让她一人独大!” 心养大了,就竟然釜底抽薪! 定国公怒吼,一时气急,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景向珏的白衣上,瞬间斑斑点点,犹如盛开了朵朵红梅。 “祖父,您消消气!” 景向珏急忙上前扶着定国公。 “你还有多少人?” 定国公急忙抓着景向珏的手,低声问道。 “两千多人!”景向珏叹了口气,神色落寞。 定国公又是一阵子大喘气。 景向珏又是叹口气,低垂着头:“所以,和海州联系不上,是不是长姐……” 话说道这里,景向珏却是不说下去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狐狸眼也是暗淡无光。 “祖父,是我的错,我没有撑起来。” 定国公长叹一声:“不怪你,咱们还不是死局。” 他眸光阴冷的看着远处的皇宫:“还不是死局,绝对不是死局!” 景向珏苦笑:“人分散在京郊的山中,不知道祖父,可有地方可以安置?” 定国公静默半晌。 似乎在衡量利弊,良久才说:“我让管家带着你去,京郊有个庄子……” 他低低说了几句。 “回头你和管家一起回府,咱们再细细协商。” 景向珏点头:“都听祖父的!” 定国公又匆匆离开。 不过是须臾,那个管家就赶着马车来了。 景向珏上了马车,低敛着眉眼,微微勾唇笑了。 他挑起帘子,外面车水马龙。 临到万寿节,各国使者,各地官员,都蜂拥而来。 热闹非凡。 他的目光和路边酒楼上窗口站着的一人对上。 然后,他又放下了帘子。 酒楼窗口也没有什么人了。 马车出了城,朝着西边山中摇摇晃晃的走去。 景向珏手里把玩着一个玉佩,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酒楼里的祁明瑾漫不经心吃着东西,神情淡淡。 这个事情最好的黑手,应该是他那个好父皇。 把这个锅卡在祁定国的头上。 一切都好说。 当然,景家也不应该逃脱干系。 景家势大,曾经是父皇的绊脚石。 以后,也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本小册子出现的刚刚好。 他在想,怎么样推波助澜更好。 “殿下,三皇子有动作。” 侍卫走到祁明瑾身边,低声说道。 祁明喻不在京中。 这么多年,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始终游离在外。 而祁明言一直都是野心勃勃。 即便因为疯病,被关在府中,也不老实。 “他怎么了?” 祁明瑾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问道。 “昨夜约见了京城守卫军的首领。” 祁明瑾眉头一皱,冷笑一声。 “那他就不要活着了。” 祁明喻毫无根基。 但是,祁明言不一样。 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更加不会,让谁坐收渔翁之利。 顿了顿,他眉头微微挑起。 “租一辆马车,在后面。” 侍卫很快离开了。 祁明瑾的马车溜达了一圈,从很多大臣的府门口过去。 傍晚的时候,才回去。 却看到景墨雪就坐在东宫里,悠闲的喝着茶。 “母后。” 景墨雪看着祁明瑾:“准备妥当了?” 祁明瑾在一边坐下,喝了口茶,眉头紧皱。 “他,还有别的招数。” 景墨雪冷笑一声:“无非想要拿捏你我,还有什么其他招数。” 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中途,他去了柳枝巷的一处小宅院。” “见了谁,目前不知。” 景墨雪皱着眉头:“听说,北宁和北冥的战争,把景家在北冥的力量都耗费殆尽。” “景向鸾带着大部分兵力,脱离景家,去了所谓的密城!” “瑾儿,尝试找一下景向鸾。” 祁明瑾眼睛一亮,若是可以拉拢景向鸾。 那么他的手里,就多了一股力量,更有胜算。 此番,景向鸾走了,只怕定国公要气疯了。 “海州……” 景墨雪哼了一声:“你感觉,海州能为你所用?” 定国公准备的从来都是给自己用的。 景墨雪把一块黑色的令牌,推到祁明瑾的面前。 “这块令牌,京郊大营,可以调动部分兵马,只要在折桂楼的地字雅间,把它放在桌子上,等一个时辰,自然有人联系你!” 第368章 祁明言死了 暮色四合。 天边隐隐的一丝霞光,似乎马上就要被暮色吞噬。 远远的,霍惊霜就听到了刀剑相撞,马匹嘶鸣的声音。 “我去看看!” 霍惊霜和霍小八翻身上马,朝着前面疾驰。 远处的山林下,是一处破庙。 那打斗的声音,就出自那里。 暮色笼罩下来,到处灰蒙蒙的一片。 并不能看得分明。 “祁明喻,你最好束手就擒。” “这荒郊野岭,你还等着谁救你不成!” 伴随着冷喝的声音。 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破庙。 “杀,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为首的人猛然挥手。 破庙里的人一声冷笑:“你以为我怕了你们,那就来!” 话音落,破庙里五六个人涌出来。 手握刀剑,直接杀入黑衣人群中。 人群中间五六个人,显得势单力薄。 一眼看过去,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借着微弱的天光,霍惊霜看清楚了,五六个人护着的那人,就是祁明喻。 虽然,她不明白祁明喻为何出现在这里。 但是,也不能看着他死了。 伸手抓过小巧的弓弩,羽箭就飞了过去。 祁明喻身前的两个人,胸口瞬间被羽箭穿透。 霍小八的速度也快。 羽箭之后,人已经杀入人群中。 霍惊霜没动,就是端坐马上。 羽箭连飞。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一半倒在羽箭之下。 “杀!” “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祁明喻手里的刀,接连砍杀两人。 终于冲破包围,人就站在霍惊霜的马前。 “长姐!” 霍惊霜挑了挑眉,明明祁明喻比她大,就是和霍惊云一起叫长姐。 说了也不改。 被人叫了长姐,就感觉自己有一份责任。 那是被绑架的感觉。 说实话,不太好。 “你惹了谁?” 霍惊霜低头看着身上有不少伤口,脸上还沾着血迹,很是狼狈的祁明喻。 祁明喻苦笑一声:“有时候,不是得罪了谁,我的存在,就是挡了别人的路。” 霍惊云的侍卫落羽,霍小五也赶了过来。 颓势瞬间转变。 祁明喻似乎撑持不住,噗通坐在地上。 “祁明言死了,我被追杀!” 霍惊霜皱着眉头:“祁明瑾动手了?” 祁明喻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 显然霍惊霜知道的很多。 霍惊霜没有理会他探究的目光。 翻身下马,在祁明喻的身边坐下。 “所以,你怎么想?”、祁明喻侧头看着霍惊霜。 似乎不明白霍惊霜在说什么。 又似乎是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想要以身作饵,把暗处的力量引出来。” 祁明喻抬头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黑暗即将吞噬天地。 “如果他不和景家沆瀣一气,我倒是乐见他上位。” 可是,祁明瑾诛杀兄弟。 景家不过是把他当成一块踏板。 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霍惊霜轻轻笑了,笑声里似乎包含着无数种情绪。 又似乎透着那么一些不屑。 祁明喻静默,这样的霍惊霜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 那些流言,他听到了。 甚至心底,是隐隐相信的。 如果一切是真的,他和霍惊霜之间,似乎隔着血海深仇。 突然之间,他就不知道怎么面对霍惊霜了。 “对于,祁定国,你有几分情谊?” 霍惊霜的声音,微微有点冷。 祁明喻却是突然松了口气。 “从我母妃死后,他就什么都不是。” 这话语里,也是一片冷然。 他和霍惊云,安卿离,在护国寺,说是护国寺主持教导。 其实,他们的师傅是顾太傅。 他收敛起锋芒,但是,仇恨从不曾一日忘却。 他母妃被景墨雪磋磨致死。 他在宫里连个奴仆都不如。 若不是霍惊霜,他早死了。 这一切,祁定国不知道? 不,他只是默默纵容。 明知道景墨雪做了什么,确实是从不曾制止。 更是从来没有给他一丝温情。 “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惊霜唇角微微勾起,是冷冽的弧度。 一双眼睛里,尽是森寒的光芒。 “祁明瑾不是你的兄弟。” 祁明喻皱着眉头看着霍惊霜,似乎没有明白霍惊霜在说什么。 一时间又似乎顿悟。 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霍惊霜。 “你是说,祁明瑾不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忠勇侯有大招,这也是他为何一直不说话的原因。” “他和景家的关系,可是牢不可破的。” 祁明瑾是他和景墨雪的儿子。 而景向珏,又是忠勇侯妹妹和景家大爷的孩子。 怎么看着,忠勇侯都是躺赢。 这些事情,祁明喻知道最好。 祁明喻说不出话来。 顿了半晌,终于艰涩说出一句。 “他们准备太久了,反而一直都没有准备好。” 若是有一点勇气,直接反了。 当年祁定国起兵动得时候也好,还是霍家覆灭的时候也好。 祁定国不见得有胜算。 但是,他们似乎总是缺少一份勇气,前怕狼后怕虎,拖久了,反而不好实施。 破庙的杀手已经清理干净。 那几个人站在祁明喻身后。 霍惊风的马车也缓缓过来。 霍惊云撩开帘子跳下来:“祁明喻!” 祁明喻起身,看着霍惊云,眼睛酸涩。 “你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 他就说了,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 霍惊云微微眯眼:“大仇未报,不敢死!” 祁明喻想要说什么。 一抬头,就发现马车里还坐着人。 车头挂着的灯笼下,那人的脸还在黑暗中。 只能看到一袭白衣,墨发垂落。 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 马车里的人动了,从马车里出来。 他身姿瘦削,但是笔挺。 那张脸上,五官似乎是精心雕刻的,棱角分明。 带着三分病气,但是那眉眼间尽是骇人的气势。 甚至,这一片尸体,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习以为常的感觉。 这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趟过的人,才有的凛冽和处变不惊。 祁明喻的心里突然就跳出来一个名字。 “霍惊风?” 这般惊才绝艳,光风霁月的人,又和霍家姐弟亲近。 只有可能是最近的消息里传来的,那个没死的霍惊风。 霍惊风微微勾唇:“久仰!” 第369章 你也是我哥 祁明喻瞬间呆住了。 “真,真的……真的是霍惊风?” 他紧紧盯着霍惊风。 天,这张脸,这气势。 就是风临暗也要稍微逊色一点。 再看看霍惊霜和霍惊云,三个人站在一起,那场面…… 霍家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 他咽了一口口水。 第一次知道,绝色,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霍惊云嫌弃的踢了他一脚:“擦擦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特殊爱好!” 霍惊雨从马车上跳下来。 直接抱着霍惊风的胳膊站在他身边。 “嘿,看看我们这兄妹四个怎么样?” “是不是,天地黯然失色,光风霁月,松竹扶雪?” 祁明喻…… “你最差!” 霍惊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那是我还没有长开,你等我长大!” “三岁看老!”祁明喻打击他。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感觉自己也不错。 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拿不出手。 几个人说着话,霍惊霜等人顺便吃点东西。 就听着远处马蹄声声。 后面的人没有示警,那就意味着不是敌人。 几匹马瞬间就到了眼前。 马上的热,一身黑色带着银色纹路的劲装。 头发高高束起。 一张脸,在夜色里如同天上的月一般皎洁。 却是眉眼浓烈,嘴唇殷红。 他深深看了霍惊霜一眼,翻身下马。 对着霍惊风倒是很是客气:“大哥!” 霍惊霜骤然扭头看着风临暗。 不是,这怎么就是你的大哥了,有没有一点自觉? 风临暗对上霍惊霜紧蹙着眉头的脸,竟然是唇角往上勾了一下。 霍惊霜骤然转过脸,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 喝的太急,又被水呛住了。 感觉有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除了霍惊霜的咳嗽声,周围一片死寂。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手上。 那手骨节分明,劲瘦,却又修长白皙,如同白玉雕刻出来的。 在霍惊霜深色的衣服上,越发显得吸引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风临暗,在轻轻的给霍惊霜拍着后背。 风临暗和霍惊霜…… 不是一向是水火不容的吗? 祁明喻眼睛都直了。 霍惊风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霍惊云的脸都是黑了。 这厮觊觎他姐姐? 霍惊雨直接窜上去,把霍惊霜往旁边一拉。 “长姐,我给你拍拍!” 挑衅的看着风临暗,另一只手,把风临暗保持拍背姿势,伸展在空中的手,用力按下去。 一边轻轻给霍惊霜拍背。 笑话,他的长姐,是他可以轻易沾染的吗? “风统领速度挺快!” 霍惊云声音微微有些冷。 祁定国的狗啊,尽管对他们帮助不少,但是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霍惊风摸了摸鼻子,轻笑一声。 风临暗缓缓收回手,深深看了霍惊雨一眼。 那眼神,如狼似虎,杀气腾腾。 看的霍惊雨一个哆嗦。 这才转头看着霍惊风和霍惊云:“祁明瑾要在万圣节搞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京城的舆图,用匕首钉在马车的车厢上。 “海州的景家人尽数在掌握之中。” 几个人围拢过来,火光下,风临暗的脸,越发显得森冷。 “京中,景家家丁,以及隐藏的私兵,不下千人。” “城中守军,宫中侍卫,还有他们的人。” “祁明瑾手里有一块令牌,可以调动京郊驻军一部分将士。而京郊驻军里还有一部分是景家的人。” “他们,还有忠勇侯的一支私兵!” 祁明喻有些不解:“风统领,忠勇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安家的人,尽数在牢房里。 所以,他们是怎么搞事情的? “祁明瑾是忠勇侯和景墨雪的孩子!” 祁明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混淆皇室血脉? 景墨雪怎么敢的? 景家怎么敢的? “不管他们的心里有什么小九九,这个祁明瑾,他们一定会先扶持上去的。” 祁明瑾没有什么雄才伟略,平庸了一点。 但是,平庸的人,相对会好拿捏一点。 霍惊风抬头看了风临暗一眼:“你不会没有准备的。” 所以,准备了多少。 风临暗冷笑一声,眸光幽然,月光下的深潭一般,波光粼粼:“祁明瑾手里的令牌已经到手了。” 其余的,他就没有多说。 霍惊风顿了顿:“你对那个位置怎么看?” 论嫡论长,论能力谋略,风临暗都是最出色的。 祁明喻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风临暗有些发愣。 他似乎从霍惊风的话里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完全没有明白。 一时间,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感觉。 霍惊霜在一边喝着水,吃着饼子,一个字都没有说。 风临暗扫了霍惊霜一眼。 伸手,把她嘴角的饼渣抹掉。 动作特别的自然,好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 霍惊霜一愣,默默挪了一步,避开风临暗的手。 风临暗轻笑一声,慢慢收回手指。 “不感兴趣。” “你们呢?” 他抬头看着霍惊风。 霍惊风眸光落在远处的山峦原野之间:“我们有地方去,没有打算留在大渊。” 风临暗侧头看着祁明喻:“祁明喻,那就辛苦你了。” 祁明喻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谈论的是大渊的皇位。 而且是他们都嫌弃的皇位。 可是,可是,他的目标是周游天下,做一个闲散王爷啊! “不,不行,我没有那个能力!” 守护大渊可以,坐在那里,困顿一生,不行! 绝对不行! 深宫内院,他厌烦透了。 看看祁定国,虽然君临天下,其实也没有几分自主权。 转瞬又盯着风临暗:“所以,你也是我哥?” “我母亲风听澜,我只会是风临暗!” 祁明喻一愣。 风听澜,先皇后和祁定国的儿子,据说当年已经死于那场大火。 祁明喻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 嘿嘿笑着说:“既然兄长这么厉害,弟弟我就放心了,一万个放心了。” 话音落,他撒腿就跑。 笑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处理不完的朝务,堵不完的私下漏洞。 谁愿意谁干! “狼牙!”风临暗叫道。 身后就嗖嗖窜出两道身影。 几乎在瞬间就到了祁明喻的身边,一人架着祁明喻一边胳膊:“二殿下,看看你,那么急着走干嘛,叙叙旧啊!” 第370章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躲我?” 霍惊霜独自绕到山石的后面。 坐在半山腰的石头后面,看着远处的原野。 拢了拢披风,准备眯一会儿。 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风临暗的那张脸已经在跟前。 很近,很近,甚至鼻息交融的程度。 清冽的松木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把霍惊霜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霍惊霜想要起来。 风临暗双手骤然撑在她左右的石头上。 完完全全堵住了霍惊霜的去路。 霍惊霜一时躲避不及,额头就撞在风临暗的下巴上。 风临暗嘶了一声。 紧接着就有一只手落在霍惊霜的额头上,轻轻揉着。 这月夜,半山腰的石台子上,就只有两个人。 后面又有巨石和树木挡着。 气氛就越发的暧昧。 “为何躲我?” 风临暗额头抵着霍惊霜的额头,让她动弹不得。 这才缓缓开口。 被浓郁的松木香笼罩着的霍惊霜,只是觉得晕陶陶的,风临暗的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 她微微侧头,避开风临暗的碰触。 “风统领,自重!” 风临暗轻笑一声:“自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自重,再自重,就跑的没有影子了。 霍惊霜恼怒的皱眉,用力去推风临暗。 风临暗的一只手用力抓住霍惊霜的两只手。 然后,霍惊霜只是感觉身子一转。 等到眼前能够看得清楚。 风临暗已经靠着大石头坐着了,不仅仅是如此。 她还被牢牢的扣在风临暗的怀里。 风临暗的披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的,把两个人紧紧裹在一起。 霍惊霜能清清楚楚的给感觉到,下面的热度。 那是风临暗的双腿。 她挣扎着,稍微挣脱开风临暗的手臂。 又被他猛然搂了回去。 反而更加的紧密。 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风临暗!” “松手!”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风临暗的头靠在霍惊霜的肩膀上,火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 好像是点燃了一把火。 隐隐有燎原的趋势。 霍惊霜伸手推开他,那一张白玉雕刻一般的脸上。 睫羽低垂,根根分明,眉如刀削。 是凌厉的弧度。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殷红。 借着天上的月光,这朦胧的美感更是动人心魄。 无疑,风临暗是美的,这种美,甚至可以当作一种武器来用。 霍惊霜突然感觉,她忍的也很辛苦。 风临暗闭着眼睛:“好累,别动。我身上还有伤,你可怜可怜我!” 霍惊霜皱着眉头,手下的热度似乎不对劲。 “我让我哥在马车里给你腾出来一个地方。” “不要!这样就好!” 风临暗嘀咕着,脑袋重新靠在霍惊霜的肩膀上。 “风临暗!” 霍惊霜咬牙。 “别吵,睡觉。咱们霜儿最是好心,可怜可怜我!”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这声音,可怜巴巴的。 霍惊霜完全没有办法,把声音和人对应起来。 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好不容易追上你。我还是你师傅呢,尊敬师长懂不懂!” 霍惊霜往一边歪了一下,避开他靠的太近的脑袋。 “师徒大伦懂吗?” 哪家师傅抱着自己徒弟。 风临暗摸着霍惊霜的手:“手有点冷!” 说着,抓着霍惊霜的双手,直接从领口塞进自己怀里。 贴着皮肤那种。 “捂捂!” 霍惊霜的脸啊,哗啦一下红透了。 手下是一片灼热,心脏在砰砰跳着,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滑腻,结实…… “那个你……” “别吵,不然我不介意用其他方法帮你住嘴!” 风临暗恶狠狠威胁:“我现在只想要休息一会。” 顺便轻笑一声:“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霍惊霜闭嘴了。 她脑子里一片纷乱,热气蒸腾之间,她似乎又想起了仙山。 脸越发的红。 风临暗呼出的气息,就在颈间。 她侧头,能看到他半边脸,棱角分明的弧度。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双手。 抬起一只想要摸摸,那棱角分明的脸。 但是手伸到空中,接触到凉凉的空气。 就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 混乱的脑子渐渐清明。 脸上的热度渐渐消退。 那手顿在空气中良久,终于还是缓缓放下了。 风临暗真的昏睡了过去。 霍惊霜解开他的上衣,看着胳膊上的,背上的伤口。 重新上药包扎。 然后又用水给他擦拭,等着热度降下去。 夜风吹来,到处一片静寂。 山脚下,只有马车前的灯笼,在风里摇曳。 烧退了,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霍惊霜站起来,把自己的披风,也盖在风临暗的身上。 静静的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半晌。 终于转身,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郡主!”狼牙从树上跳下来,低声叫道。 这样都没有留住郡主? 统领这魅力不行啊! 霍惊霜停住脚步:“烧退了,你看着!” “可是郡主……” 狼牙还想要说什么,但是,霍惊霜没有听。 就这么径直走了。 半山坡上,风临暗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那道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渐渐被夜色和山林吞噬,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没有回头。 没有犹豫! 他的头靠在后面的石头上。 手里紧紧抓着霍惊霜的披风,披风上,还有她身上的温度。 还有她身上的气息。 今晚月色真美! 但是,他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何,弥漫一丝苦涩。 狼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静静的蹲在一边。 “统领,你这都不行?” 都这么卖惨了,还没有留住人? 啧啧! 风临暗起来,把自己的披风扔给狼牙。 “给她送去,夜里风冷。” 而霍惊霜的披风,被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风临暗起身,从另一边下去,翻身上马。 回头看一眼山脚下,摇摇晃晃的灯笼。 策马而去。 霍惊霜抱着手里的披风,看着夜色里,一行人马远去。 深深叹了口气。 霍惊风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霍惊霜的身边。 “他心悦你!” 霍惊霜收回目光:“我去睡一会。” 霍惊风看着霍惊霜的背影:“当年的事情,他是无辜的!” 第371章 景向玉要对顾染下手 霍惊霜停下脚步。 “谁不无辜?”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北疆几十万百姓不无辜,十万霍家军不无辜?” “他对我有恩,我知道。” “但是,我真的不想和祁家的人,有更深的纠葛!” 虽然她在皇宫长大。 但是,那一种随时会死,屡屡被试探的长大。 让人永远心有余悸。 其实,也没有几分真情存在。 霍惊风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格外的复杂。 “霜儿,你知道,无论是父母还是我,都希望你安然长大,能够幸福。” “我知道。”霍惊霜点头,“但是,大哥,我希望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决定。” 霍惊风静默了一会儿。 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没有说。 也许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风临暗和他讲过,霍惊霜的这些年。 霍惊霜不容易,风临暗也不容易。 当年两家母亲的关系极好,甚至指腹为婚过。 风姨也是受害者。 至于风临暗,能活着也是不容易。 “大哥!”霍惊云从一边走出来。 一张脸上尽是冷意。 霍惊风抬头看着他。 “姐姐这么些年很累,所以,我希望她以后肆意而活。” 曾经是霍惊霜负重前行,如今,他长大了。 希望,他成为霍惊霜的靠山。 霍惊霜只管肆意而活。 一切他都愿意兜着。 他希望,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风临暗,霍惊霜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拘于当年口头一诺。 霍惊风点头:“我懂,她有我们,以后想做什么都行。” 他只是,希望霍惊霜明白自己的心意。 毕竟,两个人也算是互相陪伴了十年。 风临暗心悦霍惊霜,他看得清楚。 霍惊霜也不是全然无情意。 报仇固然重要,他更希望妹妹幸福快乐。 霍惊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回去。 对于霍惊风在北冥的事情,他听说了一些。 但是没有开口去问。 就像他这么多年的经历,他也没说。 天亮后,祁明喻也告辞离开。 风临暗显然已经和他谈过了。 他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却又充满希冀地看着霍惊云:“小云儿,你会来帮我的是不是?”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是不是?” 霍惊云…… 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拳头攥得咔嚓响,眯着眼盯着祁明喻:“你再叫小云儿,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祁明喻瞬间闭嘴了。 小云儿生气起来,很可怕。 霍惊霜却是走过来,翻身上马:“大哥,你可以先去京郊庄子,他们都在那里。” “你……”霍惊风蹙眉,“出什么事情了?” “景向玉要对顾染表姐下手!” 霍惊云脸色一黑。 景家想要绑定顾家,还是想要抓了人质威胁霍家? “长姐,我与你去!” 霍惊云拽着霍惊霜骑的马儿的缰绳。 “不,你和大哥去庄子,布置好外面,惊雨是生面孔,他和我去!” 霍惊雨从后面三两步跑过来,后背的小包裹,因为他跑起来,叮叮当当的响。 不知道里面到底背了些什么东西。 “长姐,走!敢动我表姐,我弄死他!”话语里尽是腾腾杀气。 霍惊霜打马,带着霍小五和霍小八一起走。 霍小七早就秘密回京。 伏剑也在京中,还有温御。 所以,景向玉注定会踢到铁板。 京中顾家宅邸。 老管家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折叠起来的纸张。 “老爷,后门口发现了这个。” 顾太傅伸手拿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脸色一沉。 瘦削的脸上眉头紧皱。 一双眼睛里,尽是森然杀气。 “叫墨儿和染儿过来。” “祖父!” 不过是片刻,两个人就赶来。 顾太傅把手里的纸张推到两个人面前。 “看看!” 顾墨扫了一眼,竟然笑了。 不过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顾染探头看了看,眉头紧紧皱起。 “景向玉疯了?” 顾染是到适婚年龄了。 她比霍惊霜还大一点点。 不过顾家不打算在京中给她找,正准备回老家的。 因为父亲外放,顾染是准备去找父母亲的。 顾太傅冷哼一声:“疯什么,那老匹夫定然知道,北宁和北冥的事情了。” 手里力量不够,怕霍家报复,也想多一点助力和把柄。 所以盯上顾家,让顾染不得不嫁。 真是好筹谋。 顾染静默了一会。 “祖父,与其防备不如主动出击!” 又侧头对着顾墨莞尔一笑:“哥哥,你不会让我有事的?” 顾墨摸了摸她的头:“自然!” 护不住霍惊霜,他已经感觉懊悔万分。 断然不能让自己妹妹出事。 他抬头看着顾太傅:“祖父,正好看看,这府里还有什么蹦哒的妖魔鬼怪。” 顾染轻易不外出,最近更不可能随便出去。 所以,怎么让顾染出去,谁引着顾染出去。 总要有人做的。 “让人在府里布置!” 又深深看着顾染:“安全第一!” 顾染和顾墨点头,都有点激动。 京中的流言他们都知道。 霍家的事情,景家一定参与了,甚至就是主导者。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气。 那就从废了景向玉开始。 顾太傅等到两个人都走了,才出声:“出来!” 他以为是刺客或者其他什么人。 一抬头,看着霍惊霜从帐后缓缓走出来。 瞬间红了眼眶:“霜儿!”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天知道,在惊云出事之后,得知霍惊霜也毒发,是怎么样的肝胆俱裂。 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女儿女婿。 再也承受不住更多了。 “外祖父!” 霍惊霜噗通跪下:“霜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顾太傅三两步上前,把她拉起来。 “你找到你父亲了?” 霍惊霜点头:“找到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顾太傅才看着一边背着小包袱的霍惊雨:“这是?” 霍惊雨多有脸色,噗通一声滑跪在顾太傅腿边。 伸手抱住顾太傅双腿,扬起头,大声叫道:“外祖父,我是霍惊雨!” 顾太傅惊了,他女儿没有再生一个啊! 这,这…… 第372章 护国寺听经 一大早,顾纹就缠着顾染。 “姐姐,一起去,护国寺高僧开坛作讲,咱们去看看!” 又道:“大祖母身子不好,咱们去祈福!” 顾染侧头看着她,依旧是笑眯眯的温润模样。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护国寺?”顾染问完,又感觉自己问多了。 就没有接下去问。 顾纹是爷爷二弟的孙女。 分家了,但是住的不远。 顾染眸光闪了一下。 看着顾纹笑了笑:“好啊,一起去看看!” “姐姐这个丫头,还有这个赶车的小厮,倒是面生。” 顾纹看着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的霍惊霜,又瞅瞅忙着拿着马凳的霍惊雨。 就连后面的一个丫头一个侍卫,也都是没有见过的面孔。 “府里的人哪能你都见过。” 顾染说着,指着后面呼哧呼哧,提着点心盒子跑来的青墨。 “那个,你不就认识!” 又漫不经心说道:“咱们是未出阁的闺女,去的地方人又多,自然要准备周全一点。” 顾纹的丫头也拎了一个食盒。 一上马车,那顾纹就打开食盒。 “姐姐,尝尝我的手艺,这点心啊,可是我亲手做的。” 顾家的人都知道,顾纹做的一手好点心。 顾染轻笑着捏起一块枣糕,轻轻咬了一口:“你的手巧我一向是知道的。” 一边不经意的问道:“大伯在翰林院最近怎么样了?” 许久没有他们家的消息了。 顾纹的眉眼闪了一下。 “也就那样,不升不降的。” 顾纹撩起窗口的帘子,看着外面。 顾染的手撩起帘子,手里的枣糕,就被霍小七接了过去。 “咦,姐姐吃完了?” 顾纹回头问道。 顾染捏着吃了一半的枣糕回头:“没有啊,怎么了?” 一边对着外面的霍小七说:“咱们院子里的绿豆糕什么的也不错,青墨,你也拎进来给妹妹尝尝。” 窗口和霍小七对视一眼。 霍小七点点头。 顾染的眸色就寒了几分。 侧过头看着顾纹的时候,却仍旧是温润的模样。 青墨很快拎着食盒进来,端了两小碟糕点。 又笑着看着顾纹:“四小姐,今早老夫人就来要糕点,这还是奴婢机灵,趁机留下来的,我们院子里的糕点,老夫人一向是爱吃!” 顾纹笑容如花:“大祖母爱的,我定然要尝尝。” 一边毫无顾忌的拿起来就吃。 又推了推自己带来的两小盘子:“姐姐也吃!” 一时间,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城门。 “如今万圣节即将到来,这街上是越发热闹了,那些小国的人,和咱们长的果然不一样。” 顾纹感叹道。 顾染笑着点头:“是啊,对了,大伯母说要给你相看的,怎么样了?” 顾纹蹙着眉头:“高的门楣咱们攀不起,毕竟父亲官职不高,又没有什么实权。” “下面的门户小的,母亲挑了挑,也没有那等上进的。” 说着笑着看着顾染:“姐姐呢?” “姐姐,可是要在我们前面的,大哥如今官职又高。” 顾染眉眼幽幽看着外面,远处的山峦都已经染上了颜色,不是一贯的绿色。 秋风里带着凉意。 “祖父说不急,准备带着我去找父亲呢!” 顾纹眸光闪了一下。 “姐姐这样有大家风范的,定然是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才配得上。” 说着又掰着手指头:“这京城,除了皇子,就是定国公府的景向玉,还有威远将军家的那个饱读诗书,去年的状元公子……” 顾染笑着拍了她一下,又顺了顺鬓边散乱的头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咱们挑三拣四。” 顾纹笑着凑近顾染的耳边:“姐姐,其实那风临暗也不错,俊美无双,只是冷了些。” 顾染点了点她的额头,顺手拿起一块白嫩的米糕塞进她的嘴里:“吃着也堵不上,你这小蹄子思春的嘴!” “姐姐你竟然这么说我,我挠你了!” 顾纹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两个人瞬间在马车里笑成一团。 霍惊霜坐在马车的车厢外。 霍小七走近来:“那枣糕里有东西!” 顿了顿:“她身上也有东西。” 意思就是,两个东西是配合着使用的。 霍惊霜挑了挑眉。 就听到马车后有打马过来的声音。 马车微微朝路边靠了靠。 就看到一群京城的世家子弟,骑着马,奔着护国寺方向去了。 霍惊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景向玉。 实在是那张脸太出色,比景向珏还出色。 虽然他和书童那一出,听着不好听,看着不好看。 但是不能否认,他有个好皮相。 她转头对着青墨眨眨眼。 青墨就对霍小八说道:“你先行一步,去护国寺看看,人是不是多,要两间厢房歇脚。” 霍小八刚想要走。 就听顾纹在里面叫道:“不用去了,我已经让人去要好了。” 青墨笑着说:“那就先让他们去打扫一下。姑娘们到了就能歇脚。” “对了,四姑娘,是以四姑娘的名字定下的,还是以府里的名义定下的。” 顾纹愣了一下,双手绞着帕子,脸色涨红。 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顾染:“姐姐,我想着人多,想要定好一点的,用姐姐的名义定下的,姐姐不会生气?” 看着顾染皱眉头看着她。 她赶忙又说:“这不是我爹爹官职低,大哥官职高,用顾太傅府上小姐的名义,能抢到好的嘛?” 一双手拽着顾染的袖子摇晃:“姐姐不会怪我狐假虎威的是不是?” 顾染笑了笑:“多大的事情。” 青葱手指挑起帘子:“你们先去,把房间好好收拾一下。” 霍小八和霍小七点头,和霍惊霜对视一眼。 一溜烟先去了。 顾纹悄悄松了口气。 缠着顾染又开始说笑话。 顾染半天应着一句,不咸不淡。 倒也是热闹。 马车到了山脚,大家都要下来爬那个台阶。 自然也是有轿夫抬着竹椅似的轿子。 但是为了表达诚意,大家都是自己爬。 顾染拎着裙摆,遥遥朝着山中一边看了看,那是姑姑的坟冢方向。 她压下心里的酸涩。 听着一片笑闹声传来,往一边让了让。 就看到那群人顿了一下。 “顾小姐也来听经?”声音倒是温润,带着三分笑意i。 第373章 口干舌燥的热 顾染抬头,就看着一身天蓝衣袍的景向玉。 一张脸在阳光下,似乎是白玉一样,熠熠发光。 一双眸子波光潋滟,嘴角微微上扬。 笑意浅浅,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如果不是当初他和书童的事情,不是那么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单单看着这一副样貌,也就相信了,那是一个谦谦君子。 也就会相信,景向玉是京城第一温润君子。 “景公子。” 顾染只是淡淡点头。 疏离淡漠。 景向玉眸光闪了闪,这个顾染还真是别具一格。 但凡换一个京城贵女,见到他都不是这个反应。 比如顾纹,此时就双眸痴迷的盯着他。 周围来往的女眷也是。 鲜衣怒马少年郎,定然引人注目。 偏偏,顾染是淡漠异常。 景向玉也只能点点头,带着一群公子哥儿,匆匆往前去了。 “姐姐,这景公子真是俊美,是不是?” 顾纹的声音很大。 顾染却是提着裙子,缓缓往上走。 “四妹妹,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议论外男。” 她的声音里平平淡淡,没有半分波澜。 顾纹低下头,眸光闪了闪,不再说话。 一行人上去,霍小八和霍小七,已经安排好房间。 两个人把屋子里里外外和周边都检查了一遍。 等到顾染等人来的时候,霍小八已经可以拿出一张详细的舆图。 “顾小姐,这里是寺里女院的边上,一墙之隔,就是男院。” 霍惊霜轻笑一声:“这个位置选的好,方便幽会。” 她侧头看着霍小八:“跟着顾纹。” 又侧头看着顾染:“表姐,你准备怎么办?” 顾染冷笑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 “那就,给我准备什么,都让她自己享用,毕竟,景向玉姿色不错,也不算亏待了她。” 若是她那个大伯能够攀上定国公府,估计会特别高兴。 众目睽睽的,京城中的权贵百姓都来听讲经。 自然,她要送顾纹上青云啊。 霍惊霜放心了,她还以为表姐会有犹豫。 毕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没有什么伤害没有造成,高抬贵手那一说。 顾纹的初心,已经造成了伤害。 本来就奔着让人身败名裂去的,所以被反噬太正常不过。 顾染握着霍惊霜的手:“这些东西,祖母和哥哥都教过。我不会那种以德报怨。” 霍惊霜眉眼一挑,笑得肆意风流。 “那么,美人儿,咱们听讲经去?” 她对着霍小八挥挥手,拉着顾染起来去前面的大殿。 权贵之家,提前报备,是有一席之地的。 其余的,就只能在外面听。 她们还没有走多远,就看着顾纹换了一身碧色衣裙,匆匆赶来。 “姐姐等等我啊!”说着娇笑着挽住顾染的手臂。 换了衣服,她身上的熏香味道似乎更浓了,隐隐有些呛鼻。 对比顾染一袭天蓝衣裙,她更是惹人注目。 尤其是前面,鼓鼓的翘翘的。 霍惊霜扫了一眼顾染,然后又扫了一眼自己,不自觉叹气。 自卑,真的! 霍小七在她后面笑了一声:“那是经历了人事,被人揉的,你羡慕什么。” 那姑娘,显然早就不是什么处子之身。 霍惊霜盯着顾纹的背影看了半晌:“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霍小七轻笑一声:“我是大夫。” 霍惊霜…… 大夫眼毒? “她身上的香味,可以促使糕点里的药物发作。”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所以,顾纹不仅仅准备让顾染失身。 这还要让顾染大庭广众之下露丑? 够歹毒! 就不知道,她那个腹黑的表兄顾墨,会不会饶了她们家。 “所以,我在她房间里的茶壶里,又加了一点东西。” 霍小七难得笑嘻嘻的,一向是淡淡的面容,此时竟然闪烁着光彩。 终于感受到宅斗的魅力了,不错! 霍惊霜也感觉不错。 顾染带着顾纹进入大殿。 和一众的夫人小姐打招呼。 顾染淡然大方,礼数极好。 那些夫人看着顾家的面子,对于顾染也是真的喜欢。 何况,谁家还没有个适龄的儿子,顾墨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 她们岂能不惦记。 倒是顾纹,无人问津,即便是打招呼,也是淡淡带过。 两个人在蒲团上跪坐下来,面前的小几上,上了寺里的糕点茶水。 这边是女兵。 另外一边,是男宾。 中间隔着过道。 但是,还是能够看到的。 大师上了台子! 霍惊霜感觉到一股视线,漫不经心的一抬头。 哦豁! 台子上那道貌岸然的大师,怎么就感觉有点熟悉呢? 不是老和尚风明源是谁! 他竟然是大师? 每两年来护国寺讲经一次的,大师? 霍惊霜感觉世界有点有玄幻了。 那老和尚扫了霍惊霜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霍惊霜伪装的太好,他没有认出来。 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那悲天悯人的神情,那一本正经的语气。 霍惊霜莫名的想笑。 但是,不敢。 对面人群中的景向玉,不止一次把目光落过来。 别人低眉顺眼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和顾纹对视。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挑。 听了半个时辰,那顾染就脸红了。 “姐姐,你没事,怎么了,脸这么红?” 顾纹连忙低声问道。 “妹妹且听着,我去喝口水,有点口干舌燥的热。” 顾纹脸也红,但是她以为自己是紧张的。 看着顾染出去。 她和对面的景向玉对视一眼。 隔了片刻,景向玉也悄悄退出去。 顾纹哪里坐的住,找了借口也溜出去。 准备看着情况闹出来动静叫人。 进了院子,走到顾染的门口,就听到顾染说道:“我歇一会,你们都去听去。留着小七守着就行。” 她连忙进屋,看着丫头侍卫都离开。 片刻功夫,就从墙上跳下来一人。 那人和窗口的顾纹对视一眼。 径直推开了顾染的房门。 屋子里点了熏香,顾染背对着门,半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 无疑,顾染是美的。 景向玉闻着屋子里的香味,一时间,心猿意马。 直接扑上去抱着那人:“染妹妹,哥哥疼疼你!” 第374章 顾太傅家教不严 一个半时辰,讲经结束。 夫人小姐纷纷回到院子准备歇歇。 一个姑娘拉着另一个:“去找染姐姐吗?” 一听去找顾染,几个人都涌了过来。 顾家不仅仅有顾染,还有顾墨。 俊美无双的权臣顾墨啊! 那些夫人还在犹豫之中。 这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一声尖叫。 这后院本来就安静,这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是染姐姐的院子!” 一众人互相看看。 这时霍惊霜从后面赶上来:“我家小姐怎么了?” 说着撒腿就朝着院子里跑。 她这一跑,后面的人就齐刷刷的跟上去了。 “小姐,怎么了小姐?” 霍惊霜一叠声叫道。 顾染屋子里的门敞开着,窗户也开着。 一览无余。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 窗台下的桌子上,还有下了一半的围棋。 两盏茶还有余温,人应该离开没有多久。 里里外外都看不到人。 一转身,就看着顾纹的一个丫头,脸色惨白的站在角落里。 甚至悄悄摸摸的准备朝着外面走。 “我家小姐呢,你看到没有。” 那丫头连连摇头:“我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但是,她的目光不停的偷偷看着房门。 又不停的后退。 院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因为那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呻吟。 紧接着,那呻吟声越来越响,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 “哥哥,向玉哥哥,我爱死你了!” “哥哥快点!” “哥哥……” 众人…… 虽然大家互相看着不说话,但是眼里都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 捉奸啊! 寺庙里啊,这么刺激吗? 顾家那样的门楣,一向是清贵的,也会沦落凡尘吗? “去看看,谁敢淫乱寺庙!” 有个夫人冷喝一声。 霍惊霜和霍小八瞬间拦在前面。 “各位,都离开,我家小姐不在院子里。” 有人在人群中叫了一声。 “听这声音,不像是你家小姐不在院子里啊!” 霍惊霜勉强挤出笑容。 上前把人往外推。 甚至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家小姐真的不在,可能和陆小姐去花园了。刚刚陆小姐说来找姐姐。” “就不要遮掩了,这都听到声音了。” “顾家一直清贵着,怎么也会好竹出歹笋!” “不会,顾染那个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 有个姑娘眼珠一转,猛然推了是身边的丫头一眼。 那丫头被绊了一脚,就踉跄着直接奔着房门扑去。 那个原本要逃跑的丫头,骤然哭喊道:“小姐,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隐瞒,是真的拦不住啊小姐!” “你家小姐是谁?” 有人扯住那个婢女问了一句。 “是顾染顾小姐,她,她,她在私会情郎!” 那婢女抽抽嗒嗒说道:“她会打死我的,一定会打死我的!” “你们赶紧走,赶紧走!” 那婢女疯了一般,把所有人往外推。 满脸都是泪水,但是脸上都是惶恐不安。 众人被推着踉跄着。 一个老嬷嬷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放肆,我们夫人小姐,也是你能推的?” “这主子偷人,丫头掩护,真是一出好戏!” “顾染看着一本正经的,竟然是这样的人!” “顾家,看着一门清贵,背地里竟然如此龌龊!” 一众人听着屋子里越发高昂的声音,纷纷议论起来。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甚至因为有人出去乱说,更多的人聚集过来。 甚至男院那边的人,也都在墙头上,黑压压趴了一片。 这个小院几乎被四面包围。 屋子里却是酣畅淋漓的叫喊着。 听得那些男人心猿意马。 “不是,霍家大小姐,表面清贵矜持,高高在上。私下里,竟然如此放荡!” “这样强烈的反差,难道不是更加勾魂吗?” “若是有机会也试试滋味……” 只听啊的一声。 不知道何处飞来的石头,砸进他的嘴里。 整个人从墙头上直接摔了下去。 等到把石头从他的嘴里掏出来,两个门牙已经掉了。 “随,是随,是随干的……” 然而并没有理会。 “在佛门净地乱来,顾家这是不想活了!” “不是我家小姐!”霍惊霜怒吼。 佯装的义愤填膺的样子。 “不是你家小姐,难道不是你家小姐定的院子,不是顾太傅府上的院子?” 有人质问。 “去外面招呼人,就说顾太傅家教不严,孙女乱来!” “他那张老脸,看看往哪里放!” “去叫寺里的主持,还有今日讲经的大师,都来看看,顾家风采!” 很多丫头婆子跑出门,就要去叫人。 迎面撞上风明源。 “大,大师……” “怎么了,怎么这般纷乱?” 风明源沉声问道。 主持更是一脑门子的汗,这个时候,在寺里乱来,吵嚷出去了,死路一条。 “顾家大小姐顾染私会情郎。” 风明源一愣。 “确定是顾家大小姐?” “是我?” 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只见风明源和主持的后面,顾染带着丫头青墨,连同陆小姐一起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人群中有人脱口而出。 顾染疑惑的看着她:“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话说,你们怎么都在这院子里?” 众人互相看看,顾染在这里,那房间里是谁? 各家夫人连忙看看自己的身边的人,看看自家有没有少人。 “那就看看里面是谁!” 那个哭泣的婢女又被猛推一把,有两个婆子冲在前面。 门一开,就看到里面一片混乱。 满地都是衣裙,散落的到处都是。 衣袍,中衣,肚兜,鞋袜…… 那红艳艳的鸳鸯戏水肚兜,还挂在窗框上,迎风招展。 两个人甚至没有等得及去床上,就在屋子的地面上,就在一堆衣物之间纠缠。 门洞大开,一群人都站在那里,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把人吵醒。 姿势有点高难度。 趴墙头上的男人们甚至扑通扑通跳过来,直扑门口。 这香艳刺激的场面,实在是不容易见到。 小姐们一顿惊呼, 纷纷躲到院子外面。 顾染怒吼一声:“丫头婆子上去,把那不知道廉耻的两个人拉开!我倒是看看,谁在顾纹定的院子里乱来!” 第375章 这身孕怕是有两个月了吧 顾染一声怒喝。 就有两个婆子飞跑进去。 用力把趴在下面女子身上的男子拉开。 然后把男子用力往院子里一丢。 顺手抓了衣服把那女子裹上。 男子赤条条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丑陋的样子,让在场的婆子和夫人都瞠目结舌。 “景向玉?” 景向玉却是还没有清醒。 一把抓着身边哭哭啼啼的那个婢女,直接压在身下,就去撕扯衣服。 “给我,赶紧给我!” 那猴急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婆子从里面出来,对着景向玉的脸啪啪两巴掌,直接把人按进院子里的养着莲花的缸子里。 景向玉双手在缸里扑腾着。 被那婆子扔在一边的时候,终于找回一丝理智。 秋风吹来,凉意森森。 一转身,院子里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不仅仅没有穿衣服。 某处还是站立的。 他甚至迎面撞上一个婆子,突然燃起了两蹙火苗的眼睛。 屋子里的女子,已被凉茶泼过去,也已经找回一点理智。 看到眼前的景象,嘶声尖叫起来。 想要躲起来,想要逃走,却被婆子死死抓着。 风明源把外袍扔在景向玉。 “景家的家教,贫僧了解了。” “不是,是顾染让我来的,是顾染……” 顾染这时候,才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因为生气,脸色阴阴沉沉的。 “景公子说是我,敢问我做了什么,要让你这样泼脏水?” 景向玉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顾染。 她浑身衣袍整洁,甚至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 端庄的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那言语间都是嘲讽。 顾染在这里,那刚刚和他颠鸾倒凤的是谁? 他骤然回头,就看到顾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顾纹,竟然是顾纹! 那个贱人,成事不足! 景向玉只能咬紧了牙关:“你们顾家约我来这里,又下药,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染冷冷看着景向玉。 看得他又往衣服里缩了缩。 婆子把顾纹押出来。 顾纹看着满院子的人,羞愤欲死。 “不是的,我只是和姐姐来听经,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死命摇头,又要开始装晕。 婆子冷笑一声,对着她的腰死死掐下去。 由不得她昏迷。 “跟我来听经?” 顾染笑了笑:“是谁一早跑到我家里,死活要我陪你来听经?” “是谁在去找我之前,就在这里约好了院子。” “主持方丈,她约院子是在什么时候?” 那主持连忙问一边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哗啦哗啦翻着册子:“这位姑娘用顾家大小姐的名义,约的院子,是在前日。” “我本来没有打算出门,今早你求到家里。” 顾染脊背挺直,越发的有大家风范。 “你约院子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院子,不如你说说,你请我听经,为何用我的名义约,为何要这个院子,为何和景公子的院子一墙之隔?” 顾纹泪眼婆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哦,一切只是巧合,用姐姐的名义,是因为顾府有名气好约。” “我不知道景公子的院子在隔壁,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染浅淡笑着看着景向玉:“那景公子知道吗?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谁约的你,证据呢?” 景向玉自然是没有证据的。 但是旋即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屋子里,找到自己的袍子,从里面掏出一方帕子。 “你给我这个帕子?” 顾染冷笑一声:“随随便便一方帕子,就是我的?” 青墨上前一把拽过来,仔细看了看。 “你爱四小姐,就是四小姐,没的攀扯我们能姑娘做什么?!” 说着把帕子团了团,掷出来:“看看,谁的名字。” 有人上前抢了展开,赫然一个纹字。 众人都挤上前看着。 反正是顾家的事情,她们也乐得看个热闹。 有人精似的的夫人,已然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我家小姐,听经中途感觉不舒服,回来换了衣服,和陆小姐说了会儿话,就去找大师辩经。自始至终都不在院子里,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攀扯上了?” 青墨怒瞪顾纹。 “妹妹!” 门口一道声音。 众人齐刷刷转头,就看到一身冷然,犹如高山之雪的顾墨,站在门外。 看到顾染回头,他缓缓走近来。 “大哥!” 顾纹急忙叫道,顾墨聪明,他一定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顾墨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我来接你,在你马车里抓到一个偷糕点的小厮。” 说着,也不顾顾纹和景向玉变了的脸色。 就有人把瑟瑟发抖的小厮扔了进来。 “说!”顾墨开口,那小厮一个哆嗦。 “大人,我都说了,是顾纹父亲和景家大爷达成协议,算计顾染嫁给我家公子。那样,顾纹也会被抬进定国公府。顾纹父亲也会挪一挪官位欸。” “我去马车,是因为顾纹给顾染下药的糕点还在里面。” “和顾纹的熏香,正好可以构成春,药,让顾染不受控制,到时候,景公子就是被顾染欺负的人……” 景向玉暴跳而起,直接踹向小厮:“让你胡扯,让你胡扯!” 小厮鬼哭狼嚎:“公子,我没有。真的没有,不要送我见官!不要!” 景向玉的眼前一片发黑,想要说什么,却是耳朵轰鸣,张了嘴,却是发不出声音。 顾纹哭喊:“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给自己下药,我们顾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的,大哥!” 顾墨也没有说话。 顾纹身边的小丫头被从外面拽进来。 “你家姑娘和景公子好了多久了?” 顾墨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小丫头飞速抬头,又惊吓的低垂下头。 “三个月了。” 这瓜有点大,众人都兴奋了。 按说,景家也是不错,但是没有想到手段这么肮脏。 抓着顾纹手臂的婆子冷笑一声:“四姑娘,这身孕也有两个月了?”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死寂。 景向玉艰难回头,死死盯着顾纹。 顾纹难堪的低垂着头,似乎是心理作用,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376章 废了景向玉 顾墨似笑非笑的看着景向玉。 “我想,景家会给一个交代的,不然,咱们可以去圣上面前明辨是非。” 说着,回头看着顾染:“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顿了顿,环顾院子里的人。 “我祖父和兄弟早已经分家,所以,诸位看戏可以,不要攀扯我们家。” 那青墨早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包裹往外走。 顾纹一看这架势,这哄乱的一团,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 偏偏,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 倒也不是没有,景向玉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喷火了一般。 顾纹连滚带爬的扑到顾墨脚下。 “大哥,大哥,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没有想要害大姐姐,你信我……” 顾墨挪了挪脚,避开顾纹的手。 “你若想去顺天府说,也不是不行!” 说着蹲下身子,清冷的眸光和顾纹的慌乱对视。 “你怀里揣着孩子,你怕什么,景家和你父亲那么会筹谋,总不能让你吃亏不是!” 说着径直起身,带着顾染径直走了。 事情查清楚了,顾染清清白白的,关系也撇清了。 没有留下的必要。 众人也就一哄而散。 景向玉紧紧裹着衣袍,浑身发抖。 他甚至都能想象,今日之后,京城里会怎么说他。 明明准备隐秘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众人目光向下丢人。 但是,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不成控制成了这样。 顾纹哭哭啼啼的穿着衣服。 景向玉依旧感觉自己的身上,大火汹涌。 根本就扑不灭,甚至又卷土重来。 他一把扯住门口哭哭啼啼侍女推进屋子里。 顾纹失声尖叫。 “景向玉你还想要做什么?” 景向玉一把扯着她的头发,摔到床上。 “你下的药,你不知道?” 眉眼间,尽是狠戾阴霾。 “不是我,你放开我,我怀孕了。” 顾纹挣扎着,声音因为尖锐都撕裂了。 “孩子,你也配怀我的孩子。” 景向玉双眸血红,浑身燥热。 “顾纹,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你在知不知道。” 一边怒吼着,一边抓着顾纹的头发,把她扔在床上。 “让你的丫头都进来,你给我看着。你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屋子里一片叫喊声。 然而,并没有人能够跑出来。 顾纹的哭喊撕心裂肺。 护国寺的后山,山崖边的亭子里。 “你到了京城了?” 问话的,是僧袍随着风飘飞的风明源。 霍惊霜还穿着一身丫头的衣服,那张脸,特意涂抹过了,不是原来的样子。 “是啊,快马加鞭,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来看好戏。” 风明源冷笑一声:“景家多多少少有点心慌了。” 无论是北冥的事情,还是北宁的事情,不可能不传入大渊。 这种情况下,定国公知道霍家还有将士在手。 他不可能不慌。 和顾家绑定,先发制人,是他们目前额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霍惊霜只是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靠着竹子,远眺北方的京城。 谁能想到,花团锦簇的地方,竟然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呢。 “霍惊霜,我不想阻拦你,只是请你,为这天下百姓想一想。” 风明源恳切的说道。 战火不能再起。 当年霍家忠心为国,只是为了国家安定,百姓平安。 这个道理,他不说,但是霍惊霜一定懂。 霍惊霜自然也是明白的。 因为明白,所以更是为霍家,为北疆被屠杀的百姓感觉不值得。 一己私欲,让那么多人丧命。 踩着别人的尸骨走上那个位置。 如今,他们无法报复他。 祁定国的心里只有权势,没有百姓。 他们却不能是那样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似乎要吐出来满腹的怨气。 风明源指了指亭子里的大木箱子。 “这么些年,我找到了那些人,他们都把自己知道的写下来。” 整整一箱子的血书。 像一片阴云笼罩在大渊的上空。 北疆的亡魂若是无法洗清冤屈,他们都不会甘心的。 霍惊霜深深作揖:“多谢老先生。” 风明源愣了一下。 又捧出来一个小箱子。 “当年,西州风家所有的遭遇,都在这里。” 他深深看着霍惊霜。 “若是,你要报仇,不如帮着风家一起。” 霍惊霜抬头看着他:“不是有风临暗……” 风明源笑了一下,神情悲怆。 “我是风听澜的小叔。风家除了我,就剩下他和几个族人了。” 风明源微微弯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转身下山了。 “我去英雄冢了,那里才有我的老友。” 他背对着霍惊霜摆摆手,对于京城的后续,完全没有兴趣去了解。 这十年,他收敛了太多尸骨。 对于北疆的事情了解的越是彻底,越是感觉人生通透了。 “若是可以,请郡主,对我家那小子好一点,遇到事情,护着他一点。” “他是狠辣,但是心里啊,也是千疮百孔的。” 风明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霍惊霜没有拒绝。 单凭这么些年,风明源做的,他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何况不过是护着风临暗呢。 霍惊霜站在山巅的亭子里,衣袂飘飘,看着风明源的身影渐行渐远。 “长姐!”霍惊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 抹着头上的汗水。 “定国公府来人,把景向玉带走了。” 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他现在离不开女人,上马车,都是被棉被裹着两个人一起送进马车里的。” 霍惊霜挑眉。 “谁做的?” 霍惊雨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双手背负在身后。 在亭子里转悠了两圈。 下巴一抬:“自然是我,那家伙敢打大表姐的主意,就废了他!” 又小心翼翼看着霍惊霜:“长姐不会嫌弃我狠毒?” 霍惊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做的好!” 霍惊雨瞬间眉开眼笑。 “对了,顾纹似乎动了抬起,被丫头嬷嬷带回去了。” 回去之后,不知道又要怎么倒打一耙。 霍惊霜挑眉:“放心,你大表哥从来不是吃素的!” 闷不吭声,但是狠戾的,是顾墨。 第377章 不过是交易 折桂楼的地字雅间。 祁明瑾有些紧张,但是仍旧佯装淡定的把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 酒菜上来,他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 竟然提不起任何的食欲。 到处一片安静祥和,房门虚掩着,窗户大开着。 外面热闹的声音,也无孔不入。 但是,就是没有人进来。 祁明瑾甚至以为,景墨雪说的也许是假话。 想着忠勇侯还不至于坑害他。 又淡定了几分。 他等的昏昏欲睡。 就感觉一阵凉风。 一睁开眼,就看到对面,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静静的坐着。 他的手里,拿着的就是他的令牌。 此时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眉眼低垂,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令牌。 “你是谁?”祁明瑾总是感觉面前的人,虽然遮挡的严严实实,但是总是透着那么一点熟悉感。 那人声音低沉,冷冽。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何事?” 他的嘴里,又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祁明瑾愣了一下。 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我后日需要用人!” 对面的人,仍是漫不经心的姿态。 “怎么用?” “从西城门进来,自会有人开门。到时候,有人领着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又笑了一声:“既然是我的人,我希望能够竭尽全力的帮助我!” 对面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甚至笑出了声音。 “不过是一桩交易,你怎么会以为,人就是你的了?” 祁明瑾一惊,一股子凉意瞬间弥漫开来。 “什么交易?” “你无需知道,到时候,有人会尽力帮助你。” 那人起身,一纵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祁明瑾急忙看过去。 窗口外,一切如常。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就有点打鼓。 虽然,那人说了会全力帮助,他的心里依旧是隐隐的不安。 侍卫从外面进来。 “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祁明瑾松了口气,冷笑道:“那就好,万圣节,大家都忙,无人想起来他,等到想起来,估计都被狗啃完了。如此甚好!” 何况这几个月,祁明言的行事越发的过分。 经常发病,发病的时候,丫头侍卫不知道被他杀了多少。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死不足惜。 他是为民除害,是做了好事。 他起身,走出地字雅间。 外面一片热闹,人流如潮。 他缓缓下楼,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但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就是忙忙碌碌的众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到了门口,就迎上了急匆匆的定国公府管家。 “殿下!” “怎么了?” 祁明瑾挑眉,倒是从来没有看过他这般火烧火燎的样子。 “公子出事了,请殿下帮忙找一下太医院院判。” 祁明瑾心里一喜,景家看重的景向玉出事了?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定国公把景向玉放在身边亲自带着。 那就是最器重的。 包括那些好名声,都是打造出来的。 “去,请院判。” 一边随着管家往前走:“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管家的一张脸涨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在护国寺被人下了药,非要女人不可,要了也不软下去。反而越来越亢奋……” 此番下去,不是累废了,就是爆了。 不知道顾家怎么那么歹毒! “大爷已经带着人,去顾家要个说法了。” 祁明瑾眉头一皱。 “阵仗小一点,后天就是万圣节,万一惊动了父皇,给父皇添堵,外祖父也捞不着好。” 老管家悚然一惊,擦擦额头的汗水 “殿下说的都是,我去招呼一声。” 说着飞快的跑了。 祁明瑾顿了顿,还是决定去定国公府走一遭。 毕竟,这么一出好戏,还有他的功劳呢。 景向玉的房间里,送进去不少丫头。 但是里面嘶吼声不断。 丫头一个接着一个遍体鳞伤的被送出来。 惨叫声几乎要把房顶都掀翻了。 景向玉直接变成了一头野兽。 但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发泄那一种燥热。 定国公来回走:“院判怎么还不来?” 一旁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想要打晕来着,但是此时景向玉比过年的猪还难按住。 “来了来啦,院判来了!” 院判满头大汗的被拉进来。 然后推进屋子里。 不过是片刻,院判从屋子里出来。 “这等虎狼之药,太多了,没有什么办法。” 院判抬头看着定国公。 “除非扎针强行降下温度,但是……” 院判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定国公脸色黑沉沉的。 语言里都是腾腾的杀气。 “但是,以后都不能人道了,也伤身子。” “不扎针呢?” 定国公连忙问道。 女眷都被赶了出去。 “这样持续下去,力竭而亡。” 不是伤就是死。 定国公一个踉跄,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顾家!” 被身边的管家扶着,闭了闭眼睛,终于吐出两个字:“扎针!” 如今北冥的势力没了,海州景家的人,和他并不算多么亲近。 不怕,他还有景向珏。 还有景向珏。 院判进去,就听到里面啊的一声惨叫。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小丫头们衣冠不整的跑出来,四下奔逃。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国公爷,那顾纹据说有了身孕!” 老管家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定国公一个激灵:“去,去去,赶紧把人叫回来,别伤了顾纹。” 至少,不能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远远的一声哭嚎。 “你们景家欺人太甚!” 这一声哭嚎,就把京城大街上的人人都吸引过来了。 “是你们找我们,说要求娶顾染,说让我家女儿做平妻。” “唯恐我们不同意,你们还让景向玉三番五次去找我女儿顾纹。” “甚至威逼我女儿顾纹给顾染下药。” “我女儿一开始不同意,景向玉就抢了我的女儿,让她失了清白,不得不同意和你们走上一条船。” “如今药是你们自己下的,也是你们弄来的药,凭什么怪罪我女儿!” “你们派人把我女儿打成这样,还有没有天理!” 那夫人扑坐在地上哭嚎。 她的身边,两个婆子抬着一扇门板。 门板上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衣裙的下摆还有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第378章 娶了顾纹 门板上那个人,面白如纸。 两边脸上都有清晰的巴掌印。 衣服上,尤其是腹部,也有很多杂乱的脚印。 她双眼大睁,无神的看着天空。 半天,眼珠子都不见动一下。 “你们景家如果不给一个说法,今天我就撞死在定国公府的门口!” 那妇人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大哭。 一行人匆匆从远处赶来。 “吓唬谁,你女儿勾引我儿子,给我儿子下药。如今我儿子还病着!” “为了进我景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之女,也想攀高枝!” 地上的妇人双眸血红:“胡说!” “分明是你们景家找我们,说要毁了顾染的名声,让顾染不得不嫁给景向玉。”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冷笑一声。 “即便我儿子有心求娶顾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小贱蹄子,就是想要攀高枝,你都怀了两个月了,谁知道是谁的种,也想攀上我儿子,栽在我儿子头上!” “你们就是想要攀高枝,故意设计我儿子,故意让别人看到,让我们景家捏着鼻子娶了她!” 景向玉那个样子回来,她是心如刀绞。 她的儿子,本来该是京城最好的贵公子。 如今,被生生拉下了泥潭。 从今天开始,她儿子连同景家,都在京城里抬不起来头。 她的心里恨的咬牙切齿。 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老管家呼哧呼哧带着小厮过来。 一眼看到顾纹的样子一惊。 急忙回头叫道:“府医,府医,看看这姑娘!” “不准给她看,我就打了,她能如何!” 景夫人那是一个气愤。 恨不能自己看着顾纹的目光是利剑,现在就杀死顾纹。 这个贱人,毁了所有! 老管家连忙招呼府医去看。 这才凑到景夫人身边,压低声音。 “夫人,公子的身子不好了,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 景夫人一个踉跄。 急忙抓着老管家:“你是什么意思?” 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她想的那样对不对? 老管家哭丧着脸:“院判给看的,拦住公子,伤身。不拦住公子,会力竭精尽而亡。” 景夫人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我的儿啊!”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引以为傲的儿子。 夫君和公公寄予厚望的儿子啊! 对着府医嘶吼:“给这个贱人看看。” 府医急忙上前。 转而摇了摇头:“夫人,孩子已经没有了。” 景夫人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若不是丫头婆子眼疾手快,就栽地上去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以后可怎么活啊,咱们娘俩死在这里得了。” “景向玉哄骗了你的身子,他娘打了你的孩子……” 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聪明,在人群中低语。 “这景家这么盯死了顾家,是不是做贼心虚?” 有人接着问:“他心虚什么?” “一看你就不知道,北疆那事和景家脱不开关系,你们难道没有听说,霍家还有将士在,难道他们不怕被报复?” “如果他们和顾家联姻,等于和霍家也是一体的。霍家报仇也要思量思量。” “哎哎哎,你们听说没有,那北冥的国师,就是景家的人,景家在外面也培养了不少私兵。” “你说,景家是不是要谋反……” 人群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 “我可是知道的,顾孟鸢和先皇后特别好,这先皇后死了,才轮到景墨雪上位……”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看着,北疆的事情,景家都是最受益的人。 就在这一片议论声中。 定国公终于黑着脸出来。 站在台阶上,皱着眉头看着幽幽醒来的景夫人。 一直以来,看着这个大儿媳是个好的。 怎么就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一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紧皱着。 居高临下看着顾夫人。 “既然是景向玉犯的错,就准备准备,等两个人身子都好一些,就完婚!” 顾夫人一愣,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亮光。 “您,您说的是真的?” 定国公点点头,朗声说道:“我景家不是那等不讲信用的人,既然是景向玉的错,就该他担着。” 又长叹一口气。 “我老了,管不了这么多,小儿女自然有自己的心思。但是,这出了事,我景家愿意补偿,以后,我定然好好管教子孙。” 说着对着顾夫人抱拳:“顾夫人对不住了。那畜生我已经打了一顿。” 又转头对着身边须发皆白的院判说:“您老给看看,景某感激不尽。” 院判…… 叹口气上前,看了顾纹的样子,又开了药方。 定国公赶紧让管家去抓药,又收拾一车补品,把顾家的两个人,送上马车,然后送回去。 这才皱着眉头:“把夫人弄进去!” 一边对着院判作揖:“多谢了,还请……” 院判点头:“我懂,国公爷放心。” 老国公站在门口,看着人群渐渐散去。 终究还是一甩衣袖,进去了。 祁明瑾从景向玉那边过来,颇有点心满意足。 不错,景向玉废了。 那么,定国公更能帮助他。 转过一处回廊,远远就看到一人。 一身白衣,墨发披散在身后。 就那么静静在池塘边站着,手里的鱼食不时撒下去。 引得水面一阵翻腾,无数锦鲤争相抢食。 “那是谁?” 身边的侍卫摇头,还真不知道那人是谁。 祁明瑾在几步之外停下脚步。 “阁下是?”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 那人停止了撒鱼食的动作,拍了拍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身边的小厮。 这才慢慢转头。 “安卿离?” 祁明瑾看着那张脸,叫出了声音。 景向珏皱了皱眉头。 “抱歉,我不是安卿离,我是景向珏。” “表兄,久仰。” 此话一出,祁明瑾就彻底愣住了。 景向珏? 景向珏是谁? 他还来不及多问。 那恍若谪仙人的景向珏,就缓缓走远了。 转瞬间就消失在小径上。 祁明瑾骤然想起坊间的流言。 景家在北冥养着人,北冥的国师是景家的人。 难道,就是这个人? 祁明瑾危机感顿时起来了! 这可比景向玉麻烦多了。 第379章 忠勇侯也不必留着了 祁定国的面前摆着几本小册子。 上面图文并茂,把北疆的事情写的很是详细。 虽然有的地方用了化名,但是都能猜出来是谁。 他心里慌。 是不是霍家也查出来了? 想到北宁易主,北冥静默,他心里莫名有不祥的预感。 心里一片焦灼,却是不知道做什么好。 北疆的英雄冢,是真的吗? 霍家军还有很多人活着,是真的吗? “来人!” 一道黑影飘下来,跪在祁定国脚下。 “段家的人处理干净了吗?” 段家的人不能出来乱说话。 “回禀圣上,处理干净了。” 段世言当年战死,如今段家一门皆灭。 “忠勇侯也不用留着了。” 祁定国眯了眯眼睛。 那暗卫点头称是。 就听到门外有人通传:“圣上,皇后娘娘来了。” 祁定国收敛了神情,转身坐在书案的后面。 不过是片刻,就听到脚步声传来。 “圣上,万圣节要到了,给你准备了汤水点心,一定要用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万圣节上。” 祁定国眯着眼睛看着食盒,嘴角却是带着笑容。 万圣节啊! 最近总是感觉精力不济,也许是老了。 就连夜间,也是频频见到故人,都是噩梦。 可是这汤水点心,明明一查再查,什么毛病都没有。 就是屋子里的熏香,衣服上的熏香,是不是会和饭食有反应,都检查过了。 并无问题。 “辛苦皇后了。” 景墨雪微微笑着,亲自上手把吃的端出来。 “看看圣上说的,咱们是夫妻啊。” 顿了顿又说:“两个公主都到了待嫁的年龄,这万圣节,圣上也要留点心。给咱们孩子,找一个好一点的驸马!” 祁定国笑道:“自然,明舞大方,明月最近也不闹腾了,都该嫁人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景墨雪看着祁定国都吃了,才笑着出去。 出了御书房,脸色就冷了下来。 “瑾儿说什么?” 身边的嬷嬷低声回答:“景向玉废了,但是,府里还有一个景向珏,似乎比景向玉更加出色。” “我那个好父亲还藏着一手呢!” 顿了顿又问道:“秦嬷嬷还安分吗?” “在老奴手里,只能安分。” 景墨雪森森笑了:“最好如此!” “给祁明月机会,让她出去。就说,风临暗回来了。” 祁明月的心思,她一早就看的明白。 祁明月那个无脑的,放出去扰乱他们的视线刚刚好。 更加重要的是,祁明月对于找人上,天赋异禀。 她感觉风临暗应该是入京了。 只是现在,到处都没有踪迹。 风临暗并没有在人前露面。 明天的万圣节,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尤其是风临暗这个变数! “让人去查,如今的京城可是有什么异动,尤其是和霍家相关的人。” 霍惊霜竟然没死,不仅仅没有死。 还搅动了北冥和北宁的战争。 那就是霍家后面还是有人的,这些人就是最大的威胁。 可恨这么些年,她竟然没有找到机会对霍惊霜下杀手。 每一次的计划都被打破! “那个黑衣黑面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景墨雪咬牙切齿,若不是那个人时时护着霍惊霜。 她不会这么施展不开。 即便是刺杀,她也总能化险为夷。 不仅仅是如此,就是霍惊云,也被霍惊霜想法子弄去护国寺。 那是护国寺啊,她手都伸不进去。 虽然霍惊云最后是死了,但是想想那么多年的憋屈,她还是恨极。 “娘娘,还没有消息,宫中来去自如,每次总是追丢。” “废物!” 景墨雪皱紧眉头。 回头看着御书房方向。 傍晚漫天的红霞,笼罩着整个皇宫。 这血一般的颜色,莫名的就让人感觉到兴奋。 “明天啊,就是最后一次了。” 那么恶心的人,终于要再也不见了。 真好! “去地牢。” 皇宫里有个地牢,祁定国把忠勇侯和一些重要的人都关在那里。 那个地方,只有祁定国可以去。 “娘娘,如果你去了,不是就暴露了?” 身后的嬷嬷皱紧眉头,一脸的担忧。 景墨雪笑了笑:“他没有心思注意到。” 如今应该精神不济,一会儿该睡了。 最近一段时间,祁定国都睡得很早。 何况,地牢的头头都是她的人,只要想要隐瞒, 祁定国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身后的嬷嬷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绕过花径,进了一处宫殿。 这是冷宫的一处院落,破败不堪。 野草绊脚,到处是蛛网。 殿门烂了一半。里面黑洞洞的,就像是张着一张大嘴,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地面上,落叶草叶,积累的时间长了。 厚厚的一层,这秋日天干,踩上去咔嚓咔嚓的响。 嬷嬷在前面开路,景墨雪跟着。 进入冷宫大殿,绕到偏殿。 掀开灰尘满满的床铺,下面就是黑黝黝的暗道。 祁定国只是知道,他的御书房有一条暗道可以过去。 却不知道,狡兔三窟。 这宫里的暗道不止一条。 可怜,他毕竟不是皇宫里长大的,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景墨雪脚步轻轻,裙摆窸窸窣窣作响。 沿着暗道走了好一会。 尽头是一面石壁。 景墨雪在石壁前站了半晌。 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数着墙上的砖块,找到其中一块按下去。 石墙无声的滑开一个仅容一人过去的暗门。 忠勇侯正在铺满麦草的石床上坐着。 祁定国又来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让王总管摆出饭菜。 “喝一杯?” 曾经,忠勇侯也是祁定国很信任的人。 去北疆送粮草的就是忠勇侯。 忠勇侯看着面前淡定坐着的祁定国,不由得失笑。 “圣上到底要问什么啊?”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咂了咂嘴巴,讥笑一声。 祁定国轻笑一声,眉眼间竟然有那么一点释然。 “你知道吗?” 他话语里隐隐带着笑意。 “霍惊霜没有死,霍惊云没有死,霍惊风也没有死!” 对上忠勇侯惊恐的目光,他喝了一杯酒,又笑了笑。 “北冥和北宁那场战争,你以为如何起来的?” “那一场战争里,北冥景家的力量消耗耗尽。北宁当年参与屠杀的王军,尽数被灭。” “北宁拓跋一族,几乎全灭。如今北宁王是呼延家。” 忠勇侯猛然站起来,脚上的铁链子哗啦作响:“这不可能!” 第380章 不然咱们儿子怎么办 这绝对不可能! 当年霍家军剩下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他是亲眼看着的。 尸骨堆积成山,寒鸦避空,到处都是秃鹫。 那一幅残像,到今日,他依旧不能忘却。 霍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 拓跋家的明明就说了,霍家主要将领都屠杀殆尽。 甚至是霍流玉的尸体都被带走了。 霍惊霜和霍惊云在京城,一直都是这么几个人。 时时活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哪怕霍惊风没死,他一定也伤了身子。 哪里来的能力搅动风云。 他低头,死死盯着祁定国:“既然你知道他们活着,你就不怕他们来复仇?” 祁定国只是笑笑,竟然没有回答。 只是满面嘲讽的看着忠勇侯。 “还有当年西州的事情,难道你就不怕?” 忠勇侯不能理解祁定国的想法。 明明现在,最应该慌乱的就是祁定国。 那个位置在他的屁股底下。 祁定国不说话,慢悠悠吃着饭菜。 “景家一直有不臣之心,当年景家本来准备等朝廷烂的再彻底一点,就出手的。谁想到,是你先出手!” “北冥,他们养着人,海州他们也养着很多人。” “你不会以为你是高枕无忧的?” 忠勇侯急了,原地走来走去,脚上的铁链子哗啦哗啦响。 去啊,祁定国去和景家对抗啊。 这样,有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祁定国终于开口:“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景家想要做的事情?” 忠勇侯顿住脚步,回眸死死盯着祁定国。 祁定国也没有想要等着他的回答。 只是慢慢起身。 “你且待着,看着外面变天!” 祁定国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忠勇侯疑惑的看着祁定国的背影,他甚至不明白,祁定国到底是来做什么。 当年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甚至有的时候,还是亲自谋划,亲自参与的。 如今,霍家的后人仍旧活着。 他为什么不害怕。 北宁能易主,北冥能够大乱。 难道大渊就不能? 他猛然坐下,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这么些年,他们到处追查,都没有霍家余孽的下落,这突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了霍家这个变数,明日,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祁定国往外走,还没有出去。 就被风临暗拦住了。 祁定国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他心里隐隐的不安,竟然突然就散了。 他还有风临暗啊,这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啊! 风临暗挥挥手,里面所有的狱卒都慢慢退了出去。 就连王总管也退了出去。 只余下风临暗和祁定国两个人。 风临暗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祁定国不明所以,仍旧随着风临暗回去。 两个悄悄进入了忠勇侯对面的房间。 从小小的门缝里,看着对面。 “侯爷!” 这声音堪称温婉。 又莫名的熟悉。 祁定国抬头,就看到景墨雪从一处暗门里走出来。 皇宫竟然还有暗门? 他竟然不知道? 祁定国脸色黑沉。 最重要的是,景墨雪这个时候来见忠勇侯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动,却被风临暗拉住了。 景墨雪看了一眼身后。 嬷嬷立刻走出牢房,点燃了一根熏香。 风临暗把一个药丸递给祁定国。 祁定国吃了,看着忠勇侯和景墨雪也吃了东西。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听到牢房里有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那嬷嬷返身回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抱来了被褥之类的东西,竟然把那满是麦草的石床,铺的光鲜亮丽。 那大红的被褥,竟有几分洞房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忠勇侯就抱着景墨雪倒在石床上。 衣衫乱飞,两个人简直是急切到了极点。 祁定国的脸色彻底黑了。 双手死死的握着拳头,却是克制自己没有动弹。 淫靡之音传来,也许是感觉他不会知道。 也许是感觉这地下的声音不会传出去。 两个人毫无收敛,那是格外的放肆。 也是格外的辣眼睛。 祁定国感觉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整个人似乎被人放在火上炙烤。 他侧头看看风临暗,风临暗没有说话。 只是把手里的小册子递给祁定国。 祁定国翻看着小册子,没有说话。 剧烈的愤怒之后,他反而镇定下来。 良久,对面云雨才停止。 景墨雪靠在忠勇侯的怀里。 “他又来做什么?” “他说,霍家那几个孽种还活着?” 景墨雪骤然起身,被子滑下去,她又猛然抓住。 “霍惊风没有死?” 景墨雪惊呼,这就能解释,北宁和北冥战乱的原因了。 也就是说,现在多了最大的变数。 霍家也是最大的威胁。 “那你呢,你还有没有人,那么点人手,可能不够!” 景墨雪想着明日的事情,整个人都慌了。 霍家当年让父亲如临大敌。 如今,北宁和北冥也被霍家的人轻易控制。 那大渊…… 如果他们要报仇呢? 忠勇侯呵呵一笑:“让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景墨雪眯着眼睛。 “你错了,霍家的手里,还有信物和文书,当年祁定国说过的,可以给霍家半壁江山。若是祁家后人不仁,拿信物可以取而代之。” 这件事情,那些老臣都是知道的。 如果霍家真的是这个目的呢? “不是,明天能不能万无一失,你安排的人靠谱吗?” 景墨雪是真的急了。 如果霍家那些人回来了呢? 联系到京中最近那些流言,也许,霍家人已经回来了。 “你说,霍惊霜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你怕什么,即便是报仇,也是找祁定国。” 忠勇侯冷笑一声:“放心,霍家一门,死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他们心怀天下,怜惜百姓。” 就是因为太过高风亮节,威望太高,所以容不下。 若是霍家想要这个天下,当然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风临暗敛下眉眼。 你看,凶手都知道,霍家是无辜的。 但是依然出手了。 明明知道霍家清白。 却依旧不遗余力的把脏水泼在霍家身上。 祁定国不明白吗,祁定国也定然是明白的。 景墨雪急了:“人心是会变的,想法子,先去北边拦截。不然咱们儿子怎么办?” 第381章 你也配让我给你生孩子 不然咱们儿子怎么办? 祁定国手里的小册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们的儿子,是谁? 祁定国的手死死抓着门框,青筋暴起,指尖甚至渗出了血迹。 “我当然是用尽全力,扶持咱们的儿子上位。然后当太上皇,带你周游天下。” 忠勇侯说着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神情让人感觉,他已经是太上皇了。 他在这里只是暂时的。 景墨雪却是着急的上火。 “你正经一点,我都急死了。” 忠勇侯把景墨雪重新抱回怀里。 “你放心,已经让人去拦截了,即便我不去,你那个爹能不去吗,他比我更怕霍家的人。” 景墨雪静默了半晌,骤然落泪。 “都怪你,当初若是你能争一争,我能揣着孩子进宫,在深宫内院里关了那么多年?” 忠勇侯叹口气。 “当年你爹死活不同意,他想要做国丈,想要你做皇后,方便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取而代之。” “那个时候,我就是破落世家,一文不名的世子,拿什么和你父亲争,他想要我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如今也不错,你是皇后,咱们的儿子是太子,以后还是咱们的天下。” 祁定国生生从门框上,抓下来一块木头。 门框上鲜血淋漓。 景墨雪确实没有忠勇侯的乐观,头靠在忠勇侯的肩膀上。 “我那个父亲怎么办,他们的心思你难道不清楚?” 忠勇侯眯了眯眼睛:“谁也不能阻挡咱们儿子的路!” 顿了顿,又森森一笑。 “你爹的书房里,书架后面是有个暗门的。你大哥有一次醉酒说漏嘴,说你爹做了龙袍。” “从十年前开始,就没事进去穿一会,有时候还穿着睡觉。” “这不是大有可用吗?” “明日……” 忠勇侯压低声音,和景墨雪低声说着什么。 隔着过道,祁定国他们并不能听清楚。 景墨雪却是呵呵笑了,显然是有说什么好方法。 “那北冥景向珏?” 景墨雪又蹙起眉头。 “景向珏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逃跑的景向鸾也不成气候。” “瑾儿告诉我,海州已经在控制中。景家除了京中,外面没有势力了。” 祁定国敛下眉眼,也就是说,祁明瑾知道自己是忠勇侯的孩子,并且和忠勇侯一直都是有联系的。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祁明喻在外面被追杀,估计不可能活着回来,祁明言已经杀死了,祁定国没有儿子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传位给瑾儿。” 忠勇侯翻身压在景墨雪身上:“不要担心,路早就铺好了。” “可是我担心那个风临暗,总是感觉风临暗像那个贱人!” 景墨雪喘息着,还能分神思考。 “放心,风临暗身边,也埋了一个人。那人我从来都没有动用过,风临暗很信任他。” “风临暗活不了。” “当年风听澜,可真是个美人!” 忠勇侯遥想当年,惊为天人,但是是祁定国的女人,他不能碰。 景墨雪用力扭了他一下:“你说过只爱我一个,这么些年,你娶了那么多,还惦记那个贱人!” 声音里都是气闷。 忠勇侯赶忙笑着安抚:“放心,你始终是我心尖尖上的,她们都玩物。” 一时间,暧昧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临暗站在祁定国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 祁定国终于平静下来。 伸手从风临暗的腰间拽出一把匕首。 “去,带人把皇后宫中的人,还有外面的嬷嬷,都杀了,这地牢也不用留下人了。” 那些人不可能一丝风声都不知道。 风临暗想要走,祁定国顿了一下。 “算了,你在这里看着,朕让人去做。” 话音落,他招了暗卫。 然后冷笑一声,一脚踹开半开的门。 那门撞到石墙上,哐当一声,又重新反弹回来。 在这死寂的地下,那声音宛若惊天巨雷。 石床上缠绵的两个人一愣。 忠勇侯猛然跳起来,赤条条的想要转身。 却忘了脚腕上还有铁链,直接趴了下去。 整个人就趴在石板地面上。 啪唧一声,听着就很疼的感觉。 景墨雪一抬头就看到拿着匕首,站在面前的祁定国。 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但是,她带来的人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进来。 她急忙想要拉住被子盖住自己。 祁定国冷笑一声。 蹲下身至,一匕首捅在忠勇侯的大腿上。 拔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越发显得他黑沉沉的脸,就像是鬼魅一般。 景墨雪瑟瑟发抖:“来人,来人啊!” 只要人来了,控制住祁定国,明天就省事了。 祁定国在忠勇侯的惨叫声中,把他猛然翻过来。 猛然起身,一脚狠狠踩在忠勇侯的子孙根上。 爆了,什么东西迸溅出来。 忠勇侯眼睛一翻就晕了。 祁定国冷笑一声。 一把抓着景墨雪的头发,把她扯到自己面前。 “不如,你和我说说,祁明瑾是谁的孩子?” 当年她爹逼着他娶了景墨雪。 景墨雪还一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不屑一顾的样子。 原来是肮脏到了极点。 她们世家最擅长的道貌岸然。 “祁明舞又是谁的孩子?” 景墨雪恐怖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 “你也配让我生你的孩子,不过是祁家的一个流落在外的野种。” 啪! 祁定国一巴掌打下去。 景墨雪摸了摸嘴角涌起的血迹。 慢慢抬起头笑着看着祁定国。 “我从来就没有看得起你,不过是被逼着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让我无比的恶心。” 她哈哈大笑一阵子:“你怕是不知道,每一次我都喝避子汤,我怎么会要你的孩子呢?” 祁定国双眸血红,拿着匕首,在景墨雪的大腿上就划了一刀。 鲜血喷涌,景墨雪的惨叫声几乎要掀翻地牢。 “你倒是忠贞!”祁定国冷声笑道。 景墨雪愤恨的盯着祁定国,她后悔这个时候,被祁定国发现。 这样明日能不能成功就不知道了。 祁定国不会让祁明瑾活着的。 如果祁定国现在就死了,没有别的皇子,明日只能让祁定国上位。 这转瞬之间,她已经权衡利弊。 骤然扑过去,一口咬住祁定国的脖子。 第382章 我送你们一程 祁定国拽了两把,没有拽下来。 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 他手里的匕首,用力捅进景墨雪的胸膛,也没有让她松开。 与此同时,忠勇侯也幽幽醒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无力。 即便是昏迷,也能生生疼醒来。 一抬头就看到景墨雪和祁定国的姿势。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死了,安家的子孙还是有出息的。 他瞬间爆发了巨大的力量,爬起来就扑上去。 双手抓着祁定国拿着匕首的手臂,阿翁一口就咬了下去。 “风临暗!” 风临暗在不远处站着,并没有过来。 祁定国一叫。 风临暗瞬间过来,一脚踢飞忠勇侯。 又捏着景墨雪的下巴,硬生生的让她松开口。 祁定国的脖子上,牙印已经很深了。 鲜血顺着牙印喷涌而出。 而胳膊上,被忠勇侯生生扯下一块肉。 匕首终于还是没有拿稳,直接掉落在地上。 景墨雪捂着胸部哈哈大笑。 “祁定国,你以为你活的了,我给你下了这么久的毒药,明天用了毒引,就是你毒发的时候。” “祁明言和祁明喻都死了,你也要死了,除了太子,你还能传位给谁。” 她满面嘲讽的看着祁定国:“难道你要告诉天下人,你被戴了绿帽子,孩子都不是你的种!” 祁定国冷笑一声:“你的毒不在吃食上,在盘子底下,那盘子放在我的桌案上,我批奏折的时候,都会接触到对吗?” 景墨雪一愣:“你怎么可能知道?” 祁定国冷笑一声:“九年前就知道,所以,景墨雪,你以为你没有中毒?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景墨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祁定国缓缓站起来。 “谁说朕的儿子都死了,这不是还有一个站在你们的面前吗?” 景墨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死死盯着祁定国,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还有一个儿子,是谁? 她为什么不知道? 她好像终于想到了什么,一点一点扭转僵硬的脖颈。 终于转过来,终于看到衣衫整齐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的风临暗。 他似乎更加清瘦了。 脸色也白的有点瘆人。 但是,那眉眼,那眉眼更加像是风听澜啊。 这么多年,她甚至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风临暗的脸。 很多时候,风临暗看到她都是低垂着头。 等到她看到祁明舞卧房里的画像的时候,风临暗已经不在京中了。 果然没有猜错,果然没有猜错。 真的是风听澜的儿子! 真的是那个贱种。 “风临暗,你帮着他,你知道他害死风氏一族吗,从瘟疫到战争,都是祁定国设计的。” “景墨雪!”祁定国怒吼! 伸手去掐住景墨雪的脖子。 小心扫了风临暗一眼,却发现风临暗冷漠的站在那里。 神情淡然,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 祁定国心头一跳,一股子寒意从脚底飞快往上爬。 “我胡说,祁定国,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风听澜在庄子上养病的消息,难道不是你故意醉酒后透露的?” “我爹是派去了杀手,但是,你的暗卫呢,你留给她们娘俩的暗卫呢?” “为何截杀,大火轰然,没有人去救呢?” 景墨雪用力挣脱祁定国的手臂。 扑在昏迷的忠勇侯身边。 “你为了那个位置,把暗卫都带走了。你默许了父亲的动作。” “信口雌黄,朕压根就没有。” 祁定国双眸血红。 弯腰捡起匕首,这就要送景墨雪下地狱。 景墨雪抱着忠勇侯,呵呵冷笑。 “祁定国,你和京城世家达成的协议,都还在父亲手里。” “西州是你的地盘,到处都是你的人,你怎么可能护不住你的妻儿?” “若是虚伪,你是最虚伪的一个人!” “北疆的事情,你不知情吗,平川开城门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让忠勇侯去接触的?” “段世言不是吗?” “你……” 祁定国的匕首送进景墨雪的胸口,用力搅了搅。 “贱人,你早就该死了!” 大量的血从景墨雪的嘴里涌出。 “祁定国……祁定国,你不会有好死的,景家都布置好了!” “我只恨……只恨……斩草……没有除根……” 只恨没有给儿女铺好路。 祁定国冷笑一声:“我送你们一程!” 话音落,他手里的匕首,重新捅进忠勇侯的胸口。 他趴在景墨雪的耳边:“不怕告诉你,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了!” 景墨雪不明所以,大睁着双眼,不甘心的咽了气。 忠勇侯在昏睡中,直接就过去了。 祁定国起身,退后两步。 推开暗门,顺着暗道一路朝前。 然后又翻身回来,把两个尸体都拖进暗道。 这才往外走。 风临暗始终没有说话。 祁定国在他跟前站定:“你要相信朕,当年的事情,朕并不知情。” “京中当时一片纷乱,世家频频挑衅,北疆北宁还屡屡入侵,分不出来人来京城。” “还有先皇的几个儿子女儿,朕以为西州是安全的地方,以为北疆有霍流玉在就行了。” 风临安静静看着祁定国。 “那,风家呢?” 祁定国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风临暗也就没有问下去。 祁定国在前面走,风临暗在后面走。 两个人直到出现在御书房,都没有说一句话。 祁定国静默良久:“所以,霍惊风还活着?霍惊云也活着?” 风临暗点头。 “是,他们都活着,也查出了当年的真相。” 祁定国瘫坐在椅子上。 良久才苦涩一笑:“那真好,朕终于有一丝颜面去见霍流玉。” 风临暗挑眉,有何颜面? 十万霍家军枉死,那么多北疆百姓枉死,他哪里有什么颜面? “你先下去!” 祁定国挥挥手。 风临暗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夜色苍茫,京城的火光如繁星点点。 他回头看看灯火通明的御书房。 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祁定国静坐良久。 后半夜才招了王总管,让他去请前顾太傅。 他环顾一圈,发现能信任的,只有前顾太傅。 “祁定国,从失去了霍流玉,你就没有顺利过。” 这是不是报应呢? 第383章 安侧夫人怎么死的 顾太傅和顾墨连夜进宫。 同时,祁定国让暗卫,把祁明舞还有宫中的诸位嫔妃宫女,尽数带进了地牢。 这一夜,御书房的灯就没有熄灭过。 一大早,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 太监婢女来来往往,准备傍晚的宫宴。 京中各处也是一片亢奋。 各家都在检查寿礼,试穿衣服,准备用最好的姿态在宫宴上露面。 定国公从房间里出来,鬓角的白发又多了。 景向玉的院子门口,大夫来来往往,还是异常忙碌。 管家从外面匆匆跑来。 “国公爷,顾家那个小姐,今夜没了。” 定国公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大夫人下的力道太大,不仅仅孩子没了,还血崩了。” 定国公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那就是说,景向玉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了。 “今晚宫宴,大夫人就不用去了。” 他黑着脸,转身进屋。 连景向玉都不去看了。 却又停住脚步吩咐:“珏儿呢?” “小公子还在院子里,并没有外出。” “多派两个人,保护好,他的安全。” 老管家点头,匆匆过去。 景向珏待在院子里的树下,看着头顶的大树。 已经是秋天了,不时有叶子螺旋下来。 树叶的色彩已经斑驳。 他微微勾唇,是该落下了。 “公子,国公爷说,今晚宫宴,乱,您就不要出门了。” 景向珏微微勾唇:“好,我不出府,就在府里逛逛。” 那管家听到他说在府里逛逛,皱了皱眉头。 又另外派两个身手好的跟着。 现在,景向珏可是家里的独苗苗,绝对不能再出事。 管家走后不久,两个侍卫就进入院子。 “公子,国公爷让我们跟着您!” 景向珏眯了眯眼睛:“进来,我吩咐你们几句。” 两个人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愣了。 因为屋子里,站着几个黑衣人,不仅仅如此,还捆绑着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黑衣的匕首,还在一个老嬷嬷的脸上滑动。 “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那嬷嬷哭喊着,裤子下面湿了一片。 两个侍卫一愣,回头想要走。 就发现景向珏站在门口,这正好堵住了去路。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两个侍卫一个哆嗦。 这个新来的公子,邪门的很。 明明和安卿离长得一样,却是又看起来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公,公子……” 两个人低垂下头。 国公爷总不能认错,所以,这真的是景家的人? “坐下,聊聊!” 他话语如春风般和煦,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 “当年安侧夫人的事情,知道多少,说?” 一句安侧夫人,让那个老嬷嬷陡然睁大眼睛。 甚至忘了害怕,直勾勾地看着景向珏。 “你是,你是……” 她说着话,但是身体却杀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甚至,上下牙之间,都因为颤抖而咯咯作响。 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她的身体,身子在地上蠕动着,拼命往后缩。 似乎要躲避什么巨大的猛兽一般。 头却是拼命摇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嘶吼着哭喊出来的。 声音都是发颤的。 “你今日说了,我能保你一命!” 两个侍卫在一边,面面相觑。 那个老嬷嬷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她一家老小都还在景家,她怎么能说,必须不能说! 眼一闭,心一横,用力朝着黑衣人手里的匕首扑去。 黑衣人一时不察,竟然让她扑上去了。 匕首插进她的胸口,她又双手一握,用力往里面送了送。 “我是说了……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嘴里喷出大量的血液,呛得直咳嗽。 很快就在地上抽搐着不动了。 景向珏自始至终,都坐着没动。 另一个嬷嬷早已经吓破了胆子。 “公子,我知道,我知道,她以前喝醉了说过的。” 景向珏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都没有看那个嬷嬷一眼。 只是漫不经心的说:“行,你说!” “安侧夫人,当年有孕,为大夫人不容。瞒着大爷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对外说安侧夫人孝顺,给当时病重的国公夫人祈福去了。” “顺便又给大爷纳了两个美貌的妾,大爷也就没有问。” “侧夫人在庄子上,受尽了苦楚。后来难产,用了全身所有的首饰,让人通知了忠勇侯,忠勇侯赶到的时候,侧夫人怕孩子死了,自己划开了肚子。” “等到景家去人动得时候,就看到侧夫人躺在血泊里,而身边有一个男婴。” “国公爷也去了,那个孩子,后来就没有出现在国公府里。” 景向珏抬起眼眸扫了那嬷嬷一眼。 “所以,侧夫人死了?” 那嬷嬷连连点头:“当场就死了。” 所以,人当场就死了,没有带回来,甚至没有人安葬。 对外,国公府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大夫人曾经怎么样为难侧夫人?” 那嬷嬷小心扫了景向珏一眼。 “立规矩,克扣吃食衣服,关禁闭,动不动就掌嘴……” 寒冬腊月跪在雪地里,夏日跪在烈阳下,不给一口水…… 后宅,磋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第一次怀孕,是大夫人说她丢了国公府颜面,大爷一脚踹没的。” “奴婢都说了,公子,奴婢知道的都说,您放了奴婢!” 景向珏笑了笑,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有点瘆人。 “放心,等他们去宫宴了,就放了你。” 老嬷嬷心里不安,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景向珏慢悠悠喝着茶,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急速进来。 “公子,夫人尸身,在景家的人走后,大夫人派人扔去乱葬岗。尸骨无存!” 景向珏脸上神色是越发的冷了。 后来养他的那个小娘,后来被那个畜生送上某个大人的床,凌虐致死! 那个小娘是真真切切爱过他,从小也是抱着他哼着摇篮曲,哄他入睡的。 他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温情,都是那个温婉的女人给的。 “那就不用客气了,让人准备好,一会就可以行动了。” “是,马车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384章 不知道带伞没有 傍晚。 天边隐隐的雷声。 乌云笼罩,光线特别昏暗,颇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通往王宫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车马。 甚至一度造成拥堵。 到处一片欢笑声,寒暄声。 顾太傅和顾墨,带着老夫人和顾染,都在马车上。 至于府里,已经要求全部封闭门户。 等到他们进宫之后,所有人都离开宅子,趁着夜晚去京中别院。 顾墨看着顾太傅:“祖父,今夜……” 顾太傅叹口气:“总要面对的!” “惊霜……” 顾墨欲言又止。 霍家姐弟,那日冒了一面,又离开了。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其实他们并不清楚。 因为不清楚,所以更加担心。 “放心,霜儿他们,不是不知轻重的。” 家恨固然重要,百姓更重要。 当年,他没有看上的霍流玉,后来就用生命告诉了他这一点。 他的马车后面,还有一个人。 戴着帷帽,低垂着头。 看着身形,是个男子。 “当年他们料定,霍家军为了北疆百姓,会拼尽全力。所以屠城激怒,下毒夺去战斗力。即便是如此,霍家军依旧拼着全军覆没,怒杀北宁主力。” “他们心有天下,不在那个位置。” “当年你姑姑和我说过,圣上给的信物,说过那封信。他们给了暗中给了先皇后,并无心于这天下,可惜……” 可惜,豺狗看着自己一堆腐肉,总以为是个好东西。 总以为苍鹰会来夺取。 多么可笑的想法! 以霍家的能力,不过是不要,若是要了,谁能阻挡? 谁能挡得住? 顾太傅又长叹一声:“大渊,经不起战火了。这十年,旧创未愈,承安百废待兴。经不起了……” 若不是,此一番,北宁和北冥,战斗力几乎耗尽。 大渊一旦内乱。 两国,甚至隔着澜江的南楚南冥,未必不发兵。 当权者的游戏,却是百姓尸横遍野。 马车里一片静默。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前面不远一辆大而华美的马车,显然是定国公府的。 马车上刻着大大的景字。 一路上,无数人笑着,卑躬屈膝打招呼。 定国公的笑声,随风传来。 顾太傅眸色沉了沉。 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都能看见,景家的几辆马车旁,都跟了人。侍卫精干,丫头个子也大,看着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种。 王宫的守卫多了很多。 顾家的马车却是拐了弯,绕了一圈,把那个戴着帷帽的人放下。 这才重新进宫。 大殿前的平台上,大殿下的广场上,到处是桌椅,早已经安排妥当。 当然我,顾太傅一行,是要进入大殿的。 “待会儿,打个招呼,你就说不舒服,让染儿陪你去休息。” 顾太傅吩咐顾老夫人。 顾染点头。 “祖父也要小心。” 顾染身后跟着的是霍惊霜给的两个丫头。 据说功夫很好。 顾太傅和顾墨身后,也各有一人。 宫女太监,迎出来引路。 丝竹隐隐,到处一片欢笑声。 甚至有妇人,带着女儿到处攀谈,希望找个好人家。 祁明瑾一身太子的橙黄服装,从外面缓缓走来。 走到顾太傅身边顿住。 顾太傅点点头:“殿下。” 祁明瑾笑了笑,看起来很勉强,皮笑肉不笑那种。 “顾太傅,今夜风雨欲来,不知道带伞了没有?” 声音倒是温和。 顾太傅轻轻笑了一下:“殿下,风雨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了!” 祁明瑾定定看了顾太傅半晌。 才笑笑转身走了。 顾墨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似乎对于这个场面,没有任何反应。 顾染更是低眉顺眼的。 祁明瑾走远了,他们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森冷的目光。 犹如毒蛇攀附,没有想到,一向温润的祁明瑾也有这样一面。 大事未成,真面目已经暴露。 这太子,城府还是不够。 众人纷纷落座。 宫殿里点起了熏香,到处香气缭绕,竟然格外好闻。 顾染和顾墨对视一眼,幸好提前吃了霍小七给的东西。 “圣上驾到!” 一声尖利的呼叫。 祁定国一身明黄龙袍,慢悠悠走过来。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大家乐呵重要,不要拘束。” 祁定国笑眯眯说道。 祁明瑾侧头看看,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母后。 不仅仅如此,就连后宫嫔妃,也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出现的只有祁明舞和祁明月。 两个人也是一脸惶然。 这么重要的场合,后宫嫔妃,怎么可能缺席。 大殿外雷声隐隐。 “把大殿外的人都挪进来,别一会儿下雨了。” “挤一挤,人多热闹。” 祁明瑾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 就看到王总管出去了。 能有机会看到龙颜,近距离接触皇亲国戚,焉有不满意的道理。 不过是片刻,里面就坐满了人。 “父皇,母后呢?” 祁明瑾终于没有忍住,不仅仅景墨雪没来,景墨雪身边的人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他心里隐隐飘过阴云。 “你母后带着后宫嫔妃,说在秘密练习,要给朕一个惊喜,朕等着呢!” 祁定国的笑容如沐春风。 似乎真的是夫妻情深的模样。 祁明瑾松了一口气。 母后一定在外面布置,准备接应自己。 也就是他愚蠢的父皇,竟然相信了。 他低垂下头,余光扫了一眼熏香。 满大殿都是缭绕的龙涎香。 定国公起身:“圣上,臣都准备好了,此番圣上寿诞,我等略备小礼,不若,听听?” 他也是面容含笑。 他的身后跟着景家大爷,景向暖。 景向玉和大夫人是没有来的。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没有问。 倒是景向暖,死死瞪了顾染好几眼。 顾染低眉顺眼,云淡风轻,恍若无觉。 “好,那朕就听听!” 大殿里一时热闹起来。 门口小太监,拿着单子唱到: 定国公府,两尺高,红珊瑚树一株。 话音落,两个定国公府侍卫果然抬进来。 那不仅仅是红珊瑚树,上面还挂满了,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一时间只觉得熠熠生辉。 祁定国笑道:“朕很喜欢,定国公费心了。” 众人也是啧啧称奇。 第385章 你要见见他们的尸体吗 礼部尚书,白玉弥勒一尊。 威远将军,墨玉貔貅一尊。 …… 小太监满脸笑容,看着一个个礼物抬进来。 总之就是两个字,大、贵。 “大理寺少卿,鹤游神医解毒丹一瓶!” 此话一出,祁明瑾手里的酒杯就骤然被攥裂了。 酒水顺着缺口渗出来。 祁明瑾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 抓着帕子擦了擦手。 “顾少卿这礼物倒是奇特,竟然不知,顾家和神医鹤游还有交情。”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感觉。 顾墨也是神情淡淡。 “家父外放,和神医有一面之缘,得神医一瓶药,不敢私用。” 不卑不亢。 众人无不感叹一声,这顾家儿郎,倒是个好的。 丰神俊朗,年纪轻轻就是大理寺少卿。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眼睛已经开始发光。 祁定国哈哈大笑:“好,好,好,顾墨有心了。” 一边王王总管赶紧拿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倒出来一颗,这就吃下去了。 “父皇,还没有让人试试,好歹让院判给看看!” 祁明瑾急忙站起来。 祁定国呵呵一笑:“顾家,朕信得过。” 一句话,瞬间堵住了悠悠众口。 祁明瑾和定国公对视一眼。 都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总之脸色不算好看。 门口一个小太监一闪而过。 祁明瑾的嘴角带上一丝笑意。 “父皇,儿臣也带了礼物。” 祁定国笑了笑:“赶紧让朕看看,什么样的礼物。” 祁明瑾让人抬上来一个东西,用红布蒙着。 他走上前,把红布骤然掀开。 竟然是铁箍子圈起来的木桶,桶里种着绿油油的一种植物。 那叶片油亮,看着格外的有生机。 大殿里瞬间都愣了。 就这? 堂堂太子,就这? 祁定国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莫名感觉,祁明瑾在内涵他。 再说他的头上油绿油绿的。 祁定国想要大怒,但是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喧之于众。 丢不起那个人。 祁明瑾起身,挺了挺胸膛。 “父皇,这个桶就一统江山,这里面是南边来的,终年常绿,叫万年青。” “所以,恭祝父皇一统江山万年长青!” “不错,朕明白了太子的心意。” 祁定国笑着说,下面一片附和之声。 景向暖站起来:“圣上,臣女献曲一首,祝圣上年年有今朝!” 祁定国应允:“好准了。” 祁明瑾看着祁定国,难道那个药丸真的好用? 他的手摩挲着酒杯。 嘶! 他低头扫了一眼,手指被酒杯裂开的口子划伤了,鲜红的血珠子滚落出来。 他皱着眉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又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宫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布置的。 何况还有母后在后面撑持。 祁定国已经吃了很多年的慢性毒药。 只要今日发作…… 众人酒酣耳热,谈兴正浓。 景向暖坐在大殿的中间弹琴,柔和的曲调,更是听得人昏昏欲睡。 祁定国坐在上面,含笑看着。 一切都很和谐,太和谐了! 祁明瑾眼尖得发现,顾太傅身边得顾老夫人和顾染,早就不见了踪影。 刚刚不少人出去方便,他也没有留心。 但是,顾家得人不见了…… 他眉头一皱,正要起身扔下酒杯。 就听到噗的一声,祁定国骤然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一头栽在桌案上。 大殿内先是一片死寂,然后是一片惊呼声。 “院判,院判,赶紧来看看!” 王总管一叠声叫道。 祁明月三两步跑上前:“父皇,父皇你怎么了?” 祁明舞还在呆愣中。 祁明瑾压抑着狂喜,急忙奔到祁定国身边:“父皇,父皇,你别吓儿臣啊!” 如果祁定国现在就死了,他直接继位就行。 毕竟皇子只剩下他一个,还能怎么办是? 大殿里一片纷乱。 群臣的脸都变了颜色。 祁定国却是缓缓坐起来,盯着院判:“来,给朕看看!” 院判战战兢兢上前。 “圣上,……” “怎么了,说!” 祁明瑾也跟着祁定国的后面催促:“是啊,怎么了你说啊,是要急死谁吗?” “父皇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院判深吸一口气:“圣上,之前应该是中毒了,此番吃了药丸,把毒性激发出来,所以吐血了!” 祁明瑾立刻怒瞪顾家祖孙::“来人,把顾家的人控制起来!竟然谋害父皇!” 祁定国皱了皱眉头:“太子,院判话还没有说完呢!” 祁明瑾一愣,转过头来已经红了眼眶。 “父皇,你是吃了药丸才吐血啊!” 祁定国摆摆手,看着院判 :“你说!” 院判恭敬回道:“圣上,殿下,这药丸激发出来毒性,汇聚一起吐出来,吐出来的是毒,眼下,圣上已无大碍!” 祁明瑾身子微微晃了晃。 竟然把毒解了? 顾家,好样的! 祁定国摆摆手:“接着乐呵,朕无大碍!” 本来已经站起来的定国公,噗通一声坐下。 “那就好,那就好,儿臣就放心了!” 祁定国环视一周,灯光下,群臣的脸,神情各异。 “老二和老三呢?” 似乎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祁明言和祁明喻没有来。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祁明瑾看着从后殿过来的,皇后宫里的嬷嬷站在柱子边。 就知道,一切都妥帖了。 他朝着祁定国靠近了一些。 “父皇,今日你寿诞,咱们回头再说好不好?” 祁定国骤然回头看着他:“所以,他们怎么了?” 祁明瑾似乎是为难。 “说!” 祁定国猛然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盏被震翻,滚下去。 啪嗒一声,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这一声响过后。 只听外面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兵器和盔甲相撞的声音,刺耳异常。 然后,大殿被众众士兵包围了。 刀剑出鞘,一片寒光笼罩。 祁定国皱眉头看着祁明瑾:“是你安排的人?” 祁明瑾摊开手耸耸肩:“不知道啊!” 又笑眯眯看着祁定国:“但是啊,祁明言啊,勾结大臣,意图谋反,已经被我杀了!” “至于祁明喻,估计回不来了。” “你要见见他们的尸体吗?” 第386章 老家伙要识时务 “你说什么?”祁定国拍案而起,怒瞪祁明瑾。 “你什么意思,你竟然谋杀兄弟!” 他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祁明瑾如此心思歹毒。 祁明瑾拿着一个帕子,擦着手上的酒渍。 “祁明言勾结兵部尚书,礼部侍郎……” 祁明瑾笑了笑,“我不过是替父皇分忧。” 他话音落,那些被点到的大臣战战兢兢,口呼冤枉,跪了一地。 祁定国脸色黑沉沉的。 死死盯着下面的大臣。 儿子大了,有异心了。 其他人倒是罢了,祁明瑾算什么东西,竟然敢。 一个野种,想要霍家和祁家的江山? 祁明瑾眉眼森冷盯着下面的臣子。 “父皇年迈,如今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不若儿臣给父皇分忧,代理监国如何?” 他话音落。 祁定国怒吼一声:“宫中侍卫呢,来人,来人!把这个畜牲拉下去!”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着门口。 但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祁定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的无能狂怒。 众人收回视线。 定国公出来:“圣上,如今身子需要静养,不若让太子监国。” 定国公一出来,后面呼啦啦出来一群臣子。 “请圣上让太子监国。” 祁定国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跪着的人,脸色黑沉。 倒是想不到,这个孽种竟然联合了这么多人。 不臣之心早就昭然若揭。 祁定国缓缓坐下,甚至淡淡喝了一口茶。 “你们确定要这么说?” 众人不说话,其余臣子面面相觑。 顾家祖孙二人,不动如山的坐着,神情淡淡,就连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 一众臣子见了,也是默默坐着没有动弹。 顺便勒令身边妻儿闭嘴,不可轻举妄动。 哪怕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也要咬牙坚持。 祁明瑾冷笑一声,哗啦一声从旁边侍卫手里,拔出长刀。 举在面前端详了一下。 灯光下,寒光闪烁。 祁定国的龙椅两边,都有侍卫持刀站着。 祁明瑾手里的长刀,慢悠悠架在祁定国的脖子上。 微微用力,刀锋划破脖子上的肌肤,血珠子顺着刀面滚落下来。 “殿下,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想要弑父?” 顾太傅怒喝一声,猛然站起来。 顾墨手里端着酒杯,把玩着,眼都没有抬起来。 祁明瑾冷笑一声:“顾太傅,不,前顾太傅,你不过是致仕老臣,你有什么资格?” 他话音落,立刻有侍卫过去,抓住了顾太傅的双臂。 “祁明瑾,弑父杀兄弟,怎堪为君?” 顾太傅怒瞪祁明瑾。 定国公冷笑一声:“老家伙,要识时务。” 昂首挺胸说道:“如今圣上只剩下太子这一个儿子,让他传位有何不妥。” 顿了顿又朗声说道:“你为了他忠心耿耿,你可知道,你女婿和十万霍家军,还有你女儿,都是怎么死的?” 顾太傅双眸血红盯着定国公:“你什么意思?” 祁定国暴怒:“你闭嘴!” 定国公哈哈大笑:“我闭嘴,我为何闭嘴。不是你让人在霍家军的水源里下毒的吗?” “等到北宁的铁骑来临,霍家军手无缚鸡之力。难以应战!” “不是你买通的军中奸细元一等人吗,在霍家的人饭食里下药。” “屠城的北宁铁骑,不是你让段世言开城门放进来的吗?” “带着援兵粮草过去的忠勇侯,不是你通知错了日期,延误了时间吗?” 祁定国脸色黑沉,目光都要吃人了。 “定国公,住嘴!” “住嘴?” 定国公背负双手,在大殿里漫步。 目光扫过格外震惊的众人。 “霍家凌驾在世家之上,是世家的阻碍,也是你皇权的阻碍,功高震主啊!” “更何况,你当年允诺霍家,可以平分江山,祁家不仁,霍家可以取而代之。” 他双眸如同利刃一般刺向祁定国。 似乎想要撕破祁定国的伪装。 “顾孟鸢的毒是谁下的?” 祁明瑾冷笑一声:“父皇,你残害忠良,屠杀百姓,不配为君!” “不若,退位颐养天年!” 祁定国沉沉笑了:“如果朕不同意呢?” 祁明瑾长叹一声:“那儿臣就不孝了,就从这大殿里开始。” “站在本宫这边的不用死,其余的杀无赦!” 他话音落,外面的侍卫就拿着刀走进来。 不少大臣直接跪到定国公身后。 整个大殿之上,剩下的文臣武将,不足三分之一。 祁明瑾冷冷扫过去,眯着眼睛,一脸的阴森。 “怎么,就你们忠心?” 说着,就有侍卫,首先把殿门口战战兢兢的小太监,一刀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一片尖叫之声。 随之而来是一片哭泣声。 “站队!” 定国公冷喝一声。 那一部分大臣站着没动。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顾墨朗声说道,“我们只忠于君!” “哪怕这君杀了你们的姑姑,杀死你们的表弟妹?顾墨,你还是不要愚忠。” 祁明瑾死死盯着顾墨,突然后悔没有告诉顾墨,景家要动顾染,是他给顾家通信。 但是,他现在又不能和景家撕破脸。 “当年北疆的事情,真的是定国公说的那样吗?” 顾墨冷笑一声。 一脚踹开顾太傅身边的侍卫,顺手夺了刀,把另一个侍卫砍翻在地上。 外面雷声大作。 祁明瑾没有想到顾墨突然动手。 更加没有想到顾墨会功夫,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 也就这片刻怔愣之间。 顾墨已经到了跟前。 祁明瑾的侍卫反应过来,刀子看过去。 都没有阻止顾墨的脚步。 长刀划过顾墨的肩头。 顾墨的长刀已经挑飞了祁明瑾手里的刀,顺势一踢。 祁明瑾直接从台子上跌落下去。 在大殿中间滚作一团。 等到他站起来,顾墨已经护在祁定国面前。 肩膀上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半边衣袖。 一个御医急忙跑过来,掏出银针止血。 “顾墨,你找死!” 祁明瑾话音落,一众侍卫齐刷刷涌进来。 大殿里已经分成了两半,一边三分之一的人,护着祁定国。 另一半,是祁明瑾带着的一大群人虎视眈眈。 “杀,不用留下活口!” 祁明瑾怒吼,那个位置,今天他势在必得! 第387章 父皇这就写退位诏书 武将和文臣都拿起了趁手的东西,女眷都躲在最后面。 “祁定国,我劝你最好识趣,这里里外外,可都是我的人,你们今天插翅难飞!” “你就剩下我一个皇子,你还能传给谁?” 祁明瑾大声叫道,满脸的笑容。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祁明舞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祁明月的目光闪了闪。 她看看祁明瑾,又看看祁定国。 似乎在衡量谁更有胜算。 她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自然要选对了路,荣华富贵才能长久。 看着父皇的样子,不像是即将被杀的恐慌。 而且,有风声说风临暗已经回来了。 但是,没有人见过风临暗的身影。 更何况,父皇还有龙卫,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 也有传言说霍家姐弟都还活着。 顾太傅和顾墨那么坚定的站在祁定国身边。 真的是因为不怕死,还是早就心中有成算? 她的眼叽里咕噜乱转。 人也悄悄的退到人群的最后面,不然就跑了得了。 她微微一转头,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 定睛再看,后殿的门外,隐隐露出一只脚。 那只脚是翘起来的,似乎是躺下脚搁在什么东西上。 看不到活动的人影。 一道雷电闪过。 大殿外的窗户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如果人是站着的,怎么可能没有人影? 祁明月小心翼翼的退回去。 前面祁明瑾的侍卫,已经和武将打成一团。 “父皇,行宫静养不好吗,何必非要刀戈相向。” 又叹口气:“反正你也只有我一个儿子!” 祁明月竟然看着祁定国唇角勾了一下,满脸的嘲讽。 有猫腻! 死光了,对于她来说有好处。 祁明喻若是活着,对她来说也有好处。 至少,祁明喻的性格相对温和。 祁明月慢慢退了回去。 一直走到祁明舞和景向暖的身边。 “你去哪儿了?不会有说什么想法?” 祁明舞转头瞪着她。 祁明月连忙摆手:“我看看后面有没有偷跑的,围的很严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祁明舞冷哼一声。 祁明月却是后退一步,看了看四周。 周围的臣子和家眷,目光都落在前方的战斗上。 看着祁明瑾带着侍卫,似乎是猫玩弄老鼠一般步步逼近。 “祁明瑾,你当真要谋反?” 祁定国看着面前护着的武将,又多了一道伤口。 沉声喝道。 祁明瑾冷笑:“父皇,何必做困兽之争。这位子本来就是我的,何来谋反?” 他挺直脊背,脱下外袍,里面竟然是明黄的龙袍。 “儿臣的耐性是有限的,父皇这就写退位诏书,让儿臣上位,儿臣就饶了你们如何?” 伴随着他的话语,外面电闪雷鸣。 大雨哗哗落下,一时间,外面都是风雨。 这大殿里,仿佛是风雨里的一座孤岛。 风雨咆哮,狂风扑进来,灯火明明灭灭。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血腥气。 眼看着那些侍卫步步逼近。 只听一声怒喝:“父皇,儿臣救你!” 话音落,就看到两道身影被推到刀光剑影之中。 紧接着,有什么狠狠的插入祁明瑾的后心。 然后,一道人影穿过刀光剑影,扑到祁定国的身上。 “父皇,儿臣救你!” 说着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刀光剑影中传来两声惨叫。 祁明舞和景向暖,骤然被推入其中。 打斗中的人躲避不及,景向暖被砍下半拉脑袋。 祁明舞当胸口一刀,对穿。 而侍卫之后的祁明瑾,摇摇晃晃的瞪着祁明月。 “贱人!” 他倒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个小人物,仰着他幕后鼻息留下贱命的人,竟然能咬他一口。 “殿下!” 定国公立刻上前扶着u祁明瑾。 匆忙之中,身子在口面抱住祁明瑾。 把后背的发簪往里面按了按。 “外祖父……” 祁明瑾疼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看到是定国公嘴角隐秘得弧度。 眼睛里,哪有什么担心。 分明是隐隐得兴奋。 “杀,杀了他们!” 定国公高声怒喝。 外面得侍卫就要涌进来。 他回头看着后面得大臣:“放心,景家得家丁,城外得将士,都已经守在外面,万无一失!” 这话似乎给在场的人注入了强心剂。 尤其是跟在祁明瑾身后得大臣,面露喜色。 “圣上退后!”顾太傅把祁定国往后推。 武将在前,文臣在后,家眷在第三重。 就把祁定国护在最后。 这是忠心得验证,何尝不是一次豪赌。 赌赢了,荣华富贵,家族腾飞。 祁定国眸光闪了闪,心里五味杂陈。 他把后背被砍了一刀得祁明月放下,让御医给她看看。 抓了一把刀,大步向前。 他怎么能,让妇孺护着他。 门外的侍卫飞速的涌进来。 也就在这时,瓢泼大雨中。 破空之声传来。 侍卫犹如叠罗汉一般,朝着前面一路倒过来。 众人惊骇的看着。 甚至大殿里的打斗,都暂停了。 “人呢?”定国公心头一跳。 对着大殿里的侍卫怒吼:“把祁定国杀了!” 他后面的侍卫已经有人拿出弓弩对着祁定国。 祁定国的前面,是顾太傅带来的两个侍卫。 他们眸光如同野狼。 两个人的身上衣袍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们的面前躺着一片尸体。 战斗力惊人。 这时,外面一声雷鸣炸响,亮光骤现。 众人骇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刀,刀尖还在滴着血。 “风临暗!” 有人惊呼。 定睛一看,那缓缓走来的人,可不就是风临暗吗。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两颗人头。 对上定国公骇然的双眸,冷冷勾唇。 把两个人头骤然掷在定国公面前。 那两颗人头,赫然是景向玉和景向珏。 定国公一个哆嗦,瘫软在地。 景家的希望没了? 风临暗冷冷扫着那些侍卫。 他的身后,无数的暗影出现,手里都拎着一把刀。 刀尖滴着血。 浓郁的血腥气,裹挟着雨水的潮气,迎面扑来。 祁明瑾双手撑地,努力抬头看着风临暗。 “风统领,你若助我,就是异姓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本宫让你统帅三军!” “本宫?”风临暗冷笑一声。 身后骤然扔出一个人。 “问问他,你是谁?” 第388章 真相大白 祁明瑾被撞着一个踉跄。 他猛然扑上前看着那个人。 凌乱的头发下,满脸血迹下,分明是忠勇侯。 祁明瑾心头一跳。 就想要伸手掐死祁明瑾。 却又有另外一个人被扔进来。 直接撞开了祁明瑾。 那人赫然是忠勇侯夫人。 “父皇,我是你现在唯一的儿子,你真的要杀了我!” “风临暗,风临暗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父皇,你真的相信他吗,他杀了我,你就再也没有儿子了!” 祁明瑾对着自己的侍卫使眼色,可是那侍卫看着风临暗,吞咽着口水,半分不敢动弹。 风临暗比这里所有人都狠辣的多,对上他,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祁定国冷哼一声。 “说!” 话音落,忠勇侯转头看了看祁定国。 惨笑一声:“祁定国,我还是一败涂地。” 祁定国缓缓走到龙椅上坐下,脸色冷沉。 “你和景墨雪的儿子,太过平庸,怪不得朕!”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什么叫忠勇侯和景墨雪的儿子! 谁是他们的儿子? 混淆皇室血统?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祁明瑾的身上。 难道是祁明瑾? 这真是惊天大瓜! “是不如你狡猾,你隐忍十年,只为今日一网打尽?” 忠勇侯勉强撑着坐起来。 抬头看着祁定国。 “你说过,给安家留一个血脉!” 祁定国静静看着他。 忠勇侯艰涩说出:“祁明瑾,是我和景墨雪的孩子,我们,被定国公棒打鸳鸯。” 忠勇侯夫人瞬间哭了。 跪爬着向前:“圣上,罪妇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五年前,他和人聊天,说是找到了当年私自逃出的一个宫女的踪迹,派人去赶尽杀绝。” “罪妇先一步去把人藏起来,这才知道,那丫头见过他们私会,为了祁明瑾和祁明舞谋划。” “而罪妇,被怀疑知道什么,送入庵中。” “那宫女,如今在殿外!” 风临暗挥挥手,就看到后面一个宫女走过来。 “圣上,奴婢亲眼看到忠勇侯和皇后在宫中私会。” “他们说,景墨雪接触圣上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祁明舞也是他们的女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书信:“这是当年秦嬷嬷烧东西的时候,奴婢私藏的!” 王总管拿过来给祁定国。 祁定国慢悠悠打开,看到上面是景墨雪写给忠勇侯的信件。 祁明瑾连忙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皇室血脉,和安家没有关系!” “绝对没有关系!” 风临暗冷笑一声:“你和忠勇侯见面了不止一次!” 祁明瑾瞬间脸色惨白,一句话说不出来。 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监控中。 “圣上,常安郡主身上的毒,是皇后下的。” 祁定国猛然抬头,目光如剑。 “醉芳华?” “是,醉芳华,是老国公给秦嬷嬷,秦嬷嬷带进来的。” 定国公一个踉跄,万般谋略,竟然到了今天一败涂地。 “定国公,见个人!” 祁定国幽幽说道。 转瞬间,外面就押进来几个人。 段世言在,平远伯在,甚至刘彪也在。 “北疆屠城,让我开城门的是定国公的人。” 段世言指着带进来的管家。 那管家也是定国公最忠实的侍卫。 “是他找我,以名利诱惑,性命威胁。” “后来,我段家,改名换姓,东山再起,我成为富商,在海州和景家二爷勾结,帮景家敛财养兵。” “景家商业是那个在庵堂清修的景向鸾在负责。海州诸多将士,说是与倭寇奋战而死的,其实都养在北冥。” “承安的将士和百姓也是。” 段世言颓然说道。 他甚至不敢看风临暗一眼。 平远伯也瘫坐在地上,扫了一眼风临暗,似乎灵魂深处依旧在颤抖。 他可以死,但是风临暗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受尽人间最极致的折磨。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魔鬼。 风临暗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开口。 “药物是从承安阮靖那里得到的,他说,你一旦坐定那个位子,霍家定然封赏。” “以霍家旷世军功,以后会位极人臣。你有他相助,世家都不会好过。” “再者,在你没有举兵之前,景家看前朝腐败,早就有心谋反。” “甚至,给我和忠勇侯都立下誓言,将来我们都是要封侯拜相的。” “后来霍家虽然折损了霍家军,但是霍惊风尸体其实没有找到。所以,屡次试探霍惊霜。” “若不是这老匹夫总是感觉没有准备妥当,瞻前顾后。霍家军一死就反了,你根基不稳,哪里轮得到你坐这个位子!” 平远伯的声音里都是嘲讽。 “景家老贼,你一心要做皇帝,可惜,有这个心,没有这个胆,哈哈哈……” 但凡果决一点,都不至于用十年时间,让祁定国稳固地位,壮大自己的势力。 祁定国初入京城,不过数万将士,拼也就拼了。 何况那时候,京城还掌控在他们手中。 怎么就被霍家军吓破了胆,畏首畏尾的。 忠勇侯长叹一声。 “那年押运粮草,送援兵,路上遇到状况延误了,那状况,是景家拆了河上的桥,导致翻山越岭多走了两天。” “和北宁拓跋家族定下盟约,准备把北疆割让给北宁的就是景家老匹夫。” “只是没有想到,霍家军拼死还能大挫北宁骑兵,毁了他们最重要的兵力。” “更加没有想到 ,脏水泼不到霍家头上去,霍家在百姓心中,太过高风亮节,无法跌落神坛。” “三千里飘白,举国缟素,我们都怕。” 因为这份怕,这份畏首畏尾。 错失良机,导致今日结局。 忠勇侯长叹一声,再不言语。 祁定国顿了顿:“先皇后风听澜,是谁做的?” 刘彪低垂着头:“是老爷命令我和刘雄做的!” “下了醉芳华,杀死,又火烧。” “谁知那日,霍流嫣带着公子进山了,而村中一孩童在院中玩耍,误以他他们母子都在其中。” 下毒,杀死,火烧! 为了皇后之位。 那时候,他们都知道,景墨雪借着祁定国醉酒,已经上了祁定国的床,后来说有孕。 而他,对那一夜,一无所知。 除了早上睁开眼,看到身畔梨花带雨的景墨雪。 第389章 我不行我不想 “父皇,父皇我不相信,救救我,救救我!” 祁明瑾不敢相信。 拼命朝着祁定国爬过去。 一双满是血迹的靴子停在他眼前。 是风临暗! 祁明瑾拼命侧头看着祁定国。 “父皇,我是无辜的,他们说谎,你只有我一个儿子了!” “难道你要让祁家无后?” “谁说圣上没有皇子了。” 话音落,狼牙揪着祁明喻的衣领,把他从外面拎进来。 祁明喻的身上还背着小包裹,显然是准备逃跑的架势。 “祁明喻,你怎么没死?” 祁明瑾不敢相信的叫道。 祁明喻翻了白眼:“你死了我也不会死,我又没有做天打雷劈的事情。” 祁明瑾想要扑过去,但是完全没有力气。 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 “老二,你这是作何?” 祁定国看着祁明喻,眸光莫名的柔和了几分。 现在看着祁明喻,顺眼多了。 “父皇,儿臣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 祁定国…… 一个不惜谋反也想要,一个死活不要。 祁明喻这是有多嫌弃。 风临暗冷哼一声:“祁明喻,宫中叛贼,大部分是你带人杀的,怎么,深藏功与名?” 祁定国挑挑眉。 就听风临暗又说:“你和霍惊云师从顾太傅,你不行?” 祁明喻连连摇头:“大哥,我不行我不想!” 风临暗冷冷一笑:“你行,你想!” 祁明喻噗通坐在地上,抱着风临暗的腿:“大哥,你饶了我,我不想!” 风临暗转头看着祁定国:“臣感觉,这太子之位,他很符合。” 祁定国定定看了他半晌:“你确定?” 风临暗轻笑一声:“圣上难道不信顾太傅?” 祁定国顿了半晌:“那就他了!” 祁明喻惨嚎一声:“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不想。后宫还有那么多等着吃我,我不想。” 风临暗踢了踢他:“傻呀,你的后宫你做主。再说,安卿离,顾墨,霍惊云等,是摆设,不会抱大腿?” 顾太傅和顾墨…… 你是会教的,下次别教了! 祁定国挥挥手,龙卫出现。 “先都带入大牢。” 大殿里一片求饶之声,转瞬间就空了一大半。 京城官员少了三分之二。 “各军营有异心的已经清理,叛军已经解决。” 外面大雨哗哗。 大殿里的人,突然就缓过来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没有被带走的御医,匆匆过来救人。 祁明月躺着,却是意识清醒。 她,赌对了! 顾太傅终于问道“殿下,你这大哥……” 对着风临暗叫大哥,还是有点诡异的。 祁定国咳嗽一声:“风临暗是先皇后与朕的孩子!” 众人哗然。 这风临暗当太子那可是太合适了! 可惜啊,明显就是不愿意。 风临暗却是对顾太傅很是恭敬:“顾太傅!” 这时一阵脚步声。 顾染和顾老夫人一起走进来。 两个人身上都是血迹。 顾墨急忙上前:“没事?” 祁明喻凑过来:“顾小姐,杀敌英勇,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染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祁明喻:…… 他感觉自己有点遭人嫌弃。 “霜儿呢?”祁定国终于问道。 “宫外帮忙之后,就回府里了。” 祁定国叹口气:“行,今夜清理干净。” “诸位回去歇着,万事明日再议。”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祁定国和风临暗 ,祁明喻三人。 “和朕说说,北宁和北冥的事情。” 京城大雨瓢泼。 无人知这一夜是怎样的血战。 等到天亮,又是晴日,阳光漫天。 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顺天府,禁卫军,城中守军尽数出动。 一时间抓人无数。 大臣如常上朝,却发现大殿之上多了很多生面孔。 朝会上,宣布了祁明瑾和定国公等人谋反的事情。 此时才知道,海州景家,北冥景家,早就被清理。 昨夜大雨滂沱。 定国公府鸡犬不留。 抄家还抄出来龙袍,自己制作的玉玺等东西。 一夜之间,京城的风向就变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祁定国已经在朝廷各个机构,埋下那么多棋子。 朝堂空了三分之二,立刻就能补充上去。 立刻上手,丝毫不乱。 京城驻军被风临暗接管。 一时间,血雨腥风。 然后,京城各大驻军,被重新调整,重新接管。 护国寺的大师被请进了宫中。 祁定国把北疆所有的事情,和大师说了。 请他在京中开坛,讲一讲北疆的事情。 风明源没有阻止,京城开讲了。 人山人海。 同时,景家认罪,段世言认罪,平远伯和忠勇侯认罪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大渊。 讲到开城门,北宁屠杀,众人唾骂。 讲到百姓被屠杀,尸山血海。 讲到霍家军中了药,拼死杀敌,用血肉之躯铺出一座北疆御敌的长城。 众人痛哭流涕。 再到后来,讲到霍家将士,每个人身上都插了几把兵器。 讲到霍流玉的尸体被吊在北宁王城,身上各种兵器俱全。 众人哭过之后,一片静默。 城西的宋老头抹着眼泪。 一眼看到远处人。 踉跄着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高呼一声。 “郡主和世子还活着!” 人群哗然。 众人齐刷刷地拥上去,果然看着一身素白地三个人。 宋老头抹了抹眼睛:“是大公子,小将军还活着!” “霍家小将军还活着!” 人群呼啦啦地分开在路两边。 “郡主,世子!” “大公子!” “竟然是大公子!” 人群哗然。 三个人骑在马上,对众人抱拳,径直入宫。 祁定国在御书房,见了霍家三兄妹。 他看着眼前珠玉一般地三个人,潸然泪下。 “活着好,活着好,你们活着,朕死后就有脸去见你们父亲了。” 霍惊风神情淡淡:“圣上,我母亲地尸骨……” 祁定国擦了擦眼泪。 “你们和朕过来!” 他走在前面,不过是两三日地功夫,他地须发都白了。 人也似乎老了很多。 他去的地方是密室。 打开门,里面还有画像。 也有一个箱子:“这里是你们母亲尸骨。” 又摸着另外一个:“这是朕的结发妻子的尸骨,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第390章 桃花阁 祁定国把箱子打开。 “多年前的画像,都还在。” 他打开一些画像。 “你们看看,这么多年,只有朕日日看着。” 霍惊风等人眼前展现的,就是一些生活场面。 风听澜和顾孟鸢的,顾孟鸢和霍流玉的。 祁定国和风听澜的。 还有小时候的霍惊风和风临暗。 那个场景是充满了欢乐的。 祁定国又拿出一些信件。 “这是我和你们父亲来往信件的一部分。我有失察之罪,当年北疆交给你们的父亲。” “我是放心的,很放心。” “当时的京城一团乱麻,还有我的那些兄弟旁支作乱。世家也不够臣服。” “你们父亲说,北疆交给他,我不要问。” “忠勇侯是最先投诚的人,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延误。” “景家当时想要富贵,我懂,让景墨雪进宫,多一重保障,我也不想京中动乱再起,百姓遭殃。” “所以,和听澜商量了,决定把景墨雪收进宫中。没打算碰她,是她趁着我醉酒……” “我无颜去见听澜,想着她在西州终归是安全的。” “我足够愚蠢,压根就没有想到,她们会下手。” “他们甚至在北疆的事情之前七八年,就开始筹谋。” 祁定国瘫坐在椅子上痛哭。 他不能想北疆的场面,这么多年,他不敢想北疆的场面。 “我没有家人,和流玉是兄弟啊,龙城所有人待我如同家人啊!” “有人朝着霍家头上泼脏水,我让人去查,我不知道,霍家被屠了满门。” “他们说是流寇,不想霍家成为大渊的顶梁柱……” 霍惊霜等人都没有说话。 祁定国抬起头,神情惨淡。 “我知道你们怪我,但是,景家背后还有人。” 霍惊风骤然挑眉:“谁?” 祁定国叹口气:“我查了这么多年,只是知道,当年景向珏的母亲并没有死。而是走了。” “就连芳娘都是她的人。” “仙山桃花阁。” “不然,你以为景家那老东西,何以那么重视景向珏。” “景家出事,她们必定会来,我已经派暗卫去截杀了。” “当年西州的事情,也是她们。为了不让我成为大渊的帝王。” 霍惊风没有多说一句话。 祁定国在这里有多少痕迹,他们不知道。 一代帝王,对于一切,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霍惊风和霍惊云抬起箱子。 “圣上,母亲尸骨,我们就带走了。” 祁定国顿了顿:“如果可以,请你们把听澜的也带走,她说过,可以不和我埋在一起,一定要和顾孟鸢埋在一处,以后方便串门。” 霍惊霜第一次开口:“还是问问风统领,毕竟,这是他的母亲。” “我同意!” 风临暗一身血腥气,静静站在他们身后。 他的双眸扫过尸骨,然后又落在霍惊霜的脸上。 对着三个人深深一揖:“请带着我母亲走。” 霍惊风叹口气:“好,我们带走。” 风临暗起身:“大哥,外面准备好棺木,在镇国公府。” 霍惊风点头:“那你也一同来!” 祁定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又不知道说什么。 霍家几个孩子,一句责问的话都没有说。 也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 镇国公府,果然准备好了棺木。 顾老夫人亲自动手,给她们成殓。 “鸢儿你看,儿女都长大成人,活得好好的,你就安息!” “听澜丫头我也见过几次,是个好孩子,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的啊!” 顾老夫人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 确实没有落泪了。 这么多年,流过太多的眼泪,终于等到这么安稳的一天。 “惊霜!” 温御从外面匆匆赶来。 看到屋子里没有外人,直接开口。 “桃花阁的人,倾巢而出,龙城有人看到了,方向是京城。” 霍惊霜微微勾唇,真好! “大哥,我去一趟!” 风临暗走过来 :“有暗卫过去,我和你一起!” 霍惊霜摇了摇头:“京城正是乱的时候,我自己可以i。” 说着转身出去。 就看到顾染一身劲装站在院子里。 她也是扎着高马尾,回头看着霍惊霜微微勾唇。 “我暗暗学了那么多年,霜儿,让我也去试试!” 霍惊霜点头,让霍小五招呼人。 很快就在城门口集合。 几十匹马,几十个英姿飒爽的男女,看着脸都很是年少的样子。 为首的霍惊霜,一身素白劲装,越发显得冷冽如同秋夜空中的一弯月。 马匹嘶鸣,她们疾驰而去。 城墙上,祁定国和霍惊风站着。 目送着她们一路远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你们留下!” 祁定国的声音带着祈求。 霍惊风脸上云淡风轻,只是摇了摇头。 “圣上,我在北冥夺了几座城,给霍家残兵安身,正巧云城的边上山中,紧邻北疆,是英雄冢。” “我霍家,以后守着英雄冢,不回来了。” 祁定国静默半晌,长叹一声。 “我随你们同去,我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多年不曾如梦,霍流玉的样子,早就模糊了。 霍惊风没有说话。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喜悦。 也没有什么怨怼。 只是淡淡。 祁定国感觉,经年之后,霍惊风已经是他看不懂的样子。 “是我拖着霍家下水,霍家一门因为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要去请罪啊!” 霍惊风静默。 城墙上空,被暴雨洗过的天空瓦蓝。 长空万里,雁过无痕,岁月更迭。 他不想百姓遭罪,只想要大家都好好活着。 他对着祁定国深深一揖,转身下楼。 素白的衣袍在风中翻飞。 恍惚之间,祁定国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霍流玉。 肆意潇洒,是最炽热的阳光。 风临暗静默站在不远处,眸光落在已经没有人影的道路尽头。 祁定国缓缓走过来。 “你为何不要那个位子?” 把一心不情愿的祁明喻送上去。 风临暗冷笑一声。 “那个位置有什么好,朋友亲人都被吞噬,还不够吗?” 话音落,他转身就走。 似乎压根就没有兴趣和祁定国多谈。 第391章 温柔刀才致命 “你心悦霍惊霜?” 身后骤然冒出来一句。 风临暗顿住脚步,猛然回头。 目光如同森冷的利剑,射向祁定国。 “你想要做什么?” 祁定国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 却是只剩下一半。 “根本没有什么,凭着信物,江山可以相让。” “霍流玉根本就无心于这天下,,霍家不过是看着百姓苦于腐败的王朝。” 他举了举手里的半块玉佩。 “这,是你 和霍家的定亲信物,你确定不要?” 风临暗皱着眉头:“定亲信物?” 祁定国叹口气:“是啊,你母亲和顾孟鸢指腹为婚,谁知道,霍惊风是男孩,你也是男孩。” “反正是约定,你和霍家女儿有婚约。” 风临暗上前,拿过玉佩,摩挲了一下,塞进怀里。 转身再走。 “臭小子,你以为我不放水,你戴着黑面具就能在宫中为所欲为?” “你以为,我不暗中出手,霍惊霜姐弟能够活下来?” “宫里那些行凶的人,霍惊霜一个小丫头能杀人?” 祁定国扶着城墙:“可是啊,我又不能太关照她,否则,会死得更快。” 风临暗背对着他,终于问出一句:“你早知道我?” “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祁定国冷哼一声,顺着台阶下去。 上了马车,径直走了。 风临暗站在城楼上,秋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他抬头回望苍茫的原野,那里已经看不到霍惊霜的身影了。 顾太傅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祁明喻在他府上哭。 “太傅,我不行,我不想,你和父皇说说,我和惊云说过周游天下的!” “殿下,没法子,要不你去找风统领,丢给他?” 顾太傅小心劝慰。 祁明喻…… 默默凑到顾太傅面前:“您老看看我的脸!” 脸上两个眼圈都是黑紫的。 又撩起衣袖:“您老看看我的胳膊,若是能打过,我能不找他?” 顾太傅两手一摊:“没法子,老朽也打不过风统领。” 祁明喻噌的上前,抱住顾太傅的腿。 “师傅,风临暗觊觎你的外孙女多年,你说,他一定听!” 顾太傅更同情他了。 低头看着祁明喻的黑眼圈,差点没有忍住。 手握拳抵着嘴咳嗽一声:“殿下,我外孙女,一定对留在京城没有兴趣!” 皇宫内院,向来不是霍惊霜愿意待着的。 祁明喻耷拉着脑袋。 “那,顾墨哥哥留下来!” “惊云必须参加年后科考,安卿离也要留下来,我需要伙伴!” 凭什么他累死累活,他们满世界逍遥! 他当皇帝,他们谁也别想不干活。 睡觉的狗都得给踢起来! “老朽不当家!” 顾太傅不强求儿孙。 祁明喻嘿嘿笑了两声。 顾太傅心头一跳。 就看到祁明喻超后面躲了躲,又朝着门边缩了缩。 “师父啊,圣旨我就留下了啊!” 说着撒腿就跑。 顾太傅这才看到,祁明喻还是带了包裹来的。 他打开一个! 奶奶的,他致仕多年,如今又成了太师! 想想每天早上上朝,头疼! 又打开一个。 奶奶的,绑着他和儿孙还不够,如今竟然觊觎他孙女。 让顾染当太子妃? 祁明喻那狗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惦击他的孙女的。 祁家的人,他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又看到圣旨上还有话,低头看过去。 抬起头沉思半晌:“让顾染自己决定!” 霍惊霜带着人一路疾驰。 “姑娘,暗卫副统领狼嚎求见。” 霍惊霜勒住马。 就看到狼嚎的马从前面树后出来。 “郡主,桃花阁的女子,在前方五十里的山中扎营了。” 顿了顿又说:“她们都是女子,擅长用毒!” “媚术挺好!” 霍惊霜唇角微微勾起。 “狼嚎,带着人在外面围了,别有漏网之鱼。” “记住,我不需要留下说什么活口,见到就杀!” 狼嚎双手捧上一封信:“安卿离留下的。” 霍惊霜展开看了一眼。 只有一句话。 “尽可杀!” 她骤然想起,安卿离和景向珏是双生子。 而她的母亲,就是景家大爷侧夫人。 可见当年着力培养景向珏,就是因为桃花阁。 “安公子说了,京中那些大臣家,出自桃花阁的女子,已经斩杀殆尽。景家就用这个笼略群臣的。” “北疆那么多条人命,她死不足惜!” 霍惊霜把信件撕碎了,洒在空中。 对着身后一众女子说道:“姑娘们都男装啊,咱们领略一下,桃花阁的媚术。” 霍小七给众人吃了药丸。 然后马蹄疾驰,直奔着五十里之外去了。 此时的山巅破庙中。 一名前凸后翘的妖娆女子站在山巅。 眸光落在远处,山峦之外就是京城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回来了。 景向珏一年还能来见她一次,那个安卿离,她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听说安卿离已经死了,死就死了,优秀的儿子一个就够了。 景家也有点太不成气候了。 到时候,她带着人去北冥帮助景向珏也不错。 “霍家还有人活着?” 她的声音也是魅惑,若是男人听了,必然酥麻。 “霍家三个孩子都活着!” 那女子冷笑一声:“一群没用的废物!” “阁主,咱们这些人!” 人有点少,在京城有点不够看的。 那阁主笑了:“肤浅了不是,谁说杀人一定要刀兵相向,温柔刀才致命!” “等到,把京城的官员杀光,大渊自然就乱了。” “温柔刀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小爷有机会体会一下吗?” 一道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 阁主一愣。 骤然抬头。 竟然发现,山崖边的树上,坐着一个人。 一身素白衣衫的少年。 那张脸是精美绝伦,英姿飒爽。 她咽了一口口水,仍是不忘警惕。 “你是谁?” 霍惊霜从树上跳下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听说桃花阁媚术了得,小爷来体会一下。” “阁主不会吝啬!” 她微微凑到阁主面前,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阁主。 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更是让人迷醉。 “你就是阁主?” 霍惊霜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不若,让小爷尝尝?” 第392章 你和霍流玉什么关系 那桃花阁的阁主,不仅仅没有被吓住。 不退反进。 傲人的胸一挺,整个人就靠近霍惊霜的怀里。 “小哥这张脸,甚的本阁主的心。” 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摸上霍惊霜的脸。 那白玉一般的手上,指甲鲜红。 落在肌肤上,微微的刺痛感。 从霍惊霜的脸上滑到脖子上。 霍惊霜骤然笑了:“下毒就不用了,小爷啊,百毒不侵,你说美人计,小爷也许会缴械投降。” 暗处的狼嚎,拿着小本子,用树枝蘸了一点身边死人的血迹。 刷刷的记,回头要告诉统领,美人计好用! 话说统领那个冰块,不会没有用过美人计。 鄙视他,白瞎了那张脸。 霍惊霜在那阁主一顿的时候,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爷知道你擅毒!” “所以小爷决定……” “决定什么?” 阁主的手被抓住,挣脱了几下,竟然没有挣脱开。 只能皱着眉头瞪着霍惊霜。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波光盈盈,明明是生气,竟然像是撒娇。 红唇微微嘟起,吐气如兰。 “公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霍惊霜冷笑一声:“小爷最会怜香惜玉!” 说着,手里一翻,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转瞬间已经挑断了阁主的腰带。 然后哧啦一声,红色的衣裙已经一分为二。 雪白的皮肤露出来。 霍惊霜扬手,把手里已经分成两半的红色衣裙扬在风中。 那阁主的身上,就只剩下大红的鸳鸯戏水肚兜,和白色薄纱的裤子。 霍惊霜的手从她的脸,滑到她的肩头,然后用力扣紧。 那阁主竟然双眸发亮,被霍惊霜捏着肩膀的时候,竟然嘤咛一声。 很是享受。 霍惊霜…… 她的粗暴,竟然莫名的触动了她的爽点? 阁主媚眼如丝,身子扭了扭,越发靠近霍惊霜。 “小爷,疼疼 奴,奴太喜欢你!” 霍惊霜冷笑一声,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喜欢小爷?” “喜欢你的粗暴,来,让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那阁主直接扑过来。 霍惊霜骤然抬起脚,脚尖点在她的胸口。 止住她前进的脚步。 扫视一圈,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目光。 那些女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要把她吃了。 霍惊霜眉眼闪了一下,口中一个呼哨。 就看到破庙外走来不少俊美公子哥儿。 一个个都是劲装,高马尾,英姿飒爽。 有外面男人没有的精神气。 那桃花阁的女子,一个个目光发直。 不要问,问就是馋了。 阁主的手抹上霍惊霜的腿:“爷,奴不迷人吗?” 话语柔媚到了极点。 就连那神情,身姿,若是一般男子见了,只怕也是骨头都酥了。 霍惊霜…… 安卿离知道他娘是这个样子吗? 景家大爷知道头上一片青青大草原吗? 霍惊霜收回腿,勾唇一笑。 “自然魅惑,就是有点老!” 话音落,那阁主手里不知道何时就多了一枚极小的匕首。 也就巴掌大小,看着却是锋利无比。 直接挑向霍惊霜的小腿。 霍惊霜身子诡异的一转,人已经到了阁主的身后。 一脚踹在她光裸的后背上。 一个脚印清晰的印在上面。 那阁主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这才转头,眯着桃花眼,一脸阴霾。 “你究竟是谁?” 霍惊霜一张小脸微微抬起,笑眯眯的问道:“你看看,我像是谁?” 那阁主眉眼冷冽,冷哼一声:“不管你是谁,今天你都必死无疑!” 不识抬举,竟然对她动粗。 这样的人,留下来添堵吗? 霍惊霜轻笑一声,举起手,漫不经心的拍了拍。 那些劲装的少年,瞬间出手。 手里都有匕首,所过之处,都是一击毙命。 手段狠辣,速度奇快。 一张张脸上,都是冰冷的神色。 甚至对着这种杀戮,就连冰冷的眼神,都没有几分变化。 似乎,对这种杀戮早已经司空见惯。 狼嚎在暗处看的热血沸腾。 天边残阳如血,映照着这一片山林。 那些人只能看清楚身形,其实面容看不太清楚。 但是,那身影那动作,跑哪喷溅的血痕,就一个字,帅! 狼嚎摩拳擦掌。 口水直流。 “如果和统领说,以后我想跟着娴郡主,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身边有人冷哼了一声。 “统领都还没有成功,你若现在说,我可以肯定,你会被大卸八块!” 狼嚎哭丧着一张脸:“总不能他不行,就连累我们?” 娴郡主身边的女侍卫,一个个英姿飒爽,真是带劲! 不过是片刻功夫,,桃花阁的人,不过剩下三分之一。 她们嘤咛娇喘,媚态横生,衣衫松散。 但是,她们面对的是纯正的姑娘。 所以,春色满园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而且,她们点了香,这里香气缭绕,一般人闻了应该筋骨酸软才对。 阁主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百毒不侵! 回头看着霍惊霜,靠着悬崖边的树木懒懒的站着。 眉眼弯弯,满脸的笑容。 似乎,到这里郊游来了。 漫天霞光之下,那张脸,越发显得勾魂摄魄。 恍惚之间,似乎还有那么一些熟悉感。 阁主脱口而出:“你和霍流玉什么关系?” 霍惊霜挑眉:“你和霍流玉什么关系?” 对于她父亲这么熟悉,那这个关系…… 霍惊霜竟然突然脑补了很多狗血八卦。 不会,不会,有她母亲那等惊才绝艳的娘子。 难道父亲还有其他想法? 那阁主眯着眼睛,盯着霍惊霜上下打量。 良久,才幽幽开口。 “霍惊霜?” 虽然是疑问,显然是肯定的语气。 “中了醉芳华,你竟然还能活着?” 她的手骤然扬起,一截指甲断裂,一片烟雾一样的粉末随风吹来。 霍惊霜反应的速度更快。 伸手抓下树枝上,阁主飘扬的红衣。 用力往回一扇。 那药粉瞬间转了方向。 阁主哪里想到还有这个,瞬间吸入个彻底。 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没有反应过来。 霍惊霜已经过来了,拿着那个破损的衣服,瞬间就把她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阁主!” 剩下的人想要过来营救。 霍惊霜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她们有心无力。 第393章 我是爱慕你的父亲 “你和霍流玉什么关系?” 霍惊霜把阁主绑在树上,这才冷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真的是霍惊霜?” 又摇头,“不对,霍惊霜是女子!” 阁主咬牙切齿,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这么吃亏过。 毒药不好用,媚术不好使。 明明看着就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怎么就软硬不吃呢。 霍惊霜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手里把玩着寒光闪闪的匕首,慢慢靠近。 那阁主瞪着霍惊霜,后槽牙都咬紧了。 霍惊霜呵了一声,手里的匕首却是非常利落的在阁主的脸上划了一道。 她脸上皮肉瞬间绽开。 脸颊齐刷刷地分开一道血口。 鲜血喷涌而出。 阁主啊了一声,奋力挣扎,想要挣开破衣服。 想要摸摸自己地脸。 温热的血液涌出来,从脸颊到脖子,然后一点一点浸湿自己的衣服。 疼痛让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你到底是谁?” 阁主怒声喝道。 目光看向霍惊霜的身后,那些桃花阁的女子,都被杀了。 她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就这么直接斩杀了。 或许她们一开始就奔着杀人来的。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批人? 她们桃花阁的行踪,一向都是特别隐秘的。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霍惊霜用染血的匕首,挑起她的下巴。 眉眼间都是笑意:“小爷啊,来自霍家!” 那阁主一个哆嗦。 “霍家?” “霍流玉是你什么人?” 仔细看着面前的人眉眼,的的确确看着和霍流玉有几分相似。 霍惊霜慢条斯理的缩回手,在阁主的衣服上擦着手上的血迹。 “那是,家父!” 此话一出,那阁主浑身震颤。 眸光变幻,闪过爱慕,闪过痛苦,最后定格在怨恨上。 “霍惊风,不不不,霍惊风已经够死了,中了毒,又是那样的生死大战,不可能活着。” “霍惊霜是个女人,那就是霍惊云!” “那个贱人生下的最小的孩子!” 阁主面红耳赤,额头的血管都凸出来了。 越发显得面目狰狞。 “你该死,你该死,宫中景墨雪都给你下药了,你怎么还能活着,那么多次刺杀,你竟然还活着?” “所以,我母亲身上的醉芳华,霍家军中的药,都是你?” 霍惊霜的眸色冷冽了几分。 “不怕告诉你,你母亲是景墨雪下的药,因为顾孟鸢那个贱人和风听澜好啊!” “北疆霍家军,是忠勇侯和平远伯,当然幕后的人,也是景家。” “只有霍惊霜,只有霍惊霜是我让人下的。” “你们不该活着,顾孟鸢不配给霍流玉生下孩子,你们都不应该活着!” 霍惊霜微微眯着眼睛,神情淡淡打量着她:“所以,你爱慕我的父亲?” 爱慕两个字就像是一柄利剑,瞬间击中了阁主的心脏。 她的脸色青白交错。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甚至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 看着霍惊霜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血海深仇的仇敌。 良久,才平歇下来:“是,我是爱慕你的父亲!” “他第一次和祁定国来京城赶考,我就瞧上她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盯上了顾孟鸢。” “顾孟鸢有什么好!” 原来是因爱生恨。 霍惊霜对于霍流玉的记忆有限,更多的是看着祁定国给的画像。 但是,她感觉不到,霍流玉的美。 “不爱我的,都应该死!” 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霍惊霜没有空,听她说这些陈年情事。 转悠着手里的匕首,又问了一句。 “那么,西州的瘟疫呢?” 那阁主骤然屏息,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 她骤然闭嘴不说话了。 西州风家几乎死绝,这个事情,天下无人不知。 “你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 霍惊霜往后面的一块石头一坐,风轻轻吹着,带着一点凉意。 “我倒是不那么着急知道了。” 霍小五从后后面那些桃花阁女子的衣服里,搜出来不少好东西。 霍惊霜慵懒的坐着:“来,一样一样试试给小爷看看。” 那阁主看着面前一堆小瓶子,身子瞬间僵硬了。 霍惊霜盯着那阁主的视线。 玩味的一笑:“就那个青色的小瓶子。” 霍小五拿起来就走过去。 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就洒在了阁主的身上。 尤其是脸上的伤口上,那是一点都没有发放过。 不是喜欢弄这些邪物去害人? 那就自己试试! “住手,不行,不行!”阁主大声喊叫。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也不过是片刻功夫,那药粉遇到了血,竟然散发出一个股子奇异的香气。 然后,就看到四面八方,很多小虫子飞来,爬来。 伤口上很快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层。 半边脸都变成了黑色。 “啊……” 阁主浑身痉挛,撕心裂肺的叫道。 “它们钻进我皮肤里了,它们在吃我的血肉!” “霍惊云,你是不是男人,这么对我!” 霍惊霜摇头:“就是男人,对你这老妇也没有兴趣啊!” 何况,她不算是男人! 她都毒杀了那么多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是哪里来的脸,要求别人怜香惜玉的? “你把那个朱笔写了虫的瓶子给我,赶紧给我,你想要知道什么,你说?” 霍惊霜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笑眯眯摇头:“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啊,就是想要看看,这些药,都有什么功效。”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阁主都要哭了,以往,女人都敌不过她们的毒。 男人逃不过她们的媚术,她们什么时候遭过这个罪。 霍惊霜眨巴着眼睛摇头:“我想要亲眼看看,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 “霍惊云,你不就是想要知道西州,西州当年瘟疫,是先帝让人从闹瘟疫的南冥带回来的几个染病的乞丐,和一些染病的人用过的衣物器具。” 她大大喘了一口气。 努力侧头,用那半边满是虫子的脸蹭着树干。 哪怕疼痛异常,也好过虫子满脸爬。 “那些乞丐放入西州地盘,那些器具衣物,泡在西州的几个水源里。” 第394章 狗相亲相爱都得给踢开 “是祁定国的大哥做的,他怕西州成为祁定国的助力。” “霍惊云,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 祁定国真的那么无辜? 在两件事情里都是完美的隐身? 她怎么有那么一点不相信呢? “这所有的事情,和祁定国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惊霜终于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当年先帝那一批人从仙山脚下过,所以,我才得知。” “至于北疆,你或许该问我那个好哥哥,他当年在景家投靠祁定国之前,其实已经故意结识祁定国了。” “霍惊云,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你给我一个痛快!” 霍惊霜起身,山风猎猎,扯着她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北疆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要个善终呢?” 继而冷笑一声。 “景向珏和安卿离都是你的儿子?当年是双生子?” 那阁主骤然抬头看着霍惊霜。 这猛然的一抬头,脸上的虫子刷刷掉落不少。 霍惊霜突然感觉这个场面,让人汗毛倒竖,实在是不能看。 “你怎么知道?” “毕竟景向珏和安卿离的脸长得一样。” 在北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景向珏吗,在北冥估计被千刀万剐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北冥都是尽在掌握之中吗?” 即便是大渊不成,景家落败。 他都是还有退路的啊! “他还没有站稳,就想要飞,和景向鸾翻脸了,又和北宁成为了敌人!” “培养的将士在和北宁的战斗中消耗殆尽……” “啧啧啧,真惨!” “不对!”阁主尖声叫了起来。 “不可能,如果景向珏在北冥就死了,那定国公府的是谁,给我传信说马上成功,让我来助一臂之力的是谁?” “当然,是我!” 一道声音从人群外响起。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狼嚎等人让出破庙的后门,一个人静静站在那里。 一袭暗色衣袍,手腕间一串佛珠。 那一张脸,在微弱的光芒下,自带一层月华。 他缓缓走近。 那一双一向都是波光潋滟的狐狸眼,此时一片森然。 倒是比平日多了无数的肃杀之气。 霍惊霜顿了顿,缓缓从山崖边往破庙里走。 安卿离站定,声音很轻:“长姐!” 他和祁明喻都跟着霍惊云叫长姐。 祁明喻是宫中受尽欺辱的人。 他在安家也并没有好日子过。 比他们还小的霍惊霜,小时候顽劣异常,却是都护着他们。 哪怕是后来,他们随着霍惊云去了护国寺。 只要霍惊霜给霍惊云送东西,无论是吃的喝的穿的,都是三份。 不,四份! 还有落羽。 哪怕,她自己在京中,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 等到后来稍稍大了,感觉有能力护着霍惊霜了,却感觉霍惊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霍惊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随心,我不介意!” 这份仇恨里,裹挟着无数人。 但是,毕竟是安卿离的母亲,看在他护着霍惊云这么多年。 甚至小时候屡次在霍惊云被欺凌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情分上。 她都留给安卿离自己做主。 安卿离点头:“那长姐等等我!” 霍惊霜…… 这厮得寸进尺,明明他比她大。 那祁明喻也是。 霍惊霜挥挥手,一众人呼啦啦的退出去。 霍小七抱着药箱过来。 那眉眼间都是光芒:“公子,我找到这么多药物!” 霍惊霜看着她挑眉:“知道怎么用?” 霍小七嘿嘿一笑,霍小八从后面拎来一个岁数不小的妇人。 “留了活口。” 顿了顿又说:“公子啊,我想去桃花阁一趟!” 霍惊霜扫了她一眼。 “留下小五,你们都去!”又摸着下巴,“桃花阁应该很有钱,龙城的宅院,还没有修复好……” 霍小八立刻点头:“公子放心,懂了!” 一行人翻身上马,呼啦啦走了。 狼嚎…… “那个郡主,我们可以去吗?” 有点小心翼翼,这是去帮忙呢,还是不去帮忙呢? 关键是,统领也不在啊! 霍惊霜戒备心顿时起来了。 风临暗那厮也是个爱财的。 她微微眯着眼睛,盯着狼嚎:“你们可以去?” 狼嚎瞬间摇头:“不可以不可以,这不是担心她们安全吗?” 霍惊霜冷哼一声,靠着门框,看着苍茫山色。 狼嚎又小心翼翼凑过来。 “那个郡主,我家统领也挺好看的哈……” 霍惊霜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洁身自好,除了郡主,别的女子三尺之内都没有让靠近。” “人,也很美,很强壮,重要是专一!” “功夫也好,官职也好!” “您是不知道,郡主小时候的那些不用的小玩意儿,他都收着……” “最近长吁短叹的,偶尔还睡不着,爬上屋顶喝酒……” “说实话,兄弟们都怕!” “他心情不好,就操练,操练就是往死里揍啊!” 不说了,说了都是泪,浑身疼! 霍惊霜挑眉。 “所以?” 狼嚎眸子一亮:“所以,郡主您能不能收了他。” “哪怕是外室,暖床的,估计他都是愿意的!” 霍惊霜明显不信,就风临暗那人,外室?暖床的? 不杀人就不错了。 狼嚎苦着一张脸。 “因为郡主您不喜欢他,他连府里的狗相亲相爱都要给踢开!别踢我们这些人了,都得光棍啊!” “可怜我们一群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如花美男,连个心悦的姑娘都不敢找!” 狼嚎快哭了。 那个谁炫耀说,有姑娘给他香囊。 然后,就被揍了,然后,就被送到别地去了,生生和姑娘分开了。 霍惊霜…… 想象不出,嫉妒可以让人面目全非啊! 山风吹过,狼嚎还在努力劝说。 破庙后面,传来凄厉的叫喊。 “我是你娘,是生下你的人!” 安卿离眯着眼睛,冷笑一声。 “我娘?你也配?” “我娘不是你杀死的吗,我你从来不问,我娘对我好,你却是感觉抢了你的孩子,不是你下的毒吗?” “哪怕她只是疼爱我,哪怕她与世无争,只想带着我,偏安一隅,你都不放过!” 话音落,安卿离把手里的什么药粉朝着她脚边一扔。 “好好享受死亡!景向珏死了,景家没了。安家没了。你该去赎罪了!” 第395章 你可以不要脸入赘 安卿离转身,大步离开。 “安卿离,你要杀了你母亲,你不得好死!” “安卿离,你狼心狗肺!” “你不怕遭到天谴!” 安卿离顿住脚步。 阁主以为他怕了。 冷笑一声:“杀了母亲,你这一辈子也完了,赶紧放开我。” “按照我说的做,你也可以平步青云!” 安卿离终于低低笑出来。 呵呵的声音里,尽是嘲讽和冷意。 “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你不是只有景向珏一个儿子,你屡次去北冥看她,路过京城都不会看我一眼。” “却是不允许别人对我好,你为何对霍惊霜出手,仅仅是因为她是霍家人?” “不,还因为她对我好,护着我?” 那阁主的目光,似乎要在安卿离的背上射出一个洞来。 “你懂什么,苦难可以磨练人的意志!” 安卿离冷笑一声:“那好,你慢慢磨练!” 说着又要走。 “安卿离,儿子,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对你,咱们娘俩好好过,行不行?” 安卿离抬头看着苍茫夜色。 “你不配,我娘给我的温暖,足以支撑我的一生,不需要你肮脏的爱!” 她被忠勇侯设计,送上景家大爷的床。 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憎恶。 为何爱景向珏,不过是因为景向珏在北冥,她以为有利可图。 而安家和他,她是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无论是身后怎么嘶吼,他都没有回头。 “长姐走!” 安卿离走到霍惊霜身边。 霍惊霜抬头看看他:“你确定?” 安卿离笑了笑:“很确定,长姐,不是所有人,都配做母亲的。” 他大步朝着山下走,一路再也没有回头。 霍惊霜冲着狼嚎摆摆手:“善后,我走了!” 狼嚎看了看身后的林子。 “那个,郡主,回去对我们统领好一点啊,伤情的男人太可怕了!” 说到后面一句,他差点哭出来。 霍惊霜摆摆手,没有回应。 一道破空之声,一颗石子砸在狼嚎身上。 他硬生生站着,没有敢动弹。 “副统领,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一个同伴惊呼。 狼嚎咬牙切齿,只有一个字:“滚!” 等到霍惊霜和安卿离的的身影消失了。 风临暗从暗处走出来。 扫了狼嚎一眼。 冷哼一声:“怎么,你思春了?” 狼嚎拼命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属下是想要探探郡主口风。” 这么一摇,鼻子流出的血就甩出来了。 风临暗瞬间皱眉:“脏!” 说着穿过破庙,径直朝着那个阁主走去。 此时蛇虫之类的已经缠绕在她身上啃食。 她的惨叫声渐渐弱下来。 风临暗问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是等他从破庙后过来的时候。 对着狼嚎沉声说道:“处理干净!” 狼嚎点头,又舔着脸凑上来:“统领,郡主的人去了仙山。”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 “派一些人跟着,别有伤亡。” 顿了顿又说,“别和那个财迷抢东西,暗地里盯着就行。” 这要是再和霍惊霜抢,她只怕以后都不会见他。 “你说,全部身家都给霍惊霜,能不能让她看出我的诚意?” 狼嚎…… “罢了,你一个没有接触过女人的,懂什么!” 狼嚎快哭了,统领这个嫌弃的语气。 他为什么没有接触过女人,难道统领不知道! 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把想要揍人的感觉深深的压下去。 “统领,我感觉,郡主爱美色,你不若色诱!” 风临暗的脚顿了一下:“色诱?” 狼嚎嘿嘿笑了。 “统领统领,你想想啊,你是大渊第一美男,这张脸,这身材,可不能浪费了。” 风临暗冷冷看着他。 一个没有追求过女孩子的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他表示怀疑。 “还有,不要脸,一定不要脸,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怎么做小伏底都成,毕竟哄的是自己的女人!” 风临暗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听着就不靠谱。 狼嚎叹口气:“您老可是听进去,不然我们可怎么活!” “去看看,那女人死了吗!” 他紧紧皱着眉头。 风临暗下了山,扫了气喘吁吁的狼牙一眼。 “承安那老和尚怎么说?” 当年,他说,霍惊霜是凤命,他可愿成凰? 如今,他没有成凰,两个人是不是没有可能了。 狼牙看了风临暗一眼。 又看了风临暗一眼。 似乎隐忍着什么,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说,别逼我抽你!” 他已经很烦了好嘛! 狼牙心一横:“那老和尚说,还有一法。” 风临暗凉凉盯着狼牙。 狼牙感觉头皮发麻。 咽了一口口水,努力镇定下来。 “统领,他说,你可以不要脸入赘。大男人是别想了,当一个小男人也不错。” 风临暗…… 也不是不行。 问题是,霍惊霜同意不同意! 狼牙惊了,他竟然看到统领动了心思。 这,这,这,就说,娴郡主要不要? 这么一个大美人,也能被嫌弃,真的是没有天理了。 风临暗翻身上马,朝着京城方向去了。 狼牙也不敢说话,就在后面跟着。 “以后什么打算?” 安卿离问霍惊霜。 “大概会离开大渊!” 毕竟霍惊风弄了五座城池,可以弄个城主当当。 做点生意,满天下跑,也是不错。 这十几年,几乎都困在京城了。 安卿离顿了顿:“我可以跟你走吗?” 霍惊霜还没有回答。 就听到后面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不行!” 安卿离转头看着后面黑着脸的风临暗。 “貌似和风统领没有关系!” 风临暗盯着霍惊霜的背影。 “我是她师傅!” 所以,还是能管得了的。 安卿离呵呵一笑:“原来是霜儿的师傅,那我也要叫个师傅了,师傅好!” “不知道,将来徒儿大婚,师傅给些什么!” 风临暗的脸比夜色还黑。 这个安卿离似乎欠揍。 霍惊霜没有理会他们。 一进城门,就看到伏剑等在里面。 “郡主,那个,府里有客人!还问大公子,能不能提亲?” 第396章 你今日去下聘了 霍惊霜有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个夜晚,提亲? 她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还要夜里偷偷摸摸的? “谁?”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么多年都是无人问津,怎么,现在眼睛都不瞎了? 伏剑扫了风临暗一眼,跟在后面接着说。 “那个莫君迁莫太医,今日来府上找你你不在。” “那上过美人榜的探花郎,今日也来了。” 风临暗…… 出师未捷身先死? 到处都是隐藏的竞争对手? 霍惊霜哈哈一笑,得瑟的抬着下巴。 “好好好,就说我在折桂楼定了一桌,今晚都来,不醉不归!” 最好都能给她说出花来! “折桂楼不做这个生意!” 风临暗凉飕飕的说道。 霍惊霜骤然转头看着风临暗。 “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放心,您也是上宾,徒儿尊师重道还是能够做到的。” 扑哧! 安卿离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风临暗手里的马鞭子对着安卿离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马儿一下子跳起来,惨叫着往前跑。 安卿离一时不察,差点从马上被甩下来。 “风临暗,你卑鄙!” 安卿离的声音带着颤音传来。 风临暗眯着眼睛盯着霍惊霜:“乖徒儿不会忘了,还欠着我几条命?” 霍惊霜蹙眉,一脸茫然:“有吗,我不记得啊!” 风临暗幽幽一笑:“本统领记账了,娴郡主放心,本统领会和你,慢-慢-清-算!” “怎么清算,多少银子我还你?” 霍惊霜很豪气,没办法,最近搜刮了不少。 “不好意思,本统领不缺钱!” 霍惊霜眯着眼上下打量风临暗。 “随便!”反正她不奉陪就是了。 风临暗拍了拍马,先行一步。 霍惊霜盯着他的背影:“伏叔,我总是感觉他算计我。” 伏剑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风统领的心思,现在他们谁都看得明白。 倒是郡主,一贯的装傻充愣。 “对了伏叔,我姑姑还活着,今晚进城,你去迎接?” 听说,伏叔和姑姑当年,嘿嘿…… 必须发展有一腿啊! 霍惊霜径直进了镇国公府。 就看到前院大厅,灯火通明。 院子里一水的朱漆大箱子,还扎着红绸子,真的有聘礼的样子。 霍惊霜不明白,谁那么不怕死! 翻身下马,大步朝着大厅走去。 就看到霍惊风和一人在对弈。 那人抬头,那张脸赫然是景六。 不是,景向鸾的禁脔,怎么在这里? 景向鸾知道她是小九了? 那景六嘿嘿一笑,手在脸上一摸。 另外一张脸就露了出来。 “你怎么?” “娴郡主好久不见!” 霍惊霜不客气的坐在一边,瞪着那人:“陆良玉,你这是唱哪出?” 陆良玉幽幽一笑,探头朝着外面看了看:“不是,风统领今天没来啊?” 真是沉得住气! “和他有什么关系?” 霍惊霜眯着眼睛,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要和他竞争一下啊,娴郡主,岛主有没有兴趣?” 霍惊霜顿了一下,审视的盯着陆良玉半晌,终于说道:“你追到景向鸾了?” 陆良玉笑嘻嘻点头:“自然,我出手,还能空手吗?” 又打了个响指。 院子里的箱子就被人打开了。 一时间,院子里光芒四射。 一箱箱的都是金银珠宝。 陆良玉看着直了眼睛的霍惊霜。 “那个,景向鸾有个老巢,这么多年,敛财不少。这十分之一,送你,沾沾喜气!” 这只是十分之一! 霍惊霜感觉自己心动了。 “若是,你把那些都当作嫁妆,娶了你也不是不行。” 陆良玉…… 霍惊风…… “娴郡主,听着这口气,你要娶的不止一个?” 霍惊霜理所当然的翻了个白眼,“一个人怎么能伺候好我,必须有挣钱的,当护卫的,暖床,洗衣做饭带娃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 霍惊风以拳头抵着嘴唇,咳嗽一声。 “霜儿,也不是不行,你高兴就行。” 陆良玉一个哆嗦。 “算了,我这就算送你了,那个景向鸾的海岛,我就笑纳了。” “你也可以不要,我不怕劳累真的!” 陆良玉利索起身:“走了走了,就知道你是雁过拔毛的。” 说着还真的脚底抹油,溜了。 霍惊风这才看着霍惊霜:“他父亲和兄长都是当年父亲的副将,他手下不少人,都是当年霍家军的亲人。” 霍惊霜点头。 “明日,准备走?” 霍惊霜看了看外面的棺木:“走,回自己家才舒服。” 霍惊风起身:“那就一起去一趟京郊的庄子。” 兄妹俩起身,再次出门。 陆良玉带着一个侍卫,在京城的街道上溜达。 走到一条人迹不多的小巷的时候。 就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看到陆良玉,微微勾唇。 灯光下,他的嘴角勾起的弧度,看着就很是瘆人。 杀气腾腾的。 陆良玉停住脚步:“风统领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这夜色里等着会佳人?” 风临暗微微勾唇:“没错,等人!” 话音落,人影一闪。 陆良玉反应已经很快了。 躲过了拳头,却是被踢了一脚。 “风临暗,你是不是有病?” 陆良玉怒吼。 风临暗阴森森一笑:“听说,你今日去下聘?” “风统领管的有点多!” 风临暗就不说话了,直接揍。 陆良玉的侍卫,早就被狼牙逮住了。 陆良玉哪里是风临暗的对手,只有挨揍的份儿。 “送礼,送礼,和聘礼没有关系懂吗?” “哎哎哎,别揍脸!” “有本事,你爬上娴郡主的床啊!” “娴郡主可是说了,如果我带着嫁妆过去,就娶了我,还说要娶很多个!” “你能都打吗?” 风临暗一脚踩在陆良玉的胸口。 拍了拍双手:“等本统领嫁进去再说,反正轮不到你们!” “切,说啥大话,要你吗?” 陆良玉嘴贱啊,于是华丽丽的又是被打一顿。 陆良玉…… 尼玛,风临暗这是把求而不得,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了。 风临暗也不多说,揍完就走人。 陆良玉躺在小巷子里,生无可恋。 霍惊霜不像个女人就罢了,还有这个变态在…… 第397章 祁明喻被顾染揍过 祁明喻成了太子。 嗯,太子祁明喻此时亦步亦趋跟在风临暗后面。 “兄长,我不行!” 颓丧着脸,似乎遭受了巨大打击。 “今天又被太傅收拾一顿,还动了戒尺。” 说着伸出红肿的手。 “我的策马走天涯,潇洒肆意都是梦了。” “那威远将军,要带着我去军营历练历练。” 继而咬牙切齿:“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一定把我训成黝黑的威武汉子!” “听听,是不是人话,我现在不够俊美吗?” “天天排满了师傅等着练我!” 说到伤心处,落泪两三滴。 风临暗感觉自己耳朵要聋了,头都要炸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小透明还是个话痨。 他停下脚步,回头瞪着祁明喻。 “你小时候受尽欺辱,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挨打,难道就不想报复,不想人上人,不想权倾天下?” 祁明喻摇头:“不想,他们不是都死了。再说,很小霍惊霜就护着我,顾太傅和顾家老夫人就多有关照,我不缺爱,没有心理扭曲。” 何况还有霍惊云和安卿离,一路相伴。 霍惊霜不管弄什么,他们都是一人一份的。 “虽然霍惊霜比我小,但是我从她那里得到了家人一般的关爱!” “我更是向往名山大川,江南烟雨,漠北草原。” 风临暗冷哼一声,谁不向往,有钱有闲。 “滚!” 对祁明喻只有这一个字。 祁明喻要哭了。 “都说长嫂如母,霍惊霜给我嫂子般的爱。你不应该给我兄长的爱吗?” 风临暗一下子停下脚步。 面容都温和了很多。 眉眼间的寒冰似乎都化了,带着春水般的温润。 祁明喻…! 这是怎么了,有点惊悚? “会说话多说点!” 语气都温和三分。 祁明喻…… 他说什么了,哪句话触动了风临暗的心弦。 他后退一步,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兄长,你疯了?” 风临暗冷哼一声,指点一句:“顾家可以重用,顾墨正直,顾家大爷如今在承安挺好。” “开春开恩科,让安卿离霍惊云都送去考试,他们是你师兄弟,他们在,顾太傅不会不管。” “皇商扶持景洛和他父亲。” “北疆有我,和北冥交接处有霍家。龙城给霍流川。启用霍家。” “所以,你有什么难的,世家毒瘤已经挖掉了。” 祁明喻眨了眨眼睛,又退了一步。 “兄长,如果我娶了顾染,是不是更好。” 风临暗扫了他一眼:“顾染看得上你?” 祁明喻瞬间蔫巴了。 风临暗顿了顿:“听说今天,顾染她们回来了!” 院子里的树上,树叶已经黄了。 秋风打着旋,透着森森冷意。 又回头扫了祁明喻一眼:“从南城门入。” “听狼嚎他们说,顾染竟然不仅仅是大家闺秀,上阵杀敌,那是一个英勇。” 祁明喻眼睛一亮:“南城门是吗,嘿嘿!” 撒腿就往南城门跑。 一边跑一边喊:“那个,大哥啊,你可要帮帮忙啊!” 风临暗冷笑一声。 狼牙侧头看了看自家统领。 “怎么,顾染不愿意?” 风临暗勾勾唇。 “祁明喻第一次和顾染说,以后做他媳妇,被顾染给揍了。” 狼牙顿时来了兴趣:“统领,展开说说!” “也没啥,顾染就笑眯眯把他带到一个僻静处,让丫头守着巷子口,看着人。” “然后拳打脚踢,祁明喻苦苦哀求。” “顾染坐在祁明喻身上警告他,小子,以后见到我,躲远一点。本姑娘对你们祁家没兴趣。” 狼牙立刻感叹:“这话比较像是娴郡主说的。” 风临暗的脸瞬间就冷了。 霍惊霜又不是没有说过。 狼牙瞬间缩着头,不敢说话了。 “收拾收拾,让人分批去北疆,铺子什么的,先开起来,买地买宅子。” “统领要去北疆?” 狼牙紧跟着问。 风临暗没吭声。 他对京城也没有什么兴趣。 “今晚,把祁明喻拎过来,让他和暗影的人练练,能打过的都是他的人。凭他本事。” “殿下真的行?”一看就是哭唧唧的文弱少年样子。 风临暗冷哼:“他和安卿离一个师傅。” 狼牙瞬间不说话了。 那个所谓的佛子,其实手段才是狠辣,他都打不过。 风临暗却是转身:“我不去诏狱了。” “统领你去哪?” “不该问的别问。” 狼牙摸摸鼻子,这不是跟着好看戏吗? 风临暗径直去了镇国公府。 霍惊风就在后院的池塘边亭子里垂钓。 身边趴着一个小女孩,正盯着水桶。 等到走近了,就看到水桶里两尾鱼儿游来游去。 “去找姑姑玩。” 霍惊风看了久儿一眼。 久儿爬起来,扫了风临暗一眼。 招招手:“你弯腰!” 风临暗听话的蹲下,现在,霍家的狗他都得罪不起。 主要是那个人太难缠。 如果直接扛回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久儿摸摸风临暗的脸。 “你真的比我爹爹还俊!” 霍惊风眯着眼骤然转头:“久儿你说什么?” 久儿从善如流的改口:“你比我爹还是差那么一点!” 霍惊风回头接着看着水面。 久儿吐吐舌头:“你别介意,他有点小气。” 声音压得低低的。 这样子,莫名让风临暗想起了霍惊霜小时候。 那也是古灵精怪,天不怕地不怕。 他伸手把久儿抱起来。 “带你去玩?” 久儿眼睛一亮:“去街上?” 霍惊风冷冷扫了一眼:“想要带孩子,自己生啊!” 风临暗冷哼一声:“你那妹妹,比牛还倔,比过年的猪都难逮。” “那也不能拿我闺女当诱饵!” 风临暗掏出一张银票拍过去:“养孩子费钱我知道。” 霍惊风立刻收了银票,笑眯眯摆手:“好走不送。” 顺便叮嘱一句:“对了,久儿的衣服鞋子都旧了,也要添几件饰品了,不知道这候选的姑父,愿不愿意!” 风临暗…… 你丫的是会养娃的。 风临暗带着久儿就上街了。 一众人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活阎王风临暗,脖子上骑着一个娃儿。 身上挂满了各种包裹。 霍惊霜气喘吁吁跑来:“小久儿,来姑姑这里。” 讨厌都来抢小侄女! 久儿摇头:“不要,姑父最好了。” 第398章 这不会是活阎王的私生女吧 风临暗挑眉:“久儿咱们去折桂楼,天字房吃饭去,我定了折桂楼的一品宴。” 那晚请了那么多人,还是男人去折桂楼吃饭,没有他的份。 哼哼! 霍惊霜摸摸鼻子…… “那个,风统领啊,娃儿呢是我霍家的。”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和霍惊风的交情,娴郡主管的有点多。” 霍惊霜皱眉头,她怎么不知道这风临暗和霍惊霜有什么交情。 眼看着,风临暗扛着久儿渐渐走远。 她越发觉得诡异。 不仅仅是她觉得诡异,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诡异。 风临暗是谁啊,活阎王啊! 活阎王浑身挂满了东西,脖子上骑着一个小女娃,谁能相信。 “这不会是活阎王的私生女?” “和谁生?” “你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女人?” 有人一言难尽的扫了一眼霍惊霜。 “真的见过,唯一出现在他身边的就是霍惊霜。” “不会,不会,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这娴郡主也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霍惊霜…… 就很离谱,她十四岁就生孩子? 风临暗是个禽兽不成? 霍惊霜冷哼一声:“看着像吗,我不是天天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众人嘿嘿傻笑。 “就是说说,娴郡主,您和风统领真的没戏?” 霍惊霜拳头攥得咔嚓响:“你想要什么好戏,我现在给你演一演。” 那人后退一步,娴郡主的神色有点凶,感觉要咬人。 众人立刻嘿嘿笑着一哄而散。 却有一人疾驰而来。 到了霍惊霜面前翻身下马。 赫然是一身风尘仆仆的顾染。 “霜儿,那祁明喻我能打死吗?” 霍惊霜皱着眉头看着她:“表姐什么意思?” 那是太子啊,打死了,他们顾家能活着? “那厮……” 话没有说出口,祁明喻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跑来。 “不是,顾染,你跑什么,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顾染手里还拽着缰绳,眯着眼,一向是大气端庄的脸,此时是一片冷然。 “你在城门口混说什么?” 祁明喻皱紧眉头。 “我怎么胡说了,我说我心悦你!怎么了?” 霍惊霜瞬间后退一步,一伸手。 跟在后面的劲草抓了一把瓜子在霍惊霜的手中。 自己也抓了一把,两个人吃着瓜子,看戏。 已经走了的人,看着霍惊霜吃上瓜子了,瞬间又围拢上来。 “谁让你心悦我,你坏了我的名声,我怎么嫁人!” 顾染脸都黑了。 祁明喻脸更黑。 “你还想要嫁给谁,啊,你还想要嫁给谁?”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爱嫁给谁,就嫁给谁。” “怎么没关系,小时候你骑在我身上打我,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用对我负责吗?” 顾染一脚踹过去:“就是揍轻了,你也说是小时候。” “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打是亲骂是爱,你要背信弃义,抛弃我?” 祁明喻梗着脖子,没有避开顾染的脚。 暗蓝的袍子上,一个清晰无比的秀气脚印。 “这衣服,我回去就挂起来,这脚印是不是你留下的定情信物?” 祁明喻笑嘻嘻的问道。 顾染要疯了。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祁明喻是个无赖。 他就能在城门口,上前就抱住她的腿:染儿,我好想你啊! 众目睽睽之下。 她,她直接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就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如果她早知道,这一次出去就留在承安,死也不要回来了。 “滚!”顾染转头想要走。 转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后,怎么就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霍惊霜……”霍惊霜竟然吃着瓜子看戏! 霍惊霜举着手里的瓜子:“表姐吃吗,很香!” 表姐顾染表示心塞。 “展开讲讲,小时候怎么骑着打,怎么打是亲骂是爱?” 霍惊霜补充了一句。 身后围观的人齐刷刷的点头。 顾染…… 祁明喻…… 顾染回头瞪了祁明喻一眼:“还不走?” 祁明喻立刻笑了,屁颠屁颠的跟上来。 “染儿,你不拒绝我是不是?” 顾染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道人影扑过来。 似乎隐隐有寒光闪过。 “顾染,你个贱人去死!” 众人都在看戏啊,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霍惊霜一脚踹过去。 祁明喻猛然拉着顾染,用后背去挡。 那人是飞出去了。 但是,手里胡乱挥舞的匕首,划过祁明喻的后背,又划过霍惊霜的腿。 “郡主!” “殿下!” 惊呼声同时响起来。 周围的百姓立刻摸了店家的东西,上前按住了那个人,夺下了手里的匕首。 那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俨然是顾纹的母亲,顾二夫人。 她双眸血红,死死盯着顾染。 “凭什么,凭什么我女儿死了,你享受荣华富贵?” “明明该死的是你,在护国寺出事的该是你?” 顾染抱着祁明喻,祁明喻趴在她的脖子上,没有起来。 哼哼唧唧的说:“染儿,我疼!” 顾染伸手一摸,一手的鲜血。 人瞬间就慌了:“大夫,赶紧叫大夫!” 劲草抱着霍惊霜。 霍惊霜的腿上也划过一刀,此时到处都是鲜血。 “郡主,忍忍!” 风临暗只听那一声尖锐的郡主,就把久儿塞进折桂楼掌柜的怀里。 疾奔过来,就看到这血腥的场面。 上前一把捞起霍惊霜。 狼牙等人已经赶到,背起了祁明喻奔着折桂楼去了。 风临暗脚用力踩着顾二夫人的腿,听她尖叫。 才冷哼一声:“你们家为了荣华富贵算计顾染,是顾染逼的?” “你女儿,与景向玉珠胎暗结,被景向玉的母亲打流产血崩而死,是顾染做的?” “你们在护国寺给顾染下药,顾染没喝,阴差阳错,你们自己喝了,闹出来事情,又怪她?” “听没听过,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可是好大的胆子,还敢当街谋杀太子和郡主!抓起来,送诏狱去,把这一家子都去抓了!” “本统领怀疑他们勾结景家,谋反!” 此话一出,那妇人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霍惊霜却是扯着他的衣领:“不是,风临暗,谋反诛九族,你想连累我外祖父一家?” 风临暗黑沉着脸:“你感觉我会连累他们?还有,你不疼是不是?” 第399章 我只接受你榻上还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众人齐刷刷的看着风临暗抱着霍惊霜。 两个人还在说话。 竟然没有半分的不合适。 天生一对的感觉。 众人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你用胳膊肘捣一下我,我对你挤挤眼睛。 这绝对是有事情。 看看,看看,刚刚风统领飞奔来的那个速度。 一把捞起来抱着的速度。 很男人,很有感觉。 霍惊霜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腿:“疼!” 众人大惊。 娴郡主第一次娇滴滴的啊。 这声音,都变了。 风临暗一个踉跄:“好好说话!” 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压不住的那一种。 哎吆,哎吆! 众人眼睛都放光了。 顾二夫人被拖走了。 一队人马直接奔着顾二夫人家去了。 风临暗把霍惊霜抱进折桂楼。 这边林语就被带来。 “赶紧看看!” 林语用剪刀剪开霍惊霜的裤子,就看到小腿上面,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 幸而没有伤到什么筋脉,只有皮肉伤。 林语清理了伤口,用羊肠线缝合,然后包扎好。 “静养,不要沾水,尽量不下地。” 林语起身。 折桂楼的掌柜,立刻把林语送出去,还奉上诊金。 林语…… 静默片刻,拿着诊金走人。 反正里面都是不差钱的,但是她缺钱。 风临暗眯着眼盯着霍惊霜。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打的,用腿去挡刀?” 霍惊霜…… “我就是踹了她一脚,谁想到,她飞了还能乱挥刀子。” 她也很疼好嘛! “他死不死的和你啥关系!” 这话已经有点变质了。 霍惊霜冷哼:“饿了,我要吃东西!必须好好补补!” 风临暗挑眉:“娴郡主带银子了,刚刚那看大夫的钱,还是我给的!” 霍惊霜…… 还真的没有带银子。 “真是小气,能请久儿吃,我就不能吃?” “久儿是我好友的女儿,你是我什么人,可以随便吃?” 风临暗冷哼,但是还是伸手把霍惊霜的腿抬起来放到软榻上。 “别放下来,容易流血!” “娴郡主,你要养伤,也不能乱跑,不如咱们来算算账?” 霍惊霜瞬间惊悚:“不是,风统领,我貌似不欠你钱!” 风临暗从善如流:“嗯嗯,不欠钱,欠命!” 霍惊霜骤然想起,当初他说的欠命。 “你认真的?” 风临暗盯着她:“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霍惊霜想要骂人,又想着被他的马蹄踩烂的银票,被他从肩膀上拔下的刀剑。 瞬间感觉想要杀人。 “你想我怎么还?” 风临暗幽幽一笑,拍拍手,立刻有人上菜。 面前摆了一桌子好吃的。 色香味俱全。 霍惊霜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风临暗没有回答霍惊霜的问题,而是把久儿带进来。 久儿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姑姑,你怎么受伤了?” “以后我保护你,我打跑坏人!” 霍惊霜摸摸她的脑袋,喂着她吃东西。 风临暗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眉眼间一片温润的给久儿剔鱼刺,剥虾。 霍惊霜甚至不敢相信,他还会做这个。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欢乐。 风临暗把久儿和霍惊霜都抱上马车,然后亲自送回家。 给久儿买的东西,更是堆满了马车。 这让霍惊风眉开眼笑。 那样子,霍惊霜感觉没眼看。 风临暗径直把霍惊霜送进房间。 放在软榻上,就欺身上来。 手臂撑在霍惊霜的身侧,生生把她困在双臂之间。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就扑在耳边。 “霍惊霜,我只接受,你榻上还债!” 说完,不等霍惊霜反应过来,就去起身离开。 霍惊霜??? 霍惊霜!!! 风临暗是不是疯了,她脸瞬间爆红。 奶奶的,他当初说欠命的时候,就起了这种心思。 也就是每一时每一刻,他看着她的时候,都是眼神不清白,心思不清白。 “怎么了,脸红成这个样子?” 霍惊风靠在门口。 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没啥!咱们什么时候走?” 霍惊霜伸手,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 霍惊风弯腰,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 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三天后。京郊庄子上要走的人,咱们带走,这边的庄子铺子,也要安排好。” “惊云去了龙城,和温御看看老宅的情况。等他回来,咱们带母亲回去。” 霍惊霜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 “北疆的事情,祁定国不会一点儿不知道。” 虽然如今看来,祁定国把自己摘出去了,一点儿都不沾。 甚至死了夫人,是个受害者。 霍惊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我知道。只是如今,大渊经不住,这是咱们父亲打下的天下,霜儿,不能战火再起。” 霍惊霜叹口气:“我也知道。” “龙城,他说还给霍家,以后永久归于霍家。” 霍惊风的手指哒哒敲着桌面。 “就让小叔带着族人回去,有咱们在,相信大渊没有人再敢做什么。” 毕竟,龙城是霍家老家,祖先都还在那里。 霍惊霜静默良久。 无论如何,祁定国还养大了他们。 这么多年,真真切切的相处,也不是假的。 温情的面孔下,也许掺杂了别的东西,但是终究还是她那些年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只是,只是啊,她真的不想和祁家再有什么关系。 霍惊风静默了一会儿:“霜儿,父亲临死前,叮嘱不要报仇,安稳快乐的活着。” 他的心里也许比谁都明白。 没有北疆的事情,还会有别的事情。 霍流玉比谁都清醒。 霍惊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哥,久儿……” 霍惊风摇摇头:“我没有碰过景向鸾,她以为是我,生下一个死婴,这是我的女人给我生的孩子,为了在我身边,所以冒充景向鸾的。” 霍惊霜瞬间惊了:“你缠绵病榻十年……” 所以,从哪里认识的女人,是谁,人在哪里? “生完孩子跑了,不知道是嫌弃我,还是怕景向鸾,反正没找到。” 继而又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霍惊霜…… 第399章 我只接受你榻上还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众人齐刷刷的看着风临暗抱着霍惊霜。 两个人还在说话。 竟然没有半分的不合适。 天生一对的感觉。 众人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你用胳膊肘捣一下我,我对你挤挤眼睛。 这绝对是有事情。 看看,看看,刚刚风统领飞奔来的那个速度。 一把捞起来抱着的速度。 很男人,很有感觉。 霍惊霜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腿:“疼!” 众人大惊。 娴郡主第一次娇滴滴的啊。 这声音,都变了。 风临暗一个踉跄:“好好说话!” 嘴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压不住的那一种。 哎吆,哎吆! 众人眼睛都放光了。 顾二夫人被拖走了。 一队人马直接奔着顾二夫人家去了。 风临暗把霍惊霜抱进折桂楼。 这边林语就被带来。 “赶紧看看!” 林语用剪刀剪开霍惊霜的裤子,就看到小腿上面,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 幸而没有伤到什么筋脉,只有皮肉伤。 林语清理了伤口,用羊肠线缝合,然后包扎好。 “静养,不要沾水,尽量不下地。” 林语起身。 折桂楼的掌柜,立刻把林语送出去,还奉上诊金。 林语…… 静默片刻,拿着诊金走人。 反正里面都是不差钱的,但是她缺钱。 风临暗眯着眼盯着霍惊霜。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打的,用腿去挡刀?” 霍惊霜…… “我就是踹了她一脚,谁想到,她飞了还能乱挥刀子。” 她也很疼好嘛! “他死不死的和你啥关系!” 这话已经有点变质了。 霍惊霜冷哼:“饿了,我要吃东西!必须好好补补!” 风临暗挑眉:“娴郡主带银子了,刚刚那看大夫的钱,还是我给的!” 霍惊霜…… 还真的没有带银子。 “真是小气,能请久儿吃,我就不能吃?” “久儿是我好友的女儿,你是我什么人,可以随便吃?” 风临暗冷哼,但是还是伸手把霍惊霜的腿抬起来放到软榻上。 “别放下来,容易流血!” “娴郡主,你要养伤,也不能乱跑,不如咱们来算算账?” 霍惊霜瞬间惊悚:“不是,风统领,我貌似不欠你钱!” 风临暗从善如流:“嗯嗯,不欠钱,欠命!” 霍惊霜骤然想起,当初他说的欠命。 “你认真的?” 风临暗盯着她:“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霍惊霜想要骂人,又想着被他的马蹄踩烂的银票,被他从肩膀上拔下的刀剑。 瞬间感觉想要杀人。 “你想我怎么还?” 风临暗幽幽一笑,拍拍手,立刻有人上菜。 面前摆了一桌子好吃的。 色香味俱全。 霍惊霜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风临暗没有回答霍惊霜的问题,而是把久儿带进来。 久儿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姑姑,你怎么受伤了?” “以后我保护你,我打跑坏人!” 霍惊霜摸摸她的脑袋,喂着她吃东西。 风临暗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眉眼间一片温润的给久儿剔鱼刺,剥虾。 霍惊霜甚至不敢相信,他还会做这个。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欢乐。 风临暗把久儿和霍惊霜都抱上马车,然后亲自送回家。 给久儿买的东西,更是堆满了马车。 这让霍惊风眉开眼笑。 那样子,霍惊霜感觉没眼看。 风临暗径直把霍惊霜送进房间。 放在软榻上,就欺身上来。 手臂撑在霍惊霜的身侧,生生把她困在双臂之间。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温热的气息就扑在耳边。 “霍惊霜,我只接受,你榻上还债!” 说完,不等霍惊霜反应过来,就去起身离开。 霍惊霜??? 霍惊霜!!! 风临暗是不是疯了,她脸瞬间爆红。 奶奶的,他当初说欠命的时候,就起了这种心思。 也就是每一时每一刻,他看着她的时候,都是眼神不清白,心思不清白。 “怎么了,脸红成这个样子?” 霍惊风靠在门口。 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没啥!咱们什么时候走?” 霍惊霜伸手,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 霍惊风弯腰,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 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三天后。京郊庄子上要走的人,咱们带走,这边的庄子铺子,也要安排好。” “惊云去了龙城,和温御看看老宅的情况。等他回来,咱们带母亲回去。” 霍惊霜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 “北疆的事情,祁定国不会一点儿不知道。” 虽然如今看来,祁定国把自己摘出去了,一点儿都不沾。 甚至死了夫人,是个受害者。 霍惊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我知道。只是如今,大渊经不住,这是咱们父亲打下的天下,霜儿,不能战火再起。” 霍惊霜叹口气:“我也知道。” “龙城,他说还给霍家,以后永久归于霍家。” 霍惊风的手指哒哒敲着桌面。 “就让小叔带着族人回去,有咱们在,相信大渊没有人再敢做什么。” 毕竟,龙城是霍家老家,祖先都还在那里。 霍惊霜静默良久。 无论如何,祁定国还养大了他们。 这么多年,真真切切的相处,也不是假的。 温情的面孔下,也许掺杂了别的东西,但是终究还是她那些年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只是,只是啊,她真的不想和祁家再有什么关系。 霍惊风静默了一会儿:“霜儿,父亲临死前,叮嘱不要报仇,安稳快乐的活着。” 他的心里也许比谁都明白。 没有北疆的事情,还会有别的事情。 霍流玉比谁都清醒。 霍惊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哥,久儿……” 霍惊风摇摇头:“我没有碰过景向鸾,她以为是我,生下一个死婴,这是我的女人给我生的孩子,为了在我身边,所以冒充景向鸾的。” 霍惊霜瞬间惊了:“你缠绵病榻十年……” 所以,从哪里认识的女人,是谁,人在哪里? “生完孩子跑了,不知道是嫌弃我,还是怕景向鸾,反正没找到。” 继而又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霍惊霜…… 第400章 霍家离京 京城的天空,乌云翻滚。 到处一片昏暗,风怒吼着,落叶漫天飞舞。 天气很冷,隐隐的像是要下雪。 此时已经是深秋,北方的深秋,已经有了凛冽的寒意。 大渊的京城,到处一片白色。 从镇国公府到北城门的大陆路上,一路白色。 今日,常安郡主的棺木要离开了。 霍家的人,要离开了。 经年之后,霍家的人,舍弃了大渊。 远走他乡。 京城的百姓,皆是一身素白衣袍。 拥挤在镇国公府的外面。 “这霍家走了,难道不回来了?” “常安郡主的尸骨都带走了,镇国公的尸骨在北疆的英雄冢,那里还有十万霍家军的坟冢,他们不会回来了。” “大概是寒了心。” “功高盖主,狡兔死走狗烹,难道那位……” 有人手快,飞快捂住了他的嘴巴。 “找死是不是,别胡说!” “好好送郡主一程,咱们今日的安定,是霍家用性命换来的。” “听父亲说,前朝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景家那些人真是可恶,看着一个个倒是道貌岸然的!” “这娴郡主走了,我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是,那一身红衣,在京城街道,肆意笑闹的身影,的的确确让人惦记。” “可不是,虽然她爱财,但是都是为了残兵,她一个小姑娘养了那么多人啊……” “是啊,她啊,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想一想,她在我家,吃过包子,那时候七八岁。” “我家的米酒她也敢偷喝,醉了是风统领扛回去的。” “别提了,吃我家的糖葫芦太着急,卡住了,我差点吓死,还好风统领一掌下去,给拍出来。” “娴郡主说田家姑娘好,我家娶了,真的是个顶顶好的!” “我的一百三十八只半的烧鸡啊……” 众人听到这声感叹,实在是感觉熟悉。 回头一瞧,可不是宋老头。 只是宋老头的后面也背着一个包裹。 “娴郡主没有给你钱?” “给了没收。” 宋老头抬着下巴,摸着胡子。 “那你这是……” “我让娴郡主欠着,如此她去了哪里,我也去,以后她心存愧疚,烧鸡还能不好卖?” 众人齐刷刷地竖起大拇指,这是个能豁出去地。 “出来了!” 有人高呼一声。 只见两辆马车,拉着两口漆黑地棺材出来。 扶棺而出的,是一身孝服的霍家兄妹。 不,不止霍家兄妹。 还有风临暗。 也不仅仅是风临暗,还有祁明喻,安卿离,顾染,莫君迁…… 甚至是曾经在美男榜上出现的没出现的,都有。 乌云压城,风卷着纸钱漫天飘飞。 “母亲,咱们回家了!” 霍惊风高呼一声。 门口很多百姓,都跪下:“送常安郡主!” “送常安郡主!” “送常安郡主!” …… 棺木所过之处,送别声此起彼伏。 棺木的后面,还跟着很多穿着孝服的残兵。 除了百姓送别的声音,除了车轱辘叽里咕噜的声音。 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但是这一片的白,让人的心莫名的就酸涩起来。 霍家,终于离开了大渊。 大渊算不算失去了霍家。 若是再来敌人…… 众人的心头,就像是今天的天空,乌云密布。 北城门的城楼上,祁定国定定站着。 看着京城的街道上,那一片白,渐渐飘过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送别声音。 “王全,你说,朕……” 祁定国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风呼呼吹着,颇有点北疆的感觉。 王总管小心的扫了祁定国一眼,低垂下头,什么都没说。 祁定国长叹一声。 脸色沉沉抬头看着天幕。 “那时竟不知,西州一别,山远天高,生死两隔,再也没有相见的日子。” 他的感叹,沉沉的,似乎被什么重物沉沉的压着。 棺木出了北城门,停下。 众人回转过来,霍惊风带着众人单膝跪下。 双手抱拳,对着城下城上的人,朗声说道。 “多谢众位乡亲相送!” “惊霜惊云在京中,有大家爱护,惊风谢过!” “谢过众位这么多年的相护。”后面的人齐刷刷的叫道。 声音震天。 一直静默跟着的人,此时因为这一句话,眼泪瞬间下来了。 他们想起来的,就是当年的三千里飘白,十万将士再不能归来。 想起的是那些书册上,将士们死去的惨状。 想起的是当年小小的霍惊霜,背着霍惊云,磨破了鞋子,走破了脚,磕头送常安郡主入土。 “柳家叔叔的糖葫芦,王家婶婶的包子,田家姐姐的点心,宋爷爷的烧鸡……” 霍惊霜一个一个数下来。 “惊霜此生铭记。” “皇伯伯!” 霍惊霜拉着霍惊云跪下。 他们抬头看着城楼上的祁定国。 “这么多年,霜儿和惊云在您的身边,在您的照拂下长大。” “多谢皇伯伯!” 她和霍惊云深深俯首。 风呼呼的,纸钱漫天飞舞。 祁定国低头看着他们,红了眼眶。 “霜儿,云儿,此去山高水远,好好保重,以后平安顺遂!” 顿了一下,声音已经是哽咽。 “常给皇伯伯写信!” 霍惊霜和霍惊云再拜,然后起身。 一众人转身,马车重新启动。 乌云滚滚,天幕暗沉。 这一片白,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点一点远去。 百姓心里不舍,又是跟着追了一段路。 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山野空旷,那一片白渐渐消失在远处。 他们的心也骤然空旷起来。 好像,一直以来支撑在心间的什么,骤然被抽走了。 良久,久到,百姓早已经回家,到处一片空荡。 祁定国扶着墙垛,一个踉跄。 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稳了。 王总管急忙上前搀扶:“圣上!” “王全,他们走了,他们都走了……” 骤然喉间一片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圣上!”王全哭喊,“咱们回宫,找御医……” 祁定国摆摆手。 “别喊,不要让他们担心。” “在太子回来之前,朕要给他清除障碍,让柳院判来看看!” 王全急忙吩咐人去叫。 这才扶着祁定国下了城楼。 大街上,还有纸钱在风中翻飞,一片萧条。 第400章 霍家离京 京城的天空,乌云翻滚。 到处一片昏暗,风怒吼着,落叶漫天飞舞。 天气很冷,隐隐的像是要下雪。 此时已经是深秋,北方的深秋,已经有了凛冽的寒意。 大渊的京城,到处一片白色。 从镇国公府到北城门的大陆路上,一路白色。 今日,常安郡主的棺木要离开了。 霍家的人,要离开了。 经年之后,霍家的人,舍弃了大渊。 远走他乡。 京城的百姓,皆是一身素白衣袍。 拥挤在镇国公府的外面。 “这霍家走了,难道不回来了?” “常安郡主的尸骨都带走了,镇国公的尸骨在北疆的英雄冢,那里还有十万霍家军的坟冢,他们不会回来了。” “大概是寒了心。” “功高盖主,狡兔死走狗烹,难道那位……” 有人手快,飞快捂住了他的嘴巴。 “找死是不是,别胡说!” “好好送郡主一程,咱们今日的安定,是霍家用性命换来的。” “听父亲说,前朝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景家那些人真是可恶,看着一个个倒是道貌岸然的!” “这娴郡主走了,我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是,那一身红衣,在京城街道,肆意笑闹的身影,的的确确让人惦记。” “可不是,虽然她爱财,但是都是为了残兵,她一个小姑娘养了那么多人啊……” “是啊,她啊,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想一想,她在我家,吃过包子,那时候七八岁。” “我家的米酒她也敢偷喝,醉了是风统领扛回去的。” “别提了,吃我家的糖葫芦太着急,卡住了,我差点吓死,还好风统领一掌下去,给拍出来。” “娴郡主说田家姑娘好,我家娶了,真的是个顶顶好的!” “我的一百三十八只半的烧鸡啊……” 众人听到这声感叹,实在是感觉熟悉。 回头一瞧,可不是宋老头。 只是宋老头的后面也背着一个包裹。 “娴郡主没有给你钱?” “给了没收。” 宋老头抬着下巴,摸着胡子。 “那你这是……” “我让娴郡主欠着,如此她去了哪里,我也去,以后她心存愧疚,烧鸡还能不好卖?” 众人齐刷刷地竖起大拇指,这是个能豁出去地。 “出来了!” 有人高呼一声。 只见两辆马车,拉着两口漆黑地棺材出来。 扶棺而出的,是一身孝服的霍家兄妹。 不,不止霍家兄妹。 还有风临暗。 也不仅仅是风临暗,还有祁明喻,安卿离,顾染,莫君迁…… 甚至是曾经在美男榜上出现的没出现的,都有。 乌云压城,风卷着纸钱漫天飘飞。 “母亲,咱们回家了!” 霍惊风高呼一声。 门口很多百姓,都跪下:“送常安郡主!” “送常安郡主!” “送常安郡主!” …… 棺木所过之处,送别声此起彼伏。 棺木的后面,还跟着很多穿着孝服的残兵。 除了百姓送别的声音,除了车轱辘叽里咕噜的声音。 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但是这一片的白,让人的心莫名的就酸涩起来。 霍家,终于离开了大渊。 大渊算不算失去了霍家。 若是再来敌人…… 众人的心头,就像是今天的天空,乌云密布。 北城门的城楼上,祁定国定定站着。 看着京城的街道上,那一片白,渐渐飘过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送别声音。 “王全,你说,朕……” 祁定国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风呼呼吹着,颇有点北疆的感觉。 王总管小心的扫了祁定国一眼,低垂下头,什么都没说。 祁定国长叹一声。 脸色沉沉抬头看着天幕。 “那时竟不知,西州一别,山远天高,生死两隔,再也没有相见的日子。” 他的感叹,沉沉的,似乎被什么重物沉沉的压着。 棺木出了北城门,停下。 众人回转过来,霍惊风带着众人单膝跪下。 双手抱拳,对着城下城上的人,朗声说道。 “多谢众位乡亲相送!” “惊霜惊云在京中,有大家爱护,惊风谢过!” “谢过众位这么多年的相护。”后面的人齐刷刷的叫道。 声音震天。 一直静默跟着的人,此时因为这一句话,眼泪瞬间下来了。 他们想起来的,就是当年的三千里飘白,十万将士再不能归来。 想起的是那些书册上,将士们死去的惨状。 想起的是当年小小的霍惊霜,背着霍惊云,磨破了鞋子,走破了脚,磕头送常安郡主入土。 “柳家叔叔的糖葫芦,王家婶婶的包子,田家姐姐的点心,宋爷爷的烧鸡……” 霍惊霜一个一个数下来。 “惊霜此生铭记。” “皇伯伯!” 霍惊霜拉着霍惊云跪下。 他们抬头看着城楼上的祁定国。 “这么多年,霜儿和惊云在您的身边,在您的照拂下长大。” “多谢皇伯伯!” 她和霍惊云深深俯首。 风呼呼的,纸钱漫天飞舞。 祁定国低头看着他们,红了眼眶。 “霜儿,云儿,此去山高水远,好好保重,以后平安顺遂!” 顿了一下,声音已经是哽咽。 “常给皇伯伯写信!” 霍惊霜和霍惊云再拜,然后起身。 一众人转身,马车重新启动。 乌云滚滚,天幕暗沉。 这一片白,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点一点远去。 百姓心里不舍,又是跟着追了一段路。 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山野空旷,那一片白渐渐消失在远处。 他们的心也骤然空旷起来。 好像,一直以来支撑在心间的什么,骤然被抽走了。 良久,久到,百姓早已经回家,到处一片空荡。 祁定国扶着墙垛,一个踉跄。 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稳了。 王总管急忙上前搀扶:“圣上!” “王全,他们走了,他们都走了……” 骤然喉间一片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圣上!”王全哭喊,“咱们回宫,找御医……” 祁定国摆摆手。 “别喊,不要让他们担心。” “在太子回来之前,朕要给他清除障碍,让柳院判来看看!” 王全急忙吩咐人去叫。 这才扶着祁定国下了城楼。 大街上,还有纸钱在风中翻飞,一片萧条。 第401章 入土为安 北边五城,都是满城缟素。 城门外,百姓和将士同在。 都是一身孝服。 他们等在云城的外面。 这里,已经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地上转瞬间就是一片莹白。 终于看到了载着棺木的马车。 “恭迎常安郡主!” 城门外齐刷刷的跪下一片。 声响让山岳震颤。 入了城主府安顿好。 元盛匆匆过来。 “大公子,墓坑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您去看看?” 霍惊风起身:“好,惊霜,惊云,咱们去看看!” 霍惊雨自然也是跟着的。 风临暗祁明喻等人也跟在后面。 出了云城,翻过西面两座山头,就是群山中的英雄冢。 上百残兵身穿缟素,站在山谷口等待。 见到霍惊风,皆是红了眼眶:“大公子!” 霍惊风带着众人跪下:“多谢诸位长辈!” 若是没有他们,这些将士,很有可能曝尸荒野,被野物啃噬。 “赶紧,赶紧起来,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半山腰,这里原本就留下一片墓坑。 此时掏出了三个大的。下面已经用青砖砌好。 这个位置靠近山顶,却又不是山顶。 朝阳,可以看到山谷底下,和两面山坡上的坟冢。 所有将士都在他们面前。 霍惊风终于落了泪,近乎不能自控。 跪倒在空荡荡的墓坑前,看着无数坟冢。 以头触地,终于哭出来声音。 当年,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这么多年为了报仇,为了培养势力,隐忍着缠绵病榻。 此时,终于绷不住了。 众人都是泪眼婆娑。 这么多将士啊,这么多将士! 霍惊霜带着带着惊云,惊雨和祁明喻,顺着坟冢,一路看过去。 石碑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因为时日长了,早已经一片斑驳。 “惊雨,去找你伏叔,让他把城中将士,都带来,带足够的金漆和毛笔。” 霍惊雨应了一声,飞速跑下山。 两个时辰后,云城的将士,到达山下。 霍惊霜站在前面。 “这里,是英雄冢,是当年北疆的十万将士,也是咱们的先辈。” “今日,请各位,给先辈整理仪容!” 人员分批,有的整理坟头的野草,有的拿着毛笔,描摹墓碑上的字。 不时哭喊声起来。 “父亲!” “叔叔!” “兄长!” …… 当时这些坟堆,都是一排一排整齐埋着的。 此时倒是方便清理。 霍惊霜塞了毛笔在祁明喻的手里。 “去描碑!” 祁明喻红着眼睛,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他跪在墓碑前,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描着。 霍惊霜在他的身后。 “祁明喻,以后,你是这大渊之主,我希望,再也没有这样的惨事。” 祁明喻眼里的泪终于落下。 他的头抵着墓碑,声音哽咽:“我知道。” 此时,他才知道,霍惊霜究竟承受了多少。 若是他,他真的能这样云淡风轻的放过吗? 他真的不会疯掉吗? 霍惊霜静静站着,眼眶红红的,但是强忍着没有落泪。 “你知道吗,这里是他们,也是北疆所有百姓帮忙找回来的尸体,帮忙埋葬的。” “翻过这座山,那边的山坡下,绵延不绝的,是北疆的百姓!” “那时候,北疆被屠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祁明喻描摹完一个墓碑。站起身子。 “带我去看看!” 霍惊霜没有说话,径直走在前面。 他们从一排一排的坟墓前穿过,站到山顶,看着更大的一片坟墓。 从山顶到山脚,从山脚绵延开去。 一眼望不到边,绵延不绝,都是坟墓。 祁明喻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坟墓。 “他们的父兄,他们的儿子丈夫上了战场,剩下的是老人,是妇人,是姑娘,是孩童!” “夜深人静,城门大开。弯刀之下,马蹄之下,再无活口。” “祁明喻,屠城,不是别人口中的两个字,不是史书上的一句话!” “是万古枯,是尸山血海,是残忍杀戮!” 霍惊霜的声音是冷沉的,冷沉的就像是一把刀。 瞬间就穿透了祁明喻的心脏。 那种酸痛,说不出来。 但是痛到了骨头里。 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别人嘴里的一句话,是史书上的一句话。 这一刻,他知道不是。 他的脚下是无数的尸骨。 他们也曾经是鲜活的生命。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越是在高位,越是要爱民,他们都是你的百姓!” “祁明喻,不要让我们失望!” 霍惊霜说着,转身走回去。 只留下祁明喻在原地。 下过雪的北疆,到处是一片白茫茫。 风吹过来的那一团冷意,好像就这样堵在祁明喻的喉咙间。 咽不下吐不出。 云城人多了。 北宁的,北冥的人,还有南楚南冥的,前来祭奠的人都来了。 整个儿云城处处挂白。 这一日,雪后初霁。 霍流玉,顾孟鸢和风听澜的棺木,出殡了。 一城的人相送。 等到其他国家的人,真的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坟冢。 都静默了。 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北冥的静王世子,原本翻腾的心,骤然沉稳下来。 有什么火苗,悄无声息的熄灭。 顾太傅和顾老夫人,满头白发,送女儿女婿下葬。 潸然泪下,却也是终于心安。 入土为安了,那么多年,终于入土为安了! “霜儿,给我留个院子,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回来!” 她要守着她的女儿,顾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外祖母,这儿太冷,你夏天来,惊云此番要和外祖父回去的。你还要管着他呢!” 霍惊霜揽着顾老夫人的肩膀。 “表姐估计回去之后,就要成亲,表哥也快了。” 顾老夫人眼睛一亮:“你们不是也快了?” 霍惊霜…… 说多了。 “外祖母,他们大,他们先来,等光他们成家了,你再过来看着我们。” 成亲了就要生娃,不信生娃了绊住外祖母,她还能来云城催。 霍惊风挑了挑眉:“我娃都有了,外祖母不用担心。” 至于那个女人,总会找到的。 霍惊霜…… 奸诈,感情就看着她一个! 第401章 入土为安 北边五城,都是满城缟素。 城门外,百姓和将士同在。 都是一身孝服。 他们等在云城的外面。 这里,已经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地上转瞬间就是一片莹白。 终于看到了载着棺木的马车。 “恭迎常安郡主!” 城门外齐刷刷的跪下一片。 声响让山岳震颤。 入了城主府安顿好。 元盛匆匆过来。 “大公子,墓坑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您去看看?” 霍惊风起身:“好,惊霜,惊云,咱们去看看!” 霍惊雨自然也是跟着的。 风临暗祁明喻等人也跟在后面。 出了云城,翻过西面两座山头,就是群山中的英雄冢。 上百残兵身穿缟素,站在山谷口等待。 见到霍惊风,皆是红了眼眶:“大公子!” 霍惊风带着众人跪下:“多谢诸位长辈!” 若是没有他们,这些将士,很有可能曝尸荒野,被野物啃噬。 “赶紧,赶紧起来,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半山腰,这里原本就留下一片墓坑。 此时掏出了三个大的。下面已经用青砖砌好。 这个位置靠近山顶,却又不是山顶。 朝阳,可以看到山谷底下,和两面山坡上的坟冢。 所有将士都在他们面前。 霍惊风终于落了泪,近乎不能自控。 跪倒在空荡荡的墓坑前,看着无数坟冢。 以头触地,终于哭出来声音。 当年,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尸山血海里爬出来。 这么多年为了报仇,为了培养势力,隐忍着缠绵病榻。 此时,终于绷不住了。 众人都是泪眼婆娑。 这么多将士啊,这么多将士! 霍惊霜带着带着惊云,惊雨和祁明喻,顺着坟冢,一路看过去。 石碑上面一个一个的名字,因为时日长了,早已经一片斑驳。 “惊雨,去找你伏叔,让他把城中将士,都带来,带足够的金漆和毛笔。” 霍惊雨应了一声,飞速跑下山。 两个时辰后,云城的将士,到达山下。 霍惊霜站在前面。 “这里,是英雄冢,是当年北疆的十万将士,也是咱们的先辈。” “今日,请各位,给先辈整理仪容!” 人员分批,有的整理坟头的野草,有的拿着毛笔,描摹墓碑上的字。 不时哭喊声起来。 “父亲!” “叔叔!” “兄长!” …… 当时这些坟堆,都是一排一排整齐埋着的。 此时倒是方便清理。 霍惊霜塞了毛笔在祁明喻的手里。 “去描碑!” 祁明喻红着眼睛,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他跪在墓碑前,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描着。 霍惊霜在他的身后。 “祁明喻,以后,你是这大渊之主,我希望,再也没有这样的惨事。” 祁明喻眼里的泪终于落下。 他的头抵着墓碑,声音哽咽:“我知道。” 此时,他才知道,霍惊霜究竟承受了多少。 若是他,他真的能这样云淡风轻的放过吗? 他真的不会疯掉吗? 霍惊霜静静站着,眼眶红红的,但是强忍着没有落泪。 “你知道吗,这里是他们,也是北疆所有百姓帮忙找回来的尸体,帮忙埋葬的。” “翻过这座山,那边的山坡下,绵延不绝的,是北疆的百姓!” “那时候,北疆被屠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祁明喻描摹完一个墓碑。站起身子。 “带我去看看!” 霍惊霜没有说话,径直走在前面。 他们从一排一排的坟墓前穿过,站到山顶,看着更大的一片坟墓。 从山顶到山脚,从山脚绵延开去。 一眼望不到边,绵延不绝,都是坟墓。 祁明喻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坟墓。 “他们的父兄,他们的儿子丈夫上了战场,剩下的是老人,是妇人,是姑娘,是孩童!” “夜深人静,城门大开。弯刀之下,马蹄之下,再无活口。” “祁明喻,屠城,不是别人口中的两个字,不是史书上的一句话!” “是万古枯,是尸山血海,是残忍杀戮!” 霍惊霜的声音是冷沉的,冷沉的就像是一把刀。 瞬间就穿透了祁明喻的心脏。 那种酸痛,说不出来。 但是痛到了骨头里。 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别人嘴里的一句话,是史书上的一句话。 这一刻,他知道不是。 他的脚下是无数的尸骨。 他们也曾经是鲜活的生命。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越是在高位,越是要爱民,他们都是你的百姓!” “祁明喻,不要让我们失望!” 霍惊霜说着,转身走回去。 只留下祁明喻在原地。 下过雪的北疆,到处是一片白茫茫。 风吹过来的那一团冷意,好像就这样堵在祁明喻的喉咙间。 咽不下吐不出。 云城人多了。 北宁的,北冥的人,还有南楚南冥的,前来祭奠的人都来了。 整个儿云城处处挂白。 这一日,雪后初霁。 霍流玉,顾孟鸢和风听澜的棺木,出殡了。 一城的人相送。 等到其他国家的人,真的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坟冢。 都静默了。 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北冥的静王世子,原本翻腾的心,骤然沉稳下来。 有什么火苗,悄无声息的熄灭。 顾太傅和顾老夫人,满头白发,送女儿女婿下葬。 潸然泪下,却也是终于心安。 入土为安了,那么多年,终于入土为安了! “霜儿,给我留个院子,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回来!” 她要守着她的女儿,顾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外祖母,这儿太冷,你夏天来,惊云此番要和外祖父回去的。你还要管着他呢!” 霍惊霜揽着顾老夫人的肩膀。 “表姐估计回去之后,就要成亲,表哥也快了。” 顾老夫人眼睛一亮:“你们不是也快了?” 霍惊霜…… 说多了。 “外祖母,他们大,他们先来,等光他们成家了,你再过来看着我们。” 成亲了就要生娃,不信生娃了绊住外祖母,她还能来云城催。 霍惊风挑了挑眉:“我娃都有了,外祖母不用担心。” 至于那个女人,总会找到的。 霍惊霜…… 奸诈,感情就看着她一个! 第402章 加入你们的 “走走走,云城的明溪楼。” 有人在街上大声吆喝。 “今天又有啥好玩的?” “那个城主啊,今日的美男榜又更新了。” “听说还有一个美人榜!” “我知道,我知道,美人榜可是以品性论的,据说能上榜的,必然是个好姑娘!” “上榜的姑娘,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 “赶紧的,抢个先。” “我家还有一个小儿,我先走了!” “话说,城主,什么时候开后宫啊,美男那么多,难道挑花了眼?” “看看城主,一袭红衣,肆意张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难道不痛快?” “就是,看看城主多潇洒!” “若是能入城主府,哪怕是多人中的一个,也是好的。” “得了,你不够俊,留给那些小公子!” “就是不知道,谁能采下这朵带刺的花。” “咱们城主真的是个好的!” “谁说不是呢,咱们谁不喜欢她。” 一群人说着笑着,奔着明溪楼而去。 人群后,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远远看着明溪楼的方向,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短短几个月,她竟然又弄了美男榜。 风临暗转头看着狼牙。 “我不美?” 狼牙…… “爷很美。” 就是有点老,看看刚刚过去的那些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爷的这张黑沉沉的脸,有点吓人。 但是,他还是小心问道:“爷,您准备怎么办?” 这城主就是知道,怎么让风临暗发疯。 “你回去,北疆的事情,你负责。” 狼牙…… 疯狂摇头:“不行不行。” 眼角的泪都要下来了:“我舍不得爷您,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风临暗阴恻恻地看着他:“你家爷都没有个伴,你以为会让你有?” “等爷成亲了,自然给你们想办法。” 狼牙还是不走,濒死挣扎。 “狼嚎等人都在,北疆一片平和,爷您丝毫不用担心,在这里待上一年爷没有什么事情。” 当然他也不用回去。 开玩笑,他回去了还怎么看戏。 “爷,您真的不需要人出谋划策,跑腿办事?” 风临暗想了想:“那行,留下!” 又眯着眼,拳头攥着咔嚓响:“去,查查,谁上了美男榜,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一挖。” 狼牙瞬间精神了:“好嘞!” 风临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暗色地衣服,又抬头看看远处朝着明溪楼去地人。 转身走进了旁边地成衣铺子。 三楼地雅间,霍惊霜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 旁边有个少女,弹着琵琶,咿咿呀呀唱着歌。 “霜儿……” 景洛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霍惊霜懒懒挑眉看了看他。 “皇商那么忙,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景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灌了一杯茶进去。 这才笑着说:“听说,你和陆良玉走通了一条新的商道。” 霍惊霜瞬间眯起眼睛:“那又如何?” 这厮不会是为了给祁明喻挣钱,来争夺她的资源? 景洛嘿嘿笑了。 把一个盒子推到霍惊霜面前。 “你要相信,我不是来拆散你们,而是来加入你们的。” 风临暗从窗户跳进来,正好听得到这一句。 加入你们? 还有谁? 他感觉拳头都硬了。 景洛后面的话直接就卡在喉咙里。 因为窗口站着的人,脸色太难看。 但是,景洛的目光落在风临暗的身上,又感觉有些话,不说不行。 “风临暗,你这身粉色衣袍从哪里弄来的,你被人夺舍了?” 那一张冷冷的脸,竟然没有把粉色的衣袍,穿出来半分脂粉气。 骚气也没有。 只有冷硬的杀气和怒气! 竟然把粉色的衣袍,穿出来一个大男人的感觉。 霍惊霜依旧是半躺的姿势,手撑着头,就那么笑眯眯的打量着风临暗。 宽肩窄腰大长腿,不错! 喉结突出,嗯,很好看。 这风临暗,是越老越有味道了。 如果二十四岁,算老的话。 唇薄而殷红…… 霍惊霜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得不说,这么久以来,还是风临暗最好看。 风临暗冷冷盯着景洛:“你要加入谁,嗯?” 景洛以为,霍惊霜的生意,风临暗也有参与。 遂很是自然的笑着说:“加入你们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景洛被风临暗一脚踹了出去。 就连房间的门都踹坏了。 景洛在外面哀哀惨叫:“风临暗,你有没有人性,不做生意就不做,你竟然要杀人!” 风临暗…… 踹错了! 谁让他离霍惊霜那么近。 上前艰难关上门,一把捞起霍惊霜, 然后就扔在了里面的床榻上。 这间屋子是霍惊霜自己的,不用的担心有人来。 第402章 加入你们的 “走走走,云城的明溪楼。” 有人在街上大声吆喝。 “今天又有啥好玩的?” “那个城主啊,今日的美男榜又更新了。” “听说还有一个美人榜!” “我知道,我知道,美人榜可是以品性论的,据说能上榜的,必然是个好姑娘!” “上榜的姑娘,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 “赶紧的,抢个先。” “我家还有一个小儿,我先走了!” “话说,城主,什么时候开后宫啊,美男那么多,难道挑花了眼?” “看看城主,一袭红衣,肆意张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难道不痛快?” “就是,看看城主多潇洒!” “若是能入城主府,哪怕是多人中的一个,也是好的。” “得了,你不够俊,留给那些小公子!” “就是不知道,谁能采下这朵带刺的花。” “咱们城主真的是个好的!” “谁说不是呢,咱们谁不喜欢她。” 一群人说着笑着,奔着明溪楼而去。 人群后,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远远看着明溪楼的方向,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短短几个月,她竟然又弄了美男榜。 风临暗转头看着狼牙。 “我不美?” 狼牙…… “爷很美。” 就是有点老,看看刚刚过去的那些十七八岁,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爷的这张黑沉沉的脸,有点吓人。 但是,他还是小心问道:“爷,您准备怎么办?” 这城主就是知道,怎么让风临暗发疯。 “你回去,北疆的事情,你负责。” 狼牙…… 疯狂摇头:“不行不行。” 眼角的泪都要下来了:“我舍不得爷您,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风临暗阴恻恻地看着他:“你家爷都没有个伴,你以为会让你有?” “等爷成亲了,自然给你们想办法。” 狼牙还是不走,濒死挣扎。 “狼嚎等人都在,北疆一片平和,爷您丝毫不用担心,在这里待上一年爷没有什么事情。” 当然他也不用回去。 开玩笑,他回去了还怎么看戏。 “爷,您真的不需要人出谋划策,跑腿办事?” 风临暗想了想:“那行,留下!” 又眯着眼,拳头攥着咔嚓响:“去,查查,谁上了美男榜,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一挖。” 狼牙瞬间精神了:“好嘞!” 风临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暗色地衣服,又抬头看看远处朝着明溪楼去地人。 转身走进了旁边地成衣铺子。 三楼地雅间,霍惊霜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 旁边有个少女,弹着琵琶,咿咿呀呀唱着歌。 “霜儿……” 景洛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霍惊霜懒懒挑眉看了看他。 “皇商那么忙,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景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灌了一杯茶进去。 这才笑着说:“听说,你和陆良玉走通了一条新的商道。” 霍惊霜瞬间眯起眼睛:“那又如何?” 这厮不会是为了给祁明喻挣钱,来争夺她的资源? 景洛嘿嘿笑了。 把一个盒子推到霍惊霜面前。 “你要相信,我不是来拆散你们,而是来加入你们的。” 风临暗从窗户跳进来,正好听得到这一句。 加入你们? 还有谁? 他感觉拳头都硬了。 景洛后面的话直接就卡在喉咙里。 因为窗口站着的人,脸色太难看。 但是,景洛的目光落在风临暗的身上,又感觉有些话,不说不行。 “风临暗,你这身粉色衣袍从哪里弄来的,你被人夺舍了?” 那一张冷冷的脸,竟然没有把粉色的衣袍,穿出来半分脂粉气。 骚气也没有。 只有冷硬的杀气和怒气! 竟然把粉色的衣袍,穿出来一个大男人的感觉。 霍惊霜依旧是半躺的姿势,手撑着头,就那么笑眯眯的打量着风临暗。 宽肩窄腰大长腿,不错! 喉结突出,嗯,很好看。 这风临暗,是越老越有味道了。 如果二十四岁,算老的话。 唇薄而殷红…… 霍惊霜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得不说,这么久以来,还是风临暗最好看。 风临暗冷冷盯着景洛:“你要加入谁,嗯?” 景洛以为,霍惊霜的生意,风临暗也有参与。 遂很是自然的笑着说:“加入你们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景洛被风临暗一脚踹了出去。 就连房间的门都踹坏了。 景洛在外面哀哀惨叫:“风临暗,你有没有人性,不做生意就不做,你竟然要杀人!” 风临暗…… 踹错了! 谁让他离霍惊霜那么近。 上前艰难关上门,一把捞起霍惊霜, 然后就扔在了里面的床榻上。 这间屋子是霍惊霜自己的,不用的担心有人来。 第403章 我们看戏累了 霍惊霜揉揉摔疼的屁股。 皱着眉头看着风临暗:“疯了?” 风临暗冷哼一声,欺身压住,想要起来的霍惊霜。 “是,为师疯了,因为你动了为师的道心!” 霍惊霜…… 救命,这不是风临暗,这是风变态! “你要做什么?” 好闻的木质香味笼罩鼻端。 薄唇近在眼前,鼻息缭绕。 霍惊霜感觉,她已经不能正常的思考了。 风临暗的这张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她这个色中饿鬼,更不可能坐怀不乱。 这是最大的考验。 这是最没有人性的考验! 风临暗眸色骤然一片暗沉。 眸光从霍惊霜明亮的眼睛,落到她挺翘的鼻梁,然后是丰润的嘴唇。 喉结滚动,声音骤然暗哑起来。 “收利息!” 霍惊霜??? “什么利息?” “你忘了,你还欠我几条命,我说了,我只接手,榻上还。” “你认真的?” 霍惊霜双手推着风临暗的肩膀,被他一把抓住,按在霍惊霜头的上方。 “我从来没有和你开过玩笑,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从你七岁撩拨我开始!” 好不容易养大的花朵,只能他采撷。 而他,真的这样做了。 霍惊霜只是感觉眼前一暗,微凉的唇落在额头。 然后蜿蜒而下。 她的意识瞬间就混沌起来,只有眩晕和沉浮。 好像是风雨骤来,喘息不过来,已经被深深吞噬。 口鼻之间,都是风临暗的味道。 他翻转了身体,把她抱在身上,就那么细细亲着。 四下里的一切声音,好像骤然间都从霍惊霜的耳边消失了。 能感受到的,只有风临暗的心跳。 一下,一下,犹如鼓槌重重敲打。 后来就是一片疾风骤雨的纷乱。 风临暗猛然撤离,把霍惊霜的头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胸口。 “小没良心的,这不是利息,这是要我的命!” 他深深吸气,缓缓吐出。 极力平复心间,翻滚的,马上要蓬勃而出的情绪。 霍惊霜脸颊酡红,慢慢抬起头。 手指摸着他的喉结。 然后亲上去。 “很美。” “风临暗,你难道不是自找的……” 霍惊霜被猛然扔在床榻上,风临暗一溜烟跑了。 霍惊霜目瞪口呆。 跑了? 她做了什么,是什么毒蛇猛兽吗? 风临暗怎么就跑了? 然后,后院扑通一声。 霍惊霜爬起来,探头一瞧。 好家伙! 风临暗跳进了后院的池塘里。 一身粉红衣袍,湿哒哒站在池塘里,和窗口的霍惊霜对视。 霍惊霜乐不可支。 拍着窗户大笑。 她还以为,风临暗有多凶猛,原来这么怂! 她还以为风临暗一定是强取豪夺的,强势如狼的那一个。 现在看来,未必。 也许是能被她欺负哭了的那一个。 莫名就心痒痒了怎么办? 霍惊霜对着风临暗摆摆手,转身下楼,溜溜达达走了。 霍小五凑上来。 “啧啧,城主这嘴唇,是被虫子咬了?” “话说,你成功没有,某人吃完了吗?” 霍惊霜…… “你说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他忙,你躲,你们的情趣,我们不能理解。” 霍小五身姿妖娆,脸庞美艳,一路上收获痴迷的目光无数。 霍惊霜冷哼一声。 “余生漫漫,多点乐趣不好吗?” 说着很是不屑的扫了霍小五一眼:“谁像你,三言两语就被人拿下了。” “说不定崽都揣上。” 霍小五…… 一辆马车停下,温御掀开帘子:“小五,我回来了。” 温御满脸笑意的盯着霍小五。 “娘子,好想你啊!” 然后,霍惊霜眼睁睁地看着。 霍小五花蝴蝶一样,飞上了马车。 那帘子瞬间放下了。 干什么不言而喻。 而温御从头到尾,没有看霍惊霜这个表妹一眼。 孤家寡人的霍惊霜,瞬间感觉阳光都不温暖了。 溜达着回到城主府。 霍惊云回去参加科举去了,怎么办,祁明喻哭着求啊。 霍惊雨陪同,说是参加武举。 霍惊风那个混蛋,更不用说了,带着久儿,说是去找逃跑的久儿娘亲。 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城主府门口,已经和伏剑成亲的霍流嫣。 盯着霍惊霜上下扫了一眼,目光在她的嘴唇上略略停留。 “听说,风临暗来了?” 霍惊霜懒懒翻个白眼。 “欲求不满?” 霍惊霜瞬间惊了:“这么明显?” 霍流嫣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直接说不成吗,都憋着心思爬对方的床,又都矜持着不进一步,你们累不累?” “不累!”霍惊霜摇头,就是感觉有点空虚。 “我们累了!” “不想看你跑他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 “他那么多年守着你,也不容易,你们还有婚约。” “即便是祁家的人,祁定国一人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第403章 我们看戏累了 霍惊霜揉揉摔疼的屁股。 皱着眉头看着风临暗:“疯了?” 风临暗冷哼一声,欺身压住,想要起来的霍惊霜。 “是,为师疯了,因为你动了为师的道心!” 霍惊霜…… 救命,这不是风临暗,这是风变态! “你要做什么?” 好闻的木质香味笼罩鼻端。 薄唇近在眼前,鼻息缭绕。 霍惊霜感觉,她已经不能正常的思考了。 风临暗的这张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 她这个色中饿鬼,更不可能坐怀不乱。 这是最大的考验。 这是最没有人性的考验! 风临暗眸色骤然一片暗沉。 眸光从霍惊霜明亮的眼睛,落到她挺翘的鼻梁,然后是丰润的嘴唇。 喉结滚动,声音骤然暗哑起来。 “收利息!” 霍惊霜??? “什么利息?” “你忘了,你还欠我几条命,我说了,我只接手,榻上还。” “你认真的?” 霍惊霜双手推着风临暗的肩膀,被他一把抓住,按在霍惊霜头的上方。 “我从来没有和你开过玩笑,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从你七岁撩拨我开始!” 好不容易养大的花朵,只能他采撷。 而他,真的这样做了。 霍惊霜只是感觉眼前一暗,微凉的唇落在额头。 然后蜿蜒而下。 她的意识瞬间就混沌起来,只有眩晕和沉浮。 好像是风雨骤来,喘息不过来,已经被深深吞噬。 口鼻之间,都是风临暗的味道。 他翻转了身体,把她抱在身上,就那么细细亲着。 四下里的一切声音,好像骤然间都从霍惊霜的耳边消失了。 能感受到的,只有风临暗的心跳。 一下,一下,犹如鼓槌重重敲打。 后来就是一片疾风骤雨的纷乱。 风临暗猛然撤离,把霍惊霜的头用力的按在自己的胸口。 “小没良心的,这不是利息,这是要我的命!” 他深深吸气,缓缓吐出。 极力平复心间,翻滚的,马上要蓬勃而出的情绪。 霍惊霜脸颊酡红,慢慢抬起头。 手指摸着他的喉结。 然后亲上去。 “很美。” “风临暗,你难道不是自找的……” 霍惊霜被猛然扔在床榻上,风临暗一溜烟跑了。 霍惊霜目瞪口呆。 跑了? 她做了什么,是什么毒蛇猛兽吗? 风临暗怎么就跑了? 然后,后院扑通一声。 霍惊霜爬起来,探头一瞧。 好家伙! 风临暗跳进了后院的池塘里。 一身粉红衣袍,湿哒哒站在池塘里,和窗口的霍惊霜对视。 霍惊霜乐不可支。 拍着窗户大笑。 她还以为,风临暗有多凶猛,原来这么怂! 她还以为风临暗一定是强取豪夺的,强势如狼的那一个。 现在看来,未必。 也许是能被她欺负哭了的那一个。 莫名就心痒痒了怎么办? 霍惊霜对着风临暗摆摆手,转身下楼,溜溜达达走了。 霍小五凑上来。 “啧啧,城主这嘴唇,是被虫子咬了?” “话说,你成功没有,某人吃完了吗?” 霍惊霜…… “你说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他忙,你躲,你们的情趣,我们不能理解。” 霍小五身姿妖娆,脸庞美艳,一路上收获痴迷的目光无数。 霍惊霜冷哼一声。 “余生漫漫,多点乐趣不好吗?” 说着很是不屑的扫了霍小五一眼:“谁像你,三言两语就被人拿下了。” “说不定崽都揣上。” 霍小五…… 一辆马车停下,温御掀开帘子:“小五,我回来了。” 温御满脸笑意的盯着霍小五。 “娘子,好想你啊!” 然后,霍惊霜眼睁睁地看着。 霍小五花蝴蝶一样,飞上了马车。 那帘子瞬间放下了。 干什么不言而喻。 而温御从头到尾,没有看霍惊霜这个表妹一眼。 孤家寡人的霍惊霜,瞬间感觉阳光都不温暖了。 溜达着回到城主府。 霍惊云回去参加科举去了,怎么办,祁明喻哭着求啊。 霍惊雨陪同,说是参加武举。 霍惊风那个混蛋,更不用说了,带着久儿,说是去找逃跑的久儿娘亲。 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城主府门口,已经和伏剑成亲的霍流嫣。 盯着霍惊霜上下扫了一眼,目光在她的嘴唇上略略停留。 “听说,风临暗来了?” 霍惊霜懒懒翻个白眼。 “欲求不满?” 霍惊霜瞬间惊了:“这么明显?” 霍流嫣冷哼一声:“你们两个,直接说不成吗,都憋着心思爬对方的床,又都矜持着不进一步,你们累不累?” “不累!”霍惊霜摇头,就是感觉有点空虚。 “我们累了!” “不想看你跑他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 “他那么多年守着你,也不容易,你们还有婚约。” “即便是祁家的人,祁定国一人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第404章 风临暗你以为你逃得掉 霍惊霜…… 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啊! 若是,她嫁人了,还能过的如同现在一样潇洒自在吗? 这几个月,京城事务忙。 风临暗不能来云城,这东西可是没少送。 并且,信件也没有少写。 不过是她没回就是了。 风临暗的心思,从早就告诉她了。 不过是她的心里,似乎总是有那么一个地方,空荡荡的,无所依傍。 宫里如履薄冰的十多年,她早已学不会依赖别人。 也不习惯,身边有个太过亲近的人。 那种没有秘密的感觉,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霍流嫣抱了抱霍惊霜:“霜儿,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都在。” 霍惊霜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心情很清楚,但是做起来,就是很难。 “好好想想,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哪怕不是和风临暗。” 霍流嫣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进去了。 霍惊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待了一会儿。 远处的山峦,在这里也能看到。 漫山遍野的花,开的如火如荼。 “小七,准备点吃的,咱们去山中住两天。” 霍小七转身进去了。 霍惊霜起身,拍拍衣袍上的泥土。 溜达着朝热闹的街道走去。 找宋老头吃烧鸡去。 有点想念京城的那些味道了。 “城主,吃烧鸡?” 宋老头笑得脸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太太,也在利落的忙碌着。 “宋伯伯……” 霍惊霜指了指屋子里。 “我上个月成亲了。”宋老头的脸有点红。 霍惊霜…… 放下一锭银子:“宋伯伯也不早说,怕我喝喜酒啊?” 宋老头笑了:“我这个上岁数了,就不大办了。” 霍惊霜和他说笑了几句,拎着烧鸡,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无数人打招呼。 霍惊霜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云城明着很松,但是暗地里管理很严格。 来往的人,是有监视的。 她挑了挑眉,看来,要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等到霍惊霜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的门口。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才能停了下来。 马车里,一个女子半躺着。 “姑娘,她进城主府了。” “刚刚看着那个霍小七出来买饭食,看样子是要出门。” “出门好啊!” 那女子轻笑一声,眉眼间萦绕着狠戾。 “他去找霍惊霜了?” “明溪楼的雅间,他的的确确去了。” 女子的脸色越发的扭曲。 看着就是狰狞恐怖。 “凭什么,霍惊霜那个贱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从一团纷争里,全身而退。 凭什么霍家还能有势力。 凭什么,霍家如今竟然还能占据五城? 而她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另眼相待。 想到风临暗的那张脸,她的神情越发的扭曲。 一双眼睛里,都是求而不得的疯狂。 也是充满嫉妒的愤恨。 “去,明溪楼!” 马车掉头,去了明溪楼。 要了风临暗临边的房间。 她就搬了椅子,坐在门口,从门缝里,斜斜看着隔壁。 等到真的看到风临暗进入了房间。 她才冷笑一声。 床榻上,一个侍女蹲在那里,手里有个小小的香炉。 香炉缭绕的青烟,被用一把扇子,用力的扇向小孔。 暮色四临,华灯初上。 女子从浴桶里走出来,穿上一袭轻薄的睡袍。 外面裹了披风。 伸手就要去开门。 “姑娘,您真的……” 身后的侍女犹犹豫豫说道。 “得不到心,就要得到人。如果一定得不到,那就毁掉!” 又沉声说道:“让他们跟紧霍惊霜,找机会下手!” “把那些乞丐,可准备好,让她好好享受!” 侍女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女子径直推开门。 隔壁的房间没有半点声音。 这三楼的房间,吃饭兼住宿。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吃饭的雅间。 此时的三楼,没有什么人,到处一片寂静。 隔壁的房间更是如此。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人在床上静静的躺着。 但是,呼吸声听着有点粗。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风临暗,你以为你逃得掉?” 话音落,她转身关上门。 身上的披风落下,她缓缓上前。 在床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风临暗的鼻梁。 “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怎么办,还能不要我?” 那人脸上潮红,双眼紧闭。 她缓缓弯腰:“你知道的,我心悦你很久了!” “我请求祁明喻给赐婚,他不同意。父皇训斥我!” “风临暗,祁明舞都死了,霍惊霜那个贱人,拿什么和我比,我是大渊唯一的公主!” “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人,不要不知好歹!” 说着,她伸手拉开被子。 第404章 风临暗你以为你逃得掉 霍惊霜…… 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啊! 若是,她嫁人了,还能过的如同现在一样潇洒自在吗? 这几个月,京城事务忙。 风临暗不能来云城,这东西可是没少送。 并且,信件也没有少写。 不过是她没回就是了。 风临暗的心思,从早就告诉她了。 不过是她的心里,似乎总是有那么一个地方,空荡荡的,无所依傍。 宫里如履薄冰的十多年,她早已学不会依赖别人。 也不习惯,身边有个太过亲近的人。 那种没有秘密的感觉,会让人没有安全感。 霍流嫣抱了抱霍惊霜:“霜儿,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都在。” 霍惊霜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心情很清楚,但是做起来,就是很难。 “好好想想,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哪怕不是和风临暗。” 霍流嫣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进去了。 霍惊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待了一会儿。 远处的山峦,在这里也能看到。 漫山遍野的花,开的如火如荼。 “小七,准备点吃的,咱们去山中住两天。” 霍小七转身进去了。 霍惊霜起身,拍拍衣袍上的泥土。 溜达着朝热闹的街道走去。 找宋老头吃烧鸡去。 有点想念京城的那些味道了。 “城主,吃烧鸡?” 宋老头笑得脸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太太,也在利落的忙碌着。 “宋伯伯……” 霍惊霜指了指屋子里。 “我上个月成亲了。”宋老头的脸有点红。 霍惊霜…… 放下一锭银子:“宋伯伯也不早说,怕我喝喜酒啊?” 宋老头笑了:“我这个上岁数了,就不大办了。” 霍惊霜和他说笑了几句,拎着烧鸡,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无数人打招呼。 霍惊霜总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云城明着很松,但是暗地里管理很严格。 来往的人,是有监视的。 她挑了挑眉,看来,要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等到霍惊霜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的门口。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才能停了下来。 马车里,一个女子半躺着。 “姑娘,她进城主府了。” “刚刚看着那个霍小七出来买饭食,看样子是要出门。” “出门好啊!” 那女子轻笑一声,眉眼间萦绕着狠戾。 “他去找霍惊霜了?” “明溪楼的雅间,他的的确确去了。” 女子的脸色越发的扭曲。 看着就是狰狞恐怖。 “凭什么,霍惊霜那个贱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从一团纷争里,全身而退。 凭什么霍家还能有势力。 凭什么,霍家如今竟然还能占据五城? 而她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另眼相待。 想到风临暗的那张脸,她的神情越发的扭曲。 一双眼睛里,都是求而不得的疯狂。 也是充满嫉妒的愤恨。 “去,明溪楼!” 马车掉头,去了明溪楼。 要了风临暗临边的房间。 她就搬了椅子,坐在门口,从门缝里,斜斜看着隔壁。 等到真的看到风临暗进入了房间。 她才冷笑一声。 床榻上,一个侍女蹲在那里,手里有个小小的香炉。 香炉缭绕的青烟,被用一把扇子,用力的扇向小孔。 暮色四临,华灯初上。 女子从浴桶里走出来,穿上一袭轻薄的睡袍。 外面裹了披风。 伸手就要去开门。 “姑娘,您真的……” 身后的侍女犹犹豫豫说道。 “得不到心,就要得到人。如果一定得不到,那就毁掉!” 又沉声说道:“让他们跟紧霍惊霜,找机会下手!” “把那些乞丐,可准备好,让她好好享受!” 侍女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女子径直推开门。 隔壁的房间没有半点声音。 这三楼的房间,吃饭兼住宿。 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吃饭的雅间。 此时的三楼,没有什么人,到处一片寂静。 隔壁的房间更是如此。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人在床上静静的躺着。 但是,呼吸声听着有点粗。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风临暗,你以为你逃得掉?” 话音落,她转身关上门。 身上的披风落下,她缓缓上前。 在床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风临暗的鼻梁。 “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怎么办,还能不要我?” 那人脸上潮红,双眼紧闭。 她缓缓弯腰:“你知道的,我心悦你很久了!” “我请求祁明喻给赐婚,他不同意。父皇训斥我!” “风临暗,祁明舞都死了,霍惊霜那个贱人,拿什么和我比,我是大渊唯一的公主!” “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人,不要不知好歹!” 说着,她伸手拉开被子。 第405章 下了药送给乞丐 霍惊霜的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 西郊的山中,有一处别院,还有温泉。 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小七,霍惊风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来守城,她就能周游天下了。 每日守在这云城,多少有点闷。 霍小七赶着马车:“大公子没有回来的意思。” “有人说,那姑娘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娃。貌似,当年生了三个。一个给了大公子!” 霍惊霜瞬间就惊了。 这么厉害吗,就她哥那个病怏怏的身体,是认真的吗? “所以,带着两个跑了,塞了一个给霍惊风?” “大概是如此,不过没有找到那姑娘之前,都是听说。” “霍惊风这丫的,真好命!” 一张好看的脸还是有好处的,被女人养了十多年,还有人养孩子。 “有人带孩子真不错!” 霍小七翻了一个白眼:“城主,您生了,有的是人带,你生下来,从此不用看见都没有关系。” 他们那么多人,还带不来一个娃儿? 霍惊霜…… 催婚催生,现在都这么疯狂了吗? 随时随地的来? “话说,城主准备躲到什么时候,行不行给句准话,人家风统领,不,镇北王也不容易,都一把年纪了!” “你要仗着你年纪小,就矫情!” 霍小七这是推心置腹,语重心长。 霍惊霜昏昏欲睡。 骤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霍小八很快从后面追上来。 “小七,流嫣姑姑救了几个人,你回去看一下,她忙不过来。” 霍惊霜懒懒挑帘子看了一眼。 “你们都回去帮忙。” “我溜达一圈就回去。” 霍惊霜自己赶着马车。 “真的行?” 霍小八如今处理城里的事务,还有其余三座城的事情,忙得不得了。 “我自己的地盘,有什么不行的。” 不远处就是驻军,她还能发生点什么。 霍惊霜这话说的很是笃定。 所以现在,她就有点后悔了。 马车走了没有一刻钟。 她靠着车门昏昏欲睡,暮色里,风似乎也温柔了很多。 然后,撞人了。 一个老婆婆带着小姑娘被马车怎么蹭了一下。 此时,老婆婆躺在地上,哎吆哎吆的叫唤着。 霍惊霜跳下来,蹲在老婆婆身边。 “婆婆,撞哪儿了?” 那老婆婆微微睁开眼,悄摸摸看了霍惊霜一眼。 “我这老腰啊!浑身疼啊!” 霍惊霜起身,把车头的灯拿下来,举着仔细看看,衣服上,一个马蹄印都没有。 马离着老婆婆还有三步远。 篮子里的鸡蛋倒是打了一地。 一边的小丫头,撇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霍惊霜。 想哭又不敢哭的感觉。 霍惊霜叹口气。 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碎银子。 “这个行吗?” 老婆婆看了一眼,眼睛瞬间就亮了。 又故作矜持的摇头:“我的老腰啊,我的一篮子鸡蛋啊!” “不然这样,上马车,我带你们进城,让大夫看看。咱们城主公正,你不用怕!” 那老婆婆咕嘟爬起来。 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凑近了嘿嘿笑着。 “不用不用,小人命贱,养几天也就好了,就是这银子……” 又哭丧着脸:“就是不能照顾好这丫头了,可怜她是个没了爹娘的!” 霍惊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 “走!” 那老婆婆抓着霍惊霜的手,一个劲的摇晃。 “姑娘真是好人,谢谢姑娘!” 说着拉着那小丫头,一溜烟跑了。 就连地上的篮子都不要了。 霍惊霜低头看了看。 拎起篮子,编得倒是精致。 就挂在马车前面,晃晃悠悠接着往前走。 越是走,就越是感觉头晕目眩。 心里一股燥热翻滚。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 这是,中了药? 难道是刚刚那个老婆婆? 没有走多远,那马匹也晃晃悠悠得,还是乱走。 然后,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霍惊霜压抑着心头得火热,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得。 倒是有趣啊,在她的地盘,对她用药。 她假装昏睡。 静静等着。 不过是片刻,就有两匹马过来。 把霍惊霜抓上马,快马加鞭,朝着远处的山脚而去。 一处早已颓败的宅院里,此时五六个乞丐,正围着锅吃东西。 听到门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两个黑衣人拎着一个少女走进来。 “给你们个好玩的,不用客气,好好招呼!” 说着扔下霍惊霜。 转而又把一张银票钉在地上。 “不听话就会死。” 那五六个乞丐,瑟瑟发抖。 两个黑衣人自动自发的关了门,就在门外站着。 一个老乞丐上前,拨开霍惊霜脸上的头发,这才看清楚脸。 这一看清楚,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第405章 下了药送给乞丐 霍惊霜的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 西郊的山中,有一处别院,还有温泉。 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小七,霍惊风什么时候回来?” 他回来守城,她就能周游天下了。 每日守在这云城,多少有点闷。 霍小七赶着马车:“大公子没有回来的意思。” “有人说,那姑娘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娃。貌似,当年生了三个。一个给了大公子!” 霍惊霜瞬间就惊了。 这么厉害吗,就她哥那个病怏怏的身体,是认真的吗? “所以,带着两个跑了,塞了一个给霍惊风?” “大概是如此,不过没有找到那姑娘之前,都是听说。” “霍惊风这丫的,真好命!” 一张好看的脸还是有好处的,被女人养了十多年,还有人养孩子。 “有人带孩子真不错!” 霍小七翻了一个白眼:“城主,您生了,有的是人带,你生下来,从此不用看见都没有关系。” 他们那么多人,还带不来一个娃儿? 霍惊霜…… 催婚催生,现在都这么疯狂了吗? 随时随地的来? “话说,城主准备躲到什么时候,行不行给句准话,人家风统领,不,镇北王也不容易,都一把年纪了!” “你要仗着你年纪小,就矫情!” 霍小七这是推心置腹,语重心长。 霍惊霜昏昏欲睡。 骤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霍小八很快从后面追上来。 “小七,流嫣姑姑救了几个人,你回去看一下,她忙不过来。” 霍惊霜懒懒挑帘子看了一眼。 “你们都回去帮忙。” “我溜达一圈就回去。” 霍惊霜自己赶着马车。 “真的行?” 霍小八如今处理城里的事务,还有其余三座城的事情,忙得不得了。 “我自己的地盘,有什么不行的。” 不远处就是驻军,她还能发生点什么。 霍惊霜这话说的很是笃定。 所以现在,她就有点后悔了。 马车走了没有一刻钟。 她靠着车门昏昏欲睡,暮色里,风似乎也温柔了很多。 然后,撞人了。 一个老婆婆带着小姑娘被马车怎么蹭了一下。 此时,老婆婆躺在地上,哎吆哎吆的叫唤着。 霍惊霜跳下来,蹲在老婆婆身边。 “婆婆,撞哪儿了?” 那老婆婆微微睁开眼,悄摸摸看了霍惊霜一眼。 “我这老腰啊!浑身疼啊!” 霍惊霜起身,把车头的灯拿下来,举着仔细看看,衣服上,一个马蹄印都没有。 马离着老婆婆还有三步远。 篮子里的鸡蛋倒是打了一地。 一边的小丫头,撇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霍惊霜。 想哭又不敢哭的感觉。 霍惊霜叹口气。 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碎银子。 “这个行吗?” 老婆婆看了一眼,眼睛瞬间就亮了。 又故作矜持的摇头:“我的老腰啊,我的一篮子鸡蛋啊!” “不然这样,上马车,我带你们进城,让大夫看看。咱们城主公正,你不用怕!” 那老婆婆咕嘟爬起来。 一把抓着霍惊霜的手,凑近了嘿嘿笑着。 “不用不用,小人命贱,养几天也就好了,就是这银子……” 又哭丧着脸:“就是不能照顾好这丫头了,可怜她是个没了爹娘的!” 霍惊霜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 “走!” 那老婆婆抓着霍惊霜的手,一个劲的摇晃。 “姑娘真是好人,谢谢姑娘!” 说着拉着那小丫头,一溜烟跑了。 就连地上的篮子都不要了。 霍惊霜低头看了看。 拎起篮子,编得倒是精致。 就挂在马车前面,晃晃悠悠接着往前走。 越是走,就越是感觉头晕目眩。 心里一股燥热翻滚。 霍惊霜眯了眯眼睛。 这是,中了药? 难道是刚刚那个老婆婆? 没有走多远,那马匹也晃晃悠悠得,还是乱走。 然后,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霍惊霜压抑着心头得火热,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得。 倒是有趣啊,在她的地盘,对她用药。 她假装昏睡。 静静等着。 不过是片刻,就有两匹马过来。 把霍惊霜抓上马,快马加鞭,朝着远处的山脚而去。 一处早已颓败的宅院里,此时五六个乞丐,正围着锅吃东西。 听到门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两个黑衣人拎着一个少女走进来。 “给你们个好玩的,不用客气,好好招呼!” 说着扔下霍惊霜。 转而又把一张银票钉在地上。 “不听话就会死。” 那五六个乞丐,瑟瑟发抖。 两个黑衣人自动自发的关了门,就在门外站着。 一个老乞丐上前,拨开霍惊霜脸上的头发,这才看清楚脸。 这一看清楚,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 第406章 自荐枕席 其余几个人凑上来。 看清楚霍惊霜的脸,也是满脸恐惧。 “大哥,怎么办?” 那个老大低声吼道:“还能怎么办,招呼人,抓了外面的人!” 一个人跑到墙边,三两下从狗洞里爬出去。 很快就消失在暮色里。 这边几个人,找了干净的衣物铺在土炕上,然后把霍惊霜抬上去。 然后故意在屋子里制造出来一些动静。 一个人掐着嗓子,模仿女人凄厉的叫声。 门外的黑衣人很是满意。 “听这动静,霍惊霜毁了!” “可惜了,便宜了乞丐,早知道……” 另一个扫了他一眼:“想死就早点说。” 另一个立刻住嘴了。 两个人趴着门缝想要看点什么。 就感觉到破空之声响起,身子还没有转过来。 就感觉到大腿似乎被什么冰凉的物体穿过,紧接着剧痛传来。 惨叫声惊飞了山林里的鸟。 就连屋子里的声音,都停止了。 马蹄声声。 十多个人瞬间就到了眼前。 伏剑让人守在外面,自己进去。 看到霍惊霜满面潮红躺在炕上,衣衫倒是整齐。 松了口气。 “大人,我们认识是城主,所以让人去叫你们,城主似乎中药了!” 伏剑点头。 弯腰抱起霍惊霜,又对着几个乞丐说。 “你们立功了,明日去城门口报到。” 几个乞丐,眼里都是喜色。 他们来到这里也没有多少时间,是从北冥过来的。 如果能够在这里落户…… 伏剑带着霍惊霜风驰电掣回到城主府。 药效发作,霍惊霜真的神志不清了。 伏剑索性打晕了霍惊霜。 霍小七很快出来:“伏叔,找个好看的男人!” 伏剑盯着后面出来的霍流嫣:“怎么了?” “这个药,找男人最安全,不会伤身体。如果硬要解,也行,对身体损伤较大。” 伏剑转头就走。 这好办,美男榜的前三,都给抓来。 她城主,要谁都行! 风临暗正在冷水里泡着。 狼牙鬼哭狼嚎窜进来。 “爷别泡了,城主中了毒,伏叔正在满城抓美男榜上的人去解毒!” 找男人解毒,是做什么,不得而知。 风临暗抓了衣服穿上。 身体里压抑下去的热度,重新席卷而来。 浓烈的几乎要把人整个烧化了。 风临暗速度很快。 转眼就到了城主府。 霍流嫣和霍小七看着他…… “所以,你也被人下药了?” “祁明月来了云城!” “可是你们不是兄妹?”霍小七简直不敢相信。 “她大概不相信,或者不知道。” “所以你……”霍流嫣上下打量着他。 “清白还在!” 风临暗臭着一张脸。 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 伏叔真的领来了三个特别俊俏的公子。 风临暗的脸,那叫一个黑沉。 “王爷这是?”伏剑故作不解。 “自荐枕席!”风临暗咬牙切齿,推开门进去。 然后嘭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院子里的众人一个哆嗦。 哎吆,火气有点大啊! 霍流嫣笑了,摆摆手:“都走,走,不用留人伺候。” 自然也没有人问起祁明月。 风临暗竟然是完好无损,头发还湿哒哒的,显然是从冷水里出来的。 他完好无损,那有损的就是祁明月。 既然她敢这么动手,风临暗就不会客气。 伏剑伸手拉着霍流嫣的手。 “你也快三个月了,小心点!” 一众人齐刷刷回头。 紧接着喜笑颜开。 要添人口了,这绝对是好事情。 屋子里,霍惊霜浑身都像是被火烧着。 灌了两杯凉茶,还是浑身焦灼。 听到门响,昏昏沉沉的抬头。 就看着衣袍不是那么整齐的风临暗,关了门,就在门内站着。 霍惊霜坐在软榻上,往后微微一靠。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强压着浑身的燎原大火。 也不说话。 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的那种。 只是用目光锁住霍惊霜。 然后,一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暗色的腰带上。 就像是白玉雕琢的,在暗色衣服的映衬下,格外的惹眼。 霍惊霜甚至能想象出,那如玉一般清凉的感觉。 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又想到,白日在明溪楼,那弧度锋利的喉结。 越发觉得心里冒火。 风临暗就是站在门边,半步不朝前走。 跟着这十来步的距离。 他修长如玉的手,缓缓解开腰带。 然后慢慢抽掉。 外袍敞开,无风自动。 里面是雪白的中衣。 外袍落地。 他的手,又落在中衣上。 中衣落地,宽肩窄腰,结实的胸腹,就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墨发逶迤,越发显得他的肌肤,带着白玉般的光芒。 第406章 自荐枕席 其余几个人凑上来。 看清楚霍惊霜的脸,也是满脸恐惧。 “大哥,怎么办?” 那个老大低声吼道:“还能怎么办,招呼人,抓了外面的人!” 一个人跑到墙边,三两下从狗洞里爬出去。 很快就消失在暮色里。 这边几个人,找了干净的衣物铺在土炕上,然后把霍惊霜抬上去。 然后故意在屋子里制造出来一些动静。 一个人掐着嗓子,模仿女人凄厉的叫声。 门外的黑衣人很是满意。 “听这动静,霍惊霜毁了!” “可惜了,便宜了乞丐,早知道……” 另一个扫了他一眼:“想死就早点说。” 另一个立刻住嘴了。 两个人趴着门缝想要看点什么。 就感觉到破空之声响起,身子还没有转过来。 就感觉到大腿似乎被什么冰凉的物体穿过,紧接着剧痛传来。 惨叫声惊飞了山林里的鸟。 就连屋子里的声音,都停止了。 马蹄声声。 十多个人瞬间就到了眼前。 伏剑让人守在外面,自己进去。 看到霍惊霜满面潮红躺在炕上,衣衫倒是整齐。 松了口气。 “大人,我们认识是城主,所以让人去叫你们,城主似乎中药了!” 伏剑点头。 弯腰抱起霍惊霜,又对着几个乞丐说。 “你们立功了,明日去城门口报到。” 几个乞丐,眼里都是喜色。 他们来到这里也没有多少时间,是从北冥过来的。 如果能够在这里落户…… 伏剑带着霍惊霜风驰电掣回到城主府。 药效发作,霍惊霜真的神志不清了。 伏剑索性打晕了霍惊霜。 霍小七很快出来:“伏叔,找个好看的男人!” 伏剑盯着后面出来的霍流嫣:“怎么了?” “这个药,找男人最安全,不会伤身体。如果硬要解,也行,对身体损伤较大。” 伏剑转头就走。 这好办,美男榜的前三,都给抓来。 她城主,要谁都行! 风临暗正在冷水里泡着。 狼牙鬼哭狼嚎窜进来。 “爷别泡了,城主中了毒,伏叔正在满城抓美男榜上的人去解毒!” 找男人解毒,是做什么,不得而知。 风临暗抓了衣服穿上。 身体里压抑下去的热度,重新席卷而来。 浓烈的几乎要把人整个烧化了。 风临暗速度很快。 转眼就到了城主府。 霍流嫣和霍小七看着他…… “所以,你也被人下药了?” “祁明月来了云城!” “可是你们不是兄妹?”霍小七简直不敢相信。 “她大概不相信,或者不知道。” “所以你……”霍流嫣上下打量着他。 “清白还在!” 风临暗臭着一张脸。 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 伏叔真的领来了三个特别俊俏的公子。 风临暗的脸,那叫一个黑沉。 “王爷这是?”伏剑故作不解。 “自荐枕席!”风临暗咬牙切齿,推开门进去。 然后嘭的一声,用力关上门。 院子里的众人一个哆嗦。 哎吆,火气有点大啊! 霍流嫣笑了,摆摆手:“都走,走,不用留人伺候。” 自然也没有人问起祁明月。 风临暗竟然是完好无损,头发还湿哒哒的,显然是从冷水里出来的。 他完好无损,那有损的就是祁明月。 既然她敢这么动手,风临暗就不会客气。 伏剑伸手拉着霍流嫣的手。 “你也快三个月了,小心点!” 一众人齐刷刷回头。 紧接着喜笑颜开。 要添人口了,这绝对是好事情。 屋子里,霍惊霜浑身都像是被火烧着。 灌了两杯凉茶,还是浑身焦灼。 听到门响,昏昏沉沉的抬头。 就看着衣袍不是那么整齐的风临暗,关了门,就在门内站着。 霍惊霜坐在软榻上,往后微微一靠。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风临暗眯了眯眼睛,强压着浑身的燎原大火。 也不说话。 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的那种。 只是用目光锁住霍惊霜。 然后,一双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暗色的腰带上。 就像是白玉雕琢的,在暗色衣服的映衬下,格外的惹眼。 霍惊霜甚至能想象出,那如玉一般清凉的感觉。 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又想到,白日在明溪楼,那弧度锋利的喉结。 越发觉得心里冒火。 风临暗就是站在门边,半步不朝前走。 跟着这十来步的距离。 他修长如玉的手,缓缓解开腰带。 然后慢慢抽掉。 外袍敞开,无风自动。 里面是雪白的中衣。 外袍落地。 他的手,又落在中衣上。 中衣落地,宽肩窄腰,结实的胸腹,就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墨发逶迤,越发显得他的肌肤,带着白玉般的光芒。 第407章 第一次经验不足 霍惊霜要疯了。 这,这是,色诱? 风临暗唇角微微勾起。 挺能忍的啊! 他的手,落在裤腰上。 “城主大人,这是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在这夜色里,竟然莫名的带着那么一点委屈。 那神情,也瞬间颓丧起来。 霍惊霜…… 这是做什么,给她整不会了。 这家伙,怎么不继续了? 骤然感觉鼻子下面一热。 霍惊霜一把捂住。 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 就看着那风临暗弯腰,抓起中衣,又要穿上。 “罢了,城主看不上我,那就让外别人来解毒!” “谁让,我不得城主喜爱呢,怨不得别人!” 这怨妇口吻! 霍惊霜一挥衣袖,扇灭了屋子里的灯火。 终于擦掉了鼻血。 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王爷不是来解毒的,那就请,让外面的人进来!” 骤然的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霍惊霜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 风临暗…… 转瞬间,人已经到了霍惊霜的身边。 双手抓着霍惊霜的胳膊:“小没良心的!” 霍惊霜轻笑一声,抬手从他的脸颊滑下。 落在他的喉结上摩挲着。 “王爷怎么了?自荐枕席,要有自荐枕席的自觉!” “还有,怨妇不适合你!” 风临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今天不来,你还真的准备去找别人!” 霍惊霜轻笑一声,凑到风临暗脖子边。 滚热的气息扑上风临暗的脖子。 裹挟着身上好闻的香气。 让风临暗的心里瞬间就有了一种,渴望到极致的那种酸胀的感觉。 想要把眼前的人嵌入自己的骨血,又想要吞噬进去。 “怎么,王爷醋了?” 风临暗一把捞起她,抱着走向床铺。 “想都别想,找谁我就会杀了谁!” 他把霍惊霜压入柔软的床铺中。 “还记得你欠我几条命,还债!” 霍惊霜冷哼,手却是贴在他的胸口。 闻言,坏心思的挠了挠。 听到一声闷哼,她才撇嘴。 “原来,王爷那么早就觊觎我了?” 风临暗唇舌携带着火热袭来。 “你错了,你七岁说将来娶我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了。从那个时候觊觎的。” “这些年,梦里都是你。” “所以,霍惊霜,你是我的念念不忘,今夜,我要得偿所愿。” 霍惊霜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了。 也没有机会说。 很快,两个人都安静了…… “你不会是不行?” 霍惊霜很小心的问,这火都燎起来了,人歇着了? 风临暗咬牙切齿:“第一次,经验不足,见谅!” “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 日上三竿。 院门紧闭。 霍流嫣过来的时候,看到霍小五霍小七等人,正探头探脑的看着。 狼牙高兴的牙呲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修成正果,修成正果,真的不容易! 吱呀一声,门开了。 众人立刻假装忙碌。 目光却是都溜了过去。 就看到,风临暗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 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只是,那后面一只手扶着腰。 “小七,给做点药膳补补!” 霍流嫣笑着捂着嘴。 行,这两个人别扭了大半年。 “小姑!”风临暗立刻改口。 霍流嫣立刻笑嘻嘻答应。 “霜儿呢?” “睡着呢!” 霍小七笑道:“那行,我给准备吃的。你们且洗漱。” 一众人笑眯眯散了。 风临暗对霍惊霜,那是没说的。 这大半年,礼物书信,流水一般的过来。 谁不明白! 风临暗转身回去。 霍惊霜一头长发披散,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睫毛上,还有点点泪珠。 风临暗的手指慢悠悠抹掉那些泪珠。 霍惊霜睁开眼,就看到风临暗放大的脸。 她一惊,猛然往后一躲。 头撞在床头。 嘭的一声,头晕眼花。 风临暗皱眉,揉着她的头。 “我是毒蛇猛兽?” 这一动,霍惊霜就感觉浑身像是被巨石压过一样,散了架一般的疼。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哑的厉害。 听着就刮着耳朵。 “风临暗,我要杀了你!” 这一夜,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风临暗连人带被子抱起来:“行,你说怎么杀,就怎么杀?” “我听你的!” “现在,咱们去洗澡,然后吃饭。” 霍惊霜:“放我下来,我自己洗!” “你确定你能走?” 霍惊霜怒瞪风临暗,简直就是禽兽,一整夜都不消停。 还要逼问行不行? “能!” 风临暗把她往地上一放。 霍惊霜腿一软,连人带被就跌坐在地上。 尼玛,腿软,站不起来。 她恨不能爬起来咬风临暗两口。 “所以,还是我抱着,昨夜为了给城主解毒,劳心劳力,城主这是又欠我一条命!” 第407章 第一次经验不足 霍惊霜要疯了。 这,这是,色诱? 风临暗唇角微微勾起。 挺能忍的啊! 他的手,落在裤腰上。 “城主大人,这是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在这夜色里,竟然莫名的带着那么一点委屈。 那神情,也瞬间颓丧起来。 霍惊霜…… 这是做什么,给她整不会了。 这家伙,怎么不继续了? 骤然感觉鼻子下面一热。 霍惊霜一把捂住。 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 就看着那风临暗弯腰,抓起中衣,又要穿上。 “罢了,城主看不上我,那就让外别人来解毒!” “谁让,我不得城主喜爱呢,怨不得别人!” 这怨妇口吻! 霍惊霜一挥衣袖,扇灭了屋子里的灯火。 终于擦掉了鼻血。 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王爷不是来解毒的,那就请,让外面的人进来!” 骤然的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霍惊霜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 风临暗…… 转瞬间,人已经到了霍惊霜的身边。 双手抓着霍惊霜的胳膊:“小没良心的!” 霍惊霜轻笑一声,抬手从他的脸颊滑下。 落在他的喉结上摩挲着。 “王爷怎么了?自荐枕席,要有自荐枕席的自觉!” “还有,怨妇不适合你!” 风临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我今天不来,你还真的准备去找别人!” 霍惊霜轻笑一声,凑到风临暗脖子边。 滚热的气息扑上风临暗的脖子。 裹挟着身上好闻的香气。 让风临暗的心里瞬间就有了一种,渴望到极致的那种酸胀的感觉。 想要把眼前的人嵌入自己的骨血,又想要吞噬进去。 “怎么,王爷醋了?” 风临暗一把捞起她,抱着走向床铺。 “想都别想,找谁我就会杀了谁!” 他把霍惊霜压入柔软的床铺中。 “还记得你欠我几条命,还债!” 霍惊霜冷哼,手却是贴在他的胸口。 闻言,坏心思的挠了挠。 听到一声闷哼,她才撇嘴。 “原来,王爷那么早就觊觎我了?” 风临暗唇舌携带着火热袭来。 “你错了,你七岁说将来娶我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了。从那个时候觊觎的。” “这些年,梦里都是你。” “所以,霍惊霜,你是我的念念不忘,今夜,我要得偿所愿。” 霍惊霜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了。 也没有机会说。 很快,两个人都安静了…… “你不会是不行?” 霍惊霜很小心的问,这火都燎起来了,人歇着了? 风临暗咬牙切齿:“第一次,经验不足,见谅!” “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 日上三竿。 院门紧闭。 霍流嫣过来的时候,看到霍小五霍小七等人,正探头探脑的看着。 狼牙高兴的牙呲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修成正果,修成正果,真的不容易! 吱呀一声,门开了。 众人立刻假装忙碌。 目光却是都溜了过去。 就看到,风临暗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 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只是,那后面一只手扶着腰。 “小七,给做点药膳补补!” 霍流嫣笑着捂着嘴。 行,这两个人别扭了大半年。 “小姑!”风临暗立刻改口。 霍流嫣立刻笑嘻嘻答应。 “霜儿呢?” “睡着呢!” 霍小七笑道:“那行,我给准备吃的。你们且洗漱。” 一众人笑眯眯散了。 风临暗对霍惊霜,那是没说的。 这大半年,礼物书信,流水一般的过来。 谁不明白! 风临暗转身回去。 霍惊霜一头长发披散,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睫毛上,还有点点泪珠。 风临暗的手指慢悠悠抹掉那些泪珠。 霍惊霜睁开眼,就看到风临暗放大的脸。 她一惊,猛然往后一躲。 头撞在床头。 嘭的一声,头晕眼花。 风临暗皱眉,揉着她的头。 “我是毒蛇猛兽?” 这一动,霍惊霜就感觉浑身像是被巨石压过一样,散了架一般的疼。 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哑的厉害。 听着就刮着耳朵。 “风临暗,我要杀了你!” 这一夜,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风临暗连人带被子抱起来:“行,你说怎么杀,就怎么杀?” “我听你的!” “现在,咱们去洗澡,然后吃饭。” 霍惊霜:“放我下来,我自己洗!” “你确定你能走?” 霍惊霜怒瞪风临暗,简直就是禽兽,一整夜都不消停。 还要逼问行不行? “能!” 风临暗把她往地上一放。 霍惊霜腿一软,连人带被就跌坐在地上。 尼玛,腿软,站不起来。 她恨不能爬起来咬风临暗两口。 “所以,还是我抱着,昨夜为了给城主解毒,劳心劳力,城主这是又欠我一条命!” 第408章 难道你不用负责 霍惊霜……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这是还不清了? 风临暗把她放进浴桶。 自己拿了布巾,似乎要准备亲自伺候。 “可以请你出去吗?” 霍惊霜感觉风临暗,突然就开始不要脸了。 风临暗目光灼灼:“哪里我没有见过,如果你感觉到不公平,我也脱了。” 霍惊霜直接从桶里站起来。 衣服湿哒哒的裹在身上。 风临暗的眸光瞬间深邃了几分。 霍惊霜甚至看到他喉结在滚动。 “小五!” 霍小五打开门进来:“城主!” “请王爷去前厅喝茶!” 风临暗…… 好,他只好遗憾的放下布巾。 霍小五瞬间舔着笑脸凑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这姓风的行不行,如果不行,咱们还可以再换人。” 霍惊霜皱眉头,本来就昏昏沉沉的,意识最清楚的时候,也是最疼的时候。 说实话,第一次,没有多么快乐。 “再说!” 风临暗关门之前,就听到了霍惊霜不甚满意的三个字。 暗暗咬牙! 大步去了前院,对上狼牙充满笑意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给我找一些春,宫,图,还有一些话本来。” 狼牙神情一顿:“被嫌弃了?” 不会,王爷不会这么弱? 风临暗脸色黑沉沉的。 “警告那些美男榜上的人,见到城主离远一点,不然,哼哼!” 狼牙点头:“我去青楼找人要一些经验,王爷您等着,一定让城主非您不可。” 风临暗走到前厅。 偏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风临暗坐下,手指哒哒敲着桌面。 霍小七端着补汤过来,放下之后,却没有退下去。 而是问道:“王爷之后有什么打算?” 风临暗知道,霍小七这些人,对于霍惊霜来说都是家人。 他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看你们城主啊,看她什么时候给名分。” 霍小七点点头,不错觉悟很高。 霍惊霜一袭红色劲装从外面走进来。 步态多少有点不自然。 看着风临暗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怎么还不走?” “穿上衣服就不认了?”风临暗挑眉。 “我是第一次,难道你不用负责?” “你还是一城之主,难道不需要做一个好的表率,你想要始乱终弃?” 霍惊霜…… “我也是第一次,扯平了不行?” “不行,我亏大了,这一夜都是我在忙碌,你在享受!” 风临暗给霍惊霜盛了一碗粥。 语调淡淡,显然是不准备善罢甘休。 “这样的享受,给你你要不要?” 霍惊霜显然是对昨夜有怨言。 风临暗默了一下。 “今晚再试试,保证会很舒服!” 霍惊霜喝了一口粥,这才挑眉:“我换个人试试!” 嘭的一声! 一个匕首颤颤巍巍扎在霍惊霜面前的桌子上。 入木三分,刀锋森寒,看着就让人胆寒。 霍惊霜皱紧眉头:“王爷是要威逼?是你自荐枕席,不是我强求的的!” 风临暗冷笑一声。 “我是自荐枕席,你不给名分也行,外室也行,床伴也行,但是……” 他的眸光紧紧锁着霍惊霜:“只有我一个!” 不等霍惊霜说什么。 就看到狼牙带着两个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看着很不起眼的檀木箱子。 不算大。 但是,狼牙一打开。 霍惊霜就愣了。 这一箱子里,全部都是文书之类的东西。 狼牙笑着看着霍惊霜:“城主,咱们王爷,是有诚意的,这所有铺子的地契,家里有的银票,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其中。” 霍惊霜伸手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如此。 她不解的侧头看着慢悠悠喝粥的风临暗。 “你什么意思?” 并且所有地契身上的名字,都改成了霍惊霜。 这是风临暗所有身家。 甚至他的暗影,那些人的身契也在其中。 风临暗一眼都没有看。 声音却是漫不经心传来:“你愿意嫁,就是聘礼!” 霍惊霜挑眉:“若是不愿意呢?” “那愿意娶,就是嫁妆!” 狼牙似乎被什么呛着了,立刻咳嗽起来。 惊天动地的,颇有气势。 “不愿意娶不愿嫁,那就当傍身的。” 他抬眸看着霍惊霜:“但是,你的床榻上,只能睡我一个。” 霍惊霜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那我可是亏大了,舍弃了一片大森林。” 风临暗定定看着霍惊霜半晌。 “没事,我会让你有森林般的体验。技术是可以练出来的,再说,人多了,你不怕染病?” 霍惊霜眼睛一眯:“我想去那个什么,慕清风看看。” 慕清风是青楼,都是男人那种。 风临暗黑了脸,咬牙切齿说:“我陪你同去!” 第408章 难道你不用负责 霍惊霜……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这是还不清了? 风临暗把她放进浴桶。 自己拿了布巾,似乎要准备亲自伺候。 “可以请你出去吗?” 霍惊霜感觉风临暗,突然就开始不要脸了。 风临暗目光灼灼:“哪里我没有见过,如果你感觉到不公平,我也脱了。” 霍惊霜直接从桶里站起来。 衣服湿哒哒的裹在身上。 风临暗的眸光瞬间深邃了几分。 霍惊霜甚至看到他喉结在滚动。 “小五!” 霍小五打开门进来:“城主!” “请王爷去前厅喝茶!” 风临暗…… 好,他只好遗憾的放下布巾。 霍小五瞬间舔着笑脸凑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这姓风的行不行,如果不行,咱们还可以再换人。” 霍惊霜皱眉头,本来就昏昏沉沉的,意识最清楚的时候,也是最疼的时候。 说实话,第一次,没有多么快乐。 “再说!” 风临暗关门之前,就听到了霍惊霜不甚满意的三个字。 暗暗咬牙! 大步去了前院,对上狼牙充满笑意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给我找一些春,宫,图,还有一些话本来。” 狼牙神情一顿:“被嫌弃了?” 不会,王爷不会这么弱? 风临暗脸色黑沉沉的。 “警告那些美男榜上的人,见到城主离远一点,不然,哼哼!” 狼牙点头:“我去青楼找人要一些经验,王爷您等着,一定让城主非您不可。” 风临暗走到前厅。 偏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风临暗坐下,手指哒哒敲着桌面。 霍小七端着补汤过来,放下之后,却没有退下去。 而是问道:“王爷之后有什么打算?” 风临暗知道,霍小七这些人,对于霍惊霜来说都是家人。 他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看你们城主啊,看她什么时候给名分。” 霍小七点点头,不错觉悟很高。 霍惊霜一袭红色劲装从外面走进来。 步态多少有点不自然。 看着风临暗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怎么还不走?” “穿上衣服就不认了?”风临暗挑眉。 “我是第一次,难道你不用负责?” “你还是一城之主,难道不需要做一个好的表率,你想要始乱终弃?” 霍惊霜…… “我也是第一次,扯平了不行?” “不行,我亏大了,这一夜都是我在忙碌,你在享受!” 风临暗给霍惊霜盛了一碗粥。 语调淡淡,显然是不准备善罢甘休。 “这样的享受,给你你要不要?” 霍惊霜显然是对昨夜有怨言。 风临暗默了一下。 “今晚再试试,保证会很舒服!” 霍惊霜喝了一口粥,这才挑眉:“我换个人试试!” 嘭的一声! 一个匕首颤颤巍巍扎在霍惊霜面前的桌子上。 入木三分,刀锋森寒,看着就让人胆寒。 霍惊霜皱紧眉头:“王爷是要威逼?是你自荐枕席,不是我强求的的!” 风临暗冷笑一声。 “我是自荐枕席,你不给名分也行,外室也行,床伴也行,但是……” 他的眸光紧紧锁着霍惊霜:“只有我一个!” 不等霍惊霜说什么。 就看到狼牙带着两个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看着很不起眼的檀木箱子。 不算大。 但是,狼牙一打开。 霍惊霜就愣了。 这一箱子里,全部都是文书之类的东西。 狼牙笑着看着霍惊霜:“城主,咱们王爷,是有诚意的,这所有铺子的地契,家里有的银票,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在其中。” 霍惊霜伸手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如此。 她不解的侧头看着慢悠悠喝粥的风临暗。 “你什么意思?” 并且所有地契身上的名字,都改成了霍惊霜。 这是风临暗所有身家。 甚至他的暗影,那些人的身契也在其中。 风临暗一眼都没有看。 声音却是漫不经心传来:“你愿意嫁,就是聘礼!” 霍惊霜挑眉:“若是不愿意呢?” “那愿意娶,就是嫁妆!” 狼牙似乎被什么呛着了,立刻咳嗽起来。 惊天动地的,颇有气势。 “不愿意娶不愿嫁,那就当傍身的。” 他抬眸看着霍惊霜:“但是,你的床榻上,只能睡我一个。” 霍惊霜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那我可是亏大了,舍弃了一片大森林。” 风临暗定定看着霍惊霜半晌。 “没事,我会让你有森林般的体验。技术是可以练出来的,再说,人多了,你不怕染病?” 霍惊霜眼睛一眯:“我想去那个什么,慕清风看看。” 慕清风是青楼,都是男人那种。 风临暗黑了脸,咬牙切齿说:“我陪你同去!” 第409章 岂止吃得太好 “姑娘,看看奴这杯茶好不好?” 俊美柔弱的白衣公子,跪坐在软榻边。 纤长如玉的手指捧着画着兰花的杯子。 杯子里的茶水绿莹莹的,映衬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越发显得好看。 “好,好!” 霍惊霜点头笑道。 咔嚓! 风临暗手里的被子捏碎了。 他若无其事换了一盏:“继续!” 天蓝衣衫,俊眉朗目的公子,一曲罢。 微微笑着看着霍惊霜:“姑娘,这曲子……” 霍惊霜啪啪拍手:“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 咔嚓,又碎了一个杯子。 一个倒三角身材,肌肉结实,麦色皮肤的男子,耍了一通剑。 霍惊霜双眸晶亮。 咔嚓,杯子又碎了一个。 等到六个杯子碎完了,风临暗扛起霍惊霜。 “回去,我给你表演。” 这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霍惊霜挑眉:“你看,多好的一片大森林!” 风临暗静默。 带着霍惊霜径直去了郊外,霍家的温泉庄子。 把霍惊霜扔进池水里。 他脱了外袍,缓缓走入水中。 也不说话,只是把领口拉开,胸膛半露。 锁骨清晰,犹如展翅的鸟儿。 他微微仰头靠在池壁上,喉结凌厉。 下巴犹如刀刻,唇色却是嫣然。 眉眼低敛,似乎是伤心了,竟然有一种柔弱的破碎感。 似乎刚刚扛着人进来的不是他。 霍惊霜这哪里扛得住。 美人衣衫半敞,比脱了还吸引人。 更何况那张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伤感。 “你怎么了?” 霍惊霜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待着!” 话语里竟然都是委屈。 霍惊霜骤然起身:“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抬起的脚,骤然被风临暗抓住。 扑通一声,霍惊霜落入水中。 水花四溅。 霍惊霜好不容易抹掉掉脸上的水。 就看到风临暗的脸出现在眼前。 “霍惊霜,你是个没心的。” 话音落,直接抱着霍惊霜起身,进入后面的屋子。 温柔的折磨着霍惊霜。 只有一句话,逼着霍惊霜一遍一遍的承诺。 “还找不找别人了?” 霍惊霜最终扛不住,缴械投降。 “我错了,不找别人了。” 这厮不愧是诏狱出来的,折磨人很有一套。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被逼成这个样子。 “叫夫君!” “叫我名字!” “叫哥哥!” “叫师傅!” …… 一次一次,霍惊霜的嗓子都哑了。 “你禽兽!” “只对你禽兽!” “无耻!” 他啊呜咬了一口“有没有?” 霍惊霜…… 双眸含泪,这分明是招惹了饕餮巨兽。 “你这些年……” 这些年都没有吃饱是不是? “为你守身如玉呢!” 两个人在半夜的时候,饥肠辘辘的醒来。 狼牙飞快的放下饭菜,闪了。 风临暗抱着霍惊霜清洗,抱着她吃饭。 夜色深沉的时候,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需要去一趟北疆,有匪徒,说是和北宁有关。” 霍惊霜懒懒躺着,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乖乖的,若是饿了,忍一忍,等我回来喂你,知道吗?”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 风临暗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若是你靠近男人,我是会杀人的。” 霍惊霜踢了他一脚:“知道了。” 风临暗站起来又坐下:“还有没有力气?” 眉眼间一片灼热。 “要不然,再喂喂你?” 霍惊霜只有一个字:“滚!” 没看到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风临暗亲了亲她的嘴:“我去忙了。” 霍惊霜只有一句话:“你若是回不来,就管不了我了!” 风临暗站在门口,笑了。 “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必须好好回来。” 霍小七从外面进来,递给霍惊霜一个小瓶子。 “这个药膏,你自己涂涂。” 又盯着霍惊霜:“你身上有解毒丸,只要你招呼一声,自然有人出现,根本就不可能绑架你,更不可能中毒,所以,城主要做什么?” 霍惊霜慵懒侧身笑道:“你猜!” “你们俩,也不嫌累得慌。直接睡不行?” 霍惊霜嘿嘿一笑:“那多没有趣味。” 霍小七骤然起身:“行行行,你行。明明惦记人家,装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有撇撇嘴:“也就是他配合你,宠着你!你以为他解不了毒,也就盯着你,才不解。” 霍惊霜摆摆手:“慢走不送,我这几日要休养生息。” 霍小七嘲笑一声:“出息,这是吃的太好?” 霍惊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躺着看着帐子顶笑了笑。 岂止吃的太好! 第409章 岂止吃得太好 “姑娘,看看奴这杯茶好不好?” 俊美柔弱的白衣公子,跪坐在软榻边。 纤长如玉的手指捧着画着兰花的杯子。 杯子里的茶水绿莹莹的,映衬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越发显得好看。 “好,好!” 霍惊霜点头笑道。 咔嚓! 风临暗手里的被子捏碎了。 他若无其事换了一盏:“继续!” 天蓝衣衫,俊眉朗目的公子,一曲罢。 微微笑着看着霍惊霜:“姑娘,这曲子……” 霍惊霜啪啪拍手:“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 咔嚓,又碎了一个杯子。 一个倒三角身材,肌肉结实,麦色皮肤的男子,耍了一通剑。 霍惊霜双眸晶亮。 咔嚓,杯子又碎了一个。 等到六个杯子碎完了,风临暗扛起霍惊霜。 “回去,我给你表演。” 这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霍惊霜挑眉:“你看,多好的一片大森林!” 风临暗静默。 带着霍惊霜径直去了郊外,霍家的温泉庄子。 把霍惊霜扔进池水里。 他脱了外袍,缓缓走入水中。 也不说话,只是把领口拉开,胸膛半露。 锁骨清晰,犹如展翅的鸟儿。 他微微仰头靠在池壁上,喉结凌厉。 下巴犹如刀刻,唇色却是嫣然。 眉眼低敛,似乎是伤心了,竟然有一种柔弱的破碎感。 似乎刚刚扛着人进来的不是他。 霍惊霜这哪里扛得住。 美人衣衫半敞,比脱了还吸引人。 更何况那张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伤感。 “你怎么了?” 霍惊霜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风临暗扫了她一眼:“不要管我,让我自己待着!” 话语里竟然都是委屈。 霍惊霜骤然起身:“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抬起的脚,骤然被风临暗抓住。 扑通一声,霍惊霜落入水中。 水花四溅。 霍惊霜好不容易抹掉掉脸上的水。 就看到风临暗的脸出现在眼前。 “霍惊霜,你是个没心的。” 话音落,直接抱着霍惊霜起身,进入后面的屋子。 温柔的折磨着霍惊霜。 只有一句话,逼着霍惊霜一遍一遍的承诺。 “还找不找别人了?” 霍惊霜最终扛不住,缴械投降。 “我错了,不找别人了。” 这厮不愧是诏狱出来的,折磨人很有一套。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被逼成这个样子。 “叫夫君!” “叫我名字!” “叫哥哥!” “叫师傅!” …… 一次一次,霍惊霜的嗓子都哑了。 “你禽兽!” “只对你禽兽!” “无耻!” 他啊呜咬了一口“有没有?” 霍惊霜…… 双眸含泪,这分明是招惹了饕餮巨兽。 “你这些年……” 这些年都没有吃饱是不是? “为你守身如玉呢!” 两个人在半夜的时候,饥肠辘辘的醒来。 狼牙飞快的放下饭菜,闪了。 风临暗抱着霍惊霜清洗,抱着她吃饭。 夜色深沉的时候,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需要去一趟北疆,有匪徒,说是和北宁有关。” 霍惊霜懒懒躺着,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说。 “乖乖的,若是饿了,忍一忍,等我回来喂你,知道吗?” 霍惊霜翻了个白眼。 风临暗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若是你靠近男人,我是会杀人的。” 霍惊霜踢了他一脚:“知道了。” 风临暗站起来又坐下:“还有没有力气?” 眉眼间一片灼热。 “要不然,再喂喂你?” 霍惊霜只有一个字:“滚!” 没看到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风临暗亲了亲她的嘴:“我去忙了。” 霍惊霜只有一句话:“你若是回不来,就管不了我了!” 风临暗站在门口,笑了。 “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必须好好回来。” 霍小七从外面进来,递给霍惊霜一个小瓶子。 “这个药膏,你自己涂涂。” 又盯着霍惊霜:“你身上有解毒丸,只要你招呼一声,自然有人出现,根本就不可能绑架你,更不可能中毒,所以,城主要做什么?” 霍惊霜慵懒侧身笑道:“你猜!” “你们俩,也不嫌累得慌。直接睡不行?” 霍惊霜嘿嘿一笑:“那多没有趣味。” 霍小七骤然起身:“行行行,你行。明明惦记人家,装的贞洁烈女的样子。” 有撇撇嘴:“也就是他配合你,宠着你!你以为他解不了毒,也就盯着你,才不解。” 霍惊霜摆摆手:“慢走不送,我这几日要休养生息。” 霍小七嘲笑一声:“出息,这是吃的太好?” 霍惊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躺着看着帐子顶笑了笑。 岂止吃的太好! 第410章 什么时候给名分 春闱,霍惊云中了状元。 霍惊雨武举探花。 消息传回云城,举城欢庆。 五座城池,都挂红,放了鞭炮。 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都回不来了。 霍惊云直接入了翰林院,估计,等祁明喻上位,他就要更进一步。 霍流川接手龙城,龙城从此以后,是霍家封地。 风临暗走了两个月,没有回来。 听说,北宁的拓跋余孽,骚扰北疆,似乎还想要做什么大事。 风临暗带兵追击,后续就没有消息传来。 霍惊霜懒懒躺在回廊下的躺椅上。 翘起的檐角铃铛声声。 面前的盘子里,是一盘青黄相间的杏子。 看着就感觉到酸。 霍小七从外面回来,看着霍惊霜面无表情的吃着酸杏子。 终于没有忍住。 抓过霍惊霜的手,把了脉。 然后一言难尽的看着霍惊霜。 “你有身孕了你知道吗?” 霍惊霜…… 手里的杏子瞬间扔了:“真的假的?” 她真的有娃了? 低头盯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和你一般大的,都有两个娃的了。” 消息一出,整个城主府都沸腾了。 这风临暗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本来还担心霍惊霜这个样子,被人说闲话。 但是府里的人,都是欢天喜地的。 外面的人偶尔有人知道,只有祝福的。 何况,他们都看到了风临暗对霍惊霜的用心。 即便是风临暗那里有点什么变故,他们云城还养不起娃了? 城主还养不起夫君了,养几个都可以。 年底大雪纷飞。 风临暗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 北疆的事情,终于彻底稳住了。 几年之内,不可能有外患。 追击几千里,外患杀光了。 和西域北宁的商道都打通了。 他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倒下。 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疾步朝着里面奔去。 却看见满府里一片忙碌。 霍小五一盆血水端出来,一眼看到风临暗。 盆子就砸了过去:“你怎么现在才来!” 风临暗一脸莫名:“怎么了?” “怎么了,城主都要生了,你说怎么了?” 风临暗傻了。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霍小五皱紧眉头。 “当初,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还有避子汤这个东西?” 风临暗…… “那是什么?” 霍小五…… 不怪你有孩子!蠢的可以! 屋子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哭声。 霍小七抱着孩子出来,笑眯眯对霍流嫣说:“姑姑,是个男孩,俊着呢!” 一眼看到风临暗,报复一般,把孩子在他面前绕了一下,然后塞进霍流嫣怀里。 风临暗好像没有注意到。 抓起布巾擦了脸,外袍脱下来一扔,整个人就窜进房间。 霍小七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临暗,你一身尘土,赶紧出来!” 一进去就看到风临暗握着霍惊霜的手,红了眼眶。 霍小七…… 孩子满月的时候,祁定国来了。 伴随着的是后面几马车的礼物。 还有顾太傅和顾老夫人。 风临暗抱着娃,冷着脸:“不给见!” 凭什么,他都还没有见到几天。 为了破大渊,他错过了霍惊霜有孕的日子,亏死了。 “不给谁看,我是你爹,是他祖父!” 祁定国怒吼。 等到进来看到小娃娃,脚步都放轻了。 “像你小时候!” 祁定国的声音有点哽咽。 小小的奶娃在的怀里,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顾太傅和顾老夫人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叫什么?” 祁定国一边逗娃,一边问道。 “小名狗蛋!” “俗话说,赖名好养活!” 于是,风临暗被他爹揍了,顾太傅帮忙,顾老夫人加油的那种揍。 最后小名改为小石头。 祁定国没有再回去,在英雄冢住了下来。 守着那一片坟墓。 祁明喻书信一天一封,哭了一个月,任命上朝去了。 风临暗抱着娃儿跟在霍惊霜后面。 “话说,城主什么时候给我名分,这娃都生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美男榜的唯一?” 这话里多少有点哀怨的成分。 “美男榜不就你一个,谁见到我不是跑的远远的,被你揍怕了。” 霍惊霜翻着白眼。 风临暗撇嘴:“儿子啊,你娘不给咱们名分啊,要不,咱们哭一哭?” 霍惊霜骤然转头,死死盯着风临暗。 “你把他弄哭试试!” “我会让你也哭!” 风临暗咽了口口水,想起某一次,微醺,被霍惊霜绑了,硬生生把他折腾哭。 心里痒痒。 “娘子,要不我先绑好,等着你……” 霍惊霜…… 转头就走。 风临暗抱着娃,亦步亦趋。 “你想怎么让我哭,我都配合,娘子,你走慢一点,什么时候给名分……” 第410章 什么时候给名分 春闱,霍惊云中了状元。 霍惊雨武举探花。 消息传回云城,举城欢庆。 五座城池,都挂红,放了鞭炮。 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都回不来了。 霍惊云直接入了翰林院,估计,等祁明喻上位,他就要更进一步。 霍流川接手龙城,龙城从此以后,是霍家封地。 风临暗走了两个月,没有回来。 听说,北宁的拓跋余孽,骚扰北疆,似乎还想要做什么大事。 风临暗带兵追击,后续就没有消息传来。 霍惊霜懒懒躺在回廊下的躺椅上。 翘起的檐角铃铛声声。 面前的盘子里,是一盘青黄相间的杏子。 看着就感觉到酸。 霍小七从外面回来,看着霍惊霜面无表情的吃着酸杏子。 终于没有忍住。 抓过霍惊霜的手,把了脉。 然后一言难尽的看着霍惊霜。 “你有身孕了你知道吗?” 霍惊霜…… 手里的杏子瞬间扔了:“真的假的?” 她真的有娃了? 低头盯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和你一般大的,都有两个娃的了。” 消息一出,整个城主府都沸腾了。 这风临暗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本来还担心霍惊霜这个样子,被人说闲话。 但是府里的人,都是欢天喜地的。 外面的人偶尔有人知道,只有祝福的。 何况,他们都看到了风临暗对霍惊霜的用心。 即便是风临暗那里有点什么变故,他们云城还养不起娃了? 城主还养不起夫君了,养几个都可以。 年底大雪纷飞。 风临暗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 北疆的事情,终于彻底稳住了。 几年之内,不可能有外患。 追击几千里,外患杀光了。 和西域北宁的商道都打通了。 他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倒下。 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疾步朝着里面奔去。 却看见满府里一片忙碌。 霍小五一盆血水端出来,一眼看到风临暗。 盆子就砸了过去:“你怎么现在才来!” 风临暗一脸莫名:“怎么了?” “怎么了,城主都要生了,你说怎么了?” 风临暗傻了。 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霍小五皱紧眉头。 “当初,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还有避子汤这个东西?” 风临暗…… “那是什么?” 霍小五…… 不怪你有孩子!蠢的可以! 屋子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哭声。 霍小七抱着孩子出来,笑眯眯对霍流嫣说:“姑姑,是个男孩,俊着呢!” 一眼看到风临暗,报复一般,把孩子在他面前绕了一下,然后塞进霍流嫣怀里。 风临暗好像没有注意到。 抓起布巾擦了脸,外袍脱下来一扔,整个人就窜进房间。 霍小七都没有反应过来。 “风临暗,你一身尘土,赶紧出来!” 一进去就看到风临暗握着霍惊霜的手,红了眼眶。 霍小七…… 孩子满月的时候,祁定国来了。 伴随着的是后面几马车的礼物。 还有顾太傅和顾老夫人。 风临暗抱着娃,冷着脸:“不给见!” 凭什么,他都还没有见到几天。 为了破大渊,他错过了霍惊霜有孕的日子,亏死了。 “不给谁看,我是你爹,是他祖父!” 祁定国怒吼。 等到进来看到小娃娃,脚步都放轻了。 “像你小时候!” 祁定国的声音有点哽咽。 小小的奶娃在的怀里,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 顾太傅和顾老夫人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叫什么?” 祁定国一边逗娃,一边问道。 “小名狗蛋!” “俗话说,赖名好养活!” 于是,风临暗被他爹揍了,顾太傅帮忙,顾老夫人加油的那种揍。 最后小名改为小石头。 祁定国没有再回去,在英雄冢住了下来。 守着那一片坟墓。 祁明喻书信一天一封,哭了一个月,任命上朝去了。 风临暗抱着娃儿跟在霍惊霜后面。 “话说,城主什么时候给我名分,这娃都生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美男榜的唯一?” 这话里多少有点哀怨的成分。 “美男榜不就你一个,谁见到我不是跑的远远的,被你揍怕了。” 霍惊霜翻着白眼。 风临暗撇嘴:“儿子啊,你娘不给咱们名分啊,要不,咱们哭一哭?” 霍惊霜骤然转头,死死盯着风临暗。 “你把他弄哭试试!” “我会让你也哭!” 风临暗咽了口口水,想起某一次,微醺,被霍惊霜绑了,硬生生把他折腾哭。 心里痒痒。 “娘子,要不我先绑好,等着你……” 霍惊霜…… 转头就走。 风临暗抱着娃,亦步亦趋。 “你想怎么让我哭,我都配合,娘子,你走慢一点,什么时候给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