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晴天,你是天》 第1章 刚毕业的小趴菜 狭窄的房间,大约只有10个平方,床尾再加一张电脑桌,就刚好抵到墙。 这刚好抵到,就显得这个房间的狭窄是有理由的。 因为是白天,根本不用开灯,单是从窗户进来的阳光就足够亮堂。 是的,狭窄的房间本来就不需要很多的光就可以填满了,就像小小的心脏,本来不需要许多爱就可以填满。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心脏,哪怕只是被抽走一丝一毫的爱,它就会枯萎。它本来就没有多少爱呀。 如果陈洛把脖子伸出去,再伸出去,胆子再大一点,他就可以看到隔壁楼栋低一层的厕所。至于厕所里面,会有些什么光景,已经不适合讨论了。 但是,陈洛不是这样的人,他还没有非到做这种人的地步。 人嘛,可以做个自恋狂,因为这不违法。可一旦做个偷窥狂,就不得不接受改造了。 陈洛瞥了一眼窗台上小巧玲珑的多肉,就一盆,长得马马虎虎。 现在的陈洛就跟这多肉一样,孤家寡人一个,寂寞多多少少难以闪躲。 其实,人生来世,除却多胞胎,都是孤孤单单地来,或许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孤独的状态,才符合女娲造人最初的设定。 可话虽如此,一旦我们尝过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就会拒绝回到孤独的状态,哭天抢地,好像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的状态。 陈洛失去了萧小姜,没有商量的余地,是永远失去了。 回想那一段时光,可能陈洛也是恍惚的,真耶?梦耶? 去年6月,毕业的时候,陈洛走出了杜城理工大学的校园。 他学的专业是政治学与行政学。这个专业,从名字上,我们可能看不出它有多厉害。但是,从专业学的内容看,我们可能会害怕到窒息。 它学习的内容有政治学、行政学、领导学、管理学、经济学、逻辑学、心理学……试问,这哪一门学科听起来没有威武霸气,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毕业以后,大多数同学们都是怀揣着梦想,坚定进军公务员考试之列,期待着为国争光,为人民服务。 可即便是如此优秀的陈洛,他毕业以后,只怀揣着毕业证、学位证和人力资源管理师证书,还是跌跌撞撞地找工作。 当时还流行58同城,陈洛就在上面传简历,瞄准人力资源管理岗位使劲投。 大学期间就考了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的证书,再怎么的,职业也要朝人力资源管理这块去规划,不然怎么对得起上交的培训费! 终于有一份简历没有石沉大海了,那个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邀请陈洛去面试。 陈洛整得还是非常正式,穿西装打领带,铮亮皮鞋齐刘海,兴冲冲地去面试了。 公司位置在春熙路中新街,属于杜城最出名的商业街了。 陈洛想,要不是有实力的公司,不可能在春熙路立足的,看来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撞上了好工作。 沿着中新街走到尽头,陈洛上了锦茂大厦,哎呀,不得了,这个公司独占了半层楼。 推门进去,就是前台,陈洛侧耳倾听,静悄悄地,没个声音。陈洛心里感叹,这公司上班的氛围可真是安静,难道都是用手语交流? 陈洛东张西望,终于按捺不住,有节奏的敲起前台的柜面,喊道:“您好,有人在吗?鄙人前来面试。” 陈洛声音一落,走廊尽头的一扇玻璃门推开,露出一张笑嘻嘻的女人脸。头发散开来,算不得漂亮,中规中矩,略显得胖了些。 直到门全部推开,她整个人露出来,确实有点,嗯,丰满。她热情地走过来,说:“啊,欢迎欢迎,来,请到面试室。” 陈洛打心眼里开始紧张了,这位就是以后的同事吗? 如果,当时的陈洛爱幻想,估计现场已经羞红了脸。 进到面试室,陈洛扫一眼,这明显不是专门的面试室,分明是个有着巨大椭圆形桌子的会议室。 他挑了背靠着玻璃窗户一边坐下来。 而后那女人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捡了门口一张椅子正襟危坐:“您好,我是张婷,华商杜城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 小趴菜陈洛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怯怯地回了句:“您好。” 张婷微微一笑,伸出纤长的手指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拨,这样就刚好露出似乎晶莹剔透的耳廓。耳廓上细微的绒毛在天光里也若隐若现。 陈洛不由得吞了个口水,并暗骂自己“禽兽”。 张婷抱歉地说:“哎呀,对不起,太忙了,你口渴不?” 陈洛连忙摇手:“不渴,不渴。” 唉,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陈洛又咕嘟吞下两口口水。 这下张婷绷不住了,脸上漾起笑意,嘴角一弯,一钩,一丢,砸出来两个酒窝。 笑意从酒窝里漫出来,淹没了春水流转的双眸。 这阵仗,陈洛似乎要沦陷了,感觉已经掉入了一个漩涡。 张婷笑着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然后扭身就走。 陈洛一个魂游庐山的功夫,张婷已经回来,朝陈洛递过来大半纸杯的水。 陈洛豪情大发,也顾不得双手接物的礼仪了,单手举杯,一饮而尽。 一杯水饮下,陈洛感觉已经镇定下来。看来平时说的多喝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张婷似乎并不介意,坐下,微笑说:“我们继续。” 陈洛点头说:“继续。” 张婷翻来笔记本,抽出一支笔来,问:“您好,简历带了吗?” 陈洛稳住心神,把简历递过去。 张婷扫了一眼简历,就把简历压到笔记本下面了,说:“请做一下自我介绍。” 对于自我介绍,陈洛的内心是抗拒的,我明明已经给了你简历,你也分明扫了一眼,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要我做自我介绍! 虽然陈洛内心抗拒的声音很大,但是,他做自我介绍的声音也很大,也很稳,而且很简单:“您好,我叫陈洛,杜城理工大学应届毕业生,成绩一般,性格优秀,希望能够胜任贵司人力资源助理一职。” 不开玩笑,这只能说明陈洛的台词功底好,不忘词! 第2章 入驻华商公司 张婷听了,眼里都是笑意,轻轻地低下头,不知道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刹那,方才别在耳后的头发,又掉下来一绺,刚好遮在张婷眼前。 陈洛稍微侧了侧身,抬眼看过去,遮不住的,春水漾漾,幽幽其芳。 只一眼,陈洛心猿意马,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女子独处一室。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都是那么的刺激。然而,也只有第一次才最刺激,最难以忘怀。 陈洛觉得自己像个异想天开的浪子,遇着多情的女子,就想爱一个。 可是,多情的女子那么多,怎么爱得过来? 陈洛为了掩饰尴尬,复又抓起已经干涸的纸杯,仰头又往嘴里一倒,一滴水滚进嘴里。 也许我们都见过燃烧得通红的火炭,如果一滴水掉上去,毫无疑问,刺啦一声过后,伴随着一阵青烟,火炭还是通红的,而水滴早已蒸发得无影无踪。 这是不是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杯水车薪”? 陈洛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把目光移到别处,看到会议室角落摆放了一盆绿植。 绿植浇灌得恰当,枝丫横斜,绿叶舒展,好一派夏意盎然! 是的,正值万物生长的季节。 此时,张婷刚好写完了,陈洛猜测可能是在记录面试要点。 想到此处陈洛笑了,剧里看过起居郎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也见过小秘书记录董事长的金玉良言。何曾想,他才刚出道,就有这个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记录自己的面试要点。真是妙极了。 想到此处,陈洛偷偷地笑了,或许他已经准备成为人生赢家了。 张婷把签字笔放到笔记本中央的小沟壑里,两只纤纤玉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的桌面上。 她看着陈洛说:“礼尚往来,接下来我为公司代言,代表公司做下自我介绍。 华商集团,成立于10年,全国已逾三十几家分公司,俱在省会城市,提供专业的知识产权服务。 而今杜城分公司刚成立,你若进来,便是元老级人物。 我们特别期待你能够参与进来,让我们成为好伙伴,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共创辉煌! 当然,现今公司人才极度匮乏,我们也希望你能够成为组织的一块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能够配合公司的发展计划。” 张婷一番长篇大论后,笑盈盈地盯着陈洛。而此时此刻,陈洛还沉浸在张婷刚才的一番激情演说里面。 哇,全国三十多家分公司,还都开在省会城市,果然是大身家的公司啊! 哇,杜城分公司才成立,人才匮乏,此时进驻,奉献青春,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元老级人物。 哇,竟然如此看重,觉得我能够胜任公司的任何一个岗位,那岂不是对我最大的评价! 张婷见陈洛有点出神,伸指轻轻地点点桌面,把陈洛拉回了现实。 陈洛激动地说:“很好,我很满意。” 张婷略带歉意地说:“行,我对你也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只是我要把面试结果反馈给公司领导,他们开会研究决定以后,才能决定你的录用情况。” 张婷这一枪,扎陈洛心窝子上了,幸好陈洛稳住了。 其实也挺好的,有时候,缓刑就是比当场枪毙舒服多了。 陈洛强颜欢笑:“好的,那我就回去等消息了。” 陈洛闷闷不乐地回家,本以为可以喜提好工作一份,却得了个等结果。 而整个下午,陈洛全身心在等待结果。 可是,这个结果非常调皮,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其实,我们都知道,任何事肯定都会有一个结果的。我们不是怕它不来,而是怕它太晚,怕它乱来。 终于,陈洛再也坐不住了,选择主动出击,打电话给张婷。 陈洛有些没底气:“你好,我是今天过来公司面试的陈洛。” 张婷疑问道:“谁?” 陈洛吸一口气,保持住将要崩坏的气场,缓缓说:“张经理你好,我是陈洛,今天来贵公司参加了面试。你说面试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请问领导研究决定了吗?” 陈洛觉得自己要强势一点,又补了一句:“我好安排接下来的面试。” 张婷听了,说:“稍等一下。”接着就传过来翻找纸张的哗哗声。 两三息时间,张婷兴奋地说:“恭喜你呀,成功闯过面试,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啦。” 兴奋劲儿会传染,陈洛也兴奋起来,喊道:“太好了,谢谢。” 于是,陈洛真的成为杜城分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入驻了。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华商公司是见人就收的,面试就是走个过场,特别是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梦想做一番大事业的小年轻,就是他们“抓捕”的对象。 进到杜城分公司,陈洛最先认识的人是张婷,丰满的女人,可以满足小年轻的部分幻想。 接着认识上面的三个领导,一个总监两个经理,总共三个男人。他们都是仲庆分公司的佼佼者,遵从集团的发展规划,前来杜城拼搏,开辟一番新天地。 总监头发贴着头皮,嘴唇厚重,往外翻着,姓匡,可能真的是走路时候,不小心,哐地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才造就了这副尊容。 一个经理姓段,五短身材,一脸络腮胡子,唉,他还真不应该姓段,与“短”同音。只期盼这个“段”只是影响了他的身高。 另一个经理,姓熊。这个经理就姓得非常到位,生得一米八的大个儿,虎背熊腰,关键人还长得帅气,可以满足小年轻的部分幻想。 熊经理就是陈洛的直属领导了。 熊经理把陈洛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公司新开,人才匮乏,你能够选择人力资源部,我很欣慰,这可是为公司招贤纳才的重要岗位。 不过,作为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助理,你得熟悉公司所有部门的运营模式,这样才能为各部门甄选人才。 所以,经公司研究决定,你先在销售部实习,一个月以后再申请调回人力资源部。 可以吗,陈洛?” 熊经理能说会道,陈洛庆幸在这么优秀的经理手下做事,前世修来的福分。 于是,陈洛同意修改了志愿,从一名人力资源管理师成为一名销售精英。 只是后来,陈洛才知道,华商最稀缺的就是销售精英! 第3章 不懂招架且投降 自此,陈洛正式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经过张婷地不断努力,进入公司的销售精英越来越多。人一旦多起来,气氛就热烈起来。 这也正是陈洛感到不安地原因。 华商集团公司有每天必有三会。 第一个是晨会,主要内容是,分享成长和励志故事,美其名曰振奋人心,调动积极性; 第二个是午会,主要内容是玩笑游戏,提神醒脑,增强团队凝聚力。 第三个会是晚会,主要内容不是西餐红酒俊男靓女,而是总结反省,顺便安排加个班。 关键问题,每次会前,会议主持人都要带头喊口号——华商的精英们,大家好! 精英们似乎打了鸡血一般,一边卖力拍手,甚至脚下还打着节拍,一边打开喉咙喊道:好!很好!非常好! 嘶声力竭,喊声震天,一度惹来其他公司羡慕嫉妒恨的投诉。 这种满满的仪式感,一度让陈洛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传销的狼窝。 但是,很快,陈洛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传销最大的特点是控制,而在华商公司,陈洛拥有完全的人身自由。 陈洛灵机一动,想到了百度搜索。 可是搜索结果,陈洛又犯难了。 虽然众说纷纭,但是可以归纳为两派,正方说,华商集团实力雄厚,为知识产权事业做出了大贡献。反方说,华商集团实力雄厚,打着知识产权的旗号,干着欺诈的事情。 于是,陈洛真的就两难了。 如果说,网上的东西只能够信一半,那根据正方和反方的看法,陈洛信了“华商集团实力雄厚”这一半。 可是,人啦,一旦对某些事物有过怀疑,我们就再也没办法回到百分之百相信的最初了。 陈洛就是这种状态,怀疑了,顾虑了,工作热情降温了,即使丰满的张婷三番五次找他谈心,他也不可能再全身心付出了。 在陈洛看来,张婷根本不是他的最爱,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朦胧的女人改变自己。 可是他也没有拍拍屁股离开,因为公司确实氛围非常好,凝聚力不错,进来的都是十七八九、二十一二的年轻人,大家都聊得来。既来之,则安之。 这么一来,陈洛成为了一个得过且过的公司元老。 就这样,公司里的人来来往往,陈洛全当庭前花开花落看了。 而在不知不觉间,这庭前树,也长出一个傲人的花骨朵,继而开出了一朵风韵的花,从花里走出的女人就是萧小姜! 陈洛已然全部忘了第一次看到萧小姜,他到底有没有心动。 因为萧小姜不是他们的人。换句话说,陈洛是熊经理的部下,而萧小姜是段经理的部下。 熊、段二位经理虽然同出仲庆分公司,但二人实际完全只有竞争关系,不至于势同水火,却也全无兄弟情义。 熊、段二位经理瓜分了商务部偌大的办公区域,可谓是划江而治,鸡犬相闻,却也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直属领导的这种敏感关系,这才直接导致了双方部下的略微仇视与蔑视的关系。这也正是陈洛没有注意到萧小姜的关键原因。 而当他真正注意到萧小姜的时候,正是萧小姜对他发起试探的进攻,撩拨他的时候。 萧小姜胆大妄为,众目睽睽之下,从段经理的地盘离开,闯入熊经理的势力范围,停在陈洛的办公桌前,伸出手:“你好,我叫萧小姜,很高兴认识你!” 刹那间,周边玩耍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陈洛仰起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萧小姜,好一个玉人,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抓过来,摆在左胸口,最是性感一张嘴儿,红润的嘴唇,宛若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隐约挂着花露般的笑意。 嗯,不错,单单就这小嘴,就比张婷的眼睛好多了。怎么说呢?就拿亲吻起来的味道来说,眼睛可能是苦涩的,而,小嘴铁定是甜的。 陈洛思绪转得很快,面不改色心不跳,强自镇定,伸出手,张开五指,轻轻握住那一抹清凉,说道:“你好,萧小姜,我叫陈洛,以后多多关照。” 萧小姜甜蜜蜜地抽回手,双手往身后一背,扭身轻启一莲步,小皮鞋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噔”地一声,她再忽地转过头,秀发一甩,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甜甜地说:“好呀,陈洛。” 随即似乎蹦蹦跳跳地走了。 此时周边氛围攀升至最高点,看热闹的人沸腾一片,特别是陈洛的徒子徒孙们,兴奋得直跳脚。 峰娃甚至把整个脑袋放在了陈洛的办公桌上:“师傅,我看这个师娘可行。” 小珍疯狂地摇陈洛的椅子:“师傅,你的春天来了。” 峰娃把脑袋又拿到陈洛眼前晃摇,坏坏地笑着说:“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春天,处处透着生机和浪漫。动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可把陈洛恨得牙痒痒,一把抓住峰娃的耳朵一扭,恶狠狠喊道:“我是不会放过你这个狗东西的!” 峰娃痛得龇牙咧嘴,甚至要跪下来:“师傅,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 此时小珍喊:“师傅,师娘在看你呢!” 陈洛嘴里回怼道:“胡说八道”,眼光却不自主往萧小姜那里飘过去,正好四目相对,一阵交锋,继而水乳交融,立刻滋生出看不见的火花与闪电。 陈洛一个激灵,撒手放了峰娃的耳朵,拍了他屁股一掌:“这就是你乱说话的代价。” 峰娃不服:“今日之仇,日后师娘定然帮我讨回公道。”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萧小姜跑回自家地盘了,峰娃也跑了,陈洛的魂儿好像也跑了。 我们都知道,人在工作时候,千万不能够有情绪波动,不管是悲伤的,还是喜悦的,不然,就只有纯摸鱼了。 那天下午,陈洛始终觉得自己手心凉凉的,把手掌摊开,也只看到纵横交错的掌纹,根本没有温香软玉在握。 他还觉得自己心也不在胸腔了,一会儿在云端或漫步或打滚,一会儿在悬崖边荡秋千,一会儿又乘着蒲公英到处飞翔。 果然,心野了,人就废了。 那天,陈洛变得没心没肺,他还挺美! 第4章 月下影一双 鲁迅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的,只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而同样的,世界上本没有师娘的,只是怂恿的人太多,自然就萌生拥有师娘的念头。 眉来眼去之间,陈洛也渐渐把萧小姜的样子刻进了脑海里。只是他还没有学会进攻,只是全力应对萧小姜的进攻,算计着怎么一步一步落入萧小姜的圈套,心甘情愿成为萧小姜的俘虏。 嗯,她一定会优待俘虏的。 不过,有人说,学会进攻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会被进攻。 此后,萧小姜经常出没在熊经理的地盘,和陈洛眉目传情,甚至帮助陈洛管教他的徒子徒孙。 萧小姜是个豪气的女子,追求心仪的陈洛一点也不吝啬,时常一掷千金,大颗大颗的珍珠,买!然后亲手端到陈洛的办公桌上,就差一句“大郎,起来喝珍珠奶茶了”。而陈洛,自然喝得喜笑颜开。 这一点大致可以看出我们的通病,哪里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糖衣炮弹。 陈洛就不很高级,在萧小姜的鸟枪面前就投了降。 萧小姜还有大胆的行为,直接拿了自己部门的客户资料给陈洛。起初陈洛还腼腆,心虚,后来就泰然受之,是啊,我女朋友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拿我女朋友的客户资源是应该的。 其实,萧小姜的这种行为,放大了来说,叫“通敌叛国”! 好在段经理是出了名的短,身材短,消息渠道也短,至终也没有来找陈洛的麻烦。 这样,一来二去,陈洛与萧小姜好上了,于熊、段二位经理的矛盾不管不顾。两人没有官宣,也没有大摆宴席,只是默默地发展着地下关系。 陈洛和萧小姜给徒子徒孙们下了死命令,万不可声张,否则,逐出师门,成为武林败类。 而陈洛和萧小姜真正好上了,还是在那一天。 那是个周六,华商集团周六也是要上班的,只是周六略显得没有其他工作日严谨。 终于在17点喜提下班指令,萧小姜给陈洛鸿雁传书,下班咱们逛逛春熙路,有个朋友来了。 陈洛这个没有骨气的,对萧小姜唯命是从。 其实陈洛老早就对春熙路失去了兴趣,各种店铺是旧的,里面的店员也是旧的,只是路上走来走去的行人才是新的,才有逛头。 陈洛已经记不得那天到底逛了些什么项目,他只记得萧小姜要么牵着他,要么挽着他,随着朋友在春熙路的游荡,直到暮色四合,春熙路升起璀璨的灯火。 逛到太平洋电影院的位置时,萧小姜的朋友终于提议今日就此结束,该共进晚餐了。 陈洛没有任何意见。 当有两个及以上的女人在场时,男人最好不要主动提意见,等到被征询意见的时候才说话,是明智的选择。 萧小姜说:“不用考虑了,就街对面的串儿。” 萧小姜气场十足,一言九鼎,她朋友无话可说。 他们一同进了个串儿店,陈洛去捡了桌位,她家去捡了串儿,老板去烫熟了再端上桌。 不得不说,味道一般,辣椒面一般,价格有点不一般。即便是多年以后,陈洛再也没有去那条街吃过串儿。而多年以来,自媒体发展迅猛,陈洛也才知道,广大网友对那排串儿店的评价是出奇的一致——难吃,贵,串儿一烫还会涨数。 陈洛结账了出来,三个人站在街边的作别。陈洛倒是干脆,于萧小姜的朋友,一个“拜拜”就可收场。而她俩倒是要咬耳朵,无非是交换意见,下次何时见面,干什么,可以称作是女儿家的私房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朋友,萧小姜独自挺立在陈洛面前,眼里有一闪一闪的光。 陈洛牵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天儿不早了,我送你去坐车。” 萧小姜温顺地被牵住,低着头看着鞋尖不说话。 不说话的艺术真的很难,有些不说话是无话可说,有些不说话是懒得说,有些不说话是怒得说不出,而有些不说话是羞得说不出。 陈洛顺着萧小姜的目光,也看着那鞋尖,憋了好会儿,陈洛创造个话题:“要不,咱们去买双漂亮的鞋子。” 萧小姜这才抬起头,咬住一瓣嘴唇,说:“兴许是刚才走了太多路,我脚有些痛,我们再坐会儿。” 陈洛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脸上笑开了花儿。 两人随意寻了个长椅,并排着坐了。 陈洛递过去奶茶,萧小姜呡一口。陈洛抓紧时间也呡一口,似乎吸管再在空气里暴露一会儿,吸管上萧小姜嘴唇的味道就消散干净了。 要问吸管上萧小姜的味道到底是怎样的,陈洛也不知道,只怪珍珠奶茶的味道太甜。但,总归是吃到萧小姜的味道了的。 我们就说,陈洛是不是傻,明明佳人在畔,有红唇一双,他却去贪恋吸管上的余味。 椅上两个人,肩并着肩;地上影一双,重重又叠叠。 夜朦胧,月朦胧,人朦胧。 人懵懂。 黑夜里的风,穿过喧闹的街,从萧小姜那一侧吹过来。 风非常轻柔,却似乎非常暴力。 在风的吹拂下,先是萧小姜的长发缠上了陈洛的肩头,再是萧小姜瘦削的肩膀压上了陈洛的肩头,最后是萧小姜的脑袋靠上了陈洛的肩头。 一阵风很快,萧小姜的动作也很快。 陈洛的反应也很快,他一动不动,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好像他倘若一丝的动作,都会打乱萧小姜的步骤,就会阻碍他成为俘虏。 这是不是我们现在说的,高端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萧小姜的脑袋靠在了陈洛的肩膀,她再稍微仰一仰脸,那多情的红唇触碰到了陈洛的耳朵。 红唇微张,一声喘息。 陈洛一个颤抖,这不是风,这是风情啊,万种风情! 陈洛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吞着口水。 萧小姜轻轻说:“陈洛。” 陈洛喉头一滚,赶紧吞下口水,从喉咙里挤出个“嗯?” 萧小姜似乎也成了软骨头,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她的体重通过瘦削的肩膀传给陈洛。 陈洛直挺挺地坐着,像中流砥柱,屹立不倒。 萧小姜喘息道:“人家今晚不想回家。” 陈洛心花怒放:“好,走,回家!” 第5章 第一次浪漫 男人要经常承诺女人小事,因为小事好办。 男人也要承诺女人大事,因为大事不好办,一旦办成了,就是凸显个人魅力和能力的时候,增强女人的安全感。 萧小姜说她今晚不想回家。 陈洛立马就答应把萧小姜领回自己家去,就是这么干脆,毫不犹豫。 似二人这般柔情蜜意,确实不好再搭乘公共交通回家了。 萧小姜整个似乎挂在了陈洛身上,也似乎是从陈洛身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她已经完全不会自己走路了。 这样,陈洛搂着萧小姜站在大马路边,一招手,停了个出租。 陈洛一手拉开车门,二人猫腰钻进去,落座后排。估计是吹风了的后遗症,萧小姜脑袋埋在陈洛胸口,好像是醉了酒。 这能不醉吗?他陈洛也想醉!只是考虑到,他再醉了,萧小姜识不得回他家的路。 出租车奔跑得在灯火通明的大马路,速度很快,满满当当都是激情。 狭窄的车厢里浓烈的暧昧,熏得司机有些缺氧,他征求陈洛的意见开窗。 陈洛说:“开你那一扇,就一小半。” 是的,熊熊燃烧的烈火啊,借了风力,会吞噬整个出租车的。 或许,司机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火,比火焰山的火还大。 出租车停在比华利城外边,等二人一下车,司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好像很着急。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点火,最见不得人煽风点火,一点就着。 陈洛把萧小姜安排坐在花坛上,他弯腰对萧小姜说:“等我下,我去小超买个口香糖。等下吹泡泡给你看。” 萧小姜还处于微醺的状态,半阖着媚儿眼,说:“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陈洛拍了拍萧小姜的头,一溜烟儿跑了。 陈洛顺利地拿了一瓶口香糖在手里,然后还顺手买了盒泡泡糖。 陈洛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同时买口香糖和泡泡糖,估计是他脑子堵了。不过,只要他乐意,营业员也不介意他再买罐狗屎糖。 总要买着,防患于未然,不要书到用时方恨少! 我们总擅长去揣度别人心里的想法,然后就束缚了自己的行动。 殊不知,想想又不犯法,随他怎样想,自己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他”若是个过客,匆匆一面,不用管他想啥。倘若“他”是熟悉的人了,亦不用管他想啥。 买好了口香糖,陈洛回到萧小姜身边。 陈洛丢两颗糖在嘴里咀嚼,对着萧小姜吹出一个大泡泡。 萧小姜似乎清醒了,调皮地戳破了泡泡,爆掉的泡泡就糊了陈洛一嘴。 萧小姜挽着陈洛,陈洛嘴里嚼着糖。 他们的脚步节奏好搭,配合默契,同起同落,路边的景色一点点倒退。 他们都没有看见,他们的心眼里只有彼此。 回到家里,陈洛给萧小姜拿出拖鞋来换上,就一起回到房间。 这个季节的气温刚刚好,不冷不热,不至于随便动一下就汗流浃背,也不至于一动不动就冷得发抖。 房间是白色的灯光,窗外黝黑的夜色里夹杂着五颜六色。 而萧小姜也是白色的,还是白色的连衣裙,覆盖到膝盖上的位置,露出匀称笔直的小腿。长发很随意,摆在胸口,摆在背上。 陈洛拿给萧小姜拿了一件长t恤,说:“它就是你今晚的睡衣了。” 萧小姜害羞地抓在手里。 陈洛问:“你要不要转个身,或者闭个眼,我换下衣服,去洗澡。” 萧小姜是个听话的木偶,立马紧紧闭上眼睛。 陈洛一边脱衣服,一边看着萧小姜。嗯,萧小姜的眼睛闭着,但还是能够看见眼皮底下紧张到打转的眼珠儿。 陈洛轻轻啜了一口萧小姜的脸,笑嘻嘻去洗澡了。 陈洛有生以来第一次洗澡这么认真,简直是从头到脚大清洗,不像以往那般敷衍了事。 所以,请不要怀疑男人的清洁能力,他们并不是像女人想象的样子,只有上半身,或者只有下半身。 而房间里慢慢睁开眼睛的萧小姜,轻轻拉开了连衣裙的链子,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跌落地板,一具吹弹可破的酮体呈现出来,它好像会焕发着白色的光芒,十分耀眼,压得灯光暗了一暗。 萧小姜似乎觉得有人在偷窥,飞快地脱掉内衣,穿上那件宽大的t恤,掀开被子,坐在床头。 萧小姜知道今夜将要发生什么。 日升日落。水到渠成。 虽然陈洛在执行着精洗的计划,但他绝不拖沓,动作流云流水,很快。他洗澡的动作很快。 心里有牵挂,自然不能持续干另一件事。 陈洛嗖地窜回房间,站在床边盯着萧小姜。 萧小姜咬了咬嘴唇:“你也把眼睛闭上,我要起身去洗澡。” 陈洛不好违拗,照办,他闻到了萧小姜经过时身上散发的香味,不是香水味,胜似香水味。 陈洛仔细地整理床铺,又抓紧时间嚼两颗糖。 他坐在床边,脑袋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生物老师的课件。是的,对于有些事,陈洛是第一次,可谓是理论知识丰富,但是还从未实践过。 今天,陈洛终于要把理论用于实践了,这是他人生的一大进步。 他也记得一个关键因素——温柔。 在陈洛做准备工作的当口,萧小姜赤裸着出现在门口,她伸出纤纤手指,关掉了灯。 灯光熄灭那一霎,陈洛眼里惊起一抹粉红色。 萧小姜停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 陈洛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小姜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热气,很湿很润。 他仰起脸看着萧小姜,喉头滚动一下:“你过来一点。” 萧小姜听话的迈了个小碎步。 陈洛张开双手,环腰搂过萧小姜。 此时此刻,陈洛的脸贴在萧小姜的酮体,这白玉般的身体,在黑夜里会发光,香甜的味道,细腻的触感,瞬间让陈洛疯狂。 他猛地站起,一股热量直冲脑门心。他抱起萧小姜,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此时不知道哪家在看电视,百无聊赖地选择着频道。 一个台正播放足球比赛,只见一名身手矫健的运动员,脚起射门。 解说员激动地喊道:“射门,球进了!”全场一片欢呼。 管他什么电视频道,今夜有两颗热忱的心激烈的交锋! 第6章 我只在乎你 这一夜,陈洛的烦恼是,怎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香吻亲醒。 而萧小姜的烦恼是,陈洛为她准备的宽大睡衣去哪儿了,整夜都没穿上,不习惯裸睡的她委屈巴巴。 蛾儿雪柳黄金缕。 娇语盈盈暗香迷。 一夜鱼龙舞。 清晨的阳光来得不合时宜,穿过玻璃窗户,穿过纱制窗帘,在雪白的墙上轻轻地浮动。 热恋的我们,总是相拥在一起睡觉。 生疏的我们,总是背对着一起睡觉。 但是,我们在一起睡觉时,从未做过相同的梦。 陈洛睁开眼睛,就看见萧小姜乌黑的头发,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萧小姜还在熟睡。 陈洛觉得自己应该担当起责任,得给萧小姜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好好的补一下身子。 对于环境就是这样,边污染,边治理。资源要边开采,边保护…… 于是,陈洛轻轻地想抽出手臂,却还是惊醒了萧小姜。 萧小姜睁开眼睛看着陈洛,似乎在生陈洛的气。 是的,陈洛欺负了她,她那媚儿眼一瞪,鼻子轻轻地“哼”一声,小小手掌在陈洛胸口一推,就要翻过身去背着陈洛侧卧。 可谁曾想,陈洛就是个恶魔,完全忘了要起身给萧小姜准备早餐的事情,霸道地扳过萧小姜的身子,一个深情地吻印在萧小姜两瓣红唇之上。 萧小姜许是气到了,许是喘不过气来,直拿小拳拳捶打着陈洛的胸口。 我们见过孙悟空在火焰山灭火的情形,并不是所有的火苗一扑打就熄灭,有的火苗就是越扑打越兴奋,反而烧得更野。 陈洛支起上身,盯住萧小姜,眼睛里似乎燃起火。 萧小姜自觉不妙,警惕地喊道:“你这个坏蛋,你要干嘛!” 下一秒,陈洛张开双手,抓住萧小姜的手腕,反过去,按在枕头上。 没有了小拳拳的攻击,前途一片光明。 等他们再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此时在讨论早餐吃什么,就显得有些幼稚了,完全可以赶晌午了。 萧小姜率先发话:“小洛洛,我得走了,我感觉你想要我命。我年纪轻轻,可还不想红颜薄命。” 陈洛嘿嘿一笑:“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小心肝,疼你还来不及呢。” 萧小姜想了想,咬着嘴唇说:“既然我是你的小心肝,有个事,还需要给你坦白一下。” 陈洛“啵”了一口萧小姜,说:“小小姜,你说,我听着呢。” 时间空流了好几秒。两个人什么都没干。 短暂的停顿之后,萧小姜眼里似乎起了雾气:“小洛洛,你是我的第二个男人。可我就只喜欢你,怎么办?” 如此重大的坦白,陈洛怎能不选择宽大处理呢?难道还真的让萧小姜跳过他,直接去寻找她的第三个男人? 陈洛抚摸过萧小姜的头发,又是直接上一个吻:“堵住你的嘴,不要你胡思乱想。是现在的你让我心动,我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你。我对你是真心的。” 看看,现在的陈洛是不是我们自己?如果我们选择相信,是不是只需要一个理由?如果我们选择否定,是不是只需要一个借口? 不过,不管怎样,只愿我们都是明智清醒的自己。 陈洛的深情告白,直击萧小姜内心的惶恐不安,大获全胜。 她眼里的雾气凝聚成了喜悦的泪水,刚好两颗,晶莹剔透,顺着眼角滚落,被陈洛伸出大拇指截住,按在了被子里。 为了安慰萧小姜,陈洛调笑地说:“恭喜你成功拥有我,很荣幸成为你的俘虏。幸好,早些年我把初吻献出去了,不然被你一网打尽了。” 萧小姜放松了心情,笑了:“死样,你就会欺负我。我告诉你,你若是不珍惜我,自然有人抢着喜欢我。” 陈洛好奇心来了:“耶,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盘算着挖我的墙角!” 萧小姜说:“就是我们部门里的小彭。” 陈洛轻蔑地一笑:“小彭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应该有自知之明。你看看你,亭亭玉立165,小彭短杵杵一米五。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他想亲你,都还够不着呢!” 萧小姜附和说:“对,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都不带搭理他的。” 陈洛打个哈哈:“嗯,你也不要这样子看不起癞蛤蟆嘛,大家都是动物世界的一员,给点面子不行吗?再说了,做动物一定要有梦想,谁说癞蛤蟆就吃不着天鹅肉呢?” 萧小姜仰起脸看着陈洛:“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鼓励别人来打扰我?” 陈洛刮了她鼻子一下,说:“肯定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这块鲜美多汁的天鹅肉不是照样没有逃出你的魔爪嘛。” 萧小姜恼羞成怒,张开嘴喊道:“竟敢骂我,我咬死你!” 陈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咬死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而无憾啦。” 萧小姜也不是真的咬陈洛,等嘴接触到皮肤时,没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而是轻轻地舔着。 一股电流瞬间游走陈洛的全身。 陈洛兴致高昂地说:“小心肝,我们没有吃到早餐,要不,现在我们把午饭吃了,对,还有下午茶!” 萧小姜啐一口:“禽兽,这咋当饭吃?” 陈洛死皮赖脸:“唉,我觉得,好像自己解锁了一项新技能,浑身得劲!” 萧小姜轻轻嗓子,轻轻地唱起歌来:“你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我的爱只能那么少,你一直不停地要,要到我想逃。” 陈洛点点头:“行,今天就放过你了。我又不是沉迷于酒色不能自拔了。” 萧小姜伸出玉藕般的手臂,缠着陈洛的脖子,甜甜地说:“小洛洛,你真好!” 这两个快乐的人,在那一刻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很多时候,我们明明知道快乐是短暂,却还不知道珍惜。 这也是智慧的我们矛盾的地方,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想法和行动并不能时刻完全统一起来。 第7章 或喜或悲有时候 新的恋人们总是很快乐。 时间各种溜走,从他们紧握的手掌间,从他们打情骂俏间,从他们亲吻的唇间。 转眼之间,萧小姜的实习结束了,她彻底毕业了,这表示她将真正成为华商公司杜城分公司的一员。 萧小姜带着陈洛来到她的学校——杜城职业技术学院。 老实说,从学校的名字就看得出来,这不是一所高等学府。但是没关系,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而师傅一样会把徒弟送出门。离开师傅以后的修行才是至关重要的。 也许杜城职业技术学院占地面积不大,由于陈洛第一次进来,窥不得全貌,觉得它面积应该不小,正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道理。 萧小姜是特地来校收拾行李的,陈洛不方便进入女生宿舍,就在楼下守着箱包和打望。 其实,打望就跟看风景是一个道理。我们在楼下打望,打望的人在楼上看我们。 陈洛很喜欢萧小姜学校的运动场,中间凹下去,四周一圈是层层而上的台阶。 陈洛和萧小姜一起在台阶上坐过,运动场里是往来奔跑的运动小朋友,为了争夺一个篮球,搞得热火朝天。 或许,我们此时此刻可以有一个梦想,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就给学校多捐些篮球,保证喜欢篮球的小朋友人手一个,不再互相争夺。 谁说每个梦想必须是正经的?难道就不可以荒诞一些? 中午,萧小姜带陈洛在校门口吃冒菜。小小的四方桌,油光满面,想来平时伙食开得不错。 杜城里,描述冒菜为一个人的火锅,描述火锅为一群人的冒菜。 可见,食物之间本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只要吃的人不介意。 萧小姜首先选一方条凳坐下,陈洛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就要和萧小姜坐一起。 萧小姜手一指对面:“不可以,你坐对面去。” 陈洛表示不服:“给我一个理由先。” 萧小姜说:“你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 陈洛试探性地说:“你这样的么?” 萧小姜摇头说:“不,你这样的才是秀色可餐,我要拿你帅气的容颜下饭。” 陈洛点点头:“爱妃所言极是,哈哈。” 话说从此以后,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吃饭时,陈洛再没有和心上人同坐一方,倒是见了些同坐一方的情侣。 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气,每对恋人也有他们的脾气。 说话间,老板端上了冒菜,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萧小姜夹了块五花肉在陈洛碗里,说:“这个冒菜好吃,你必须多吃点。” 陈洛说:“不可能,在我的眼里,天下最好吃的,莫过于你,何况这小小的冒菜,根本没放在眼里!” 萧小姜说:“收起你的甜言蜜语,我要保持人间清醒。” 陈洛说:“收起你的人间清醒,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萧小姜双手捂住耳朵,摇晃着脑袋:“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陈洛说:“对嘛,我是念经的王八,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萧小姜自己吃了一口饭,说:“我怎么不好了?” 陈洛笑着说:“你是念经的王八的女朋友呀!” 萧小姜垂下头,吐了刚才吃的饭菜到垃圾桶:“呸呸呸,麻死了,这花椒。呸,肉麻死了。” 陈洛赶紧递过去茶水:“肉麻好,说明到心坎里了。” 萧小姜漱个口:“咱们能不能做到食不言寝不语?” 陈洛斜了她一眼:“你说的哦,今晚直接睡觉,不要找我说话!” 萧小姜示弱了:“我错了,咱们先‘食不言’,吃完还带你去个地方呢。” 陈洛扒口饭,含混说:“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之间,似乎真的要有话可说,日子才快活,即便只说些废话。 吃完冒菜,午时的阳光正热闹,晒得头皮都是热热的。所以,陈洛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脑壳一热的人,是不是头顶上有一盏大瓦数的灯泡? 萧小姜拉着陈洛走过小巷,穿过街,从高架桥下溜达过去,来到一幢颇有些身高的建筑下面。 萧小姜轻车熟路,带陈洛进了一家ktv。 萧小姜活泼可爱,不由分说要为陈洛献唱一首。 陈洛乐得被她安排,静静地坐着,看着,听着。 音乐响起,《暖暖》,活泼轻快的曲风,搭配着搞笑略带味道的v,霎时爱情来敲门,充满了整个包厢。 萧小姜唱完,红着脸,探出身子,盯着陈洛。 陈洛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护住身体,惊恐地说:“人家可是好孩子,请你对我尊重一点。” 萧小姜点了陈洛的额头:“别演戏了,你的乖徒弟峰娃都给我说了,你喜欢唱歌,你唱得入迷,我听得入迷。” 陈洛说:“行,勉强答应你,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卖艺不卖身哈。” 萧小姜说:“你提供的一切服务都是的,我一分钱都不出。” 陈洛点点头:“有个性,我喜欢。你想听什么歌?” 萧小姜想了想:“来一首情歌。” 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一天,世界上的情歌千千万,陈洛偏偏挑中了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他神经病啊,一曲成谶。 或许,从歌名上来看,还算是两情相悦不弃不离。而从歌词看,里面说的人,早已分开在天涯。 陈洛坐在沙发上,拥萧小姜在怀里,深情地唱着:“你说呢,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请忘了我还一个人。” 一曲唱罢,音乐戛然而止。 萧小姜咬住嘴唇,已经悄悄地泪流满面,她仰起脸,啜泣着对陈洛说:“我好喜欢这首歌,但是,我不要你再唱给我听了。” 此时的陈洛才醒悟选错了歌曲。他轻轻拭去萧小姜脸上的泪水,低头吻了萧小姜的眼睛。 眼睛果然是苦的,不像嘴唇是甜的。 陈洛轻轻说:“我答应你,再不对你唱这首歌。” 哭过了泪干了,萧小姜站起来,挽住陈洛:“我们走。” 事到如今,萧小姜还真的再也没有听见陈洛唱过《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敬陈洛是条真汉子,说到做到。 可是,并不是说,陈洛再也没有唱过这首歌。 人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其实,我们每个人发自于内心深处的第六感都很准,关键在于自己有没有危机意识。 第8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 转眼,就是九月。 我们常说,金九银十,但它九月金不金,十月银不银,我们自己知道。 早在八月底,陈洛他爹就回到了他们老家紫阳的小农村。 不要问条件怎样,明摆着,连个大农村的规模都混不上,可谓是任重道远了。 陈洛他爹长年累月在外打工。自打陈洛翅膀硬了以来,爷俩更是连过年都碰不上面,像极了我们形容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爹回家,本是有几个钱的,可架不住挥霍。 其实他爹挥霍的项目也不多,单只是喝酒,不涉及黄赌毒。 可他爹偏偏于喝酒挥霍出惨不忍睹的成绩来,不喝则已,一喝就醉,要么疯癫至当街撒钱,要么醉不择地,随意而眠。 他爹没有了活动经费,自然而然还是得向陈洛伸手,毕竟陈洛少不更事时,也是向他伸手的。 他爹对于活动经费数额的大小不提要求,少则百八十的,多则百的,只要够一顿酒钱就行。 或许他是掌握了伸手的秘诀,钝刀子割肉,痛感缓慢。倘若随便开口就是千儿八百的,陈洛肯定跟他翻脸。 这不管是发信息来要,还是打电话来征讨,终归是让萧小姜碰了个正着。 萧小姜好奇地问:“谁呀?” 陈洛淡定地说:“我爸,找我拿点零花钱。” 萧小姜“哦”一声,说:“多给点呀,把我的心意也算上。” 陈洛面有难色。 萧小姜说:“怎么?难道你不想公开我的存在?” 陈洛赶紧解释:“这些天给过两三次了,他好喝酒。” 萧小姜说:“嗨,没事儿,大老爷们谁还不好两口酒的呢!你放心啊,以后我就是咱们家的中流砥柱,咱爹想泡酒缸喝都行!” 陈洛打趣说:“那以后就靠媳妇儿多多提携咯。” 萧小姜豪气地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悄悄地,陈洛握紧了拳头。 喏,看见了,其实很多时候,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承诺,这代表着女人的态度。 或许男人并不需要女人一定要去实现,态度很重要。这便是男人要的安全感。 就在九月里,萧小姜给了陈洛一个承诺,也给了陈洛一个态度。 可有一天,萧小姜突然找到陈洛说:“总部决定开辟昂州市场,从杜城分公司派人过去。” 陈洛笑着说:“哎呀,讨厌,不要开这种玩笑啦,一点都不刺激。” 萧小姜眨眨眼:“这可不是小道消息哦。” 陈洛嬉皮笑脸地说:“不要了,我来给你分析分析,你看杜城分公司才发育多久啊,在集团里排名不上不下的,再分些高手去昂州,那不得伤了元气? 再说了,昂州水多深啊,里面的土着竞争对手,实力可不容小觑。市场可不是那么好开辟的。” 萧小姜认真地说:“讨厌,给你说了不是小道消息,差不多已经定了。” 陈洛瞬间八卦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萧小姜盯住陈洛,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外派人员,好像,有我!” 陈洛迎着萧小姜的目光,嬉皮笑脸地说:“哎呀,不要了,不要开这种玩笑。” 萧小姜只得抓住陈洛的手:“杜城分公司奉集团总部之命,从段经理部派遣四名销售精英和一名人力资源部助理赶赴昂州,开辟昂州市场!” 这时,陈洛笑不出了。 他看着萧小姜,似乎要哭出来,扯了扯嘴角:“老段究竟怎么说的?小小姜!” 萧小姜伸手抚了抚陈洛脸上痛苦的纹路,可是,抚不平啊,她说:“老段讲,看好我,征求我的意见。” 陈洛反手握住萧小姜的手,颤抖地说:“你怎么回他的?你肯定不想和我异地恋的,对不对?” 萧小姜似乎想挣脱陈洛的钳制,似乎又是不忍:“我说,我想想。” 陈洛主动打开了钳制,因为萧小姜给了她希望。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不论是希望还是绝望,里面都有一个“望”字,这个“望”字,又由“亡、月、王”三个字组成,而这三个字又寓意着什么呢? 萧小姜在段经理的地盘上,陈洛在熊经理的势力范围内,两人各自盘算着,纠结着,揪心着。 但不管怎样,做决定的还是萧小姜,陈洛只能想办法去影响萧小姜的决定。 他当然不能冲到段经理办公室指责他拆散鸳鸯,他也不能冲到匡总监面前极力举荐自己。 他不能做的事情很多,他能做的事情很少。 两人下班后还是碰在一起,明明已经约好一起回家的。 走到楼栋的电梯厅才发现电梯维修,别无他法,只得步行上楼,楼层也不高,陈洛住24楼而已。 萧小姜看着脚上的小高跟,预备要脱下来,为爬楼梯做准备。 此时,陈洛严肃地说:“小小姜,看着我,我要你答应我!” 陈洛严肃的表情,坚定的眼神,让萧小姜不安,她赶紧说:“哎呀,你说话不要喘大气,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陈洛咬紧牙关,蹦出字来:“如果我把你背上楼,你就不去昂州,好不好!” 萧小姜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啊,你要是背我上楼,我就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也是这样,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目标),总会不惜一切代价。 而那时,又好像丧失了理智,完全没有考虑到,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够资格撬动目的。 陈洛牵着萧小姜来到楼梯口,他说:“今天我就把你这小一百斤背上楼,猪八戒背媳妇儿!” 萧小姜提醒说:“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一级楼梯都还没上呢!” 不再犹豫,陈洛蹲了下去,示意萧小姜赶紧上马。 萧小姜脱了鞋子,一手一只拎着,轻轻趴上了陈洛的背。 陈洛两只手反过去,紧紧扣住,在萧小姜屁股下一托,轻易而举站起来。 萧小姜高举一只鞋挥舞着,像举起一支冲锋的令箭,大声说:“加油,我的猪八戒。” 陈洛大喊:“冲啊。” 打空手爬24楼都不容易,更何况背着个百来斤的心上人。 心上人,放在心上很轻,放在背上,只会越来越重。 刚开始陈洛还是干劲十足,一级一级楼梯上去,呼吸均匀,脚步轻快稳健。 可渐渐他的呼吸就快了起来,步伐慢了下来;呼吸重了起来,萧小姜也变得重了起来。 陈洛不放弃,即便是后来他嘴里吭哧得像塞了个风箱,腿也抖得像筛糠,萧小姜也重得像泰山了,他依然一级一级地去磨,一层一层的回家。 那天晚上,陈洛很累,他睡得很好,因为他自觉又实现了一个愿望。 第9章 白云飞去十万天 自我感觉良好,往往结果公布出来就是比较糟糕。所以,我们一般说某人“自我感觉良好”时,都带些嘲讽的冷笑。 陈洛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飞机,感觉就很糟糕。 小时候,偶尔有飞机高高地路过小农村的那一线天,陈洛和伙伴们总是兴奋地指着飞机又跳又喊:“飞机,飞机,快下来。” 而那时的飞机总是很骄傲,不理不睬,径直走掉,尾巴上挂着白云屁。 殊不知,要是飞机真下来了,够小农村喝一壶的,让全村人都知道什么是快乐星球! 陈洛第一次来到机场,因为萧小姜还是决定要走了。 或许我们可以嘲笑陈洛是个傻子,白白背了百来斤爬完24楼,目的却没达到。 但是,人生在世,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别样的际遇,多是平凡的一生,从来没有疯狂过。 哪怕是疯狂一次也好呢。 候机大厅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候车大厅热闹。候车大厅往往都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而候机的似乎只有那么几撮人。 既然留不住,陈洛不妨大方一次,送她走。 陈洛拉着萧小姜的行李箱,萧小姜拉着陈洛的手。 行李箱都可以发出轻微地“哗啦哗啦”声,陈洛的嘴上似乎粘上了封条。 最后,他们终于面对面站着了。 萧小姜说:“你不要送了。” 萧小姜一句话撕开了陈洛嘴巴上的封条,抓紧时间,好好说话。 陈洛小声嘀咕:“我想送也送不了了”。 他又提高声音:“我给你讲,在我们老家,有句谚语‘张郎送李郎,送到麦子黄’,说的是,李郎去张郎家里做客,等到李郎作别时候,张郎担心李郎归途寂寞,便送李郎一程。 可谁想,两人一路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张郎竟把李郎送到了家。这下子,倒成了张郎在李郎家做客了。 那张郎也不能一直做客李郎家,依依不舍作别李郎,这下又轮到李郎担心张郎了,遂又送张郎一程。这一送,又把自己送到了张郎家。 他俩这样送来送去,直从小麦播种入土,送到麦子成熟变黄。” 萧小姜噗呲笑了:“你要送我去昂州啊,坐飞机的话,估计小麦窝儿还没打完,就到了。走路的话,走半道儿小麦就黄了。” 陈洛严肃地说:“我哪里是跟你讨论小麦的事情,跟你讨论的是情意。” 萧小姜看着陈洛,笑着:“可是,在我们老家,根本没有你说的谚语,第一次听你说。” 陈洛努力着,想营造一个轻快的离别氛围,一瞬间被萧小姜说垮了。他突然意识到,是萧小姜决定要离开。 这就是陈洛的第六感。 如果,李郎不曾去张郎的家,那就没有张郎送李郎的戏码。 陈洛无可奈何地说:“行,那就不送了。我陈洛何尝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萧小姜说:“嗯,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无可救药的洒脱。” 萧小姜给洒脱的形容词是“无可救药”,或许,我们可以形容是“无济于事”的洒脱。 萧小姜接过行李箱,转身要走。 陈洛洒脱地说:“别着急啊,走之前不干点什么吗?” 萧小姜扭回身,把行李箱拖到身前立好:“请问小小洛还有什么指教?” 陈洛把行李箱拉到一旁,征求意见:“要不,咱们还是亲一个再走?以后对着视频亲,肯定没意思。” 萧小姜环顾四周,略微羞涩,而不服输的性子让她往前挺近一步:“亲就亲,谁怕谁?” 陈洛挑衅地说:“咱们这次挑战不闭眼接吻,爱妃,可敢应战!” 萧小姜右手已经搭在了陈洛的左肩:“谁闭眼谁是小狗!” 陈洛环着萧小姜的腰。 萧小姜环着陈洛的脖子。 站立接吻大抵是这样的,当然总裁式又是另外一种,可以想象得到。 他们的眼睛都睁着,嘴唇在慢慢地靠近,然后轻轻地接触在一起,像磁铁的正极遇见了负极。 而他们的眼睛,渐渐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够看得到对方的那一双饱含深情的眼。 就这一个简单的吻,让二人的眼里渐渐涨潮,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陈洛把萧小姜抱在怀里,泪水滴落在萧小姜的脸上。 萧小姜侧脸藏在陈洛怀里,泪水浸入了陈洛的衣裳。 他们没有拥抱多久,就那么两三息,足够长得让眼泪泛起,装满整个眼眶。眼皮阖下,剪落珍珠数颗。 他们分开拥抱,互相擦拭着眼泪,然后默契地:“汪,汪!” 哎,我们就说嘛,接吻闭眼不是常规操作吗?睁着眼睛,那像话吗? 萧小姜咂咂嘴:“你嘴唇有点干,回去抹点唇膏。以后就靠唇膏给你润润咯。” 陈洛咂咂嘴:“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蹭上你的口红。我可以顶个红唇,烈焰红唇可顶不了。” 两人相视一笑。 萧小姜重新拉住了行李箱,说:“我走咯。” 陈洛摆摆手:“你走。” 萧小姜转身就走,一二三,哒哒哒,一共迈出三步,停住,侧身对着陈洛说:“哈哈,我现在离你三步远了。” 陈洛说:“问题不大,你这三步,我两步可以走完。” 萧小姜点点头,拉着行李箱又走了三步,回头说:“现在,你离我四步远咯。” 许是萧小姜放大了声音,在陈洛听来,萧小姜还站在三步远的位置和他说话,可距离明明是变远了。 陈洛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突然唱到:“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啊,向前走,莫回头啊!” 萧小姜真的就没有再回头了。 她真的变成了歌里勇敢的妹妹。 行李箱渐行渐远,萧小姜最后在陈洛眼里化成一抹大红色,那是她的长裙。大红色进入闸门,一拐弯,消失不见。 要我们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样就变成了一种单纯的颜色呢?怎么就突然看不见了? 嗯,问题的根源在于眼睛,在于心,只要盲了其中任何一个,就不会困扰了。 陈洛席地而坐,望着萧小姜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他就是想出会儿神,要是能够魂魄出窍该多好! 走出机场就可以看见头顶辽阔的天空,陈洛祝福每一只哇哇怪叫展翅高飞的大鸟,肆意穿行白云间。 后来,萧小姜给陈洛打电话,第一句话:“小小洛,现在,我离你十万八千步远了!” 陈洛打趣地说:“好远啊,也就我一个思念的距离。” 原以为,光年是时间单位,它却是距离单位。 不知道,思念算不算得上一个距离单位? 第10章 恍然阴天如梦 人们常说,金九银十。 可金九不金,陈洛是知道的,萧小姜刚好在九月里离开,去了昂州,归途遥遥无期。 该死的九月,分手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啊! 既然如此,还应该对银十抱着美好的幻想吗? 杜城是一座我行我素的城市,任性无赖,算是处在北纬的低纬地区,却从来不四季分明,大抵只有冬夏两季。 九月一过,国庆大假的热情耗尽,好像冬天就来了,朋友圈里的人清一色的忧愁,好冷,冷得睡不着,冷得开电热毯,冷得想要一打男朋友暖床,冷得想逃到赤道。 在寒冷面前,人们已经开始怀念七八月的各种高温预警了。 对哦,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低温预警的。 其实,真正让陈洛觉得冷的,并不是冬天,而是冬天的关系。 萧小姜实力超群,是以总监的身份开赴昂州的,工作的事儿,每天自然都是操不完的心。 同去三个销售精英,在新的天地里,可能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可能非常想念家里的老父母,突然表现得一点也不精英了,事无巨细,都要萧小姜亲自把关。 还有那个人力资源部的助理,时常给萧小姜倒苦水,总部开出的待遇,在昂州这座先进的城市,很难找到卖命的人。助理宣称自己是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实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总部的垂询和杜城分公司的监督。 总部的意思是,我让你们去昂州,不是去放风旅游的,得赶紧把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创造价值,制造收入。 杜城分公司的意思是,全国这么多分公司的首脑想要昂州,终于被我夺得。你昂州分公司的总监是我手里出去的,千万不能给我丢脸。 毫无疑问,萧小姜是被架在火上烤了,连选择翻个面儿的权利都没有。 他陈洛能有什么办法?是釜底抽薪啊,还是扬汤止沸啊? 陈洛能给的就只有安慰和鼓励,还是特么是远程的,本来一腔热腾腾的情绪出来,爬过十万八千步的网线,还有点余温就不错了。 陈洛甚至表态,这么辛苦,别干了,你回来,我养你啊。 萧小姜性子倔:“不破楼兰终不还!” 陈洛心里一颤,该死的第六感。 萧小姜如此强度的工作,就没时间搭理陈洛了。对此,陈洛没有怨言,反而觉得是自己没有实力,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常常在思念之余陷入自责。 萧小姜工作苦。 陈洛也跟着苦,也迎来了他的另一个苦。 那天下午,刚好五点十五分,不知怎地,天特别暗,完全一副天有不测风云的架势。 果然,陈洛接到一个电话,从紫阳小农村来的,他被告知他爹因为醉酒溺水身亡。 陈洛接收这个消息花了几秒钟,而接受这个消息花了好几分钟。 人说,人死时,脑海里会飞掠过一生所有的画面。 一样的,当得知一个人死去时,当事人的脑海里也会飞掠过与逝者一同经历过的画面。 陈洛花几分钟回顾了一下与他爹的点点滴滴,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父子俩从前面对面的赌咒,现在全都不做数了。 纵有千般不是,身死,孽消。 陈洛心里苦,但是他没有给萧小姜说,隐而不报,或许他觉得萧小姜也不能够令人起死回生,又何必乱她心神呢;或许他觉得还是会输给那个不是人的东西。 瞒着萧小姜,陈洛回紫阳奔丧了,与其兄陈昇在老家会面,共同操持。 兄弟俩都是第一次主办至亲的葬礼,没有经验,整个葬礼显得有些潦草。可惜,这个事情也不能用“一回生,二回熟”来鼓励和安慰。 好在有邻居长辈指点一二,才不至于落了大笑话,授人以柄。 其实,他爹应该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毕竟他爹的一生也比较潦草,至少胃口对上了。 到底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包得住火的纸,萧小姜还是得了消息。 可她真的别无他法,她身边还有一揽子事情都比这个未过门的公公去世了还重要。 萧小姜电话里给陈洛说:“别哭,我的男子汉。” 陈洛说:“我不哭。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哭过了,哭一次就可以了。” 萧小姜说:“叔叔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一闪一闪朝你眨眼睛。” 陈洛想表示自己状态还行,强行道:“什么眨眼睛,那分明是他吃醉了,昏昏欲睡,眼皮子在打架呢!” 果然,萧小姜说:“那好,你保重,等我回来。” 陈洛说:“好。” 刚好对上萧小姜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处理好他爹的后事,陈洛从紫阳回到杜城。 从此以后,他偶尔会想起他爹,可能也会越来越想不起他爹,直至音容笑貌完全消失。 到12月里,终于,陈洛等来了萧小姜的消息,却不是她将要回来的消息,而是他俩分手的消息,便是萧小姜要彻底离开的消息。 萧小姜已经单方面解除了恋人关系,她拥有一票决定权,态度坚决。 陈洛心里苦,他终于还是接连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过客,另一个也是过客。 我们何尝不是呢,一切都不是生而带来,一切都不是死而带去。这一切,都是过客。 陈洛不知道他爹有没有爱过他,反正,他没有爱过;他不知道萧小姜有没有爱过他,反正,他爱过。 爱,好像只是恋人之间的专利,亲情轮不上。 对此,陈洛心里非常地郁闷,于是打开了办公区的音箱,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如果没有你》,狠狠地呕吐着胸中的块垒,引来大半个公司的人前来围观。 好在峰娃懂得起,自作主张,从头至尾录了个视频,给萧小姜发了过去。 萧小姜只淡淡地说:“不要难过。” 郁闷过后,陈洛淡淡地说:“别怕我伤心。” 萧小姜说:“很好。我忙去了。” 陈洛在整理和萧小姜的这段感情时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短暂的,就好像是走了一个过场,流于表面。 整个过程里,他们都没有过关于爱和被爱的研讨。 萧小姜也许告诉过陈洛什么叫做爱和被爱,陈洛忽略了。 这样一来,陈洛和萧小姜是不是并没有开展了一段恋爱,只可堪堪称为一段恋情? 情,总没有爱显得高级! 陈洛甚至觉得自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做了一场大梦,流了一滩口水。 口水一擦,梦,了无痕迹。 第11章 道途起雪霜 常言道,眼不见为净,也有一种说法叫,不睹物,不思人。 虽然话说开了,陈洛终归还是有些想不开。 陈洛的家,萧小姜来过。 即便是陈洛快忘了萧小姜窈窕的影子,快忘了萧小姜温柔的声音,快忘了萧小姜清甜的味道,可房间记性好,时刻在提醒陈洛,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来过。 多大的房间,就有多空荡。 房间故意和陈洛作对。陈洛和房间过不下去了,也分手了。 于是,陈洛离开比华利城,到澳龙城随便找了个单间入住。 狭窄的房间,十来平,不需要太多光就填满了。 陈洛认为,小小的房间,他一个人就可以塞得满满当当的,刚好。 新的居所原本是个套二的房,房东略施了些手段,对客厅进行了大胆地改造,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四居室。 拉开门,陈洛就可以看见室友们的门。 主卧自带厕所,住着一对情侣。右侧是一个狂野的大哥。左边暂时还空着,门打开着,不知道会迎接到怎样的房客。 如果,房间们有生命,估计它们也会选择和喜欢的房客待一起。 而就在陈洛快忘了萧小姜的时候,萧小姜告诉他,她回来了,还是见一面。 对于萧小姜这样唐突的要求,陈洛怎么可以拒绝呢? 可怜的人啊,明明都已经说开,撇清楚关系了,干嘛还搞得藕断丝连的样子! 是不是双方心有不甘?恨陈洛的唯命是从?恨萧小姜的自以为是? 陈洛低头看了看心上的伤,早已结了厚厚的疤。长新肉那会儿,挠心的痒痒,可把陈洛折磨得够呛。 既然伤口已好,不痛不痒,见见又何妨? 他们约在杜城职业技术学院见面。 我们不妨大胆地猜测一下,为什么他们约在杜城职业技术学院见面? 唯一的解释是,企图重拾温存? 毕竟他们在那里有过美好的回忆。 见面很清淡,没有电影没有鲜花,顶多随手一瓶矿泉水。 陈洛坐在树下,萧小姜走到他面前。 还记得萧小姜最初搭讪陈洛的时候,陈洛也是坐着,萧小姜是活泼可爱的样子。 而今,陈洛还是坐着,萧小姜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了。 萧小姜站在陈洛面前:“你好,陈洛,好久不见。” 陈洛笑笑,站起身:“是好久不见了,你好,萧小姜,过得好?” 萧小姜剪短了头发,笑着点头:“托你的福,过得不错。” 见面也很直接,直接上了桌子,就那张油光满面的桌子,那个萧小姜喜欢的冒菜店。 陈洛还是很自然地坐在萧小姜的对面。 陈洛给萧小姜夹菜:“喏,你喜欢的冒菜,快一年没吃到了,多吃点。” 萧小姜没有拒绝,顺从扒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喜欢这里的冒菜了呢?” 陈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小姜摆摆手:“逗你的啦。” 陈洛随意瞄了一圈冒菜店,他们好像换了装潢,估计对老桌凳有了感情,没换。 萧小姜说:“对了,我离开昂州分公司了,不回去了。” 陈洛“哦”一声:“离开也好,最近集团是有点不太平,杜城分公司都感觉到了地震波。你打算怎样?” 萧小姜说:“应该还是从事这个行业,帮自己打工。你现在怎样?” 陈洛愣了一下:“啊,我已经接替了熊经理的位置,再看看,集团这么大棵树,不至于说倒就倒了。不然,怎么跟委托人交代!” 萧小姜点点头:“你现在怎样?” 这句话好像刚才问过,陈洛又愣神了。 萧小姜白他一眼:“我问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陈洛笑哈哈:“那肯定是一个人了,不然我还能修成神仙?” 萧小姜低眉:“你知道我问的是啥。” 陈洛嘿嘿一笑:“那肯定咯,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别人的人。” 萧小姜笑了:“我就喜欢你这点,跟我很像。” 陈洛说:“好啦,见到你,我很高兴。”他看着手中的茶杯,像端着一杯烈酒,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一口闷。 萧小姜也放下筷子,幽幽地叹口气,试探地问:“那,我们走?” 陈洛起身会了账,站在店外的台阶下等萧小姜。 他们一起并肩走,离冒菜店越来越远。 很多个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变成了我与你。 在高新地铁口作别。 萧小姜轻轻说:“我们不做点什么再走吗?” 陈洛挠挠头:“还是不要了,影响多不好。” 萧小姜无可奈何:“那,你走,我目送你。” 陈洛踏上了自动扶梯,传送带带着他往地铁站里沉。 等陈洛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地铁口灌进来耀眼的天光。 萧小姜已经走了,陈洛想。 其实陈洛没闹明白,我们也没有闹明白,当初为什么他和萧小姜就分了手。估计多年以后,也闹不明白。 手机里,萧小姜的联系方式没删,不用特意去关注,偶尔能刷到萧小姜的朋友圈,不赞不评论,就默默地看看。 不打扰,是最后的温柔。 直到萧小姜删除他的时候,陈洛都是温柔的。 毫无疑问,陈洛情场失意了,他一头扎进了工作里边,盼望着能从生意场上得意起来。 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华商集团倒了,资金链断裂,还秘不发丧,藏着掖着。 立在门后的扫帚倒了,至多灰尘;华商集团倒了,可压着不少人。 至于这个庞然大物为何会倒,陈洛研究过,首要原因,总部首脑急功冒进,野蛮生长; 重要原因,各分公司总监胡吹大气,谎报军情,为了完成总部下达指标,不择手段,伪造合同及业务。总部完全被麻痹,还以为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总部给各分公司的最后指示是,各分公司自由活动,生死存亡,总部概不负责。 好一派“兵荒马乱”! 陈洛赶紧致电各个已签合同甲方,讲明原委,请求停止付款。 虽然保住了些甲方,可他们恐惧“前车之鉴”,以至于后来陈洛再联系时,纷纷表示再无合作可能。 暴风雨来得够猛烈。 陈洛太惨了,失恋又失业,人生就非要搞得这么艰难吗? 刺激! 第12章 再见不是初见 杜城分公司也散了。 有些志同道合的同事,在经济条件也比较合的情况下,就组团另起炉灶。 没有人来邀请陈洛。 陈洛也识趣,但凡听到他们有讨论这个话题的苗头,就借故走开,他不想参与这样的商业机密。 陈洛失业的日子里,就待在房间里看电视,偶尔勾兑一下客户。 他也不是断了所有同事的联系,总也还有三两个熟识的。 这天收了委托人的两个案子,他就联系了许崇莉,过去她那里拿合同和发票。许崇莉给他发了详细位置。 陈洛收拾一下就出门了。走到小区门口,刚好遇着一个搬家公司的车被保安拦住了,要搬家公司出示物业开具的用于临时进出小区的条子。 陈洛不赶时间,就趴栏杆上看热闹。 搬家公司的司机双手一摊,没有。 这时从副驾探出一个小丸子头,大眼儿,小鼻子小嘴儿,小脸蛋上零星的有些小斑点。 小丸子头一口普通话:“我刚搬来这里,还没进到小区,房东也没给我条子,不然我们车就只有堵这里了,你说怎么办呢?” 陈洛想,哎,这小丫头片子,外地来的,一口普通话。看着小巧玲珑,还挺鸡贼,不让进就堵门,踩中物业的痛脚了。 保安见势不对,拿起对讲机:“中心,呼叫中心,这儿有个租户,刚搬来的,没得条子,车子堵入口了,咋个办?” 中心立马给出答复:“喊房东打个电话过来。等我们确认了,就放行。” 保安大叔看了小丸子头一眼,意思说:“你听到了嘛,喊房东给物业打电话,我才放你走。” 眼看战火不能持续燃烧,陈洛一走了之,后面的事情没看头了。 许崇莉住在一个老小区里面。 别看杜城成天喊着闹着要冲击一线城市,它的璀璨繁华之下,还不是一样遍布暗疮和痱子。 要说一个城市的烟火气,绝对不是高楼大厦给得起的,全部来自于老街旧巷。 杜城多老小区,各个老小区连成一片,自然就成了社区,社区里面什么都有,医院学校,餐馆菜场,运动场厕所等,应有尽有,活脱脱一个小王国。 许崇莉就住在一个社区里面。 社区楼房低矮,大约都是高不过六层,没有电梯,清一色的步梯。楼栋序号杂乱无章,似乎各栋楼的编号都是靠抓阄得来的。楼房的墙面如果不是挂着爬山虎,就是正在剥落着水泥屑。 社区街道狭窄,却丝毫不影响人们在道旁停车,摆搭子斗地主,或者安桌子干饭。 有一说一,这潦倒环境里的火锅串串、冒菜铁板烧才真的是绝绝子,地道纯正味儿,似乎正应了“深藏不露”这话。 杜城的烟火气就是老社区,社区的烟火就是老餐馆。 陈洛一头扎进老社区就有点蒙圈,完全找不到方向,烂楼道和窄道路都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高德和百度地图的高级工程师进来也得迷路。 这难道就是老社区的待客之道? 特色! 好在陈洛有一张不懂就问的嘴,经过多方面打听,终于是来到了许崇莉的门外。 三声敲门后,门开处,再见许崇莉,披头散发,素面朝天,咧嘴一笑就暴露了略微有些任性妄为的两个龅牙:“呀,你来了,快进来。” 陈洛双手插兜,边进门边扫视:“嗯,来咯,给你说了的哦,过来拿合同和发票。” 这一扫,陈洛就看见了坐在屋里正埋头苦干的滕蔓莉。 陈洛顺手给她打个招呼:“你好啊,滕蔓莉。” 滕蔓莉仰起脸,双眼无神,一个大眼镜挂脸上,却也遮不住脸上两坨鼓起的肉肉,她懒懒地回道:“来啦。” 不得不说,好像只要是近视眼,就休想再要求他双眼炯炯有神了。 陈洛觉得滕蔓莉的反应不够热烈,颇有些冷淡,她以前晚上找陈洛私聊的时候情绪可是非常饱满的,难道是翅膀硬了? 哎,陈洛是不是渣男?请别先妄下评论。 话说这个滕蔓莉,刚来公司的时候,极其自卑不社交,业务能力也差,数据连续挂零,就隔三差五找陈洛取经,向陈洛学习如何在数据挂零的情况之下,依然保持对工作的激情! 另外,滕蔓莉还向陈洛请教对待生活的态度,因为她自己的身体有点缺陷,腿不太方便。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滕蔓莉的若干个不眠之夜,都有着陈洛鼓励的陪伴。 说起鼓励,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个受了陈洛鼓励的人。这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亦川海。 简单描述一下这个人,亦川海,中等身材,瘦,站立的时候,胯部会不由自主往外顶,他最具有识别度的特点是口吃。 我们是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口吃的人,竟敢跑来做电话销售! 他不但来了,而且还坚持了下来,做出了成绩。 不得不说,亦川海的成长经历,少不了陈洛的热心帮助。亦川海在低落彷徨的时候,不止一次拉着陈洛在楼梯间一坐就是十分钟。陈洛总是不厌其烦地帮助他,开导他。 陈洛真的具有成为人生导师的潜质。 而今,滕蔓莉似乎媳妇儿熬成婆了,虽然身体缺陷依然没变,但是练就了一身傲气,睥睨天下! 陈洛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淡淡地说:“来了。” 人活二十几,全靠懂得起,陈洛大约已经见过各式各样地人了。 朋友嘛,本来就是一段一段的。 许崇莉安排陈洛坐,端来了水,说:“我去给你准备合同和发票,你坐会儿。” 陈洛端着水:“谢谢。” 三两息时间,又从里屋出来个大男孩,亦是之前同事,名叫林均,一笑有梨涡,一发言就喜欢挥手,他很亲切地跟陈洛握手:“既然来了,吃了午饭再走,米已经在锅里了。” 许崇莉刚好出来,附和道:“可以嘛,我马上去弄菜了。” 陈洛接过资料,确认无误,又随手放桌子上:“行,我也来帮忙,我可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 既然陈洛主动请缨,于是,组织上安排陈洛削莴笋。 陈洛打小就干活,举个例子,他经手过的洋芋有块状、片状和坨状,亲手操刀了洋芋的焖、煮、炒、炸。厉害不? 可陈洛失手了,被刀割破了手指,鲜血直流,搞得大家鸡飞狗跳地给他止血。 一言蔽之,陈洛的厨技个人秀一塌糊涂,闹了个笑话。 对于这起事故,陈洛解释说,唉,刀太钝了,莴笋头太老了,大意了。 大家一笑而过。 陈洛带着缠了创可贴的手指回家,他发现左边那个房间的门关上了。 可能是风。 第13章 不耐寂寞重出江湖 当今社会,同个屋檐下的家人关系都淡了,更别说一群陌生人咯。 在自己的小盒子里面,管好自己,不打扰到邻居就是美德。于这方面,陈洛做得比较妥帖,他连自己平时喜欢唱歌的爱好都改了。 可能,这也是陈洛性子里显得谨小慎微的地方,太过于在乎别人的感受了,老是约束亏待自己。 不过,陈洛也觉得委屈,或者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做个圆滑的人,做个深藏不露的人。 失业以后,陈洛原计划先躺平耍一个月再说,反正时间还很多,一个月,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不用担心他没有收入,聊聊之前的委托人,把案子交由许崇莉处理,还是有些的。 说白了,家底单薄,陈洛就是操劳的命,还不到躺平享福的时候。 如果,陈洛此生还有机会娶妻生子,百年以后,棺材里一躺,这才是真正享福的时候。 逢年过节,子孙后代好吃好喝供着,一旦没钱花了,就托梦去要,岂不妙哉。 于是,未雨绸缪的陈洛又开始编写起了简历。 比起第一次写简历的小心翼翼,陈洛这次明显敷衍得多了,简历上都只是三言两语,对前一份工作经历只字不提。 陈洛这次瞄准的行业还是知识产权服务行业,他好像已经忘了最初的志愿——成为一名优秀的人力资源管理师。 人就是这样,比如今天吃到一个菜,味道很正,可能接下来两三天都会做这道菜来吃,直到腻了。 而我们从事工作,大约也差不离,在一个行业待了三两年,换家公司,可能还是这个行业,直到被这个行业伤透了心。 有了华商集团倒塌的前车之鉴,陈洛有意避开了那些口气很大的公司,一切总部不在杜城的公司,都被陈洛拒绝了。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啊,陈洛可不想在同样的位置摔两次。 最终,陈洛选了杜城本地的一家公司去面试。 这是一家叫橙子的商标代理公司。 好巧不巧,这公司的位置又在春熙路附近,看来这条全国闻名的商业街和陈洛特别有缘分。 至于陈洛对面试的态度,如果说,第一次面试是情窦初开的情人见面,那第二次面试就是七年之痒的老夫老妻碰头。 陈洛已经不再是初出校园的那个青涩小男孩了,他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男人,大胆且无赖。 所以,如果一定要问时间给陈洛带来了什么,一定是大胆和无赖。 但,无赖,总好过于无奈。 无赖总有种年轻的感觉,无奈就显得暮气沉沉了。 老规矩,陈洛按照人事提供的地址找去了,站在目的地大厦下面,他抬头仰望,还是挺高,就是不知道这家公司的风格如何。 不过,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大厦挨着正大街,但是公司的入口却要绕到大厦背后。 经验之谈,如果从正大街的入口上公司,公司应该不会差。如果从背后上,就难说了。 果不其然,等陈洛上到19楼,一出电梯,他就心如明镜。 楼道不宽,大约15米的样子,顶上挂着惨白的灯,地面由略有空洞的白色瓷砖铺就,墙面也白得有些勉强,可见明显的污渍。 陈洛挨个挨个走过房门,核对着心里默记的门牌号,像极了他高中第一次住校,在宿舍楼走廊找自己的寝室。 好不容易,到走廊的尽头,陈洛终于找到了橙子公司。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就门边横着贴了一张塑料牌,上书公司名称。 橙子公司的门敞开着。 这是一扇普通得掉渣的门。 陈洛知道了,橙子公司的规格肯定高不了。 陈洛把头往门里一探,差点撞在一盆生机盎然的绿植上,一秒后,陈洛笑了,假的,带着若隐若现的塑料味儿。 他把视线一抬,就看到了公司前台,这里应该是行政的地盘。 行政背后的墙上,密密麻麻贴了执照复印件、商标证书复印件等。 陈洛也没把自己当客了,提步迈进去,挨着前台,就看见位置上一个马尾女娃正埋头苦干。 陈洛轻咳一声:“你好,我来面试。” 那女娃抬起脸,面无表情,然后喊起来:“巧姐,有人面试!”喊完,复又垂头搞她的事情去了。 这接待方式属实震惊了陈洛。在华商公司的日子,虽然陈洛没有干过一天的人事,但是,他见过猪跑啊! 华商行政见到有人握着简历进来,都是起身笑脸相迎:“你好,面试吗?请问是哪位面试官约的你呢?” 来人说出面试官的姓名,行政立马把他带到面试官面前:“你好,这位是你的面试官某某,祝你面试成功!” 看看这热情范儿,堪比“贵宾晚上好,欢迎光临,请问有没有熟识的技师呢?好的,我立马给您安排,您稍等!” 再看看这小马尾,什么态度!难道陈洛脸上写满了“倒闭公司来的”?这不科学! 陈洛心思旋转的功夫,小马尾喊的巧姐出来了。牛高马大身材,大脸盘子摆了厚嘴唇(可以想象一下你家光盘里放了两节香肠),眼睛有些浮肿,全身上下,可能就那一头长发算是看点了。 哎,咱就是问问,陈洛是不是对长头发的女娃特别没有招架之力? 哎,可别胡说八道啊! 巧姐迎过来:“你好,这边走。” 她头一歪:“倒杯水。” 小马尾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好。” 巧姐把陈洛往办公室里带,其实办公室不大,一眼尽收眼底。 进门右手原本是个储物间,搬空了,勉强挤下一张电脑桌和椅子。 绕过行政背后的墙壁,就是办公区域,怎么一个小字了得?大约稍微比陈洛的小盒子大一点。 好在右手也是办公区域,还是比陈洛的小盒子大那么一点。 两块办公区域用厚实的透明玻璃隔开了。办公区域零星的坐了十来个人,各干各的。 右边办公区还挨着一个用玻璃隔出来的小间。 这空间的大小和绝妙的布置,让陈洛大吃一惊,难道本土企业就是这么一个水平吗?办公室租得也太节约了! 一个字,寒碜! 巧姐带着陈洛进了小间。 小间虽小,摆设挺齐全,办公桌,椅子,沙发,陈列架。陈列架上摆了奖杯和牌匾及一些关于御人管理的书本。嗯,略有灰尘。 巧姐坐她的椅子,陈洛坐沙发。 门“咿呀”打开,小马尾端了半杯水进来。 陈洛半起身接了,放办公桌上,等着巧姐酝酿好台词。 第14章 面试桌上秋点兵 时间的流逝,没有声音,但是并不代表它没有在流逝。 我们的爱情,没有声响,但是并不代表它没有在生长。 在陈洛想要打个呵欠的时候,巧姐说话了:“你怎么过来的?” “嗯?”陈洛一脸问号,“怎么过来的?我跌跌撞撞奔向你?” 巧姐瞬间被陈洛逗笑了:“我是问你,你住哪里?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哦,我住澳龙城,公交车带我过来的。”陈洛说。 巧姐说:“行,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赵巧,橙子公司第一分公司负责人。他们都喊我巧姐。”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今天大吉?随便出来面个试,都是分公司领导人亲自接见?他还是礼貌的,随大流,应付一句:“巧姐好,我是陈洛。” 赵巧说:“我看了你的简历,很简单,人生阅历不丰富,但是,我们就喜欢阅历不丰富的人。” 她说完就看着陈洛。 陈洛想,是啊,阅历不丰富的人好骗一点。但是,他礼貌啊,配合巧姐说:“为什么呢?” 赵巧轻拍桌子:“这就对了!经历简单的员工就像白纸,才能想得少干得多。” 陈洛想,是的,这种傻白甜才好使唤,是工作里最佳的背锅人选。但是,他礼貌啊,跟着说:“对,做比想重要。” 赵巧说:“从你讲话,我觉得我们很合拍。这样,我还是简单介绍哈公司。 橙子公司,杜城知识产权届的佼佼者,去年商标代理量全省排名前十。全省多个分公司,就杜城,就存在着三家分公司。 你说,厉不厉害!” 陈洛赶紧摆出一副崇拜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棒了! 对于陈洛的反应,赵巧很满意,她高兴地说:“行,我也没有什么问题,我这关你是过了。接下来还有一关。哦,对了,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我们办公室的总管大人。” 说着赵巧已站起。陈洛赶紧也站起,拉开了小间的门。 赵巧又把陈洛领到了前台,小马尾还在埋头苦干。 赵巧:“来,这位就是办公室的总管,美元,啥子事情都可以找她。” 这时小马尾才站起来,对着陈洛笑了笑,又坐下去了。 而陈洛还在想,刚才她说叫什么名字来着?美元?美——远?不过这人脾气是比较大,似乎并不怎么配合第一分公司负责人啊。 不等陈洛想明白,赵巧说:“走,下一关面试。”就带陈洛往门外走。 连绵不绝的神操作让陈洛应接不暇,这公司有点意思,每一步棋都下在了陈洛意想不到的地方。 赵巧带着陈洛往楼梯间走。 陈洛心思急转,却也没有任何头绪。 或许是感受到陈洛的丝丝不安,赵巧说:“陈洛,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现在我带你去见杨总,主管全公司的销售。” 陈洛随口说:“怎么,杨总不在公司里面?咱们去哪里?” 赵巧笑了:“刚才我们是在第一分公司,现在我们就去第二分公司,在17楼。杨总的办公室在那里。” 陈洛笑了:“照这么推算下去的话,那第三分公司岂不是在15楼?然后老板的办公室在15楼?” “哎呀,我就说你聪明嘛,一点就通。第三分公司就在15楼,老板也正好在15楼!”赵巧回头说。 陈洛嘴里说:“哎,巧姐,看路。”心里边却在琢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狡兔三窟!这老板租赁办公室的风格真是绝了。” 跟着赵巧走,到17楼,果然来到了橙子公司的另外一个办公室,进门是一样的前台装饰风格,只是行政小妹不同。 转过墙壁,办公区域亦是雷同。内里也有个小间。 赵巧推开玻璃门,把陈洛引进去。 进门陈洛就看到一张宽大的椅子,里面陷入了个小个子男人,短发,黑面皮,闭着眼睛。 赵巧轻声唤:“赵总,陈洛来了。” 赵总应声张开眼睛,似乎有寒光一闪而没。他稍微转动了肩膀几圈,坐直。 赵巧自然退身而去。 赵总说:“我是赵庆,主管橙子公司销售。” 陈洛礼貌道:“赵总好。” 赵庆说:“恭喜你闯过面试第一关,顺利进入第二关。第二关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陈洛不肯再多说话了:“嗯。” 赵庆说:“你懂销售吗?” 陈洛说:“略懂,做了两年。” 赵庆问:“销售的本质是啥?” 陈洛说:“交换?” 赵庆说:“有点意思。” 陈洛说:“那就是不等价交换咯。” 赵庆说:“你娃有点鸡贼。” 陈洛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只是略微有点贼。” 赵庆说:“但是,我们聘的不是销售!你觉得招聘是什么意思?” 陈洛笑了:“略懂人力资源。招聘,招的是烂大街的凡人,聘的是万里挑一的绝世高手。所以,赵总招的是销售,聘的不是销售。” 赵庆抚掌一笑:“你娃真的很鸡贼啊。” 陈洛稍微放松一下身体,往扶手靠了靠,尽量让自己舒服点,刚才的紧张把背上的肌肉绷得酸痛:“赵总,主管销售,却不招销售了,要聘谁?” 赵庆声音提高了:“聘知识产权顾问。” 陈洛来了兴致:“赵总说的知识产权顾问,怎么定位?” 赵庆手指敲击桌面:“知识产权顾问,联系委托人,帮助委托人解决知识产权的问题。” 陈洛问道:“要是委托人还未曾拥有知识产权,怎么办?” 赵庆说:“正好,无中生有,灌输他,让他拥有知识产权。” 陈洛说:“赵总说的灌输,是不是勾起购买欲望?拥有的前提,是不是得占有,独占,才能彻底的拥有。常见的拥有方式,就是购入。赵总,需要销售员不?” 赵庆哈哈一笑,整个人又陷入了大椅子里:“你娃,非常鸡贼。你还有什么问题?” 陈洛问:“好久签合同?” 赵庆说:“你心情好的话,明天过来上班就可以签合同。” 陈洛站起来,朝赵庆伸出手:“恭喜赵总,今天又招了个销售。” 赵庆握住陈洛的手:“同喜同喜。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陈洛说:“莫要期待。俗话说得好,无欲则刚。” 赵庆笑了:“你说得好,你说得好!” 陈洛说:“走咯,赵总,再会。” 赵庆干脆地说:“好!” 陈洛拉开小间的门,跨出第二分公司的门,还去19楼溜达了一圈。 他站在前台,对小马尾说:“哎,你叫美元?” 小马尾头也不抬,闷声闷气:“你叫英镑?” 第15章 柳暗花明又逢卿 陈洛拿着从美元那里碰的钉子下楼了。办公室总管的气势果然不是盖的。 我们也可以认为美元展现的不是气势,而是脾气。若然是脾气,总归是有人惯出来的。 已是17点,陈洛慢悠悠走到公交站台。 这个城市有心进取一线城市,还是有实力的,至少交通线路还是很发达的。就拿公共交通来说,除了基本配套公交车外,还有快速公交,以及多条地铁。 有人说,若是想了解一个城市多一点,就去坐它的公交车,可以带你穿越四季,穿越时空,沿途的风景总在掌纹中。 四通八达的交通线,就是每座城市独有的掌纹。 陈洛等待的104路公交车就是一条有穿越性质线路,它一端是享誉全国的春熙路,一端是期待重新焕发生机的老圈子。 澳龙城刚好就在104线路的中间位置。 当然也可以选择47路到澳龙城,就是下车后要走一程路。 今天的陈洛一点也不赶时间,闲情逸致,他甚至研究起站牌下面的广告。 而一旦不专门等104路,它好像就来得特别的快。 一则广告还没研究透彻,104就稳稳地停在了站台。 城市的节奏就是快,如果可以选择,年轻人大约都是对公交车不屑一顾,毫不犹豫跟着地铁走了。 那留下来的,都是没得选择的年轻人和中老年人。 地铁的乘坐程序,对中老年人来说,还是太复杂了啊。他们宁愿选择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公交车,熟悉,亲切,自然。 等前面的老年人爬上车,陈洛才一个箭步跨上车,而后背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还比较友好,车上人不多,就是座位已经没有空余的了。 陈洛就站在前半车厢,抓着扶手,翻着手机,踩着公交车晃动的节奏,轻轻摆动着身体,也间或移出去目光,看看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我们每个人手里有风景,也惦记着窗外的风景。 当然了,我们不能说陈洛三心二意,因为他怕坐过站。 车辆到站,会有人下车,也会有人上车。 想象一下,如果我们也是一名公交车司机,开着属于自己的人生,途经很多站台,一个停靠,自然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有的人,一上车,就会陪你开到终点,但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或许只有一个。很幸运,至少还有一个。 更多的人,是陪你开一程,就下了车,只是下的顺序不一样。 甚至还有人,当车停靠,他探头探脑一阵,摇头,这不是他的车。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开始到最后,乘车的人,由少而多,由多而少! 当乘客慢慢变少,已经空出来座位。陈洛移动到后面车厢,寻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我们坐车应该都喜欢选择靠窗的座位。当然,前提是我们有得选择。 车窗半开着,城市的气息灌进来,冲到陈洛脸上,凉悠悠的,刚好。 这温柔的气息,抚摸着陈洛,让他生出些许困意,他想打个盹。 他突然又不怕坐过站了,或许他会在到站时刚好惊醒。 可最终,陈洛没打盹,他又看见了那个小丸子头。 小丸子头坐在陈洛左前方,隔了约三排,陈洛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他是凭借她的丸子头认出她的。 闲来无事,陈洛就打量起这个同小区的邻居来。 小丸子头还是扎了一个丸子头,顶在头上,可可爱爱。 她的发色有些泛黄,是单纯的泛黄,并不是染发的那种效果。 小小的耳朵,好像不愿意长大似的,连耳垂都比别人的小。不过它好像又刚好,刚好一口可以吃掉。 侧脸还是可以看到些微小斑,在她白皙的脸上,有点一目了然的感觉。在光线明亮的瞬间,甚至可以看到脸上的小绒毛。 侧脸柔美的线条一直拉,走到尽头,顿一下,顿出一个尖尖的下巴。线条再打个转,就连到了脖子上。 再往下走应该就是锁骨,陈洛念头一闪。 这时,我们或许又可以猜测,陈洛是不是不喜欢长发女娃,他喜欢丸子头女娃。 陈洛控制住想要拍照的冲动。 偷拍不可取,发现毁一生。 美丽的风景,人人可拍;秘密军事基地,不可拍。别家的女孩,不可拍。 其实,这样静静地看着小丸子头,陈洛已经算是偷拍了,他以自己的眼睛为镜头,脑海为底片,每一眨眼,就是按下一次快门,咔嚓,咔嚓,已经为这个丸子头拍了若干照片。虽然是重复的模样,还是全部装进了心框。 104路驶离了大街,进入了比较窄的林荫小道。路的两边是成片站得笔直的树林,再开一会儿,就看见路旁坎下是静静流淌的一条小河。可想而知,晚上这段路是多么的幽深瘆人,但是它在夏天是多么的清凉。 澳龙城所处的位置就是这么个所在。 司机点了点刹车,104停下来。 小丸子头站起身,径直下了车。 陈洛也跟着下了车。 丸子头在前面走着,小白鞋踩着风,踩着新落下的树叶。黑色的小包斜挎着,随着丸子头灵动地脚步轻轻地跳动。 她不是高挑的身材,约摸一米五六,但这身高也刚好。陈洛还记得,毕竟她是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 陈洛没有声张,默默地跟着她,保持了大约六米的距离,往小区大门走。为了避免她怀疑,陈洛还故意拿出手机边走边看。 哎,我陈洛可是在玩手机,根本没注意你哈。 是的,做贼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声张。 丸子头过了门禁,却踏上了和陈洛不一样的路。 陈洛回楼栋的路往右,丸子头朝左走了。唉,到底只是个同小区的远房邻居。 陈洛苦笑,干什么?我要干什么?难道还真要做个跟踪狂?不要想和人家发生点故事没搞成,还弄出了事故,贻笑大方啊! 虽然陈洛暗地里对自己进行了说教,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畅快。 回到自己的小盒子,陈洛又出来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瓶水,回身路过小小的客厅,他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钥匙拿错了,自然是打不开的。 陈洛拧开瓶盖,举起瓶子,喝一口水在嘴里,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宽宽的快递箱子后边歪出一个丸子头。 她用普通话说:“谢谢你。” 陈洛一口水都还没吞完,再次遇见了丸子头。 怎么说呢,爱情去得快,来得更快,可能在就喝一口水的瞬间。 第16章 你是晴天李晴天 陈洛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是略微的高人一等,得保持高傲。 他不动声色咽下水,轻微地点点头走掉,换做其他人,肯定已经迎上去要帮丸子头拿快递箱子了。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为有这句话,所以陈洛刻意不献殷勤,这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魅力。 陈洛潇洒地走掉,内心已经狂躁不已:“我说左侧的房间门怎么关着,原来是丸子头搬进来了!那个房间肯定等到了它喜欢的房客,如愿以偿!”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已经像壁虎一样贴在了门上,倾听门外的动静。 丸子头费力地把快递箱子搬进客厅,“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又回身去关上门。 然后听见快递箱子在地板摩擦的“呲呲”声,想来是丸子头在把它推到客厅的角落里。 最后听见钥匙串的声音,上面小铃铛,叮叮当,丸子头打开的自己房间门,“咿呀”又关上门。 客厅里恢复了静悄悄。 陈洛好像做了一件亏心事,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大口水,倒在了床上。 这明明已经是秋天了,陈洛却似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陈洛虽然是单身汉了,但是把小盒子整理得还是井井有条,活脱脱一个温馨的小窝。 鞋架在客厅里,进门就换了拖鞋。 进到房间,双脚脱离拖鞋,就可以踩在床前一张毛绒绒的蓝色垫子上,暖暖的,很舒服。 现在是10月里,已经算得凉了。陈洛早就把席子从前线叫了回来,换上了珊瑚绒的床单,双面绒的被套拿来当被子盖,现在还不到往里塞棉絮的时候。 这个被套很是好看,一面是纯的粉色,一面开满了暖色系的花儿,红的,橙的,黄的,棕的,以及四色的混色。 躺在上面,除了可以感受到一如春天松软的草地,还会感受到一如夏天火热的太阳。当然,还可以闻到诱人的花香。 衣柜也整齐,春夏的凉薄衣物都收拾了,把秋冬的内搭和外套挂了出来。内裤在左,袜子在右,各自镇守一方,互不打扰。 床尾是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上了岁数的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可能翻过几页的书,一个崭新的本子,一个由水杯改行过来的笔筒。靠着电脑桌,是个白色的脏衣服收纳筐。 这大概就是陈洛小盒子的样子,虽然是小窝,但是并不觉得窝心。 陈洛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天花板上一个样式古朴的吊灯,本来一共四颗灯泡的,现在只有一颗在发光发热了。 看着看着,四颗灯泡似乎活了,跑出来,叽叽喳喳,围绕着脑袋疯狂地打圈。 陈洛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迷惑,瞬间觉得头昏眼胀,睡意朦胧。 也不知道陈洛睡了多久,他醒来时候,夜色已经浓厚。 陈洛的脑袋还有点混乱,毕竟断开连接有一会儿,重启需要两三分钟,他懒懒地开口呼唤“hey,siri”。 “噔”地一声,手机屏幕发出淡淡的光,传来机械的女声:“在呢。” 陈洛接着说:“现在几点钟了?” siri顿了一下,仿佛真的看表去了,然后它回答:“现在是19点29分。” 陈洛又问:“那你吃饭了吗?” siri回答:“我不需要吃东西,但是我很喜欢消化各类信息。” 陈洛说:“既然如此,我问你,你说什么是爱情?” siri沉默一息后说:“在我看来,‘爱’是指一种深挚、温柔、无法形容的喜欢和牵挂之情。” 陈洛笑了笑,感叹道:“你一个机器竟然懂爱情,我不如你啊,不如你啊。” siri再也没接话茬,因为它知道得太多了。 高端的仆从,往往是不会让主人家感到难堪的。 陈洛身子一滚,滚到床沿边,坐起来,双脚放下床,踩在暖和的垫子上,站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灯光洒下来,陈洛打个呵欠,两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陈洛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独有的特异功能,睡意浓烈时候,会掉泪;意犹未尽,会掉泪;伤心也会掉泪。 所以,陈洛的基本原则是,绝不在睡觉之前伤心了。因为他不想混淆痛意之泪和困意之泪。 而此时厨房传过来菜刀和菜板交手的声音。 陈洛拉开门,却看不到是谁。 厨房是公用的,可能是主卧的情侣,也可能是狂野大叔,也可能是丸子头。 鬼使神差地,陈洛穿上拖鞋去厨房一探究竟。 厨房里,果然有人,果然是陈洛期待的人。 丸子头在做饭。 穿件深蓝色的t恤,一条蓝色牛短裤,二者衔接得不是很好,腰上有一线细皮嫩肉暴露在陈洛眼里。脚下踩着一双鹅黄色的拖鞋。 目前是切菜环节。旁边一个盆里盛了清水,放着已经切好的土豆丝。挨着的盘子里,一个脱光褐色衣服的土豆在瑟瑟发抖,跟它一起摇摆的还有三瓣蒜,以及几颗小泡椒。菜板上一个土豆正被丸子头切成薄薄的片儿。 陈洛若无其事的经过,去到厨房外的门边,假装欣赏一下城市的灯火,又掉头回来,打开冰箱,朝里面打量一番,什么都没拿,又关上,终于忍不住开口:“咳,咳,在煮饭吗?” 丸子头只淡淡“嗯”一声。 这淡漠的“嗯”,并没有伤害到陈洛,他很坚强,也很理智,人家肯定在做饭了,难道是在做工艺品?明知故问,该受伤害! 陈洛又捡了个话题:“哎哟,你这土豆丝切得真好,均匀细腻,简直是大师级别的。” 丸子头不说话,自顾自切土豆丝。 陈洛自导自演,自说自话:“俗话说的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见过一种非常糟糕的土豆丝,是迄今为止我看过的刀功最差的土豆丝。你想不想知道?” 丸子头稍微表现出了点好奇,略侧了一下脸:“你说。” 陈洛说:“最差刀功土豆丝当属kfc的炸薯条!长短大小各凭心意。” 丸子头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表情很微妙,陈洛没抓到。 陈洛是个识时务的俊杰,眼见着春水解冻,破冰之旅顺利,就想着鸣金收兵。他说:“好了,不打扰你煮饭。我叫陈洛,住对面房间。请多关照。” 丸子头斜着刀身,把土豆丝铲进盆里,把最后那个土豆推上了砧板,扭过头,看着陈洛说:“我刚搬来没几天,我叫李晴天。” 陈洛故作潇洒:“走了,你忙。” 陈洛想,老夫刚才夜观星象,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第17章 美丽新世界 陈洛开的车,萧小姜坐了几个站便下了,现在李晴天上来了。 专业的司机都是心无旁骛的,一心开自己的车。陈洛总归是不咋专业的那种。 专业的乘客都是不吵不闹,爱清洁讲卫生。这得看司机运气好不好了。 天亮以后,陈洛起床收拾自己,掏出加绒衬衣,套个西装外套,裤子和皮鞋倒还不用加绒的。 我们穿衣的习惯,好像都是上半身穿得比较暖,下半身都会随意一点。是不是因为咱们重要的脏器都在上半身? 站在澳龙城外,等待着104路到来。 我们大约都有感触,专程等待的时候,它总是会来得晚点。 陈洛翘首以盼,他可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然后被通知立地辞退。 杜城的早高峰还像那么回事,陈洛站在候车人群里,基本不费什么劲,自然有后面的人推他上车,他只要屹立不倒掌握好方向就可以。 上了车,人挨人,就堵在前门,好在是10月里了,挤着还挺暖和。 但凡拥挤的时候,或许我们都曾经幻想过,要是能够和心仪的对象一起拥挤,该多好啊。 看着公交车挡风玻璃外的前路,陈洛竟生出一种自己在驾车的感觉。 陈洛下了车,就往大厦里走,有点轻车熟路的感觉了。 我们总会记住自己想记住的东西,其他,总是在不经意里忘却了。 来到19楼,幸好门已经开了,陈洛径直往办公室走,旁若无人。这种我行我素的感觉非常棒,如果有谁看不惯他,有本事,请立刻开除他。 前台的美元还没来,其他人都不认得,陈洛挑了储物间那个位置坐了,开启了闭目养神。 陆陆续续办公室有人进来,陈洛能够感受到,他们经过时,有过短暂的停留,不多不少,或许一秒,心里在想,这人是谁?从未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敲击着桌面。 陈洛睁开眼看到一个眼镜,头发稀疏,大半个脑袋裸露着的眼镜。 他很直接:“这是我的位置,你让哈。” 陈洛抱歉地笑笑,站起来,又在办公区随便找个凳子坐了,他这才注意到,原来橙子公司也是一个年轻态的公司。除了刚才的眼镜看来年龄偏大,其他俱是小年轻。 他们两三个交头接耳,时而嘻嘻哈哈,时而互损脏话,气氛融洽。 陈洛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此时,一个女娃怯生生地搬了一张凳子挨着陈洛坐下,并动手整理起桌面的资料。 陈洛一瞧,心如明镜,得,又占了人家女娃的位置,她不好意思明撵,只得以此旁敲侧击的方法让陈洛顿悟。 而陈洛确实也顿悟了,连着两次被“驱赶”,无家可归的日子太难受了,他干脆心一横,起身擅自推开了小间的门,坐沙发上。 可陈洛一坐进去,又有点后悔了。透过玻璃,陈洛发现外面的新同事们眼神时不时往这里飘,他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的动物,被尽情地参观。 不过,陈洛会安慰自己,如果去草原看狮子,人类总是躲在移动的观光车里,现在,这个小间就是暂停的参观车,车外面全是狮子!对,他们才是狮子。 正当陈洛大获全胜地时候,赵巧进来半个身子,一眼看到陈洛:“耶,这么早啊。”然后她就嵌在门框里,回头喊:“简乂,过来哈。” 得到了回应,她才进来,坐椅子上。 小间的门又开了,进来一个头发爆炸,满脸痘印的女娃,声音粗犷:“爪子,巧姐?” 赵巧搁在鼠标键上的右手食指对着陈洛抬了抬说:“来,给你部门安排一个大帅哥,陈洛,好好带!” 女娃激动得直搓小手:“我叫简乂,简单的‘简’。” 陈洛举手示意:“我想抢答。” 女娃无奈地说:“那你抢答嘛。” 陈洛说:“‘易’就是容易的‘易’咯。” 女娃摇头:“‘乂’是一撇一捺。” 陈洛脑海里一想象,一撇一捺,这是什么字? 看陈洛略带疑惑,女娃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就着空气比划起来:“来,看着我,就这么一撇,再一捺,从一撇的半中央过。” 陈洛撇撇嘴:“你写的分明是一个x,我还是叫你简叉。” 简乂不耐烦的挥手:“哎,随便你,走走,带你回部门去。” 简乂带着陈洛来到左边办公区,走到最外边靠窗户的桌子旁,站住。 简乂拍拍手掌:“好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陈洛。大家鼓掌欢迎。” 刹那间,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是的,积极配合简乂的也就两个女娃。 陈洛向简乂投去询问的目光。 简乂向陈洛投去肯定的目光:“是的,我们部门的配置,已经毫不保留的摆在你的面前,加上你,四个人!” 陈洛心里发笑:“这都是什么袖珍部门?一个销售部门,竟然只有四个人,相比华商公司,一个销售部门,最少也是11个人。” 根据橙子公司一个部门反映出来的情况,举一反三来说,估计每个销售部门就四五个人。 要问老板为什么要把部门分这么小?除了追求“船小好调头”的道理,那可能实在是允诺了太多的小领导职位,不多分点部门出来,小领导往哪里放? 想到这里,陈洛想,那肯定还有部门是光杆司令,独自为经理。 陈洛的小算盘一打完,还是正经地和同事们打招呼:“大家好,我叫陈洛,昨天通过面试,今天第一天上班,请多多关照。” 巧了不是,两个女娃都是眼镜,一个叫黎春,一个叫姜艳霞。 本部门的见面仪式做完,简乂又带着他在办公区游荡,去别的部门显摆显摆。 于是,陈洛一下子又见了好些陌生的面孔,听了好多陌生的名字,短时间内,陈洛哪里记得住,就跟着打哈哈。 简乂又带着陈洛停在了储物间的办公桌前:“这个是专利部的雒老师,全公司的专利知识都是雒老师亲自教授的。来,打个招呼。” 陈洛笑着:“雒老师好,刚才粗鲁地占了您位置。” 雒老师突然又大方得很:“嗨呀,没得事,不知者不怪。” 陈洛朝着雒老师拱拱手。 简乂又迈两步:“来,这个是我们的办公室总管,兼职担当办公室招财进宝猫的重任,美元!” 美元正在擦拭工作台面,似乎不开心工作被打扰,闷声闷气说:“介绍完了快走,忙得很。” 陈洛不在乎地笑笑:“你好,我不是英镑,我是陈洛。” 简乂说:“走了走了,再耽搁哈她要发飙了。她办公室外号美元,大名鲁纯。” 他们一起回到部门,姜艳霞和黎春被安排坐长桌的一侧,陈洛则和简乂坐另一侧。 陈洛想,糟糕,被领导近距离监控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随即,简乂给陈洛安排了第一天的工作:看公司资料,业务资料。 真是无聊又繁忙的一天啊! 第18章 无线网风云 一个人的时候,日子总是很简单的,好比我们一个人玩游戏,想玩什么角色都可以,想什么时候挂机也可以。 倘若是两个一起玩,就得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了,因为,人嘛,总得学会了照顾另外一个人,不能太自私。 陈洛从104路下来,走到小区外面的生鲜店,买了一撮上海青,再挑了几个蒜,这就是他平素晚餐的菜肴。他没有看那些鸡鸭鱼肉一眼,难得弄,油腻。 所以,陈洛炒素菜有一手,炒好的素菜还是鲜活的,锁住了素菜生前的水分和色泽;炒肉的话,有得一塌糊涂,炒好的肉吃起来像柴。 因为吃得清淡,所以,陈洛整个人显得清瘦。好在上班的日子里,午饭可以沾到荤腥,他才不至于面有菜色。也许现在刚好,荤素搭配,营养健康。 冬日里的夜晚来得好快,才接近19点,都差不多黑尽了。 陈洛路过客厅,李晴天的房间里静悄悄地,应该不在家。 厨房里,陈洛搬出电饭锅,打小半盅米,煮出刚好填满锅底的米饭。 然后拿个滤水筐,把上海青一叶一叶的撇里面,旋转水龙头,就着自来水,一叶一叶仔细的清洗,洗好了的放盘子里,好像陈洛给自己洗澡都没有这么认真。 再铺好一张洗碗巾,让菜板躺上面,扒下来三瓣蒜,用菜刀拍一下,把它们衣服脱干净后,稍微切两刀。 以前陈洛是不拍蒜的,就整颗拿来扒皮,效率是低。这个拍蒜的技能,还是表嫂教给他的。 简单的菜肴没有复杂的准备工作,三两下弄好,饭还没煮好。 陈洛转到他的小盒子里,打开了电脑,播放起音乐。他倒是没开会员,点歌容易受伤,就让系统随机播放,喜欢的歌就听完,不喜欢的歌就切换。 成年人的率性而为,在这些小事情里才体现得淋漓尽致。 掐着时间,陈洛回到厨房,电饭锅已经在倒计时。 燃气灶打燃火,起锅,瓶装菜籽油往里倒。突然地,陈洛有点怀念婆婆熬的猪油,白生生,喷香。 等到锅里出来些油香和青烟,蒜倒里头,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海青倒里头,铲几下,整点盐,起锅。 盛好饭,端好菜,回到卧室,对着周星驰的喜剧电影,真香,真下饭。 陈洛吃完饭绝不会拖拉,除了刚吃完想上厕所,他都是第一时间去把锅碗筷洗了,一来是不要影响后面邻居做饭,二来是他害怕再多挨一会儿就根本不想洗了。 这些大概可以看出,陈洛是一个比较自律的人。 吃完饭的陈洛,稍微休息片刻他就会去洗漱了,合租就是这样的,尽量把时间安排来和别人错开,扎堆排队总是不方便的。 等陈洛收拾完毕窝在床上看电影,也差不多20点30分了。 无牵无挂,再挨点时间,就可以睡觉了。 客厅的大门开了,陈洛不由自主地将电影按了暂停,凝神倾听。 轻盈地脚步,停在了左侧的房门口,用小铃铛的钥匙开了门。 陈洛又继续看起电影,脑海里电影的画面变得有些卡顿,因为他在想,今天似乎回来得晚些了。 周星驰问张柏芝:你去哪里啊? 张柏芝说,上班啊。 周星驰说,不去上班行不行啊? 张柏芝说,不去上班,你养我啊? 小盒子外,一个男声响起来:“卧槽,老子说无线网怎么这么慢,原来是幺儿在搞鬼,还尼玛专门给自己牵根网线,自私自利,不要脸!” 陈洛一听,分明不是在说他,那更加得看戏了。他跳下床,拉开门,倚在门框上。 原来是右面房间的狂野大叔在“骂街”,他见陈洛出来,似乎得到了支持者,精神一振,指了路由器给陈洛看:“看嘛,悄悄牵尼玛根网线,整得老子消息都发不出去!” 陈洛看了看路由器,确实有根网线往情侣的房间去了。不过,他想的问题是,自己看电影似乎无线网还蛮好的。还有,单独牵根网线真的会影响无线网的网速吗? 陈洛重重地点头,没有开腔。 此时,李晴天也拉开了门,探出半个身子,疑惑地看了陈洛一眼。 陈洛解释一句:“主卧牵了网线,大哥说造成了无线网卡顿。” 李晴天也走出来,看看路由器,点了点头。 大哥看陈洛和李晴天出来都在点头,似乎备受鼓舞,气势汹汹:“哦,老子不管,今天不管咋说,必须扯了。” 大哥走到主卧门前,用拳头捶着门:“开门啊,你们有本事牵网线,就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开腔。老子晓得你们在里头。” 陈洛暗笑,这哥们儿好像也是个性情中人。 主卧情侣也当真是英雄好汉,不管大哥如何叫阵,他们就一个应对策略——充耳不闻无动于衷计。 这可把大哥气得跳脚,最后再重重捶一下,“咚”一声巨响:“好,你们就缩头乌龟嘛,老子亲自给你们扯了,再敢插上,门给你砸烂,无法无天了都!” 大哥眼神似刀,剜了陈洛一眼。 陈洛赶紧去客厅搬来了凳子,摆好。 大哥站上去,举起手,一把扯下网线,气愤地砸地板上。他从凳子上下来还气不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网线缠在了主卧的门把手上! 大哥是个狠人,陈洛想。 大哥解决问题,丝毫不拖泥带水,搞定进屋关门。 陈洛看着李晴天,笑了:“今天你好像回来得晚些?” 李晴天说:“嗯,今天中班。”然后,她就进了屋,关上了门。 陈洛望着主卧门把手上的网线,突然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了,他们不该三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两个人。于是陈洛轻手轻脚走到主卧门前,把网线解了下来,打成一个圈,丢地上。 陈洛也庆幸幸好主卧的情侣沉得住气,没接招,要是双方干起来,后过不堪设想。 谁也不想因为无线网的事情,打架住院,说出来多丢人啊。 架还是可以打的,比如说,为了争夺心爱的女人,这个听起来起码光荣。 不过,自此,陈洛也知道了狂野大哥的实力,跟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最好还是离他远远的。 第19章 山中有老虎 我们常说,每一天都是新的,要快乐。但是,从来没人问过自己要不要“新的”?要不要“快乐”? 新的,就未必一定是好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站在大厦底部,陈洛抬头仰望着阴暗的天空,杜城的冬天就是这个德性,死气沉沉,极度缺乏阳光。 只期盼自己能做一个太阳,驱散黑暗和寒冷。 站在公司门口,陈洛看到鲁纯已经来了,如果悄无声息地路过,感觉有点失礼,于是陈洛就强迫自己蹦出一字:“早。” 估计鲁纯早就习惯了这样生硬的礼貌,冷冰冰回道:“早。” 陈洛自觉无趣,早知道蒙着头走过了。他径直来到部门的桌边,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19楼的高度,更加接近天空,陈洛不但近距离感受到了天空的阴暗,还感受到了阴暗的温度。是的,阴暗是冷的。 昨天翻来覆去看了一天的资料,把陈洛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知道今天会是怎样的遭遇。 此时,简乂正好来了。 陈洛问:“经理,今天我干嘛?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嘛?” 简乂正往嘴里塞小笼包,没空说话,只把头来猛摇。 陈洛耐心地等待简乂把一个小笼包咽下去,伸手递过去简乂的牛奶:“昨天的资料看得我想吐,今天要不要验收一下成果,我不想看了。” 简乂“呲溜”吸一口牛奶:“不会,今天应该是安排培训了,用专业知识武装头脑,才能打胜仗。” “那培训啥时候开始啊?”陈洛有点迫不及待了。 简乂瞪他:“你慌啥子嘛!现在都还没有到9点!没看见人家还在吃早饭吗?” 陈洛垂头丧气坐凳子上,故意不说话。 估计简乂也反应过来刚才说话有点重了,怎么能够打击一颗积极学习的心呢?于是她又说:“如果你闲得慌,去把笔记本和笔领了,培训总不能打空手去?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陈洛直来直去:“哪里领?” 简乂语气又上扬了:“找我领嘛,我手上只有包子!肯定找美元啊,大总管。” 得找鲁纯领笔和本子,陈洛心情一下很低落,那姓鲁的不管怎么看,都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真的不想跟她打交道。 但,她总归是陈洛加入橙子公司要过去的坎,这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多了去了。 陈洛硬着头皮上去:“嗯,美元大总管,我领本子和笔,简经理说等下培训。” 鲁纯在整理合同,手里正拿了一份看得仔细,突然,她一拍桌子,喊道:“简乂,你过来啊!” 听得鲁纯召唤,简乂跑得飞快,面带谄媚地笑:“美元,啥子事?” 鲁纯把合同塞给简乂:“给你说好多次了,死性不改,商标内容分汉字、图形、英文和组合,给我填对应内容下面不好?非要乱占格子!拿回去重新找客户签!” 瞬间,简乂脸都垮了:“美元,求求你高抬贵手,我一定改,下不为例。” 鲁纯说:“不要给我讲这么多。你这合同闫姐那里也过不去。今天去重新签了拿来再做报表。”她话音一转:“你找我啥子事?” 简乂灰头土脸地走了,刚才吃小笼包喝牛奶的快乐瞬间就没有了。 鲁纯突然把矛头对准陈洛,他心里一颤,糟了,好大的火气,说不得要化为飞灰了。 陈洛张口结舌,有点发懵:“我,耶,找你啥子事呢?” 鲁纯白了他一眼:“你是找我拿本子和笔,是不是?” 陈洛如蒙大赦:“啊,是是是。” 鲁纯大力地拖开抽屉,翻找了一下,又大喊:“章伟,过来。”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带着星点的白的男娃小跑着过来,弯着腰问:“大总管,啥子事?” 鲁纯“砰”地关上抽屉:“我没得本子和笔了,你给他找个,等下培训。” “要得。”章伟得令,一溜烟跑了。 接二连三的呼来喝去,鲁纯的真实身份真只是公司一个小小的行政吗? 陈洛一念刚完,章伟又小跑着回来,把本子和笔塞给陈洛:“走,快走,不要打扰大总管工作。” 陈洛和章伟双双迅速逃离现场。 回到座位上,陈洛把脑袋伸到简乂面前:“经理,为什么这个行政这么凶?” 简乂叹口气:“你问我,我问谁?打我记事起,她就是这么凶!” 陈洛吓得伸了伸舌头,这鲁纯一定不简单,极有可能是老板安插在一分的卧底! 简乂又说:“好了,群里通知准备培训了,我带你去培训室,走。” 陈洛张望了一下:“怎么?难道就培训我一个人?公司这么舍得下血本,搞的还是一对一?” 简乂说:“想得美嘛你,去三分培训室,由洛山分公司培训老师统一培训,同时参训的还有其他分公司的新人。” 陈洛愣一下:“两个问题,一,难道我们一分没有自己的培训室,还要去蹭三分的?二,难道是线上培训?” 简乂笑了:“对极了。” 陈洛说:“算了,蹭就蹭。不过,这辈子第一次参加线上培训,想想就觉得那么美。” 简乂说:“不会,你看着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难道没和朋友开黑打游戏?yy语音知道不?” 陈洛瞬间明了,嫌弃道:“啊,就这!” 简乂领着陈洛往15楼走,钻进三分的地盘。 三分的布局和装潢的确和其他两个分公司不一样,商务的办公区小些,其他区域保持着房间本来的样子,门上贴了“财务部”、“资料部”的牌子。 简乂熟练地和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并说:“这是我部门的新人陈洛,来,陈洛,给大哥大姐问好。” 陈洛也积极配合简乂演戏,热情地喊“大哥大姐”。 人,本来都是戏子,譬如陈洛,演孙子,演儿子,演失恋人,演租客,将来还要演老公,演女婿,演爸爸,演爷爷。 至于演得好不好,入不入戏,就另当别论了。 培训室里已经有个人在坐着了,想来是三分的新人。陈洛挑了位置坐下。 简乂说:“我上去了,等下要出去重新弄合同,不然总管要弄我。你有事找刚才的大哥大姐些。” 陈洛点头说:“好。” 能有什么事呢?突然想上厕所算不算事? 第20章 惊现找茬人 三分的新人是个男娃,陈洛不感兴趣,不想主动搭讪。 倘若是个女孩,估计陈洛已经摇头摆尾的示好了。 这就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 一会儿的沉默后,yy里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大家好,我是洛山分公司的培训老师林森。接下来的环节,各个分公司的新人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随后便是各个分公司的新人依次开麦,介绍自己。 终于轮到杜城区域,压轴出场。 陈洛绅士般的伸出右手,对着三分的新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娃打开麦克风,又拍了拍,听得有声音,再清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杜城三分公司的阳光,来自仲庆,很高兴加入橙子公司这个大家庭,我渴望努力快速成长,为公司的发展壮大贡献一份力量。” 林森很满意阳光的发言,对着麦克风就是一番赞赏的鼓掌。 随后,阳光把麦克风推给陈洛,以挑衅的眼神瞥他一眼。 陈洛想,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了嘛?新人刚进公司就要拼得头破血流吗? 但,陈洛却不是一个好勇斗狠争强好胜的人。 他扶着麦克风,略微低头,淡然地说:“大家好,我是陈洛,杜城一分。谢谢。” 林森复又开了麦:“好的,欢迎各位新人小伙伴。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今天的培训课程。 因为我们各公司可能每天都在进来小伙伴,所以实在没办法统一培训进度,只得委屈大家,跟随着现有进度培训。 如果有些内容你没有学习,可以参加下一轮。 好了,今天我们讲的内容是专利的基础知识。来,我们打开课件。” 万万没想到,陈洛昨天看了一天的无聊资料,今天又要反复的炒冷饭。专利的知识点他早已烂熟于胸,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学习! 果然,林森打开课件,就开始字正腔圆地念起来:“专利,嗯,专利是什么呢?它其实就是专利权的简称,从字面意思讲,是指专有的利益和权利。” 陈洛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疼得他抓耳挠腮。林森磁性的声音也不性感了,像极了唐三藏“叭叭叭”的紧箍咒。 随即,他只得放空耳朵,故意不接收林森培训的声音,这才好些。 陈洛翻开笔记本,写下了第一天培训学到的知识点: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唐·元稹。 陈洛很满意,这一手字写得越来越龙飞凤舞了,也只有写着玩的时候,才能率性而为了。 一旁的阳光看着陈洛三心二意,冷笑连连,或许他已经在幻想陈洛翻船的美好场景了。 唉,阳光这个人,长得一个阳光男娃,却好像不咋阳光啊。 果然,林森为了检验新人的学习效果,现场即兴提问:“来,有请杜城一分的——陈——洛来回答问题。” 陈洛耳朵是放空的,他听不见。 阳光只得轻敲桌子提醒陈洛。 回神的陈洛一脸茫然:“什么?” 阳光把麦克风打开,塞了过来,已经笑得有些险恶了。 林森重复一次:“陈洛在吗?” “哦,我在,有什么事吗?”陈洛接上话了。 这一问,林森都笑了:“来,我们检验一下刚才学习的内容。” “哦。”陈洛说。 林森问:“专利分类。” 陈洛说:“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 林森问:“专利三性。” 陈洛说:“实用性,创造性和新颖性。” 林森问:“专利特点。” 陈洛说:“区域性,排他性和时间性。” 林森问得快,陈洛答得也快。 是的,以上都是基础问题,对陈洛来说都是小儿科,即便是他烂醉如泥也能够对答如流。 林森很满意。 阳光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洛,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个世界呢,很美好。但是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总会遇到些个期盼你出洋相的人。 这便是美中不足的意思。 第一场培训大约持续进行了40分钟,林森宣布休息20分钟,稍后继续。 培训室小,虽然里面有阳光,但是阳光照不进来。 陈洛必须得出去溜达溜达,放放水也是极好的。 他拉开培训室的门,刚迈出去,一杯水砸在脚前,刹那,纸杯瘪了,水流了一地。 随后一个人影一溜烟,经过陈洛,从公司门蹿了出去。 一个声音怒吼道:“啥子垃圾公司!还排名前十,好不得了!老子不管,今天这个事情不给我解决了,跟你们没完!” 陈洛探头一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戴个墨镜,脖子上缠了条亮晃晃的大金链子,昂然而立,正气头上。 旁边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娃正拉着他衣袖,轻言细语地说:“勇哥,莫生气,今天您都来了,事情肯定解决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一直都是愉快的嘛。” 勇哥气鼓鼓坐下:“老子真的是服了你们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道理都不懂吗?哎,小李,你说,我是不是你的勇哥了?” 小李陪着笑:“那勇哥肯定是我勇哥,一日勇哥,辈子勇哥。” 勇哥说:“那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哥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李重又给勇哥倒杯水,顾左右而言他:“勇哥,喝杯水,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勇哥说:“小李,要不是老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硬是要把你们公司的招牌拆了,说啥子专业诚信,特么比唱得还好听,收了钱不干事,饭桶!” 小李说:“哎,勇哥,您再给小李个面子,稍安勿躁。咱们最终不是奔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来的嘛。” 勇哥一口气喝完一杯水:“行嘛,老子等到,看你们拿个什么方案出来。卧槽,骂一歇,把我嘴巴骂干了。来,再给我倒一杯。” 小李又倒杯水,眼神却时不时往门口飘。 陈洛以为小李在嫌弃他看热闹,就不好再趴门口偷偷摸摸了,大方地经过门口,撒尿去了。 撒尿的时候,陈洛在想,勇哥很生气,不知道公司哪里招惹他了。嗯,看他理直气壮地破口大骂,应该是公司做错啥事了。 陈洛打个颤,哎,我瞎操心干嘛?我是新来的。 第21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但凡喜欢多管闲事的,都有两把刷子。 以前,靠一股侠气打抱不平。当下,靠的是硬实力。这个硬实力,考量的就是综合实力。 陈洛向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也想高调啊,可实力不允许。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撒尿回来,陈洛一想到要回培训室继续坐牢,内心就泛起痛苦。可痛苦归痛苦,只要熬过去,就舒服了。 刚磨磨蹭蹭走到三分公司的门口,陈洛就感受到气氛有点凝重,其中暗流涌动。 一个人在门口往来徘徊,点着烟,吐着雾,打着电话:“谢总,怎么办?这个客户闹得凶,都摔水杯了! 我上19楼看过了,雒老师不在,跟赵总他们出去见客户了,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现在是李经理在安抚他,稳住他的情绪。 关键是,他的专利去年都没交年费,怕是已经无效了,怎么做维权嘛?现在他就是怪我们没有通知他。 就是不晓得在哪儿查询,之前雒老师好像教过我们。 啊?喊他明天再来啊!那不得跳起八丈高? 唉,好嘛,确实依我们目前的水平,莫法解决他的问题,只有请他明天再来了。” 哎,其实陈洛也不是一个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的人,可有些时候,有些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就是低不下去,自然往耳朵里钻,想不听都没法。 从那个人的电话里,陈洛猜出了个大概,客户的专利去年都没交年费了,这儿都年底了,突然发现市场上有人模仿他的产品,就想到用专利去维权。 问题其实很简单,确认专利是否无效就好了,可惜,这一票做商标代理出道的精英却不知道哪里查询。 嗯,他就是刚才蹿出门去的人影,去19楼搬救兵,却扑了个空。 哎哟,太难受了。陈洛摇摇头,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枪打出头鸟。 尔等命中该有此劫! 那个人进去了。陈洛慢悠悠进门。 培训室的门已经在望,陈洛的心情很惆怅,又是一杯水砸在陈洛面前,纸杯都瘪了,水流了一地。 勇哥已经怒不可遏了:“明天再来个锤子,老子是你们这些渣渣都能够安排来安排去的吗?今天必须给我处理了,你们晓不晓得,维不到权,我要损失好多钱?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渣渣! 我尼玛,当时做专利时,一个二个嘴巴甜得很,哥,后期服务肯定给你做到位。你们就是这么服务的?老子真是信了你们的邪!” 陈洛望着地上的纸杯和水,内心更惆怅了。 哲学家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是,陈洛差点做到了,他快要接连两次被水杯砸。 陈洛轻轻地敲了敲门,打断了勇哥的即兴发挥。屋里的三个人同时对他行注目礼。 李经理和“人影”都垂头丧气,耳根子都被骂红了。 “人影”满是疑惑的瞄着陈洛,这谁啊?紧要关头,竟敢主动进来讨骂? 李经理猛朝陈洛使眼色,一个劲示意陈洛快跑,别进来蹚浑水,新人做炮灰,没啥意义。 勇哥倒是把刀子眼神全插陈洛身上了,这进来的是老几?该不会是来送“人头”的? 而阳光看见陈洛进去了洽谈室,竟然幸灾乐祸地关上了培训室的门!小样儿,先断了陈洛逃往培训室地退路。 陈洛旁若无人地走进去,先去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鸳鸯水,再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往椅背上一靠,浅尝一下水的温度,砸砸嘴。 勇哥看陈洛的架子端得稳,不慌不忙,以为是公司的大人物驾临,遂用眼神询问李经理这是谁。 李经理脑袋转飞快,总不能说是某某总,陈洛一介新人,无人知晓,深浅亦不知。说不认识,陈洛又在公司里瞎转悠。 李经理咬咬牙,算了,说他是公司的客户,稳妥点。 她正要开口,陈洛抢先一步,说话了:“哎,勇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吵不要闹,更不要动手,搞得像泼妇骂街一样,有损你高大威猛的形象,这全公司都听见你的声音了,多不好。 李经理,再给勇哥倒杯水,看看他火大得,喝口水,浇一浇嘛。” 人嘛,只要没有嚣张到极点,面对未知的人,总是要给两分薄面的。 老江湖自然是更懂这个道理的。 勇哥气呼呼地坐下,大肚子不由自主地凸出来,对,就像“凸”这个字。 陈洛转头对“人影”说:“哎,那个谁,你去,嗯,给我端个笔记本电脑进来。” 面对陈洛的指挥调动,“人影”一动不动,只是眼睛转着去看李经理,他在等李经理的命令。 而李经理也不知道陈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的确也是陈洛进来把勇哥的火气压下去了,为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经理低声说:“看我干嘛,去拿啊,麻利的。” “人影”又一溜烟跑了,30秒后,复又跑回来,把笔记本端端正正放陈洛身前的桌上。 陈洛点开了浏览器,找到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地说:“勇哥,记得专利号不?”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勇哥措手不及,忙不迭地赶紧努力思考。 陈洛又说:“唉,算了,专利号这么长一串,你咋可能记得住。专利类型晓得嘛?” 勇哥向“人影”投去求救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没有刀了,因为他感觉到这个人是进来解决问题的。 “人影”连忙回答:“外观。” 陈洛又问:“勇哥贵姓?” 勇哥突然来了自信,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回答得起的问题:“免贵姓亢。” 陈洛说:“哦,亢勇。” 勇哥说:“不是,亢金勇。” 陈洛问:“做啥子产品的?” 勇哥越发自信了,这个问题他也能够轻易地回答:“餐盒,一次性打包餐盒。” 陈洛点点头:“嗯,有了,你也是紫阳人?” 勇哥点头。 陈洛嘿嘿一笑:“那我们还是老乡咯。看看这机缘巧合。” 勇哥笑了,终于轮到他提问了:“你是紫阳哪儿?” 陈洛眼睛离开了电脑屏幕,看着勇哥说:“越安。” 勇哥拍手笑道:“巧了不是,更加老乡了。” 旁边的两个看客发现,在不经意之间,勇哥的怒火熄灭了。难道陈洛真的是上天派给他们的救兵? 第22章 一招成名 阴暗的天空,被一束阳光击穿。 我们通常称之为希望。 此时此刻,陈洛就是他们的希望。 他搜索到亢金勇名下的专利,点进去查看详情。 嗯,这个专利还在死亡线上做垂死挣扎,刚好,我们来救它了。 陈洛说:“勇哥,专利还没有失效,还可以抢救一下。” 亢金勇说:“完美,老乡,咱们治,你说怎么办,我全力配合。” 陈洛说:“很简单,救,就一个字,钱。专利是去年没交年费,今年也没交。想要继续维持,先得做个权利恢复,然后再补齐两年的年费以及产生的滞纳金。这样,你的专利就彻底活过来了。” 亢金勇说:“钱都是小事。你很不错,怎么称呼?” 陈洛笑一笑:“我叫陈洛。” 亢金勇说:“那我再请教你个问题,陈经理。” 李经理和“影子”听到亢金勇喊陈洛“陈经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我看看你,仿佛自己受到了人身攻击。 陈洛泰然受之,说:“但说无妨。我听听。” 亢金勇说:“抄袭我产品的那个龟儿,嘴巴嚼得很,他说,在我申请专利之前,他们就已经在生产售卖这款产品了,还有相应的销售合同、台账之类的,扬言要去把我专利弄掉。这个咋办?” 陈洛说:“你提了两个问题,一是你的专利到底有没有效力,二是你的专利会不会被无效宣告掉。” 亢金勇说:“对极了。你说怎么弄?” 陈洛说:“简单,为了证明专利有效力,做个专利评价报告,结果会直观表明。” 亢金勇点头表示认同:“那他想弄掉我的专利呢?” 陈洛说:“专利无效宣告,程序严谨,难度不小,需要具有说服力的真凭实据。一般人完成不了。像他所说的,销售合同和台账之类,都是可以作假的,就凭这点证据材料,难。” “影子”插嘴道:“那对方想弄掉专利,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亢金勇对陈洛翘起大拇指:“陈经理,高明啊。瞧瞧,这就是专业,你们学着点,一天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亢金勇的一番称赞,又轻轻地侮辱了在场的两位看客。 陈洛说:“谢谢勇哥肯定。对了,提醒一点,你们这类产品容易被抄袭模仿,建议新款餐盒的设计图一出来,就申请外观,不要等到生产销售了再来申请。注意一下新颖性。” 亢金勇一拍大腿:“巧了不是,我们昨天就出来9款餐盒的设计图,咱们今天就申请专利!” 陈洛笑了:“勇哥学习能力很强。那今天就落实三个事情,专利权利恢复、评价报告和新申请,没问题嘛?” 亢金勇笑道:“在陈经理面前,我哪里还有什么问题。来,把合同拟过来。” 陈洛喊道:“那个谁,去拿合同来。” “影子”欣喜若狂,他着实没想到,陈洛一介新人,不但替他解决了客户的问题,而且又让客户心服口服地打开了腰包,真乃神人也! 李经理看陈洛的眼神都变了,眼里全是疯狂的小星星。 “影子”遵从陈洛的调遣,飞快取来合同,双手恭敬捧给陈洛。 陈洛扫了一眼合同,了解下内容,“刷刷”填上代理项目和金额,然后把笔一扔:“那个谁,剩下的内容你完善一下。” “影子”躬身在桌边完善合同。 陈洛说:“好了,勇哥,我就先不陪你了。我还有个培训。” 亢金勇说:“陈经理水平高,名师必定出高徒。来,陈经理,以水代酒,我提一杯,合作愉快。” 陈洛站起身,端了纸杯迎向亢金勇:“合作愉快”,一饮而尽,“再见,勇哥。” 亢金勇喜气洋洋:“再见,陈经理。” 陈洛推开培训室的门,阳光就站在门后,呆若木鸡,他做梦都没想到陈洛能够全身而退! 原来,阳光一直躲门后偷听。或许,他应该不得不承认陈洛的实力了。 陈洛一直没有心思听培训。阳光也没啥心思。 而刚才还平稳发挥的林森突然激动起来:“最新消息,咱们杜城一分的陈洛,大发神威,帮助三分景涛顺利签单到账。全体起立,掌声!” 所有分公司打开了麦克风,掌声就顺着网线爬过来,响得“噼里啪啦”一片。 陈洛不为所动,依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阳光也被迫地鼓起掌,脸上挂点笑。 掌声才收,林森说:“下面,有请陈洛说两句。” 陈洛无可奈何:“大家好,我是一分陈洛,刚才签单,实属运气。大家好好学习,一定凭实力签更大单子。谢谢。” 林森说:“运气就是实力。鼓掌!” 陈洛的战绩已经在公司群里疯狂刷屏,各种鲜花爆竹和灯笼霸占屏幕。 不过,更多的人是一脸懵逼,好奇心沉重的他们,在群成员名单里翻来覆去地找,也没找到陈洛这个人。那他是何方神圣?他是谁? 于是,全公司一边庆祝到账,一边在打探陈洛何许人也! 最后,公司的老板坐不住了,询问景涛:“陈洛是哪个?” 景涛说:“具体情况我不晓得,他人还在培训室!” 与此同时,简乂得了消息,在群里接话:“陈洛啊,我部门的新人,在楼下参加培训!牛批啊,还顺便谈客户!” 李经理在群里问:“简经理,我用本部门的销冠换你的陈洛,干不干?” 简乂说:“老李,我看你是在白日做梦!” 李经理笑道:“我是在虎口夺食啊!” 赵巧来了:“哎哟,不得了,这个陈洛是我招进来,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骨骼清奇,没想到真的猛!666!” 老板说:“这届的新人实力这么强吗?好兆头。” 唉,群里吵得翻天,结果主角还不在群里。 陈洛在培训室无聊。 一会儿景涛推门进来:“嗯,请你喝咖啡,聊表谢意。” 陈洛捧着咖啡抿一口:“嗯,有点苦,下次买奶茶。” 景涛说:“好。我先走了,谢谢。” 阳光艳羡地看着陈洛。 是的,我们常常听说“人生的同一起跑线”,但是,我们应该也察觉到了,人生根本不可能有同一起跑线。 第23章 平步青云 才两天,陈洛就在橙子公司出名了,毕竟,没有哪个新人有这样的战绩。 而对陈洛来说,确实是运气,客户刚好需要,陈洛刚好懂。 上午的培训完毕,陈洛回到一分,受到了高级待遇,纷纷过来表示庆贺。 陈洛见过世面的,表面功夫做足,就应付着。 就鲁纯还是那般的脸色,好像她从来不给人好脸色,包括下午她给陈洛传话:“赵总喊你下楼一趟。” 陈洛问:“哪个赵总?找我做什么?” 鲁纯掉头就走:“不晓得哪个赵总。” 陈洛坐凳子上想了30秒,应该是驻扎在二分的赵庆赵总,就主管全公司销售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找我干啥。 唉,就说嘛,枪打出头鸟。 陈洛磨蹭着走到17楼,拉开了赵庆的门。 赵庆抬头看了陈洛一眼:“坐。” 陈洛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 陈洛坐着的时候,从来不跷二郎腿,也不会抖腿,可能会斜着,以手肘撑着沙发扶手。这是他觉得坐着时候,比较舒服的姿势。 赵庆扔下鼠标,盯着陈洛:“我找你什么事来着?” 陈洛问:“你找我什么事?” 赵庆说:“全公司都知道你今天干了一件大事,大家都非常高兴。但是,我却有点忧心。我忧心什么事?” 陈洛问:“对啊,你忧心什么事来着?” 赵庆收回眼光,耸了耸肩:“你是谁?” 陈洛忍俊不禁:“我是陈洛。” 赵庆吸一口气:“不,我是问,你到底是谁?” 陈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就是我,我就是陈洛。” 赵庆呼出一口气:“我担忧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陈洛笑了:“我能有什么真实身份?我是一求职的打工人。” 赵庆说:“不过,你这个打工人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哦,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们,说来听听。”陈洛也来了兴致。 赵庆靠在椅背上,抬起左手,让大拇指和食指尖来回摩擦:“今天的签单,说明你懂专利,而你简历里却只字未提,为什么只字不提?” 陈洛说:“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赵庆笑了说:“你应该不会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卧底?想要深入了解我们的公司运营模式,顺便捞取公司的机密消息?” 陈洛不斜着坐了,直接靠沙发上,说:“卧底能不能暴露自己?” 赵庆说:“不能。” 陈洛说:“卧底是不是最好默默无闻?” 赵庆说:“是。” 陈洛盯住赵庆:“那你说,我是不是卧底?” 赵庆哈哈一笑:“你自然就不是卧底了。那你?” 陈洛打断赵庆,说:“之前在专利公司上班,后来公司倒了,所以,不值一提,羞人。” 赵庆饶有兴趣地问:“嗯,之前混到什么位置了?” 陈洛笑道:“小可不才,刚混到商务经理的位置,管着10来个人。” 赵庆说:“怎么到我们公司,就只应聘一个普通销售岗位?不会觉得屈才?” 陈洛说:“我是来学习商标知识的。基层岗位最方便学习。” 赵庆说:“给你个机会,不干基层销售行不行?” 陈洛略有疑惑:“那我干什么?” 赵庆说:“我们公司主打商标代理,业务较单一。而你是专利方面的熟人,要不要给你搞个专利部门?” 陈洛说:“怎么不喊雒老师搞?” 赵庆悄悄地说:“雒老师有点年纪了,不如年轻人有拼劲。” 陈洛问:“那现在专利有多少人?” 赵庆缓缓伸出一个指头。 陈洛点头:“嗯,有10个人的话,还是不错,刚好。” 赵庆摇头说:“不是10个。而是1个!” “什么?1个!”陈洛大吃一惊。 赵庆说:“是,专利部就1个人。” 陈洛急切问:“哪一个?带我见见。” 赵庆说:“你已经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陈洛问:“谁?” 赵庆说:“你!” 陈洛摆摆手:“别开玩笑了,一个人的专利部门,那雒老师不就是一个吗?他刚好就是专利部门了。” 赵庆说:“不考虑雒老师,你考虑自己!机会难得。” 陈洛想起自己之前猜,橙子公司会不会有光棍司令部门,这不就来了。报应来得有点快啊。 陈洛说:“可是,我最初目的是来学习商标的。” 赵庆说:“公司的业务内容随便你学,对你完全公开。” 陈洛抚掌而笑:“赵总简直是大手笔啊,有魄力。” 赵庆笑了:“哪里哪里,这些差不多是老板的意思,我只是奉命来探探你的口风。” 陈洛愣一下:“怎么?我已经成功引起老板的注意了?” 赵庆说:“现在,你想低调也没办法了,因为你的实力不允许。” 陈洛站起身,扭扭腰:“那我部门的人怎么办?” 赵庆说:“简单,公司给你招,先来5个够不够?” 陈洛摇摇头。 赵庆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胃口大,那就再来5个?” 陈洛说:“好像差不多了。” 赵庆说:“但是,公司有个要求。” 陈洛说:“公司给我这么多便宜,有要求是自然的。我听听。” 赵庆说:“公司嘛,总体是以盈利为目的,有人才才能赚大钱。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挣大钱吗?” 陈洛说:“赵总,别绕远了,说要求,洗耳恭听。” 赵庆说:“人,公司招。基础知识,公司教。而凌驾于基础知识之上的真本事,你可不能藏私啊!” 陈洛一屁股坐下:“哎,公司很直接,不过也难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庆说:“你也很直!” “哈哈,赵总,你看看我背直不直,腿直不直?”陈洛打趣道。 赵庆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也别去参加劳什子基础培训了,浪费时间。要不,你直接跟鲁纯学习?” 陈洛吃了一惊:“怎么跟一个行政学习,而不跟简乂或者巧姐学习?” 赵庆闭上眼睛,悠悠道:“鲁纯,公司老资历行政,可以说熟知公司的一切事务。她身上的东西,够你学的了。” 陈洛揉了揉膝盖:“好像她有点冷。” 赵庆说:“全公司都知道她冷。你不能温暖她?” 陈洛说:“我突然也觉着有点冷。” 赵庆问:“多喝热水?” 陈洛站起来:“那我走?” 赵庆说:“你走。我会传达人事,给你出商务经理的劳动合同。” 陈洛说:“会不会太快了?我还没适应公司。” 赵庆说:“年轻人,除了一样,不能快。其他,都可以快!” 陈洛拱拱手:“走了。” 第24章 走出去遇见 我们常说越分享,越成长。可是,偏偏有些人不喜欢分享。 其实,分享是一门学问,和错的人分享,会被认为是炫耀。而,大部分的人都是错的,得一个对的人太难。 陈洛今天无意之间取得成绩,他没有人可以分享。 他哥陈昇已经出走仲庆。 他发小陈已早已出走广延。 萧小姜早已下落不明。 或许,这就是我们说的,城市很大,大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陈洛今天没有买上海青,他选择了白菜。他还是没有看一眼鸡鸭鱼肉。 人的习惯很神奇,可以避免两难选择而浪费时间。 陈洛规律地生活节奏也让他不会浪费时间,煮饭,吃饭,洗碗,洗漱,上床,上网。 陈洛很喜欢周星驰的电影,也很喜欢那种无厘头的生活态度。 等陈洛看完整部电影,已经是近22点了。 陈洛下床去上个厕所,在客厅里,他能够听见情侣在房间里愉快地对话,也可以听见狂野大叔在房里打电话,就是听不见李晴天房间里有丁点的声音。 她还没回来?今天比昨天更晚了,不知道她走到哪里来了。 陈洛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要担心她,但应该还不是因为爱情。就那么点担心,一念之间,好比昙花一现。 知道和李晴天现实里的距离,只是偶尔会想起担心过。 陈洛再坐上床,从窗户进来了风。 要不出去走走,人总是关在房间里,怎么能够交到新朋友呢? 是的,走到露天里去,什么都可能从天而降。 既然起风了,陈洛就不能再穿短袖短裤凉拖鞋了,他从来不跟自己犟,很懂得照顾自己。 从衣柜里拿了长裤和卫衣,陈洛穿好袜子,在门口穿了鞋,走出去。 门关过来,“砰”地一声,好像用力过猛的鼓励。 走出单元门,走进小区里的小园,踏上木质小桥,走起来一颠一颠的,像坐小轿。小桥下面没有流水,也没有鱼,不知道水去哪里了。 22点,小区已经人烟稀少了,可小区门口还是比较热闹的,人来人往,还有卖花的,卖炒粉的,还有卖烧烤的。这些小摊摊,是城市的烟火,都是城市的呼吸。 只是好可惜,现在好多城市都不允许烟火了,城市的呼吸变沉重了。 小区门口有个全家超市,里面东西挺全,关东煮,方便米饭之类,应有尽有。陈洛很少进去买东西,只是过路的时候瞥见的。 他喜欢直接去小卖部,先想好了买什么,买了直接走,好像是小卖部从来不会吸引陈洛在里面瞎逛。 沿着街边,走在桂花树下,似乎还可以闻见繁花的味道。 是的,只能说明花盛开在了心上,永不凋谢,永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就像陈洛偶尔还是会想起萧小姜的微笑一样,还清晰如昨。 慢慢地,陈洛离开了小区的繁华地带,已经走到104的站台。 这个时间点,104公交车已经收班了,如果还是乘坐公交车回来,只有选择正大街那边的47路,下车后走路回来。 从站台走去正大街那边,约摸有15公里。路边有零星的几盏路灯,有的在好好工作,有的却调皮闪烁。 陈洛特别关注的是路边的石榴树。他不知道怎么评论这些石榴树,它们会开花会结果,就是没有丰收的时候。 譬如说现在,陈洛可以看见石榴挂在树上,一个个红彤彤的,个头却不再增长,好像已经长到了极限。 陈洛也会受不了诱惑,伸手摘下一个,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眼就看见红皮子下面的整齐的颗粒,有淡淡的白,有淡淡的红,只有小部分是红艳艳的。 他轻轻地掰两颗在嘴里,没有想象的甜,也超出了想象里的酸。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石榴树长在人迹往来的大路边,却还挂得满树的果子。 因为往来的人们都知道,石榴虽然红了脸,但是它的内心却是冷冰冰的。 这是它生来的命运,就是酸溜溜。 走过略微偏僻的小道,终于走到大路上,然后往右边一转,就可以看见47的站台了。 正大街跨过了一条小河,河面宽宽,水流得哗哗的带劲。47路的站台在小河的对岸。 陈洛站在路边听小河或喧哗,或私语,看灯火的影子在河面跳得带劲。 这个时间点,也算得是下班的高峰期了。春熙路商业圈差不多就是这时慢慢合上眼睛睡觉的。 等三辆47路,如果她没有出现,那就说明她已经回家了。 陈洛远远地望出去,翘首以盼,盼望着车头上亮着“47”的红色数字。 很快,来了第一辆47路,陈洛以目光迎接它,再注视它停在站台,最后目送它离开。 降落在站台的人们,分成前后走,就是背着背的方向。 有陌生人从陈洛身前经过,看着陈洛盯着河水出神,可能心里也有过小小的挣扎——要不要花点时间劝劝这个小伙子不要做傻事。 第一辆,没有陈洛等的人。 陈洛拿出电话看了看时间,22点15分,时间也还早。 但凡这样还认为时间早的,那必然是要继续等下去的。 可是,陈洛依然没有等到他想的人,第二辆47路也失手了。 幸好,陈洛最初定的就是给47路三次机会,它一定会好好把握最后的机会。 河水跳动里,陈洛突然觉得,是有好多的鱼在水面游荡。要是现在有个钓竿就好了,一方面是鱼,一方面是李晴天,不管钓起来哪一方,今晚陈洛就不算“空军”。 不经意间,陈洛看见第三辆47路来。只看了一眼,陈洛便移开了视线。 或许,不那么抱有期望,就越容易实现梦想。 等下车的人们依次离开站台,陈洛就看见了李晴天,正向这边走来,走得轻快。 陈洛当然不是在等李晴天,立马放弃了小河水,拔腿就往家里走。 但是他不能走太快,只要保持住和李晴天一样的“行军”速度就好了。 物理老师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只要陈洛和李晴天保持住行走的速度,那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一直是不近不远。 就刚好的一个距离,李晴天不在陈洛眼里,却在陈洛心上的距离。 人生很多路要走,我们时常不担心何时才会走到头,只会担心究竟是谁陪着我们走。 第25章 暗流涌动是人心 相对静止固然好,不过,绝对运动才是永远的神。 第二天,陈洛到公司,已经有小道消息流传开来:刚进公司第三天的人,凭借着一手借花献佛,快要荣登经理的宝座,今日早会,老板亲口宣布。 底层的员工应该不会特意关注这个事情,因为这跟他们利益不冲突。 经理层的员工,就摆着看热闹的心态:当年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来,你上来得倒是轻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下去。 而最在意的人,应该是分公司总监了,指名道姓说,最应该紧张的人可能是是赵巧。 当年刘邦、项羽二人偶遇秦始皇大排场游会稽。刘邦赞:“大丈夫当如是也!”而项羽意气风发:“彼可取而代之!” 赵巧最怕被取而代之,或许她这时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当初为什么要招陈洛进来呢?为的就是引火烧身的刺激? 橙子公司开的还是yy语音早会。 一分的人早早停了手里的事情,于办公区域里面列队,经理们做领头羊,总监游荡。 不过,也有例外,鲁纯,不动不摇坐如钟,坚守在她的行政岗位上。 那么问题来了,陈洛站哪里? 陈洛当然是想站在简乂队列的尾巴上,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刚进公司的新人,被分到简乂的部门。 简乂看到了陈洛的站法,有过疑问:“耶,你怎么站我部门哦?” 陈洛说:“那肯定是想继续聆听简经理的教诲啊。” 简乂说:“莫嘛,今天我们都要分家了。先恭喜你另起炉灶。” 陈洛说:“再怎么分家,我还是觉得跟你们站一块儿暖和。” 简乂挥挥手:“得,随便你。你发达了,想站哪儿站哪儿。” 这句话,陈洛没接得上,他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了。 可是,赵巧转过来了:“陈大经理,你缩在简乂部门干啥?来,你今天要自立门户,肯定自己站一列啊。” 陈洛笑道:“巧姐,这不是还没有的事嘛。” 赵巧冷笑了一声:“马上了,板上钉钉的事,难道还能跑了不成?恭喜你啊,陈大经理,你这速度,嗖嗖地,以后可别忘了是巧姐招你进来的咯。” 陈洛强笑道:“我若是忘了巧姐,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哈哈。巧姐,你看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嘛。” 赵巧的笑有了点温度。 是的,嘴巴上取得上风,也是一种胜利。 赵巧说:“凭我的慧眼,我看你,哈,不是那样的人。” 赵巧把“不是那样的人”说得很婉转,“不”字出来,声往上走,音往上飚,然后突然掉下来,吐出来“是”字,停顿一下,顺畅连贯地说出来“那样的人”。明面上,是个陈述句,却让她讲出了疑问句的味道。 陈洛自然能够听出来赵巧的意味深长,暗道一声“不好”,谁都不想刚来公司就和老员工杠上,还是个级别不低的老员工。 唉,女人这该死的第六感,危机意识太强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洛也不能再硬着头皮强行解释,只得装作不知,高兴道:“巧姐看人真准,谢谢巧姐了。” 赵巧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你还是站出来,躲人家部门屁股后面,影响多不好,让简经理徒增烦恼。” 章伟眼光飘了过来,没开腔。 简乂回头喊:“陈经理,上来,我们并肩站一块。” 赵巧冷笑一声:“简经理,怕是并不到肩,他的位置比你高级哦。” 简乂糊里糊涂,不明白细节,只知道赵巧有气了,便闭上了嘴。 这时,鲁纯突然站出来,喊道:“陈洛,陈经理,站出来就站出来,扭扭捏捏干啥?年轻人就该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魄力。” 赵巧打个哈哈:“哎哟,美元说得对。” 无可奈何,陈洛只得从简乂队列站出来,孤独地开创一列,他身后没有人,身前也没有人。 此一役,赵巧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她总结道:“还是咱们的大总管讲话有分量,我是喊不动陈大经理咯。” 陈洛苦笑,不再做声。 或许,对于国际形势比较敏感的人们,已经发现,赵巧已经在默默地加强军事警备。 老话,之所以为老话,它肯定是有道理的。老话说,枪打出头鸟! 此时,音箱里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大家好,我是洛山分公司的林森,今天的早会由我主持。今天的会议有两个主题,一个是公司业务多元化决定,二是人事任命。接下里有请赵总发言。” 三两秒后,赵庆说:“大家好,我是赵庆。今天有个决定,大力拓展专利业务。 俗话说得好,多个冤家多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把这句话借鉴过来,就成了,多个业务内容,多条活路,那条活路就是专利业务。 公司一直有针对专利知识的培训,也有进行专利业务的开展,但是收效甚微。甚至有同事反馈说,专利知识学了,好比是学到了‘屠龙技’,无用武之地,以至于过些时间又把专利知识忘了,这可是对雒老师和林森老师深深地辜负。 所以,公司痛定思痛,避免浪费时间和人力,决心把专利搞起来,希望大家可以戮力一心,冲! 好,我发言完毕。谢谢。” 不管怎样,领导讲完话,听众们自然是得鼓掌的,虽然鼓得七零八落稀稀拉拉。 林森接过话头:“好,我们一定要坚决拥护公司的明智决定,成就公司,成就自己。 接下来,是一项人事任命。本来应该由人事部发言,但是,于总表示,他要亲自宣读任命。有请于总。” 片刻平静后,于总说话了:“今天的人事任命,我亲自来。 刚才赵总宣读了公司关于拓展专利业务的重大决定,这个任命就跟专利业务有关。我亲自来,显出公司对专利业务开展的坚决态度。 好,话不多说,今日正式任命陈洛为橙子公司专利部经理,主管专利业务,直接对赵总负责。 好,就这样。” 各位听众一片惊奇,直接对赵总负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的平步青云,还是什么? 此时,简乂也突然明白赵巧刚才的话,果然是并不了肩的。 林森再度登场:“下面有请专利部陈经理发言。” 陈洛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上前,拿起麦克风:“大家好,我是专利部陈洛。非常感谢公司的肯定,一定不负公司期望!谢谢大家。” 听众们自然是要鼓掌的,至少一分的听众得给面子。 陈洛无意间瞥见赵巧的脸色,唉,以后的日子好像有些艰难。 第26章 面见上层建筑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早会散了,一分的人也散了。 各部门经理带着自己的人开小会,而陈洛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如果他还是简乂部门的新人,自然应该过去聆听简乂的教诲。 如果他还是赵巧门下的新人,亦可以找赵巧布置他今天的工作内容。 可是,他现在是孤家寡人。 陈洛茫然地拉张凳子坐下,或许,这个19楼已经容不下他了,他应该去17办公。 正当他感叹命运多舛时,鲁纯:“陈洛,你过来。” 鲁纯就是这么威武霸气,听说所有的商务经理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从来都是直接呼喊各经理的名讳。 这是多么优雅的一声,瞬间让陈洛有了方向。他走到前台,看着鲁纯:“什么事?” 鲁纯起身往外走:“带你去熟悉下上层建筑。” 想起前两天,陈洛觉得自己像做了个梦。 第一天是面试,赵巧带着他往楼下走。第二天是培训,简乂带着他往楼下走。而今天是升职加薪的一天,鲁纯带着他往楼下走。 楼梯间空荡,装满了脚步声。灯光有点微弱,填不满角落。 陈洛没话找话:“我是紫阳越安县的,你哪里人?” 鲁纯没有采取闭嘴不言主义,而是不耐烦地说:“我地球的,好,你最好别说话,打乱我下楼梯的节奏就死定了。” 陈洛壮起胆子又说:“你脾气向来如此?” 鲁纯说:“你脾性就是没事找事?” 陈洛说:“不是的。” 鲁纯说:“那就少说话,多做事。” 陈洛想了想,瞬间拉住鲁纯衣服后摆:“已经到17楼了。” 鲁纯转头狠狠地瞪着陈洛:“放手!跟我走。” 吓得陈洛丢了鲁纯的衣服后摆,甚至还后退一步:“好。” 陈洛知道鲁纯不是好惹的了。 鲁纯带着陈洛来走进了三分的办公室,她旁若无人,只往里走。 此时,一个人影冲过来,拉进去陈洛的衣袖,摇晃着,娇滴滴地喊:“陈大经理,光临本部门,真是不甚荣幸,请你喝奶茶呀,顺便报恩,上次你帮我们解围了呢。” 陈洛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的李经理嘛。他尴尬的一笑:“李经理,你好呀。” 李经理嘴巴一撇:“哎呀,人家才不叫李经理呢,我叫李潇,潇洒走一回的‘潇’。你可以叫我潇潇。”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陈洛束手无策,简直消化不了,机械地说:“潇,啊,不是,李潇,李经理,你好呀。” 李潇撒娇道:“不嘛,陈大经理。” 好在旁边还有个引路人鲁纯。 鲁纯回过身来,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李潇,放手,他不是下来喝奶茶的。” 李潇“哼”一声,袖子一丢:“管得宽。你一分的大总管再威风,总归是管不到我的。陈大经理,你走,改日好好跟你叙叙。” 说完,李潇潇洒地走掉。 鲁纯已经推开了资料部的门,喊了声:“闫姐。” 陈洛赶紧跟上去,往资料部办公室走。 陈洛一进门就看见个文质彬彬的女人,戴着眼镜,梳了马尾。他们的眼神撞一起,陈洛赶紧撇开,上层建筑的女人不是能随便对眼神的。 那女人说:“这就是陈洛?” 鲁纯对陈洛说:“这是闫姐,主管公司资料部。” 陈洛赶紧说:“闫姐好。” 闫姐点点头,跟鲁纯说:“怎么又跟李潇杠上了,你俩是冤家?” 鲁纯说:“路过,顺便杠一下。” 闫姐笑了:“你俩都属于易杠体质。” “走了,闫姐。”鲁纯掉头就走。 陈洛也跟着走。 鲁纯又进了财务室。 陈洛刚进去,里面一个女人就说:“陈洛来了,红人哦,欢迎光临。” 鲁纯说:“于姐,主管公司财务。” 陈洛只得打招呼:“于姐好。” 于姐说:“陈洛,咱们公司的专利业务以后就靠你了。我们都看好你哦。” 陈洛硬着头皮说:“谢谢于姐鼓励,我会一定努力。” 于姐对鲁纯说:“二分的行政是新人,还不熟悉公司的算法,你多教教,顺便把二分的绩效算了,发给我。” 鲁纯说:“好。”然后又掉头就走。 陈洛突然明白为何鲁纯可以如此嚣张了,这两位公司的上层建筑都很给她面子,必然是因为她工作能力出众了。 果然,身怀绝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顶梁柱。 鲁纯简直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走出三分。 陈洛自然跟在后面。 然后他们又开启了上楼的征程,在17楼停下。 陈洛说:“我见过赵总了。” 鲁纯说:“我知道。” 陈洛说:“那回19楼了?” 鲁纯说:“不见赵总。” 唉,这鲁纯的脾气,该不会是一种病。 果然,鲁纯带着陈洛进了二分。 陈洛想,难道还有什么大神隐居在二分? 鲁纯带着陈洛绕过了赵庆的小间,在里面,竟然还藏着一间办公室。 鲁纯熟悉地推开门,用手扶着,却不进去,示意陈洛进去。 陈洛往里一走,鲁纯就带上了门。 陈洛隐约听见鲁纯离开的脚步声。 办公室里坐了个光头,是个胖胖的光头,肥头大耳,脖子上一根链子,桌上摆了个手串。 那人道:“陈洛,坐。” 听声辨人,这个胖光头就是橙子公司的老板于总了。 陈洛谨慎地端正坐下,不敢歪斜着。 还没有摸清楚老板的脾性,万万不可放肆。 于总说:“我们先来切磋一个哲学问题。你懂不懂哲学?” 陈洛吃了一惊,老板好情趣,一上来就要研究学问,幸好高中时候学过哲学。他轻轻说:“懂点皮毛,万不敢说和于总切磋。” 于总说“好,谦虚。你觉得——是先有舞台还是先有演员?” 陈洛又吃了一惊,舞台和演员,有暗指,倘若说先有演员,那岂不是抬高了自己,贬低了公司平台?倘若说先有舞台,那也不对,舞台是为演员搭建的。这确实挺哲学的。 陈洛想了想说:“橙子公司发展蒸蒸日上,是个大舞台。而它又是于总呕心沥血之作,可谓是大师手笔!没有于总就没有橙子公司!” 于总笑了:“你的意思是先有演员咯?” 陈洛摇头道:“不!先有于总。” “哈哈,你小子懂的不是皮毛。告诉你,我们公司是个大舞台,但并不是什么演员都能够上。既然你上了,就得演好,别让人喝倒彩。”于总盯住陈洛说。 陈洛自信道:“那是自然。” 于总很满意:“好了,你走。” 陈洛退出办公室,路过前台,鲁纯正在耐心地教二分的新行政处理问题。 鲁纯见陈洛出来,对行政说:“你很好,学得快。不懂的问我。我上去了。” 新行政脸蛋红红,高兴地点头。 陈洛跟在鲁纯后头,这个鲁纯好像也不是那么凶。 第27章 不爱狂野爱平静 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被窝是有志青年的坟墓。 陈洛向来是不会睡懒觉的,周末也不会睡懒觉。并不是说陈洛从来没有睡过懒觉。 但凡有一条美腿压住,该起来的起来了,人就起不来了。 平时闹钟都是7点开始叫唤,周末里的陈洛一样会在7点左右醒来。 虽然陈洛已经觉察到橙子公司里的危险,但是对比华商公司,陈洛还是能够立马说出橙子公司的好来,最起码人家是双休。 刚睁开眼睛的陈洛,不用竖着耳朵,都能够听见客厅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陈洛掀开被套,翻身起来,踩着暖和的垫子,穿上五颜六色的沙滩裤和纯鹅黄色的短袖,趿拉着拖鞋,想去厕所放水,顺便看看是谁这么早就起床了。 拉开门,陈洛站出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长发披肩,穿条蓝色小碎花的睡裙,往厨房去了。 陈洛关好厕所门,一边放水一边想,巧了不是,这就是缘分,她睡不着,我也睡不着。 虽然不能同一个时间点睡觉,好歹是同一个时间起床了,也算是默契的一种。 放完水的陈洛并没有想追到厨房去看李晴天,他又不是混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房间,脱光光钻进被套。 年轻人基本都没吃早饭的习惯,陈洛也是年轻人。 重回被窝的怀抱,陈洛开了qq空间,静静地看起来动态。 他一共有3个qq号,一个游戏号,一个工作号,一个生活号。 其中,游戏号和工作号是初中同学申请来送给他的。那个天真无邪的时候,好像还比较流行送qq号。 是的,天真无邪的时候,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当宝贝,譬如路边捡到与众不同的鹅卵石,零食包里开出来的动漫卡片,用芦苇编制的手枪。 只是,天真无邪的日子太短了。 陈洛喜欢在生活号里发表日志,写心情,写风景,写幻想,然后就期待朋友们进来评论互动。 以前还是有疯狂的一段时间,流行踩空间,留言板上,随便留下个啥都可以。那个时候傻得,还专门去邀请朋友来,讲明“礼尚往来”。 在空间里打发了些时间,差不多已经10点,揉揉眼睛,陈洛终于是懒洋洋地起床了,随意地洗漱完毕,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下楼去买了青菜回来,弄了简单的一餐。 吃罢午饭,晾了衣服,接下来就是陈洛的快乐时光。 陈洛还在大学时候,有一天去陈已家里耍。 当时陈已正在玩一个推塔游戏,叫英雄联盟,陈洛自此入了坑。 好在陈洛不会沉迷于此,只是一旦有空闲时间,就会去玩一下,不知不觉之间,还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而,这种不知不觉的浪费,才最致命。 如果,能不玩游戏,最好就别玩,因为玩到最后,其实它并不能够让你真正拥有什么。 游戏,游戏人生,游戏人间。 长时间看着电脑屏幕和久坐,肯定会让人不舒服的。 大约17点,陈洛终于从网咖里走出来,当时一阵风吹过来,他觉得有点飘。这就是长时间游戏的后遗症。 陈洛在生鲜店里选了一棵长相甜美的生菜,晚上吃个面条。 当年在农村的时候,如果没有中午的剩饭,晚上基本是吃面的。 陈洛拉开门,进到客厅,一辆单车吸引了他的目光,粉色车架,车把和车座是橘色的,单是看这个颜色,就满满的小女心。 陈洛正静静观赏时,李晴天从房间里出来。 今天的她,不是丸子头,缺少了些活泼可爱。但是长发披肩,又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陈洛指着单车说:“这个单车太好看了。是你的么?” 李晴天点点头:“刚买的,上下班骑车。” 陈洛说:“那会方便些,节省了等车的时间。” 李晴天点点就要走。 陈洛又说:“今天你倒是回来得早。” 李晴天说:“早班。” 自此,陈洛终于明白了,李晴天的工作有三个班次,早中晚。 陈洛把生菜提到厨房,打火烧水。他煮的面也简单,不煎蛋,就下点生菜,起锅后加点猪肉、盐、鸡精和醋。 洗菜时,陈洛发现热水器坏了,表征是打不燃火。 他是个文科生,以前又生活在农村,大学寝室里又没配备过热水器,所以,遇到这个问题,陈洛一筹莫展,只得向房东大人打了报告。 房东大人是个女人,还不是很老,却不是很老实,办事略微有点拖拉,毕竟又不是她家用的热水器坏了,完全不影响她的私生活嘛,只表示一定安排人上门修理,却不知是何时。 这时,狂野大叔的午觉睡完了,起床来,要洗澡,在浴室脱得精光了,才发现没有热水,就瞬间不安逸了,赤裸着上身就走了出来。 老实说,换做陈洛也会不安逸的。好不容易到洗澡的时候,这小冬天的,裤子都脱了,却只有冷水,何尝不是一种沉痛的悲痛。 陈洛边洗菜边跟他说:“热水器坏了,已经给房东说了。你再给房东说哈,大家都关注这个问题,房东就没得办法回避了。” 狂野大叔闷着头不吭声,从自己房间里搬出来一个凳子,倒腾外面的机箱。可能感觉这个热水器可以抢救一下,可以在他妙手里回春。 他拆开机箱东看看,西瞅瞅,用螺丝刀南戳戳,北拨拨。经过一顿简单而不失华丽地操作,喊陈洛把水龙头打开,发现根本没点燃火,就骂骂咧咧地:“尼玛的,火都点不燃!” 陈洛心里一愣,我开始洗菜的时候,就知道打不燃,你非得拆开机箱才知道打不燃么? 不过,狂野大叔还是比较有精神的,关于坚持啊创新啊。 从理论上来讲,既然热水器的毛病是打不燃,那我给你引燃不就行了么? 于是乎,他就拿出打火机妄图把火引燃。结果,当然不行了。他就不乐意了,狠狠地拍着机箱,砰砰砰,恶恶地骂着。 陈洛个人觉得这个人估计有点心理障碍,你尝试过努力过,热水器还是没有折腾好,没有关系,至少你迈出了那一步啊,多么的勇敢!但你这发着脾气,有卵用?没卵用。 嗯,好像“有卵用”和“没卵用”是一个意思。 狂野大叔的愤怒操作把李晴天也吸引了出来,她有些担忧地看着陈洛。 陈洛小声:“热水器坏了,他没修好,正在生自己的气。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李晴天悄悄地说:“他好暴力啊。” 陈洛摊摊手,表示没办法。 李晴天不说“暴力”还好,一说,陈洛也觉得暴力了。狂野大叔怪吓人的,搞得他洗菜的手都一抖一抖的, 陈洛想,嗯,这冷水是有点冷,都忍不住发抖了。 但是,一会儿,陈洛心里又热起来,因为他再次和李晴天站在了同一阵线,有着相同的观点,默契值蹭蹭往上涨。 第28章 公主手里接活 周天的清晨,陈洛还是差不多7点就醒了,他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好像上天花板躺了个神仙,也睁着眼,盯着陈洛。 小盒子外传来别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轻巧地脚步声,再就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陈洛听见了李晴天说:“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一个陌生的女声:“有这么害怕嘛?你这不是好好的。” 李晴天说:“不要取笑我啦,我昨晚都吓得哭了。” 女生说:“好啦,知道了,走,回房间去,我陪着你。” “嗯,我得好好补个觉,怕得睡不着,就睁着眼睛等你来。”李晴天说。 女生说:“啊,可怜,走,进屋了。” 陈洛最后听见的是房门关闭的声音,甚至还有重重的反锁门的声音。 他的脑瓜子转地飞快,李晴天竟然一夜没睡觉!她在害怕什么?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只怪自己的睡眠质量太好,通常都是眼睛一闭一睁,差不多天亮。陈洛暗暗地掐了一下自己,错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等到差不多中午时,陈洛又在厨房搞绿色午饭,一个女生晃悠了过来,站住看陈洛忙。 陈洛百忙之中瞄了一眼,小身高,跟李晴天差不多,她脚上是白色中长袜配了白色的鞋子,穿条蓝色牛仔背带裙,刚好到膝盖,里面套了件粉白条纹相间的短袖,两个麻花辫配个空气刘海,五官亦是小巧。整个人透露的就是可爱的气质。 女生终于开口了:“你住这里多久了?” 陈洛说:“可能,大概两三个月嘛。” 女生“嗯”一声:“你好像不是聪明的样子。认识李晴天不?” 陈洛点点头。 女生接着说:“我是她朋友,我叫杨建宁。” 陈洛笑了笑:“我知道你。” 女生嘟嘟嘴:“李晴天告诉你的?” 陈洛摇摇头:“不是。” 女生嘟出去的嘴唇一收,在嘴角两边挤出梨涡,浅笑着问:“那是怎么的?” 陈洛神秘一笑,小声说:“建宁公主,这么大名头,怎么会不知道。” 女生笑得开心:“你说得对,我就是建宁公主,你很有眼光。” 陈洛笑笑,把青菜从盆里捞出到滤水篮里。 公主又说:“我告诉你,李晴天也是公主。” 陈洛转过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嗯,她也是公主。” 公主往后退了一步了,靠在墙上:“但是,公主都需要英勇骑士的保护。你说是不是?” 陈洛弯腰从菜篮子捡了三瓣蒜,放菜板上:“大概率是这样的。” 公主说:“你好像有点不开窍。” 陈洛笑了:“你且看我把着蒜开膛破肚。” 三瓣蒜躺在一起,被陈洛一刀拍扁了。 公主说:“你拍得一手好蒜,长得也算是帅,但是,你有不知道的秘密。” 陈洛把蒜衣丢垃圾桶:“我不知道的秘密多了去了。” 公主把左手食指竖在小嘴前:“嘘,小声点,我告诉你点秘密,这样你知道的秘密不就更多了嘛。” 陈洛配合地压低声音:“那你说。” 公主说:“李晴天昨晚一夜没睡。” 陈洛说:“我知道。” 公主惊奇地看着陈洛:“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捣鬼?” 陈洛一个白眼翻过去:“早上,你进门,你俩自己说的。” 公主伸手抓了抓头,又顺手抓了根麻花辫到身前,玩起了辫子尾巴:“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没睡?” 陈洛漫不经心地说:“害怕嘛。” 公主又惊奇地看着陈洛。 陈洛赶紧补一句:“这也是你俩早上自己说的。” 公主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哎,那你知道她害怕什么吗?” 陈洛摇摇头。 公主一下子从墙上弹起,不靠着了,高兴地说:“终于可以说点你不知道的了。接下来,就是秘密。” 陈洛把菜板和菜刀洗干净了,放架子上沥水:“说来听听。” 公主压低声音说:“李晴天昨晚听到有人要开她房间门,一直在扭门把手!太可怕了,她一个小公主在房里怕得睡不着,今天特地喊我过来陪她。那个人不会是你?” 公主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陈洛,想从陈洛脸上找到一丝不安和心虚。 可毕竟不是陈洛作案的,所以他一派坦然。 公主又自己回答了她的问题:“你相貌堂堂,应该不是你。那会是谁呢?听说你们这儿有个暴力大叔?” 陈洛点点头。 公主皱了皱眉,咬了咬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我看,这个人就是重点怀疑对象。不,就是他了。” 陈洛说:“用排除法,首先,一定不是我。再排除主卧的情侣。那就只剩下暴力大叔了。但,也还只是推理,文明社会,讲究真凭实据。” 公主说:“你说得对。接下来本公主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陈洛的额头爬出黑线来:“你说,建宁公主。” 公主说:“我要你肩负起保护李晴天的重任,抓住疑犯。” 陈洛说:“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也不能24小时守在门外,也不能进她房里近距离保护啊。怎么办?” 公主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珠转一转:“有了,谅你也没有李晴天的qq,我喊她加你,她遇到危险就喊你!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 陈洛心里笑开了花儿:“再也没有比你这个主意更好的了。” 公主说:“说干就干,我现在就去拿她手机。等我。” 陈洛说:“好。” 陈洛突然觉得那个嫌疑犯又不是可恶嫌疑犯了,他简直就是个大好人,好一手神助攻。 公主很快回来了:“李晴天睡得正迷糊,她同意加你了。来,给你看qq号。” 陈洛输入号码到搜索框,跳出来一个精致女生的头像,还是个丸子头,昵称“若是无尘”,添加。 公主扬扬手机:“给你通过了,一定要好好执行任务啊。” 陈洛说:“保证完成任务。” 公主说:“好了,我回去守着她睡觉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直守着她的。你懂?” 陈洛点点头:“我好像懂了。” 公主边走边说:“嗯,你好像还是挺聪明的样子。” 陈洛说:“一般一般。” 建宁公主径直进了房间。 陈洛起锅烧油,放入蒜,刺啦一声,青菜倒进锅,随便铲几下,起锅,香,简直太香了。 李晴天后面的觉睡得香不香,得看陈洛表现好不好了。 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这特么就叫甜蜜的负担。 第29章 一只喜讯甜中来 如果,我们新得了一个玩具,一定喜不自胜,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内心欢喜得很。 建宁公主在的时候,陈洛勉力维持着优雅,等建宁公主一走,陈洛内心波涛汹涌,像是得一个盼望很久的玩具。 陈洛把饭菜端回了小盒子,放在床尾的桌子上。饭菜冒着淡淡的热气,散着淡淡的清香,而陈洛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吃饭。 已经有很久了,陈洛没有在吃饭的时候三心二意了。 进到李晴天的qq空间,陈洛并没有挖掘到劲爆的消息,她的动态非常少,显然,她并不是一个爱曝光自己的女孩,她把所有的欢乐与悲伤、美丽与丑陋、进取与失落都自己消化了,旁人休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陈洛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他只失落了一秒。 明明现在都已经好不容易拥有了,又何必去在乎拥有得多与少呢? 最后,陈洛退到聊天界面来,点开李晴天的资料,深思熟虑之后,郑重地写好备注——李晴天。 在陈洛眼里,没有“若是无尘”。 若是无尘,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字,人人都可以叫“若是无尘”,但是,李晴天只有一个。 聊天框里,陈洛对李晴天说:“你好,我是陈洛,住你对门的。请多多关照。” 人嘛,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关照,我自然对你关照了。只有被互相需要的两个人,才有可能走在一起。 他觉得话语可能还有点生硬,再精心挑选了一个调皮的表情,嗯,这样就感觉生动有趣多了。 陈洛知道,李晴天现在肯定是不会回复消息的,她还在补觉。或许,李晴天睡醒以后也不会回复消息的,少女的矜持总是那么的奇怪。 从此以后,陈洛怕是再也不能够独自早早的睡觉了,既然从建宁公主手里接过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就得想办法完成。 唯一的标准,起码得等李晴天安全地回家来,再消磨点时光,挨到差不多和李晴天一个点睡觉。 这是一餐神奇的午饭,陈洛没有吃出任何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味道来,倒是品出莫名其妙的甜,唇齿留香。连陈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就着青菜吃完了米饭,还是就着米饭吃完了青菜。 当然,或许他也只是就着手机上可爱的丸子头吃完了青菜和米饭。 吃罢午饭,陈洛自去厨房洗了碗筷和锅勺,把灶台擦拭得干净,不留一滴水渍,再简略的扫了一下厨房的地,垃圾都通通到桶里去。 今天就不出去流浪了,在家里美美的睡个午觉,养精蓄锐,万一李晴天在夜里遇到了危险呢?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陈洛往床上一躺,很快的入睡。 不得不说,陈洛的睡眠质量是真的好,从小到大估计从来没有失眠过,即便是高考前的夜晚,他也睡得很香甜。 这么好的睡眠质量,陈洛也担心自己一觉睡到晚上,那这就不是纯正的午觉了,失去了午觉的意义。他设置了一个30分钟的闹钟。是的,午觉30分,已经不错了。 梦是个很奇特的东西,我们不是睡着就一定会做梦,我们更不可能控制梦的内容。但,我们大约是知道的,夜晚睡觉才会做梦,而,午睡由于时间短的缘故,向来是不会做梦的。 这个午觉里,陈洛竟然做梦了,他梦见了蝴蝶的一生,最让他心碎的是破茧,最让他心醉的是化蝶。 等到闹钟叫醒陈洛的时候,他翻身拿起手机,竟然有一条消息,解锁,哈,竟然是李晴天发来的,已经发过来10多分钟了。 那个时候,陈洛估计正梦见化蝶。 李晴天说:“我们逛街了。晚点去买菜,晚上邀请你一起吃饭。” 哎呀,陈洛这么久没回复,会不会让她以为自己拒绝了邀请。 不敢再多想,陈洛抓紧时间,先解释一波:“啊,对不起,刚才我睡午觉,没能够第一时间回复你的邀请。” 嗯,这样道歉好像有点生硬,陈洛又加上一个可怜的表情。 然后,陈洛又说:“非常荣幸能够收到你的邀请,我愿意。” 为了把自己的欢呼雀跃表现得淋漓尽致,陈洛又加了个企鹅朝天跳着叫的表情。 陈洛第一次觉得这些表情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太棒了。 好了,陈洛回复消息了,一个歉意,一个接受邀请,接着便是等待李晴天的回复了。 手机设置了自动锁屏,陈洛突然觉得这个设置有点婆烦,他得时不时地去触碰手机屏幕。他再也不想错过李晴天的消息,他要趁热第一时间回复。 陈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点了又点,简直要把手机屏幕戳穿。 李晴天不会反悔邀请陈洛吃饭了? 嗯,肯定是李晴天忙着买菜的事情,没注意到陈洛已经回复了消息。 可能陈洛的手机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它刚进陈洛的门时,陈洛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它。如果它会吃醋,估计现在已经喝得肚子圆滚滚了。 终于,聊天框里凭空跳出一个消息:“好的,但是,不能吃现成的哦。” 陈洛喜笑颜开,乐不可支地回复道:“愿效犬马之劳。” 或许,这才是故事的开端。 李晴天说:“我们回来了喊你。” 陈洛说:“静候佳音。” 陈洛又回过头去把前面的文字研究了一遍,脑海里想象着李晴天给他发这些消息时候的表情,应该是微笑的着,应该不会有人是板着个脸邀请人一起吃晚饭的。嗯,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现在,陈洛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烦恼,这个点,离吃晚饭还早,接下来的一段无聊时间又没办法快进,说是睡觉,脑细胞现在兴奋得很,怎么睡得着? 哎呀,刚才就不应该设置闹钟,一觉睡到晚上多好,起来直接回复“我愿意“,多么的美好。 陈洛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他突然就笑了,笑那个麻花辫的建宁公主。笑过之后,他就有点感谢建宁公主,就是这个可爱到掉渣的建宁公主钦点他为李晴天的白马骑士的。 不得不说,建宁公主是好眼光。 第30章 糖醋排骨有刺客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学习数数?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数门前大桥下游过的那群鸭子? 答案肯定不是的。 经历过种种,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数数是为了读秒,时间一秒两秒三秒,我们数得越多,它就过得越快。 陈洛简直想把秒钟拿出来数。 好在,天见犹怜,时间在陈洛躁动的期盼里,也溜得飞快,他终于再次收到李晴天发来的消息:“我们回来了,在楼下买菜。” 陈洛淡定的回复:“好的,恭候多时。”一下子又从床上跳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陈洛冲出小盒子,到浴室,他还是得洗把脸啊,洗掉脸上残存的因为睡觉而成的颓废,然后再回来,拿起剃须刀仔仔细细地在脸上走好多个来回,争取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白脸。 听说,少女们对小白脸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收拾完毕,陈洛就规矩地坐在床边,像极了洞房花烛夜,在洞房里安静等待新婚夫君前来挑盖头的新娘。 他还时不时地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两个女孩走一路,一般都不会是静悄悄的,肯定会聊得火热。 这不,房外电梯门打开,陈洛听见两个公主回来了,他没有必要再坐着了,得迎出去,像极了在家等候夫君归来的小媳妇儿。 房门打开,陈洛迎上去:“啊,你们回来了。” 陈洛本来想说:“啊,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里带着撒娇嗔怪,可还不熟络,用起来有点怪怪的,所以换了句平淡的。 “啊,回来了,可累死我了。”建宁公主应道。 “来,把东西给我。”陈洛伸手去接李晴天手里的菜。 建宁公主说:“不错啊,你这个白马骑士有点称职了。好好表现,继续发扬。“ 李晴天放开手里的菜:“放厨房,我歇一会儿开始弄晚饭。“ 陈洛看着手里菜,嗯,有青菜、土豆和排骨,看来今晚是有口福了。 李晴天和建宁公主自是回了房间,陈洛在厨房蒸好饭,就开始琢磨菜肴。 这个青菜,不用说,肯定是清炒的。至于这个土豆和排骨,它们到底是不是一对的呢? 陈洛肯定知道土豆烧排骨这道菜,里面的土豆是切块。 但是他拿不定主意,李晴天没有明确表示今晚有土豆烧排骨这道菜,所以,陈洛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选择的余地,陈洛只得先为青菜搞起了按摩洗澡,这道菜总是没有错的。 陈洛刚好把青菜洗规矩,李晴天出来了,一看,陈洛已经把青菜洗好,说:“耶,你还有点积极呢。“ 陈洛弹了弹手上的水:“婆婆说,出门在外要勤快,才有饭吃。“ 李晴天说:“婆婆?“ 陈洛解释说:“哦,我们那儿婆婆就是‘奶奶’的意思,可能在其他地方,婆婆是‘外婆’。“ 李晴天说:“对的,我们老家都是喊的奶奶。嗯,你婆婆说得对。“ 陈洛骄傲道:“那肯定咯。接下来,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李晴天说:“这个土豆还是炒酸辣土豆丝。然后再弄个糖醋排骨。可以?“ 陈洛故意舔舔嘴唇:“好极了。“ 李晴天问:“那你会切土豆丝嘛?“ 陈洛有点忐忑,他自认切土豆块、坨、条问题应不大,可这土豆丝,他在农村的时候,可没吃得这么的精致,他顿了下:“不熟练,但是我可以练。“ 李晴天说:“嗯,你态度倒是端正得很。你在旁边切,我来指导你。“ 陈洛突然冒出一句:“额,手把手指导不好。“ 李晴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挺不好的,所以,就只是言语指导你。“ 陈洛稍微侧了侧身,悄悄扇了自己的嘴一巴掌,再让你胡说八道! 陈洛准备好菜刀菜板,再洗好土豆,削皮,丢在装了水的盆里。 李晴天说:“皮削得不错,有点基本功。” 陈洛说:“都是小时候砍猪草猪红苕练就的。” 李晴天说:“接着便是重要的一步,打片,一定要薄。顺着慢慢切,如果土豆要滚,就先把它肚子下面削平。” 陈洛好歹也是用了多年的刀,只是之前嫌麻烦没尝试过切土豆丝,此时精心慢慢打片,倒也是顺利。 李晴天说:“再把片斜叠起来,慢慢切成丝。” 陈洛依样画葫芦,还真就切出了纤细均匀的土豆丝。 李晴天笑着说:“你的领悟能力好极了。切得好。” 此时,建宁公主正好来厨房打转,也附和说:“切得好,白马骑士好刀法。” 陈洛笑笑说:“谢谢建宁公主夸赞,这都是她指导得好。“ 建宁公主边走边笑:“是的嘛,所有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我不耽误你们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了。“ 李晴天抿着嘴不说话,只是脸上飞来了艳红的霞。陈洛倒是听得醉了,一动不动出了神。 李晴天轻咳一声:“你会做糖醋排骨嘛?” 陈洛摇摇手:“这个真不会,就需要看你表演了。” 李晴天又问:“那你会炒酸辣土豆丝嘛?“ 陈洛摇摇手:“还是不要了,不想刚才,就在你的面前献丑。“ 李晴天说:“行,那我勉为其难了。“ 接下来的时光,李晴天倒是在灶边锅边忙碌着,陈洛就靠在小阳台的门边看着。李晴天的任何烧炒菜操作他都没看在眼里,他就只顾着看李晴天了。 是的,认真做菜的女人最漂亮。 只要是李晴天下厨,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站在旁边观看,或是陪着她忙碌,给她打下手。而不是缩在别处玩手机,或做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陈洛把炒好的糖醋排骨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嗯,有些黑乎乎的,气息是甜腻腻的。然后他又端了酸辣土豆丝,最后上桌子的是青菜。他再回过头去舀饭,拿筷子。 李晴天进屋去了,右手端了一个白色的陶瓷水杯,杯身一颗可爱的小心心,里面盛着凉白开。左手拿了一包抽纸。 建宁公主跟在她屁股后面抽着鼻子出来:“哇呀,太香了,不愧是大厨啊,我喜欢。“ 三人分头落座。 第一次和李晴天共进晚餐,陈洛有些拘谨,一声不吭,只顾细嚼慢咽。他觉得李晴天已经成功地抓住了他的胃。虽然他的胃属于是不战而降,也没有觉得不光彩。 陈洛看准一块小排骨,他夹起来,放嘴里,先抿去排骨上的糖汁,再一嚼,他的眉毛皱起来,这根本不是排骨,难吃死了! 他顾不得小白脸的形象了,飞快扯一张纸,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用纸包住丢垃圾桶了。 建宁公主一脸茫然地看着:“怎么了?“ 陈洛苦苦地说:“我吃到个不好吃的东西。“ 李晴天看了看糖醋排骨的盘子,笑了:“你肯定是吃到八角了。“ 从那天起,陈洛再遇到李晴天的糖醋排骨,都会格外的小心。 因为他会永远记得,李晴天的糖醋排骨里面有刺客,曾经成功地刺到过它,一击即中。 第31章 情商占领高地 在数学里面,被除数除以除数得商。人们在现实生活里,提到最多的是智商和情商,甚至还有“智商不够,情商来凑”的说法。 陈洛自觉不是一个智商超群的人,但好歹他还有点情商。 组织上安排陈洛一个人搞专利部,陈洛半推半就答应了。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橙子公司的主要目的是学习其他业务内容。 目前陈洛还是个光杆司令,无人可带,就抓紧时间向鲁纯讨教其他东西。 鲁纯是个怎样的人,陈洛大约知道了。 但是,不管再冷冰冰的人,他的基本原则就是吃软不吃硬。 于是,陈洛针对鲁纯,制定了柔软计划。 首先是生活上,陈洛对鲁纯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当然,这有吹牛的成分。怎么可能做到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地步?太过了! 举个例子,早上踏进办公室,如果鲁纯在的话,陈洛就是口头禅:“啊,尊敬的总管大人,是否用过早膳了?小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那鲁纯当然是已经吃过早饭了,反正都是陈洛的口头禅,每天早上问候一遍又不会吃亏。 当然,要真的鲁纯还没有吃饭,又怎样?大不了就是十块的早饭。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要敢吃,人就敢送,吃了可要睁只眼闭只眼咯。 中午呢,陈洛要出去干饭,从前台路过,总会问一句:“尊敬的总管大人,请问您带饭了吗?没有的话,想吃什么,小人带回来啊?” 销售公司就是这样的,内勤人员都可以带饭,唯独销售人员不可以!就担心销售人员舍不得自己带的午饭,而拒绝上午出去拜见客户。 喏,鲁纯一般都是带饭的。如果不是带饭的话,就是和其他同事合伙点外卖。拿外卖的事情,自然轮不到陈洛,合伙人积极得很,怎会让鲁纯下楼去拿? 看见没?这就是高级待遇。 下班时候,放在其他公司,可能内勤人员是最积极地、最没有牵挂、跑得最快的一批人。而鲁纯不一样,她有加班完成工作的习惯。 或许我们有疑问,既然她这么勤奋,为何当天的工作量不能在下班之前完成,还需要加班才搞得定? 我可以为大家做个解答,就是因为鲁纯太勤奋,所以她承受了她这个岗位不一般的工作量。上层建筑会额外的摊派任务给她,比如教二分的新行政,帮做报表之类的。还有商务催促着要提交的客户资料。 所以,有些时候,陈洛都下班走人了,鲁纯还在电脑前忙碌。陈洛会像个马屁精:“哎哟,尊敬的大总管还在忙碌啊,辛苦了辛苦了,公司没有了你可怎么办?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工作是公司的,身体可以自己的。” 看看陈洛的恭维,可能一次两次,人家也没在意,丫儿肯定是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爱答不理的。后面鲁纯听得多了,就会告诉陈洛听后感:“滚你,没你的事。” 看看,都说“滚”了,这关系得多糟糕啊。 哎,它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综上,就是生活上,陈洛对鲁纯做的一个面子工程。 虽然是面子工程,但好歹是花了心思去做的,不然领导面前也交不了差啊。 而工作上呢,陈洛可以说是为鲁纯的马首是瞻。 鲁纯每次传达下来的各种规章制度,陈洛总是去双手赞成支持的,而且还费尽心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一个毛病都不要犯,这样在鲁纯那里才能有一个好印象。 哎,或许有人说了,得犯错啊,不犯错,鲁纯怎么会有机会抓住陈洛的小辫子?那怎么会有机会把陈洛骂个狗血淋头或者开小灶啊?接受鲁纯的教育,也是一种增进二人关系的方法。 但是陈洛没有这么做,他知道一旦鲁纯花时间来骂他,让他再次聆听教诲,就是耗费了鲁纯的心血。 乖学生是决计不会让老师操心的。 如此一说,陈洛基本可以说是全公司最不让鲁纯操心的那个人。 在陈洛的不懈努力之下,他和鲁纯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不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或多或少生出了些朋友的关系。 因为后面鲁纯对陈洛说:“我也是紫阳越安县的,我们是老乡。我们周礼镇,出名的是那伤心凉粉。” 陈洛说:“啊,原来咱俩是老乡啊。那出门在外,一定要互帮互助啊。嗯,我知道伤心凉粉,我特别喜欢吃凉粉,不管伤不伤心。” 既然基本奠定了朋友关系,在有些闲聊里,鲁纯就开始慢慢给陈洛透露些公司内幕。 比如鲁纯说:“哎,我给你说,平时在闫姐和于姐那儿态度好点。” 陈洛说:“这个就不用你教了,于姐,管发工资的,我怎么敢得罪她?还有闫姐,管资料的接收、下发和提交,为了自己客户的资料能够第一时间提交,我也不敢得罪她啊。” 鲁纯点点头:“她们手里的职权倒是一回事。主要是她们的关系。” 陈洛说:“哟,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说来听听。” 鲁纯说:“她们是姐妹关系。” 陈洛说:“我好像看出来了。但是,她俩似乎不怎么亲热啊,难道是塑料闺蜜?” 鲁纯说:“我劝你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还是少说话得好。闫姐管于姐叫‘姐’。” 陈洛说:“原来是远方亲戚啊。” 鲁纯说:“你要死啊,刚才还在说,喊你说话注意。哎,你注意到没,于姐跟老板一个姓。” 陈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板跟于姐是亲姐弟?” 鲁纯点点头。 陈洛继续恍然大悟:“难道,闫姐是老板的媳妇儿?” 鲁纯点点头。 陈洛说:“哎呀,原来橙子公司还是家庭企业啊。嗯,于姐和闫姐该不会是来监视老板的?他们家教这么严的么?” 鲁纯说:“你这嘴不要了就缝起来,好。于姐是公司股东。要说监督,也只有闫姐有可能性。槽,老子都被你带歪了。” 陈洛笑着说:“问题不大,又不是走上了歪路。那我再打听一下,赵总和雒老师呢?” 鲁纯骂道:“你龟儿还是不要管那么宽,反正尽量不要得罪人就是了。你不是自诩情商高得很嘛?” 陈洛撇撇嘴:“也不是有好高,才八九层楼那么高咯。” 鲁纯说:“还是不错了,总比是个洼地要好。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情,你可以滚了,老子要做事了。老子可不像你,一个光杆司令,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陈洛摊摊手:“我在等组织上给我分配新人呢。我滚了。” 第32章 无人知是良人来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其实,翻译过来就是,你现在是铁定干不过他的,要不还是先老老实实地补兵发育一下,万一,在十年的过程中,你的仇家自然暴毙呢?多省事儿啊。 陈洛奉命在一分自立门户,自然是引起了赵巧的不满。赵巧不能收拾老板,还不能想方设法把陈洛给收拾了吗? 这天陈洛到公司时,他发现公司多了一个新人。那人高瘦,虽然脸刮得够干净,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络腮胡子。 陈洛心里一喜,人事部终于是想起了他来。 陈洛热情地给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陈洛,负责专利部。你是分到我们部门的?” 那人微微一笑说:“我叫庞珑,应该不是分到你部门。” 陈洛失望的“哦”一声,识趣地走开。 谁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可随后陈洛发现一个问题,庞珑好像和公司里的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之间有着不咸不淡地招呼,以及彼此眼底都深藏着微不可察的嫌弃。 于是,陈洛开始想象这个庞珑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别的分公司调来的? 随后赵巧来到公司,脸带桃花,春风得意。 庞珑就跟着她进了小间。哎哟,不错哦,竟然和赵巧的关系不错。 当事人一走,旁观者们心底统一的迷惑也敢说出来了:“他怎么回来了?” 果不其然,他们都认识这个庞珑。 然后,陈洛的疑惑是,庞珑去过哪里。 陈洛若无其事的往章伟那儿靠,兴许,可以打听到些什么。 章伟摘了眼镜,趴在桌子上看手机,有点入迷。 陈洛悄悄地问:“你认识那个庞珑不?” 章伟看着陈洛,调节了一下近视眼,使劲眨两下:“认识啊,怎么了?” 陈洛舔着脸说:“伟哥,我不清楚他的门道,你抽点宝贵的时间给我介绍介绍。后面,你有专利方面的问题,我肯定赴汤蹈火。” 章伟放下手机,戴上眼镜:“行,看在你态度端正得份上,我告诉你。他啊,以前是橙子公司的优秀员工,后面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去了炒鸡凡公司,听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陈洛心理咯噔一下,炒鸡凡公司在行业内比较有名的了,不管是商标还是专利,都有一套,这个节骨眼上,庞珑回来,难道是学成归来?怪不得赵庆之前怀疑陈洛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卧底。他还是保持镇定说:“嗯,多谢伟哥。” 章伟又抓起手机:“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然而一切的谜题,在早会时间全部揭开。 依然是林森主持的早会。他说:“接下来,请人事部宣读一则人事任命。” 一个女声宣读道:“现任命庞珑同志为杜城一分公司的总监助理,辅佐赵巧总监开展杜城一分的一切工作事务。” 这则人事任免无疑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一分的同事们纷纷忘记了鼓掌,整个办公区域鸦雀无声。 陈洛是真切的感受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被攻击型武器锁定。 但是,陈洛不知道一分的同事们脑海里在想什么,实在是可惜。 面对冷场,赵巧只得挺身而出,担当起领头羊,给予人事部宣读的任命以热烈的掌声。 这次早会格外的冷清,即便是一分单独的见面会。 庞珑站在队伍前面,慷慨激昂的演说,下面全是冷静的眼神。 或许赵巧和庞珑都感受到同事们的冷淡,演说也就草草收场,两人齐齐进了小间。是的,他们有必要深入的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将如何开展。 他们前脚一走,办公区域就成了个小道消息交换市场,当然了,陈洛就是纯粹逛市场的人,他根本没有什么一手消息,连陈年小道消息都没有。 “听说庞珑是巧姐专程去请回来的,他好大的架子。关键是公司也再次接受了这个人。天啦,已经叛变两次了,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你怕啥?我来分析,如果当年庞珑出走橙子公司,还是巧姐专程送出去的,这次回来,公司照单全收,说明庞珑是公司派出去的。你们觉得这样算不算很合理?” 章伟接口道:“我的爱人啊,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我翻越千山万水去接你。” “哼,合理个铲铲,管他是公司的诡计,商业互博;还是公司软弱,可是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啊!反正我心里接受不了,员工离职,跑去对手公司上班,完了又大张旗鼓地回来,不会是鼓励我们也这么干?“ “哎呀,你这个是情感洁癖。在商业上,是没有这种洁癖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总监助理的位置有点尴尬啊,还有什么事情是巧姐搞不定的?” “来,我给你分析,一是,总监助理参与总监的一切工作事务,如果总监不在,他就可以是总监,也就是说,巧姐是把庞珑当接班人来培养了。 二是,巧姐在工作中,遇到了难题,受到了危险,要说最近比较直观的威胁,那就是专利部的陈大经理咯。哎,陈经理,你说是不是呢?” 陈洛一额头的黑线,怔怔地说不话来,只觉得他们分析得有道理。 难道不知不觉间,他和赵巧的关系已经僵硬到不能再软和的地步? 章伟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吓唬陈大经理,人家孤家寡人的,已经够可怜了。来,我给你提一句,陈经理不要想太多,他们都是闲聊,做不得准的。” “对的,庞珑回到公司,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我也是听之前一个同事爆料的。” 听众来了劲:“快些说,别喘气。” 那人顿了顿,慢悠悠地喝口水。 “哎,你要死啊,快点说,等下正式上班了。” 那人悄悄地说:“我先强调一下,这个是以前同事爆料的,真假难辨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槽,你快说,不然打死你个龟孙。” 那人说:“根据爆料,我总结一下,他们的再次重逢,搭配工作,可能是因为——爱情!”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好劲爆的消息。 陈洛更像是直接吞下去了一大块冰坨子,从嘴里直接滚落肚心心,一片凉! 如果真的是因为爱情,还真棘手,常言道,夫妻齐心,其利断金。陈洛能遭得住? 自此,陈洛终于是领略到职场的一点灰暗。 他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在华商公司的日子,一群毫无心机的年轻人,真好。 第33章 三更半夜不睡觉 听说,人类的一大进步是踩上了月球。 而陈洛的一大进步是加了李晴天的qq。 虽然陈洛取得了重大的进步,但是他没有骄傲,没有没有疯狂,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理智的头脑。 我们可以闯入一个人的生活,但是,我们不可以一闯入人家的生活,就死皮赖脸地宣布要常驻。人人都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至少,陈洛和李晴天的关系是更进一步了。 以前是一定要见到面才会有三言两语的交谈,现在是不用等到见面就可以有三言两语的交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 每天只是给予李晴天轻问候,不显得油腻。 早上好。中午吃什么?今天你上什么班? 陈洛每次也很自觉,在问李晴天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的答案附上去。 比如,他问李晴天今天中午吃什么,他会告诉李晴天,他中午吃煎蛋面,顺便还拍个照片过去。 这样,就好像是在告诉李晴天,你回答我的问题,也得附上照片。 一来二去,陈洛知道了李晴天在春熙路的服装店上班,一般分早中晚三个班次,早班去店里早,当然回家就早;晚班去店里晚,当然回家就晚。周末一般不休,只是在周一到周五里面选一天。 而李晴天也知道了陈洛在春熙路附近上班,朝九晚六,周末双休,属于工作里面最常见的那种作息。 既然上班的地点相近,那么他们一般都是乘坐同一条线路上下班的。 因为李晴天说:“我好像早就认识你了。只是我拿不准。我多次在公交车上就看到你,只不过,有的时候,你看起来很年轻,有的时候,你看起特别的颓废苍老。” 陈洛说:“这个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看恍然了。但凡我每天早上起来剃个胡子,一定不会让你糊涂的。” 他们那个时候,还不熟悉,聊天开启的方式一般都很直接,直接说事,没有称呼。 当时的网络流行称呼语还是来自淘宝客服的“亲”,但是,“亲”没有在他俩之间流行开来。 李晴天不用,自然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陈洛不用,自然是为了避免唐突佳人。 每一段感情的发展,都有一个过程的,就像是烧开一壶水,也像是放冷一壶开水。只是,有时候需要考量,水壶里装的是不是冰,火力到底有没有开大最大。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陈洛早已经把萧小姜忘到了九霄云外。 10月过完,就是11月,杜城在慢慢的降温了。 每到夜幕降临,在屋外逗留的人越来越少,几乎路面上都是归心似箭的人。 11月,陈洛已经要开始打热水泡脚了。 以前陈洛可是有生冻疮的习惯,包括手脚和耳朵。自打大学毕业以来,融入社会,用热水更加方便了,陈洛就养成了一入冬就开始热水泡脚的习惯。这个习惯彻底消灭了陈洛长冻疮的习惯。 毫无疑问,干掉一个习惯的最好方法,就是养成另外一个习惯。 所以,我们前面提到,陈洛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 泡好脚上床睡觉才不会冷冰冰的,一会儿就睡暖和了。 今夜不用守夜,李晴天中班,早已经回来了。陈洛还是想睡个早觉,就早早地收拾完毕,给李晴天说了“晚安”,就睡了。 陈洛有睡前听歌的习惯,把音乐软件打开,设定让它自由放20分钟的歌曲。不过,他睡眠质量是真的好,往往是20分钟歌曲还没放完,陈洛已经坠入了梦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第多少分钟的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里,陈洛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微不可察的震动,像蝴蝶飞行时震动的翅膀。连续不断的震动,也终于是把陈洛弄醒了。 陈洛睡眼惺忪,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手机明亮的光让陈洛眼睛睁不开,甚至掉下来泪来。陈洛眯着眼把手机屏幕的光调暗一点,原来是李晴天在qq里对着陈洛施展“戳一戳”的功能。 上面还有李晴天的话:“有人在扭我的门把手,害怕。” “睡了吗?你帮我看看呢。” “陈洛。” 然后才是“戳一戳”。 陈洛来不及思考了,瞬间翻身下床,一把拉开门,点开手电筒。一条人影正站在李晴天的房门外摇摇晃晃。陈洛拉开门,他也正好转过头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陈洛定睛一看,不是主卧的男的,也不是狂野大叔,却是个陌生人。 陈洛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呵斥:“你是谁!你在干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个男人肯定是喝多了酒,舌头打卷:“你是谁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陈洛冷笑一声:“我是这里的房客。如果,你不是这里的房客,你就是私闯民宅,得报警。” 那个男人颤巍巍地转过身子,上身微微地后仰,眯缝着眼,举起右手握拳,顶出大拇指:“我不是房客,但是老子的兄弟是这里的房客。我过来做客不行吗?” 此时,隔壁狂野大叔拉开门,脚步虚浮着出来了:“卧槽,我就说你怎么撒个尿紧到不回来,你干嘛呢?” 陈洛毫不客气地说:“管好你的兄弟,他刚才在这儿想开人家的门。这似乎不好?” 狂野大叔冷笑一声说:“还特么什么似乎不好,肯定不好咯。哎,老子给你摆个龙门阵,你就当真了,你龟儿胆子太大了。” 狂野大叔的前半句是对着陈洛说的,肯定了陈洛的观点。后半句是对着他兄弟说的,否定了他兄弟的观点。但是,清醒过来的陈洛听得出来,狂野大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狂野大叔拉住他兄弟:“走了走了,进屋睡觉了。大半夜,影响多不好。” 陈洛说:“大哥,你今晚怕是要把你兄弟捆好睡觉,闹出什么事来,对你影响不好。” 狂野大叔带着人,“哼”一声进屋了。 陈洛轻轻走到李晴天的房门外,说:“好了,没事了。他们走了。你拿个什么东西把门抵住。” 李晴天似乎正用背顶着门,已经恢复了平静:“谢谢你。” 陈洛想,既然都起来还是去撒个尿,免得呆会儿刚躺下又想尿尿。 回到房间的陈洛收到了李晴天的消息:“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给我打一个过来。” 唉,陈洛叹口气,真不知道,我是该感谢他们,还是憎恶他们,但此刻陈洛的心里是甜蜜蜜的,他得了李晴天的电话号码了,好像冥冥之中都是天注定的。 陈洛郑重地给新得来的电话号码写好备注——李晴天,还设置了个专属铃声。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若是无尘”,但是,只有一个李晴天。 第34章 无与伦比的晚餐 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家里躲藏了一条恶毒的蛇,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它清理出去,这样的潜在危险,肯定不能留在身边的。 这天刚好到17点,陈洛已经在摸鱼了。怎么说呢,高级的人才办事总是先人一步。 李晴天发来消息:“我今天早班,为答谢你,晚上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陈洛本来就是不挑食的,特别好养活,他高兴地说:“真是太好了,凭你的手艺,不管做什么菜都是好吃的。” 李晴天说:“既然你不点菜,我做主,那晚上咱们吃回锅肉和番茄炒蛋。” 陈洛欢喜极了:“好极了。我一下班就回来。” “嗯,”李晴天说:“你18点下班,回来坐车计划30分钟,那我就18点20分开始炒菜,你到家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你说好不好?” 陈洛欢喜得直点头,可惜,李晴天看不到他这乐不可支的表情。 今天的陈洛可是把归心似箭诠释得生动形象,老板一声令下,下班,陈洛就已经飙出了办公室。 李晴天邀请他共进晚餐,这是一个优美的信号。陈洛怎么可以在第一次约会,就迟到呢? 陈洛兴冲冲地冲回家,自己的小盒子都不屑于去晃一圈了,直奔厨房。 李晴天披着头发,她的头发有些卷卷,颜色微黄,一件深蓝色的带帽卫衣,卫衣上白的字是newyork,下面再两条白色线,再搭一条蓝色的破洞牛仔裤。 不得不说,这样穿着的李晴天压根儿跟性感一点关系也无,多的是可爱和俏皮。可是,最初吸引陈洛的气质,不正是这可爱和俏皮吗? 陈洛高兴地喊道:“我回来啦。” 李晴天笑意盈盈:“刚好,洗个手,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陈洛说他回来了。以前孤独的陈洛回来,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也没有任何人关心他回没回家。 李晴天说咱们。以前一个人的李晴天和朋友聊天结束时,都是说,不说了,我要吃饭去了。而现在,她也说起了,咱们要吃饭了。 有“我”的,才叫我们;没有“我”的,叫你们或者他们。 相比而言,如果要在“你们”和“他们”之间做选择,好像我更容易接受“他们”一点。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不知道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 陈洛依照李晴天的吩咐,乖乖地去洗手,然后把已经起锅的尖椒回锅肉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好一盘尖椒小回锅,色泽鲜亮。陈洛实在是抵不住诱惑,悄悄捡了一块肉进嘴,肥而不腻,入口醇香,绝对是米饭杀手。 李晴天在厨房喊:“不准偷吃哈,快来端番茄炒蛋。” 陈洛嘴犟,边走边说:“哪里有偷吃?” 陈洛端了番茄炒蛋,也放小茶几上。 李晴天拿过来米饭和筷子:“开始吃你,肯定饿坏了,我去拿个开水和纸巾。” 陈洛哪里肯先动筷,必须等到李晴天来一起吃。 李晴天回来,拿起筷子说:“我要开动了。先吃块肉肉。” 陈洛有样学样:“我也要开动了,先来块尖椒。嗯,你的手艺真的太棒了”,陈洛甚至伸出了大拇指。 如果,尖椒有点辣,还可以来一块番茄把辣味压一压。如果尖椒辣,似乎整一口凉白开是不错的选择。 陈洛微微张着嘴,嗖嗖地呼吸着气,盯着茶几上的凉白开问:“我可以喝一口水吗?” 李晴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嫌弃我吗?” 陈洛心里呐喊,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他嘴上说:“你会嫌弃我吗?” 李晴天一个白眼过来:“喝,你只能喝另一面。” 于是乎,我们可以认为李晴天是拒绝了间歇性的接吻,但是没关系啊,陈洛已经和李晴天一个盘子吃菜,一个水杯喝水了。这个难道不是成功? 陈洛赶紧端起水杯整了一口大的,真不错,清清凉凉,辣椒火一下子压住了。这时,陈洛也犯迷糊了,熄灭辣椒火的是凉白开还是李晴天的气息? 李晴天说:“那天的事情,我给房东说了。” 陈洛问:“房东怎么回复你的?” 李晴天说:“房东说,她下来会和那个人沟通,喊他不要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留宿。” 陈洛说:“目前似乎也只有这样,只有房东才有权利把不安分的房客赶出去。晚上,你把房门反锁好,再抵一个东西。我也会提高警惕,保护你。你察觉异常,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李晴天点头说:“好。” 陈洛安慰她说:“别想太多,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哪个还敢乱来。快吃,等下菜都凉了。” 李晴天低头拔了两口饭:“真好,今晚的菜真好吃。” 陈洛打趣道:“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哎。” 李晴天说:“得,你要是嫌弃不好吃,我也没有强求你吃。” 陈洛说:“哈哈,好吃得很,由我这个食客做评价,才是最公平公正的。再说了,你也不姓王啊!” 吃饭的途中,陈洛和李晴天还聊了些其他的。 李晴天说她是大舟轩罕的,她们那儿什么特产都没有,就穷山恶水出刁民。 陈洛说他是紫阳越安的,他们那儿也没什么特产,就一个酸柠檬出名点。 两个人慢悠悠地吃完饭,也将近19点10了。 陈洛主动请缨:“今天你主要负责买菜炒菜了,我主要负责舔盘子和洗碗咯。” 李晴天说:“不错不错,自觉性真好。那我去歇着了。” 陈洛大手一挥:“去”,极其潇洒。 对于厨房的一切,陈洛还是比较喜欢的。 小时候看电视广告的时候,有个卖洗洁精的,小屁孩说他家的盘子会唱歌。而经由陈洛清洗过的盘子和碗,无一例外,都会唱歌。 李晴天来检查陈洛的清洗结果时,对陈洛的清洗能力赞不绝口。 陈洛说:“这有什么?咱俩不正好是技能相辅相成嘛。你炒得一手好菜,我洗得一手好碗。” 李晴天脸红了,嗔道:“谁要你洗碗了?我又不是不会。” 陈洛举起双手:“我向天发誓,我是自愿洗碗,发自真心。” 李晴天笑道:“你这人也是,没事举手投降干嘛?” 陈洛不要脸地说:“能不投降吗?我这不是被征服了吗?” 李晴天说:“哎呀,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倒是唱啊。” 于是,厨房里响起歌声——就这样被你征服,还有李晴天清脆的笑声。 不得不说,这多情的一幕,连主卧的小情侣都馋哭了。 语言真是一门奇特的艺术,有时候,它能够很好的表达出内心的欢喜;有时候,它也能够很好的隐藏住内心的伤痛。 愿我们往后余生,说出的话,都是发自于内心,而不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第35章 最后的战役 有个成语叫”一而再,再而三“,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就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大约是说一个不好的行为,总归不是怪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喜欢你噻。 我们的陈洛,在或许是狂野大叔的一系列迷惑操作后,成功取得了李晴天的qq号和电话号码,这下好了,甚至慢慢取得了李晴天的信任。不得不说,狂野大叔也算是陈洛命中的贵人。 陈洛和李晴天的聊天内容也渐渐宽泛起来,从简单的饮食习惯到兴趣爱好,再到性格优势和缺陷,可以说是在互相慢慢的兜底了。 在陈洛的内心,李晴天已经有一席之地了。 不要觉得一席之地很窄,少得可怜,那一席之地已经是陈洛内心的全部位置了,他不知道李晴天是怎么看自己的,所以,目前还是按兵不动。 “三更半夜不睡觉”事件过去后,李晴天向房东女人反馈了情况,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和狂野大叔交流过没有,反正最近是没见着狂野大叔的人影,难不成是出差了? 不管怎样,每个晚上,陈洛都积极地备战,以防不测。 而事故正好也是会选择发生在晚上。 这次,不是李晴天将陈洛叫醒的,是狂野大叔直接将陈洛叫醒的。 然而,陈洛并不需要狂野大叔的叫醒服务,他被叫醒,有些不情愿,甚至恼怒。 每一个在熟睡之中被叫醒的人,都会不情愿。 每一个在熟睡之中被叫醒的人,发现一个坏蛋正在做坏事,肯定会恼怒。 陈洛被狂野大叔砸门的声音吵醒,他不但在砸门,而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陈洛飞快的给李晴天发信息,让她不要害怕,他会第一时间赶往前线。 夜色很浓,屋里很黑。 起床的第一件事,陈洛打开了自己小盒子的灯,再从狂野大叔的身边经过,打开了客厅的灯,还不够,陈洛干脆也打开了厨房和浴室的灯。 瞬间,光明占据了房间所有黑暗的角落。 狂野大哥又是醉酒的状态,他都有点站不稳了,整个人依在门上。他手里拿着钥匙,奈何醉眼朦胧,要么是插入钥匙孔打不开锁,要么是连钥匙都插不进去。 醉酒的人是控制不住身体的力量的,所以,他开锁的动作很重,像在撞击门一样。醉酒的人也容易生气,迟迟打不开门,让他很气恼,会不受控制的踢门,捶门。 总之,狂野大叔目前的唯一目的是想要打开李晴天的房间门。 陈洛根本不知道狂野大哥是开错了门,还是开对了门。当然,陈洛也不需要知道了。 陈洛不敢贸然上前去制止,醉酒的人一旦失控,就是一头猛兽。猛兽,我们知道的,会吃人的。 他选择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机,对准了狂野大叔。 陈洛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愤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温柔平静的,他尝试着呼唤回来狂野大叔的清醒。他说:“哎呀,大哥,你回来了啊。你踢那个门干啥?” 狂野大叔的盛世容颜暴露在摄像头之下浑然不知,他口齿不清地说:“老子要回家,这个门挡到老子了。”说完,他还不忘再给门一拳头。 这是势沉力大的一拳,能够感觉到自建的墙壁在瑟瑟发抖。 陈洛吞个口水:“大哥,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可能,你的房间不是那个?” 狂野大叔嚎道:“怎么可能?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是老子的,老子想睡哪间就睡哪间!” 陈洛冷静地引导:“是的,大哥,你说得对,你看哈,这不错的小客厅,通风的大厨房和暖和的浴室,都是没上锁的,大哥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大叔眼睛一瞪,目露凶光:“你是不是以为老子喝醉了?特么的!这三个地方连个床都没有,怎么睡?” 陈洛慢慢地靠过去:“大哥怎么可能喝醉?大哥的酒量是有目共睹的,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说的就是大哥你啊。” “嗯?你给我解释清楚,要是说不清楚,老子弄你。”大叔靠在门上,用手指着陈洛恶狠狠地说。 是的,每一个喝醉酒的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喝醉了。每一个不愿意喝酒的人,都说自己已经喝醉了。 陈洛站在离大叔一步的位置,左手稳稳地拿住手机,是的,内心可以颤抖,但是镜头绝对不可以摇晃,只听得陈洛说:“大哥你相貌堂堂,英气逼人,可能会有老酒罐认为你滴酒不沾,然而其实,你的肚量天上地下第一人,张口一吸,收纳半天云;埋头一饮,汲取一片海!” 大叔笑了:“耶,你娃儿嘴巴还可以,有点意思。你吹牛逼比我厉害。” 陈洛说:“谢谢大哥夸赞,三生有幸。嗯,大哥,我有个小小的提议。” 大叔豪气顿生:“少屁话,讲。” 陈洛把右手伸出去:“大哥,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来帮你开门。我老早就想做一回大哥的门童,一直没得机会。恳请今日大哥成全我。” 大叔一听陈洛的马屁,闭目深深地吸口气,再一砣子捶在门上:“好,今天,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陈洛接过钥匙串一看,唉,上面总共也就两把,这还打不开门,明显是走错门了。他把大叔一带,带墙上靠着:“来,大哥,麻烦让让,让我好好地发挥一下。” 陈洛装模作样地在李晴天门锁上鼓捣一下,然后失望地说:“大哥,看来今晚只有委屈你睡一下隔壁的总统套房了。这个房间肯定是锁坏了,三更半夜不好找开锁师傅了。” 大叔呵呵一笑:“没事,兄弟,你给我安排哪里,我就睡哪里。我们弟兄家不说这些生分的话。” 陈洛一看兄弟情起效,赶忙去打开了大叔自己的房间门,再按开灯,又折回来拉大叔:“来,大哥,房间开好了,今晚就委屈你了。” 大叔顺着陈洛牵引,一步一晃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滚,喊道:“哎,兄弟,你给安排的房间巴适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睡起来特舒服。兄弟,你费心了!” 陈洛心里偷着乐,能不熟悉吗?你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他开始往房间外走:“那我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大哥,安咯。” 陈洛关上灯,退出房间,带上门,又去把浴室、厨房和客厅的灯都关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晴天发消息来说:“你真是个大忽悠。“ 陈洛说:“没办法,他都喝醉了,讲道理肯定不行了,只有忽悠了。“ 李晴天说:“幸好有你。” 陈洛说:“因为是你。“ 李晴天回了一个微笑满满的表情。 陈洛又说:“明天你找房东说下,我也会找房东说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刚才有拍摄视频,这已经完全是影响我们的正常休息了。“ 李晴天说:“就是,烦死了。就让房东在他、我、你之间做选择。我们可是有正当理由退房的。” 陈洛打个哈哈:“房东又不是傻,这么简单的账。如果我是她,肯定选你了。” 片刻后,李晴天发来一个满脸通红的表情。 陈洛懂得适可而止:“好了,睡了睡了,明天应该就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李晴天说:“晚安。” 陈洛说:“晚安。” 如果你和一个人聊天,每次终结聊天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你说的,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喜欢和你聊天的那个人? 第36章 请君出瓮去 我们都知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陈洛向来与主卧的情侣没有任何交集,说白了,他跟他们没有利益往来与冲突。但是,狂野大叔与他们是有冲突的,好在情侣看明白了自身实力,高挂免战旗,才避免了正面冲突。 就在早上,陈洛不经意之间与主卧的男主人相逢在客厅,不咸不淡的打个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男主人想也不想:“一般般,太吵闹了。” 陈洛说:“所以,你们昨晚也没有睡好咯。” 男主人说:“他现在倒是睡得好,鼾声震天哦,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陈洛说:“实在不行,我们联名上。房东总不至于为了庇护他一个人而忽略我们的感受。团结就是力量。” 男主人说:“行,房东那里,我肯定要去说的。” 陈洛笑着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男主人说:“是的。走了。” 男主人一走,陈洛转移目光到李晴天的门上,经过昨晚狂野大叔的猛烈进攻,门板竟然有些开裂,门框也有缺口的地方。 难道喝酒可以增长力气?怪不得武松喝醉酒后可以赤手空拳打死白额吊睛大脑斧。 陈洛对着犯罪现场来了几个特写,还贴心的开了美颜。 这笔账肯定得算在狂野大叔的头上,提前给房东打好预防针,不然后面无良的房东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克扣李晴天的租房押金,不能给房东借题发挥的机会。 来到公司后,陈洛就开始摸鱼,他直接找房东汇报情况。 陈洛说:“木姐,隔壁子的大哥昨晚又吃酒醉了,三更半夜不睡觉,开人家小姑娘的门。钥匙不对,肯定打不开嘛,就守着人家的门,又是踢,又是砸的。” 房东说:“这个杀千刀的,我前面才给他说了,他给我保证了得嘛。” 陈洛说:“我相信他的人品,他做保证的时候,肯定是真心的。不过,他昨晚醉酒砸门,也是真实的。你看门板和门框,都遭他弄烂了。”他嗖嗖地把特写照片发过去。 房东说:“耶,这个是我才安装没好久的新门。这龟孙!” 陈洛说:“木姐,说句不好听的话,跟这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是住不下去了,感觉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我与他,不共戴屋檐!” 房东说:“这个确实是他的问题。我再去说教说教。” 陈洛说:“木姐,说教确实有用,但是药效似乎只有个把小时。他上次是咋个给你保证的嘛?” 房东说:“他倒是态度坚决得很,保证不得再犯。” 陈洛说:“但是,他就是这么快就食言了。” 房东说:“确实。” 陈洛说:“你不晓得哦,上次他带朋友回来喝酒,不晓得他跟朋友说了啥子,他朋友吃得醉醺醺的,也去开人家小姑娘的门。 你试想一下,要是小姑娘的门没反锁会发生啥子事?说得不好听,你作为房东,万一发生了啥子,是有连带法律责任的!” 房东说:“噫,这么严重啊?” 陈洛说:“那肯定了,之前不是有过相关的案例嘛。你想,人是你招进来住的,我们又找你反映了情况的,结果,你没处理好,出了问题,是不是得连你一块儿?” 房东说:“那你的意思是啥子呢?” 陈洛说:“我的意思,简单明了,要么,我们搬走,但是你得如数退还我们押金和房租,不得克扣。我们也不得要你补偿啥子。要么,就是他走。 昨晚,我们都被吓到了。对了,我还拍了视频的,你看不看嘛?” 房东说:“算了,我晓得了。我去给他说。” 陈洛说:“你先给他讲清楚。如果他不认,再找我拿视频嘛,让他知道什么叫铁证如山!” 房东说:“好!” 陈洛不知道主卧的男主人是如何和房东交谈的,倒是李晴天发来了与房东聊天的截图。 李晴天作为受害人,积极调动情绪,找到房东哭哭啼啼,陈曲恐惧,把房东是说得是毛骨悚然如芒在背,当即表示,一定会把这个临时大家庭的害虫清理出去。 如此看来,胜利在望。 我们作为理智的看客,要不要为陈洛和李晴天捏一把汗呢?陈洛和李晴天两个人是不是得制定一个作战计划,他俩今晚回去如何该面对狂野大叔呢? 打小报告,那是小孩儿才玩的游戏。现在叫,告密者! 然后,我们也着实多余担心了。 陈洛提心吊胆地回到家,他惊呆了。 狂野大叔竟然光速般地搬走了,人去房空。他把房间还收拾得多干净,没有留下打眼的垃圾。由此可以看出,他肯定算个讲究人。最绝的是,他甚至还搬走了他房间的门。 是的,那扇门伤害了他,如果不是门的缘故,他也不会受到所有近距离邻居的排斥。那扇门就是原罪! 至于狂野大叔为何一定要把门搬走,理智的猜测,估计是房东借口他扰民的事实,拒绝退还租房押金。狂野大叔一气之下,为了挽回部分损失,把门带走了抵债。 好在他还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没有拿陈洛和李晴天撒气。不然的话,他俩房间的锁眼里,肯定被塞入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洛把空洞的门框拍照,分别发给李晴天和房东。 李晴天一顿畅快大笑之后说:“日夜期盼的好日子终于到来了,感觉自己好幸福。” 房东估计气得够呛,但也不好说陈洛他们的不是,只得默默地承受,嘴上骂两句:“背时娃娃,要睡门板了!” 自此,陈洛和李晴天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李晴天再也不用担心晚上睡觉被吓醒。陈洛也得了便宜,晚上不用守夜了。 这次他们配合得非常好,或许他们的默契值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眼下,急需一个突破的契机。 不过,经此一役,陈洛和李晴天的关系好像进步很多,就是已经进步到那种暧昧的关系。 我们肯定知道“暧昧关系”是怎样的? 两个人之间就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纸,那薄薄的纸甚至可以吃,味道还是香甜的。 第37章 一辆单车两个人 我们都知道双向奔赴,也只有双向奔赴才会是最好的结果。 陈洛已经渐渐地不把李晴天当做一个普通的室友了。 陈洛开始对李晴天提要求了。话说,陈洛是不是飘了? 陈洛问李晴天:“你今天晚班?” 李晴天说:“嗯。” 陈洛说:“那你说,我去大路边接你,好不好?” 良久之后,李晴天说:“随便你。” 这个“随便你”真的太难以把握李晴天的情绪了。 可能我们还没有忘记之前李晴天买了一辆粉色的单车,说是上下班用的。 现在李晴天已经不骑单车上下班了,她说,夏天热得很,冬天冷得很,而且店外面停车还不方便,担心被人偷去了。 就这样,单车待业在家。不过这个单车也该是待业在家了,因为社会后面的发展是,共享单车风靡全国,走到哪里都是。 陈洛说:“我骑车去接你。” 可能李晴天也觉察到,“随便你”这句话,真的有点难以把握情绪,她没有再说”随便你”,而说:”嗯。” 陈洛说:“你还有4个站的时候,就给我说。” 李晴天说:“嗯嗯。” 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嗯嗯”透露出来的情绪,相比”嗯”,肯定要好得多。所以,日常交流中,为了表示友好,尽量多用叠词。 叠词使人快乐。 晚上,22点后,陈洛的微信也收到了李晴天的消息,还有4个站咯。 看看李晴天这消息发的,注意语气,是不是有一种隐隐的愉快? 是的,他们没有用qq交流了,微信也成为时下最流行的交流软件,qq彻底沦为一个游戏账号和大文件传输助手。当然,qq空间里还留存着许多重要的记忆。 陈洛把粉单车推出客厅,推进电梯,慢悠悠地骑了出去。 冬夜的小路显得特别的黑暗和冷清。 陈洛骑着单车从微弱的路灯下走过,偶尔会吸一吸鼻子。还是会经过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石榴树,还有那条日夜不倦的小河流。 等李晴天走下公交车,陈洛快乐地朝她挥手。 李晴天轻快地走到陈洛面前,淡淡地说:“走。” 陈洛说:“我们走。” 他故意把“我们”咬得很重,在强调。 陈洛坐上单车,李晴天却没有要坐上后座的意思。两人僵持了三秒。陈洛就伏在单车上慢慢地蹬,李晴天跟在旁边轻快地走。 一会儿,陈洛觉得只自己骑单车不好,就干脆跳了下来,推着走。 于是,路过的行人可以看到一男一女一单车慢慢地在路边走着。奇怪的是,单车卡在两人中间,难道就不能他们两个人中间没有单车吗? 走过小河流,拐进小道,一下子显得光线弱了些。 陈洛问:“你站了一天了,累不累?” 李晴天说:“说累呢,也不是特别累,就还行。” 陈洛说:“那肯定脚痛了。要不,我还是骑车,你坐后面,好不好?” 李晴天低着头不说话。 哎哟,李晴天分明是羞得不想说话。 陈洛说:“那要不换你来骑车,我走路,好不好?” 陈洛温柔地问“好不好”,把李晴天的小脑袋问得晕乎乎的,到底好不好? 李晴天干脆还是只顾走路,不说话。 陈洛自言自语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俩明明有辆单车,却不骑,外人看到会笑话咱们的。我们不要让别人笑话咱,好不好?” 李晴天停下了脚步,声如蚊蚋:“好。” 古有老实人刘备三顾茅庐请卧龙先生出山帮忙打江山,今有骑车人陈洛三声“好不好”邀晴天可爱坐上粉单车后座。 陈洛跨上单车,将车身轻轻地向右方倾斜些,方便李晴天坐上后座。李晴天侧过身子,轻轻地侧坐在后座上。 然后陈洛说:“坐好了吗?走了。” 李晴天说:“嗯。你骑慢点。” 陈洛说:“我肯定要骑慢点了。” 这个自然不需要李晴天嘱咐的,如果没有时间限制,陈洛慢慢地骑一夜都可以,只要后座上是李晴天就行。 也许,在那个年少懵懂的时候,我们的单车后座上都曾经载过自己心仪的ta,也都想象过要载一辈子。只是,后来,单车不见了,我们不见了。 李晴天紧张地坐在后面,左手紧紧地抓住坐垫下的金属杆,右手也紧紧抓住后座的金属条。 单车就这点不好,也没个安全带啥的。 李晴天当然会紧张了,害怕会掉下去,还因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在男孩的单车后座! 唉,纯粹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陈洛也活脱脱像个导航,实时播报路况:“李晴天,坐好了,前面右转了。啊,李晴天,坐好了,前面有个坑。” 陈洛的一惊一乍,会让李晴天忘了紧张。她会嫌弃地说:“你到底能不能好好骑车了?专往坑里跳?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洛还嘴犟:“你行,你来骑。” 李晴天说:“不要,我载不动人,从来没载过。以后也不会载。” 其实,本来就是小道的路况不好,而且光线也不怎么好。 至于陈洛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在经历一个坑两道坎后,陈洛侧头问:“李晴天,你还在车上吗?没有被抖下去?” 李晴天没好气地说:“还在!” 陈洛说:“你手抓在哪里的?我怎么一点没感觉到?” 李晴天说:“抓你坐垫下面的金属杆和后座。” 陈洛建议说:“要不,你抓住我衣服的后摆,这样我能够感受到你究竟还在不在车上。即便是你被我抖下车去,别撒手,也可以把我一同拉倒,算是报仇了。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李晴天没有吭声,脑瓜子里想,他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但是陈洛已经能够感受到衣服的后摆被抓住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坐过单车或者电动单车的后座,骑车的师傅会完全挡住你的视线,对于前路即将发生的事情你一无所知,心里就会生出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恐惧。 唯一能够消除这种恐惧的方法,你知道?是不是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师傅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是的,就是这样。 现在的李晴天自然是做不到的,她现在也已经能够感到安全,至少抓住了后摆。 陈洛想的就不一样,粉单车虽然过时了,赋闲在家,但是它有一个全天下共享单车都无法媲美的优点——专属后座。 如果是骑共享单车,这辈子都别想邀请到李晴天坐后座了。 可能有人要说了,可以邀请李晴天坐前面的框里啊。 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一大姑娘,正是扭捏时候,绝不可能如你心意到框里去的。 总的来说,李晴天的单车买得好,买得值。 第38章 吃剩饭的快乐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觉得农村是要睡觉的,到点就乌漆麻黑。 现在城市里,发现城市是不用睡觉的,一天24小时都充满了光明。 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城市,它想不想睡觉。 陈洛载着李晴天回到澳龙城外。 李晴天说:“我有点饿。” 陈洛捏住刹车,还是微微把车身向右边倾斜。 李晴天轻轻地跳下来,望着澳龙城外灯火通明的店铺难以取舍。 澳龙城的底层商铺,那一头是家烧烤店,这一头是全时超市,中间还夹杂着五金店、网咖、川菜馆、面馆、蛋糕店和隆江猪脚饭。 陈洛静静地跨在单车上,一言不发,他害怕一说话就打断了李晴天的思路。 最后,李晴天终于是终止了内心的挣扎,做出了抉择,她走进了全时超市。 陈洛锁好单车,也跟着进去了。 全时超市总体来说是不大的,却也刚刚好,刚好能够摆下琳琅满目的商品,也刚好摆下三副桌凳。 踏进全时超市,就会感受到一股子温暖,不单单是对于皮肤的温暖,还是给予胃的温暖。 收银台的旁边,有个小游泳池,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菜肴在泡澡,什么海带、魔芋丝、虾饺、撒尿牛丸、墨鱼花、白萝卜等等,呼呼的冒着热气,咕嘟的冒着泡,悠悠的冒着香味。 不过,李晴天的注意力不在这些关东煮上面,她可能鼻子闻见了这些香味,却没有看一眼。 陈洛问:“不来一杯关东煮吗?” 李晴天说:“不要了,春熙路小吃街太多这个玩意儿了,我们店铺对面就是。” 什么叫司空见惯?或许这勉强算。 李晴天穿行在高度合适的货架间,直面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最后手里拿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个紫菜饭团。她的内心又开始了挣扎,求助的眼神给到了陈洛。 陈洛笑嘻嘻地说:“两个一起咯,咱又不是买不起。哈哈。” 李晴天说:“咱是吃得起,就担心吃不完。” 陈洛说:“你确定这两个都是今晚非吃不可的吗?” 李晴天说:“我确定。” 陈洛说:“那咱们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如果你吃不完的话,可以分一点给我啊。重要的是,要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啊。” 听到陈洛这么说,李晴天的眼睛亮了。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分享,不管是人生觉悟的分享,还是人生美食的分享。只有两人以上才能叫分享,一个人那叫“吃独食”。 比如你一个人去买奶茶,通常你只会选一杯自己第一眼喜欢的青喜葡萄冻冻。但是,因为你多看了一眼菜单,发现多芒杨枝甘露也是极好的,怎么办?那还能怎么办?只有下一次再来买多芒杨枝甘露咯。 嗯,两个人去买奶茶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同时看上青喜葡萄冻冻和多芒杨枝甘露,一样一杯,你一杯我一杯。这样,我们两人同时喝到两个口味的奶茶,根本不需要等到下次。 陈洛把皮蛋瘦肉粥和紫菜饭团一同拿到收银台,结了帐。 收银小姐姐温柔地问:“请问,是带走还是店里吃呢?” 陈洛把求助的眼神给到李晴天。 李晴天说:“店里怎么吃呢?” 收银小姐姐说:“等我十秒钟,等微波炉两分钟。” 陈洛说:“那你去坐着,等下我给你拿过来啊。” 李晴天听话的去找了桌凳,坐好等陈洛。 两分钟,快得很。 陈洛火急火燎地拿着滚烫的粥饭找到李晴天。 李晴天想亲自动手打开皮蛋瘦肉粥和紫菜饭团的包装。 陈洛轻轻拍一下李晴天的手背:“干嘛?我有在此,哪还轮得到你动手,你等着吃便是了。” 李晴天像个听话的孩子,身子微微前倾,伸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美食。 陈洛是有意要逗一逗她的:“来,我问问你,粥和饭团,你想先吃什么?” 这一问,放佛是个世纪性难题,让李晴天犯了难,别无它法,李晴天搞起了“点兵点将“。最后李晴天点到了紫菜饭团。 陈洛慢慢地把饭团的衣服脱掉,入眼的便是黑乎乎的紫菜。 陈洛轻轻地把饭团给李晴天递过去:“小心烫。“ 李晴天可爱地伸出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夹住饭团,再吹口气,慢慢张开小嘴朝饭团咬过去,三角形的饭团立即被咬掉了一个角。 陈洛就看了饭团里面还有肉枣、黄瓜和葫芦卜什么的。 李晴天细细地品味着紫菜饭团的滋味。 陈洛问她:“好吃不?“ “好吃,“李晴天直点头。 趁着李晴天吃饭团,陈洛又慢慢打开了皮蛋瘦肉粥的包装。盖子揭开的那一刹那,皮蛋伙同米粥和瘦肉的味道直冲脑门心,太香了,好像拴在鼻子上,甩都甩不掉。 李晴天眼看陈洛打开了粥,猴急,瞬间觉得手里的饭团不香了:“给你饭团,把粥给我。“ 陈洛没有违拗李晴天的指令,把粥规规矩矩地端到李晴天面前,再把勺子给她放好,才去接过李晴天剩下来的饭团。 陈洛还不忘多嘴一句:“小心烫嘴啊。” 这不是多此一举,李晴天这么大个人了,粥烫不烫嘴,她能不知道? 不过让陈洛犯难的是怎么处置手里的饭团,只把它来瞧。 李晴天看到了,说:“你在瞧啥呢,它又不会生花。难道你是嫌弃它刚才被我吃过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是你非要我分一点给你的。” 陈洛讪讪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还没想到从哪里下口。” 李晴天说:“我劝你还是不要磨叽了,这还有粥呢。” 听得李晴天劝,陈洛也不再磨蹭,大口吃起紫菜饭团来。 这是陈洛第一次吃紫菜饭团,原来它是这样的好吃,美味极了。 等陈洛消灭掉饭团,李晴天还在慢吞吞地喝粥,她说:“请你不要着急,耐心的等待一下,我一定会给你留点的。” 李晴天的背后是一面洁白的墙,但也不是洁白的墙,因为墙上已经画了简单的画,温暖的颜色一坨一坨的晕染开。 陈洛点开了相机,说:“我来拍个照,墙上的画可好看了。” 卡擦,陈洛点了拍照键,可是他发现根本没有把墙上的画拍下来,整个画面都是李晴天。 李晴天穿了一件深蓝的t恤,胸前白色的英文“newyork”,英文下面是两条白线,可能跟那件卫衣是一套的。黑色的小包斜过来,躺在她腿上。她的左手臂弯曲着放在桌面上,右手臂弯曲,手肘抵在桌面。右手里拿着白色的小勺,放在嘴里。她的嘴在笑,露出的牙齿整齐白净,比小勺还白。她的鼻子、眼睛、眉毛和耳朵,甚至小小的斑、微黄的丸子头、桌面上的半碗皮蛋瘦肉粥,都在笑。她的笑容好可爱,像一朵调皮的小花,是一朵永远也不会凋谢的小花。 陈洛会记住一辈子。 李晴天笑着推过来半碗粥:“好了,它是你的了。” 陈洛也不再客气,端起碗,拿起勺子就吃。 唉,陈洛已经很久没有吃剩饭,吃得这么幸福了,他希望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第39章 好吃嘴二人组 干掉一个习惯的最好方法就是培养另外一个习惯。 以前,陈洛觉得必须在晚上十点半之前睡觉,不然直接影响第二天的精气神,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他没有早睡的习惯了。他得等李晴天,等到三更半夜都可以。 陈洛也渐渐喜欢上了黑夜,也喜欢上了黑夜里的寒风。他甚至在想象,李晴天是他黑夜的明灯。而他是李晴天寒风里的暖炉。 只有两个互相被需要的人,才最快乐。 哎,是互相被需要哈,不是互相利用。咱们这里可是在说比较有情调的东西,不要去想那些市侩的东西。 李晴天是慢慢抓住了陈洛的胃,她会变着法似的,请陈洛共进晚餐,端上茶几的都是家常小炒,可想而知,李晴天是个多么贤惠的小可爱。 这直接导致了陈洛在上班日里的午饭都是敷衍了事,简单至极,晚上回家有大餐在等着他,得把肚子留着。 在我们看来,家常小炒都是再普通不过了,怎么可以算得上是大餐? 小了,格局小了,在陈洛的眼里,除却茶几上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炒,还有李晴天独家配方的“秀色可餐”。 而陈洛呢,也在尝试着抓住李晴天的胃。 每次从大路边把李晴天接到澳龙城外,李晴天总会说,好像有点饿了。 李晴天的“好像饿了”就是“我要吃东西”。 陈洛也已经领悟到了精髓,就毫不犹豫地带她吃东西。 从底商这一头的全时超市开始,吃到那一头的烧烤店,把每家店的味道和服务做一个比较,觉得不好的,再也不去;差强人意的,或还可选择;最让李晴天满意的还是全时超市,温度且温暖,最重要的是,有很多的选择。 你知道有什么是比一个好吃嘴可怕的么?告诉你,那就是两个好吃嘴。 李晴天和陈洛就在澳龙城周边打转,寻找着好吃的,一家都不放过。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不算是志同道合,应该不算是沆瀣一气? 后来,李晴天爱上了门禁附近小店的麻辣兔头。那时兔头才五块钱一个,多便宜啊。每次路过都要买两个,一人一个。 刚拿到兔头的陈洛,看着食品袋里,裹满辣椒和红油的兔头,脑海里已经想不起毛绒绒的兔子模样,闪现的全是赤裸的兔子,烤兔、红烧兔、干锅兔、火锅兔、冷吃兔…… 这或许是陈洛第二次吃兔头,不熟悉兔头的脑壳构造,吃相显得笨手笨脚。 迫不得已,李晴天只有积极地给陈洛做起指导老师,从哪里开始吃,怎样掰开,哪里的肉最安逸。 陈洛头脑也灵活,学技术也快,一回生二回熟,后面就得心应手了。 当然,李晴天吃兔头的技艺也还没有精湛到吃完兔头,还可以用骨头架子拼出一个镂空的兔头来。 这便是李晴天和陈洛之间纯粹的文化交流,是的,饮食文化。他们很享受这种交流,在没有一丝障碍的交流里快乐的徜徉。 对于这种快乐,陈洛的表现最明显,或者说,他接收得最多,他的体重渐渐浮动,由60公斤,到63公斤。或许变化太小,看不出来,但总归是像怀孕一样,日子久了,肚子挺出来,自然就看出来了。 李晴天还在勉励维持着原体重水平不动不摇,至于为什么?很简单,晚上吃饭,剩一点饭菜,不用她舔盘子;买的东西吃不完,顺手可以递给陈洛。这就是之前说的,吃“剩饭”的幸福。 由此可见,快乐和幸福都可以让人变得臃肿。 刚去橙子公司的时候,陈洛以为公司是会实行商务风的,就是穿西装打领带。 橙子公司确实也是这样要求员工的,但是员工有自己的想法,不接受公司的要求。理由是冬天这么冷,遭不住。公司秉着人性化管理的原则,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橙子公司的冬天,员工们实现了穿衣自由。 不过陈洛还保持着在华商公司时候的商务风,一般都是穿皮鞋、西裤和衬衣。陈洛的装备都不高级,从海澜之家搞来的,洗涤的时候也特别随意,直接丢洗衣机,就形成一个让陈洛烦恼的问题——皱纹。 这里的皱纹肯定不是说陈洛额头上的,而是衬衣上的。所以,陈洛思来想去,网上下单买了个挂烫机,红白的底座,银色的蒸汽管。 不得不说,陈洛的审美有股子小清新的味儿。 后面挂烫机送到小区的菜鸟驿站,陈洛拿回家去,放在了客厅里,都还没来得及拆包装。 好像男人都这样的,他们面对新到的快递,特别能够忍耐,可能三四天都不会去拆。而,女人大约是坚决做不到的。 一天陈洛正在上班时,李晴天微信里说:“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陈洛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李晴天说:“你慌什么?我还没有说事呢。” 陈洛说:“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是你,我都会原谅你的。” 李晴天发了个撇嘴的表情,随即便是一张组装好的挂烫机照片。 陈洛心里欢喜,但是他装得很,先给李晴天发过去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晴天问:“怎么了?我装得不好嘛?” 陈洛说:“姑奶奶,你闯祸了,这个挂烫机不是我的,是我代别人收的。” 李晴天说:“额,这次真的要说‘对不起’了。唉,要不我还是把它拆了,重新封到快递箱里?” 陈洛说:“你拆开箱子的时候,肯定也撕坏了快递标签啥的,复原不了了。给朋友拿去,还以为是快递员搞鬼呢。” 李晴天肯定愁眉苦脸了:“那怎么办呢?” 陈洛唉声叹气:“没事,我再重新给他买个。这个就我们自己留着用了。反正我们家里也没有挂烫机。哦,天啦,看看,你组装得多漂亮啊!” 李晴天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吗?” 陈洛说:“我为什么要怪你呢?怪你心灵手巧吗?哦,不,我刚才说了,只要是你,我都会原谅你的。” 李晴天说:“你真好,今天允许你点菜,我等下去买。” 陈洛说:“不用点了,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不得不说,陈洛真的是一个骗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装疯迷窍的。 这或许已经算是感情的开端了。 任何一段的感情开端都是美好的。 第40章 新人驾到 陈洛有个发小,叫陈已,女朋友跟他分手后,跑回了老家广延,他也追了去,结果女朋友还是没有回头。他自己却在广延慢慢地生着根。 陈洛有个哥哥,叫陈昇,当初可能是为了追求更广阔的天地,先去昆明晃荡了一圈,结识了一个仲庆的女子,随后也去了仲庆。 这两个人的经历,乍一看,是陈昇要略胜一筹的。 一个是结束,一个是开始。前面我们说,开始,大约都是美好的, 这天,陈洛跟往常一样摸鱼,摸得不亦乐乎,人事在qq里找他:“来,给你分一个新人。” 陈洛当时差点眼泪鼻涕一齐下来,人事终于是想起来他这个光杆司令了,他一个人一个部门,上班时间里,都要孤单出抑郁症了,然后下班回家又找李晴天治疗。如果,没有李晴天,估计陈洛已经是抑郁晚期了。 人事把新人带到陈洛的座位前:“来,这是你的部门经理,陈洛,陈经理。” 陈洛扫了新人一眼,高且瘦,一身牛仔风,大鼻子上有个大痘,还泛红,渗着血水。 那人说:“陈经理好。我叫周也玛。皇阿玛的‘玛’,‘也’是‘也是’的‘也’。” 周也玛解释得很好,陈洛梗着个脖子,眼睛一眯,一脸懵逼:“难道不是‘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的野马?” 周也玛笑了笑:“陈经理,你真幽默,我写给你看。” 陈洛看他这么自告奋勇,猜他可能写得一手好字,想趁机炫耀一下。 可是,陈洛一看周也玛抓笔的那个姿势就知道了,他这一手字,好不了。 果然,a4上,如蚯蚓般扭曲的三个字证实了陈洛的看法。 周也玛抓抓头:“让你见笑了。” 陈洛随手指了一张椅子:“坐。” 周也玛坐下,竟然还习惯性的翘起了二郎腿。 陈洛也觉得无所谓,开心就好。 陈洛开门见山:“按照国际惯例,你刚来公司求职,分到我的部门,我们初次见面,得有一个浅谈,以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你不会介意?” 周也玛说:“毫不介意,流程还是要走的嘛。” 陈洛扫了一眼简历的基本信息,周也玛,出生年月,嗯,年纪比我大些,随后说:“我也不问你老家哪里了,你简历上写了中巴。我知道这个城市。” 周也玛说:“我不是城市里的人,是乡坝头的。有人对我们那儿的评价是‘净是山,没得矿,产的全是咬卵犟’。” 陈洛笑了:“你也很幽默嘛。你从善海回来?国际大都市哦。” 周也玛说:“那是它的身价。我现在的身价是被国际大都市淘汰的返乡人,以前也只是在一个世界知名的外企上班而已,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陈洛心里一惊,这家伙有点野马的意思,桀骜不驯的样子。不过,也可以理解,人家至少是从魔都回来的人嘛,以前也在外企混得有模有样,看不起杜城这浅水滩也很正常。这么说,他在橙子公司怕是呆不住的。 这么一想,陈洛心里也没有压力了,随缘,要留便留,要走便走。 陈洛问:“说真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被淘汰回来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聊聊呗。” 周也玛说:“你还敏感呢。不错,我回来的真实原因是为了追寻一个女人的步伐。” 陈洛笑了:“原来是因为爱情。好汉子啊。我就佩服你这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多情种子。” 周也玛说:“不要佩服哥,哥只是个传说。” 他真的骄傲了。 陈洛说:“哈哈,好了,你的感情路线,我们以后茶余饭后再慢慢分享。这样,你来都来了,想来你对知识产权这个行业也不了解。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它的两大优势。 第一,当前国家的口号都是知识产权强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给予若干补贴。人们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也愈发的强烈,所以他们急需专业的知识产权顾问来帮助他们。 第二,我们现在是打工人,但,我们不能一辈子是打工人。我们现在借助这个平台去认识更多的老板,积累人脉的同时,也学习他们的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经验,为自己今后打江山做好铺垫。” 周也玛说:“你果然是干销售经理的,画的饼都比人事好,更生动形象。” 陈洛说:“这个画饼嘛,是一门技艺,都是越来越娴熟。经常画嘛,闭着眼睛都行,唯手熟尔!” 周也玛说:“这点我赞同,我以前也是画饼大师。” “哦,对哈,我还差点忘了,那你对饼子大约是有免疫力的。你考量考量。”陈洛相当于是对周也玛挑明了立场,你要走就走,留下我就好好教你,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完了,陈洛也不跟周也玛拉家常了,顺手丢给他一本公司的简介:“来,了解哈公司和业务内容。打发点时间,马上到十二点了。” 周也玛也顺从的拿着资料认真地研读起来。 陈洛也没有再特意地去关注他,就是要这样的佛系。 眼看着时间到了十二点,周也玛居然还在坚持着看资料,津津有味的样子,陈洛就招呼他:“走,下楼干饭。” 周也玛放下资料:“好。” 饭点的人是真的多,每家馆子都爆满。 他俩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吃快餐的摊,要了两份快餐,陈洛先一起付了钱。 陈洛把快餐放桌子上,屁股刚挨着凳子。 周也玛说:“来,你把微信的收款码出示一下,我先把午饭转给你。” 陈洛客气道:“等下嘛,吃完了饭再给我嘛。” 周也玛一本正经道:“不行,我就要现在立刻马上给你。” 陈洛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也只得按他的意思当即收了午饭钱。 怎么说呢,其实在之前,陈洛也有带过新人一起下楼吃饭,他也是先付了钱,然后下午就惊讶的发现,那个没良心的,居然一声不响地跑路了。 这是陈洛遇见的第一个吵着闹着要先给午饭钱的新人。 周也玛揣好手机,边吃边说:“不好意思,我在善海待久了。因为善海那边的人比较排外,土着居民都戴着有色眼镜。所以在善海,我们都是这样做事的,绝不对拖欠人家一分一厘,就人情味比较淡薄。” 陈洛从来没有去过土着戴着有色眼镜的地方,所以想象不到那种难堪。当然,他也乐得明算账。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摊,吃着快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完事后,两个人就一起上了楼。 陈洛有睡午觉的习惯,对周也玛说:“你自由安排,睡觉也好,耍手机也罢。” 周也玛说:“好的,你莫管我。我自己晓得。” 陈洛想,果然是独立自主的娃儿。 不知道我们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是否有过离家出走的事迹? 我倒是记得自己是因为一块西瓜,但是也没走多远,一猫腰,钻入了稻田,天黑才磨磨蹭蹭地回家。大人们竟然都没有出来找过我,就知道我的影响力是多么的低了。 长大之后,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为了开辟新天地。 而成熟之后,辗转到一个新城市,大约是因为被上一个城市伤了心。 第41章 小闺房开门 听说全球气温上升,是因为二氧化碳的浓度上去了。 我们人类的呼吸,一吸,为了求氧;一呼,排出二氧化碳。 如果我们想要房间里暖和起来,是不是得增加室内的二氧化碳浓度? 啊?你说盲目地增加二氧化碳的浓度不健康,危险系数高,那怎么办? 其实也简单,我们换一个小一点的空间不就对了。 时间渐渐地到十二月,如果我们选择不动手动脚的话,一定会冻手冻脚的。 李晴天和陈洛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李晴天的内心有点动摇,把吃饭的地点从客厅搬到房间里去,是不是会暖和一点? 答案是肯定的,首先,就单单那个玻璃茶几,看到都是冷冰冰的。然后到房间里,再把门一关,乖乖地,这小空间,温度立马升起来。 那么,究竟搬到谁的房间里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在陈洛这个厚脸皮看来,不管是进李晴天或者他自己的房间,他都是不吃亏的。李晴天能够进他的房间,是他的荣幸。他能够进李晴天的房间,还是他的荣幸。 所以,这个世纪性的难题就交到了李晴天的手上。 好在李晴天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率真直爽,考虑二三之后,还是决定搬到她的房间。 那么接下来,问题又来了。 在客厅里,还有个茶几可以当饭桌,她房间里可没有饭桌的,总不能直接放地板上吃? 陈洛考虑二三,表示这不是问题。他从房间里搬了个电脑桌进李晴天的房间,吃饭时立出来,吃完饭就收起来。小是小了点,总比没有来得好。 李晴天通过了陈洛的提案。 李晴天在厨房里忙活,陈洛搬着电脑桌站在李晴天的房间门前。 陈洛喊:“我要进去了。” 李晴天说:“咋地?你要我帮你开门吗?” 陈洛说:“我自己打得开。主要是第一次进你的房间,我有点紧张。” 李晴天说:“你进去,里面又没有妖精妖怪。就算是有妖精,她现在也在厨房里做饭呢。” 陈洛喊道:“这样的话,那我就进去了。” 李晴天说:“进去,放下桌子立马出来,不准东看西摸的。” 陈洛左胁夹着电脑桌,右手拧下了门把手,推开了门。 入眼是一张宽大的床,被褥叠放整齐,铺着色彩明丽的毯子。床头放了一头小小的白熊,张开四肢,很厉害的样子。床前也铺了一张绒绒的地毯。这个情调倒是和陈洛一致。这小女儿规格,倒是陈洛喜欢的。 陈洛走进去,门后床尾摆放着两张电脑桌,上面摆着精巧的瓶瓶罐罐,一个个焕发着青春的光芒。陈洛知道,这些肯定都是李晴天的宝贝。房间没有专门的梳妆台,只有委屈它们在电脑桌上了。 旁边还摆了行李箱、购物袋之类的。东西虽然多,在李晴天的管束之下,还算是井井有条。 嗯,对于李晴天的内务整理能力,陈洛非常满意。 更神奇的是,李晴天的房间还有另外一扇门,打开就是半个阳台。原来她的房间是和狂野大叔共用一个阳台的,中间被房东用铁丝网隔开。咦,回想起狂野大叔的操作,还是心有余悸。 她的房间还有个大大的窗户,上面悬挂着粉色的窗帘。没想到,房东女人也喜欢这个调调,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一颗少女心? 总体来说,李晴天的房间要比陈洛的大。陈洛的房间,如果李晴天去住,估计东西都放不下。女孩的东西自然比男孩的多。 当然,最神奇的是,李晴天房间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柔柔的,绵绵的,可能是从某个瓶瓶罐罐里散发出来的,也可能不是。陈洛喜欢这个味道。 这时,传来李晴天的声音:“哎,你在干嘛,放一张桌子这么久吗?” 陈洛才慌忙张开桌子放好:“来了。” 陈洛拉好门,走到厨房,却被李晴天无情地审视:“你干什么坏事了吗?” 陈洛明明没有干坏事,但是面对李晴天的审视,他心虚啊,装模作样地看着锅里,使劲抽抽鼻子:“哇噻,这个泡椒鸡杂好香啊,是不是该起锅了?我要吃!” 李晴天给一个白眼:“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现在饿得很,刚才摆个桌子搞半天。” 陈洛嘿嘿一笑,不敢接话,赶忙躬身拿了盘子,洗干净,预备来盛菜。 李晴天放好鸡精和盐,拿锅铲铲了一铲在盘子里,锅里还有大半。 眼看李晴天铲得有点费劲,陈洛说:“来,让我来。” 李晴天笑了:“猴急得很,你来嘛。” 陈洛解释道:“我不是猴急,我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臂力。” 李晴天侧开身子,把锅把和锅铲都让给陈洛:“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陈洛左手端起锅来,一个倾斜,瞄准盘子,右手的锅铲一刮,锅里的泡椒鸡杂都乖乖落入了盘子。 李晴天拍手称赞:“哇,好厉害,好精准的眼神,好强壮的手臂。” 陈洛说:“谢谢夸奖。这样,今天,委屈你当一下传菜师傅,让我掌勺炒这个青菜。好不好?” 李晴天说:“耶,你竟然会炒菜,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 陈洛说:“你只是没注意细节罢了。我不会炒菜的话,我以前都是直接吃生的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李晴天说:“求之不得。” 陈洛好歹也是厨房的老师傅了,之前说过,他炒肉是不行的,炒出来的肉,干且柴,难吃至极,可是他炒青菜是有一手的。 于是陈洛洗了锅,开启大火,烧热油,下蒜粒,接着下青菜,颠锅,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速度放点盐和鸡精,再翻两下,哎,起锅,就是这么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等李晴天传完菜回来,一份炒青菜已经完成。 李晴天说:“等下,先让我品鉴一下。嗯,汤汁适中,说明青菜下锅前甩了水的。菜色鲜活,说明锅洗干净了的,且没有焖。我尝一片,嗯,盐味合适,你这个青菜,我很满意。” 陈洛说:“你喜欢的话,以后天天炒青菜给你吃啊。” 李晴天说:“为什么不能炒肉给我吃?你是抠门吗?” 陈洛解释道:“哎,不要诽谤我哈,晚上带你吃东西的我,至于用抠门来形容吗?我只是不会炒肉而已。” 李晴天若有所思的点头:“偏科不好啊,想不想补习一下?” 陈洛摇摇手:“我觉得会炒青菜已经够了。” 李晴天嘻嘻一笑:“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那以后,我炒肉的时候,盛情邀请你来观摩哦。” 陈洛说:“我在家的时候,有一直在旁边观摩哦。” 李晴天说:“哦,我懂了。那就是我没有给你解说的缘故。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给你语音提示。这样,你学起来肯定方便得多。是不是?” 陈洛心里苦,但是他不说;陈洛心里也甜,他一样不说。 从此,李晴天和陈洛的饭堂从客厅搬到了李晴天的房间。陈洛的脸皮也越发的厚了,竟然可随意进出李晴天的房间! 唉,不知道李晴天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虽然,陈洛算不得一个色狼,但是他算得一头饿狼啊喂! 第42章 周氏事迹 有的人,我们以为他会走,做好心理准备,结果他留了下来。 有的人,我们以为他会留下来,没做好心理准备,结果,他走了。 周也玛,陈洛以为他会走,结果,他留了下来,正式上岗。 从此以后,陈洛就不是光杆司令了,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日子,有盼头。 也许周也玛是铁了心要在橙子公司呆下去了,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勤学好问。 不管跟陈洛去哪里见客户,他们路上都没个闲话,全部都是周也玛的勤学好问。 本来陈洛打算在车上打盹的,周也玛却根本不想放过他,逮住他就是入木三分似的提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洛也想跟他翻脸,不耐烦,想到影响不好,部门就他这么一棵苗子,不好好栽培,又得回复光杆的身份。再说了,人家是勤学好问,他有什么罪?他有什么罪!所以,陈洛只得强打起精神细致的讲解。 幸而周也玛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学得很快,而且情商也高,会积极的回报陈洛,已经接连三天一上班就给陈洛献上starbucks了。 虽然陈洛品不来咖啡,但是他喝得来,再苦再累他也能够挺下来。 后来,心细的陈洛发现苗头不对了,他依然对周也玛耐心的讲解专业知识,可是周也玛不跟他好了,转而跟别个部门的一个姓石小姑娘眉来眼去的。 唉,在美色面前,兄弟情谊都脆得跟一张纸,更何况尚未稳固的同事情谊了。 于是,陈洛就会发现,隔壁部门的小姑娘桌子上会时不时的冒出来咖啡、奶茶什么的,跟周也玛手里的是同款,而他的桌子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爱会慢慢积攒,也会慢慢消失,对吗? 就此,陈洛也得出来了结论,周也玛是年纪大了,当初不顾一切,跟着一个姑娘来了杜城,肯定没有搞成,现今是孤家寡人一个,有权利追求任何一个看对眼的姑娘,这就是爱情的自由。 周也玛的糖衣炮弹不对着陈洛释放了,陈洛表示能够理解。周也玛在陈洛身上长期投入再多,陈洛也不可能跟他耍朋友,也不可能给他颁发一个女朋友。 他很赞同周也玛转移目标,有成功商人的智慧,这就叫做,及时止损! 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对周也玛的糖衣炮弹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全无反抗的迹象。 陈洛以为一段美好的姻缘就会这么顺利的成了,但是,事情突然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也不好过问,毕竟周也玛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多么的痛苦,就当是试探性的进攻没效果,损失不大,忽略不计。 不要以为周也玛自此就放弃了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既然,追求的石姑娘行动落空,咱们就换个目标。 于是,周也玛就化身为勇敢的渔夫,不惧惊涛骇浪,独自乘坐一叶扁舟,对着大海里的鱼群撒下了弥天大网! 他不再执着于一条五彩斑斓的鱼,他开始执着于一海五彩斑斓的鱼。他已经立志成为世界上最伟大、最顶天立地的猫咪。 这就是奋进的人生,敢于适时调整拼搏的目标,敢于挑战。咱们先不管他成不成,就这份心,世界上也没几个人了。 而最让陈洛佩服的是,周也玛竟然敢招惹鲁纯,这简直就是真的猛士。 周也玛去领文具:“纯纯,我领个笔记本和中性笔。” 鲁纯:“滚,叫你经理来。” 周也玛给鲁纯带了个甜点:“纯纯,来尝尝,addlove的甜点,可好吃了。” 鲁纯:“滚,老子没胃口。” 周也玛合同格式写错了,懒得去客户那里换:“纯纯,这个合同就这样,将就可以吗?” 鲁纯:“滚,叫你经理来。” 周也玛想插队做资料:“纯纯,这个是公司的客户,我来帮他插个队。” 鲁纯:“滚,叫你经理来。” 哎,为什么每次周也玛犯错了,鲁纯都要提名陈洛去?是因为爱情吗?不是,绝对不是!我们一定不要误会。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初小时候犯了错,老师是不是也强烈要求见家长? 于是,一分的人,经常可以看见两个大男人,在前台被鲁纯指着鼻子,骂得不敢吱声,骂得不敢抬头。 但是周也玛嘴犟,他一离开前台就表示,公司的某些制度极其的不合理,流于表面化,抓住细枝末节的地方大做文章,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 陈洛蹭了骂,还得安慰他:“哎呀,没得啥子,人无完人,公司也没得完公司,规章制度总归是前进进步的嘛。” 周也玛点点头:“确实,人无完人,你看鲁纯,这么好个姑娘,脾气怎么这么火爆!” 陈洛说:“怎么?有心?” 周也玛说:“小时候掏过马蜂窝没?” 陈洛说:“弄过拳头大小的蜂窝。” 周也玛说:“怪不得胆子这么小。给你说,越危险,越刺激。现在,鲁纯她就是一个大马蜂窝!” 陈洛说:“哈哈,惹不起惹不起。” 周也玛说:“我知道。” 这便是周也玛的一大优点,在爱情的路上,越挫越勇。 他也有一大缺点。 兴许是周也玛年纪大了缘故,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杜城的作息节奏。刚来的几天,他还会迟到,好久次陈洛问他到哪里了,他都说还在出租车上。 陈洛说:“早高峰,你赶时间的话,不要打车啊!肯定会堵在路上的。” 周也玛说:“我也不是因为赶时间才打车的,我过来后,都是打车上下班的。” 陈洛愣了下,问:“大哥,你是土豪吗?” 周也玛说:“我不是土豪啊,只是单纯的手里有两个钱而已。” 陈洛觉得他总结得很到位。 周也玛其实也没有吹牛,他敢打车上下班,确实因为手里有两个钱而已。 不过,也因为他只有两个钱,禁不住这般的挥霍,后面他渐渐就收敛了,毕竟在橙子公司干职员的待遇肯定远远不如在外企干小领导的。 周也玛手里的两个钱一告急,他彻底放弃了打车上下班的方式,搞起了零碳排放的方式——共享单车。 幸好是住得离公司不远,坐出租的时候,也记熟了路线。总体来说,之前的打车还是划得来,对后面的骑车上下班影响深远。 对于周也玛的一系列操作,陈洛都可以接受,一是周也玛算是聪明勤奋的,哎,对!就是恃宠而骄。二是,情商确实高,会拉关系,嘴巴甜得很,一般人都是抗拒不了的。 陈洛也没有刻意去要求他,两人甚至关系还比较好。周也玛打死没再喊过“陈经理”,都是以“胖子”代替。倒是陈洛“玛哥、玛哥”的喊了起来。 不过,陈洛胖吗? 老实说,有了李晴天后,陈洛胖了,也确实比周也玛胖。 第43章 猎杀时刻开始 猫咪每天最幸福的时刻是吃鱼,狗子每天最幸福的时刻是啃骨头,奥特曼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打小怪兽。 陈洛每天最幸福的时刻是接李晴天回家。 不知道李晴天有没有幸福感,不过她倒是真的有抱怨,她嫌弃金属后座硌屁股。 陈洛听到耳朵里面了都,他计划买个垫子,安在后座上,以消除李晴天的抱怨。 陈洛习惯了接李晴天回家,而李晴天似乎也习惯了陈洛接她回家。 每次,陈洛都在公交站台等李晴天,李晴天下车之后,熟练地坐上后座。 在得到李晴天已经坐好的信号后,陈洛开始启动单车。 还是一如往常,慢慢地行走在小道上。 这天,不知道怎么的,有大车组成的车队,比较疯狂,按着喇叭,开着耀眼的大灯,一辆接一辆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兴许是大车的离谱操作影响了陈洛的正常驾驶,单车突然一个倾斜,似乎要倒下去。 后座的李晴天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思考,惯性伸直左臂,直接一把扶在了陈洛的腰上。 好在陈洛车技娴熟,双足一点地,搬正龙头,继续行走在小道上。 真是虚惊一场啊!真是天赐良机啊! 陈洛明明感觉到了李晴天的手在他腰上,但是他不说,他好像比较享受这个状态。 如果你喜欢一只停在鲜花上的蝴蝶,一定不会打扰,否则它要远去。 李晴天也知道她的手在陈洛腰上,但是她不敢动,害怕稍微动一下,就会被陈洛发觉,免不了又会被嘲笑,还会认定她在吃豆腐。 就这样,两个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说出来,顺利地来到澳龙城外。 陈洛还是斜着车身,让李晴天跳下来。 李晴天趁着陈洛扭动身子,赶紧缩回了手,跳下来,站在路边看陈洛锁单车。 陈洛站起身来,对着李晴天伸出了右手。 李晴天防备地问:“干嘛?” 陈洛说:“把你的手给我。” 李晴天说:“我自己的手,凭什么给你?再说了,你自己不是有两只手吗?” 说完,李晴天扭身就走了。 天!这是什么情况?李晴天竟然跑路了。 陈洛哪里会放她走,追上去,一把抓住李晴天的左手在手心,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休想逃!你以为刚才搂我腰的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 李晴天站住盯着陈洛,咬着嘴唇不说话。 陈洛得意洋洋地拿起李晴天的左手,把她的五指打开,把自己左手盖了上去,自言自语:“你的手好小,跟我的手比起来,简直像个小朋友的手。” 李晴天一发狠,一脚踩住陈洛,调皮地说:“你好狠的心啦,连小朋友都不放过!” 陈洛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谁狠心,你再使劲踩,我的脚就废了。你得背我回家。” 李晴天收了脚,快步走。 陈洛抓住李晴天的左手不放,像被拖着走一样,他紧赶两步追上去,低头在李晴天的耳朵边说:“嗯,你的手,有点粗糙,竟然还有茧疤,摸着一点都不安逸。” 李晴天似乎生气了,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陈洛又说:“哎,你别忙生气啊,听我说。不过,它有一个非常棒的优点,可爱。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李晴天拖着陈洛来到一个炒河粉的摊子前,她又开始纠结起来,到底吃腊肉炒河粉还是鸡蛋炒河粉? 陈洛面对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选择不说话。 结果李晴天说:“哎,你哑巴啦!能不能不要光顾着玩我的手,给个建议啊,我吃腊肉炒河粉还是鸡蛋炒河粉?” 陈洛当时正把李晴天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里,摊开,在一根一个数着李晴天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哎,我再看看指纹,看看有几个筲箕几个锣。” 听得李晴天在象征性地征求他的意见,陈洛随口说:“那就鸡蛋炒河粉咯。” 哎,不要以为陈洛是在敷衍李晴天,其实,这是他的小聪明。 结果,李晴天狡黠地一笑:“不,我偏偏不要鸡蛋,就要跟你对着干。老板,要一个腊肉炒河粉。” 看样子,陈洛已经有点清楚李晴天的套路了。 李晴天牵着陈洛坐到老板的小桌子前,此时,陈洛已经研究清楚了李晴天的指纹,正在研究新课题——掌纹。 李晴天只得无可奈何地白了陈洛一眼,可人家陈洛压根儿没看见。 老板把炒好的河粉放好在桌面,李晴天单手解开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自顾自地吃起来。 突然,陈洛说:“快,把你的右手给我,左手已经研究完毕。” 李晴天瞪他一眼,咬牙切齿:“我正在吃炒粉。” 陈洛说:“你吃你的河粉啊,我玩我的手,互不干涉。快,右手给我!” 李晴天一字一顿道:“我得用右手拿筷子!” 陈洛哈哈一笑:“这不是问题。“只见他蹭地站起来:“老板,劳驾给我一个勺子。” 陈洛拿着勺子,搬了小凳子,又温顺地坐到李晴天的右边,把勺子塞给李晴天的左手:“拿好勺子,你吃你的,我玩我的。” 不得不说,李晴天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无语过,自己分明有两只手,又好像两只手不全是自己的。但是,又不好当场发飙,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晴天只得被迫大口大口地吃,她想迅速撤离现场,最后回家能够揍陈洛一顿。 不过,李晴天的食量终究是有限的,吃了约莫小半,她把勺子靠在饭盒沿边,说:“剩下的都是你的。” 陈洛抬起头,看了看李晴天肯定的眼神,把饭盒拖到自己跟前,如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剩下的炒河粉,然后,又向李晴天伸出了右手。 李晴天一愣,小声又愤怒地吼:“你要干什么!我的右手还在你手,你还想要左手?贪得无厌啊你!” 陈洛嘿嘿一笑:“你误会,我问你,有没纸巾,来一张,擦擦嘴。” 李晴天似乎在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情绪不要爆发,调息后说:“你眼睛不会看吗?我也没有擦嘴,说明我没有纸!平时不都是你带纸吗?” 陈洛说:“你凶什么凶?空口无凭,我得亲自检查一下。” 只见陈洛这个不要脸的,竟然真的伸出脖子,凑到李晴天的脸前,直勾勾的眼睛放肆去检查她的樱桃小嘴。 陈洛边看边点头:“嗯,小嘴油乎乎的,是没有擦嘴。你没有擦嘴,我也没有擦嘴,巧了。” 那一刻,李晴天真的是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突然,陈洛张开了嘴,将李晴天的两片小嘴唇噙在了嘴里,迅速的一呡,又放开。 那一刻,李晴天真的是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 陈洛抬起右手,手背往自己的嘴上抹过:“好了,我帮你擦嘴了,我自己也擦嘴了。” 李晴天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陈洛牵着走。 走出去约六步,李晴天用力挣脱了陈洛的手,举起小拳拳在陈洛胸口捶一下就跑。 陈洛在后面喊道:“等等我,咱们单车还没拿!” 李晴天哪里肯等他,跑得更快了。 陈洛一笑,完了,生气了。 倘若要问陈洛,李晴天的嘴是什么味道?他大概会说,是腊肉炒河粉的味道。 等陈洛推着单车回家,李晴天房间灯开着,门关着。 陈洛就开始反省自己:“完犊子了,李晴天生真气了。” 结果,睡前李晴天又给陈洛说“晚安”。 陈洛激动得跳起来:“好耶,李晴天没生气!” 第44章 浑水摸鱼 陈洛和周也玛的关系远没有到形影不离的程度。 陈洛现在是专利部负责人,要放眼于整个公司的专利业务,要服从组织的召唤,不能仅仅着眼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田(这里的田,指周也玛)。 二分的李潇找到赵庆,娇滴滴地说:“赵总,我有个客户需要讨论专利维权的事情,求求您和我走一趟嘛?” 赵庆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你这套对我没用。况且,现在不是有专利部了吗?你不找雒老师,也该找陈经理啊。” 李潇眨着眼睛问:“陈洛不是一分的吗?难道还会帮我二分的忙?” 赵庆笑了:“你呀你,真是负心人,人家刚进公司就帮了你的忙!再说了,他不只是一分的员工,他更是橙子公司的员工。” 李潇说:“赵总果然是赵总哎,好魄力。” 赵庆说:“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李潇笑道:“那我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为公司创造价值,让赵总睡得更加的香甜。” 赵庆闭着眼说:“还是你体贴啊。去。” 李潇蹬蹬地跑上19楼,站在一分门口,喊道:“鲁纯,我进来啦。” 鲁纯眼皮都没抬一下,充耳不闻。 李潇踏进门来:“哎哟,大总管,请问你们的陈经理在吗?” 鲁纯打定主意不搭她的话。 李潇一边往里走,一边喊起来:“陈大经理,我啊,潇潇来了,你在不在啊?” 陈洛听见这声音打个寒颤,高声应道:“这儿。” 李潇一看到陈洛就要贴上去。 陈洛说:“站好,男女授受不亲。你要乱来,我可跳楼了。” 李潇咯咯笑:“你跳啊,跳了也得陪我去见客户。这可是赵总指派给你的任务,说你可是咱们公司专利业务的栋梁。” 陈洛是真的不想和李潇出去办事。这个姑娘表面嘻嘻哈哈,天真无邪,举止随意,内心深沉着呢,不是有利可图,好脸色都不给你一个的。 可陈洛也没有办法,只好说:“既然如此,别磨叽,走。” 李潇得意地说:“还得是赵总好使,单凭我还真请不动你。哈哈。” 周也玛看陈洛要走,脱口而出说:“胖子,我怎么办?” 陈洛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办?使出你的看家本领,看家啊!” 李潇偷偷笑,她肯定是在笑看家狗。 周也玛说:“不是看家的问题,你忘了,约了下午去见一个客户,谈专利驳回的案子。” 陈洛摊摊手,无奈地说:“我陪不了你了。让我想想请谁陪你去。” 此时,庞珑殷勤地凑了过来:“正好,我下午没事,我陪他去,我这个总监助理,正好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为公司做点贡献。” 陈洛是真的不想麻烦这个总监助理,但是人家热情地凑过来,也不好拒绝了。正好借此机会,掂量掂量这个总监助理的斤两,就说:“那敢情好啊,谢谢咯。庞助理。” 庞珑谦虚地说:“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陈洛就跟着李潇安心地出门了。 李潇的客户,就是上次来公司小闹一番的亢金勇,他的专利评价报告出来,结果是有效专利,这无疑是给了亢金勇一剂强心针,特别的硬气,说什么也要搞一搞竞争对手,熄灭他们的嚣张气焰。 怎么搞呢?亢金勇犯了难,像陈洛当年第一次吃兔头一样,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就问景涛。 景涛也是茫然,说不出个幺二三,转头问李潇。 这不,李潇才把陈洛搬了去。 好在是亢金勇,一回生二回熟的,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谈了,走人。 陈洛回到公司没一会儿,周也玛他们也回来了。 陈洛迎上去:“哎呀,真是麻烦庞助理了,辛苦了。鲁纯。” 鲁纯:“嗯!?” 鲁纯这声“嗯“真的是不怒自威啊! 陈洛打个哈哈,说:“别和我抢,让我亲自给庞助理倒水。” 鲁纯一个冷笑凝固在嘴角。 庞珑推辞说:“算了,小事,哈哈,客户说考虑下。这两天跟进一下嘛。” 陈洛说:“好。麻烦庞助理了。” 陈洛和周也玛回到位置上。 陈洛悄悄问:“庞助理和客户的聊天,你一直都在场吗?” 周也玛说:“从未离开过。” 陈洛问:“你觉庞助理谈得好不好?” 周也玛问:“你要我回答好还是不好?” 陈洛说:“哪个给你开玩笑哦!你自己好好的消化一下庞助理谈客户的整个过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周也玛问:“去其什么?” 陈洛说:“我真是遇得到你哦,我说,你要取长补短。” 周也玛说:“哦,这个我晓得。” 陈洛时说:“这两天我要帮们二分的李潇弄专利维权的事情。可能顾不上你,你记得要跟进客户。” 周也玛说:“那个李潇还瓜乖哦。胖子,她值得你的付出,你值得拥有。” 陈洛一手扶额:“你特么的真是个人才!能不能矜持一点?” 周也玛说:“我已经很努力,现在可以做到间歇性的矜持。” 陈洛说:“很好,请你保持住。”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陈洛真的一门心思帮李潇处理专利维权的事了,分身乏术,直到鲁纯qq上找他。 鲁纯给了个截图,是个签单客户的报表。 陈洛晃眼一看,这个客户的名字有点眼熟,不正是前两天周也玛出去面谈那个嘛,嘿,顺利签单了啦,帅气! 他先回复了个笑嘻嘻地表情,再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调教出来的小周厉害?签单水平一流。” 鲁纯说:“麻烦你看清楚,陈大经理,到底是哪个签的单?” 陈洛带着疑问放大了截图,看清了,签单商务那里的落款是庞珑! 陈洛对着鲁纯就是问号三连。 鲁纯说:“莫问老子,老子只是给你说哈。老子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陈洛瞬间坐不住,直接从17楼传送到19楼,周也玛还蒙在鼓里,乐呵乐呵地窗外的风景。陈洛暗骂一声,都被当做冤大头了,还有心情看风景,太野了! 陈洛大喊一声:“周也玛,你给老子出来!” 周也玛惊恐地收回目光,很快的反省了一下自身,刚才有招惹大总管吗?没有啊,真的没有啊!那什么事情值得胖子冒火? 第45章 据理力争 周也玛惊慌失措地走着,他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毕竟他来的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见过胖子红脸,即便是喝大酒都不红脸。 陈洛把周也玛带到楼梯间,冷冷地问:“那天的专利客户,跟进没得?” 周也玛一听,这个事情啊,他心里有谱,自信地说:“今天上午十点才联系了,说正在和技术人员商量这个事情,有些眉目了,定了就给我打电话。” 陈洛说:“你现在就给客户打个电话,立刻马上。” 周也玛也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客户的电话,开启免提:“您好,郑总,我是小周,您们专利的事情定好了吗?” 郑总说:“耶?小周啊,我们专利不是都定了吗?做复审,再申请几个新专利。你们那个总监助理说你走不开,他中午过来帮忙代签了合同,款我们都付了。” 这无疑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周也玛整个人都呆了。 陈洛只得在旁边说:“好的,郑总,款已经收到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请放心。” “好的”,郑总挂掉了电话。 周也玛拿着手机,呆傻地站着,失了魂。 陈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恨得牙痒痒。 这时鲁纯又发来了消息,仍旧是个截图,关于驳回客户的签单保护制度。 大致意思是,客户都是分配给相应的商务在维护,形成唯一对应的关系,该客户的驳回案件只有对应的商务才有权处理,其他商务如果插手处理并签单了,签单也只能算对应商务的,不能算签单商务的。 陈洛给鲁纯说:“谢天谢地,幸好有你啊,老乡。” 鲁纯说:“有我也没有办法啊。制度是公司定的,犯规的又是总监助理。我只是个小小的行政,人微言轻,关我屁事啦。” 陈洛问:“天啦,连你都管不了的事情,还有哪个管得了哦?朗朗乾坤,就没有王法了吗?” 鲁纯说:“滚嘛,滚到17楼去嘛。19楼这个姓赵的肯定不可能为你主持公道。” 陈洛说:“对!换个姓赵的,效果就不一样了。谢谢大总管。” 鲁纯回了个表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洛一巴掌拍醒周也玛:“走,带你到17楼去告状。” 周也玛垂头丧气地跟在陈洛屁股后面。 陈洛黑着脸走进二分的办公室。 李潇凑上来:“陈大经理,你去哪里了嘛?人家一刻都不能离开你,就是这样的需要你。你就是我的主心骨,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呢。” 陈洛冷冷地说:“李潇,我现在想杀人。你如花似玉,就不要往刀上撞了,红颜薄命岂不可惜!” 李潇显然才注意到陈洛的脸色,心里一惊,太多的娇滴滴堵在嗓子眼不得吐露出来,憋红了脸。 陈洛丢下李潇,一把扯开了赵庆办公室的门,朝周也玛喊:“进来。” 周也玛走进小间,一声不吭地站在沙发边。 陈洛一屁股坐沙发上:“周也玛,坐到,站到显你高,还是显你能耐?你要能耐,也不能够让人浑水摸鱼了。” 周也玛自知理亏,慢慢坐下,半边屁股挨个沙发边。 赵庆把脑袋从电脑显示屏中央移出来,就看到气呼呼的陈洛,笑道:“陈大经理被人摸了?难道是李潇?哈哈,她呀,就是喜欢占喜欢的人的便宜。” 陈洛“哼”一声:“赵总,不是我被摸了,是周也玛的鱼被摸了。” 赵庆把显示屏往桌子左边挪一挪,露出他的上半身:“哎,只要不是人被摸了都好说,摸人,叫非礼,犯法哒。鱼嘛,养在池塘里……” 陈洛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赵总,冒昧地打断了您说话。我给您解释一下,那鱼不是养在池塘里,人人可摸得的那种,而是养在鱼缸里,周也玛的鱼缸里!” 赵庆瞬间来了兴致一样:“哦?周也玛,你鱼缸里的鱼被人摸走了?” 周也玛听得赵庆叫他,自己稀里糊涂的,疑惑道:“啥?什么鱼缸?我家里没有鱼缸。” 陈洛叹口气:“唉,赵总,我未必还得来诬告人吗?下来之前就已经被客户打电话确认清楚了,总监助理把周也玛的鱼摸走了!” 赵庆说:“总监助理啊,会不会是误会?万一他帮忙签单的呢?” 陈洛愤然道:“赵总,人家报表都悄悄地提交了,落款是他的大名,还能有什么误会?” 赵庆好奇地说:“既然是悄悄地提交的报表,你怎么知道的?” 陈洛愣了一下:“哎,赵总,那个不是重点啊。不管报表怎样,周也玛联系到客户,一样会水落石出的!” 赵庆摸摸下巴:“嗯,说得也是。话说回来,你怎么证明那条鱼是周也玛的?” 陈洛说:“你找行政部查询一下那个客户的归属,分明就是在周也玛名下。然后,还有公司的驳回客户保护制度,这个你肯定晓得嘛。” 赵庆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洛:“耶,陈大经理,看不出来哟,你对公司的规章制度是深有研究啊。” 陈洛无奈道:“赵总,咱们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我身为公司的商务经理,熟读公司规章制度,怎么了?” 赵庆说:“自然是很好的。嗯,我看到了,这个客户确实是在周也玛名下。那这个事情,你想怎么处理吗?” 陈洛转头给了周也玛一个肯定地眼神,坚定地说:“赵总,公司是有制度的,有法可依,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 赵庆说:“陈大经理啊,我这个赵总,哈哈,咱们姓赵的老总,多多少少都要点面子的。” 陈洛目光逼视着赵庆:“赵总,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是?” 周也玛帮腔道:“对,与庶民同罪。” 赵庆说:“是啊,但是,常言也道,伴君如伴虎。你们听说过?可别忘了,你俩可是在一分的区域办公哦。” 陈洛反问道:“难道我会因为贪生怕死而亵渎了公司的制度?” 周也玛拳头一挥:“我也不怕死。” 赵庆笑道:“什么死不死的,没那么严重。要我说啊,庞珑帮你们摸了鱼,有功劳,也有苦劳,手上又沾了腥,难免想这个味道,索性咱们就大方一点,分享一半?” 陈洛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赵总,你椅子歪了。” 赵庆说:“陈洛,我跟你说,这把椅子,我坐了好几年了,坐在椅子上的人是我,椅子歪没歪,我心里有数。” 陈洛恨恨地说:“赵总,我不服!” 周也玛也说:“赵总,我也不服。” 赵庆说:“大丈夫,能伸能屈,有啥子不服的。像我,今天在这儿被你两个堵到告状,我还不是要心甘情愿地给周也玛一个优质客户,表示鼓励。” “啥?”陈洛没听清。 周也玛说:“赵总好像说,要给我个优质客户。” 陈洛盯着赵庆问:“有多优质?” 赵庆说:“有多优质啊?就我已经谈好了,直接去签合同。怎样?” 陈洛和周也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点优质。” 赵庆试探地问:“那条鱼?” 陈洛把手一伸:“不行,得先把优质拿出来。” 赵庆道:“服了你,来,记一下手机号码,就说我让你们联系的。” 陈洛赶紧示意周也玛记下来。 赵庆放下手机:“怎样?那条鱼?” 陈洛咬咬牙道:“赵总的面子是必须给了。不过,那一半可不是为了感谢他浑水摸鱼,而是打赏。周大爷心情好,赏。” 周也玛附和道:“对,陈大爷心情好,赏!” 赵庆无奈道:“随便你俩,怎么开心怎么想。我安排行政修改报表。” 陈洛摆摆手:“改改。不过,赵总,规章制度这个东西,还是拉总监助理来好好学学,不要去了炒鸡凡公司学野了,不服管教。” 赵庆挥挥手:“走,你俩,看把你俩得瑟得。” “走”,陈洛和周也玛站起来,喜气洋洋地走了。 赵庆叹口气:“真特么会给老子惹事儿。” 突然,陈洛也明白了,当初第一眼看到庞珑,他与一分同事们的关系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所以,一定是有前科啦! 第46章 夜是不归宿 人,可能不是生来就勇敢的。 但是,人生来就是可以学会勇敢的。 杜城的冬天还是很威猛的,如果还穿着暴露的话,直接冻得牙齿打架。 如同往常一般,陈洛在李晴天的房间里吃晚饭。 但是,今晚又和往常不一样,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不要小看冬天的雨,冷入骨髓。 吃罢晚饭,陈洛先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刷刷,再回来收了饭桌临时工——电脑桌。完了,他就坐在小凳子上长吁短叹。 李晴天不明就里,就问:“有事情你就说,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看到都恼火哦。” 陈洛说:“你听见了吗?” 李晴天一头雾水:“我听见了你预备要胡说八道的声音。” 陈洛说:“不是这个。你听窗外,下着冷雨,冻雨,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夜里冻死,好可怜啊。” 李晴天窃笑道:“你还管得宽哎,菩萨心肠。” 陈洛说:“我管得一点都不宽,今晚,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李晴天问:“你又怎么了?想干嘛?” 陈洛说:“今晚肯定大降温。我连个厚被子都没有,肯定要冷死。可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李晴天忍俊不禁:“那你说,我该怎样拯救你。” 陈洛眼珠子一转,低着头,害羞似的玩着手指头。 李晴天说:“那就是没得救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陈洛赶紧抬头,机关枪似的说:“今晚,我可不可以不回家睡?你的被子看起好厚实,肯定暖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陈洛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李晴天。 李晴天的内心在想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孤男寡女同睡一张床,大概率是会着火的。 为什么我说是大概率呢?因为本作者曾经就经受住了考验。 或许是因为李晴天没有经历男女之事,懵懂无知,不知道陈洛打的小算盘。 经过短暂的考虑后,李晴天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听我的话,还有,你必须穿着衣服睡觉。” 陈洛都没有哪怕一丝的挣扎,立马就同意,喜气洋洋地回小盒子里翻出来睡衣穿上,又赶忙去洗漱了,他动作飞快,害怕李晴天反悔。 等他刷牙洗脸回来,李晴天正在敷面膜。 陈洛又提桶去浴室打了半桶热水,放在床尾,说:“你坐过来,泡个脚啊。” 李晴天坐在床尾,把脚放进桶里。陈洛坐小凳子上,把脚放桶里。 大大的桶里,放入了两对脚,还是有点略显拥挤。李晴天的脚在下边,陈洛把脚轻轻放在李晴天脚背上。 陈洛坐得低点,可以看到李晴天的脚小小的,大脚趾胖嘟嘟的,小脚趾侧边有鞋子磨出来的茧疤。 陈洛弯下腰,给自己搓起了脚,然后抬头问:“请问,你需要捏捏脚不?好像你也是劳累了一天。” 李晴天咬了咬嘴唇:“捏。” 陈洛把李晴天的脚握在了手里。 她的脚真的小,感觉比陈洛的手还小。她的脚,本是白生生的,经过热水的全面浸泡,有些泛红,想必是血液活动起来了。脚趾都胖嘟嘟的可爱,指甲修剪得整齐。旁边的茧疤浸泡了一会儿,还显得生硬。 李晴天的脚掌被陈洛放在他的手掌里。她脚掌的弧形很小,应该算是平底足,站立和行走都要费力一点。 陈洛积极调动自己的手指,从脚后跟开始,最后到脚趾的揉捏。然后,伸出手指扣在李晴天的脚底,轻轻地按动着脚底的穴位。 陈洛根本不懂什么穴位的,他只是争取把脚底的每一寸肌肤都按到,这样,总不会还有穴位逃掉? 李晴天咬紧牙关,不说话,即便是敷着面膜,也可以看到她的脸都憋红了,不知道是她是因为脚底板痒痒,还是被陈洛按舒服了。 就这样,趁着泡脚的功夫,陈洛给李晴天稍微展示一下按摩技术。 按完以后,李晴天说:“你按脚的技术不错啊。怎么如此好?” 陈洛说:“都是平时给自己捏脚悟出来的。” 李晴天说:“只希望不是去什么足浴场所里面偷学的。” 陈洛说:“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足浴场所?” 李晴天说:“好了,你按得不错,希望继续发扬。” 陈洛说:“保证完成任务。” 李晴天说:“我要去洗脸了。” 陈洛明事理的拿了擦脚帕帮李晴天的脚擦干,并放进有粉兔子耳朵的毛拖鞋里。 李晴天站起身,走出两步,回头对陈洛说:“对于你的服务,我很满意。” 陈洛说:“愿意为你效劳。” 李晴天去洗脸,陈洛把洗脚水提浴室倒了,然后他又速度溜回李晴天的房间。 陈洛站在大床前,印入眼帘的是叠放整齐的被子和色彩明丽的毯子,还有那头张牙舞爪的小白熊。 嗯,李晴天只有一个枕头,不行,现在还只是同床的初级阶段,还没到共枕的程度,我得把自己的枕头拿过来。 说干就干,陈洛又回家拿来了自己的枕头。 然后问题又来了。一张床一个枕头的时候,枕头自然是摆正中间。现在两个枕头了,是李晴天的枕头在左边,还是陈洛的枕头在左边? 陈洛掐指一算,男左女右,偏不,嗯,李晴天的枕头摆左边,他的枕头摆右边,至于那头小白熊,麻烦一下,请靠边。 陈洛怀着激动的心情坐到李晴天的床上,脱下鞋子,身子往床上一倒,再把脚拿上床,整个人一滚,好了,陈洛爬上李晴天的床了。 第一次上李晴天的床,难免有点生疏,很需要李晴天的指导。但是李晴天去洗脸,迟迟未归。 或许,陈洛应该先为李晴天暖好床,这是寒冷雨夜为李晴天准备的第二份礼物。 于是乎,陈洛展开了被子,齐整的铺在床上。他再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然后连头也缩了进去。 这或许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缩头乌龟了。 在被子里面,陈洛又闻到那股柔柔的,绵绵的香,不是香水,直入心脾。陈洛想探出头去喘口气,却有点入迷,正纠结间,他听见李晴天走了进来。 李晴天说:“今晚有这么冷吗?脑壳都缩被子里了。” 陈洛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冷得很。我正在给你暖床。” 李晴天说:“哎呀,辛苦你了。我还要擦脸。” 陈洛说:“那你快一点啊,等下暖好的地方又冷了。” 李晴天说:“我已经在加快速度了。“ 陈洛委屈巴巴:“你再快一点啊,我怕我等会儿睡着了。” 而李晴天没有再说话,传来她把精华拍在脸上的“啪啪”声。 在这个平凡的雨夜,我想起来阿妹的一首歌: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 第47章 一吻天荒 作为过来人,都有经验之谈,好歹陈洛也是过来人了。 陈洛的经验都是萧小姜教的,但,世界上的女人千千万,拿到眼前一看,就是千千万万个萧小姜。 萧小姜是陈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人。陈洛也见过萧小姜洗漱,程序还是简单的,或许是因为陈洛家没有萧小姜的瓶瓶罐罐而已。 然而现在,李晴天是在自己的主场,所以睡前的皮肤保养流程一样都不能落下。 陈洛的脑袋里翻来覆去想的就一个问题,还有多久才完啊? 请不要介意陈洛的急不可耐,当时的情况,对于他来说,确实有点紧急。 陈洛在被子里喊:“李晴天,你来了么?” 李晴天说:“在来的路上,要不你先睡?” 陈洛说:“就床尾到床边的一个距离,好像天堑似的。” 李晴天笑着说:“谁说不是呢?平时也就一步的距离啊。” 要说李晴天的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她还没有拥有过一个男人,但是,至少是听说过男人的可怕的。所以,她似乎也在故意延长了皮肤保养的时间。 陈洛蒙在被子里,他也明白李晴天的心思,突然觉得太小人了,竟然处心积虑算计人家,但是也没办法啊,全都是形势所迫。 至少,算计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应该还不算特别的过分。 被子里的空间很小,里面的氧气也很少,渐渐地就快被陈洛吸干净了。 由于闷在被子里,有些缺氧,不知不觉间,陈洛没有觉得自己头晕,他的脑袋自己却觉得昏昏欲睡,竟还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李晴天真的在用力拉扯时间了,她却不可能整晚坐小凳子上,也不想偷偷跑去陈洛的小盒子睡觉,她终归还是完成最后一步皮肤保养流程。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床,现在床上多了一个熟悉却还有点陌生的男人。今晚,她将要与这个男人一被同眠。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与男人一被同眠。 幸好,被子里的男人似乎睡着。 李晴天起身轻轻走到床边,缓缓坐上床沿。她侧头看了一眼被子,躲在里面的陈洛一动不动。然后,她再轻轻躺下,小脑袋小心翼翼放上枕头,最后把自己的双腿放上了床。 夜雨的寒气,不断从门缝、窗缝渗透进来。被子就在她的右手边,里面不但有温暖,还有温暖的人。 李晴天咬了咬嘴唇,咬住了羞涩,她平躺着,手脚同时缓缓用力,扭动着娇小的身体,轻轻地往被子里挤,挤到被子刚好盖过她的身体,再刚好盖住她的左手,她便再也不敢动了。 是的,被子里面躲了一头野兽。再往前面挤,怕要挤到野兽。 在这个寒冷又热烈的雨夜,李晴天最好还是不要把野兽吵醒了。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李晴天故意不关的,是她为自己留的一盏灯。 白色的灯光照在李晴天白色的脸上,透出粉色来。她左右手上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胸口,却还是压不住小鹿乱撞。 这样的夜里,怎么睡得着? 李晴天强迫自己睡觉,闭上眼睛再说。可是,即使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是可以看得见房间里白色的灯光。 被子里的陈洛,似乎终于是被缺氧憋醒了,他伸了个腰,露出了头,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手也碰到了被窝里暖和的身体。 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睡在李晴天的床上。 陈洛支起身体,以左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李晴天。 李晴天似乎睡得很踏实,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她嘴角画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鼻息轻缓,可是她的睫毛又不合时宜地颤动着。 陈洛咽了咽口水,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赶紧侧过身子,轻手轻脚爬起来,站到毛绒绒的垫子上,揭开了杯盖,喝了一大口水。 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得甜蜜的李晴天,又喝了口水。 放下水杯后,陈洛顺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那一瞬间,李晴天藏在眼皮下的大眼睛似乎滚动了一下,它感觉到失去了光明。大眼睛就是喜欢追寻光明,没有光明它就会非常紧张。 陈洛摸黑躺回了床上,他也躺得很规矩,双腿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胸口,可胸腔里的小鹿来回撞击,好不安生。 这里涉及一个哲学问题。 如果,这只是一个平静的夜,是不是说明李晴天的魅力不够?是不是说明陈洛对她没有动心? 如果,这将是一个波涛汹涌的夜,是不是就不该只是躺着笔直?需要扬帆起航,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哲学问题,因为已经有了确切答案,李晴天的魅力大大的,陈洛的心动动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陈洛扭头看了看李晴天的方向,根本看不见李晴天。李晴天又不是发光体,在黑暗里不会发光。 他双肘撑在床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扭头看着李晴天的方向。李晴天还是一动不动。 陈洛突然把身子别过去,他的右腿翻过了左腿。陈洛面对着李晴天了。 陈洛的喉头滚动一下,咽下去一口欲望,身体慢慢朝李晴天那边欺过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陈洛还是准确的找到了李晴天的嘴唇,一击即中。 李晴天的嘴唇,贴上去凉凉的。 陈洛胆子大了起来,打开双唇,噙住了李晴天的两片唇瓣,一股甜甜的味道犒劳了陈洛的味蕾。 陈洛闭上眼睛。是的,在黑暗里,已经不需要眼睛了。 陈洛渐渐地痴迷了,他整张脸都凑到了李晴天脸上,用自己的鼻子闻过李晴天的头发、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和脖子。 对,最初让他留恋的味道,柔柔的,绵绵的香,是从李晴天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李晴天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陷入深沉的梦里。 鼻息打过记号后,陈洛的吻准确无误地落在李晴天的发间、额头、眼睛、鼻子、脸蛋、耳朵和脖子,密密麻麻的亲吻,湿润温和,落下来,双唇还要轻轻地咬一下。这要命的挑动,配合着心脏的跳动,真要命! 李晴天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是,她的鼻息却有些紊乱了。她的小嘴微微张开,吐出娇柔魅惑的喘息。 一个亲吻,一个喘息。 一个喘息,一个亲吻。 陈洛尝试性的进攻,没有遭到抵抗,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左手肘支撑着身体,右手落到李晴天的小手上。 或许,这个时候,可以看出来,李晴天的小手交叠放胸口,原来是在站岗放哨。 陈洛的右手一过去,就遇见了哨兵,暴露了行迹。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秘密,此时此刻,陈洛极度想探究李晴天身体的秘密,可惜,他遇见了哨兵。 李晴天轻微的喘气声模糊地混成两个字:“不要。” 既然,暴露了行迹,此路不通,陈洛干脆把原来的路坚持走到底,握住了李晴天的手,柔若无骨的小手发烫,连手心的茧疤都软了。 吃过大舌头雪糕?对,就是那样。 杜城冬日的雨夜特别冷,但,冷是别人的,并不是陈洛和李晴天的。 第48章 拨开迷雾见绯闻 有的人,夜不成眠。有的人,一夜无梦。 这或许就是羡慕和嫉妒的根源。 陈洛在清晨醒来。李晴天在陈洛的亲吻里醒来。 陈洛睁眼看着李晴天,李晴天挣脱陈洛的手,拉上来被子盖住了头。 逝去的雨夜,他们都比较幸福,也辛苦。 两个人还是不得不起床,去面对老板。 陈洛也把头缩进被子,亲吻了李晴天说:“我得起床上班去了,你再睡会儿。”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站在床边的垫子上,李晴天也探出了头,望着陈洛,好像在说,我还要一个亲亲。 陈洛没有犹豫,又给了李晴天一个亲吻。 李晴天羞得把头缩进了被子。 陈洛带上了李晴天房间的门。 坐在行进的公交车上,陈洛收到了李晴天发来的自拍照,拍得不全,只有一张可爱的小嘴。 李晴天气恼地说:“讨厌你,你看看,昨晚一直亲人家,人家的嘴唇都好像肿了。” 陈洛放大了图片,这才觉得似乎是有些肿,他说:“对不起,你的嘴太好吃了,昨晚实在没忍住。今晚,一定不会再亲你的嘴了,让它休息好好休息一下。” 李晴天发了个“哼”的表情:“还想今晚?你今晚门都没有。” 陈洛说:“我才不要门,我要你。” 李晴天说:“不要脸。” 陈洛没人注意他,飞快的亲了一下手机屏幕,说:“不要脸。我刚才又亲了你的嘴一下。” 李晴天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没有感觉啊。” 陈洛说:“我亲的手机屏幕啊。” 李晴天配一个大惊失色的表情:“天啦,你太变态了。我要远离你。拜拜。” 陈洛说:“姑娘请留步,小生我卖身不卖艺。” 李晴天发了一个“呸”的表情,就跑了。 进到办公室,陈洛顺手递给鲁纯一个旺仔牛奶。 鲁纯瞥了一眼,没有打算接手。 陈洛趴在前台,把旺仔放在键盘边,说:“这是孝敬大总管的,感谢你昨天为我们通风报信,不然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鲁纯叹口气,说:“我本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不过有时候就是看不惯浑水摸鱼的人。” 陈洛竖立大拇指:“对,大总管正义感十足。” 鲁纯白了一眼说:“论起拍马屁,你是比不过周也玛的,他都要被我骂个狗血淋头,你还是省省。” 陈洛说:“大总管,火眼金睛,洞察世事。” 鲁纯说:“得了,有时间在我这儿忽悠,还不如教育周也玛,好好的抓住客户。平白无故被人分去了一半的业绩,还在我这儿得瑟。” 陈洛说:“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总监助理呢?我是必须给赵总几分薄面的啦。” 鲁纯不屑地说:“算了嘛,在我面前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嘛,你那是给薄面?我都不忍心拆穿你。” 陈洛说:“依照公司规章制度,我不是给面子是什么?” 鲁纯说:“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机智点,你来公司才多久,人家来公司多久了?人家都离开公司又回来了!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陈洛打个哈哈:“我也没多重,也就60多公斤,也不是我虚报体重,实际体重这是。” 鲁纯说:“别跟我东拉西扯的,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打探点消息,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陈洛苦着脸:“我去哪里打探吗?我才来多久啊!” 鲁纯冷哼一声:“滚去楼梯间,找抽烟人。” 哎,鲁纯是指了一条明路啊。 我们都知道村里最重要的消息枢纽是村头老太的集会。而公司最要消息的枢纽就是众位老烟枪之间的交流会。 陈洛是不抽烟的,但是他抽得一手好二手烟,从小就抽,要不是他公给的,要不就是他爹给的。 楼梯间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位抽烟选手,其中章伟在列。 陈洛热情地给他们打招呼,章伟摸出烟递给陈洛一根,陈洛摇摇手一阵感谢,表示自己没抽烟。然后他再重重地叹一口气。 章伟跟他熟络一些,问道:“大清早的,唉声叹气,怎么了?” 陈洛凄凄惨惨地说:“我部门周也玛的驳回单子,被人代签了。” 章伟问:“找到人没得嘛?哪个干的?” 陈洛说:“就是找到人了,所以才觉得头大。” 章伟笑了:“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陈洛盯着他:“你这么有把握?” 章伟笑笑,眼睛绕一圈:“你问问他们这些老油条。” 一个矮胖小子,只上嘴唇长胡子,下嘴唇不长胡子,他说:“呵,听你这么一表述,我也猜到是谁干的了。” 陈洛盯着他:“既然都这么有把握,那你说,是谁?” 章伟吸了一口,吐出来淡淡的烟:“还能有谁?自然就是唱《两只蝴蝶》的那个人了。” 一圈老油条都默默地点头。 陈洛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果然料事如神。” 章伟斜着眼说:“那天,他自告奋勇,我就预感你要糟糕。不过,想到他去炒鸡凡这么久了,也许已经不吃屎了,没想到,一成不变。” 陈洛轻声说:“他以前也这么干?” 站一边的黄毛说:“经常这么干。手特别长,还振振有词,说,我们不跟的客户,他跟;我们不签的客户,他签。总好过被别的公司签走了。” 陈洛说:“呀,他这么嚣张!” 章伟说:“嚣张是嚣张了点,但是公司就是吃他那一套。” 陈洛说:“所以,你们都是逆来顺受了?” 章伟说:“他背后有人,我们就不能奋起反抗了,谁想和领导撕破脸?” 陈洛说:“却不知,他的背后是谁?” 章伟欲言又止。 矮胖小子倒是直言直语:“还能有谁?就我们亲爱的赵总呗。” 陈洛问:“哪个赵总?” 黄毛问:“你说哪个赵总?” 陈洛大惊:“不会是两个赵总!” 矮胖小子说:“一个赵总就够了。咱公司自己的赵总。” 陈洛奇怪道:“他们的革命友谊就这么的坚不可摧吗?她为了他,宁愿得失去你们所有人的心。” 黄毛说:“什么友谊?不要玷污了‘革命友谊‘这个词。” 陈洛说:“那是为了什么?” 黄毛说:“也许你也听说,恐怕是因为爱情。” 陈洛问:“恐怕?难道还没坐实?没有真凭实据?” 章伟插嘴道:“坐不实了,见证人已经离职了。” 陈洛笑了:“巧了。不知是自动离职还是被动离职?” 章伟说:“不得而知。” 矮胖小子说:“我投一票被动。” 黄毛说:“我也跟一票。” 陈洛问:“见证人怎么说?” 黄毛嘿嘿一笑,把脑袋伸到走廊去确认了隔墙无耳,小声说:“某次公司组织出游,见证人无意撞破二人滚抱在酒店房间。” “哦,”陈洛恍然大悟。 章伟拍拍他的肩膀:“凭你的实力,还没办法正面刚。姑且得过且过。走了。” 矮胖小子和黄毛也把烟头一丢:“走了。” 陈洛站在楼梯间,消化了一会儿二手烟,才走进办公室。 终于是看清了对手,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 第49章 一个咬人的猪 也许,我们早就听说过禽兽之名,还庆幸没有遇到过。殊不知,我们自己或在哪分哪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请温情的告白,遇见禽兽,遇见自己。 人啊,真的不可能做到一辈子问心无愧的。 陈洛现在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禽兽了,他的脑子里满是李晴天。 不得不说,以前狂野大叔在的时候,他是最大的危险。现在狂野大叔走了,陈洛倒成李晴天最大的危险。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昨夜的寒雨已经过去,不知道今夜可否再见翻云覆雨? 晚饭的小餐桌上。 陈洛给李晴天说今天听来的绯闻。 人人都比较喜欢听八卦,即便是根本不认识当事人。 两个人嘻嘻哈哈过后,李晴天说:“我今天倒是一点都不快乐。” 陈洛说:“倒是哪个杀千刀的惹你了?” 李晴天说:“也不是杀千刀的,或许一刀就可以解决的店长。” 陈洛说:“你且说来,我给你评评理。” 李晴天幽幽地说:“唉,你竟然不相信我,不体贴我,我都委屈巴巴的了,还需要评理吗?” 陈洛说:“我肯定体贴你啊,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体贴你。那你说说,今天怎么了,我们一起来诅咒你的倒霉店长。” 李晴天说:“前两天,我接待的顾客看中一条裙子,我们店没有尺码,她确定要,我才花了半天时间从别的店去调货,她也过来买走了。” 陈洛点点说:“目前来看,故事走向还行。” 李晴天气呼呼地往陈洛碗里夹了一块干辣椒。 陈洛想也没想,夹起来塞嘴里:“嗯,好吃,香辣到位。只要是你给我吃的,即使再配上台词‘大郎,起来喝药了’,我也是没有犹豫的。” 李晴天恨恨地说:“还要不要一起诅咒了?” 陈洛忙不迭地说:“要,我词都想好了。那然后呢?” 李晴天说:“谁知道,今天,那顾客又以莫须有的缺陷,要求推掉那条裙子,怎么劝说也无用。 然后店长就说,那行,可以退。不过,这条裙子是我店员花了半天时间去别的店调来的,你至少得把交通费用给人家补上。 顾客乐得可以退,也爽快地给了交通费。谁知道,店长竟然没有把这个交通费给我!她据为己有了!“ 陈洛一拍大腿,重重道:“太不要脸了!” 李晴天泫然欲泣:“哪个不要脸?” 陈洛愤愤地说:“当然是买裙子那个和抢占你交通费那个。” 李晴天问:“怎么两个都不要脸?” 陈洛说:“如果真的不爱,第一眼的时候,就不要喜欢。后来又各种理由死皮赖脸来退货,不要脸。 员工受欺负,不坚决保护也就罢了,还打着为员工谋福利的旗号,中饱私囊,不要脸!” 李晴天赞许地说:“你说得对。” 陈洛说:“来,把手给我。” 李晴天说:“干嘛?正吃饭呢。” 陈洛说:“团结就是力量。把手给我,我们一起叠加力量,诅咒她们两个。来,闭上眼。” 隔着小饭桌,陈洛握着李晴天的手,默念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护我的李晴天平安顺遂,小人退避三舍。” 陈洛睁开眼,看到李晴天还在认真的“诅咒”。她的睫毛弯弯长长,一如她坚忍不拔的善良般可爱。 吃罢饭,陈洛还是主动化身为洗碗大师。李晴天自去洗漱,然后又到了思考睡哪里的时候了。 俗话说得好啊,温柔乡只有0次和无数次。男人嘛,如果立志要脱离女人温柔乡的掌控,也只有挂在墙上的时候,才算彻底实现。 被子叠放整齐,躺在色彩明丽的毯子上。床上依然是两个枕头,一个是陈洛的,另一个是李晴天的。 这是不是代表李晴天已经默许了我今晚还是可以睡她的床?陈洛想,有没有可能是李晴天没有我房间的钥匙,所以不能把我的枕头丢回去?哎,算了,不想了,还是按照我的节奏来。 陈洛风风火火赶去厨房洗漱,回来时,李晴天已经在擦脸了。 陈洛说:“我们还是泡个脚。” 李晴天“嗯”一声。 陈洛打了半桶热水回来,李晴天已经坐在床沿上:“来,慢慢放里面,水温还行吗?”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也坐下,把手脚都放进去。他摊开手掌:“把脚给我。” 李晴天没有扭捏,把脚踩在陈洛的手掌。 或许,她是真的觉察到了按脚的好处来。 实话说,如果按脚不好的话,杜城的大街小巷如此多的按脚坊将以何为生? 桶里冒出来的热气就竖在李晴天和陈洛之间。 还别说,雾里看花,花更神秘,越是神秘,就越是吸引人。 泡好脚,陈洛给李晴天擦了脚,自起身去倒水,回来时,李晴天躺在被子里。 陈洛掀开被子,也躺进去,被摸到一个硬梆梆的棍子,他哑然失笑:“额,咱们不是说好不能脱衣服吗?这根晾衣杆来到床上,也没有衣服可晾啊!” 李晴天悠然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今晚,它不是晾衣杆,它是一条线,三八线。” “哈哈,”陈洛笑了:“三八线,当真是阔别重逢啊,小学课桌上一别后,匆匆十多年,没想到再次相逢竟然是在床上,已是物是人非啊!” 李晴天说:“不要感慨人生了。你若是敢越过这三八线,看我咬不咬你就对了。” 陈洛问:“你属狗?” 李晴天说:“我属猪。” 陈洛笑道:“猪也咬人?” 李晴天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陈洛点点头:“这么说,猪急了也会咬人,很合理。” 李晴天说:“再合理不过了。” 陈洛说:“但是,我打小就被狗咬过,有次为了躲避狗的追击,甚至逃窜到了水田中央。” 李晴天说:“这么说,你很怕狗?” 陈洛说:“小时候怕狗。” 李晴天说:“那就是说,现在不怕狗了?” 陈洛说:“对极了。我敢吃兔头,所以,也不怕兔子。我敢吃猪肉,所以也不怕猪。所以,不管你是猪狗不如,还是胜于猪狗,我都不怕。” 李晴天盯住他:“走着瞧。你会知道什么是会咬人的猪!” 房间里的灯关闭了,黑暗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但是,陈洛和李晴天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个预备着咬人。一个预备着被咬。 读过小学的人都知道,三八线,名字很威风,但,就是拿来被逾越的。 哼,每次被羞辱的都是三八线。 陈洛的部队越过三八线,就遇到了李晴天的防卫部队——交叠放在胸口的双手。 果然,陈洛还是精准地找到了李晴天的小嘴,亲了上去。 谁料,李晴天竟发狠地咬住了陈洛的嘴唇。 陈洛哼哼唧唧:“疼,疼,疼!求求你,饶了我。” 李晴天松开牙齿:“让你得瑟,一再警告了,晾衣杆是三八线,还敢闯过来。” 陈洛心一横,热烈的吻,如疾风骤雨般,落在李晴天的耳畔、脖子上。 这把李晴天气得,张口咬住陈洛的右肩。 肩膀的痛感根本没有传递给陈洛,他的心思全部在细腻光滑的肌肤上了。 热烈的亲吻,让李晴天喘不气,她终于出动了双手要推开陈洛。 可是她失算了,交叠放在胸口上的守卫一走开,陈洛趁虚而入,撩开衣服滑了进去。 细腻光滑的肌肤,有些微凉,一番挣扎后,微微发烫。 李晴天的抵抗是坚决的,态度是强硬的,可惜,她的身子不听使唤,无力可施。 热烈的拥吻过后,陈洛放过了如小兽般的李晴天。 可也没有彻底放过,还紧紧拥抱着她。 可能,最终两个人都没睡好,半梦半醒间,陈洛有意识了就要啄李晴天一口。李晴天有意识了就要咬陈洛一口。 喏,看到了,这就是互相折磨,到白头,多好啊! 第50章 谁不是个要饭的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超乎想象的事情。 比如,那根竹子,它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根晾衣杆,这算是它竹生一大质的飞跃。 而在它成为晾衣杆之后,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成为一根声名远播的三八线。 而在它成为三八线之后,它有预感,也没想到自己的预感会那么准,到头来,作为三八线,它只是个临时工,连上半夜都没熬过,它就被踢下了床。 或许,当一个晾衣杆才是它此生真正的宿命。 天亮以后,李晴天在陈洛的怀里,她伸出手抚过牙痕:“还痛吗?” 陈洛说:“昨晚都不痛。刚才给你这么一摸,是有点痛。” 李晴天白他一眼:“谁要你乱来的?东摸西摸,一点都不老实。” 陈洛问:“我怀里暖和不?”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说:“你看,我要是不乱来,你怎么会享受到如此温暖的怀抱?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为了你好。” 李晴天啐一口:“不要脸。” 陈洛说:“我宁愿要你,不要脸也罢。” 李晴天说:“没有脸太可怕了。你别靠近我。” 陈洛的手又滑了过去,轻轻一捏:“这也由不得你了。” 李晴天使劲往后缩:“别摸啦,都摸一晚上了。摸坏了你赔得起?” 陈洛笑了:“礼尚往来嘛,我把我的给你摸摸。” “呸!真不要脸!”李晴天说。 这时闹钟响了,特起劲。 陈洛说:“你看,闹钟都嫉妒我们腻歪了。” 李晴天说:“闹钟是真的懂事,这是吹响解放的号声。” 陈洛说:“如此说,你是被我奴役了么?” 李晴天撒娇地“嗯”一声,说:“你快走。烦死了。” 陈洛尝试着坐起来,但是失败了。他叹口气:“唉,肩膀好痛,使不出力气。我还是躺下来,继续抱着你。” 李晴天问:“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走?” 陈洛说:“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小嘴昨晚种下的因,就需要你的小嘴来吃了这果。” “好了,好了,烦死了,你简直就是个癞皮狗。”李晴天愤然道。 陈洛只管闭嘴躺着,不再搭话。 李晴天本是睡在左边的,但只是侧头,怎么可能亲得到陈洛的右肩? 她见陈洛完全没有动作了,就想从陈洛身上翻过去。她先侧起身子,把左腿从陈洛身上迈过去,再把左手拿过去撑在床上,一用力,她的身体支起来就要从陈洛身体上空移过去。 可陈洛完全是假寐啊,李晴天的一切行动他都了如指掌。 正当李晴天的身体对着他时,他突然伸出双手,环在李晴天的腰上,轻轻一抱,李晴天一下子就跌在陈洛身上。 陈洛睁开眼睛,故作惊恐:“你干嘛?要非礼?” 李晴天气得抡起小拳拳就捶他胸口:“我是来给你治伤的。放开我,混蛋,坏蛋,臭蛋。” 陈洛哪里会听她的,直接又吻了上去。 舔一下嘴唇嘛,一般秒也就够了。可是一个深长的吻,就不知道要多时间了。 李晴天恼羞成怒,又要咬。 陈洛见事不对,身体一滚,把李晴天甩到床上,掀开被子就站床下去,心满意足道:“姑娘好医术,我的肩膀痛,竟然以亲吻疗法治好了。高,实在是高。” 李晴天咬牙道:“你再不走,我就吐你口水!” 陈洛问:“你知道矿泉水和你的口水有什么相同点吗?” 面对突然的发问,李晴天愣了一下,没有思考的问:“有什么相同点呢?” 陈洛嘻嘻一笑:“吃起来都是甜的。” “呸,你个禽兽!”李晴天真的啐了一口过来。 陈洛闪身窜出两步:“我躲。好了,口水猪,我走了。爱你哟,么么哒。” 可把李晴天恨得牙痒痒,她却又叫住陈洛:“把钥匙留下来。” 陈洛笑嘻嘻:“干嘛?你要扮演海螺姑娘?” 李晴天气道:“不给算了!” 陈洛说:“放桌子上了。谁让我最听你的话呢,简直没一点力气拒绝你。” 李晴天喊道:“滚啦你。” 陈洛把门一带:“好的呢,口水猪。” 房间里传来李晴天气得蹬床的声音。 来到办公室,陈洛屁股都还没坐下。 周也玛兴奋地找到他说:“胖子,我刚才又学会了一项技能。” 陈洛说:“什么技能,值得这么开心?难道你捡到泡妞大典了?” 周也玛说:“错了。泡妞是为了花钱。而,我这项技能是为了挣钱。当然了,虽然挣钱到头来还是为了泡妞哈。” 陈洛也好奇了:“你说说看。” 周也玛说:“刚才在楼梯间抽烟,听他们说商标的驳回复审。商标,你懂不懂?” 陈洛说:“略懂略懂。之前有简单的接触。” 周也玛说:“那我尽量给你说简单点。专利下发驳回通知,除了复审,就是放弃了。但是商标不一样,它还分全部驳回和部分驳回。” 陈洛说:“这我知道。” 周也玛说:“你想过没有,就商标而言,如果驳回的部分正好是申请人不需要的呢?” 陈洛说:“那不就刚好,有惊无险,最后皆大欢喜。” 周也玛说:“这种情况,二分的人说,他们是不欢喜的,他们唯一欢喜的点就是申请人付款。” 陈洛说:“怎么的?好比我吃香蕉,只是皮烂了,我剥掉皮不就好了。非要收钱才快乐?” 周也玛说:“哎,销售人员唯一的快乐就是收钱了。” 陈洛说:“他们怎么操作的?” 周也玛说:“他们表示,部分驳回,不管怎样都会过一部分,就可以大胆和申请人谈复审的事情。为了刺激申请人消费,可以把承诺百分百下证哦,否则退款。” 陈洛说:“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周也玛说:“没有啊,这样公司又进账了啊,自己也得了业绩,申请人也得安心。哇,何乐而不为呢?” 陈洛说:“这便是知识产权销售和知识产权顾问之间的差别了。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可能就是最后的一念不一样。” 周也玛说:“我刚来这这行不久,但是我大约也感受到一个不好的点。” 陈洛问:“什么点?” 周也玛顿了下:“即使我们自命不凡自抬身价为顾问,但是在申请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销售,臭要饭的。明白吗?” 陈洛苦笑道:“有点深刻,但是,我们可以当要饭的,千万不要当臭要饭的。” “哈哈,这就是你最后的倔强了吗?”周也玛又说:“就这个事情,我还偷偷问了鲁纯怎么看。” 陈洛笑了:“耶,你真是长舌妇哦。她怎么说?” 周也玛说:“鲁纯说了,这个事情看个人,见怪不怪了,公司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橙子公司是一个注重发展的公司。” 陈洛说:“她果然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看得明白,看得开。” 周也玛严肃地说:“话说回来,胖子,现在这些申请人鬼精得很,算盘打得响,他们就真的宁愿不请顾问,愿意喊销售,因为,销售是真的便宜。” 陈洛摆摆手:“我也没办法啊,只能说,且行且珍惜啊。哎,反正你也学会了,好好用。” 第51章 就怕色鬼惦记 我们大约都差不多,上心的事情没有完结,总是牵肠挂肚的。 比如,当年尹志平就是非常挂念小龙女。 而今的陈洛就很挂念李晴天,不得不脱口而出一句感叹:这个畜生,真的好羡慕他有一个心心念念的作案对象。 下班时候,陈洛给李晴天发微信:“我下班啦!” 他没有收到李晴天的回复,哼,一定是在故作矜持,想吊我的胃口。 站在大门口,陈洛敲着门,终于也有时间来猜想李晴天拿他的钥匙干什么,不会是卷走了他房间里的一切?要真是这样,太惨了,传说中的人财两空。 而李晴天的果断开门,没有给陈洛更多的遐想空间。 李晴天推开门就走了,陈洛拉过来门,追着她的小步伐问:“坦白从宽,你今天在我房间里干什么了?” 李晴天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走。 陈洛大声说:“你再不站住,我就要在这客厅之中抱住你了。除非,你不怕。” 李晴天果然站住了,却没有回头:“流氓,你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何不自己回房间看看?” 说完了这半热半冷的话,李晴天回了房间。陈洛赶紧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自打陈洛厚颜无耻的强行做客李晴天的房间后,他的房间就彻底沦为早晚换衣间,它再也没有感受到陈洛晚上睡觉的温度,也不知道会不会孤独? 而此时的房间,整洁如新,一尘不染,原来是李晴天要了钥匙过来整理。 他又拉开了衣柜,衣服叠放整齐,还多了股淡淡薰衣草香,然后他就发现了衣柜角落里的薰衣草香包。 最让陈洛吃惊的是,每一件衬衣都熨烫得笔直平整,没有一个褶子。李晴天不愧是在精品女装店上班的姑娘,熨烫的手艺没谁了。 得,还真让陈洛给胡诌对了,李晴天确实在家里扮了一回海螺姑娘。 陈洛高兴极了,冲到李晴天的房间里,从背后抱住了她。 李晴天一脸惊恐,身体边使劲挣脱,一边说:“都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为何还要抱我?” 陈洛说:“概念不一样。刚才的抱是威胁的抱,属于邪恶的。现在的抱是感谢的抱,是光明的。” 李晴天说:“胡说八道。哎,流氓,门开着呢,你放开!” 陈洛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门开着,我可能只是个流氓。门关上了,我可能就是个色狼了。所以,你到底要门开着,还是关着?” 李晴天一跺脚,也不挣扎了:“随你。” 陈洛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说:“请问口水猪,今晚咱们吃什么?” 李晴天咬着嘴唇说:“今晚想吃冒菜。” 陈洛说:“好的,我蒸上饭,再去楼下买。” 李晴天点点头,轻声说:“你放开我。” 陈洛也不得不放开了她,老是顶着人家好像也不好,虽然陈洛已经尽量打直腰杆把屁股撅出去。 吃罢冒菜,陈洛去厨房洗了碗筷,再把剩下的冒菜汤水提楼下垃圾桶去,回来时,李晴天在浴室洗澡。 陈洛看见那条笔直的三八线挺立在门后,就把它发配去了阳台。是,他根本不需要界线,他需要的是联合统一。 等李晴天出来,陈洛赶紧冲进了浴室。空气中残留着李晴天的味道,他觉得今天有必要给全身来一个大扫除,连平时洗澡根本不会触及的脚底板都打了泡泡。 洗澡完毕,陈洛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上。 李晴天说:“你找个电影来看。” 陈洛把电脑桌的脚擦干净,搬到床上,打开电脑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电影?” “啊?”李晴天关掉电吹风,略微湿漉的头发甩在肩头,她问:“你说什么?” 陈洛说:“我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李晴天歪着脑袋说:“找个凶凶的恐怖片。” 陈洛说:“你不害怕?” 李晴天白了他一眼:“你说,还有什么比你更恐怖的?” 陈洛笑了:“哇,你真的没见过丧尸、僵尸、吸血鬼、吊死鬼、饿死鬼、横死鬼…随便哪个都比我恐怖,好?” 李晴天天真无邪地问:“那它们吃人吗?” 陈洛一本正经地说:“吃!肯定吃啊,而且吃人不吐骨头。” 李晴天说:“那我还是不怕!” 陈洛问:“为什么?你胆子就这么大?比我的拳头还大?” 李晴天说:“还有什么比你这个色鬼更恐怖的呢?” 陈洛以手撑额,好,绕着圈子挨骂,舒服了。 李晴天胜了一场辩论,似乎心情很好,暖风吹着头发,吹着她脸上荡漾的笑,真当是吹皱一池春水啊! 陈洛也不服输,既然敢主动挑衅,就找很凶很凶的恐怖片,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 最后,选了一部《僵尸》,他高兴地喊道:“口水猪,菜已经点好了,就等你上桌子了。” 这句话李晴天倒是听见了,所以说,有自主意识的耳朵是很高级的。 陈洛先去右边的被窝里坐着,又喊:“口水猪,快点,我已经在给你暖床了。” 李晴天终于爬上床来,却保持着距离。 陈洛打开左臂:“来,我抱着你看,一会儿你会害怕的。” 李晴天说:“去去去,谁怕谁是小狗。” 陈洛干脆又打开了右臂,装作伸个懒腰:“行,就看看你有多刚猛。” 《僵尸》开演,开篇就是萧瑟沉郁灰暗的镜头,随着剧情逐渐推进,直到双胞胎女鬼要破开屏幕冲出来一般。 李晴天突然“汪汪汪”叫起来,把专注于剧情的陈洛吓了一跳。 陈洛一眼瞪过去,李晴天目光闪躲,就是不和他对视,哎,瞪不着。 陈洛干脆说:“要不咱们不看了?” 李晴天说:“不,我要看,我就是做狗,也要看!” 陈洛神秘一笑:“我们不看电影了,来玩一个恐怖的游戏,怎么样?” 李晴天好奇地问:“有多恐怖?” 陈洛说:“恐怖到你这一辈子估计都忘不了。” 李晴天直摇头:“那我不玩了,太恐怖了。” 陈洛又安慰她:“这个游戏,第一次玩最恐怖了,但是以后玩第二次、第三次,你就会觉得非常好玩。” 李晴天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郑重点头:“行,玩就玩!” 陈洛关了电脑,和桌子一同放地上,回头说:“那我关灯了。” 李晴天说:“不关灯行不行?” 陈洛说:“那可不行,开着灯玩恐怖游戏,一点都没氛围。你知道的,恐怖的生物都出生在黑暗里。” 见李晴天勉强地点点头。陈洛“啪”地一声关掉了灯,他轻手轻脚地,嘴里学着猫叫,爬上床。 黑暗就位,bg有了,氛围一下子上来。 李晴天怯怯地问:“干嘛?” 陈洛猫叫一声,阴恻恻地笑一声:“小姑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李晴天声音竟有些颤抖:“不,我要闭上眼。我看不见,看不见。” 陈洛凑到李晴天脸前,故意呼出沉重的鼻息,并张开嘴,发出悠长起伏的哈气声,然后,陈洛伸长舌头,舔过李晴天的右脸,自言自语道:“啊,好香甜的人肉啊!我要吃人肉!” 李晴天紧张地说:“不要啊!” 陈洛说:“我偏要!” 他一口咬住了李晴天的脖子,手也滑进了她的衣裳。 光滑细腻的皮肤,有些微凉。主人家经过的一番挣扎后,皮肤开始发烫,直至滚烫。 有一说一,这世界上的色鬼,还真的恐怖,所以才有“不怕色鬼骚扰,就怕色鬼惦记“的说法。 第52章 拥有晴天的快乐 有了你,我从此什么都不缺,心再野也知道该拒绝。 如果说,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我们一起醒来,你可以继续睡懒觉,而我要起床上班。 那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我们在同一张床上一起醒来,还可以继续一起睡懒觉。 陈洛和李晴天是一起睁开眼睛的,不用想也知道,李晴天在陈洛的怀里。 昨夜的干柴烈火烧到早晨,烧出一个如胶似漆。 李晴天恨恨地说:“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事?” 陈洛一听,兴师问罪来的,不过态度好像不怎么恶劣,不然警察叔叔已经在敲击他们的大门了。他厚着脸皮给李晴天讲解:“不好意思,情难自禁,对你做了羞羞的事情。” 李晴天仰起脸,质问:“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玩个恐怖的游戏吗?” 陈洛想了想,忍俊不禁,说:“哦,我亲爱的口水猪,你就说,此时此刻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觉得非常的恐怖?心里后怕?” 李晴天想了下,点头说:“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在做什么,我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洛嘿嘿笑,说:“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玩了一个恐怖游戏?” 李晴天结巴了:“可是,你,你还说,玩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不是?” 陈洛说:“是!我还说,第一次是最恐怖的,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就没那么恐怖了。哎,刚才,你说不知道昨晚我在干什么是不是?” 李晴天说:“是。” 陈洛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游戏体验了?” “啊?”李晴天气得捶了陈洛一拳。 陈洛掀开被子,往被子里钻:“来,宝贝,敞开心扉,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这个游戏的。” 李晴天喊:“啊!不要!” 是的,接下来就没声了。 那些绑匪们作案都会往人质嘴里塞东西,要么毛巾,要么核桃,反正,不让人质出声呼救就是了。 陈洛作案手法娴熟,属于惯犯了。 当我们面对一款游戏的时候,第一次玩,基本都是陌生的,随着再三尝试,摸索,终于也是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妙处,爱上了它。我们且不要想那么远,至少最初,我们是为它着迷的。 李晴天乖巧的缩在陈洛怀里,问:“你是怎么懂的?不会是生来就懂的?” 陈洛说:“我第一次接触是因为我的前女友,她是我的指导老师。” 李晴天说:“啊,你有前女友,可是我没哎,我感觉有点不公平。你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陈洛说:“我想大约是因为异地。” 李晴天问:“那你知道她现在哪里吗?” 陈洛说:“应该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分手我再也没有听见过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李晴天说:“啊,你们都在同城恋爱了,也算异地吗?” 陈洛说:“当时她去了昂州。” “哦,这样啊,”李晴天说:“那个,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之前,也知道流程吗?” 陈洛坦然道:“知道啊。” 李晴天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洛说:“这还要从我是个男孩的时候说起。班里的男孩子有启蒙早的,手里有书啊、电影啊,都拿出来分享。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我总归是知道了些。” 李晴天说:“原来你们男孩子都这么坏啊!” 陈洛说:“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会都是坏的。” 李晴天说:“相比而言,我们女孩子就乖巧很多,顶多传阅一下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陈洛好奇了:“里面怎么说的?” 李晴天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里面就说男女主人公牵手亲吻,也没说后面的事情了。” 陈洛笑了:“看来,确实你们乖得多。” 李晴天突然盯住陈洛,眼睛水汪汪的。 陈洛吻了李晴天的额头:“怎么了你?” 李晴天说:“我感觉有些痛。” 陈洛赶紧说:“来,给我看看。” 李晴天怒道:“坏蛋,混蛋,臭蛋,你给我出去。” 陈洛惊恐地看着突然变脸的李晴天,语气颤抖地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一得到我,就原形毕露!难道你真的是妖精?” 李晴天瞥了他一眼:“亲,你回避一下,我自己看,快点,人家害羞。” 陈洛依依不舍地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小盒子等待着召唤。 片刻之后,李晴天微信上说:“你可以回来了。” 陈洛重新回到床上,抱着心爱的女孩儿,问:“怎样?” 李晴天小声地说:“我翻阅了一下小红薯,说是正常的,人之初,禁欲一下就好了。” 陈洛涎着脸:“那我就大方点,放你几天假?” “呸,不要脸。”李晴天狠狠地说。 陈洛说:“现在可好了,你就是我的面子,就是我的脸。” 李晴天又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我刚才,刚才掀开被子看了,毯子是,干净的。” 陈洛说:“是干净的,还香香的,还你才换没几天?” 李晴天急了,加重了咬字:“我说,毯子是干净的。毯子,干净!” 说完,李晴天认真地看着陈洛。 陈洛脑袋里灵光一闪,随即又握住李晴天的手,正色道:“哦,你说这个啊,我理解的,并不是每个女孩都会的,可能受了骑车或者剧烈运动的影响。我相信你对我说的话。” 李晴天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跟小红薯上说的一模一样。” 陈洛说:“那可不,我虽然不是学富五车,好歹也是学富一柜子。” 李晴天啐道:“就你能,你天下第一行了。” 陈洛不由分说又亲了一口:“好了,我们不能今天一天都耗在床上,必须得补充体力。我下楼去买菜,再买半只甜皮鸭给你补补身子,好不好?” 李晴天说:“我怕是没有力气炒菜了,干脆你买一份冒烤鸭好了。” 陈洛摸摸她的脸蛋:“那你躺着,我去去就回。” 在陈洛带上房间门的时候,李晴天甜腻腻地说:“哥哥,你快点回来哦,人家一个人害怕。” 可把陈洛喜上眉梢了。 “哥哥”这个词汇,我们一般人喊,就是普通的兄弟之情。 倘若是黑旋风李逵喊,就是一股梁山好汉的味道,结拜弟兄之情。 倘若是情妹妹小心肝喊,就充满了腻歪,一股缠缠绵绵翩翩飞的感觉。 第53章 上头的鸿门宴 常言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但也只是针对韩信点兵这个事情来说的,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多多益善。 可总也架不住有人贪心啊,好在陈洛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橙子公司今天有件大事,做专利维权的亢金勇转了一笔款子,可把二分的李潇、景涛高兴坏了。 公司群里闹腾得热火朝天。 景涛在公司群里,使劲圈陈洛,千恩万谢。李潇也在群里圈陈洛,差点就说出“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于老板也在群里表示,这才是标准的知识产权顾问,必须得使劲褒奖陈洛。 可陈洛呢,表现得很镇定,是的,毕竟是别人家的客户,他是帮了些忙,总归是别人的。不知道那些吃瓜群众今天的基本任务完成了没有。 周也玛看穿了陈洛的失落:“胖子,我老周指天发誓,终有一天也会搞到这样的高级客户,让你也扬眉吐气一回。” 陈洛说:“你就是大白嘴,嘴上说指天发誓,两个手忙到捏饼干,你说,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誓言?” 周也玛尴尬地笑笑,放下饼干:“不好意思,刚才嘴太快,动作没跟上,要不,重新来?” 陈洛摇摇头:“算了,你发了太多的誓,估计老天爷也没当回事。” 周也玛拿起饼干说:“你要相信我,胖子,饼干都有了,面包和牛奶还会远吗?” 这时门口一个声音说:“大总管,我又来了。我可以进来吗?” 鲁纯冷冷地回道:“不关我的事哦。” 陈洛看一眼周也玛:“李潇又来了。看我眼神行事。” 周也玛赶紧把最后一块饼干塞嘴里:“唔,好。” 李潇进得来办公室,就把一分的人们当做了空气,眼里只有陈洛。 这叫什么?这就叫目标明确。 李潇说:“陈大经理,我代表景涛感谢你来了。” 陈洛故意道:“景涛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李潇说:“他呀,我罚他在部门好好研究陈大经理谈客户的精髓。” 陈洛说:“好,那你快点代表他感谢,感谢完,我还有事儿呢。” 李潇撒娇道:“哎呀,你好不近人情哦,人家千里迢迢从17楼上来,可累坏了,刚到你就要赶人家走。” 陈洛不想和李潇过招,给周也玛递眼神,可这货的关注点全在李潇身上了,哦,不明确说是上身。 不得不说,李潇的个子在公司可能勉强算一个小矮人,但是她的上围在公司必须算是巨人,特别是李潇撒起娇来,更是波涛汹涌般壮观。 没办法,陈洛只得说:“李经理,你什么眼神哦,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要赶你走了?眼神,眼神,哈哈!” 他故意把“眼神”咬得很重。 好在周也玛只是短暂地迷失自我,没有彻底被海浪卷走,他接收到陈洛的求救信号,略一思忖,接口说:“李经理多心了,咱经理可特别地热情好客呢。来,李经理请坐。” 李潇慢条斯理地坐下,说:“我们想邀请陈经理共进晚餐,聊表谢意。”又盯着陈洛说:“我早就想请你了。” 陈洛说:“非常感谢你。只是我今天不方便。” 李潇立马说:“你就答应我了,位置都定好了。我还想趁着吃饭的时候,多和你学习业务上的知识呢。” 陈洛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答应你,家里有口水猪等着我。” 李潇疑惑道:“口水猪?跟口水鸡的做法一样吗?很好吃吗?比得过我?” 陈洛解释说:“口水猪是我女朋友的昵称。她可好吃了!”说完,他连忙给周也玛示意。 周也玛插嘴说:“李经理,我可以明确跟你表明立场,我不喜欢口水猪,也不喜欢口水鸡。” 李潇似乎没听到周也玛的话,茫然道:“没想到陈经理不但专业,而且还很专一。” 周也玛恳切地说:“李经理,请用你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我,我周也玛,不但专业,而且,不专一。” 陈洛赶紧打圆场:“对的,李经理,专业知识,我已经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周也玛。他可以满足你任何专业问题上的遐想。关键是,他不够专一,相信你也有所耳闻。” 周也玛趁热打铁:“是的,你要得不就是专业吗?我有,这一点我可以完全代替咱经理。” “哦,不,陈经理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代替不了。”李潇夸张地说。 陈洛赶紧说:“好好好,周也玛不代替我,他仅仅只是代表我,可以?” 李潇要哭了似的看着陈洛:“你真的不答应跟我走吗?” 陈洛说:“很抱歉,我已经被人代表了。” 周也玛凑到李潇身前:“李经理,请你看着我,我答应你,我愿意跟你走,去哪里都行。” 李潇说:“既然如此,就这样。陈经理,你伤害我了。” 周也玛深情款款地说:“李经理,你不要怕,我虽然不是名医生,但是略懂医术,素来有‘妙手回春‘的美名,我一定会治愈你的。” 李潇站起来,望了陈洛一眼,说:“我走了,你千万不要叫住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留下来。” 周也玛自告奋勇:“胖子,我代表你送送李经理,回17楼山高路远的。我实在放不下她。” 陈洛如蒙大赦:“快,恭送李经理。” 他们走到门口,鲁纯冷冷地说:“李潇,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李潇弱弱地说:“不关你的事。” 随后,陈洛走过去问:“李潇有男朋友吗?” 鲁纯拉长声音:“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周也玛应该知道。” 陈洛笑了:“至少你知道一个关键人物。” 鲁纯说:“劳资有啥子事情不知道的?” 陈洛说:“不得了哦。” 不过第二天,陈洛突然又后悔让周也玛去当代表了,因为公司突然流传起一个精彩绝伦的八卦:答谢宴下,酒后豪情,陈洛仗着有恩于李潇,放飞自我,抱了她,关键还石更了。 这可把陈洛吃了一惊,连忙找周也玛打探消息。 周也玛说:“吃完饭,我拍屁股要走人。李潇非要喊我抱他。” 陈洛气道:“然后你就抱了?” 周也玛舔着脸:“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当然是强烈的拒绝。” 陈洛追问:“那然后呢?” 周也玛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叹口气:“然后李潇可怜地说,今晚,你代表的是陈洛。我要陈洛抱我,不是要你抱我。她实在太可怜了。” 陈洛痛心疾首道:“然后你就抱了?” 周也玛说:“没有啊!我没抱。” 陈洛提高了声音:“那这八卦是什么情况?无中生有?” 周也玛低声说:“是你抱的,我代表的是你!” 陈洛指着周也玛:“玛哥,真有你的,还真特么是无中生有!那石更了怎么说?也是我石更了?” 周也玛低声说:“对,就是你,我代表的是你。” 陈洛怒极反笑:“周也玛,你真棒,吃喝是你,享受是你,最后背锅的却是我!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周也玛还笑得出来:“事已至此,你是洗不清了。哎呀,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给你找补回来的。” 陈洛说:“最后一个问题。” 周也玛说:“说。” 陈洛问:“既然都抱了,那你的个人问题算是解决了?” 周也玛大惊道:“怎么可能?那是你抱的!” 陈洛说:“听我说谢谢你。唉,算了,反正我是清白的。谣言至于智者。” 周也玛说:“不好意思,第一次代表你,就没代表好。哈哈。还有昨晚太辣了!” 陈洛一脸问号。 周也玛叹口气:“我看他们往油碟里加红汤,我也照着学,在善海从没吃到过这么辣的,太特么辣了,屁股现在还火辣辣得。” 陈洛鄙夷不屑:“活该!” 哎,话说回来,听信谣言的能是智者吗?我们有理由相信,世界上的智者和智障者一定是二八开。 第54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完全在称呼里了。 以前李晴天跟陈洛说话,从来没有个称呼打头,直接就是“你”。 当李晴天一脸哀怨的时候,陈洛就是“混蛋、坏蛋、臭蛋”。 一般撒娇、有所求的时候,陈洛就是李晴天的好“哥哥”。 当然了,更多的时候,陈洛在李晴天嘴里都是“陈洛”。 而陈洛不一样,不管走在哪里,和任何人说话,李晴天在陈洛嘴里都是“口水猪”,不管李晴天如何强烈抗议,她还也是“口水猪”,乃至于陈洛的朋友们和橙子公司的人都听说过“口水猪”,但是,连陈洛的亲密战友周也玛都不知道口水猪的大名叫“李晴天”。 这天下午,阳光倒好,李晴天和陈洛都在房间里。 李晴天突然甜甜地说“哥哥,我们来玩个恐怖游戏嘛。” 陈洛一脸惊诧,瞬间三连问:“不是早上才玩了吗?现在又要玩吗?你知道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吗?” 李晴天“呸”一声,说:“天天脑袋里装的啥?我的恐怖游戏可比你的恐怖游戏高大上许多!” 陈洛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有多恐怖?” 李晴天说:“恐怖到玩了一次,你这辈子都忘不了,而且再也不想玩了。” 陈洛想了想:“跟我这个恐怖游戏的效果差不多,好像是更恐怖一点。那怎么玩?” 李晴天鬼灵精怪地说:“很简单,一切听我安排,你敢不敢?” 陈洛笑了:“别开玩笑,我会怕?实话告诉你,我4岁就独自走夜路,小学摸黑钻隧道,我的胆子比你脑袋还大!” 李晴天轻蔑一笑:“那就来?” 陈洛肯定说:“来!” 然后李晴天下达了第一条指令:“把衣服脱了。” 陈洛笑了:“这个游戏步骤似曾相识啊。” 李晴天严肃地说:“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快脱。” 陈洛拉开衣服的拉链,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又解开皮带,脱掉了长裤,挂着裤衩。他问:“需要脱到什么程度?我感觉有点凉。” 李晴天说:“再把t恤脱掉就好。总要给你留一件的。” 陈洛就着裤衩,颤巍巍地站在地板上,他努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样比较暖和一点。 李晴天上下打量着陈洛:“啧啧,你好像胖了。” 陈洛惊恐地一手挡住上两点,一手挡住下一点,嘴犟:“还不是你的功劳。哎,口水猪,接下来干嘛?我冷。” 李晴天大大咧咧地:“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床!” 陈洛说:“这不就跟我的恐怖游戏一样了吗?” 李晴天肯定地说:“一定不一样。放心上去你。盖上被子,把上半身露出来。眼睛给我闭上。” 陈洛一一照做。 随后李晴天转身去小桌子上拿了眉笔过来,就着陈洛胸前的两点,画了起来。 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因地制宜。 而当眉笔落到陈洛的皮肤上,并细致地游走,他也就知道所谓的恐怖游戏是什么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不得不说,李晴天的基本功还是有的,几笔就画好了。 李晴天说:“睁眼看看。” 陈洛睁开眼,李晴天已经举好了镜子。 陈洛稍微把头抬一下,从镜子里看到他的两点已经分别化身为猫和老鼠,线条简单而不失传神,画风可爱而不失刺激。 陈洛撇撇嘴说:“唉,猫儿这辈子都休想追上老鼠了。” 李晴天坏坏一笑:“这还不简单?把猫这个点移一移就对了。” 陈洛苦笑一笑:“还是不要乱来了。请问,游戏结束了吗?” 李晴天说:“你急什么?这才是开胃菜,游戏刚开始。” 陈洛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配合你?” 李晴天说:“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闭上眼就好。” 陈洛问:“要是我不配合你呢?” 李晴天轻蔑地一笑:“那你以后也别希望我配合你。” 陈洛无可奈何:“好。赶快推进游戏进度,我怕我睡着了。” 这一次,李晴天先用眉笔,给陈洛搞了两条蜡笔小新款的粗眉毛,喜感十足;摸出眼线笔给陈洛勾了两条尾巴卷起来的眼线,妖媚诱惑;又拿眼影把陈洛眼皮及眼袋涂得bulg‘bulg直闪光,闪闪惹人爱;掏出口红给陈洛涂了一个烈焰大红唇,性感饱满;还没完,最后给陈洛搞了个腮红,娇艳欲滴。好,大功告成。 李晴天拍了拍了陈洛:“嘿,睁眼,看看我的作品。” 陈洛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心路历程由最初的惊恐,经过震惊,路过羞涩,到达最后的心动。陈洛作为一个大男人,如果喜欢上简妆后的自己,是不是该有一种羞耻感?抛下李晴天,算不算移情别恋? 李晴天看到陈洛眼里的一丝痴迷:“嘿,醒醒,这个镜子有美颜效果,不要被迷惑了。” 陈洛笑了:“画得真好,古有张敞画眉,今有晴天作妆,妙哉。这难道就是你说得恐怖游戏吗?一点都不恐怖!” 李晴天问:“真的不恐怖吗?” 陈洛说:“我好喜欢这种感觉,我好高兴。” 李晴天坏坏地一笑:“你高兴得太早了。起来,地上来!不然的话,晾衣杆伺候。” 陈洛飞快爬起来,战战兢兢站到地板上。 这是,李晴天抛过来一件轻飘飘地衣裳:“穿上!” 陈洛理了一下,原来是李晴天的浅蓝色碎花小裙。他把小裙从头上开始套下来,刚刚好,领口还飘摇着一个蝴蝶结。 李晴天娇笑道:“好极了,来,转三个圈给我看看。” 看着李晴天手里的晾衣杆,陈洛屈服了,他开始转圈,像香妃那样放飞自我地转圈。可惜他的身旁没有跟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全是他不能言说的耻辱。 原本以为三个圈转完之后,李晴天就会放过陈洛,然而,她并没有。 李晴天手持晾衣杆,对着陈洛喊:“过去,靠着墙,以墙为道具,给我三个你认为妩媚性感的动作。” 陈洛讨饶似的说:“口水猪……” 李晴天粗鲁地打断:“快点的,不然今晚别想上床睡觉了。” 强权即真理啊! 陈洛再次不得不屈服,他面对着墙,双手撑在墙上,圆润的腰肢下压,屁股翘出去,回眸对着李晴天一笑。 安静的表演,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陈洛发现,李晴天竟然已经打开了照相机,她简直就是个变态!陈洛感觉到自己的耻辱都碎了一地。 李晴天嘴里喊道:“哎,好,状态非常好,来,不要停,第二个动作。” 陈洛一侧身,右手撑着墙,借右腿而立,曲起左腿,左脚背勾在右小腿上。 闪光灯不停眨眼,李晴天喊道:“这个差点意思,将就,继续,来第三个动作,注意表情,不要这么僵硬好,调动情绪。” 陈洛完全背靠着墙,双腿微微弯曲,双手缓缓轻提裙摆,螓首微侧,嘟着烈焰红唇,媚眼如丝。 李晴天笑道:“好极了,非常好。这是你的私房写真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卖给你。” 陈洛哭笑不得,被强迫拍了女妆照,还要被强买强卖,他愤怒的喊道:“你这个强盗!” 李晴天说:“强盗可怕不?” 陈洛说:“太可怕了。” 李晴天说:“还玩不玩这个游戏了?” 陈洛想了想,翘着兰花指,尖声说:“奉陪到底!” 李晴天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变态肯定会喜欢的,哈哈!” 陈洛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抱住李晴天:“我和你拼了。哈哈!” 第55章 夜你太美 我们往往要站在一年的终端,才会突然觉悟,时间过得好快啊。 自打陈洛和李晴天在一起后,他们的时间不但过得快活,而且过得快,眨眼间就过完了2015年。 李晴天肯定是有一个自己的家,可陈洛倒不是这样。他的老家在紫阳,他妈在仲庆,他婆婆在邑县,他爹过世了,他自己在杜城飘荡着。 所以,在春节来临之际,李晴天回去了大舟,陈洛面对着众多的去处,拥有着众多选择,却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就毅然决然地选择留在了杜城。 他对李晴天说:“你快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李晴天不在身边的日子,好像陈洛脑袋一空下来就会想她,可是他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她,他甚至觉得主动联系李晴天会打扰她,会暴露她已经耍朋友的事实,继而惹来她爸妈的盘问。 或许,现在还不到陈洛出场的时候。 后来,李晴天问陈洛:“你干嘛不主动联系我?” 陈洛说:“我在脑袋里面使劲想你。” 李晴天说:“你想我就该联系我。你不联系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我?你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 陈洛说:“我担心你爸妈说你。” 李晴天说:“我是个大人了。他们管不着我了。” 陈洛说:“那我知道了。以后想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们平时不都说“谈感情“吗?感情不说出来,怎么会更浓烈呢?我们一定要记得对在乎的人说甜言蜜语,和ta牵手,给ta拥抱和亲吻。 我们的爱意不需要内涵。 陈洛和李晴天在一起,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一起入睡一起起床,一起逛街一起喝奶茶,一起买菜一起煮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 也是在李晴天的监督下,陈洛从此再没有一边吃饭一边手机,他得深情地看着李晴天,给她夹菜,给她递水和纸巾。 也是在和李晴天看了几次电影后,陈洛知道了李晴天喜欢动漫电影。他突然意识到之前李晴天非要看恐怖电影一定是有预谋的。 寒冷的冬季总算过完,经过阳春三月,来到温和的五月,晚上穿个单薄的衣服也不会冷了。 时间已不早了,23点过了,是到睡觉的时候了。 李晴天说:“哥哥,我睡不着,我们出去遛弯。今晚的夜色肯定非常温柔,怎么能够辜负呢?” 陈洛说:“不行的,大晚上的,会有坏人。”说完,陈洛还屈起手指,对着李晴天舞着鬼爪,发出“嗷呜”的声音。 李晴天抓住鬼爪说:“坏人早就睡觉了。再说了,还有谁比你更坏呢?” 陈洛说:“你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个点出去闲逛有点恐怖呢。” 李晴天想了想:“那我们就不以闲逛为目的,我们出去玩恐怖游戏。” 陈洛愣了一下:“这也太恐怖了?又要让我摆性感poss?万一被人撞见,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李晴天说:“除了我们,应该没人这个点出去闲逛了。好不好嘛,哥哥。” 我们一定要学会说“不”,但是面对心爱的人,我们一定要满足她的要求。 陈洛就不大会拒绝李晴天,他就这么一个小可爱,为什么惹得她不开心呢? 说走就走。 李晴天穿了条红色的睡裙。睡裙是不讲究纤细线条的,但是,看着宽松的睡裙,完全能够现象得到里面凹凸起伏的线条。 陈洛还是潦草的沙滩裤和t恤,一派休闲风。只是出门时,他从抽屉里拿了个泡泡糖。 两个人两双拖鞋,啪嗒啪嗒,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很吵闹,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 两个人出得小区来,往小道走过去。说是小道,也还是小马路,宽度刚好够两辆车并排而走。夜已经深了,已经没有车辆来往。 小道上边还修筑得有专供人们散步的小路。 陈洛和李晴天走在了散步的小路上。 路灯勤勤恳恳,站得笔直。昏黄的灯光撒下来,似乎可以看到在夜里浮起的薄雾。薄雾绕着路灯的腰身,感觉是路灯也穿了个小纱裙。 小路以青石板铺就,约莫1米来宽,抬眼往前望,消失在薄雾里。它的两旁是低矮的草丛和修剪得齐整的灌木,当然还有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石榴树。 草木里也有熬夜的虫子,不知道它们的家就在草丛里,还是趁着晚上人类基本不活动了专门跑出来散步的。它们调皮得很,不是突然动作,弄得草叶簌簌作响,就是干脆打开嗓子唱起莫名其妙的歌。 夜里的空气似乎也清香一点,氧气的含量多一些,白天的一个呼吸可能管5秒,但是晚上的一个呼吸可以管7、8秒。 李晴天挽着陈洛慢慢地走,他们经过一丛小竹,整个小竹堆头小,竹子的个头小,纤细,叶子也纤细。对竹子没有研究,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 陈洛自然就会想到老家屋头的那一片竹海,那这丛竹子自然就显得小气了。 最后他们在小亭里坐下了,小路从小亭中间贯穿而过。小亭6根红色柱体,柱体两两间连接了坐凳,他们选择了一条坐了下来。 陈洛挨着李晴天坐着,他抓着李晴天的手。 李晴天挨着陈洛坐着,她的脑袋靠着陈洛的肩。 陈洛问:“口水猪,冷不冷呀?” 李晴天说:“好像有点冷。” 陈洛换了左手来抓着李晴天的手,右臂展开,搂住了李晴天:“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李晴天说:“嗯,一点用都没有。” 陈洛惊讶地问:“不能,我已经传递温度给你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李晴天说:“这个条凳是没有感情的木头,我觉得屁股有点冷。” 陈洛笑了,怪不得搂抱没有效果,是因为没有找准问题的关键。 陈洛松开双手,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又迅速弯下腰,一个公主抱,把李晴天抱在胸前,然后再坐下,把李晴天放在他的腿上:“怎么样?现在问题解决了。我这个腿可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哦。” 李晴天轻轻颔首,温顺极了。 听说,所有的女孩子对公主抱完全没有抵抗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个人感觉应该是那么回事,公主抱表现出了满满的男友力和贴心的甜蜜。如果有人这么抱着我,反正是我举手投降了的。 睡裙很薄,沙滩裤只有半截。两个身体之间,好像完全没有衣物的阻隔。 在陈洛的鼻下,李晴天听见了他的鼻息越来越重了,她扬起头问:“我重,要吗?” 陈洛毫不犹豫地说:“多重都要。” 李晴天说:“请你用行动表示。” 陈洛闭上了嘴,用行动表示,又张开了嘴,吻上了李晴天的嘴唇。 可能我们有听人提问过,为什么男人的在接吻时,他的手一直不老实,就到处跑,东跑西跑? 有人给过答案,不能算是标准答案,拿来参考一下还是可以的:手总不能闲着,嘴都这么忙。 可以肯定,给这个答案的人至少算半个流氓。 接吻的最后,李晴天喘息说:“还是有点冷。” 陈洛说:“那我们回家。” 李晴天说:“等下,我调整下坐姿。我要你全部抱住我。” 关于最后那个坐姿,便是传说中让人脸红心跳的考拉抱。 一年分春夏秋冬四季,杜城只分暖季和冷季。 毋庸置疑,他们肯定喜欢暖季。温暖的季节才有更多的可能性。寒冷的季节,只有早点睡。 第56章 小花落我家 有没有想过,人为什么要结婚?因为爱情吗?为了传宗接代吗?还是因为“是人都应该要结婚”的可能定律? 有一种说法比较友善有点,婚前是因为爱情,婚后是搭伙过日子。 搭伙过日子的精髓就在于省,一个屋檐两个人分,一张床两个人分,一杯奶茶两个人分……还真就省下来不少。 自打陈洛入住李晴天的房间以来,他自己的房间就失宠了。由于房租都是按季度付,就没能即时退,好在它还充当了三两次客房,不然真的亏到姥姥家了。 然而,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出发,他的房间自然就该退掉。 于是,六月里,陈洛跟李晴天说:“要不,我把房间退了。以后,我就安心地跟着你过日子。” 李晴天想了想:“要不,我把房间退了,以后,我要跟着你过安心日子。” 陈洛忧愁地说:“可是,我那个小房间装不下咱们两个人。” 李晴天说:“那我们换一个大点的房子,比如套一,我想要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房间里只有我们的东西,只有我们的气息,只有我们两个人。” 对于未来,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憧憬。 李晴天给陈洛描述的就是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陈洛需要这种美好。 也没有人能够拒绝美好的未来。 陈洛开始了略微坎坷的找房之旅,他不想依靠中介,全是打电话问,确定是房东直租后,再约定时间看房子。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是终于找到一个套一。 陈洛带着李晴天去看房了。 房子在新鸿路边上,路边有超市、饭馆、诊所、酒店等。 一条巷弄往里走大约20米就是小区,是个老厂的职工宿舍。既然是老厂职工宿舍,就毫无高级感可言,满满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小区进门左手边就是垃圾桶,这个设计对于出门来顺便丢垃圾,还是很好的。就是对于初来乍到的他们稍微有点不大礼貌的嫌疑。 你有被垃圾桶亲自迎接的经历吗? 再走两步就是小区的小卖部兼快递点。这破烂的小卖部,陈洛是一定不会去买东西的,内心有怀疑,里面的商品是不是正品?里面的商品是不是都落满了灰静静等待着过期? 再前行就是小区的老年活动中心,说直白点,就是棋牌室,再通俗点,就是麻将馆。麻将馆外面有一排连贯的塑料凳子,想来便是小区的情报交流中心了,几个太婆排排坐表情丰富地谈论着什么。 小区里树木都自由生长,没有太多的规束,一年到头可能最多理发一次。最妙的是有枇杷树,不属于任何一家,熟了自己可摘。 房间在二楼,由步梯上去。每级台阶的中间被往来的人踩得锃亮,两端堆积了厚厚的灰尘。楼梯间的墙面涂抹得花脸猫似的,墙皮皱巴巴的,还可以看见岁月在剥落。路灯的心情不是很稳定,有点忽闪。 上到二楼左转,就可以看到房间的铁门和背靠着背的公厕。公厕两间,由一层楼的四户人家公用。 打开门进去,有个大约4米长的通道,通道右侧依次是长方体的金属橱柜、灶台和窗户,左侧是隔壁人家厨房的小窗和自家的洗手台以及浴室。浴室里面放了个手动洗衣机,还有个小便池。 经过厨房,过一道木门,木门下的一块瓷砖碎着。进到客厅。 非常遗憾,客厅没有李晴天喜欢阳台。想象里,李晴天在阳台晾衣服,在阳台摆弄自己的花草,再放一张躺椅,睡个下午觉。现在只有全靠想象,委屈了李晴天。 客厅一扇大窗开着,旁边是黑色的大木柜,也是上了年纪的大木柜,木板轻微皲裂,颜料翻起。 挨着大木柜的是个一条假皮长沙发,款式老旧,笨重。然后就是冰箱和电视机,一眼就知道都是上了年纪的电器。 然而,客厅里也有一个让李晴天最喜欢的物件。 墙上钉了一面大镜子,光洁明亮,边框铝皮包裹,长约3米,宽约15米,离地板05米。镜子里的人,漂亮极了。 房东说是了他们女儿小时候学舞蹈专门钉的。 李晴天说:“我也学过舞蹈,我喜欢这面镜子。” 终归是有一样李晴天喜欢的物件,陈洛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洛衡量一个物件好不好的标准已经完全由李晴天的喜好决定了。 从客厅过一道木门,就是卧室,里面有床、衣柜和床头柜,也有一扇窗户。 卧室和客厅的窗户上都安装有雨棚,牵了线,可以晾衣服。 房东问:“怎样,喜欢这个房子不?” 陈洛不说话,看着李晴天。 李晴天说:“行,就这里了。”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乐观的说,李晴天和陈洛开始拥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家。悲观的说,他们又有了个新的临时住处。 而我们一定要乐观的生活呀。 然后陈洛和李晴天就去找那个房东女人退房子,退两间房。 房东女人看到二人联袂而来,惊讶地问:“你们两个在耍朋友?” 陈洛点点头,李晴天低着头。 房东女人笑哈哈:“没想到,我一个干房产中介的,竟然干成了婚姻中介的事,鎏金岁月小区也有合租的耍起朋友了。” 陈洛说:“姐姐功德无量。” 房东女人说:“这些虚的就不要来了。你把我的客户挖走了,这个损失不得赔偿?结婚的时候,记到喊我喝酒。” 陈洛说:“那肯定是要请你来的。” 李晴天忽然说:“既然姐姐想喝喜酒,我们非常欢迎。姐姐能不能先把红包给了哦?” 陈洛暗赞李晴天敢说。 房东女人沉吟道:“你们年轻人的浪漫肯定是要支持的。因为一年租期还没到,押金就扣一半。” 李晴天和陈洛异口同声道:“谢谢姐姐,好人一生平安。” 房东女人说:“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可以了。” 回到澳龙城的小屋,他们开始收拾行李,也收拾他们在此为数不多的记忆。那些美好的记忆,当然也要打包带走。 最后装车的是粉色单车。 对于它,李晴天也是纠结的。它体积有这么大,占位置,带上,以后也是用不着的了,现在连共享电动车都有了。不带,自己的血汗钱买的,颜值又在那里,之前驼他们回家,也有功劳。 陈洛说:“那就不带了,没什么用了。” 就是陈洛这个建议,坚定了李晴天带上它的决心。 这也是李晴天和陈洛默契比较神奇的地方。 搬家的车开出澳龙城的时候,陈洛脑子突然又想起从副驾探出来的小丸子头,大眼儿,小鼻子小嘴儿,小脸蛋上零星的有些小斑点。 彼时的陌生人,而今的意中人。 到此,陈洛和李晴天开始了新的人生路程 第57章 带多肉回家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率是想生女儿的,不是出于节约成本的考量,而是女儿可以打扮着玩儿,自己的女儿想怎么装扮都行。 搬到新鸿路414号以后,李晴天就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急切地表示想要把新的居所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首要选择就是买花,杜城有个出名的花市——三圣乡花卉市场,它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于是李晴天挑选了一个晴天,陈洛配合这个晴天,一起出发去花市。 李晴天把头发放下来,一副淑女的架势,却又穿个背带牛仔短裤,里面套一件白色t恤,光着笔直且雪白的两条腿,脚上踩一双白色的小鞋子,鞋带是淡粉色的,手上提一个褐色的小包。 整个人,就头发散发着成熟魅惑的味道,其余部分全是俏皮可爱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李晴天从青涩到成熟必经的一个过程。 刚一出门,李晴天随手把小包递给了陈洛,陈洛也顺手接着,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成熟的包架子就要这么“不善言辞”。 陈洛打开小包,里面一个手机、一包纸巾、一支口红和钥匙等,基本上就塞满了。他问:“为什么要买这么小的包?感觉装不了什么东西。” 李晴天问:“怎么?它不可爱吗?” 求生欲满满,陈洛毫不犹豫地说:“可爱啊,但是,它装不了什么东西。” 李晴天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洛说:“我听着呢。” 李晴天说:“女生的包包,首要作用不是拿来装东西的。它是装饰品,你明白了吗?” 陈洛细细品味了一下秘密,点头说:“我明白了。” 李晴天说:“嗯,不错,你领悟能力很棒。说给我听听。” 陈洛反问:“你一定要听吗?” 李晴天说:“不要怕。你说。” 陈洛说:“好比你这么可爱的口水猪,我首要不会考量你的内涵,外焦里嫩什么的,关键是你在我身边,能够吸引来男同胞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你就是一件伟大的装饰品。” 李晴天气道:“你才是装饰品,你全家都是装饰品!” 陈洛自嘲道:“我在夸赞你,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李晴天傲娇道:“这还差不多。” 陈洛又试探说:“那啥,下次买小包能不能让我选?你帮我参谋。” 李晴天问:“怎么?” 陈洛说:“我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包。毕竟一般出门都是我背包。这点权利值得拥有不?” 李晴天笑了:“嗯,你值得拥有。” 陈洛挂着小包,李晴天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顺着杜城的街道慢慢走,走到二环高架桥下面等公交车。 陈洛预先从小包里拿出李晴天的公交卡,放进兜里,与自己的公交卡放一起,等会儿上车了,李晴天只管往里冲,陈洛负责殿后刷卡。 说到公交卡,陈洛的公交卡算是他的老员工了,09年刚进入大学办理的,已用到16年了,可能以后还会用下去。 去往三圣乡的公交车,与在市区跑的长得不一样,它好像要豪华一点,座椅都是软绵绵的皮座。不像市区的公交,座椅都是硬邦邦的塑料座儿。 兴许是从市区到三圣乡的距离不近,需要给长途乘客一点享受,甜头,不要让人们觉得去三圣乡买花是买罪受。 李晴天先冲上车,找了座位,陈洛刷卡完毕后再去挨着她。 李晴天毫不客气说:“把手机和耳机给我。” 陈洛打开小包,递过去手机和耳机。 李晴天点开音乐播放器,插上耳机,先塞了一个耳机在左耳里,问:“你要听吗?” 陈洛疯狂点头,怎么可能拒绝口水猪递过来的“橄榄枝”呢?求之不得! 原以为李晴天喜欢的歌曲风格是甜美可爱风,其实不然。 陈洛刚塞入耳机,听见的歌曲他知道,是李清照的词作曲来的——《月满西楼》,毫无疑问,这是一首上了年纪的歌。他以为是系统自动播放的,却注意到李晴天的嘴唇在轻轻开合,隐约可以见小舌头在上下摆动,手指也在打着节奏。 嗯,她是真的喜欢这首歌。 或许,下一首是不一样风格的。 下一首,确实不一样,没有重复播放《月满西楼》。接着播放的是《你的眼神》,舒缓的音乐,穿越时空的嗓音,亘古不变的真挚,声声响响敲击在陈洛的心弦上。 陈洛喜欢这种风格的音乐。 他俩在一起之前,从没有讨论过喜欢什么风格的歌曲,殊不知,其实是命运做了最贴切的安排。 从市区去三圣花市还是蛮远的,公交车摇摇摆摆。阳光落到李晴天的衣服上,美好的音符敲击在李晴天的心弦上,她的眼皮就打起架来。 陈洛担心自己的肩膀硌到她,稍微侧了侧身子,坐得笔直,自然垂下右手,一动不动,左手轻轻地放在李晴天的额头上托住,以防她从自己的肩上“落枕”了。 如果可以,陈洛是愿意这样一直护着李晴天的,即便惨痛的代价是荒废了一条手臂。 这就是刹那即永恒。 下一个站就是三圣乡花市了,陈洛不希望李晴天一睡醒就踉跄着下车,不安全。他对着李晴天的小脸轻轻地吹气:“口水猪,醒醒,下一个站就到了。” 李晴天的眼睛会跳舞,她的睫毛自然也会跳舞。她睁开眼,机械地靠在椅背上,脑袋往后耷拉着。 而陈洛僵硬的右手会立刻恢复直觉,抓住李晴天的右肩,固定住位置,担心她迷迷糊糊撞到车窗上。 李晴天从瞌睡里面重启会花费大约10秒时间,先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试探一下阳光的温度,然后再睁开。 郊区的风景自然比市区丰满,连马路边的树木都比市区茂盛性感。走在路边的人们,姿态摇曳,仿佛自己就是一朵在风中搔首弄姿的花朵。 公交车停稳,陈洛牵好李晴天下车。向前再走个10来米,往右一拐,便开始是花市的范围了。可以想象一下,就三圣乡花市,它其实是被花草的香气笼罩着的,是为沐浴在香气里的幸运儿。 可是一来到花市,陈洛和李晴天就出现了分歧。 李晴天偏爱多肉植物,就那种矮胖且丑乖的东西。陈洛向来不认识花,或许认得玫瑰花,毕竟电视剧里来来往往基本是它,但是他却偏好花。 虽然出现了分歧,但是也很好解决,陈洛无需条件从了李晴天就是,所以,陈洛义无反顾地陪着李晴天在各个摊位欣赏、挑选多肉。 李晴天置身于多肉的世界,变得欢喜,稍微奇特一点的多肉,她都会端到手里,放在眼前,忍不住摸摸人家,爱不释手。 简而言之,她就只想买两种多肉,这也想买,那也想买。她自己都招架不住自己了。 不得不说,陈洛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能在李晴天纠结的时候,帮助做决策。购买之后,能够主动承担多肉的“提携”重任。 看着李晴天被众多多肉环绕,露出开心的笑容,陈洛来了个即兴采访:“请问你有什么梦想?” 李晴天想也没想:“等我有钱了,我也要开个卖多肉的摊子,悠闲自在,多肉相伴。” 陈洛说:“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李晴天挑好多肉以后,就会挑剔原配的花盆,不是颜色不对,就是大小不合,总之,就是得换。 其实这也好理解,女人嘛,但凡是买了一条好看的裙子,不得再买一双能搭的鞋子吗? 最让陈洛欲哭无泪的是,李晴天还买了5斤营养土。 虽然陈洛知道它是营养土,但是对于他这个在农村摸爬滚打了20多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土的人来说,此生第一次参与买土,多少还是有点自我震惊的。 这里还是得给陈洛点赞,心情波动有,但是他最多的还是心动,对李晴天的心动,谁不爱这么个热爱植物的人儿呢? 由于这是一次成功的三圣乡购物行动,回程就打车了,稍微缓解一下陈洛的搬运任务。 一回到家,卸下重任,陈洛摊在沙发上,李晴天则是能量满满,立马动手整理多肉,移植、换土,忙得不亦乐乎。 李晴天爱多肉,自然就表示了对生活的热爱。 陈洛热爱这个生活,自然就表示了对李晴天的爱。 爱,是会传染的,爱屋及乌。 第58章 被围攻的烤肉 任何一个团队,总有最彰显凝聚力的时候,要么是在月底最后两天刺激业绩的时候,要么是在月初团队聚餐的时候。 忙忙碌碌又是一个月,通过橙子公司全体同仁的不懈努力,终于是完成了于总制定的月目标。 这个月目标不是每个月都能够完成的,于总也不是每个月都大方的。他表示,目标达成,很高兴,必须得请全体同仁吃个饭。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我们够努力,我们的老板离换下一部豪车又近了一步。 有时候真的很迷茫,是我们在创业,还是我们的老板在创业? 既然是老板在创业,凭什么要我们掏心掏肺的工作? 干工作,精髓之处就在于点到为止。 好了,接着说。 说,于总离换豪车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很开心,要请橙子公司全体同仁吃饭,但是各分公司在省内分部散乱,实在不方便集合起来。 于总说:“各分公司自行组织聚餐,每人不超过150的标准。杜城以外的分公司在聚餐时,务必与总部进行视频连线,以实现‘普公司同庆’。” 群里一般能够直接和于总对话就那么几个人。 赵庆问:“请示一下于总,能不能带家属?” 于总说:“能带来一定带来。让家属感受一下我们公司的氛围,感受一下我们公司的福利。” 群里一片欢腾,纷纷表示“老板大气”! 下来之后,各分公司就开始统计人数。 陈洛的脑瓜子里的想法是一定要带上李晴天,这么好的女朋友不牵出去得瑟得瑟,不久暴殄天物了吗? 陈洛已经迫不及待,根本不能等到下班回家再问了,直接微信开约:“口水猪,我们公司有个聚餐,公司要求带上家属。” 李晴天说:“谁是你家属啊?” 陈洛笑嘻嘻:“哎,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就是我的家属。” 李晴天说:“话说当你家属有什么好处啊?” 陈洛说:“先说近的,当我的家属,可以跟我一起蹭公司的福利,吃香的喝辣的。再说远的,一旦我有工伤,你可以领取一大笔抚恤金。你就说,爽不爽?” “呸,你别瞎说,你可好好的。”李晴天说:“只是我跟你的同事都不熟,会不会太尴尬啊?” 陈洛说:“没关系啊,我介绍给你认识,顺眼的话,就聊两句。不顺眼的话,不搭理就是。反正一句话,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李晴天问:“什么时候开吃?在哪里吃啊?吃什么呢?” 陈洛说:“你等下,我先去打探消息。” 陈洛一阵风似的往前台一刮:“哎,鲁纯,咱们这次聚餐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吃?吃什么?我家口水猪好安排时间。” 鲁纯白了一眼:“秀恩爱,死得快。” 陈洛无所谓的样子:“死得早,投胎快。练废的人生重新彩排。” 鲁纯嫌弃地说:“老子不想和你讲相声,你滚。” 陈洛说:“你凶我?但是,我不怕。” 鲁纯说:“老子也不知道行了?真当老子天下第一?” 陈洛故作吃惊状:“不会!连你都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还有谁?” 此时周也玛凑过来说:“胖子,我探听到了消息,杜城区的就在今晚,春熙路,吃烤肉。” 陈洛真的惊讶了:“你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周也玛神秘一笑:“这还不简单,我代表你向二分李经理打探的,她也是二分总监的心尖尖,二分总监立马去问了。” 陈洛啐一口:“呸!玛哥,你天天的,少打着我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小心我告你诽谤。” 周也玛摇摇手:“哎,胖子,没得这么严重,你在威胁我?我不怕。嘿,纯纯,吃烤肉,带家属不?” 鲁纯白眼都懒得给了:“关你屁事。” 周也玛吃了个闭门羹,反倒是更津津有味了:“我给你说,我没得家属,你也没得家属。咱俩正好像互相携带了去吃烤肉。” 陈洛懒得继续在前台听周也玛挨骂,回位置上给李晴天说:“口水猪,今晚,春熙路吃烤肉。正巧你是早班,你下班在春熙路随便逛逛,我们过来了,我来找你。” 李晴天回复了一个“嗯嗯”的表情。 而后,陈洛又飘到前台说:“鲁纯在哪儿登记?我口水猪给你们面子,要来吃烤肉,希望你们好好表现。” 鲁纯说:“老子晓得了。少给我显摆,老子不稀罕。” 陈洛看了周也玛一眼:“怎么?你刚才一直在被输出?” 周也玛看着鲁纯说:“不存在,打是亲,骂是爱,目前,我已经感受到纯纯浓烈的爱意了。” 陈洛笑了:“玛哥,我真是服了你,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晚上,大家伙相聚在春熙路的墨西哥烤肉。 陈洛自然是要挨着李晴天坐的。周也玛自然是要挨着鲁纯坐的。 只是李晴天给陈洛的笑意多一些。鲁纯给周也玛的嫌弃是连绵不绝。 这是李晴天第一次会见陈洛的同事们。 陈洛给李晴天一一介绍:“口水猪,这是一分总监巧姐。这是周也玛,玛哥。这是我们的行政鲁纯。这是章伟……” 被介绍的人们都笑着和李晴天打招呼。 完了,陈洛要把李晴天介绍给同事们。 同事们却异口同声道:“你就不用介绍她了,我们都知道她是口水猪。” 周也玛说:“就是他的口头禅。” 巧姐说:“口水猪,莫拘束,随便点。” 李晴天笑着点头。 然后陈洛就要起身去拿菜,触碰到了李晴天的求救眼神:“走,口水猪,我们一起去拿菜,有你在,我才能拿得多,拿得稳。” 李晴天欣然同意了。 烤肉的桌子有点宽敞,李晴天也只能和周边的同事们最先熟络起来,与周也玛和鲁纯慢慢有了点交谈。 而陈洛也时刻在照顾着李晴天,帮她系围裙,帮她打蘸碟,帮她拿纯净水并拧开盖,帮她夹菜剥虾,看着她说话,并时刻准备着她的发言冷场时接话。 是的,这都是陈洛该做的,自己的女孩第一次和同事们吃饭,难免会拘束,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时时刻刻在乎着她的感受,给她勇气,让她感受到自己就在旁边陪着她。 搞笑的是,不知道周也玛是有样学样,还是原本就会的技能,他竟然也乐呵呵地帮鲁纯剥虾,结果鲁纯压根儿不吃这套,耿直到直接用手掌盖住自己的蘸碟。 周也玛可能有些尴尬,他就想缓解一下尴尬,对陈洛说:“来,纯纯肯定害怕我剥的虾有毒,来,胖子,你以身试读,尝尝味道。” 陈洛也想安慰一下周也玛受伤的心灵。 结果李晴天果断地从她的碟子里夹起一只剥好虾,送到陈洛嘴边:“来,哥哥,你净忙着给我剥虾了,你也吃一只。” 于是,陈洛果断地拒绝了周也玛的“试毒”请求,吃了李晴天送到嘴边的虾,边咀嚼还边说:“好香甜,口水猪碟子里的虾就是美味。” 周也玛似乎气呼呼地说:“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和你们玩了。”他一口吃掉自己剥的虾,起身走了。 可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盘子里装了洋葱圈和鸡蛋,看着鲁纯说:“胖子,我给你表演个新菜式。” 陈洛忍不住说:“玛哥,麻烦你,嘴里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看着我,不要东张西望,好?” 周也玛态度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的不由自主。” 李晴天说:“玛哥,快表演你的新菜式。” 周也玛喜气洋洋:“各位,看好了。” 只见他把洋葱圈放烤盘上,敲了一个鸡蛋到圈里。 李晴天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陈洛提醒道:“口水猪,嫌弃地表情不要这么明显。玛哥会难受的。” 李晴天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玛哥,我的嫌弃就是这么的不由自主。” 这句话逗得鲁纯都笑了。 周也玛瞬间快哭了。 那天吃烤肉,是李晴天第一天遇见周也玛和鲁纯。 第59章 蹩脚参谋长 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并不是说,女人天生就是演员的料,而是女人们的心思要细腻深沉一点,真的不好把握。 李晴天的工作岗位注定了成天和女人打交道,她在春熙路的cache女装店上班,顾客清一色都是女人,同事清一色都是女人。 倘若真的是三个女人就可以凑成一出戏了,那李晴天不是天天都在戏里戏外了? 答案是肯定的。 男人们对于一群陌生女人的点评,大约是走的眼睛,谁脸蛋比较漂亮(对,不是美丽),谁身材比较棒,谁气质比较佳。 从罗列的顺序就可以看出,男人看女人,最先看姿色,再看身材,最后看气质,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女人得了“比较有气质”的评价,说明她在他的眼里,是没有漂亮和身材的了,只落得一个孱弱的气质。 我们应该都去过女装店,或许从店员的对话里听到过这样的信息——这个是我的顾客。 是的,门面比较大的店,都会安排好几个店员,店员们接待顾客常见的有两种方法。 一是按轮次来的。所以,才不会出现一个顾客进店,店员们都抢着要上前接待的情况。这就要求店员从头至尾服务该顾客,买单了就是自己的业绩。如果顾客试了一大堆衣服,还是没买单,也由店员把衣服整理好,挂回去。 二是班次合作,业绩平分。这个就比较好理解了。 李晴天最近的烦恼,就是这个接待顾客的方法给闹的。 而两个人在一起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当彼此的垃圾桶,可以毫无顾忌的倾倒,不用担心听的人走漏消息,背后捅刀子。 李晴天给陈洛说:“我不喜欢我们店里的二猫,我对二猫很生气。” 陈洛说:“这还不简单,让你们店长换一个招财猫不就行了。” 李晴天翻个白眼:“二猫是个人。” 陈洛笑了:“反正惹我口水猪不开心的都不是人。判她当个猫还便宜她了。” 陈洛打小生活在农村,自然对于农村的粗鄙言语烂熟于胸。 所谓烂熟于胸的意思是,骂人的话,他都知道,却都烂得没有了,从来不用在嘴上攻击别人。 所以,陈洛向来不会用粗鄙的脏话骂人,他骂一个人“不是人”,估计已经相当极限了,属于超常发挥。 李晴天笑了:“好的,她就是个赖皮猫。” 陈洛问:“这个流浪的赖皮猫怎么惹你生气了?” 李晴天说:“我们店是打个人业绩,按轮次接待顾客。她一点都不老实,总是想方设法插我队。” 陈洛说:“问题很严重,插你队,就是抢你顾客了。她一辈子吃不上几条鱼。” 李晴天说:“对啊,搞得我跟她一个班次的时候,厕所都不敢去上,就怕她偷偷抢我顾客。” 从前,陈洛一致觉得女孩子是一群可爱的生物。 而今接触李晴天,探听到内幕,终于也知道,女孩子不但是一群可爱的生物,族群里有可恨的异类,也有可笑的异类。她们的心思真的有够细腻,为了蝇头小利,挖空心思算计。 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洛问:“二猫对她们也是这样的?” 李晴天点头说:“是的,我们现在对她的意见很统一,统一的看不惯。” 陈洛说:“这就比较好办了,团结一心,找你们店长晓娜说,敲警钟啊。不能让她一个人,欺负了你们一群人。” 李晴天说:“玲子和柳忆都已经说了。” 玲子是她们店里的活宝,大大咧咧,一笑,整个店里都是她的声音,盖过店铺音乐。她着名的语录是,寂寞女人穿豹纹。 柳忆牛高马大,性格耿直,幸好化妆完毕后,还勉强可以算是有些小女儿情态,不然真的只有离开精品女装,去卖运动品牌了。 陈洛说:“你也上去添把柴火啊,咱不是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李晴天顿了下:“好像效果不怎么好啊。” 陈洛问:“你们晓娜店长就这样把她给袒护下来了?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护犊子,是什么?” 李晴天说:“二猫这个人精得很。她清楚的晓得,我们店只有晓娜治得住她,所以,她特别的讨好晓娜,追随晓娜,拍晓娜的马屁。” 陈洛奇怪道:“你们店除了有仙女,竟然还有牛头马面。” 李晴天奇怪道:“什么牛头马面?你在说什么?” 陈洛说:“二猫拍马屁,所以你们店里有马。没毛病?” 李晴天说:“你轻点骂我们店长。哎呀,哪个人不喜欢听顺耳的嘛。” 陈洛说:“你还帮她说话,她都不帮你们。” 李晴天撇撇嘴:“估计她也没有办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陈洛问:“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李晴天说:“为了使团队一心搞业绩,而不是要分心防备二猫,估计还是打团队业绩比较好一点。” 陈洛问:“这猫除了抢你们顾客,还有没其他重大缺点,就销售能力怎样嘛?” 李晴天说:“销售能力还行,可能不大会搭配衣服,以单品成交的比较多。缺点的话,就是不爱整理衣服,她的顾客试完衣服,她不第一时间挂好,慌里慌张就出来接其他顾客了,就搞得很乱。” 陈洛说:“你知不知道惩罚一个人最残忍的方法是什么?” 李晴天说:“让他爆肥100斤。” 陈洛说:“你这个是吹牛。但是,吹牛也只是虚胖,体积变大了而已,肚子里面全是空气。” 李晴天问:“那是什么?” 陈洛说:“就是惩罚她一直干她不喜欢干的事情。” 李晴天笑了:“嗯,二猫不喜欢挂衣服。” 陈洛说:“机智如你。” 李晴天问:“怎么实现这个惩罚呢?” 陈洛说:“这个啊,还得你去沟通联接了,找玲子和柳忆等小伙伴,公车上,强烈建议打团队业绩。既然二猫只善于走单品,反而是浪费了顾客资源,就安排她在后头给你们挂衣服。挂完了,就可以出来接顾客。” 李晴天惊道:“这算不算造反?” 陈洛说:“你们集体跳槽才是造反。” 李晴天问:“那我这个就不算是煽动造反了?“ 陈洛点头说:“既然都不是造反,何来煽动造反一说?” 李晴天说:“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陈洛说:“这没办法,众怒难犯,自作孽,不可活。再说了,都还没取得胜利呢,你就在可怜对手了,不可以哦。” 李晴天说:“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陈洛肯定地说:“有!” 李晴天高兴了:“快,说来听听。” 陈洛摇头晃脑:“那就是你们继续忍气吞声,好好享受来自二猫的折磨。” 李晴天咂咂舌:“好残忍。” 陈洛说:“对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再说了,打团队业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李晴天说:“也可能会打击个人积极性。” 陈洛说:“那它至少是和和气气的。一个团队都不和气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李晴天点点头,似乎在做着重大的决定。 陈洛说:“这就是大中国的文化,中庸之道,泯然众人矣。” 李晴天问:“要是打团队业绩后,销售反而不理想了呢?” 陈洛鸡贼的一笑:“实在不行,你们在搞个团队pk。哈哈。” pk,以前在华商公司经常玩的,个人pk和团队pk都玩。 李晴天握了握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洛拍拍她的脑袋:“冲,皮卡丘。” 我们都喜欢斗志昂扬的人,那我们把身边的人都变成斗志昂扬的人。 后来听李晴天说,她们实行了打团队业绩,二猫真的被安排去了后面做后勤保障工作。 陈洛想,如果二猫坚持不住了,应该会主动离开。 所以,人际关系真的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第60章 消失的朋友 我们这一辈子,会遇上好多的人,会交好多的朋友。但是,我们也一定也要正面现实,朋友都是一段一段,最后剩下的其实也就两三个。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不要悲伤失落啊。 陈洛就读的是杜城理工大学,同寝室的人们总共才区区6个人,就应了“天南海北五湖四海”。 毕业以后,他们也提前“叶落归根”,就剩陈洛一个人继续在杜城的社会大学“深造”,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孤单寂寞的。 不过,陈洛在大学期间还是认识了些女同学的,比如江梅,他们那个时候还是很要好的,陈洛甚至叫她“小梅子”。 怎么形容江梅呢? 我们一定知道张含韵,江梅就是要比张含韵好看一丢丢。 江梅的性子算是比较直的那种,有一说一,从来不拐弯抹角。在大学期间,她对陈洛也颇有照顾。 他们的交情不错,但是没有发展到情侣关系的地步,应该是陈洛无心,可能是江梅无心。 后来有人评价他们的交情——不是情侣,胜似情侣,以至于想找陈洛耍朋友的女娃都望而却步,打了退堂鼓。 陈洛听到类似的评价都会笑着摇头,误会误会,哈哈。 毕业以后,江梅也留在了杜城,只是大家都有了工作,需要混饭吃,自然疏于联络了。 这天,江梅破天荒的找陈洛闲聊,李晴天是陈洛的宝贝,自然而然地要炫耀,提及了口水猪。 江梅说:“这是大喜事啊,你不得请我吃个饭,庆祝一下?” 陈洛说:“你干嘛啊?我耍上一个朋友的时候,也没见你跳出来要我请吃饭啊?” 江梅说:“能怎么办?你耍上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没收到通知啊!哎,大方点啦,我又不会抢你的女朋友。” 陈洛说:“行,带我的口水猪出来,给你开开眼,让你知道什么叫美艳不可方物!” 江梅说:“废话少说,那在东风路的二嬢鸡爪爪见。” 陈洛说:“好。” 打发走江梅,陈洛就去面见李晴天。 李晴天刚好洗了头发出来,陈洛赶紧拿了干毛巾凑上去:“来,我的口水猪,坐着小板凳上,让我来给你吹头发。” 小板凳放在那面大镜子前头,李晴天坐了上去。 陈洛用干毛巾包住李晴天的头发,轻轻地揉搓着:“哇,好漂亮的头发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头发啊?简直就是仙女的头发。” 李晴天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陈洛,说:“哥哥今天的嘴,抹了蜂蜜一样。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啊?” 陈洛说:“我想邀请你去吃个饭饭,顺便捎上我一个朋友。” 李晴天问:“什么朋友啊?不会是狐朋狗友来的?” 陈洛说:“我这么正派的人,肯定是正经朋友了,狐朋狗友会污了你的眼睛。对了,是个女的。” “女的?”李晴天疑惑道:“我好像听出来不打自招的味道。” 陈洛说:“根本没有暧昧的气氛哈。大学好同学来的,以前帮我了不少,没钱吃饭,就找她混。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绝对没有丝毫感情纠葛。” 李晴天“嗯”了一声,问:“也不知道吃什么,合不合我的口味?” 陈洛说:“听说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店,想来应该不会差。” 李晴天说:“既然如此,我先看看你的表现。” 陈洛说:“肯定把小主的秀发吹得漂漂亮亮的。” 说罢,陈洛掏出了吹风机,一绺一绺抓起李晴天的头发仔细地吹干。 不得不说,女孩子吹头发真的有点费神,哪像男的,随便吹个几十秒也就干了。 对着镜子验收了陈洛的吹发成果,李晴天还是比较满意的:“行,今天本宫就随你走一遭。” 陈洛喜出望外,拉着李晴天进了卧室:“来,我给小主搭配衣服。” 李晴天抗拒道:“你的审美根本不行,本宫心里有数。” 这好像是全国统一的,媳妇儿肯定是瞧不上老公的审美的。 但是,一旦老公用一句话回击,保证媳妇儿一点异议也没有——我的审美一直是高大上的,不然怎么会讨到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呢? 陈洛简单地搭配一下自己,t恤休闲裤加运动鞋,完事。 李晴天自在卧室里面穿搭。 陈洛在客厅的沙发里安静地等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口水猪,你放心,不管你怎么穿,我那朋友铁定是比不过你的!” 瞧瞧,这定心丸吃得,多好。 最终,李晴天定了个甜美风,白色的连衣裙,纯净仙灵,精致的衬衫翻领,高腰设计,显瘦显高,长款设计,柔美的垂坠感,搭个黑色凉鞋。 哇,简直不要太仙气飘飘落落大方了。 杜城的东风路离新鸿路不远,两个人打车来了,顺利地在一条小巷里面找到了二嬢鸡爪爪。果然,杜城的风味小吃,还得是在犄角旮旯里。 不愧是江梅点名的餐馆,才17点,已经“客满为患”了,好在江梅比他俩早到,占到了位置,不然还要排队。 陈洛向来不喜欢排队吃饭,搞得好像全天下就它一家可以吃似的。 三个人集了合,简单的打个招呼,简单的做个介绍,便是点菜的环节。 李晴天向来是不喜欢点菜的。 陈洛说:“江梅,你熟悉,你来。” 江梅问了李晴天是否忌口。 李晴天说:“我都可以。” 江梅就随意点了秘制耙鸡爪、黄金酸辣耙鸡爪、草包牛肉、油渣莲白和脑花。 整个就餐的过程中,基本没说什么话。 但是,不要觉得这类朋友就没有必要再出来见面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见一面,少一面。 是的,一旦出生社会了,哪里还会无话不说?工作、房、车和婚姻,哪一个话题不沉重? 哪里像读书那会儿,什么电影好看,什么歌好听,后校门什么好吃,哪个公园好玩,无一不是简单轻松的话题。 默默地坐在一起已经很好了,不是非得说很多的话。 最后脑花上来的时候,江梅用自己的勺子舀了脑花,直接送嘴里吃,下一口还是这般。 李晴天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吃法,就根本没动一下脑花,装作自己一点不喜欢吃脑花的样子。 而她瞥见陈洛也是这种吃法时,更加不能接受了,心里默默地不舒服。 而后李晴天觉得有点辣,想吃点米饭,一问店家,没有! 陈洛一点不想让李晴天生气,就起身去隔壁店买了一份回来,可是,他看得出来,李晴天已经有点不开心了,她在尽量的收敛着。 这点,还是值得给李晴天点赞的。 这顿略显不愉快的晚餐终于到了尾声,陈洛已经在和江梅酝酿着道别的话语了。 江梅看到桌上还剩有2个鸡爪,叫来了服务员:“鸡爪再来一份,连同桌上的2个给我一起打包。我要带回去给我的男朋友吃。” 后面一句话,不知道江梅是专门说给服务员听的,还是说给陈洛听的,还是说给李晴天听的? 但李晴天倒是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目送江梅走上天桥,飞跃过川流不息的大街。 李晴天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喜欢你这个朋友。” 陈洛问:“怎么的呢?” 李晴天开始列举罪状:“1、吃脑花,只顾自己;2、你请客,她竟然单独打包一份回去给她男朋友!” 陈洛笑笑:“嗯,没事的,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少跟她来往。这一顿,也算是还大学期间她对我的关照。” 李晴天点点头,也没再纠结什么。 也不知道是李晴天小题大做了,还是她萌生的危机感。不管怎样,陈洛都给了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人嘛,总得为一个人,放弃另外一些人。 第61章 夜宴 浸泡在爱河里的人,总是容光焕发。游走在爱情边缘的人,总是可怜巴巴。 如此,容光焕发的人是陈洛,可怜巴巴的人是周也玛。 每次看到周也玛,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他鼻子上的大红痘,不会觉得恶心反胃,倒是怀疑他会不会得了绝症,一直好不了。 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蒙着头睡觉,头发总是像个鸡窝。双眼无神,脸皮松弛耷拉,有纵欲过度的嫌疑。 一个老男人了,还是钟爱一身牛仔风,衣袖都磨得略微光亮了。 综上种种,陈洛就比较照顾他,在李晴天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在外就餐时,都会叫上周也玛。 而每次周也玛过来吃饭,都会恳切地表示,杜城是一座有人情味的城市,当初他决定留下来,就是因为陈洛的热情。 自从上次春熙路烤肉一别后,李晴天和周也玛、鲁纯他们算是混了一个眼熟。 在一个周天里,李晴天因为是早班,回家早,就喊陈洛邀请周也玛和鲁纯过来家里吃晚饭。 对于这个决定,陈洛是支持的。 搬到414,算是“乔迁”了,是得简单的庆贺一下。 邀请周也玛和鲁纯一起,大约是有出口转内销的意图。周也玛自然是喜欢鲁纯的,因为,没有女孩子是他不喜欢的,这就相当于给他们二人在一起制造机会。 君子,当成人之美。 李晴天早班回家后,简单的歇了会儿,就拽着陈洛去菜市场了。 可能有人会问了,李晴天上班这么辛苦,回家还要去买菜,陈洛就不能提起把菜买回来吗? 陈洛自然是主动了的,被李晴天拒了,她说买菜是门技术活,陈洛这种只会买青菜的人,容易被坑。 陈洛就跟在李晴天屁股后面,提着大包小包,有花甲、排骨、五花肉、洋葱、鸡心菜,最后算是满载而归了。 搬到414以来,有了私人厨房,陈洛彻底加入到了做饭的行列中。他和李晴天进行了明确的分工,他负责前期工作,李晴天负责中期工作,他再负责后期工作。 简单的说,备菜和刷碗是陈洛的工作,李晴天只负责炒,连起锅、端盘子上菜都是陈洛的工作。 乍一看,分工还是极不公平的,但是陈洛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反而很享受这种美好。 在如此明确的分工之下,熟能生巧,陈洛的刀工是越来越好,学会了切土豆丝、胡萝卜丝和葱丝。 当然,他刷碗的技术已经妙到巅峰,刷出来的碗会唱歌,什么戏腔、美声、流行和原生态都会,已经没有再进步的空间了。 晚餐的菜有香辣花甲、糖醋排骨、洋葱回锅肉和手撕鸡心菜。 刚买回来的花甲,放盆里,盛水,倒入些盐和菜籽油,泡一会儿,让花甲喝水吐沙,然后再来回搓洗个十来遍。卖家已经剁了的排骨,倒出来,改刀洗净后,烧火汆水。五花肉如开水煮至八分熟,捞出细切薄片。洋葱边哭边切成块,鸡心菜手撕。最后是辅料系,葱姜蒜。 陈洛在厨房喊:“口水猪,糖醋排骨可以不要加香叶八角之类的吗?” 李晴天躺在沙发上快活地刷着抖音:“为什么不要香叶八角啊?” 陈洛说:“上次它们暗算了我,你不会忘了?” 李晴天说:“我没有忘,但这就是我的味道,以后我的糖醋排骨都是这个味儿。你永远也忘不掉。” 陈洛说:“我懂了,你主要做的是一种情怀。” 李晴天说:“对咯。” 陈洛三下五除二把香叶和八角备好,坐到沙发上。 李晴天爬起来,就往陈洛怀里钻,把手机给陈洛看:“这个狗狗太乖了,聪明得很,主人可以和它无障碍交流。好羡慕它主人。” 陈洛说:“小时候,家里有土狗,起名‘哈狗’,但是很聪明,只是最后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了,选择去了坡上的荒地里独自死亡。” 李晴天说:“听说狗老了都是这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都会选择死在外边。” 陈洛说:“这样总感觉有些可怜。” 李晴天“唧”陈洛一口:“哎,你问看,玛哥和鲁纯走到哪里了。” 陈洛拿出手机一问,他们已经走到外面的大街上了。 陈洛说:“我出去接他们。” 李晴天说:“好,那我开始炒菜了。你买点啤酒回来,你们好喝。” 陈洛问:“那你喝可乐雪碧吗?” 李晴天说:“我就爱喝你烧的白开水。” 陈洛把李晴天抱起来,放地上,还她一个“唧”:“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两个人一起走,李晴天走到厨房掌勺,陈洛经过厨房走出房门。 在大街边的红旗连锁,陈洛买了6瓶雪花。 走出店门,正巧遇上周也玛和鲁纯,两个人看来相处得还算融洽,鲁纯的脸色并没有爆发出对周也玛的嫌弃。 三个人一起走进小巷,回家。 一到家,周也玛递给陈洛两个胶口袋:“给你们的礼物。” 胶口袋是透明的,陈洛可以看到一个袋子里面是面条,一个袋子里面是香蕉苹果。 陈洛一点都不客气,开始嘲笑周也玛:“你这伴手礼很清奇,我第一次收礼收到到面条,你的行事风格让我大开眼界啊!” 周也玛说:“一点心意,你是没经历过穷苦的年代。我们小时候走人户,就是提的米面或者猪肉。年轻人,就要忆苦思甜。” 陈洛也随意:“行,我谢谢你的忆苦思甜。” 然后,周也玛就开始了满房间的到处窜,不避讳的参观,嘴上不停点评:“嗯,小房子,你们两个人住,紧够了。你们这个镜子安逸惨了,羡慕哦。哇,阳台的多肉长得好,瓜乖,一看就是口水猪的艺术品,巧手哦。” 鲁纯显得慢热拘谨一点,正襟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最后听到周也玛喊多肉,就起身去看。 而此时,厨房里的李晴天正忙得热火朝天,菜品的香味弥漫整个房间。陈洛赶紧把小桌子拖出来,擦拭一番,摆上碗筷。 最先起锅的是糖醋排骨,接着是香辣花甲,再是洋葱回锅肉,最后是手撕鸡心菜。每上一道菜,都博得了周也玛的赞叹。这便是对厨师最大的尊重。 等到李晴天解下围裙,陈洛上完最后的手撕鸡心菜,他们四个人终于围着小桌子坐下来。陈洛、周也玛、鲁纯身前摆了一罐勇闯天涯,李晴天身前摆了一杯凉白开。 周也玛举起啤酒:“来,首先犒劳口水猪,辛苦了。喝一口。” 李晴天笑着举起水杯,和三罐啤酒碰在一起。 鲁纯率先吃了一个花甲:“哇,好吃,很入味,又没得沙。口水猪炒得好。” 李晴天笑笑:“都是我哥哥把花甲洗得干净。” 陈洛忙不迭地应道:“都是我口水猪指导得好。” 而周也玛却说:“这个糖醋排骨为什么有香叶和八角,我第一次见。” 陈洛截口道:“这道菜的全名叫糖醋排骨刺客版,就说好吃不?其他你别管。” 周也玛这么精得人,秒懂:“这必须好吃,非常棒”,还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 鲁纯赶紧也夹了一个:“嗯,好吃,吃慢点啊,别把舌头吃了。” 酒喝了起来,鲁纯的话貌似才多起来。 然后鲁纯举起啤酒说:“感谢口水猪的盛情款待。” 陈洛边举罐边说:“为什么不顺带感谢一下我。” 轻声的“砰”,水杯和啤酒罐们碰一起。 周也玛说:“该是我感谢你了。谢谢胖子。” 接下来就是一片欢声笑语。 四个人的晚餐其乐融融,自然是比一个人的晚餐来得闹热。 或许,这就是陪伴的意义。 第62章 拿把菜刀为你撑腰 每个人都会有心情不佳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 那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自打陈洛的刀工出神入化后,李晴天又精心培训了他买菜的小窍门。 于是乎,陈洛可谓是厨房的大权在握,洋气得了不得。李晴天就又稍微解放了些,只管回家炒菜就行。 李晴天的早班和中班是要回家吃晚饭的,晚班就在店铺里面随便对付一口。 这天,李晴天是个中班,陈洛正在家里备菜。他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喜欢播放着歌曲,嘴里跟着唱,此时李晴天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洛给李晴天专门设置了来电铃声和短信铃声,所以不用看屏幕就知道是口水猪打来的。他腾出左手,接了电话,并点了免提:“口水猪,你到哪里了?” 李晴天却显得很愤怒:“我在高架桥边上,这儿有个施工的,你晓得吗?” 陈洛说:“我知道那里,你怎么了?” 高架桥边上,有个公交车站台。当李晴天晚班的时候,陈洛都会在那里等她,不论刮风下雨,然后和她一起回家。 李晴天说:“有人欺负我,你快来。” 陈洛一听:“我马上来”,抓起电话就冲出了门,等冲到楼下,陈洛才反应过来,菜刀还在手里,算了,就带着,放回去又浪费时间,正好拿去威慑一下欺负口水猪的小兔崽子。 在街边扫了个单车,陈洛骑得飞叉叉的,终于是赶到了案发现场。 李晴天站在施工现场的大门口,整个人脸都气红了。 陈洛停好单车,围着李晴天转一圈,仔细打量,确保她没受到任何伤害,再问:“谁欺负你了?” 李晴天气道:“你怎么把刀带来了?要砍人?” 陈洛说:“我这是菜刀,砍瓜切菜的,不砍人。来,咱们到边上来,这里卡车进出,不安全。”他把李晴天拉到旁边的银杏树下。 李晴天手指了一个方向:“我从那边过来,他们卡车从里面出来,要拿水枪冲洗。那个女的故意冲了我一脚,你看嘛,我的白色鞋子整得一塌糊涂,这是我的新鞋子啊!喊她道歉,她还骂我。” 陈洛一看,施工现场里确实有卡车从里面拉了土出来,门口设置有水枪,冲洗卡车的车身和轮胎。饶是如此,大马路的中央还是落得有土块,被往来的车辆压出一条条的痕迹。 陈洛问:“哪个婆娘这么嚣张,你指给我看看呢。” 李晴天张望了一下,没见着人,又往大门口走走,还是没有看到那个女的:“不晓得她去哪里了,刚才明明就在这儿冲水的。” 陈洛问:“你不得把她的长相搞忘了吗?” 李晴天说:“这事儿没完,我才不得搞忘。” 陈洛提着菜刀,往大门口一站,看到个大叔:“老叔,劳驾,打听一下,刚才这儿有个女人家冲泥土的,你肯定认得到,你的工友,去哪里了?” 大叔面黄肌瘦:“咳咳,我不晓得你说的哪个女人家,我不晓得哦。” 李晴天凑过来说:“哼,他在包庇那个女的,刚才我喊那个女的道歉,他还劝我算了。这哈又来说认不到。不要脸。” 陈洛说:“那你记性是真的不好啊,希望你等哈也记不到我们长什么样子了。依我看,那个婆娘是不是躲进去了?” 大叔干脆闭紧了嘴,不说话。 陈洛说:“走,口水猪,我们走进去看看。” 李晴天说:“好”,跟着就要往大门里走。 这时出来一个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的男人,笑呵呵地:“不好意思,大哥,施工重地,闲人勿进,来,请一根烟”,说完,他还警惕地看了看陈洛手中的菜刀。 陈洛恭敬地摇摇手:“谢谢大哥,我没抽。” 男人说:“不知大哥有何贵干?” 陈洛问:“敢问大哥,如果有人欺负你的人,怎么办?” 男人愣了一下,说:“当然是给自己人扎起。” 陈洛说:“那不好意思了,大哥,我现在是给我的人扎起。你是不是也要给你的人扎起?” 男人说:“哎呀,大哥,有话好好说嘛,何苦动刀动枪的?” 陈洛说:“耶,大哥,你才说了哒,自己的人受了欺负,肯定要扎起嘛。英雄所见略同哦。” 男人跺跺脚:“哎呀,大哥,莫着急。来,大姐,你给我摆哈,囊个回事吗?” 李晴天委屈地说:“我下班回来,路过你们这儿。那个女人冲了我一脚的泥水,我也没要求她把我的新鞋子洗干净,就是喊她道个歉,她还说我p过场多。你说怎么办吗?” 陈洛问:“她这么嚣张?” 李晴天说:“她就是这么说的。那个大叔听到的,还劝我算了。你们是不是看到我是个小女娃娃就欺负我!” 陈洛牵住李晴天的手,瞟了男人一眼:“大哥,听到了吗?你的人就是这么嚣张。你看看我口水猪新的小白鞋,以前有多可爱,现在就有多邋遢,你说怎么办?我觉得我口水猪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你觉得呢?” 男人艰难地咽下口水:“大姐,你确定是只要一个道歉嘛?” 李晴天翻个白眼:“那我能怎样?吃了她?” 男人忐忑地说:“我有点放心不下大哥啊。” 陈洛说:“你得放下,我也不吃人啊。” 男人说:“大哥,你这刀?” 陈洛说:“哦,你说我这刀啊,菜刀,快。” 男人尴尬地笑:“菜刀是要快,切菜才快。” 陈洛说:“大哥,不要磨蹭。屋头菜还没切完。” 这时,一辆警车“嘟嘟”两声,闪着灯,顺便马路边慢慢地遛了过来,下来两个佩枪的大盖帽。 其中一个大盖帽,姑且称呼他为a,看着陈洛说:“你拿把刀干什么?” 李晴天突然显得有点紧张了,往陈洛身边靠了靠。 陈洛哈哈一笑:“刀?哦,你说这个啊”,他摇了摇菜刀,然后削了削左手的指甲,“嗯,有点长,这是我的指甲刀。” b也看着陈洛,没开腔。 a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指甲刀,以前的职业是菜刀。” 陈洛笑了:“警察叔叔好眼力。” a转头看着男人:“是你们报的警?” 陈洛瞪了男人一眼,腹诽道:“狗东西,两面三刀,把我们拖在大门口,背地里喊人报警。” 男人掩饰不住的尴尬,结巴地说:“是,是以防万一,是个误会。” a说:“说来听听。我们真的挺忙的,不要浪费警力啊。” 男人便羞愧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盖帽讲解了一遍。 a说:“人家小姑娘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一票大人,就没个明事理的。走,进去找人。” 陈洛和李晴天交换了个眼神,对a警察办事风格给予了肯定。 男人带队,一行五人进入大门,到了施工现场里边,最后在一辆摩托车前停下来,摩托车上躺了个女人,女人脸上盖了一顶帽子。 男人说:“莫装睡了,警官都来了,起来给人家道个歉。” 摩托车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男人气上来了,伸手拂掉了女人脸上的帽子:“快点,给人家道歉,人家也没要你怎样。” 帽子下的脸,是被岁月切割过的脸,一副老态,陈洛甚至有了一丝心软。 可那个女人却翻个了身,背对着一行五人。 男人怒了:“哎,给你脸了不是?给我惹了麻烦,还不听从安排,你要么给我道歉,要么给我滚蛋。” b终于开口了:“成年人责任重,舍小保大,莫把工作除脱了。” 施工现场闹哄哄地,这片天地却静悄悄地。 良久,传来女人微弱颤抖的声音:“对不起。” 男人说:“你给我态度端正点。哪个灾舅子道歉是背朝到人的?” 陈洛撇了撇嘴,对李晴天说:“口水猪,你听见她的道歉了吗?” 机械的声音这么大,女人的声音这么小,陈洛原本以为李晴天会说“没听见”。 可李晴天说:“哥哥,我听见了。行了,就这样。” 陈洛点点头,对男人说:“行,大哥,就这样”,牵了李晴天就往外走。 走出大门,a叫住他:“小伙子,年轻气盛莫冲动,知道不?” 陈洛说:“哈哈,太着急了,我还在屋头切菜的。” b说:“以后,这种指甲刀就不要拿出来了,容易引起误会。” 陈洛说:“晓得了,警官,我先回去煮饭了。等下,还要给我口水猪洗鞋子。” b点点头:“先走,我们还要跟他结案。” 陈洛牵了李晴天就走。 路上,陈洛对李晴天说:“口水猪,早班和中班,我没来接你,你从街对面回来,这边脏兮兮的。” 李晴天乖巧的点头:“谢谢哥哥为我撑腰。” 陈洛神秘一笑:“那今晚你可得为我弯腰咯。” 李晴天掐他一爪:“你好坏啊!” 哎呀,我说,男人的好,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知道! 第63章 第一次礼物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困惑,拿到一个人的身份证,看着上面的出生年月日,就会忍不住想,此人生日依的是农历还是国历(阴历还是阳历)。 好像农村的人算生日,依的是农历,而大多数城镇人口依的应该是国历。 为什么说是大多数城镇人口?因为有一小撮城镇人口是从农村升级过去的。 陈洛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混迹在城镇,所以生日依的农历。倘若有一天,春节都不那么流行了,庄稼也不那么流行了,人们才会彻底把农历放一旁了。 对于陈洛的生日,李晴天显得格外的积极,提前调好班次,也提前买好了礼物,等到那天,她和陈洛都睁开了眼睛,就第一时间把礼物呈现了陈洛的眼前。 礼物是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陈洛慢慢的掀开盖子,一条高级的皮带跳了出来,合金扣头,纯牛皮带身,真是质感满满,气质满满。 陈洛迫不及待地跳下床,穿上西装裤,绑上皮带,在客厅里的大镜子前面来回地旋转,他很满意,他好像很多年都没有收到礼物了,所以特别没有要求,能够收到礼物已经是最好的了。 陈洛又跳回床上,亲了一口李晴天:“怎么想到给我买一条皮带呢?” 李晴天嫌弃地说:“唉,都没刷牙,又来亲我。我看你那条皮带有些旧了,应该换条新的。” 陈洛看着她:“你不会是想管住我的裤子?让我脱裤子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你!” 李晴天翻了白眼:“谁要管住你的裤子?你打个精叉叉出去晃都可以。” 陈洛说:“那岂不是让别人饱了眼福?我才不是便宜货,我是你的宝贝。” 李晴天忍俊不禁:“对,你是我的宝贝。” 陈洛也搞起撒娇地一套,嘟着嘴:“难道你不给你的宝贝做个爱心早餐,以开始这美好的一天吗?” 李晴天自然是要给面子的:“我的宝贝,你想吃什么呢?” 陈洛眼珠子转了转:“来个煎蛋醉卧长寿面。” 李晴天说:“怎么?难道煎蛋还要放酒?” 陈洛说:“人家只是一种拟人的说法啦。” 李晴天说:“行,这就起来给你煮,尊敬的寿星翁。” 李晴天掀开被子,穿着长满大菠萝的长裙睡衣径直去了厨房。 陈洛小时候在农村,早上和中午一般都是吃饭,晚上基本都是吃面的。他发现李晴天是不大喜欢吃面的。其实这也没关系,跟着李晴天,吃什么都可以。 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之后,李晴天招呼陈洛来客厅吃面了。 虽然李晴天不大爱吃面,但是煮面还是一手的,她不单单是做了一个煎蛋醉卧长寿面,而是做了一个加强版的,且叫它煎蛋醉卧、青菜妖妖、红红火火长寿面。 陈洛很满意,不是因为他容易满足,而是因为他真的喜欢。 他转头一看,李晴天的碗里没有煎蛋:“你怎么没有煎蛋?” 李晴天说“冰箱里就最后一个蛋了。” 陈洛说:“那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的煎蛋分你一半”,他夹了大半煎蛋给李晴天。 李晴天说:“那你的长寿面要不要分点给我?” 陈洛把碗轻轻一推:“全部给你都可以。” 李晴天说:“哟,你倒是大方。你可愿意把你的长寿全部给我?” 陈洛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李晴天说:“这么绝情?” 陈洛说:“倒是无情却有情。我需要用我的长寿去爱你。” 李晴天说:“算你机智。今早的碗,也可以是我洗。给足你福利。还有,你想怎么安排今天?” 陈洛尖着个嘴,往碗里吹气,想喝一口美味的汤:“嗯,中午干饭,下午唱歌,晚上再干饭。我们叫上玛哥和鲁纯。” 李晴天说:“可以。只是吃什么呢?” 陈洛喝到小口美味的汤,咂咂嘴:“这还不是你说了算?去吃小龙虾,上次你在说嘴馋来着。” 李晴天高兴了,抱着陈洛的头,往脸上“唧”一口:“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陈洛笑了,侧着脸照镜子:“看看你这嘴油得,还反光。” 李晴天说:“我哪有哥哥的油嘴滑舌哦。” 陈洛贱贱地说:“我的油嘴滑舌也只有你知道。” 李晴天说:“哼,流氓,我去洗碗。” 陈洛学着李晴天的音调:“哼,流氓,我喊玛哥和鲁纯。” 两个单身的人啊,果然是没有安排的,要不是陈洛召唤,他们今天估计又是在房间里等待天黑,然后又是等待天亮。 陈洛没有告诉他们今天是他的生日,只说是口水猪大发善心,请他们吃小龙虾。 两人也没有推辞,送上门的小龙虾,为何要拒绝呢?大不了以后请口水猪吃饭就好了。 在打扮出门的环节,陈洛非要穿正装,穿西装打领带,锃亮皮鞋合金真牛皮带! 李晴天笑着说:“像个小孩子一样爱显摆。” 陈洛说:“我口水猪给我买的。我显摆一下怎么了?” 吃小龙虾的地儿选在建设路商圈,也是杜城知名的一个商圈。好吃的地儿聚集,好吃嘴儿聚集。 服务员把陈洛和李晴天接待进去,安排好座位,倒上柠檬水,递过来菜单请点菜。 陈洛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李晴天,他自己却往人家店门口一站,站得笔直挺拔,双手插兜,故意把西服分开,露出腰上崭新的皮带,满脸得意洋洋。 进店来的食客把陈洛当做迎宾,他也毫不在意,直把李晴天逗得合不拢嘴。 好不容易周也玛和鲁纯来了,他还装腔作势地喊:“贵宾中午好,欢迎光临,两位里面请。” 周也玛说:“胖子,你在这儿找了个迎宾的兼职?” 陈洛说:“不,玛哥,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啥不一样?” 鲁纯却直接忽略了陈洛,往店里走。 周也玛说:“你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骚劲,特别不一样。” 陈洛说:“说是瞎子,又不是瞎子。你看看我这皮带,洋气不?” 周也玛说:“切,这还用问,洋气到爆炸了都。可怜我没得,太羡慕了。” 此时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香辣小龙虾,蒜蓉小龙虾,卤煮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小龙虾太惨了,死法五花八门。 长方形桌,陈洛挨着李晴天坐一方。周也玛挨着鲁纯坐一方。 陈洛自然是要给李晴天剥虾的,李晴天自然是要给陈洛喂虾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周也玛自然是有样学样,给鲁纯剥虾的;鲁纯自然是保护自己碗,自己给自己剥虾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俩这关系啊,可能鲁纯在抗拒,毕竟周也玛在公司里广撒网大捕鱼的行径她都一清二楚,她可以接受跟周也玛走在一起,还不能接受周也玛更进一步的试探。 一句话,周也玛自己把自己抹黑了,也只有靠自己把自己漂白了。 吃罢小龙虾,四个人又来到了ktv,美团上搞了个下午场,有饮料和果盘,外加爆米花小吃,实惠着呢。 在ktv里,一旦陈洛出现在走廊上,就会被当做服务生,他甚至还真的跑去前台,传话给正牌服务生,666包间来一打乐堡啤酒。 在ktv里,陈洛和李晴天第一次正式有了音乐上的合作,他们合唱了第一首情歌《相思风雨中》,嗯,不错,虽然粤语有点蹩脚,但感情却是很真挚的,互相牵着手,眼神有交流,真棒! 其他两位,管他的其他两位,实在管不着。 第64章 杀千刀的贼 很久以前,看过一句话,问,大海深处有回声吗? 时隔多年,还是没能看到答案。 不过,我们每一次发出的声音,都希望得到回应,而不是消散在风里。 今夜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可以选择不打伞,但是小雨一定会打湿头发。选择打伞,又感觉有点多余。 陈洛撑着一把大伞,大到可以轻易地躲下三个人。他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在站台附近往返走来走去。 至于他为什么心神不宁?因为李晴天没有回他微信,拨打电话也是关机,他甚至一度怀疑今晚在这个熟悉的站台是等不到李晴天了。 李晴天会不会是天外来客,已经被强制带到了宇宙间? 好在陈洛有颗坚毅地心,他选择在站台继续等待。 当李晴天走下公交车的时候,陈洛特意看了一眼手机,比平时晚了约半个小时,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渐渐降落。他等李晴天就是理所应当,花再多的时间都值得。 陈洛快步迎上去,把伞举在李晴天的头顶,不让小雨打湿她的头发。 李晴天显得有些木讷,她抬头看了看深蓝色的伞,又看了看陈洛,立马就要哭出来。 陈洛心慌得很,一把把李晴天拉入他的怀里。 下着小雨的夜有些深了,空气的确有些冷,可能李晴天有些害怕,也有些冷。 过了片刻,李晴天才仰起脸,伤心地说:“哥哥,我的手机被小偷摸了。” 陈洛听了,心里甚至闪过一丝欣喜,嗯,这还不是很糟糕。他没心没肺地问:“你确定小偷只是摸了你的手机吗?” 李晴天问:“什么意思?” 陈洛问:“难道小偷就没有摸一下你?难道在他眼里,你还没有一个手机珍贵?这是个瞎子,混账,王八蛋!” 李晴天说:“哥哥,我难过了一路,你倒是这么安慰我的!” 陈洛说:“额,我只是想让你心情舒缓一点。来,我们干脆坐站台椅子上说说话再走。”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拥有李晴天,并排坐在椅子上,陈洛侧脸看着李晴天。 李晴天吸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们店外面正街有个过街天桥嘛,我怀疑是我在上天桥的时候被摸走的。” 陈洛说:“来,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 李晴天说:“我左手打着伞,小挎包放在身前,就上天桥时,我右手轻扶了栏杆,小挎包就溜到了身侧。应该是那个时候被摸走的。” 陈洛说:“既然你有第六感,那应该是那时候被摸走的。” 李晴天点点头:“没想到现在的小偷这么专业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陈洛说:“幸好也是你没有发觉哦。” 李晴天不解地看着陈洛。 陈洛叹口气:“大晚上的,下着雨,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以和小偷正面对抗?你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被悄悄偷走也好,至少你还好好的嘛。” 李晴天想了想,也叹口气:“唉,那个手机也不值钱了,用了两年,就是可惜里面的资料。” 陈洛说:“那就没关系了嘛,正好是这个天杀的小偷,帮忙让你可以换一个新手机了。” 李晴天说:“嗯,明天重新买一个。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我想明天去警察局看看,哥哥可以陪我吗?” 陈洛说:“完全没有问题,明天下班,我直接过去春熙路等你。咱俩去警察局看看。” 李晴天看着陈洛又突然不说话了。 陈洛一头雾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晴天还没说话,她的肚子倒是先“咕咕”地说起来。 陈洛笑了:“走,带你去吃个小烧烤,香香辣辣没烦恼。” 李晴天终于是舒展开了眉间的紧锁。 第二天,陈洛一下班,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在李晴天工作的店铺路边坐着了。他时不时地朝店里张望,偶尔可以看到李晴天忙碌的身影。 李晴天真的是一个勤奋的女孩子。 在等待李晴天的时候,陈洛掏出手机,看起了英雄联盟视频。 不是干等人的时候,时间跑得还挺快,不知不觉间就19点了。 李晴天挥别同事们,走出来,站在陈洛身旁,故意“嘿”了一声,把陈洛吓一跳。 陈洛随意把手机揣兜里,站起来,牵住李晴天。 李晴天说:“我都打听好了,春熙路的派出所在正街对面,右拐,再往前走一点。” 陈洛说:“那我们走。” 过了天桥,沿着正街走,果然看到派出所的指示牌,需要经由一个小巷子进去。 万万没想到,春熙路这么繁华的地方,派出所小小的,显得有些简陋,完全不能和电视里的高大威猛正气的形象可比。 好像也合理,电视里的是警察局,春熙路这个是派出所。 陈洛和李晴天都有过与警察打交道的经验了,不畏惧,直接走进去。 接警人员问:“你好,什么事?” 陈洛说:“手机掉了。” 接警人员一点都不严肃,笑了:“巧了不是”,他把下巴朝旁边一扬,“他俩也是为手机丢失来的。” 陈洛和李晴天一看,也是对情侣。八目相对,有点好笑,又有点悲伤。 接警人员说:“过来,过来登记。” 李晴天过去填表,陈洛站旁边。 接警人员说:“春熙路鱼龙混杂,我们所接到最多的报案都是手机被偷。这个也很不好找回来啊。” 陈洛问:“一部都没找回来过?” 接警人员笑笑没说话。 随后又有个人出来,接警人员说:“又来个掉手机的。带上去翻监控嘛。” 那人手一招,陈洛和李晴天就走过去跟着上了楼。 负责翻监控的是一位女同志,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或许是疲倦了这份工作,声音机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或许是她故意没有情感波动的,如果人人都丢手机,她情感怎么波动得过来? 李晴天说:“昨晚大约22点10分。” 女同志问:“大约在哪个位置被扒的?” 李晴天说:“在中新街头头上,临东大街,那儿有座过街天桥。” 女同志说:“知道了。” 他们眼前有很多个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的画面,每个画面都不精致,粗糙潦草。 女同志的手捂着鼠标,盯着屏幕:“找到摄像头了。我来快进,你看哪个是你。” 李晴天“嗯”一声。陈洛也是第一次看监控,饶有兴致地看着。 终于,李晴天说:“停。” 监控里一个小人,拿个小伞,在监控里慢慢地走着。画质是相当感人,加上淅淅沥沥的小雨,要不是李晴天的雨伞,谁知道是她。 间歇的有人从李晴天身边经过,都打着伞,谁都没有过停留。 全是一张张伞的脸暴露在监控里。谁能够从伞的脸分辨出它的主人是不是扒手呢? 而后,李晴天又倒了回来。 李晴天解释说:“我发现手机不见了,就走回来看,结果路上也没有。” 女同志终于是有了情绪波动,轻叹口气,说:“就这样,石沉大海了,毫无线索,连嫌疑人都没有。” 陈洛摸了摸李晴天的头发:“就这样。” 李晴天点点头:“行,我们走。” 陈洛说:“我们去小吃街。” 李晴天把小包递给陈洛,说:“哥哥,我把我的新手机iphone6s和小包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它们。” 陈洛双手接过:“保证完成任务。不过,口水猪,来,我教你,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背包时,以后要把包的背朝外面。” 李晴天点点头:“学会了。” 也许我们都有同一个愿望,只愿自己身边人都能够永远平平安安的。 有什么暴风雨,都朝着我们自己来。 第65章 不良嗜好 我们都知道,金无赤足,人无完人。 一定要正确的看待这句话,我们在要求别人的时候,一定要谨记“金无赤足”,在要求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谨记“人有完人”。 换句话说,就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陈洛就不是一个完人,恐怕他这辈子都不能成为一个完人了。 在很久以前,那时的陈洛还在上大学,去发小陈已家里玩耍的时候,赶巧遇上陈已正在玩一个网络游戏。 那时候在陈洛眼里,就是个推塔游戏,只见一个手拖大砍刀的小人,拥有旋转跳跃的天赋,它带领着一群小兵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直到遇见另外一个怀里抱个木桶的大胖子。 两个小人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厮杀在一起。 当时陈洛正在玩的游戏本来是cf,顿时对眼前这个游戏也产生了兴趣。 谁的梦想不是当一个大将军,领兵遣将,征战沙场?虽然这游戏里面,每次最多只能带领7个小兵,好歹也是过了当将军的瘾。 从此,陈洛便入了lol的坑,把cf抛却到九霄云外。 也正是因为陈洛入了坑,所以说他这辈子再不可能晋升成为一个完人了,因为,玩物丧志。 倘若那天,陈洛没有去陈已家,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哈哈,可能游戏开发商会拒绝背锅的。 陈洛入了lol的坑,顺便发展了同寝室的杨大毅一起玩,两个人组队开黑走下路,还挺好玩。本来大学时光就短暂,这么一折腾,就更短暂了。 进入华商公司以后,因为里面都是一堆年轻人,十八九岁、二十一二,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还不到谈房论车的日子。 他们有理想有抱负,对未来有着最恳切的期盼,也丝毫没有耽搁他们在空闲的时间里讨论游戏套路、怎么出装、炫耀战绩、吐槽队友。 最好玩的是,公司的领导层,譬如段经理、熊经理也才二十五六七八的大小伙子,他们玩心也重,说服了匡总监,还搞起了华商集团杜城分公司lol竞技赛。 公司在14层,而公司所在的锦贸大厦2层就是网咖。网咖,你知道的,并不是网,可以上网冲浪、竞技游戏、可以奶茶咖啡,也可以炒菜面点。 匡总监大手一挥,趁着当时业绩完成得不错,跟总部一申请。总部轻描淡写,业绩好,随便玩。 杜城分公司的年轻人疯狂得鸡飞狗跳,冲到2层网咖。公司也做了安排,预先以抓阄的方式分了战队,逐个厮杀。 陈洛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运气是多差,自己的队友是多菜。这是他第一次参加lol比赛,没有取得任何成绩。当然,这也将会是他最后一次参加lol比赛。 比赛是输了,倒是激发了陈洛的热情,奋发图强,独自排位上分。 他有过把lol的战绩发qq空间炫耀的举动。此举自然没有引来一众朋友的赞叹,纷纷沉默不语。倒是隔房的小妹妹对他说:“哥,你要少打游戏,少浪费时间啊。” 陈洛打个哈哈:“好的。” 可是啊,无忧无虑的日子,总会过完。 跟李晴天刚在一起的时候,陈洛曾经问过:“你玩撸啊撸吗?” 李晴天问:“什么是撸啊撸?” 陈洛说:“就那个推塔游戏英雄联盟。已经火爆了好几年。” 李晴天说:“哦,我玩过一两次,同学带我去的网,我不喜欢网的那个环境,当然,我也不喜欢玩那个游戏。” 陈洛满以为会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却是个基本不玩网络游戏的小白。 李晴天玩的游戏是开心消消乐、保卫萝卜、贵妃妆扮等,全都是小儿科。不过,这样挺好,感觉不是那么浪费时间。 也许在李晴天眼里,陈洛玩lol就玩,毕竟玩游戏也不是天大的罪过,这算是陈洛唯一的癖好了,他不抽烟,不打牌,不,不蹦迪,极少适量喝酒。 整个人算下来,还是优点多余缺点的。 可陈洛却没有把握好度。 因为李晴天在女装店上班,店铺实行三班制,周末一般都会上班。 这样,陈洛的周末一般都只有他一个人过。他拿着两天没有人陪得时间,满脑子就想溜出去打游戏。 有时候李晴天晚班,会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出门。等李晴天前脚一走,陈洛收拾好碗筷,可能会在沙发上躺着。一旦有朋友召唤他,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召唤师峡谷。 陈洛也不会玩得忘乎所以,他会关注着时间,得赶在李晴天下班之间结束战斗,最好先回家洗个澡再出门去接李晴天,不然李晴天一闻见他身上的臭味,就知道陈洛又去打游戏了。 可能最初李晴天是对陈洛包容的,也许她猜到陈洛此时此刻在打游戏,她也并没有打微信视频电话去求证拆穿。 但是陈洛真的有点沉沦,一旦闲下来,就找不到事情做,第一个选择就想出去打游戏。对此,李晴天也渐渐有了意见。 李晴天说:“哥哥,我知道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很难熬。但是,总这样跑出去打游戏也不好。” 陈洛知道是自己不对,但是嘴会不服输:“也不是天天去。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以前没有遇到你的时候,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晴天说:“可是,现在你遇上我了呀。你也不能再这样沉沦了。你可以满脑子里都是我,但是不可以满脑子都是游戏啊。” 陈洛扁一扁嘴:“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啊。” 李晴天柔声问:“那你想不想被我管一管吗?” 陈洛问:“口水猪,你要怎么管我?” 李晴天叹口气:“其实,还是靠你自己管自己。我也只是想和你‘约法三章’。 游戏的权利自然不会剥夺你的,可以玩,但是频率得大大的降下来。我们药不下那么猛,一定不准你自己三天两头去玩,改为一周玩一次。 而且每次游戏时常也一定不能太久了,你看你之前随随便便一坐就是6个小时,把眼睛伤了,或把腰了伤了多不好啊。所以,时常一定要控制在4个小时以内。 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样?“ 对于李晴天提出的整改方法,陈洛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李晴天给足了他面子。 陈洛郑重地点了点头,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错的,李晴天是对的,这个真没办法犟。他已经根本不可能把打游戏当做职业,靠这个东西成家立业。 那唯一的一次比赛,完全没有成绩。他完全没有可能在游戏上打出成绩了。 其实陈洛也并没有严格按照这个提议执行的,偶尔就有违规。可是李晴天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起码比以前好太多了。 可能换一个角度想,适量的打游戏消遣时间,真的还是要比抽烟喝酒打牌蹦迪要好太多了。 也许,我们站在后来的角度看,把打游戏当成爱好的话,属实也是一种悲哀,它在本质上与抽烟喝酒打牌蹦迪有什么区别吗? 都是浪费生命的一种方式,毫无建树,慢性自杀,何苦“五十步笑百步”?难道就因为上网打游戏的金钱成本要低一点吗? 它根本就是嗜好,不良嗜好! 笑掉大牙了啊! 也许,能够真正当做爱好的,还是要回归到琴棋书画上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这才是正确的“浪费“方式。 第66章 午休的铁人三项 仲永以前是神童,后来,泯然众人矣,也终于显得他是合群了。 说到合群,不合群的话,可能是一个人的悲哀。合群的话,可能是一群人的悲哀。尺度真是难以拿捏。 橙子公司算起来也是年轻态的,里面的血液都是年轻态的。血液们好像并没有把午休时间拿来午休的打算,而是充分的利用起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血液们的午休项目有点奇特,玩扑克,干瞪眼。 他们不单单是干巴的干瞪眼,还摆出来筹码,开展的是有代价的干瞪眼,惊险刺激。成群围一堆,呼朋唤友,场面十分的火爆。 后来公司的上层建筑觉得这样的午休项目很低级,有伤风化,明令禁止了。 年轻的血液们又开展了另外一项午休项目—王者荣耀。 午饭一结束,办公室就会此起彼伏的响起tii的声音,而后便是游戏交流,比自己菜的要骂,比自己厉害的也要骂。反正就是要抒发情感。 后来公司的上层建筑又觉得这样的午休项目很低级,有伤风化,明令禁止了。 没有了干瞪眼和王者荣耀,办公室的环境好像是净化了不少,却似乎没那么活跃了。 好在年轻的血液总是不缺乏创新的精神,他们又兴起了另一项午休运动—狼人杀。这个项目终于是显得高级了,获得了上层建筑的一致肯定,他们空闲时候,也会积极地加入进来。 纵观整个办公室,一路走来,以上三个运动项目,全办公室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参见,大约只有三两个不合群的人会婉拒。 陈洛自然是会拒绝干瞪眼和王者荣耀的。 在陈洛看来,干瞪眼虽然玩的是5毛的小筹码,但它本质上是朝着赌博去的。陈洛或许会喜欢赌,但是他不会喜欢赌博的。 至于王者荣耀,出来得比英雄联盟晚得多,比英雄联盟操作简单,荣获抄袭英雄联盟的嫌疑。它作为后辈,作为手游,作为企鹅的儿子,得到最多的嘲讽几乎全是来自英雄联盟的玩家。 那个时段也很怪异,英雄联盟和王者荣耀的玩家自主分成两个阵营,互相看不惯。 所以,在大环境下,陈洛自然也是看不上王者荣耀的,虽不至于出言嘲讽办公室玩王者的同事,对这个游戏倒是敬而远之。 不过陈洛也终于是晓得合群了,最后,他加入狼人杀,好歹玩狼人杀还可以稍微锻炼一下情商和智商。 在游戏操作过程里,陈洛也有缺失情商的表现,当然,不排除他是故意这样的。 上层建筑里的赵庆能言善辩,擅长演戏,所以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游戏里面混得风生水起,颇得血液们的忌惮和猜疑。 有时候,陈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如果,陈洛是预言家,最先验看赵庆的身份。如果陈洛是狼人,力主最先把赵庆杀了。 同事们就有样学样了。 这就搞得赵庆很失落,没精打采的,就哭唧唧地说:“兄弟们,你们这样玩我,我很被动啊,完全没有游戏体验。还不如不要我来了!” 陈洛解释道:“没办法,赵总,您实力超群,一言一语皆可搅动风云,真的不希望有您这样的对手。” 赵庆说:“年轻人,总要敢于挑战嘛。老是回避问题,怎么可能做大做强呢?” 后来,同事们也一致认为这样对待赵庆过于残忍,于是便形成了默契,前两轮的查验和行刺自觉都避开赵庆。 不难看出,狼人杀里,赵庆是过得最辛苦的,玩家们很容易跳脱逻辑推理,以赵庆“狡猾”的真理定罪他,不管他有罪还是没罪。 说完了陈洛,还有人也会拒绝参与,那就是鲁纯。 鲁纯贵为一分的大总管,但随着在橙子公司的日子越来越长,资历成长,她好像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上层建筑总会交给她连绵不绝的事情。她倒是也有闲暇的日子,觉得追追韩剧,也比干瞪眼和游戏来得舒服多了。 当然,鲁纯可能还考量到尽量地和员工保持距离,这样就才不会影响她在教训员工时的神勇发挥。保持距离也有利于公平公正,做资料的时候,才不会让关系户插队了。 最后一个至始至终都拒绝加入的人是庞珑,态度很坚决,眉宇间情绪的变化也越来越明显。 或许在他看来,橙子公司的企业文化肯定不是干瞪眼和游戏,但炒鸡凡公司的午休时间绝对不可能出现玩干瞪眼和打游戏的群体,这是杀头的重罪。 难道是因为他在炒鸡凡公司习得了一身正气,再回到橙子公司这个鱼龙混杂的环境,身上高贵的气质时刻提醒着他,万万不可同流合污? 最初流行干瞪眼的时候,差不多都是赵巧牵头,每次都会热情的邀请庞珑。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赵巧为了给庞珑和同事间融洽关系组织的牌局。 可惜,他就是不好这口,也没有遵从赵巧的点拨,一贯的是礼貌的拒绝,脸上带着生硬的笑。 后面引进的王者荣耀项目,念旧的同事们还是会邀请庞珑一起玩耍。 怎么说呢?如果从来没有过邀请,会让人感觉同事们已经拧成一股绳,在排斥着庞珑。可同事们明明只有在聚餐的时候,才会爆发出这样的凝聚力啊! 没有丝毫悬念,庞珑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为了完全表示出拒绝的态度,把脸上僵硬的笑都去,面无表情的摇头。 而后的狼人杀,起码看起来比较高大上了,上层建筑偶尔都会参与,可庞珑还是拒绝了。 这次他没有再面无表情,有表情了,完全暴露出来厌恶、不屑、嘲讽的表情。 看得出来,面无表情和面有表情,真的区分不出哪样更可怕。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邀请人也终于明白了庞珑的心意,不再邀请他参与玩耍,甚至想都不敢想,一旦有这么个念头出来,他脑子里就会自动跳出来庞珑厌恶、不屑、嘲讽的表情,生动深刻,挥之不去。 不难看出,庞珑的种种操作,注定是和同事们打不到一片去的。 在同事们看来,庞珑显得很不合群,很悲哀。 而在庞珑看来,一群乌合之众的合群,真的很悲哀。 难道,合群本身就是一个很悲哀的词汇? 可以,不管怎样,人嘛,做事,走的肯定人际路线,与人合作的路线,独行狼那一套万万是行不通的。 不妨卸下自身的高级趣味,去负一负劳苦大众的低级趣味。劳苦会告诉你,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高级与否,而是趣味与否。 陈洛就是这样一个人,不高级也不低级,但是懂得高级和低级。 第67章 手心和手背 我们都知道,收复失地是多么的困难。 但凡有轻而易举收复失地的能力,当初也不会轻而易举丢了地。 当年,庞珑出走后,橙子公司就把他的客户名单分发给了一分的同事,是的,他的客户需要有人继续跟进。 也肯定有忠心耿耿的客户,他去了炒鸡凡公司甚至还签了单,但大部分客户是流失在了一分同事的手里。毕竟,庞珑不在橙子公司的位置,就不谋其政了。 而今,庞珑以总监助理的身份归来,他有点无聊,本来总监基本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一个总监助理就更加无事可做,于是他便给自己找事情做。 组织上的事情,他插不上手,就把目光放在了销售业绩上面。 可是,他和同事们的关系又不亲热,就管不着同事们的业绩,他只能一心抓自己的业绩。 庞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我庞珑回来了,我应该有权利收回失地。 他又非常怀念之前橙子公司的客户了。 这里就涉及客户归属问题了。同事们手里的客户,可是公司分发下来的,公司一再警告,必须用心维护,决不能流失。同事们手里的客户,可能以前是属于庞珑的,但是现在不属于他了。 庞珑肯定不能大张旗鼓地征讨同事,要求收复失地。同事们也不可能大发善心主动把客户归还庞珑。 在这矛盾之下,庞珑只能搞小动作了,偷摸的联系客户,声明自己已经重回橙子公司的怀抱,任职总监助理,可谓是小小的权势滔天,如果,客户能够与他重修旧好,他许诺给予客户意想不到的优惠。 真是作孽啊! 可是,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个别客户在离开庞珑的跟进后,与接手的同事终于还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便向同事透露了庞珑私下里给予的诱惑。 还有个别客户,终究是抵挡不住庞珑的诱惑,终于是从了庞珑。 不得不说,庞珑这属于是动了大部分人的蛋糕,众怒难犯的道理,他就不懂? 于是乎,各种负面情绪和吐槽、小报告雪花片似的飞向赵巧。 她最初采取的策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听了之。而后呢,前来觐见的人数多了,把她左右两只耳朵都严密监视起来,不允许消息走失,她就不得不考虑直面了。 赵巧能怎么办啊?她很难办。 如果说庞珑和一分的其他同事是她的手心手背肉,都不可能割舍! 如果非要分一个清楚,到底谁是手心,谁是手背,毫无疑问,庞珑是手心,其他人是手背。 既然,庞珑是赵巧的手心,那她就非常清楚自己该怎么行事了。 赵巧看着前去告状的商务经理,说:“你们一直都晓得,庞助理是个勤奋刻苦的人。我们不应该对勤奋刻苦有意见。” 简乂说:“我们不敢对勤奋刻苦有意见,也不敢对庞总监有意见。我们只是对庞助理的所作所为有点看不明白。” 赵巧冷笑一声:“哪里看不明白?” 收到赵巧的冷笑,简乂明显呆了一下,或许她是第一次收到赵巧的冷笑,有点“受宠若惊”,她说:“庞总监的客户,明明是公司分发下来的。他怎么可以私底下又想撬回去?” 赵巧说:“这就对了。” 简乂问:“哪里对了?” 赵巧说:“你刚才说了,庞总监的客户。说明,你也是认为客户还是庞总监的。那庞总监再拿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简乂估计是凉了心,怔怔看着赵巧没说话。 章伟接着说:“庞总监做得不够光明磊落。” 赵巧说:“章伟,你是怎么看待光明磊落的?” 章伟说:“最起码,你想拿回去,就光明正大的说,不要偷偷摸摸。” 赵巧问:“难道你认为他和客户白纸黑字的合同,还不够光明磊落吗?是他欺骗客户签订的合同?” 章伟冷哼一声,说:“以低价乞求来的签约,有何自豪?” 赵巧说:“低价?低价怎么了?即便是低价,也是他给到客户的优惠,也还是他给公司带了利润。以上,总好过对客户不闻不问,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 简乂突然说:“巧姐,你当真觉得庞总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 赵巧瞥了简乂一眼,冷声道:“那我也不能认为他的作为是错误的!肯定不是错误的。” 简乂说:“巧姐,难道我们一分的人加一起,在你心目中就抵不过一个庞珑吗?你真的是在袒护他,你知道不知道?” 赵巧握紧拳头,把手心紧紧在拳里握着,她盯住简乂,说:“他肯定不是错的,他签自己的客户,没错!他给公司带了利润,没错。这根本就不是袒护的问题,或许是嫉妒的问题!” 章伟嘴角泛起冷笑,逼视着赵巧,说:“好了不得!我的员工合同都写好给客户了,结果他以低价抢了过去。这个也不算错?” 赵巧松开拳头,把手掌按在桌面,手背上鼓起的筋和皮下淡青的血管都比较明显。她闭了下眼睛,两秒钟,再睁开。 她平静地说:“你眼光看长远宽阔点!不要只是盯着两份合同的价格不一样,你还要思考,为什么庞珑离开这么久回来,那个客户还是要认他!为什么?紧紧是因为他给的价格更便宜吗?可他才便宜了多少啊!” 小间里的空气突然安静。 突然,简乂喊了一声“巧姐”,声音不算大,但里面满是不甘和失望。她睁大眼睛看着赵巧,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或许,她是真的第一次认清这个女人。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奋不顾身站在她身后是为了今天的下场吗? 而赵巧却是淡淡地说:“莫喊,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简乂的眼睛变小了,小成一条缝。她眼里的光甚至都熄灭了。 如果,眼睛是一盏灯,没有灯芯的话,应该是再也点不燃的了。 章伟已经站了以前,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讨了,他垂下眼睑说:“如果,秤再也不能公平公正,我们是不要秤了,还是不要公平公正了?” 赵巧说:“章伟,我告诉你,秤到底是不是公平公正的,是把秤的人说了算。随便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把秤的人!” 章伟毫不犹豫的走出了小间。 随后,简乂站起来,走到小间门口,回头看了赵巧一眼,却没有看到赵巧关切的目光。她拉开门,走出去,再也没回头。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庞珑的到来,分明是为了遏制陈洛的专利部,却不想怎么又沾染了众人的蛋糕? 赵巧也许会反思,召庞珑回来的初衷是啥来着?怎么可能是引火烧身! 既然赵巧这杆秤,在一分已经失去了维持公平公正的作用,那是得找把秤的人来说道说道了。 刹那间,整个一分都坠入了恐怖的漩涡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8章 山雨欲来 当年诸葛卧龙去江东拉赞助,舌战群儒,何等风采,吾辈莫不瞻仰。 可怜,现在基本没个文化,四书五经不懂,唐诗宋词不懂,文韬武略不懂,遇到感觉震撼的人事,只会“卧槽”。 这算不算文化的萎缩? 我们这个社会啊,自古就有“进京告御状”的传统,既然是传统,现在自然还完好无损的保留着。 话说赵巧铁了心要睁只眼闭只眼,她睁眼只看庞珑,闭眼不看一分余众,还扬言“章伟不可能成为持秤的人”。 大家伙的火气需要一个宣泄,需要一个引导,也不能一窝蜂直接涌进老板的办公室喊冤,凡事要讲原则,要讲流程,不能越级上报。对,可以慌,但是不能乱,又不是起兵造反。 赵巧的头上是赵庆。 可能是男人之间的默契,章伟和赵庆的关系算是比较熟络的,一方面是赵巧本身不端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另一方面是章伟性格耿直,业务熟练,经常在橙子公司崭露头角。 所以,“进京告御状”的重任自然落在了章伟的肩膀上,用大伙儿的话来说,他是责无旁贷。 章伟闷声闷气地走进赵庆的小间,一屁股坐沙发上,往沙发上一靠,闭着眼叹口气。 赵庆瞟了章伟一眼,继续往手机屏幕里面输入文字。 片刻之后,赵庆说:“章伟,哑巴了?来了也不喊我了?” 章伟双手摘下眼镜,放办公桌上,坐起身子,双肘支在桌面上,两手大拇指在太阳穴揉了揉,才又戴上眼镜,睁开疲惫的双眼。 赵庆又喊一声:“章伟?” 章伟叹口气,说:“赵总,我听到的,我又不是聋人。” 赵庆笑了:“你虽然不聋,估计听力也不行了,喊两遍才应声。” 章伟说:“赵总啊,当哑巴太辛苦了。” 赵庆说:“怎么的?你今天遇到哑巴了?” 章伟点点头:“遇到了。” 赵庆说:“我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哑巴,让你如此感触。” 章伟认真地说:“那个哑巴,跟我差不多高矮胖瘦,一样戴个眼睛,神奇的是,他居然还是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赵庆狐疑地看着章伟,说:“你该不会想说,你遇见的哑巴就是你自己!” 章伟竖个大拇指:“赵总英明神武。” 赵庆说:“根据我这两年和你摆龙门的经验来说,你好像根本不是哑巴。” 章伟说:“赵总知不知道,哑巴最大的苦楚是什么?” 赵庆反问道:“不会说话?” 章伟说:“不是,是有苦说不出!” 赵庆笑了:“所以,你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你油嘴滑舌的,说个出个苦?” 章伟说:“难言之隐。” 赵庆说:“如果你今天是来炫耀难言之隐的,你就可以出去了,把门给我带上。如果不是,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 章伟说:“既然如此,我说。我跟人闹矛盾了。” 赵庆笑了:“自古以来,解决矛盾的方法不外乎两种,第一种是解决矛盾,第二种是解决制造矛盾的人。” 章伟说:“赵总的手腕好铁。” 赵庆说:“也不是铁手腕,纯骨肉的。你和哪个闹矛盾了?” 章伟抓了抓头发:“赵总。” 赵庆说:“嗯?说嘛。” 章伟声音提了一点:“赵总啊!” 赵庆笑了:“哦,她呀。都这样了,还是不好直呼其名?” 章伟轻哼一声。 赵庆又问:“为啥子事情嘛?” 章伟说:“确切地说,是因为一个人。” 赵庆问:“陈洛怎么你了?” 章伟说:“没怎么了。” 这下赵庆胸有成竹了:“那是庞珑怎么你了?” 章伟说:“你不应该问,庞珑怎么我了。应该问,庞珑怎么我们了。” 赵庆的面色又凝重起来,完全具备这种职业敏感度,不然,也不会爬到这种高度。他问:“庞珑是总监助理,很多时候帮衬总监开展工作,职责所在,勿怪勿怪。” 章伟说:“他越界了,他在包办工作了。” 赵庆说:“那也是他触犯了赵巧的职权,按理,应该赵巧来告状,为何是你来陈情?” 章伟说:“赵总好像默许庞助理签我们商务的客户,甚至以低价,抢商务的客户。” 赵庆一听,又是这种事情,他觉得有点伤脑筋,干脆靠椅背上了,这样舒展开来,更利于氧气在身体里游走。 章伟见状,默不作声。 赵庆看着天花板,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两根大拇指互相围着打转,他吸口气:“你想让我怎么解决?” 章伟说:“赵总自有主张,我不敢想。” 赵庆说:“你知道,我很难办的。” 章伟说:“好办的话,我们可能自行解决了。” 赵庆说:“给我来根烟。” 章伟问:“现在抽?” 赵庆说:“现在就抽。我抽个烟应该不需要向于总请示?” 章伟起身,递一根烟在赵庆嘴上,再送上火点燃。 赵庆吸一口,吐出来一口烟。 烟雾聚在一起很浓,一旦散开就会变得稀薄。但是,它们虽然稀薄了,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却依然有着浓烈的味道。 人这一生啊,何尝不是这般聚散? 两三口烟后,赵庆说:“要不,我们出面给你们调和调和?应该还没有到远不能调和的境地?” 章伟说:“我们向来都是服从公司的安排的。” 赵庆说:“我知道,你们向来是服从公司的安排的。我也知道,你们的服从向来是口服,心不服。人都说,思想统一的队伍好带,那也得是和老板的思想统一啊。光是员工的思想统一,真的很危险。” 章伟赶忙说:“我们可和公司的思想是统一的,为公司创造价值,实现自我价值。” 赵庆摆摆手:“那行就先调和试试。你去通知一下,今天下班,一分的人别走,咱们搞个茶话会,看看你们平时到底憋了多少话在心头。” 章伟说:“服从公司安排。” 赵庆说:“你呀你,怎么今天又来当出头鸟了?” 章伟说:“他们说,我责无旁贷。” 赵庆说:“行,反正都已经出头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章伟问:“赵总,既然是茶话会,那是不是可申请瓜子、花生和饮料?” 赵庆说:“嗯?” 章伟说:“瓜子、花生和饮料。” 赵庆摇摇头:“算了,茶话会显得不严谨,我们不搞了,搞交流会,这样,人手一杯白水就可以了?” 章伟笑了:“这还得是赵总啊!” 赵庆说:“还要是打申请,难得走流程。解开疙瘩,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耽搁了?” 章伟问:“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能走个加急流程?” 赵庆挥挥手:“你走,交流会。下班后我们过来。哎,算了,不要你带话了,我让鲁纯通知。” 章伟站起来:“谢谢赵总。” 赵庆说:“给足你们时间写发言稿。就这样。” 章伟带上小间的门,回头看时,赵庆又在闭目养神了,不管是谁,应该会头痛的。 第69章 大佬齐聚一堂 人们之所以会坦然,是因为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人们之所以不会坦然,是因为畏惧接下来的不确定性。 一分的氛围本来就有点风吹草动的,而鲁纯往群里一发布下班后有个交流会的通知,一石激起千层浪,嗅觉敏锐的人已经知道味道有点不对了。 也不是没有迟钝的人,陈洛就有点迟钝,他找鲁纯说:“想不到啊,橙子公司还有交流会这种活动,挺那啥的。” 鲁纯说:“我也没想到,确实挺那啥的。” 陈洛惊道:“破天荒头一遭?” 鲁纯说:“之前倒是有过茶话会,好像二者的性质不一样。” 陈洛说:“不是好像,二者性质就不一样。茶话会有吃有喝,交流会估计只有交流。” 鲁纯说:“你就喜欢吃喝,口水猪知道吗?” 陈洛说:“口水猪知道我最喜欢她了”,他又转了话题:“哎,你知道交流的主题是啥不?” 鲁纯说:“不知啊。等看,离下班也不远了。” 陈洛说:“行,拭目以待。我得好好的感受一下橙子公司的文化。” 时间到17点50时,于总已经在群里发言:“今天不做统一安排,各分公司自行安排。” 随后,分散在各楼层的上层建筑大驾光临一分,前来的人物有财务部的于姐,资料部的闫姐,销售大总监赵庆,以及大老板于总。 各位大佬莅临一分,指导工作,还丝毫不端架子,各自在商务区找空椅子,随便坐了。赵巧也终于是在她的小办公室坐不住了,出来打招呼。 同事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玩手机的,玩电脑的,玩手指的,玩钥匙的,应有尽有。可想而知,他们都不热衷于交流会,只想早点下班。 连鲁纯都从她的位置走到商务区随意站了,预备旁听。可见,连她都要给上层建筑面子。 最终还是于总率先发话:“嗯,我起个头。人类区别动物最大的点是,人类会说话。” 陈洛想,难道动物就没有自己的语言了吗?人类就是,按动物们的说法来,愚蠢的人类,自以为是的人类。 于总继续在说:“既然我们有这么好的优势,为什么不充分发挥出来?非要把想法憋在心里吗?我觉得没必要,非常的没必要,只有把想法说话来,互相交换想法,我们才能更好的了解彼此嘛。这就是今天办这个交流会的原因。好,我就先说这么多。” 有人轻咳一声,所有的目光从于总身上转走了,集中在赵庆身上,他说:“我一般都在17楼,你们在19楼,隔得近哦,还是有声音传到我耳朵里,说你们目前正在酝酿着小矛盾,你们的巧姐已经没办法完美的解决了,所以,今天,我们自作主张当了外力。” 不明就里的同事眼神交流一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几个当事人神情严肃,知道今天不说破是走不出办公司这个门了。 陈洛想,原以为交流会是为了和谐氛围,说说笑笑,但是这一说破,估计不好收场。气球吹破了,都要大声地“砰”一下,何况人心呢? 19楼的窗户开着,能听见楼下主干道飘上来的汽车喇叭声。窗外是拥挤回家的空气,室内是紧张压抑的空气。室内的空气想出去,被拒绝了。 赵庆接着说:“好,下面就由陈洛来说下心里的疙瘩。” 众人的眼光朝陈洛汇集过来。 陈洛身不由己的站起来,说:“赵总,我心里哪里有疙瘩,我心里只有口水猪。” 赵庆笑了:“你啊,这个时候就不要活跃气氛了嘛。前头,你不是来找我说了周也玛客户的问题嘛?” 陈洛笑了:“哦,那天啊,您都说了,是周也玛的客户问题。当事人在这儿呢,周也玛,赵总请你讲两句。” 赵庆无可奈何:“陈洛,你踢得好足球!行,那就周也玛说说。” 周也玛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轮到自己发言,他还是先抽空瞪了陈洛一眼,说:“赵总,您贵人多忘事啊,我那个事儿,您不是帮我解决了嘛。” 赵庆说:“哎,我们这样对话就没意思了,这么多人听着呢,谁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只是请你们分享一下那个疙瘩,就这么难吗?” 周也玛强调说:“赵总,那是已经解开的疙瘩,就不能称之为疙瘩了。” 赵庆好像不耐烦了:“你废话是真的多,快点说,莫耽搁大家时间。” 周也玛挠了挠头说:“好,就前面有个专利驳回客户,庞助理带我去的。后面由于我跟进不及时,被庞助理代签了,我非常生气!而后,赵总知道了,严厉地批评了我一顿,指出我的不足之处。最后,我和庞助理平分的业绩,赵总还……” 赵庆打岔道:“对,就是这个事情,现在你怎么看?” 他不得不打岔啊,周也玛要是说出来他还补偿了一个优质客户出来,周边的人又会唏嘘一片了。 不过,其实现场已经有些唏嘘了,不少锋利的眼神已经砍在庞珑身上。 周也玛瞟了陈洛一眼,陈洛赶紧递上口型:反省。 周也玛也是个人才,心领神会:“通过这个事情,正是庞助理的无心之举,我充分认识到自己在跟进客户中还有很多不足。我以这个事情为戒,敦促自己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勤奋严谨。” 陈洛赶紧偷偷递上去个大拇指。 可现场却尴尬得扭曲。 唉,做人是真的难! 赵庆是真有心,一来就想把陈洛架在火上烤,怎么?新来的就不是个东西了吗?得罪人的事情,还是少干的好。 好在陈洛和周也玛都机智,不但没有丝毫表露出不满,还不要脸地拍了拍赵庆的马屁。 从周也玛的表述里,可以看出来庞珑是无理的,周也玛也表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非常生气,对庞珑是不满的,这也刚好符合众人的口味,不至于说是脱离了群众路线。 此时于总开口道:“我看周也玛的思想就很正,必须得学会从自身找问题,古人都是日三省吾身,我们得好好学习。” 赵庆说:“对的,大家要想周也玛学习。既然已经没这个疙瘩了,那还有谁想说话的?” 老于和老赵一唱一和,一唱——找自身问题,一和——没有这个疙瘩了,这算是在出言堵话了。 矛盾没有这么大,也没必要激化。 但是老话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疏,而不在堵。即便是这两个人在公司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相关人物的拳头已经暗暗地握紧了,手心已经浸出汗水。真的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越是想站起来,心跳越是激烈,双腿也越是不大听使唤。 站起来很简单,站起来说话也很简单,只是做完这一切,导致的结果,是不是背得起呢? 第70章 谁都可以是把枪 偌大的办公室,若干的人,都紧紧地管着自己的嘴。 眼看着交流会难以推进了,赵庆心里有一番惆怅,怎么能够就这么草草收场呢?自己和老于要得效果还远没有达到。 此时,庞珑站了起来。 天啦!他竟然还敢主动站起来,就是想成为众矢之的吗? 庞珑环视一下四周,众人也都看着他。他清了清嗓子,预备要说话。 而有人比他要先开口,那人说:“我感觉巧姐偏心了,我也感觉庞助理越俎代庖了。” 开口说话的人是章伟,他必须抢在庞珑说话之前开口。 庞珑主动开口,这可以叫做“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以被他占了便宜的人,才不会愿意他被“从宽”。 而章伟开口也直奔主题,开弓两支箭,直指两个涉事人和主要过失,皆中靶心,真是好箭法。 这正是上层建筑要的效果,谁也不想把一个交流会开成一个追悼会,宁愿吵吵闹闹,也不要诡异的安静。 庞珑眼看着自己中箭,预备的台词汩汩地从伤口流出来。失去了坦白从宽的机会,他颓废地坐了下去。 赵庆才不会关心庞珑的伤势,他饶有兴趣似的:“哦?你倒是说说看,庞助理怎么越俎代庖了?你们巧姐怎样偏心了?” 章伟已经发出去两箭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再次开弓:“先有庞助理越俎代庖,再有巧姐偏心。” 赵庆点点头:“很好,看得出,你是个讲因果的人。” 章伟说:“我们都必须是讲因果的人,种因得果!庞助理以低价偷签了我部门商务的客户,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纸哪里包得住火? 我找巧姐评论,巧姐说,客户是公司的,哪个都可以签,只要为公司创造了价值。” 赵庆听了,没说话。 于总说:“我讲两句,好,已经讲了一句了。还有一句,为公司创造价值的精神可以鼓励,但是,我们也得讲究为公司创造的价值的大小。” 赵庆说:“这个是非很简单。任何一个团体都需要竞争,但是,仅仅是需要良性的竞争,我们不欢迎恶性的竞争。庞助理,你说是不是?” 庞珑被点名,想继续养伤也不行了,只得站起来:“反正我就是签了,价格也低了点。我想点一句,客户之所以和我合作,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我价格低一点。 在座的各位,都是职场精英,明事理,应该明白这一点?” 好家伙,庞珑开始堵人嘴了,按他话里的意思,要是谁再有异议,分明就不是职场精英了,成为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章伟岂会不明白庞珑的话里夹枪带棒,事到如今,他必须得硬着头皮顶上:“你分明就是以低价博到的眼球。商务陪护客户许久,从来都是又专业又耐心,客户从来没有说他半点不对。 你说你不是因为低价签的,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帅吗?你自己帅不帅,心里没点数吗?” 赵庆伸出右手,指了指章伟:“哎,章伟,别激动,就事论事,不能人身攻击。” 章伟冷哼一声:“我本来就是就事论事的,他帅嘛?” 周也玛小声地嘀咕:“确实不帅。” 陈洛凶巴巴地,小声说:“管你屁事,别搭话。” 于总开口说:“哎,庞助理,我听明白了,我讲两句,第一,你一定要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总监助理,不是销售助理。第二,身居高位,格局要打开,不要着眼于蝇头小利。” 赵庆接口道:“于总的意思说,不要跟商务抢客户,抢也要抢别人公司的客户嘛。内讧,多不好!” 庞珑继续负隅顽抗:“是,我是总监助理,可是,运营上和行政上的工作,调度指挥权在总部手里,工作上,我能帮助巧姐的,也只有销售上的事情!” 于总说:“我听明白了,庞助理的意思是,他身居总监助理的高位,工作内容却太少了,手里没啥权力啊。” 赵庆说:“于总,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他还是最擅长销售的事情,得心应手。” 庞珑梗脖子,黑色的脸,已经投出红来,他甚至激动得有点口吃了:“我,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我会干销售的事情。” 赵庆说:“看,于总,我说他还是最擅长干销售的事,得心应手。” 于总说:“那你干销售的事啊,你却不该干商务正在销售的事。君子,成人之美,不横刀夺爱,明白不?” 庞珑说:“那原本就是我,我的客户,是公司把名单分发下去了。” 于总脸色不美丽了:“我好像听明白了,你在怪公司?” 赵庆又显出那意味深长的笑来:“哎,于总,你误会了。他的意思是,哎,庞助理,你的意思是啥?” 庞珑刚才红色的脸,又憋成了猪肝色,嘴唇微微地颤抖。 此时此刻,赵巧站了起来:“庞珑,别乱说话。当初你走,公司没有为难你。现在你又回来,公司同样没有为难你。你肯定不得忘记公司对你的恩情嘛?” 庞珑盯住赵巧,微微地愣神,机械地摇摇头。 赵巧说:“于总,赵总,您们一定要相信,庞珑是一心一意为公司的发展着想的,他是真的努力在喂公司创造价值。” 于总说:“赵总,你说的话,我明白了。但是,他这个总监助理是失职了,没起到团结同事的作用,反而搞得人心不和。没起到积极正面的作用啊。” 赵巧解释说:“于总博学多才,肯定知道鲶鱼效应。” 于总保持镇定:“哦?” 赵庆说:“赵总,你应该不会忘了鲶鱼效应的终极目标,你现在放眼看看你的员工,有没有积极活跃的状态?有没有!” 于总说:“哦,我明白了,高级的策略,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赵总啊,适得其反。” 赵巧突然沉默了。整个现场又恢复了沉默,交流会简直是一边倒的趋势。 此时,简乂站了起来,得到了赵巧难以置信的目光。 简乂说:“巧姐确实偏心。我请个年假去参加婚礼,连着周末,巧姐不批。庞助理却批了。” 于总说:“我讲一句,年假,是公司给予的福利,没人可以剥夺。” 赵巧解释道:“公司制度规定,年假不能连着节假日一起申请。而庞珑请的是事假,所以,我没批简乂的年假,批了庞珑的事假。” 赵庆笑了:“赵总,于总常常说,领导人要胸有格局,公司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生婚礼,这么大的事,就一次,可以通融嘛。” 这次连赵巧也说不话了,也不想说话了。 现场敏感的氛围,让陈洛尴尬得抠手心的掌纹玩。 终于还是于总开口了:“好像已经交流得差不多了。问题不大,也不多,说开了,好解决了。当然,如果非得分个对错,当然是赵总和庞助理不多,一分的同事,要原谅他们。大家说,好不好?” 或许是于总的结语来得太突然,现场竟然没有人附和。 而一直旁观的于姐突然说:“我想知道一下,在座的各位,对我们财务部的工作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洛突然明白,今天于姐和闫姐出席交流会的意义,插话,转移注意力,这样,两位当事人就真的听不到众人的心声了。 众人稀稀拉拉地说:“满意,满意”,此起彼落。 然后闫姐再拍两下手掌,说:“那一分的小伙伴,对我们的资料部的工作还满意吗?” 众人异口同声:“满意。” 闫姐笑着说:“谢谢大家的肯定,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 这场交流会,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于总还请了一分的众人去聚餐,陈洛心里只有口水猪,借故跑了。倒是周也玛乐得有机会和鲁纯一堆,开心得要死。 第二天,陈洛就没看到赵巧和庞珑了。 鲁纯说:“他们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 陈洛突然明白了,众人都是枪,被上层建筑使着。 一分早已经是个成熟的分公司,各商务经理皆可独当一面了,真的没必要再设置一个销售总监和总监助理。 第71章 带李晴天回家 人这辈子,一定会做错事情的,即便是对自己的朋友。或许他已经忘了,但是自己千万不能忘记。 我们可以忘却自己对朋友的恩情,万不可忘记朋友对自己的恩情。 陈洛有个朋友,叫邓承,算是发小了,在乡上读小学的时候认识的,扳手指算来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后来他们各自走了各自的路,有了新的天地和朋友,也没断了联系,直到长大也没断了联系。直到邓承的结婚,陈洛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们都没有断了联系! 哎,我就闹不明白了,陈洛到底是哪点好,此等无情无义的朋友,邓承都没有毅然决然地选择跟他一刀两断。 如果要定个对错,肯定是陈洛狼心狗肺。 但是,邓承好像没有觉得陈洛是狼心狗肺的,或许他心里原谅了陈洛,他或许就是天使一般的孩子。 事到如今,陈洛依然没有原谅自己。 所以,有条件参加朋友的婚礼,就一定要出席,不是人人都有二婚的机会。 邓承对陈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在无意之中提及:“清明节要回越安老家一趟。你怎么安排的?” 陈洛瞬间来了兴趣:“我也想回去,好久都没回去了。我想我爹应该想我了。” 邓承问:“那我们一起。你就难得去赶车了。大过节的赶车又挤得很。” 陈洛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说:“好,我带上我的口水猪。” 邓承说:“好,你带上你婆娘。坐得下。” 对于李晴天,陈洛周边的朋友无一不是称呼的“口水猪”,而跟陈洛认识很多年的朋友,要么是称呼“你婆娘”,要么就是“晴天”。 邓承果然是够朋友的,问:“你们住哪里?我下班后来接你们。” 陈洛果然也还没有完全丧失良知,说:“算了,我们过去你那里。你下班往城里走,再出去,肯定堵车,多浪费时间。” 邓承说:“好。” 大中国的人们在法定节假日里扎堆出行,果然还是非常可怕的,堵车是不可避免的,连高速公路都徒有虚名,满路都是亮着红屁股走走停停地小汽车。 就这样走走停停,好歹是到了越安县里,已经是三更半夜。 邓承妈妈特地起床给他们张罗夜宵,然后安排住处。 于邓承妈妈,陈洛仿佛是第一见面,他经常见的是邓承爸爸,邓承妈妈在外地工作。 以前隔三差五去他们家蹭饭,邓承勤快,在厨房忙碌。邓承爸爸老是先招呼陈洛上桌子,然后邓承爸爸就开啤酒,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快活。所以,至今,邓承依然是一手好厨艺,抽得一手好烟,就是喝不得一口好酒。 邓承妈妈热情地和陈洛打招呼,还积极地叮嘱陈洛:“该结婚了,你看邓承的娃儿都打酱油了。” 陈洛积极地应道,至于为何邓承妈妈认得他,估计也是邓承在妈妈面前提得多了。 很多时候,我们知道一个人,往往是从他的名字开始的,而后再将名字和那个人的脸对应上。 就像陈洛他妈,老早就知道了陈洛的女朋友叫李晴天,就是还没真正见过面。 在邓承家借宿一宿,大清早起床,又是邓承妈妈张罗好了早餐,看看,这就是有妈妈的家庭,是不是感觉很爽? 吃完早饭便是告别,邓承妈妈还是那句话:“抓紧时间结婚哦。” 哈哈,估计邓承妈妈是闲着了,自家孩子完成了指标,不再让她操心,总见不得孩子的朋友还没成家,得催促下。 陈洛深深地看了李晴天一眼:“好的,阿姨,我一定追上邓承的脚步。” 而后,陈洛和李晴天又坐上了邓承的车,然后陈洛就看到了副驾上邓承的媳妇儿。 邓承给他们做介绍。 这是陈洛第一次看见邓承的媳妇儿,第一次听见邓承媳妇儿的名字。陈洛想,估计还是要努力一点才能够记住这张脸和这个名字,千万不要一转头就忘了。 努力倒是努力过了,也记住了一阵子。一阵子没有想起那张脸和那个名字,还是忘记了。 有了邓承的媳妇儿在副驾,陈洛他们也有点生分了。这是自然的,不熟悉的人,尤其是朋友的亲人,不能在他们面前放肆,得照顾他们的感受。 陈洛主动说:“你把我们送东门车站就好了。难得你再跑乡上去。” 邓承说:“好。” 邓承把车停在了东门车站外面,问:“你们计划好久回杜城?” 陈洛边推开车门,边说:“这个还没定好。带口水猪去到处转转,她要是觉得不好玩了,估计就回了。” 说完这句话,陈洛已经跳下车,握住李晴天的手,扶着她下车。 邓承说:“可以。定好了给我说,我来接你们。” 陈洛说:“倒是不用专门挂着我们。你专心安排自己的。回杜城的时候,我再给你说。“陈洛顺手关上了车门。 邓承说:“要得。” 一脚油门,他载着自己的媳妇儿跑了。 邓承就这么载着媳妇儿跑了,陈洛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谢谢”,也没有给他买一包烟,也没有提出要给他加一箱油。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有算计,有真诚。 是的,放心大胆地去算计该算计的人。把真诚留给值得真诚以待的人。 小城越安的车站只能算是差强人意,陈洛倒是习惯了的,倒是李晴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陈洛知道李晴天心里的想法,没办法,我只有这个条件哦,委屈你了,口水猪。 陈洛背了行李,牵着李晴天过了安检,然后安排李晴天在一旁等候,他则去排队买票。 从越安县城要回到陈洛的老家,得先买到兴隆镇的车票,再在兴隆镇乘坐去鱼龙乡农村客运。 一踏上去兴隆镇的班车,坐上灰尘扑扑的座位,陈洛油生一种近乡情怯地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带他乡的姑娘回农村,他不知道,他的农村会不会友好地对待他的姑娘。他不知道,他的姑娘会不会嫌弃他的农村。 想来是昨夜太晚到越安了,没有休息好,一挨着座位,李晴天瞌睡就来了。李晴天先是挽着陈洛的手臂睡,可能是脖子偏痛了,干脆又趴在陈洛的双腿上睡。 李晴天不是第一个借着陈洛双腿睡觉的人。 第一个借着陈洛双腿睡觉的人也是个女人,现在已经是个老女人了,是陈洛的婆婆。 以前陈洛送婆婆去大嬢家时,婆婆由于晕车,总是采取这个姿势趴着。一路之上,陈洛也是一动不敢动,万一婆婆是睡着了的呢,睡着了应该就没那么晕车了。 陈洛时不时地替李晴天拉一拉衣服,不要美丽的玉背露出来丁点,避免感冒。他也会抚摸着李晴天的头发和瘦弱的背,多么温柔的一个女孩子啊,陈洛是真的喜欢。 陈洛不是一个花心的人,他是个专情的人。 他手里抚着李晴天,像抚着一朵可爱的小花。 他希望小花可以做梦,可以永远快乐,无忧无虑。 第72章 清明时节 从古自今,人们向来在婚姻关系上讲究门当户对,这不无道理。门当,当的是经济实力。户对,对的是文化实力。 是的,毕竟那时的婚姻关系不是扶贫,也不是傍大款。 那么,陈洛担心李晴天不喜欢他的家乡也是合理的,他担心李晴天连夜跑步回杜城。 农村客运终于停在了陈洛想下车的地方——坛罐窑,车门哐当一声打开,门外飞扬的灰尘就急不可耐地往车厢里冲。 怎么说呢?农村的灰尘都要缺乏礼貌一些,完全不管“先下后上”的规则。 这一幕无非又让李晴天皱了皱眉,这说明,在她的家乡,巴士停稳以后,是没有飞扬的灰尘的。 陈洛还是先行一步跳下车,站在马路边上对着李晴天伸出了手。 好在李晴天的皱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也许在她的心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助她克服这比较艰难的环境。 两个人笔直地站在路边,在巴士起步时,同时转过头去。谁也不想正面吃一口新鲜腾起的灰尘。 坛罐窑这个小站显得越发的破旧了,现在连人影基本都没有了。 陈洛明明记得这里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啊,以前有米面加工坊,还有棋牌室,小卖部,以及小诊所。而现在却见不到米面加工坊了,也见不到棋牌室了。究其原因,估计是见不到什么人影的缘故。 这里可以看出来,人类既是代表毁灭的人类,又是代表建设的人类。 幸好小卖部还在,只是早已经换了人家,以前的那个小卖部早已荒废,关门闭户的。新来的小卖部是一户人家楼房底层的一个房间改就的,还是显得有些简陋潦草,它的经营者是一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中年男人,陈洛不认得他。 陈洛牵着李晴天穿过马路,走进地坝,迈进了小卖部。 中年男人热情地给他打招呼:“回来了啊。” 陈洛的心里是疑惑的,虽然中年男人没有直呼他的名字,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中年男人是认得他的。至于男人是凭借什么认出他来的,或许是凭借着祖上传下来的面相。 每一个少小离家的人,老大一点再回来,都会面对这样的场景。 陈洛还是礼貌地应付道:“叔叔好,我回来了。” 男人点点头:“买点什么?” 陈洛说:“买点香蜡纸钱和火炮,这清明节了。” 男人说:“都在里边,自己拿。” 陈洛往里走,明确了这是个简陋潦草的小卖部,货架上面落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用食指一划,可以划出一条深刻的线条。当然,食指尖会留下厚厚的泥土。 早就见过日出的人,不会再次震惊于日出的壮丽。而早就见过尘埃的人,他会很快适应尘埃里的肮脏。 这也是我们人生在世,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意义。 李晴天也想往小卖部深处走,陈洛对着她摇摇手,他生怕里面压抑的布置会再次压在李晴天的胸口上。 陈洛在货架前边走边看,他先在饮料前面停了下来,拿起一瓶矿泉水,仔细看了它的生辰八字,确认没有过期后,才掏出纸巾,仔细擦拭了瓶身的灰尘,拧开瓶盖,反身递给李晴天。 他再回去挨个拿了香、蜡烛和纸钱。纸钱拿了两种,一种是原生态的黄色草纸,上面用凿子凿了一排排印子;另外一个是新式的,天地银行出品的大额钞票。陈洛又拿了两对小火炮,走到结账的小台子前。 中年男人清点着货品,在计算器上认真的按着,问:“不买两挂青?” 陈洛说:“不买了,我也不会挂。” 男人说:“几座坟头嘛?” 陈洛说:“具体的,我只知道两座。其余都是我公之前带我的。” 男人说:“那还是拿三挂青。我教你。清明节嘛,挂青,是这么个哈数。” 陈洛说:“好,那得再给我拿盒玉溪,拿个打火机。” 李晴天问:“你买烟做什么呢?你又不抽。” 陈洛说:“我公和我爹要抽。还有,遇上村里的叔伯,他们也要抽烟。” 李晴天点点头。 男人低头从玻璃柜里掏出一包玉溪放柜面上,又摸出来一个打火机,赞许道:“你娃还是懂些哈数嘛。等哈,我去拿青。” 所谓的青,它还真不是青色的,而是白色的一挂纸,每到清明节时候,坟头上飘扬的就是它,用了独具匠心的裁剪功夫,展开倒是显得别具一格。 很快,男人又拖着腿走了回来,手里攥着白色的青,他走得很慢,走得没有声音,这样的行走方式,在清明节里面又别样的诡异。 陈洛迎了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这是陈洛第一次买青。青用纸的品质还是蛮好的,细腻坚韧,这样它才能在寒雨纷纷的清明节里飘扬得更久一点。 不知青的用途是不是招魂引路,让远去的故人能够遥遥看见,瞧得见来时的路? 男人拿了一挂青在手里,说:“来,把它倒过来,从尾部把两边的连接点撕开,然后,然后提着尾部,轻轻抖一抖,整个纸就会散开,变得蓬松。捆绑火炮的红绳从这个眼子里穿过,做个绳结,最后找一截树枝挂上,插在坟头上就好了。” 陈洛说:“我学会了。” 男人说:“你们年轻人学东西果然很快。” 陈洛说:“是您教得仔细。哦,对了,再拿五瓶矿泉水,买点糖。” 男人说:“你拿。” 李晴天问:“你不嫌弃重吗?都要到家了,再拿五瓶水做什么?” 陈洛解释说:“你第一次来,怕你用不惯我们这里的茶杯,喝不惯我们这里的开水。多备几瓶,免得渴着你。” 这是来自陈洛发自肺腑的体贴。虽然有点李晴天“娇生惯养”的嫌疑,但是这份心意倒是真的。 李晴天心里一甜,就是从这里开始,这段回乡之旅,李晴天的眉头再也没有皱过。 皱眉,只是因为一个细节。而舒眉也只是因为一个细节。 男人把香蜡纸钱一应物品分装在哗哗作响地大红色胶口带里,递给陈洛。 陈洛接了,沉甸甸的。 李晴天一下子就心疼了,陈洛又是背行李,又是提重物的,她就手里拿瓶矿泉水,挎个小包,轻松太多,主动提出要帮陈洛分担。 陈洛说:“有我在,哪用得着口水猪出手。你可是我的底牌啊。” 李晴天说:“可是你两个手都提着东西,都办法牵着我了。” 陈洛说:“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一个手提?” 李晴天说:“我给你献上一计怎么样?” 陈洛说:“好极了,快快说来。” 李晴天说:“你单手提一包轻的。另外一包重的,我和你抬着走,怎样?” 陈洛问:“这样,岂非还是没有牵着你的手?” 李晴天说:“我们同提一袋物品,这样算是间接性地牵着我走了,就很好。” 陈洛说:“妙计,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那天上午,可以看见两个年轻人,抬着一包大红色的物品,慢吞吞地走在尘土欲静而车不止的马路边。马边两边是绿油油的田土,有些田土里有躬身劳作的农人。 这个清明节竟然没有下雨。 第73章 见青烟 所有的人,都从尘土来。最后,也归到尘土里去。 陈洛带着李晴天走在他的农村。 这是个发展中的农村,不过,它似乎发展得比较慢,好多年以来,还是这个样子。从乡道接的一条土公路,依然是土公路,坑坑洼洼,纯是石头和泥土构成的。 他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放声高唱,可是,漂泊多年,他的嗓子再唱不出那般纯澈的声音。 一路之上,遇到个阿伯,陈洛大方地喊人,递上烟并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给李晴天介绍阿伯,也把李晴天介绍给阿伯。 阿伯总是不多话,还是问:“你在杜城看到东娃子没得?” 陈洛笑了笑:“还没遇到哦。” 阿伯说:“有空就过去耍嘛。” 东娃子是陈洛小时候的玩伴,并不是阿伯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妹妹寄养的孩子。 每次陈洛回家,阿伯一定会问他看见东娃子没得。问过这句话,似乎阿伯想对陈洛说的话,已经说尽了。 短暂的相逢后,便是分别。陈洛和李晴天有自己的路要走,阿伯有自己的路要走。 然后他们从一户人家的屋下经过。屋子建在坎上。看门狗居高临下,露着白森森的牙齿凶狠地叫。 李晴天有些害怕,躲到陈洛的另一边。 陈洛说:“不要怕,有我在,它就是叫着玩。对了,之前给你说过,我被狗撵到田里呢,就是他们家的狗。” 李晴天问:“就是这条狗?” 陈洛说:“肯定不是这条狗。好多年前了,那狗老也老死了。” 李晴天“哦”一声,却还是时刻提防着那狗的动向,怕它偷袭过来。 陈洛说:“口水猪,我是大人了,像这样的狗,我一个人可以打五条。你宽心。” 李晴天才略微地宽了心,大胆地迈步走。 与凶狠的狗子分别后,陈洛指着前面的一户人家说:“这家人就是发小陈已的家了,我也不晓得他妈在家没得。” 沿着小路,从屋后转过去,就站到了院坝外,整整六间瓦房,没有一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 陈洛说:“我小时候经常来他们家蹭饭以及过夜。现在,基本都是年难得来蹭饭和过夜一次了。你看,这些房子都好像老掉了。” 李晴天说:“主要是你都长大了,难得回来一次。” 最先发现他们的是两条狗,两条半大的狗,但是脾气不小,嗓门挺大。 而后,突然从角落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花白的发,脸上还有些肉,却也是沟壑满满,深蓝色的粗布衣裳,打个光脚,手里端个暗色的盆,便是陈已的妈了。 陈洛喊:“伯伯。” 伯伯还是大嗓门:“陈洛啊,你回来了!耶,这是哪个哟?” 陈洛说:“伯伯,这是我女朋友李晴天。” 伯伯看着李晴天说:“哦哟,好乖的妹妹哦,漂亮。” 陈洛放下大红胶口袋,掏出糖包,递给李晴天。 李晴天接过,打开,羞怯地喊:“伯伯,吃糖”,脚下却不敢挪动半步,委屈地看着陈洛。她是怕那两条狗子。 陈洛说:“不怕,它们不敢咬你。” 伯伯一边放下盆,一边朝狗吼:“狗,走开,不准叫,自己屋头的人。哎呀,这是提前吃你们的喜糖哦。” 陈洛丢下胶口袋,护着李晴天给伯伯抓糖,放入她的衣裳荷包。 伯伯问:“最近和陈已联系没得嘛?喊他听话点,上班认真点。” 陈洛说:“联系了的。这次也约他一起回来的。结果他要开会,不得空。” 伯伯剥开一个糖,说:“哎呀,他一天就是忙得很。有时候打电话都不接。” 陈洛说:“您放心,回头我说说他。” 伯伯说:“你们这是去给你公上坟啊。” 陈洛说:“是。就顺路了,免得又爬上坡。” 伯伯说:“要得,你们去嘛。我才在喂猪哦。” 陈洛护着李晴天往院坝边走:“伯伯,那我们走了哈。” 伯伯说:“走嘛,狗,不准叫,不听话,今晚不给你们喂。” 过了陈已的院坝,穿过一个小小的竹林,沿着生满杂草的小路,往坡上走一段,在一块土边,便是陈洛他公的坟。 坟上长满了草,已瞧不见黄土。 陈洛再次放下胶口袋,对李晴天说:“这就是我公的坟了。我们从这里开始祭拜。” 李晴天说:“好。” 陈洛掏出来三根香,一对烛,一圈火炮,还有纸钱,说:“来,你帮我撕下纸。” 李晴天乖巧地应着:“好”,像个乖巧的孙媳妇儿。 陈洛解开火炮身上的红绳,在土边折了一根树枝,抖好青,挂上去,插在坟头。又摸出打火机,先点燃蜡烛,立在坟前。再借着蜡烛的火,点燃了香,把三根香均匀地散开,是为太平香,插在坟前的土里。最后,他把一圈火炮拉成一条直线,躺在土边。 做完准备工作,陈洛回身来撕纸钱。纸钱本是一沓沓的,撕开来后,变得蓬松,成了耸起来的一堆。 陈洛抓了三两张纸钱,凑到蜡烛的火上,点燃,引燃了整堆纸钱,霎时,火烧得很旺,会感觉到脸都发烫。 陈洛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默念道:“公,想你了。保佑婆婆身体好。保佑哥哥和美。保佑晴天健康。保佑我多挣钱。 嗯,纸钱多给你烧点,老汉没得钱用的话,你分点给他,你没得的话,找我要。” 愿望还是要许的,万一实现了呢? 李晴天也有模有样地鞠躬。陈洛很满意。 陈洛站起来,笨手地从烟盒里抽一根烟,点燃,放在了坟前。然后就开始收拾,对李晴天说:“口水猪,你躲到石包的那边去。我要放火炮了。” 李晴天慌忙跑去,探头问:“这里可以吗?” 陈洛笑着说:“安全得很。” 陈洛躬身捡起火炮的尾巴,理出来引线,看好逃跑的路线,拨燃打火机,瞅准引线,凑过去。 引线被火点燃,嗤啦地叫着,跳跃着火花,散出火药味。 陈洛迅速丢下火炮的尾巴,拔腿就跑,与石包后的李晴天会合。 火炮的爆炸得好快,一串声音在山林间往来冲突,并腾起一蓬白色的烟。 纸钱青色的烟和火炮白色的烟,终将会消失在山林间。 农村似乎荒芜了,随处可见荒芜的土地,随处是被杂草淹没的小路。 坡上是土,整片整片的土。土里是庄稼,绿油油的庄稼。却不见几个人,也不知道人都去了哪里? 人去了哪里?无非是站在土上,无非是埋在土下。 陈洛见过他公了,口袋了的东西就少了一些,不用李晴天抬了,他还是担心她,怕她在坎坷的小路上摔倒或者扭脚,便叮嘱道:“你慢点啊,口水猪。” 李晴天回头说:“不用担心我,这种路,我会走。倒是你,顾好自己”,还赠送陈洛一个俏皮的鬼脸。 陈洛看着李晴天,给她指出前方要去的路。 人生的路很长,若是有一个人相伴,真的会好很多。 第74章 青烟散 以前,人多的时候,这里还是山林。现在,人变得少了,就有了些深山老林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深山老林要比山林恐怖些。 陈洛指着前路,对李晴天说:“前面就是坟山了。” 李晴天缩了缩脖子,慢下来脚步,甚至停了,她又在害怕了。 不管怎么说,坟山,总不会让人心情明朗起来。 李晴天怯怯地问:“为什么你公没有在坟山,自己跑那里成一座孤坟?” 陈洛说:“这个是道士先生的问题了,我不懂风水。其实呢,孤坟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好找,后人一定不会混淆。” 李晴天大着胆子说:“嗯,没有门牌号,是比较容易分不清。” 坟山挨着一片土,土里栽了脆弱的油菜苗,在春风里舒展腰肢。 李晴天问:“这里是谁啊?” 陈洛说:“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之前都是过年时分,我公带我来烧纸。听说是我的祖祖。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晴天“哦”一声:“我还是帮你撕纸。” 陈洛带着李晴天往土最里边走,到角落里停下,指着一个缺口说:“就是里面了,被前面这坟挡了些。” 李晴天说:“干嘛整得这么拥挤?” 陈洛笑了:“你现在胆子是越大了,这都敢说。” 李晴天吐吐舌头:“我觉得你们这儿的坟,跟我们那儿的不一样。” 陈洛来了兴致:“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晴天说:“我们那儿的坟会修建样式,像个小小的堡垒。” 陈洛想了想:“我知道了。像电视里那边,比较正式,有墓碑什么的。相比而言,我们这就一个简单的土包。” 李晴天说:“嗯,就是这样。” 陈洛说:“我们这都这风格,是为简约风。” 李晴天点点头,不再说话,认真地撕纸。 陈洛又按照先前的流程,把工作一步步开展,最后点燃纸钱,跪拜说:“祖祖好,请我保佑婆婆身体好,保佑哥哥和美,保佑晴天健康,保佑我多挣钱。 嗯,没钱用就找我公要。主要是,我担心认不到你们。” 李晴天亦站旁边鞠躬作揖。 这次的火炮直接挂在了路旁的枝桠上,陈洛和李晴天站在路的那一头看着火炮完全爆炸,确定没有火星子之后,才一起往坡下走。 坡上可以看见明亮的天光,一往坡下走,被树荫和竹丛遮蔽,就显得有些阴暗,连温度甚至都低了两三分。 李晴天紧紧挨着陈洛,声音有些颤抖:“哥哥,我们现在是回家吗?” 陈洛说:“不是的,最后还要去看我爸。” 李晴天坚强地点点头。 从坡上下来,就来到了沟里。一条不浅的沟,两面是山林,一头是层层而上的坡,到坛罐窑;一头是层层而下的坎,到水库。 陈洛他爸的坟地在自家地里,可是,自家都已经无人在家,地,自然没有耕种,野草疯狂,甚至长到齐腰处。 陈洛分明记得这块土以前种的红苕,挖出来的红苕是又大又甜。可怜这土,估计再也挖不出又大又甜的红苕了。 陈洛他爸的坟堆得比较小,加之野草疯狂,不仔细辨认,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座坟。他爸的坟不是孤独的,五米开外有另外一座,陈洛也不知道是谁的了,好像打陈洛记事起,那座坟就已经耸在那里了。 陈洛折了一根树条,拦腰砍断坟前的野草,生生地踩出一块比较平整的土地来,然后又开始了前期工作。 李晴天自然还是撕纸,问道:“哥哥,你爸是怎么去世的?有多久了?” 陈洛想了想,说:“大概有三年了。警察说是溺水。不过,我觉得难以置信。” 李晴天问:“怎么的呢?” 陈洛说:“是在一块水田里发现的尸体。” 李晴天惊叹道:“那田里的水得多深啊。” 陈洛叹口气:“也没多深,关键是,我爸会游泳啊。所以我说,难以置信。” 李晴天说:“啊!确实想不明白。嗯,哥哥,不要难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有我陪着你呢。” 陈洛点点头。 不知道,李晴天是不是陈洛他爸安排来的? 想一想就觉得刺激! 陈洛最后也给他爸点了一根烟。 他公喜欢喝酒抽叶子烟,他爸喜欢喝酒抽烟。 估计陈洛小时候抽够了二手烟,所以现在是决计不抽烟的。估计是陈洛小时候没喝到两口酒,所以现在是有酒就要整两口的。 陈洛点燃了纸钱,把胶口袋啥的一起烧了。他并没有跪下来,只是鞠躬作揖道:“老汉,保佑婆婆身体好。保佑哥哥和美。保佑晴天健康。保佑我多挣钱。 钱嘛,节约点用,莫大手大脚的。没得了,就找公拿,不要去找婆婆,你过世的消息,我们都还瞒着她。世上的一大悲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肯定懂嘛。” 说着祝祷词,陈洛突然有些心酸,眼前坟地里的这个老男人,纵有诸多不是,终于也是什么都带走了。 李晴天亦在一旁鞠躬作揖,她突然问:“哥哥,为什么我总是排第三?” 陈洛笑笑:“口水猪,你已经排到第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比我的排名还靠前呢。” 李晴天笑了:“嗯,好像你说得有道理。” 其实,李晴天的位置还要往后挪一挪的,得给陈洛他妈挪一个位次出来。陈洛他妈纵然也有千般不对万般不是,生育之恩,倒是磨灭不了的。 但,不管怎么说,李晴天既然出现在陈洛的祝祷词里,已经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了。 无足轻重的人,根本连署名权都没有。 最后,陈洛点燃了火炮。 沟里的火炮爆炸声似乎更响亮,有立体环绕的感觉。 对面三婆家的人跑到院坝边看,可以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 “就是对门子在放火炮,刚才还在坟山放了。” “那应该是陈洛回来了。” “他好久都没回来了嘛。” “所以,这不是回来了。” 陈洛没有搭腔,隔空对话总感觉怪怪的,他对着李晴天伸出手:“走,我们回家了。” 李晴天牵住陈洛的手:“我们走。” 走了一截来时的路,又走上了一截陌生的路。 李晴天问:“哥哥,我们家还有多远啊?” 陈洛说:“走完这条小路,到开阔处,就是了。” 两个人手牵手,走在竹丛下,踩着枯黄的竹叶,提防着路边要叮人藿麻(荨麻)。 最先欢迎他们的依然是狗叫声。 是的,土狗,看家护院狗,中华田园犬,好像是农村的标配,每家每户都有,可能也不单单只是一条。 李晴天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狗子虚张声势的喧嚣,不以为意,不得不说,她倒是习惯得很快。 经过粗石头码就的一大面墙,到了一棵巨大核桃树覆盖之下的开阔处,陈洛举起手臂,指着“锈迹斑斑,摇摇欲坠”地房子对李晴天说:“看,这是我的家。” 明面里,三间一排的瓦房还立着,年久失修,像垂暮的英雄。 李晴天问:“哥哥,难道我们晚上就住这里吗?” 陈洛说:“我们不住这里。” 可怜巴巴,回得家来,却住不了家里。 到底是回家了,还是没回家? 第75章 不言语的屋 一本久未翻开的书,必然蒙尘。 一个久未回的家,必然凋敝。 陈洛牵着李晴天的手,踩着哀鸣的落叶,沿着长门的石阶,拾级而上。 两个人站在院坝的边缘,陈洛瞬间记起来时的路,而李晴天也知道了她哥哥来时的路。 陈洛打量一圈,院坝边以石块垒就的围墙还在,地上石板遍布青苔,石缝里钻出来野草,鸡屎落得到处是,房屋墙壁上还是陈洛儿时的笔迹。 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依然高大,只是它身旁的樱桃树和红花橙树已经不见踪迹,想来已死去多时。 陈洛指着木料杂陈的小空地说:“口水猪,这块空地上原来是一座草房子,就以柴堆围就作墙,屋顶是小巧的木料或者竹竿做梁做椽,以稻草铺了做屋顶。 它最见不得大风,会被簌簌地刮掉头发。每年打完谷子,就是给它换屋顶的时候。有时候还是不顶事,我婆婆会在集市上扯胶纸回来盖上面。 但草房子终究是草房子,它倒得最快。” 李晴天点点头,没说话,可能她在想,草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呢?跟电视里的一样吗? 陈洛移动手臂,又指了一间房,说:“这是堂屋,是为正房,香案在里头,清明和过年,都在这个屋里烧纸钱,祭拜先人。” 李晴天说:“这个我知道,我们家也有个房间基本只有逢年过节才用。就是它。” 陈洛移动手指:“这里有前后两间,前一间可以视为客厅,后面一间则是厨房,厨房里有一个石头凿出来的大水缸。” 李晴天说:“哇,这个很高级,我们家就一个陶制的小水缸,一点情调都没有。” 陈洛笑道:“大水缸是有情调,还可以当浴缸用,我知道,你就喜欢泡澡。” 李晴天说:“哥哥懂我。” 陈洛手臂继续移动:“这也是前后两间,打通了的,前边是婆婆的卧室,后边是个储物室,有张空床和一口掉色的大红箱子。 最妙的是,里面摆了一地的泡菜坛子,那可是婆婆的心肝宝贝儿们。我小时候最常吃的就是泡菜和腌菜,边吃边厌烦。 那时,我哥难得从邑县回来,就特喜欢吃泡菜和腌菜,像没吃过一样。 现在,我可是也吃不着了。” 李晴天说:“哈哈,你终于也知道了失去才知道珍惜的苦楚了。” 陈洛辩解道:“我老早就知道了。” 李晴天说:“是,哥哥最懂。” 陈洛接着说:“旁边就是猪圈房了,一共有4个圈。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猪长得越快越好,赶出去卖个好价钱,自己的学费啥的就不用犯愁了。 猪圈房的狭窄的通道,以前还拿来养过兔子,长大全卖了,估计卖得不好,后来再没养过。” 此时李晴天根本没注意到兔子的事情,而是闷着脑袋想着其他。 陈洛问:“你在琢磨什么呢,口水猪?” 李晴天问:“难道哥哥没有卧室吗?” 陈洛笑了:“我有卧室的啊。” 李晴天问:“好像所有的房间你都介绍完了。没有讲到你的卧室。” 陈洛手指着坎下说:“看见那一块空地了,那里以前是我的卧室。” 李晴天顺着看过去,满眼是缠绕的藤蔓,叶子绿油油,巴掌大,问:“哥哥的卧室也垮了吗?” 陈洛点点头:“垮了,垮在一个雨夜,垮了好久了,我读大学期间就垮了。” 李晴天说:“哥哥给我讲一下你的卧室嘛,我想听。” 陈洛说:“嗯,我讲给你听。我那个卧室啊,是个楼阁。” 李晴天眼睛都亮了:“楼阁啊,我好喜欢楼阁,是那种振翅欲飞的楼阁吗?” 陈洛刮了刮她的鼻子,摇头说:“是那种永远也飞不起来的楼阁。” 李晴天说:“来,哥哥,我们坐下,你说给我听。” 陈洛欲给李晴天垫一张纸,她却不在意,选了块地随意坐下,陈洛就挨着旁边坐下来,李晴天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陈洛轻咳一声,说:“我来说给你听,它像一个故事那么长。 楼阁分两层,上下以木板隔开,下面放柴禾,上面住的我。 楼阁的墙壁是以篾条和竹块编织的,以和了稻草碎截稀泥巴抹了,再表面涂了石灰,这样一来,竹子应该就不会那么快腐朽了。 木地板也用得随意,裁剪也随意,随处可见大缝,一不小心,东西就会掉下面的柴禾里,耐心不好,会找到哭。 踩着木板走,有一颠一颠地感觉,心里会担心楼阁不会被踩垮。那这样的楼板,根本就不能跑了。 楼阁里有两架床,一架是我的,一架是我公的,我爸回来就和他爸挤。一个木色大柜子,塞满玉米粒。一个大红箱子,说是我妈的陪嫁,里面多是我妈的衣物。一台缝纫机,说也是我妈的陪嫁,我从未见它上过班。缝纫机上一个小皮箱子,里面是些小物件。大红箱子边站着三四个塞满衣物的肥料口袋。 楼阁外面还搭了一溜阳台,可以晾晒衣服。婆婆最喜欢在外头晾花生。在核桃成熟的季节,一伸手,就可以摘到青色的新鲜核桃。 就是这么个四处漏风的阳台,夏天可以说是非常的凉快,唯一缺点是,蚊子从哪里都可以飞进来。可以小心翼翼地点蚊香,基本没啥效果。冬天就惨了,四处进寒风,只得把脑袋也埋被子里睡。 嗯,楼阁还是有大优点的,就是基本没得湿气,我也会扯席子下来,直接铺木板上睡,就是有点硬,还硌人,哈哈,不过,影响不到。 楼阁旁边原来有棵柑子树,成熟的季节,我会攀着枝桠爬上去,可以直接躺在楼阁的屋顶吃柑子,那惬意的滋味,你想象不大。 我那时胆子也大,楼阁有漏雨的地方,我记着,下次就自己爬上去捡漏,哈哈,由于技艺不佳,捡漏又踩坏好瓦,有越捡越漏的趋势,把我公气得牙痒痒。 说到漏雨,夏天的晚上最闹热。一下雨,知道会漏雨,得立马爬起来迎战,楼阁里放着水桶、洗脚桶、脚盆、洗脸盆。最开始,全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随着接的雨水越来越多,就是“piapia”的声音。雨夜的愿望最简单,床上不漏雨就行。起床后,澄清的雨水汇一起,洗衣服用。 听说楼阁是我公的杰作。我公过世以后,它就是我的卧室,我爸回来都算是暂住。它具体多大年纪,我倒是不清楚。 后来,我出来上大学,送我婆婆到了邑县。再后来,我毕业,我爸过世,楼阁再也没有家人作陪,最后就倒在一个雨夜里。 那晚,我已经睡了,隔壁二婆婆打电话说,楼阁塌了,声音很大。 然后,我就睡不着了,它倒塌的声音确实很大,我仿佛听见木料断裂的声音,瓦片破碎的声音,还有它叹息的声音。 等我再次回家,就见一片瓦砾,藤蔓已经在疯狂地生长。 唉!” 陈洛凝视着近处的石板:“这块石板也断了半截,以前经常坐上面吃饭,和我爸、我哥在上面下过象棋。好像,也快没有它了。” 李晴天伸手抚过陈洛的脸,款款地说:“哥哥,别怕,你现在有我了。” 陈洛眼里泛起大雾,李晴天好像突然亮起来,闪闪发光。 人们啊,总会失去一些东西,也总会得到一些东西。 但是,谁能够真的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第76章 农家小餐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狗子相见不相识,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子对着他们汪汪,累了就歇会,还是时刻提防着,它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看家的工作要是没干好,少不得一顿棍子吃。 这时一个声音从坡上传下来:“是哪个在我屋边爪子?” 这个充满警觉的声音陈洛识得,是他二公。二公是他二婆婆的老伴,他二婆婆是他婆婆的妹妹。两姊妹嫁到同一个院子里。 陈洛扯起嗓子回道:“二公,是我,陈洛啊,我回来了。” 二婆婆高兴地插话道:“陈洛回来了啊,等哈,我们马上回来给你开门。我说刚才有人放火炮,可能是他回来了嘛。” 后面这句话分明是说给二公听的,看来老两口刚才已经交换过意见了。 陈洛扭头对李晴天说:“口水猪,这两天,我们就睡二婆婆屋头了。有啥不习惯的,就跟我说。要是敢瞒着我,就把你卖了。你知道被卖到偏远山村的女人下场多可怕!” 李晴天怯怯地说:“哥哥不要吓我。我最爱你了。” 陈洛打个哈哈:“就是吓唬你的。我才舍不得呢,给多少钱都不卖。” 李晴天撒个娇:“哥哥,你坏。” 陈洛再抬眼时,就看见两个老人家从树林边转出来,一个背个背篼,一个扛把锄头。看这架势,地里的活儿肯定没做完,肯定又得耽搁了。 乡间的小路就是蜿蜒弯曲,眼看着人已经就在不远处,还是得走一会儿。 两个老人家终于走到了长门下,陈洛和李晴天站起身来迎接。 二公说:“回来了啊。” 陈洛说:“回来了,二公。” 二婆婆喜滋滋地明知故问:“哎呦,这是哪个哦?” 李晴天才不敢自我介绍,陈洛接话说:“二婆婆,这个是我女朋友李晴天。” 二婆婆说:“嗯,好姑娘,水灵灵的。” 老两口步履矫健,轻松地走完石阶,站在了陈洛他们面前。 陈洛肯定没见过他们年轻的样子,但是见过他们比现在更年轻的样子。 不过,老实说,这老两口在他们村算是最体面的老人了,老而不白发,老而不满脸皱纹,老而不乏力,老而不邋遢,老而不糊涂。 所以,老两口完全称得上是老人中的年轻人。 二婆婆说:“走,回家。” 陈洛带着李晴天,跟着老两口,路过自己的家,回了老两口的家。 二公开了侧门的锁,从里面打开了堂屋的门。 二婆婆说:“你把东西放到睡的那个屋去。” 睡的那个屋,指的是卧室。 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李晴天就像是陈洛的小尾巴。陈洛到哪里,她也到哪里。 陈洛也很照顾自己的小尾巴,也生怕她丢了。 等他们放好行李出来,二婆婆已经打开了gai沿下灶屋的门:“你们饿了嘛?我这就煮晌午。” 陈洛看了下时间,也才将近十二点的样子,谦让说:“要不,等哈再煮,还有点早。” 二婆婆说:“你们在城里吃得早,回来不要饿到了。” 陈洛悄悄瞧了李晴天一眼,担心她饿,说:“要得嘛,那我们来帮忙。” 二婆婆说:“煮饭,快得很。要你们帮啥子忙,你们耍嘛。” 陈洛说:“二婆婆,李晴天炒菜可好吃了,你们有口福了。” 二婆婆说:“行啊,那晌午你们炒菜嘛,我来烧火。” 李晴天偷偷扯了扯陈洛的衣角。 唉,这个陈洛,就是一忍不住就要炫耀。 于是二婆婆和陈洛、李晴天三人在灶屋,二公却在仓房里打米。 二婆婆预备要用电饭锅蒸饭。 陈洛说:“二婆婆,我想吃焖饭。” 二婆婆笑了:“要得,你想吃焖饭,我们就焖饭。不用电饭锅。” 二婆婆就往大铁锅里掺水,淘好米倒进去,生火煮起来。 陈洛对李晴天说:“焖饭就要沥饭,那个米汤香得很。城里基本是喝不上了。” 李晴天说:“我晓得米汤。我喜欢。” 陈洛说:“焖饭还可以焖出锅巴,香脆,特好。” 李晴天“哇”一声,还舔了舔嘴唇。 二婆婆说:“陈洛,把肉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解冻。菜都在冰箱里,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弄什么。” 陈洛说:“好的”,又对李晴天说:“二婆婆他们吃得清淡,吃不得辣,我们也就吃清淡点。” 李晴天乖巧地点头。 二婆婆说:“哎哟,依我们爪子,按你们的口味来嘛。晴天吃不惯咋个办。” 陈洛连忙安慰说:“莫担心,二婆婆,晴天清淡和重口味两种弄得都好吃。” 二婆婆说:“晴天能干哦。晴天是老家哪里的?屋里还有哪些人?” 李晴天说:“二婆婆,我老家是大舟轩罕的,屋头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 二婆婆说:“耶,你们屋头还是闹热哦。爷爷奶奶身体好噻?” 李晴天恭敬地说:“他们身体好,还在屋头种了点庄稼哦。” 二婆婆说:“身体好就对。陈洛,你最近去看婆婆没得嘛?” 陈洛心一惊,说:“还是有阵子没去了。” 二婆婆说:“你有空还是去看看噻,隔得这么近。你老汉过世的事情还是瞒着的?” 陈洛说:“反正我是没给她说的,大嬢他们应该也是瞒着的。” 二婆婆望着灶膛里熊熊的火,叹口气说:“瞒着也好,免得她怄气,本来身体就不好。” 陈洛低头切菜没说话。 二婆婆继续说:“也是你老汉自己不争气,非要喝得醉天醉地。这哈晴天来了,他自己享不到福了。” 陈洛怕二婆婆想深了,伤心,连忙打岔说:“你们二老身体好不好嘛?庄稼做了好多?” 二婆婆说:“你也看到的,我们两个老栽栽基本就这样了。没做好多地,就做起耍,闲着也没事干。” 陈洛说:“做起耍好,当锻炼身体样。” 大铁锅里的水开了,二婆婆退了些柴出来,她伸着脖子望了锅里一眼:“陈洛,你看米是不是沥得了?用那个白瓷盆,筲箕挂那里得。” 陈洛放下菜刀,抓锅铲挑了几颗米起来,用食指和大拇指捡了一颗,一碾,有些溶了:“嗯,可以沥了。” 他回身来,李晴天已经把瓷盆放灶台上,右手把筲箕坐了上去。 陈洛拿起瓜瓢,舀起锅里的米和汤,往筲箕里倒,彻底实现米和汤的分离。米和汤都是一个味道,香喷喷的。 沥了饭,陈洛把它们端到边上。 李晴天说:“我来洗锅,你去把菜切完啦。” 果然,李晴天还是羞涩的,当着二婆婆的面,不好意思叫陈洛为“哥哥”。 陈洛也不为难她,迅速切好菜。 然后就是李晴天表演厨艺的时间,从二婆婆的充满笑意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很满意这个侄孙媳妇儿。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二婆婆站门外去喊:“陈现志,陈现志,吃饭了。” 是的,老夫老妻之间似乎从来没有昵称了,都是直呼姓名。 打米机的轰鸣里,二公还是听到二婆婆的呼唤:“来了。” 灶屋里,小小的四方桌,刚好一人一方。 二公洗了手,坐到条凳上:“来,吃,莫客气。” 李晴天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夹菜。 二婆婆说:“快尝尝,今天是晴天炒菜的。” 二公夹一筷子到嘴里:“嗯,好吃,晴天手艺好哦。晴天是老家哪里的?屋里还有哪些人?” 二婆婆嗔怪道:“这些问题,我都问了。你又来问一道,烦不烦?认真吃饭要不得?” 二公也不还嘴,真不再开腔,端着碗,扒拉着饭。 二婆婆说:“晴天,别管你二公,他一天天就像个婆婆客样,话多得很。快吃,莫讲礼。” 陈洛抿着嘴,憋着笑,往李晴天碗里夹菜,示意她快吃,然后起身拿了个小碗,盛了大半碗米汤,放李晴天手边。 李晴天对着陈洛甜甜的一笑。 真是,老两口嗔怪秀恩爱,小两口互粉秀恩爱。 恩爱有很多种,拥有一种就足够了。 第77章 折耳根和蝌蚪 城市里,看的是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 农村里,看的是人烟袅袅和绿水青山。 吃罢晌午,陈洛帮着收拾了桌碗,李晴天就嚷着要出去玩儿,可这山沟里,有啥可玩的。 突然,李晴天有了主意:“我们去挖折耳根,土生土长的折耳根肯定好吃。” 于李晴天的主意,陈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只要有能和李晴天一起做的事,就将是美好的一天。 陈洛找二婆婆拿了一把轻便的锄头,拿了一个胶口袋,两个人从长门下去,走在田埂上。 阳春三月,人间四月,俱是岁月。 在田埂边,就长着野生的折耳根。 李晴天很高兴,发现新大陆似的:“哥哥,挖这里。” 陈洛摇摇头:“这里不能挖哦。” 李晴天问:“为什么?” 陈洛说:“因为这里田埂啊。” 李晴天说:“没问题,咱们挖出来折耳根,再把泥土填回去啊。” 陈洛说:“我记着这个田埂以前似乎有差不都一米这么宽。” 李晴天笑了:“喏,它现在就半米这么宽了,难道是挖折耳根挖窄了?” 陈洛笑笑:“这倒不全然是因为挖折耳根。以前,人们在插秧之前都会修整田埂,拿锄头铲掉田埂上的野草,下手一旦重了,就会铲掉田埂自身的土,自然田埂就窄了。” 李晴天笑了:“照你这么说,一直铲田埂,田的面积倒是变大了,恐怕连田埂都不保了啊。” 陈洛说:“所以啊,发现问题之后就得改,铲了野草后,也会从田里抠泥巴敷田埂,让田埂不至于这么瘦。” 李晴天说:“那我把泥巴填回去的法子还是不错的。” 陈洛说:“实不相瞒,敢在田埂上挖折耳根,在小时候会被追着满村跑的。再说,挖了又填,稍微有点浪费时间哦。” 李晴天说:“那我们赶快往前面走,我怕手痒忍不住。” 陈洛说:“你就是这么猴急。” 李晴天说:“哼,我猴急,那也是跟你学的”,她说完就跑,两只手高举过头顶,把胶口袋牵开,里面灌满了风,胀得像个大皮球。 陈洛扛着锄头在后面追:“哎,你慢点跑,要是滚到田里就搞笑了。” 李晴天倒是跑得越发快了。 前面有块干田,李晴天胆子大,跳了进去,招手激动地喊:“快点,这里有好多折耳根。” 陈洛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追上去,也跳进田里。 乖乖,干田里长着浅浅的野草,野草里面的折耳根扎堆地长。 李晴天的兴奋劲儿上来了,夺过陈洛手里的锄头:“我来挖,你捡。” 捡折耳根是个轻松活儿,陈洛乐意极了。 李晴天双手握住锄把,右手在前,将锄头举到她一般高度,使劲地挖进土里,再将锄把往前一推,运用杠杆原理,翻起一块土。她弯下腰,把整块土丢到陈洛脚边:“好好捡,一棵都不要放过。” 陈洛嘴里“哎“一声,把胶口袋撑开在地上,捡起土块,轻轻掰开,把在夹缝中生存的折耳根挑出来,放胶口袋里。 李晴天干劲十足,一锄一锄不歇地挖,感觉手有点滑了,就吐点唾沫星子在手掌,搓一搓,继续挖。 陈洛有心逗她:“口水猪,你注意点,旁边草丛多深的,注意有老梭。” 李晴天停下来,歪着脑袋问:“老梭是什么?” 陈洛笑了,抬起右手臂,柔软地上下左右摆动:“你瞧,这像什么?” “啊,有蛇啊,你怎么不早说!”李晴天当即被吓得跳起来,就要往田埂上蹿。 看着李晴天提心吊胆的样子,陈洛哈哈大笑:“逗你的,这才四月,老梭们基本都还没起床呢。” 这可把李晴天气得,捡一块土就朝陈洛砸过去。 陈洛眼疾手快,竟接住了土块,还打趣道:“谢谢口水猪的绣球。” 李晴天气得直跳脚,把锄头一扔:“哼,欺负我,我不挖了,我这么辛苦的养活你,你狼心狗肺,吓唬我。” 陈洛愣了一下,站起身,走过去,拉起李晴天的双手一看,白生生的小手,有些隐隐泛红了,手里的茧疤似乎更加厚重了。他低低地说:“还逞强,手痛了就喊我嘛,还要找由头撂挑子,心机鬼。” 李晴天朝他吐了吐舌头:“谁叫你不主动来接过挑子?倒还怪起我来。” 陈洛说:“怪我,好。你去田边把手洗了,玩会儿,感觉四月的泥巴还是有点凉,我再挖两锄头就差不多了。等下我来捡。” 李晴天笑了:“哥哥,万岁”,抽回自己的小手,蹿上田埂,一阵小跑,蹲在水田边洗手。 陈洛则抓起锄头,迅速地挖下几锄,翻起几堆折耳根,就地蹲了捡着折耳根。 这时李晴天又惊抓抓地喊:“哥哥,哥哥。” 陈洛手里捡着折耳根,眼睛跑到李晴天那边:“怎么了?” 李晴天说:“我发现宝贝了。 陈洛嫌弃地说:“田里的宝贝就是庄稼,不可能还有别的宝贝。” 李晴天气呼呼地说:“你给我等着,我抓来给你看。” 陈洛说:“好”,收回视线,继续挑折耳根,再抬头时,看见李晴天小心翼翼地走着,双手紧紧地捧着,还是有水漏出来。 陈洛忍不住说:“你手里有花啊,眼睛看路啊。” 李晴天犟嘴道:“要你管。我捧了宝贝给你看。” 说话间,李晴天就走到干田边上了,却不下来:“哥哥,你快来看,我跟你捧宝贝来了。” 陈洛也实在好奇她是捧了小鱼还是小虾,放下手里的活儿,一个箭步蹿上田埂,往她双手里一看,好家伙,原来是一只小不拉几的蝌蚪,瞬间乐了:“你没见过蝌蚪吗?还拿它当宝贝。” 李晴天脖子一梗:“你看它小小的,尾巴甩得多自在,不可爱吗?” 陈洛突然神色一敛,严肃地说:“我给你说个事情,听完了,你在看这个蝌蚪,你看它可爱不。” 这勾起了李晴天的好奇心:“你说,你说。” 陈洛问:“你知道蝌蚪长大后变成什么?” 李晴天自信满满:“肯定变成青蛙啊。” 陈洛说:“回答正确。” 李晴天笑了。 陈洛语调一转:“但是!” 李晴天瞬间不笑了:“但是什么?” 陈洛说:“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蝌蚪长大后都会变成青蛙。” 李晴天说:“你胡说,小蝌蚪找妈妈,最后找到的不就是一只青蛙吗?” 陈洛摇头晃脑:“那是小学生课本了。” 李晴天不服气道:“那你说,还会变成什么?难不成还会长成妙蛙种子了!” 陈洛哑然失笑:“非也,非也。它可能会长成赖克宝。” 李晴天一惊:“赖克宝,不会!” 陈洛洋洋得意:“我给你普及下农村常识。癞蛤蟆和青蛙的小崽子都是蝌蚪。怎么区分呢?从颜色,黑色的是癞蛤蟆的小崽子,灰色的是青蛙的。你仔细看看,你手心的蝌蚪是啥颜色的。” 李晴天低头一辨认,慌忙把手掌对着田里一泼,水和蝌蚪都回到水田里去:“啊,好恶心啊!我竟然把癞蛤蟆捧在手心。” 陈洛笑哈哈,这女人变脸太快了。他问:“口水猪,不管是癞蛤蟆和青蛙,我都不觉得帅啊,你怎么对癞蛤蟆反应这么大?” 李晴天心有余悸:“但是,相比而言,青蛙肯定更帅一点。而且,你听说过青蛙王子?肯定没听过癞蛤蟆王子!而且,美蛙美蛙,是一种美食哦。” 听罢李晴天的一番言辞,陈洛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他说:“其实,刚才我是胡诌的。我才分不出小崽子是青蛙的还是赖克宝的。” 李晴天气得尖叫一声:“我要咬死你”,她从田埂上跳下来,抓住陈洛的胳膊要咬。 这时,坡坎上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陈洛回来了吗?” 陈洛应道:“是我,素芬嬢嬢。” 素芬嬢嬢问:“你们在挖折耳根嗦。” 陈洛说:“是。” 素芬嬢嬢说:“有空了上来耍。” 陈洛说:“好。” 就着一打岔,李晴天就放过了陈洛,不管怎么说,在陈洛的地盘上行凶好像不对。 陈洛说:“好了,口水猪,我们把这里的挑出来,就回家洗去了。” 李晴天点点头。 晚餐的桌上多了一道菜,凉拌折耳根,李晴天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二婆婆和二公倒是见得多了,单只尝了三两筷子。 啊,土地,真是神奇的东西。 第78章 职业蹲守 我们爱一个人,一定会爱他的优点。但是,绝大多数,都不会爱上他的缺点。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要不要包容他的缺点。 在农村待过的人们,除了特色新农村以外,几乎所有的农村晚上都会睡觉,就是那种关灯睡觉,关灯以后一片漆黑的睡觉。 农村的晚饭也很简单,中午没有剩饭的话,晚上就吃面条。 吃罢晚饭后,便是洗漱时间了。 李晴天扭捏地找到陈洛,在他耳边轻轻说:“哥哥,今天我们长途跋涉,上坡下坎的,感觉出了汗,身上臭臭的,我想洗个澡澡。” 陈洛嘟着嘴,使劲地掀起鼻子吸了一下,说:“一点都不臭啊,你还是香香的。” 李晴天“哼”一声:“你就是个骗子,说会好好保护我一生一世,会满足我所有合理的要求。我现在就想洗个澡,你就开始搪塞我了。呜呜,宝宝不开心。” 陈洛说:“别啊,我现在就给你打热水,你站背光处,摸黑速度洗,怎样?” 李晴天瞪大了眼睛:“什么?难道你们这儿连个浴室都没有吗?” 陈洛双手一摊:“给你说着了,还真没有浴室。我小时候都是趁着夜色的掩护,站在自己屋檐下,直接开洗。” 李晴天狠狠地掐了陈洛一爪:“你看你,你还是小时候吗?你再看看我,我堂堂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赤裸裸……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陈洛严肃地说:“我指天发誓,绝不会偷看你洗澡!” 这可把李晴天气得直接背过身子去,估计已经萌生了连夜逃回杜城的想法。 见李晴天气呼呼的,陈洛也知道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在李晴天耳边悄悄说:“逗你的呢,浴室还是有的,只是不得咱们杜城的那般哦。” 李晴天这才舒展了眉头,转过身子来:“那哥哥,你帮我张罗一下。” 陈洛说:“乐意为小主效劳。” 确实是有一个浴室的,在灶房的背后,是当年二婆婆的儿子亲手打造的,估计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总不能一直站在露天洗澡,影响多不好。 那个浴室蛮高的,面积倒是不大,大约一平米多些。 它的一面墙是借了灶屋的墙壁,另外三面墙以篾条密密地编织,内里以花色胶纸做装饰,用铁丝紧紧绑在篾条上,就防止了走光。 脚下铺的是两块平整的石板,搭在阳沟上,这样洗澡水的排放就很畅快的。 顶上吊一盏光溜溜的白炽灯,一拉灶屋的电灯绳,就会散发淡黄色的光芒。 陈洛先把洗澡的一应物品全部搬到浴室去,再搬了一根板凳放在浴室门外。 然后,打了大半桶热水,在石头水缸边兑些冷水,调好水温,丢一条毛巾到桶里,展现出猛男气质,单手把一大桶洗澡水提到了浴室里。 陈洛站在浴室外,叉着腰喊:“口水猪,来洗澡了。” 李晴天穿着睡衣,踩着凉拖鞋,就着路灯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跨过阳沟,从屋檐下青色的条石上走过来,小声嗔怪道:“哥哥,你能不能小声点,全村人都听见你在喊我洗澡了。” 陈洛吐吐舌头,来开浴室的门:“进去,全都给你准备好了。” 李晴天踩上石板,回头说:“哥哥,你要守着我,千万不要走开哦。我害怕。” 陈洛说:“嗯嗯,你进去,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不要怕,放心大胆地洗。“ 李晴天这才安心走进去,拉上门,息后,又推开门,递出来脱下来的睡衣,陈洛接过来搭在了凳子上,随后里边响起哗啦的水声,再漏出来腾腾的水蒸气和洗发水沁人心脾的香。 李晴天还是不忘检查陈洛是否擅自离岗,在浴室里喊:“哥哥,你在外边吗?” 陈洛看着消失在黑暗深处的光,说:“我在。别担心,我不会走。” 李晴天“嗯”一声。 我们知道光是黑暗的克星,其实呢,它俩是互为克星,只是我们一向只承认光是黑色的克星罢了,因为,光在我们看来,又是希望化身,我们的自私,不允许黑暗战胜光! 此时此刻的陈洛就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着光,不管是从白炽灯发出来的光,还是节能灯发出来的光,都显得弱小,只能够照亮一个角落。 这就是农村的夜,黑暗无比强大,伸手不见五指。 陈洛愿意守着李晴天洗澡,这辈子,他本能够为她做的事情就不多,做一件就算一件。 此生,我们能够给心爱的人的东西不多,但是,我们都愿意给出去。 李晴天推开浴室的门,满室白腾腾的水蒸气裹挟着香喷喷的空气翻滚出来,好看又好闻。 陈洛“哇”一声:”美人出浴呢!” 李晴天啐一口:“快给我衣服,感觉有点冷飕飕呢。” 陈洛忙不迭地把干毛巾和睡衣递过去,李晴天又一把拉上了门。 片刻之后,李晴天再次推开了门,昂首挺胸走出来:“麻烦让一让,美人出浴,闲杂人等让开!” 陈洛嘀咕说:“忘恩负义。” 李晴天丝毫不在意:“那谁,带本美人去吹头发。” 陈洛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打开屋里的灯,找到吹风机插上电:“请美人吹发。” 李晴天翘个兰花指:“退下,本美人用不着你了。” 陈洛说:“你可真行,擅长过河拆桥。” 吹风机呜呜地叫嚣着,李晴天就当没听见陈洛的嘲笑。 伺候完李晴天洗澡,陈洛也该去洗洗了,果然男人根本就不怕被占便宜,他选择了走小时候的老路,直接提了一大桶水,往院坝边上背光的地方一站,就开始洗澡。 正洗一半儿,李晴天吹完头发找哥哥:“陈洛,陈洛。” 李晴天脸皮薄,不要意思当着长辈的耳朵叫陈洛“哥哥”,都是呼全名。 陈洛也不害臊,扯起嗓子:“怎么了?” 李晴天说:“你在哪儿呢?” 陈洛说:“院坝边上。” 李晴天边走边问:“干嘛呢你?啊,你竟然露天洗澡,太——有伤风化了!” 陈洛嫌弃地说:“你喊什么喊,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你一喊,难不成想让全村的人都听见,一齐来围观你哥哥洗澡。” 李晴天委屈巴巴地说:“哥哥,我给你说个事情。” 陈洛说:“你说,哎,你不要打开手电筒啊,把手机关上。哎,调皮。” 李晴天威胁道:“你要不答应我,我就给你打光。” 陈洛无可奈何,手底下抓紧洗澡,一边问:“什么事?我答应你了。” 李晴天说:“我想拉粑粑,但是我怕,你得守着我。” 陈洛怪叫一声:“我去。想当年,我拉屎时,都是家里哈狗守着我,想吃。但是,我根本不想吃啊!” 李晴天撅着嘴:“我才不管你想不想吃,你就说陪不陪我?” 陈洛无计可施:“陪陪陪,我陪你行了。” 李晴天得寸进尺:“哥哥,你快点啊,我憋不住了。” 陈洛叹口气,说:“你站远点好,我收尾了。” 只见他站起身,端起剩下的小半桶水,举过头顶,直接淋了下来,巨大的水流,撞击在石板上,啪啪作响。 陈洛三下五除二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走,等下回来收拾。” 茅斯在睡房后面,也是独栋小房子,比浴室简陋,还四处漏风。 再往后就是一大片黑幢幢的竹林,竹叶沙沙,窃窃私语。 陈洛站在离茅斯五米远的地方,不想再前进一步。 李晴天扁扁嘴:“哼,嫌弃我臭了又。” 陈洛说:“不,你是香的,好。我站远点,是为了控制住自己”,说完,陈洛干呕一下,额,好自己都说恶心了:“你快点啊。” 李晴天说:“好。” 李晴天说话算话,果然很快。 陈洛问:“怎么如此快?” 李晴天说:“快刀斩乱麻。” 陈洛笑着说:“我知道。走,回去睡觉了。可以睡个早觉了,咱这山沟里手机都没信号,正是多了时间好睡觉。” 李晴天喜滋滋地说:“走!” 哈哈,殊不知,二婆婆安排了他们分房睡,说是第一次来,得遵守这个传统。 于是,陈洛一个人睡那边的睡房。李晴天挨着二婆婆睡。 陈洛想,二婆婆会打鼾,不晓得李晴天睡得着不。 第79章 恰似美好的时光 我们到底是不知道,爱一个人,花光了所有的力气,究竟是不是幸福的? 农村比较有生活节奏,因为它有睡觉,所以,就有早晨,不像在城市的日子,动不动早晨就没了。 老人们更是起来得比较早,要煮早饭,也要煮猪食。 李晴天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黑色帐顶呆了两分钟,她坐起来,麻利地穿好衣裳,走出睡房,穿过堂屋,轻轻推开陈洛睡房的门。在门的吱呀声里,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 陈洛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李晴天望着陈洛熟睡的脸庞,想着昨晚和二婆婆夜谈得知的消息,心里一酸,差点滚出来泪珠。她伸出纤纤素手,抚过陈洛的脸庞。 孰料,陈洛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顺势往他身前一拉。李晴天站立不稳,立马跌倒在他胸口,陈洛腾出双手来,环着李晴天的腰,又伸长脖子,亲了李晴天一口。 李晴天娇羞道:“哎呀,你干什么呢?门没关。” 陈洛哈哈一笑:“哎呀,你害羞干什么呢?门没关,还不赶紧去关。” 李晴天怼了陈洛一拳:“你放开我啊,流氓。” 是的,真英雄好汉子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李晴天爬起来,狠狠瞪了陈洛一眼,转身关上睡房的门。 这时,陈洛也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笑盈盈地瞧着她。 李晴天瞧见旁边有张椅子,伸手欲拉过来坐。 陈洛说:“坐什么椅子?椅子的怀里有我怀里舒服?” 李晴天说:“不好?” 陈洛说:“昨天你是第一次来,今天,你就是第二次来了。快,上床来,挨着我。” 李晴天瞬间笑了,不再犹豫,利索地钻进被窝,挨着陈洛坐着,靠在床头。 陈洛问:“昨晚睡得好吗,我的口水猪?“ 李晴天说:“先睡得不好,后面睡得挺好的。” 陈洛说:“是不是二婆婆打鼾吵着你了?” 李晴天摇摇头:“有心事。” 陈洛好奇了:“三更半夜哪里来的心事呢?” 李晴天说:“第一次跟二婆婆见面,她非要拉着我摆你小时候的事情。” 陈洛叹口气,说:“倒是为难你了,是非听不可的,你和她的交集就是我了。所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晴天转过来,盯着陈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哥哥,我觉得你小时候好可怜哦”,说完,她忽闪的大眼睛里竟起了雾,似乎要酝酿出一场倾盆大雨。 我们亲爱的人,看你笑一笑,我高兴了一整天。而看你掉一滴泪,我难过了一整晚。 陈洛赶紧调动起情绪,高兴地说:“没关系的啊,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你看我,现在有了你,多快乐啊。” 李晴天说:“原以为我小时候是最可怜的了,没想到哥哥更可怜。我有妈妈,哥哥没有妈妈;我有钱读书,哥哥没钱读书;我基本每天都会吃到肉,哥哥基本每天吃咸菜;我从来没有穿过补疤衣服,哥哥还穿别人给的衣服。太多了,哥哥小时候有太多的不快乐了”,此时,她已经泫然欲泣。 陈洛不忍心她在说下去,一把拥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说:“口水猪,不要说了,那段扭曲的时光,哥哥已经熬过来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遇见。” 拥抱是一剂良药,可以治疗我们的悲伤。 良久,李晴天扬起脸问:“哥哥,我还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陈洛说:“嗯?你还知道了什么秘密?” 李晴天说:“二婆婆说,你爸爸有母猪疯这个病。” 陈洛说:“或许有,我听人说起过,他的毁容似乎是因为这个病,但是我从未听我爸亲口承认过,也从未见过他发病。或许已经是治好了。” 李晴天严肃地问:“你说这个病会不会遗传呢?” 陈洛心里一惊,连忙自我澄清:“放心,你瞧我这么多年不是好好的吗?” 李晴天皱了皱眉:“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隔代遗传。万一落到我俩的孩子身上呢?岂不是遭罪?” 陈洛听得她如此说,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抱怨,二婆婆给她说这个干嘛!嘴上还是安慰她:“你放心了,我保证我身上都是健康的细胞。” 李晴天没有实际证据,也不能一直在隔代遗传的问题上纠结,就顺着陈洛的安慰下了坡来。 唉,虽然这次李晴天下得了坡来,但是,后来,她又顺着坡上去了。 隔代遗传最终还是沦落为李晴天的心结。 过了一会儿,二婆婆在下面灶房喊他们起床吃早饭了,二人迅速的起床,毕竟不在自家,实在不好意思拖拉。 吃了早饭,陈洛就带着李晴天到处游荡,想到昨天挖折耳根时,素芬嬢嬢喊去她家耍,当时口头答应了,不能忽悠人家嘛,就朝她家走。 素芬嬢嬢很喜欢陈洛,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嫁到你们陈家沟时,你才板凳这点高! 走到坡上,乡道边一幢朴素的两层红砖房就是素芬嬢嬢的家。 陈洛牵着李晴天毫不客气地直往屋里走,正迎着素芬嬢嬢走出来。 这个嬢嬢还是往日般稍显臃肿的体态,估计瘦不下去了,身上捆的围裙,撑得滚圆,她嗓门还是大:“耶,终于舍得来了,坐。” 陈洛说:“有啥舍不舍得,早晚要来的。来,口水猪,喊素芬嬢嬢。” 李晴天乖巧地喊:“素芬嬢嬢。” 素芬嬢嬢高兴得脸上的肉一抖一抖地:“哎呀,你好,好乖哦,你叫啥名字?” 李晴天说:“嬢嬢,我叫李晴天。” 素芬嬢嬢说:“哎哟,名字也乖。随便坐,当自己屋头一样。那我开始弄午饭了嘛。” 陈洛撇撇嘴:“这么早,是不是没吃早饭,饿了吗?” 素芬嬢嬢说:“早点弄,早点吃。喂,懒猪些,你们快出来哦,陈洛来了,晴天来了。” 素芬嬢嬢这一嚷,陈洛听见蹬蹬有人跑下楼的声音,刹那三个人从房间里鱼贯而出,出来一个爹和两个儿子。 陈洛笑着打招呼:“青叔好,这是晴天,我女朋友。老弟们好,来,喊姐姐。” 李晴天赶紧喊人:“青叔叔好。” 她话音一落,两个老弟异口同声:“姐姐好。” 李晴天又笑着答应:“老弟好。” 她话音一落,又从房间里传来苍老的咳嗽声,随即是重重的“笃笃”声和轻轻的脚步声。 我们都朝着门口行注目礼,终于,一个头戴单帽手拄拐棍的老头佝偻着腰从门洞里探出来。 陈洛迎上去,扶住老头,喊道:“林公公,我回来啦。来,坐。” 老头说:“好,坐!” 李晴天也说:“林公公好。” 林公公却置若罔闻,李晴天红了脸。 陈洛笑了:“你得喊大声点,他耳朵背了。” 李晴天的脸越发红了。 素芬嬢嬢喊:“陈洛,你逗晴天爪子。晴天,不喊了,过来,帮我打下手,我们弄午饭了。” 李晴天说:“好。” 陈洛问:“那我们干啥?” 素芬嬢嬢说:“干啥?等到吃吗?你倒是想得好,所有人都必须动手,不可能吃现成的。” 陈洛手一挥:“走,忙活了。” 人多力量大,全都动手,就早早地坐上了午饭桌。 素芬嬢嬢给李晴天夹了一大块炖猪蹄:“晴天,吃,莫客气,当自己屋一样。” 李晴天点点头,低头咬了一口猪蹄,却皱了皱眉。 陈洛看在眼里,发微信问:“怎么了?” 李晴天说:“怎么咬不动呢?” 陈洛说:“先放着,看我表演。” 陈洛也热情地夹了块猪蹄到素芬嬢嬢碗里:“你老人家今天忙得飞起,借花献佛,辛苦了。” 素芬嬢嬢笑呵呵,夹起猪蹄咬一口:“耶,不软糯,有点绵,咬不大动,炖了有这么久哒。” 青叔叔也整一块:“嗯,熟了的嘛,猪儿品种问题嘛?管他的哦,麻起胆子,吃嘛!” 陈洛说:“好,来弄起吃。口水猪,你那块大的给我,你吃这块小的,肥肉少点。” 李晴天说:“好!” 一时之间,饭桌一片闹腾。 恍惚之间,陈洛又忆起小时候,端个碗,从东家吃到西家,饭随便添,菜随便夹。 那又何尝不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呢? 第80章 我不是归人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昨夜,陈洛和李晴天算是第二次回家了,终于不用再分开睡觉了。 在故乡合床,本待做些什么的,但是理智战胜了欲望,故乡的这一片净土,实在不容玷污。 今天,该回去杜城了。 二婆婆还是老早就起来做饭,做好饭还是从灶屋的大门探出头来,喊道:“陈洛,陈洛。” 陈洛从睡梦里睁开眼睛:“哎。” 二婆婆说:“饭煮好了,起来吃饭了。” 陈洛说:“好。”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小时候,陈洛总是提早起床,端着碗,边走边吃,满院子走,满院子的吃。 走到二婆婆这边,她看见了陈洛,就扯着嗓子喊还在赖床的邻家妹妹起床吃饭,然后好一起上学去。陈洛就像个闹钟了。 特别是冬天时候,妹妹一定会赖床,陈洛端个碗,站在人家床前,边吃边威胁:“再不起来,我吃完就走了,不等你。” 妹妹会气恼地踢开被子,边念叨“烦死了”,边起床。 而今,虽然是缺了妹妹,好歹是再经历了一次,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次体验。 从睡房出来,再次遭遇农村的早晨。 农村的早晨静悄悄,不是犬吠就是鸡鸭的鸣叫,还有就是猪哼哼的声音,却依然显得静悄悄。而城市的早晨多是闹钟的叫嚣和骑车往来的呼啸声。 早饭很简单,焖的干饭,搭两个小菜,以及蒸蛋,二婆婆也摆好了两副碗筷。 陈洛问:“二婆婆,你们吃了吗?” 二婆婆说:“我们等哈吃,你们先吃。” 陈洛起身给李晴天舀一小碗米汤,又问:“二公呢?上坡去了吗?” 二婆婆说:“在高头屋里收拾等下带走的东西。” 陈洛“哦”一声:“剑叔好久没回来了吗?” 二婆婆似乎在抱怨:“他懒得很,老早就喊他回来带点东西去城头吃,紧到不回来,就在等我们给他送过去。” 陈洛点点头:“没事儿,我们回去,路过城头,带过去就是了。” 二婆婆说:“你去剑叔那里吃了晌午再走嘛。” 陈洛一点不客气:“好。” 吃罢早饭,陈洛收拾行李,站在院窝里,这时二公才露面,提了大半袋米,原来前天碾的米是为今天准备的。 二婆婆拿过来一个背篼,把米装进去,她又返身回到了灶屋,片刻出来,左手里提了三块腊肉,右手拎着五串香肠,颜色有点黑,分明是才从炕上取下来的,来不及梳洗打扮了,说:“这带着腊肉和香肠去,你们也分点。” 陈洛赶紧摇手:“不,我们难得拿。” 二婆婆嗔怪说:“有啥子难得拿,又不是走路回去,坐车得嘛,等哈二公送你们到坡上路边”,二婆婆不容李晴天附和的拒绝,自顾自地把香肠和腊肉分装成两个口袋:“一个腊肉多点,一个香肠多点。你们随便拿一个。” 陈洛没有再说拒绝的话,他知道,有些时候,拒绝没有用。他也没有坦然受之,拿到城头,全给剑叔就对了。 此时,一个大大的背篼里,已经装进去大半袋米,又装进去香肠和腊肉,还是显得有点空落落的。 二婆婆沉思了一下,二公说:“再装点红苕嘛,上次媛媛说想吃红苕了。” 媛媛是他们的乖孙女,在县城里读高中。 二婆婆说:“好。哎,你去对门土里砍点菜回来,给他们带点新鲜菜去,城头吃啥子都要钱。” 二公和二婆婆很合拍,多是不会忤逆二婆婆的,听得二婆婆的吩咐,另外提个小背篼,拿把镰刀就走,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手机偶尔有信号,不稳定,陈洛与李晴天坐在院窝里没事干。 前天还对着他们汪汪汪的狗子变得温顺礼貌了,趴在身边打盹。 陈洛就逗它:“黄狗,黄狗,大清早的打瞌睡,昨晚你偷牛去了咩?” 黄狗惫懒地撑开眼睛,瞧了陈洛一眼,随即又合上了。 李晴天说:“哥哥,你就不要打扰它睡觉了。人家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了,没准儿三更半夜还起来巡逻呢。” 陈洛笑了:“哎,口水猪,这话你倒是说对了。都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来形容劳苦。而城里的鸡狗向来是想吃吃想睡睡,从不见这般辛苦,因为只有农村的鸡狗还保持着这种秉性。” 李晴天说:“那当然,城里的鸡狗是宠,农村的鸡狗勉强都算是家庭成员了,为这个家默默付出了所有。” 这话把陈洛逗得哈哈大笑。 李晴天说:“哥哥,你小声一点,人家在睡觉呢。” 陈洛自觉失态,对着黄狗说:“对不起,好,吵着你了。” 黄狗连眼皮子都没再抬一下。 陈洛说:“看,并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 这话又把李晴天逗得咯咯笑。 此时二婆婆装了红苕回来:“尾子上了,没得啥好红苕了,挑了半天,才这点。” 陈洛打眼一看,约莫七八斤:“可以了,妹妹就是图个新鲜,又不是拿红苕当顿。” 二婆婆系好口袋,陈洛起身提出香肠和腊肉,放入了红苕,再放回去。 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再带走的了,二婆婆也终于是坐了下来,对李晴天说:“晴天,这次来,没得啥子好吃的招待你,你莫多心。” 二婆婆的这番反省,把李晴天吓得毕恭毕敬:“哪里哦,还要谢谢二婆婆招待,吃到您亲自煮的饭,亲自种的菜。这都是城里吃不到的。很高兴能够来您家耍。” 二婆婆说:“既然喜欢,以后一定要再回来耍。” 李晴天说:“那是一定的。” 看二婆婆突然有些不舍起来,陈洛伸脖子一看:“二公回来了。” 确实是二公回来了,背了满满一背篼菜,绿叶子都冒出来了。 二公身体还是棒棒的,轻轻松松走回来。 陈洛起身帮忙把背篼接下来,再仔细一看,嗬,装得满满的,什么大葱、莴笋、菠菜、清明菜,一个个绿油油的,精气神十足,带着泥土的芬芳。 二公说:“来嘛,再给他们装点菜去”,说罢,就动手转移菜。 就这样,一个大背篼终于是装得满满的了。 李晴天担忧地拉了拉陈洛的衣服,害怕陈洛搬不动。陈洛随意地摇摇头。 二婆婆说:“东西还是有点多,你要到东门车站了,就给你剑叔打电话,喊他开三轮车来接你们。” 陈洛点点头。 二公说:“行嘛,时间也不早了,走,上去赶车了。” 陈洛转头说:“那二婆婆,我们走了。” 二婆婆说:“走,你们在外头好好的。” 陈洛说:“你在屋头也好好的。” 陈洛帮着把背篼一提,二公“嘿”一声,劲力顿生,满满的背篼稳稳地趴在二公的背上。 二公身体棒棒的,步履稳健,背着背篼就走,黄狗也不假寐了,爬起来,跟在二公的屁股后面。 二婆婆又说:“娃儿呢,你没事多去看看婆婆,喊她好好养着身体,莫挂念屋头,我帮你们看到的。你老汉过世的事,不说就不说。” 平淡的话语,二婆婆说来却伤心,显而易见,她很挂念她的姐姐。 陈洛不忍,上前抱了抱这个老人家,说:“二婆婆,我们走了。” 二婆婆似乎有点哽咽了,偷偷地抹眼泪:“走。” 李晴天说:“二婆婆,我们走了。” 二婆婆说:“走。” 陈洛牵着李晴天,走在二婆婆的屋檐下,跨过一条阳沟,走在自家的街沿上,看了眼茅草屋的空地,再走两步,站在自家的院坝里,把一排房子扫一眼,脑海里再想象一遍堂屋、灶屋、厨房、睡房、猪圈房和已经倒塌的楼阁里面的布置,心里默念一句:“老屋,我们走了。公,我们走了。老汉,我们走了。我们走了。” 此时轻风起,摇动着柑子树瘦削的枝桠,沙沙沙,似乎在回应陈洛:“你们走。” 二人踩着来时的石梯坎下来长门,经过核桃树的大伞盖,走上了田埂。田埂两边的水田明镜似的,显着两个人的影子。 二婆婆的声音又传来:“娃儿叻,你们慢走哦。” 慢走,慢慢走,让我再多看看你们离去的背影啊。 陈洛和李晴天站住,回头望,二婆婆已赶在陈洛家的长门口,翘首望着。 陈洛吸口气:“好,二婆婆,你保重啊。” 二婆婆又喊:“晴天,一定要再回来耍啊。” 李晴天高声答:“要得,二婆婆,你回去了。” 二婆婆喊:“好,你们走。” 最后这句“你们走”,在沟里往来冲突,弹射了好久。 陈洛抓着李晴天的手,说:“以后,一定要再回来耍啊。” 李晴天点点头。 走到坡上,二公已经把背篼卸在马路边。 男人总是话要少一点,老男人的话更少。三个人站在路边等车,没人说话。 农村多弯道,客运车总是一边走,一边亮着大嗓门。 二公说:“车来了。” 陈洛说:“来了。” 客运车卷着灰尘停在他们面前,车门“哐当”打开,李晴天先上去,陈洛再上去。二公把背篼端到车厢,要给车费,陈洛拦住了。 二公说:“那你们慢走。” 陈洛说:“二公保重。” 车门再次“哐当”一声关上,车动了。 陈洛回头望时,只望到一个转弯。 莫名的,陈洛有些悲戚,自己明明是个归人,却怎么沦落成了过客? 李晴天握住了陈洛的手,或许她体会到了陈洛心里的滋味。 第81章 小游越安 我们在记忆里放了很多的点,每次经过点的时候,总会不同的记忆翻涌而出。 客运车经过兴隆中学的时候,陈洛还是兴奋地指给李晴天看,但是,李晴天毕竟不是过来人,陈洛的兴奋,她不能感同身受。 陈洛记得,自己上次走出兴隆中学的校门是出发去高考,门口站满了送行的人,还敲锣打鼓,还有飘飘的彩旗。 那次的心境,跟这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那次身边的人,跟这次身边的人截然不同。 快到东门车站的时候,陈洛给剑叔打电话,剑叔说他马上到。 等车进站,陈洛略有些吃力地搬下来老两口精心准备的农产品,发现剑叔还没到,在车站的坝子里站了一会儿,剑叔终于是来了,骑一辆红彤彤的三轮车,好不拉风。 剑叔停好车,跳下来,抓起大背篼,略显吃力地搬到车上去,小声嘀咕道:“带的些啥子东西嘛,宝贝得很,梆重。” 这就是来自成年人对年迈固执的老父母的吐槽。 装好背篼,剑叔说:“县城里三轮车不能拉人,你们只有另外做车到交警队。” 陈洛说:“那我们打个车。” 剑叔说:“打什么车,坐个四路公交嘛,几个站,这儿又是站,有座位。我先走,在交警队那里等你们。你们有零钱没得?” 陈洛说:“有零钱。” 剑叔说:“就这样。去。” 剑叔又跳上三轮车,点火,走了。 李晴天不解地望着陈洛。 陈洛说:“剑叔就这个脾气,真挚,不假,不客套。走,我们去感受下越安县的公交车。我虽然越安人,倒是非常少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路过,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正说时,四路公交发车了,陈洛拉着李晴天爬上车,投币两块,果然没啥人,座位随便坐。 县城果然是县城,比兴隆场镇豪华多了。而县城也果然只是县城,比杜城逊色多了。 他们在交警队站下车,就看见了剑叔。 剑叔说:“朝着这个破上去,到如诗美地。” 陈洛说:“好。” 最终,他们又相会在如诗美地的大门。 剑叔停了三轮车,背着背篼,领着陈洛、李晴天,爬着楼梯,回到了他在县城的家。 陈洛对这个家不熟悉,说是剑叔当初胆子一大,脑壳一热,分期买的,当时却非常便宜,如今价格已经攀升,攀升到不少人高攀不起。所以说,剑叔才是非常有眼光的。 剑叔的动手能力也非常强,整个房子的设计和装修、装饰基本都是自己一手操办。总体来说,陈洛是非常喜欢这个房子的。 进得屋去,剑叔说:“坐,看电视,吃水果。你嬢嬢不在,今天要吃个席,等哈我也要去,中午只有你们自己整吃的了。媛媛,陈洛哥哥来了。” 一个女孩蹦蹦跳跳地出来,喊了声:“陈洛哥哥”,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陈洛应一声媛媛,说:“那剑叔,你随意。我弄得来吃的。” 剑叔说:“我想你肯定也弄得来。晴天,抱歉哈,不能陪你们吃午饭了。” 李晴天说:“没事,剑叔。” 剑叔在门口换鞋子,喊:“媛媛,你去不去?” 媛媛都懒得露头,在自己房子里说:“我不去。” 剑叔说:“那你中午和陈洛哥哥他们一起吃。” 媛媛说:“好。” 剑叔就出门了。 李晴天吃着一根香蕉说:“这个妹妹好像跟你不是很熟呢。” 陈洛说:“大妹才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老二我还背过。这个就是老三了,见过几次面而已。” 李晴天瞬间明白了。 陈洛去厨房溜达了一圈,看了看食材,喊道:“媛媛,中午你想吃啥子?” 媛媛跳到厨房,看了看食材:“只要不吃菠菜就好。” 陈洛说:“你还挑食呢。” 媛媛说:“我不挑食,只是吃够了。对了,饭里煮点红苕。” 于是,中午陈洛就简单的煮了个香肠,再吵了个莴笋,饭当然是用电饭锅蒸的红苕饭。 媛媛果然不挑食,其他倒是吃得蛮多的。 吃罢饭,收拾好厨房,陈洛往沙发上一躺,放松一下,想睡个午觉。 李晴天说:“哥哥,我们这样呆在家里就是浪费时间,干脆我们出去走走。” 刹那间,陈洛的瞌睡无影无踪,他坐正身体喊:“媛媛,走,带我们出去耍耍呗。” 媛媛跳出来问:“你们想去哪里耍?” 陈洛说:“你是这里的主人翁,你说了算啊。” 媛媛眼睛转了转:“行,我们去紫竹公园耍。” 李晴天问:“紫竹公园好耍嘛?” 陈洛说:“还行,有玩的,有吃的。” 李晴天说:“那走。” 陈洛说:“我们还是带上行李。等下直接坐车回杜城。” 李晴天说:“好。” 一行三人打个车来到紫竹公园的门口。 紫竹公园,陈洛倒是来过好几次的,特别是他和自己的初恋宁幽静来过。虽然,他后面和林幽静走散了,但是那段美好的记忆却根本没有离开过。 当然,陈洛不会笨到连这个事情都和李晴天和盘托出,好好活着不好吗? 这个宁静的下午,人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行走在宽公园窄不一的路上,穿梭在公园的密林的树下。 刚进门,就遇见卖的,李晴天吵着要吃。 陈洛宠溺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妹妹看着呢,她都没你这么好吃。” 媛媛说:“陈洛哥哥,就不要说晴天姐姐了。要是我爸爸在这里,我肯定比她还好吃。” 李晴天摸摸媛媛的小脑袋:“你这小嘴可真会说。我好喜欢。” 陈洛笑了:“行啦,你俩不用一唱一和,都有份,都吃好。有什么想吃想玩,就说,让你们开心是我今天下午唯一的任务。” 两姊妹,手牵手,一个拿雪白的,一个拿粉色的,踩着石板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陈洛背着行李,走在后面,像个年轻的老父亲。 爬到半坡的场地,遇见了娱乐项目,什么射击、套圈、网鱼,活动现场异常的火爆。 突然,李晴天眼睛一亮,回头对陈洛说:“哥哥,我想涂娃娃。” 陈洛环顾一周,果然有家涂石膏娃娃的摊子。 媛媛也帮腔,说:“哥哥,我也想涂娃娃。” 陈洛笑了:“涂,你俩都涂,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石膏娃娃。” 两姊妹围过来,把手里的递给陈洛,异口同声说:“我不要了,给你。” 陈洛无可奈何,接过:“那我可都吃了啊。” 她们头也不回:“吃吃吃!” 陈洛找张小凳子刚坐下,两姊妹各挑了心仪的石膏娃娃回来,媛媛挑了蓝胖子,李晴天挑了个高挑的小女孩,随后两姊妹就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了,要么照着图,要么别出心裁,给雪白的石膏娃娃上色。 果然,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了。 陈洛默然观看了李晴天和媛媛的上色,很明显,李晴天对色彩的运用要纯熟得多,不管是颜料的调和,还是色彩搭配,都很恰当。 媛媛就显得有些任性和想当然了,她对于颜料的运用纯属信手拈来,够到什么颜料,就用啥。 一个小小的石膏娃娃,要在它的全身均匀地涂满颜色,还是很花费时间的,陈洛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只提醒了一次李晴天:“口水猪,需要你在五点半之前涂完,我们好赶上杜城的末班车。” 李晴天胸有成竹:“放心,一定在这之前完成。” 陈洛点点头,不再提醒。 最后的成品展示,李晴天是涂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孩,媛媛倒是涂出了一个不是蓝色的蓝胖子,逗得陈洛笑嘻嘻。 把石膏娃娃晾一会儿,颜料稍微干一些,老板分发了透明胶口袋装起来,提着就走。 站在紫竹公园的门口,陈洛手一招,拦下出租车,送媛媛上车,关上车门。 媛媛说:“哥哥再见。晴天姐姐再见。” 陈洛和李晴天挥挥手,出租车便走了,然后,他们又打车想越安县的客运总站走。 第82章 起驾回宫 客运总站就在那里,你来或者不来,它就在那里,不言不语。 陈洛从未赶过末班车,就不会知道回杜城的末班车是几点,想来大约应该是六点。 好在李晴天是提前完成石膏娃娃的上色,就不会提心吊胆的,更不会慌天慌地赶时间。 出租停在总站外,陈洛迈步出来,背好行李,伸手把李晴天牵出来,再关上门,出租一溜烟走了。 越安的客运总站也不过如此,普普通通,依然一副颓废的样子。 总站外停了不少招揽生意的摩托车,见人视线飘过去,就会情不自禁地喊:“摩的,摩的,走不走?哎,帅哥,走不走?上车就走,飞快!” 陈洛笑着摇摇头。 公交站牌后面,一溜摆开水果摊,也时不时地叫卖。 李晴天唯独对柠檬来了兴趣。她停在一个摊位前,问:“柠檬咋个卖的?” 卖柠檬的老太婆一看,哎哟,时髦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这小县城不可能出这么水灵的姑娘。哼,老太婆心里一乐,正是越水灵的姑娘,越好忽悠。 老太婆眯了眯眼,说:“便宜,六块一斤。” 老太婆懂点说话的艺术,她不先回答“六块一斤”,而先强调“便宜”,是先给柠檬起个价,让询价的人不好意思说出“好贵啊”之类的话儿来。 李晴天皱了皱眉,这个价格已经超过她的心理预期了,见得老太婆面有得色,也明白了老太婆预备宰她。 陈洛察言观色,抢道:“怎么又买柠檬?上次买的五斤新鲜柠檬还剩许多在冰箱里,你不会忘了?” 李晴天恍然大悟一般,看着陈洛问:“你确定?” 陈洛坚定地说:“千真万确!我出门时,从冰箱拿水,看见了,当时心里还在想,怎么还剩这么多,你是不是忘了。而今看来,你果然是忘了。” 李晴天说:“既然如此,那还买啥?不买了!我们走”,拉了陈洛就走。 陈洛问:“怎样?我机智?” 李晴天说:“我们家,论聪明第一名,那还得是你啊!” 陈洛问:“话说,你买柠檬干什么?” 李晴天说:“买来榨汁喝,听说是减肥神品。” 陈洛瞬间锁紧了眉头:“呀,我光想一想就觉得好酸啊!你当真喝得下去?” 李晴天突然没来由地说:“哥哥,我发现你不爱我了。” 陈洛心里一惊,这唱的是哪出?太突然了,急忙问:“何处此言?我分明是爱你的啊。” 李晴天“哼”一声:“我刚才说,柠檬汁是减肥神品,你关注的重点竟然是柠檬汁好酸!” 陈洛呆了呆,反问道:“难道柠檬汁不酸?” 李晴天气道:“你确定,重点是柠檬汁很酸?” 陈洛不敢乱说话了,仔细品味了李晴天刚才的话,灵光乍现,说:“哦!你快别喝柠檬汁了,是减肥神品也跟你没关系,你压根儿用不上,你看看,小胳膊小腿的,小屁股小蛮腰的,多匀称,多苗条,用不着减肥。” 李晴天白他一眼:“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得买点,试试它到底是不是减肥神品,你得减啦!” 陈洛苦着脸,没想到受伤的最后还是自己。 两个人重新找了个摊主看来憨厚老实的询价。 那摊主果然厚道不少:“四块一斤。” 李晴天骄傲地瞄了陈洛一眼:“整整便宜了两块呢”,就弯腰细致地挑选着柠檬。 摊主称了重,陈洛付了钱,提着柠檬就走,他心里一想到柠檬汁,就觉得酸,感觉牙齿都松动了,小心用舌头抵了抵,原来是幻觉。 总站外面还有一排餐馆和小吃店。餐馆自不必多少,小吃店花样要多些,小面抄手水饺馄饨,凉皮凉面凉粉和米卷。 陈洛很喜欢凉粉和米卷。 小时候时,家里插秧或者是打谷子,亲朋好友间都是互相帮助,饭桌上必不可少的就是凉粉。 凉粉是从商店买回来一包凉粉粉子,自家kao的,冷静下来,往往就是一大盆,白皙q弹。再佐以自家的海椒花椒蒜小葱,用上酱油醋盐,最后淋以热腾腾的菜籽油,激发出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那时陈洛脸皮也厚,不管是在自己家,还是别家,一看桌子上有凉粉,就往厨房里冲,找到厨房主事人,伸过去空荡荡的碗,讲明想要单独来一碗凉粉。 厨房主事人大气,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给陈洛切满满一碗凉粉,给他淋上作料。陈洛高兴地捧住碗,随便找个地儿一坐,或者一蹲,大快朵颐。 后来,由于陈洛经常到厨房打转,经常在厨房打转的长辈都知道陈洛好这口,都乐意给陈洛单独整一碗。 不过有一说一,凉粉好像是不咋经饿。 说到米卷,就只有买了,这个的技术含量要高许多,须得以上等大米,泡入当地独特水源,磨成细浆,之后吊浆,放入蒸笼薄摊均匀,蒸熟放凉,卷裹成筒,最后切条并加入各种调料拌匀,成就舌尖轻柔,米卷香糯。 陈洛也是爱得不得了,小学以及初中时候,在鱼龙乡场上吃。再大点,高中时候,在兴隆镇场上吃。随即高中毕业,出走杜城,就没得吃了,杜城不兴这个。 美味陈洛倒是忘不了的,每次会越安,总少不了来碗凉粉和米卷。 陈洛热情地给李晴天推荐。 李晴天说:“凉粉有何奇特的?杜城不多的是?” 陈洛说:“杜城是杜城,越安是越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有特色。这样,凉粉和米卷各来一份,今天势必要你折服。” 李晴天说:“谁怕谁,来就来。” 凉粉是切好的,老板淋上调料就递给陈洛。陈洛稳住心里的激动,小心搅拌了,第一块自然献给李晴天。 李晴天上身微微前倾,张开小嘴,小舌头已经准备好品鉴美味,白生生的凉粉沾了各色的调料越过红色的嘴唇,就到小嘴里。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好像闭着眼咀嚼能够更加让美味传遍全身。 李晴天睁开眼睛,点点头:“嗯,是比杜城的要好吃一些。” 陈洛也赶紧吃一块,哇,就是这个感觉,似乎刻在骨子里,瞬间唤醒了记忆,又回到了插秧和打谷的季节。 当二人沉醉的时候,老板又递过来米卷。 李晴天先一步接到,偷偷地吞了下口水,听陈洛说了太久的米卷,终于捧在手里,是有点迫不及待。 小碗里的米卷还没保持着微卷的状态,没有完全打开身体。李晴天握住筷子,轻轻地翻搅,争取让米卷的身体都沾上调料。这一翻搅,辣子香、蒜水香合起伙来,喷薄而出。 陈洛把持不住了:“口水猪,边吃边搅罢,先给我来一块。” 李晴天翻个白眼:“就你猴急”,还是看准一溜,往里添些辣子葱花,再拢作一团,塞入陈洛的嘴里。 瞬间,陈洛眼里冒出了星星,哇,太好了。 李晴天也镇定不了了,赶紧吃一溜,喜上眉梢,果然美味。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小摊前吃完了凉粉和米卷。 李晴天意犹未尽地看着摊子。 陈洛试探地说:“要不,再来一份米卷,带回杜城吃。” 李晴天说:“嗯,不错,哥哥深得我心。” 两个人带着打包的米卷,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候车室。 所以,一个地方真正让人留恋的东西,根本不是美景,除了美色以外,就只有美食了。 陈洛想到大中华的各个地方走走,换句话说,他想到各个地方去吃一吃。 坐在大巴车上,陈洛给邓承打电话:“你在哪里?哦,给你说下,我们先回杜城了。你回来了给我说下,口水猪说要请你吃个饭。好,再见。” 这次越安之行,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快乐的。 陈洛有李晴天陪着,他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第83章 跳跃的工作 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也是说,人根本没必要再一棵树上吊死。 李晴天在cachecache不快乐了,不快乐的不单单是她,连柳忆和玲子都不快乐了。 她们终于还是没有联合起来造反,倒是达成了离职的共识。 骄傲的女孩子,才不会委屈自己为个蹩脚的店长创造价值。 李晴天、柳忆和玲子,离职的共识是有的,可是离职后去哪家单位上班的共识却没有。 所以,三个人,可以说一同走出cache的门,在春熙路的街头,分道扬镳。 李晴天回得家里,情绪有些失落,也显得不安,失业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意味着家庭地位下降。她一向认为,女性在这个社会是弱势群体,趁着年轻,得赶紧找份工作,把日子衔接起来。 陈洛倒是安慰她:“之前上班辛苦了,玩个一周两周也可以。我一定是不会嫌弃你的。” 李晴天偏不,命令陈洛给她找简历的模板。 对于李晴天的命令,陈洛向来只有无条件执行的份儿。 可是,拿到简历模板的李晴天又迷茫了。 她的本来专业是幼师,也在幼儿园工作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现在的小王子、小公主和自以为是的家长们,才选择出来到了女装店。 那接下来自己干什么工作呢?幼师?肯定是回不去了。难道还选择女装店?熟门熟路的。 或许可以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权衡再三,李晴天去了保险公司,具体是哪个保险公司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保险公司都差不多。 正所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之前提到过,陈洛的大学同学江梅是也是从事的保险行业,之所以,他现在基本和她断了联系,一方面是因为李晴天不大喜欢那个孩子,另外是那个孩子魔怔了,脑袋满满的都是卖保险,朋友见面,句话不到,就会到保险的话题上。 如果,她把每次的朋友的聚会都当做产品推介会,那么,她慢慢地就会缺失很多朋友,直至全部变成她的客户和潜在客户。 当然,也有可能,成年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或者是,成年人,本身是没有朋友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实说,陈洛也有点担心李晴天变成那样的人,更担心,李晴天一入职就给自己买上几份保险,还积极动员陈洛也买上几份。 好在李晴天是理智的,先是一门心思学习保险的相关知识。 陈洛看过李晴天的笔记本,字迹不娟秀,倒也笔画清洗,一目了然,这让陈洛也占了些便宜,学得了些基础知识。 于是,陈洛有了初步认知,不能说商业保险是骗人的玩意儿,它的存在确实是为了补充社保的部分缺陷,还是有些用途的。 总的来说,商业保险,有钱人,一定得买,保费九牛一毛;中产阶级可买可不买;穷人就算了,都濒临饿死,还买什么保险? 初步知识学习完毕以后,李晴天正式开始了保险的售卖,她并没有自掏腰包先给自己来上几份,也没有把目光对准七大姑八大姨,更没有让陈洛买几份的想法。 她算是一个底线的保险员?显得一点都不合格。 陈洛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李晴天一个人努力,会选择性的转发李晴天的朋友圈,帮她推荐保险产品。 当然,陈洛还没做到一对一向他的朋友推荐的境地,实在是他的脸皮太薄了,根本不会勉强自己的朋友。 可是,李晴天的保险生涯中断挺突然的,她发现自己不适合这种销售,就从保险行业跳了出来。 所以,人与人之间到底合不合适,总得要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李晴天又开始了找工作的征程。 找过工作人都知道,老板招不到满意的人,找工作的人找不到满意的老板。 投了几份简历后,李晴天又找到个卖茶叶的工作。 陈洛觉得这个茶叶卖得怪怪的。 销售员通过电话给人推荐产品,什么普洱、铁观音、乌龙茶、金骏眉,说是恭喜你,走好运,抓阄抓住的你,现在送你茶叶,你只管选择喜欢什么品类,再报上收件人和联系地址,好产品快递到家。 贪便宜的人,一旦报上姓名和地址,快递送货上门,就会问你要货款了,快递代收。 而且,他们公司还要查销售人员的通话时长,有时候,李晴天的通话时长不够,会打电话给陈洛。 陈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李晴天,会配合她演出,顺着李晴天的引导,装作很感兴趣,了解产品,直到最后一步才借故挂断电话。 这种电销,当然会遇到只想消遣销售员的流氓,花言巧语调戏销售员,占点口头便宜,也死守住嘴巴,就是不把姓名和地址报出来。 遇到这种人,李晴天气恼得不行,回家来就和陈洛抱怨。 陈洛说:“哼,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找人呼死他。” 李晴天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号码,有人帮报仇的感觉很爽。 爽是一回事,李晴天也渐渐察觉这茶叶卖得偷偷摸摸地,不是很正规,又决然要走,就涉及了算工资。 她的其他几个工友很不客气,每次都是质问财务什么时候发工资。李晴天倒是学会了沟通的技巧,每次去问,都是好言好语地说话,给足人家尊敬感。 最后,虽然公司好像有点不正规,但是说好的工资还是发下来了。 她们几个小姐妹一个合计,每个人都被以莫须有的名头扣了钱,除了李晴天。 这里也显得李晴天的可爱来,工友问她有没被扣钱。李晴天显得很气愤:“哼!扣我钱!“ 每当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李晴天面有得色。 是的,这也是人的成长,不直论是非曲直,论“曲线救国“。 接下来,李晴天又面临着烧脑的找工作事宜。 不过,她有了卖保险和卖茶叶的经验,突然发现,好像卖女装也挺好的。 人生就是这样,兜兜转转,蓦然回首,还是你,那就非常好。 人生就是这样,比比较较,恍然大悟,还是你,那就非常好。 但是,一定要珍惜啊。 没有人谁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对比了几家店铺后,李晴天选择了eu,店开在茂业百货商场里面,相对于cache的街边铺,显得高级了。而且,eu给的职位不单单是销售人员,是为店长助理,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以前种种不堪的经历,都会变成日后保护自己的铠甲,护佑着自己越来越好。 李晴天的升职,陈洛奖励了她一顿大餐。 后来的某天,李晴天在春熙路上偶遇了前同事柳忆。两人交换了一下近况。李晴天春熙路上班,柳忆也还在春熙路上班。 如果神经敏感一点,难道她们今后就一直在春熙路上班吗?难道她们是被困在春熙路了吗? 不会,只要是困境,就是拿来打破的。 人是不可能画地为牢的! 第84章 小相亲 每个人都在人海里找寻自己的另一半,倘若自己实在找不到了,天意不管用了,就该接受人为的安排了。 周也玛的广撒网计划还是一无所获,兴许是橙子公司太小的缘故,一有点风吹草动,消息立即传满公司。 一众女孩子就知道了周也玛原来是个有野心的人,试想谁敢还和他处对象? 即便是这样,周也玛依然保持着对鲁纯的热情,成天还是“纯纯”来,“纯纯”去的呼喊。 也许陈洛也是腻烦了周也玛,他和李晴天的二人世界里非得卡一个周也玛进去吗?是时候甩开这个蹭饭鬼了。 陈洛先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周边,实在没有女孩子可以介绍给周也玛。 因为自从有了李晴天,陈洛就和周边的女孩子断了亲密地联系,一年到头说不上句话。还因为,陈洛知道周也玛有点野,不敢乱当介绍人。 既然自己周围没人,陈洛把目光转向了李晴天周围。 周也玛留给李晴天的印象还蛮好,为人热情、细致,嘴巴又会说。 陈洛建议李晴天介绍她身边的女孩子给周也玛,李晴天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李晴天先把目光给到了她对面店铺的樱子,去探了探口风,樱子也没有反对,表示可以见一面。 于是,李晴天给陈洛说,安排了一个串串饭局,拉拢樱子和周也玛见一面,看有没有缘分。 陈洛把这个消息告诉周也玛,周也玛当场跳起来。 周也玛说:“胖子,我真的太爱你了,难为你了,不但为我的业绩操心,还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你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经理!” 陈洛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也只是为你们牵线搭桥,最后成不成,还得看你们。” 周也玛说:“至少你给我了这个机会啊。” 陈洛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珍惜。” 周也玛问:“好久没耍过朋友了,技艺有点生疏,不知道我该如何应对这场缘分?我该准备些什么?” 陈洛歪着头想了想:“要不,准备个精美的小礼物?” 周也玛点点头:“可到底准备个啥呢?” 陈洛说:“依我看,你带束花儿过去,这个东西不贵,且具备浪漫主义色彩,女孩子一般都会喜欢的。” 周也玛说:“胖子,你这个主意可行。就这样。” 周六这天,陈洛要去春熙路和李晴天会合,出门的时候提醒了周也玛,速度点,不要迟到。 周也玛还在床上懒洋洋地,表示会立马起床,赶赴战场。 陈洛坐在茂业百货二楼的电梯口,安静地等着李晴天下班。 好像陈洛很喜欢等李晴天,他在等李晴天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焦躁,反而觉得自己等李晴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像是这样,男人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若是男人让女人干等着,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李晴天下班了,带着樱子一起走在电梯口,招呼陈洛走了。 陈洛抬头扫了一眼樱子,外形条件不错,高挑的身材,一袭大红长裙,勾勒着诱惑的曲线。一头大波浪栗色长发,垂在胸前,再辅以烈焰红唇,性感十足。 哇,这肯定是周也玛喜欢的款。一般人还真拒绝不了这款。 只能够扫一眼,扫多了陈洛免不了会遭受李晴天的一顿毒打。 三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春熙路上,陈洛刻意跟樱子保持着距离,也不去找话说,就装一个视而不见的瞎子和无话可说的哑巴。 终是走到了串串店外,不得不说,李晴天好眼光,挑了一家名气正盛的店,才17点的样子,已经开始排队。 既然这么多人排队,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差,三人也加入了排队。 李晴天拉拉陈洛的衣袖:“玛哥呢?怎么还不来?” 陈洛说:“应该快到了,我出门的时候提醒了他的。” 李晴天点点头。 可是陈洛有点没底,赶紧电话周也玛,还是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在路上了。” 陈洛咬牙切齿:“你赶紧滚过来,今天的主角可是你俩,一个都不能少。” 周也玛说:“来了,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也幸好是排队的队伍够长,迟迟也轮不到陈洛他们上桌子。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李晴天陪着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陈洛在旁边如坐针毡,时不时发消息给周也玛探听他现在的位置。 片刻后,李晴天又拿眼神来询问,陈洛面有难色,只得搪塞道:“已经走到牛王庙了。” 李晴天眼神坚定了一下,可见她心里也着慌,稳住樱子还是有点费心神。 两个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看到周也玛从台阶上来了,陈洛松了一口气,要是周也玛今天敢爽约,李晴天就敢回家让陈洛跪着。 陈洛真的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感谢周也玛不杀之恩。 周也玛的装扮估计是要瓶颈期了,已经没办法再突破,还是一件牛仔外套,黑色长裤和黑色鞋子,关键是,他那个鼻子还没有痊愈,长个大红痘痘,挤过后,渗着血水。 哎哟,我去,陈洛当时心里难受极了。 好在礼节上,周也玛是按照陈洛的说的去做了。 李晴天给周也玛介绍:“玛哥,这是樱子。” 周也玛捧过去一束鲜花递到樱子面前说:“我叫周也玛,很高兴认识你。” 樱子放下二郎腿,站起来,接过鲜花,淡淡地说:“谢谢。” 周也玛随即又从牛仔上衣内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提了根小红绳子,下面坠了个大腹便便的玉雕弥勒佛,他自信地说:“樱子,初次见面,送给你一个小礼物。” 嗯,他真的是够自信,估计对着镜子也演练了好几遍。 这一出,把陈洛和李晴天都整懵了,什么情况?剧本里没这一出啊!哪里有一上来就送弥勒佛的?周也玛怎么擅自加戏呢? 不过,樱子好像是见过世面的,荣辱不惊,只听她客气地说:“谢谢,你的美意,我心领了。初次见面,肯定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能够收到你的鲜花,我已经很高兴了。谢谢。” 陈洛和李晴天是真的插不上嘴,陈洛不好劝周也玛收回弥勒佛,李晴天也不好劝樱子手下弥勒佛。 怎么说呢? 周也玛的小礼物都拿出手了,劝他收回,是打他脸。 樱子自然是不能收着小礼物的了,弥勒佛虽然不算名贵,但她却不是随便收人礼物的随便女子。 弥勒佛就在空中摇摇晃摇,可能它也都不知道,自己失去法力之后,会如此地被人吊着摆布。 周也玛欲要再挣扎一下,以他的人格魅力征服樱子。 樱子的眼睛会说话,嘴也会说话,她的眼睛和嘴同时在说:“谢谢你哦。我收下鲜花就好了。” 周也玛也没有再固执下去的必要,悻悻地把弥勒佛装了回去。 这时服务员过来叫号,到他们了,正好缓解了尴尬。 反正,那一顿饭过后,樱子隔了多久才答复李晴天,算是报了上次见面等待周也玛很久之仇。 此后,樱子再没见过周也玛,两人的缘分算是无疾而终。 后来,李晴天又安排了周也玛和柳忆碰头。 柳忆总结的是,此人能说会道,热情大方,待人接物无可挑剔,嗯,唯一的缺点就是稍显幼稚。 陈洛辩白说:“幼稚一点不好吗?幼稚代表着心态年轻。年轻,你知道,多好啊!” 柳忆怼陈洛说:“幼儿园的更年轻好,那我要去幼儿园找?” 陈洛挥挥手:“算了算了,又不是和我过日子,你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再走着瞧呗。” 柳忆说:“对,就是这样。” 关于柳忆和樱子,周也玛都觉得挺好的。 陈洛打趣说:“你就没有觉得不好的,是不是是个女人,你都觉得挺好的?” 周也玛说:“你大可不必这样侮辱我,没意义。看来,和其他女人是来不了电的了,我还是一心一意守着纯纯。” 陈洛说:“呸,鲁纯看不上你。” 周也玛说:“胖子,兄弟一场,你大可不必打击我,我劝你善良。” 陈洛说:“我和口水猪都没有资源了,你好自为之。” 周也玛说:“还是感谢金童玉女。” 陈洛说:“不用谢。” 就此,陈洛也回忆起高中政治里面说的,人定胜天是错误的说法,属于唯心主义。 缘分这个事情,是安排不来的。 第85章 过黄龙 我们永远也不要忘记,那个重要的人,陪着自己走了多远的路。 夏天里,李晴天约了陈洛出去玩,看了大杜城一圈之后,选了不近不远的黄龙溪古镇。 其实,陈洛向来对古镇之类的景点不感冒了,它们往往是起着古镇的名儿,可是里面的内容,都不用剖开,明面上一眼,入眼处,一应的全是现代商业文明,可谓是挂羊头卖狗肉了,还明目张胆。 可惜了古镇的名头。 这也是古镇的悲伤之处,在现代商业文明的冲击下瑟瑟发抖,终有一天,还是会消失在历史的滚滚洪流里。 之前见过了洛带古镇、安仁古镇、三道堰古镇、簇桥古镇,觉着大同小异,还是期待黄龙溪古镇有不一样的表现。 这天的李晴天窈窕可人,头发放下来,自然垂在背上。 穿一条以红色为主的长裙,裙上点缀着像花儿又像叶子的色团,还是晕开的色团,有殷红、粉红、杏红、桃红,还有灰色、褐色、栗色、淡黄,挨个挨个挤满长裙。 领口向下依次点缀着三颗镶了铜色边的白色圆形扣子,小巧可爱。 白皙秀颀的脖子上戴着金色的项链,它由小椭圆环连结而成,中央是一只小蜜蜂,白净的翅膀,黑色的脑袋,金黄的身子上两条黑色小杠。 胖嘟嘟的小脚踩了一双黑色凉鞋,透明的鞋带上覆了一条黑色的皮,黑皮上又是七颗小小金字塔似的装饰物。 真是秀色可餐的李晴天。 他们一起乘车到黄龙溪,下车跟随着人群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牌坊,上半部黑色调为主,下半部褐色为主,中间三个金色大字——溪龙黄,以金色的边框了。 沿着石板路走,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却都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模样,直到碰见了kfc和记,陈洛便知道了,它也就这样了,不奢望它能够有错出彩了。 黄龙溪,必须得有溪,不然连名字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了。 他们沿着小溪一路走走停停,商铺也沿着小溪一路开开开开。行到溪水开阔处,就可以看到嘻水的人们了。 嘻水的主力军多是孩子及男人。 现在的孩子,不折不扣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在父母爷奶的庇佑之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打小就没有见过野生的小溪、山林和田野。好不容易被带出来领略大自然的美好,自然是得解放天性,敞开了玩水。 男人们至死都是孩子天性,很少有能够端住身份一本正经的。带孩子的男人,借此机会和孩子打成一片;没孩子的男人,借此机会随机挑选惹人眼的路人姑娘,假装失手撒泼。 至于为何极少女人们下去玩,很简单,女人太惹眼了,一下水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备受青睐。而打湿衣服之后,就更加惹眼了,凹凸有致若隐若现,实在羞涩于大庭广众之下。 饶是如此,陈洛还是牵着李晴天躲在木制柱子后面偷看水战,有水枪、盆、桶,最差劲的是拿手绢的,真是自不量力。 有一说一,像李晴天这般岸上的仙女,三两个回合的水战下来,也不得不沦为一只落汤鸡。所以,李晴天也避而远之。 黄龙溪的地理位置在杜城的边缘,所以,此处的饮食依然是杜城的特色。最让陈洛饱眼福的是一家烤串店,并不是说它的味道多么的惊艳,而是说店家用的食材极其大胆。 陈洛亲眼看见一根根蜈蚣、一只只蝎子和一个个蝉蛹被穿在竹签子上,烤得油光水滑的。实在没想到,蜈蚣和蝎子,贵为五毒中的绝顶人物,不但被人类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被人类玩弄于唇齿之间。 这场面,李晴天也看得直咂舌。 最后,陈洛还是买了自己中意的臭豆腐,李晴天买了自己中意的炸土豆。 陈洛向来抵抗不住臭豆腐的诱惑,而女孩子好像都抵挡不住炸土豆的诱惑。 当然了,世间的诱惑不只来自臭豆腐还有炸土豆,渺小的人类,有太多的诱惑抵抗不了。 二人行到一个开阔处,中间凹进去,一个铜雕的怪兽在望天吐水,怎么说?索然无味。 再走,路边的一家铺子吸引了李晴天的注意力。铺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上至吾皇万岁,下至黎民百姓;远至上神狐妖,近至民国小家碧玉。 李晴天流连于各衣服之间,难以自拔。 喏,女孩子对漂亮衣服也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这家店铺做的是服务,租赁、拍照服务,且选你喜欢的衣服租了,主人家先拍,拍了自己选喜欢的照片打印,接下来可以自行拍照。 李晴天向来是喜欢古装的,从她经常玩的化妆换衣小游戏可以看得出来。 她兴致勃勃地试了三两套衣服后,兴致有所衰减,苦恼的说:“好像我并不适合古装,没有想象中的好看呢。” 陈洛说:“问题不大,是古装们配不上我的口水猪。” 李晴天说:“那怎么办呢?现在重新进口别样的古装进来肯定不可能了。” 陈洛建议说:“既然古装配不上你,要不试试近代的学生装,亦或是异域风情。” 李晴天问:“什么异域风情?民族服装吗?” 陈洛说:“不是民族服装,你看那一套裙子,西洋味儿十足,它应该能够配得上你。” 李晴天端详一二,点点头:“那我就去换这套。” 陈洛说:“去去。” 等李晴天换装出来,果然效果极好,戴一顶大大的纱帽,露出浓密的卷发(假发),裙摆松弛宽大,再打一把素色的伞,异域风琴满满。 此时摄影师笑嘻嘻地跟出来:“来,美女,拍照。” 李晴天还是羞涩的,不能在陌生人的镜头下自由地挥洒姿态,需要摄影师点拨。 拍了张后,李晴天让摄影师走,对陈洛说:“哥哥,你给我拍。” 陈洛欣然同意。 不得不说,陈洛的拍照技术很烂,每拍完一张都要给李晴天过目,通过李晴天的审查后再拍下一张。 而李晴天对男人们的拍照技术也早有耳闻,会耐心地指导陈洛找角度,找技巧。 熟能生巧,加之陈洛的学习能力也强,拍出来的照片一遍就能过审,李晴天对此赞不绝口:“哥哥好厉害,拍得好好看。” 陈洛谦虚地说:“都是口水猪生得好看,都是口水猪指导好。” 李晴天笑道:“哥哥好厉害,好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会有照片这个东西? 因为记忆太经不住时间的打磨了。 难道照片不会花吗? 照片可以翻拍,记忆也可以翻拍,看一遍照片,就算是翻拍一次了。 常常有人抱着照片又哭又笑,因为那天的记忆经过翻拍之后,变得异常的清晰,恍然如昨。 第86章 老小区的毛病 新鸿路414是个老小区,仿佛它的一切都是老的,生锈的铁门,破碎的地面,凋敝的墙体,老旧的线路,甚至连人都基本是老的,不见几个年轻人。 想来仅有的些些年轻人都是租房来的,譬如陈洛和李晴天。 住在这样一个老旧的小区有烦恼是正常的,譬如想安装一个空调,还得看线路承受得了不。 陈洛不懂建筑,一窍不通。 有天他突然发现厨房通往客厅的门上方的墙壁有被水浸湿的痕迹,他认为是楼上那家漏水。 陈洛噔噔噔地跑上楼,对准房号,就开始噔噔噔的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门开处,探出个花白的脑袋,沙哑的声音问:“找谁?” 陈洛问:“您好,我是楼下住户,请问您家是否有水漏到厨房了呢?我家墙壁都浸湿了。” 老头把门掀开,一错身,让出一个位置说:“你进来看看。” 陈洛鼓起勇气,走三四步路,发现他们浴室和厨房并无流水的痕迹,他尴尬地抠了抠脑袋:“怪了,您这也没漏水啊,那水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墙壁太热了,发汗。” 老头说:“那我也不知道了。” 陈洛退到门外,说:“抱歉,打扰您了。” 老头说:“没事。有事再沟通。” 瞧,人虽老,思想并不老。 陈洛百思不得其解,便拍了个照给房东,说:“阿姨,墙上有点浸水样,我去楼上看了,他们地上也没得水。” 房东说:“不是得滴答滴答的漏水嘛?” 陈洛说:“不是。” 房东说:“嗯,那就这样,我也不晓得啥问题。” 确实,如果非要搞清楚是什么问题,估计还得请个专家来,望闻问切,实在不行,还要拍个ct或者核磁共振。这样一整,没得问题都要整点问题出来。 房东的原配洗衣机是个老式洗衣机,是个全手动洗衣机,需要人把水注入洗衣桶,再放入衣物和洗衣液。到时间了,再从洗衣桶里把衣服捞到甩干桶里。衣服甩干后,再丢入洗衣桶里面清洗,完了再甩干。如此循环往复,才能完成一次洗衣流程。 全程都需要人手陪着洗衣机洗。 它还有个致命的毛病,甩干桶不咋有用了。 夏天感觉还行,就特烦冬天,水是刺骨的冷。 陈洛就向房东请示:“阿姨,洗衣机不行了。” 房东问:“怎么了?” 陈洛说:“甩干桶甩不干了,衣服水垮垮进去,湿漉漉出来,还浪费了电。” 房东说:“交接给你们的时候是好的嘛?” 陈洛说:“是好的。” 房东说:“那就是你们自己用坏的了,需要自己负责哦。” 陈洛说:“阿姨,正常使用下坏,并不是我们人为故意整坏的。再说,前面已经找师傅修一次了,师傅说,修也管不到好久,不如换一个。” 房东说:“那我和你叔叔商量哈。” 一番沟通下来,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陈洛有点恼火,权衡再三,他想了个主意:“干脆和房东合买一个洗衣机,走的时候卖了分钱。” 李晴天听了,把陈洛骂了个狗血淋头:“强势点,正常使用坏的,都修不好那种,纯属上了年纪的洗衣机,凭啥子要我们出钱?不换洗衣机搬走就是。” 纠结一番后,陈洛把李晴天的意思完整委婉地转达给房东。 房东说:“行嘛,那周末给你们换个新的洗衣机过来。” 在李晴天的带领下,和房东的正面对抗里,陈洛第一次取得了胜利,这也是他第一次觉着租房的困难。 周末时候,房东两口子如约来了,搬来一个新洗衣机,却还是个全手动的,房东解释说:“安个全自动的,还要重新打孔,弄水管,麻烦。” 陈洛一想,好像有道理,也就接受了新来的全手动洗衣机,大不了以后自己主动承担起洗衣服的重任,不要李晴天沾手。 还有那个老旧的厕所。 厕所外面的墙面在剥落着灰屑,有着明显的水渍。它的木门也老旧,门下部有几条横着的缝隙,当然不会因此而走光。厕所里的灯还是拉绳式的,稍不注意拉断了绳子,又是个麻烦事儿。里面也安装得有水龙头,不过,水管却是接到邻居家的,所以,他把水闸一关,水龙头就是个摆设了。厕所有个空洞的窗户,用一张蛇皮口袋捂住。 不得不说,这个厕所蛮简陋的。 幸而陈洛他们房间有小便池,可以方便地解决小便,一般只有拉粑粑才到外面去。唉,以前上厕所明明只需要带纸和手机就好了,现在还要自己带水。 最初,陈洛在外面放了一个即将淘汰的水桶,家里有废水的时候,他就存在里面,是为冲厕所的水。 可是,废水是天天有,一桶装不下。粑粑却不是天天拉的。桶里存久了水,废水一安静沉淀,就会在桶底留下顽固的老污垢。长此以往,连桶都变成废桶了,简直不想再要了。 有时候晚间,李晴天在外面上厕所,会要求陈洛在厨房陪着她,她说害怕。 陈洛拉开厨房的灯,敞开厨房的门,预先接了水放在厕所门口,再回身往厨房的橱柜上一坐,不管做点什么,陪着李晴天上厕所。 李晴天当然没有过分到,上完厕所擦了屁股提了裤子就走,吩咐陈洛去冲厕所。这里体现出,陈洛在这个家庭,或多或少还是有丁点地位的。 这是拉粑粑的烦恼,还有下水道给的烦恼。 我们都知道,以一根管子连接山泉,山泉看起来是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可时间一久,水管的内壁上还是会凝结厚厚的水垢。 小区的管道也是如此,更别说下水道里流的是乱七八糟了。 外面厕所会堵,具体因为什么而堵了呢?可能是因为女人的头发(邻居加大概有三个女人,他们一家子是在外面厕所洗澡的),可能是纸巾,可能是洗澡时候掉进去一坨香皂。 反正就是堵了,厕所又说不出话。 老小区里面多小广告,需求最旺盛的业务内容排第一的就是通下水道和厕所,要么就是开锁。通一次厕所的费用可不低啊。 两家人都会商量着给费用,aa制。可管道就是不争气,一段时间内,隔三差五的堵,都怀疑是投放小广告的人做的手脚了。 邻居大哥最先受不了,心一狠,一咬牙,自己买了个通下水道的绞绞,还别说,买设备也投入不了多少,可是自己通厕所基本就没花销了啊,嗯,就是通的时候容易犯恶心。 不过也好,邻居家不是掌握着水龙头的开关嘛,他可以边通边放水,这样会好很多了。 这个绞绞设备也是真的找不到其他地方搁置,干脆就放在了厕所里,一旦有堵情,立马就可以投入使用,方便快捷。 只是后来,陈洛多了个心眼,拉粑粑的时候,尽量把粗细大小控制好,这可是个技术活啊! 咦!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第87章 雨打往事 从小楼阁出来以后的每个雨夜,陈洛再没有起拿备盆、桶来接过漏雨。 他都不住小楼阁了,还接什么漏雨。 小楼阁都没有了,还漏什么雨。 这一夜,窗外下着大雨,大雨打在雨棚上,噼啪作响。纵然声响很大,李晴天被陈洛搂着,睡得很香甜。 忽然一阵大风袭来,竟然把大雨吹斜了,野蛮地叩打着玻璃窗。 李晴天吓得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只有黑暗。紧接着,枕边人的啜泣声传入她的耳朵里。 她试探着轻轻叫了声:“哥哥?” 而没有得到陈洛的回应。 她慢慢地伸出手,抚摸向陈洛的脸,入手处,却是冰凉的泪水。 她推了推陈洛,又喊:“哥哥,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得到陈洛的回应。 刹那间,李晴天明白了,她的哥哥陷入梦魇里了,在梦魇里找不到出路,伤心地大哭。 李晴天坐起身子来,摸着陈洛的脸,大声喊:“哥哥,醒醒,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说来也神奇,梦魇里的陈洛竟然醒了,他睁开水汪汪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问:“嗯?口水猪,你要喝水吗?” 见陈洛醒了,李晴天复又躺下来,侧着身子,小手放在身来的胸口上,轻声问:“哥哥,我听见你在哭,你是做梦了吗?” “啊?”陈洛的脑袋混混沌沌的,我是做梦了吗? 已经从梦里走了出来,再走进去已是不可能,只有个依稀的印象。 陈洛定了定神,说:“口水猪,我刚才好像是梦见我爸了,在梦里,他好像又在骂我,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我已经忘了。” 李晴天问:“哥哥,是想爸爸了吗?” 陈洛犟嘴道:“我怎么可能会想他呢?我为什么会想他呢?他对我是那么的不负责。” 李晴天说:“哥哥,我都醒了,要不,你给我说说你家的事情。” 陈洛摸摸李晴天的头发,温柔地说:“事情很多,故事很长,很沉重,你确定要听吗?” 李晴天说:“你就应该把心事说出来,看你连做梦都被压哭了。” 陈洛深吸一口气:“好,我给你简单地说说。我打小没有妈妈。” 李晴天疑惑道:“咦,前几天你妈不是还打过电话来吗?” 陈洛说:“她是离开了又回来的。离开得很彻底,回来得不彻底。” 李晴天问:“是怎么的呢?” 陈洛说:“听说我爸是家中的独子,独得我公、婆的宠爱,养成乖张的性格,目中无人火烈暴躁。 娶了我妈以后,还是死性不改,常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对我妈,轻则辱骂不绝,重则拳脚相加。 而且,还不听我公、婆的约束,对我公、婆也一视同仁,丝毫不顾及孝顺之道。 后来,听说是在外务工时,冬日于炉边烤火,突发母猪疯,扑倒于火炉上,烧毁了右脸。后来,腿上割肉补在脸上,经过一番治疗也还是个扯巴脸,算是彻底毁容了,再不现英俊脸庞。 许是毁容的缘故,他的脾气更坏了,酗酒,变本加厉。听对面四婆婆说,他曾扯着我妈的头发拖行,暴行令人发指。 我婆终是不忍,暗地里劝我妈逃了去,于是,我在大约五岁的时候,就没有妈妈。 可怕?” 陈洛轻声说着往事,李晴天在温暖的被窝里还是觉得心底发凉。 无休无止的暴行会令人心发凉,令人的身体发冷。 尸体就是僵硬的冷冰冰。 察觉到李晴天有些发抖,陈洛知道她是害怕了,说:“我们不听了。” 而李晴天倔强地说:“哥哥,你说,我听着呢,有你在,我不怕。” 陈洛不由地点点头:“那我继续说。于是,从那个年纪开始,我就成了一个没有妈妈的人。 在我的成长过程里,遇到不少叔婶,他们看着我一点一点长大,会逗我,洛洛,以后你妈回来了,你得不得认她?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答案无非是认或者不认。而每次当有人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说,认。 他们好像很满意我的答案,都笑盈盈地点头,对嘛,得认,毕竟是自己的妈嘛。 我妈这一走,杳无音讯,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 而每当我饿着肚子想吃馒头的时候,每当我没钱给补课费的时候,每当我爸画圈圈让我跪进去的时候,每当我被一百斤重的肥料压得双腿发抖的时候,每当我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又渴望再次见到她,那时她能够带我离开,多好啊。而她一次都没出现过,就真的好像是死了一般。 她走以后,我和我哥我爸也去过外公外婆家,他们对我妈只字不提,提的话,都是唉声叹气,不知道去哪里了。 哈哈,谁能够想到,外公外婆的铁石心肠,他们真的是个演员。 在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里面一个女人很沉重地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 当时的气氛很沉重,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果然,她自我介绍说是我妈。 天啦,我丢失了十五年的妈,居然还活着,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接着,她便开始了自我的忏悔,哭得一塌糊涂。我当时很冷静,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也没有一丝恨意,就很坦然,对她的提问应答自如。 后面的对话里,我知道了她已经再嫁人了,如今有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可谓是人丁兴旺,家庭和美。 她甚至还让大妹和我通话。大妹拿到电话就哭得稀里哗啦。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是因为他们霸占了我的妈吗?如果只这个原因,哭一场就能够得到我的原谅吗?“ 陈洛的声音很轻,好像没有情感波动,可李晴天却听得入迷,不觉悲从中来,也流下泪上,轻轻地啜泣。 陈洛擦干李晴天的眼泪,说:“口水猪,不听了,你都哭了。” 李晴天说:“哥哥,你说,我说高兴得哭,恭喜你,妈妈回来了。” 陈洛在李晴天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李晴天说:“哥哥,你接着说,我好点了。” 陈洛说:“好。我已经记不得那次的通话是怎样结束的了,只记得我妈说,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她找到我了。这么多年,她对我爸多的还是畏惧。 而我再次见过我妈,是我爸过世的时候了,与我们上次见面已经隔了整整二十年。若不是我爸过世,她应该还不会回来。 我以前只见过她和我爸的一张合照,存在楼阁的那口大红箱子里,可惜,照片早就花了,只能看到她的大红裙子。 唉,我爸也是真的不听话,如果能够克制自己,不那么酗酒,你都可以见到他的丑样子。 我妈是和后面的老公回来的,到家时,我爸已经下葬了,已经不需要她张罗什么了。她给了我和我哥一人两千块钱,不知道算什么,算赶礼吗? 后面我外公听闻了消息,也来了。他是纯担心我陈家沟的人欺负他的女儿和女婿,害怕我们不放他们走。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了。我们都很和气,没有为难任何人。 散客以后,我们一行五人,我和我哥,妈和叔,外公,一起踏上去回去外公家的路。我爸的尸体就是在去外公的路上一块大田里发现的,我们都猜测他想去外公家,却永远也走不到了。 我们在我爸过世的大田周围探查了一番,有发现鞋子,袜子和手电筒等,兴许是我爸的遗物,都没有收走,就让它们留在那里了。 在外公家住了一宿,天蒙蒙亮,还是我们一行五人,步行到场镇赶车,然后分道扬镳,我去杜城,我哥去仲庆,妈和叔回了属于他们的地方。临行前,我非常想问外公,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未提起我妈的去向,看着他满头白发,我把话咽了回去。” 李晴天问:“那你爸和你妈见过面吗?” 陈洛说:“应该没有。只是后来,他们有通过电话联系了。或许,这个结局,对我爸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李晴天用着陈洛说:“哥哥,这些事你也可以慢慢放下了。” 陈洛轻声说:“可怜我的婆婆,儿子都过世这么久了,还蒙在鼓里。可是,我的不能告诉她,也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黑暗里,李晴天的笑容看不见,她说:“哥哥,下个休假,我们去邑县看婆婆,陪着她说说话。” 陈洛说:“好,谢谢口水猪,好喜欢你啊。” 李晴天说:“我也好心疼哥哥啊。” 没有小楼阁后,陈洛的屋再没漏过雨。 有了李晴天后,陈洛的心也有了依靠。 第88章 邑县行 这世间,总还有一个让你牵挂的人? 不然,那得多惨啊。 陈洛第一次过杜城去邑县,是他公带着的,那个时候,交通还不方便,高速公路都不完整,从他的越安老家走到邑县,大约要花费一天。 直到他公过世,再去邑县,就是陈洛带着他婆婆去了。陈洛到杜城上大学,他婆婆实在没必要再一个人守在老家了。 可是他婆婆在邑县老是闲不住,记挂家里的一切,中途非闹着要回去,陈洛和他大嬢也让老太婆如愿了,抽个假期把她送回去了。 可不管怎么说,来来去去,受苦的总是她自己。老太婆要晕车啊,来也晕车,去也晕车。跑这么一趟,总感觉她元气大伤了,要修养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后来,老太婆实在是架不住年纪大了,摔了跤,才不倔强了,任凭着陈洛把她又接回了邑县。这回算是彻底在邑县安心的颐养天年了。 陈洛预先给大嬢打了电话,说要和李晴天一起回去。 可把大嬢高兴坏了,说:“那我们等你们回来吃午饭啊。” 两个人又踏上了旅途,先坐地铁2号线到茶店子车站,再乘坐大巴车到邑县车站,再转个公交车,就可以到大嬢的村边了。 陈洛还记得第一次带婆婆来邑县的艰辛。 婆婆知道是出远门,什么东西都想带上,衣物棉絮都装了两三个蛇皮口袋,甚至于连家里装满猪油的油缸都带上了。 婆婆本来是体弱了,可苦了陈洛,不但对他的身体上有折磨,还对他的心理上有打击。每次换乘都是陈洛最艰苦的时候,搬上搬下都是他一个人,婆婆只能充当看行李的角色。 饶是如此,陈洛还必须得告诫自己,不准发脾气,不准撂挑子,必须得轻言细语地和婆婆说话,不准惹得老太婆心里难受。 那时,婆孙俩还是从越安总站出发,到杜城的五桂桥车站。遗憾的是,五桂桥车站没有到邑县的大巴车,得乘公交去金沙车站,再从金沙乘坐去邑县的大巴,下车又是一顿搬,转乘到王泗的车。 不得不说,婆孙俩都辛苦,婆婆是晕车辛苦,陈洛是搬东西辛苦。 婆婆总说:“哎,我这个人没得用,坐汽车要晕,坐火车不得晕。” 可是,没通火车啊。 要是以前有现在这水平,那不是好极了! 陈洛和李晴天在大嬢的小村边下了车,站在陈石桥上,上面有卖水果的摊子,陈洛挑了苹果、香蕉和梨,随便买些,凉的水果婆婆也吃不了多少。甜的水果,大嬢有糖尿病,也吃不了。这娘儿俩,有点难受。 买过水果,再回头走几步,有卖卤鸭子的店。 站在店家的玻璃窗外,陈洛喊:“老板,来半边鸭子。” 老板说:“好。” 很久以前,陈洛刚到邑县的时候,是听不懂他们的方言的,现在虽然是说不来,但是已经完全能够听懂了。 李晴天趴在玻璃窗上,好奇地看着案板,突然,她指着一样切成片的肉品问:“哥哥,那是什么呀?” 陈洛笑了:“要我说啊,那是你同类的耳朵。” 李晴天说:“我和你才是同类。你仔细想想,那是啥?” 老板一抬头,看见了李晴天指的肉品,听见她问的话,插嘴道:“那是猪耳朵。” 李晴天问:“不是卤过了?” 老板说:“不是卤猪耳朵,是拿来凉拌吃的。” 于是,李晴天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陈洛,一句话不说,又好像说了很多恭维的话。 陈洛摇着脑袋,无可奈何地说:“你呀。老板,再给我秤点猪耳朵拌好。” 老板乐呵呵,又多卖出一样产品去。 老板先把鸭子宰好递给陈洛,李晴天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在耳片上。 陈洛就取笑她:“你竟然连同类的耳朵都不放过!会不会太残忍了?” 李晴天瞪他一眼,奶凶奶凶地说:“你再多话,看在同类的份上,我一样会咬你的。” 陈洛有些悲伤,问:“口水猪,如果,非要在耳片和我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择谁?” 李晴天不假思索地说:“那我肯定选哥哥啊。” 陈洛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感动。 殊不知,李晴天继续说:“我选择了哥哥,哥哥就可以给我买好多好多的耳片。如果你敢不给我买耳片,我就吃了你的耳朵,凉拌,哼!” 陈洛不由得打个寒颤。 老板从窗孔递出来拌好的耳片,陈洛欲伸手去接,被李晴天抢先一步拦截了。 李晴天手忙脚乱地打开口袋,伸手进去,翘个兰花指,拈了一片到嘴里:“哇塞,哥哥,太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陈洛忙不迭的点头。 李晴天把口袋一紧:“哼,想得美。” 陈洛咽下口水,说:“走。” 两个人沿着河边走。这条河,好像小时候,陈洛有伙同哥哥和老表,抱着轮胎的内胎,下去洗澡。被大姑爷发现,被追着满河跑。最后少不得还是黄金条子加身,完了还写千字书面检查。 走到河的半中腰,遇见一座石桥。从石桥上跨过去,就走到了田野中央。 邑县所处的位置是杜城平原的边缘了,所以,邑县才有闻名遐迩的西岭雪山,杜甫老先生甚至为此作诗一首: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站在田野中央远眺,就可以看到西岭雪山了。 陈洛说:“口水猪,我们冬天去西岭雪山。” 李晴天使劲摇头:“不,我怕冷,我不去雪山。再说了,听说西岭雪山好像也不过如此。去西岭雪山还不如去峨眉山呢。哥哥,你去过西岭雪山吗?” 陈洛说:“去过,在华商公司的时候去的,公司组织的。” 李晴天又问:“那你去过峨眉山吗?” 陈洛说:“久仰大名,未曾见得。” 李晴天说:“那还不如选择峨眉山呢。” 陈洛打个哈哈:“对对对,我们家就你说了算,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晴天一抬下巴,骄傲地说:“那是自然。” 站在田野中央,陈洛环顾四周,真的是一马平川,在这么个地方,连种庄稼都是幸福的,完全可以实行机械化生产。 哪里像他的越安县,随便种个什么,基本依靠人力,连推行个独轮车都恼火。条件艰苦的种庄稼,哪里还有干劲? 有一条水渠从田间穿过,里面流淌着懒洋洋的渠水,估计还不是利用水渠的时候,里面有淤积,杂草树枝垃圾什么的,都有。 这里的田埂也窄,如果不是挖折耳根导致的,就是风格如此。田埂上由于鲜有人行走,长些乱七八糟的野草。 李晴天嘲笑说:“哥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陈洛说:“怎么可能!”再手一指,说:“看见那座青色的围墙的院子没?那是我们的目的地。” 李晴天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看着目的地走,肯定不会跑偏啦。” 邑县的居民建筑风格和越安县不一样,最明显的区别是,越安县的瓦房是完全敞开式的,每间屋子各有各的门。 邑县呢,同样是瓦房,一并排开之后,一定会选择用围墙把首尾的瓦房连接起来,再在围墙上挖一个门洞,谓之曰龙门,进出必须得走龙门。 陈洛望着那个院子走,心里欢喜,好久都没见到那个老太婆了。 第89章 寂静小院 有小孩子的院子总是吵吵闹闹的,只有老人的院子总是沉寂无声的。 陈洛和李晴天已经走在围墙边了,侧耳倾听,无人声,难道亲人们出去玩耍了吗? 大抵是不可能的,若是在老家还好。在陌生的邑县,婆婆是一定不会各处去串门的。 大门有分两扇,一扇关得好好的,另一扇留了一条缝。 陈洛推开一扇大门,正在掉色的红色大门发出哐哐的声音,这个可以理解为“门铃”了。 听得门铃响,一般主人家都会迎出来,看看是谁大驾光临。 这门铃只管响,也不见主人家的任何反应。 倒是鸭圈外被铁链拴着的大黄狗先开口汪汪:“是谁?干啥?” 陈洛一点不怕它,李晴天怯生生地跟在陈洛背后。 小院里的院坝用水泥趟过的,白生生的地面,打扫得干净,只有几片从墙外那小丛竹林掉落的竹叶儿。 陈洛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房间,径直往屋檐下走。 这时,一扇门打开了,陈洛就看见了大嬢,一手抓着门,一手扶着门框。 半扇门那么高,陈洛记得她以前不止这么高啊。她花白的短发耷拉在头顶,额前还坠着一绺,戴着眼镜,努力地辨认着来客。 陈洛可不能失了礼,率先开口喊:“大嬢。” 就着一嗓子,让大嬢节省了不少眼力,她笑了:“洛洛来咯”,她从睡房走出来,拖着缓慢的步子,取下厨房门上挂着的钥匙,反身朝堂屋走:“来,屋里来,我把门打开。” 陈洛领着李晴天往里走。 大嬢推开堂屋门,着急往里走,她心里急啊,好想把屋里的椅子板凳再规整一下,陈洛已经走了进来。 陈洛把东西往乱糟糟的沙发上一丢,说:“大嬢,她就是李晴天。” 大嬢赶紧到李晴天面前,端详一二,说:“晴天,你好啊,来,坐。” 李晴天可紧张了,站着一动不敢动,酝酿了片刻才喊出口:“大嬢。” 陈洛问:“大嬢,婆婆呢?” 大嬢说:“你婆婆听说你们要来,欢喜得很,在龙门子望你们,眼睛都望长了,先前问了我好几道,说你们走到哪里来了。刚才有点瞌睡,这儿上床睡去了。” 陈洛说:“那我去喊她。” 大嬢说:“等哈嘛,她自己就醒了。年纪大了,瞌睡多,但是短,哈儿就醒了。你们耍哈。” 陈洛说:“要得。” 大嬢说:“你们坐”,她有抽身出门去了。 陈洛拉了张看起来干净些的椅子让李晴天坐,自己随便坐了。 片刻后,大嬢又拖着腿回来了,手里拎着瓜子花生和水果,统统朝李晴天怀里塞:“晴天,来,坐车累了,先吃点东西。” 李晴天对大嬢的热情招架不来,有点不知所措。 陈洛伸手接过吃食,问:“大姑爷哪儿去了?不在屋头。” 大嬢边往堂屋外走,边说:“你大姑爷在路边的碎竹厂上班,中午吃饭时候回来。” 陈洛“哦”一声,剥开一根香蕉递给李晴天。 此时,大嬢又拖着腿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两个优酸乳递过来:“来,喝点奶,是过年时候你亲母送的。” 陈洛接过说:“过年时候的啊,那有点久了哦。怎么还没喝完?” 大嬢说:“我糖尿病,这些甜的不能多喝。你大姑爷喜欢喝茶,你婆婆又不喜欢喝这些冷的。” 李晴天拿手肘杵了一下陈洛,眼睛眨了眨再摇摇头。 陈洛低头把优酸乳做了个全身检查,说:“大嬢,这个优酸乳过期了,喝不得了,喝了又该拉肚子了。” 大嬢着慌了:“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眼睛又不灵醒,没注意到。我去给你们重新拿牛奶。” 陈洛说:“大嬢,不拿了,晴天一般都喝开水,不喝这些东西。” “开水啊,那我给你烧起“,大嬢又着忙地去按开饮水机的开关,又弯腰在茶几下摸索。 陈洛问:“大嬢,找啥子?” 大嬢说:“哎,你帮我看下纸杯是不是在茶几下头啊?我明明记得放茶几下头的呢,怎么没摸到?” 陈洛弯腰偏着头往茶几下看,确实没有发现纸杯。 李晴天起身说:“大嬢,纸杯在电视机上”,并伸手拿了一个纸杯出来,说:“我自己来倒水。纸杯那就给你放茶几下头了哈。” 经过的短暂的相处,李晴天对大嬢的称呼显得熟练了。 大嬢笑哈哈:“哎呀,囊个办哦,眼睛不好使,记性也不好使。唉,都是糖尿病害的。”” 陈洛说:“没事,你现在养着就对了。” 大嬢说:“那你们耍。我去弄饭了。” 陈洛起身道:“我也去,给你帮忙嘛。” 这是个花样百出的厨房,单是弄饭的灶,就得有三种。 第一种肯定是最原始的一种,柴火灶。邑县平原少林地,柴禾基本都是稻草捆及玉米捆,很少农村里的树丫干枝之类的。 第二种便是电灶,电磁炉往摆案板上一摆,插上电,就可以开整。 第三种便是煤气灶,这倒不是组织上统一安装的。煤气灶挨着柴火灶,像是柴火灶分了点地盘给它,一根输气管牵到厨房隔壁的仓房,那里摆了个大大的煤气罐。 为啥会有这么多花样呢?只因为陈洛的两个表哥是厨师来的。 柴火灶起火慢,火力不好控制,往往会让他们略微失掉一丁点厨师的水准,是故在家备了煤气灶。 而电磁炉存在的意义,往往是烧开水。它最大的功劳好像就是烧开水。 所以,大嬢日常接触得多的还是原生态的柴火灶和电磁炉。 厨房没有专门开一扇窗增光或者换气,这才符合整个建筑封闭式的风格。只在墙上开了个孔,安装排风扇用了。屋顶上有安装亮瓦,这才有更多的天光透进来。 既然陈洛主动加入到弄饭的行列,大嬢也主动让出了行政主厨的位置。 大嬢说:“我记得那年子,你第一次上来,烧个火都烧不燃哦。” 陈洛说:“那时候,是懒了点。现在勤快了,晴天教我煮饭。” 大嬢说:“要得嘛,在屋头莫懒,手脚麻利点,你多做点。” 陈洛说:“要得。” 大嬢说:“你看,今天中午咋个吃?” 陈洛说:“刚才在陈石桥黄鸭子那里宰了半边鸭子,晴天喜欢吃猪耳朵,还拌了点猪耳朵。” 大嬢说:“那也没事嘛,多弄点,闹热点。” 陈洛说:“我看看呢。” 大嬢说:“你先把肉放锅里煮起。然后大门外地里,去扯点蒜苗,弄个回锅肉。仓房地上有莴笋,再炒个莴笋嘛。对了,冰箱头还有你哥哥昨晚的鱼,还留了一大碗,动都没动的,端出来热来吃了。” 陈洛点点头:“那够了,够了。整多了,又剩起了”,说着,他把锅里掺水,把肉放进去。 大嬢也点燃了火,把柴禾夹进灶孔。 柴禾燃烧得很快乐,燃得哄哄得,陈洛都能够听见。 大嬢说:“这个火还懂,烧得笑,有贵客到。你们正好来了。” 陈洛笑了,看着灶台和锅相接的位置,有些小缝,跑出来乳白色的烟。 这时,李晴天正好在堂屋坐不住了,过来溜达。 陈洛说:“口水猪,走,我们去地里扯点蒜苗。” 李晴天乐得有事可做,高兴地说:“走。”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走出了厨房。 嗯,小院似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般寂静,变得活泼了起来。 第90章 三世同堂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当陈洛从锅底铲起最后一些鱼汤,婆婆攀着仓房的门问:“我孙儿都还没来,煮饭了啊?” 大嬢从灶前起来,说:“你孙儿没来,哪个敢煮饭,你看这是哪个嘛?” 陈洛一回头,通过厨房和仓房共有的窗,就看见了婆婆。 她头上还是包了个帕子,裹住了白发。这个季节不冷,她还是穿得比较多,显得臃肿。她的背已经打不直,比以前更矮了。脚下踩一双拖鞋,抖抖地站着。 陈洛端起鱼汤,往外走,站在门口,喊:“婆婆,我到的时候,你在睡觉,就帮着大嬢煮饭了。” 婆婆说:“唉,我一天霉瞌睡多得很,你就该喊醒我。哎,你一个人来的啊?” 陈洛说:“没有啊,口水猪,来拉下婆婆。” 婆婆没听得真切:“口水猪,啥子口水猪?啥子猪?” 陈洛却端着滚烫的鱼汤赶往堂屋了。 李晴天听得陈洛喊,从堂屋钻出来,站婆婆面前:“婆婆,来,我拉你。” 婆婆怔怔地端详着李晴天,问:“你说哪个啊?” 李晴天羞红了脸,不开腔,只管拉着婆婆的手,往堂屋走。 到了堂屋,李晴天拉开一张椅子,安排婆婆坐好,她自己站在桌旁又不知道该干啥了。 大嬢过来看她站着:“晴天,你坐啊,随便坐,我们不兴那些礼节。” 陈洛问:“大姑爷好久回来哦?” 大嬢问:“快了。” 得,说曹操,曹操到。 一声喇叭,一辆三轮车闯进了龙门,上面躬身坐了一个发际线老高的男人,露出了大半个光脑袋。 陈洛站到门口喊:“大姑爷,快点,吃饭了。” 大姑爷高声道:“坏分子,你来了嗦。等我洗个手就来”,他走到压井旁,压出水来,洗个手,边走边甩水,问:“你一个人来的啊?我女儿呢?” 陈洛说:“坐起等你来吃饭了。” 大姑爷乐得直咧嘴:“那你们先吃到,莫把我女儿饿到咯。” 大嬢说:“你能不能动快点?就这么几步路,摸啥子!” 大姑爷说:“哦哟,好歪哦,来了来了。” 自此,就餐五人组已经到齐,正好,桌子上也是五个菜。 饭桌上,大嬢和姑爷一个劲儿地劝李晴天和陈洛多吃点,自己却吃得慢吞吞地。 婆婆独自坐一方,她颤巍巍地伸出筷子到蒜苗回锅肉的碗里,想要夹住一筷子吃的,却夹了个空,便问:“这个是啥子菜?还要跑哎。” 陈洛说:“婆婆,这个是蒜苗回锅肉”,顺便给婆婆夹了一块瘦肉和蒜苗。 婆婆说:“哎呀,这个鬼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婆婆不中用了。” 大嬢说:“妈,你上年纪了得嘛,说这些干啥子。来,吃块鸭肉,洛洛在陈石桥宰的黄鸭子”,她往婆婆碗里夹了一块肥肥的鸭肉,说:“你婆婆吃不动瘦肉了,牙齿都要落完了,肥肉还好嚼点。” 陈洛点点头又往婆婆碗里夹了块肥肉,又夹了莴笋,说:“婆婆,那边还有哥哥钓的鲫鱼,有刺,你吃点不?” 大嬢接口道:“婆婆可以吃,等她把碗里的菜吃了,单独夹过去,吃慢点,就不得卡到。” 陈洛点点头,又问:“婆婆,这儿还有凉拌猪耳朵,你可以吃不?” 大姑爷说:“凉拌猪耳朵辣得嘛,容易上火,她要吃清淡的。” 李晴天站起来,茶几下拿了纸杯,接了半杯开水,递给陈洛,说:“用开水涮一涮,应该就可以了。” 陈洛说:“哎哟,不错哦。” 李晴天坐下,捧着碗吃饭,不说话。 这是,姑爷问:“女儿,你是哪里的?” 李晴天说:“大舟轩罕。” 大嬢沉吟道:“大舟轩罕在哪儿哦?” 姑爷说:“你哪里晓得嘛?大门不二门不迈的。” 大嬢恨道:“你了不得了。” 姑爷说:“嗨,就是年轻的时候跑过。女儿,家里还有哪些人啊?” 大嬢说:“哎呀,你吃饭就吃饭嘛,问题多得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啊?让晴天好好吃饭不行?” 姑爷看了陈洛一眼,说:“看到没?这就是家庭地位,我在这个家简直就说不上话。” 陈洛憋住笑,给姑爷夹一块鸭肉:“来,多吃点。” 姑爷瞪了瞪眼:“耶,这是都嫌弃我话多啊。那我不说话了。看见没,这就是家庭地位!女儿,莫客气,多吃点,吃得饱饱的。坏分子,你不用我喊嘛?” 陈洛说:“那我自己晓得哦。” 此时,李晴天夹了耳片到纸杯的开水里涮一涮,放到婆婆碗里。 大嬢说:“妈,晴天给你夹菜了。你吃。” 婆婆往李晴天的方向看了看,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却得不到一个清晰完整的李晴天。 陈洛看着婆婆吃了耳片,夹了一块刺比较少的鱼肉到婆婆碗里,说:“婆婆,鱼肉哦,当心有刺,你多呡一下再吞,莫卡到。” 婆婆点点头。 就是这般,小时候,婆婆照看着陈洛吃东西。现在终于轮到陈洛照看婆婆吃东西,算是报恩,心里却不是那么高兴。 倘若,婆婆不老,怎么也用不着陈洛照看她吃东西! 婆婆的胃口还行,大半小碗的饭,又吃了些鱼肉和莴笋蒜苗,便放下了筷子,坐在桌边,眼睛似睁未睁,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在想着什么? 过会儿,陈洛他们也吃完了 这时婆婆摸着桌沿站起来,端着自己的碗靠着桌沿,半是看,半是摸索地把桌子上的骨头往空碗里赶。 李晴天说:“婆婆,我来,我把骨头装了去喂狗。” 婆婆说:“那你弄,注意哦,黄狗得不得咬你?” 李晴天跟陈洛说:“你陪我一起去。” 陈洛说:“等哈,我把桌子收拾了到。” 大嬢说:“你们去喂狗嘛,等婆婆收拾,当是活动下筋骨。啥子都不做也不好。” 陈洛略有迟疑,婆婆说:“你们去嘛,我又不是老得啥子都干不了了。我把碗端到厨房就是了。等哈你们来洗碗。” 陈洛说:“要得。” 大嬢说:“晴天,再给狗舀点饭。菜汤给它倒点,拌一拌,今天你们来了,算是给它过节了,吃点好的。” 李晴天欣然同意,拌好饭,就走出堂屋。 陈洛问:“这黄狗有点眼熟啊。” 大嬢说:“它妈是从老家捉上来的。你说眼熟不嘛?” 陈洛说:“怪不得呢。” 大姑爷却伸长脖子,喊道:“女儿,你慢点哦。黄狗,不准咬,到屋了就是主人家。” 黄狗看到李晴天端着碗靠近它,它鼻子又灵敏,知道有好吃的,兴奋得很,蹦起来,站起来,把铁链拉得笔直。 这架势倒是吓着李晴天了,她站在黄狗够不到的位置喊:“陈洛,你快点。” 陈洛答应一声,身手矫健,从堂屋跑了出去,站在黄狗身前,抬起手掌往下压:“黄狗,莫激动。再激动就没得吃。” 黄狗似乎听懂了,安静下来。 李晴天把骨头和汤饭倒入它碗里,它便狼吞虎咽起来。 两人喂了狗,回到堂屋。 大嬢说:“晴天喜欢狗啊?” 陈洛说:“她就是喜欢哎,没事就看狗子的视频。” 大嬢说:“你姐姐最近养了个金毛,乖得很。不过,这两天在你亲母屋里养着。” 李晴天来劲了:“大嬢,金毛是公的母的?” 大嬢想了想:“是个母狗。” 李晴天一拍大腿:“太好了。” 陈洛不得不说:“那以后下崽了得给我们一只啊。” 大嬢说:“你给你姐说嘛。找她要。” 陈洛说:“要得。” 此时婆婆把碗送到厨房回来了,她往沙发上一坐,似乎在看电视,可一会儿眼睛又好像闭上了。 姑爷也说:“我去睡个午觉,等下起来上班。” 陈洛说:“口水猪,走,我们去厨房洗碗。” 李晴天说:“你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啊。” 陈洛说:“我需要你看着我洗。” 李晴天说:“好。” 那天,陈洛把橱柜里的碗、盘、碟、盆和筷子、勺、瓢全洗了一遍,洗去了它们身上的灰尘和残存的油腻。 第91章 为老祖宗服务 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未来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午后的阳光斜了,射在堂屋的墙上。 陈洛和李晴天洗完碗回来,婆婆又睡醒了。 婆婆拍拍身边的空位:“孙儿,来挨着我坐。” 陈洛乖巧地坐过去,再拍拍沙发的扶手,说:“口水猪,来挨着我坐。” 李晴天乖巧地坐过去。 陈洛一手握着婆婆的手,一手握住李晴天的手。 李晴天的手白生生的,是微凉的,是年轻的,虽然手掌有三两个茧疤,也是细腻的。 婆婆的手暗沉沉的,是温暖的,是老旧的,皱巴巴的,手掌还有许多似乎是刀割出来的陈年伤痕,连着崎岖的掌纹,也变成了掌纹。 李晴天在看电视,婆婆似乎也在看电视,陈洛看着婆婆的手。 突然,陈洛说:“婆婆,我给你剪指甲。” 婆婆说:“剪嘛。” 陈洛起身,先搬了张椅子到屋檐下,到午后的阳光里。 李晴天默契地把婆婆牵了出来,引到椅子上坐好。 陈洛问:“大嬢,指甲刀在哪里呢?我给婆婆剪个指甲。” 大嬢说:“哎,要得,你给婆婆剪哈,我们娘儿俩眼神都不好,我都不敢给你婆婆剪,害怕剪到肉,都是她自己拿着剪刀磨的。” 陈洛问:“没得指甲刀啊?” 大嬢说:“没得那些小东西,放哪里去了都不晓得。剪刀在我睡房的电视柜上,快得很哦,慢点。” 陈洛说:“好”,小心翼翼地推开睡房的门,让门不能发出一点杂音,免得打扰大姑爷睡午觉。 门开处,见到床,哪里还有大姑爷的影子,打个盹完毕,该是又到厂里上班了。 陈洛拿了剪刀,带上门出来,顺手提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婆婆身前。 阳光很暖和,也很耀眼,照得婆婆眼睛睁不开,干脆闭目养神。 陈洛拉起婆婆的手,观察着各个指甲,它们都长得长长的了,指甲里嵌了黑乎乎的灰尘。它们有的厚厚的,似乎是灰指甲之类的病甲。 陈洛左手抓住婆婆的右手,理出来大拇指,剪刀张开,慢慢地靠近指甲,贴着指尖的肉,沿着指尖的弧形,轻轻地剪下去,像在缝一朵娇艳的花。轻微地啪一声,剪掉的指甲跳起来,落到地上。 剪指甲和掏耳朵有着同样的追求,剪下来最长的指甲,掏出来最大的耳垢。 刚剪到食指,婆婆张开眼说:“洛娃,我感觉有点不舒服呢。” 陈洛停下手里的活儿,仰起脸看着婆婆:“怎么了呢?” 婆婆说:“我感觉自己有点咳嗽,有点流鼻涕,脑壳有点晕,然后,心头还有点不舒服。” 陈洛说:“看你这症状,好像有点感冒嘛。” 婆婆说:“嗯,就是有点感冒。你去大路边给我拿点药嘛。” 陈洛说:“要得,我给你剪完指甲就去哈。” 婆婆说:“你现在就去嘛,拿了一哈儿就回来了。我也好先吃一道,心里就舒服了嘛。” 陈洛说:“那要得嘛”,站起来。 李晴天向陈洛伸出了手:“剪刀给我,我给婆婆剪。” 陈洛迟疑着。 李晴天说:“放心给我,我手巧得很,我给你掏了这么多次的耳朵,你知道呀。” 陈洛倒转剪刀,递了过去,顺便递了一个媚眼过去。 李晴天甜甜一笑,全盘接收,坐上了小板凳。 陈洛站在堂屋门口喊:“大嬢,我出去给婆婆买点感冒药。” 大嬢扭过头来,说:“前头才给她拿了药啊。哎,你婆婆几天不吃药就不舒服,可能身体是真不舒服,可能是想多了。你给老师说,莫拿重了。” 陈洛点点头:“要得。” 家里有年迈老人应该都知道,很多事情,他们已经做不了;很多地方,他们已经去不了;很多东西,他们已经吃不了;很多人,他们已经见不了。 他们被年迈、即将腐朽的身体困在了这方寸之间,兜兜转转,还是在这方寸之间,渐渐乏了,思想就飘忽起来,每天检视自己的身体,发现浑身都是毛病,就离不开药物,随便什么药,吃了便是图个安心。 陈洛骑了车到陈石桥边的诊所,给医生说:“老师,我给婆婆拿点药。” 医生说:“耶,又来给婆婆拿药,对你婆婆还好哦。好久没看到你了。” 陈洛说:“嗯,毕业了,在上班了,成天瞎忙。” 医生问:“有没新的症状?还是之前的那些感冒症状?” 陈洛点点头,说:“我大嬢说,药拿轻点。” 医生点头笑着,写着病例,黄仁秀,76岁,头晕,咳嗽,流鼻涕,胸闷,放下笔,她抬头问:“你婆婆好像在你们家待了很久了哦,好几年?” 陈洛尴尬地说:“那不是我家,是我大嬢家,嗯,是我大姑妈家,我婆婆,就是我奶奶。哦,你们这儿‘婆婆’是外婆。我们老家是越安的。” 医生笑了笑:“嗯,你大嬢孝顺哦,你也孝顺。” 陈洛说:“谢谢老师。” 医生转到药房,在柜台上铺了九张方形小白纸,然后从药架挑药,挨个放到小白纸上,一会儿时间,小白纸上就堆了大的小的、白的红的、整的缺的药丸或胶囊。 开好药,医生再挨个把它们包起来,放一个透明胶口袋里,递给陈洛。 陈洛接过药,付了钱,走出诊所,骑了车穿过马路,一回头,诊所隐在一排高大的榕树下。 小小的公路旁跟着连连不绝的野草,还跟着一条水沟,不似那些年的清澈见底了。 陈洛骑车进了龙门,李晴天已经给婆婆剪完了手指甲,她竟然让出了小板凳,让婆婆踩着,自己干脆一屁股坐地上,给婆婆剪起了脚趾甲。 那一刻,陈洛心里无比的甜蜜,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婆婆可能看见了陈洛,喊:“洛娃回来了?” 陈洛答应:“回来了,婆婆。” 婆婆说:“那你先把药给我吃一道。” 陈洛说:“好”,支好单车的脚撑,跑到堂屋调了温水,掏出胶口袋,拿出一道药,打开纸包。最后,端着水,拿着药站婆婆身边说:“来了,婆婆。” 婆婆摊开左手掌,张开了掌纹,又五指并拢,手掌微陷,形成一个小窝窝,陈洛把药倒婆婆的手心窝窝里。她把左手放到嘴边,一张嘴,一仰头,把药全倒入嘴里。 陈洛赶紧递水到婆婆手里,婆婆接过,喝口水在嘴里,再一仰头,药和水一起咽了下去。 婆婆把水杯递还陈洛,咂咂嘴,说:“嗯,感觉舒服多了。” 陈洛笑着,想,药效哪里有这么快,刚才吞下去哎。 李晴天也抬起头来,笑。 陈洛说:“口水猪,干得漂亮,我为你爆灯。” 李晴天傲娇地又垂下头去,继续剪脚趾甲。 陈洛放好水杯,坐李晴天旁边,问:“要结束了吗?” 李晴天说:“已经剪完一只脚了。” 陈洛看了眼婆婆的花袜子,笑笑,小声说:“婆婆脚臭不臭?” 李晴天还没说话,婆婆却说:“洛娃,我脚不臭,不信你闻。” 李晴天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洛。 老祖宗发话了,陈洛也没办法啊,难道还能拒绝?便硬着头皮轻嗅了嗅,哎,婆婆的脚还真不臭,不像李晴天的脚,要是忙碌了一天,晚上洗了脚来闻,都还有一股子酸臭的味道,时隐时现。 陈洛对悄悄说:“婆婆的脚虽然不香,但是不臭。哼,你的脚有些时候,酸臭的。” 李晴天怒目相看,停了手里的活儿,拿肩膀怼了陈洛一下。 婆婆坐得高高的,看着脚下的两个孙子,说:“你们啊,要好好的,我也没有其他的盼头了。” 老祖宗发话了,李晴天又安静地剪起脚趾甲。 陈洛吐吐舌头:“好的,婆婆。” 第92章 钓鱼行动 给婆婆修剪好了脚趾甲,再穿好袜子,阳光在墙壁上是越爬越高了。 婆婆摸摸李晴天的脑袋,说:“谢谢你啊,乖乖,来,我拉你起来。” 李晴天温顺地低着头,牵着婆婆的手站起来。 婆婆又扶着椅子站起来,打个呵欠,说:“哎,一天霉瞌睡多得很。我去躺哈。” 陈洛说:“我扶着你啊。” 婆婆说:“大天白亮的,不要你扶。你们去堂屋看电视。” 大嬢也在堂屋说:“洛洛,等婆婆自己走。放心,没事得。” 陈洛就招呼李晴天坐回堂屋的沙发上看电视。 实不相瞒,电视这个东西对年轻人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年轻人清楚明白地知道电视是个什么东西,是为熟悉;却又很多年轻人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回电视。 这电视也有点老旧了,不知道连的是卫星信号还是宽带,总之信号不大好,以上问题导致电视画面时不时有雪花在飘落。 大嬢也很大方地递过来遥控板:“来,选你们喜欢看的电视节目。” 李晴天直摇手:“不用了,大嬢,你看啥子,我们就看啥子。” 是嘛,反正都是打发时间,看看中年人喜欢什么电视节目呢,寻找一下共同话题。 大约半小时后,围墙外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大嬢偏着头,朝龙门的方便看了一眼,说:“你哥哥回来了。” 这个哥哥并不是说陈洛的亲生哥哥陈昇,而是大嬢的大儿子勇哥。 陈洛喊他们向来没有带“表”字,直接喊哥。 如果大嬢家的两个哥哥都在场的话,方便区分,大哥就是勇哥,二哥就是幺哥。 这里插句题外话,陈洛的婆婆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大嬢,老二是陈洛他爸,老三是小嬢。婆婆的三个孩子成家之后,生的都是两个儿子,还是按顺序生的。 先是大嬢生第一胎,然后陈洛他爸生第一胎,接着是小嬢的第一胎。然后打个转回来,衔接上,大嬢开始生第二胎,陈洛他爸紧随其后生第二胎,最后由小嬢生第二胎,结束! 所以,六弟兄拉撑算的话,陈洛脑壳上还有四个哥哥。 陈洛也偏着脑袋朝龙门那边看,并给李晴天说:“喊哥哥就是了。” 果然,两息后走进来一个满面红光的男子,清爽的短发,微挺的肚子。 陈洛站起来,走到堂屋门口:“哥哥回来了。” 勇哥说:“哟喂,你回来啊。耶,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啊。” 陈洛说:“哥,她是我女朋友,李晴天。” 李晴天赶忙跟一句:“哥哥。” 勇哥说:“正好,出去耍不?” 陈洛问:“哪里耍哦?” 勇哥说:“上山庄去钓鱼。” 陈洛侧头问李晴天:“想不想去钓鱼?” 李晴天说:“想。” 陈洛高兴:“那我们走。” 陈洛话音刚落,只听得婆婆焦急的声音传来:“洛娃,你们这就要走了啊?” 陈洛赶紧到婆婆的床前,说:“哎,婆婆,你莫起来,我们不得走。是哥哥回来了,喊我去山庄钓鱼。” 婆婆愣了下,随后恍然道:“哦,钓鱼嗦,那你们去耍嘛,蹲到屋头不好耍”,复又慢慢躺下。 陈洛帮婆婆掖了掖被子,走了出来。 勇哥手里已经拿了一顿装备,什么鱼竿、网、饵料等乱七八糟的,花样繁多。 李晴天提了一个小红桶:“哥哥说拿来装鱼的。” 勇哥一挥手:“走!” 陈洛记得勇哥是喜欢钓鱼的,很久之前三更半夜不睡觉,跟在他屁股后,到河边看他野钓。结果,才看不多久,困意袭来,又跌跌撞撞回家了。 三人上了车,勇哥一踩油门,车就飞起似的跑。 勇哥熟悉这路,开得很随意。 陈洛问:“哥,山庄在哪儿哦?” 勇哥说:“在鹤鸣山上。” 陈洛自言自语:“鹤鸣山啊,好像有点名头。我还没去耍过哦。” 勇哥说:“今天这不就去耍了。只不过,你耍的是山庄,还不是鹤鸣山。” 陈洛说:“也差不了多少。” 勇哥说:“那啥,窥一斑而见全豹。哈哈,我特么真有文化。” 陈洛忍不住提醒:“哥,莫骄傲。” 勇哥腾出右手来摆摆:“ok,ok,低调,低调。” 汽车渐渐脱离了主干道,往小路走了。周边的景色也由田野变成了山林,道路也渐渐变得崎岖不平起来,分明是上山的路了。 走了大约30分钟,终于是到达山庄了。 这个山庄跟聚贤庄、藏剑山庄、玩偶山庄什么的是比不了的,因为它是一个正在修建完善中的山庄。基础的房屋、亭台建设、电路铺设和路面什么的,都弄好了,就差收尾了。 勇哥径直把陈洛和李晴天带到了鱼塘边,问:“你们想钓什么鱼?” 李晴天不明所以,看着陈洛。 陈洛也呆呆的,说:“我把鱼饵投到水里,什么鱼吃,就钓什么鱼呢。” 勇哥说:“鱼塘的鱼又不是野生的,都是养的,草鱼、鲤鱼什么的,都可以钓,就是分区域的。” 陈洛说:“额,草鱼、鲤鱼有点大哦。有没小一点的鱼?我害怕整不过大鱼。” 李晴天说:“哥,有没得鲫鱼?” 勇哥笑了:“肯定有啦。走,我带你们去。” 沿着鱼塘走,到一个边上停下来,勇哥说:“就是这里了。要不要我帮你们整杆?” 陈洛说:“十分感谢。” 于是,勇哥又帮忙拴好线,打好窝:“行了,接下来,靠你们自己了。” 陈洛问:“哥,你走哪里去?” 勇哥说:“我的业余身份是钓鱼翁,我的主业是厨师。” 陈洛说:“你忙去。” 勇哥一走,李晴天胆子大了,笑着说:“哥哥,终于又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了。来,我们来比赛。” 陈洛说:“谁怕谁呢?” 鱼饵有两种,一种是红蚯蚓,一种是发酵的红色饵料。 陈洛打小钓鱼就用蚯蚓,也不怕恶心,掐断一截,穿到钓钩上,投入水中。 李晴天自然是不敢招惹蚯蚓的,只得用红色饵料,用指尖揉捏一下,成一小股,穿到钓钩上,投入水中。 饵料入水,波纹圈圈。 阳光打在池塘的水面,金光跳跃。 两个对决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鱼漂。 突然,陈洛的鱼漂猛地下沉,他眼疾手快,迅速把钓鱼竿一扬,银色鳞甲破水而出,点点落水滴在水面。陈洛伸手稳稳抓住鲫鱼,取下投入水桶,而且不忘给李晴天一个得意的眼神。 眼看对手已经上钩一条,李晴天有点着急了,也把自己的鱼竿提起,收回鱼钩到手中,一看,耶,鱼饵竟然没有了!分明没有看到鱼漂有动静啊,要么是鱼太鸡贼,要么就是鱼饵被泡掉了。 李晴天又捏了一下股鱼饵穿上鱼钩,复又投入水中。 可分钟一过,陈洛又钓起一条。 李晴天心里奇怪,为何自己的鱼漂一点动静也无,又提起来看,发现又只有空钩了,便开始怀疑是饵料的问题了,就说:“哥哥,你帮我掐一截蚯蚓穿鱼钩上,我这个鱼饵老是莫名失踪。” 陈洛说:“蚯蚓又不咬人,你自己掐呀。” 李晴天说:“哥哥,蚯蚓掐了,腻腻的,你帮我弄一下啦。我最爱你了。” 陈洛无可奈何:“好,你过来帮我拿着钓竿。” 李晴天放下自己的钓竿,过去拿住陈洛的钓鱼。 陈洛帮李晴天穿好蚯蚓:“好了,穿好了,你回来。” 孰料,李晴天眨眨眼,算是抛了个媚眼过来,并说:“哥哥,我们干脆就换了位置和鱼竿。” 说到媚眼,李晴天是真不会抛,不知什么缘故,她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她的媚眼就是两只眼一起闭一下,再睁开,非常的生硬,一点都不魅! 知道真相的陈洛恨得牙痒痒,别无他法,李晴天的当,早晚得上。 更惨的是,不一会儿,李晴天的鱼漂一动,她手一扬,一条银鳞破水而出。 李晴天笨拙,伸手没抓住鱼,滚到了地上,她又把求助的眼神给到陈洛:“哥哥,帮我取一下鱼嘛,我不会。而且,这鱼摸了滑腻腻的,还有腥味。” 这让陈洛有点崩溃了,李晴天分明只是来负责提钓竿的,其他一概都不归她管,陈洛就是她的后勤保障。 陈洛很无奈,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放下手里的钓竿,乖乖地去帮李晴天取鱼,取完了,还得负责给她再穿上蚯蚓鱼饵。 对于陈洛的服务,李晴天很满意,她报答陈洛的方式也很独特,就是时不时的上鱼,陈洛就只得中断自己的注意力和钓鱼行为去为李晴天服务。 所以,比赛的结果,当然是李晴天胜了。 自从陈洛答应帮李晴天穿鱼饵的时候,他就丧失了争取胜利的权利,他已然忘却了自己是来钓鱼的,而不是来做服务的。 当然,李晴天肯定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知道自己的胜利建立在陈洛的宠爱和悲伤之上,也不提惩罚的事情。 等勇哥再来找他们的时候,小红桶已经装了小半桶鱼。 勇哥说:“耶,你们还凶哎。” 陈洛苦着脸说:“我一点都不凶。晴天凶。” 李晴天就捂着嘴偷笑。 勇哥又说:“我们捡一部分出来嘛,其他放回池塘去,吃不完这么多。” 李晴天说:“好,放一部分回去。下次来又好钓。” 勇哥蹲在桶边捡鱼。 李晴天的脸蛋泛红,不知道是高兴得泛红,还是夕阳的余晖泛红。 陈洛想,快乐的口水猪真好看。 第93章 送别 现代社会的主题就是分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简单的愿望——阖家欢乐,合家团圆。而越是简单的愿望,越是难以实现。 过了一夜,迎来的依然是个晴天,今天是计划要回杜城了。 杜城离邑县不远,不用大清早就赶路,下午出发就行。 年轻人向来是起不来煮早饭的,而且大嬢也很懂,干脆直接不叫陈洛和李晴天起床吃早饭,他们睡醒了直接给安排的是沙琪玛、蛋黄派及牛奶之类的。 这个午饭就显得有些花样了。 因为是勇哥在家,少不了得露一手,食材方面嘛,自然是以李晴天为主力钓起来的鱼。既然是大厨亲自动手,肯定并不会选择鲫鱼汤这类不能凸显技术含量的菜,结合杜城饮食特色,以鲜香麻辣为主调,整起了麻辣鱼。 遗憾的是,麻辣鱼深受年轻人追捧人,中老年人却对其爱恨两难,味道自然是一绝,就是消化系统跟不上了,容易受伤,只得放弃。 好在勇哥懂事,还专门为中老年人做了个简易版,直接把麻辣味去掉,搞成酸菜味。嗯,其实酸菜鱼何尝不是一种美? 既然勇哥在家,陈洛也用不着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彻底沦为墩子和洗碗工,只负责后勤保障。 餐馆酒店的后厨生人勿进,所以好歹电视里看过大厨掌勺的热烈场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陈洛一度生出是不是过年了的疑问。 其实,勇哥在家是很少下厨的,工作已经够辛苦,休息在家,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这就是人们说的,把工作和生活分开过。 他也只有在逢年过节和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会欣然下厨。 这就是人们说的,工作和生活永远不可能劈开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午饭显得格外的隆重,出席本次午饭的领导人有婆婆、大姑爷、大嬢、勇哥、李晴天和陈洛,至于勇哥的媳妇儿,由于在超市上班,又只和陈洛打了个照面,未能出席午餐。 这里再插播一条说明,勇哥的媳妇儿,按理,陈洛应该称之为“表嫂”,但是陈洛张嘴就乱来,一直喊的“姐”。也许“哥姐”对这个称呼有过意见,但是保留起来了,姐就姐,总觉得喊姐,要比表嫂亲热点。 在饭桌上,陈洛除了吃了酒,打开话匣子,一般不会多说话,只顾埋头干饭,纯纯的干一行爱一行。 而大姑爷不一样,亲朋好友圈出了名的话多。 试问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话多的?很简单,就是多操心。不但操心自己的事情,还得操心全家人的事情。 大姑爷就有点管得宽的嫌疑,他关注的主要话题和邓承他妈一样,就陈洛的婚事。 他操心的理由也很正当。 第一个理由是,陈洛家六弟兄,就剩陈洛一个人还没成家了,兄弟里排名最末的生的娃儿都能满山跑了。 第二个理由是,陈洛他公过世前交代了,以后须得他这个当姑爷的,来张罗陈洛的婚事了。大姑爷算是临危受命,照他的说法,必须尽早落实,不然他以后没办法交代。 而陈洛面对这个,总是头痛。这是个老大难问题,现在社会节奏多快啊,结个婚多难啊! 真的有点委屈他和李晴天真挚的感情。单论感情深度,他俩肯定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程度了。 一贯的,大姑爷提到这个问题,陈洛就打太极拳,摆事实讲道理。 关键是,每次的摆事实讲道理都能够得到支持。 说明了,老一辈在现实面前也是无可奈何的。 吃罢午饭,陈洛和李晴天还是肩负起洗碗打杂的工作,完了回来,再坐沙发上,剥着花生磕着瓜子唠嗑。勇哥自然是呆不下去的,找个由头溜出去玩了。 到下午15点的样子,陈洛说:“大姑爷,大嬢,我们要走了。” 大姑爷“哦”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按照家庭惯例,大姑爷是得没有多余的话的。但凡是我们要走,从来都是大嬢在张罗。 大嬢说:“要走了啊?” 陈洛说:“这哈慢悠悠地走,回到家差不多吃晚饭。” 大嬢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那我去给你们拿点香肠腊肉,再带一壶菜籽油过去嘛。还有,我去地里面给你们扯点菜。” 诺,看见了,孩子们离开家的标配就是吃拿卡要,这也是我们这年轻的一代,把打包践行得最彻底的时候。 陈洛直摇手:“不带了,大嬢,上次回越安,从二婆婆那里带的香肠腊肉都还没吃完,上次的那壶菜籽油也还没吃完。” 上次二婆婆给香肠腊肉,陈洛直接留剑叔家里了。 大嬢说:“菜籽油都还没吃完啊?那吃完又回来提,那个油壶不要给我丢了。不带菜肉,带点这瓜子花生沙琪玛和牛奶嘛,放家里,饿了的时候吃。” 陈洛还是摇手:“不带了,大嬢,家里零食多,和晴天逛超市都会买。而且,买零食也方便,小区外面就是红旗连锁。” 大嬢说:“这样不带,那也不要,那我就没得啥子给你们咯。” 陈洛说:“我们又不是过来打秋风的,走,口水猪,我们去拿包了。” 他俩从堂屋出来,进了大嬢的睡房。 大嬢拖着腿却跟了进来,掀开外面的衣襟,从内兜里掏出一卷红色的钞票,突然塞给李晴天,说:“晴天,你第一次来,大嬢没得啥子拿给你的,给你点零花钱,摸嫌少,自己买哈。” 李晴天拿着钱不知所措。 陈洛说:“长者赐,不敢辞,大嬢给你的,你就拿着。” 李晴天微一点头。 陈洛却打开背包,从里面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大嬢:来,大嬢,我走个形式。这次来,我们打空手来的,好多东西你又吃不得。本来你身体不好,又要照顾婆婆。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孝心。” 大嬢说:“唉,我身体是不咋好,但你婆婆是我妈得,肯定该我照顾。” 陈洛硬塞给大嬢:“拿着,我们又不是经常回来。” 大嬢笑了:“我就拿到嘛。那边刚出手,这边又收回来了,我赚了。” 陈洛笑了:“赚啥子,大嬢辛苦了。” 三人走出睡房,大嬢喊:“昌明,你送晴天和洛洛到大路边上嘛。” 大姑爷在堂屋里答应:“好。” 陈洛拉着李晴天,说:“大嬢,我们去给婆婆说下。” 大嬢说:“去嘛。” 婆婆是单独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还放着从越安老家带来的木头小箱子,已经在大块大块的脱落颜色,箱子盖也要脱落了。还有一个背篼,纯手工编制,篾条细腻光滑,背篼绳是颜色各异的绳子拧的,已经断了一根,断口处粗糙,绳子散开像个毛刷子。 蚊帐挂起,婆婆和衣躺在床上,被子基本盖住了上半身。她脚上穿着花袜子,却搁在床沿上,露在被子外面。 陈洛轻轻地呼唤:“婆婆,婆婆。” 婆婆张开眼,看着陈洛没说话。 陈洛又说:“婆婆,你怎么把脚露在外面了?睡着了容易冷凉,你还在吃药得”,他托起婆婆的脚往被子一送,“嗯,我和晴天要走了。” 婆婆给他掖了许多年的被子,陈洛给婆婆掖被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婆婆说:“哦,我觉得有点热,放外头凉快下。你们要走了啊?” 李晴天说:“婆婆,我们要走了。” 婆婆撑起身子坐起来。 陈洛说:“不要起来了,不要你送。” 婆婆说:“我不送“,她把枕头翻过来,从枕套开口处摸进去,赫然也掏了卷成筒的红色钞票,再抖抖的推开拉撑,又说:“晴天,婆婆没得啥子能够给你的了,给你两百块钱,上次小嬢给我的。” 婆婆捏住钱的腰,它们又卷了起来。 陈洛眼睛有点酸,小时候,婆婆就是这样给他钱的。 李晴天伸手接过:“谢谢婆婆。” 婆婆说:“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空了又来耍。” 陈洛说:“那婆婆,你接到睡哈,我们就走了哦。” 婆婆说:“走。” 他们走出了睡房,大姑爷已经把三轮车停在了龙门口。 李晴天要上车去,陈洛扶了她一手。 大嬢站在龙门口。 陈洛说:“大嬢,那我们就走了。” 李晴天说:“大嬢,我们走了。您保重。” 大嬢说:“走嘛。” 大姑爷发动了车,奔驰在小路上。 陈洛忍不住回头望,婆婆也已经在站在了小路的中央,双手拢在围裙下,长长地望过来。那一刹,从陈洛眼里滚落了泪珠。 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婆婆,站在小路的中央,望着陈洛和李晴天离开。 纵然是直线的路,远远的人也会变成看不见的小黑点。 小路虽平,一个转弯,那个看不见的小黑点就烙在了心上。 大姑爷载着陈洛和李晴天,把三轮车停在黄鸭子店铺外。他跳下车,径直走到玻璃窗口,跟老板打了个招呼。 陈洛认为大姑爷还要再买点鸭子回去,让李晴天坐着等会,自己凑过去预备付钱,走进一看,发现老板处理的并不是鸭子,而是耳片。 陈洛说:“姑爷,你也喜欢吃这个耳片嗦。” 姑爷说:“哈,我对吃的无所谓了。” 陈洛说:“大嬢要吃?” 姑爷说:“倒不是你大嬢要吃,是我女儿要吃。哎,老黄,耳片现在不拌,分开给我装起。“” 陈洛问:“老板,好多钱?” 姑爷说:“我晓得好多钱,不要你给,我自己给“,说完,他从兜里掏出钱付了。 陈洛说:“哟,自己付钱哎,了不得了。” 大姑爷说:“有啥子了不得,你就是个坏分子。” 大姑爷利索地走到三轮车边,把耳片递给李晴天,说:“来,女儿,你大嬢说,你喜欢吃这个凉拌耳片,非要喊我给你买点带回去。” 这把李晴天脸红得,受宠若惊啊。 陈洛在一边打趣地说:“也不晓得是不是大嬢非得喊你买的哦。给我拿着。” 姑爷似乎羞愤了:“关你屁事。个人拿起爬。” 陈洛扶着李晴天,她跳下车。 陈洛说:“那姑爷,我们走了哦。” 姑爷不耐烦地说:“个人爬,拿起滚。” 陈洛不以为意。 李晴天又说:“谢谢姑爷,那我们走了。” 大姑爷立马堆起笑:“好的,女儿,下次又来耍。” 这些陈洛脸上挂不住,觉得失了宠,拉起李晴天就走:“走了。” 马路的对面,大姑爷坐三轮车上抽烟,时不时地看看陈洛和李晴天。 陈洛扯起嗓子喊:“姑爷,你还不回去,紧到在外面耍嘛。” 大姑爷置若罔闻,抽烟一根烟,骑着三轮车跑了。 陈石桥,马路边,没有芳草碧连天,只有一条昼夜奔流的河。 长辈的爱,就是那条奔流的河。 此爱绵绵无绝期,无非,河水干涸! 第94章 人物小传 老一辈的人,对我们年轻的这一代的所言所语和所作所为,要么亲听亲见,要么就纯粹是听说了。 而我们年轻这一代,对老一辈人过往的事迹,只能是听说了。 听说就很尴尬,不知道做不做得准。 陈洛听说他大嬢是高中学历。 天老爷叻,在那个年代,高中学历可是非常珍贵的哦,纯纯的知识分子哎,也难怪大嬢是个眼镜,还以为完全是由糖尿病导致的眼睛病变呢。 在那个年代,交通不便,车马很慢,越安和邑县之间的距离可不近啊,相当于跨越山和海的距离了。 那陈洛就有疑问了,到底大嬢和大姑爷是怎么认识的了。 天老爷叻,这难道就是月老牵线吗?千里姻缘一线牵吗? 可以,即便是月老钦点的姻缘,大嬢的婚姻生活还是发生了变故。 怎么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婚姻变故不是因为“等闲变却故人心”,而是“故人西辞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 大嬢的原配爱人大概是因病辞世,也就说,目前与陈洛插科打诨的大姑爷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大姑爷。 换句话说,大嬢和现任大姑爷是半路夫妻,正朝着终点夫妻不断地奋斗。 陈洛好像见过最初的姑爷,当时已然忘却了音容笑貌,脑海里全是现任大姑爷的大半个光头闪闪发光。 之前提到过,越安多是丘陵地带,崎岖坎坷。而邑县处于杜城平原边上,一马平川。 小时候,陈洛和他哥陈昇本是一同成长的,可是成长着,成长着,问题来了。 小毛孩在一起,免不得打跳,特别是爬坡跳坎,总是免不了受伤的。 可是陈昇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髋关节给整错位了,公和婆婆一天农事都忙得焦头烂额的,还分心照顾陈昇,真上头。 后来,不知道是两老谁灵机一动,干脆把陈昇送邑县去,邑县平阳,没坡没坎的,总不至于再把关节给整错位了。 于是乎,可能这个错位时间成了导火索,陈昇真被送去了邑县,寄养在了大嬢家。 从此,陈洛和陈昇两弟兄分隔两地,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团聚一下。但,并不是每次逢年过节都见到哦。 兴许是失去了哥哥陈昇的缘故,陈洛才和陈已达成了发小的关系。 那个时候,陈洛可羡慕陈昇了,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特别那一手美食。 令陈洛魂牵梦萦的有豆花和叶儿粑,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豆花是自家的黄豆,泡发以后,送磨房去推的,拿回家滤渣、煮滚,再稍一降温,再加入一定浓度的卤水或石膏水,迅速搅拌,凝结成豆花,再配上辣酱,开胃爽快,妙哉。更妙的是,豆花吃不完,还可以转成豆腐。豆腐啊,陈洛也喜欢吃。 叶儿粑大约跟包子的原理差不多,不过它的皮不是面粉,而是糯米粉,馅心随意,可包天下食材,外裹新鲜绿色粑叶,置于旺火蒸制,其色洁似乳,口感绵软细腻,香甜润滑,香醇可口,实乃妙不可言。 大嬢的叶儿粑馅心多是肉馅,辅以豆腐干、蒜苗、葱等,当真是难以忘怀啊。 不过,后来有件怪事,陈昇一回家就翻婆婆的咸菜坛子,陈洛一去邑县就央大嬢弄豆花或者蒸叶儿粑。 所以,快乐真的不简单,或许你已经腻味的快乐,人家却奢求不来。 话说回来,最初的大姑爷过世,留下大嬢和两个孩子。后来,似乎是经人介绍,大嬢认识了现在的姑爷,并在一起了,现任姑爷算是个赘婿。 应该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工作并不好开展,需要应对多方面的阻挠。 先是先姑爷的本家人的陈见。大嬢是从越安远嫁过去的,说得难听点,就是陈家泼出去水,先姑爷一过世,大嬢又貌似不算夫家的人了。或者,你要继续算夫家的人,就必须得守住。 可一个女人家,盘两个小孩子,怎么守得住?于是,自打现姑爷入驻后,本家人没少风言风语,或者干脆直接断了联系的。 再一个就是先姑爷本家人,打着“保护孩子”的旗号,反对现姑爷。他们认为人性本恶,现姑爷一定不会将先姑爷的两个孩子视为己出,一定会行刁难虐待之事。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是吃了鸡蛋——开黄腔,现姑爷很珍视先姑爷的两个孩子,好好的带大了,两个孩子先后成家立业了,小日子美满。而到如今,现姑爷都没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最后一个,就两个孩子到最后会不会将现姑爷视为自己亲生的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问题。希望两个姑爷身上好的品质,两个哥哥都学了去。谁都希望有一个好的归宿,谁都希望有一个好的落幕。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老一辈的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背着沉疴旧疾。 总结下来,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多年累积下来的病根,到了老年才爆发出来。 这种情况在农村的老一辈人身上体现特别明显,毕竟在农村才有吃很多苦的机会。 像大嬢,感觉她已经是几十年的糖尿病老玩家了,既然是老玩家,说明这个病确实惹不起,它还拥有多项并发症,视力严重下降就是其一。如此,常年打针吃药,真个绵绵无绝期,也不得不告别体力活,甚至提一小桶水都恼火。 身体是个机器,牵一发而动全身,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由于视力急剧下降,大嬢甚至在下公交时,跪摔在地,又导致惨痛骨折。伤筋动骨又是一百天,恼火哦。 现姑爷也是个猛士,作为家里长子,长兄如父,早早当了家,做木匠活,拉扯一家人,一样给家里盖了新房子,供弟妹至长大。 也正是这副沉重的担子,让现姑爷年轻时候东奔西走,饥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终是把胃整坏了,得了顽固胃病。 而如今,年纪一大,视力也不行了,木匠这类手艺活吃不上了,只得卖弄点残存的力气,到小厂里给人打工,补贴家用,不至于处处向孩子伸手。照他的话说,现在孩子们也正是养家糊口的时候,真拉不下脸去要钱。 陈洛他公去世时,陈洛大约在读初中。大学毕业后不久,他爸去世。这里有必要提一嘴陈昇,高中没读完,就肄业了。 那一年,陈洛他公还在世,陈昇回越安过暑假,赶巧陈洛他爸也在家。 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啊。因为家事吵起来,大概率是经济问题。 就此问题,分出了四派,是的,家里拢共才5个人,竟然分出了四派。 一派是陈洛他爸,是为攻击派,扬言“老子在家就是顶梁柱,想骂哪个骂哪个,想打哪个打哪个”。 一派是陈昇,是为抵抗派,扬言“既然你不想再负担我们,我已成年,以后再不要你管,我书也不读了,我们的父子关系就此了断”。 一派是公和婆婆,是为求和派,规劝道“你们父子,三更半夜不要吵,要和气,吵不能解决问题”。 一派就陈洛,是为伤心茫然派,不断高声问“那我以后的学费怎么办?” 陈昇说,我负责啊。 陈洛还是茫然。 吵,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 而那一夜后,陈昇就真退学了,踏入社会,开启打工生涯。 遗憾的是,某些说过的话,随风而散。 于是,家里人都走了,不得不把婆婆送到大嬢这儿来,由他们照看着。 大嬢和姑爷对婆婆还是不赖的,算是孝顺的典范了。 反正陈洛是第一次看到出嫁的女儿给亲妈养老的,女婿也毫无怨言。 所以,如果非要论亲的话,陈洛他妈都比不上大嬢和姑爷亲。 以上,算作是大嬢和大姑爷的一个小传,简短记录他们简短的一生。 第95章 家庭会议 以前安个家多简便的啊,砍些树木,搭个棚,其他基础设施再慢慢起。 现在安个家多难啊,一个不注意就掏空三代人的身体。 按理说,陈洛和李晴天的感情已经很深厚了,好像也到了把爱情转变成亲情的时候了。 于是,李晴天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哥哥,我们开始存钱了。以后结婚得买房子啊。” 老实说,结婚本来是一个美好的话题,可是买房子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美好的话题,很僵硬啊!这么一来,美好瞬间被秒杀。 曾几何时,陈洛就知道时下流行房奴身份,路上随便抓一把,基本都是房奴。当时他就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当房奴。 其实,想不当房奴也很简单,要么不要去碰爱情,要么全款买房。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陈洛的半截身子已经陷入爱情里了,想抽身,就一万个舍不得。 以前陈洛想过买房子的问题,但是他没有深入的想过,就想了一个轮廓就被吓退了。 杜城这个城市已经名声在外了,还有络绎不绝的人慕名而来,也有很多人连夜弃之而去。可能慕名而来的人后面会慢慢觉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连夜奔走。 陈洛也想过离开杜城,去一个压力顿减的小城市,可这一提案被李晴天否决了,李晴天喜欢这个杜城,她的说法大致跟周也玛一样——这个城市比较有人情味。 那么,结合当前的条件,爱情已经有了,结婚对象已经有了,就差钱买房子了,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下,刚才的顺序应该是,爱情有了,房子有了,结婚对象有了。 陈洛想和李晴天在一起一辈子,于是他认可了李晴天的想法。 他也是不得不认可的!陈洛的一家子,他爸已经过世了,他妈那边还有一家人,他哥有点自身难保的意思。李晴天的一家子也不简单,姐姐已经嫁人了,弟弟还在读书。 明白了,这一对人,很难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呢。 他们只有靠自己了。 当时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电影,电脑放在沙发前的小饭桌上。 陈洛直起身,把电影按了个暂停,接下来是讨论大事的时间,怎么能够分心再想但电影的事情。他说:“额,好像难度有点大哦,你不嫌弃?” 李晴天说:“那没办法咯,谁让我摊上你这个一穷二白的哥哥呢。” 陈洛说:“唉,这都是命。我都还没嫌弃你,好。” 李晴天又说:“哥哥,其实,我觉得买房子问题倒还不是很严重。更大的问题是我们结婚生孩子以后的事情。” 陈洛说:“啊?你都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李晴天说:“咱们现在这个条件,忍不住想多了点。” 陈洛说:“想得越多,越可怕。” 李晴天附和说:“对对对,太可怕了。我给你算账,咱们买了房子结婚后,每个月得还月供,还行,我们都在上班。 最可怕的是,我生孩子以后,谁来带孩子。你妈愿不愿意?她得愿意?反正我妈估计是不愿意的,她管她幺儿都来不及。 如果没有人帮我们带孩子,就只有我辞职在家专门带孩子,再怎么着也得带到孩子一岁。 那么,家庭的经济来源就全部在你身上了。你一个月工资再怎么也得一万加才勉强搞得定。这还是正常支出的情况,没病没灾。 唉,最近我有点焦虑,一想到这些就心慌。咱们的未来堪忧啊,哥哥。” 也不是陈洛从来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只是他没想这么细致而已,心里粗略一算,其实大概也知道了。 事已至此,陈洛有什么办法,他只有安慰李晴天,说:“没事的,口水猪,我们现在开始存钱,开源节流,量入为出,肯定来得及的。” 李晴天叹口气:“也只有这样了。那接下来的议题是,哪个管钱?” 这个问题就有点搞笑了,还用问吗? 陈洛说:“你这见外了不是?肯定是你管钱啊。” 李晴天说:“算你识相。接下来的议题是,我每个月该你留多少零花钱呢?” 陈洛一听,心头一紧,他永远也忘不了小学时候,一周五天零花钱1块钱。名头或是零花钱,其实是生活费,而且已经完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小学读书,从家里带米带学校蒸,中午食堂打菜,素菜刚好2毛一份,这样一来,还剩毛个零花钱啊! 陈洛怯怯地问:“你觉得一个月给我留多少零花钱合适呢?” 李晴天说:“这样,咱们也不拍脑瓜子,干脆给你估算一下。上下班坐公交,一天两块,一个月满算六十,每个月话费算一百。一个月上班日22天,每天早餐算五块,午餐算十五块,就是二十。耶,巧了不是,加起来刚好是六百!” 陈洛一锁眉:“口水猪,每个月六百的零花钱,会不会太少了啊?新时代的消费水平多高啊!” 李晴天说:“我也没有给你硬性规定,一定不能超过六百。如果你不够,再找我拿就是了啊。当然了,如果你有需要购置的物品,这个所产生的费用是不在零花钱之列的哦,另算。” 看看,李晴天为陈洛算计得多清楚啊。 陈洛点点头:“嗯嗯,我觉得还是很合理的。” 李晴天说:“当然啦,咱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呢,不单是你有零花钱限制,我也有呢。当然了,人家作为精致的女孩子,可能这个零花钱控制线会略微比你高点哦。请问,对于这点,哥哥有异议吗?” 嗯?陈洛能有什么异议?他陈洛敢有异议吗?李晴天的精致,说到带,还不是为了陈洛! 陈洛说:“我没有异议。” 李晴天说:“咱们也来算一算我一个月大约多少零花钱好。一样的,公交车费算满六十,晚上加班打车另算。吃饭的话,哎呀,这个不重要。女孩子最重要的是护肤品和化妆品,也不是每个月都会买。干脆,就预估我的零花钱一个月一千。哥哥,你觉得合理吗?” 陈洛说:“我觉得再合理不过了。” 李晴天说:“接下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记账,能够清楚明了地知道我们的每一分一厘用到哪里去了。我们可以人手下载一个记账软件。哥哥,你要加油哦,如果你能够省下来钱,就是你自己的私房钱哦,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绝不过问!” 陈洛翻了个白眼,这辈子恐怕再难以当大款了。 李晴天说:“今天的会议主题就是这些,本次会议结果从下个月开始实行。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遵从会议决定,一丝不苟地执行。” 陈洛一捏拳头,坚定地说:“坚决拥护本次会议的决定,坚决扞卫本次会议的研究成果。” 李晴天拍拍陈洛的肩膀,说:“哥哥,你是个好同志啊!” 散会之后,陈洛有了一个新的盘算。 陈洛他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回来了,不管怎样,还是得让她尽一尽做母亲的责任啊,不能就空占着个位置,啥事不干。 嗯,不过,这个还得从长计议,毕竟他妈又有了新的家庭,钱也不是她妈一个人的,所以,陈洛有必要取得那位叔叔的支持。 盘算完毕,陈洛得出一个结论,必须和章家建立友好合作关系,为日后拉赞助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样一来,又会使得他与口水猪的结婚日程快上几分,朝着幸福的生活狂奔而去。 嗯,也不是非得他们出手不可,有总好过于无。 第96章 天赐良机 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何处不走散? 这天,陈洛如同往日般磨磨蹭蹭地走进办公室,他已经不是新任经理了,他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没有晋升空间了,就不需要激情了。 赵巧走后留下的空位,一直悬而不决,似乎于老板根本没有想法再立一分的总监。 还是那句话,一分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分公司,各个部门的经理都能够独当一面,完全不需要安排总监来统辖了。为了公司节约一份总监的工资不挺好吗? 所以,那次的讨论费算是凑巧了,借同事们怨气的东风,不露痕迹地让赵巧主动辞职,也省了一大笔开支呢。 陈洛坐办公桌前,就着白开水啃一个馒头和包子,自从零花钱控制线出来后,陈洛是能省则省,谁不想拥有自己的私房钱呢? 人事部的姐妹过来说:“陈经理,给你部门又安排一个新人啊?” 当前陈洛部门已经有六个员工了,规模嘛,也还行。 陈洛伸手接过简历,随意瞄了一眼,放电脑旁边:“知道了,什么时候去领人?” 人事说:“她到了,我直接把人给你带上来。” 陈洛说:“行。” 一会儿,周也玛磨磨蹭蹭地来了,看到陈洛桌子上的简历,说:“这个姑娘,我帮你带了。” 陈洛斜了他一眼,说:“玛哥,你究竟是要脸不要?什么姑娘来了,你都想测试一下你那该死的魅力?” 周也玛说:“胖子,我给你拍胸口保证,我和这个姑娘有眼缘,她一定愿意跟着我的。” 陈洛抬头看着他,眼睛转了转:“你就这么肯定?你看了人家一个生日,是得了生辰八字,已经测算出来?再说了,有这么准吗?” 周也玛嘿嘿一笑:“胖子,不是我吹,今天一定成,你要不信,我俩打赌。” 陈洛来了兴致:“玛哥,今天你很自信啊,我就喜欢看你自信崩塌的样子。来嘛,赌什么?” 周也玛说:“小赌怡情,打赌伤身,就随便赌个午饭嘛。” 陈洛一听,耶,又可以节约一顿午饭钱了,忙不迭的同意了。 大约十点的样子,人事带了个姑娘到陈洛办公室桌前,说:“陈经理,人给你带来了,交给你了。我走了。” 陈洛说:“好”,并抬头打量这个姑娘。 嗯,挺板正的一姑娘,羞涩的,吊个马尾。 陈洛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邬蓉。我是你的经理,我叫陈洛。” 邬蓉乖乖坐了,轻声说:“我知道。” 陈洛笑了:“想不到人事把工作做得这么仔细了嘛,连我全名都告诉你了?” 邬蓉说:“不是的,是我哥哥给我说的。” 陈洛心里一道闪电瞬息而过,突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你哥哥是谁?” 邬蓉说:“我哥哥是周也玛。” 虚无的空间里,陈洛似乎被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啥?周也玛是你哥哥?我靠,这个老六,竟然阴我!” 邬蓉说:“是啊,这毕业了找工作,是哥哥介绍我来公司的。” 真相水落石出,陈洛紧了紧拳头,怪不得周也玛成竹在胸,原来是个阴谋。 陈洛还想挣扎一下:“那啥,为何你俩的姓不一样?难道一个是跟妈姓,一个是跟爹姓?” 邬蓉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和哥哥是同一个妈。” 这么一说,陈洛彻底懂了,早就听闻周也玛家也是重组家庭,不曾想,自己大意了,还是被摆了一道。 陈洛说:“这么一来,你进部门后,还是愿意你哥哥带你嘛?” 邬蓉点点头。 陈洛说:“你再坐会儿,你哥哥应该出去抽烟了,不在办公室。我给他发消息,喊她来把你领走。” 邬蓉点点头:“好的,洛哥。” 陈洛问:“这难道也是你哥教你的?” 邬蓉说:“洛哥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口。” 陈洛说:“还行。就这样。” 这时周也玛摇头晃脑地进来,得意地说:“怎么样?胖子,我这个八字算得还瓜准嘛?” 陈洛恨得牙痒痒:“算了算了,愿赌服输,中午就请你兄妹吃个便饭怎么了?你给妹妹安排任何和事情,不用我插手嘛?” 周也玛说:“不用!走,蓉儿。” 邬蓉跟着周也玛走了。 陈洛把邬蓉的简历拿给鲁纯,说:“来,登记下,新员工,考勤给人家做起走。” 鲁纯白了他一眼:“小子,你在教我做事?姐姐好歹是老行政了,用得着你提醒?滚你。” 陈洛一句:“你说怪不怪?这个姑娘竟然主动说要跟着周也玛学习。” 鲁纯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关我屁事啊。” 陈洛惊讶道:“这是破天荒的事情,点名要周也玛带啊,这不奇怪吗?你不好奇吗?” 鲁纯盯着陈洛说:“看我嘴型,关我屁事!” 唉,谜语完不成,索然无味,陈洛索性公开了谜底:“唉,没意思。告诉你,这姑娘是周也玛的妹妹,一个妈生的。” 鲁纯不耐烦了:“哎,你滚是不滚了?信不信把你部门的事情都压下来了啊!” 陈洛说:“得,你天下第一好,真得罪不起。” 陈洛走回位置 周也玛过来说:“没给你商量,妹妹正好在工作,就喊来试试。” 陈洛大方地说:“没事,我就损失一顿饭嘛,承受得住。” 周也玛又说:“我原计划是想安排二分李潇的部门里。” 陈洛瞬间笑了:“可以啊,玛哥,思想开阔啊,为了追求李潇,竟然都想到派自己妹妹去卧底!” 周也玛摆摆手:“哎,没得你想的那么龌龊啊,我就是单纯觉得,李潇弄商标弄,喊妹妹去学习,学成归来好教我。” 陈洛伸大拇指:“好一招曲线救国,高手。” 周也玛说:“好是好,妹妹说漏嘴了,就只得安排在我们部门了。对了,胖纸,你晓得哪里有房子租不?蓉儿还没得住的地方哎。” 陈洛说:“房子出租啊?满杜城都是啊!哎,你去问问鲁纯,好像她那个房子的室友搬走一个,不晓得她怎么安排的。” 周也玛眼睛冒星星:“这么巧啊!” 陈洛说:“无巧不成书啊。你赶紧的,晚了就没了。” 陈洛笑了,要是邬蓉能够成功的与鲁纯合租,那周也玛不是天天有理由往鲁纯家跑了?天啦,这才是直线救过啊。邬蓉简直就是周也玛好机会创造天使。 一会儿,陈洛看见周也玛往会走,脸都笑烂了。 周也玛翘着屁股,趴在陈洛办公桌上,说:“胖子,你说怎么着?” 陈洛说:“我想我猜着了。你不用多说什么。” 周也玛说:“简直不要太好,鲁纯同意蓉儿搬过去跟她一起住。” 陈洛叹口气:“我说我猜着了。” 周也玛说:“胖子,还有个事情要麻烦你,蓉儿搬过去,你陪我一起去。” 陈洛好奇道:“难道你怕鲁纯吃了你?” 周也玛说:“纯纯说床垫柜子啥子要挪一挪,你过去帮我抬一下。她们两个女娃,手无缚鸡之力的。” 陈洛说:“卧槽,原来是喊我去做苦力。” 周也玛说:“我们两弟兄,苦力不白做。这样,今天中午不用你破费了,我先请你一顿。等搬了东西,再请你一顿,怎样?” 陈洛满意地说:“这个安排就巴适,我简直不能拒绝。” 周也玛幸福地笑了:“那是。” 陈洛拍拍周也玛桌子上的手:“玛哥,机会就再眼前了,就看你把握怎样了。” 周也玛说:“莫小看我,我抓机会的能力可强了。” 陈洛说:“再说,别高兴得太早。走着瞧。” 第97章 洛山佛不说缘 旅游就是,从一个自己待腻歪了的地方,去到另外一个别人待腻歪了的地方。 这就说明,人天生的是不一样的。 颁布家庭控制成本法以后,家里呈现出一种斗志昂扬的状态。 可也有不昂扬的时候。 晚间躺在床在的时候。 李晴天说:“哥哥,我感觉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我想出去玩儿。” 看看,李晴天自己才颁布的控制家庭成本法,这才几天时间,就想出去消费了。但是,陈洛从来不会正面怼她,不会质问她——不是才说好要存钱的吗? 在陈洛看来,李晴天的一切消费都是合情合理的,李晴天的一切要求,他都尽力去满足。 这就是陈洛表达自己爱意的一种方式。 陈洛说:“你想去哪里呢?” 李晴天说:“我没有想好,哥哥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陈洛说:“那我们去洛山。” 李晴天说:“洛山有什么好玩的嘛?” 陈洛说:“洛山啊,出了名的,有跷脚牛肉、荤豆花,当然还有钵钵鸡。” 李晴天撒娇说:“哥哥,人家是问你洛山有什么好玩的?” 陈洛说:“洛山啊,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洛山大佛了。” 李晴天说“洛山大佛有什么看的,就是小佛的升级版咯,我们倒好不如去寺庙看小佛。” 陈洛说:“好啊!” 李晴天掐了陈洛一爪,拔高了声音:“哥哥!” 陈洛无奈道:“你说去哪里嘛?” 李晴天说:“那就去洛山。” 陈洛说:“那可不能反悔了,我订票了。” 李晴天往陈洛怀里拱一拱,闷声闷气地说:“不后悔。“ 陈洛一边订票,一边说:“那赶紧睡了。明早还要赶路呢。” 李晴天说:“我还睡不着。” 陈洛问:“你干嘛呢?” 李晴天说:“我得抓紧时间好好想一下明天穿什么。” 陈洛把手臂紧了紧:“边睡边想啦。” 闹钟响了,陈洛按掉,喊:“口水猪,起床了。” 李晴天长长地“嗯”一声,困意浓,伸个懒腰,慢慢坐起来。 陈洛翻个身:“我再眯一会儿。你出门的流程繁多,你先收拾。等你化妆的时候,我再起床。” 李晴天把被子掀起一个角,滚下床,踩垫子上,哀怨地说:“好羡慕你们男的。” 天亮以后,陈洛爬起来,三下五除二搞好个人卫生,李晴天也处于穿戴的收尾阶段了。今天的她,挑了一条红黑相搭长裙,热烈与神秘同在。不得不说,有些衣裳穿在李晴天的身上,就像活了一样。 李晴天有一种赋予衣裳生命的奇特力量。 二人乘坐动车直奔洛山。 出得车站,就遇上了旅游接待,被一车拉往大佛景区。 在车上,旅游接待给乘客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洛山的旅游线路,就拿观赏洛山大佛一项来说,就分爬山和游水。 李晴天当机立断:“今天天气很不错啊,不适合爬山,适合游水。” 陈洛说:“好。” 在李晴天面前,陈洛像个提线木偶,李晴天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意见,从来只够得上参考意见,估计永远也作不得参考答案。 游水,即乘船,注意啊,不是泛舟。 乘船很生硬的说,泛舟是很浪漫的。 天气的确不错,阳光普照,晒得李晴天直用手给自己扇风。游客也不少。 在陈洛排队检票的时候,李晴天跑去给自己买了一把小折扇,跑回陈洛身边,递出去:“来,给我扇风。” 陈洛说:“你站我左边啊,我右手给你扇风。” 终于是轮到他们了,随着人群走,到水边,人手发一件救生衣,上渡船。这是陈洛第一次上这么大的船,比以前上过的任何一艘贼船都大。 渡船在轰鸣声里,破水前行。 古代洛山,处于三江汇流之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凌云山麓,水势相当凶猛,舟楫至此,往往倾覆。每当夏汛,江水直捣山壁,常常造成船毁人亡的悲剧。海通禅师为减杀水势,普度众生而发起,召集人力物力修凿的洛山大佛。 远看洛山大佛,不过尔尔,当真与寺庙里的小佛像并无二致。 随着渡船前行,慢慢接近大佛,才恍然觉得其庞大。 渡船不停,逐水而行。 这是怎生一尊大佛? 端坐于山壁之间,双手置于双膝之上。佛祖头顶为顶髻相,是为大人大人之相,乃皮肉形如发髻。浓眉两撇,细长皎月,中间一点朱砂,状如红日。双目神韵闪动,半开半阖间,参透世间变化,净化世间苦难,传播世间慈悲。鼻大嘴宽,正气俨然。佛耳贴脑、长、大、厚,又有大耳珠,耳垂达肩,福相满满。 整个佛面,白净天然,非得用脸型来说的话,应该为国字脸。佛躯倒是呈现出一派青色,与山同色,与树同色,与滔滔江水同色。佛不着履,脚掌宽厚,脚趾圆润称得可爱。 这便是陈洛眼里的洛山大佛。 当然了,一千个游客的心里,自然有一个洛山大佛,不尽相同。 观自在,窥内心,佛即是我,我即是佛。 渡船破水,接待戴着小蜜蜂给游客讲解。 李晴天像个开心的孩子:“哥哥,快来给我拍照。” 陈洛受命下蹲,找角落,躲光线,却也是差强人意。 李晴天又喊:“好热啊。” 陈洛拧开水,递过来,顺便把她往遮阳伞下拉。 接待说:“对,就那个方向,山水相接,仔细看,你会发现一尊睡佛。” 李晴天又兴致勃勃地跑到阳光里,趴着船侧的栏杆,顺着接待手指的方向,眺过去。 太阳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李晴天有些着急了,渡船一直在走,若是看不到睡佛,是不是说明无缘? 陈洛说:“别着急,不要让眼睛有太多压力。渡船在行走,也在微调观看的角度。睡佛一直在那里,一动不动,你一定会看得到的。” 李晴天点点头,趴着栏杆,眼睛累了,就快速眨眨眼。 终于是,苦心人,天不负啊,李晴天看见了那一尊卧于山水相接处的睡佛。 缘分就在那里,你知道缘分就在那里,你很珍惜这份缘,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李晴天的小脸蛋通红,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心里开心的。如果是太阳晒的,陈洛就罪过了,为何不给李晴天带把伞呢? 陈洛的眼里,除却大佛,就是李晴天了,还有这份缘,他很开心又达成了一个新成就,与李晴天同船。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为了与李晴天的缘,陈洛是最起码得修两世的福。 风景是看在眼里的,心爱的人啊,是看在心上的。 眼睛会近视,会瞎。心不会近视,不会瞎。 心上的人啊,不管你身在何方,中间阻隔着千山万水,我都会一眼看见你,一如既往的清晰,宛若你还在身边。 渡船逐水游一圈,折返码头。 从渡船下来,陈洛牵着李晴天的手,温和至极。 李晴天嫌弃道:“放开我,你手好烫啊。” 陈洛说:“太烫了,分不开,粘一起了。” 李晴天撇撇嘴:“哥哥,我要吃冰粉。” 陈洛说:“走啊,停车场那边有小吃摊。” 小吃摊都顶着大红的帐篷,往阴凉里一坐,再来碗冰粉,爽歪歪。 李晴天吃了几口后,说:“嗯,没有杜城的好吃,怎么感觉里面加了好多的冰。” 陈洛说:“先对付几口。回杜城再吃。” 李晴天把碗一推:“哥哥,吃。” 陈洛吃了两口:“感觉冰粉蛮多啊。” 李晴天:“哼,那是因为我把冰挑来吃了。基本把冰粉给你留着了。” 喏,这也是李晴天的温柔。 李晴天又说:“哥哥,给我拍照。” 陈洛放下勺子:“好。” 镜头开处,李晴天打开折扇,半遮面,眉清秀,眼清明,面色微红,笑意洋洋,可爱里不乏动人妩媚。 从大佛处离开,又赏了博物馆之类,余味渐淡。 到余味又浓时,便是陈洛吃上钵钵鸡、跷脚牛肉和荤豆花的时候。其他且不说,单评荤豆花,还不如素的。 离开洛山时,买了一只甜皮鸭,剖开两半,抽了真空,传说中的特产还是得带个回去的。 归途的动车上,开着冷气。陈洛觉得刚刚好,李晴天倒是觉得有点冷。 陈洛抱着李晴天,想,要是多备了一件衣服倒是好了。 这里提到了人和衣。 总归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第98章 火锅和米卷 因为重阳节不放假,所以很多现代人不关注这个节日。 倒是远古人和近代人比较关注这个节日。 陈洛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很关注这个节日,虽然不放假,好歹有了个由头可以安排一顿好吃好喝。 赶巧了,这天又是周六。 陈洛向李晴天打申请说:“今天重阳节,我们出去打牙祭。” 李晴天想都没想一下,同意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李晴天也是宠爱陈洛的,不可能因为要存钱,就断绝了一切外出打牙祭的活动?再说了,与人方便,不是与己方便吗? 陈洛又得寸进尺了:“要不,还是把玛哥和鲁纯叫上?” 李晴天说:“这样会不会太铺张浪费了?” 陈洛说:“咦,这怎么叫铺张浪费呢,这叫人情世故的投资,他们也不是铁公鸡,早晚他们不得请你吃饭啊。” 李晴天便同意了:“可问题来,我们吃什么呢?” 陈洛提议道:“就吃十字路口那家渝味晓宇火锅,看着装修还行。” 李晴天说:“行,你叫人。中午吃去。” 陈洛先给周也玛打电话,却告知他来不了,有了其他的安排。陈洛甚至搬出来鲁纯,也没见周也玛松口,看得出,这家伙铁了心。 陈洛又给鲁纯打电话。 鲁纯问:“有哪些人啊?” 陈洛说:“我和口水猪,还有你。” 鲁纯问:“周也玛不来吗?” 陈洛想,难道周也玛不来,她也不来了?还是如实相告。 鲁纯说:“好的,那正好,中午见。” 额,陈洛实在揣摩不透这其中的意味,难道两人闹矛盾了?唉,难得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莫多操心。 陈洛和李晴天离火锅店近,先到了店里,服务员安排了位置,两人坐下。 稍后,陈洛起身去打蘸碟,问:“口水猪,今天有没有特别的口味要求?” 李晴天说:“没有,跟往常一样,嗯,来点小米辣。” 陈洛说:“好。” 陈洛端了两碗蘸碟回来的时候,李晴天正在看一个狗子的视频,该狗子憨态可掬,却古灵精怪,跟个人似的,把李晴天逗得不行,打心眼里喜欢。 李晴天说:“哥哥,你问下你姐姐,他们家的金毛欢欢最近怎样了?前面不是说发情了嘛,已经配了?我好想养一只狗狗,听说金毛很聪明的,是个温暖的孩子,会帮主人做事哦。” 陈洛说:“我马上问”,随即拨通了电话,李晴天在旁边侧耳倾听。 其实不用听,就从陈洛讲电话的表情变化就能够知道,欢欢下崽的事情已经黄了,唉,倒是去配了,没怀上。 李晴天叹口气:“当今社会压力大,狗子都感受到了,连它们不孕不育的概率都增加了。” 陈洛说:“没关系的。这次没成,咱们等下一次。” 李晴天说:“希望欢欢不要这么快变成一个老姑娘。” 陈洛一抬头,看见鲁纯在店门口打望,他一抬手,喊道:“这儿。” 鲁纯走过来,要坐下。 陈洛说:“自己去打蘸碟啊。” 鲁纯说:“好。” 这是服务员过来请点菜,陈洛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李晴天,说:“来,点你喜欢的,不用管鲁纯。” 李晴天接过菜单,抓住笔:“这不好?” 陈洛说:“那你先点你喜欢的,后面她自己加菜。” 李晴天点着头,在菜单上打钩说:“哥哥,我们来一个脑花,之前没吃过,看着挺那啥,听说吃起来很舒服,很嫩哦。” 陈洛说:“那得勇于尝试,搞一个。” 鲁纯回来,李晴天递菜单给她加菜。 鲁纯瞄了一眼,说:“先就这样,服务员,上菜。” 服务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双手接过菜单,问:“三位喝点什么?” 李晴天说:“别管我,我喝开水就成。你们随意。” 陈洛看着鲁纯问:“那我们喝点啤酒?” 鲁纯说:“都可以啊。” 陈洛对服务员说:“来四瓶啤酒。” 服务员道声:“好的”,就跑了。 鲁纯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请客吃饭?” 陈洛说:“这不是重阳节嘛。” 鲁纯说:“重阳团聚。嗯,我是得回家一趟。” 陈洛问:“确定要回去吗?” 鲁纯点点头。 先一个服务员提来了啤酒,给打开,放好杯子,斟上。 后一个服务员推着菜来了。 陈洛喊正在看手机的李晴天:“口水猪,菜来了,别玩了。” 李晴天就把手机递给了陈洛。 自从上次手机被偷以后,这是李晴天的一个习惯了,但凡她手机目前不用,而且只要陈洛在场,她都会交由陈洛保管,才安心。 不过,她也值得安心,陈洛保管手机,肯定不会丢。而且,陈洛知道她手机的密码,也从来不会偷看她手机的内容。 以前,李晴天说过,她很喜欢和陈洛一起吃火锅,可以说,他俩吃火锅的节奏比较协调,具体表现在选锅和下菜上。 他们选锅底,一般都是鸳鸯锅,一来鸳鸯和他俩很搭;二来,两人都喜欢用清汤锅烫素菜解腻。 他们的下菜习惯是,锅里顶多了下四个菜,不会一窝蜂把各个菜往锅里倒。这样可以避免煮老,等菜熟的时候,也算是中场休息。 今天尝试了一道新菜——脑花,还是蛮有期待的。 陈洛甚至还时不时友善提醒:“红汤里面有脑花,别给我搅烂了。” 鲁纯自然是不会介意的,李晴天更不介意。 煮了好一会了,李晴天说:“哥哥,脑花是不是熟了?” 陈洛说:“我也辨认不来。” 李晴天说:“你把它捞出来,打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血丝嘛。” 陈洛把脑花捞出,轻轻戳开,嗯,没有血丝,便说:“来,口水猪,脑花分你一半。” 陈洛预备给鲁纯夹一块。 鲁纯直摇手:“哎,我吃不下。谢谢。” 陈洛冷哼一声:“不要算了。” 此时,李晴天已经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哇,太好吃了,好嫩呀。幸好捞出来了,再煮一会儿就老了。” 陈洛赶紧尝一块,哇,简直是美味。 鲁纯撇撇嘴:“你们两个不要再秀了,好吗?” 陈洛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习惯习惯就好啦。来,喝酒,干一杯。” 鲁纯潇洒地举起杯,和陈洛碰一个,一饮而尽。 有一说一,鲁纯喝酒真是干脆利落,豪爽。 陈洛也早就听说过,鲁纯的酒量在橙子公司可以排得上号的,算个女中豪杰了。 这顿火锅就这样结束了,这个重阳节就这样结束了。 过两天的夜里,鲁纯给陈洛打电话说:“我回来了,过来拿东西。” 陈洛给李晴天说:“我去鲁纯那里拿个东西回来。” 李晴天说:“什么东西?” 陈洛说:“大概是她从家里带来的特产,肯定是感谢你上次请吃饭啊。” 李晴天说:“呀!回报这么快?你那赶紧去啊。” 陈洛下楼扫了个共享单车,匆匆地骑了过去,在鲁纯的小区门口碰头。 鲁纯把两个小小胶口袋递给了陈洛。 陈洛说:“谢了。” 鲁纯说:“小事一桩。” 陈洛正走时,鲁纯的一个朋友也来了,也是过来拿鲁纯带的东西的。 可自那次后,陈洛在鲁纯那个朋友的嘴里就成了“凉粉哥”。 陈洛又飞快地骑车回去,一进门就嚷嚷:“口水猪,看看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李晴天闻讯从卧室冲出来,一看陈洛手里的东西:“哇,米卷,好喜欢。” 陈洛说:“你前面不是在说想吃嘛,上次吃火锅,鲁纯说要回家。特意请她带的。怎样,开不开心?” 李晴天高兴极了:“谢谢哥哥。” 陈洛说:“来,赶紧坐好,我给它搅拌搅拌。” 李晴天乖乖坐好,像个小学生。 陈洛拌好,把米卷递给李晴天,又去拌凉粉。 李晴天接过就开心吃起来。她最后也没忘了陈洛,知道她哥哥也喜欢吃米卷,特意还给陈洛留了两口。 这样一看,幸福的得来又好像很简单了。 第99章 悲剧梅开二度 人生在世,所有的悲,都可能重复经历。 这天下午时分,陈洛在办公室喝茶,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 突然手机响了,陈洛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哦,这该死的推销电话。 虽然陈洛偶尔也会拨打推销电话,但是,也不能促使他喜欢别人打过来的推销电话。 可陈洛终究是个能够共情的人,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同情,他还是尽量的客气,接了电话:“你好。” 电话那头说:“哥哥,是我。” 这个声音陈洛再熟悉不过了,是李晴天。 陈洛问:“你在哪儿呢?怎么搞了个座机给我打电话?” 李晴天支支吾吾地说:“哥哥,我手机又被偷了!” 陈洛大惊:“什么?” 李晴天略带哭腔地说:“哥哥,我手机又被偷了。” 哎,陈洛无奈地叹了口气,造孽啊。 陈洛之前用的手机是iphone5s,32g内存,用了大概两三年,随着系统更新和内存剩的空间越来越少,就萌生了买新手机的想法。他把这个想法给李晴天一说,李晴天那是举双手赞成。 于是,陈洛就联系朋友,买个了iphone8,128g,花了4800。 拿到手机那天,陈洛很高兴。李晴天是更高兴,眼睛里冒着艳羡的光。 看李晴天这么喜欢,陈洛说:“要不,你用8?” 李晴天扭捏道:“干什么呀?这是买给你自己的啊。” 陈洛认真地说:“我突然很喜欢你的6s,我想用我的8换你的6s。” 李晴天认真地看着陈洛,说:“哥哥,你可要想清楚哦,你的8是新的,我的6s是旧的哦。” 陈洛说:“就因为是你用过的6s,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我愿意做这个交换。” 随即,李晴天就暴露了本性,抓过去iphone8:“拿来你,谢谢哥哥,爱你哦。” 于是,陈洛新买的8瞬间转到了李晴天手里,他用上了李晴天的6s。 唉,可怕的是,开了这个先河,陈洛的下半辈子,可能很难再用上新手机了,只能捡李晴天换下来的手机用了。 而如今,李晴天的8才用1个多月,这就被偷走了,真是造孽啊! 李晴天上个手机掉了,去报警了,都杳无音讯,这次八九不离十也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洛只有叹息,还只能轻声叹息,不能让李晴天听见。 陈洛只得说:“啊,没事,掉就掉了,你去营业厅挂失了吗?手机号码绑定了微信支付宝啥的。” 李晴天说:“已经挂失,已经申请重新补办了。” 陈洛说:“行,再买个就对了。嗯,你还是有值得表扬的地方,竟然记得我的手机号码了。” 李晴天没有心情开玩笑,草草地挂了电话。 陈洛的心情也受了影响,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啊。 周也玛看出来陈洛眉头紧锁,就打听消息。 陈洛如实相告,周也玛也只能咒骂杀千刀的贼。 晚上回家,陈洛和李晴天碰着了面,李晴天情绪很失落,陈洛就得安慰她。 李晴天说:“我早上出门上班,在小区门口还用手机扫了共享单车,我记得肯定放包里了的。 可是走到渝味晓宇火锅外头的十字路口,就发现不见了。这才400米不到的距离啊!然后我马上往回骑,路上也没看到掉得有。 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走的。” 陈洛说:“可能就你扫共享单车的时候,就被贼娃子盯上了。” 李晴天恨恨地说:“可恶的贼娃子,就晓得欺负我这种小个子女娃。” 陈洛说:“没事儿,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 李晴天说:“哥哥,我们待会儿还是去派出所看看。青天白日的,我很想知道是谁怎样偷走的。” 陈洛说:“好。” 于是,陈洛和李晴天来到了一个派出所,它离李晴天手机被偷的那条路最近了。 他们一进去,接待人员问:“什么事?” 陈洛说:“手机掉了。” 接待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掉的?” 陈洛说:“就今天上午,新鸿路。” 接待说:“哦,那我帮不了你。” 陈洛说:“怎么了?已经来不及了吗?” 接待说:“不是来不及了哈,是因为不归我们管。” 陈洛说:“贼娃子偷手机,不归你们管吗?” 接待说:“哎,我们这是猛追湾街道派出所,你新鸿路属于双桥子街道,你要调监控啥的,只有双桥子街道派出所才看得到。” 陈洛说:“我好像明白了。” 接待说:“嗯,年轻人领悟接受能力就是强。再见。” 陈洛不懂这个派出所体系,所以不能妄加评论,好歹人家还是直了一条明路。 于是,陈洛又带着李晴天辗转到了双桥子街道的派出所。 好像接待几乎都是一个口吻:“什么事?” 陈洛说:“今天上午大约10点,在新鸿路,手机被偷了,想调下监控。” 接待说:“稍等,来,填表登记。等哈带你们去调。” “好”,陈洛抓着笔,填着表。 一会儿出来个人,接待说:“哎,新鸿路,大概上午十点,手机被偷了,带去调监控。” 那人手一挥:“跟我来。” 巧合的是,操作监控调取的依然是位不冷不热的女同志。 今天天气不错啊,虽然不是艳阳天,但不是雨来不是雾,空气能见度高,监控下的画面也清晰,能够清楚地看见穿着红色外套的李晴天,斜挎着小包,使劲地蹬着单车逆行而去。 与李晴天擦肩而过的是一辆电动车,车上坐了两个年轻小子,然后,他们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李晴天离去的方向,交谈了两句,斟酌一二,立马调转了车头。 再换前面的一截路摄像头,刚才的电动车停在路边,车上只有一个小子。没一会儿,另外一个小子飞跑了回来,一坐上车,拧了油门就跑。 再换下一个摄像头了,唉,就是没有摄像头亲眼看见是这俩小子偷了李晴天的手机。 但是女同志说:“看架势,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偷的了。” 陈洛说:“他们这么厉害?追着我女朋友偷?” 女同志说:“看她骑车这么快,肯定赶时间,包包被翻开,也难以察觉。” 李晴天说:“嗯,我就是看到要迟到了,赶时间。” 女同志说:“以后还是小心点嘛,新鸿路那一带有不少凉族的小娃儿,成天游手好闲,就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李晴天说:“你的意思是那两个贼娃子是凉族的?” 女同志说:“看五官和肤色嘛,没跑儿。” 陈洛轻轻拉了一下李晴天的衣服,给了个眼神过去。 李晴天近乎于哀求的口气说:“姐姐,我真的不甘心,能不能倒放一下,我想再看看那两个贼娃子,我好恨啊,才买一个多月的手机。” 女同志叹口气,说:“行。” 监控画面在倒放,两人骑电动车追着李晴天而去,两个人在斟酌,两人人在交谈,可以清楚明了地看到他们相貌眉眼口鼻。 李晴天说:“姐姐,麻烦暂停一下,我一定要记住这两个贼娃子,一定要远离他们。” 女同志心一软,按了暂停。 这是监控室门一开,一个声音说:“好了没得?还有人等着调取监控。” 女同志回头看了一眼,说:“哦,马上。” 天赐良机,陈洛眼疾手快,神不知鬼不觉地拍下了暂停的监控画面。 陈洛得手,李晴天说:“谢谢姐姐。” 女同志说:“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走动派出所大厅,接待说:“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陈洛说:“谢谢”,完了拉着李晴天就走。 一出大门,陈洛对李晴天说:“照他这个说法,后面一定是没戏了。” 李晴天也知道悬了,苦着脸说:“我现在没有手机用了,怎么办?” 陈洛板着脸,严肃地说:“还能怎么办?才买个多月的手机就被偷了。你干脆用家里我那个5s算了。” 李晴天没有勇气怼陈洛,你不是说重新给我买个吗?她自觉做错了,闷闷不乐。 陈洛说:“走了,回家了。天色已晚。” 第100章 余生疗伤苦 也许,终有一天,我们都会醒悟,黑夜存在着最伟大的意义,不是为了让我们美美的睡一觉,也不是为了方便让相爱的人美美的睡一觉,而是为了尽情释放崩溃的情绪。 人嘛,都可以脆弱,但是,都不会选择在人前脆弱。 经历了悲伤的事情,还是忙碌了一天的工作,李晴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觉得累,陈洛的安慰效果也不明显,她最后还是早早的洗漱上床睡觉。 哈哈,估计她也不想早早睡觉的,没办法啊,又没手机玩了,不睡觉还能干嘛? 看着李晴天都睡了,陈洛也不好再厚着脸皮,开着卧室的灯,自己开心地玩手机。他跟着李晴天的步伐,关灯睡觉。 城市是不会睡觉的,夜深了,到处都还看得到耀眼的灯光,随时可以听见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不知道,长期不睡觉的城市,会不会神经衰弱? 或许,我们把玻璃窗关上,再把厚厚的窗帘拉上,这样,大约就可以阻隔光污染和噪声污染了。 陈洛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他可以熬夜,坚持玩到凌晨三四点也可以。如果,一旦他决定要睡了,脑袋一沾上枕头,可能就一首歌的时间,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几点,陈洛醒了,是被李晴天的哭声扰醒的。 陈洛一摸李晴天的小脸,入手微凉,梨花带雨。他惊慌地问:“口水猪,怎么了你?” 李晴天抽泣地说:“哥哥,我感觉我好难过。” 最初,悲伤肯定很小,随着思绪转动,越积越多,成就雪崩之势。李晴天终于是没压制住。 陈洛说:“咱们不是睡觉了吗?怎么会突然这么难过啊?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听听,声音都有点哑了。唉,难道你是在怪我,喊你用旧5s吗?” 李晴天可怜巴巴地说:“不是的,哥哥,我觉得我爸和我妈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陈洛说:“哎,这种事情可不要乱说哦”,可他知道,李晴天极有可能没有乱说。 李晴天一说出“我觉得我爸和我妈不爱我”的时候,陈洛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糟糕,果然,还是有同样的问题。 早年陈洛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能言善辩识人心,又温言细语会安慰人,鼓励人,所以那时班上的女孩都喜欢找陈洛摆心事。 其中有个女孩,家庭成员跟李晴天差不多,父母之下三个孩子,她排行第二,而也正是这个排行第二的,让她倍感父母不爱她。 老大出生,初为人父母,自然加倍呵护。老幺垫底,少不更事,自然疼爱有加。最惨的就是她这个老二,前后不沾,即没有新鲜感,也没有柔弱感,最容易被父母忽略。 那个同学,后面不知道怎样了,也不知道她的心结是打开了,还是心已经了结了。 而今,李晴天面对着同样的问题,陈洛还是感觉到棘手。 医术再精湛的医生,提着手术刀面对至亲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颤抖的。 陈洛翻身拿了纸巾,把李晴天脸上的泪水吸干,再拿纸捂住她的鼻子,帮她把鼻涕擤出来。 地上就渐渐堆起来用过的纸巾。 往天地上堆纸巾,都是暧昧的氛围。今番堆纸巾,却满满是压制和悲伤。 李晴天终于是稳住了情绪:“哥哥,我给你说说我的事情。” 陈洛叹口气:“说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点。” 李晴天说:“我觉得我爸和我妈不爱我。” 第一句,还是这话,就已经奠定了感情基调,也已经做了一个痛彻心扉的决定。 李晴天接着说:“我爸妈在外打工,把我和老弟带在身边,他们所表现的是,只爱我老弟,不爱我。 我妈喜欢打麻将,有次她正打,我和老弟过去耍,想吃个雪糕,找她要点零花钱。我妈二话没说,给了我老弟一块钱。老弟拿了钱就跑,我妈却迟迟不给我。 我好想吃雪糕啊,就赖着不走,最后她估计是拉不下面子,边骂我,边扔给我一块钱。 我还是高兴地去小卖部,先把钱给了老板,再拿雪糕。结果,老板非说我没给钱,不放我走。我妈晓得了,非但不保护我,不为我说话,反而把我打了一顿。 当时,我好恨啊。” 陈洛侧过身去,把手放在李晴天的小脸上。 许是李晴天使劲地咬住牙关,小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陈洛这一抚,一手的温度,化开了她脸上的僵硬的冰雪。 李晴天又放松些,接着说:“我爸也是自私自利偏心的人,在他心里,他最重要,然后是我老弟,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因为他们要上班,有时候我在家煮饭,他会嫌弃我弄得难吃,给我甩脸色。而我老弟,回家啥子事情都可以不用干,纯耍,他从来不得说一句。 有次,他送我和老弟去读书。天,我就站在旁边啊,他竟然只给他和老弟买了包子,都不给我买一个,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心。” 陈洛插嘴道:“老弟就没有分包子给你?” 李晴天说:“在家庭文化的熏陶下,他也是自私的。 放暑假在家,我爸妈恨不得撵我出去做兼职,我老弟就可以敞开耍。一旦我找不到兼职,在家里待着,他们就会看我不顺眼,嫌弃我又在家里吃白食了,就浪费粮食了。我真的难受极了。 而且,你晓得我们租房的是那种院子嘛,很多户人住一个大杂院。 有回我烧了开水端出去,想去井边加冷水洗头,结果,邻居一个小娃打闹乱跑,撞到我了,把开水打翻了。滚烫的水,烫到了小娃,也烫到了我。 我爸妈楞是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我爸甚至还打了我一顿。 他以为这样做,就不用赔人家钱了。他以为这样做了,过段时间,我可能就会忘记了。 我非常伤心,站到井边。我想跳下去,一了百了。这是对他们的惩罚。 而我爸说,你有本事就跳,没得本事的话,就给老子滚出去做兼职,赔钱。 我在井边站了好久,真的好想跳下去,结果还是没有勇气。邻居一个阿姨最后看不下去,把我拉走了。 第二天,我就出去找兼职,到海鲜冻库搬虾、剥生蚝。我拿兼职的钱给我爸,他都不带笑一笑的,板起个脸。 后来,他们干脆把我送回了老家,从来也不打电话问哈我,就好像已经把我忘记了一样。 所以,哥哥,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虽然你打小没有妈妈,爸爸也不疼你,但是你婆婆和公很疼你啊,全身心对你,从来不打骂你,就是爱着你。 咱俩一比,说起我有爸妈,当如没有一样。” 陈洛心头一紧,闭了闭眼,说:“没事的,口水猪,哥哥爱你,哥哥保护你。” 李晴天说:“还有。后来,他们把老弟也送回了老家,可是,老弟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他们会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回来,关心老弟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更过分的是,老弟回老家那一年的春节,我妈就跟着撵回来了。我回来这么多年,我妈没得哪一年回来看看我的。而且,我妈一走拢屋,就喊,我的幺儿呢,妈妈回来了,看,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哥哥,我好难过啊,我妈只给老弟买了衣服,没给我买啊!她没给我买啊!没给我买啊。 我好难过啊,哥哥。” 李晴天像是在喊,喊得又哇得哭了起来,她哭得伤心,声音嘶哑,身体绷得笔直僵硬,手指狠狠地拽住床单。她 她喊:“哥哥,我好难过!”。 李晴天放开了床单,小小手掌握成拳,重重地捶打着床,发出沉闷的声音。双腿使劲地蹬被子,仿佛在狂踢不公的命运。 伤心的人,捶胸顿足,似乎疯狂一般。 陈洛的心像是被尖刀扎了,生疼。他心一横,把李晴天往怀里一搂,泪水掉下来,掉到李晴天的头发里。 滚烫的泪水啊,请你一定要温暖这颗冰冷的心。 被搂在怀里的李晴天渐渐安静下来。 一直以来,陈洛以为李晴天是个晴朗快乐的孩子,偶尔有点小脾气,终归是快乐的,哪曾想到,她内心深处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这么多年来,一直千疮百孔。 不出意外的话,李晴天会用余生的美好时光去疗伤,她再也做不得年少时光里那个无忧无虑扎着马尾满院子奔跑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满身是伤地长大了。 而陈洛似乎也找到了余生努力的方向,要爱着李晴天,宠着李晴天,陪着李晴天。 这一夜,整个卧室里萦绕着李晴天的哭声,卧室里装不下,冲到了客厅,又漫到了厨房和浴室。 这无疑是一个悲痛的夜。 陈洛捏紧了拳头,说:“口水猪,哥哥爱你。” 我们曾经都遇到过一个脆弱的女孩子,让自己心生怜惜,决意要保护她一辈子。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都有了要保护的人了呢? 如果有,是不是还是当年的那个她? 第101章 江湖捞人 白天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把人从黑暗的悲伤里捞出来。 昨夜双双沦陷的两个人从黑暗里爬了出来。 陈洛和李晴天两个人都趁着黑暗释放了情绪,他们不但是脱光了衣服的坦诚相待了,还是心贴着心的赤诚相待。 你知道我的脆弱,我也知道你的脆弱。 我们一定不要互相伤害,一定要互相掩盖。 陈洛和李晴天一起下楼,走出小区门口,站在巷弄的尽头。 他们拥抱在一起,然后,陈洛向左,李晴天向右。 今天正好是十五号,发工资的好日子。 十二点一下班,陈洛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办公室,周也玛喊他也不理,然后一路马不停蹄地到了a世界,一个卖数码产品的地方。 陈洛是说过让李晴天用他的旧5s,话说得出来,但是做不出来,怎么能够这样为难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呢? 所以,陈洛连午饭都没吃,又特地过来,趁着发了工资,还是得给李晴天再买一个iphone8。 同时,陈洛在微信上找到了他的大学同学华金洛。 不得不简单介绍一下华金洛,凉族人,长发,黑暗皮肤,老色胚,不要脸,厌学,城府深,超大龄青年,大到陈洛毕业三年后,陈洛才知道这狗东西原来早已结婚,并有了两个孩子,评价他城府深也是因此。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肯定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但是,他毕业以后,凭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力,考入了凉州的公务员系统。 所以,老祖宗才会总结出来,人不可貌相。 至于他俩之间的关系,怎么说呢?当年,华金洛和陈洛两个人,在学习和生活上可是互帮互助的。 具体表现形式是,学习上,每到期末考试,华金洛偏偏不挑灯夜读临阵磨枪,都是死缠烂打找上陈洛,央求陈洛在考场上多关照。而陈洛为了吃到凉州的坨坨肉,都会答应他。 至于生活上嘛,最初陈洛有个p4,华金洛借去看了两天,给陈洛还回来一部《小蜜桃成熟》。后来陈洛有了笔记本电脑,华金洛借去查阅了两天的资料,给陈洛还回来大约10个g的学习视频。 由此可见,两人的友谊还是深厚的。 在好友列表里,陈洛直接找到华金洛,都不带铺垫寒暄的,说:“在搞啥?金花。” 华金洛的“金花”之名得来全不费功夫,全是因他喜欢炸金花的缘故,每次开局,他都是发起人,而最后受伤的往往是他,输得一塌糊涂。 嘿嘿,往往这种以“在吗”、“在干嘛”开头的聊天,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轻易回复,万一对方是来借钱的呢。 可是华金洛不怕,他回复消息很快:“在山上看风景啊,大陈。” 陈洛说:“我有一张照片,你帮我看看。” 华金洛说:“我这儿风景养眼得很,不是美女的照片就不要发过来了嘛。” 陈洛说:“不是美女。倒是两个鲜嫩的小伙子。” 华金洛说:“大陈啊,实不相瞒,我已经不搞基很多年。小伙子再鲜嫩我也不感兴趣啊。” 陈洛说:“要是鲜嫩的小伙子,再加上机车呢?” 华金洛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给我看看呢。” “嗖”地一声,照片传过去了。 下一秒,华金洛回了个咒骂的表情:“草,大陈,你狗日的,神他么机车,就一烂电动车!忽悠我!” 陈洛说:“你还是仔细看看那两个小伙子,是不是你们凉族的?” 华金洛说:“是的,怎么了?你从哪里拍的?” 陈洛说:“这是监控画面。” 华金洛:“咋的?这俩货犯事儿了?” 陈洛说:“犯毛事哦。他俩助人为乐了。昨天上午我口水猪骑车摔了,整个人都摔晕乎了,说是两个小伙子扶起来的,都还没得及道谢呢,他们却匆匆跑了。这不,我想感谢他们,就去派出所调了监控。哎,你能找到这俩人不?我想当面感谢一下。你知道我多疼我口水猪嘛。” 华金洛说:“知道你疼你婆娘,非要搞这么隆重吗?” 陈洛说:“哎,这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华金洛说:“行,我帮你捞一捞,晚点回你。把他们照片和英勇事迹发群里去了。” 陈洛说:“行。等你消息。” 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世界里的每一个人,在小偷眼里都是无辜的。但是,如果一个人有财而外露,被小偷得了手,那他就是活该。 老板给陈洛的新手机搞了一个精美的袋子,手机在里面只占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陈洛觉得心里发毛,似乎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他,这典型的是被偷怕了。他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塞入自己衣裳的内袋里。小偷想再得手了,除非先袭胸,在扒了他的衣裳。 那小偷就不叫小偷,要么叫色情狂,要么叫强盗。 最后把袋子折叠好,放入了屁股兜里。 这样保守,小偷应该不知道陈洛怀揣着一个新手机。 陈洛爬上公交车,找一个安全的位置坐了。他故意和人群拉开距离。有距离才安全。 这时,华金洛回来了,说:“大陈啊,我回来了。” 陈洛问:“怎么说?” 华金洛说:“你狗日的,神他么的助人为乐,原来是丢人现眼。” 陈洛无言以对,只得发了个尴尬的表情过去。 华金洛说:“在杜城的兄弟伙有知道他们的,拿着照片问他们最近又做了什么好事。这两个狗东西立马就招供了。可惜,手机已经卖了,900块。” 陈洛说:“我就知道你行的。钱呢?” 华金洛说:“钱,花了。” 陈洛说:“花哪里去了?” 华金洛说:“说是给家里打了800,剩下的100,吃个饭喝个酒泡个网咖,剩几根毛了。” 陈洛说:“卧槽,杀千刀的,老子上个月才买的,4800啊!” 华金洛问:“那你打算咋整?他们家有名的特困,家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家里人肯定是赔不了的。我也不可能帮助你去把他们手给剁了,又不是黑社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赔咯。” 陈洛说:“难道喊他们加我微信,每个月分期转给我?简直不好操作!也不能太便宜他们了嘛。成年人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华金洛大惊道:“你该不会是想公开他们?那个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啊!年轻人一旦名声彻底臭了,就没可能翻身了。” 陈洛说:“合着我找你,你最后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在我跟前管东管西的哦。” 华金洛说:“唉,怎么说呢?同是凉族人,感觉丢人哎。而且,你看,监控这么清楚,派出所的肯定找得到他们,也用不着你动手。” 陈洛问:“那依你的意思?” 华金洛说:“我不要脸的说一句,要不算了。你看,手机贱卖了,钱也花了,警察肯定会找上门。关键是,他们赔不起。还能怎样嘛?” 陈洛说:“好想捶他们一顿哦。” 华金洛说:“大陈,算了啊,也算给我个面子,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洛叹口气:“事已至此,算了。唉。” 华金洛说:“大陈,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这样,月底,我要来杜城出差,一定请你和嫂子吃饭。” 陈洛说:“你能请个啥子水平的嘛?” 华金洛说:“大陈,可以说,我专门是过来赔罪的,随便啥子水平。” 陈洛说:“行,对了,到时候,你千万就不要提手机的事情了。” 华金洛说:“放心,大陈,我嘴巴严实得很。” 陈洛说:“好了,就这样。我下车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102章 博一笑 有一说一,周幽王真的很喜欢褒姒啊! 倘若我以后到出人头地了,希望身边一样还有个可以肆无忌惮、不计后果宠爱的人。 陈洛最终还是选择了给华金洛一个面子,不能说这个面子值4800,大概值900,等到这厮来杜城,一定要高高地取其屠刀狠狠地砍下去。 其实,换个角度看问题的话,华金洛是无辜的,活生生的局外人,是陈洛把他拖拉进来的。 嗯,或许这就是江湖。 陈洛打开手机,翻昨天的通话记录,找到李晴天店铺的座机号码,拨过去。 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好,eu。” 陈洛说:“你好,请问李晴天在吗?” 她说:“李晴天上厕所去了。我可以叫她稍后给你回过来,怎样?” 陈洛说:“那就好极了。” 挂掉电话,陈洛转头看向窗外。 沧桑的清洁工人右胁下夹着比她还高的扫帚,左手提着一个金属撮箕,撮箕里是烟头、纸屑和落叶。撮箕的柄上挂了个脏兮兮的小编织袋,里面是纸板、易拉罐和空瓶子。她慢慢地加快脚步,甚至要跑起来,大扫帚拖在身后,像那柄开天辟地的青龙偃月刀。前面有人正朝垃圾桶走,预备丢掉手里的空瓶。 这是一笔艰难的账,不知道要捡多少纸板空瓶,才能凑够900块。不知道要捡多少空瓶纸板,才能凑够4800块。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都老的缘故? 唉,陈洛叹口气,实力不允许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次,座机号码打了进来。 陈洛轻轻嗓子,再尖着嗓子接起电话:“你好。请问你找谁?” 李晴天哪儿能听不出陈洛的声音,问:“刚才是不是你找的电话?” 陈洛故意说:“我才没打过电话。” 李晴天说:“这样啊,那打错了。再见。” 陈洛只得投降,问:“吃过午饭了吗?” 李晴天说:“怎么不装了啊?继续装啊!” 陈洛说:“自然是装不下去了嘛,现原形了。” 李晴天说:“等员工先吃了,我再去吃。” 陈洛说:“嗯,正好,我见客户刚回来,路过春熙路,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啊。” 李晴天说:“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陈洛说:“好。” 春熙路不愧是全国文明的商业街,即便是工作日,街上也是人来人往。 看来,近年来,人们的购物欲望很强烈嘛。 当然,如果不想购物,也可以来春熙路消磨时光,单单是春熙路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都可以让人流连忘返。 站在茂业百货外的天桥下面,陈洛给李晴天打了电话,说明在天桥下等她。 陈洛张望一下,看到一家蜜雪冰城,生意蛮好,排队点餐的,排队取餐的。就说这排队,能不消磨时光吗? 李晴天下来了,还穿着店里的工作服。 陈洛说:“这里是你的主场,你说去哪儿吃,就去哪儿。” 李晴天说:“走,我带你去苍蝇馆子。” 陈洛说:“就春熙路这个水平,豪华精装修,这里的苍蝇馆子顶多学会了‘馆子’,‘苍蝇’肯定没学会的。” 杜城这个地方,美食天堂,对于环境一般,味道却绝美的地方,都称之为“苍蝇馆子”。 “苍蝇”是把贬义词,形容环境差强人意;“馆子”是个中性词,毫无感情色彩,就是吃饭的地儿。只有“苍蝇”和“馆子”组合在一起,它们才是褒义词。 春熙路这个地方,应该容不下苍蝇馆子的,卖的都是高大上,卖的都是脸面。 李晴天挽着陈洛踩着宽阔的箱子,往里走,就是茂业百货后面。 陈洛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只有三层楼的宿舍。 再走,就一片空地,看来脏兮兮的。底层就有饭馆了。 应该是上了年纪的饭馆,招牌一律灰不溜秋的,门面也不甚宽阔。要不是玻璃上贴着醒目的“有饭、有面、有wifi”,只有猜测它是馆子。 实在想不到,在春熙路精致的妆容下,也隐藏有小小的斑纹。这么看来,春熙路也是有“苍蝇”的,也是有“馆子”的,就不知道是不是苍蝇馆子了。 李晴天向来有点选择困难症,陈洛就带了她直接往门面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一家走。 老板也不甚热情:“里面坐。吃点啥子?” 陈洛看了眼李晴天,看她没说话,就说:“吃个炒菜。” 老板说:“菜单看墙上。” 墙上贴了一张红底白字的纸,菜名加价格。嘿,还真够明码标价的。 陈洛不想往店里走了,就捡了门口的小桌坐下。 老板拿上来碗筷和一壶柠檬水,从身前围裙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打开,按下圆珠笔,把笔尖杵在纸上,望着李晴天。 陈洛撕下餐具的包装纸,丢到垃圾桶,又拿出白色的陶瓷杯子,倒一点柠檬水进去,涮了涮杯子,最后才给掺大半杯水,连同碗、碟,推到桌子的另一侧。都是为李晴天准备的。 李晴天说:“哥哥,肝腰合炒?” 陈洛说:“好。” 李晴天说:“你在点个?” 陈洛说:“麻婆豆腐,可好?” 李晴天说:“好,就这两个菜,老板。” 老板写下菜名,往厨房走。 李晴天坐下,先抿了一口柠檬水:“谢谢哥哥。” 陈洛说:“这有啥值得谢的,举手之劳。” 李晴天说:“还是得谢哦。” 陈洛说:“那你谢早了。你把眼睛闭上。” 李晴天说:“难道哥哥还给我准备了惊喜?” 陈洛说:“那是自然,快闭上。” 李晴天眼睛闭上那一刻,它是笑着的,然后,又转移到了嘴角,甚至连她柔弱的发丝都在笑。 陈洛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手机,轻轻地摆在李晴天身前:“好,睁眼,看这里。” 李晴天睁眼就看到了手机,可能闭眼那一刻,她已经猜到了陈洛所谓的惊喜。而惊喜公开,正好是她希望的惊喜,自然是欢喜的。 可是,李晴天又有些惆怅,甚至还红了眼睛。 陈洛说:“怎么了你?” 李晴天说:“哥哥不是说,让我用家里那部旧的5s嘛。“ 陈洛点点头:“嗯,我说了的。可是,我回家并没有找出来5s给你啊。” 李晴天说:“我以为哥哥嫌弃我花钱,不会给我买手机了呢。” 陈洛说:“哥哥挣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嘛。别难过了,今天正好发工资了呢,喏,这是剩下的钱,交公。” 李晴天说:“哥哥,谢谢你。” 陈洛摆摆手:“说这些干啥,就凭咱俩的关系,我最爱你了。你s卡呢?” 李晴天说:“用纸包了,放店铺抽屉里呢。” 陈洛说:“自己会安上去嘛?” 李晴天说:“会。” “嗯”,陈洛点点头:“接下来,你要好好的保护它哦。” 可能,李晴天之所以会眼红,是突然又觉得,陈洛这个人值得。 老爸先端上来肝腰合炒,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陈洛说:“老板,打米饭。” 老板端上来米饭,陈洛先给李晴天舀了大半碗,又给自己添了大半碗,说:“快吃,下午还要上班呢。” 李晴天也收起惆怅的心情,给陈洛夹了一块腰花,说:“这是报答哥哥的恩情的。” 陈洛脖子伸出去,张开嘴接来吃了,鲜嫩爽口,说:“不得不说,你这报答得有点草率啊,总觉得差点什么。” 李晴天羞答答地说:“这是定金,晚上付给你尾款。来,哥哥,再吃个腰花。” 陈洛哈哈一笑:“那晚上一定不许拖欠哦。” 李晴天白了陈洛一眼,悄悄说:“你能不能小声点,老板他们都在呢。” 陈洛说:“那你晚上也一定要小声点哦,邻居们都在哦。” “呸,不要脸”,李晴天愤愤地说。 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是爱上一个人,是因为爱上他的身体。还是因为爱上他的身体,才爱上的他。 第103章 满月酒的邀请 说到狐朋狗友,陈洛大概是没有的。这样一来,如果非要把陈洛和他的朋友们拎到一起来论一下斤两,陈洛大概率是比不过的。 换句话说,在陈洛的圈子里,他是混得最差劲的。像陈洛当年在杜城理工大学学那专业——政治学与行政学,纯纯的是为了公务员队伍输出有生力量的。 同学们毕业之后,不是公务员,就是公务员,再不济也是律师、教师来的。哪里像陈洛,到如今还是个臭销售。 这不,陈洛收到一个满月酒的邀请,就是来自一位律师同学。 陈洛是不能拒绝人家的邀请啊,想当年大学时,陈洛可没少跑到人家寝室去蹭他的台式电脑。毕业之后,陈洛他爹死于非命,人家也不远百里专程来送别,还偷偷另外塞给陈洛红包,给予经济支持。 就冲这么一份恩情,陈洛也得去吃个满月酒。 陈洛把这个邀请给李晴天转达了。 李晴天愁眉苦脸:“我走不开啊,店里离不开我,请假也不好得。” 也不知道陈洛在朋友们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他的朋友每次喊陈洛吃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加上一句——带上你的女朋友啊。所以,每次陈洛去哪里蹭饭,都喜欢带上李晴天。 怎么说呢?朋友们难免在吃饭的时候会修一下工作成绩,而陈洛倒是不管这些,他只管秀可爱的李晴天和秀恩爱。 可是,李晴天的工作位置就挺尴尬的,空闲时间经常和李晴天不重合。 陈洛只得说:“行,那我就自己去了。” 李晴天问:“你们在哪里吃啊?” 陈洛说:“没有发酒店位置给我。估计是在家里面弄了。” 李晴天来劲了:“那不就是吃坝坝宴咯!” 陈洛说:“大概率是这样的。” 李晴天挽住陈洛的胳膊:“哥哥,我和你商量一个事情嘛。” 陈洛问:“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李晴天说:“我是真的去不了啦。但是,我很想去,我很久没吃坝坝宴了。” 陈洛明知故问:“哎呀,那怎么办啊?” 李晴天说:“你跟朋友关系好不好?” 陈洛说:“谦虚地说,还行,一般般。我也就是专门受了他的一些恩情。” 李晴天说:“额,这不就是你欠人家的了吗?” 陈洛说:“欠得不多。” 李晴天说:“哥哥,你去了,可以给我打包点坝坝宴上的东西回来吗?我好想吃呀。”她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陈洛。她水汪汪的小嘴也吐露这温柔的请求。 哪个大男人能够拒绝这样柔情蜜意的水汪汪呢? 陈洛挠挠头:“你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但是,你让我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吃席,就开启打包模式。多去几次,不得把人家床搬走啊?” 李晴天摇了摇陈洛的胳膊:“我相信的哥哥人际关系,我也相信哥哥对我的爱意。你肯定不会拒绝你心爱的宝贝。” 陈洛说:“行啊,我先答应你。不过,咱们先说好,如果实在酒店里吃,那就没得打包头了,酒店的东西也就马马虎虎。如果是坝坝宴,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李晴天抬眼望着天:“嗯,我想吃凉拌菜,主要是猪耳朵,鸡脚什么的。那些粉蒸肉、扣肉什么的都就算了。” 陈洛说:“行,为了你,这也不算是丢脸了。” 李晴天“叭”地一口亲在陈洛脸上:”最爱哥哥了。” 喏,女人就是这样,通常就是最爱满足她要求的那个男人。而拒绝她要求的那个男人,就是渣男! 殊不知,满足她要求,也拒绝她要求的,往往就是那同一个男人。 随即陈洛犯了难,既然是吃满月酒,按理说应该给孩子准备一套小衣服啊。可是,陈洛虽然欣赏水平没问题,但是,婴儿的东西还真不会买。要不,还是直接给红包。 要直接给红包的话,自己还是相当于两手空空过去了,好像还是有点不像话。突然,陈洛灵光乍现,要不,给朋友的父母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哎,对,这无疑是个好主意。 要说给父母买东西,陈洛倒是有经验的,毕竟给同为父母辈的大嬢和姑爷买过。他们的话,就简单买点补品和营养品就算。于是乎,陈洛一头扎进了家附近的药店。 在琳琅满目的营养品里穿梭,陈洛拒绝了店员的推销,选了两样名声在外的营养品,也无非就是钙片什么的,就两个包装周正的大盒子,提着出了药店的门。 陈洛刚摇摇晃摇地走回家,就收到了江梅的问候:“你什么时候去雍端家?” 雍端就是陈洛那个喜得麟儿的朋友。 陈洛问:“有何见教?” 自打上次在二嬢爪爪与江梅分别以后,他们基本也就断了联系。陈洛是出于避嫌,江梅可能也是出于避嫌。 江梅说:“劳资打你!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去?” 虽然很久不见,但是说话上,倒是不至于生疏到小心翼翼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还是在的。 陈洛说:“我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怎么过去嘛?好像雍端说的是坐车到岁宁,然后他安排车来接。” 江梅说:“那行。你买票。给老子的票也买起。我们一起过去。” 陈洛只得说:“行嘛。给你买起。” 江梅说:“老子等哈把身份证和钱发你微信上。” 陈洛说:“ok。” 一会儿,江梅又说:“再多买个票。帮童恒俊买个票。” 陈洛说:“行。” 童恒俊也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在校期间,陈洛虽然和他说不上几句话,但是总觉得这个人基本是没问题的。 而且,就经陈洛的观察来看,这么多年来,童恒俊一直在江梅的周边游走,感觉从来没有离开过,不出意外的话,童恒俊肯定是心系江梅的。就是不知道江梅心里是怎样看童恒俊的。 要江梅心系童恒俊还好,最怕的是,江梅就把童恒俊当杆枪使,纯把他看做是开拓保险业务的利器来了。 可能痴情的男人不会心痛。但是,看客们总会觉得愤愤不平。 陈洛大抵是觉得江梅估计没有把童恒俊正儿八经放心上,否则这么多年来,傻子都看出来的事情,她岂会不明白? 不是都说女人最敏感了吗?一个男人到底爱不爱她,她心知肚明。 最后,真是陈洛、江梅和童恒俊三人一起踏上了去岁宁的火车。 江梅看到陈洛那一霎,还掩饰不住的亲昵,上来就要挽陈洛的胳膊。 陈洛举了举手中的两个大盒子:“哎,累得很。” 江梅翻个白眼:“老子才不稀罕你。你提的啥子?” 陈洛说:“给雍端的妈老汉儿带点小东西。” 江梅说:“你花花肠子真多。” 陈洛说:“拉撑了算,也就那么一根。” 三个人一行,让本来就短暂的旅程就家短暂了,路上斗斗地主啥的,时间就很快。 不过,陈洛倒是确认了一件事,童恒俊对江梅果真是有想法的。 江梅对童恒俊呢,果然是没有想法的。江梅的现任男朋友又不是童恒俊,也不知道下一任,有没有童恒俊的名额? 也不知道江梅到底哪里好?童恒俊对她一直死心塌地的。 这难道就是爱? 第104章 一样的阡陌 当一小撮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谈及另外一小撮人。 雍端家的满月酒自然少不了同学们欢聚一堂,有人先到,自然就有人晚到。 陈洛和江梅、童恒俊算是先到的一小撮人。雍端真的是百忙之中抽身来岁宁接站,服务算是非常到位的了。 雍端还是那般的潇洒利落,清爽干净的寸头,笔直的西服,铮亮的皮鞋,真是帅气逼人啊。 突然间,陈洛是恍惚了,雍端的婚礼他好像也是没有参加的。他记得分明的是,雍端根本没有邀请过他,也从来没有听说雍端的婚礼。凭借他们之间的友谊,雍端应该没必要瞒着结婚的。然后,陈洛可以确定了,雍端还欠着他媳妇儿一个婚礼。 雍端笑着打招呼:“大洛,江梅,恒俊。” 坐在雍端的副驾,陈洛拴好安全带,刹那间,瞌睡好像找了上来。 江梅坐在后排问:“已经到了哪些同学了啊?” 雍端说:“你们是先头部队,目前就你们到了。” 江梅又打听:“莎莎她们什么时候来?” 陈洛插嘴道:“莎莎她们不是和你一个寝室嘛。这个事情,你应该比较清楚的了。” 说完这句话,陈洛就后悔了,显得自己像个大嘴巴,如果,江梅连自己的寝室的人行程安排都不知道的话,说明她们寝室的人已经生疏了。 江梅打个哈哈:“我还没问她们哎。她们也不知道主动给我打个报告。对了,雍端,明天我男朋友要过来哦。” 雍端说:“那欢迎啊,人多热闹。” 童恒俊问:“李老师要过来吗?” 江梅说:“是的。” 陈洛不知道童恒俊是不是第一次正面碰见自己的竞争对手,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童恒俊蛮在乎的。 雍端直接把三人拉回了家。 这是农村的小家,一幢小房子,座落在田野间,一条蜿蜒的水泥公路串联起各个小房子。房前一样是田地,一样是耸立的果树,就是那往天空里攀爬的炊烟显得格外的迷人。随时可见身穿围裙的人在院坝和房间来回走动。院坝边专门修筑了临时灶台,搭了三口大锅,正热火朝天地准备食材。 陈洛心里一热,李晴天明天的打包,基本有着落了。 下了车,陈洛提了两大盒,随着雍端的步伐朝屋里走。 雍端向他们介绍自己的爸妈和姐姐,主人和客人笑着打招呼。然后便是送礼环节了。江梅和童恒俊都递出去写着自己名字的红包。 陈洛心一紧,唉,他的红包忘了写名字了,事后雍端会不会忘记了啊?也没办法了,不能够说先借一只笔写名字了,硬着头皮递出去红包,并说:“另外,这个是给叔叔阿姨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雍端自然没有想到陈洛会搞这么一出,不过,既然是心意,就没有拒绝地道理,便笑着接了:“有心了。” 陈洛想,叔叔阿姨才是辛苦了,培养了似你这般优秀的孩子,对待朋友们又好,自然是得感谢他们的。 雍端回到家,自然又加入在活儿里。 陈洛从一个农村里出来的,自然是稀奇别人家的农村。 虽然都是农村,还是不一样的。 陈洛边开启了走草模式。顺着房前的路走,踩着干黄的枯草,经过豆腐块般整齐的水田,就会碰到一条干瘪的小溪。不得不说,农村里的小溪大多数都处于垂垂老矣的状态了,早已不复当年活泼轻佻,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死亡一般。 房前逛了一圈,自然少不了房后逛一圈。 调转屁股,从小溪边离开,经过房边的樱桃树、桃子树,又捡着上坡的小路走。上坡的路,自然要崎岖得多,也要阴森得多。小路两边净是高挑的茅草和芦苇,走到开阔处,便是一座座坟墓,有的坟头长满野草,有光秃秃的坟头的。这便是与人差不多了,新生婴儿是没有头发的,上了年岁以后,自然长一头茂密的头发。 小路和坟地自然是阴森的,陈洛倒是不害怕的。这两者算是农村的特色,陈洛已然见惯了这样的特色。 然后陈洛就看着雍端站在院坝边上喊:“大洛,大洛。” 陈洛扯起嗓子:“在后头呢。” 雍端喊:“回来吃饭了啊。” 陈洛说:“好。” 此番情景,又让陈洛有点晃神了。 曾几何时,陈洛还是青钩子娃儿的时候,也是满沟跑,婆婆在屋里煮好了饭,也是站在自家的院坝边,扯起嗓子喊:“洛娃,洛娃。”那个时候,婆婆的嗓子也真嘹亮,精气神可真好。 不管陈洛在哪里玩土或者耍水,听到婆婆喊,就扯起嗓子答应:“哎。” 婆婆喊:“在哪里啊?回来吃饭了。” 陈洛说:“要得。”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刮回家。 也许,不管时间怎么变,陈洛都不会忘记,自己在婆婆期盼的目光里,是个风一般的少年。 答应了雍端,陈洛给自己加了点油,嘴巴里嘟嘟嘟地响,一送刹车,就从坡上直接滑了下去。 人们也差多围坐在大桌子边了,要说菜肴简单,那肯定比明天的正餐简单。要说繁盛,那肯定比平时的八菜一汤要繁盛。 人生嘛,难得的就是一个刚好。 雍端说:“随便吃点,有招待不周的,请多担待。” 陈洛一般都不会应答此类场面话,与其周旋附和,当不如用大口吃大口喝来回应——我的吃相就是对这一餐莫大的肯定。 雍端说:“我们吃了饭后,就往镇上走。我们家里肯定睡不下的,去镇上找旅馆睡。晚点到的朋友们也已经通知到位了。我们将会在那里碰头。” 陈洛倒是毫不在意,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即便是主人家安排陈洛晚上挂在蚊帐钩钩上,也不是不可以的。 饭后,雍端开着车把朋友们往镇上拉。 朋友们自然是不会这么快乖乖上床睡觉的,他们早就想和朋友切磋一下砌墙码砖的技术了。这也是毕业以后为数不多的共同语言了。 老样子,陈洛还是想袖手当一名看客,最多下场参与喂猪。 可是随着人员的慢慢加入,一桌人满后,倒还余人出来了。空余的人开始觉得看别人打,手特别痒,就多方面积极走动游说,从一缺三开始拉人头,拉到最后的三缺一,怎么办? 于是乎,三个人围着陈洛游说,三嘴三舌,实在没办法了,陈洛只得下场。 麻将这个东西,是国粹,陈洛老早就会了。那年他还是个小男孩,在幺姨婆家过暑假,小嬢嬢闲来无事,就手把手教了陈洛一把,自此,陈洛就会打麻将了。 可陈洛会倒是会了,却一直停留在麻将的基础阶段,始终不肯下功夫去钻研,所以,但凡是陈洛下场打麻将,只有一个字——输,典型的散财童子。 虽然陈洛不讲一点技术含量,好在老天讲情面,运气上多多少少会照顾陈洛多一点,才不会让陈洛输得那么的彻底。 陈洛也真的不适合打牌,刚开始下场,可能还精神抖擞,圈下来,就头昏脑涨了,他真的好想逃,那真是一段煎熬的时光。 最后下桌子时,一清点手下的兵将,陈洛果然是输的,也只得认命了,所以,从那时起,陈洛就发誓,这辈子与赌毒势不两立。 然后便是睡觉环节,陈洛有幸与雍端分到一个房间,莫名的兴奋呢,第一次和雍端睡觉哦。 一张床,两个大男人睡,默契地选择了分开睡,一人睡一头。 雍端说:“大洛,将就一下,咱们小镇就这么个条件,就只有小旅馆了。” 陈洛说:“没事的。你看哈,床也宽,被子也白又厚,我已经很满足了。” 雍端说:“唉,就是刚才听说江梅还有点抱怨呢。” 陈洛说:“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你别不信哈,今晚她肯定睡得香得很。” 雍端说:“对了,大洛,谢谢你给我爸妈带礼物。” 陈洛摆摆手:“谢啥子。关灯了,睡了。” 雍端说:“睡了。” 人生啊,很难遇到能够抵足而眠的朋友。 第105章 最美不过九大碗 不得不说,雍端的运气真是好极了。这世界这么多人,能够与陈洛同榻而眠的还没多少呢。 可,陈洛的运气何尝不是好呢? 我们之前就说过,农村在晚上是会睡觉的,乡镇晚上也会睡觉,而叫醒它们的事物一样,鸡叫声,犬吠声,再就是商铺开门营业托举起卷帘门的声音。 由于陈洛是和主人家雍端一起睡的,自然就不好赖床了,跟随着雍端的脚步起床。 不过,雍端还是犯难。 家里人口多的都知道,早晨总有那么些人早起,也总有那么些人晚起。 现在的雍端像极了家长,却是个没有实权的家长。孩儿们起床时间不定,怎么安排早饭呢?还不能毛焦火辣地催促赖床的人。实在没办法,早餐就只有各自安排了。 嗯,这其实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可以早起的一批人汇集到一家不只卖面的面馆。 陈洛说:“雍端,我不想吃面馆里的东西。我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其他特色的小吃。” 雍端说:“可以啊,你自己去逛,记住回来的路。实在找不到了,打电话。” 陈洛说:“好。” 昨夜似乎下过一场小雨,街道湿漉漉的,那些活泼的灰尘在雨水的裹挟下,变成了水泥酱酱。陈洛小心翼翼地举步,小心翼翼地落脚,只因为他脚上的鞋子是白色的。如果,陈洛脚上的鞋子是黑色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穿鞋,那么他的脚步一定是轻盈的。 今天恰好是个赶集的日子,赶早场的人们,已经纷纷出现在街头。 最先从街头冒出来的肯定是商家了,各自在平时的摊位落脚,卖鸡鸭蛋的,卖锅碗瓢盆的,卖老鼠药蟑螂药的,应有尽有。 然后便是前来购物的老板们,背背篼的,提手袋的,打空手的,这个摊位站一站,那个摊位瞧一瞧。遇见熟人,大声吆喝,就随便停下来拉家常。 乡镇的集市就是这么闹热。 陈洛穿行在人群里,左看右看,他还是比较好街头的小吃,譬如凉粉、凉面之类的,还有就是泡粑、三角饼。 总有那些东西,是小时候望穿眼睛都吃不到的,而今,可以随便买来吃了,却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 街头觅食结束,陈洛就慢悠悠地往回走,让主人家亲自出言请回去,总归是不好的。 与主人家汇合后,雍端给晚起的客人讲明午饭的时间点,也得回家去了。 等饭吃的日子还是有点无聊的。 院坝里摆满了大圆桌,桌上也坐着打牌的人,边上是看客。陈洛无事可做,就各个牌桌去打望,有了昨晚的教训,是更加不敢下场的,连猪儿都不想喂了。 辛苦挣来的钱,那么轻易地输出去,心里还是难受的。 好在今儿个的主题是九大碗,而不是牌技展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主人家开始挨桌挨桌的通知——马上开饭了,打完这盘收活路了哈。 陈洛真的很期待这一道命令,他也只最积极执行这道命令的小兵。 一声令下,陈洛开始搜索朋友们的位置,最好还是和熟识的人坐一桌,总觉得和陌生人坐一桌有点影响发挥。 于是乎,陈洛还是选择了和江梅、童恒俊、莎莎、月等一桌,最重要的是,江梅的现任男友李老师也终于是现身了。 李老师总归是个老师,嘴皮子还是挺利索的。他的利索是那种可以自嘲自讽的黑色幽默,而不是那种胡吹大气地傲慢,总体来说,陈洛还是比较满意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的。 关键是李老师和江梅也处得比较愉快,他甚至可以和陈洛联合起来,一起嫌弃江梅,搞得江梅一度表示,李老师可以和陈洛去组一个搭子,表演相声。 然后,李老师和陈洛默契地表示,一旦他俩组成搭子,那么江梅无疑是被段子炮轰的第一人选。 随后,江梅诚挚表达谢意,表示可以把李老师大方地让给陈洛。 陈洛自然是谢绝了:“家里有一位李老师足矣。” 是的,李晴天刚出道的时候,是以幼师的身份。她是一位受小朋友欢迎的老师。 最先上桌子的依然是烟酒水和糖果、瓜子、花生。 陈洛一点也不客气,当然不是说,他现在就开始打包了,而是说他引领伙伴们,不讲礼,不客气,抓起桌面的东西就吃。 其他伙伴勤快的,开始分发碗筷纸杯,再把饮料打开,把纸杯满上。 虽然说陈洛不是酒鬼,但是酒都上桌子了,哪里有全身而退的道理。陈洛扫了一圈伙伴们问:“有对手吗?” 伙伴们都知道陈洛的酒量,自然不敢正面刚,纷纷表示可以陪饮一两杯。 哈哈,其实大可不必,朋友们的桌子,大可放肆,不必拘谨,不劝不推,量力而行。 朋友一起饮酒,都是陪饮。 随后便是上菜的环节了。 既然是坝坝宴,便是传说中的九大碗。 两个师傅一组,一个师傅手有劲,稳,托举个大铁盘子,里面放了菜品,挨个桌挨个桌的停留,另外一个师傅负责把菜品安全搁到桌面。 九大碗,其特色注重的是蒸菜,预备,开始上菜! 粉蒸肉,肥瘦适中,蒸肉下卧红苕,也有卧南瓜的。肉香浓软糯,搭配红苕或者南瓜的清香,绝绝子。 清蒸排骨,菜清味美,色泽美观,排骨碎烂,肉香四溢。绝绝子。 粉蒸牛肉,瘦肉为主,偏麻辣,面上撒香菜,麻辣鲜香。绝绝子。 清蒸鱼,口味咸鲜,鱼肉软嫩,鲜香味美,汤清味醇。绝绝子。 凉拌鸡肉,正宗土鸡,香味独特,再佐以麻辣酸甜口味,绝绝子。 魔芋烧鸭,色泽红亮,魔芋酥软细腻,鸭肉肥酥,滋味咸中带鲜,辣而有香。绝绝子。 东坡肘子,纯属一道硬菜,视觉冲击强烈,硕大的猪肘,淋满酱汁,色泽鲜亮,让人垂涎欲滴。这道菜,最妙的是猪皮下的瘦肉,蘸上酱汁,唇齿留香。绝绝子。 酥肉汤。酥肉外皮软糯,汤味香浓。再辅以鲜活的豌豆尖,荤素搭配。一个鼻孔是青涩,一个鼻孔是油香。绝绝子。 夹沙肉,又叫甜烧白,选用猪五花,将豆沙夹入肉片,蒸得酥软,入眼白里透红,品来鲜香甜糯,肥而不腻,老少皆宜。特别是肉下扣的糯米饭,更是香甜可口,回味无穷。绝绝子。 这还不算,卤鸡脚鸡翅,凉拌猪耳朵,牛肉干,卤郡肝也纷纷上桌。 以上,都还不是全部的菜品。这应该就是人们执着于坝坝宴的原因了,也怪不得李晴天对坝坝宴念念不忘。 伙伴一个号召:“先举杯,感谢祝福雍端,感谢主人家的热情招待。” 伙伴们纷纷附和举杯:“干杯。” 饭桌子还是比较和谐的,喝酒的先与喝酒的来回征讨,喝饮料的先与喝饮料的往来建交。然后便是随意举杯,可以专捡与自己喜欢的人喝。 李老师虽然平时嘴皮子利索,怼江梅从不留情,可是筷子下对江梅还是很照顾的,会给江梅夹她喜欢的菜。遇着江梅不喜欢的菜,李老师也会主动夹走吃掉。 陈洛倒是不介意的,倒是苦了童恒俊,全程要装作没事人一样。陈洛看出来他心里的暗流涌动,主动找童恒俊饮酒。三两口酒下肚,心里应该就不会难受了。 以前听人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千万不要爱错了人。 第106章 打包不来的爱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酒足饭饱之后,远道而来的朋友都在盘算和主人家作别了,而陈洛还是一门的心思的在找机会和主人家提打包的事情。 凡事就怕人起头,一旦有人起头,就是络绎不绝。 先是一家人说要走,雍端就陪着客人走到路边,再简短的拉些家常,送客人上了车。一家刚走,另一家就凑了上去。反正,就是不能一窝蜂地冲上去,主人家肯定应付不过来啊。 陈洛就赖在餐桌上,只要他不走,就不会有人来收桌子,他也不会忙着要和主人家说再见。 走,客人走得越多越好,人越好,越好提打包的事情。 陈洛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发现有打包的行为呢。他这个时候,真的好想从众啊,第一次觉得从众是那么的幸福。或许,他可以选择放弃打包,只要回家面不改色的宣称是在酒店吃饭的就好了。 可是,他做不到哎。 其实,他的内心何尝不是在一直鼓舞他——勇敢地提出打包,你又不是为了自己打包,为了喜欢的李晴天,连打包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是的,为了,李晴天,这点小事可以做到的。 雍端还是在院坝边上和客人们作别,而旁边的桌子已经吃完了,帮手们在收拾杯盘狼藉。 陈洛还在打着小算盘,纠结是发信息给雍端说打包的事情,还是直接说。 最后,趁着雍端经过他的桌旁,陈洛叫住了他。 陈洛喊:“雍端。” 他喊得还蛮大声的呢。 雍端停下来匆忙的脚步,问:“大洛,怎么了?” 陈洛说:“有干净的袋子吗?我想给我的口水猪装点酥肉、凉拌猪耳朵回去。她喜欢吃。” 他的声音好像小了一点。 雍端感受到了陈洛的羞愧,稳住身形,笑眯眯地说:“肯定有的啊。我马上去给你拿。” 陈洛的声音虽小,还不至于是两个人的悄悄话。 旁边忙碌的雍端姐姐听到了,喊道:“老弟,桌子上没剩什么了。你去忙,我来安排。” 雍端轻轻俯了俯身:“等下,大洛,稍等下,我姐姐给你弄哈。” 陈洛赶紧道:“谢谢。” 雍端一个转身又走掉了。 还是孩子的时候,自然父母是家长。长大之后,自然自己成为了家长,迎来送往。 打包的事情有着落了,陈洛终于是放下了筷子,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边等着。 童恒俊伸个脑袋过来,调皮地问:“怎么的?还搞起打包来了啊?这样不好,我就没看见别人打包的。“ 陈洛白了他一眼,叹口气:“没办法,你没有女朋友,是体会不到打包的快乐的,估计连想象都困难。” 童恒俊叹口气:“我好像突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你可以有女朋友,而我没有。” 陈洛笑了:“这有啥,方法已经交给你,就看你学不学了。” 这时,雍端的姐姐站在屋檐下,招手,喊道:“陈洛,这边来。” 陈洛喜滋滋地起身,飞叉叉地跑过去。 近了,姐姐说:“桌子上都没剩啥子,打包回去像个啥子话。来,进厨房去选,想带点啥都可以。” 陈洛简直是受宠若惊啊,赶紧笑嘻嘻地给姐姐道谢,然后说:“我只想装点酥肉和凉拌猪耳朵,姐姐。” 姐姐说:“想清楚哦,确定其他的都不带点吗?” 陈洛说:“其他不带了,姐姐。” 雍端的姐姐领了陈洛进厨房,找了干净的袋子,小心地撑开一个,抓了筷子往里夹酥肉,动作娴熟,手法精准,酥肉们都乖乖躺进袋子里去。 陈洛在旁边直喊:“可以,姐姐,酥肉可以了,装胀鼓鼓的了。” 姐姐笑眯眯地应者“好的”,放下筷子,把袋子系好,又拿个袋子撑开,开始往里面夹耳朵。 陈洛又在旁边暗暗地给姐姐加油助威,到差不多时,又喊“停”。 姐姐歪着脑袋问:“确定不再来点其他的了么?“ 陈洛一挥拳头,坚定地说:“谢谢姐姐,可以了。” 姐姐直起腰,系好装耳朵的袋子,又去拿了深色的袋子,把酥肉和猪耳朵装了进去,递给陈洛:“拿着,觉得好吃的话,下次又来咱们家。” 陈洛高兴地接过袋子,说:“谢谢姐姐。那我先出去了。” 姐姐说:“嗯,我还要忙着收拾家伙什呢。” 陈洛提了战果,走到童恒俊的身边,故意撑开袋子,在他眼前晃一眼:“怎样?如果你也想打包点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童恒俊眼睛直直地,轻声说:“不要在秀了,我感觉已经吃够了。” 陈洛顺着他的眼光看出去,就碰着了江梅和李老师相亲相爱的那画面。 陈洛牵了牵童恒俊的衣角,说:“有什么好看的?这还看不够?还不如看看四周宾客里边,有没有你喜欢的风格,到时候,还可以委托雍端给你打听介绍呢。” 童恒俊苦笑地摇摇头:“我好像已经吊在了一棵树上。” 陈洛惊疑地问:“吊了多久了?都还有命!实在不行,你先下来啊。绳子都要断了?” 童恒俊说:“断不了的。” 陈洛问:“难道你用的是钢丝?” 童恒俊说:“我用的是品质货,天山冰蚕丝。” 陈洛说:“别想不开啊。过来的路费还没给我呢。” 童恒俊忧伤地说:“所以,爱会慢慢消失,对吗?我都吊上去了,你竟然只担心你的路费。” 陈洛嘴一撇,说:“不要了,行”,又顺手拉了童恒俊转身,“都不知打有啥好看的?他们那时在告别?” 童恒俊说:“是,李老师和江梅没在一个城市。” 陈洛狡黠一笑:“那不是你还有机会嘛。” 童恒俊说:“带刺的机会。” 陈洛说:“总比没有得好。带刺嘛,带双手套不就行了?” 童恒俊说:“不戴应该会舒服些。” 陈洛给他一坨子:“劳资最见不得突然上高速的。” 送走了忙碌的人,终于也轮到陈洛他们这一批同学了。 大家都是在杜城理工大学度过了四年美好的时光。 离别也很简单,就一个简单的约定——大家有空在杜城再聚。 可是,就是这儿一个简单的约定,往往最难以实现。 人物是大家,地点是杜城,前提是有空。 现在的人可能什么都会有点,但,基本就是没空,那就基本难以再有“大家”,就难以再有聚会。 不想坐其他朋友的顺风车,陈洛还是选择了坐火车回杜城,还是与江梅、童恒俊一起。 陈洛提着打包的酥肉和凉拌猪耳朵,归心似箭,就好像它们多在他手里待一刻,味道就没有那么鲜美了一般。 在火车站,还是简单的分别。 总有的人很擅长分别。总有的人不擅长分别。但是,他们一样会面对若干的分别。 生离死别,无处不在。 陈洛兴冲冲地赶回家,李晴天不在,他一拍脑袋:“哦,今天口水猪中班得嘛。” 陈洛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子,拍了两张图传过去:“口水猪,我回来啦,打包任务顺利完成,总算没有辜负你的厚爱。” 片刻后,李晴天回复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哥哥太棒啦。” 陈洛说:“那我做好饭等你回来哦。这个酥肉,我分一部分出来煮汤,好不好?” 李晴天说:“听你的。肯定很好吃,好期待哦。” 陈洛说:“那下班路上不要逗留,直接回家哦。” 李晴天回复了“嗯嗯”的表情。 爱情是让人着迷的东西,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够遇到。 第107章 将去做客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看见父母的样子? 陈洛不记得了,不知道那时候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看见心爱的人的父母的样子? 陈洛还不知道,他还没见过李晴天的父母。 国庆来临,陈洛又计划了一次出行,这一次李晴天终于没有再拒绝他。 有的人,总是拒绝不了的,也是需要适当的宠爱的。 陈洛决定去点江,他妈离开越安以后,一直生活的地方。他去看看他妈的家,他去再熟悉一下他妈这个人。 和女孩子一起出远门总得多计划些时间出来。 男孩子出门,可能就带身份证和充电器、耳机就可以了。 女孩子出门要带美妆、护肤、毛巾、牙刷、睡衣、内裤、袜子。如果是精致的女孩,可能需要的准备时间更长。 毫无疑问,李晴天是个精致的女孩子。 那比如是早上8点的火车,可能陈洛要调一个六点的闹钟。 闹钟很准时,吵吵闹闹。陈洛起身把它按掉,再去亲吻迷迷糊糊的李晴天。 李晴天当然不会瞬间清醒,掀开被子,起床收拾,她会撒着娇,慵懒的声音说:“哥哥,我还没有睡醒,人家上班都没这么早起来过,让我再睡会儿啊。” 陈洛看着干脆眼睛都不睁开就提要求的李晴天,无可奈何,想了想,说:“那就再允许你睡二十分钟好不好?” 李晴天还是不睁眼,只管“嗯”。 陈洛又调一个二十分钟的计时,侧身抱着李晴天,他已经醒了,是不必再睡了,就闭着眼,闻着李晴天的发香,听着她的鼻息,手里捏着她小肚子上的肉肉。或许他也是紧张的。 是的,无论是谁,第一次去妈妈家里做客,难以是紧张的。好在,李晴天可以平复她的紧张。李晴天也可以壮他的胆气。 时间这个东西,看着一秒一秒的倒数,那过得非常缓慢。可有时候,一个晃神,就是春夏秋冬。 二十分钟的计时到点,陈洛轻轻在李晴天耳边说:“口水猪,醒醒,可以起床收拾了,不然等下错过火车就不好了。” 李晴天撒娇地,嘴里发出“唔”的声音,然后展开手脚,伸个懒腰,“唧”一口在陈洛脸上,掀开被子坐起来,说:“哥哥,帮我开灯啊。” 卧室里的开关在门口,床头没有安排。 陈洛爬起来,掀起窗帘的一个角,瞅了眼窗外,零星的灯火,天还是黑沉沉的。他开了灯,复又钻回被子里。 李晴天气呼呼道:“哥哥,你还要睡吗?” 陈洛说:“我不睡,我就赖会儿。” 李晴天问:“哥哥,你不赶时间吗?” 陈洛说:“你知道的,我收拾的话,十分钟就可以出门。” 李晴天气得拍了下被子,说:“烦死了,要是我是个男的就好了。” 陈洛说:“不可能,你就是可爱美丽的小仙女。为什么要当懒惰的臭男人?” 李晴天点点头,说:“行,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还是起床收拾。” 男人的一张嘴,不出意外的话,是专门拿来哄女人的。 女人的两只耳,不出意外的话,是专门拿来受男人哄的。 世界上男女的事情,大抵逃不过四个字——心甘情愿。 可随即李晴天又生气了:“哎呀,我的睡衣去哪里了嘛?烦死了。” 陈洛说:“你的睡衣肯定不会离开你咯,肯定在垫子上。” 李晴天“哼”一声:“是嘛,我的睡衣肯定是不会离开我的,但是架不住流氓的撕扯啊。你下次脱人家衣服,能不能好好放?” 陈洛不甘示弱,也“哼”一声:“对嘛,就你规矩?”他猛地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露出白花花的身子,气呼呼地说:“烦死了,我的内裤去哪里了嘛?” 李晴天笑得合不拢嘴:“行,今天就算是个平手。不找你麻烦了。” 陈洛还不依不饶:“来呀,互相伤害啊。” 李晴天说:“不要脸。我洗漱去了。”她踩在垫子上,捡了睡衣穿上,踩着毛拖,顺手关了卧室的灯,说:“许你再睡会儿,等下起来帮我收拾东西。” 陈洛躺在被子里,幸福感油然而生。 李晴天一路走,一路开灯,客厅的灯,厨房的灯,浴室的灯,为清晨的杜城增加了些零星的灯火。 陈洛在卧室里,能够听见外面的一切动静。 李晴天刷牙的声音,过程里刷舌头犯恶心的干呕声,结束时嘴里包一口水“咕噜咕噜”的漱口声,还有就是水吐在洗手池里的“啪啪”声。 这都是真实的声音,陈洛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李晴天当时的动作和表情,他并不会反感,仙女也是人啊,还是自己心爱的人,真实得好。 李晴天肯定是弓着身刷牙的,如果此时陈洛在她身边,陈洛一定会从身后抱住她五秒,亦或者是耍流氓的顶她两下。 这些小动作当然会惹来李晴天的不满,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随后便是李晴天洗脸的声音。 女孩子洗脸时向来不用毛巾,毛巾只是吸水的工具。 她们都用洗面奶,挤在手心,双手揉搓划开,然后轻轻涂抹到脸上,打着圈,柔柔地按,起了泡沫,便是欢喜。然后摊开双手,捧了水往脸上泼,冲掉泡沫,就神清气爽了。然后就该毛巾上场,吸干脸上的水珠。 男孩子洗脸,一般都是毛巾喝饱水,拧开,再摊开毛巾,往脸上一盖,随便抹几下,完事。不赶时间的话,可以重复以上动作三两遍。 接下来,李晴天会挂掉厨房和浴室的灯,回到客厅,开启今日份的化妆。化妆比较复杂了,先擦脸,具体抹了些啥,说不清。 李晴天比较简单一些,就是描眉,画眼线。她不涂睫毛膏的。李晴天的睫毛可弯可长了,根本不用这些附加效果。她也用不着涂腮红,本来生就红扑扑的脸蛋了。当然了,口红得抹,涂在性感可爱的唇瓣上,再呡一呡嘴,显得均匀一点。 然后李晴天就要开始喊了:“哥哥,起床了。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陈洛早就做好准备,随时听后差遣:“好的,立刻起床。” 男人脱衣服快,穿衣服自然也快。 陈洛一分钟起床,厕所里去晃荡一圈,刷牙洗脸,两分钟,回到客厅时,李晴天已经回到卧室去了。 女孩子出门最后一个艰辛的步骤总是在卧室里,她们面对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很是苦恼,要充分考虑当日的天气、去的地方、同行人的穿搭和自己的心情,挑选一套心仪的搭配,真是太难了。 陈洛一般不参与李晴天的穿搭纠结,因为他的建议每次都是无足轻重的,倒不如让李晴天一个人去搭配。 女孩在都是懂搭配的,而且基本都认为,她的对象是不懂搭配的。 陈洛老老实实地拿出来背包,打开拉链,放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去卧室收了李晴天一套睡衣就准备走人。 李晴天叫住他:“哥哥,这套衣服给我带上。” 陈洛暗自舒气,接过衣服就跑客厅,装入背包里。 然后,陈洛又找了个服装袋子,开始往里装李晴天的美妆化妆用品,真的不要小瞧那些小小的瓶瓶罐罐盒盒,差不多就是一袋子了。再往里装些牙膏毛巾,基本就满了。 又装好钥匙、充电器、耳机和纸巾等,陈洛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李晴天穿好衣服出来。 千万不要催促,否则,后果很严重。还有,人家盛装降临时,一定要赞不绝口。 李晴天终于关掉卧室的灯,来到客厅。 陈洛毫不犹豫地起身给予热烈的掌声和甜蜜的吻:“口水猪,真好看,真漂亮,真美丽。” 李晴天得意洋洋地在大镜子面前转圈。 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这“三真”递进! 当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陈洛背了一包,提了一袋,说:“等下如果时间有点欠缺,我们一定要跑起来哦。” 李晴天说:“放心你,仙女都是用飞的。” 和心爱的人同行,享受美好的旅程。 人生何尝不是一次旅程,一定要和心爱的人同行! 第108章 旅途愉快 相信人人都不喜欢扎堆出门,但是没办法,也就是同一个祖国,同一个假期,想不扎堆都难! 陈洛是这样规划的行程,从杜城出发,先到仲庆,汇合陈昇之后,再一起去点江。 一来,杜城是真的没有直接到点江的线路,不然也没必要非得去仲庆绕一圈。 二来,陈昇相当于他们的引路人了,陈昇长年累月在仲庆,媳妇儿也是点江的,他自然是没少往点江跑,他们妈妈的家自然也多次去做客了,算是熟门熟路。 所以,陈洛和李晴天踏上的是去仲庆的动车。 仲庆,全国闻名的城市,很火辣的城市,不单单是因为它夏天的温度很火辣,更是因为它的火锅很火辣,还因为它的小面很火辣。当然,它最火辣的特产当属仲庆妹子! 陈洛很早之前也去过仲庆,是受了小学时候一个同学的邀请,过了玩耍了两天,他已经记不得玩了些什么景点了,倒是记得同学请他喝奶茶,饰品摊买个五十多的小玩意儿给他。 那个时候很早,早得连杜城和仲庆之间连动车都还没有,是龟速前行的绿皮火车。陈洛记得回程的车票没买到,只得买大巴票。公路路线更是遥远,坐得屁股都麻木了。 而后他也去过仲庆,是看陈昇。而陈昇跑外卖,也是忙碌,抽不出时间陪陈洛到处玩耍。 所以,在陈洛看来,仲庆这个城市,久仰大名,却未窥得奥秘。 动车虽然快多了,还是得需要两个多小时。 陈洛早就想好了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他在爱奇艺里下载了几部符合李晴天口味的电影,有恐怖片,动画片和古装言情片。 影视方面,李晴天大约就是以上口味,代表作有《僵尸叔叔》、《蜡笔小新》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电影有了,满足了眼睛的需求,自然还是得满足一下嘴巴的需求啊。 李晴天喜欢吃乐事薯片,咔嗞咔嗞的那种哦,至于口味方面,经典原味、黄瓜味、青柠味、德克萨斯烧烤味、麻辣锅味、番茄味和海苔味。 只是,后来,李晴天不喜欢番茄味了,受宠的就是烧烤味、青柠味和黄瓜味。 至于李晴天为什么不喜欢番茄味了,陈洛没有问,他只是在买薯片的时候,也再没买过番茄味的。 当然了,零食方面还可以配备点瓜子、花生。饮料方面,还是原味的白水,农夫山泉或者怡宝都可以。这个陈洛和李晴天很合拍。陈洛遇着朋友三四吃饭,会喝酒。但是平时买水的话,基本都是原味白水,不会选可乐、汽水之类的。 以上便是陈洛细心的安排,以至于李晴天后来肯定说,不管去哪里,她只需要带上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任何东西,陈洛都可以安排好,她不需要操心一下子。 就这样,两多个小时的乘车时间,在电影、薯片、瓜子和打情骂俏里,流逝得飞快。 动车顺利地停在了仲庆的大地上,陈洛背起包,提起袋子,让李晴天走在他身前,跟随着人流慢慢地往车厢外流动。 此时,终于也体现出文化水平的重要性来,也体现出各学科的差别性来。 排第一的,毋庸置疑,还得是语文。 语文无处不在。开口说话,是语文;进店点菜,是语文;提示标语,是语文。幸好,陈洛语文根基好,能够根据车站的提示语和箭头朝着地铁站走。 这样一来,其他学科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什么政史地理化生数外,统统靠边站。果然,学科还是会分高级与低级的。 去自动售票机前买票也是陈洛的任务,李晴天只需要安静地等在一边即可。要说,陈洛最宠爱的人是谁,还得是李晴天啊。 对了,刚才说错了,仲庆根本没有地铁,仲庆人管地铁叫轻轨。 地铁,顾名思义,在地下奔跑的交通工具,任贤齐甚至有歌词为证——最后一班地下铁,你喊着泪说再见。 杜城就满是地铁。但是,杜城的地铁也有不老实的时候,跑着跑着,就蹿上了地面。当时在车厢里的陈洛,眼前一亮,不光是天光的亮,更是惊奇的亮。 之所以仲庆不叫地铁,因为,它就在地上跑的,在桥上跑,在江面上跑,甚至还胆大包天地穿过楼栋,就是这么嚣张! 站在轻轨车厢里的陈洛,便看起了路线,然后他像发现西洋镜似的指给李晴天看。 李晴天顺着陈洛的手指看过去,赫然看见了四公里、五公里和六公里三个站名,她捂住嘴轻轻笑:“天啦,这好像有点草率呢。” 陈洛点点头:“可想而知,这三个站是真的一点特色都没有啊!一点没受到重视。” 走出轻轨站,陈洛一眼就认出来了陈昇,还是那边身高,还是那边清瘦,倒是头发好像又白了不少。 陈洛敷衍地喊了声“哥”,李晴天也跟着敷衍地喊了“哥”。 这大约是人们的通病,叠词的运用总显得当事人有些稚嫩,所以在小时候,可以很愉快地喊“哥哥,妈妈或者爸爸”,到了长大后,很难再用得上叠词,多是一个字代替。 至于李晴天,她倒是习惯了喊陈洛“哥哥”,要她再喊另外一个男人为“哥哥”,总是难为情的,一声“哥”也差不多了。 陈昇笑着点点头,说:“一路辛苦啦。走,我们去车站买票。” 自从陈昇加入队伍以后,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是他去应付了。陈洛也就闲下来了,只管跟在陈昇的屁股后面走就可以了。 所以呀,但凡头上还有高个子顶着,就可以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随后,他们三人被车站的阵式吓到了,票倒是顺利买到了,滚动发车,车来,上满人就走。 问题的关键是,人太多,车装不过来,再加上还会堵在路上,所以,车站已经排了很多前去点江的人,足有三四百人那么多。 陈昇叹口气:“没想到,今年国庆到点江是这么火爆的项目。” 陈洛说:“我也没想到啊。要不,我们打发点时间?” 陈洛看了一眼李晴天。 李晴天说:“好呀,好呀。我感觉有点饿。” 陈洛笑了:“是时候让仲庆小面大显身手了。” 陈昇一挥手:“走,吃个面再回来。” 随意寻了个面馆往里一坐,如果不特意点名要排骨面或者肥肠面,那老板会默认给你上仲庆小面。 三个人进店不说话,那就是默认的三个仲庆小面。 仲庆小面一般用的是细面,直径大约两毫米,少有用韭叶或者宽面的。 主要调料有仲庆本地产的黄豆酱油,色泽味道纯正。 味精用的本地产的粉状含盐味精。 油辣子是小面的灵魂中的灵魂,选料和制作工艺较为考究。 花椒面和花椒油得搞,取其麻味和香气。 还有板油熬制的熟猪油,令汤料香气扑鼻。 最后,小葱花入碗提香。 显然李晴天很喜欢这个色香味,拿起筷子,轻呼一声:“我要开动了”,直接拌面,然后开整。 陈洛自然不肯落后,也抓了筷子胡乱搅拌两下,开整。 这样一看,最优雅的当属陈昇,果然是久居仲庆的人,见惯了小面,吃惯了小面,内心毫无波澜。 一番大快朵颐之后,连排队都多了些力气呢。 反正,那一天队伍,排得格外的长,排得格外的久。 第109章 街景一直在后退 听说,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就是那些号称的。 毫无疑问,陈昇就是个的导游。 经历了漫长的高速公路堵车,终于是落脚在了点江的土地上。 那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暮色渐浓。 小时候,身在农村,觉得自己的场镇破败极了,惊艳于看见县城的第一眼。 而今,越安县城在陈洛的眼里,也显得有些破败。要不是那些极力璀璨的灯光的点缀,连城都算不上了。 所以,点江给陈洛的感觉还是个破败的小城。既然是破败的小城,陈洛也不愿再细看多眼。 陈洛问陈昇:“哥,接下来怎么走?” 陈昇说:“等一下,我问下妈,他们在城里租来做活路临时住的房子,退了吗?” 陈洛说:“好。” 陈洛有点茫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妈和现在的章叔叔是什么的干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难以逾越的鸿沟吗? 陈昇说:“现在有点晚了,去镇上的车已经收了。而城里租的房子也退了,看来,我们要另谋出路了。” 陈洛说:“那我不管。你安排。” 人的依赖性是天生的。陈昇在时,他是陈洛的倚靠。陈昇不在时,陈洛是李晴天的倚靠。总得有高个子站出来,为无人知道的小草撑出一片辽远的天空。 陈昇说:“那好办。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陈昇略走在前面一点,陈洛和李晴天跟着,落后了大约半个身位。县城的街边小道不能说宽敞,三个人并排走,难免有点占道。 最后选了一家小小的中餐馆,三个人走进去。陈昇独自一人霸占一方,陈洛和李晴天并坐一方。 陈昇就点菜问题征求了李晴天的意见。 李晴天客气地说:“我都可以。” 陈洛瞥了一眼菜单:“我要一个豆花。” 陈昇点了小炒肉和回锅,还加了个轻炒素菜。 菜陆续上得桌来,陈昇招呼李晴天不要客气,趁热吃。 陈昇没有点评小炒肉和回锅,单是对炒素菜点评:“淡盐,汁多,过火。” 陈洛已经习惯了陈昇的这个挑剔。 陈昇以前在杜城的时候,在一个酒楼上班,做的是大堂经理的职位。既然干的是餐饮业,自然对同行的要求就要高一些。 可是他现在没有干餐饮行业了,或许再过些时间,他自己也会忘记挑剔了。 吃罢饭,陈昇结了帐,又带着陈李二人穿行在点江的大街小巷。 许是走了几多路,李晴天拉了拉陈洛的衣袖,皱了走眉。 陈洛说:“哥,既然今天到不了家,那我们是不是得找个酒店先安顿下来。一天的颠簸,我感觉有些累了呢。” 陈昇说:“酒店倒是不必入住了。我来仲庆这些年了,少说在点江还是有点人脉的,有你们住的地方。” 陈洛说:“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呢,我好像真的走不动了,你看我,背着的,提着的。你倒是干劲十足。” 陈昇站住,看着陈洛的狼狈样子,点点头:“行,我们加快一些行进速度。哎,出租。”一招手,一辆出租稳稳停在三人面前。 陈昇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陈昇拉开后排,让李晴天坐进去,自己再垮下来包,抱着,慢慢坐进去。 陈昇说了一个地址,师傅意会得,一脚油门起飞。 李晴天自是信任陈洛的,她现在得好好享受不走路的美好时光。 那也不是说陈洛不信任陈昇,但是得知道具体是哪里。 陈洛问:“哥,我们去哪里啊?” 陈昇说:“去你嫂子屋头。” 陈洛听了,“哦”一声。 说起这个嫂子,陈洛心里乱糟糟的,毫无头绪,就好像是突然从天而将了一个嫂子下来,就非常的突然。 陈洛还记得一些些事情。 那年他还在住在澳龙城时,陈昇过来找过他,并和他共度了一夜。 陈昇说:“我把杜城的工作辞了,想去云南发展一下。” 陈洛头都没抬一下:“怎么?杜城不好了吗?难道是和女朋友分手了?躲避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陈昇沉默了一下:“就是烦腻了这个城市,想到此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铸就不一样的人。” 陈洛说:“那你走。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这里就当是个驿站了,你路过的时候,随时来住就是。” 陈昇说:“你是我弟弟。” 陈洛说:“那还用说。” 第二天一早,陈昇就离开了杜城,过了并不久,陈洛就看到了陈昇传过来的云南的照片——满是阳光和鲜花。 人的情谊是个神奇的东西,聚在一起,说不上几句话。分在两地,依然说不上几句话。 这就意味着情谊就淡如水了。淡如水好啊,君子之交淡如水。 只管心里牵挂,会在某个叶落的瞬间想起那个人。然后会随手传个信息,我刚才想起你了。 矫揉造作,而又情深意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昇从云南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着陈洛的嫂子,站在陈洛的面前,也是暮色四合的时间。 陈洛瞄了一眼嫂子,也在心里简单的给嫂子描了一个像。 小小的个子,小小的年纪,如同李晴天一般。也是那般的娇气,更沉默寡言一些。 那天正好是妇女节,澳龙城的门口灯火明亮,人影幢幢,有卖花的姑娘安静地等待着。 陈昇走过去,买了两朵玫瑰,一朵奉给了心爱的人,一朵递给了陈洛,由陈洛交予李晴天。 那夜,陈昇带着他的女朋友住的陈洛的房间。陈洛住的李晴天的房间。刚刚好。 还是第二天一早,陈昇又带着自己的女朋友离开了,说起来,陈洛这儿真的成了一个驿站一般,是个绝佳的补给站。 离开时,陈昇说:“我们要回点江了。” 陈洛问:“她也是点江的?” 陈昇说:“是,离妈他们那儿也不远。” 陈洛说:“你这去云南感觉也没发展到什么事业,倒是给我发展了一个嫂子回来,有收获啊,你辛苦了。” 陈昇说:“也不是刻意发展的,就是缘分。” 陈洛说:“行,你们走。后面再见。” 可是后面的事情,陈洛一点参与感就没有了,连即时知情权都被剥夺了。 陈昇真的把女朋友变成了妻,却没有通知陈洛,没有典礼,没有宴客,一切都是那么的静悄悄,好像幕后操作一般。 陈洛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确多了个嫂子,既然木已成舟,多个嫂子就多个嫂子,只是觉得,恍然如梦般。 这就意味着情谊就淡如水了。 陈洛可以理解为这些事陈昇都是和妈、章叔叔商量着来的,自己既然不是一家之主,参与与否,关系也不大。 毕竟,事已至此。 出租奔驰在道路上,街景一直在后退。 回头望,肯定还能看见路过的街景,只是,必然是越来越远。 如果,一早就向前看,还可以看多两眼即将路过的街景。 好多的街景,都会后退到模糊,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看过了。 第110章 幸福来去 终于,出租车停了下来,停在了像是县城郊区的地方。路边是青色的草,也有枯黄的草。 好比是同一颗心,有的地方柔软,有的地方坚硬。 陈昇带队,陈洛和李晴天在后面跟着。 对于陌生的地方,陈洛总是充分地展示着好奇。他把手交给李晴天保管着,只管跟着李晴天的步伐走,也不去看路,眼睛东看西看,倒像是李晴天牵了一个假瞎子般。 陌生的场景让陈洛眼花缭乱,明镜似的大堰塘,树堆掩映里的白墙小楼,狂躁的黄色大狗玩命的叫。 陈洛想,这个地方的样子,好像跟他的越安老家差不多。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在越安老家呢? 或许,大多数的农村都是同一个风格,真正达到新农村的水平的还是极少数。 按照二八法则的说法,富人占少数。以此类推,富裕的农村也是占少数。夸张的说,富裕的农村,富裕的程度可敌不少外国。 粗糙的水泥路蜿蜒。陈洛没有丝毫的抱怨,反而觉得更应该珍惜,毕竟自家农村的乡道都还是破烂不堪,遇着下雨天,人们纷纷叫苦不迭。 在陈洛飘飞的思绪中,陈昇捡了一条窄小的石阶,拾级而上。 陈洛抬眼一看,一幢二层小楼,修得马虎粗糙,显得施工严重超出了预算的样子,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 陈昇站在院坝边上喊:“红霞。” 二层恍窗户探出个小男孩儿的小脑袋,忽地又缩了回去。然后又忽的探出个小女孩的脑袋,立马又藏了回去。 最后便是一张的明媚的笑脸探出窗户:“哎,你回来了啊!我马上下来。” 然后,陈洛耳听得咚咚地下楼的声音,伴着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 高大的木门吱呀着被拉开一条缝,缝里边镶嵌着两个脑袋,一上一下,脸上堆着热烈纯真的笑,望着陈昇。看向陈洛和李晴天时,又收敛许多,显得羞涩不已,又带着些许防备。 陈昇率先开口说:“二妹崽,三娃,姐夫回来咯。快过来,给你们买了好吃的。” 俩孩子再也矜持不住,争先恐后从门后跑出来,围着陈昇边蹦跳边叫唤。 陈昇笑呵呵地从包里拿出糖果,一股脑递给他们。得了便宜,两个好吃嘴儿一溜烟跑掉。 门“吱呀”一声,被彻底的洞开,那个被称之为红霞的女子走了出来。 依然是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脸,倒是肚子微微隆起。 眼前的场景并没有让陈洛震惊,相反,这个消息,陈昇倒是和陈洛分享了的。而当初,陈昇给陈洛说起时,根本就不是和陈洛分享喜悦,而是求步骤来的。是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言以蔽之,这个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陈洛当时应该表现得比较坚决的:“还是不要,哥,你看看,现在嫂子也还年轻,刚出来工作不久,肯定没有什么积蓄。而你呢,也才辞职不久,想来大概率也是没什么积蓄的。说白了,你们还不具备养孩子的雄厚资本,不够资格。” 陈昇叹口气,兴许默默地抽了根眼,说:“红霞,如果我不要孩子,她也不要我了!这是我们额第一个孩子啊!” 陈洛旁观者清:“哥,你俩什么都不稳定,拿什么养孩子!” 陈昇保持着一贯的倔强脾气:“不,我要的不是孩子,我要的是红霞。” 陈洛无可奈何:“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孩子是鱼,红霞是熊掌,二者不可得兼,甚至可能,二者皆失。” 陈昇说:“今日事,今日毕。以后的事情,自然由以后的日子来解决。” 所以,孩子依然在嫂子的肚子里,在慢慢地长大。陈洛自然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陈昇快步迎上去,扶住他的红霞,低头轻轻地问话。红霞抬起眼,朝着陈洛和李晴天看过来,二人微笑着回复温暖的眼神过去。 进得门去后,陈洛惊讶地发现,这偌大的房子里,竟然就真的只有这姐弟三人,他们家的大人呢? 陈洛没有当即问出来,只是安静地听从着陈昇的安排。 这房子纯纯的是叙利亚装修风格,到处坑坑洼洼,粗造烂制的样子。地上随处是纸屑垃圾。 陈洛扭头瞥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李晴天,糟糕,李晴天肯定是嫌弃这里的自然环境了,也不知道是家里的大人懒得紧还是这三姐弟懒得紧。不管怎么说,这口锅,该是大人来背的。 红霞安排二妹崽烧水洗脸洗脚。她自喊了陈昇上楼去,说是铺一张床,不然,怎么睡得下! 陈洛向来在自家人面前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问:“目前有几张床是铺好的?” 红霞说:“只有一张。” 陈洛大吃一惊:“你们仨同睡一张床的吗?好担心晚上睡觉,他们不小心碰到你的肚子。” 红霞笑笑:“没事,我自然是非常小心的。妹妹和弟弟也非常小心,睡觉时候,竟然都离我远远的。” 陈洛说:“再铺一张床,好像也有点紧凑呢。怎么睡呢?” 陈昇说:“弟弟,将就一晚嘛。我们和三娃一起睡。然后红霞带着二妹崽和晴天一起睡嘛。” 李晴天显示出来有一点点紧张,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竟然还要和陌生的两个人一起睡觉,实在有点难以办到啊。 陈洛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没事的,我们都在楼上睡觉,就在隔壁,晚上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的。主要是将就睡一晚,小小委屈你啦。明晚,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睡了。” 李晴天是温顺听话的。这也是她吸引陈洛的点。 很多人都习惯了自己的床,在陌生的床上会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大半夜,第二天早上盯着熊猫眼。 夜间,躺在床上。 陈洛问:“哥,为什么嫂子不去妈屋头呆着,还依然呆在自己的家里呢?” 陈昇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不在家里边,她和妈也没得什么话说。呆在自己家呢,好歹还有二妹崽和三娃陪着,她心情会畅快许多。” 陈洛又问:“目前家里就他们仨嘛,大人呢?嫂子这都怀孕了,还要照顾妹妹和老弟嘛?” 陈昇说:“他们妈老汉出去做活路了。估计天就回来了。隔壁子就是爷爷奶奶家。” 陈洛问:“你就真的放心把她这样放在家里,我总感觉挺危险呢。“ 陈昇说:“现在应该还好,肚子还没这么大。她现在追求的还不是安全保障,她追求的还是自由自在与快乐。“ 陈洛又问:“我觉得一切好快。突然地,你们就扯了结婚证。突然地,你们就快有自己的孩子了。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幸福感爆棚?“ 陈昇轻轻地说:“是的,一切好像过于快速了,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幸福漫过全身。“ 很轻声音,轻得只送到了耳廓,又飘忽走了。 那你说,到底有没有那声音? 那幸福到底有没有来过? 最可悲的不是幸福没来过,而是,幸福来过了,都没有感觉到。 这次轮到陈洛沉默了。 在他的记忆里,少年的哥哥,是个阳光帅气自信的大男孩。而现在,躺在身边这个男人,除了散发着一股子臭男人味之外,还散发着犹豫、忧郁、疲惫和淡淡的悲伤。 到底是谁错了? 陈洛的哥哥活在了记忆里。红霞的老公行走在泥泞里。陈昇知不知道他自己活在哪里? 再无话,迷糊中迎来天明。 陈洛起床,最先去找他的口水猪,一夜不见,甚是想念,一起到楼下。 陈昇和红霞已经联手做好了简单的早餐。总算是见得了美好的画面。 第111章 点江县城走 陈洛携了李晴天到访的消息老早就传到了他妈的耳朵里,姓章的叔叔自然也知晓了消息。或许他们也已经摆出了接风洗尘的姿态。 而消息都是陈昇传达过去的,并无一个消息是陈洛主动与他妈传递的。 说到“妈”这个称呼,自打他妈找回来后,陈洛至今还未开口喊过一次,哪怕是微信里黑色方正的文字。 做了许多年的孤儿子,陈洛的舌头到底是还没习惯“妈妈”这个词汇的发音的。然后,他本来也还有倔强。 趁着吃早餐的档口,陈昇宣布了今天的行程安排:“妈他们还是要上半天班。中午约在城里一起吃午饭,然后再一起回家。” 陈洛听在耳朵里,没有开腔。 红霞嫂子问:“那我需要去吗?” 陈昇往红霞碗里夹了小块瘦肉,轻声道:“这么隆重的场合,合家团聚似的,你肯定得出席啊,热热闹闹的。” 红霞点点头。 陈昇点点头,微微一笑:“你两个小家伙也不要盯着我了,你们是姐姐的贴心小跟班,自然是要跟着姐姐一起吃午饭啊。” 二妹崽和三娃顿时喜上眉梢,愉快地扒拉起饭。陪着姐姐在家里困顿旋转,他们也一定非常想去城里散散心。 而此时李晴天却从桌子下伸脚轻轻地碰了碰陈洛的小腿。 陈洛识趣地把耳朵凑过去。 李晴天咬着嘴唇,声如蚊蚋:“哥哥,我想拉粑粑。” 陈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小声地回道:“那你去拉呀。你该不会还是要我守着?” 李晴天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我正在吃饭。而且,我感觉还没吃饱,还能再吃点。” 陈洛耐着性子说:“那你先去拉,完了回来继续吃。” 李晴天涨红了脸:“这是在你嫂子家里,这样做,好像一点都不好。” 陈洛眼珠子一转:“这样,你放下筷子,没吃饱就算了。等会儿,到县里,我给你买零食。” 吃了陈洛给的定心丸,李晴天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打个招呼,不动声色地走出饭厅,直奔厕所而去。 而陈洛呢,被李晴天这么一搅和,好像也没啥胃口了。李晴天是仙女怎么了?却也是一只会拉粑粑的小仙女,到底画面也不算是美丽的。 吃罢饭,红霞嫂子自是带着二妹崽和三娃去楼上简单收拾。陈昇自觉地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陈洛在门口晃荡,等着李晴天出恭归来,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总是要额外给予些关注,免得她心生被冷落之感。 好不容易等到李晴天出来,她就往陈洛身边凑。 陈洛故意用吹了吹周边的空气,还用手扇了扇风,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好臭。” 李晴天冷脸说:“那我走?” 陈洛一把扯住她袖子:“你莫走!” 这简单地一扯,把李晴天扯了一个踉跄,直往陈洛身上撞。陈洛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腰。 李晴天顿时换了张红彤彤的脸,懊恼地说:“蹲久了,腿都麻了。我还臭吗?” 陈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荡漾着愉悦的表情:“香,简直太香了,比香香公主还香。” 李晴天正待举拳捶陈洛,陈昇从厨房闭关出来了,毫不客气地说:“还打情骂俏,该收拾去城里了。早点去,城里逛一逛看一看,挺好。” 陈洛也丝毫不顾陈昇的在场,低头啄了李晴天一口。 李晴天害羞地推开陈洛,噔噔澄跑上楼去。 一行六人,整装出发,成群,算是个比较大的队伍了。陈昇自是照应着红霞走路,而李晴天自是照应着陈洛走路,两个小屁孩自是跑跑跳跳,欢乐得很。 一样经过如明镜般的堰塘,经过树堆掩映里的小楼。 黄色的赖皮狗依然扯着嗓子叫。 两个小屁孩可一点不惯着它,三娃直接捡了鹅卵石投掷过去,吓着黄狗直往后缩,却仍然龇牙咧嘴。 二妹崽也果断加入战团,捡了鹅卵石,曲了手臂,高高扬起,整备投弹。黄狗察觉到二妹崽的气势,不敢撄其锋芒,掉转屁股,转入柴堆。二妹崽失去了打击目标,只得作罢。 六人经过之后,黄色癞皮狗钻出柴堆,又吠叫示威,六人已经失去了打击它的心情,它的叫声便愈发高昂了,直到看不见众人,才渐渐歇了下去,摇头晃脑,又赢了一阵。 又走到了大马路边,六人分成两拨打车。二妹崽和三娃自然是要跟着自家姐姐的,而陈昇自然是要跟着自家媳妇儿的。陈洛也落得清净,快乐地和李晴天做一拨。 估计昨天是挨着县城边缘走的,陈洛看到的是人烟寥寥和荒凉氛围。然而,今天下车的地点直接让陈洛触摸到了人间烟火。 掀开车门那一刹那,各种声音汹涌而来,车辆焦躁不堪的喇叭声,金店和手机店激情高昂的广告推销声,还有服装店吆五喝六招揽顾客的声音。 身在闹市难精心,便是这般。 而毫无疑问,陈昇到底是懂陈洛的,把下车点直接选在了一条商业街。六个人浩浩荡荡走得来几步,就与一条小吃街撞了个满怀。 陈洛更是被小吃街撞入了心坎里,牵着李晴天就走。 其实,点江、仲庆与越安三个地方,相隔不远,饮食习惯不可能相去甚远,整个小吃街里遍布的美食可谓是大同小异。 虽然是大同小异,陈洛还是显示出极大的兴趣,摩拳擦掌。 不出意外,陈洛在各个小吃摊前并没有丝毫地犹豫,他点的还是老样子,臭豆腐和铁板鱿鱼。臭豆腐外酥里嫩,表面糊满了辣椒面,粘了葱花,一口咬下去,妙不可言。铁板鱿鱼混了洋葱、土豆一起炒,辅以调料酱汁,出锅香飘四溢,口舌生津。 而李晴天亦是老样子,狼牙土豆清脆,大小合适,以调料拌之,色鲜味美。再配个把把鸭肠,鸭肠截截,穿于竹签之上,尽显诱人身材,再裹上五味,入口绵脆皆有之,舒心极了。 纵然还是老样子的菜式,陈洛依然非常的满足,也品尝出来各个地方的细微差别来。 厨里说,高端的食材,往往采取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而最简单的食材,能做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倒也是高端厨子的手段了。 陈昇作为老大,倒还是沉得住气。二妹崽和三娃小孩心性,自然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的。 红霞嫂子自然也是抵挡不住的,奈何有孕在身,万不可乱食外物,只得望而唉声叹气。 陈昇倒还是宠溺有加,虽然不能食用小吃摊上的乱七八糟,也主动退了一步,去奶茶店精挑细选了一杯看起来天然的奶茶递了过去,这还让红霞眉间舒展几分,脸上也漾出满意的笑容来。 确实,带人家过美食街,只让人当个落寞的看客,当真是极不礼貌的。 老规矩,吃到后面,李晴天又成了甩手掌柜,把剩下的食物统统交由陈洛处理。而陈洛每每也不负李晴天望,总是全盘接收,一并处理完毕。 所以,不得不说,在陈洛长胖发福的道路上,李晴天无疑起到了添油加醋助纣为虐的作用,而她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往往矢口否认百般抵赖。最后,还是陈洛默默地承受了所有。 说来刚好,陈洛是李晴天喂的猪,李晴天是陈洛的口水猪。谁也别嘲笑谁,谁也别嫌弃谁。 点江县城的街头,六个人一路走。 第112章 再见老母亲 在点江的街头像个屋头苍蝇一样乱蹿,好像有时候这种感觉漫无目的也很幸福。 目的性太强,容易束缚住人。 电话铃声响起,陈昇终于是接到了来自老母亲的关怀:“你们现在哪里呢?” 陈昇说:“我们在到处乱逛。” 老母亲问:“你们中午想吃啥子?” 陈昇说:“你等哈,我们几个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陈昇喊:“陈洛,妈问今天中午吃啥子。” 成年人的称呼习惯很奇怪,大约都有了变化。 小时候,陈昇自然是称呼陈洛为“弟弟”的,而陈洛自然称呼陈昇为“哥哥”的。 不过,长大以后,两个人碰在一起,要么是陈昇直接喊”陈洛“,陈洛迅速地喊声”哥”。要么是,很少以称呼开头了,一般都是直接说内容。 往往这个时候,陈洛表现出来非常的民主,他会扭头问李晴天:“中午想吃什么呢?” 往往这个时候,李晴天也表现出来非常的民主,她会礼貌性地回答:“你们定就好了,我都可以。” 此时此刻,陈洛一定会很好的利用手里的民主权利,征询李晴天的意见:“那中午吃鱼可以吗?” 李晴天点点头,是她心坎里的答案。 于是,陈洛把他们两个人民主决定的结果上报给陈昇。 毫无疑问,陈昇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陈洛能不知道陈昇喜不喜欢吃鱼?陈昇还能不知道红霞喜不喜欢吃鱼?当然,至于二妹崽和三娃有自由发言的权利,而大人们有不采纳他们言论的自由。 陈昇把民主决定汇报给了老母亲,也获得了老母亲的支持,当即指出在某某广场边集合。 陈洛和李晴天还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跟着陈昇走。 老远,陈洛就望见一颗高大的黄果树,顶盖张开,遮了广场好大一个角。顶盖下的小商小贩捡了个大便宜,平时出来摆摊,都不用带伞了,节省了许多力气。 在超市的大门口,广场边上,陈洛再次见到了那个妇人。 陈洛上次见到这个妇人,还是在埋葬了他的老父亲之后,然后就是匆匆分别。此后,虽然偶尔有电话或者微信的联系,感情依旧那么的平淡。 心爱的东西,刚刚丢失的时候,会痛彻心扉。一旦,丢失久了,久到有它没它,生活依旧没什么影响了,纵然它再回来,也回不到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位了。 老母亲还是露着个大额头,头发潦草地扎个马尾,眼角满是密密麻麻的皱纹,脸颊上的两块苹果肌非常的明显。粗布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沾了泥巴,裤子绷住紧紧的,小肚子微微隆起,体态还算是胖的。脚下随意地踩一双不年轻的胶鞋。 陈昇率先开口:“妈,我们来了。” 老母亲顺着声音转过头来:“耶,娃儿来了啊。你们都来了”,眼神一转,确定看到了陈洛和李晴天,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的苹果肌被笑容顶起得飞起来:“耶,我幺儿也来了。这个就是晴天啊,哎哟,好漂亮哦。” 红霞嫂子跟在陈昇身后,小声地喊:“妈。” 老母亲迎上几步,握住红霞的手:“红霞,妈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喊你回来耍耶,你说你一个人耍不惯。这哈陈昇回来了,就回来多住几天嘛。” 不知红霞心里如何想法,只是顺从地点头。 陈洛引着李晴天往前走几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的老母亲,并不开口叫人。 李晴天倒是不会如此没有礼貌,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陈洛的闭口不言似乎在老母亲的意料之中,她面上没有丝毫的介意,只是笑着回应李晴天:“晴天哟,哎哟,好漂亮哦,阿姨第一次看到你,好喜欢你。” 李晴天似乎是第一次遇见这股热乎劲,不会周旋,只会老实巴交地说:“谢谢阿姨。” 老母亲回身一招手:“朋朋,过来。” 一个小男孩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靠在老母亲身边,抬眼望着陈洛一行人。 老母亲指着陈洛说:“这个是二哥,喊。” 小男孩乖巧,没有任何迟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哥。” 还未等陈洛缓过劲来答应,老母亲又指着李晴天说:“这是二嫂,喊人。” 小男孩乖巧,没有任何迟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嫂。” 场面十分的明了,陈洛多了个弟弟。李晴天不但多了个弟弟,而且多了个老公,还多了个婆婆,当然,少不了的,还会多个公公。 不等李晴天纠结完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老母亲又指着小男孩对陈洛说:“这个是你老弟,朋朋。” 陈洛一个错愕,还是礼貌性地喊了声:“老弟。” 朋朋点着头,“嗯”一声。 陈洛张望了一下,问:“我不应该还有妹妹吗?没看见人呢?” 老母亲说:“玲玲出去耍了。你大妹在外头上班了。” 陈洛故意板了板脸,再调笑似地说:“搞啥子哦,二哥今天难得来一次,都不来迎接我啊。” 老母亲一手扶额,转头对老弟吩咐道:“朋朋,快点打电话,喊你二姐回来,说二哥回来了。” 朋朋乖巧,摸出电话就要打。 陈洛赶紧抬手一压:“老弟,我开玩笑的”,随后看着她的老母亲,似笑非笑地问:“你在搞啥子,浑身花古里希的。” 面对新见面的二儿子的责问,老母亲突如其来的惶恐,喊:“朋朋,再给我拍拍呢,泥巴多得很嘛?耶,晴天,你莫笑话阿姨哦,我上午在做活路,没注意搞脏了,我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哦。” 陈洛迈上一步,亲自上手,给老母亲拍了拍土,说:“有啥。走,快点带我们去吃饭,我李晴天都饿了。” 老母亲非要抓住陈洛的手,陈洛手一招,抓住李晴天的手。大街上的人无疑会看到一道别样的风景。当然,也有阻碍交通的嫌疑。 从这里,或许有人会说,看,老母亲喜新厌旧,看到新鲜的二儿子和二媳妇儿,就冷落了大儿子和大儿媳。 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事实摆在这里。老母亲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二儿子和二儿媳妇都是新鲜的。 原来一行六人的队伍瞬间壮大了。 八人的大部队停在了一家门店前。老板春风满面,迎出来:“来,里面请。” 老母亲说:“哪个坐里头,挤得很,坐外头,宽敞。” 老板说:“那要得嘛。” 八人把圆桌一围。 陈洛问:“章叔叔呢?” 老母亲疑虑了一下,小声说:“你老汉,马上过来了,带了个工友来哈,没得啥子嘛,洛娃。” 那个男人,陈洛始终是以“章叔叔“称呼的。而他的老母亲时时刻刻有意撮合他们两根男人,总是以陈洛的“老汉”称之。 而这都是一个过程,毕竟本来是老母亲的人都还没有从陈洛口中收复“妈”这个称呼,她竟然还有闲心管别人,真个是为了家庭的和谐。 陈洛笑哈哈:“有啥子,来者是客。我是客,他也是客。” 朋朋打岔地说:“二哥肯定是主人家噻,哪里是客了。” 陈洛伸手去捏了捏李晴天的小手,小声说:“不是归人,就是过客。” 李晴天轻轻地回捏了他的手。 第113章 饭局 点江的风,都有些空洞。 相亲大约是早已听闻了对象的些许事迹,但还是得面对面坐下来,好好揣摩对象。 现在的陈洛突然产生了一种相亲的心态。他早已知道章姓叔叔,见过一面,也偶尔听老母亲唠叨过。而今,这是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见面,还会同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他已经记不起那个下午那个男人的面容了。 漫长的等待里,陈洛还是体现出跳脱的性格来,他轻松随意,向着老母爱,撒娇似的问:“叔叔还有好久来,我饿了。” 原本正有意无意偷看李晴天的老母亲似乎被陈洛的问话扎了一下,精神一振,挺了挺腰板,伸了伸脖子,向街头张望一二,目光里没有搜索到自己那个人,才高声地说:“嘿,这个人走到哪去了嘛?管他的,老板,来先把鱼给我端上来,我幺儿都饿了,先吃到,哪个紧到等。” 老板听得招呼,也乐得赶紧把鱼上来,一来吃着有热火气,可以招揽生意,二来早点开吃,早点结束走了,别紧到占着位置啥也不干。 老母亲有笑眯眯地看着陈洛说:“幺儿呢,喝点什么呢?晴天喝点什么呢?哎,你们都喝啥子,自己点。” 被老母亲的宠溺目光罩住,陈洛有点不习惯,侧头问李晴天:“口水猪,你喝什么?” 被陈洛的宠溺目光罩住,李晴天泰然自若,说:“我喝茶就可以了。” 陈洛一招手,声若洪钟地说:“老板,给我上一壶茶水来。再给我抱一件冻了的啤酒来。” 看见陈洛一点也不客气,老母亲发出会心地笑,附和着喊:“上壶茶,抱件酒。” 老板动作轻盈,若燕子抄水般,稳稳地落了一壶茶在陈洛面前。 陈洛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抵住茶壶的屁股,朝李晴天那边顶了顶,说:“来,春水做的口水猪,茶水管饱。” 李晴天提脚踩了陈洛一笑,翻了个白眼,恨恨地说:“你水,你才水!” 老板去而复返,抱了一件啤酒,微微地晃动着身体,啤酒瓶轻轻地碰撞,发出清脆地声音。 陈洛毫不客气地说:“这里来。” 老板一蹲身,咬住一个“嘿”,一件啤酒放地上。待他直起腰,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个开瓶器递过来。 陈洛侧个半身,以右手接住,又弯下腰去,左手抓了一瓶啤酒起来,开了帽儿,放在老母亲面前,盯着她:“喝嘛?” 老母亲受宠若惊,当即表示:“喝得,喝。” 陈洛又开一瓶,给陈昇递过去。那时,陈昇刚好给红霞、二妹崽和三娃安排好豆奶。 陈洛再开一瓶,递给朋朋。朋朋微微起身,伸双手捧了,说着:“谢谢二哥”,又坐回凳子上去。 最后,陈洛给自己开了一瓶,立马倒了满满一杯,举起一饮而尽,大舒一口气:“爽啊”,又给杯子满上。 一桌围八个人,都不大爱说话,就好像是各怀鬼胎,各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还不如桌子中间翻腾得欢快的红汤锅。 有意放肆的陈洛一点也不顾忌章姓叔叔还未到,我行我素般,又喊老板过来把味碟打了,一副即将大快朵颐的姿态。 而老母亲自然不会阻止陈洛的放肆,反而堆上笑来热情地招呼:“晴天,快吃,来,我们先吃到。不等他们了,太摸了。” 听到老母亲的委曲求全,陈洛直接下筷,去锅里选了一块鱼腹位置的肉,肥美细腻,弹性十足,夹到李晴天碗里:“来,尝尝,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李晴天瞥了老母亲一眼,见她脸色如常,也不客气,左手按住了领口衣服,微微伸出洁白如玉的脖子到碗上方,起长筷,启朱唇,一呡,鱼肉瞬间化开,她连声赞道:“嗯,味道好极了。” 陈洛也赶紧挑了一块鱼到碗里。 这时,朋朋起声说:“哎,爸爸来了”,声音满是欢快。 老母亲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她等了好久的那个男人,喊道:“不晓得你们在摸啥子,紧到不来,娃儿都饿坏了,做了一上午活路,你们不饿吗”,老母亲的声音里是疼惜,又是抱怨。 是的,再多的抱怨,只要有一丝疼惜,都可以化了去。 陈洛面不改色,心里划过一道闪电,冷哼一声,爸爸确实来了,只不过是你的爸爸,与我何干?于是依然不为所动地吃着碗里的鱼。 男人带着朋友往桌子走,嘴上说着:“唉,有点收尾的活路没整完,就想一口气做了。娃儿饿了嘛,就先吃。我就是捡剩的吃,有啥子嘛。” 男人带着朋友走到了桌前。桌子上已经围了八个人,新来的两个人怎么安插呢? 老母亲喊:“老板,老板。” 老板“哎”一声,从门帘里把脑袋探出来。 老母亲继续说:“加两个位置,一个放这儿,一个放那儿。”她先指了她和陈洛之间的空位,后指了朋朋和三娃之间的空位。 于是最终的位置排定,从陈洛开始,顺时针数,章姓叔叔,老母亲,陈昇,红霞,二妹崽、三娃、陌生叔叔、朋朋、李晴天。 老母亲真是用心良苦,连吃饭排座都想撮合陈洛和那个男人。 陈洛岂会不懂,只是身体之间的距离可以瞬间拉近,倒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想当初,他和李晴天的两颗心,都是周旋了许久才靠在一起的。 陈洛自顾自吃着鱼,也不叫人。 那个男人讪讪一笑,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端了碗,拿了筷子,就要挑鱼吃。 老母亲又插嘴问:“你啤酒不,娃给你开一瓶?” 那个男人应该听见了老母亲的话,眼睛却只是盯着翻腾的红锅。 老母亲打圆场:“幺儿,给你老汉和叔叔开瓶啤酒,这个天,做完活路,喝点冻啤酒,安逸得很。” 一块鱼正要送入嘴里,陈洛目不斜视,他不想中止这个动作,还是慢慢地把鱼往嘴里送,想着把鱼吃到再开酒也不迟。 这尴尬的一幕,可把一旁的李晴天心惊了,暗暗拽了拽陈洛衣襟,可陈洛依旧顾着送鱼,没奈何,李晴天只得站出来,抓了桌沿开瓶器,开了两瓶啤酒,与两位叔叔送了过去。 老母亲笑道:“你们两个还安逸哎,吃饭来晚了不说,还喝到了晴天给你们开的酒,有口福。” 章姓叔叔不搭话,抓住瓶身,就到了满满一杯,举起来,对着他的朋友说:“好口干,先喝一杯”,不等他朋友抓起酒瓶,他一杯酒已经下肚,“哈,舒服,晴天倒的酒果然好喝,凉爽香甜。”他的发音有些含混不清,缥缈着。 陈洛忍不住还是瞥了一眼身边这个男人,乱糟糟的短发,里面夹杂着些花白。平凡的面孔,一点特色也无,胡子似乎三两天没刮了。青色上衣,黑色长裤,裤子倒是真的长,即便他是坐着,裤脚依然耷拉在脏兮兮的胶鞋面上。 到底是个平庸的男人,到底是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终于,人凑了个半齐。 陈昇给自己倒满一杯,单手举起,环视一圈,说:“终于开饭了,来,先喝一杯,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一方竖起大旗,多方响应,其余九人,端茶的端茶,端奶的端奶,端酒的端酒,纷纷举起,然后一饮而尽。 有了陈昇的缓和气氛,章姓叔叔终于记起来自己好歹是个主人翁,清了清嗓子,说:“来,大家吃,莫客气。洛洛和晴天,吃哈。红霞,吃好哦。” 很多时候,不要因为没被点名,而觉得自己不被重视。相反的,被点名了,正是说明关系有些生疏。倒是没被点名的人,才是熟识的人。 第114章 饭局上 不管怎么说,或许我们都是愿意当一个小暖炉的,给予身边人温暖。 比如,陈洛一直都想当李晴天身边的小暖炉,且是一个自觉的小暖炉,在严寒的冬天,一直赖在李晴天的身边。在燥热的夏天,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比如,章叔也是有理想抱负的,他当惯了陈洛老母亲的小暖炉,也想当陈洛的小暖炉,赶巧正是挨着陈洛坐的时候。 但是,他向来是个不大会表达自己的男人,沉默寡言,只会用行动表示,又害怕自己的行动过于唐突。 锅里的红色汤汁没有再翻滚了,终于是歇了下来。如果再不歇下来,整锅的鱼,恐怕会变成了鱼羹了。 老母亲看准了一片嫩滑的鱼,轻轻地夹到自己碗里,裹上调料,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小心咽下后,对着章叔说:“这个鱼片好嫩哦,赶紧夹来吃”,眼神又飘过章叔,招呼陈洛:“幺儿,哥哥说,你喜欢吃鱼得嘛,吃哦,莫客气。” 陈洛应付的“哦”一声,转手就给李晴天夹了一块鱼的肋排,他时不时关注着李晴天的动作,包括小眼神,于李晴天来说,满桌子的人,她只和陈洛熟悉,可能在用餐时,出于羞涩而委屈了自己。 既然是陈洛带出来的女孩子,陈洛有权利和义务保护她不受委屈。 章叔耳朵听得老母亲说陈洛喜欢吃鱼,又见陈洛只顾着给李晴天夹鱼,他似乎也来了灵感,也看准了一块肋排,伸出筷子,夹了放在陈洛碗里。 这一些列操作,属实来得有点突然,使得陈洛的眉毛在不经意之间皱了皱,可能还撅了嘴巴,已经很久没有老男人给陈洛夹菜了,自然是不习惯的。 可是出于礼貌,陈洛肯定不会傲娇到拒绝章叔的夹鱼,直接把鱼挑到残渣盘里,他对着香喷喷的锅深深地吸了口气,假装是在使劲吸收锅散发出来的香味,然后毫无障碍的吃掉了章叔夹的鱼。 饶是陈洛在极力的掩饰,但是他的眉毛确实不由自主地皱了,嘴巴是撅了,有心的人都看在眼里的。 老母亲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幺儿这么大个人了,吃鱼自己晓得夹。哎呀,不好夹嘛,就那个漏勺舀。” 有一说一,为了家庭的和谐和睦,老母亲算是操碎了心,不但要充当减少摩擦力的润滑剂,还要充当给章叔指点迷津的引路人。 章叔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伸手把漏勺抓住手里,看准了两片完整的鱼,舀起来,不由分说地往陈洛碗里倒,然后又舀了一勺,就要往李晴天碗里伸。 李晴天是喜欢吃鱼,但是,向来是眼睛大,肚子小的,看见一勺鱼慢悠悠地靠过来,急忙对着章叔摇手道:“谢谢,章叔,我这哈吃得差不多了,我想歇会儿。谢谢您。” 遭到李晴天委婉的拒绝,章叔脸上的表情还是生硬了一下,想着赶紧把手缩回去,把鱼倒自己碗里。 正在埋头苦干的朋朋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眼见自己的父亲收到了拒绝,当即把自己的碗捧起来,对着他的老父亲说:“爸爸,您是不是把我搞忘了?给二哥和二嫂舀鱼了,都不给舀鱼的嘛?偏心得这么明显!” 终于还是自己的朋朋为他解了围,章叔顺着老弟给的台阶下,把一勺鱼递过去,倒入朋朋的碗里,却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自己夹鱼啊?你小时候,我给你舀鱼舀少了?” 朋朋却识时务的不搭话,又埋头苦干,十来秒过后,才抬起头说:“爸爸,你舀的这个鱼好好吃哦。” 章叔这才完全拒绝了即将一拥而上的阴霾,心情顿时又晴朗起来。 陈昇虽然有照顾媳妇儿的大任在身,到底死经历过社会的风霜的,也起哄说:“老汉,你给他们都舀鱼了,难道就好意思不给我和红霞舀吗?” 是的,陈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章叔在陈昇的口中已经成了“老汉”。陈洛根本不可能霍地站起来,批判陈昇“认贼作父”,且随他去,只一个称呼而已。或许有一天,陈洛也会加入“认贼作父”的行列。 到了那一天再说。 这种场合,人生在世,只有极少的人能够体会得到。章叔目前的处境,夸张一点说,可谓是子嗣环绕啊。 见陈昇主动出击,章叔肯定不会退却,拿起勺子,依着陈昇的愿望,往一次往陈昇和红霞的碗里舀了鱼,还别说,他好像很享受这种舀鱼的过程。 最后,章叔还秀了一下恩爱,热情地往老母亲碗里也舀了一勺鱼,惹来老母亲似怨非怨的嗔怪。 李晴天看在眼里,只是轻轻抿着嘴笑。 父母是最好的老师,相亲相爱的父母,会把相亲相爱的品性传递给孩子。 也就是这么一茬,餐桌上的氛围似乎轻松起来,已经没有先前的凝重。陈洛也愈发的大胆起来,又重新审视一边身边这个男人。 这次,陈洛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章叔的左手大拇指有点奇特,像是戴了一个指套一样,指关节一点不明显,指甲也是一个尖锥似的,可以想象,这手指一定是受过伤,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一言以蔽之,左手大拇指是真的不好看,是真的难看。 陈洛倒是不至于放肆到当场发问,只是暗暗地将这个特点记在心里,等时机成熟了,还是亲口问问老母亲。 既然氛围已经打开,碰杯的声音越发请催了,开啤酒的频率越发高了,有些人的思绪已经在飘飞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在大舌头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想要关系发展得快,得学会喝酒,不但是给别人,也算是给自己机会。再怎么陌生的关系,几杯酒下肚,即便是敌人,也可以暂时性的握手言和,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怪不得,酒这个东西,可以而成全球最佳饮品,乃至于围绕着它,还衍生了具有特色的酒文化。 餐桌上,一向都是妇女儿童先下桌子。 儿童吃饭,本来是图个新鲜热闹,口就可以对付饱的,反正随时有零食。 妇女倒是一般不喝酒,只要是吃得差不多了,多是愿意早点离开餐桌的。 如此一来,桌子上剩下的差不离都是了男人,还是酒气上头的男人,舌头越发打结,拔高声音说着慷慨激昂的话,又合起火来吞云吐雾。 这里又体现出来随性。 老母亲吃饱喝足,脚就不听使唤地往茶馆走,喜欢打点耍耍牌,不指望大富大贵,就指望消磨点慵懒的时光。 李晴天和红霞嫂子,带着二妹崽和三娃,又走上了街头闲逛。李晴天后面给陈洛发来信息汇报情况,说是在商业街上见到了涂石膏娃娃的摊子,又吸引得他们挪不动脚,一行人就坐在小摊上开始了愉快地涂满之旅。 好不容易,餐桌上的男人们也散场了。 陌生的叔叔自是回家去。 章叔提出要前去老母亲所在的茶馆观战。他向来是不参与打牌的,只是喜欢安静地站在老母亲背后,也不发表意见,就只看着,颇有“观棋不语,大丈夫”的风范。 剩下三兄弟,第一个主意本来是想去商业街,与心爱的人碰头,一想到过去也无事可做,便打了个申请,得到批准以后,由朋朋率队,三个人就往一个网走去。 找地头,朋朋自是轻车熟路,但是他并没有参与到网络游戏中来,似他的老父亲那般,就安静地站在两个哥哥的椅子背后,看着他们细节的操作,也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为陈昇和自己点根烟。 常言道,一家子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漫天星。 祝愿每一个家庭,都和和美美,四季如春。 第115章 娱乐项目 我们大抵不喜欢去陌生的亲戚家,一切都不熟悉,处处受制于人,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好。有时候就想,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之前躺在家里睡大觉,眼不见,心不烦。 这么说起来,其实这次到点江,陈洛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一趟出行,算是回家吗?算是走亲访友吗?或者算是一场旅途? 一群人分作了三拨,各有各的打发时间的项目,可是陈洛和陈昇终究是坐不住的。一个心里有猪,一个心里有霞。 三兄弟草草结束了在网心不在焉的搏杀,向着小孩部队靠拢。 顺利汇合后,原来他们的石膏娃娃涂抹工程也接近尾声了。 陈洛看着李晴天吊着的刘海,以及挂在脸上满意的笑容,心里挺踏实的。他哪里还有什么青云之志,只愿他的口水猪一直快乐就好了。 娃娃涂好之后,还有一个简单的风干过程,不然,颜料会毫不客气的粘在手上衣服上,也不至于娃娃东一块西一块缺了色。 李晴天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活动筋骨,坐太久了,难免会累的。 陈洛往她身后一站,抓住她的肩膀,往凳子上推:“你坐着,我给你按一按?” 李晴天羞涩起来,嗔怪地说:“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弟弟妹妹看着的呢。” 陈洛却不由分说,把李晴天按在了凳子上,随后张开十指,施展力道,揉按起来。 倒不是陈洛之前专门去学过按摩一道,只是遵循人们说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也不是说陈洛经常背着李晴天往足浴按摩店走,而是熟能生巧,唯手熟尔。 李晴天在服装店工作,要么是在直挺挺地站着,要么是急匆匆地走着,大约只有吃饭时候,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坐着。 如此,一天班下来,李晴天难免腰酸背痛脚痛的,晚上泡个脚,接着便是陈洛表现自己的时间,给李晴天按捏一下肩颈腿脚,自然会让李晴天受用不少。 当然有时候,李晴天会嫌弃陈洛的手法有瑕疵。 陈洛就会大胆地提要求——那你改天请我去做个足浴按摩,算是送我去进修了,我体验了,学会了手法,最终也还是你得了享受。 李晴天也大方开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看到陈洛的体贴入微,陈昇自然也不甘示弱,按理来讲,有孕在身的红霞嫂子更是容易腰酸背痛。于是乎,陈昇也把他的紫霞仙子按在凳子上,施以柔和的手法,缓解疲劳。 这场面,要不是兄弟俩没有穿着统一的制服,商业街上的行人都会以为,按摩店扩大了营业范围,直接到大街上按了。 二妹崽和三娃闲着没事,就蹲在涂抹好的娃娃面前,向它们轻轻地吹着气。是的,他们听说这样做,可以加快颜料凝固,色彩吸收。 朋朋自然不会去做这样幼稚的事情,他得做成年人的事情,比如早恋,就静静地抱着手机,脸上笑嘻嘻地,和心仪的姑娘东拉西扯,情意绵绵。 终于,多次伸出食指试探颜料凝固程度的三娃欢呼起来:“大姐,干了,颜料干了,可以装起来了。” 红霞嫂子尽显大嫂风范,抬起右手轻轻一摆。 陈昇识趣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喊:“老板,颜料干了,可以装了。” 李晴天有样学样,也摆摆手。陈洛有样学样,也顺从地停手。 这种感觉很神奇,最容易让人着迷。 陈洛此时才有闲心去看三娃的杰作,真是丑到爆炸。不得不说,小男孩真的不适合涂抹石膏娃娃这项运动。但是,依然不影响他对自己涂的娃娃爱不释手,也丝毫不影响他对着李晴天涂的娃娃垂涎三尺,丝毫不掩饰眼里艳羡的光。 这充分的说明了三娃的审美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手有点“残”而已。 李晴天哪里会不知道小男孩的心思,她微微一笑,说:“三娃,姐姐涂的娃娃好不好看?” 三娃警惕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娃娃,低声地说:“姐姐涂的娃娃好看,比我涂得好看”,这小心翼翼地模样,分明是怕自己手中的娃娃听见了他的真心话,伤心难过。 可能他忘了,每个石膏娃娃都是美人胚子,是他把人家搞成这般邋遢丑陋的。 李晴天继续逗他:“那你想不想要我这个娃娃呢?” 三娃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娃娃,见他的娃娃无动于衷,没有持反对意见。又转头看了看他的大姐,似乎是在征求大姐的意见。 红霞嫂子微微颔首。 三娃出声响亮了:“我喜欢姐姐涂的娃娃,也喜欢,姐姐可以送给我吗?” 李晴天却突然端起了架子:“送给你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拿什么送给姐姐呢?” 这似乎是个天大的问题,三娃又不得不看了一眼手里的娃娃,似乎用这个丑娃娃去换取一个美娃娃,逻辑上就说不通,他就犯了难,在搅动着脑汁。 到底是二妹崽多吃了四年的盐,见过了多些的世面,在旁边支招说:“老弟,你看姐姐刚才涂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连哥哥都知道,来了就给揉肩捶背的。你该不会不知道?” 三娃眼里又突然起了智慧的光芒,放下手里的娃娃,朝着李晴天的腿就抱过去,喊道:“我可以给姐姐捶腿。” 他大姐都还在场呢,竟敢如此大胆。纵然他大姐不介意,李晴天也不能坦然受之啊,吓得她赶忙收腿:“唉,不能这样哦,不能哦。” 再说了,旁边还站着一个护花使者陈洛呢,怎么可能容忍口水猪的美腿被另外一个家伙拿扭呢,小男孩也不行! 于是乎,陈洛干脆伸出来腿,拦住了冲过来的三娃,并说:“三娃,莫冲动,姐姐给你开玩笑的。哪里会轮到你来捶腿,给我退下,娃娃就送给你了,好。” 小男孩会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又得了个美娃娃,高兴得眉开眼笑。 陈洛又虚头巴脑地横了二妹崽一眼,说:“天天就把老弟当枪使嘛,能不能有点二姐风范,教授点好的。” 二妹崽伸出个红彤彤的小舌头,做个鬼脸:“要你管!” 陈洛哈哈一笑:“我可管不着哦,长大了翅膀了又怎样,孙悟空还是没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你说是,嫂子?” 红霞嫂子也乐得参和一下,说:“知道了,后面会好好给二妹崽上一课的。” 大姐一席话,可把二妹崽气得直跺脚。 所有的娃娃收拾完毕,拿塑料手袋提了,三娃算是满载而归,提了三个娃娃,他大姐的也由他提着,脸上乐开了花。 有点不明白,一小男孩竟也细化这些,多半是受了两个姐姐的影响。陈洛就是受了李晴天的影响。 两拨人合作一拨,颇有浩浩荡荡的感觉,还是由朋朋带路,向着老母亲打牌的茶馆进发,而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茶馆里,章叔还是安静地坐在老母爱的背后看打牌,一脸的和善,对于牌局不置一词,偶尔点一根烟,脚下已经抖落不少烟灰,丢了好几个烟屁股。他心里应该没有一点怨言的,能陪着自己的人,心里就是好的。 还是由陈洛开口做目无尊长的人:“耶,干劲十足哦,还要耍好久?我们都耍了回来了。” 章叔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坐,又喊老上茶。老母亲的目光从牌局上挪开,看着陈洛说:“幺儿,我们点江好不好耍嘛?” 可能这已经是老母亲做的最大的让步了,换个人来,老母亲目光都不会移动的,兴许话都不会回。 陈洛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嗯,差不多嘛,感觉都是那个样子。” 老母亲说:“那你们再坐哈。我们这打完了一起吃夜饭。” 陈洛也不至于放肆到过去掀桌子,坐哈就坐哈嘛。但是,这样干坐着好像不像话,于是让老板拿了副扑克,三兄弟玩起了斗地主。 人员分配倒是非常的均匀,陈洛身边坐了李晴天,陈昇身边坐了红霞嫂子,朋朋左右坐了二妹崽和三娃。 这样一来,时间过得快多了。 第116章 敞篷三轮车 我们曾经都是个孩子,遇见了喜欢的事物,贪恋得忘了回家的时间。可是,不管我们长到什么年纪,都还残存着孩子的脾性。 我们长大了,也还是贪玩的。 三个人斗地主,可能是有趣的。而一旁的看客总有厌倦江湖的时候,最先提出异议的是李晴天。她也不是很直接的提意见,而是创造性的接二连三地呵欠,掩饰不去的无聊。 这个时候,陈洛自然不敢在稳坐钓鱼台,他视线离开手里的双王和四个2,扭头看着李晴天说:“是不是困了?” 既然被问到了,李晴天一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哥哥,看你们打牌,刚开始还是有点新鲜感的,可是看久了,就觉得好无聊啊。” 陈洛瞥了一眼红霞嫂子,她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似乎心里在憋着一股气,正在寻找出口宣泄。于是他说:“哥,这盘打了不打了,坐久了,好像屁股有点不安逸了。” 陈昇也觉察到了红霞嫂子的异样,忙不迭的点头。 而这边的陈洛却吃了李晴天的一记指尖掐。 陈洛委屈巴巴地问:“干嘛啊你?为什么要掐人家?很痛的哎。” 李晴天气鼓鼓的样子,说:“什么叫屁股不安逸?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说我是你的屁股?” 陈洛耳朵听着李晴天说话,手里捏了四个2狠狠砸在桌面上,“炸了!我猜你们就要不起,哈哈,来,投降输一半嘛”,又扭头对李晴天说:“天老爷,我哪里敢当你是我的屁股,你这么美丽动人,你千真万确是我的脸面才对!” 李晴天上手抱胸,傲然道:“这还差不多。” 这边被四个2霸凌得喘不过气来的陈昇和朋朋心灰意冷,纷纷丢牌投降,站起身来伸懒腰。 红霞嫂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对陈昇说:“我回去了哦。” 陈昇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都不回家一趟吗?正好这次弟弟和晴天也来了,一起耍嘛。” 红霞嫂子微微一笑,说:“也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耍,我就是担心晚上睡不到嘛。我还是把二妹崽和三娃带回去噻。” 陈洛插嘴道:“那喊哥给你们送回去,等哈你和哥又一起回来噻。” 红霞嫂子摆摆手:“算了,今天出来逛了一天,我感觉有点累了,我也想回家休息了。又干回来,我害怕身体吃不消。” 陈昇想了想,说:“好的,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就打个车回家。明天我来接你哈?” 红霞嫂子点了点头。 陈昇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三姐弟上了车,又趴在副驾的窗口,向司机预付了车费。随后,出租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柔软人士已经送走了一个,这还有一个李晴天呢。 剩下的一群朋友又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子回到茶馆,都往老母亲身后一站,站成一排,使得章叔好像一下子有了队伍,归属感油然而生。 而背后站了这许多人,老母亲自然心里也顿生压力,有生以来,打牌,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老母亲也是迎着头皮在战斗。 陈洛看了一下牌局,却是自己不懂的牌型,算是点江的地方特色。好在他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出众,再者,牌局大约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几局看下来,好像摸着了门道,也略知了一二。但是他也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风范,只是默然的旁观。 虽然看打牌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但是,陈洛和李晴天第一次到老母亲家里,总不至于后来别人问起怎么接待的,得到的回答是茶馆看打牌,这样显得一点都不高级。陈洛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李晴天心存芥蒂,还是得照顾一下小女儿的心思。 于是,还是得陈洛站出来,拍了拍老母亲的肩膀,小声说:“还要耍好久哦,我感觉又饿了样。” 老母亲有点错愕,这个幺儿怎地如此好吃,像个小娃一样,她心里可能如是想,但是表情还是自然,当即表态说:“幺儿,让我再打最后一圈嘛”,随即又朝着桌子上的三位牌友说:“哈哈,我幺儿呢,又在喊饿了,最后一圈了哈,打了吃夜饭。” 众牌友表示理解,纷纷赞同。 一圈牌,其实也只是晃眼之间。 完了之后,老母亲沙场求点兵,清点兵马粮草,嗯,今天的战斗成果不错,斩获颇丰,她脸上喜气洋洋,说:“都是你们回来了,给我带来了好运气,赢了钱了。我是沾了你们的光。” 陈洛在老母亲面前向来没有顾忌,直来直去,问:“赢了好多钱呢?” 老母亲喜不自胜,说:“赢了六十多哎。” 陈洛撇了撇嘴,似乎有点嫌弃六十多有点少。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错了啊,自己上牌桌十打九输,难道赢了不可以比输了光荣吗? 接下来,轮到老母亲带队了,她大手一挥,“我们走”,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要开拔。 可是一个声音在喊:“老杨,老杨,别走啊。” 老母亲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哦,是你嗦。” 陈洛也赶紧看过去,原来是个粗布汉子。 老母亲解释说:“这个是你姑婆的儿。我们在一起做活路。” 陈洛肯定是糊里糊涂的,他越安老家的姑婆仅剩两位,他知道老母亲所说的姑婆,肯定是章家的。 那汉子继续说:“老杨,今晚走我屋头去吃饭噻。” 老母亲笑了:“你自己看清楚哦,这一群都是我们屋头的。你们屋遭得住不,吃垮了,我们不得负责哦。” 那汉子也走近了,正好近距离扫视了一番现场的人,确实都有挂相,又说:“耶,你们屋头这么大一群人啊。哎呀,莫得事,要是把我屋头吃垮了,我自己背到。走嘛。” 于是乎,队伍更大壮大了。 只是领头人由老母亲变成了那个粗布汉子,他带着我们穿行在大街小巷,有路过一个水果批发市场,市场边上有个公共厕所。 暮色也慢慢地降临,出于对陌生地方的恐惧,李晴天有点紧张,靠近陈洛,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他的手。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陈洛当然不客气,反手也紧紧握住了李晴天的手。 陈洛在后面扯起嗓子问:“我们走路回去吗?” 老母亲喊那个粗布汉子,具体喊的什么名儿,陈洛也不知道,他觉得点江这个地方的人们说话还是带点口音的,有些时候说的话,让陈洛犯糊涂。 “你的车呢?停到哪里去了吗?还要走好久哦?”老母亲问。 那人说:“跟着我走嘛,走不到两分钟了。” 陈洛暗暗用力捏了捏李晴天的手,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李晴天点点头,表示有听到那人的回答。 不过,一个谜团瞬间又在陈洛心里生成,他们一行总共有7人,到底得是个什么车才能坐得下呢?嗯,估计是个面包车。 可是,当那个粗布汉子跳上车的时候,陈洛呆了一呆。 哪里是什么面包车?分明就是一辆敞篷的三轮摩托车。唉,三轮车也行,至少能够载得下这么多人。 陈洛偷偷瞄了一眼李晴天,她却显得兴奋起来,可能三不三轮车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敞篷。 在陈洛的帮助下,李晴天顺利地爬上了车,双手紧紧地抓住铁栏杆。陈洛就站在她的身旁。 粗布汉子点燃了车,三轮车开始在大马路边上飞驰起来。 十月的傍晚还不冷,空气甚至还有点热,打在脸上都是暖和的。 李晴天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栏杆,陈洛紧紧地挨着她站着,右臂搭在她的肩膀,搂住。风吹起李晴天的头发往陈洛的肩上、脸上、耳边拂,轻轻地,痒痒的。 陈洛总觉得这是又达成了一项新的成就——和心爱的人,一起乘坐敞篷三轮摩托车。 这才有了那句话,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做着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第117章 老人家的热情 这趟旅途挺波折的,走了这许久,竟然都还没到家,先是被陈昇拉去了红霞嫂子家,后面又被老母亲拉去所谓的姑婆家。 果然,不在自己的地头上,只有被摆布的命运吗? 一路都是陌生的风景,趁着夜色的掩护,就更加的陌生了,任谁也记不得来时的路。 终于,三轮摩托车脱离了大马路,开始往小路上转,这明显是去山村的方向。而这山村上坡下坡弯道重重的马路,也让乘车的人更加紧张。 李晴天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握住栏杆,愈发的用力了,肩膀甚至在轻微的颤抖,或多或少心里还是恐惧的。 陈洛只好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一句:“不要怕,有我在呢。”然后,他又问:“还有好久拢哦,我好像想上厕所了。”还是一贯的不“指名道姓”,没有称呼,他知道,这个问题自然会有有心人来回答的。 这可谓是陈洛维护李晴天的方式,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不管是李晴天想做什么,但是她羞于表达的时候,陈洛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以他的名义提出来。自己的人,终归还得是自己疼。 风里传来老母亲的声音:“再忍耐一下嘛,没得一哈就拢了。要实在忍不住了,要不停车,你解决了再走?” 陈洛哈哈一笑:“那怎么要得哦?反正一哈就拢了,我还可以憋住的。”又咬着李晴天的耳朵说:“快到了哈,不要怕。” 李晴天轻轻地点头。 两三分钟过后,三轮车开始爬一个比较陡的坡,扯着嗓子使劲叫唤,撕心裂肺似的,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聒噪。 朋朋说:“上去这个坡就到了。” 陈洛说:“今天似乎超载了,三轮车貌似爬不上去了。要不,我们跳下去。” 朋朋咧着嘴笑:“你带着二嫂怎么好跳车?要跳也是我跳嘛。”话音一落,朋朋往车屁股的挡板上一站,双腿微微一曲,稳稳地落到了地上。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恣意洒脱。 陈昇见状,豪气顿生,也往挡板上一站,嗖地跳了下去,落地时,倒没有朋朋稳健,有点小小的踉跄,在朋朋伸手扶住他之前,总算是稳住身形。他亦伸手扶了扶眼镜,嗯,形象还是非常重要的。 车上减去了两个男子汉的重量,三轮终是顺畅地爬了上去,最后在一个院坝里停住。 陈洛先行跳下,放下三轮的挡板,李晴天蹲在车尾,扑到了陈洛张开的双手间。陈洛顺势搂住她的腰,将李晴天抱了下来,中途还不忘在李晴天的脸色啄了一口,十足一副浪荡子的形态。 或许,有长辈在场的情况,做出这一系列的小动作,略有不妥。但是,陈洛就是要毫不掩饰对李晴天的喜爱,各位家人们,你们看着办。 回首间,陈昇和朋朋也顺着坡坡走进了院坝里。 那汉子跳下来,朝着屋里喊:“妈,我们回来了。” 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哎,要得。回来了就好。” 想来是老人家又打开了街沿的灯,驱散了院坝里的大半夜色。 陈洛这才有时间粗略打量了一下,院坝有果树,柑子树、柚子树,皆没有白活,硕果累累的。 随后便是“吱呀”一声,大门大开,中间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一道硕大的光柱从屋里倾斜到院坝里。 那汉子招呼众人:“走,进屋坐。马上就吃饭了。” 行到老人跟前,老母亲介绍说:“娃儿,喊姑婆。” 陈洛向来不认生,说喊人便喊人,一声“姑婆”脱口而出。朋朋倒是熟客了,陈昇最后也跟上了节奏。李晴天自然是有点生分的,声音柔柔弱弱。但,总算还是有三声“姑婆“灌进了老人的耳朵里。 老人欢天喜地的,笑呵呵:“来,快进来,屋里坐。“ 老母亲补一句介绍:“嬢嬢,这些都是我屋头的娃儿。“ 姑婆点点头:“耶,你屋头才闹热哦。“ 一行人进了屋,屋里有各式各样的坐具,高矮板凳、长短板凳、宽窄椅子。章叔特立独行,直接往门槛一坐了事。 老人显然是喜欢得紧,或许家里也是安静太久,许久没来这么多的客人了。她忙不迭地捧出来瓜子花生和糖,又去抱出来几个柚子,堆到众人面前,满是期待地说:“你们吃啊,莫客气。“ 到底是陈洛会来事:“谢谢姑婆,啊,这个瓜子和花生太好吃了。“ 姑婆笑眯眯:“好吃你就多吃点。我这就去炒菜,马上就吃饭了哈。娃儿些怕都饿了哟。“ 老母亲自然不能把自己当正儿八经地客人,也跟着姑婆,要往厨房走,却又回头说:“幺儿,你不是要上厕所嘛,朋朋带二哥去。“ 陈洛愣了一下。 朋朋说:“走嘛,二哥,我带你去。“ 陈洛想着,盛情难却啊,索性跟着朋朋去了。 农村里的厕所,一般都成为茅厕,或者茅坑,总比不得城里的精装修,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空气净化程度,都差远了。好在陈洛是出自于农村,倒也没有公子脾气,都能够接受。 倒是回到堂屋时,李晴天轻轻地掀了衔鼻子,凑到陈洛的耳边说:“哥哥,你身上臭臭的。“ 陈洛不要脸的说:“你喜欢闻,就多闻点。“ 自然又是赢来了李晴天的一记白眼。 陈洛抓住姑婆准备的弯刀,杀起了柚子,剥开外壳,再撕掉内皮,掰开来,散给兄弟们和章叔。最后才剥开一瓣,递给李晴天,真挚地说:“来,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李晴天一脸惊恐,暗暗吞了吞口水,不是怕有毒,就怕太酸。她鬼精灵,抬眼瞄了瞄已经在吃柚子的陈昇,见他面色如常,想来总不至于非常难吃,就薅了几根果肉在手,缓缓送入口中,品味起来。终于是点点头,又展颜说:“嗯嗯,好吃,甜的,来,哥哥吃。“又薅了些果肉喂给陈洛。 嗯,的确是正经柚子,甜。 此时,姑婆走过来说:“章四,娃儿些,走,吃饭了。往这边走。“ 老人家在前面引路,跨过门槛,经过一间卧房,又经过一间卧房,到达厨房里。厨房就明显不如堂屋明亮了,一方面是缭绕的烟雾,另一方面是灯泡本身的瓦数不够。 暗色的木质大方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简陋的小菜,但是绝对没有敷衍的意思,连香肠和腊肉都上桌了,足以显示出主人家对来客的重视。 这里说的简陋,只要是针对菜品的色香味来的,香都是香,就是看起来跟“精致“一点不沾边,甚至想去十万八千里。 陈洛安排李晴天坐好,见碗筷还未摆好,问:“碗和筷子在哪儿呢?“ 老母亲坐在灶前烧火,抬起脸,灶孔里红彤彤的火映着她的脸也是红彤彤的。她说:“耶,我还不晓得,你问姑婆呢。“ 陈洛站在桌边,喊:“姑婆,姑婆,碗和筷子在哪里?“ 姑婆终于是察觉到了,伸手一指:“说,娃儿还勤快哎。碗和筷子在橱柜头。“ 顺着姑婆手指的方向,陈洛看到橱柜,从里面数出来碗和筷子。大概平时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拿出来的碗和筷子都有点“锈迹斑斑“的感觉。 陈洛也不言语,从灶上的鼎锅里舀了热水在盆里,再挤点洗洁精,认真地清洗。碗还好,几下,就露出白生生的肚子。倒是筷子们,像老顽固似的,洗不成白花花的样子,还是显得黝黑,跟个陈年老筷子一样。 既然如此,陈洛也不再执着纠结,倒了倒碗里的水,甩了甩筷子,端上桌子,分发到众人手里。 随着最后一个菜起锅,人们终于围坐一起。主人家热情地倒出来药酒,劝众人都小酌一些,说是功效奇特。 陈洛向来对药酒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枸杞酒、梅子酒、杨桃酒等等,都可以来上一点,药酒一般都敬而远之。 好在是老母亲勇敢地站了出来,接了姑婆的好酒,没有拂了老人家的面子。 姑婆简单的动员一下:“娃儿些,吃哈,姑婆家没得啥子好东西,莫笑话哦。“ 章叔纵是寡言的性子,也轻轻反驳道:“有这么多菜嘛。“ 陈洛干脆当没听到,匆匆把香肠和腊肉夹来吃,这应该是最好的回应了。当然,瘦肉还是会献给李晴天的。 略微有点灰暗的厨房里,似乎有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对于老人家来说,算不算得上团年饭了? 第118章 妈妈一个家 停留都是短暂的,甚至连活着都是短暂的,也只有死亡才是永久的。 一行人在陈洛那个所谓的姑婆家里有吃有喝,共享了一个简单的晚餐。 农村没有华灯初上,也没有熊猫眼的熬夜,吃罢饭,收拾好桌椅板凳碗筷,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章叔带队,行人跨过堂屋高高的门槛,走到院坝里。 至今陈洛都没闹明白名字的汉子也跟到院坝里,他递过来三轮车的钥匙给朋朋,说“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朋朋欣然接过,一点都不胆怯。陈洛想,小伙子不错哦,竟然还会骑三轮摩托车,技能加点很棒。 还记得陈洛第一次骑三轮自行车时,在大娘屋外的道上,因为不熟悉三轮车的脾气,加之速度过于激情,在三岔路口转弯时,直接栽进了土里。好在土坎不高,惊心动魄之余,费了些劲把车又推了出来。饶是没人看见这个糟糕的车祸现场,陈洛依然羞得满脸通红。 眼看着老母亲也没有出言反对朋朋驾车,估计是绝对相信他的驾驶技术的,陈洛也不再犹豫,示意李晴天往车上爬。 李晴天悄悄摸了摸肚子,言下之意,刚才吃得太撑,需要帮助才上得去。 陈洛也二话没说,抓住栏杆,右脚踩住车屁股,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又俯下身,拉住李晴天伸出来的手,把她给拽了上去。 陈昇和章叔也爬上了车。老母亲自然还是稳坐副驾,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家庭地位。 朋朋已经打燃了火,摩托车低吼着,双目射出明晃晃的光。 此时,姑婆出现在堂屋门口,手攀折门框,伸出来脖子,望着这一群即将离去的人,用嘶哑的嗓音说:“娃儿些,二天又来耍。” 还是陈洛回答得最积极:“好的,姑婆,我们二天又来耍。” 这话自然是敷衍老人家的,许多年来,这还是陈洛第一次过来耍,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应该会是比较遥远的以后了。 那个时候,陈洛大概率已经忘了这个姑婆了。 摩托车在朋朋的操控下,驶离院坝,顺着坡坡溜下去。 陈洛抬头望着天,不知何时挂了月亮,它挥洒着清辉,照耀着虚晃的前程。 前方依然是陌生的路,依旧是清凉的风。 也不知道,摩托车在路上爬了多久,陈昇突然扭头说:“稍安勿躁,要到了。” 一直以来,陈洛都比较喜欢归途,因为他知道目的地在哪里。而一向比较忐忑于漫漫前路,因为他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农村里,陌生的目的地,连导航都会迷糊,会恐惧。 陈洛还未搭话,老母亲接口道:“对的,马上就到了。幺儿再坚持哈,是不是瞌睡都来了?” 陈洛微微侧头瞧了瞧李晴天,见她秀发飞舞,轻轻摇了摇头,就说:“还不是很困,受得了。” 就是三两句话的当口,三轮往左边岔口一转,随即一个小坡,从两栋楼间穿过,停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坝里。 章叔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陈昇长长出了口气,指了一栋两层的小楼房说:“到了,就是它。” 陈洛率先跳下车,放下车档,接了李晴天下来,才来打量这栋陌生的两层小楼,上下一眼。 只是一个粗略的晃眼,陈洛了然于胸,仅凭它粗狂的外表,大抵能够想象得到它的内里根本跟精致不沾边。 被老母亲从包里摸出来的钥匙串哗啦啦作响,随后就是堂屋大门吱呀洞开的声音。 老母亲熟门熟路,摸黑按下开关,屋里瞬间盛满了灯光,只是灯光略显秀气,像是狂风里的蜡烛,在黑暗的打压下,有些力不从心。 见老母亲开了门,又开了灯,朋朋这才把三轮车熄火,取了钥匙,跳下来。 老母亲现在门边探望着,说:“进屋来啊,站外头做什么?” 章叔还是沉默寡言,不过好歹是有了主人家说一不二的气质,只从牙关里蹦出一个字:“走”,就领着队伍踏上街沿,跨过门槛。 陈昇吸了吸鼻子,说:“我们进去。” 陈洛还是背负着大多行李,招呼李晴天:“进屋去。” 李晴天点点头,跟大部队往屋里走。 朋朋自然还是那个殿后的人。 老母亲已经没有在堂屋里站着了,她去了厨房,打开了厨房的灯。她去了偏房,打开了偏房的灯。她走到哪里,就点亮哪里的灯。 这个家,是她的家,肯定闭着眼睛都能够横着走。而今,又新来了两位贵客,就需要更多的光亮来指引方向。 而越是光亮,屋里的场景就越是在陈洛眼前暴露无遗。 屋里都是用水泥抹过的,还是抹得比较粗糙,不像是慢工出来的活儿。也肉眼清晰可见的灰尘,像是许久没有扫了一般。更糟糕的是,屋里竟然三三两两的落些鸡屎,章叔的才刚把鸡撵到仓房里去。 堂屋靠墙的放了一样方木桌,桌上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堆了灰尘。三条高板凳胡乱地横竖,一点章法没有,凳面亦是污迹点点,可能是鸡踩下的印记。 李晴天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环境,已经有点手足无措了,只得捡一个略微清新的墙边站了。 面对杂乱无章又花脸猫似的方木桌,陈洛皱了皱眉,还是硬着头皮靠过去,把桌面的东西往里推一推,故作坚强地把背包放了上去。 而此时,朋朋已经嚷开了:“哎,这个鸡能不能关好嘛,在屋头到处拉屎,看到烦死了。” 面对孩子的出言挑衅,章叔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找出来铁铲和扫把,挨个挨个收拾遗落的鸡屎。 唉,如果是有洁癖的人,肯定已经惊声尖叫了。 突然地,陈洛有点想念越安家里的老房子,都是普通的泥土地面,还有小小的坑坑洼洼,但是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得非常瓷实,不会有浮土,却总是被婆婆打扰得干干净净的。也从来不会允许家禽在屋里东奔西跑,更别说随地大小便了,被抓住就是杀头的罪名。 陈洛心里有点失落了,这就是老母亲的家吗?难道她是一个懒惰的女人?如果不懒惰,怎么会有如此落魄的家容? 老母亲开灯回来,手里提了三双崭新的毛拖鞋,放在陈昇他们跟前:“来,把鞋子换了。晴天坐嘛,跑一天来了,还不累嘛?喂,你去烧热水噻,等下洗脸洗脚嘛。” 章叔收到命令,立刻执行,屋子里瞬间弥漫起柴火的味道。 陈洛看出来李晴天的迟疑,伸手拉过来一条高板凳,顺手把凳面一抹,看也没看手掌里的污迹,说:“坐着,把鞋换了。” 李晴天只得坐下,抬起脚,脱下鞋。 陈洛也换了鞋,把换下来的鞋子们靠墙摆得整整齐齐的。 老母亲这时过来安慰李晴天,说:“晴天,莫见怪哦,这两天都在外头做活路,清早八成就出去了,黑摸路了才回来,实在没得空收拾哈。” 面对老母亲的亲自解释,李晴天也不好置若罔闻,还要出言关怀与宽慰:“没事得,做活路辛苦哦。没得啥子得。” 老母亲自然与李晴天还没有过多的话题,才惴惴不安地往厨房走。 朋朋跑上楼去,又跑下来,脚上一双黑黢黢的陈年老拖鞋,丝毫不在意,他的往厨房里钻。 对于这个家,陈昇倒是一点不陌生,说:“等他们三个去烧水,我们上楼去坐一会儿。” 楼下如此简单邋遢,陈洛也想瞧瞧楼上到底是什么光景。 估计李晴天也不想再鸡屎的遗迹里多呼吸了,也乐意上楼去。楼上总不至于还是鸡群的活动范围? 可以肯定的是,楼下的一番光景,已经给这个家奠定了感情基调,在陈洛看来,妈妈的这一个家,实不相瞒,有话直说——真的有些粗糙啊! 第119章 安全着陆 每个人都喜欢做梦,特别是那种一看就很狗血的白日梦。 在陈洛逝去已经久远的青春里,他曾经苟活到了尘埃里,经受了一段一天只吃得起两顿饭饿肚子的悲痛日子。 所以,他经常做的一个白日梦是突然老母亲回来了。她不但是回来了,而且是“满载而归”,财大气粗,直接带陈洛远走高飞,奔向纸醉金迷的日子。 而今看来,确实是一个白日梦,老母亲的日子跟财大气粗一点都不沾边。 不过,她的日子好歹是有声有色、夫妻恩爱的。 这样也好,过多的就不奢望了。陈洛也不再做那这个白日梦了。 堂屋的最里边,直接是一个大洞,洞里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楼梯只是简单的楼梯,一点不加修饰,肉眼可见原始的水泥屑和尘土。 楼梯里黑黢黢的,陈洛摸出手机,摁亮,噘着嘴说:“哥,咱不能把灯打开吗?不会没有灯楼梯间?” 陈昇瓮声瓮气地说:“可以打开灯啊,就是还没到开关的位置。” 陈洛说:“难道开关不在刚才进楼梯那里的墙壁上?” 陈昇笑了:“还真不在。它在半道上。” 说时,陈昇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处,他摁下了开关。 灯光落满了楼梯间,中间夹杂得陈洛不可思议的眼神。 李晴天都小声嘀咕道:“这个设计,嗯,我觉得有点魔性。” 陈昇说:“初来乍到嘛,习惯成自然。” 陈洛毫不客气地说:“有幸见识就不错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习惯不了。” 陈昇率先踏上了二楼的地板,作为先锋官,没等陈洛出声,已经摁亮了二楼房间的灯。 陈洛和李晴天也现在了二楼的门口。 最抢眼的还是那个门,驻守二楼关卡的门,直上二楼需要面对的第一道门,却是一扇陈年老门,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从原来老房子的岗位上调过来的。 门上是各种扭七竖八幼稚的粉笔字,应该弟妹们的手笔。门板在门框里也不紧凑了,稀出缝来,像漏风的门牙。色泽陈旧,全然是青苔死去遗留下来的暗灰色。 为什么这么老掉牙的门还坚持在岗位磨洋工?不应该是那种富丽堂皇高级感满满的防盗门吗? 这装潢真的很低成本,很叙利亚风格,很怀旧。 思绪越过破旧的门,就直面着二楼的客厅了。 二楼也终于展示出来它作为二楼,比一楼高一等的优越来,至少二楼是铺了瓷砖的。 因为二楼铺了瓷砖,所以,门口放了拖鞋,唉,不甚高级的拖鞋,简而言之,不怎么整洁。 纵然是铺了瓷砖,可二楼客厅传递出来的主题思想依然是“不修边幅”! 一言以蔽之,老母亲算不得一个“持家有道”的女人,她比较在行的是主外,主内搞得一塌糊涂! 客厅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可想而知,这些“破烂”的家具几乎全部都是从老房子里搬进来的,也难为搬运的人们了。 正当二人彷徨之际,楼下老母亲在喊:“崽儿些,晴天,下来洗脸洗脚了。” 堂屋里的光景突然就热火朝天了,一张小凳子上,摆了个红绿条纹相间的塑料盆,盆里热水攀升起水蒸气,一张毛巾在盆里喝水,身体恣意地伸展着。 陈洛也不谦让,直接抓住毛巾,按在水里几个揉搓,又拎干水,展开对折,递去给李晴天,说着:“来嘛,新毛巾,第一次就献给你咯。” 李晴天也不推辞,坦然接过,覆在面上,仔细地擦着脸,完了还给陈洛。 陈洛问:“还要再来一次嘛?” 李晴天眨了眨眼睛。 陈洛又给李晴天挤了一帕。 洗脸环节完毕,老母请又摸出来一个红绿条纹相间的塑料盆,把洗脸水倒了进去,说:“洗脚。” 陈洛有点发懵,这两个盆大小差不多,体态皆是浑圆,花纹颜色相仿,到底是如何区分洗脸盆和洗脚盆的?会不会有两个盆子弄混淆的时候?会不会将错就错? 发懵之余,陈洛还是接受了老母亲的安排,毕竟都已经洗脸了,后悔已经来不及。 陈洛和李晴天不约而同地憋着一股气快速洗好脚,用老母亲献上来的擦脚帕吸收掉大颗粒的水珠,穿上拖鞋。 老母亲也不安排自己洗脚,见陈洛和李晴天收拾完毕,说:“走,带你们上楼去。” 老母亲走在前面,轻松地踩着楼梯,到了二楼,进入客厅,向右一拐,有个小通道,就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老母亲介绍说:“这是你二妹玲玲的房间,她走同学那儿耍去了。你们就睡她的房。知道你们要来,床单被套啥子枕套都是我昨晚才换的。” 李晴天不说话,倒是陈洛问:“晴天第一次来家里,我们不用分开睡嘛?” 老母亲大手一挥:“哪将就那么多?反正都是自己屋头的人,再说了,哪里有那么多床?” 陈洛不咸不淡地“哦”一声,其实,他也只是随口一问,不分开睡就是最好的安排,昨晚他们都是分开睡的,李晴天都在偷偷地抱怨,没有他在身边,睡得不好呢。他又问:“厕所在哪儿呢?” 老母亲朝着通道的尽头努努嘴:“那儿是厕所。有热水器,洗澡就在那儿,里面洗头精、香皂、沐浴露啥子的,都有。楼下也有厕所,就是挨到灶屋,猪圈屋头。猪圈头没得猪了,不要怕嘛。灯就在门边。反正有啥子找不到的,就喊我。” 不得不说,老母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全然是个五星级服务员了,非常周到,非常的客套。是的,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要客气一点。 陈洛说:“好的。你去洗脚嘛。” 老母娘得了陈洛的命令,转身就走。 二人进得房间来,果然是个小女儿的房间,主人是用心在装扮这个房间的,硬生生把一个毛坯房搞出来精装修的感觉。墙上有大张秀色可餐的人物海报,也有小巧的精致贴纸。墙角柜上坐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粉色大熊毛绒玩具。床头挂了一副小彩灯。 最抢眼的当属老母娘的亲手布置,床上一片大红,被套、枕头、床单皆是大红。难道这就是儿媳妇初次到家的最高接待礼仪?好像每个老母亲都是这般安排,南北一样,东西一致。 李晴天出言点评说:“你二妹是个爱好生活的乖妹妹。我喜欢那个大熊。” 陈洛说:“老母娘果然都喜欢大红大紫的,喜庆,高贵。” 李晴天说:“你去把洗漱用品拿上来。” 陈洛欣然领而去,快速而返,将东西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说:“你先卸妆,我先去厕所探探路。”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踩着拖鞋,走到通道尽头,面前竟然横着一条宽约一米的黄土地,直白地说,尽头这边的杂物间没有铺瓷砖了。这让陈洛忍俊不禁,难道是超出预算了吗?这施工结果也太草率了! 跨过黄土地,陈洛拉开浴室的门,里面倒还差强人意,弄得像模像样的。他打开洗手池上的头龙,尝试这左右旋转,听见外面热水器“轰”地一个呐喊,开始工作,就停下来,果然有热水出来。 这样一来,他又迷茫了,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在楼下烧水洗脸洗脚呢?这又是哪门子的风俗习惯? 陈洛又试了试花洒,都还挺好用。就出门了。这次,因为鞋底沾了水,他不大敢跨步越过黄土地,怕落地瓷砖时打滑摔跤,只得平稳地踩过去,可想而知,鞋底带的黄土就粘到了通过的瓷砖上,太显眼了! 对此,陈洛也只得唉声叹气,这个设计真是太美中不足了! 回到房间,陈洛把探路所得反馈给李晴天。 李晴天倒也不拘小节,表示问题不大,拿了相关食物,去浴室。 陈洛在床边静坐片刻,又踱到窗边,撩起窗帘,往外一瞅,什么景致也无,就一面荒草丛生、杂树交错的斜坡,差一点就堵在窗上了。 等到李晴天进屋,把房门一关,又擦些晚间护肤系列,二人就一同钻进了被窝。 二人世界已成,哪管外是风风雨雨还是艳阳高照。 第120章 丰富的早晨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到底是闹钟喊我们起床煮饭的? 而回到家以后,到底是老母亲的呼叫喊我们起床吃东西的? 大抵如此。 在陈洛和李晴天的小家,工作日的早晨,家里是没早餐可吃的,也只得周末才偶尔有早餐吃。这个“偶尔”需要先决条件,必须得同时满足李晴天不是早班,且她想吃早餐。 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发号施令,说明自己要吃什么,把陈洛派遣出去就好。 新鸿路414号外面近处没有卖包子的,陈洛就兴致勃勃地骑了自行车往建设路上蹬,买了包子和鸡蛋,揣兜兜保温,又着急忙慌地往家骑。 回到家,李晴天肯定还卧在床上。陈洛放了包子在床头,又从客厅端了温水进来,接下来就是投食时间。 慵懒到极点的李晴天甚至都不用坐起来,只管平躺着,陈洛先在李晴天脖子下掖一张纸巾,再捡了包子喂她。李晴天也小口小口地吃,像极了医院里无法动弹的病患。 至于茶叶蛋,也得由陈洛剥壳,再把蛋清和蛋黄掰成小块喂李晴天。整个过程,肯定少不了的是擦脸和喂水,服务可谓是周到至极。 只管动动嘴,吃个简单的早餐,李晴天又可以翻个身,继续睡觉,不至于和先前的睡意断裂得太多。 或许,这就是他们恩爱的方式。一次两次几次的投食,可能是出于新鲜感。如果,可以这样投食往后余生,到底是能够证明恩爱的。 城市的清晨,满耳都是汽车的嚎叫。农村的清晨,满是家禽和狗子的嚎叫。一个是重金属乐风,一个是原生态乐风。 自然是没有闹钟的喧嚣,老母亲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喊他们起床,算得是睡到自然醒了。 陈洛轻手轻脚,翻身起床穿衣,踩着拖鞋拉开了卧室的门,睡眼惺忪地站在客厅里,正好落在老母亲的眼里。 老母亲说:“幺儿呢,我没有煮早饭哦,饿不饿?我给你拿面包和牛奶。” 陈洛伸个懒腰,说:“说饿呢,也不是很饿。只是,我早上吃不惯面包,家里就从来没有过面包,还是包子好吃点哦。” 老母亲附和道:“对,面包好,全部都是添加剂和保鲜剂。吃包子嘛,新鲜出炉的包子。” 陈洛点点头:“那肯定很好吃。”他倒是不管哪里来的包子,既然老母亲主动提出来,肯定说有路子的。 老母亲说:“好,那就吃包子。” 老母亲从长椅上起来,推开一扇房门,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喊道:“朋朋,起来,去场上买包子、卤蛋和豆浆回来。” 年轻人的睡意大抵是浓的,若是被打断,大抵会上脾气的。 可朋朋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瓮声瓮气地回到:“好。” 陈洛站在客厅里愣神,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竟然一点都不反抗,非常配合老母亲的工作。 老母亲对着陈洛说:“你穿个t恤冷不冷嘛?莫多穿点嘛。要不,你再去睡哈,朋朋骑车去买,还是要个十来分钟。” 陈洛扭扭腰,晃晃脖子:“哪里冷吗?凉快得很。” 说话的当口,朋朋从他的房间里钻了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看到陈洛就喊:“二哥。”一转头,对老母亲问:“买好多哦?” 老母亲掰着手指算,自言自语道:“屋头几个人,一个人按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算,哎,你这个娃儿,你看到买嘛,多点少点也没得事。” 朋朋也不多说话,“噔噔噔“跑着下楼了,顷刻间,就听见电动车启动的嘀嘀声。 老母亲都到窗口,手扶着窗台,微微探着身子:“骑车,莫慢点嘛。” 回答她的却是电动车风驰电掣而去的呜呜声。 陈洛打了个呵欠,说:“那我洗漱去了。弄碗差不多包子就回来了。” 老母亲说:“去嘛。” 陈洛转身往浴室去,三下五除二搞定。回到卧室里,李晴天已经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陈洛。 陈洛一言不发,整个身子压在了被子上,瞬间把李晴天压得喘了一口大气,她嫌弃道:“你重死了,像个猪一样。” 陈洛流氓气息流露无疑,强行吻上去,趁换气的当口都还嘴硬地问:“我还是不是猪?” 李晴天哪里受得了身体上和嘴唇上的双重压迫,喘着气说:“你不是猪。” 陈洛得意地笑:“我当然不是猪了。” 李晴天嘴犟,续道:“你是无恶不作的禽兽。” 本来当“禽兽”已经让人心里难受了,当个无恶不作的禽兽让人更难受。 陈洛干脆兽性大发,一把掀开了被子,手掌钻到红色碎花的睡衣里,握住了隐藏极深的脱壳荔枝肉。 李晴天惊呼道:“啊,冷!” 陈洛反而把手指紧了紧。 李晴天又呼道:“啊,痛。” 陈洛放松了手指,只管把手掌覆在荔枝肉上,说:“你该起床了,老弟去买包子、卤蛋了。这可是我为你争取来的哦。” 李晴天脸蛋红彤彤,吐气如兰,娇柔地说:“那我岂不是要报答你了?” 陈洛勾了勾她的下巴,调笑地问:“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李晴天垂了垂眼帘,羞答答地说:“以身相许。” 不料陈洛哈哈一笑,重重地唧了李晴天一口,豁然起身。 李晴天眼里的光一闪一闪,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问:“哎,怎么了?” 陈洛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难受哦,出门的时候,忘了带衣服了。” 李晴天恨恨地伸腿踢了踢被子:“那你调戏我干什么?呸,禽兽。” 陈洛戏谑道:“没办法,看到任我鱼肉的睡美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要调戏一下。这是出于对睡美人最大的尊重。” 李晴天撅着嘴,又呸了一下。 陈洛摇摇手:“好了好了,该起床了。老母亲就在不远处的客厅里坐着呢。听见多不好。你,要不要我帮你穿衣服?” 李晴天又呸一下:“大清早就吃豆腐。烦死你了。” 陈洛叹口气,说:“没办法啊,豆腐,又白,又软,鲜嫩多汁,我打小就喜欢吃。” 李晴天盯着陈洛,恶狠狠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陈洛装作被吓得跳脚的样子,连滚带爬地逃出房间,顺手带上门。站在通道里,他深呼吸一下,调节下气息,气定神闲地往客厅一站,问:“哥哥还没起来?” 老母亲朝着朋朋房间使了个眼神:“你去喊嘛。我不敢。” 陈洛咧嘴一笑:“耶,起床气这么大啊,你都不敢去喊。”脚就不由自主地朝着朋朋的房间去。他怕是想挑战一下陈昇的怒火。 房间门洞开,便看见了一张床,床上明显有个人缩着,脑袋藏在被子里。 陈洛决定先礼后兵,轻轻拍了拍被子,喊:“哥哥,起床了噻,这都九点了。” 陈昇也不做声,反而倔强地裹了裹被子,往床里边滚去。 陈洛微微一笑,绕到床尾,把罪恶的黑手伸进了被子,找到了那一双粗糙的大脚,摸着脚底板,手指缓慢有节奏的或滑动,或勾动。 被子里睡衣正浓的陈昇果然吃不消这一招,只得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像只任人宰割的大虾。 既然找到突破口,陈洛不可能放弃的,手指继续跟上,挠动脚底板。 眼看着瞌睡肯定睡不成了,陈昇把双腿一挺,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哀怨地说:“好不容易睡个懒觉,我容易嘛我?” 陈洛撇撇嘴:“没办法,我可是奉了老母亲之命。” 面对陈洛持有的来自老母亲莫须有的命令,陈昇也只得屈服:“好好好,起来了我。” 陈洛得胜了,昂首挺胸地走到客厅。 楼下已经传来电动车的声音,朋朋购物回来了。 这就刚好。 第121章 一路清风 一个人的时候,会孤单。而一群人的时候,何尝不会孤单呢?很多时候,一群人还会无聊。本来该是七嘴八舌反复交流意见的时候,却默然无言,还不如自己手机香。 所以,很多时候,尽量要避免一群人干坐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老母亲就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走,赶场。 就这样,一群人在老母亲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家里的交通工具除了电动车,就是昨晚骑回来的三轮摩托车。不至于用电动车一次两个人的来回接,也放弃了再次搭乘的三轮摩托车的想法,众人一致决定走路去赶场。 由于家所在的位置,也不是在两个重镇之间,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农村客运,众人也只得走路去赶场。 人生嘛,时间都是用在走路上的。每天嘛,时间大部分用在走路上了。 这群人,阵容还是比较强大,中青组合,泾渭分明,由老母亲和章叔组成的中年二人组,其他由陈昇领衔,跟着陈洛、李晴天和朋朋组成青年四人组。 老母亲偏不与章叔一起走,非要挽着陈洛的左手臂。 对于老母亲的亲密举动,陈洛也没有闪躲,任由她挽着,只要右手得空,可以握住李晴天的手便可。可想而知,那时的陈洛幸福感爆棚,左边老母亲,右边老情人,皆是生命之中重要的女人,齐活儿。 陈昇没有得到来自老母亲的爱,自去陪着章叔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增进一下“父子”关系。 这样算来,朋朋倒是像一个失宠的小子,落着单,娘不疼,爹不爱的。可是,他算得一个懂事的孩子,或许他知道,他已经霸占了老母亲许多年,也还会拥有老母亲很多年,而二哥只是个“客人”,他所得的幸福都是短暂的。 路上会遇着朋友,于陈洛而言都是些陌生人。 那么朋友扯着嗓子打招呼:“哟,老杨,你们这一大群人走起才闹热哦。耶,你挽起的是哪个啊?” 老母亲笑着答应:“闹热得很哦。这个啊,这个是我幺儿得嘛。” 那个朋友愣了愣,疑惑地问:“耶,你又在打胡乱说了,旁边走起那个不是你家朋朋啊?” 老母亲打个哈哈:“你莫管嘛。都是我幺儿。” 显而易见,这个朋友还不是很亲密,不知道母亲的很多故事。 很多故事,自然只会说给懂的人听。那些个看闹热看笑话的人,不配。 突然,老母亲扭头说对朋朋说:“幺儿呢,怕是还要麻烦你去把电动车骑到街上去哦。不然等下买菜,难得提嘛?” 看见没,这就是善变的女人,当初说走路去赶场的是她,现在说需要把车骑到街上的人,也是她。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脾气不大的幺儿,现在已经可以上火了。 可是出乎陈洛的意料,朋朋还是平淡地答应:“要得”,并立刻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陈洛不由得感叹道:“老弟脾气还好哎。” 老母亲说:“脾气不好怎么得行,脾气一定要好。他要是脾气不好,他大姐二姐要收拾他。” 陈洛突然来了兴致,问:“那你看我的面相,你觉得我的脾气好不好?” 老母亲笑了,说:“看面相啊,你这个面相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就是脾气不好,你的脾气也像我?”说这话,老母亲已经看向了李晴天,放佛在问:”他脾气到底咋个样?” 李晴天收到母亲的询问,回道:“他脾气还是好。好像还没和我红过脸,吵过架。” 老母亲点点头,说:“两个人在一起嘛,先是新鲜感在,一般都不得吵架。在一起久了,可能都会发现对方的缺点,还是不要吵架,凡事商量到来。吵吵闹闹的,也不见得能把问题解决好了。吵吵闹闹的,反而会消磨之前积累起来的好感。” 陈洛说:“嗯,晓得了。” 由于久不和老母亲在一起的缘故,这或许可以称得上是老母亲给到陈洛的第一条人生建议。这条建议,也婆婆之前的叮嘱不谋而合,看得出来,老一辈在经营家庭时,也免不了摸爬滚打,总算是总结出来宝贵的经验。 道旁有野草,长得茂盛。有水田,波光粼粼。有补丁大小的土,栽种着各样瓜果蔬菜。乡间有风,从蓝天上的白云发间来,溜到碧波荡漾的心间。乡间有浓墨重彩,却是轻描淡写了平和。 走着走着,朋朋骑着车路过,他先是侧着头看陈洛他们,而后变成转着头看,脸上始终带着恬淡笑容。 老母亲略带责备的喊:“看我们爪子,有啥子好看的?你看路啊。” 朋朋掰正了脑袋,乘着风去了。 到底陈洛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若是换了其他心里阴暗的人,远道而来,面对着亏欠了自己的陌生老母亲,面对抢夺了老母亲的陌生弟妹,面对着陌生而又性子软弱的男人,少不得要千方百计故意恶心他们一下。 那么多年受的气,难道就不能撒一下? 事实上,陈洛没有撒气,反正显得心平气和。或许,正是他的心平气和,才获得了朋朋的好感,放下了防备,对这个陌生的二哥也投来和煦的笑。 陈洛永远也忘不了,诀别多年后,老母亲再一次和他通过手机对话的一个情景。他应该已经忘了老母亲和他说了些什么,说了许多想念,说了许多抱歉,还是说了许多亏欠? 他只及记得大妹非要和他说话,可是偏偏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妹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当时,他也是迷茫的,他和大妹素昧平生,连照片都没一张,更别说有任何交集了,可是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 那天,是个晴天,阳光已经斜斜地打在墙壁上了。陈洛握着手机,浑身上下都是冷静。 人们还是在路上走着,只是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走着走着,散了的人,又会碰在一起。 老母亲自然也会问李晴天一些基本问题,进行简单的家庭背景调查,无非是家在何方,家里几口人,身体如何,等等。 李晴天皆是对答如流。 末了是老母亲的一句客套话:“晴天啊,你看点江到你们轩罕这么近。有机会喊你爸爸妈妈过来耍嘛。” 李晴天自然也是客套话对上去:“要得,阿姨,谢谢了。” 马路已经呈现出来下坡的趋势。 老母亲指着左边问:“你们晓得那种的什么不?” 顺着老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到一棵棵小树,枝桠灰色,有细小的皮孔及略斜向上的皮刺,奇数羽状复叶,叶轴边缘有狭翅,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陈洛掀了掀鼻子,使劲吸了吸空气,计上心头,摇着头,笑而不语。 老母亲似乎有些得意了,难得考校到陈洛,复而轻飘飘看了一眼李晴天。 李晴天只顾着睁大眼睛,努力观察小树,结合小树展现出来的细节,与记忆里的树丛去对应,搜索答案。 陈洛看着李晴天认真的样子,哈哈一笑,伸手朝着一个土包一指,问:“那个土包包是啥子?” 老母亲白了他一眼:“你硬是好奇得很,好的不问,那土包包除了坟,还能是啥?” 陈洛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哦”着,又问:“耶,有个歇后语,说的是,坟上撒什么——麻鬼来着。嘶,撒什么来着。” 这次轮到老母亲茫然了,这什么歇后语,没听说过呢。 倒是李晴天豁然开朗,脱口而出:“花椒。那个是花椒树。” 老母亲从“撒什么”的困惑里出来,赞许道:“晴天凶哦,幺儿呢,你都认不到哦。”她可还记得困惑,问:“幺儿,你刚才说的歇后语撒什么来着?” 陈洛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装模做样:“就是想不起了呢。” 老母亲仍旧不放弃,又问:“晴天,你晓得是撒啥子不?” 李晴天眼睛快速转一圈,摇手说:“阿姨,我不晓得哎。” 得到陈洛和李晴天敷衍的回答,老母亲却是偷偷地乐了,腹诽道:“你两个小东西,一唱一和,就来麻我嘛。”嘴上却说:“哎,算了,管他哦。走。” 陈洛和李晴天偷偷交换一下眼神,洋洋得意。 第122章 小团圆 我们可能都知道一首现代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一千个读者,会读出来一千个哈姆雷特。 你完全不能掌控你在别人脑中的样子。 到了集市上,朋朋主动过来和陈洛他们汇合,慢慢地扭动着车把手,吊在屁股后面。 老规矩,只要到了乡村的集市上,陈洛的老毛病就是找各种新奇的小吃。好在李晴天也是个小好吃嘴,自然不会反对,还能跟上陈洛的节奏。 当然,采购主食才是正事。 老母亲把孩子们召集过来,围成一个小团,问:“都买些什么菜啊?”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装聋作哑。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略显尴尬的局面,是因为按照国家惯例,谁点菜,谁下厨。显而易见,谁都不想做个厨房的“打工人”。 这样绷住都不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章叔艺高人胆大,首先说道:“我去买个鱼来煮。里面要加些啥子配菜哎?” 眼看着鱼这道菜已经被章叔领了去,配菜就可以随意发言了,陈洛毫不客气地说:“我要加豆腐。” 章叔欣然同意了。 老母亲怎能不知道孩儿们的心思,说:“都不想下厨嗦,那干脆点,我们去宰个卤鸭子,然后再买点凉菜回去吃嘛?” 陈洛忙不迭地点头:“都可以。我不挑食,最好再整个凉拌猪耳朵。”说完意见,陈洛得意地朝李晴天眨眨眼睛。 老母亲说:“好的,那接下来,我分派一下任务。朋朋骑车,跑得快,去杀个鱼回来。我去称鸭子和猪耳朵。你们再去随意买点配菜就好了。” 众人接了任务,领命而去。 陈洛两兄弟没领到实质性的任务,陈昇就带着往超市里面钻,买烟、挑零食什么的。 回来时,章叔在李晴天的辅佐下,已经买好了配菜,包括豆腐、芹菜、豆芽之类的。 瞅准个空隙,李晴天瘪着嘴,悄悄地给陈洛说:“你这个章叔好抠搜哦,刚才买豆腐,老板说两块钱,他就装作没听见一样,紧到不摸钱出来。老板就一个手把豆腐递出来,暂停了好久,我看到好尴尬,就帮忙付了。” 陈洛脑袋“嗡”地一声,惊讶道:“应该不至于。两块钱而已哎。我对他还不熟悉,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哦。” 李晴天有点生气:“哼,你不信算了。未必我还专门来说这些闲话破坏你们的家庭?” 陈洛只得打个哈哈:“没事,没事,就当你这个可爱的后辈,孝敬的两块钱。后面,我补偿你哟。” 李晴天愤然地把头扭到一边,正好看到陈昇在点烟,闹钟灵光一闪,问道:“哥哥,你还在这儿优哉游哉的,你是不是跟红霞嫂子说了,今天去接她回来吃饭的,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正在悠然点烟的陈昇,听到李晴天触碰灵魂的质问,小心脏、小手和点烟的小火苗都一个颤抖,脱口而出:“卧槽。”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陈洛幸灾乐祸:“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你摊上大事了。” 陈昇眼睛一瞪,双脚已经在跑起来:“我未必还不晓得嘛。” 老母亲回来,没有看到陈昇的影子,问陈洛:“哥哥去哪儿了?” 陈洛笑嘻嘻地说:“接红霞嫂子去了嘛。” 老母亲说:“这个娃儿才挨得哦。早点不去接。这哈去接,肯定要挨决。” 陈洛安慰老母亲:“怕啥子,又决不到你。未必骂在儿身,还痛在妈心?” 老母亲把宰好的鸭子和猪耳朵放在电动车的坐垫箱里,揉了揉手指,说:“我哪管得到这么宽哦。走,我们先回去弄饭了。” 朋朋提问了:“咋个回呢,未必还走回去啊?” 章叔说:“时间不早了,就不走路了嘛。我去前面喊两个摩托车,快点。等哈红霞都来了,饭还没煮熟。” 老母亲拍板儿:“要得。” 一群走路赶场的人,最后乘坐摩托车回家了。 到家才发现,屋头多了个妹纸,就是章家老二,小名玲玲,她也不认生,熟练地喊:“二哥,二嫂。” 这种熟练度,想来私下里练习了很多遍了。 陈洛也不客气,乐呵地答应。倒是李晴天支支吾吾地,答应得不大爽快。 而老母亲看到玲玲回来,脸上笑开了花儿,陈洛以为老母亲偏爱她,后来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又好像其实就是这样。 老母亲把围裙交到玲玲手上,说:“午饭就全靠你了。我来帮你烧火。” 玲玲边捆围裙边说:“早知道,我在同学那儿再耍两天。” 陈洛插嘴道:“那多划不来啊。再耍两天,你就看不到你的二哥和二嫂了。” 玲玲点头称是,就往厨房里走。 小时候,陈洛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长大后,就变得勤快许多,自然不想偷懒,就跟着进厨房,想打个下手什么的。 可是一进厨房,陈洛就晕乎了,昏暗的灯光,还有刺眼的炊烟,瞬间击杀了陈洛想帮忙的心。陈洛沉住气,抓紧时间,观察了一下厨房,嗯,位于最里间,没有开大窗户,墙上就那么一个小洞,空气不流通。估计烟道也有些堵塞导致排烟不畅。灯泡瓦数太小,又安在门边的墙上,光射到灶台上,已经非常的微弱了。 刹那间,陈洛流下泪来,他直白地说:“如果厨房的照明和排烟问题不能够得到解决,我是不可能下厨的。”说完,灰头土脸地冲了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李晴天疑惑地看着他。 陈洛说:“厨房宛若仙境,导致我忘了呼吸,差点窒息。” 李晴天一听,大起兴致,抬腿就往厨房钻。可三两息过后,她也站在陈洛身旁,一边大口呼吸,一边使劲地掐了陈洛一爪。 到底朋朋是土生土长的主人家,临危受命,钻进厨房给他二姐打下手,有点任劳任怨的味道。 李晴天不由得感叹道:“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妈有点懒。不大爱收拾。但是,你的老弟和妹妹倒是很勤快的。” 陈洛哑然失笑:“也只有你敢说真话了。不过话说回来,正是我妈的懒,才造就了老弟和妹儿的勤快嘛。” 厨房里,老母亲和老弟妹妹弄吃的。饭厅里,章叔在积极地筹备筷子、碗碟和凳子。堂屋里,陈洛和李晴天无所事事,就走到院坝边上打望。 也不知道遥望了多久,看见了陈昇和红霞嫂子的身影,他们走近了之后,明眼人都会看出来,红霞嫂子脸色不大好,正气头上。 李晴天笑着打招呼,拉着红霞嫂子的手说:“我们刚才在赶场,买一抹多东西。哥哥忙得晕头转向的,所以来接你晚了点,嫂子你不会生气嘛?” 陈洛在旁边附和道:“嫂子大人大肚量,怎么可能生气呢?” 红霞嫂子白了陈洛一眼:“有好大个肚量?” 陈洛望着陈昇,问:“哥,好大个肚量?” 不等陈昇开口,李晴天抢先说:“都两三个月的肚量了。气坏身子可一点不划算。” 红霞嫂子才狠狠地剜了陈昇一眼,脸色缓和下来。 李晴天要把缓和关系的和事佬做到底,拉着红霞嫂子说:“走,我们上二楼耍。楼下厨房烟大得很。” 红霞嫂子这才算彻底宽恕了陈昇。 得了空的两弟兄,也投身到了午饭的准备工作里。 有了玲玲的倾情加盟,午餐还是丰盛的,除了原计划的鱼、卤鸭子、猪耳朵、凉拌菜,玲玲还炒了三个小菜,刀工算不得精致,倒也是用了心了。 陈洛自然是忙不迭地夸赞,只要是吃现成的,千万不带一点负面评价。 方桌围了一圈人,桌上热气腾腾。 章叔热情地推销他泡的药酒,陈洛心里有点抗拒,直摇手。陈昇勇敢地举出了杯子。章叔就换了啤酒端上来。 老母亲乐呵呵:“来,给我到点药酒,今天高兴,我也喝点。” 至于不喝酒的女眷们,也安排得有饮料。 还是陈昇起头:“来,我们干一杯。” 有人起头,有人附和,这就是酒桌子上最幸福的事情。 第123章 小离别 十月里的气温已经算不得高了,倘若不下雨,洗的衣服也得两天才能干,碰着下雨就更难说了。 衣服晾在院坝边上的绳子上,正享受着不温不火的阴天。陈洛摸了摸它们,还是润的,扭头喊道:“给我找个干净的口袋嘛,装衣服。” 老母亲领命而去,片刻就拿了个干净的水果袋子来。 虽然是湿润的衣服,陈洛还在耐着性子把它们折叠好放袋子里。衣服该有的优雅,还是要该给到它们。回到堂屋,陈洛把系好的袋子放进了背包里,再挠了挠脑袋,还在使劲想,有没有东西落下的。 收拾东西的项目,李晴天一向不大参与,让陈洛一人独力承担,这样也好,倘若有遗漏,陈洛就是唯一的责任人,就并不会出现相互推卸责任扯皮的情况。 李晴天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背包和服装袋,问:“都收拾好了嘛?” 陈洛表情有点严肃,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似乎还在极力的思考,终于是重重点点头,却又一溜烟泡上了楼。两三分钟之后,又噔噔噔跑了下来,极为肯定地说:“已经收拾完毕,请首长检阅。” 李晴天小小的手掌一挥,大大咧咧地说:不必了,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此时老母亲又凑过来,极力推荐家里的新摘下来的水灵灵的柚子、刚脱壳不久芳香四溢的新鲜大米和毛发浓密生龙活虎的鸡鸭。 陈洛撅着嘴,使劲摇头。 老母亲眼看陈洛这边是说不通了,就妄图让李晴天收下。 没想到李晴天与陈洛的动作如出一辙,完美的表现了夫唱妇随。 其实,就算李晴天有捎带土特产回家的意图,她也是有力无心,只要陈洛不肯动手搬,她更是懒得动手的,况且这路途还是比较遥远的,她的小身板可吃不消。 而这整个过程章叔始终没有融入进来,只是在一旁给老母亲打辅助,出言劝谏陈洛带上果子、米和肉,奈何陈洛是癞蛤蟆吃秤砣——铁了心不带,辅助也是彻底没办法的。 是的,今天该是陈洛和李晴天打道回杜城的时候了,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到的起仲庆的火车票,然后在仲庆转车回杜城,这截线路就非常好买票了。 老母亲表面上唉声叹气,说:“娃儿,你们第一次来,喊带这样,不带;喊带那样,也不带。反正我是没得别样其他的拿给你们了。” 陈洛随口应道:“你倒是有东西拿给我们的哦。只是我们自己不带而已。不管咋个,都不会说你老人家抠搜嘛。” 说完这句,感觉像完成了一出双簧,头天晚上,老母亲来到卧室里“拜访”,悄悄地给了李晴天一个红包。当时的李晴天态度坚决地拒绝,陈洛在一旁打圆场劝说她手下。 当时陈洛直言不讳地说:“收下。这么多年,我都还没收到她老人家的红包。这次难得来一次,不要拂了她的心意嘛。” 当时的老母亲也没有别样的情绪,反而附和陈洛的说法,她也觉得是该给的。 面对两个人直勾勾地拒绝,老母亲像个生气的小女孩儿,轻轻跺了跺脚,说:“啊哟,管得你们的哟,不要算了。我自己留到吃。” 章叔在旁边讪笑道:“哎,你吃得到好多嘛。” 老母亲瞪了他一眼,愤然道:“吃不完嘛,留到他们回来,继续吃。” 章叔说:“哎,这样要得。” 陈洛背起包,提上袋子,说:“好了,别磨叽了,走。下午点的火车,你们不要故意耽搁我们哦。” 一群人鱼贯而出,穿过高大的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站在院坝里。章叔站在门边给门落了锁。 几乎还是原来的大部队,只是加入了二妹玲玲,还是步行一路到集上,再乘坐客运车往县城里走。 老母亲拟定的计划是中午请大家伙吃个酸萝卜老鸭汤,她觉得非常好吃,算是点江的名菜,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要带心爱的人们过来尝一尝,也算是为陈洛和李晴天践行了。 因为红霞嫂子的缘故,陈昇今天不与陈李二人一起返回仲庆,他需要多待两天。红霞嫂子需要人多陪两天。 下了车,再次走在点江县城的街道上,迎面是一排水果摊儿。 老母亲的母爱再次泛滥,问陈洛:“幺儿,你们喜欢吃啥子水果?苹果、香蕉、柚子?给你们秤点,带着路上吃。” 这里再次可以看出来,老母亲和陈洛真的不太熟,连他喜欢是什么水果都不知道。而陈洛与李晴天就非常熟悉,陈洛就知道李晴天就不喜欢吃苹果,听她说,好像是小时候吃太多了。 陈洛没有直接拒绝,反问道:“你喜欢吃啥子水果嘛?” 老母亲愣了一下,欣然说道:“那我们秤点苹果、香蕉和梨子嘛。” 陈洛说:“要得,一样捡点就可以了。太多了难得提,梆重。” 陈洛发表同意声明的时候,章叔已经俯身撑开一个胶口袋,往里面放入挑选好的苹果。梨子一般都穿有水果网套,章叔把它们一件件的脱下来,丢在一边。老母亲指使老板割下来八九根香蕉。 三样水果一秤下来,就是沉甸甸的一小堆。章叔自然承担起提水果的重任。老母亲主动接过来苹果,分担一点重量。 陈洛眼珠子一转说:“我想吃跟香蕉,好像有点饿了样。” 老母亲嗔怪道:“慌哈子嘛?等一哈就吃饭了。等下你又吃不下嘛。” 章叔劝说道:“哎,娃儿要吃嘛,就吃嘛。”把香蕉口袋递给我了陈洛。 陈洛把手里的服装袋转手给李晴天提着,接过香蕉口袋,伸手进去掰下来一根香蕉递给陈昇,陆续又掰了三根,分别递给玲玲、朋朋和李晴天,最后自己手里留一根,把袋子还给了章叔,说:“你们不要客气,要吃的话,自己拿咯。” 陈洛把服装袋接回来,把剥开的香蕉递给李晴天,接过李晴天手里那根没剥的,再剥开,咬了一口,略带夸张地说:“哇,太好吃了。” 老母亲说:“好吃嘛,那我们再秤点哦。” 陈洛一天,吓得一激灵,说:“哎呀,走快点哦,我突然感觉饿了,好想吃酸萝卜老鸭汤了。” 人们都笑了。 终于是到了老母亲说的那家店,一看老母亲就是熟客了,熟络地和服务员阿姨打招呼。他们算是吃饭比较积极的,到店略早,还没有其他食客,全体服务员也就全身心地他们这桌人服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四方的木头桌子,底下放了个燃气罐子,牵出来一杆管子。桌子中央挖了一个坑子,里面稳稳地端坐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釉色渲染的陶罐子,盖子盖得严丝合缝,不能看到里面藏了些什么美妙食子。 服务员阿姨过来,砰地一声打燃火。火苗年轻气盛,炽热的红色舌头粗鲁地舔着陶罐子的屁股。陶罐子瞬间就感觉自己坐不住了,心里像火烧一样,本来严实的盖子不由自主地稀开缝,吐出来白色的气。 那气,香,酸菜香,老鸭肉香。 按照李晴天的指示,陈洛给她调好了味碟,又给自己来了一份,就眼巴巴地坐等开饭。 陶罐耐不住火苗的疯狂舔舐,肚子里咕嘟咕嘟的响起来,白色的气体也更盛了。 服务员阿姨过来揭开了盖子,关小了火,发号施令说:“可以吃了。” 一桌子人,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有好吃虫在作怪,阿姨的那句话“可以吃了”,等太久了。 老母亲看陈洛率先夹了一块肉,说:“幺儿呢,旁边那个汤碗,你先舀点汤冷起,等下喝。他们这个汤,好喝。” 陈洛采纳了老母亲的建议,给李晴天和自己分别凉了一碗汤,接下来就是大快朵颐的时间。 一时间,风卷残云,陈洛忙不不亦乐乎,畅快! 陈洛双手抚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下次我们又来吃。” 老母亲说:“好。” 坐着闲聊一会儿,陈洛抬眼看了看玻璃窗外的天光,说:“我们该走了。” 老母亲豁达地说:“走。” 陈洛说:“那你们两个保重身体。” 老母亲说:“你们也保重啊。晴天,二天又来耍。” 李晴天点点头:“好的,阿姨。” 陈洛站起身,背好包,提着袋子,环视一周,说:“章叔,哥,妹儿,老弟,我们走了。” 人们都说:“好,路上小心。” 陈洛说:“口水猪,我们走。嗯,你们坐着玩,别送。” 陈昇打趣道:“吃撑了,站不起来了,不送。” 出了门,陈洛牵着李晴天直往前走。 李晴天问:“哥哥,我们去哪里?不打车嘛?” 陈洛说:“走两步再打,离开他们的视线,免得他们看到我们在那儿等车,心焦。哈哈。” 殊不知,他们慢慢消失在那些张望的视线里,又好像一直在那些张望的眼睛里。 你还记不记得那些期盼思念的眼神,有没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第124章 片刻逗留 当驶离站台的时候,火车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 当火车驶离站台的时候,陈洛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要离开了。 李晴天还是靠着陈洛的肩膀。 陈洛问:“下次还来嘛?” 李晴天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应该还是会来。我有话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妈是真的懒散,大大咧咧那种人,屋头一点都不不爱收拾。你那个章叔,看得出来,算是一个老实人,就因为买豆腐那个事情,我对他有了成见。至于你的妹妹和弟弟,我还是非常喜欢的,不生分,也勤快,不像我屋头老弟,懒得遭不住。” 陈洛打个哈哈,说:“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对他们也不熟悉,但是我也看得出来我妈是个懒家伙,正因为她懒,所以才造就了弟弟妹妹的勤快。至于章叔,人确实老实,话也少,不叽叽喳喳的,买豆腐那个事情你就忘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只是一年到头见那么一面,在一起待个三四天的,真正长久腻歪在一起的,还得是我俩自己。” 李晴天点点头,问:“哥哥,我们这是回家了吗?” 陈洛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这是在回家的火车上啊。” 李晴天撇了撇嘴,说:“但是,哥哥,我还不想回家哎。我还想再玩玩。” 陈洛挺了挺腰,作势要站起来,说:“那我去叫师傅刹一脚,我们先下车?” 李晴天把脑袋离了陈洛的肩膀,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陈洛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在仲庆玩一玩?” 李晴天笑了:“知我者,哥哥是也。人家从来没有在仲庆玩过,老早就听说了他们的朝天门、洪崖洞、解放碑什么的,很是神往呢?” 陈洛白了她一眼:“我都不忍心拆穿你,你肯定是垂涎于人家的火锅串串。” 被拆穿的李晴天也不装了,摊在座位上,双腿摇晃,双手抱胸,脑袋偏向车窗,直接耍赖:“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多玩一天。你要回家,就自己先回去。” 陈洛凑过去,先朝着李晴天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再咬着她的耳垂说:“唉,你就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回家的。” 李晴天阴谋诡计得逞,洋洋得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看起来电视。 陈洛摘掉她一个耳机,说:“看我先做一下功课,对于仲庆,我也不熟悉的。” 李晴天说:“好好做功课,我看好你哟。把耳机给我戴好。” 说是做功课,无非就是各种百度,看看游玩过仲庆的人写的攻略。一篇一篇又一篇的攻略看下来,陈洛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 于仲庆这座城,很久很久以前,陈洛曾经来过。最早是来拜访一位当时关系极好的初中同学,只是到后来,还是免不了生疏了。 不得已,陈洛只得请教陈昇。而陈昇给的说法也简单,仲庆其实也没什么好耍的,大约跟杜城一样。 得到陈昇给予评价,陈洛大致心里有数了,就随意,逛到哪里,算哪里,要什么攻略。 火车到了站,两人随着人潮而走,就站在了出站口。 出站口一般堆满了三类热情的人们。一类人们是热情的住宿党,多是提供那种小型的偏僻廉价旅馆。一类人们是热情的导游党,凭借对一个城市全方面的了解和三寸不烂之舌挣钱。最后一类热情的人们是出行党,喂,妹儿呢,摩的走不走?野猪儿走不走?朝天门去不去? 但是,对于初来乍到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这种过分的热情要是一剂迷幻药,谁都不想中招! 陈洛打开了地图,搜索了一下周边,最近的是观音桥和解放碑,于是,陈洛向李晴天汇报说:“我们朝这个方向去,晚上就住周边。出去游玩的时候也方便。” 李晴天说话客客气气地:“奴家全凭哥哥做主。” 陈洛说:“那稍等我一下,我打个车。”可一会儿,陈洛“卧槽”了出来:“怎么两三公里这么贵?” 李晴天伸长脖子去看,问:“多少钱?” 陈洛没好气地说:“18。” 李晴天点点头:“嗯,确实有点贵,杜城打个车两三公里,才10快出头。” 陈洛无奈地说:“看来,仲庆这座的城市,首先交通上来说,对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都不大友好啊。” 等了些时间,两个人坐上了车的后排,陈洛看了一眼手机,又“卧槽”了一声。 李晴天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啊,一惊一乍的。” 陈洛把手机递给李晴天看,说:“原来刚才的两三公里是直线距离。现在车儿跑起来,竟然有6公里这么远。” 李晴天呵呵一笑:“现在是不是觉得打车费又花得值了?” 陈洛说:“非常值当。” 到了地头,陈洛又打开了美团搜索起周边的酒店来,李晴天自是在一旁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谁知道,陈洛又蹦出来一个“卧槽”。 李晴天愤然道:“哎,今天你这嘴,卧槽个没玩没了了吗?一点都不礼貌。” 陈洛委屈道:“你看看这个房价就知道了。” 李晴天瞅了一眼陈洛的手机屏幕,看清了酒店的房价,一个“卧槽”脱口而出。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李晴天惊讶地问:“为什么房价这么高?” 陈洛无可奈何地说:“因为,国庆节是旅游的黄金期。其实,这个黄金期并不是针对游客而言的,而是针对的商家,是为商家赚钱的黄金期。人流量暴涨,各个酒店房间有限,供求关系严重失衡。既然游客们不得不住酒店,为何不把房价的裤子往上提一提,提到脖子下面都可以。” 李晴天恨恨地下了评语:“哼,一群无量商家,不得善终。” 陈洛说:“行了,诅咒归诅咒,我们还是得住酒店啊,不想受这口鸟气的话,可以选择回杜城。” 李晴天一改愤慨地面容,换上嬉皮笑料:“哥哥,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我们今天出门的时候,脖子不是洗得挺干净的嘛。” 陈洛笑着说:“得,认命。” 于是,两人花了五百来块,找了个趁火打劫的高价酒店,丢下行李,就跑出去玩耍了。 先来到名声在外的观音桥,那必须得明确一点,观音桥,无观音,有的是国际知名品牌、政务机构、娱乐场所和精英人群,时尚是它闪亮的标签,人潮汹涌,俊男靓女川流不息。 李晴天游荡了一圈,表示不过尔尔,观音桥这个商圈拥有的,不管是高级到天上的国际大品牌,还是土气到尘埃里的“垃圾”小吃,杜城的春熙路也是这个德性,应有尽有。 为了犒劳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李晴天还是给自己张罗了街边垃圾小吃和开封菜。 李晴天吃着东西,也要说话:“哥哥,接下来去哪里?” 陈洛说:“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去解放碑看看?” 李晴天问:“难道解放碑就不是一个商圈了?” 陈洛想也不想:“它也是个商圈。” 李晴天盯着陈洛问:“那还有什么看头?” 陈洛说:“我们就单纯的去看看解放碑。” 李晴天好奇地问:“你好像对它有追求。你知道它?” 陈洛沉声说:“解放碑,原名抗战胜利纪功碑,是全国唯一一座纪念中华民族抗日战争胜利的国家纪念碑。碑体绝大部分呈白色,有些地方是肉色,上端有几架大钟,朝着四面八方,每到整点时,便会敲响。而今真是国庆期间,缅怀一下先烈也是极好的。” 李晴天小手一挥:“走。” 与陈李二人想法一致的人们不少,高耸地解放碑下满,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身高两米不到的李晴天站在275米的解放碑下面,显得极其渺小,但是她那颗肃然起敬地心又非常的坚强威猛。 李晴天悄悄地说:“哥哥,解放碑很感人。我站在下面都不敢做小动作,只敢恭恭敬敬地惦念先烈,再祝福祖国繁荣昌盛。” 陈洛有点小得意:“来得值嘛?” 李晴天说:“再值当也没有了。” 陈洛问:“那下次还来嘛?” 李晴天说:“不来了,心情太沉重了。感觉碑立到我心坎里去了。” 陈洛哈哈一笑:“没事的,走,带你吃仲庆的火锅,鲜香麻辣,再喝点小酒,可化你心头的碑。” 李晴天抓着陈洛的手就走。 每个人都会有一双手,是别人一辈子都舍不得放开的。 第125章 宠物预告 对于一个地方,最好的评价便是——我们下次又来;不好的评价自然是——再也不想去了。 对于点江,李晴天没有说,再也不想来了,表示还是可以再去的。 对于陈洛来说,熟悉了一下老母亲,生分了许多年的母子关系,终于是有慢慢解冻的迹象。 从点江回来,二个人又投入了各自的工作,下班后,又投入两个人的生活。 这天,陈洛收到一条微信,来自一个遥远的朋友,就很突然。 她问:“在吗”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这个她到底有多遥远呢?遥远到高中时代了。 她的身份相对高贵,来自经济发达的县城,相当于是下放到贫瘠的镇上的中学读书,没办法,谁让她没考上县城里的重点中学呢。而陈洛当时是以班级第一的中考成绩入学的。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就是尖子生和拖油瓶的老戏码。 这个她喜欢吃阿尔卑斯糖,那时的陈洛就以此引诱她,激励她按时按量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燃起她的壮志雄心,好歹成绩也渐渐有了点起色。 那个时候,信息传递还很缓慢,不是人人都有手机的。她倒是有一个小灵通,来电彩铃是《爱乘以无限大》,陈洛很喜欢这首歌,乃至于霸道总裁似的告诉她——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能接,我就是想听听你这个彩铃,好听。 可是每次她总是第一时间接起来。 陈洛支付着话费,很气愤,质问为什么。 她说:“我也想听你的声音啊,好听。”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再多的故事,许多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老爹打点好了县里高中的关系,她就转校了。 再以后,周杰伦发布了新歌《千里之外》,她写信过来,说这首歌好听。 这可把陈洛忙坏了,花了大价钱买了周董的新专辑磁带。 至于多大价钱呢,有次陈洛在乡上的集市,看见摆摊卖磁带的,有容祖儿的《挥着翅膀的女孩》,售价六块。陈洛是爱不释手啊,苦于囊中羞涩,却还是没下手。这《千里之外》抵得上好几个《挥着翅膀的女孩》。 磁带里会附赠一张小海报,以及每首歌的歌词。陈洛又花了时间把歌词工整的抄写到信纸上,末了告诉她,我已经学会了这首歌。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再多的故事了。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开始于陌生人的关系,止步于普通朋友的关系。 再后来,闯入杜城,就更加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只是知道对方也在这个城市。 后来,她邀请过陈洛去家里做客,调了芝麻糊与陈洛吃,做了一小桌子精致的菜与陈洛吃。陈洛做着客,吃着小菜,听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糟糕得无以复加的感情生活。直到推门离开的时候,陈洛也没说出口——那你们还是分开了。 再后来,便收到了她的婚礼请柬,陈洛匆匆一眼,也不知道新郎是不是那天让她愁眉紧锁的那个男人。陈洛没有出席婚礼,通过微信送达了简单的祝福。 必须得是简单的祝福,必须得是大众似的,不能夹带私人情感。毕竟,想隆重也隆重不起来。 而如今,她已为人妇,他已为人“哥哥”,几百年没说话了,毫无征兆的,一个简单的“在吗”,意欲何为? 想邀请陈洛去出席大鱼大肉?是想吐槽这段看似美丽却碎人心的婚姻?是想开口借钱用以购买西兰花? 短短几秒钟,思绪千重。 陈洛胆子大,陈洛不怕,陈洛四平八稳地回了个“在”。 她也似乎在等待着陈洛的回答:“在干嘛呢?” 依然没有个标点符号。 既然都已经接上话,就大大方方地对话。 陈洛说:“在和你聊天呢。” 她说:“哈哈,你这么幽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陈洛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她说:“你想为我唱一首王力宏的歌?” 陈洛说:“哈哈,今天可以不聊音乐。” 她说:“那说说正事?” 陈洛说:“你说。” 她说:“我怀孕了。” 陈洛微微一笑:“啊,恭喜恭喜。” 她说:“就这么打发了?” 陈洛说:“你还要我怎样?又不是我的。” 她说:“哈哈,你这么幽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陈洛说:“你才幽默哦,你怀孕了,难道要我负责?” 她发了个“嗯嗯”的表情。 陈洛一拍桌子,火速输入:“凭什么?你没有老公的吗?” 她说:“我有老公啊。我老公以后就得全心全意照顾我了。宝宝降临,还得照顾宝宝。” 陈洛说:“那不就结了,你已经找到第一责任人了嘛。要我负什么责?” 她说:“所以,我家的狗子养不了了。你要不要养?” 陈洛回了个惊恐的表情,说:“哈哈,你这么幽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说:“所以,你要不要养嘛?” 陈洛说:“肯定要啊。” 她说:“你就把这个事情敲定了?不用请示一下家里的口水猪?” 陈洛说:“她呀,成天看小视频里的狗子培养得人精似的,老早就想养狗子来着。表嫂家有金毛,一配没怀上,再配生一只。她都郁闷到了。没想到啊,你会主动送一只狗子上门,她肯定欢喜不得了。” 她说:“看来狗子与你们还是有缘的。” 陈洛说:“是啊,可谓是机缘巧合。” 她问:“你们是第一次养狗?行不行哦?” 陈洛打趣道:“你是第一次怀孕?行不行哦?” 她说:“老子有妈老汉打辅助,传授经验。” 陈洛说:“我们全屏一腔热血和活到老学到老的劲头。” 她说:“行了。知道你意志坚定了。你住哪儿?来个定位,把狗子你送过去。” 陈洛说:“你这服务水平可以啊,还包送狗上门。我可不可以挑一个良辰吉日?” 她说:“你挑个铲铲。” 陈洛说:“再怎么,也得挑一个我在家的日子。” 她说:“这个可以有。” 陈洛说:“那挑个周六。也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她说:“可以。” 陈洛说:“我最后问一下关于当事狗的问题,它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什么品种?” 她说:“它叫美美,是只妹妹,小半岁的样子,不是很纯正的比熊。” 陈洛说:“虽然不是很纯正,但是,我仍然很满意。” 她说:“你知道吗?刚才你的表现像打听相亲对象。” 陈洛说:“我这是提前调查新的家庭成员。” 她说:“好了,不跟你唠了,明天送过来时,给你说。” 陈洛说:“好。” 她说:“对了,最后,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陈洛说:“请讲。” 她问:“《千里之外》还会唱嘛?” 陈洛脑海里过了一遍周杰伦和费玉清的盛世容颜,说:“有些东西学会了,就不可能忘却的。” 她说:“我猜就是这样的。” 陈洛说:“走了。” 还是比较长的一段对话,似乎以旧情起,似乎以旧情结。 不过,都是旧情了,念念倒是可以的,附和着“念旧”,也不至于深了去,也不至于浅了去。 陈洛倒也豁达,没有在“念旧”上面去纠缠,而是对美美浮想联翩起来。 上天的安排,就是这样奇怪。 最初,口水猪心心念念想养一只小金毛,奈何表嫂家的欢欢不给力。待山穷水尽,口水猪已经彻底放弃养狗梦想时,上天立马安排一只比熊顶上,刚刚好。 陈洛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晴天,他要偷偷把美美接回家,借花献佛,算是送给李晴天的小惊喜。 等李晴天下班回家,遇到一只大呼小叫的狗子,该是何种表情? 肯定是疑惑,再是惊讶,最后是欢喜。 万因万果,只要最后是“欢喜”,都是好的。 第126章 欢迎 农村里有“狗来富猫来穷”的说法。 城市里清一色的高楼大厦关门闭户,而农村的门庭一般多是敞开的,这样,就方便了流浪狗自主选择主人家。 面对走访上门的流浪狗,主人家都会大方的施舍,认为它带着福气。如果它吃了饭还不走,那主人家就会选择把它养起来。 如此,也就成就了一段佳话。 好在城市里,特别是年轻的城市男女,不会太在意这些老话儿。所以,遥远的她才会做出这个重大的决定——在狗年的尾巴上,送出自家的美美给陈洛养,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把自家的财送给了陈洛。 周六的早晨,李晴天起床去上班。 跟着陈洛也没有再赖床,今天家里就要添新成员,他得起来收拾收拾。 要说家里呢,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究其原因,李晴天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勤快的女孩子,有时候是她的手脚非常勤快,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整洁的屋子甚至可以保持好几天。有时候是她的小嘴非常勤快,会指使陈洛做东做西。当然了,陈洛本来也不是一个懒惰的人。 所以,陈洛起床巡视一圈之后,没发现大问题,选择又回到了床上。至少床上还有李晴天的余温作陪,真的会越陷越深呢。 狗年的尾巴上,温度已经有点低了。 南方的冬天,真的特别冷,潮湿的冷,阴冷,所以很多人的愿望都是在被窝里过冬。既然是很多人的愿望,那肯定是没几个会实现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时分,微信里终于来了她的消息:“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就新鸿路和小龙桥路的口子上。” 陈洛故作淡定地只回复了一个字:“好。”他才不去管她说的“我们”到底都有些谁。 陈洛干脆直接穿了睡衣冲出门,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还要什么形象。站在十字路口打望,幸好没有呼啸的寒风,陈洛还吃得消,一想到毛茸茸的狗子,仿佛又置身于暖阳之下。 关于狗子的品种,陈洛有点了解。 以前李晴天以“假如”句式开头问过他,想养只什么狗。 当时陈洛回答想养一只泰迪。 李晴天打破沙锅问到底。 陈洛解释说:“泰迪小巧可人,特别是那小舌头,简直不要太诱惑。” 可是李晴天科普,泰迪有点伤风败俗,卑鄙下流,日天日地日空气。 这样算来,陈李二人的养狗初衷都偏离了,泰迪没有得到,金毛也没有得到,从天而降一只比熊。 没关系的,比熊也是非常可爱的。陈洛知道。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迎面而来,靠向路边。陈洛认得副驾那个她。 车停稳,她从副驾走下来:“好久不见啊。” 陈洛扫了她一眼,肚子大得一点都不明显,看来送走美美是紧急避险的选择。她眼角的纹路竟然有些深了,却再也看不到她眼里的申请。 他敷衍她,说:“啊哈,是有点久了。”必须得敷衍,难不成直接上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的?旁边那个男人身份未明哎。 男人也下了车,站到陈洛的面前,紧紧地挨着她,好像在宣示主权。 她笑了笑,简单地做了个介绍:“这是我老公。”又指着陈洛说:“这是我高中同学陈洛。” 两个男人没有仇人相近分外眼红的意思,交换了一下笑容,还是比较友好的,只是都没说话。 怪只怪她的介绍太简单了。 既然陈洛没有主动说“老公,你好”,他也不会主动说“你好,陈洛”。 好在陈洛不是来跟他们叙旧的,兴冲冲地说:“美美在哪儿呢?” 她低眉一笑,恰似如水年华那般,可暖寒冬。 他硬生生地插一句:“在尾箱里头。” 陈洛脸皮厚得很,一惊一乍地:“啊!那快点把它放出来,肯定憋坏了。它一个狗在尾箱里,还不会害怕啊?” 他小声地嘀咕:“它要是害怕,也不见得你会钻进去陪它。” 她偷偷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提醒他的小声嘀咕太大声了。 陈洛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大哥,你再不把尾箱打开,我可要钻进去了。请问,是从那条缝钻进去?” 这便是陈洛在橙子公司学来的自来熟,张口“哥”,闭口“姐”,喊得极其熟练,极其热情。 他也不好再绷着脸了,稍微放松一下面部的肌肉,轻快地走到车屁股后面,尾箱慢慢地升起。 从一条漆黑的缝开始,陈洛最初寻到一线白色,再就是一块白色,最后是一团白色。 那团白色里镶嵌着其他颜色。眼睛大大的,黑色;鼻子小小的,浅黑色;舌头也小小的,红色;绳子长长的,粉色。 美美憨态可掬的模样,只一眼,陈洛断定它在笑。 这家伙,肯定以为主人家带它出来玩的。唉,可怜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不曾想,是被带出来送人的。 他把美美捧起来,小心翼翼地交给她。 虽然同在一辆车,可以听见主人家里说话的声音,但是,美美确确实实离开主人的怀抱太久了。 她把美美搂在怀里。美美可激动了,扭动着小身板,非要抬起来头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 可惜,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得不避讳一点,就扬起下巴,躲避着美美的舔舐。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美美的脑袋。 她问:“你会抱吗?” 陈洛说:“还真没得经验。以前想调戏路边的一只小博美,不想它脾气很大,食指还被浅咬了一下。” 她说:“美美不得咬你。来,给你抱。” 陈洛不由自主地伸出来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告诉美美,大家是同类,请温柔一点。他搓了搓双手,分开来,半空里调整了下位置,勉强把美美抱住了。入手是软软的毛和略微僵硬的身体。 美美肯定紧张,对陈洛一点都不亲热,看也不看,只顾着回头看她,它的眼里一定全是舍不得。 他已经把美美的粮食、衣服、碗、绳子、垫子、球球,全全都装在了狗窝里。那是一个由篾条编织而成的狗窝。 他把美美的狗窝端端正正地举在胸口,说:“美美的全部家当都给你,包括最后一针疫苗。” 不得已,陈洛只得蹲下身,把美美放到地上。美美一着陆,又跑她的脚边去摇头摆尾了。 陈洛理解美美的爱恋情节,不去阻止,只是站起来分开双手接过狗窝。其实,美美的全部家当还是比较寒酸的,基本也没啥宝贝的东西,可能唯一宝贝的是它的两个狗碗和那个绿色的球球。 整个交接仪式其实挺简单的,几分钟不到,美美的狗生又变了样。 她实在是不方便再蹲下来和美美说话,就那样站着,抬起右脚,蹭了蹭美美的胸脯,淡淡地说:“以后,你就跟他生活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快快乐乐的。走。” 她黯然转身,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 他说:“再见。”也没多的言语。 车已经走远。陈洛和美美都站在路口张望。 总归是陈洛要“凉薄”一点,他最先回过神来,轻轻扯了扯绳子。 美美扭头看着他,似乎在问:“扯我干嘛?” 陈洛没好气地说:“车子已经走远了。我们该回家了。” 美美好像听懂了,朝着陈洛走两步。 陈洛说:“我就不抱你了。我端着你的狗窝。你跟着我走。我们给你一个家。” 陈洛在前面走,美美在后面走。一人一狗,走走停停。 至于为什么会走走停停,因为美美走不了几步,就会尿尿打记号。 陈洛自言自语:“打记号,记得来时的路。” 陈洛牵着美美走过几棵秃头的银杏树,钻进那条小巷子,走进414号小区的大门。 欢迎你的到来,美美。 第127章 下马威 美美到底是一只才小半岁的狗子,似乎对前任爸爸妈妈也没有太多的依赖,它没有抵抗地跟着陈洛走,尿尿之余,也没有再回头。 果然,年少无知,年少无忧。 一众半只脚踏入棺材板的人们,都羡慕着暖风里游荡的青青少年。 小卖部门口趴着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漂亮倒是漂亮,只是垂垂老矣,口水滴答的。每次李晴天经过,都要和它打声招呼。可是它似乎连抬一抬眼皮都觉得费劲。 美美从小卖部经过,看见了那只年老的萨摩耶。它欢天喜地地想凑过去贴贴。 但是,陈洛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不知道萨摩耶的脾气,万一伤害到美美怎么办?即便是它好脾气,可脏兮兮的口水撒美美一身,也很不爽。于是,陈洛紧紧地拽住绳子,不让美美靠近。 美美梗着脖子,绷直了四条小短腿,盯着陈洛,似乎在问:“拉住我干啥?放我过去打个招呼啊!” 陈洛才不惯着它,也不做任何解释,直接用力地把绳子一扯,嘴里喊:“过来你!” 美美那小身板,怎么经得起陈洛猛力地一拽,整个狗像短线的风筝直冲冲朝陈洛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陈洛还骂骂咧咧地:“小样儿,跟我斗,不给你个下马威,你还以为是来指导工作享清福的!” 见识了陈洛的蛮横无理,美美的眼神似乎萌生了一些哀怨,整个狗却显得老实了许多,跟着陈洛的绳子走,再不自作主张。 一人一狗上了二楼,到了门外。 美美自顾自地到处闻一闻嗅一嗅,甚至伸脑袋去吸厕所的空气。 瞬间,一个问题在陈洛的脑海里炸开了锅。 众所周知,厕所的味道是臭的,而狗子的鼻子又是异常的灵敏,那它闻到的效果是不是放大一千倍的臭味? 可是它闻得还津津有味,是不是说明狗子觉得厕所的味道是香的? 好比有人觉得汽油的味道是香的,觉得螺蛳粉的味道是香的,觉得榴莲的味道是香的! 太可怕了,陈洛不由自主地又使劲拽了绳子,实在是害怕美美沉迷厕所的味道难以自拔。 陈洛把狗窝怼到墙上,用胸膛抵住,左手托着狗窝的底部。右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再把绳子一带,把美美往门里一送。 陌生的房间里静悄悄地,美美竖着耳朵,十分警惕,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陈洛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抬脚在美美的屁股上一送。 美美却就势一个打滚,躺地上了。 陈洛也懒得再和它斗法,踏进门来,把门一关,从美美身上跨了过去。 陈洛进得客厅,把狗窝放在客厅的门边,挨着那辆自行车,又陆续从狗窝里掏出美美的衣服、玩具、粮食、碗等,归置整齐。 做完这一切,陈洛再看美美,这家伙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拖着绳子,正巡逻它的新地盘,从厨房巡视到浴室,然后就站在客厅门口,看着陈洛。 陈洛看着美美小心翼翼地样子,没来由地也心疼了。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养的土狗,起名“哈狗”,就是傻狗的意思,却异常的聪明伶俐,陪陈洛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后来却下落不明。 至今,关于它的去向,陈洛有两个猜测,一个是它遇见了千刀万剐的偷狗人;另一个是暮色降临,它迎接了一身漆黑的死神。可是两个猜测,都比较悲剧。 陈洛走到客厅的门口,蹲下来。 渺小的美美往后退。 陈洛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下来,他抓住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丢在一旁。再伸手分别握住美美的双手根,让它站起来,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他捧起美美白净柔软的脸,撅起嘴,吻了它的额头,再看着它的眼睛说:“美美不要怕,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刹那美好,一吻天荒啊。 要么是站累了,要么是激动了,要么是紧张了,美美后退微微的颤动。 陈洛就放了它,不去管它,任它自由活动。接下来,陈洛该准备一下食材,从时间看,李晴天差不多要下班了。 美美也很懂自由活动,它巡视了客厅的角落,连卧室也没有放过。 陈洛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它就站在客厅门口打望,也不知道它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突然,一阵铃铛的声音穿过门缝,传进来,继而是哗啦啦的钥匙声音。 美美已经竖起耳朵,紧张起来,蓄势待发。 接着是钥匙碰到门的声音。 美美开始汪汪汪,叫起来,毫无疑问,它认为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在入侵它的地盘。 锁打开,门拉开,站着一脸疑惑的李晴天。 陈洛故意贴着橱柜站着,把对视的空间留出来。 客厅门开着,门口跳着叫嚣不已的美美,一叫一点头,一点头一叫:“谁啊你!乱开门。信不信我咬你个梅花印?” 李晴天可听不懂汪星人的语言,看着虚张声势的美美,进了屋,带上门,她问:“哪里来的狗啊?” 陈洛说:“今天出去买菜,从路边捡来的。” 李晴天白了他一眼,向美美进逼,把美美吓得直后退,但是它嘴巴上依然很嚣张。 李晴天看见了镜子前的狗窝,狗碗,又瞧见了粮食、衣服什么的:“哪个把狗寄养到我们家来了?” 陈洛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到客厅门口,倚着门框,说:“不是寄养。朋友怀孕了,送给我们养了。想着你老早就想养只狗,就偷偷抱回来了。怎样,喜不喜欢?” 李晴天回头,笑了:“喜欢。不过,它看起来好凶哦,叫什么名字?” 陈洛说:“美美。” 李晴天眨眨眼:“哪个i?” 陈洛“呃”了一声,说:“它是个母狗。我想应该是美丽的美。不喜欢的话,可以改,反正它现在才小半岁。” 李晴天想了想说:“就叫美美。改来改去不好。” 陈洛撇了撇嘴:“美美这个名字似乎有点俗气,一点不新奇,不如锅铲、锑锅或者小米辣来得畅快。反正,它又不会反对。” 李晴天说:“就叫美美。”她蹲下来,摊开双手,翘着嘴唇发出唤狗的声音。 到底李晴天是温柔美丽的,美美能够觉察到她没有一丝恶意,嚎叫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乃至于无,眼睛里凶恶的光芒也消散去,回复原本水汪汪的纯良。 李晴天蹲着,轻轻地唤着,说着:“美美,过来呀,抱抱。” 美美干脆坐了下来,好像它觉得,是李晴天要求抱它的,它不能主动,得李晴天主动。 没奈何,李晴天只得蹲着潜行两三步,到美美跟前,伸手就顺利地抱住了美美。 第一次被李晴天抱,美美还是紧张的,它望着陈洛不说话。 李晴天可稀罕它了,接连在它白生生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激情过后,李晴天腾出嘴来,问:“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陈洛端起锅,往盘子里倒菜,说:“什么问题哎?” 李晴天长长地“嗯”一声:“你说,美美是叫我们哥哥姐姐呢,还是爸爸妈妈呢?” 陈洛噗嗤笑出声:“美美压根儿不会说话,哈哈。” 李晴天轻一跺脚:“我知道它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我们是美美的哥哥姐姐还是爸爸妈妈?” 陈洛把锅放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接了些冷水,又放回灶台上,断了盘子往客厅走,说:“肯定是叫我们爸爸妈妈咯。哎,麻烦让一让,挡着桌子了。” 李晴天问:“为什么不是哥哥姐姐呢?哥哥姐姐听起来好年轻的样子,还没有代沟。” 陈洛放下盘子,轻蔑地瞟了她一眼,说:“你要搞清楚,我俩是什么关系?我俩是兄妹或者姐弟的关系吗?很显然,不是!”说完,还挤眉弄眼。 李晴天只得狠狠地“哼”一声。 陈洛又端进来饭菜,说:“好啦,放下,我们吃饭了。” 李晴天把美美放下,看到它空荡荡的碗,往里抓了一把狗粮。 于是,场面一度十分的和谐。 一家三口,父慈母祥女孝,各自吃饭。 美美吃饭的动作很利索。爸爸妈妈吃饭很墨迹,又要看电视,又要打情骂俏。 但是,也有不和谐的时候。 爸爸妈妈吃得正欢。饭饱的美美竟然在客厅里拉了两堆,拉完就躲厨房了。 陈洛呆了呆,问:“口水猪,你觉得臭不臭?” 李晴天偏了偏脑袋说:“我觉得还可以接受。” 陈洛说:“这个不怪它,它不会说话。我们也还不知道它的作息生理习惯。” 李晴天说:“不怪它,肯定是憋不住了。等下,我们一起出去散步。” 陈洛说:“这狗屎……” 李晴天说:“这是你闺女拉的屎。要不,你先捡了再回来吃饭。对着两堆屎吃饭,感觉怪怪的。” 陈洛苦涩地说:“行。” 李晴天得意地笑出声。 第128章 不伦不类官 家里添了新成员,有些丑话也要说在前头。 吃完饭,陈洛在洗碗。 李晴天倚在客厅的门框上,慵懒地问:“哥哥,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喜欢美美。” 陈洛头也不抬,说:“把好像去掉。” 李晴天瞥了一眼趴在窝里的美美,说:“那我得警告你。” 陈洛没来由地心里生起警兆,抬眼看着李晴天问:“警告我什么?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李晴天小人得志地笑:“谨防你做错,先打个预防针。” 陈洛瞬间放松下来,说:“有话直说,我好像有心脏病。” 李晴天正色说:“我不允许美美分走你对我的爱!” 陈洛把洗干净的盘碗放架子上沥水,呵呵一笑:“堂堂仙女,竟然吃一只狗的醋,请注意你的身份。我对你爱,是爱情的爱。我对美美的爱,是父爱的爱。怎么着,你俩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李晴天轻哼一声:“洗完了,走,我们出去散步。好久没出去散步了。” 陈洛解下围裙,挂在钉子,疑惑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你不会是想出去炫耀自己的狗子?” 李晴天旋转身子:“要你管,走,美美,我们出去玩儿。” 美美睁开眼睛,疑惑着看着李晴天,似乎在问:“干什么?有什么事吗?没看见本宫正在睡觉呢嘛?” 李晴天把手里的绳子对着美美扬了扬。 美美立马就意会了李晴天的意思,一个滚身爬起来,跳出窝,站得规规矩矩得,预备被戴上绳子。 李晴天蹲下身,问:“要不,还是把衣服给它穿上,晚上应该有点冷了。” 陈洛从柜子上捡了一件粉色面料白色绒毛边的衣服,递给李晴天。 可展开衣服后,李晴天乐不可支,嫌弃道:“这什么衣服啊?怎么里面全是碎叶和渣滓。” 陈洛凑过去一看,可不是嘛,肯定是美美穿着衣服滚了草坪钻了小树丛,它的前任妈妈还没来得及给它把渣滓捻出来,就说:“那先不穿衣服嘛,等下回来,我把衣服里裹的渣滓除干净。” 李晴天望着“赤裸裸”的美美,担忧地说:“那它会不会冷哦?” 陈洛看了看迫不及待的美美,安慰地说:“你不要担心啊,你看看它,本身有一件白色真皮大衣嘛,少穿一件人造皮,也不影响的。” 李晴天点点头,可眉头又皱起来,叹息道:“唉,你看它,小小的身子,毛一坨一卷的,贼眉鼠眼,像个流浪狗一样。” 陈洛也蹲下来,看着美美,点点头:“嗯,这么细一看,形象是有点邋遢。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了嘛,人家才小半岁,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等到眉眼长开了,毛发柔顺了,肯定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颜值。” 李晴天嘟着嘴,无可奈何道:“行。来,美美,把绳子戴上。” 美美配合地戴好绳子,就往厨房通道里走。 李晴天说:“哥哥,戴上钥匙和纸。” 陈洛诧异地问:“你要上厕所嘛?” 李晴天反问道:“等下,你是要空手给你闺女捡屎嘛?” 陈洛捏了捏手指,晚饭时候捡屎的手感似乎还有,嫌弃道:“知道了。” 美美似乎很想出去散步,李晴天一推开门,它就跑了出去。 李晴天拽住它,说:“等一下,我们要等爸爸一起。” 美美肯定拽不动李晴天,只得站住等待。 等陈洛关了门,美美奔跑的兴致又来了,李晴天也由得它,跟着美美顺着楼梯往下楼。 陈洛慢慢悠悠溜下楼,看见美美撒了一滩淡黄的尿尿。 李晴天说:“它就是不会说话,原来是被尿憋住了。我们去哪里散步呢?” 陈洛说:“去小河边,有人行步道。” 李晴天牵了美美就走。 陈洛吊在她们的屁股后面,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嘀咕了一句:“看来该吃醋的是我才对。” 李晴天相当宝贝美美,眼睛是恨不得一刻也不离开它。 而美美也是一点都不停歇,到处闻。也不知道它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有些地方,闻过之后直接“走人”;有些地方,闻过之后,就非要尿一点打个记号。 陈洛叹了口气,即便美美有望成为狗界炙手可热的仙女,但还是脱不了身为狗子的习性。 李晴天也看得直摇头,嫌弃地说:“美美,你刚才尿了一滩,还有存量吗?是不是挤都要挤一点出来,打记号?” 美美哪里会管这些世俗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地挤尿打记号,乐此不疲。 他们边走边玩,走到了小河边上。 小河就真的是一条小河,陈洛曾经打开地图,想看看这条小河叫什么名字,却没有结果。 小河浅浅里的,里面是流得寂寂寂无声的清水和拖着长长头发的水草。河坎上是无名的野草和杂乱无章的树丛。 顺着小河,修筑得有人行步道,铺得平整。道旁栽种着高大崎岖的梧桐,约莫间隔五六米一大棵。有一条铁索桥跨过小河,铺的是冷冰冰的钢板。 河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店,什么热火朝天的串串、五花八门的冷淡杯、声名远扬的川菜。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因为想捕捉傍晚到小河边以减肥为目的前来跑步的运动健将。 看得出来,相比屋里铺设的白色平滑瓷砖,美美更喜欢“藏龙卧虎”的草丛,乃至于它一看见草丛就欢呼雀跃,挨着草丛的边儿就蹲下拉粑粑。 陈洛皱了皱眉,离美美三米远站了。 拉完之后,美美一身轻松,很是愉悦,欢快地刨着地。 李晴天只是盯着陈洛,一言不发。 陈洛一万个不乐意,出于呵护环境的原则,还是向那小堆屎靠近。他屏住呼吸,掏出纸巾对折,慢慢蹲下,瞄准了屎堆,盖上去,裹住,在抓起来,就马不停蹄地朝垃圾桶跑。 李晴天就牵着美美等他。 陈洛吭哧吭哧地跑回来。 李晴天贱贱地问:“哥哥,手感怎么样?” 陈洛冷笑一声:“好歹是硬的,用手指就可以拿稳。最好不要是拉稀,不然捞都捞不起来。” 李晴天得意地笑:“哥哥总结得真好。” 陈洛叹口气,接着说:“我突然觉得没养金毛也是好的。” 李晴天问:“怎么了?” 陈洛皱着眉说:“美美是小型犬,也就拉三两坨。金毛这种大型犬,才拉得多。捡屎的手感,真的是要撑满整个手掌哦。” 说完,陈洛直摇头,好像已经想象到那手感,把自己恶心到了,把李晴天逗得哈哈笑。 李晴天笑完,总结道:“恭喜你荣升为一名合格的捡屎官。” 陈洛双手一摊,表示别无选择:“走。” 可是李晴天拽着美美却一动不动,并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洛。 陈洛奇怪地问:“怎么了?” 李晴天憋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刚才好像漏了一个步骤。” 陈洛想了想:“没问题啊,我拿纸捡屎,再丢垃圾桶,每个动作都是干净卫生的。难道你嫌弃我,要我去小河里洗手?你闻闻,一点味道也没有!”他把手指往李晴天鼻子下面递。 李晴天皱着眉屏住呼吸偏开头,却又不敢开口出声,害怕莫须有的气味顺着口腔进入。她气不过,后退一步,提高声音:“你干嘛啊,讨厌,我想说的是,美美没擦屁股!” 陈洛整个人呆了一呆,重复一遍李晴天的话:“美美没擦屁股。”随即垮下来脸:“美美,过来,你没擦屁股。” 美美怎么可能把顺从地把屁股递过去? 陈洛只得靠近美美,左手拿起它的尾巴,想把屁股露出来。 美美肯定反抗啊,使劲把尾巴往屁股上压,它心里肯定想:“这变态老爹,非要看人家屁股!” 陈洛害怕弄疼它尾巴,抬头看着李晴天,说:“要不,算了,下次再擦了。单独举行擦屁股仪式,它好像很介意。” 李晴天也看出美美的不情愿,说:“那下次的流程是先擦屁股再捡屎。给它养成习惯,就不会抗拒了。” 陈洛郑重地点头。 屁股安全了的美美又开心地到处闻闻了。 陈洛走上前去,非要以捡过屎的右手牵李晴天,她拗不过,只得投降,正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兴起了河边散步的休闲项目。 第129章 检查身体 散步回到家,陈洛和李晴天也敲定了美美每天固定的放风时间,早上起床一次,下午下班一次,晚上睡前还有一次。当然,如果有人在家里的话,中途还有无限可能。 美美似乎很满意新来的爸爸妈妈,慢慢卸下了防备,也越发的亲近,开始会围着主人家的脚打转。 接下来便是李晴天的洗漱时间。 陈洛闲来无事,坐在沙发,对着美美招收:“美美,过来。” 美美本来在窝里发呆,听见陈洛见它,只是歪着脑袋望着,没有其他动作。 陈洛知道他俩的关系还没发展到对美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再摆任何架子,过去把美美抱了起来,坐回沙发,把美美放在他的腿上。 陈洛低头看着规矩趴着地美美,说:“来,美美,让爸爸检查一下身体。”并动手企图把美美翻过来肚子朝天躺着。 虽说美美渐渐卸下了防备,到还不至于完全不设防,它不知道肚子翻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就扭动着身子,抗拒着。 陈洛也是“烦狗”得很,见美美不配合身体检查,就持续去翻。 就这样,陈洛铁了心要翻,美美铁了心抗拒,一人一狗就做着斗争。 李晴天拍着脸,从厨房出来,走进客厅,站在那面大镜子前拍着脸,看见陈洛在折磨美美,就替美美鸣不平:“哎,你干嘛呀,别弄人家。” 陈洛还死皮赖脸,说:“我想把它肚子翻过来,检查检查。” 李晴天没奈何地说:“那人家肯定不愿意啊,肚子可是它身体最私密最柔弱的部位了啊。跟你又不熟,怎么可能给你检查?” 陈洛故作生气:“哼,狗东西,进了我家门,吃我的,喝我的,看看肚子还不行了!” 李晴天一跺脚:“哎,我警告你,你再弄它,我可就动手了。” 陈洛可怜巴巴地说:“口水猪,我发现我吃醋了,所以爱会慢慢消失吗?” 李晴天抬脚就往卧室走,边走边说:“爱会慢慢滋生才对。我现在开始慢慢爱上美美了。” 陈洛哀怨地望着李晴天散发着母性光辉的背影,对美美说:“行,今天就先不检查肚子。来,先让我看看耳朵,这你总不能拒绝。” 美美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能它在想,怎会有如此幼稚难缠的爸爸? 陈洛拨开美美的白毛,找到它的小耳朵,贱贱地朝耳朵里吹口气。 那肯定痒痒的啊,美美直甩头。 随后,陈洛把美美的前爪放在掌中,捏了捏:“嗯,不错,特别是你爪子中间的肉垫摸起来很舒服。你这‘掌中宝’做烧烤肯定很好吃,可惜只有两个。嗯,老早就听闻你善于画梅花,来,在我掌心展示一下。哎,画得很好,栩栩如生,虽然看不见!今天,我们算是击掌了,算是结下了契约,以后你得听我的。不过,你这脚杆是真的细哦,哎,我给你摸摸骨。” 可随后陈洛就一脸紧张,惊呼起来:“口水猪,快来!” 李晴天站在卧室,腰往后仰,半截身子就露在门框里,平淡地问:“怎么了?” 陈洛咋咋呼呼:“哎呀,你快点过来看,你看美美怎么了?” 听得是新闺女的事儿,李晴天也快步走到沙发前,只见陈洛手里抓着美美的一只前爪。 李晴天问:“怎么了?” 陈洛说:“你看前爪。” 他正给美美的前爪摸骨呢,分开美美前爪上的毛毛,赫然一个小肉球挂在前爪脚杆中间。 陈洛苦涩地说:“完犊子,这不会是什么瘤子?哎哟,苦命的狗子哟。” 李晴天仔细看看了,纠正道:“请你说话客气点,什么前爪后爪的,这是人家的手,以后请说手。” 陈洛着急道:“哎,现在不是跟你讨论是爪是手的问题,我在说这个瘤子,难道要手术割了?它前任妈妈也没提过这一茬啊!” 李晴天淡定地说:“你看看它另外一只手呢。” 这不看还好,一看,陈洛的血压就上了,整个人摊沙发上,痛苦地嚎叫:“怎么两只手都长瘤子,好命苦的狗子啊!” 李晴天低喊道:“别嚎,大晚上的。头发短,见识也短。这哪是瘤子,分明是人家的脚趾,别瞎说。” 闻言,陈洛不激动了,望着李晴天,问:“你确定?为什么脚趾不长脚掌上,长脚杆上去了?” 李晴天说:“我又不是造物主,我哪儿知道?”说完,又往卧室里走。 陈洛又拨开毛,捏了捏小肉球,美美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痛不痒的,看来不是什么坏东西。嘿,你让爸爸虚惊一场,坏狗。” 随后,李晴天在卧室里说:“我已经洗漱好了,你要挨到好久?还不弄起睡了。” 陈洛吐了吐舌头,把美美丢回窝里,洗漱去了。 等他回来,李晴天已经在客厅里给美美安排睡前工作。她调整了一下陈洛之前的布置,把碗放在厨房与客厅交汇的门边,把窝搬到了卧室门外,美美在窝里。此时正铺一张尿垫在窝的边上。 陈洛好奇地问:“难道它真的知道在尿垫上尿尿?” 李晴天反问:“它前任妈妈怎么说嘛?” 陈洛说:“这倒没交代。” 李晴天说:“明早不就知道了。” 陈洛问:“尿垫有必要挨窝这么近吗?” 李晴天反问:“你乐意三更半夜起来上厕所跑多远?” 陈洛又问:“也不知道它一个狗睡觉,会不会做恶梦?” 李晴天反问:“那你想不想陪着它睡觉。” 陈洛瞥了一眼美美的窝,说:“它的窝太小了。嗯,也不知道,它晚上会不会叫?” 李晴天摸了摸美美的脑袋,温柔地说:“美美别怕,爸爸妈妈都在家里。晚上睡觉不要吵哦。” 在李晴天的抚摸下,美美垂下脑袋,埋在被窝的褶皱里。 然后李晴天起身进了卧室。 陈洛关了客厅的灯,站在卧室门口,说:“美美,我要关门咯。睡觉觉,晚安。”见美美没有反对的动作,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 在美美没来之前,他俩睡觉也会关上卧室的门,所以,并不是为了二人世界的隐私才关的。 躺在床上,李晴天问:“美美的疫苗打完了吗?” 陈洛说:“还有一针呢,密封放在冰箱里的。它前任妈妈说,可以不去宠物医院,找个专业店的宠物美容店,请老板代打也可以。” 李晴天说:“嗯嗯。” 陈洛补充说:“我知道新鸿路上有家宠物医院,小龙桥那边有家美容店。” 李晴天说:“那打针就不是个事儿。哎,我们来帮美美买两件衣服,它带过来的衣服整的脏兮兮的。再给它买双鞋子,大冬天的,出去踩地上也冻脚。” 陈洛说:“来,我们一起看看。打开淘宝。” 于是,两个人就头碰着头给美美选起了衣服和鞋子。 因为美美是妹纸,又是穿白色真皮毛大衣,所以给它挑的都是粉色系,一看就是只软萌妹纸。 客厅里的美美也很安静,只是外面的世界偶尔爆发出来的声音会引来美美的低吼,甚至附带两声汪汪。 这时,李晴天就会喊它:“美美,美美,没事哈,妈妈在家里呢。不怕,不要叫哈。” 许是听见妈妈的声音,真的让狗心安,美美也渐渐接受了突起的奇怪声音,不再汪汪,就是轻轻地低吼。 李晴天说:“美美好听话,看来它的前任妈妈教得不错。” 陈洛说:“那以后,它就要接受我们的教育了。” 李晴天说:“那它一定会成为一只乖巧的狗子。” 就很突然地,陈洛贱贱地说:“乖巧的狗子,咱们明天再说,现在,我只想看看乖巧的兔子。” 李晴天娇羞道:“哎呀,你好坏!” 陈洛不由分说,已经钻入了被子。 要是能给美美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啥,应该也不错。 第130章 出去玩儿 一夜风雨过分,便是天明。 还是陈洛先起床,他没有忘记家里新添了一只看门狗。拉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在窝里假寐的美美,因为它的眼珠子在眼皮下面打转。 陈洛说:“早啊,美美,昨晚表现不错,没有惊叫唤。” 对于陈洛的夸奖,美美无动于衷。 可随即陈洛发现了客厅里摆放了三两坨狗屎。 陈洛瞪了美美一眼:“昨晚你是不是吃多了?明明散步的时候,你才拉了的。而且,你在搞什么飞机?拉一坨,换个地儿,到处摆,你当这是行为艺术?” 嘴上抱怨着,陈洛还是认命了,拿纸巾把狗屎裹起来:“咦,你什么时候拉的?都凉透了,都冷硬了。我告诉你啊,下次可不许这样,再忍忍我就起床带你出去遛弯了。” 美美干脆把脑袋埋到被子里,一点都不喜欢听陈洛的唠叨。 刚处理完美美拉的屎,陈洛一个回头,看见地板上泛着光。他偏着脑袋,调整了下角度,终于看清了地上有莫名的水渍,还是鞋印的样子,他心里念叨,一定是自己去厨房时踩了水。但是,一转念,哎,不对啊,厨房是干燥的!那这是什么水渍? 于是,陈洛顺着鞋印走,终于在卧室门外碰见了第一案发现场,原来是美美在门口撒尿了,陈洛一时大意,开门直接走出来,踩了个正着,还在客厅与厨房间走了几个来回,带得到处都是。 知道真相的陈洛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悲痛的嚎叫,免得打扰了李晴天睡觉,右手狠狠地指着美美,眼睛似乎燃起火来! 可美美呢,没事狗似的,赖在窝里,假寐。 陈洛心里苦,他好想把美美暴揍一顿,想想又算了,小孩子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也情有可原,看来还需要花费点时间好好教育。 强压下怒火,陈洛不得不去取了拖把,预备把把卧室和厨房拖个遍。 这时李晴天走出来,见陈洛拿了拖把:“你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就拖地,不用这么勤快。” 陈洛说:“美美昨晚拉屎了,而且卧室门口撒尿。我得收拾一下。” 李晴天瞥了一眼窝旁边干净的尿垫:“难道是晚上黑灯瞎火的,美美没找到尿垫?” 陈洛嘟囔一句:“最好是这样。” 李晴天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也不排除美美还没养成尿在尿垫的习惯。以防万一,从今天起就得培养。” 陈洛一手拍在额头,颇为伤神的样子:“怎么培养呢?不出意外的话,你娘儿俩应该是语言不通的。” 李晴天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的样子:“你看我表现就对了。” 陈洛干脆摊在沙发上,开在两腿,拖把躺在两腿间,一副好整以暇准备看笑话的样子。 只见李晴天轻轻摸着美美的脑袋,温柔地说:“美美,起床了,你个小懒狗。” 陈洛冷哼一声:“完全抄袭的我叫你起床的格调。” 李晴天也不搭理,又轻声呼唤:“美美乖乖,起床咯。” 在李晴天甜言蜜语的攻势下,美美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终于是把脑袋拿了出来,睁眼看着李晴天。 李晴天继续维持着母性光辉,说:“来,妈妈给你和你商量一个事情,以后,你能不能在尿垫上尿尿啊。” 美美疑惑地看着李晴天,仿佛在问:“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是尿垫?” 李晴天也不着恼,她拿起尿垫,翻过来,蘸了蘸地上的尿液,又放好。然后她把美美抱出来,放在尿垫的边缘,把蘸了尿液的版块给它闻闻,再说:“喏,这就是尿垫,以后你憋不住,想尿尿,就在这里哈,明白了吗?” 对于李晴天的指导,美美似乎很认真地在学习,整个过程里都在歪头侧耳倾听,惹得李晴天得意地朝陈洛眨眨眼。 陈洛问:“这么简单它就学会了?” 李晴天站起来,说:“这是一个过程。可能一次学不会的,但是咱们要耐心教它,就像教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你看它水汪汪的眼睛明亮得很,一点也不像傻狗。” 陈洛品了品李晴天的话,觉得很有味道。 “好了,你可以拖地了。”李晴天轻快地说。 陈洛坐直身子,要站起来。 李晴天又补充一句:“对了,把卧室也拖一下。” 陈洛反抗说:“客厅和厨房的面积已经够大了。” 李晴天说:“我也不想的。刚才我出来喝过水,于客厅和卧室之间,也来回走了。现在,你觉得卧室有没有必要拖一下?而且,我现在要回去睡回笼觉了。” 于是乎,陈洛出了惨嚎。 大清早的,陈洛就开始拖地,他也没有怨恨美美的意思,先把美美丢回窝里,把尿垫折好丢垃圾桶。 其实呢,这小套一面积也不是很大,就刚好,陈洛换个三两分钟就拖完一遍。在水龙头下清洗过拖把,又回来拖一遍地。 嗯,陈洛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 李晴天在床上说:“你可以去遛美美了。” 陈洛扭了扭腰,梗着脖子说:“它不是拉了吗?还出去遛什么?” 李晴天说:“这正是帮它培养良好的习惯,让它跟着我们的作息时间走,调一调它的生物钟。” 觉得李晴天说得有道理,陈洛蹲在地上,拍拍手掌,喊道:“走,美美,我们出去遛遛。” 美美不为所动。 陈洛又喊:“美美,走啊,磨蹭啥呢。” 李晴天在卧室听得声音,喊:“你换个说法试试呢。” 陈洛计上心头,想到昨晚出门的情景,改口说:“美美,走,我们出去玩儿!” 美美瞬间听懂了,跳出窝,朝陈洛走。 陈洛笑嘻嘻:“口水猪,它就喜欢听‘出去玩儿’,密码对了。你真厉害。” 李晴天傲娇地说:“那可不。不用你强调了。” 陈洛拿起绳子,给美美拴上,还是拿了钥匙、纸巾和手机,推开门,跑了出去。 老规矩,到了楼下,遇着花花草草,美美就开启闻闻模式。 陈洛也不赶时间,也不玩手机,就盯着美美做一系列动作。 走出小区大门,走在小巷子里,隔壁拴在柱子上的狗瞧见美美,激动地又蹦又跳。美美听得招呼,也抬头给个眼神,还想靠过去。陈洛肯定不许啊,拽着绳子不妥协。那只有美美妥协了,它怎么犟得过“愚蠢的人类”! 美美还是会挤尿打记号,可看着好像没有要拉屎的意思。 等到走到新鸿路与小龙桥路的交汇处,陈洛开始把美美往回领。 陈洛看了看忙于打记号的美美,温馨提醒道:“美美,别只顾着撒尿,也要拉粑粑啊。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难道肚子里没货了?” 等再走到小巷里,美美还是没有一点要拉屎的意思。 陈洛只得再次提醒道:“美美,留给我们的路程不多了,你要抓紧时间啊。不要憋在肚子里了。” 可美美置若罔闻,依然到处闻闻,然后具有选择性地打记号。 看着美美根本不搭理,陈洛也懒得再提醒,想:“哼,今天要是敢在拉家里,看我不打你屁股,我未必还会求着你拉屎?” 令陈洛没想到的是,到楼下花坛额位置,美美顺利地拉下了小坨,这可把陈洛高兴高兴坏了。 怎么说呢?专程带出来放空的,要是一点收获没有,岂不是跑走一趟? 陈洛先按住美美,强行擦了擦屁股,再捡屎,还嘀咕着:“哼,算你识相。” 放空的美美一声轻松,高兴地刨着地。 一人一狗高兴地回到家,李晴天在卧室里喊:“帮它擦擦脚啊。” 陈洛撇了撇嘴:“真讲究。” 嘀咕之余,李晴天吩咐的时候,还不是照办得妥妥的。 完了,陈洛问:“可以给美美吃早饭了。喂多少呢。” 李晴天说:“看到喂嘛。” 陈洛也没经验,边从口袋里抓狗粮,边说:“美美,吃饭了,量随缘哈。” 狗粮叮叮地落到有冰裂花纹的碗里,美美凑过来吃,嚼得嘎嘣响,三下五除二消灭干净。 陈洛说:“耶,能不能吃慢点啊?我又不会跟你抢。” 李晴天又喊:“吃完了吗?” 陈洛说:“知道了,要给它擦嘴。” 李晴天笑了,又说:“给它安排一个喝水的碗。” 陈洛说:“只有拿我们的饭碗了。” 李晴天说:“那就我们的饭碗。难道还会委屈了它?” 陈洛拿了个大碗,倒上冷开水,挨着它的饭碗放好。 美美就凑上去喝水了,喝得开心。 种种迹象显示,美美应该很喜欢这个新家,也很喜欢新的爸爸妈妈。 第131章 炒江湖 人们都说,人生在世,是一场旅行,请努力去遭遇那些美丽的风景。 陈洛已经把萧小姜抛却到了九霄云外,自打他遇见李晴天开始,他的人生好像到达了一个转折点,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而现在,他又遇见美美,人生是肉眼可见的臻于完美。他决定和李晴天一起,把美美当做亲生孩子一样抚养。 在某些个恍惚间,陈洛觉得自己已经和李晴天结婚了,有了一个叫“美美”的小女孩儿。他们在一起是那么的快乐。 当然,他们的人生还有更够的无限可能,还值得更多的期待。 李晴天今天是晚班,意味着吃完午饭就得去上班,不能与陈洛、美美度过一个美好的周天。 李晴天还赖在床上,扯着嗓子喊:“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陈洛在客厅里陪美美玩耍。 美美有一个绿色的塑胶球球,周身长满了圆润的小刺,关键是受到挤压,还会发出声响。 陈洛每次把球球抓在手里,用力地捏出声音,然后朝着厨房或者卧室丢。美美都会屁颠屁颠地去捡,衔在嘴里,咬出声响,跑回来,放在离陈洛小半米的地方,再退后两步,全神贯注地盯着陈洛,小脚不停的踩动,预备又去捡球。 客厅里这么大的动静,明眼人都知道陈洛在逗美美玩,李晴天却明知故问,肯定又动了花花心思。 陈洛把球扔往客厅,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说:“口水猪,你猜我在干嘛?” 没想到李晴天先下手为强,苦兮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已经我一喊你,你肯定会来卧室,出现在床前的。现在还和我玩起了捉迷藏。” 陈洛故意黑着脸站到床前去,凶凶地问:“干嘛?你说!” 见陈洛盛气凌人,李晴天把脑袋缩到被子里,说:“人家下午还要上班呢,你只顾着和美美玩,是不是想饿死人家?” 陈洛把说伸被子里,故技重施,抓住李晴天的脚,挠起脚底板,把李晴天痒得把脑袋拿出来透气,直喊饶命。 突然没了陈洛的陪玩,又见卧室吵闹得厉害,美美赶紧端坐在门口,咧着大白嘴看闹热。 陈洛放开那小小的平底足,到客厅里检查了一下冰箱,说:“口水猪,冰箱里还有胡萝卜、甜椒,中午就吃甜椒炒肉和酸辣胡萝卜土豆双丝,可以嘛?” “嗯,不,我不想吃甜椒。”李晴天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说。 陈洛问:“那你买甜椒回来干嘛?再不吃就烂了。” 李晴天蛮横无理地说:“要你管,反正中午我不吃甜椒,我要吃泡椒猪肝。对,甜椒留着,晚上你一个人在家吃好了,当时就是为你买的。” 陈洛翻个白眼:“我谢谢你哦。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之前可没炒过泡椒猪肝的,可能需要你亲自操刀。” 李晴天大方地说:“没问题,还是你全权负责,我负责掌勺就可以了。” 陈洛说:“行。那我现在就去买菜。”说完,陈洛蹲在鞋架旁换鞋子。 李晴天又喊:“猪肝不要买多了,多了就不好吃了。再买点泡椒和泡姜。” 陈洛穿好鞋子,喊道:“口水猪,我走了。美美,爸爸买菜去了。” 李晴天都没吱一声,美美也只是简单地行了个注目礼。 新鸿路414号离菜市场不远,从小巷子出去,站到大马路边上,斜对面就是菜市场。陈洛优哉游哉地走过去,再犹如闲庭信步似的买好菜,一步一甩胶口袋,十分地惬意。 开门时,美美听见动静还是汪汪叫。 陈洛心疼它的小嗓子,就自报家门:“美美,爸爸回来啦。不要吼哦。” 拉开门,美美站在不远的地方,确认过陈洛的身份,扭屁股回了客厅。 陈洛嘀咕道:“小没良心的,见到你爹连尾巴都不摇一下。架子挺大哦。” 一边嘀咕,一边把菜丢橱柜上,换了鞋子回来洗手,先蒸饭,在准备食材。 这时又传来李晴天的声音:“哥哥,猪肝要切小一点哦。” 陈洛拉长声音:“知道了。” 在李晴天的调教下,不说陈洛的厨艺是如何的突飞猛进,单是他切菜的刀法,已经有点出神入化的韵味了。 整个的土豆和整根胡萝卜,在陈洛的刀下毫无还手之力,就顺从变成均匀细长的丝儿。整块的猪肝,在陈洛神乎其技的刀法下,变成小而薄的片,腌制着。再切好泡椒泡姜和蒜。 陈洛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扯着嗓子喊:“口水猪,准备好了,该你上场了。” 看起来像是通知李晴天炒菜,实则是请。既然是请,喊一遍,李晴天肯定不会出场的,至少得喊三遍。当然了,即便是喊上三遍,李晴天也不会及时出场的,还得去卧室躬身请。 看见没,这就是大厨的架子。 掌勺的李晴天很霸气,她喊住陈洛:“往哪里跑?你就站旁边学习我的炒法,咱们家的锅铲早晚还是得交到你的手上。” 陈洛坐着无谓的反抗:“不学可以不?” 李晴天用锅铲敲着锅边当当响,说:“不行。来,我要开始了,请仔细学。” 就这样,陈洛又被迫学会了泡椒猪肝这道菜,真的很无奈。 炒完猪肝,李晴天就想撂挑子走人。 陈洛挽留她:“你把酸辣双丝也炒了。” 李晴天睥睨天下的眼神里满是威压。 陈洛吞个口水,强行解释道:“上次,我还有些细节没掌握到。” 李晴天冷哼一声:“看好了,本宫就再给你展示一遍,仅此一遍而已!” 李晴天说:“首先双丝沥水,下锅之前还要再沥水盆里抛两三下,尽量把水沥干。这样炒出来的双丝才干爽,不是水汪汪的。切记。” 陈洛点点头,表示谨记教诲。 不得不说,于炒菜上,李晴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午饭时间。桌子上两个人,地上狗一只。 陈洛说:“我已经通知朋友们,我们家来了个美美。” 李晴天说:“你才好炫耀。不过,我发现,经常一个人挂在嘴边的人和事,应该是他关切的。” 陈洛洋洋得意地说:“就拿我举例,橙子公司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口水猪,因为我常念叨。” 李晴天给陈洛夹块猪肝,说:“来,我谢谢你。照你这么说,我们萍姐应该和她老公关系不好,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倒是经常提她的儿子。” 陈洛点点头:“你分析得有道理。从来不提,如果不是没了,就是关系已经糟糕得不值一提,那也相当于是没了!” 李晴天嫌弃道:“吃你的猪肝,别瞎说。” 陈洛打个哈哈:“当然,如果一直提,可能就是有仇了。周也玛和我这两天私下里聊天就经常说到于总,持反对意见的。” 李晴天问:“于总怎么你们了?还私下议论。” 陈洛撇撇嘴:“就觉得他的一系列规章制度好奇怪哦。上个月,我们部门业绩排公司第三。” 李晴天拍拍手:“哎哟,不错哦。” 陈洛说:“你哎哟早了。你猜怎么着?晨会上,公司安排了排名第一二的公司代表发言,直接把我们这个排名第三的给忽略了。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是状元、榜眼、探花;照国家惯例,也是冠军、亚军、季军了。第三也是相当有分量的,怎么连个同等的发言权都被剥夺了?对这个事情,周也玛意见大得很,就念叨橙子公司小,凡事乱搞。哈哈。” 李晴天说:“那是公司没安排好嘛,事关荣誉,岂能草率儿戏?” 陈洛说:“唉,公司就这样,月底激励我们冲业绩的时候,才特别重视荣誉。” 李晴天说:“耶,你们老板还有点扯哎。” 陈洛笑了:“你们老板还不是一样的。哈哈。” 提到这一壶,李晴天瞪了陈洛一眼,恶狠狠地说:“你再提,小心我把桌子掀了。” 陈洛赶紧赔罪,说:“哎呀,好了,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老板一般贼,还是得按老板定的规则来。” 李晴天斜眼看了看坐地上打望的美美,说:“有时候觉得呢,当个宠物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陈洛说:“你呀,该满足了,你现在都是我的宠物猪了。” 李晴天嫌弃道:“呸,哪个是你的宠物猪?你见过等下还要去上班卖衣服攒业绩的宠物猪?” 这话把陈洛噎住了,说:“是是是,口水猪最辛苦了。晚上我和美美去高架桥下接你。” 李晴天放过了陈洛,筷子上夹了一块猪肝,凑到美美的鼻子前,问:“香不香?想不想吃?” 美美怎么经受得住诱惑,哧溜吐出来舌头。 李晴天眼疾手快,把猪肝放入自己嘴里,得意地说:“你叫美美,不但长得美,而且想得美。” 美食落空,美美尴尬地舔了舔嘴巴,估计内心已经汪汪汪起来。 陈洛自是在一边笑得没心没肺。 第132章 技能天赋 你有没有这种经历,一个丢失了十多年的朋友,突然捡了回来,自然而然的,你们之间就有好多话要说。 可是,当在畅所欲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要故作清高,藏着掖着一些话,留到下次再说? 天,总归是一点点聊得好,一次性聊完了所有熟悉的话题,问完了所有想知道的近况,那是不是又到了把朋友“丢失掉”的时候? 陈洛就碰到过这种情况,恍然间,那朋友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而今李晴天就碰到了这种情况,她面对的朋友就是美美,她的半道闺女。好在她的闺女不会说话,愿意往后余生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刚在小视频接触看别人家狗子的时候,李晴天总是感觉神奇,它们真是太聪明了,还会帮主人家干家务。这样正是李晴天当初执意想养一只金毛的原因,体型大,体力好,一看就是帮忙家务的小能手。 可是阴差阳错地把美美接回了家,总不能让美美一直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趁它年轻,对这个充满好奇,正是让它接受家庭教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 所以,李晴天犯了难,她不是专业的训狗师,不懂得专业的训狗套路。 再者,她观看了一些训狗的视频,觉得训狗师在侵犯宝子们的“狗权”,总是以美食为诱惑,下达无情的口令,让宝子们重复机械的动作。 她对训狗师的所作所为是不齿的,想另辟蹊径,找一条具有人情味的教育路线。 在正式教育美美之前,李晴天明白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教育的前提是交流。如果都不能正常交流,怎么进行知识点的传输呢? 于是,她又犯了难。 唉,当真是万事开头难。 可是,李晴天很聪明啊,一旦遇到了难题,她会寻求援助,显而易见,陈洛就是她的首席援助。 李晴天突然打开手掌,遮挡住电脑的屏幕,撅着嘴,脑袋扭向旁边。 陈洛一头雾水,也撒娇似的喊:“干什么呀?电影看得好好的!啊,对,你的纤纤玉手太好看了,快离开电脑屏幕,小心核辐射!” 哎,这里画外音解释一下,当时的电影画面决定很绿色,完全不是少儿不宜的那种风格!再说了,大白天的看什么fbiwarng?晚上不得更有情调,更能学以致用? 还有,女人们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出幺蛾子,你甚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谁知李晴天完全不理会陈洛的哀嚎和温馨提示,甚至把另外一只手掌也贴道了屏幕之上。 陈洛无可奈何,只得按了暂停,把李晴天脑袋的扳正,再把她的纤纤玉手叠放在一起,像汉堡包一样,夹在他的手掌之间,并轻轻地抚摸着李晴天的手背,小声地说:“口水猪,怎么了?” 李晴天气鼓鼓地说:“我遇到了一个难题,你都不帮助我,甚至连问都不问一下?” 陈洛哑然失笑:“怎么的,跟着电影情节走了?入戏太深?来,说说看,你遇着什么难题了?” 李晴天嘟着嘴,没头没尾地说:“美美不会说话。” 陈洛被灌输了一句直白的话,陈述句,好像干巴巴的,不带任何感情,又好像是个问句,问美美为什么不会说话?又好像是个感叹句,感叹美美为什么不会说话! 可陈洛的耐性向来不错,附和一句:“美美的确不会说话,但是它会叫,这应该就是它们的特色语言体系。” 李晴天说:“我想和美美交流。” 陈洛说:“很简单啊,你完全可以和它说话,它也可以对你的话做出反应,诸如歪脑袋侧耳倾听、跑过来、捡球球等等,更甚者,它还会笑。” 李晴天撒着娇:“不嘛,我想和它平等的交流,以相同的语言体系。” 陈洛笑了:“这个我会呀,你看着”,他扭着看着美美,说:“美美,汪,汪汪,汪汪汪。” 陈洛的口技还是不错的,打小混迹在农村,于猫狗羊牛鸡鸭等动物的叫声,信手拈来,极其相似。 但,不知道是陈洛的发音问题,还是走了偏门,说的是方言,反正美美除了“美美”这个称呼外,其余的“汪”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所以只对着陈洛行注目礼。 李晴天问:“你刚才跟美美说了什么?” 陈洛说:“应该说的是‘我爱你’。” 李晴天问:“‘我爱你’是三个字,你一共‘汪’了六声!” 陈洛开始胡诌:“哎呀,语言体系之间互译是有字数差别的啦。” 李晴天气恼地抽出手:“你看我可爱美丽,就忽悠我嘛!” 被拆穿的陈洛尴尬得直搓手。 李晴天又说:“我不管,你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洛无助地望着桌面的电话,眼神掠过手机,脑海里忽然起了大风暴,电闪雷鸣,灵光乍现,激动得只拍手:“哎,我想到了,妙极!” 李晴天只两个字:“快说。” 陈洛伸出食指,半空里一个旋转,拖长生意:“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你说,手机软件有没有狗语翻译器?它的主要功能呢,就是把我们的话翻译成狗叫声,把狗叫声呢,翻译成汉字!” 刹那间,李晴天眼睛里冒星星,一把抓起手机。陈洛也赶忙把脑袋凑过去。 李晴天打开appstore,搜索栏里输入“狗语翻译器”,哎,神奇的一幕,还真跳出来好多个所谓的狗语翻译器。 陈洛哈哈大笑:“看我聪敏!” 李晴天哪有时间搭理他,认真地挑选着app。 陈洛又说:“唉,那个下载量才5个。咦,这个也不行,才72个。哦,这个不错哦,有3274个下载。哎!就它了,竟然高大25万的下载量。” 李晴天就戳了一下拥有可爱猫狗萌萌哒logo的人猫狗交流器-猫语狗语翻译器,跳出来软件详情,评分还蛮高,有人语与猫语、狗语之间的转换,还有逗猫撩狗的海量音频,关键是,它竟然还支持多种人类语言体系,像俄文、德文、日文、法文等都支持! 不再犹豫,李晴天点击了下载。 小小的59,短短的软件下载时间,李晴天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得有些焦躁。 下载完毕那一毫秒,李晴天点进了软件。 卧槽,要购买会员! 瞬间,李晴天眼里的仇恨被点燃了。 陈洛秒怂:“女皇陛下,请息怒。咱们换个app。” 好在李晴天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耐着性子又下载个。而这次,她似乎冷静许多,不再迫不及待。 原来,热情真的会被消磨哎。 点开刚才还是1231个下载量,现在已经坐拥1232个下载量的狗语翻译器-宠物翻译人狗交流器,谢天谢地,良心开发商啊,没有一上来就伸手要会员。只是不咸不淡地要了麦克风权限和录制权限。 见app能够正常运行使用,李晴天也不打算继续追究陈洛的责任,反是热情地拉着陈洛,一起蹲到美美面前。 李晴天按住说话按钮,情意绵绵地看着美美,深情款款地说:“美美,爸爸妈妈好爱你哦。” 然后,再松开按钮的手指,屏幕上的小麦克风图标开始刮起迷茫的大雪,很显然,app已经开始辛勤的劳作,进行着一比一神还原精准的翻译。 片刻之后,翻译完毕,手机喇叭里传出来脆生生的狗子哼唧声,就是声线婉转,有种羞涩的意思。 但是,美美好像没反应。 李晴天意犹未尽,又按住钮说:“美美,你在吃饭了什么?” 这次倒是字字清晰的狗叫声,汪汪。 但是,美美好像仍然没有反应。 李晴天不罢休,欲再录音,可是,app提醒,仅需要看一个30秒的广告就可以获得的翻译次数。 李晴天压住火气,点击看广告,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陈洛一眼,吓得陈洛吞了个口水。 良心开发商啊,一言九鼎,广告一完,果然双手奉上的翻译次数。 这次李晴天留了心眼,既然已经见识了人语翻译成狗语,那必须得见识一下狗语翻译成人语。 李晴天抚摸着美美的脑袋,说:“美美,叫两声来听听。” 美美低眉顺眼地享受着抚摸,哪里叫得出来。李晴天又狠不下手捶打美美,让它嗷嗷叫,怎么办呢? 毫无疑问,这个重任自然又落到了陈洛的肩上。 李晴天瞪着陈洛:“此时不学狗叫,更待何时?等美美啊?一点眼力劲没有!” 唉,所有的男人,再顶天立地的男人,在爱情面前,只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都得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陈洛清了清嗓子,竟然真学起了狗叫,汪汪汪,绝的是,一听就是小奶狗的声音。 app默然听了,给出了翻译结果:我也爱你们。 李晴天和陈洛面面相觑,什么鬼?这是在回复刚才李晴天的问题? 李晴天疑惑地望着陈洛。 陈洛说:“我刚才的狗叫声表达的不是‘我也爱你们’啊。” 李晴天表示不服:“再来。” 这次,陈洛酝酿了一下情绪,压低了声音,粗狂了嗓子,学起来一只在大路边凶狠嚎叫的老狗,但是它遇到了更凶狠的对手,直接捡石头把它给砸了,痛得它嗷嗷直叫。 李晴天很满意陈洛的表演。 接下来请看app的表演。 app默然听了,大胆地给出了翻译结果:我吃饭了,吃的是狗粮,还有鸡腿,还有香蕉,甚至还喝了牛奶,太好喝了! 真是大胆地翻译,完全违背了当事狗的意志! 气得李晴天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砸:“什么吗,这都是!” 陈洛蹲在一边,噤若寒蝉,连空气都突然安静了。 最后,李晴天幽幽地叹口气:“算了,还是按照训狗师的套路来。美美也喜欢吃零食,不是吗?正好借此机会,跟美美好好地建立一下感情。” 陈洛点头称是。 李晴天又说:“我自有我的教育体系,你不要插手,免得它混乱了。你只管等着享受我的教育成果就好了。记得,你在考校它动作的时候,但凡一点动作不到位,不要给零食。不然,我唯你是问!” 陈洛唯唯诺诺。 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李晴天的谆谆教诲之下,美美最后学会了坐下、趴下、握手、恭喜发财、转圈圈、装死等动作,堪称天赋异禀。 看来,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亦是最深切的交流。 第133章 疫苗 年轻那会,在农村当青钩子娃儿。 少年人,狗火旺,夏雨不伞,冬风不棉,追求的就一个风度。 见惯了凄风冷雨的婆婆总是唠叨:“娃儿呢,顾惜点嘛,不管啥子病,都是凉寒起。” 当时,把婆婆的话当成耳边风,而今李晴天的枕边风也基本不吹这些体己的关切,自然是想听也听不着了。 不过,风水轮流转,倒是陈洛隔三差五再给李晴天普及“啥子病都是凉寒起”这话,当成了家训一般。 巧了不是,李晴天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跟陈洛小时候一个模子。 说到底,还是老话儿,人生在世,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都没有了,命就真正被阎王座下的黑白无常革掉了。 在一个空闲的时间点,李晴天问:“是不是到给美美打最后一针疫苗的时候了?” 陈洛微张着嘴,吐不出词汇。 生活里的女人,总归是比男人要细致一点。 见陈洛三闷棍打不出一个字,李晴天就会上小脾气,会觉得陈洛对这个家庭一点都不关心。 是的,再小的问题,在某些逻辑的加持下,都会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回过神来的陈洛,肯定不愿意看到小小问题被激化,心里略一盘算,肯定地说:“是可以打最后一针了。” 李晴天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走,美美,我们出去玩儿。” 每个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美美就喜欢听“出去玩儿”,这句话像极了“芝麻开门”类的咒语,能够瞬间加速美美的心跳,让整个狗愉悦起来。 经过一些时间的相处,一家人之间也慢慢地有了默契。 听到妈妈的指令,美美欢快地跑到李晴天的脚边,预备被套上绳子。 李晴天低头看了眼美美,临时起意,加了个项目,梳毛。 大多数人类的烦恼是掉头发,也不知道猫猫狗狗有没有掉毛烦恼。 不得不说,美美的毛还是比较容易打结的,特别是穿了衣服之后,所以它比较抗拒穿衣服,喜欢裸奔,都是因为品尝了梳毛的苦。 李晴天给美美梳毛,抓着它尾巴梳,提着它的双手梳,扭着它的下巴梳。一边梳,还一边给美美灌迷魂汤——哇,美美好乖啊,梳了毛之后一定最漂亮,可以去和小公狗玩了。那一个一个的结,在李晴天的梳理下解开,倒是把美美痛得龇牙咧嘴。 梳子的齿缝里缠绕了数不清的柔软白毛。 美美不是没有尝试过抵抗,想逃,但是被抓住了双手,被拽住了尾巴,被捏住了下巴,一切都是徒劳,不得不屈服在妈妈的淫威之下。它不是没给爸爸递过求助的眼神,可爸爸就像瞎了一样。唉,他瞎得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梳理过的美美确实漂亮多了,看看,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美美套上绳子,和爸爸妈妈一起快乐地出门了。可怜它少不更事,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到小龙桥路,美美想以最快的速度经过宠物店的门口,却被命运的绳索拉住了。 这家宠物店大约是美美的噩梦了,每次到来,都会让它深切地体会到与爸爸妈妈分离的痛苦,然后经受陌生女人搓澡的摧残,最后是趴在方寸间的铁笼子里饱受思念的煎熬。 人类的美容是美梦,宠物的美容是噩梦? 所以,一到宠物店的周遭,美美都想掠过。 但是,它反应过来,爸爸妈妈好像没有要把它往里面送的意思,真是虚惊一场,就放松警惕,在宠物店外头侦查。这是它最勇敢的一次了。 李晴天早就和老板提过打疫苗的事情,一来二去熟络了,老板也愿意帮这个忙。这次被派遣出来充当打针师傅的是老板的老爹。 陈洛把针药如数上交,大叔举着注射器出来了,站在宠物店外的榕树下。 美美依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所以,认真“工作”的狗子,被受伤。 李晴天说:“你把它抱着。” 陈洛说:“这亲密接触的机会,你确定要让给我?” 李晴天说:“拜托,这是在打针,怕它痛,怕它挣扎,相当于是限制了美美的行动,这个锅不得你来背?” 陈洛无奈地翻个白眼:“你想让我父女关系破裂?” 李晴天说:“放心啦,狗子的记性不大好,过一会儿就忘了。况且,我也会再一旁安抚它,分散它的注意力,算起来,我们是同谋。” 总不能选择把美美敲晕再打针,陈洛把美美抱在怀里,站起身。 大叔拿着注射器慢慢地凑过来。 透明的注射器里灌注着透明的药水,穿过透明,可以看见里面变了形的街道和商铺,以及五颜六色。美美好像有点恍惚。 李晴天便趁机开始施展迷魂大法:“哇,美美好漂亮啊,简直是天下第一漂亮,来,笑一个。” 听着来自人类真假难辨的浮夸,美美更有点恍惚了。 大叔瞅准时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拨开美美后颈的毛发,针头插入了美美的皮肤,再缓缓推动药水注入。 也不知道药水进入身体是怎样的感受,美美似乎闭上了眼,又勉力睁开。灿烂的阳光落到眼睛里,有种头昏目眩的感觉。美美真的有点恍惚了。 而需要的就是这种恍惚感觉,才不会心生恐惧。 针头拔出,李晴天把准备的棉签按在针孔上。 美美的恍惚劲才消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晴天,似乎在问:“妈妈!你拿的什么东西?按我干什么?” 本来打疫苗是个小事情,自家就可以解决的。可是第一次做爸妈,难免手打颤。与宠物店大叔道了谢,拉着美美又逛荡一圈,才回家。 晚间睡前,李晴天跟美美腻歪,顺手检查了一下打疫苗的针孔,然后就开始呼叫陈洛:“哥哥快来。” 陈洛说:“怎么了?我被窝里这么暖和。” 李晴天说:“快点。今天美美打针这儿起个了包。” 陈洛磨磨唧唧地说:“哼,美美起个包,你这么关心,你看我,额头上这么个大哥逗逗也没见你送温暖。” 李晴天焦急地说:“你快点啊,不开玩笑。” 陈洛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凑到娘俩跟前,嘿,果真起了个包哎。 李晴天问:“你说,是不是今天疫苗的后遗症?” 陈洛说:“肯定咯。” 李晴天猜测道:“你说只注射手法不对,还是疫苗过期了?” 陈洛哑然失笑:“热心帮忙的大叔会寒心的。疫苗的保质期我也看了的,拿过来也是冷藏在冰箱的。” 李晴天撇撇嘴:“那这个包是怎么回事嘛?” 陈洛打趣道:“哎,你说,是不是它长的富贵包。” 李晴天气道:“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陈洛说:“好了,别着急,百度在手,天下我有。喏,你看,百度都说了,这是疫苗之后的常见现象,狗子也不痛不痒的,过个几天自然就消了。” 李晴天接过手机,来回仔细地阅读,说:“百度还说,想要缓解,可以手揉或者热敷。” 陈洛笑了:“这法子倒很像缓解我脑袋被门框撞的包,效果肯定显着。” 李晴天盯着陈洛。 陈洛心里没来由起一股凉气,绝望地说:“你该不是要我给美美揉包?” 李晴天笑了:“恭喜,回答正确。” 陈洛无奈地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李晴天坚定地说:“因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最好的爸爸。” 高帽子已经被戴上了,陈洛也脱不掉,只要伸手从命。 李晴天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说:“毛手毛脚的,你的爪子得先消毒啊。” 陈洛叹口气,去厨房洗手,回来时,李晴天已经钻入了被窝,他可怜巴巴地说:“要揉多久啊?” 李晴天随意地说:“先揉着呗,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叫你。手法一定要轻,不准故意把美美按痛了。” 是的,惨叫声是陈洛发出来的,他突然感觉到家里又来了一位小祖宗。 屋里灯光白晃晃的,陈洛干脆端个小板凳坐在窝前。 不得不说陈洛的手法当真是可以,美美在他的轻揉之下,竟然鼻息渐浓,鼾声渐起。 陈洛气不打一处来,气恼地屈指弹了美美的脑袋。 在美美迷惑地眼神里,陈洛得意地关上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带上门。 是的,每个睡觉打鼾的人,都会被身边人嫌弃。 再看李晴天时,这家伙已经睡着了,手机还握在手里。 陈洛轻手轻脚,放好手机,关了灯,往被窝里面缩,慢慢侧身,抱住李晴天。 李晴天的脑袋就往陈洛的怀里蹭。 夜很温柔。 第134章 吃药 现在的年轻人就很过分,养孩子的初衷大抵是为了拿来玩儿,更何况是养一只狗子呢? 既然是为了玩儿,那迟早会玩出问题的。 陈洛还在办公室摸鱼,李晴天就“找上门来”:“怎么办?美美好像生病了。” 李晴天也是第一次当人家的“妈妈”,有点手忙脚乱,也是正常的。再说了,美美才进家门没多久,要是因为疾病一命呜呼,以后它前任妈妈问起,也不好交待。 陈洛放下正在摸的鱼,镇定地问:“什么症状?” 不得不说,男人在面对一些问题时,是要比女人表现得更加镇定一点。 陈洛在这方便肯定比李晴天更加的镇定,因为他看了至亲的人生老病死,比如,他的爷爷,还有他的爹。 李晴天说:“上吐下泻,浑身发抖。” 陈洛继续采访式地询问:“今天你都带它干嘛了?” 李晴天打马虎眼,说:“今天也没干嘛呀,就在家里玩球球什么的。” 陈洛笑了:“这么说,难道是水土不服?也不可能现在才有症状啊?” 李晴天打了个皱眉的表情:“我今天给美美剪趾甲了,剪出血了。我不知道它的趾甲里是毛细血管啊,看着趾甲挺长的。剪的时候,美美还挣扎来着,我以为是它单纯的不喜欢剪趾甲,直到出血,我才知道那是痛得挣扎。” 陈洛也没有责备李晴天的意思,问:“那它的血止住了吗?” 一会儿,李晴天回复说:“我检查了,已经不流血了。” 陈洛回了个疑问的表情,说:“难道是美美以为你要谋杀它,故而生了心病,影响了身体健康。” 李晴天恨恨道:“我现在是没时间和你开玩笑了。你说怎么办?” 陈洛玩味地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道打120啊?” 李晴天仿佛生气了:“哎,你能不能靠谱一点,美美都生病了,十分地难受。它又不会说话,只管委屈巴巴地看着我,眼角挂着泪珠。你作为爹,是不是只会打哈哈?能不能严肃一点,出出主意?” 陈洛也不介意李晴天的态度,说:“它本来也是个简单的问题。术业有专攻,咱小区外面街上就是宠物医院,送进去看看呗。你可别急坏了自己。” 李晴天问:“你现在不回来看看吗?我感觉有点紧张。” 陈洛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可能就是它单纯的感冒了,昨晚睡觉踢了被子。你不要太担心了。我这上班呢,也不好说家里狗子生病了,请个假,摸鱼也不能太随意。你抓紧时间送去看看。我这也快到点下班了。” 李晴天也不再坚持要陈洛请假回家,说:“好的,我这就抱出去看看。有情况给你说。” 陈洛说:“好。” 新鸿路上有个宠物医院,牵美美遛弯的时候偶尔会经过大门外。很明显的,美美一样不喜欢宠物医院。 我们人类也是不喜欢医院的,虽然里面行走很多白衣天使,但是,里面也游走着肉眼看不见的灵魂。是故,我们常常会感觉医院的温度比室外低一点。 同样的道理,总也有殒命在宠物医院的小动物们,它们的灵魂可能也会在医院里徘徊。狗子的听力和嗅觉能够更加敏锐地感知到这些,难免会排斥。 李晴天也再没给陈洛发消息。 陈洛知道没有消息,也算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问题一点都不严重。他到点准时下班,也往家里赶。 哗啦啦的钥匙,没有引来美美的叫声。故意弄出来的开门动静,也没引来美美的叫声。这足以说明,美美的确是生病了,连看家护院的基础工作也做不了了。 陈洛走进客厅,正好迎着李晴天略微担忧的目光。 陈洛把要是丢在柜子上,挨着李晴天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她腿上打盹的美美。 美美能够感受到陈洛回来了,也只是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皮,显得有些吃力。 陈洛摸了摸美美的脑袋,问:“美美呀,你怎么了呢?” 李晴天没好气地说:“它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医生说它是胃肠炎,问题不大。” 陈洛问:“医生有没说什么原因导致的胃肠炎呢?” 李晴天说:“医生也是没说出一二三,很笼统,说有各种原因引发的胃肠炎。然后就针对胃肠炎开了药,还美美打了一针,它连抗拒针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洛说:“原因很多吗?那也不重要了。关键是这个药怎么喂哎?拌在食物里吗?” 李晴天说:“说到食物,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为了减轻美美的胃肠负担,从此以后,美美的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两餐!” 陈洛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的美美,叹口气,想,既然当事狗都没有意见,他也不好强自出头为美美争取一日三餐,又问:“我说药怎么喂呢?” 再次提及药,李晴天皱了皱眉头。 李晴天也生病过,吃药吃个老大难问题。 陈洛吃药就很耿直,打开药包,把药直接倒在掌心,然后小酌一口水,润一润口舌咽喉,再把掌心的药全倒入口中,含住,再喝一大口水,吞之。 李晴天就做不到如此豪放,据陈洛的猜想,可能是李晴天闻不得药的臭味,然后就是她的喉管没这么大。 李晴天吃药很“淑女”。她会端坐桌前,桌上放了打开的药包和凉白开。 然后她会仔细研究药包里的成员,总是先难后易,即先吃大的,再吃小的,先吃苦的,再吃有糖衣的。 她也会先润一润喉舌,以左手拇指和食指尖尖捏住鼻子,再以右手大母猪和食指尖尖在药包里捡个药丸,微仰着头,开着小嘴,把药丸丢进去,赶紧抓起水杯,以凉白开冲服。 如此循环往复的一番操作,艰难地吃药,脸上一直是痛苦且嫌弃的表情。 所以,医生给李晴天定制的药总是吃不完,感觉病情有点好转了,剩下的药就会拒绝再服。 对此,陈洛也不去强迫李晴天一定得把药吃完。只是更费些心,不要让她生病而已。 是的,一旦再也不会生病,哪里来的药吃呢? 李晴天皱着眉头说:“我已经尝试过给拌在狗粮里了,可是它生病了,好像对吃饭都失去了兴趣。你说怎么办呢?” 陈洛点点头:“是的,当着美美的面,拌进去,它还以为我们在下毒,要它的狗命呢。” 李晴天用手肘顶了陈洛一下,说:“都什么时候,还在说笑。” 陈洛抚了抚李晴天的眉,笑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点笑话,你眉毛都会拧出水来了。你别担心了,为今之计,也只有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李晴天问:“怎么个粗暴法。” 陈洛说了一个字,就出门了。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陈洛又回来了,扬着手里的事物,对着娘俩儿说:“美美,起床吃药药了,不吃药药怎么会好起来呢?” 李晴天看清了陈洛的事物,是个注射器,果然够简单粗暴。 陈洛把小碗倒了点水,再取一包药粉倒入水里,以筷子搅拌搅拌,最后,把药水全部吸到注射器里。 见过电视里护士打针的情景。护士姐姐着诱惑的制服,迈着妖娆的步伐,媚眼如丝,轻咬着嘴唇,稍微推一推注射器,会看见针头上挂着药水。 那么,陈洛预备给美美灌药的场景,绝对跟香艳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晴天已经准备好了,她把美美夹在双腿间,托起美美的下巴,小心翼翼掰开它的嘴。一套动作里面,伴随着轻言细语:“美美乖,听妈妈的话,把嘴嘴张开吃药药,吃了药药才会好起来。到时候,妈妈带你出去玩,爸爸给你买火腿肠。” 三言两语就描述了美美被迫张嘴,其实它的内心是恐慌的,行动是十分抗拒的,但是,一切的渺小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陈洛也腾出左手,帮助“撬开”美美的嘴,就瞅准时机,把注射器里的药水一股脑推入了美美的嘴。 重获自由的美美有点惊魂未定,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陈洛和李晴天又拿温柔的眼神看着它。 沐浴在爱的目光里,美美昏昏欲睡。或许是药力。 陈洛摸了摸李晴天的手,说:“都吃药了,不要太担心了。我去做饭了。你陪着它。” 李晴天点点头,陪护着生病的美美。 但愿,世界上的每个宝宝都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 第135章 同眠 每个人都会许愿,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的愿望是实现了的。 而人们似乎也把握住了许愿的时机,比如,女孩子总会在男朋友试图哄好她的时候许愿,小孩子总会在虚弱的时候许愿。 当陈洛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许过愿,那时他远观鞭炮炸裂,却还是被崩来的石土击伤了左眼,延误了一段治疗时机后,发展成了外伤性白内障,终于弄到了杜城第三人民医院手术。 术后的陈洛还是很乖巧,但也趁机许下了一个愿望——想要一台随身听。当时爷爷和姑爷是看护,他们一致驳回了陈洛的这个愿望。至今向来,之所以陈洛的愿望没能实现,是因为他当时虚弱还不够虚弱。 就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那种。 天有不测风云,美美生病了。可怜它一个狗子,不会言语,心里难受也讲不出来,就眼巴巴地望着李晴天。 李晴天自然是非常地心疼它,搞得陈洛都有点吃醋,质问李晴天为什么他生病的时候没有被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 李晴天自然是懒得搭理。陈洛就耍赖缠着问。 看着客厅惨白的灯,李晴天想一巴掌拍在陈洛的脑袋上,但是她最终并没有这样做,只是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实在没办法把你整个儿抱在怀里。” 陈洛听了,也听进去了,就不再闹腾了。 所以,很多时候,男人并不是一定要女人给一个说法,他只是要女人的一个态度。 给一个态度,应该没有那么困难? 再怎么熬夜,还是得睡觉的,陈洛已经窝在床上大呼小叫了。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寒冷,陈洛急需温暖。可李晴天还坐在沙发上抱着美美。 陈洛又叫:“口水猪,是不是要美美,不要我了?” 李晴天很敷衍:“都要。” 陈洛不依不饶:“凡事得分个先来后到。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我和美美之间得分出个地位高低?” 李晴天不敷衍了,直截了当:“美美比你地位高。” 陈洛幽幽地叹了口气:“活到现在,我突然参透了那个词。家里有口水猪,还有美美狗,我当真是猪狗不如啊。” 李晴天亲了亲了美美的额头,把它轻轻放在窝里,摸摸头,才悠悠地说:“你的觉悟向来很高。” 陈洛见李晴天放了美美,喜出望外:“快来,被窝已经给你暖好了。我睡另一边去。” 李晴天喜滋滋地进卧室,关上灯,抹黑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奖励陈洛一个么么哒,说:“你暖床的本事一流啊,哥哥。” 陈洛刚滚到冷冰冰的另一边,牙齿还在打颤,说:“你坐享其成的本事也是一流。” 李晴天问:“坐什么?” 陈洛说:“坐——哎,美美,干什么呢敲门?” 传来了美美挠卧室门的声音,他们称之为“敲门”。 也不知道美美敲门的习惯是哪里学来的,肯定不是捡的陈洛和李晴天的样儿,因为这两个无知的人类在家里是不需要敲门的。 这是不是说明很多习惯是在血液里面流淌着,随着斗转星移,日久才会显现出来? 美美向来是在早上敲门,算是提醒无知的人类不要贪睡,是时候起床带它出去遛弯儿了。 最初,陈洛和李晴天都非常抗拒美美敲门,爪子挠在门上的声音,是真的闹心,可以瞬间把清晨浓厚的睡意击得粉碎。 面对美美清晨的敲门,李晴天多是把脑袋缩到被子里去,耳不见,心不烦。陈洛则是轻声喊:“美美,别闹,我再睡一会儿。” 陈洛一出声,美美可能会消停十几二十秒,然后就接着挠。 眼见温柔的讨饶不见成效,陈洛起床气来了,探出半个身子,从床边抓了拖鞋砸在卧室门上。 美美也吃着一套,立马安静下来。 可是,这一套也不经吃啊,眼见没有下文,美美没有达到目的,又开始挠门。 美美挠门,不依不饶。 直到陈洛睡意全消,投降起床,打开卧室门,美美又是一副谄媚的样子的,围着陈洛的脚摇着屁股打转。陈洛怒气全消,也就带美美出去遛弯了。 可当下的情形不一样。 首先,大晚上的敲门。再者,当事狗有病在身。 陈洛倒是没想这么多,还是按照日常流程走,轻声喊:“美美,别闹,我才躺下哎,还不是起床的时间。” 可是,美美好像根本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陈洛恐吓地说:“美美,你在闹,我生气了。” 美美还是在带病敲门。 陈洛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身子,预备捡拖鞋砸门。 李晴天耳朵尖,拉住陈洛,问:“哥哥,你有没觉得美美敲门的声音都小了,是不是生病没力气哎?” 陈洛愣了愣,听了听,说:“好像是声音比平时小。” 李晴天肯定地说:“一定是它生病,全身没力气。哥哥,你看它平时都非常的勇敢,都是自己一个狗睡觉,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才变得胆小矫情了?” 陈洛说:“你想怎么办?” 李晴天说:“要不,我们把门打开,放它跟我们一起睡。这样,它挨着我们,一定就不会害怕了。” 陈洛不乐意地说:“你要我跟一头猪和一条狗睡觉?你俩不会挤到我?” 李晴天气愤愤地轻踹了陈洛一脚,说:“美美才好大一坨嘛,它睡觉蜷缩起来,点点大。我建议,放它进来。” 陈洛无可奈何地说:“行,尊重你的决定。” 李晴天说:“去,哥哥,这个做好事,拉近你们父女之间感情的机会,就给你了。” 陈洛不满地说:“行,我尊重你的决定。”他憋了一口气,被子也不掀开,直接滚下床,打开卧室门。 美美敲开了门,见陈洛没有阻拦它的意思,就凑在门边望。 李晴天支起身,柔柔地喊:“美美,到妈妈这儿来。” 美美侧耳倾听,又抬头看了看陈洛的脸色,才越过陈洛的身位,跳上了床。 李晴天欢喜得很,双手搂住美美,就把它往被子里埋。 陈洛也不开腔,慢悠悠钻回被窝,见李晴天弓着身子,搂着美美,背朝着他,说:“口水猪,我要抱抱。” 李晴天说:“不行哎,现在美美比你更需要抱抱。” 黑夜里的陈洛额头上爬满了黑色的线。 陈洛平躺在双人床上,望不穿浓郁的黑夜,感觉到很忧伤。 所以,爱一定是会消失的? 可李晴天又扭过头来,欣喜地说:“哥哥,美美好暖和啊,摸起来像个小火炉一样。” 陈洛本身也不是个容易深陷忧伤而无法自拔的人,当下也欣喜地说:“是吗?你快把美美放在我们中间,放我感受一下,有暖气同享受啊。” 李晴天说:“好。”她屈起腿,顶住被子,搂了美美一滚,美美就到了她和陈洛中间。 陈洛赶紧摸了摸,由衷地赞叹:“哇!好暖和哈。它的真皮大衣果然名不虚传。” 李晴天友情提示道:“哥哥,你手这么冷,不能乱莫人家,由于是肚子哈。” 陈洛呵呵笑:“只摸头,只摸头。哎,口水猪,你这个发明太伟大了,你真是个大聪明,我好佩服你。” 李晴天很骄傲,对于夸赞来者不拒,说:“那是当然。” 陈洛突然很贱地问:“口水猪,你脚冷不冷?” 李晴天说:“肯定冷啊。” 陈洛自告奋勇:“你赶紧放我腿上来暖和一下啊。” 李晴天说:“都放好一会儿了,已经换了两个地方了。你的腿好像也不是很暖和,都被我的脚传染冷了。” 陈洛小心翼翼地说:“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晴天大气地说:“你且说来,我恕你无罪。” 陈洛这个衣冠禽兽,竟然恬不知耻地说:“要不,我们把美美放到脚那边去,它暖脚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于陈洛的丧尽天良,李晴天气愤地给了他一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了。 黑夜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 一番天人交战以后,李晴天整个人缩到被子里,把美美发配到了床尾那边。 嗯,双脚抵着小暖炉睡觉舒服多了。 李晴天探出脑袋,说:“抱着我。” 陈洛才不记仇,开着臂膀搂住了李晴天。 这哈舒服了,上半身暖和了,下半身也暖和了,所谓,物尽其用,不过如此。 这一夜,正式开启了美美上床睡觉的新篇章。 第136章 初愈 许多人喜欢自己的床,且只喜欢自己的床,一旦换一张床睡觉,是万万睡不着的。 显而易见,美美没有择床的陋习。 感冒的人们常常在吃药之后,选择蒙头大睡一场,最好是出个淋漓大汗,感冒差不多也耗得七七八八了。 显然,美美也睡出了一身大汗。 美美那个篾条编的小窝,底下铺了层绒绒的红色垫子,李晴天又特地为它缝制了一床被子。所以美美的小窝,条件倒是不错的。 可是这个家伙睡觉不老实,一样会踢被子。清早起床,有时候被子在窝边的地上,有时候则被拖到了卧室的门边。 而美美与陈洛、李晴天睡一起后,依然保持不老实的作风。厚重的被子,它自然是踢不动的,它睡得发热了,睡得气闷了,会钻出被子,趴在床尾透气,凉快一阵子,然后再缩回被子里。 如此,整夜反复,有几次。 饶是它动作轻微,人们还是有发觉的,倒是不去管它,反正他们的脚已经暖和了,美美的价值已经体现了出来。 打这以后,卧室门基本都是向美美敞开的,顶多是陈洛和李晴天办羞羞事的时候,才会故意把美美关在客厅里。 那时,卧室外美美挠门的声音嚓嚓嚓,卧室内羞羞摇床的声音吱吱吱,无论多么的不合拍,倒也相映成趣。 既然美美经常上下床铺,对它的个人卫生要求自然高了,外出回家后擦脚,拉屎撒尿后擦屁股妹妹,饭后饮后擦嘴。 人们对卫生要求也高了,进屋换拖鞋,两三天拖一次地。争取十天半个月换一次被子,争取不了就算了。 也完全不用担心美美会在床铺上拉屎撒尿,这个觉悟它还是有的,毕竟,它没吃过狗肉,还是见过狗跑的。 早起,陈洛遛了美美,添点饭食,便去上班了。李晴天赶巧是休息,边承担起陪伴美美的重任。 美美大病初愈,整个够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结果,陈洛还是收到了李晴天传来的噩耗。 这个“噩耗”呢,它也不是非常的“噩”。 李晴天直接打电话来的:“好恶心,美美竟然吃屎。” 陈洛的第一反应是那句俗语——狗改不了吃屎,忍住了没脱口而出,而平心静气地问:“它跑到厕所去了?” 李晴天说:“不是啊,我遛它的时候,它趁我不备,偷偷捡来吃的。” 陈洛笑道:“既然都捡来吃了,你怎么知道它吃的是屎。” 李晴天还有点犯恶心,她说:“我以为它捡的是骨头之类的硬物,怕伤心肠道,掰开它嘴抠出来的。” 陈洛忍俊不禁:“你抠出来才认出它的身份?” 李晴天弱弱地说:“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陈洛叹口气:“那以后是不是都不能亲它了?总感觉怪怪的。” 李晴天说:“放心,我会带它去做口腔护理的。我再给它买套牙膏牙刷。这么可爱的狗子,不拿来亲,岂不可惜?” 陈洛无奈地说:“那你全权处理此事。” 下午回到家,陈洛发现美美已经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牙膏牙刷。 李晴天还说:“经过我大方面的研究了解,我发现美美捡屎吃极有可能是缺乏某种微量元素。所以,只要我们把这个微量元素给补起来,一定就没问题了。” 陈洛问:“那你有没调查清楚,它到底缺乏什么微量元素呢?” 李晴天撇了撇嘴:“还没调查出来。所以,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给它买一瓶什么微量元素都含有的钙片,一天一片,美美可以拿来当零食吃。” 要说李晴天这个法子粗糙呢,确实不能够实现精准打击,但是它覆盖面很广,误打误撞也不是不可能。 陈洛点点头,无异议。 李晴天补充道:“我还决定调整美美的狗粮标准。把它的狗粮购买标准提高到50\/斤。美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上。坚决不吃那些低价劣质的狗粮。也不看看美美是什么身份。” 50块一斤啊,陈洛暗暗叫苦,樱桃刚刚上市的时候,闪闪惹人爱,也才35一两,关键他还没舍得买。这美美的伙食标准也忒高了? 陈洛内心有波澜,神色自然有起伏。 李晴天瞧在眼里,开解陈洛说:“人家美美主食就是狗粮,顿顿狗粮,天天狗粮,需要的营养哪里来,全都来自狗粮。咱吃的大米是两三块一斤,但是我们还有蔬菜肉可吃,奶可喝,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小吃。这么算下来,美美的狗粮标准其实还算低的了。” 陈洛也不是个小气自私的东西,一转念,是这个理,便一同意了。再者,都是自家宝贝吃的东西,贵一点又何妨? 李晴天接着说:“不知不觉间,已经顺利地落实了两个议题,接下来,我还有个决定要宣布,在美美体内的微量元素得到的充分的补充前,只要是它外出活动,都必须带上嘴罩!” 说完,她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咖啡色的塑胶嘴笼子,长得长长的,周身分部着均匀的缝隙,底端两个塑胶带子,可以相扣在一起。 看到嘴笼子那一瞬间,美美有明显的闪躲。 李晴天接着说:“接下来,有必要给你演示一遍嘴笼子的正确佩戴方法。请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美美其实非常抗拒嘴笼子的,奈何自身太弱小,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任由李晴天给它带上嘴笼子。 看着佩戴效果,陈洛笑出了声。 李晴天把美美往陈洛一推:“该你了。” 嘴笼子的佩戴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陈洛观摩一遍就学会了,可再看美美的狼狈样子,它眼泪都快掉下来。 陈洛笑吟吟地解下嘴笼子,抓在手里对着美美扬了扬,说:“看清楚了,这是嘴笼子,你外出再敢乱捡东西,就给你戴上。你知道吗?在你们狗界,这类物件统称为耻辱!” 看着一本正经和美美说话的陈洛,李晴天说:“哥哥,晚上我想吃火锅。” 陈洛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光想好不好?成功的秘诀是什么?一定是做。” 李晴天说:“走,晚上吃火锅。” 陈洛说:“这个可以有。走,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 李晴天喊道:“美美,走出去玩儿。” 美美瞬间兴高采烈,张嘴吐舌笑嘻嘻。 李晴天又补了一句:“把嘴笼子给它戴上。” 可怜的美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掠夺一空,被挂在了它的老母亲脸上。 陈洛主动跳出来当个和事老,说:“要不,今天就先不戴,我刚才已经警告过它了,就暂且看它待会儿的表现。如果再乱捡东西,就戴上!” 李晴天说:“既然你爹出面为你求情,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丑话说说在前头,你要是敢犯错,我把你们爷儿俩捆起来打!” 吓得陈洛一激灵。 既然陈洛和美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美美心智尚未完全成熟,陈洛自然就担当起监护工作。 行走在外,陈洛是盯住美美的,方圆两米内,一旦有长得比较奇怪未知身份的东西,陈洛比美美还跑得快,对于肮脏的东西绝不手下留情。 美美也似乎是转性了,不捡东西了,改舔了,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 陈洛本待是制止舔舔的,转念一想,比乱捡东西稍微好一点,这也是进步了一大截,也就随它了。当然啦,监督还是非常严密的。 最后呢,美美倒是也顺利进入了火锅店,显示出来杜城人们对宠物的包容度。它也比较喜欢火锅店的氛围,也算是彻底被火锅征服了,显示出来杜城的火锅强烈的征服欲望和严酷的手段。 是的,没有哪一只狗子不爱吃啊。 美美在陈洛和李晴天两条凳子上来回走动,只为讨口。 如此说来,那些号称包罗天下微量元素的钙片,以及号称身价50块一斤营养丰富的狗粮,真的没有火锅香! 唯一中不足的是,美美只适合吃清汤锅,即使是红汤里出来的事物,也要白开水涮洗之后才得食。 可惜啊,终不是原滋原味! 第137章 贪嘴 人们常说,你不狠狠地逼自己一把,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也不知道美美到底是不是心机婊?借这次生病测试自己在爸爸妈妈心目中的重量。而很显然,它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简单地说,美美现在在家里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一人之上。 那个“一人”具体是谁,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正应了陈洛的那句哀叹——猪狗不如。 美美的地位上去,感觉就不会做狗了,不愿意把身份狗下来了,显得有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甚至狗眼看人低。 新鸿路离s广场不远。 早在很多年前,陈洛就知道了s广场,可是他被另外一种s先入为主了,当时就特别佩服起名的鬼才,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然后立马想象s广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种s,想来杜城也不是这么一座open到无以复加的城市? 最后亲临s广场,才发现果然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s广场一点都不低俗下流,反而到处洋溢着正能量! 李晴天喜欢到s广场晃荡,她喜欢里面的watns、greenfaily、walart等铺子。 因为watns能够解决她的洗护问题;greenfaily能够解决她的猎奇心理,那些小玩意儿总是能够轻易俘获李晴天的芳心;walart能够解决她的零食问题。 陈洛一般都能耐着性子陪李晴天逛watns和greenfaily,他深知要讨得李晴天的欢心,必须知道她的喜好。再者,这两个铺子里面的东西确实够新奇,琳琅满目。 谁人说男人就没有好奇心了? 而陈洛能够彻底放飞自我的时候,一定是在walart里。 陈洛出身穷苦人家,加之从小缺乏母爱,一站在大型商超里,很容易遇见小时候非常想吃,但是又吃不起的东西,比如方便面、水果罐头、夹心饼干、大白兔奶糖。 李晴天每次都会小小的嘲笑陈洛。 从李晴天小小的嘲笑里可以看出,她小时候的小日子好像也并不是那样的糟糕。可能物质方面的待遇还是过得去的,坏就坏在,感情上被冷落了。 李晴天嘲笑完之后,都会贤惠地把这些货品选点在购物车里。 这些小细节每次都会让陈洛滋生小小的感动。 而那时,李晴天很大气地说:“那些岁月欠你的美食,我都会给你补上。咱们现在又不是没这个条件!买,吃,你高兴就好。” 感动之余,陈洛又保持着丝丝的清醒。清醒就会告诉陈洛:“要不,还是悠着点,不要搞得像来进货的,要知道,排队买单时,还是刷你自己的卡。” 这次陈洛又新尝试着买了一封饼子,说是叫雪饼,两列重叠在胶纸口袋里,饼子的两面长得不一样,正面光滑,点缀着雪白的糖面。背面略显粗糙,还有些焦黄的痕迹,似乎火力过猛。 李晴天对这种饼子嗤之以鼻,一点都不感冒,也仍然没有阻止陈洛购买。 一出超市,陈洛就拆开尝了一个,眼睛里冒星星:“太好吃啦,就把它们当成我的早餐饼了,一天吃两个。哇,可以吃好多天哎!” 李晴天撕开了一包薯片,吃一块,同样赞叹道:“哇,太好吃了。”同时给陈洛塞一块过去。 这种情况陈洛一定不能拒绝,一定要把嘴巴从饼子上腾出来,第一时间去接受李晴天的投喂,并且还要照着李晴天的口吻:“哇,简直太美妙了。” 这么看,其实两个吃货在一起,蛮不错的。 回家后,陈洛把他的早餐饼放在了柜子上。李晴天的豆腐干、薯片、果冻也都包在购物袋里,放在柜子上。 如陈洛的安排,第二天早上,他就兴冲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整封饼子放在桌子上,先小心翼翼地取一个在手,咬一口,不慌咀嚼,趁现在,喝一口水。天啦,太神奇了,这个饼子的用料真的好细腻,水一进口,饼子就化成了浆糊,极好吞咽。 包装饼子的胶口袋很聒噪,一碰到就响。 美美丢在碗里千篇一律的狗粮,闻讯赶来,歪着脑袋看陈洛吃饼,眼睛满是诚意和期盼。 陈洛受不了美美的各种暗示和明示。 美美的暗示是努力地掀动鼻子,妄图从空气的韵味里探知爸爸吃的什么好吃的。明示就是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双手趴在陈洛的小腿,或者把恭喜发财这个动作胡乱施展一通。 最终,美美如愿以偿,吃到一小块饼。 就是那一块饼,似乎成为美美小脑袋瓜里的一座喷薄的火山。 火山的喷发,真的半点不由人,也不由狗。 美美显得越发的激动了,恭喜发财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卖力地表演。 美美的诚心总得轻而易举地感动陈洛,于是又给美美掰了一小块饼。 就这样,陈洛在吃饼,美美在守嘴。 一人一狗合力吃完了两个饼,俩俩相望,同时舔了舔嘴唇,都意犹未尽。 陈洛自言自语:“要不,再吃一个饼。” 美美竟然听懂了个中信息,激动地“汪”一声。 于是乎,在美美的炽热的眼神里,陈洛伸手进饼子的包装,又抓出来个香喷喷的饼。 不得不说,这个饼子是买对了,陈洛和美美都喜欢吃。 美好的早餐时刻结束,陈洛把包装封好,顺手又放回了柜子上。美美又失落地回到狗碗前,望着碗里毫无生趣狗粮,轻轻地叹了口气。 而后,陈洛便出门上班去了。随后,李晴天也出门上班去了。 下午时分,陈洛回家,却没有受到美美的欢迎。 养狗的人都知道,主人回家,狗子一旦没有出来迎接,事出反应必有妖!陈洛顿生警觉。 站在客厅的门口,陈洛边脱鞋子,边搜索美美的踪迹,发现这家伙在沙发缝里探头探脑,就喊:“美美,爸爸回来了,来亲亲。” 可对于老父亲的亲切呼唤,美美不为所动,目光闪躲。 陈洛继续旋转目光,就发现了沙发的残饼,脱口而出:“西八。” 柜子上的饼子包装被扯烂,寥寥无几。 陈洛咆哮起来:“美美,你竟敢偷吃老子的饼,信不信我要了你的狗命。” 美美似乎被得有些颤抖了。 陈洛有些粗鲁地把美美拽出来,预备捶它一顿,但是看着那个圆滚滚的肚子,又笑起来:“天,你到底吃了几个饼?我再不回来,你不得把自己撑死啊。” 不由分说,陈洛把美美按在沙发上,四脚朝天,肚子袒着,打开手机照相机,对着肚子,来了个特写,发给李晴天,并说:“美美偷吃我的饼,我想打死它!” 后面李晴天回复道:“你把饼子从它肚子里打出来,也不能吃了啊。别个都说,喂不饱的狗,我害怕它撑坏了。晚上不给它喂狗粮。记住哦。” 陈洛觉得李晴天说得有道理,就放弃了殴打美美的决定,只是故意捡起那块残饼,放在美美嘴边挑逗,不管是出于肚子已经到了极限考虑,还是慑于陈洛的杀气,美美终是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张开。 陈洛恶狠狠地指着美美的鼻子说:“你妈说了,你的晚饭没有了!” 美美也没有争辩,默默接受了这个处罚决定。 然后,陈洛带美美遛弯,这家伙拉了两堆粑粑。 果然,吃得多,就一定会拉得多。 李晴天下班回来,检查美美的肚子,还是惊叹于那圆滚滚地肚子,她抱怨道:“你敢不敢消化快点哎。” 美美没有开腔,似乎暗暗表态——我已经很努力了。 晚上,娘儿俩在床上玩耍的时候,美美突然不对劲,张着嘴,发出干呕的声音,腹部似乎也在抽动。 李晴天正好呼喊陈洛。 来不及了,美美吐了,一口吐在床单上。 偷吃太多,终是消化不了。 陈洛跑进来,把美美抱在地上,让它尽情地吐个痛快。 两个人无奈地看着一条狗呕吐。 李晴天责备地看了一眼陈洛。陈洛无言以对,专业背过,不需要解释。 随后,李晴天对着陈洛下达了四个命令:“把床单换下来洗了。把地上收拾干净了。美美给我擦擦嘴。明天早上,美美没有早饭吃。” 看见没,小孩子的错,终归是大人来买单。 可是说来也奇怪,从此以后,陈洛有心钓鱼执法,故意给美美创造偷吃机会,美美却没上钩。看来,它已经彻底明白了偷吃的罪过。 美美学会了顺着沙发爬上柜子。只是它再没偷吃了。 第138章 胖揍 人们的毁灭,都是从内心开始的。这都是大自然的阴谋诡计,它们出了名的谚语是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猖狂。 目前的状况来看,根本没有人想毁灭掉美美,但美美也慢慢走上了猖狂的道路,可能它也不是故意的,谁让它的家庭地位摆在那里——一人之下,一人之上。 李晴天自称是平底足,平时走路都比较费劲,更别提穿高跟鞋了。可这并不代表着李晴天对高跟鞋是深恶痛绝,大约的情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女人们,说得难听点,除非是双脚不见了,再怎么着都会预备一双高跟鞋的,有些场合需要高跟鞋的出场。 李晴天就买了一双高跟鞋,来自teenix,银色面子,闪闪发光;肉色里子,性感满满。纤细的鞋跟,紧致的鞋腰,还有流线的鞋尖,小巧玲珑之余,还透露着成熟风味。 想象得到李晴天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在商场逛到的,因为那天,李晴天给陈洛拍了不少的图,逼迫陈洛当狗头军师,陈洛的眼睛都挑花眼了。 这是陈洛第一次感觉到“网上购物”的难点。 好在李晴天没有空手而归。 女人逛街最忌讳空手而回的,否则家里的男人必有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 李晴天直接把高跟鞋穿回了家来,踩在地砖上,摇曳生姿,摇摇欲坠。总体来说,动人心魄比摄人心魂多一些。 穿着银色高跟鞋的李晴天身高自然起来了,打破了之前的最萌身高差。怎么说呢?夸张一点说的话,以前陈洛经常搂到她的背上,李晴天高跟鞋在脚后,搂腰就刚刚好了。 可是,高跟鞋的美丽还是比较棘手——废脚。李晴天美丽之余,还是会嚷嚷脚痛,脚掌痛,脚趾痛,脚后跟痛。 那是的陈洛根本没有想起萧小姜的高跟鞋,他只是在想,让李晴天不开心的高跟鞋不要也罢,血淋淋的魅力不要也罢。他只要活蹦乱跳喜气洋洋的李晴天。 银色的高跟鞋被脱下来,只是作为一个备用品,还是放在了鞋架上。为此,陈洛还从鞋架上取下来自己的一双鞋,为高跟鞋腾了个位置。 所以,女人们的消费习惯除了“好便宜,好实惠啊,快屯”之外,还有“嗯,以后可能用得上,买了再说”。 鞋架上的鞋子,自然是女人的多。衣柜里的衣服,自然是女人的多。 那天晚上,李晴天坐在沙发上,热水泡着脚,享受着陈洛越来越专业的按摩手法。 陈洛偶尔有失误,碰到了李晴天的伤处。李晴天就会惊叫唤一声,然后身子前倾,轻轻地扯一扯陈洛的耳朵。 毋庸置疑,陈洛的耳朵是耙的。 一夜一天之后,陈洛下班回到家,美美没有过来迎接。 陈洛未卜先知,大声地问:“美美,美美!你是不是又干了坏事?” 美美又从沙发缝里把脑袋拿出来了望。 没有得到美美的回答,陈洛站在鞋架前,蹬掉鞋子,目光扫到了命案现场,一点都不血腥,却十分的残忍。 李晴天的teenix新鞋遭受了美美的毒嘴! 陈洛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大有喷薄而出的架势。 兴许是小时候受够了老父亲的臭脾气,陈洛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待人接物讲求的就是一个和善。以往美美也招惹过陈洛,陈洛也只是装模作样厉声吼两声,也从没将美美怎样。 或许正是这般怀柔,助长了美美目无王法的嚣张气焰,甚至对李晴天的新鞋痛下杀手。 难道是时候给美美一个教训了? 陈洛咬紧牙关,从墙上的镜子可以看到他脸颊的肌肉在蠕动。他环视了一周,并没有趁手的物件。是的,墙边的自行车肯定不是一个趁手的物件。一个抬眼,望见了窗台晾着的衣物,在风里微微地飘动。 压抑着情绪的陈洛走进了卧室,拉开衣柜的门,拿到一个衣架,站在沙发缝前。 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美美见事不对,就想往缝里缩。可那么浅的缝,容不下美美当一个缩头乌龟! 陈洛蹲下,堵在沙发缝前,左手伸进去,就摸到了毛绒绒。他还没有到失了智的地步,并没有扯住美美的皮毛强行把它拽出来,而是握住更加健壮的手膀子,往外拉美美。 美美可不是傻狗,咬鞋的快乐历历在目,咬鞋的快感还在唇齿间徘徊。它知道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屠狗大会”! 狗力终究有穷时,怎么斗得过愚蠢的人类? 浅浅的沙发缝也没能保住美美,心虚的美美被拉了出来,整个白色的毛绒绒完全暴露在陈洛如火般的目光里,那黑宝石般的眼睛不敢与陈洛的视线接触,望向沉默的虚空里。 哇,这么可爱的狗狗,怎么下得去手呢? 不,必须下得去手!今天它敢咬新鞋子,明天它就敢咬沙发,后天它就敢装修叙利亚风格的房子! 哇,这白色的毛绒绒,从哪里下手呢? 脑壳是重大器官,知识点全在里面,遭受打击,肯定影响智商。 美美的可爱,全靠精致的五官拼凑出来的绝美容颜,肯定也不能动。 李晴天曾经说过,比熊的腰杆很脆弱,极容易断,肯定也不能打。 狗子的活泼可爱也得益于麻利的手脚,也不能都。 如此一来,全身上下,似乎只有屁股厚一点,打起来安全一点! 陈洛抄起衣架,看准了白胖胖的屁股,干脆地落了上去。 哎,不知道是陈洛下手轻了,还是美美倔强了,整个狗挨了一衣架,主打的就是一个淡定! 收到来自美美的神之蔑视,陈洛暗暗憋一口气,闪电般的三衣架,一架重过一架,狠狠地落在美美的屁股上。 要么是美美“皮糙肉厚”,要么是它“神经大条”,三记重手落到屁股上,它似乎才意识到爸爸是生气了,在打它。可这家伙脾气也大,吃痛也不吱声,只顾咬着牙。 家长之所以打孩子,一方面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气愤,另一方面纯属是为了把孩子打痛,长个记性。 那怎么才表明家长的气愤宣泄了呢?怎样表明孩子被打通了呢?很简单,被打的孩子一旦大呼小叫,左右闪躲,连声认错,涕泪俱下,这就说明已经安排到位了。 奉劝给位被打的孩子,千万不要犟,认错越早,收工越早。 美美一看就是那种头一回挨打的笨小孩,没有任何经验可言。被爸爸揍了,不哭不闹,稳如泰山。 也别怪陈洛心狠手辣,既然好戏都开场了,如果半途而废草草收场,起不到给美美长记性的目的,早晚还得花力气揍它。 说不得,陈洛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衣架都有些变形了。 而这笨小孩终于也吃不消了,想挣扎着逃离陈洛的左手。 这里也必须点一下美美的好,这孩子吃饭从来不护食。这孩子被揍了,也不敢闹脾气与爸爸龇牙咧嘴。 陈洛哪里会轻易让美美脱离它的掌控,不过他心里也了然了,美美被打痛了,好戏也差不多了,再揍下去,孩子就被打坏了,到时候,自己又该被李晴天揍了。 一顿胖揍之后,陈洛松开美美。 美美重获自由,又想逃遁。 陈洛把衣架重重地砸在沙发上,吼一声:“不准动!” 美美哪里敢动?一屁股坐地上。唉,孩子,这样是藏不住屁股的。 陈洛气势汹汹地把破烂的银色高跟鞋扔到美美面前,吼道:“咬啊!你再咬啊!旧鞋你不咬,还专挑新的?难道旧鞋口感不好?” 美美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眼看不能再揍美美了,陈洛不想如此放过它,就把它拉到墙边,让它站起来,双手趴在墙上,便是罚站。当然,受罪的高跟鞋仍在放在它身边。 罚站,美美也是首次,没什么经验,撑不过一分钟,它就会从墙上掉下来,然后夹着尾巴,畏首畏尾地偷瞄陈洛。 陈洛就迅速过去,又把美美架墙上。 如此,反复三四次,便作罢了。美美就卧在墙边,陈洛坐在沙发上。 一人一狗,无声地对峙着。 打破这对峙的还是李晴天的铃铛声。 美美机敏地起来,调起积极性和热情,要去迎接,陈洛大喝一声,美美又不敢动,可见余威犹在。 李晴天没有收到美美的迎接,进门也觉察到气氛有点紧张。她还是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美美”。 美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欢天喜地地跑去李晴天的脚边。 陈洛便“恶人先告状”:“美美把你的高跟鞋咬烂了,被我揍了一顿,完了还罚站。” 李晴天弯腰检查了银色高跟,说:“咬也咬烂了。打也打了。站也站了。那就这样了。下次少罚站,对它腰不好。” 看着李晴天的风轻云淡,陈洛也释然,已成定局的事情,就没必要跟个狗子较真了。 李晴天蹲下身来,摸着美美暖暖软软的脑袋,轻轻说:“美美,以后可不许咬妈妈的鞋子了啊。你看,又不能补,只有丢了,多可惜啊。来,让妈妈看看,屁股还疼不疼?”说罢,掀开美美屁股的毛,做起了检查,好在“无伤大雅”,对陈洛的手法有了更新的认识。 而美美似乎听懂了“多可惜”,垂头丧气。 陈洛当着美美的面,把新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如此,风波定。 说来也怪,后来美美又咬了鞋子,受伤的是陈洛的黑色皮鞋。而且美美的作案嘴法显然有了明显的进步,只是上了里子,面子上一点损伤都没有。 说不得,美美还是挨了一顿揍,只是陈洛手轻了不少,边揍美美边质问:“难道你不觉得我的鞋臭嘛?” 再后来,美美彻底与鞋子们相安无事了,兴许是过了爱啃鞋子的年纪了。 第139章 乘车 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说走就走。 两个人的时候,大概率可以说走就走。 可是,两个人外加一条狗子的时候,到底是不能够说走就走了。上班还好说,每每出去玩的时候,最纠结。 狗子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傻,看到愚蠢的人类要出去玩,身体总是越发的亲热,眼神总是越发的炽热。 那么,接下来,难题就交到了人类手上。 首先是交通工具限制了狗子的行动,再就是场合限制了狗子的行动。 正好,这时的美美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小屁孩儿,勉强可以随身携带。 李晴天想去三圣乡买花儿,叫陈洛作陪。当然,美美也想去。 依照美美受宠的程度,陈洛和李晴天逗愿意带着它一起出去玩。可是,家里还没有自己的坐骑,公共交通估计有点恼火,远距离打车,又有点肉疼。 李晴天有一个优点——不懂就问:“你说,公交车会不会让美美上去?” 陈洛摇摇头,说:“我问了百度,上面说法大致就是三个阵营,说可以的,说不可以的,说可能可以的。说白了,得视情况而定。” 李晴天不满意陈洛的答案,嫌弃地说:“说了当没说。” 陈洛戳了戳手机屏幕,轻轻啐一口:“废话连篇,说了当没说。” 然后,李晴天继续发扬不懂就问的优点:“那现在怎们办呢?美美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一提及美美的名字,美美就卖力地示好,哪个稚气未脱的年少狗子不想出去玩呢? 陈洛岂能不懂李晴天的言外之意,李晴天先问的是“怎么办”,再问的是“美美到底去不去”,说明在李晴天心里,已经决定了美美要去三圣乡看花,只是怎么去的问题,千万不要把作答的重点放在“美美去不去”的问题上。 一番思考后,陈洛说:“死马当活马医咯。直接带着美美去坐公交。要是,司机不让我们上,我们再打车好了。” 李晴天想了想,完善了陈洛的提议:“我们最好找一个纸箱子,把美美装里面,表示我们还是很尊重公众的乘车环境的。若是美美紧张害怕,不封盖就好了。” 陈洛对着李晴天就是一顿赞美的疯狂输出。 然后李晴天又吩咐陈洛:“我去换件衣服。你呢,准备一下美美需要的东西,比如零食、水、玩具。” 陈洛撇撇嘴:“这典型的是带美美出去玩啊。” 李晴天在卧室里说:“你再唧唧歪歪的话,你可以不用去了。” 陈洛涎着脸,无赖地说:“那哪儿能呢?我只是在练习说唱,rap。” 其实给美美带个零食,拿个玩具也耗费不了几秒钟的时间。至于水嘛,等下到大马路边的红旗连锁买两瓶就好了。倒是不用再大费周章地给美美带个喝水的碗,用手捧着就可以了,还可以享受一下柔软舌头舔到掌心的美感。 赶巧了也还保留着昨天随快递而来的纸箱,齐活儿。 李晴天收拾得算比较麻利了,估计是心里早就盘算好要穿什么衣服,亦是三下五除二穿戴齐整。 于是,两人一狗快乐地走在一起。 陈洛和李晴天之间似乎形成了默契。如果两人都是空手,则是陈洛牵着美美和李晴天;如果是陈洛手里拿着东西,则是李晴天牵着陈洛和美美。当然,不可能出现陈洛打空手,而李晴天拿东西的情况。 美美跟随李晴天的步伐,快乐地迈着白色的小脚。陈洛提个空纸箱。小区里拾荒的大叔大妈每每对陈洛投以询问的目光,陈洛总是毫无感情地摇头。这哪是什么空纸箱,分明是盛放美美的容器。 笼中鸟,没有自由。屋中犬,也没有自由。 美美的自由全部都捆绑在陈洛和李晴天身上。小自由是小区及周边分钟游,大自由是杜城脉络里的小时游,甚至半天游。 去三圣乡的公交站台在高架桥下边。美美很熟悉那块地方了,当李晴天是晚上的时候,陈洛就会带着美美到那块地方等她,外加自由地游荡。美美的情绪很好,脸上的白毛毛都快乐到飞起。 果然快乐都是无忧无虑地孩童的,忧虑都是大人的。 陈洛和李晴天互换一个眼神,印证了各自眼里大担忧。 遇着脾气的司机可能是委婉的拒绝,遇着阴沉的司机免不了一顿挖苦嘲笑。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个技能又不是练习一天两天了。 看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地来了,遇着了一个红灯。 陈洛把纸箱端正地抱在胸口。李晴天把美美抱起来,预备放进纸箱里。 美美果然会紧张,熟练地掌握了四肢的用法,会准确地踩着纸箱的边缘,挣扎着不想进去。 李晴天又把它搂怀里,深情款款地望着美美说:“美美乖,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你想坐车车的话,只有在纸箱里,放心,我们都在外面陪着你的。” 说完,李晴天给美美的额头印上一个吻,并揉揉了它的脑袋,再尝试着把美美放入纸箱。 看来,美美是真的懂了她的良苦用心,没有再挣扎,安静地落入纸箱,坐好,从敞开的长方形小天空,看见了陈洛和李晴天的和煦的目光。它伸出了舌头,紧张一扫而空,显示出来悠然。 而后,公交车稳稳地停在站台。 陈洛抱着纸箱先前,戴着墨镜的司机朝纸箱里瞥了一眼,兴许他看见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黑色小狗,并未出言拒绝。陈洛心里一喜,抱着纸箱就往车厢后面钻。李晴天则是跟在后面刷卡。 乘客上下完毕,公交车的轮胎又滚动起来。 陈洛靠窗坐了,阳光也靠着窗。纸箱在他腿上蹲着,随着车身的摇晃,美美也坐不住了。它伸着舌头,站起来,小手趴着纸箱的沿上,脑袋探出来,与灿烂的阳光对视。 隔壁的乘客在窥视。 李晴天轻轻拍拍美美的脑袋,悄悄说:“可以站起来玩儿,但是不许叫哦,别人会不高兴的。我希望他们喜欢乖乖的你。” 不知道是美美听懂了话,还是看懂了唇形,它只是安静地趴在纸箱的沿上。 璀璨的阳光让它花了眼,它就换一面趴,口鼻正好杵在陈洛的衣服上。不想闻陈洛的味道了,它又换个方向,去看挨着的李晴天。那个时候,李晴天也正好看着它。它活泼好动,不想跟妈妈对视了,又换一面。额,这一面就很糟糕了,是蓝色的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于是,它又换回来,还是看着妈妈舒服。 漫长的旅途里,美美愣是没有哼叫一声,是为难得的好孩子。 好孩子也是憋坏了,爸爸妈妈一下车,它就蹦着跳着要脱离纸箱。 陈洛蹲下,放它出来。李晴天却叫住预备奔跑的美美:“不准跑,车多,人多。过来,喝口水。” 陈洛的双手紧紧地捧在一起,李晴天放他合成的手掌里倒水。 可美美这个熊孩子,一门心思要玩耍,舔了两下,就不喝了,预备要跑。 李晴天抓过它,戴上绳子,牵住了。 接下来,问题又来了。总不至于还是拿着纸箱逛。扔了也不行,回家的时候,美美还要靠它伪装坐公交呢。陈洛决定把它藏起来,藏在了绿化带那一丛小树里边。 陈洛牵着美美,背着零食和水。李晴天走在一旁,看着路边生机盎然的花草铺。 李晴天自是放心的欣赏花草,挑选多肉。陈洛自是专心地遛美美。美美自是安静地东舔西闻。 这样子,大家都是快乐的。 逛完之后,陈洛顺利拿到那个纸箱,幸好没被人搜索到。可遗憾的是,踏上回程公交车时,却被拒绝了。 陈洛看了看李晴天购得的战利品,瓶瓶罐罐袋袋,叹口气,丢掉了纸箱,正好物品多也不适合坐公交,就打个车。 坐网约车的美美更高兴了,一会儿要在陈洛腿上,一会要在李晴天腿上,一会儿又要凑到窗边探出小半个脑袋,让窗外狂舞的风搅乱了它的一头白毛。 狗子最大的快乐源泉或许不是骨头,亦不是小肉干,而是它心爱的爸爸妈妈。 第140章 蹭饭 混江湖嘛,多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以前,陈洛在约人吃饭的时候,总有意无意地同时约周也玛和鲁纯,跳不脱撮合的嫌疑。直到邬蓉进驻杜城,再进驻成和鲁纯一个屋檐下,陈洛才稍微喘息了一下。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周也玛也不是那种二愣子,一定会反复以探望邬蓉为由接近鲁纯。 可陈洛一直没听到捷报传来,而是屡屡听到周也玛诉苦,鲁纯总是对他耍脸子,冷若冰霜的感觉,对他的猛烈进攻悉数防住。 不得不说,鲁纯是位精于防守的运动员。 其实,陈洛大抵知道鲁纯一直拒绝的原因,谁叫周也玛之前疯狂的撒网行动一五一十都落在了鲁纯的眼里。 谁会坦然接受一只毫不掩饰自己的海王呢? 废话不多说了,就是鲁纯喊陈洛携带着李晴天过去吃饭。 间接收到邀请的李晴天有点犯难,她倒是没有直接拒绝的理由,只是单纯地问:“美美怎么办呢?” 陈洛也很随意:“还能怎么办呢?直接打包带走啊。” 李晴天怀疑地问:“难道不事先问一下主人家的感受吗?” 陈洛“针锋相对”:“有必要吗?凭着我和鲁纯的老乡感情,她要是敢拒绝美美进门,我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李晴天笑盈盈地说:“没必要?” 陈洛笑嘻嘻地说:“肯定没必要了。你忘了上次一起出去玩嘛,唱k后一起吃鱼,我们仨加美美是硬生生地从青石桥走路回到新鸿路的。一直上,美美从没有嚷嚷着要抱抱,鲁纯当即表示很喜欢美美的坚韧劲儿。所以,她一定不会排斥美美的。” 李晴天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收拾收拾,出发。” 美美确实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狗子,它很喜欢走路,喜欢亲近路上的所有乱七八糟的风景,不是闻闻,就是舔舔,以至于陈洛给美美起了个大名——李舔舔,预备上户口或者上学的时候用。 这个名字或多或少有些草率,但是准确地拿捏了美美的品性。 至于为什么姓李,当然是随着李晴天的姓来了。 陈洛很看得开,以后他和李晴天的孩子也姓李都可以的。要是个女孩儿就更好了。这样,李晴天就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来一定可爱极了。 美美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去鲁纯阿姨家做客。 门开处,美美没有表现出小客人的一点拘谨,就要直愣愣地往房间里冲。 这不得不猜测,它是做什么这么着急?不会是为了先行检查屋里有没有埋伏? 解掉美美的绳子,它果然是自由了,也果然是在满屋子走,先在小小的客厅里打个转,再去邬蓉的房间瞧一瞧,然后再去鲁纯的房间看一看。最后溜出来,在厨房巡视一圈。确认安排,就回到李晴天的脚边汇报一下,然后就自己跑去玩了。 美美自然是整个屋子里最靓的崽,人人都想和它套近乎。一会儿邬蓉手上拿一坨香蕉,一会儿周也玛摇晃着手里的肉片。美美卖弄着自己的可爱,乐此不疲。 是啊,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还努力啥呢? 厨房自然是周也玛忙碌的身影。 陈洛听闻过周也玛会下厨,懂得几手,一直没有机会亲眼看见,想不到今天竟然突然还有了口福。他也不去管周也玛到底是接到的下厨任务还是毛遂自荐,总之,好好的一个表现的机会,肯定是不容错过的。 鲁纯就游离在厨房和客厅之间,负责打打下手。 本来邬蓉有意为她的哥哥分忧,但是她的哥哥好像不喜欢这种多管闲事的分忧。也只能落得和陈洛、李晴天坐在大屏幕清闲看电影的下场。 燃气灶的火很大,锅里温度很高,厨房自然也在升温,就是不知道周也玛和鲁纯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温度。 以前可能提及,周也玛是个慢性子,什么是慢性子?慢性子就是洗菜很慢,炒菜很慢,甚至下调料都很慢。 所以等待慢性子把午饭做好,也算是一种煎熬。 但是陈洛没有多嘴,一来手边有零食水果可以吃,二来都是吃现成的人了,就不要随便提要求了。 终于等到菜品上了桌,打眼一看,荤素搭配,红绿相间,干湿分明,袅袅青烟裹挟着诱人的香味,都从盘盆里扶摇而上,直冲脑门心,就算是个酒足饭饱的人,估计也能够“梅开二度”再吃一回。 愚蠢的人类热热闹闹地围着桌子坐好,可也急坏了美美,这么多张凳子,当真就没有它的“一席之地”!它不甘心,围着妈妈打转,站起来趴在凳子边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演的全是难以扼制的饥渴。 李晴天的心都被它搞融化了,说:“要不,给美美喂一点?” 陈洛看了看表现猴急的美美,说:“喂一点,大不了上点火,长点淡淡的泪痕,完全不会影响它的智商。” 李晴天故意不理睬陈洛的危言耸听,使唤地说:“哥哥,你拿个纸杯切去开,当是美美的碗。只是我们大吃大喝,好像有点太残忍。” 陈洛拿个纸杯就要起身去办事。 鲁纯插口说:“哪里这么麻烦哦。你直接去橱柜拿个小碗不就得了。” 陈洛震惊地说:“什么情况?美美的地位已经这么高了吗?” 鲁纯毫不在意:“这次用了,给它留着,下次它还是吃这个碗。” 陈洛也不再客气:“行嘛。” 李晴天摸摸美美的头:“快感谢鲁阿姨给你安排饭碗。” 美美哪里懂,兴许只是听懂了自己有专属的碗,可以饱餐一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李晴天提前给美美选了三两块成色好的肉,放到凉白开里涮去表面的盐分等,再手撕成丝丝缕缕。再挑选些青菜莴笋之类,掐成小截,断成小坨,一股脑放入陈洛拿过来的小碗里,拌个均匀,把碗贴着墙边放了,美美兴冲冲过去要吃。 陈洛叫住它:“等一下,美美,还有点烫,我给你吹吹。” 美美是个好孩子啊,真就忍住了,坐得端端正正,嘴里控制不住的哼哼唧唧,看着陈洛缓缓地往它碗里吹起。 陈洛大口吹了十来口,伸指试了试温度,一声令下:“好,可以吃了。” 接到许可,美美才凑到碗边大快朵颐。如果这个时候,非得和美美开玩笑,故意把它挤到一旁,做出要吃它的饭,它也不会生气,会等你吃了之后,它再凑上去吃,真是大方极了。 桌边的人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墙边的美美独享美食,乍一看,热闹全是人类的,它什么都没有。其实,它也并不需要人类那些苍白的热闹。 美美吃饭很投入,特别是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狗粮时。罢了,它会把碗舔得干干净净,舔成不需要洗的那种。 说到舔,不得不提一下它的舌头,真是灵活有力,好用极了。殊不知,有几多人喜欢它的小舌头?有几多人梦想拥有它这般的小舌头? 吃饱喝足的美美不会再在凳子边卖萌乞讨了,要么找个地儿捡个舒服的姿势趴着,要么去玩它的球球。 说完了美美的用餐情况,还是简略的提一下人们。 一桌人不多,就五个。 陈洛和李晴天互相夹菜,也是他们常有的秀爱手段。 不管周也玛是有样学样,还是新颖独创,也给鲁纯夹菜之后,还会象征性地给邬蓉也夹菜。 后来邬蓉直接厌倦了这种生疏的“象征性”,果断地保护起自己的碗,拒绝周也玛的夹菜。 肉眼可见的迟疑出现在鲁纯的脸上,然后她说:“好大张桌子嘛?我又不是夹不到菜,不需要你帮忙。” 周也玛并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 此时此刻,李晴天哪壶不开提哪壶,娇滴滴地说:“哥哥,给我夹一块莴笋嘛,我够不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邬蓉停止了咀嚼。周也玛张开的筷子悬在半空。鲁纯捏住了啤酒杯。 陈洛哈哈大笑:“来,口水猪,我喂你啊。” 看客们纷表示——吃饱了。 第141章 岳父岳母 时光洪流里,陈洛和李晴天在一起的时间也蛮长了。 在陈洛的引荐下,李晴天几乎把陈洛的亲朋好友都认识了一遍。当然了,只认识一遍两遍的情况下,记不住人的长相也是正常的。 陈洛的亲朋好友,见过李晴天的人,没有一个人事后说过李晴天这不好,那不好的。不知道是李晴天当真完美,还是都给陈洛面子。 陈洛也见过几个李晴天的朋友,多是一面之缘,见得最多的当属建宁公主和柳艺了。建宁公主算得上一个穿针引线的人,初时她会羞涩于陈洛的这般称呼,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如此说来,陈洛见过了李晴天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的亲朋倒是一个还未见着。 也不是说陈洛火急火燎地想见李晴天的亲朋,相反,他的内心还有点恐惧,本来就不是条件好的人,怕被嫌弃,怕他们说教李晴天的眼光。 可他们要继续在一起,总是躲不过一辈子的? 陈洛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时候传入李晴天父母的耳朵的。料想李晴天在对父母说出陈洛的存在时,他们已经仔细盘问过陈洛的家庭背景。 一言以蔽之,并不是李晴天的好去处。 于是,未来的老丈人和老丈母对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女婿便也不怎么伤心,即便是李晴天当真陈洛的面接来自老母亲的电话时,虚无缥缈的老丈母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一句陈洛最近好不好。 这点就和陈洛的亲朋天壤之别。不管是陈洛的大嬢、奶奶,还是老母亲,亦或者是二婆婆,一旦和陈洛通上话,总会在恰当的时候,问候一句李晴天。 简单地说,陈洛家的人,对李晴天很满意。李晴天家的人,虽然还没见过陈洛,就已经不怎么满意了。 这年冬天,李晴天因为工作的原因,还是没回家过年。而陈洛因为李晴天的原因,也没有回去过年。李晴天守着工作,陈洛就守着李晴天、美美和那个温馨的小家。 年后的某天。 李晴天突然对陈洛说:“我爸和妈要从大舟来,在杜城换乘火车去湛江。” 陈洛强压下心头的震惊,问:“什么时候?” 李晴天看出了陈洛强行掩饰的震惊,也理解他的心虚,到底是把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白菜拱了,主人家找上门,哪里能像个没事儿似的。她抽了抽鼻子,还是冬天的冷空气,说:“明天早上4点20分到火车北站。” 陈洛嘴里像被塞入了一个秤砣,合不拢,发出含糊的声音:“这么早啊!那我们要去接他们?” 并没有纠结陈洛的吃惊,李晴天解释说:“是,春运嘛,票不好买。他们到杜城是凌晨。从杜城离开的票是明天下午4点过。得去接,他们找不到路,不然中间等车这么长一段时间又冷又无聊。” 陈洛终于是把嘴闭上了,幸好需要待在一起的时间一点也不长,不然陈洛一定会表现得像个残疾人。他点点头:“好的,那我们去接他们。” 李晴天伸手盖在陈洛的手背上,传递过去些温暖,轻声说:“不要紧张,我爸妈又不吃人的。” 陈洛点点头,却仍感觉明天好像是要参加高考一样,将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天。 晚上,陈洛调好闹钟,拉着李晴天早早睡觉。在他裹好被子以后,又觉得心里不踏实,翻身起来点开手机再次确认了闹钟是设置好了的,才又哆哆嗦嗦地躺下。然后,他的脑海里又莫名其妙出现许多年前坐在人烟稀少的教室奋笔疾书高考答卷的画面,实在是惊险又刺激。 冬夜冷冰冰,陈洛冷得直哆嗦,心里又紧张,就哆嗦得更厉害。 李晴天把他的手覆在胸膛上,悠悠地说:“哥哥,你不要紧张了。是我在和你谈恋爱,又不是他们。是我喜欢你,又不是他们。是你对我这么好,又不是他们。” 李晴天温柔的话语像是一根燃烧的小火柴,瞬间就给到了陈洛光明和温暖,甚至于点燃了陈洛。 人生,就有那许多的感动,就在一瞬间。 闹钟很准时,叫醒了陈洛和李晴天。 这么早的天儿出门,自然是不需要化妆的,只需要穿得厚实抵挡寒冷就好。 陈洛倒是纠结了一番,前两天出去和两个小表弟吃饭喝酒,吃了羊肉吃猪肉,喝了泡酒和啤酒,醉上头,归途中,有下网约车去呕吐。第二天醒来,到处寻找眼镜而不得,才想起该是呕吐时,一时不察,掉了。 实在是祸不单行,第二天,橙子公司又在高新区开年终总结会议,陈洛只得当个睁眼瞎,早早去了高新区,找个眼镜店,拿了月抛隐形眼镜,临时顶替一下。 此时,框架眼镜还没回来,陈洛纠结的是,到底戴不戴隐形眼镜。 戴隐形眼镜这个事儿,到底是比戴框架眼镜麻烦多了,讲究的是一个熟能生巧。大学时候还好,陈洛伙同寝室的时髦小伙儿还戴过美瞳。现在多年不戴隐形眼镜,手法自然是生疏了,肯定得花些时间。 最终,陈洛是心一横,不戴隐形眼镜,拼了。 李晴天也不计较,她又不是真的带个瞎子出门。 出了门,李晴天就差不多真成了陈洛的眼睛,此时此刻嘲笑陈洛“鼠目寸光”,他一定不会反驳,还觉得说得有道理。 站在寒风料峭的新鸿路边上,鬼影子都没有几个。网约车还是来得及时,带走了瑟瑟发抖相互取暖的人们。 网约车奔驰在道路上。 李晴天钻进车厢,触摸到车里暖和的空气,靠着陈洛的肩膀,把围巾往小嘴上一提,绒绒帽檐往下一拉,眼皮一耷拉,续上了中断的美梦。 路边橘黄色的灯光晕染着,在陈洛散成圆圈的瞳孔里像朵硕大的花,也不知道那是开了整夜的花,还是还睡醒的花。偶尔陈洛也想看得清楚些,就使劲眯着眼,到底也只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陈洛心里叹口气,恨年少无知,干嘛要躲在被窝里拿手电筒看金庸?读了金庸全集又何妨?也不见得就读出了一个陆地神仙,连个绝世高手都不是。 火车北站,杜城古老的火车站,也早名声在外了。呵,在外的名声总落不到好去,正所谓外事传千里。那里鱼龙混杂,坑蒙拐骗的,烟花柳巷的,打架斗殴的,业务繁忙时,警力都不够用。 陈洛都在那里吃过亏,以至于他现在路过那里,都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再也不去沾染外界黏过来的一丝一毫。 车子停下。陈洛轻轻摇了摇李晴天。李晴天的起床气在刚才已经撒过一次,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两个人站在火车北站的外边,周遭是狡猾的绿油油的眼睛和冷冰冰的空气,不由得让人打个寒颤。 李晴天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些早。不想干站在路边吃灰,就拉了陈洛坐进一家卖面的早餐店。她点了一两的饺子,陈洛点了个二两的面。陈洛三下五除二干掉了面,李晴天的筷子还在碗里翻滚着饺子玩儿。 陈洛低声问:“不好吃嘛?” 李晴天没好气地反问道:“好吃吗?简直难吃要爆炸。” 陈洛难得的咧嘴笑了笑,悄悄地说:“火车北站出来名的,除了乱,还是就是东西巨难吃。他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往来的都是过路人,哪里期盼什么回头客哦。” 李晴天把筷子丢在桌子上,说:“不吃了。强行吃就影响胃口和心情了。” 陈洛也由得她,挤到李晴天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快乐地刷起短视频,那个时候抖音已经渐渐起了热度。 短视频果然是谋杀时间的好东西,不知不觉就临近火车到站的点。 李晴天把手机交给陈洛,叮嘱道:“好好保护我的手机。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陈洛把自己的手机随意的插进裤兜,把李晴天的手机揣进衣服内袋,拍了拍,说:“贼娃子敢来,就是送人头。” 有其他来接站的人们,渐渐汇成一股人流,往出站口方向涌动。 陈洛伸了伸脖子,晃了一圈硕大的橘黄色的花。 曾经,他也孤独而又热烈地在这个出站口迎接他的口水猪。 第142章 噤若寒蝉 人们总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李晴天一定在她的老母亲面前形容过陈洛,譬如他的家庭背景和性格特点。姑且说李晴天拥有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没有给陈洛雪上加霜,亦没有给陈洛雪中送炭。但是,陈洛没有活生生地站在老母亲面前,还是有点奇幻的。 陈洛还是有一点自信的,认为自己的幽默和帅气,一定会征服李晴天的老母亲。俗话说得好啊,老丈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主要把“老丈母”发展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剩下个独木难支的老丈人,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了。 以往时候,趁着李晴天和老母亲开视频,陈洛又窥屏过,所以大致了解未来丈母娘,有着富态的面相和大大咧咧的性格,像极了素芬嬢嬢。陈洛甚至一度怀疑,这两个女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倒是未来的老丈人充满了神秘感,向来不和李晴天通电话,顶多是李晴天和老母亲说得正热闹的时候,他遥遥地在旁边不痛不痒的掺和一句。他从来不和李晴天开视频,更是直接拒绝出镜的请求。 所以,陈洛一直没见过他的老丈人。根据李晴天简单的描述,大致知道他是个瘦高的男人。嗯,有用的信息极度缺乏。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洛这一仗,纵然是侥幸赢了,也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十九的惨烈局面。 市场经济规则下,离开了计划经济,杜绝强买强卖。你不能强娶人家的女儿。人家也不能把女儿强行嫁给你。全凭嫁娶双方的意愿,双向奔赴。 一个陌生的人,没有脸,率先撕破白色的通道,安静地走出来。 他身后陆陆续续跟着其他的人,无一不是大包小包的拎着背着。通道里开始充斥着嘈杂的脚步声和鼎沸的人声。 站外翘首以盼的人们,终于看到了希望,舍得把脖子缩回到原来的位置,脚后跟也踏实地踩到地面。人们运转目力,盯住了出站口,都暗地里清了清嗓子,准备好最清晰高昂的呼唤,好让自己脱颖而出。 谁都不想走散在人群里。 大抵是见过太多影视剧里再次重逢的场景,陈洛也反省过自己反应是不是太寡淡,过于内敛,可到底还是做不出拥抱、亲吻等欢迎仪式,对着心心念念的口水猪也没有做出。 可能这也是一种遗憾。 通道里挪过来两个人,背了胀鼓鼓脏兮兮的包,提了红灿灿的编织。大约是使着劲的缘故,梗着脖子盯住地面,没有闲心东张西望。 他们背后还有通道明灭深邃的光和同样裹挟着疲惫和尘埃的人们。 陈洛认不得人,会搜索人群,看有没有缘分一眼认出。也会隔几秒就打量一下李晴天的神色。 于是,在陈洛的目光里,李晴天动了,主动汇入到人群里。 陈洛知道,目标出现,他紧紧地咬在李晴天背后。如果他胆敢跟丢,李晴天就胆敢把他丢了。 李晴天站到两人面前,似乎是张口喊人了,似乎又没有。 陈洛赶紧凑上去,生硬地喊:“叔叔,阿姨,您们好。”倒是没有正式到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脸上得挂满笑容,连眉梢都不忘捎带点。 那几秒的台词时间,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两位贵客。以前李晴天时不时当面说他眼睛小。他不敢眯着眼,所以就不能把他们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两张逆着光的轮廓,像个黑洞,神秘而又危险。 兴许贵客们路上是开会做了攻略的,由阿姨扮演白脸,负责与陈洛周旋拉家常。由叔叔扮演黑脸,负责给陈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阿姨稍显热烈地说:“哟,陈洛,你好。哎,好多人哦,你们不来接,我们肯定找不到,就是打扰你们休息了。” 陈洛哪里还能杵着像个木头人,赶紧伸手去接阿姨背上的包,嘴里说着:“嗯,人就是多,还有点乱。所以,晴天说一定要来接您们。来,您把包给我,让我来。” 阿姨扭了扭身子,嘴上说着:“咦,这么要不得,我这个包重得很。你还是莫背,我自己来。” 陈洛撸起袖子,不由分说,绕到阿姨身侧,抓住包,就往上提,说:“既然重,还是我来,我背得起,小时候干过农活背过肥料的。” 眼看着将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拉扯,李晴天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哎呀,你就让陈洛背嘛。这有啥子好争的呢。” 唉,说起嘛,也造孽,叔叔阿姨远道而来,李晴天立马就放弃了爱称,这让陈洛很受伤,忍不住投去一把眼神刀。 李晴天也不甘示弱,回了一把,貌似尖锐的问题:“谁让你先喊我‘晴天’的?” 现在也不是内战的时候,阿姨顺从地脱下背包,陈洛使劲拽住,呵,好家伙,果然有些斤两。 阿姨拧过身,搭把手,陈洛这才顺利地把包搁在背上。 陈洛似乎还要装英雄好汉,伸着手,说:“阿姨,要不您把手里的包也给我,我觉得我能行。” 阿姨说:“要不得了,你帮我背包就是了。” 陈洛还不死心,转头又向叔叔献殷勤:“叔叔,要不,您把手里的桶给我?” 高瘦的叔叔依然挺直了腰板,似乎完全不受背上重物的压迫,面对陈洛迟来的关怀,叔叔似乎也很大度,说:“可以了,这点对我来说小事一桩。晴天,带路,走。” 叔叔一声令下,全体拔寨而起。李晴天和阿姨走一块,前方引路。陈洛只得和叔叔走一块,还故意落后小半个身位。 什么叫与虎同行?这大概率差不多了。 陈洛很想找个话题,从专业的角度,很想问叔叔对未来几年知识产权行业的走向的看法,显得突兀。很想问叔叔对刷野路线及装备的理解,又显得肤浅,憋了三口气,只说得出:“叔叔,坐车这么久,怕是累到了,等下回家好好休息。” 估计叔叔舟车劳顿,加之与陈洛半生不熟,也没啥话说,只得干脆地搪塞一句:“要得。” 轻松地步伐加上沉重的步伐,轻重有韵。 小段路走下来,胀鼓鼓的背包就极端不老实了,背带不成带,拧成了一小股绳,使劲往陈洛的肩膀里勒。 初时陈洛还能抵挡一二,放任不管,背带就越发的嚣张跋扈,似乎嵌进肉里,痛感如潮水般汹涌。陈洛只得把双手分派到双肩,握住背带,形成一个缓冲地带。这样才好受一些。 好在终于是又站在了大马路边。这次不再等候网约车,李晴天伸手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车停稳,李晴天直接“指挥”阿姨坐去了副驾,再指挥陈洛掀开尾箱,把一众行李塞进去。等陈洛回过头来,叔叔已经坐在司机背后的位置,李晴天占了后排的中间,给陈洛留了个门边的位置。 这是多么美好的座次安排啊。 有叔叔阿姨在场,即使没被关注,陈洛也安分多了,连李晴天的手都去找。 看见没?什么叫威慑力?这就是! 一行四人回到家。 美美面对陌生人汪汪叫。李晴天赶紧去安抚它,并做了详细的介绍:“美美,不闹,这是你的外公外婆。我们是一家人哦。” 美美的外公嫌弃地说:“哪里弄来个狗嘛,闹麻了。” 陈洛心里一颤,遭了,有点不是一家人的意味。 避免美美喋喋不休没完没了,李晴天只得出动了零食,美美果然就收敛叫声安静下来。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陈洛说:“去隔壁子给您们开个酒店嘛,睡个回笼觉。” 阿姨摆摆手:“哪去花那个钱嘛,不消了,我们在沙发上坐哈就天亮了。” 李晴天说:“好了,听我安排,你们去房间里睡。下午还要赶长途,休息不好不得行。我们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于是,叔叔阿姨进驻了卧室,带上了门。 沙发有点窄,并不能让两个人一起躺下。 陈洛把沙发让给了李晴天,帮她裹好被子。然后自己捡了三块李晴天买回来做瑜伽用的塑料地垫,挨着沙发铺了,也躺下。 这可以把美美高兴坏了,爸爸妈妈直接在客厅陪它睡觉,下半夜可美了,一会儿跳上沙发睡在李晴天软软的肚子上,一会热跳到垫子上,睡在陈洛的脑袋边。 这套一的小房子是第一次晚上都还这么热闹? 第143章 睁眼见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既有的生活节奏。陈洛和李晴天已经培养出来自己的生活节奏了。节奏就代表着和谐,默契。 不得不说,叔叔阿姨的到来,有点突兀,给陈洛带来了压力,也有点乱了陈洛的节奏。 譬如这个中途被打断,后面勉强续上,却又显得苍白无力的睡眠。 以往也是陈洛先醒,他可以自己潜行到客厅,安静地看电视,等到李晴天醒来对他申请的呼唤,然后他再去请安,询问小主是否需要早餐。 而今天的情况可谓是极度的特殊。叔叔阿姨在床,李晴天在沙发。 清晨的光刺破不大厚重的红色窗帘透进客厅,即使陈洛合着双眼也能够感到明亮。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以及孤悬的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白色节能灯泡。侧耳倾听,卧室里面还是静悄悄地,折腾了大半夜的叔叔阿姨似乎还没醒来。 陈洛支起上身,看了看李晴天,面容恬淡,睫毛弯弯,鼻息轻轻,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不敢对李晴天动手动脚,毕竟“隔墙有耳”,倘若遇着他们突然拉开卧室的门,且不是迎头痛击的尴尬。 看了看手机,时间也不早了,陈洛不想再睡,他至少得提前起来,撤掉被他当做床垫的塑料垫子,这样客厅才不会显得拥挤。 哼,说到拥挤,镜子前面,李晴天年少时,一时头脑发热买回来的自行车,现在已经彻底的退居二线,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对,可能,现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在这个小房子里生活的两个人,曾经在那条黑暗降临灯光稀疏的小道上,快乐和欲说还休的幸福是真实地发生过。 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陈洛蹑手蹑脚地收拾好垫子,放入沙发边的大纸箱子里。他再拉开厨房到客厅的门,顿时涌进来耀眼的晨光和零星的鸟鸣。他闪身到厨房,带上门,抓了被子牙刷毛巾洗漱。 陈洛小时候基本没有零食吃,爷爷每次去赶集也确实舍不得给他买零食回来,因为爷爷要把钱积攒起来,到陈洛和陈昇开学缴纳学费的时候,才不至于唉声叹气。 也不代表陈洛就一点零食没有。他接触最多的零食是冰糖,有长得颗粒均匀长方体似的冰糖,也有长相粗狂身板粗壮的大坨冰糖。兴许是冰糖的售价最合适了。 爷爷也喜欢吃冰糖的,那时候,他和陈洛一人一个浓色玻璃瓶子,长得敦实,里面盛放的就是冰糖,睡觉前咯嘣咯嘣嚼一颗,睡醒之后咯嘣咯嘣嚼一颗。 那时的爷爷奶奶也疏忽了,陈洛也大意了,他竟然有了个恶性习惯,睡前包一颗冰糖在嘴里。这个简单的操作,倒是让梦更加香甜了,也导致了他的牙齿渐渐受到了侵蚀。 现今陈洛的牙齿就不健康,内侧有了一个二个的洞。被李晴天发现之后,她就指导陈洛刷牙,斜着刷头刷座牙,上下左右都要刷到。还要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刷到牙齿的内侧。最后,还得把舌头伸出来,刷一刷舌面。 李晴天说,这样刷,才干净,口气更清新,亲亲更美好。 陈洛都是按照李晴天教授的刷牙步骤来的。 等陈洛再进入推开客厅门的时候,李晴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李晴天伸个懒腰,想到父母孩砸卧室,就压住声音“嘤嘤嘤“,然后说:“早啊,哥哥。” 陈洛走到沙发边,弯腰落了一个吻在李晴天的额头上。 李晴天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小声说:“只准亲亲哈。” 陈洛点点头。 旁观的美美来劲了,见陈洛亲了李晴天,也忙不迭地趴在李晴天胸口上,伸着舌头舔她的脸。 李晴天当然是左右摇摆着脑袋要闪躲,可惜美美按在了她胸口,她就是求饶似地说:“哎呀,美美,好了。你再来,我可咬你了。” 美美哪里管她的威胁,还是不间断供应热烈的舔舔。 不曾想李晴天竟然来真的,她张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对着李舔舔的舌头,让它们上下敲打着。 这一招耍赖的招式果然奏效,李舔舔害怕自己的舌头被妈妈咬住,也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再舔李晴天的脸,而是撇过脑袋,幽怨地看着陈洛。 这滑稽又暗藏杀机的画面让陈洛啼笑皆非,只得抱起不知所措地美美,在它额头上也落了一个吻。美美的情绪瞬间阴转晴,也回敬了陈洛一个大大的舔舔。 抱着美美,站在沙发前,俯视着李晴天,陈洛说:“也不知道叔叔阿姨醒了没有,不知道他们吃不吃早饭?” 李晴天侧着身子,看了眼镜子里稍显潦草的自己,说:“不管他们嘛,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反正,我是不想吃的。” 陈洛又问:“今天中午咱们怎么安排呢?” 李晴天欣赏够了镜子里自己的倩影,复又躺平,看着陈洛说:“要不,中午还是在屋里吃嘛。他们吃不得辣,就莫想火锅串串之类的。如果是选择吃中餐的话,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煮了。再说了,他们肯定也不想到外头去花钱。” 陈洛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那你现在要起床跟我一起去买菜嘛?中午我还是给你打下手嘛。我的手艺还差得很。” 李晴天笑着说:“给你表现的自己机会,自己不中用哎。要是你今天能够抓住他们的胃,你就是人生大赢家了。” 陈洛可怜兮兮地说:“在下才疏学浅,抓不住啊抓不住。奈何奈何。” 李晴天不忍心继续落井下石,开导说:“没关系的啦,你能够帮我打下手,已经相当优秀了。要知道,我们家的男的,可都是懒得扫把倒了都舍不得扶一下的人。” 陈洛窃喜,说:“那我不就很容易脱颖而出了?” 李晴天说:“祝你马到功成。哈哈。” 陈洛把美美放到沙发上,对着李晴天拱了拱收,郑重其事地说:“还是得多多仰仗李小仙女的提携了。” 李晴天笑眯眯地说:“你小子上道,是个材料。看好你哦。来,把居家服给我,我起床了。我俩去买菜。” 陈洛把沙发另一头居家服故意蒙在美美的头上。美美挣扎地漏出来脑袋,望着突然下黑手的陈洛,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似乎又藏了许多话。 李晴天打抱不平道:“咦?只知道欺负美美。美美,来,妈妈抱抱。” 来自愚蠢人类的恩宠,来得太快,去得太快了。好在,美美已经完全适应了,也就越发表现出“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李晴天翻开被子的一角,美美趁势钻了进去,只出个白生生的脑袋。 陈洛伸手捏了捏李晴天的脸蛋儿,说:“你不是要起床了嘛?别赖啊。” 李晴天嘟着嘴,说:“我还要一个亲亲,没有力气起床啊。” 无可奈何,陈洛只得遵照李晴天的需求,再次落问在她的唇上。 李晴天嫌弃地说:“你这个亲亲多少有点草率敷衍了。我现在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你要是不认真亲吻,是叫不醒我的。” 听得此说,陈洛屏气凝神,倾听了下卧室的动静,莫斯科的郊外还是静悄悄,他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蹲在沙发边,以唇封唇。 李晴天终于是投降了,喘口气,说:“哥哥,你好香啊,是不是按我的要求刷了舌头的?” 陈洛点点头。 李晴天说:“嗯嗯,我很满意。来,伺候我更衣。” 陈洛说:“我也很满意。” 被子被掀开,钻被窝寻找温暖的美美又被揪了出来,呆呆地坐在被子上。 陈洛为李晴天脱掉薄款睡衣,给她穿上厚厚的居家服。当然了,这个过程里,该揩油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李晴天也没有办法,只得毫无实际意义的怒目主义。 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样子,每个清晨醒来,心爱的人都在身边。 第144章 可贵的面条 在陈洛身边养尊处优的李晴天,在陈洛的伺候下,终于是踩到了毛拖鞋上,很显然,她对沙发上的余温,有着恋恋不舍的情怀。 陈洛正要推搡着李晴天去厨房那边洗漱,却见卧室门被拉开了,他余光瞥见了阿姨和叔叔鱼贯走出。 天啦,难道刚才卧室里寂静无声都是假的?两个小年轻在客厅里的卿卿我我可是真的啊!不会一声一声的都落入两位再也不懂爱情甜腻的中年人的耳朵里? 别无他法,陈洛也只有硬着头皮叫人:“叔叔阿姨,早上好。” 胖胖的阿姨不愿意让陈洛的问候落了空,应道:“陈洛,早。” 当时的画面里,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客厅里充斥着四个活生生的人,愈发显得狭窄咯。 这时候的陈洛,像个失足的少年,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了,嗯,现在好多了,只有三个人站着了,客厅似乎又显得宽敞了许多。 李晴天从抽屉里翻出来牙刷,放在小圆桌上,说:“牙刷在这儿,毛巾和牙膏都在浴室那边。” 阿姨“嗯”了一声,说:“先那那里嘛。” 叔叔倒是毫不在意,说了个与早起洗漱无关的话题:“你们先忙,我出去抽根烟。” 陈洛赶紧挽留:“叔叔,您就在屋头抽嘛,烟灰抖在垃圾桶里嘛。” 阿姨截口道:“个人出去抽,臭死了。” 叔叔也不还口,当真是推开了大门,站到了楼道里。而陈洛还“瘫痪”在沙发上,他的思想还很灵活,整个脑子都在想,口水猪,快点洗漱结束啊,好带我出去买菜,真的非常有必要出去透透气。 李晴天果真也没有辜负陈洛的期盼,探着脑袋,客厅门框里问:“早饭吃什么呢?” 瞬间,陈洛浑身充满了干劲,从沙发上弹起来,说:“我们一起出去买包子、鸡蛋和稀饭回来。” 李晴天说:“好。” 可是阿姨截口道:“买什么包子稀饭啊,净花钱。让我看看你们冰箱里有什么?”说完,她真走到冰箱的身边,拉开了门,清点了一下里面的存货,说:“不用买包子稀饭了,冰箱里还有青菜鸡蛋,我给你们煮个面来吃嘛。” 纵然陈洛浑身是胆,他也不敢直面阿姨的建议,更别说直接驳回了,于是只有使劲地朝李晴天眨巴眼睛。 偏偏这时候,李晴天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好像突然失去了焦点,看不到陈洛的眼色,而是顺口就答应了阿姨的提议。 陈洛都站起来了,也不可能顿时又像个泄了气了皮球再次耷拉到沙发上,只得嘴硬说:“那阿姨,我先把青菜洗出来嘛。” 阿姨欣慰地笑着说:“可以啊,我去洗漱了就来。” 陈洛走向冰箱去拿青菜,阿姨离开冰箱去浴室那边洗漱。两个胖胖的身影交错,小小的过道差点摆不开。美美也从沙发跳到了地上,跟着陈洛的步伐。 站在洗碗槽前,陈洛把青菜倒入洗菜篮子里,轻轻的旋转开一点水龙头,一小股清澈且清冽的水冲到青菜上,溅起一蓬水花。这大清早的冷水澡,注定不是青菜所喜欢的。 是的,青菜一定不会喜欢的,以前断根离土,好歹还算是半死半活。这次的小澡一洗,可代表着即将到来的彻底毁灭。 陈洛憋了小口气,鼓起勇气伸手触碰了那小股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冬日的水冷,冬日的清晨水更冷,比大润发里那把十年的杀鱼刀还冷。不是陈洛不想打开热水洗,生怕热水把青菜直接烫熟了,缺失了风味。 等陈洛把青菜沥在洗菜篮里,正轻轻弹掉指上的水,阿姨也洗漱完毕,此时此刻,叔叔也拉开门,从楼道走了进来。 方才遵守在陈洛脚边的美美抬头看了三方势力,权衡一二后,对这叔叔就叫起来。 叔叔自然是不会怕美美这个小不点的,脚步都不带停的。 倒是阿姨好奇地问:“咦,你怎么回事?刚才起床的时候看见也不叫,怎么出去抽根烟回来又叫起来?” 为了终止美美和叔叔之间的战争,陈洛不得不蹲下抱起美美,往客厅里走,并在它耳边轻轻说:“美美,不闹,等下给你好吃的。” 叔叔经过阿姨的身旁时,阿姨问:“你不洗漱啊?” 叔叔说:“哎,搞这么麻烦,我洗个脸就是了。” 阿姨恨恨地说:“管得你的哦。晴天,我要煮面了,你把鸡蛋拿过来呢。” 早已在沙发上休憩的李晴天朝着陈洛使了个眼色,陈洛把美美递给李晴天,三步走到冰箱边,拉开冰箱门,抓了4个鸡蛋,忙不迭地送到厨房去。 而后阿姨又喊:“晴天,你们的油呢?” 李晴天说:“陈洛,你拿下油呢。” 陈洛心里嘀咕,阿姨啊,我叫陈洛,我明明在你身边,为什么你看不见?嘀咕是嘀咕,陈洛还是弯腰打开橱柜,拿出小油瓶。 阿姨看了看小油瓶里金灿灿地菜油,又喊:“晴天,你们家没得猪油嘛?煎蛋用菜籽油没得这么香。” 李晴天知道了她妈妈的套路,也故意充耳不闻,费嗓子。 倒是陈洛听得阿姨的吩咐,赶紧又蹿到客厅,从冰箱里端出个被保鲜膜封印的白瓷小碗,里面就是乳白色的猪油,都是李晴天炒回锅肉时从锅里“倾覆”出来的一些,渐渐积累起来的。 揭开保鲜膜,陈洛恭恭敬敬地把猪油放在灶边的橱柜上,又从橱柜里拿出来面条。 眼见万事具备,阿姨才满意的打开抽油烟机,拧开了燃气灶,夹杂着蓝色和暖黄色的火焰舔舐着厚重铁锅的屁股,亦可以感受到铁锅里渐渐起了温度。 小小块猪油被阿姨用锅铲的一角挑了,抖落在锅心,然后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原本凝固的香气也融化开来,随着袅袅青烟四散开。 鸡蛋互相撞在一起,裂开了缝,阿姨的巧手顺着缝一咧,深藏在保护壳里的蛋清和淡黄坠落在锅心。亮晶晶的蛋清在高温的打压下,瞬间变成了白色的边,而淡黄活泼着,像个穿着白色蓬蓬裙的黄脸蛋。 两三个呼吸间,阿姨把四个鸡蛋都敲到了锅里,眼看着白色的蓬蓬裙起了褐色的边,赶紧从锅铲给它们一一翻面,然后抬眼问陈洛:“你喜欢吃老一点,还是嫩一点?” 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一直保持谨小慎微的陈洛问:“按您的口味来,我都是喜欢的。” 阿姨左手端起炒锅,轻轻地旋了旋,又颠了颠,可以看到鸡蛋在锅心里打转,跳跃。然后她说:“嗯,你们这个锅还有点重哎。” 陈洛只得打着哈哈说:“啊,是有点,晴天说过。” 阿姨说:“来,让一让,鸡蛋起锅了。” 四个香喷喷的荷包蛋乖巧地落在陈洛准备好的四个碗里。 阿姨转身把过放在洗碗槽上,拧开水龙头,刺啦一声,腾起一阵白烟,肯定还有油珠跳跃而走。接了适量的水,锅屁股又坐在了颜色好看的火焰上。然后,阿姨给过盖上了盖。 李晴天在烧水时,也喜欢给锅盖上盖子。毫无疑问,盖着烧水一定会快些。可是陈洛的操作往往与这背道而驰,非要敞开来烧。 不是陈洛不懂科学,而是他懂得锅盖的难洗之处。 水开后,阿姨把青菜放水里烫十几秒,又捞起分配到各个碗里,再凭感觉放下面条。 水持续的开,里面的面条上下左右乱攒。阿姨往四个碗里添了汤,又锅里添了些冷水。 水再开时,瞅着面条的颜色从纯白变得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阿姨喊:“各人来放调料哦,我要挑面了。” 李晴天第一时间赶到战场,故意地嚷嚷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陈洛站在一边,可怜巴巴地问:“可不可以帮我也调一个?” 李晴天说:“没问题。” 李晴天是不大喜欢吃面的,并不代表她从来不吃面。她吃面从来都是自己调味,会嫌弃陈洛调的。但是,如若是吃火锅或者串串之流,她就很放心把调味的工作交给陈洛来做。 都是调味,面条相对要精细些,而火锅串串的蘸碟就可以粗糙点。 李晴天当仁不让地做完了四个调味工作,叔叔阿姨的要清淡些,至少没有辣椒。她和陈洛的要丰富些,至少看见了明面上的辣椒皮。 客厅里的圆形小桌子,四个人围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四碗面,中间是从冰箱里拿出渐渐升温的榨菜,旁边还坐着一只贪吃的美美。 这无疑是一碗可贵的苗条,陈洛想,阿姨煮的,口水猪调的,第一次吃到,也不知道下次是何时了。 第145章 来去 一个明白人一定会时刻清楚自己的定位,比如陈洛,吃面的时候,绝不敢拖拉,风卷残云似的,不甘人后,只是为了能够时刻准备着洗碗。 毕竟有些人的习惯会奇怪一点,倘若是他先吃完,他既不会幻想着别人帮他洗碗,又不会让别人幻想他会帮洗碗,而会选择先把自己的碗筷洗了。这样,就断了所有没来由的幻想。 没有李晴天的发号施令,陈洛老实巴交地去洗碗刷锅,再回到客厅里抹桌子,在稍微拖一下厨房的地方,清理一下水渍和油渍。 由此可见,陈洛是一个乐于做后勤工作的人。 临时拼凑的一家人吃完早饭,也差不多十点了,四个人汇聚在客厅里。 如若是一个人在家,肯定是为所欲为。如果是两个人在家,也可以为所欲为。可糟糕的是,现在是四个人在家,肯定就不能为所欲为了,得找个四个人可以同时参与的项目。而当下最好的选择肯定是看电视。 客厅里有一台老电视,遥控板的后盖都是用胶带缠了。所用的网络也是陈洛自己牵的,没用房东的机顶盒。 还在还是有惊无险的打开了,只是电视的画面并没有充满整个屏幕,周边留白有些多了,估计是显示屏多少有些毛病。它不但面相有些问题,身体内部也在一直低低地嚓嚓响。凭借这陈洛小时候经常拆分家里黑白电视机的经验,它一定不会爆炸。 虽然效果平平,聊胜于无。 李晴天的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美美窝在李晴天的腿上。只有陈洛孤家寡人,坐在红色凳面白色躯架的胶板凳上,靠着着柜子。 阿姨也没有目不转睛地看电视,而时不时地逗美美。 美美似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从远方来的外婆,出于刚才外婆好心地给它分了一点煎蛋的味道。一回生二回熟嘛,美美相信,只要自己再可爱一点,更孝顺一点,外婆肯定还会给自己好吃的。 阿姨的百无聊赖,美美的有利可图,一人一狗的感情迅速升温。美美的单子已经大到离开妈妈的怀抱,站起来,去亲吻外婆的脸。 它的外婆显然还不能接受“亲吻”这种亲密的动作,胖嘟嘟的脸带着大朵大朵的笑在闪躲,手却又不忍心大力地拨开美美。或许这个第一次被狗子称呼为外婆的阿姨,已经忘了刚踏进门时,对这只不懂礼数乱叫一通的狗子的嫌弃。 其余两个人眼睛在看着电视,可能小心眼没在看着电视。 陈洛坐在塑胶板凳上,靠着硬邦邦没有丝毫感情的柜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呢,内心极度渴望融入那个小团体。 终于,李晴天站起来说:“走,陈洛,我们去买菜了。” 再过几分钟就要彻底沦陷到寂寞的泥沼里的陈洛凭借这句简单的话,瞬间脱困,也站起来,说:“走。” 美美听到“走”这个字眼,毫不犹豫地脱离了外婆的怀抱,站在地上“摇尾乞怜”,充分地表达着自己也想出去玩一玩的愿望。 眼看着自己的乖女儿和乖外孙女都要出去买菜了,外婆也站起来,跟着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也想去哎。” 李晴天却不卖阿姨面子,说:“又不是得上山打老虎,去这么多人干嘛?再说了,外头怪冷的,再屋头待着不舒服嘛?” 阿姨又悻悻地坐下,没有坚持。 陈洛可不敢提议让李晴天和阿姨同去,然后留他和叔叔两个大男人在家“相顾无言,唯有寂寞长”,纵然有美美当润滑剂也不行,因为叔叔好像和美美很敌对,二者不来电。 李晴天带着陈洛,陈洛带着美美出门买菜去了。 菜市场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潮涌动。为了保持美美的干净,一到菜市场的势力范围,美美就被陈洛抱在了怀里。 中午的菜单是李晴天制定的,陈洛充其量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墩子。所以,他只负责抱着美美跟在李晴天的屁股后面走。偶尔结果李晴天手里高质量的菜品,像土豆、藕、西红柿之类的。 这个时节的猪肉供求关系有点残忍,有多残忍呢?几十只能买斤多点好品质的猪肉。李晴天还是花重金买了五花肉和排骨,总之不能亏待了远道而来虽然只是路过的爸爸妈妈。 从已购得的物品,陈洛大致猜到了中午的菜品,糖醋排骨、回锅肉、酸辣土豆丝、香辣藕丁,以及番茄蛋汤,这就是他当墩子得来的敏感职业嗅觉。 陈洛心里藏不住事儿,把菜品和汤报出去让李晴天印证,还真就一一对上了,李晴天对此夸赞不已。 回到家,陈洛充分发挥自己的墩子角色,不做任何的休息,就着手准备材料。是的,相当于客厅里的虎视眈眈,厨房的小空间才是彻底安全的。 不得不说的是,陈洛的手脚有点慢,这样唯一的优点就是慢工出细活,以至于他刀下的土豆丝都纤细精巧苗条可人。这么一顿细活操作下来,食品安全在陈洛手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万事具备,只差李晴天这阵明媚的东风了。 陈洛在客厅门边探头探脑,喊:“晴天,可以炒菜了。” 李晴天瞄了眼时间,觉得十一点多点,也差不多,就起身踱进了厨房。她开热水洗净了双手,又自然抬起举在胸前。陈洛识趣地为她戴上围裙,好像接下来有一台重要的手术般。 陈洛的墩子工作已经结束,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出走客厅,去坐在危险旁边,安静地看电视,而是选择了更加惬意地打杂。 李晴天选择先烧汤,内心火热的汤不会冷得那么快。 每一个因为食材被用掉而空出来的碗、盘和沥水篮,陈洛都第一时间拿去洗净,放在旁边盛菜好用。可见,陈洛是深谙打杂之道,打得不亦乐乎。 烧好的汤放在橱柜上;做好的糖醋排骨被一个盆盖住,防止热量和香味过快飘散;起锅的回锅肉也被镇压在一个大盘子下面。 接下来的香辣藕丁和酸辣土豆丝炒起来就很快了,陈洛已经开始着手传菜上桌子了。一道道冬日里的暖阳被稳稳地放在圆桌上。阿姨想过来帮忙,被陈洛婉拒了。 四菜一汤呈现在桌面,最早的汤都还热气依稀。 陈洛又回头在厨房添饭,两碗跑一趟,最后一趟带过来筷子和汤勺。正好,李晴天已经卸下来围裙,洗净了双手,坐在桌边了。 这一餐没有赶上任何假日,也没有赶上任何一个生日,纯熟赶上虚无缥缈的机缘巧合。没有人领头说祝词,陈洛也不敢出头,只是简单的说:“叔叔阿姨,晴天炒的好吃,请您们享用。” 既然没有祝词,也就没有还礼。两位远方来的客人,起筷,夹菜,入口,咀嚼,发自内心的欢喜从嘴角晕开到整个脸庞。 这香喷喷的一幕,美美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它或许是个没心没肺的好吃嘴。 吃罢饭,还是陈洛默默地收拾碗筷,出色的完成善后工作。 此时叔叔估计是厌倦了观看电视节目的休闲活动,提出出去走走,获得了支持。 还是李晴天带着阿姨走在前面,陈洛牵着美美稍微落后一点叔叔,走在后面,顺着新鸿路往下,再顺着二环的高架桥,走到s广场附近的广场做了简单的逗留。 孩子小时候,会和爸爸妈妈说好多同班同学的事情;孩子长大后,却不会和爸爸妈妈说同事的事情。爸爸妈妈也找不到好的话题,无非就是身体健康和未来美好。 所以,还是提到了陈洛和李晴天的未来事宜。李晴天没开腔。陈洛没有李晴天人力上和精神上的支持,显得势单力薄,归根结底就是底气不足,回答得一塌糊涂。他竟然对未来还没有规划! 这无疑就是个致命的缺点。 叔叔阿姨本事路过的,要走,可惜他们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但还是要走。 散步回去后,叔叔阿姨表示要走了。 陈洛还是帮忙背了重重的包,喊了网约车。 车来,人走。 自然也有人停留。 陈洛心里有点乱,他不敢看李晴天。 倒是美美天真无邪,低头在路边闻闻,舔舔。 要是美美也面临着工作、婚姻和未来的种种,它兴许也不会这般的快乐了? 第146章 不是冷清秋 当今世界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 橙子公司不外乎如是。 自从赵巧走后,隶属于橙子公司的一分有点群龙无首的意思。 虽然名义上还有个销售老总赵庆在打理着,可赵庆毕竟是负责着全公司销售工作的大佬,让他再分心专门看管一分,却又不多一分工资,实在有点不划算。所以,落到后边,一分公司的状况就有点苟延残喘。 橙子的老于眼看一分快要不行了,业务量上不来,鲁纯在行政岗位上就成了大摆设。 于是,老于朱笔一批,大手一挥,把鲁纯从一分调去了二分。是的,二分业绩好,需要做的工作远比一分多,这才是充分发挥了鲁纯作为行政大佬的作用。 可惜的是,鲁纯一走,周也玛就不能和她朝夕相对了,浑身上下都是难以掩盖的失落。那两天,他的口头禅变成了“从来没想过,十七楼和十九楼之间,也能够被判为异地恋”。 而陈洛总是会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可怜都是毫无着落的单相思。 周也玛也不反驳,有点难以自拔的意思。 可接下来一分到底何去何从呢?几个人领军人物联合起来,把自己放办公室里关了一个上午,再打开门出来时,又是红光满面了。 几个领军人物在老于的提议下进行了公平公正公开的投票,决定把一分划归到江总监的麾下。 江总监何许人也?其实就是个外地的总监,手里握着三两个三线城市的分公司。这次又拿到处于总部的一分管理权,可谓是如虎添翼啊!他还借此时机,成功返回杜城,并长期坐镇杜城,遥领另外三两个分公司。 既然重新解决了一分的领导人问题,那么接下来,该给一分配置一个新手行政了。 行政工作说简单呢,它也简单。说它复杂呢,它也复杂。主要看是是什么人在操作。行政工作特别不适合那种办事拖沓的人,也不适合粗心大意的人。 一来二去,在人事部门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是成功忽悠了一个小妹进来,个子不高,披头散发,倒是相貌清秀,算得好看。 既然新行政已就位,鲁纯当仁不让的还是担任老师的位置,千里迢迢地从楼下跑楼上还指导新行政的工作。 每次鲁纯上来指导工作,周也玛都是鞍前马后的照顾着,大献殷勤,不是“鲁鲁,喝水不”?就是“鲁鲁,饿不饿?” 鲁纯也难得和他一般见识,反正就是一张冷面相向,不为所动。 对了,刚才忘了介绍了,这个新来的行政叫尹健蕤,成都本地人。她倒是个能够的女子,学习能力强,办事效率高,鲁纯总共也才指导个次,她基本就能够独立完成部分行政工作了。于是,鲁纯再也不用千里迢迢上楼来了。 这对周也玛来说,是个糟糕到极点的消息,也只有自己创造机会,接着下楼去面见领导的契机,仓促地看鲁纯两眼。 从周也玛这次的坚持时常和努力的程度,陈洛有理由相信,周也玛已经把鲁纯当做真爱了。而陈洛也有理由相信,终有一天,鲁纯会被周也玛打动的。 对于他们的感情问题,陈洛从来没有使过绊子,也有点厌倦了打助攻,还是随缘。不管陈洛再怎么努力,掌握着结局的人,毕竟不是他自己。 销售公司一大特色就是招人,一年到头都在招人,不但招销售,招行政,还招人事,就是不招老板。 如果夸张一点的说,每天去公司,都会面对着至少一张新面孔,而且,第二天很难再看见那张新面孔。 这天,陈洛踏进办公室不久,而后江总监就进来了,他的屁股后面又跟了个披头散发的人,黑色的单衣,黑色的长裙,黑色的小皮鞋。陈洛都难得提前去揭晓那张脸,也懒得看了。 果然,早会时候,江总监把她介绍给陈洛他们:“今天来了一位新同事,她叫吴荷。大家掌声欢迎。” 江总监让陈洛他们掌声欢迎,他们就不得不掌声欢迎,不然显得有点不尊重江总监,也不尊重新同事。 他们一起鼓掌,勉力弄出很大阵仗似的。 按理新同事到公司,都会简单的讲两句话,而吴荷显然让同事们失望了,她只讲了一句:“大家好,我是吴荷。” 多么的简短有力。跟常规的自我介绍相去甚远,连籍贯也隐去不说,连象征性的寒暄两句也不好,难道是故意营造的神秘感? 江总监让头鼓掌。陈洛他们也送了一波掌声跟上。 随后,江总监补充说:“吴荷之前在东莞做知识产权,很厉害的!以后大家要多多向她学习。” 陈洛边鼓掌边在想,东莞,到底是哪里呢?江南皮革厂好像是浙江温州。东莞,嗯,好像就是那个服务业超级发达的地方。这吴荷从那么先进的地方回来,算不算学成支援西部了呢? 江总监又说:“经公司研究决定,正式任命吴荷为商务九部经理。大家掌声。” 陈洛边鼓掌边想,当前一分总共只有商务一、二、三部,共三个部门,吴荷一进来,直接领衔商务九部,其他部门号先空置着,嗯,至少听起来公司好像很庞大的样子,果然是领导人物需要潜心研究才能做出的决定。 与此同时,人事部收到了新的招聘任务,一分公司从天而降了一个商务九部经理,不能让人家长时间当个光杆司令,务必再两三天的时间内,给吴经理部门的配置发展成6+1。 人事部门很苦恼,面对公司下达的“务必”更苦恼,不得已之下,只能先放下其他部门的招聘任务,优先解决吴经理的配置问题。 散会后,江总监把吴荷经理领到了她的位置上。 陈洛不知道她面对着一溜儿清白的桌面,心里作何感想。可是陈洛知道,那就是颗粒无收的感觉。 由于吴荷刚才的自我介绍过于“惜字如金”,不管是本身的性子使然,还是暂时性的看不起西部的大老粗们,陈洛认为她是个不大好相处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倒是周也玛忙里偷闲地凑过去,积极地介绍自己:“hello,我叫周也玛。我的领头上司是陈洛。” 吴荷是个冷淡的性子,脸上连战术性的微笑都懒得挂,淡淡地说:“好的”,搞得好像周也玛是去她面前报到似的。 对此,陈洛也不在意,他已经是一名成熟的销售人员了,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从东莞那边来的销售经验应该是用不上了。再说了,如果遇见了问题,找江总监或者赵庆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陈洛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去结交她呢? 除了吴荷的清冷性子外,于不经意间,陈洛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那就是吴荷在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小粗胳膊以及长裙裙摆下浑圆的小腿。 不得不说,吴荷性子和身子对陈洛来说,都毫无吸引力。 这么说,当然不是刻意贬低吴荷,而是说陈洛可以把她当做真正的普通同事。 不过,吴荷也不是在所有眼里都是普通的,至少在周也玛眼里不是这样的,凭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陈洛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警兆。 橙子公司这一方平静的池塘里又被投下一尾鲜艳的鲤鱼,周也玛手里拽着结实的网,开心地笑了。 唉,渣渣。 第147章 不二心 说到进口,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也玛也算是进口的,毕竟人家是从国际大都市善海以王者归来的态势进驻杜城,是杜城莫大的荣幸,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既然周也玛从国家大都市来,也见识过了国际大企业,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橙子公司的很多小气的管理制度常常赢得周也玛的抱怨。 周也玛纯粹把陈洛当成了自家人,抱怨的时候,从来不会避讳陈洛,甚至是当面抱怨。 而陈洛呢,往往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司空见惯了周也玛的抱怨,也就习以为常。 作为销售公司,橙子公司向来会在月初使唤各部门经理统计本部门的客户,然后订制目标。 对于公司的安排,陈洛都会一丝不苟地去完成,也会让部门同事积极配合自己的工作。 有天,周也玛一脸神秘地找到陈洛,一番东张西望之后,说:“胖子,我突然明白了公司统计客户的意义。” 陈洛想也没想,说:“还不是为了知道个部门的产出情况。” 周也玛追问道:“然后呢?” 陈洛想听听周也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去回答他的追问,反问道:“然后呢?” 周也玛笑嘻嘻地挨着陈洛坐下,伸长脖子说:“然后,公司会根据各部门的客户情况,给个部门下达任务量。” 陈洛点点说:“量体裁量,没问题啊。” 周也玛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屁才没问题!根据我仔细观察,咱们部门每个月的任务量都不一样。” 陈洛说:“肯定不一样啊。” 周也玛没好气地说:“你不要打岔啊。其实,我要说的是,公司每个月制度的奖励制度也不一样。它完全能是根据各部门的客户情况来的。” 陈洛说:“销售数据就是变化多端的啊。” 周也玛说:“胖子,我给你说,其实你就明白了。比如,公司拿到各部门的客户情况后,肯定会仔细研究数据预算最高的那个部门,然后给那个定一个最高的奖励制度。” 陈洛摆了摆手,说:“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周也玛兴致高起,说:“可以啊,胖子,没想到,你一天闷起不出声不出气的,看问题倒是明白得很。” 陈洛总结说:“公司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以最小的奖励去调动各部门做业绩的积极性。小伙子,我给你说个事情,什么叫看破不说破,你自己品品。你天天的就是话有点多。” 周也玛恼火地说:“我又怎么了嘛?” 陈洛说:“你是不是私下在说,公司这个快启审批制度很慢。里面有些无关轻重的审批人员应该直接忽略?” 周也玛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说过这样的话,我还不是为了简洁办事流程,更有效率一点嘛。” 陈洛说:“举个例子,就那你刚才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除了差错,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承担后果?” 周也玛说:“那必须的。” 陈洛吞个口水,继续说:“那要是两个人做的事情出了差错,是不是两个人分锅?” 周也玛眼睛放光:“那肯定的咯。” 陈洛继续悠悠地说道:“既然如此,多少人参与,多少人分担,是不是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周也玛举起了大拇指,说:“胖子,你天天的不认真研究客户,带我们做业绩,竟然潜心研究官僚主义那一套,真是鸡贼。” 陈洛说:“玛哥,我晓得你有一颗操持天下的心,但是很多东西还是要讲求条条道道的。如果把所有的东西都简单化了,那岂不是有了更多难以打发的时间?” 周也玛弱弱地说:“那我知道了。” 从起以后,周也玛倒是真的知道了,在办公室里逮着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姐姐总监老板就是拍马屁,一点都不含糊。但是,该在陈洛面前抱怨的,还是得抱怨,也一点都不含糊。 然而有个事情,竟然也让陈洛的心理泛起了涟漪。 又是一个年结束,公司还是草草地搞了一个年度大会。 有多“草草”呢?潦草到各个分公司依然待在自己的一亩八分田上,通过网络同学设备开年会。不得不说,老板是把“开源节流”研究且活学活用到极致的人。 这么潦草的年度大会,还是设置了品种繁多的发言环节,什么董事长致辞啊,总监献礼等等。 一通干瘪又无聊的致辞完毕后,便是宣布年度部门排名,很荣幸地是,陈洛部门顺利进入前三名,摘得探花。 排名一宣布,全公司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便是前三甲的代表发言。 第一名发言,颁发奖金。第二名发言,颁发奖金。 好的,接下来进行下一项,散会! 年度大会开始得很潦草,结束得也很潦草。 站在部门队伍尾巴上的陈洛一言不发。 站位稍微前面一点的周也玛回过头也只看到陈洛一张古井无波的脸。 对于周也玛满脸的难以置信,陈洛再次选择了视而不见。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走回工位,陈洛还要负责重新调动起他们的情绪。本来该是扬眉吐气的日子,却成了“哑巴吃黄连”的日子。 当着部门人员的面儿,周也玛不好撒泼。于是给陈洛发微信:“为什么没有我们部门的发言环节?” 陈洛有些失落,还是耐着性子给周也玛解释:“因为我们这个年度第三名没有够得上公司规定的数据。” 周也玛咄咄逼人的样子:“那我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第三名?我知道够上了公司规定的数据才有奖金。但是,没必要连发言的权利也剥夺了?今天的回忆主持是不是带没脑子啊?” 陈洛强行幽默一波:“哪儿有人出门不带脑子的啊!算了,有什么言好发的吗?” 沉默的几秒,周也玛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现在觉得这个公司真的是太操蛋了,真尼玛像坨屎样。” 陈洛说:“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如果说橙子公司是屎,那你想想,我们到底是什么?” 周也玛气急败坏了:“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给我讲笑话。” 陈洛说:“那我说点好听的。晚上请大家伙吃个饭?” 周也玛说:“没得心情。” 陈洛补充一句说:“好像鲁纯也要去嘛。” 又是沉默了几秒,周也玛说:“行嘛,胖子,我给你个面子,就这样翻篇了嘛。” 安慰好了周也玛,陈洛感觉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公司这个年度总结大会真的太变态了,他陈洛也不要非常想要什么些什么感谢公司感谢领导感谢员工的场面话,好歹是一种荣誉,都不让人体验一下?那还不如评他们部门为第四名,乐得清闲,身体和精神都轻松! 陈洛在脑袋里把到橙子公司以后经历的种种过了一遍,这的确是个家族企业,但却是个小家族企业,已经没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了,后期不萎缩发育就不得了了。 窗外有阳光,窗外有风,窗外有更广阔的天空。 尹健蕤走过来,问:“陈总,启明这个客户的资料可以提交了嘛?” 可不要误以为陈洛已经荣升为公司的总监了哈,这只是单纯的一个称呼而已。 陈洛看着尹健蕤明艳的脸庞,说:“可以提交了。嗯,你对公司的行政事务学习得怎么样了?” 尹健蕤一点也不胆怯,自信地说:“已经都搞清楚了。” 陈洛笑着说:“哟,学习能力很强嘛。” 尹健蕤说:“谢谢陈总鼓励。那我弄资料去了哈。” 看着尹健蕤走远,陈洛心头盘算,自从鲁纯走后,一分也陆续来过三两个行政,都是面相不俗的小妹儿,可惜最后还是没能胜任橙子公司行政大总管的职位。 这尹健蕤倒是不错,办事效率高,脾气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周也玛这个禽兽有没有私下里在打她的主意。 哎呀,禽兽啊! 第148章 销魂酒 请客吃饭,是老传统了。有人来,请客吃饭;有人走,请客吃饭。 为了庆祝一分的阵容原来越来越强大,赵总大手一挥:“一分的弟兄们,我请你们吃饭。” 一分的兄弟们那是相当于的欢呼雀跃,齐齐喊道:“好。” 周也玛自然是那个敢为人先的,他直接问:“在哪里吃?” 赵总丝毫不含糊,朗声说:“在我家。” 此话一出,一分的兄弟们好像积极性没刚才那么高了。 扪心自问,怕是没接个人愿意跑到领导家吃饭? 领导嘴上说的是请吃饭,但是,又有谁敢打空手去吃呢?再怎么也得破点财带点小礼物啥的。 而且,领导安排的家宴自然是不可能又从外面进口外卖回家,也不会聘请个临时厨工,说到底,厨工的工作多少会落点到赴宴的人身上。 最后,也不可能吃完一抹嘴巴就走人,至少得帮忙收拾干净? 所以,赵总的吃饭邀请,怎么看来,都是一个局,挺伤人的一个局,削弱兄弟伙的积极性在所难免。 兄弟们积极性锐减,有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可誓死追随赵总的还大有人在,不至于全军覆没。 周也玛壮着胆子又问:“那什么时候去您家吃呢,赵总?” 赵总微微一笑:“就这周六嘛。中午在我家一起煮火锅。” 此言一出,热烈的场面一度降至冰点。 周六可是休息的大好时光,为什么要“跋山涉水”去吃一顿平平无奇且场面拘束的火锅?躺在家里双人床上等夕阳西下再起床吃夜宵难道不美丽嘛? 一刹那的尴尬,赵总能够感受到,随口解释说:“我也想今天下班你们和我一起回家,可是还没买菜,多少有点仓促。我也想带大家去火锅店去直接搓一顿,但是这种人情味不够浓郁。我们在弄菜的过程里,会增加对彼此的认识,有助于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 说着,赵总已经把眼神落在了陈洛身上。 陈洛见招拆招,淡定地说:“要得,赵总,明天确实周六,可能有同事早就定好了行程。等下我统计汇总了给您嘛。” 赵庆点点头,显然对陈洛的解围还算满意,他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办公司的门框里。 赵庆前脚一走,小小办公室里就起了议论纷纷。 尹健蕤轻轻说:“我去不到。明天要带我幺儿去医院。” 周也玛说:“啊,你都有幺儿了啊。”或许是惊觉于自己的语气有些试探,他尝试挽回地说:“是不是跟你一样好看哦?” 不得不说,周也玛拍得一手好马屁,空气里都是淡淡的马屁味。 显然尹健蕤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毕竟是结了婚的人,什么甜言蜜语没听过,她只是淡淡地说:“还行。” 一个短发紧紧扣在脸颊上的姑娘看着尹健蕤顺利地表明态度,也赶紧说:“我问明天估计也去不到。有事。” 果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短发妹纸一来就把最宽泛最无解最模糊的理由用掉了。余下那些不去的人,只有推陈出新找新的借口。 眼看着人群要散去,周也玛站出来说:“我明天要去。走啊,我们一起去耍。” 三两个原本有些摇摆的人见周也玛要去,也变得坚定起来,表示可以去参加一下。 周也玛表完态,轻飘飘地剜了吴荷一眼。 吴荷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轻飘飘地说:“我可以去。” 既然周也玛站出来做了带头大哥,陈洛乐见其成,说:“行嘛,大家再考虑一下,要去的在周也玛那里报备,好按人头准备酒菜。就先这样,散了。” 陈洛慢慢地踱进赵庆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赵总,我明天来不到哈,得陪口水猪出去玩。” 赵庆停下手里的消消乐,说:“你们还搞什么二人世界,来和我们一起耍噻。你口水猪跟我们还是有点熟悉了嘛。” 陈洛靠在办公室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缓缓扭了扭脖子,蹦出来几声“咔咔,咔咔”,呼出一口气,感觉很爽的样子,说:“口水猪老早就定了。我可一点不敢违背她。” 赵庆忙里偷闲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局势,无赖地问:“陈洛啊,你摸到你的良心说,我重要,还是你口水猪重要。” 陈洛一点也不估计赵庆或玩笑或威胁的话语,笑眯眯地说:“赵总,我斗胆劝劝你,不要自取其辱。在我眼里我心中,肯定是口水猪重要!” 赵庆也不恼怒,只是左手重新抓起手机,认真的瞅着屏幕,右手平淡地挥挥,似乎是伤心欲绝地哀痛着说:“你走。” 陈洛贱贱地说:“恕我直言,你这关又过不去了。要不,还是买点道具?” 赵庆猛然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盯着陈洛,恶狠狠地说:“请你马不停蹄地滚。” 陈洛故作调皮无知无畏状,说:“好叻。拜拜了您勒。” 等陈洛会到座位上,周也玛凑过来说:“统计完了,加上你和口水猪,一共8个人要去。” 陈洛笑嘻嘻地问:“玛哥,你懂不懂数学?” 突如其来的问题,周也玛摸不着头脑,憨憨地说:“懂点数学。但是我的学历不高。” 陈洛满意地点点头,说:“就是日常简单的数学。” 周也玛突然自信起来,说:“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鞭挞我,拷问我!” 看着贱兮兮的周也玛,陈洛说:“考考你,8减2等于多少?” 周也玛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说:“等于6。小儿科啦。等等,难道是谁又变了主意不去了?” 陈洛老神在在,端起水杯慢悠悠喝口水,含在嘴里。 周也玛紧张又忐忑,看着陈洛。 陈洛不得不老实交代:“我和口水猪不去。” 周也玛说:“难得一次聚餐,带上口水猪一起啊。难道是口水猪不想去?哼,我猜就是她,也只有她才能绊住你前进的步伐了。” 陈洛解释道:“怎么能怪口水猪呢?怪赵总宣布得太突然了。” 周也玛说:“事已至此,算了。我只是很遗憾地告诉你,刚才吴荷说周六她带两瓶洋酒过去喝。我想你肯定没喝过,为你感到遗憾。我呢,也要带两瓶红酒过去。你说可惜不可惜?” 陈洛笑眯眯地看着周也玛,说:“实不相瞒,我口水猪何尝不是酒呢?而且她还是可以变幻自如的酒。她害羞时候,是醇厚的红酒;她生气时候,是夺人心魄的毒酒…” 周也玛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陈洛仍然说:“是的,口水猪才是我最喜欢的酒,红酒、白酒、梅子酒、烈酒,甚至是穿肠毒酒,但是,我好喜欢。” 周也玛嫌弃地说:“我受不了你这股子骚劲了。你不去就不去。烦死了。走了。” 短暂的周末眨眼逝去,再碰头已经是周一了。 陈洛还是在啃馒头。 周也玛还是屁颠屁颠地凑过来,说:“给你说个事情。” 陈洛嘴里塞着白花花的馒头,支支吾吾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也玛神秘兮兮地,先确定了方圆三米之内没有闲杂人等,才小声地说:“我觉得我的春天来了。” 陈洛侧头瞥了一眼窗外的阳光,说:“这是我们的春天。” 周也玛猴急了:“你听我说。周六下午我送吴荷回家。她喝多了。” 陈洛一听,有故事,有情节:“你呢?” 周也玛说:“我也有点多了。” 陈洛说:“然后呢?” 周也玛说:“然后,吴荷就控制不住自己,抱住我就啃,非常热烈。” 陈洛说:“你怎么不挣扎?不会是喝了酒没力气?” 周也玛说:“我为什么要挣扎?连半推半就都没有。直接投降。” 陈洛问:“你俩这么旁若无人,出租车司机怎么说?” 周也玛说:“司机是一声不吭。” 陈洛说:“那这么说,司机是同意了你俩的事儿了。那后来呢?” 周也玛说:“送她回家后,我就走了。” 陈洛狐疑地盯住周也玛,仿佛要从他的脸色寻找蛛丝马迹,片刻,陈洛也不想探究了,都是成年人了,管他作甚呢,于是说:“我信了。” 周也玛补充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陈洛把馒头咽下去,说了声:“滚。” 第149章 人物图鉴 人嘛,向来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该说不说,陈洛的嘴巴是真的严,他属实也是对周也玛和吴荷的进展不怎么关心了。因为通过这些时间对周也玛的观察,陈洛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周也玛就是一个真正的捕鱼人。 不参与,不嚼舌根,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 可是,周也玛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他有大胆地表示对吴荷的莫名其妙的情愫,又开始了糖衣炮弹轰炸,倒是小规模的,没有大举进犯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有没有落到鲁纯耳朵里,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暧昧的画面肯定没有落到鲁纯的眼睛里。 吴荷和尹健蕤加入一分,自然是和陈洛成为了同事,当接触渐渐多起来,陈洛也对这两个人有了越发清晰的认识。 吴荷确实是从沿海城市学成归来的,不过,好像她的发挥有点失常,并没有展示出来上头说的强悍实力,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 当她进入公司的那一刻,上头已经安排人事部给她做属下的配置,甚至还从陈洛的部门把邬蓉抽调了过去。 但是,她带领的部门,业绩反响平平,垫底是常有的事情。这也可以解释为她和员工之间有个磨合期。可反观她的个人业绩,也是惨不忍睹,或许也可以解释为她和这个城市之间也有个磨合期。 也不知道吴荷是不是愧于业绩差,所以也不大爱和其他的部门的人打交道,连陈洛这种一分的老干部,她都爱答不理的,甚至多次拒绝午休时间同事们热烈邀请的狼人杀游戏。 这样,她就愈发的显得不合群。 吴荷常用发型是长发披肩,只露出一张狭小的脸蛋,且身着一条黑色的宽阔长裙。陈洛一直未见过她的全貌,由如此狭小的脸蛋,猜想吴荷该是一个苗条的人。 可惜,陈洛到底猜错了。 于一个起风的下午,陈洛阴差阳错地落在吴荷身后,风一起,掀动裙摆,露出半截白色但粗壮的小腿。陈洛有些咂舌,这水平的小腿,应该担当不起“苗条”二字。 如此一来,吴荷在陈洛心目中的形象有点崩塌了,要业绩没业绩,要美丽没美丽。好在,吴荷的生活和工作都跟陈洛没有半点瓜葛。 可以跟尹健蕤混熟络了以后,陈洛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荒唐的消息——吴荷的底薪比陈洛高。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吴荷表现出来的业务水平和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好像都有点对不起拿到手的薪水。陈洛心里不平衡,凭什么吴荷的底薪比他高,就因为她头顶着“海龟”的头衔嘛? 不满归不满,陈洛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路说不出。毕竟,给吴荷发工资的是老板。陈洛恨呀,好歹公司的营收陈洛是积极参与进去了的啊。 陈洛也会做梦,他想,要是老板给他的底薪涨一涨,那该多好啊。 至于尹健蕤呢,她的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 她不是单单的长得好看而已,家庭实力雄厚。老公是大型企业的老总,公公是某镇医院的拥有者,婆婆是某医院主任医师,自家实力也实为雄厚,之前是开厂的。 当被问及为何来橙子公司上班时,她笑着没有说话。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又好像已经把全部秘密都和盘托出了。 陈洛能够悟到,尹健蕤肯定不是为了盗取商业机密来的,而是为了“养老”来的,随便找个离家近的清闲工作,随便上个班,能够安心的照顾家里即可。 这无疑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工作状态,随便干得不开心,都可以把老板炒掉。 也就在尹健蕤的引导下,陈洛对女人家的化妆、彩妆品牌有了比较充分的认识,陈洛也学得认真,在给口水猪选礼物的时候用得上。 陈洛学习态度蛮好的,还做了笔记,譬如bobbibrown橘子面霜e小白管防晒、chanel果冻粉底液、cpb隔离、ac腮红、nars大白饼、ysl气垫等等。不得不说,女孩子的这些花样,简直比奥特曼的款式还细分得厉害。 尹健蕤为人就要和善得多,并没有因为家境优渥而看扁任何人,还时常从家里带糖果饼干之类的小吃到办公室分给同事们吃,连陈洛吃了都说好。 对比来讲,尹健蕤还会积极参加办公室的午休活动,不管是狼人杀还是唱歌跳舞活动。 有对比有就是伤害,办公室里的人仿佛对新来的两个人达成了共同认知,可以从称呼上表现出来,吴荷得到的称呼是“荷姐”,强行亲热的称呼,亲近不足。尹健蕤得到的是“蕤蕤”,庄重不足,亲热有余。 对于陈洛来说,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蕤蕤”,随大流这么称呼尹健蕤;倒是对“荷姐”排斥有加,向来都是直呼其命名。 奇怪的是,这么两个性格有差异的人,尹健蕤和吴荷,两人的关系却渐渐走近,有点形影不离的味道了。这让陈洛这个不足六尺的男子摸不着头脑。 宇宙间的吸引力法则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成年人之间的则有标准是不是真的没有个标准? 这不,遇到一个三月八日,按照国际惯例和橙子公司的尿性,还是振振有词地宣布,全公司女性同胞及已婚男士可以享受半天的假期,被筛选下来的人自然只有乖乖的在办公室里磨洋工。 陈洛百无聊赖地晃动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东奔西跑。 周也玛这个不要脸的又凑过来说:“得到消息,蕤蕤和吴荷两个逛春熙路去了。” 是的,周也玛也拒绝喊“荷姐”。 陈洛说:“心猿意马。客户联系了嘛?” 周也玛说:“联系了。” 陈洛说:“你可以了,我突然不想看到你。” 周也玛欲言又止。陈洛也没有留下他,周也玛就是废话多,他说第一句,陈洛大抵就知道他说什么了。 陈洛点开与尹健蕤的微信聊天框,说:“你们在逛春熙路啊?” 尹健蕤说:“是的,陈总。” 尹健蕤总是莫名其妙的喊陈洛为“陈总”,起初,陈洛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他在橙子公司顶天了也就是个商务经理,身材在李晴天的喂养下倒是肿了些,官职远够不上“总”。奈何尹健蕤总是这么称呼,公司也丝毫不介意员工的“意淫”,陈洛这才慢慢受下来这个称呼。 陈洛说:“你帮我挑个礼物,我拿回去送给口水猪。” 尹健蕤问:“你想好送什么了没?” 陈洛说:“就是一筹莫展。所以才拜托你帮我挑个。我今天有没有好日子过就看你的了。” 尹健蕤说:“包在我身上。” 工作安排出去了,陈洛就一身轻了。 不就,尹健蕤发来消息问:“陈洛,挑个香水怎样?” 陈洛说:“好。正好她好像还没得香水。” 尹健蕤又问:“选个宝格丽可以不?” 陈洛说:“可以,非常好。我听说过。” 就这样,尹健蕤举手投足之间就解决了一个让陈洛头疼的问题,果真是一分优秀的大管家。 尹健蕤和吴荷逛街回来,把宝格丽香水交到陈洛的手上。陈洛很满意,对这尹健蕤就是一番千恩万谢。 陈洛怀揣着香水回家。 当他把礼物先给李晴天的时候,李晴天高兴得蹦起来,先敷衍地亲下陈洛,表示感谢,再兴冲冲地拆开包装,拿出香水,对着空气按了两下,小小的身板轻盈地穿过去,掀了掀小鼻子,嗅到甜香的味道,这才回身把陈洛按到沙发上,软糯糯地说:“谢谢哥哥的礼物,我好喜欢。” 陈洛暗自松口气,说:“就是为求你一个喜欢。” 李晴天好奇地问:“哥哥是怎么想到买香水给我的呢?” 陈洛说:“就想知道原本香香的你,再加上香水,会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李晴天接着发问:“那哥哥是怎么选的呢?这次选得可真准哎。” 陈洛也不藏着掖着,说:“就是公司新来的行政,之前给你提过的。她们今天在逛春熙路,我喊她们帮到参谋的。” 李晴天似乎也没有生气,说:“可以嘛,都知道用外援了。我决定了,为了奖励你,我今晚决定以身相许。” 陈洛环住李晴天的腰,说:“谢谢公主殿下。” 女孩子,是不是天生就喜欢收到礼物?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且毋庸置疑的。 第150章 按摩两人行 实不相瞒,只要李晴天一天在服装店工作,那她下班后必然会觉得脚疼。有时候,陈洛这个业余的按摩选手达不到她的解压要求时,就得寻求外界专业机构的帮助。 当然了,李晴天肯定不会自私地偷跑个人去享受,她必然是得带上陈洛的。她一个一个人陪着她,她也需要一个人去付钱不是? 新鸿路上是个社区。 所谓社区者,比一般说的小区庞大多了,里面商铺鳞次栉比,林林种种,应有尽有。除了对深藏在社区里依然掩饰不住浓重香气的老火锅感兴趣,李晴天还对犄角旮旯里的盲人按摩感兴趣。 李晴天带着陈洛往社区深处走。 每个地方的夜晚,都是昏暗的,即便是高档的小区也做不到亮如白昼,更别说是基础设施残缺的老旧社区了。再者,这是对黑夜最起码的尊重。 两个人肩并肩往里走,偶尔会停下来,目光往远处放,看见不远处白惨惨的灯牌——小徐盲人按摩,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两个人站在门口,犹豫着。 李晴天是决计不会领先踏出第一步的,她在等陈洛。 而此时此刻的陈洛还在心里盘算这小徐按摩到底是个怎样的去处,他曾经听说过,这庞大的社区里鱼龙混杂,就按摩来说,就分有色按摩和无色按摩,要是进错了门,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略作迟疑间,有人迎出来,大方地问:“你好,两位按摩嘛?” 眼看着人家都这么大方了,看见亭亭玉立的李晴天也没有丝毫觉得不妥,那还犹豫什么? 陈洛说:“是的。” 那人说:“来,里边请。” 走进客厅,对,走进客厅。 因为是开设在社区里的按摩店,肯定占用的是居民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非法经营。但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夜的李晴天和陈洛,主打的就是一个用于尝试! 看着白色墙上的蓝色价目表,挺实惠,60块的70分钟全身按摩,开开心心来,明明白白消费。 那人问:“两位有没有熟悉的师傅?” 陈洛说:“第一次来。” 那人说:“那我直接安排了哈。”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对讲机:“喂喂,过来两个人,过来两个人。” 对讲机里瓮声瓮气地说:“收到,收到”,伴随着电流呲呲的声音。 陈洛打趣道:“耶,还要从外地调人过来啊,生意这么好!” 那人说:“没得好远,就在里面点,还有我们一个分店。反正哪里需要人,就往哪里调。来,两位里面请。” 那人走在前面,推开房间门。 陈李二人凑在门口,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房间里也有灯,明显没有客厅里的明亮。 里面放了八九张铺了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一并排开,白色床单似乎要低垂到地上。最里面挨着窗户的两张床,上方悬挂了厚厚的帘子。因为暂时没有隐私项目,帘子被抹在一头,挤在一堆。 五张床上有人正在被按着,有人有女,有的人被按得打鼾,有的人被按得嗷嗷直叫,有的人被按得和同伴间谈兴正浓。 不是很大的房间里有点串味,兴许有臭脚的味道,兴许有床单上沾染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拔火罐的烟火味道。 那人挺明事理,给陈李二人安排了远离人群的两个床位,说:“师傅马上过来了。等哈。” 陈洛把最边上的床让给李晴天,他脱了外套,挂在墙上的钩子上,也把李晴天的衣服挂在钩子上。再坐床沿上,踢掉了鞋子,往单人床上一滚,趴着看着李晴天。 不得不说,陈洛卸下装备的动作有点一气呵成的味道。 不管房间里的人是否有在意陈李二人,李晴天都有点扭捏。 年轻的女人,害羞还是主题。 待到李晴天慢吞吞地踢了鞋子卧上床,房间里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大叔,女的是大妈。大叔自然分配给了陈洛,大妈自然为李晴天服务。 两位师傅也没有多的言语,分配完客人后直接上手,从头开始按,完了再手足,然后翻身按肩颈背。 整个过程里,男师傅显然话比较多点,都是他在引导话题,说得无非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儿,偶尔还夹杂点宠物狗的消息。 两位师傅的其他话题倒是没引起陈李二人的兴趣,说到宠物狗的时候,陈李二人才加入了话题讨论,谁让他们家里养了个可爱到爆炸的美美呢? 两位师傅差不多同时完成,最后的动作在背上,拍出清脆的响声,却又不肉疼,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妈抽身往房间外走的时候,略微有些摸索。 大叔说:“耶,还不熟咩,摸啥子摸。” 大妈嘴巴嚼:“关你屁事”,却温和地给陈李二人解释:“嘿嘿,我有点夜盲症,到了晚上就看不大到。” 陈李二人异口同声地“哦”一声,对视一眼,约莫是在想,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盲人按摩! 站在客厅里,这次陈洛仔细打量了一番。按摩室外边一张光溜溜的木板长椅,椅前的长形玻璃茶几上堆了五花八门的东西。陈洛从上面捡了个葡萄,手指揉搓后,丢进了嘴。对着长椅是个电视,里面正放着《婚姻保卫战》,场面复杂。蓝色价目表下面是个白色皮肤的饮水机,水桶里整咕嘟咕嘟地吐着大水泡。 陈洛掏出手机,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款走人。身后的人说:“下次再来。” 重新走在略微昏暗的社区道路上,李晴天说:“这个大妈手劲还可以,按得好。下次来,我还找她。” 陈洛说:“好的。” 可是,下次按摩,李晴天并没有找那个大妈,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陈洛说要带她去一个高级点的按摩店。 经过陈洛的软磨硬泡后,两人站在了金足印象外面。 果真是高级点的按摩店,灯光璀璨的门头,从大门可以看到色彩明丽的大堂。 离台阶还有好几步,朝气蓬勃的迎宾小伙子热情地招呼:“您好,两位嘛?” 陈洛也不搭话,只点头。 确认了信息,小伙子声音拔高了几度:“贵宾两位,里面请!” 这还不算,接下来的说辞“贵宾晚上好,欢迎光临”倒是个小伙子们的和声了,颇有慷慨激昂的意境。 衬衣西裤皮鞋的油头小伙子前面引路,把陈李二人引到休息区,提来两双拖鞋,伺候着换鞋,换下来的鞋上夹好号牌,安放好他们的鞋子,再领到一个双人间。 小伙子站着笔直,礼貌地问:“您好,请问两位今天做什么项目呢?” 陈洛说:“安排两个足浴按摩就可以了。” 小伙子说:“好的。请问两位喝什么茶呢?有素茶、花茶、苦荞、柠檬水等。请稍等。” 陈洛自作主张说:“两个花茶。” 小伙子鞠一躬,说:“好的,请稍等”,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换衣时,陈洛问:“口水猪,感觉怎样?” 李晴天说:“还没有感觉。就表面的嘴上功夫做得挺足。具体还得看接下来的手上功夫。” 陈洛笑而不语。 陈洛这种年纪轻轻的“花心大萝卜”,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出轨,还是希望被美女技师拿捏在手里的。那种社区里面的盲人按摩,这辈子都甭想有美女技师了。 门外技师敲门,得到一声“进”的许可后,双手交叠在腹部,站在按摩床前,微一鞠躬,自报号数,声称很高兴为您服务。 不得不说,整个过程,陈洛是没有敞开心扉享受按摩过程的,首先是按摩技师姿容差强人意,二是李晴天在侧,也不敢与技师攀谈,苦苦修着闭口禅。当然啦,整个过程算不是苦苦煎熬了,陈洛又不傻。 按完后,走出金足印象的大门,身后还是整齐划一的送词——贵宾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走在新鸿路上,李晴天说:“我感觉不是很好,真的不如盲人按摩。那技师除了年轻的资本,手劲和手法根本不如盲人按摩。以后,不要喊我来了。” 陈洛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后面,李晴天觉着腰酸背痛了,就黏着陈洛,嚷着要去体验盲人按摩。 陈洛说:“我陪你去,守着你,我不按,可不可以?” 李晴天说:“不可以,你也得按。不是让你去享受,是让你去学习的。你得用心体会师傅按的每一个穴位和每一次用劲。” 陈洛说:“你是口水猪,你说得有道理。” 二人再次走到那个客厅里。 接待的大哥问:“有没得熟悉的师傅?” 李晴天说:“我要那个有夜盲症的大姐给我按。” 陈洛在心头偷笑。 咦,上次在金足印象给我们按的是多少号来着?陈洛没有想起来,随口说:“我就随便来个师傅。” 接待大哥按着对讲机:“张大姐,黄师傅,过来哈。” 陈李二人自己走进了房间,一回生二回熟。 第151章 火 有些快乐,从一开始本就没有的。 有些快乐,曾经就是存在的。 李晴天的嘴,算得是巧舌如簧的存在,除了能带给人快乐,也能带给人不愉快。 陈洛的嘴,也算得是巧舌如簧的存在,但多是带给人快乐。 简而言之,李晴天会脏话,从农村里带来的那种土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相比而言,陈洛就不会,显得嘴笨了许多。 那应该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阳光的灿烂都要到尽头了。 阳光灿烂的尽头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陈洛和李晴天一贯喜欢在沙发上打闹,手脚功夫上,李晴天哪里是陈洛的对手,她被陈洛轻轻地按在沙发上,双手高举过头顶,被陈洛钳制住。 陈洛得意洋洋地问:“投降不投降?” 李晴天哪里是会轻易投降的人,努力地扭动着身子,妄图挣脱开陈洛的束缚。 可是李晴天越是挣扎,陈洛就越是兴奋,把身子的重量又加了两分在她火辣辣的躯体上。 李晴天挣脱不得,手脚不得自由,只有一张嘴还可以自由活动,于是,她大胆地采取了口水攻击。 有一个问题可能会困惑许多人,为什么接吻的时候,从不会嫌弃对方的口水,而会嫌弃对方吐的口水?难道是因为吐出来的口水沾染了空气里的细菌? 在此,可以提供一个参考答案,接吻的口水是心甘情愿的互相交换,而吐口水是强制性的。核心点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当时的陈洛与李晴天保持的是近距离,闪躲不及,接连中招。 好在李晴天的口水算是真正的口水,香不香,甜不甜的另说,反正不是那种带颜色的痰。 陈洛急中生智,俯身堵住了李晴天的嘴,彻底地解决了口水危机。 这可把李晴天气得,她瞪大了双眼,感觉人身受到了侮辱,眼睛里仿佛蒸腾出水雾来。她可不是一个软弱可以任人欺凌的人,依然做着最尖锐地反击,调动了全部的锋牙利齿,冷不丁地咬住了陈洛的嘴唇。 陈洛肯定吃痛啊,眼睛里仿佛蒸腾出水雾来,他妄图起身逃离。 李晴天不可能狠心地从陈洛的唇上咬下一块肉来,见陈洛想跑,也趁势放开。 至此,战况可谓是比较惨烈了。 陈洛起身,坐在沙发上发愣。 李晴天不依不饶了,抓起陈洛的左手,腕子上又来一口。待得松开时候,赫然一圈小小的清晰齿印,里面隐隐漂浮着血丝。 唉,这圈齿印,很难让人联想到可爱到爆炸的樱桃小嘴啊! 陈洛还是有点发懵。 面对陈洛的木头行为,李晴天“兽性大发”,又抓陈洛的手,意欲再行凶。 可陈洛动了,似乎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飞快地伸出右手,张开大拇指和食指,稳稳地掐在李晴天的嘴巴两侧,使其不得再咬到自己。 不得不说,李晴天也是凶悍,越战越勇,嘴巴都被陈洛的有力的两指拿捏住了,仍是不落下风,还能够轻而易举地发动又一轮口水攻击。 陈洛也想以口水反击,想了想,罢了,因为曾经李晴天抱怨过,陈洛的口水是臭的,哈哈。但是,他也不想一直保持着这个伤人的姿势,他怕李晴天的脸会痛。 顶着李晴天的绵密的口水攻击,陈洛还是放了手,毕竟不是敌人来的,没必要不死不休。率先松手的陈洛在身前的小桌子上抽取了纸巾,擦着脸上的口水,他好像全身而退,又好像是受了伤害。 李晴天貌似取得了战争的全线胜利,可心情却不舒畅,整个人气鼓鼓的,见战争后,陈洛不主动来求和,割地赔款,更是肚子里面气乱蹿,不得宣泄,烦躁异常。她往企图再次发动战争,以博得陈洛的眼球。 于是,李晴天再次抓起了陈洛的手。 陈洛很清晰明白的知道李晴天要干什么,他也有一股子气,明明是友好切磋,怎么干出火药味来了,搞得自己还挂了彩。出于自卫的本能,陈洛甩开了李晴天的手。 眼看着自己的下一步军事行动被无情的拒绝了,李晴天终于是恼羞成怒了,接下来便是出口成脏:“你妈卖p。” 陈洛以为自己听错了,强颜欢笑,侧耳倾听,疑惑地问:“你说什么?”可以说,陈洛一定是听清楚了的,他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相信李晴天的嘴一定不会讲出这样的话。 李晴天似乎自觉是抓住了陈洛的痛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有意识事态的严重性,竟然继续挑战陈洛的忍耐性,她邪魅地笑了,一字一顿地说:“陈洛,你妈卖p!” 看得出来,李晴天这次很有针对性了,抑扬顿挫,指名道姓!当事人陈洛是否还能选择“非礼勿听”? 俗,太俗了,俗不可耐。在陈洛的心目中,李晴天不是这样的仙女啊! 到底陈洛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也想给李晴天一个台阶下,仍然保持镇定,轻轻柔柔地建议:“口水猪,你怎么能骂我妈呢?她没有招惹你?这样怕不好哦。” 世界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自带反骨,越是不让他干啥,他就越要干啥。李晴天自带反骨,还是很大块的那种。 在李晴天眼里,陈洛是个宠溺她的人,是个顺从她的人。她李晴天此生唯一的目标便是征服陈洛。或许在她看来,我李晴天骂你陈洛全家又怎样呢? 说自信到极点,或是说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晴天天真无邪地盯住陈洛,仍然是一字一顿冷静地说:“陈洛,你妈卖p!” 可怕的是,她竟然还像个复读机般重复说着那句词。 大学时候,陈洛的寝室拢共住了4个人,他与其他三个兄弟关系都很好。其中有个兄弟的口头禅是“卖屁眼的”。有一天,那个兄弟的口头禅不知不觉地用在了陈洛的身上。陈洛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从小到大从没受过此等“侮辱”,沉默地难过了好几天。 多年以后,再看那口头禅,啥也不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而今,那一瞬间,陈洛的眼睛可能红了,恶狠狠地盯住李晴天:“你为什么要骂我妈?这多年,我都没骂过她,你凭什么!” 陈洛的维护有点没来由,多少有点没来由。他们母子间按理说,是没有深厚感情的啊! 爆发了,是的,陈洛爆发了,像一头发飙的野兽,他的眼里已经容不得一粒沙子了,更别说一个主动挑衅的大活人。 这一刻像极了个孝子的陈洛力量灌注进手臂,张开五指,朝着李晴天裸露的大腿就是一巴掌。 响亮的一声,这这么一掌,一百个蚊子也该拍死了。 这一掌拍断了李晴天的复读模式,她惊恐地看着陈洛收回手,又看了看大腿,一个掌印呼之欲出,瞬间身体的痛感和心理的痛感同时激发泪腺,她哇地一声,张着嘴,哭了,眼泪和鼻涕一齐下来。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李晴天的哭声。 小小的房以前满满的都是陈洛和李晴天的欢笑声,还有美美的汪汪声。 起先陈洛还勉强端着架子,难以从愤怒里抽身,终是清醒过来,试图哄好嚎啕大哭的李晴天。 李晴天一边哭,一边咀嚼着小视频里的鸡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今天他敢动手打你,明天和后天他还会动手打你!她越想越伤心,停不下来。 陈洛尝试过哄好李晴天,可哄不好,他有点放弃了,就默默地坐在旁边,安静地给李晴天递纸巾,地上渐渐起了堆。他又提过来垃圾桶。他的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似的,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最后,李晴天似乎是眼泪都流干了,当她真正止住哭的那一刻,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分手。” 陈洛没有反对,他觉得是自己错了,他觉得李晴天是下定了决心了,九头牛都拉不回了。他就是沉默着,像是答应了李晴天的提议。 李晴天从沙发上起来,进屋捣腾了片刻,脱了一个箱子便走了。不得不说,这是李晴天出门速度最快的一次。 木头人、混蛋、混账、王八蛋……陈洛竟然一丝挽留的动作都没有,任由李晴天顺利地走出了小房子,关门的声音很大,像怒吼。 可能那么一瞬间,陈洛脑海里又闪过了萧小姜,她就是说走就走,绝不停留。 挽留,应该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李晴天走后,陈洛和美美父女俩望着光溜溜的门,悲从中来。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第152章 孤 很久以前,陈洛在描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时常会用到一个句子——看见你喜上眉梢,我高兴了一整天,而看见你泪如雨下,我难过了一整年。 陈洛算是有经验了,不是第一次看见李晴天哭泣。只不过是,李晴天的哭泣,都不会让陈洛好过。 陈洛也算是有经验了,他不是第一次分手,至少和萧小姜的那次分手也匆匆不过才三四年前,思绪被牵动起来,也还有印象。 那算是很纯粹的和平分手,不管萧小姜是怎样的,至少在陈洛的身上,没有看到撕心裂肺的痛,相反,他身上满满的都是坦然。或许,因为那段感情的末端是淡然的异地恋,原本很浓烈的感情,已经被遥远的距离完全稀释掉了。 有人早就说过,异地恋,到最后,百分之九十九是分手。由此可见,准备工作做得好,临到头,才不会手忙脚乱。 可是,故事的结尾,于陈洛和李晴天,两位主人公都没有想到要这么写? 李晴天摔门而去,留下陈洛和美美相依为命。陈洛甚至都没有一点胆气到窗口看一眼李晴天的背影。美美好歹还低低的呜呜抗议了两声。 究其原因,陈洛到底还是有些自卑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李晴天说要走,那是真的没有丁点留念的意思了,就跟当初萧小姜说要走一样。 女人到底是狠心的,一点不讲情面,恰如他妈走了那许多年,音讯全无。 看着镜子里孤独的自己,陈洛内心有失落,也有疯狂,也有恼怒,他想,或许这辈子,我只能为你就这么一次挺身而出。而就这么一次,我就失去了李晴天。 这里的“你”,是他的母亲。 分明是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陈洛依然坐在黑漆漆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是李晴天抽走了他浑身的力气。 以往的这个时候,不说整个房间充满晚饭的香气,再怎么着,也是灯光明亮的啊,没必要做出一副节约用电的姿态。 屋子里静悄悄地。倘若这个时候,胆大包天的贼人趁机摸进来,都会吓破胆子,好一个无心插柳地守株待兔。 幸运的是,隔壁的一家人已经起锅烧油了,厨房里溢出来的香气也钻进陈洛的小屋子。他们一家人还吵吵闹闹,女儿跟爸爸犟嘴,目无尊长;爸爸说妈妈炒菜缺盐少味;妈妈训斥女儿没大没小,想翻天!整个儿形成一个食物链,主打的就是一个一物降一物。 可惜的是,幸运是人家的,不是陈洛的。 没有李晴天,冷锅就冷锅,冷灶就冷灶。反正在李晴天精绝的厨艺下,陈洛浑身也暗藏着几多多余的脂肪,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隐藏力量。他也是真的不想吃东西,如果把自己饿得半死能换个李晴天的回眸,算是值得了。 唉,陈洛还是重重地叹口气,有罪的是自己,也不能让美美跟着活受罪,孩子还是得吃晚饭啊。 陈洛双手覆在膝盖上,似乎有些艰难地站起身,坐久了,神经甚至有些麻木。他先试探地迈出一小步,一股酸麻的感觉瞬间游走全身。不出意外,再继续坐下去,陈洛不被尿憋死,也会因神经麻木而落个小瘫痪。 迟钝的陈洛,艰难走出几步,身体终于又恢复了活力,到底还不是行将就木的时候。他打开了狗粮袋子。脆生生的狗粮落在脆生生的碗里发出脆生生的声音。 美美似乎很快就忘记了妈妈离家出走的事实,忍不住让人怀疑其实狗子的记忆也不是很长。它欢快地奔向饭碗,散发着跟愚蠢的人类一样的德性,每天干饭的时候,特别的快乐。 给美美做好了晚饭,陈洛顺手开了灯,又筋疲力尽地摊回到沙发上。这次,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镜子里那个颓废的人。 那柄锋利的出鞘剑,短短的一个时间里,竟然蒙了尘,有着渐渐生锈的趋势。长此以往,它不会再寒光凛冽,也不会再锋利异常。这就是疫病剑短暂的一生。 美美吃饭还是很快,终不是斯里慢条的淑女款。 陈洛也还是没有完全丢弃作为父亲的责任,他还是强迫自己爬起来,把美美拉到怀里,擦了擦嘴,然后又给美美戴上绳子,再踹了钥匙和纸巾,出门去。 电话就不用带了。李晴天不会联系陈洛的了,难道带着电话就为了看一下时间么? 常规配置的一家三口,缩减到一家两口,美美似乎没有一点察觉,仍然到处闻闻,再尿尿打记号。 好不讲理的陈洛,伸脚踢了踢美美的屁股,说:“美美,妈妈呢?” 美美偏着脑袋,聆听,没有李晴天的声音,又继续闻闻尿尿。 继续迁怒美美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作为人,好歹要懂事一点,不能殃及无辜。 潦草地逛完一圈,陈洛就拉着美美往家走,反正美美已经完成了拉屎撒尿的任务。外面那个宽阔的世界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殊不知,回到那个小小的屋子,它其实还是宽阔得厉害。 陈洛实在想邋遢一回,干脆不刷牙不洗脸不洗脚就上床睡觉,可万一明天李晴天回来闻到这股臭味,是不是又得生气了啊! 天啦,看看这榆木脑袋陈洛,他竟然还在幻想明天李晴天就回来了,竟然不是完全体的榆木脑袋。 按照家庭惯例,陈洛一步一步地做着,先刷牙。先上下大牙,再刷小牙门牙,然后长大嘴,刷牙齿的内侧,末了,忍着恶心干呕,刷一刷舌头。然后是洗脸,拧干的毛巾打开,抹过脸庞,重点关照一个耳朵和脖子。最后才是洗脚,不能简单的冲水了事,必须得遵下身,手搓,搓一搓脚后跟,搓一搓脚背,搓一搓脚丫子。 绝对不能应付了事,要时刻准备着接受李晴天的突击检查。 卧室不是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走在里面竟然会有回声,果然声音会在墙面之间来回地弹射。 卧室里本来是张双人床。它之所以是张双人床,是因为原本是两个人睡在上面。如果现在只睡得有一个人,那么它就变成了单人床。 双人床和单人床之间的变换不是因为单位面积变了。 单人陈洛睡单人床,还是觉得很宽阔。他轻轻地拍着床,喊:“美美,快来陪爸爸睡觉。” 小孩儿对大大的拖鞋毫无抵抗力。小狗子对大大的床也没有抵抗力,它欢快地跳上床,来回走动几圈,寻个舒适的位置摆个舒适的姿势卧下来,张着眼睛。 陈洛故意瞪大眼睛凑上去和美美的眼睛对视。 美美干脆采取闭眼主义。 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黑黝黝的。 陈洛还没有把分手这个消息发布出去,他觉得没有必要公开,他不需要来自亲朋好友的关怀。感情的伤口,没有谁能够分担的? 他也没有必要在李晴天才走片刻,就立马进行下一轮的招标! 所以,手机很安静,一声不吭。 陈洛该主动给李晴天打电话发消息认错的?可是他一根筋,他认为李晴天一言九鼎,已经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了。况且,自己连一头牛都没有! 现在可好了,原本的双人床变成了单人床,可单人床上依然摆着两个枕头,一个是陈洛的,另一个还是陈洛的。 天啦,陈洛要两个枕头有何用?他只有一个脑袋啊! 相应的被子似乎又宽出来太多,一个人裹都裹不完。可一个人再怎么裹紧,温度也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 原来,两个人相互依偎取暖是真的! 陈洛关了灯。他突然又有点怀念那个声音了,那个声音此时此刻经常说两句话——哥哥,我想喝水水;哥哥,我想要个按摩。 是的,不到陈洛脱关了灯钻进了被子,她是绝对不会想喝水或者需要按摩的。以前折磨得陈洛很痛苦啊,却总是忍住没有爆发,装模作样地骂骂咧咧起身去倒水,或者气急败坏地穿衣起来按摩。 终归是奴才的命啊,小主走了,还一万个不习惯。 卧室黑洞洞的。陈洛睁着眼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叮咚”一声,来了微信消息。 陈洛赶紧拿过来手机,屏幕还亮着,没错,就是一条微信消息,会是李晴天的消息嘛? 还真是李晴天的消息。 她说:“我明天回来搬东西。” 陈洛输入一行字——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亲爱的,别走! 可是他又觉得李晴天肯定是想好了的,自己为何还要做出这般可怜的哀求?罢了,少做那些无用功了,还不如留给李晴天一个潇洒自如的形象。 他删掉了原本的想法,写下来洒脱不羁——好的。 李晴天是不是根本不是来通知分手的? 陈洛是不是根本想抗旨不遵的? 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做那个在感情要强的人? 哪怕任何一个人率先弯腰,肯定不一样结局! 那一夜,陈洛熬夜了,把有关李晴天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是下定决定要删了,可是,刚删了一张,又去相册回收站里找了回来。 夜可浓了,他好像流泪了。 只是泪水太晶莹,夜里不放光明。 第153章 离 好久没有睡这么糟糕的觉了,比高考前夜的觉难睡,比老爹过世后的觉难睡。 可是那么多难睡的觉,陈洛都睡过来了。 总归是熬到了天亮。 手机里没有其他的消息,还是那句简单的“搬东西”和那句波澜不惊的“好的”。 恍然间,陈洛记起来,昨晚美美似乎睡得不好,一会儿跳到床上,往被子里钻,一会儿又跳下床躺进自己的窝,或者是怔怔地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在听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它在等什么? 是不是美美已觉察到妈妈还没回家呢? 陈洛大声地喊美美。 美美踩着小碎步,从客厅小跑过来,轻车熟路跳上床,趴在陈洛胸口上,伸出舌头,舔陈洛的脸。 陈洛乖乖地让它舔过,双手再捧住它柔软的脸蛋儿,还了一个吻到它额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洛应该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了,每天起床都会发送亲吻,李晴天一个,美美一个。 美美现在算是独占恩宠了,也没有表现出来快乐的样子。 给美美发放了福利,陈洛说:“走。” 美美向来是对“走”这个字眼比较敏感,听见就往床下跑,到卧室门边,又转过身子,看着陈洛,大概意思是说,你快点啊,我等你。 陈洛一个鲤鱼打挺,嗯,没有挺起来,只得一个翻滚到床边,腿率先伸下,踩住垫子,再顺手拿起衣裤,飞速穿上,再踩进拖鞋里,和美美一同走进了客厅。 接下来美美等到了一天之中,比较快乐的时光——早饭时刻。陈洛则去洗漱。他还是很自律的,并没有因为李晴天的离开而表现得十分的颓废。 等陈洛简单的收拾完毕,美美也解决掉了早饭,它知道接下来的流程是该出去遛弯了。 陈洛也并没有因为李晴天的离开就剥夺了美美自由的权利,相反,他反而特别珍惜和美美在一起的时光。 知道时光短暂,所以才特别的珍惜。 他敢肯定,李晴天回来搬的东西里面,包括了美美。 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在今天,陈洛将会失去两个重要的ta。 所以,那天,陈洛慢悠悠地签着美美走了好远好远,走了好久好久。他也在尽可能多的给美美拍一些闻闻和尿尿的照片。 他不想忘记它。虽然,它会忘记他。 一人一狗边走边交流,回到家。说是交流,大概是陈洛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告诉美美要听话,不要惹妈妈生气,好好吃饭和睡觉,和妈妈出门遛弯的时候,要承担起保护妈妈的责任。 美美只负责听了个大概,大多是没有听懂的。 坐在沙发上,陈洛在想李晴天什么时候回来搬东西呢,她没说,他也不问。可陈洛的决定是不在家里等着了,搬家的场面总是太伤感,何苦来哉? 于是,陈洛选择了回避,哦,选择了逃避了。 陈洛把美美抱在怀里,低着头说话:“美美,你就要离开爸爸了。爸爸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多记住我一会儿,不要忘得太快。” 美美在陈洛怀里挣扎,它想下地上去玩球。 陈洛关上门的那一刻,美美停止了玩球,失落地看着他。 殊不知,不是美美离开了陈洛,倒是陈洛离开了美美。 到底美美只是个孩子。 陈洛的逃避来自于他多年来信奉的一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我越过千山万水去接你。 多么可怜又可笑的潇洒不羁啊! 陈洛约了个朋友开黑,打英雄联盟。 他有心事,肯定发挥不好,幸好朋友也知道他向来就是蹩脚的技术,对他也有没多高的期望和严格的要求。 渐渐地,在等待复活的时间里,陈洛的耐心渐渐地流失,他的心开始变得浮躁,开始变得“无所畏惧”——他明明知道草丛里有人耍阴险,还是贴脸走上去;他明明知道法师可以一套带走他,手指早就在闪现键上了,他就是按不下去。 他明明知道,倘若自己在家里等着,拦住李晴天,肯定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陈洛开始想李晴天在哪里?已经回家了嘛?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搬家搞得定不。 今天的游戏时长可谓是随心所欲,一点都不担心李晴天的突然召唤。 可是他玩得一点都不快乐,仿佛一直在等待复活的时间里煎熬。陈洛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气在流逝。 朋友中午回家吃饭,说马上回来。 陈洛说:“好。”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陷在网咖庞大的沙发里发呆。他也不饿,一点都不想吃之前喜欢的尖椒回锅肉盖饭,就这也坐着发呆,好像也挺好。 陈洛想过朋友因为嫌弃他今天不在状态而找借口下午不来了。可是朋友还是如约回线。 这是个有信用的朋友啊,如果他不回来也没关系,让“众叛亲离”的感觉来得更猛烈些也没有关系。 一如上午,陈洛还是在游戏里死得不亦乐乎,朋友还是没有一句怨言。可是,游戏里无止境的死亡,仿佛真的可以抽走陈洛的生气。 陈洛扭头瞥了一眼厚重窗帘背后的窗,天光似乎暗了,时间不早了。 朋友说:“我该回家吃晚饭了。晚上就不来了,休息下。” 陈洛说:“要不,你再陪我打最后一把。再打最后一把,好不好?” 不知道朋友有没有听出来,反正陈洛是没有听出来,他近乎哀求的声音里已经夹杂哭腔。 朋友也是没有拒绝,真的只玩了最后一把,就匆匆离开。 看看,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永远陪你到最后!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只有你自己。 关掉电脑,走出网咖,陈洛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好想自己能够晕倒,然后救护车拉他去医院,如果李晴天回看护他,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可惜,陈洛没有晕倒,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一路上很沉默,平时喜欢哼唱的嘴也闭得严严实实的,路的尽头是家,是个空荡荡的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站在贴有小广告的铁门边,陈洛掏出钥匙,故意弄出哗啦啦的声音。 多么安静啊,钥匙的哗啦啦显得有些“震耳欲聋”。他知道了,美美真的被带走了。 拉开门,进去,沿着小道走几步。原先端坐在金属橱柜上的电饭锅不见了;烧水壶不见了;一屁股坐在灶上的锅,不见了。 陈洛想,嘿,这家伙,还是真的是一锅端哎。 转到客厅里,他看见李晴天留下的房门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小小的桌子上。她只留下了一把房门钥匙。 美美不见了,美美的玩具零食不见了;李晴天的箱子不见了。 转进卧室,李晴天的衣服不见了,她的卧具不见了,她的化妆品不见了。 有关于李晴天的好多东西都不见了。 陈洛对着镜子坐下来,瘫坐在沙发上。那面大镜子还是这样光亮,映出来的样子还是清晰。只是以后,怕它再也照不见李晴天的容颜。 镜子边上,那辆承载着陈洛和李晴天初始美好记忆的自行车还在。 看来李晴天还是做了抉择。 陈洛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心思起伏,过往的点点滴滴来回冲杀,他默然地流出了泪。 大约是战争白热化阶段,既定大局的时候,陈洛更换了瘫坐的姿势,他坐起身子,看了眼遮蔽严实的窗帘,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捧住脸,嚎啕大哭。泪水穿过指缝,要么掉入裤子里,要么掉在白色的瓷砖上。 人们说,在哭泣的时候,想纵情地哭一次,一定要一边哭,一边“数落”。 陈洛数落着,喊着“口水猪,美美”,一个一个,一遍一遍。 除了来回喊这两个名字,陈洛没有其他的言语。 如果非要问,他到底挂念口水猪多一点,还是美美多一些呢? 何苦要问呢?不管是口水猪或者美美,他都失去了啊! 那晚,陈洛还是没有吃饭,连一口开水都没得喝。 因为李晴天把锅和烧水壶都带走了。 陈洛的世界该清净了? 第154章 打发 又过了一夜,也不知道独自跟着妈妈生活的美美,有没有想起他这个失魂落魄的爸爸。 陈洛也勉强算得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也没有放纵自己,也没有年假窝在家里疗伤,而是故作坚强地去上班,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橙子公司杜城片区的人都知道,他陈洛和口水猪是一对模范情侣,恩爱有加甜蜜如初。 在人们眼中是如此高端的形象,陈洛也不能去破坏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确实不足为外人道也,约莫都是些幸灾乐祸的人群,顶多只有周也玛是真正关心。要是周也玛都不真心希望陈洛和李晴天好,那那些年蹭的好吃好喝岂不是真的喂了狗? 但是,陈洛忍住了谁都没说,他受不了旁人的冷漠的眼神,也受不了朋友突然的关心。有些情绪,还是适合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消化。 陈洛算是典型的“人在曹营,心在汉”,他根本无心上班,像极了一名出色的摸鱼人,表现得对工作勤勤恳恳忙忙碌碌,无非都是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假动作。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飞到哪里去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她飞到哪里去了。 魂不守舍的陈洛还是坚持到了下班,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周也玛算是个细腻的人,问过陈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洛挤出一丝干瘪的笑作为简略的回答。 见陈洛没有公布答案,周也玛也只是贱兮兮地说:“我劝你,年轻人,一定要有节制,你看你的精气神都被榨干了。” 陈洛哪里有力气分辨?哪里有精气神分辨?仍是垮着一张脸,耷拉着眼皮,把没精打采演绎到了极致。 反观周也玛,此人倒是显得精气十足,神采飞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爱情的道路上遇见了顺风顺水。 果然,同一个世界上,幸福都是一模一样的,而悲伤却是各不相同。 作别脸泛桃花的周也玛,陈洛往家里走,绝对没有归心似箭的意思,倒是很想在路上逗留一下字,消磨掉更多的时光。 他还有很多的时光去面对那个空荡荡的小屋,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是一个静谧且喧嚣的下午,静谧是陈洛的,喧嚣是人民大众的。 如此喧嚣的节奏,也调动不起来陈洛的积极性,心如止水。 怪不得人们常说,哀,莫大于心死。 等待公交车的间歇,陈洛干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飞快的电瓶车和自行车好像都擦着他的鞋子溜过去。他也不带把腿往回收一收的,摆出一副碰瓷的架势。 旁观有好事的大妈扯着嗓门喊:“小伙子,你把腿收一收,好危险哦。” 陈洛转头,投过去冷冷的一瞥,随即又觉得失态了,变换了温暖的眼神,也不搭话,只是按照大妈的意思,收了腿,又干脆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在站台上等车。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有多管闲事的好心人啊! 临到经常坐的公交车在站台停稳时,陈洛突然来了灵感,他需要去逛一逛超市,家里没有锅等重要的家伙什,总不能回去看着空落落的灶台靠冥想求得吃的? 失恋的人是该伤心,但是,如果还要继续活下去,就得吃东西。很显然,陈洛根本没有寻短见的意思,毕竟他中午吃了一大碗干拌兔子面。 是不是说胃被撑得满满的,就会很迟钝地感觉到心是空空的?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是真闹热,主打的就是一个摩肩接踵,可是,这么多的人,陈洛挨个挨个看过去,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清秀的丸子头。他撇过头看着窗外,公交车带着他在既定的线路上游走。 他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清秀的丸子头。是不是就意味丸子头真的游离到了陈洛的圈子之外了? 下了公交车,走两步,陈洛来到s广场。现在的他,心里毫无波澜,再也生不起丁点关于s的旖旎风景。 沃尔玛超市埋在s广场的负一楼。 穿过高大的玻璃门,可以明显感受到商场里的温度。迎面走出来的人们基本都是满载而归,喜气洋洋。陈洛突然地心里升起一股子厌恶,这些升斗小民是如何看穿了他,又是凭什么嘲笑他? 这就是对世界的怀疑。 可到底陈洛是脾气温和的人,没有暴起杀人报复社会什么的,重拾了若无其事,往里边走。 经过屈臣氏的时候,陈洛朝里面看了一眼,丸子头不在。他吸了口气,踩着手扶梯往负一楼走。 站在超市的入口,面对大推车和小拖车给出的二选一,陈洛又犯了难,以前这种小决定都是李晴天包办的啊。最后,他选择了大推车,因为他觉得自己买的东西比较多。 进了超市,迎面而来的是洗护区,什么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以前李晴天总喜欢在这个区域停留,甚至还会和热情的导购姐妹交流产品的优缺点。 陈洛不会时刻站在李晴天的身边充当护花使者,他也会在此区域到处逛荡,主打的就是一个体验货品的琳琅满目和目眩神迷。 更离谱却又轻车熟路的是,陈洛会逛到成人用品区,他也不触碰商品,就纯看,什么jissbon,什么durex,什么001超薄,什么玻尿酸超润滑,什么销魂大颗粒,什么索命深螺纹! 当然,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热情地导购姐妹走过来和陈洛交流产品的优缺点的。 而今,洗护区和成人用品区基本要和陈洛绝缘了。为什么说是基本?因为洗护区还有用武之地,成人用品区就一点用没有了。 突然,陈洛有点后悔来逛超市了,他感觉超市里满是李晴天的影子。 李晴天的影子在哪里? 在气鼓鼓的薯片货架前,在穿着漂亮衣服的泡面、拌面、干脆面和螺蛳粉货架前,在一丝不挂色香味俱全的北京烤鸭橱窗前,在长相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寿司保鲜柜前,在包装精巧口味酸辣俱全的豆腐干小货车前,在糕点保鲜柜前…… 陈洛揉一揉眼睛,李晴天不在那里。陈洛花个眼睛,李晴天又站在了那里。 原本以为是一次差强人意的出逃,却掉进了自找的陷阱。 最是不思量,才最思量。 陈洛怀着复杂的心情在高大的货架之间穿梭寻找,他要炒锅,买电饭锅,买烧水壶,买菜刀,买菜板。 炒锅就随便买一个锅。嗯,电饭锅就买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煮饭炖汤都很方便,李晴天都说好用。至于其他,还是随便,反正买来都是自己用。 还有些其他,诸如薯片、泡面、北京烤鸭、寿司和豆腐干等,一样都没买。倒是买了一玻璃罐的黄桃罐头,小时候想吃,总是吃不着。现在有这个条件了,何不买来解解馋? 失去了李晴天的牵绊,超市逛得果然快了许多,当然,这肯定激发不起陈洛的自豪和骄傲。 结账的时候,陈洛无可奈何的买了两个大的包装袋,整整花了1块,心里面的痛就跟网购遇见了不包邮的商家。 今天的东西着实有点重,特别是那口炒锅,起码得有10斤。陈洛突然有点后悔买这么个笨重的铁窝窝了,该选个趁手轻便的,炒菜时候还可以颠锅耍帅。 以前跟李晴天逛超市,基本还是陈洛提货。结账完毕一出超市,李晴天就动手拆封薯片了,还美其名曰,及时为陈洛减轻搬运负担。 李晴天好歹还是非常的有良心,拆封后的第一块薯片毫不犹豫地喂到了陈洛的嘴里,深谙“要让马儿跑,必须得让马儿吃草”的道理。 当一包薯片被解决掉,李晴天就会热情地给陈洛分担货品,两个排着走,一人抓着袋子的一边,抬着走。 可惜啊,两个抬水喝,一个和尚就只有挑水喝了。 可怜啊! 踩着扶梯到商场的一楼。 经过屈臣氏,陈洛还是惯性地往里面打了一眼,没有发现丸子头。他穿过高大的玻璃门,往外走。 有刚进来的人与他擦肩而过。 那个陌生人可能会想,同样是满载而归,为什么这个人的脸上不是喜气洋洋呢?难道他有什么心事? 第155章 念 这个世界总是不缺乏虚伪的人,因为他们善于隐藏在自己。 那么,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恰好,陈洛算是其中的一员,对于李晴天离开后的阵痛,他没有表现得歇斯底里,情绪拿捏还是那么到位。 依然是在橙子公司浑浑噩噩的一天,而公司突然的聚餐,没能让陈洛立马抽身回家。 国内的职场总是很卷的,上班的时候,要对老板点头哈腰;下班的聚餐时间,竟然演变成另类的加班,依然是对老板歌功颂德。 所以,很多职场人对于公司组织的聚餐,脸上总是毫无波澜,内心却是极度的鄙视与不屑。 陈洛倒是无所谓,聚餐便聚餐,也许身在人群里,泡在喧嚣里,接触不到刻板的孤独,他就不会想起那个走掉的人。 在聚餐项目这块,杜城确实有很多的选择,但是也只有一样能够落入法眼里,无非就是闻名全国的火锅系列,主打的就是一个红红火火。 在老板的面前,还竭力保持着闭口不言,或者冷着个脸,容易让老板产生误会。纵然是陈洛,也不得不拉下脸来,强自营业,陪着老板及一纵乱七八糟的“老总”,推杯换盏。 说到“推杯换盏”,好像可以称是陈洛“家学渊源”,陈洛的爷爷要饮酒,特别是自己珍藏的泡酒。陈洛的爸爸也爱喝酒,特别是高度白酒。从小耳濡目染之下,陈洛自带三分酒量,可以说比陈昇都继承得好。 也不是说陈昇就一无所长了,不得不说,在抽烟方面,倒是陈昇的学习成绩比陈洛要好,这方面以后达到的成就自然也就比陈洛高。 话说回来,既然陈洛的酒量是继承了祖上的荣光,那他在公司的酒量排行榜上也赫赫有名,战斗力强横。是故,老板在会见知识产权协会一干领导人时,都会把陈洛捎上。 以往陈洛在热闹的氛围里推杯换盏还是极有分寸的,大多时候“浅尝辄止”,除非是“捉对厮杀”,或者是向老板表达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坚贞不变的耿耿忠心时,才会一饮而尽。 可今天陈洛很痛快,下场十分强势,杀气腾腾,看得老板和一干大小领导目瞪口呆,称赞不已,羡慕老板得了一员猛将,不但外站凶猛无匹,内战也毫不含糊。 酒足饭饱,尽得火锅系列的欢乐,微醺的人们摇摆着走出店子,已是万家灯火通明,灯红酒绿正鲜艳。 老板回身遣散一干无足轻重的人,只留些心腹爱将,大手一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马路边上。 不要问这一行人意欲何为,问就是去k歌。 之前经常看到这样的嘲笑——我们家少数民族,吃饭喝酒后都是载歌载舞,就只有汉族喝醉酒后,满嘴都是“你听我说!我跟你讲”! 这个,并不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橙子公司也有自己特立独行的酒后文化——k歌。 陈洛很喜欢唱歌,自打身在陈家沟的时候就喜欢唱歌,那时候唱歌也绿水青山听,唱歌给鸡鸭鹅鱼听,唱歌给五谷杂粮听。他以歌声打败了成长里深重的寂寥时光。 可ktv里唱歌的听众就不一样了,是摇晃闪烁的灯光,是造型古怪的果盘,是整齐划一的啤酒和一群舌头打结醉眼惺惺。 人们都说,失恋的时候不能唱情歌,连听都不能听。 老干部使出浑身解数顶多干嚎两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毕竟年岁不饶人啊,气息不稳,嗓子干瘪,哪里还有他们尽情挥散的舞台,一只麦克风自然而然就流落到陈洛的手里。 陈洛会唱好多的歌,会唱好多的情歌,会唱好多苦涩的情歌。 第一个音起,陈洛已经带上了哭腔。听众们也不挑剔,或许他们认为是陈洛在炫技,正展示不同的音色。 每一首苦涩的情歌,陈洛都用心在演绎。酒精已上脑,悲情已上心,真是一上眉头,也上心头。 坐听苦涩的情歌实在无趣,心猿意马的老干部心思绮丽,想起他那流落江南的纤纤女子,趁着没有任一女同胞在场,一通电话,招来了红尘中人。 好一个红尘中人,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完全不相干,也还够不上年老而衰,倒是真不青春飞扬了。 饶是如此,她也算是置身于群狼环视了。好在老干部舍身护她周全。 许是就壮了怂人胆,周也玛在鬼使神差之下,趁老干部晃神时候,竟然出手摸了过去。 最后,老干部和周也玛的手同时落到红尘人的手臂上。 老干部顿时红了脸,撸起袖子要讨回公道。 于老板赶紧出来打圆场,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年轻人情不自禁情有可原,并眼神示意红尘人。 红尘人哪里想把事情闹大,反正也不是被占了大便宜,急忙挂到老干部身上去。就这?老干部哪里还能腾出手揍人。 老干部是真的老了,没脸没皮了,众目睽睽之下演绎卿卿我我。 周也玛在沙发在也待不下去了,挨着角落里的陈洛,大声问:“胖子,你好像有心事?” 陈洛腾不出嘴来回他,只是竭力地甩出一句“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再将它统统赶出我受伤的心扉”,结尾还有气泡音,失恋的氛围顿时到达顶点,连周也玛都觉得到刚才的突兀很“失恋”。 而陈洛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见过笑脸情场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去包间的厕所无非是尿尿或者呕吐,两个人去无非是干柴烈火。 而陈洛不一样,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泪流满脸,继而鼻涕也失去了控制,嘴也张开了,混在ktv喧嚣的音乐声里,嚎叫着。 他说:“口水猪。” 他唱:“口水猪!” 他喊:“口水猪!” 是的,他没有尿尿,倒是像水分从泪腺排除了样。 崩溃的情绪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长时间的积压,讲求的就是一个一泻千里。 捧水洗了脸,换上一张无所畏惧的脸,拉开门,再次走进灯红酒绿。 周也玛靠在厕所门口的墙上,他问:“你哭什么?” 陈洛说:“没有啊。” 周也玛说:“我听见了。你哭什么?” 陈洛试图经过他的身旁,回避话题。 周也玛拉住他衣服:“我听见你在喊‘口水猪’,你们怎么了?” 陈洛夺回来那截衣服:“我们没怎么!啊,没怎么啊”,他捧着自己的脸,蹲下了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法让人视而不见。 于总觉得周也玛真是个惹事精了,才得罪了老干部,转头就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比他第一次参加公司的年会,醉酒了抛下手机和现金玩失踪还过分。 老板还是有自己独到的温柔,他挥开周也玛,拉起来陈洛,趁着换曲的间隙,问:“怎么了你?给我说说。” 陈洛苦着脸,哭着说:“口水猪搬走了,她不要我了。” 女人,真的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吗? 老板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得力干将在爱情里沉沦,难道他自己去商海里冲锋陷阵?老板有独有的体贴,他说:“没有关系,改天给你介绍更好的。” 听到老板都在安排备胎了,陈洛却不依了,哭得更大声了:“不,我不要。我就要口水猪,我只要口水猪。” 这无疑是个实际性难题!如果自己的得力干将只要78号,那老板肯定可以喊人摆平的。可他要得这个人超脱了数字的限制了,老板就很为难。 老板只得给陈洛灌输大道理:“别哭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等你功成名就了,哪里还缺女人!” 多么慷慨激昂的方言啊! 可是,油盐不进的陈洛摇着头,趴着眉,苦兮兮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只要口水猪,我不要饼!” 老板是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喊过来赵庆,让出了这个烫手山芋。 而赵庆显然是懂放养政策的,当即决定不理陈洛,只是冷眼旁观,看他哭闹到几时!不到上吊绝不出手干预。 陈洛果然也有哭累的时候。 有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想喝酒? 因为他明明已把被心事埋藏得很深了,三杯两盏淡酒后,心事发酵得滚圆,就会从心底浮出来,压制不住。 不喝酒,不思念。 一喝酒,念念不忘。 在我们心底的那个人啊,不管隔着再深重的迷雾,一眼就能够看到。 只能看一眼哦。 第156章 破冰 银钱不外漏,家丑不外扬。 这句开场里面提到两个东西,一个银钱,一个家丑。 先来说银钱。之前陈洛和李晴天说好共同存钱,将来一起买房子,在杜城这个半城时尚半城烟火的年轻态城市一起到老。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直到李晴天离开新鸿路的小房子,她从支付宝转过来差不多一万。自此,共同财产瓜分殆尽。 再来说家丑。其实,陈洛又回到孤身的状态并不算是一件家丑,这才是恋爱阶段,哪儿跟哪儿呢。再说了,他们也是属于和平分手,又不是因为在外面偷腥的事件败露。 当然了,他们本质上肯定是没有在外偷腥的,都是两个专情的人。 于是,美好的ktv夜晚传出了两大事件,虽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倒也成了橙子公司的人们私下里茶余饭后交头接耳的谈资。 一个是周也玛胆大包天,胆敢向老干部约来的红颜知己伸手,酒醒后怕不得自己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另一个自然是陈洛痛失口水猪,洒泪多情ktv,酒醒后怕不得自己给自己下达严谨饮酒作乐的通知。 看得出来,两个事件里的罪魁祸首都是女人。对于古往今来都把女人定义为“红颜祸水”,一方面是嘲讽了她们,一方面倒是赞扬了她们。 李晴天已经离开好多天了,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 这种无谓的自问自答永远也不会是准确答案。 终于鼓起勇气,陈洛给李晴天发了一条信息:“都安顿好了?” 这个问候没有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是李晴天故意留出来的空白时间,还是出于可怜陈洛,斟酌再三后才打算回复的,她说:“安顿好了”,并附带了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是一间大大的白色房间,光线有点缺乏,可以看到包裹白色边框的高大玻璃门。房间里散乱地摆放着包裹好的纸箱。美美在这个杂乱的房间里往来奔走,摇晃着尾巴,看得出来,它好像一点也不忧伤了。李晴天就在短视频里甜甜地喊着美美的名字。 陈洛继续问:“行李还没收拾完毕啊?” 李晴天说:“我的已经收拾好了。这全都是柳忆的,她今天才搬过来。” 好像陈洛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说辞了,他不敢说“我好想你”,也不敢说“我错了”,话才说三两句,他又打退堂鼓了,他说:“嗯,这这样。你和美美保重,再见。” 李晴天说:“好的。” 个人觉得陈洛就是有毛病,明明他舍不得李晴天和美美,却也狠得下心来放她们走。在爱情的维系里面,陈洛远远没有追逐爱情时候的百分之一勇敢,但凡他能够勇敢一点点,结局肯定不一样。 总结下来,陈洛肯定有被迫害妄想症。 人们都是痴心妄想自己暗恋的人也暗恋着自己,而他总是妄想着李晴天一定是被自己伤透心了,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的,他何必再去做那些哭天抢地的哀求?他竟然还要保持着自己在爱情里最端庄的姿态。 陈洛有温柔,可能就是太温柔了,宁可为难自己,也绝不为难别人。 可是,李晴天真的是这样想的嘛? 可怜的陈洛啊,真是白看了那些书了,什么郭敬明系列,什么张悦然,什么韩寒,什么金古梁温,但凡拿一个厚脸皮的偶像出来学习,故事就会有波折啊。 白瞎看了那么的爱情故事。 陈洛甚至狠心到要完全抹去李晴天存在过的痕迹,他狠下心又再次找上门去,说:“我在收拾房间,发现你落下了些小东西,怎么处理呢?” 这次李晴天回复比较快了,她问:“都还有些什么呢?我看看。” 陈洛一件件的数:“还有你的拖鞋,你的毛巾,晾在窗台忘了收走的内衣和袜子。” 李晴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像也不是些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你不要的话,就丢了。” 陈洛说:“除了毛巾,其他的东西我好像都要不起。嗯,这内衣好像是你当时特别喜欢的一件哎。” 是的,这的确是李晴天当时特别喜欢的一件内衣,有好几次,需要李晴天穿上内衣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摆出件内衣在陈洛面前,让陈洛也参与到“睡觉”的前期工作中来。而陈洛会故作思考,最后肯定会坚定的选择这件内衣。 而后李晴天肯定会迫不及待的穿上,随后轮到陈洛迫不及待的脱下。 这件内衣,红色,上下皆是蕾丝边,中间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面上有勾勒出来红色的六瓣小花,已两条小绳链接一指宽的肩带。主打的就是一个性感,热情似火。 李晴天突然的反问道:“难道当时你不喜欢嘛?” 这反问,调情的意味很大,但是陈洛得保持冷静。 毕竟现实世界就是这么双标,女人调戏男人,叫豪放的幽默;男人调戏女人,叫恶心的下流。 陈洛就是呀稳住自己,免得李晴天误以为他也只这般对待前女友的,他只是淡淡地说:“喜欢。” 其实,他的“喜欢”后面还有好多的词——喜欢,我岂是有恋物癖的男人,我明明是有恋人癖的男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啊! 李晴天又说:“那怎么办呢?” 陈洛飞快的转动着脑袋,最后说:“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发快递。” 这个男人可能就这么点心机了,他妄图以此种方式得到李晴天新家的位置,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李晴天果断拒绝了,她说:“发快递好浪费啊,这样,你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话,可以帮我送过来一下嘛?” 对话到这个地步,好像他们之间的故事突然就有了转机,应该是未完待续。 而陈洛怎么可能会忙碌呢?就算是家里着火了,也轮不到他忙碌的啊! 陈洛说:“今天不忙。” 实不相瞒,在没有李晴天以前,他的日子甚是清闲,甚至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而有了李晴天和美美以后,也不忙,都是些甜蜜的陪伴时光。只是现在生活水平严重退后,又即将和“无所事事”沾边了。 李晴天说:“正好,我今天也没有上班。你给我送过来。”随后,李晴天把详细地址,甚至房间号都发给了陈洛。 收到邀请信息的陈洛身体里的被迫害妄想症不翼而飞,剩下的全是妄想症,今天搞得好的话,无疑将是一场破冰之旅,有很大可能性可以和李晴天再续前缘。 陈洛在沙发头的大纸箱里精挑细选了一个好看的服装包装袋,来自于eu,以黑色为主,主打的就是一个色彩斑驳,整个碎裂开来,零星的点缀着颜色各异的小花,恰似于黑暗里找寻到了碎块的光明。 纵是光明的碎块,也是千金难求的光明。 陈洛把一众东西仔细的叠好,挨个放入袋子。拖鞋自然是要单独拿个塑料袋包裹了再入袋。 这也是陈洛值得表扬的地方,他好像从小都知道仔细的收拾东西,家里从来不会显得凌乱。婆婆好像也没有刻意去教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剽窃来的好习惯。 出门之前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得把胡子刮一刮。 虽然是昨天才刮了,这样做也不是想示威,告诉李晴天,没有她,我陈洛一样生活得好好的。而是想告诉她,陈洛只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你。 当然了,这是前话。至于后期倘若接了婚,相对着毫不掩饰的放屁等掉分行为,也算得是赤诚相待了。 在陈洛美美地做着出门的准备时,他愈发感觉自己今天不是过去诀别的,而是去约会的。 他的被迫害妄想症不见了。 只是不知道是它永远的消失了,还是暂时性的潜伏起来了。 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旁观者都知道,他们终是舍不得的。 第157章 观想 这无疑是一段陌生的旅行。 以前的双流还叫县,都没有通地铁。无车一族通常选择公交车摇晃过去。好在现在双流甩掉了“县”的帽子,成功跻身为“区”,显得高大上起来。再加之地铁线路一通,身价倍涨。 陈洛拿捏着李晴天的遗留下来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陈洛也会想,这是不是李晴天故意落下的,纯熟人为制造见面的机会。 然而,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陈洛都已经踏上去了去见李晴天的路,如果连最后一面都没有,不是个天大的遗憾嘛?这么给那些年的一往情深一个交待?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途,有好多的时间需要打发。乘坐地铁的人们往往都是采取玩耍手机的方式来度过这时光,而也正是玩手机过于沉溺其中,人们或多或少的出现坐过站的事情。 错过站还好,可以回头坐回来。错过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陈洛也想和周围的人一样,可以肆意地摆弄手机,听音乐、打游戏、看小说等,开始他的心静不下来,有点乱糟糟的,可能是出于对即将面对的重逢忐忑十分。 他只得把手机又揣回了兜里,东张西望,看周围陌生人神态各异的表情和五花八门的衣着。 地铁穿行在甬道里,轰隆隆地声音冲击着耳膜,一定带起狂飙的黑色的风。两边会出现亮晃晃的广告,安静的不说话。陈洛也会关注,但是没有记住广告的内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走马观花。 地铁停站,下去一小撮人,也拥挤着上来一小撮人。下去的人总是悠闲的人,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上来的人多是拥挤的,因为他们才刚开始到争先恐后的“境界”。 陈洛上车早,押对了宝,坐他面前的人走后,陈洛顺利地“继承”了陌生人留下来的座位。 嗯,其实陌生人带不走座位的,陈洛心里千万不能生出一丝的感激。倘若生出一丝感激来,也没什么用。 上来一个孩子,就是那种不听招呼的熊孩子,从一进地铁门的瞎嚷嚷就看出来了。 他的带头大哥是奶奶。这类带头大哥属实缺乏点威严,向来走的是慈悲路线,镇压不住熊孩子的,反而会增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陌生的奶奶带着熊孩子挨着陈洛坐下来,陈洛斜了斜眼,把手里的袋子往自己座位下面带了带。 熊孩子坐不住,奶奶倒是坐得住,因为他们勉强算得上是站在两个年龄层极端的人。 车厢里有人坐着,自然就有人站着。 熊孩子溜下滑溜的金属座位,开始穿梭在人群里,像一尾滑不留手的泥鳅。 奶奶可能本来是一个端庄贤淑的人,可面对这熙熙攘攘的人海,再也端不住温柔慈祥,以近乎于爆炸的口气喊:“小林,回来,不准乱跑。” 如果小林能够听奶奶的话,那他也不会被判为“熊孩子”。 奶奶的话,连耳边风都算不上,根本没听见。或许,这足以说明,泥鳅真的不能当宠物养,它是真的听不懂人类的话,只适合下油锅祭五脏庙。 小林滑翔出去越来越远,奶奶再也坐不住了,只得双手撑住膝盖缓缓地站起来。 地铁远没有公交车摇晃得厉害,可就这点摇晃的弧度已是奶奶能够跟上的极限了。 年轻时腰是水草,年迈时的腰是枯朽的水草。 如果熊孩子回头看一眼,正好可以看见奶奶配合着地铁的摇晃走出了一个漂亮的踉跄步,狼狈而又优雅,连邻座的大叔都伸出了双手预备接住扑倒的身体。 奶奶气急败坏,厉声道:“我给你老汉打电话了。” 小林卡在人群里了,这尾泥鳅钻不动了,似乎已经走尽了松软的稀泥,碰见了干瘪的泥巴。他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天人交战,最终选择了往回钻。 看看,什么叫血脉压制?这就是血脉压制。 即使父亲大人远在天边,一样可以震慑住调皮的小屁孩儿。日子还长,谁不怕秋后算账呢? 奶奶奸计得逞,又回头缓缓坐下。 熊孩子不情不愿地回来,显然游得不畅快。他撅着个嘴,甚至可以挂个酱油瓶子上去。 奶奶选择了一言不发,维持住严肃的表情,生硬地着指了指她和陈洛之间的空位。 小林不敢违拗,老父亲的余威还在耳边盘旋,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上座位,身子往后仰着,两只小手撑在座位上,后小短腿悬在空里,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来回得踢着。 看得出来,这小子很想要自由,很像脱离老父亲的镇压。可惜,能够镇压老父亲的只有奶奶。现今,奶奶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如果老父亲要揍他,没有谁能够拦得住,做做样子都不敢,老母亲根本不是老父亲的一合之敌。 他很气恼。 他只有很乖,至少先得把奶奶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这叫什么?这就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眼见得来十分不易的宁静在侧,奶奶也争分夺秒,拿着手机赶紧玩起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毫无疑问,时髦的奶奶会熟练地玩转智能机,乘坐地铁和飞机;而落后于科学技术的奶奶会给孙子糖吃,陪孙子说话和玩玩具。 哟呵,奶奶可不是自己选的。 哦哟,孙子可以是自己选的。 眼看着奶奶似乎沉迷于手机了,小林有坐不住了。既然不能远遁江湖,在画地为牢的情况下,可以稍微的为所欲为? 小林站起来了,是的,他站了起来,他站在了地铁上,他站在了地铁的座位上。 陈洛斜了斜眼,这小子不脱鞋子的吗?直接站? 熊孩子站起来,双手趴在地铁的玻璃上,然后把嘴巴也趴在了玻璃上,顿时印出来个淡淡的“o”,圆溜溜的。 小林喊:“奶奶,你看。” 奶奶头也不抬,问:“看什么?” 小林不直接回答问题,焦急地扯了扯奶奶的衣服,又喊:“奶奶,你快看啊。” 奶奶把眼睛挪到了小林食指落指的地方,那个圆溜溜的“o”早已经消失不见,她没有眼福,她说:“嗯,那个是广告牌。” 小林气呼呼地:“我才不是喊你看广告牌。” 接下来,奶奶果然连广告牌也不看了,继续去看着她手里的手机,仿佛一旦脱离视线,手机就会长了翅膀飞了去。 小林在座位磨皮擦痒的,他很苦恼自己没有手机,才放自己显得这样的格格不入,走不进大人的世界。 他人小小的,动作幅度还是蛮大的,鞋子有蹭到陈洛的裤子两三次。 可是鞋子蹭到的陈洛,陈洛不说话,鞋子也不说话,作为肇事者的小林就毫不知情。 陈洛是没有说话,倒是眉毛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毛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它已经说完了话。 陈洛突然想起来之前和李晴天讨论生男孩子好还是生女孩子好了。 李晴天说:“要不生个男孩子,一旦他惹我们生气,可以打着玩,这样消气也会比较快。” 陈洛不赞同李晴天的看法:“要不还是生个女孩子,像你一般乖巧,甜蜜,这样的生活里不就是双倍的糖分了嘛?多好啊。” 李晴天笑了:“哼,你们男的就是喜新厌旧,想生女儿,就是为了多喜欢一个女的。” 陈洛无可奈何地说:“哎呀,那就随便你了。反正又不是我生,你喜欢生啥就生啥。” 李晴天不屑地说:“得,不要提前甩锅,我只有x染色体,也只负责提供x,你们男的有x、y,随你心意,自己配。” 陈洛叹口气,说:“其实,说了这么多也没用!” 李晴天问:“怎么个没用了?” 陈洛说:“每次我俩都套得严严实实的,我有再多的x、y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啊。常言道,英雄无用武之地,便是如此!” 李晴天怒了,给了陈洛一揪揪:“我看你是厚颜无耻!” 陈洛也怒了,秒秒钟将李晴天掀翻在身下。 兴许是对那具诱惑胴体的怀念,陈洛一想到这里,身体的某个部位也想站起来。 可是马上要下车了啊,陈洛狠心给了自己一揪揪,站起来干嘛,多尴尬啊,马上要站起来下车了! 得,一吃痛,就老实了。 陈洛弯腰抓住了袋子,又斜了斜熊孩子,暗想,如果自己是个两三百斤的胖子就好了,可以买一张票占两个座位,那旁边就不会有空位给这个闹腾的熊孩子了!再稍微再努力一点,甚至可以占三个座位,这不是发达了嘛?一张票坐三个座位,想想都觉得刺激。 人类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思维可以游动,意识可以流动。 青蛙坐井观天是悲哀的。 人类坐井观天,哼! 第158章 和 沉默着的陈洛默默地看了好多次手机,他不想坐过站。等到列车终于在他默念很多次的站台停止时,他终于也停止了默念,抓起座位下的包,迈出门去。 而后几秒钟过去,身后向着“嘀嘀嘀”的声音,门复关上,地铁丝毫没有留恋地奔驰而去。它大概知道,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再次来到这里。 就是不知道陈洛会不会再次来到这里。 好像旧地重游听起来从来都不是欣喜的。 看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往自动扶梯上蠕动,陈洛没有插队的想法,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目送他们先行离开。 好不容易熙熙攘攘的人群变成三三两两,对面的列车也到站了,开门处便是人潮涌动。陈洛可不想连着给两大波人让道,只见他灵动着步伐,一拧身子,踩上了自动扶梯。 自动扶梯机械的女声在自言自语——请注意脚下;请抓好扶手;请不要看手机——一点情调都没有,自然很少人遵从。倘若换成软软糯糯的声音,效果肯定不一样,至少会有人提出质疑的声音——有损杜城端庄秀气的形象。 陈洛不好意思抬头盯着看,视线只是一掠而过。 前面三四级高处,是一个丰满陡峭的屁股,连接着两条笔直而修长的腿,紧身的牛仔裤不遗余力地包裹,诱人的曲线肆意张狂。 不得不说,单是这背影都已经是绝绝子了。 而有时候,看看背影也就够了。常言道,上帝在关上你的一扇门时,通常都会为你留一扇窗。还是忐忑窗外的风景足够美丽,门外的风景却十足霉粒。 陈洛的视线一掠而过,撇头看着对面向下而来的扶梯。巧了不是,正与浓妆艳抹“擦肩而过”,烟熏眼,烈焰唇,耳垂上摇晃着金灿灿的坠子。 非礼勿视啊,还是埋头看着脚下,每级扶梯上都是竖着条条纹路,陈洛突然想起那句词——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哎,兄弟们,别踩啊! 刷个手机二维码,出门闸口,朝着c口走,眼前又突然来了岔路,分成c1和c2,听从导航的指挥,捡了c1走,又是乘着自动扶梯上去。到顶,就是造型一般的地铁站,红色的基座和大大的玻璃面积。 打眼一瞧,马路对面就是c2,这马路也不是非常的宽阔啊,突然就理解不了为何当时非要分成两个口子,难道是预算还没有用完嘛? 顺着铺了红色砂砾的小路走。为什么是红色的砂砾?这个得问设计师,是不是钟情于红色的文身? 右手边是暮气沉沉的草坪,长得十分的潦草,特别敷衍,矮小且夹杂大块的枯黄,且稀疏,像斑秃。看得出来,这是块会熬夜的草坪。 导航选了林志玲的声音,最初看中的是她的温柔知性,突然好像又厌倦了,临阵换成周星驰,走了几步无厘头搞笑,也突然“断电”了。当即又换成了一条小团团,嗯,就是这个奶声奶气的夹子音,正好直接命中内心深处的靶心。 这不是刚好凸显了人类喜新厌旧的丑陋嘴脸,而是展现了人类对于美好孜孜不倦的追求。这种精气神真的好高级! 那座小区沉默着,偶尔会咳嗽一两声。 门口带着深蓝色帽子的保安也并不熟知小区的每一个人,陈洛混在三三两两里朝里面走。 等走到十字路口,陈洛没有方向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去的42栋在哪里。但是他也不能表演得过于明显,怕被保安人员后知后觉将他“驱逐出境”。 陈洛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挪过来,他手里捏跟拐杖,自己未动,拐杖先行。陈洛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我没有好像看见爷爷拄着拐杖的样子,为什么呢?哦,因为他走的时候,腿脚还健朗着呢。 可惜,算不得“英年早逝”,亦算不得“寿终正寝”,马马虎虎。 老头终于踱到陈洛跟前,陈洛讲礼貌,先问个好,再发问:“您老知道42栋在往那边走嘛?” 先问个好,再发问,终极目的是发问,所以问好就简短,倘若老头一开始没接上话茬,就只能从发问那儿听起了。 好在老头也不摆架子,也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境地,脚下功夫虽然生疏了,嘴上功夫未曾落下:“那边走,抵拢,右拐,再抵拢,左拐,面向那栋就是42了”,他思路明了,口齿清晰,努力在扮演“老而弥坚”的样子。 陈洛道个谢,按着老头的指点走。 这无疑是个充满人间气味的小区,小卖部、理发店、美容馆、电信服务中心、麻将馆……不一而足,也正是这些一个不少,衬托出小区的不高级来。 从工商管理的角度来说,住宅区属于居民用地,不属于商业用址,这些打开门做生意的人们,肯定都是无证经营。 面着42栋,面着了一单元。再往前溜一截,就是二单元了。陈洛吸了口气,自我鼓劲一翻,继续走。 单元最深处,便是电梯。这里有显出高级来,对比着新鸿路414号破落得水泥剥落。 电梯门打开,陈洛站进去,按个7,门又关上,迅速打量一番,周壁以木板封了,木板上黑色的字迹,各种各样的字体,不外乎是送水、开锁、装修等便民广告。这里又显出不高级来。 唉,你管他个电梯高不高级干啥,又不需要时刻戴在头上,围在脖上,穿在身上,绑在腰上。当然,并没有哪怕一毫秒以上的行为。 电梯“叮”一声开门,“叮”一声关门。陈洛伸出左手,反到背后,抓了抓,有点刺挠,嗯,如芒在背? 站在701外面,陈洛预备敲门。他探出身子,把脑袋脑袋靠过去,耳朵快要贴到门上,企图听见李晴天或者美美的声音。 正预备专心致志时,隔壁的门开了,走出来的陌生人瞟了一眼陈洛这个略有点鬼鬼祟祟的陌生人,并没有追究黑白的心思,片刻被电梯接走了。 陈洛直接敲门了。厚重的木门发出厚重的“笃笃笃”声。 不用陈洛在趴门偷听了,美美直接给予了最响亮的回复——汪汪汪,而且是那种由远而近的回复。美美和陈洛就一门之隔。 然后就是李晴天懒洋洋的声音:“美美,美美,不要闹,吵死了。” 美美可真切听见门被敲响,它不管李晴天的牢骚,继续汪汪。 李晴天的语气有些严肃了:“美美,信不信我捶你!”声音已经是由远而近,话音落时她也站在了门边。 李晴天和陈洛就一门之隔。 美美没有被捶,李晴天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她探头便看见了陈洛,复又转身就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陈洛没有把袋子放门口就走,他反而想和美美亲近。 可是,美美却不想和他亲近,即便是看见了陈洛的全貌的,它还是戒备心十足,先是跟在李晴天的屁股后面跑了几步,站在屋中央,调转身子,继续对着陈洛叫。 刹那间,陈洛的眼泪包不住了,他扁着嘴,嘴唇微微地颤抖,这才多久啊,美美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它的老爹。曾经那么多的美好时光,就像冬日里凋零的树叶落个精光。 真是好你个白眼狗! 此情此景,陈洛委屈得不行,不得已出声,喊:“美美,你不认识我了嘛?我是爸爸呀,美美!” 泪水砸了下去。 此情此景,美美也顾不上乌龙事件了,它终于是通过声音唤起了内心的良知,认出了爹地陈洛,朝着陈洛欢天喜地地奔过去,绕着他的脚间转动,转得高兴了,又站起来爬陈洛的腿。 陈洛蹲下身,抚摸美美的脑袋、背、屁股。美美控制不住的激动,搞得小便有点失禁,它却顾不上尴尬,似乎是为了弥补陈洛刚才所受的心灵创伤,仰起头伸出舌头舔陈洛的脸。 在陈洛的一阵抚摸下,美美终于是四肢发软,躺在了地板上,露出肚皮。 陈洛轻轻地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呀?” 美美不开腔,李晴天不做声。 陈洛叹口气,把袋子挨着墙放了,预备要走。 李晴天说:“美美好久没看见你,进来坐会儿。” 陈洛没有拒绝,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美美要块狗皮膏药,贴着陈洛,贴在陈洛的腿上。 陈洛把美美翻过来,拨开浅白的绒毛,笑着说:“来,美美,让爸爸检查一下身体,咦,最近发育得不错啊,双排扣有点长大了。” 此时,李晴天似乎是烦腻了父女俩的“叙旧”,粗鲁地把美美从陈洛的腿上扫到沙发上,自己来一个“鹊巢鸠占”,大大咧咧地往陈洛腿上一坐,左手环住陈洛的脖子,侧着脑袋,头发荡漾着,问:“想不想我?” 陈洛内心深处的渴望顺着视线爬进了李晴天的眼里,他一声不吭,直接把嘴唇印了上去。 李晴天没有闪躲,激烈地回应。 几个回合下来,更是欲罢不能。 陈洛把李晴天公主抱了起来,李晴天羞羞地把脑袋往陈洛怀里藏。 陈洛急切地问:“哪个房间是你的?” 李晴天弱弱地说:“右边。” 李晴天被扔到了床上,卧室门“砰”地关上。 美美不懂,为什么两个人刚一见面又闹得不可开交?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李晴天痛苦的声音。美美想劝架,使劲敲门。 里面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没人开门。 第158章 和 沉默着的陈洛默默地看了好多次手机,他不想坐过站。等到列车终于在他默念很多次的站台停止时,他终于也停止了默念,抓起座位下的包,迈出门去。 而后几秒钟过去,身后向着“嘀嘀嘀”的声音,门复关上,地铁丝毫没有留恋地奔驰而去。它大概知道,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会再次来到这里。 就是不知道陈洛会不会再次来到这里。 好像旧地重游听起来从来都不是欣喜的。 看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往自动扶梯上蠕动,陈洛没有插队的想法,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目送他们先行离开。 好不容易熙熙攘攘的人群变成三三两两,对面的列车也到站了,开门处便是人潮涌动。陈洛可不想连着给两大波人让道,只见他灵动着步伐,一拧身子,踩上了自动扶梯。 自动扶梯机械的女声在自言自语——请注意脚下;请抓好扶手;请不要看手机——一点情调都没有,自然很少人遵从。倘若换成软软糯糯的声音,效果肯定不一样,至少会有人提出质疑的声音——有损杜城端庄秀气的形象。 陈洛不好意思抬头盯着看,视线只是一掠而过。 前面三四级高处,是一个丰满陡峭的屁股,连接着两条笔直而修长的腿,紧身的牛仔裤不遗余力地包裹,诱人的曲线肆意张狂。 不得不说,单是这背影都已经是绝绝子了。 而有时候,看看背影也就够了。常言道,上帝在关上你的一扇门时,通常都会为你留一扇窗。还是忐忑窗外的风景足够美丽,门外的风景却十足霉粒。 陈洛的视线一掠而过,撇头看着对面向下而来的扶梯。巧了不是,正与浓妆艳抹“擦肩而过”,烟熏眼,烈焰唇,耳垂上摇晃着金灿灿的坠子。 非礼勿视啊,还是埋头看着脚下,每级扶梯上都是竖着条条纹路,陈洛突然想起那句词——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哎,兄弟们,别踩啊! 刷个手机二维码,出门闸口,朝着c口走,眼前又突然来了岔路,分成c1和c2,听从导航的指挥,捡了c1走,又是乘着自动扶梯上去。到顶,就是造型一般的地铁站,红色的基座和大大的玻璃面积。 打眼一瞧,马路对面就是c2,这马路也不是非常的宽阔啊,突然就理解不了为何当时非要分成两个口子,难道是预算还没有用完嘛? 顺着铺了红色砂砾的小路走。为什么是红色的砂砾?这个得问设计师,是不是钟情于红色的文身? 右手边是暮气沉沉的草坪,长得十分的潦草,特别敷衍,矮小且夹杂大块的枯黄,且稀疏,像斑秃。看得出来,这是块会熬夜的草坪。 导航选了林志玲的声音,最初看中的是她的温柔知性,突然好像又厌倦了,临阵换成周星驰,走了几步无厘头搞笑,也突然“断电”了。当即又换成了一条小团团,嗯,就是这个奶声奶气的夹子音,正好直接命中内心深处的靶心。 这不是刚好凸显了人类喜新厌旧的丑陋嘴脸,而是展现了人类对于美好孜孜不倦的追求。这种精气神真的好高级! 那座小区沉默着,偶尔会咳嗽一两声。 门口带着深蓝色帽子的保安也并不熟知小区的每一个人,陈洛混在三三两两里朝里面走。 等走到十字路口,陈洛没有方向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去的42栋在哪里。但是他也不能表演得过于明显,怕被保安人员后知后觉将他“驱逐出境”。 陈洛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挪过来,他手里捏跟拐杖,自己未动,拐杖先行。陈洛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我没有好像看见爷爷拄着拐杖的样子,为什么呢?哦,因为他走的时候,腿脚还健朗着呢。 可惜,算不得“英年早逝”,亦算不得“寿终正寝”,马马虎虎。 老头终于踱到陈洛跟前,陈洛讲礼貌,先问个好,再发问:“您老知道42栋在往那边走嘛?” 先问个好,再发问,终极目的是发问,所以问好就简短,倘若老头一开始没接上话茬,就只能从发问那儿听起了。 好在老头也不摆架子,也还没有老到糊涂的境地,脚下功夫虽然生疏了,嘴上功夫未曾落下:“那边走,抵拢,右拐,再抵拢,左拐,面向那栋就是42了”,他思路明了,口齿清晰,努力在扮演“老而弥坚”的样子。 陈洛道个谢,按着老头的指点走。 这无疑是个充满人间气味的小区,小卖部、理发店、美容馆、电信服务中心、麻将馆……不一而足,也正是这些一个不少,衬托出小区的不高级来。 从工商管理的角度来说,住宅区属于居民用地,不属于商业用址,这些打开门做生意的人们,肯定都是无证经营。 面着42栋,面着了一单元。再往前溜一截,就是二单元了。陈洛吸了口气,自我鼓劲一翻,继续走。 单元最深处,便是电梯。这里有显出高级来,对比着新鸿路414号破落得水泥剥落。 电梯门打开,陈洛站进去,按个7,门又关上,迅速打量一番,周壁以木板封了,木板上黑色的字迹,各种各样的字体,不外乎是送水、开锁、装修等便民广告。这里又显出不高级来。 唉,你管他个电梯高不高级干啥,又不需要时刻戴在头上,围在脖上,穿在身上,绑在腰上。当然,并没有哪怕一毫秒以上的行为。 电梯“叮”一声开门,“叮”一声关门。陈洛伸出左手,反到背后,抓了抓,有点刺挠,嗯,如芒在背? 站在701外面,陈洛预备敲门。他探出身子,把脑袋脑袋靠过去,耳朵快要贴到门上,企图听见李晴天或者美美的声音。 正预备专心致志时,隔壁的门开了,走出来的陌生人瞟了一眼陈洛这个略有点鬼鬼祟祟的陌生人,并没有追究黑白的心思,片刻被电梯接走了。 陈洛直接敲门了。厚重的木门发出厚重的“笃笃笃”声。 不用陈洛在趴门偷听了,美美直接给予了最响亮的回复——汪汪汪,而且是那种由远而近的回复。美美和陈洛就一门之隔。 然后就是李晴天懒洋洋的声音:“美美,美美,不要闹,吵死了。” 美美可真切听见门被敲响,它不管李晴天的牢骚,继续汪汪。 李晴天的语气有些严肃了:“美美,信不信我捶你!”声音已经是由远而近,话音落时她也站在了门边。 李晴天和陈洛就一门之隔。 美美没有被捶,李晴天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她探头便看见了陈洛,复又转身就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陈洛没有把袋子放门口就走,他反而想和美美亲近。 可是,美美却不想和他亲近,即便是看见了陈洛的全貌的,它还是戒备心十足,先是跟在李晴天的屁股后面跑了几步,站在屋中央,调转身子,继续对着陈洛叫。 刹那间,陈洛的眼泪包不住了,他扁着嘴,嘴唇微微地颤抖,这才多久啊,美美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它的老爹。曾经那么多的美好时光,就像冬日里凋零的树叶落个精光。 真是好你个白眼狗! 此情此景,陈洛委屈得不行,不得已出声,喊:“美美,你不认识我了嘛?我是爸爸呀,美美!” 泪水砸了下去。 此情此景,美美也顾不上乌龙事件了,它终于是通过声音唤起了内心的良知,认出了爹地陈洛,朝着陈洛欢天喜地地奔过去,绕着他的脚间转动,转得高兴了,又站起来爬陈洛的腿。 陈洛蹲下身,抚摸美美的脑袋、背、屁股。美美控制不住的激动,搞得小便有点失禁,它却顾不上尴尬,似乎是为了弥补陈洛刚才所受的心灵创伤,仰起头伸出舌头舔陈洛的脸。 在陈洛的一阵抚摸下,美美终于是四肢发软,躺在了地板上,露出肚皮。 陈洛轻轻地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呀?” 美美不开腔,李晴天不做声。 陈洛叹口气,把袋子挨着墙放了,预备要走。 李晴天说:“美美好久没看见你,进来坐会儿。” 陈洛没有拒绝,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美美要块狗皮膏药,贴着陈洛,贴在陈洛的腿上。 陈洛把美美翻过来,拨开浅白的绒毛,笑着说:“来,美美,让爸爸检查一下身体,咦,最近发育得不错啊,双排扣有点长大了。” 此时,李晴天似乎是烦腻了父女俩的“叙旧”,粗鲁地把美美从陈洛的腿上扫到沙发上,自己来一个“鹊巢鸠占”,大大咧咧地往陈洛腿上一坐,左手环住陈洛的脖子,侧着脑袋,头发荡漾着,问:“想不想我?” 陈洛内心深处的渴望顺着视线爬进了李晴天的眼里,他一声不吭,直接把嘴唇印了上去。 李晴天没有闪躲,激烈地回应。 几个回合下来,更是欲罢不能。 陈洛把李晴天公主抱了起来,李晴天羞羞地把脑袋往陈洛怀里藏。 陈洛急切地问:“哪个房间是你的?” 李晴天弱弱地说:“右边。” 李晴天被扔到了床上,卧室门“砰”地关上。 美美不懂,为什么两个人刚一见面又闹得不可开交?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来李晴天痛苦的声音。美美想劝架,使劲敲门。 里面的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没人开门。 第159章 失业风云 人,或多或少,终归是要变的。即便是能够保证感情不变,在岁月的挟持下,年龄总会变? 李晴天和陈洛都有了变化。 李晴天在一个姐姐手下当差,为eu打工,历经种种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值得更广阔的天空。 eu在茂业百货的三楼,是个加盟店。老板是个女子,把这个加盟的单店当做玩耍一般,也不怎么上心,反正还有其他诸如串串店、美容店之类的产业。她就把店子交给了一个朋友打理。 老板的朋友叫阿萍。 李晴天就在阿萍的手下当差。 既然店子是交给阿萍打理的,那阿萍当仁不让的就是店子的话事人。李晴天自然混不到领导层的位置。 像这样单薄的店子,领导层的位置也极其稀缺,充其量也就两个位置,一个店长,一个副店。 有阿萍在,李晴天自然是捞不到店长的位置。有阿萍在,自然也不需要设置副店的位置。阿萍嘛,人在其位,肯定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她的作用,都不能为老板节约成本,那叫她来干嘛? 好在李晴天的表现十分的出色,阿萍向朋友打了一个申请,把李晴天升为店长助理,老板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而后,李晴天的工作量瞬间膨胀了,但是,工资只是出现了小弧度的上浮。如果非要问这个小弧度上浮是多少,问就是300块! 这或许是老板和阿萍联手耍的一个阴谋诡计。以300块的代价让阿萍肩头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也缓和了老板和阿萍之间昏暗裂缝的关系。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把尺子,当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就会滋生出反抗的情绪。 李晴天不开心了,心里满是阴霾。 陈洛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哑巴,他会问李晴天,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李晴天的表情告诉他,不是好像,而是真的不开心。 李晴天说:“我想辞职了。” 一份工作,既然干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可以辞职? 一份工作,干得不开心,还不辞职,仅仅是因为下一步棋还没想好嘛? 陈洛是经历过李晴天的辞职历程的,他记得李晴天的第一个职业身份是幼师,而后是cachecache女装导购。 只是从cache出来后,李晴天迷茫了一段时间,差不多个把月,而后才不得不逼迫自己出去面试。 找工作是件痛苦的事情,像极了相亲,几乎当场就可以判定成与不成。 到底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只有死被活嫌弃的份儿。 几经波折后,李晴天顺利的进入了泰康人寿,与陈洛的大学同学江梅成为了同行。 陈洛不是对保险行业有意见,可能只是有时候单纯地对卖保险的人有意见。 初次接触保险行业,李晴天保持着一颗勤学好问的心,培训的小本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老师教授的知识点。虽说字迹歪扭,倒也秀气,一看就知道出自秀气女子的手。 李晴天对自己进入保险行业秘而不宣,没有大肆宣传,没有一上来就热情地联系七大姑八大姨怂恿她们买保险。可以看得出来,李晴天的态度是积极而又稳健。 陈洛看着勤奋的李晴天如此,感觉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想到自己平时接触的客户们兴许也需要购买保险,就把李晴天发在朋友圈关于保险的内容转发了。 目前,他能够帮助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求陈洛成为她的第一个客户。 说来也巧,浩渺如烟海的朋友圈,江梅正好刷到陈洛转发的关于保险的内容,评论里问:“你也卖保险了?” 陈洛简短地回答说:“是的。” 江梅说话还是不够遮拦:“屁,劳资不信,昨天你还在做知识产权。你这条朋友圈肯定是为了泡妞。嗯,你女朋友在卖保险了?” 陈洛回复:“是。” 对话到此为止。可能江梅真的对陈洛死了心,大学时期似有似无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再升温,连业务关系线都没可能再续上了。 保险在国外本来是个高级的服务行业。可在国内多少带点坑蒙拐骗的性质,不然都是有色眼镜惹的祸。 卖衣服和卖保险都属于销售,难度却大相径庭。李晴天干了差不多一个月,举手投降,也算是全身而退了,没有给保险公司贡献一分一厘的业绩。 短暂地歇息几天后,李晴天望着干瘪的钱包和脑中丰满的理想,再次踏上了寻求工作的道路。 找工作的路,崎岖且漫长。 接下来的这个工作,连陈洛都有点匪夷所思。 李晴天一言以蔽之她后面的这个工作——卖茶叶。 再说详细点,通过电话联系,卖给客户普洱、大红袍、铁观音等闻名于世的茶叶。说是卖,却是快递发过去,由快递公司代收货款。 这茶叶卖得很魔幻,打破常规模式,可想而知,老板也是个人才。 这个模式,像极了卖假酒的套路。 该说不说,陈洛不看好这个工作,但是他不说,李晴天是个要强的孩子,碰点壁也无伤大雅。 事实也果然不出陈洛所料,李晴天卖茶叶的工作大约开展了半个月,又果断退出了。 接连遭受两波挫折的李晴天回过头看来时的路,她突然发现似乎卖衣服还是挺好的。她不是不喜欢卖衣服这个工作,而是不喜欢cache里某些愚蠢的人类。于是,她就落到了eu家。 对于李晴天的想法,陈洛总是支持的,他只是问:“想好了嘛?”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斩钉截铁:“那就辞。” 李晴天问:“我怎么给萍姐说呢?” 陈洛说:“说出来你的真实想法。说你想去一个更大的平台,eu这个单店已经没有你的上升空间了。” 李晴天说:“好。” 陈李二人再碰到一起时,李晴天说:“我给萍姐说了,她祝福我。只是请我帮她招个替补,再带个天。” 陈洛说:“可以,做到好聚好散也不错。” 李晴天问:“你说,我是不是该请她们吃个饭?总体来说,我觉得萍姐比之前那个晓娜好太多了。” 陈洛说:“请嘛。还是朋友不是?” 李晴天又问:“你说放在什么时候好呢?是放在周末她们下班后,还是放在我离开那天?” 陈洛说:“按照国际惯例,都是离开那天吃散伙饭的。不然,饭都吃了,还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些尴尬。” 李晴天说:“好”,然后她又说:“那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陈洛说:“要不,你还是做女装销售。只是你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 李晴天点点头:“是啊,我该朝着店长的位置冲刺了。” 陈洛笑了:“你值得拥有。” 李晴天问:“既然萍姐同意了我走。那我可以准备新的简历了。” 陈洛说:“可以的。这个不算脚踏两只船了。” 随后,李晴天下达了命令:“那你给我找个简历的模板嘛。” 陈洛说:“保证完成任务。” 给李晴天找简历模板,成为了陈洛的荣幸。 陈洛在浏览器上东看西看,选了五个模板,挨个排在电脑桌面上。再把李晴天拉过来,让她选个自己喜欢的。 李晴天指点江山,选中满意的模板后,却不激扬文字,开始了惯性耍赖:“哎呀,哥哥,我不会写,你说怎么办嘛?” 陈洛倒是想装作不懂,可条件不允许,只得硬着头皮上,根据李晴天的实际情况填写简历。 对于这个事情,陈洛从来不会感到厌烦,能够被李晴天需要,反而感到很幸福。 两个人的世界,被互相需要,才能稳定的幸福,是不是这样的呢? 第159章 失业风云 人,或多或少,终归是要变的。即便是能够保证感情不变,在岁月的挟持下,年龄总会变? 李晴天和陈洛都有了变化。 李晴天在一个姐姐手下当差,为eu打工,历经种种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值得更广阔的天空。 eu在茂业百货的三楼,是个加盟店。老板是个女子,把这个加盟的单店当做玩耍一般,也不怎么上心,反正还有其他诸如串串店、美容店之类的产业。她就把店子交给了一个朋友打理。 老板的朋友叫阿萍。 李晴天就在阿萍的手下当差。 既然店子是交给阿萍打理的,那阿萍当仁不让的就是店子的话事人。李晴天自然混不到领导层的位置。 像这样单薄的店子,领导层的位置也极其稀缺,充其量也就两个位置,一个店长,一个副店。 有阿萍在,李晴天自然是捞不到店长的位置。有阿萍在,自然也不需要设置副店的位置。阿萍嘛,人在其位,肯定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她的作用,都不能为老板节约成本,那叫她来干嘛? 好在李晴天的表现十分的出色,阿萍向朋友打了一个申请,把李晴天升为店长助理,老板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而后,李晴天的工作量瞬间膨胀了,但是,工资只是出现了小弧度的上浮。如果非要问这个小弧度上浮是多少,问就是300块! 这或许是老板和阿萍联手耍的一个阴谋诡计。以300块的代价让阿萍肩头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也缓和了老板和阿萍之间昏暗裂缝的关系。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把尺子,当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就会滋生出反抗的情绪。 李晴天不开心了,心里满是阴霾。 陈洛也不是瞎子,也不是哑巴,他会问李晴天,你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李晴天的表情告诉他,不是好像,而是真的不开心。 李晴天说:“我想辞职了。” 一份工作,既然干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可以辞职? 一份工作,干得不开心,还不辞职,仅仅是因为下一步棋还没想好嘛? 陈洛是经历过李晴天的辞职历程的,他记得李晴天的第一个职业身份是幼师,而后是cachecache女装导购。 只是从cache出来后,李晴天迷茫了一段时间,差不多个把月,而后才不得不逼迫自己出去面试。 找工作是件痛苦的事情,像极了相亲,几乎当场就可以判定成与不成。 到底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只有死被活嫌弃的份儿。 几经波折后,李晴天顺利的进入了泰康人寿,与陈洛的大学同学江梅成为了同行。 陈洛不是对保险行业有意见,可能只是有时候单纯地对卖保险的人有意见。 初次接触保险行业,李晴天保持着一颗勤学好问的心,培训的小本本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老师教授的知识点。虽说字迹歪扭,倒也秀气,一看就知道出自秀气女子的手。 李晴天对自己进入保险行业秘而不宣,没有大肆宣传,没有一上来就热情地联系七大姑八大姨怂恿她们买保险。可以看得出来,李晴天的态度是积极而又稳健。 陈洛看着勤奋的李晴天如此,感觉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想到自己平时接触的客户们兴许也需要购买保险,就把李晴天发在朋友圈关于保险的内容转发了。 目前,他能够帮助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求陈洛成为她的第一个客户。 说来也巧,浩渺如烟海的朋友圈,江梅正好刷到陈洛转发的关于保险的内容,评论里问:“你也卖保险了?” 陈洛简短地回答说:“是的。” 江梅说话还是不够遮拦:“屁,劳资不信,昨天你还在做知识产权。你这条朋友圈肯定是为了泡妞。嗯,你女朋友在卖保险了?” 陈洛回复:“是。” 对话到此为止。可能江梅真的对陈洛死了心,大学时期似有似无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再升温,连业务关系线都没可能再续上了。 保险在国外本来是个高级的服务行业。可在国内多少带点坑蒙拐骗的性质,不然都是有色眼镜惹的祸。 卖衣服和卖保险都属于销售,难度却大相径庭。李晴天干了差不多一个月,举手投降,也算是全身而退了,没有给保险公司贡献一分一厘的业绩。 短暂地歇息几天后,李晴天望着干瘪的钱包和脑中丰满的理想,再次踏上了寻求工作的道路。 找工作的路,崎岖且漫长。 接下来的这个工作,连陈洛都有点匪夷所思。 李晴天一言以蔽之她后面的这个工作——卖茶叶。 再说详细点,通过电话联系,卖给客户普洱、大红袍、铁观音等闻名于世的茶叶。说是卖,却是快递发过去,由快递公司代收货款。 这茶叶卖得很魔幻,打破常规模式,可想而知,老板也是个人才。 这个模式,像极了卖假酒的套路。 该说不说,陈洛不看好这个工作,但是他不说,李晴天是个要强的孩子,碰点壁也无伤大雅。 事实也果然不出陈洛所料,李晴天卖茶叶的工作大约开展了半个月,又果断退出了。 接连遭受两波挫折的李晴天回过头看来时的路,她突然发现似乎卖衣服还是挺好的。她不是不喜欢卖衣服这个工作,而是不喜欢cache里某些愚蠢的人类。于是,她就落到了eu家。 对于李晴天的想法,陈洛总是支持的,他只是问:“想好了嘛?” 李晴天点点头。 陈洛斩钉截铁:“那就辞。” 李晴天问:“我怎么给萍姐说呢?” 陈洛说:“说出来你的真实想法。说你想去一个更大的平台,eu这个单店已经没有你的上升空间了。” 李晴天说:“好。” 陈李二人再碰到一起时,李晴天说:“我给萍姐说了,她祝福我。只是请我帮她招个替补,再带个天。” 陈洛说:“可以,做到好聚好散也不错。” 李晴天问:“你说,我是不是该请她们吃个饭?总体来说,我觉得萍姐比之前那个晓娜好太多了。” 陈洛说:“请嘛。还是朋友不是?” 李晴天又问:“你说放在什么时候好呢?是放在周末她们下班后,还是放在我离开那天?” 陈洛说:“按照国际惯例,都是离开那天吃散伙饭的。不然,饭都吃了,还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些尴尬。” 李晴天说:“好”,然后她又说:“那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陈洛说:“要不,你还是做女装销售。只是你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 李晴天点点头:“是啊,我该朝着店长的位置冲刺了。” 陈洛笑了:“你值得拥有。” 李晴天问:“既然萍姐同意了我走。那我可以准备新的简历了。” 陈洛说:“可以的。这个不算脚踏两只船了。” 随后,李晴天下达了命令:“那你给我找个简历的模板嘛。” 陈洛说:“保证完成任务。” 给李晴天找简历模板,成为了陈洛的荣幸。 陈洛在浏览器上东看西看,选了五个模板,挨个排在电脑桌面上。再把李晴天拉过来,让她选个自己喜欢的。 李晴天指点江山,选中满意的模板后,却不激扬文字,开始了惯性耍赖:“哎呀,哥哥,我不会写,你说怎么办嘛?” 陈洛倒是想装作不懂,可条件不允许,只得硬着头皮上,根据李晴天的实际情况填写简历。 对于这个事情,陈洛从来不会感到厌烦,能够被李晴天需要,反而感到很幸福。 两个人的世界,被互相需要,才能稳定的幸福,是不是这样的呢? 第160章 同盟 李晴天没有给陈洛吹过枕头风,倒是周也玛时不时地给陈洛吹耳边风。 周也玛作为陈洛手下的一员大将,隔三岔五地给陈洛说公司制度这儿不对,那儿不对,并扬言说:“要不是你陈胖子在这儿,劳资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种明示暗示多了,陈洛也觉得橙子公司好像越来越亏欠他了,也萌生了跟李晴天一样的想法——橙子公司已经给不了给更高的位置给陈洛了。 上面的人是把屁股烙在了那个位置,只要橙子永远屹立不倒,他们就会铁了心干到老。 于是乎,陈洛和周也玛两人一碰头,一合计,干脆撤飘,两人自己去搞一个公司,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自己给自己打工。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陈洛和周也玛两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秀的销售,对于行政那套体系是一窍不通。 两个人不谋而合,把目光瞄准了尹健蕤,为人和善,办事有效率。 三个人偷偷摸摸地一说,纷纷表示“正有此意”。 可是,尹健蕤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吴荷也想参加。 周也玛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陈洛思虑再三,也不得不同意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他也是无力回天了的。除非就地解散这个远还未成形的组合。 计划夭折,难免尴尬。 就这样,凑齐了4个人,男女参半,搭配起来,干活不累。 陈洛也回家向李晴天提及这个事情。 李晴天说:“我不反对你们出来自己弄个公司。你们都有哪些成员呢?” 陈洛如实相告:“有玛哥,尹健蕤和吴荷。” 李晴天沉默一二,说:“我晓得玛哥肯定会跟你一起走的。尹健蕤也可以,我比较喜欢这个姐姐。只是吴荷,明说了,我好想不大喜欢她,有点高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更重要的一点,你之前说过她业绩不咋滴。” 陈洛叹口气:“是他们拉进来的。我也不好拒绝。” 李晴天也叹了口气:“或许,你该是该学一学拒绝了。” 陈洛说:“好的。我也会再薪资设定这个版块尽量不要让自己的便宜被占光了。” 木已成舟,李晴天说:“行。” 急不可耐要从橙子公司跳出来的四个人约在了一个晴朗的周末,细细磋商这个事情。 先是吴荷与尹健蕤碰了头,尹健蕤随身携带了她的小兔崽子。而后是周也玛进入了他们的队伍。 这四个人在谭鸭血火锅安静地排队,既等着就餐,也等着陈洛和李晴天从春熙路上逛街回来。 陈李二人姗姗来迟,其余四人也面色平淡,可见陈洛在这一小撮人中间的地位。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火锅还在排队等位。 各方面的人物见礼之后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多是陈洛和周也玛在热烈的讨论筹备公司的事情。三个所谓的“妇道人家”也不插话,嗑着瓜子,剥着花生。小兔崽子蹲坐于地,就着红色的塑料独凳,折腾着玩具。 好不容易,服务员叫了他们的号,将人引了进去。 点了锅底,不时端来。锅面封了一张宽阔的长条红纸,上书三个金色大字“开鸿运”! 哟,这无疑是个好兆头,正是筹备自立门户时,从天而降一个“开鸿运”的祝福,真是了不得啊! 一番推让,决定让尹健蕤当了代表,揭开了这满红满金的长条。众人别提心里多舒坦了。 吃火锅的现场已经不重要了,大同小异罢了。接下来,众人把行程看向了隔壁的金玉阳光酒店。 倒不是去开房了,倒也是去开房了,弄了个包间,四巨头分坐东南西北,包围了一张机麻桌子。 因为李晴天受不了小空间里漂浮的周也玛吐出来的烟味,就选择了大厅的一个位置就坐,乐得一个清净和干净。倒是小兔崽子一点也不排斥烟味。 周也玛充其量也算个带头大哥,率先开口说:“我大致说下流程。首先得租个办公室,再以该办公地点注册公司,同时进行办公设备的购置。公司注册完毕之后,进行资质备案,并把公司的做账报税事宜交出去。嗯,大致是这样的。” 周也玛发言完毕,两女看向陈洛,好像这是既定的发言顺序。 陈洛说:“问题的难点在于公司起名。然后,就是从橙子公司的离职手续。” 尹健蕤说:“嗯,陈总和玛哥手里的客户多,估计离职手续繁琐,也为了不让公司起疑,我建议我和荷姐先离职,我们来办找办公室这些事情。” 吴荷说:“好的。” 周也玛说:“那公司起名这个事情就交给陈总了。陈总,你在我眼里可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那年子,我把你写的合同带回家了,我爷爷看了都说你写的字好得很。” 陈洛倒是早就见识了周也玛溜须拍马的功夫:“名字,你们也可以想,标准也简单,寓意好,而且要能够注册商标。” 吴荷说:“那我们想好,发给你审核嘛。” 陈洛说:“我们建个小群嘛。发群里。有想法和意见,及时提出来。” 尹健蕤说:“那就这么定了。下个周一,我们就向公司提离职嘛。荷姐,我们两个要先想好离职的理由哦。” 吴荷说:“莫搞这么复杂,大家又不是第一次提离职。理由嘛,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周也玛附和说:“就是,就是。另外,既然今天人来齐了,欢聚一堂,我们还是来搞个仪式感。” 陈洛向来不大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大家兴致盎然,也不好扫兴,问:“怎么个仪式感?” 周也玛说:“我们搞个类似于歃血为盟的东西,那啥来着。” 尹健蕤来劲了,说:“对,搞个同盟协议。” 陈洛觉得好笑,脑壳有点晕,但是他不说。 吴荷按响了铃铛,服务员前来。吴荷说:“麻烦给我们拿一张a4纸、一支笔和一个印泥。” 也是闯了鬼了,它一个酒店里的茶府竟然还真有这一整套的东西。 纸笔和印泥躺在机麻上。 周也玛说:“这论写字嘛,还是得是陈总来。来,陈总,请那好纸和笔”,说着把纸和笔推向陈洛。 见责任不可推卸,陈洛勉为其难地拿住了。 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这个同盟协议怎么写呢?写什么内容才能够显示出四人情比金坚团结起来坚不可摧呢? 三人还是把目光汇聚在一起,投在了陈洛身上。谁让他是四人中学历最高又经常玩文字的人呢? 陈洛左手按住纸,右手握好笔,笔尖触在纸面,墨水晕出一坨小黑点,思索片刻,他说:“我念念,你们改改。好,标题,同盟协议。” “同盟协议”四个略显潦草的大字落在a4纸的顶端。 再落笔处是“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周也玛、陈洛、尹健蕤和吴荷四人协商一致,自愿脱离橙子公司,组团奋斗在一起,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盟人。” 其余三个交换眼神,纷纷点头同意。 陈洛当仁不让的率先签了字,传给手边人。其余三人一次签了字。最后便是按手印的流程,庄重里又显得儿戏诙谐。 这便是同盟协议签订的过程和现场。只有小兔崽子糊里糊涂地当个了个见证人,也在纸上按了手印。 小小的包间里除了一团乌烟瘴气,就是一团和和气气,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五张脸上俱是欢颜。 周也玛甚至开心得叫了起来,站在椅子上,给在场的人们拍个了丑不拉几的合照。 如果有一天,公司做大做强,茶府的这个包间就具有历史纪念意义。 同盟协议签订完毕,简单的收拾一下心情。 既然都坐在机麻边上了,要不还是打几圈。 陈洛打牌,打的就是一个三缺一,打的就是一个散财童子。 那天机麻桌子上,陈洛并没有改写历史,别说大杀三方了。 老规矩,最后受伤的只有陈洛,只有他输了。 陈洛总结了一下,今天好像运气不大好。 第160章 同盟 李晴天没有给陈洛吹过枕头风,倒是周也玛时不时地给陈洛吹耳边风。 周也玛作为陈洛手下的一员大将,隔三岔五地给陈洛说公司制度这儿不对,那儿不对,并扬言说:“要不是你陈胖子在这儿,劳资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种明示暗示多了,陈洛也觉得橙子公司好像越来越亏欠他了,也萌生了跟李晴天一样的想法——橙子公司已经给不了给更高的位置给陈洛了。 上面的人是把屁股烙在了那个位置,只要橙子永远屹立不倒,他们就会铁了心干到老。 于是乎,陈洛和周也玛两人一碰头,一合计,干脆撤飘,两人自己去搞一个公司,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自己给自己打工。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陈洛和周也玛两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秀的销售,对于行政那套体系是一窍不通。 两个人不谋而合,把目光瞄准了尹健蕤,为人和善,办事有效率。 三个人偷偷摸摸地一说,纷纷表示“正有此意”。 可是,尹健蕤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吴荷也想参加。 周也玛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陈洛思虑再三,也不得不同意了。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他也是无力回天了的。除非就地解散这个远还未成形的组合。 计划夭折,难免尴尬。 就这样,凑齐了4个人,男女参半,搭配起来,干活不累。 陈洛也回家向李晴天提及这个事情。 李晴天说:“我不反对你们出来自己弄个公司。你们都有哪些成员呢?” 陈洛如实相告:“有玛哥,尹健蕤和吴荷。” 李晴天沉默一二,说:“我晓得玛哥肯定会跟你一起走的。尹健蕤也可以,我比较喜欢这个姐姐。只是吴荷,明说了,我好想不大喜欢她,有点高冷,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更重要的一点,你之前说过她业绩不咋滴。” 陈洛叹口气:“是他们拉进来的。我也不好拒绝。” 李晴天也叹了口气:“或许,你该是该学一学拒绝了。” 陈洛说:“好的。我也会再薪资设定这个版块尽量不要让自己的便宜被占光了。” 木已成舟,李晴天说:“行。” 急不可耐要从橙子公司跳出来的四个人约在了一个晴朗的周末,细细磋商这个事情。 先是吴荷与尹健蕤碰了头,尹健蕤随身携带了她的小兔崽子。而后是周也玛进入了他们的队伍。 这四个人在谭鸭血火锅安静地排队,既等着就餐,也等着陈洛和李晴天从春熙路上逛街回来。 陈李二人姗姗来迟,其余四人也面色平淡,可见陈洛在这一小撮人中间的地位。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火锅还在排队等位。 各方面的人物见礼之后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多是陈洛和周也玛在热烈的讨论筹备公司的事情。三个所谓的“妇道人家”也不插话,嗑着瓜子,剥着花生。小兔崽子蹲坐于地,就着红色的塑料独凳,折腾着玩具。 好不容易,服务员叫了他们的号,将人引了进去。 点了锅底,不时端来。锅面封了一张宽阔的长条红纸,上书三个金色大字“开鸿运”! 哟,这无疑是个好兆头,正是筹备自立门户时,从天而降一个“开鸿运”的祝福,真是了不得啊! 一番推让,决定让尹健蕤当了代表,揭开了这满红满金的长条。众人别提心里多舒坦了。 吃火锅的现场已经不重要了,大同小异罢了。接下来,众人把行程看向了隔壁的金玉阳光酒店。 倒不是去开房了,倒也是去开房了,弄了个包间,四巨头分坐东南西北,包围了一张机麻桌子。 因为李晴天受不了小空间里漂浮的周也玛吐出来的烟味,就选择了大厅的一个位置就坐,乐得一个清净和干净。倒是小兔崽子一点也不排斥烟味。 周也玛充其量也算个带头大哥,率先开口说:“我大致说下流程。首先得租个办公室,再以该办公地点注册公司,同时进行办公设备的购置。公司注册完毕之后,进行资质备案,并把公司的做账报税事宜交出去。嗯,大致是这样的。” 周也玛发言完毕,两女看向陈洛,好像这是既定的发言顺序。 陈洛说:“问题的难点在于公司起名。然后,就是从橙子公司的离职手续。” 尹健蕤说:“嗯,陈总和玛哥手里的客户多,估计离职手续繁琐,也为了不让公司起疑,我建议我和荷姐先离职,我们来办找办公室这些事情。” 吴荷说:“好的。” 周也玛说:“那公司起名这个事情就交给陈总了。陈总,你在我眼里可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那年子,我把你写的合同带回家了,我爷爷看了都说你写的字好得很。” 陈洛倒是早就见识了周也玛溜须拍马的功夫:“名字,你们也可以想,标准也简单,寓意好,而且要能够注册商标。” 吴荷说:“那我们想好,发给你审核嘛。” 陈洛说:“我们建个小群嘛。发群里。有想法和意见,及时提出来。” 尹健蕤说:“那就这么定了。下个周一,我们就向公司提离职嘛。荷姐,我们两个要先想好离职的理由哦。” 吴荷说:“莫搞这么复杂,大家又不是第一次提离职。理由嘛,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周也玛附和说:“就是,就是。另外,既然今天人来齐了,欢聚一堂,我们还是来搞个仪式感。” 陈洛向来不大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大家兴致盎然,也不好扫兴,问:“怎么个仪式感?” 周也玛说:“我们搞个类似于歃血为盟的东西,那啥来着。” 尹健蕤来劲了,说:“对,搞个同盟协议。” 陈洛觉得好笑,脑壳有点晕,但是他不说。 吴荷按响了铃铛,服务员前来。吴荷说:“麻烦给我们拿一张a4纸、一支笔和一个印泥。” 也是闯了鬼了,它一个酒店里的茶府竟然还真有这一整套的东西。 纸笔和印泥躺在机麻上。 周也玛说:“这论写字嘛,还是得是陈总来。来,陈总,请那好纸和笔”,说着把纸和笔推向陈洛。 见责任不可推卸,陈洛勉为其难地拿住了。 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这个同盟协议怎么写呢?写什么内容才能够显示出四人情比金坚团结起来坚不可摧呢? 三人还是把目光汇聚在一起,投在了陈洛身上。谁让他是四人中学历最高又经常玩文字的人呢? 陈洛左手按住纸,右手握好笔,笔尖触在纸面,墨水晕出一坨小黑点,思索片刻,他说:“我念念,你们改改。好,标题,同盟协议。” “同盟协议”四个略显潦草的大字落在a4纸的顶端。 再落笔处是“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周也玛、陈洛、尹健蕤和吴荷四人协商一致,自愿脱离橙子公司,组团奋斗在一起,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盟人。” 其余三个交换眼神,纷纷点头同意。 陈洛当仁不让的率先签了字,传给手边人。其余三人一次签了字。最后便是按手印的流程,庄重里又显得儿戏诙谐。 这便是同盟协议签订的过程和现场。只有小兔崽子糊里糊涂地当个了个见证人,也在纸上按了手印。 小小的包间里除了一团乌烟瘴气,就是一团和和气气,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五张脸上俱是欢颜。 周也玛甚至开心得叫了起来,站在椅子上,给在场的人们拍个了丑不拉几的合照。 如果有一天,公司做大做强,茶府的这个包间就具有历史纪念意义。 同盟协议签订完毕,简单的收拾一下心情。 既然都坐在机麻边上了,要不还是打几圈。 陈洛打牌,打的就是一个三缺一,打的就是一个散财童子。 那天机麻桌子上,陈洛并没有改写历史,别说大杀三方了。 老规矩,最后受伤的只有陈洛,只有他输了。 陈洛总结了一下,今天好像运气不大好。 第161章 第一枪 一场阵雨下过,再怎么迅速,总还是会留下痕迹。 陈洛和李晴天没有住一起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爆发过巨大的矛盾。想来他们不是脑袋秀逗了,故意走的“距离产生美”的路线。 或许他们之间的甜蜜关系又恢复如初了,但他们没有住一起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要么陈洛搬过去,融入李晴天和柳忆两人的生活。 可是,柳忆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她表示陈洛一个大男人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她有点不方便。 对于柳忆的这个决定,陈洛有过抱怨。 想当年柳忆要回老家,他们的小屋在市区,早起乘车肯定方便多了,一点也不赶时间。 柳忆还特地提前一天入住陈洛他们的小屋,甚至李晴天晚班,陈洛还专门去买菜招待这个远方来的朋友。更过分的是,柳忆一来就霸占了陈洛的松软的床和柔软的口水猪。 想不到,柳忆竟然“恩将仇报”。 或者李晴天可以搬离双流,再次回到新鸿路的小屋,却又好像亏欠了柳忆,她一个人怎么负担一个套二的房子。 于是他们之间的居住情况,只得用一个“事已至此”敷衍过去。 好一个“事已至此”啊! 如此一来,陈洛在成都有多了一个家,李晴天的出租屋。这也意味着他要两遍跑了,总有一个房子要“独守空房”。 李晴天的离职大业开展得如火如荼,兢兢业业地站最后一班岗,为自己培养接班人。 特别有一个接班人,李晴天费尽心思已经培养了三天,她也表现得中规中矩,可第四天上,竟然毫无征兆地不辞而耳边,搞得李晴天很歇斯底里。 要滚就早点滚啊,我真心实意对你三天了,你却狼心狗肺地走掉的,三天啊,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掏心掏肺啊!李晴天气呼呼地说。 陈洛附和一句:“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嘛!” 抱怨完毕,李晴天还是在招聘软件上认真的筛选接班人,然后邀约来面试。她这个离职工作做得很到位啊,看得出来,现任领导人对她不薄,她立马还礼“涌泉”。 而陈洛这边的离职大业也开展得如火如荼。 先是吴荷一纸上书,请求离职,找了个不甚光彩的理由——远道而来公司,公司待我不薄,而自己却一直毫无建树,实在是愧对老板的厚爱和期望,于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再去沿海深造,学成归来再报效橙子公司。 老赵表现得倒是直接,他倒是看惯了吴荷的稀碎的成绩,任何一个挽留的言辞都懒得奉上,毫不犹豫地在吴荷的离职申请书上签了名,写得异常认真。 辞职申请辗转流落到于总手里。 于总倒是戏多,表现得扼腕叹息,先出言试探:“可不可以不走嘛?是不是薪资水平没到位?要不给你再涨点?”再近一番探底:“是不是不喜欢公司的氛围了?有问题可以商量嘛。” 吴荷很坚定,毕竟合作协议都签了,“大丈夫”晴天里地,岂能出尔反尔,脸上戴好愧疚的面具,悠悠道:“实在是对不起您,于总,来公司许久,没有做出优秀的成绩,让您失望。我这次是铁了要再出去深造,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眼看着坚决的劲头十头牛都拉不回了,于总也不再惺惺作态,说:“行,也祝你有个大好前程,学成归来,公司的大门还是为你敞开的。” 于是,那一天,陈洛和周也玛站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安静地看着吴荷收拾着自己的小东西,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做出一副跟她一点都不熟的姿态。 倒是吴荷走出办公室那一瞬间,她突然回身抬手挥了挥,彰显了离别的礼仪。 一众同事再也不能装聋作哑,道别的道别,挥手的挥手。 看得出来,吴荷的离开,比到来时,光荣多了。 但人们总归是麻木的,特别是销售公司的人们,特别是销售公司的老人精们,他们见惯了人来人往,见惯了“人走茶凉”。 销售公司也适合那句话——铁的营盘,流水的兵。 吴荷走后三两天,尹健蕤也提了离职。 对于尹健蕤的离职,老赵才显示出不舍来。 连陈洛都不得不说,尹健蕤是橙子公司非常优秀的行政人员,能与她比肩的也只有鲁纯。试想,这样优秀的行政人员一旦撂挑子不干了,那一分即将面对的又是摇摇欲坠的行政系统。 陈洛不会出言相留。周也玛不会出言相留。 老赵说:“尹健蕤,你不要走啊,公司需要你!”他顿了一下,觉得公司的人情味不够重,补充说:“一分的小伙伴们都需要你。” 尹健蕤说:“感谢公司,感谢赵总,更感谢小伙伴们的信任和爱护,但是,还有人比你们更需要我!” 赵庆瞬间矮了一分似的,他问:“还有谁比我们更需要你?还有谁的分量比我们这么多人更重要?” 尹健蕤笑了,说:“赵总,您真是抬举我。还真可惜,毫不避讳地说,在座的各位加起来,也没有我幺儿重要。” 赵庆突然来了灵感,说:“难道你不需要踏踏实实地挣钱给你幺儿买高级的玩具嘛?” 尹健蕤一点也不委婉,直来直去:“不需要,我幺儿他老汉是大公司总监,爷爷奶奶是主任医师。 我出来不是问了挣钱的,而是打发无聊的时光,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加班,方便按时去接他放学。 可是,目前的情况看,公司好像不能给我很多薪资,连时间也给不了我多少了。” 赵庆盯住了尹健蕤,脸上似笑非笑,可能,他自己也拿捏不准该已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对于此等桀骜不驯的员工,公司还有挽留的必要么?一点也没有了,恨只恨橙子公司配不上人家。 于总自然没有任何言语,想必赵总把受到的暴击伤害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他,堂堂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没必要当面受这种侮辱。 吴荷和尹健蕤,与橙子公司之间都算是好聚好散,听和谐的。 吴荷和尹健蕤恢复了自由之身,就积极地活动在各个办公楼,找寻办公室。而后,打听到吴荷亲戚铺子的楼上有办公室出租。二人去踩了点,拍了照片和视频,发给陈洛和周也玛定夺。 陈洛和周也玛碰头一合计,感觉还行,抽了午休时间遛出办公室吃饭的间隙,到地头上实地勘察了一番,也觉得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橙子公司有点近,大约就是隔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以后无意间碰到熟人,还是会尴尬? 唉,到底是碰见了再说。 既然办公司敲定了,四个人坐一起商讨启动资金的问题。房租一个月3000+,半年一交,先随便凑点,等正式营业了,就钱生钱,越来越多了。于是每人出资2w。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天使投资人。 大约是出于对尹健蕤富家身份的肯定,一致决定把资金交由她管理。尹健蕤也大大方方地揽下了这一重任。 办公室定好了,资金也到位了,约了房东过来签合同。 验看了房东的证照,身份确认无误。周也玛、尹健蕤和吴荷一致决定由陈洛执笔代签办公室的租赁合同,陈洛推拖不得,只得工工整整地与房东签了合同,加了房东微信,而后由他付出去房租。 房东留下证照的复印件,怀揣着第一个半年的房租扬长而去。 这四个怀揣着希望的人啊,看着他们的第一个根据地,眼睛里都闪着光,革命的第一枪已经打响,只等采摘革命胜利的果实了。 第161章 第一枪 一场阵雨下过,再怎么迅速,总还是会留下痕迹。 陈洛和李晴天没有住一起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爆发过巨大的矛盾。想来他们不是脑袋秀逗了,故意走的“距离产生美”的路线。 或许他们之间的甜蜜关系又恢复如初了,但他们没有住一起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要么陈洛搬过去,融入李晴天和柳忆两人的生活。 可是,柳忆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她表示陈洛一个大男人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她有点不方便。 对于柳忆的这个决定,陈洛有过抱怨。 想当年柳忆要回老家,他们的小屋在市区,早起乘车肯定方便多了,一点也不赶时间。 柳忆还特地提前一天入住陈洛他们的小屋,甚至李晴天晚班,陈洛还专门去买菜招待这个远方来的朋友。更过分的是,柳忆一来就霸占了陈洛的松软的床和柔软的口水猪。 想不到,柳忆竟然“恩将仇报”。 或者李晴天可以搬离双流,再次回到新鸿路的小屋,却又好像亏欠了柳忆,她一个人怎么负担一个套二的房子。 于是他们之间的居住情况,只得用一个“事已至此”敷衍过去。 好一个“事已至此”啊! 如此一来,陈洛在成都有多了一个家,李晴天的出租屋。这也意味着他要两遍跑了,总有一个房子要“独守空房”。 李晴天的离职大业开展得如火如荼,兢兢业业地站最后一班岗,为自己培养接班人。 特别有一个接班人,李晴天费尽心思已经培养了三天,她也表现得中规中矩,可第四天上,竟然毫无征兆地不辞而耳边,搞得李晴天很歇斯底里。 要滚就早点滚啊,我真心实意对你三天了,你却狼心狗肺地走掉的,三天啊,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掏心掏肺啊!李晴天气呼呼地说。 陈洛附和一句:“这个人,简直就是神经病嘛!” 抱怨完毕,李晴天还是在招聘软件上认真的筛选接班人,然后邀约来面试。她这个离职工作做得很到位啊,看得出来,现任领导人对她不薄,她立马还礼“涌泉”。 而陈洛这边的离职大业也开展得如火如荼。 先是吴荷一纸上书,请求离职,找了个不甚光彩的理由——远道而来公司,公司待我不薄,而自己却一直毫无建树,实在是愧对老板的厚爱和期望,于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再去沿海深造,学成归来再报效橙子公司。 老赵表现得倒是直接,他倒是看惯了吴荷的稀碎的成绩,任何一个挽留的言辞都懒得奉上,毫不犹豫地在吴荷的离职申请书上签了名,写得异常认真。 辞职申请辗转流落到于总手里。 于总倒是戏多,表现得扼腕叹息,先出言试探:“可不可以不走嘛?是不是薪资水平没到位?要不给你再涨点?”再近一番探底:“是不是不喜欢公司的氛围了?有问题可以商量嘛。” 吴荷很坚定,毕竟合作协议都签了,“大丈夫”晴天里地,岂能出尔反尔,脸上戴好愧疚的面具,悠悠道:“实在是对不起您,于总,来公司许久,没有做出优秀的成绩,让您失望。我这次是铁了要再出去深造,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眼看着坚决的劲头十头牛都拉不回了,于总也不再惺惺作态,说:“行,也祝你有个大好前程,学成归来,公司的大门还是为你敞开的。” 于是,那一天,陈洛和周也玛站在办公室的椅子里,安静地看着吴荷收拾着自己的小东西,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做出一副跟她一点都不熟的姿态。 倒是吴荷走出办公室那一瞬间,她突然回身抬手挥了挥,彰显了离别的礼仪。 一众同事再也不能装聋作哑,道别的道别,挥手的挥手。 看得出来,吴荷的离开,比到来时,光荣多了。 但人们总归是麻木的,特别是销售公司的人们,特别是销售公司的老人精们,他们见惯了人来人往,见惯了“人走茶凉”。 销售公司也适合那句话——铁的营盘,流水的兵。 吴荷走后三两天,尹健蕤也提了离职。 对于尹健蕤的离职,老赵才显示出不舍来。 连陈洛都不得不说,尹健蕤是橙子公司非常优秀的行政人员,能与她比肩的也只有鲁纯。试想,这样优秀的行政人员一旦撂挑子不干了,那一分即将面对的又是摇摇欲坠的行政系统。 陈洛不会出言相留。周也玛不会出言相留。 老赵说:“尹健蕤,你不要走啊,公司需要你!”他顿了一下,觉得公司的人情味不够重,补充说:“一分的小伙伴们都需要你。” 尹健蕤说:“感谢公司,感谢赵总,更感谢小伙伴们的信任和爱护,但是,还有人比你们更需要我!” 赵庆瞬间矮了一分似的,他问:“还有谁比我们更需要你?还有谁的分量比我们这么多人更重要?” 尹健蕤笑了,说:“赵总,您真是抬举我。还真可惜,毫不避讳地说,在座的各位加起来,也没有我幺儿重要。” 赵庆突然来了灵感,说:“难道你不需要踏踏实实地挣钱给你幺儿买高级的玩具嘛?” 尹健蕤一点也不委婉,直来直去:“不需要,我幺儿他老汉是大公司总监,爷爷奶奶是主任医师。 我出来不是问了挣钱的,而是打发无聊的时光,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加班,方便按时去接他放学。 可是,目前的情况看,公司好像不能给我很多薪资,连时间也给不了我多少了。” 赵庆盯住了尹健蕤,脸上似笑非笑,可能,他自己也拿捏不准该已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对于此等桀骜不驯的员工,公司还有挽留的必要么?一点也没有了,恨只恨橙子公司配不上人家。 于总自然没有任何言语,想必赵总把受到的暴击伤害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他,堂堂一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没必要当面受这种侮辱。 吴荷和尹健蕤,与橙子公司之间都算是好聚好散,听和谐的。 吴荷和尹健蕤恢复了自由之身,就积极地活动在各个办公楼,找寻办公室。而后,打听到吴荷亲戚铺子的楼上有办公室出租。二人去踩了点,拍了照片和视频,发给陈洛和周也玛定夺。 陈洛和周也玛碰头一合计,感觉还行,抽了午休时间遛出办公室吃饭的间隙,到地头上实地勘察了一番,也觉得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橙子公司有点近,大约就是隔了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以后无意间碰到熟人,还是会尴尬? 唉,到底是碰见了再说。 既然办公司敲定了,四个人坐一起商讨启动资金的问题。房租一个月3000+,半年一交,先随便凑点,等正式营业了,就钱生钱,越来越多了。于是每人出资2w。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天使投资人。 大约是出于对尹健蕤富家身份的肯定,一致决定把资金交由她管理。尹健蕤也大大方方地揽下了这一重任。 办公室定好了,资金也到位了,约了房东过来签合同。 验看了房东的证照,身份确认无误。周也玛、尹健蕤和吴荷一致决定由陈洛执笔代签办公室的租赁合同,陈洛推拖不得,只得工工整整地与房东签了合同,加了房东微信,而后由他付出去房租。 房东留下证照的复印件,怀揣着第一个半年的房租扬长而去。 这四个怀揣着希望的人啊,看着他们的第一个根据地,眼睛里都闪着光,革命的第一枪已经打响,只等采摘革命胜利的果实了。 第162章 树锦 凡事,循序渐进。 办公室倒是落实了,为了避免办公室空置,产生如东流水般的浪费,自然是要忙不迭地开展下一步工作。 而下一步地工作便是给公司起名。 起名这个事情,倘若对象不是阿猫阿狗,或者花鸟鱼虫,多半要显得严肃而又庄重,不可张口就来,不然等到受名字那货觉醒,多是要奋起反抗的。 如此一来,给公司起名也显得尤为重要了。 其实,起名也是个简单活儿,简单好听,寓意美好。如果,你觉得刘亦菲或者彭于晏好听,大可也能命名为马亦菲或者余于晏,也不失为简单好听且予以美好,重要的是,自带明星效应。 不过,讲究人于起名就慎重多了,大抵是要写十来个名字带白纸上,经过家庭成员或者团伙成员研究决定,筛选掉几个,再花个大洋和时间,在街头巷尾寻一个法力高深的游方道人,测算一番,如此,总也有得到一两个上上大吉的名字。 哎,话说回来,现在是陈洛他们的团伙要给自己的公司起个名字,毫无疑问,这个重任又落到了陈洛的头上,好像陈洛在团队里扮演的角色就是那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智囊。 直白说,也不是好像,他们这四个人,论文凭,倒是真没得人比得过陈洛了;论读书得厚度,也没人比得过陈洛的。当然,且先不论陈洛到底读了些什么书好,再怎么说,《金瓶梅》也是名着来的。 身上背着这么大个任务,陈洛也很恼火,他成天遇到那些央求给商标起名的客户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奈何还要给自己公司起名,当然,起的名不但要满足能够工商注册,也要满足商标注册。 周也玛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贯地“阿谀奉承”说:“胖子,你就多费些心,你就是我们团队里最有文化的那个人,连我爷爷那么骄傲倔强的老头子都夸奖你的字写得好。” 陈洛早就听够了周也玛的“溢美之词”,浑身上下早就布满了防御能力极强的细胞,早就免疫了此类营养缺失的赞叹,能够轻易地做到左耳朵进有耳朵进。 倒是尹健蕤和吴荷不说话,好像周也玛已经代替她们说了一样。 真的是推辞不了了,陈洛也不放心其余三个的人文学水平,指不定会想出些什么烂大街或者让人笑掉大牙的名字。 还得是陈洛,全靠他的搜肠刮肚。 那一日,还未正式蜗居在一个屋檐之下的人聚头说去周也玛的客户那里吃串串。 说是周也玛的客户,倒是周也玛还未成交的客户。兴许是为了成交,周也玛已经积极建议到该客户的店上聚餐两三次了,还真是典型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希望到最后切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在摇晃的公交车上,陈洛感觉今天的司机有心事,直接把公交车开成了乌篷小舟,直在川流不息的河道上摇摆。 陈洛怀疑司机是想把他脑袋里的水摇出来。 嗯,这里的“他”到底是谁呢? 突然,陈洛脑袋里灵光乍现,犹如银瓶崩裂冰水出般沁人心脾,一个名字由破碎的横撇竖捺点钩弯折凝聚而成。 陈洛瞪大眼睛一看,呵,好一个“树锦”,生熠熠生辉之光,起铿锵有力之生。 “树”者,立也。“锦”者,要么是色彩鲜明,要么是彩纹丝织品,主打的就是一个求一个锦绣前程。 陈洛大喜,急转头将之分享给周也玛。 周也玛将“树锦”噙在嘴皮子间反复小声念叨,未曾尝到一点甜味,遂转头问:“胖子,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什么?” 陈洛随着公交车摇晃的节奏,摇头晃脑起来,想起了私塾里手持戒尺眯眼沉浸朗诵的黑褂子先生,他解释道:“树,十年树人,百年树木,重在一个‘树立’,我们做的就是为客户树立百年品牌的事情。锦,胸有锦绣,方有锦绣前程,表达了一个美好的期望,也是为自己树立的目标。” 听了陈洛一番开解,周也玛再次闭眼将“树锦”含在齿间反复的咀嚼,瞬间尝到了其妙处所在,仿若初恋滋味一般。 周也玛脸上绽放开笑来,追问道:“快看看能否注册?” 陈洛不慌不忙地说:“已经看了,工商注册没得问题。” 周也玛急了,千万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赶紧再追一句:“那商标呢?” 陈洛依旧不慌不忙,把手机屏幕朝着周也玛翻过看。 周也玛瞪大眼睛一看,感叹道:“草!网络不好。让我来!” 周也玛一番操作,却是“斗大一个字不识”,只得把手机递给陈洛。 这里说的是周也玛对于商标查询近似都判定不怎么专业或者说,不怎么自信,老是死皮赖脸地让陈洛帮他做。 陈洛捏住周也玛的手机,连续翻了几页商标近似结果,风轻云淡地对周也玛说:“可以。” 这可把周也玛欢喜得直抖腿,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赶紧从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奔到车厢前部,对着尹健蕤和吴荷宣布:“名字成了。名字成了!” 尹健蕤笑了,边扬起手掌往下压,示意周也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边问:“你们想到了什么名字哎?” 周也玛一个踉跄,赶紧抓紧扶手,说:“就叫‘树锦’,寓意扬帆起航,锦绣前程。” 尹健蕤笑了:“耶,玛哥凶哦,才气逼人!” 周也玛顺口推辞道:“不我逼人,是胖子逼人。额,我说是胖子才气逼人。” 尹健蕤说:“我蛮喜欢这个名字的。荷姐呢?” 整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没有一个提问尖锐的记者和呼呼闪光的相机。 吴荷都保持这一股冷静,冷静得有点置身事外,冷静得像一个高高挂起的看客。 听到尹健蕤点名,吴荷也不好再把自己挂起来,静静地说:“你们喜欢就好了。我没有异议。” 毫无疑问,拿到了吴荷的态度,陈洛的神来之笔——树锦全票通过。 周也玛赶紧回到陈洛的身边,汇报其余两位股东的看法。 而陈洛早就成竹在胸,倘若谁人敢pass掉这个名字,且让他去想。想来,应该没人会没事找事。 周也玛始终表现得像小人一般,连公交车到站下车都是让陈洛先行。 陈洛当然不会客气,好歹也是公司建立之初,为公司题名之人。试问,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能耐为公司题名! 一行四人站在马路边上,公交车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待得公交车的尘埃落定,四人踩着白色颜料有些斑驳的斑马线过马路。马路中间有大大小小的坑,斑马线上滚动的自行车轮胎闪躲不已。 陈洛突然说:“背后这学校是我的母校——杜城理工。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截路变得这般烂了。那条小路的拐弯处有家手撕兔,也不见了。” 周也玛满不在乎地说:“胖子,走路也并非无一是处,你看,我们就不用担心会掉在坑里。而自行车会闪躲。你说为什么?” 尹健蕤打岔说:“玛哥,你就莫去闹腾陈总了,你的哲理在陈总面前不值一提。” 周也玛似乎被欺负了,便像吴荷寻求帮助,妄图建立一个二二联盟。 但是吴荷视而不见,加快走几步,说:“我饿了。” 也许我们每个人后来都会觉悟,目标总是高高在上,可以一眼望到。但是,脚下的路总是蜿蜒崎岖,望不到头。 所谓的,望山跑死马,便是如此。 且祝福每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信任自己的双脚,走走停停,去触摸天灯。 第162章 树锦 凡事,循序渐进。 办公室倒是落实了,为了避免办公室空置,产生如东流水般的浪费,自然是要忙不迭地开展下一步工作。 而下一步地工作便是给公司起名。 起名这个事情,倘若对象不是阿猫阿狗,或者花鸟鱼虫,多半要显得严肃而又庄重,不可张口就来,不然等到受名字那货觉醒,多是要奋起反抗的。 如此一来,给公司起名也显得尤为重要了。 其实,起名也是个简单活儿,简单好听,寓意美好。如果,你觉得刘亦菲或者彭于晏好听,大可也能命名为马亦菲或者余于晏,也不失为简单好听且予以美好,重要的是,自带明星效应。 不过,讲究人于起名就慎重多了,大抵是要写十来个名字带白纸上,经过家庭成员或者团伙成员研究决定,筛选掉几个,再花个大洋和时间,在街头巷尾寻一个法力高深的游方道人,测算一番,如此,总也有得到一两个上上大吉的名字。 哎,话说回来,现在是陈洛他们的团伙要给自己的公司起个名字,毫无疑问,这个重任又落到了陈洛的头上,好像陈洛在团队里扮演的角色就是那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智囊。 直白说,也不是好像,他们这四个人,论文凭,倒是真没得人比得过陈洛了;论读书得厚度,也没人比得过陈洛的。当然,且先不论陈洛到底读了些什么书好,再怎么说,《金瓶梅》也是名着来的。 身上背着这么大个任务,陈洛也很恼火,他成天遇到那些央求给商标起名的客户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奈何还要给自己公司起名,当然,起的名不但要满足能够工商注册,也要满足商标注册。 周也玛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贯地“阿谀奉承”说:“胖子,你就多费些心,你就是我们团队里最有文化的那个人,连我爷爷那么骄傲倔强的老头子都夸奖你的字写得好。” 陈洛早就听够了周也玛的“溢美之词”,浑身上下早就布满了防御能力极强的细胞,早就免疫了此类营养缺失的赞叹,能够轻易地做到左耳朵进有耳朵进。 倒是尹健蕤和吴荷不说话,好像周也玛已经代替她们说了一样。 真的是推辞不了了,陈洛也不放心其余三个的人文学水平,指不定会想出些什么烂大街或者让人笑掉大牙的名字。 还得是陈洛,全靠他的搜肠刮肚。 那一日,还未正式蜗居在一个屋檐之下的人聚头说去周也玛的客户那里吃串串。 说是周也玛的客户,倒是周也玛还未成交的客户。兴许是为了成交,周也玛已经积极建议到该客户的店上聚餐两三次了,还真是典型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希望到最后切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在摇晃的公交车上,陈洛感觉今天的司机有心事,直接把公交车开成了乌篷小舟,直在川流不息的河道上摇摆。 陈洛怀疑司机是想把他脑袋里的水摇出来。 嗯,这里的“他”到底是谁呢? 突然,陈洛脑袋里灵光乍现,犹如银瓶崩裂冰水出般沁人心脾,一个名字由破碎的横撇竖捺点钩弯折凝聚而成。 陈洛瞪大眼睛一看,呵,好一个“树锦”,生熠熠生辉之光,起铿锵有力之生。 “树”者,立也。“锦”者,要么是色彩鲜明,要么是彩纹丝织品,主打的就是一个求一个锦绣前程。 陈洛大喜,急转头将之分享给周也玛。 周也玛将“树锦”噙在嘴皮子间反复小声念叨,未曾尝到一点甜味,遂转头问:“胖子,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什么?” 陈洛随着公交车摇晃的节奏,摇头晃脑起来,想起了私塾里手持戒尺眯眼沉浸朗诵的黑褂子先生,他解释道:“树,十年树人,百年树木,重在一个‘树立’,我们做的就是为客户树立百年品牌的事情。锦,胸有锦绣,方有锦绣前程,表达了一个美好的期望,也是为自己树立的目标。” 听了陈洛一番开解,周也玛再次闭眼将“树锦”含在齿间反复的咀嚼,瞬间尝到了其妙处所在,仿若初恋滋味一般。 周也玛脸上绽放开笑来,追问道:“快看看能否注册?” 陈洛不慌不忙地说:“已经看了,工商注册没得问题。” 周也玛急了,千万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赶紧再追一句:“那商标呢?” 陈洛依旧不慌不忙,把手机屏幕朝着周也玛翻过看。 周也玛瞪大眼睛一看,感叹道:“草!网络不好。让我来!” 周也玛一番操作,却是“斗大一个字不识”,只得把手机递给陈洛。 这里说的是周也玛对于商标查询近似都判定不怎么专业或者说,不怎么自信,老是死皮赖脸地让陈洛帮他做。 陈洛捏住周也玛的手机,连续翻了几页商标近似结果,风轻云淡地对周也玛说:“可以。” 这可把周也玛欢喜得直抖腿,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赶紧从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奔到车厢前部,对着尹健蕤和吴荷宣布:“名字成了。名字成了!” 尹健蕤笑了,边扬起手掌往下压,示意周也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边问:“你们想到了什么名字哎?” 周也玛一个踉跄,赶紧抓紧扶手,说:“就叫‘树锦’,寓意扬帆起航,锦绣前程。” 尹健蕤笑了:“耶,玛哥凶哦,才气逼人!” 周也玛顺口推辞道:“不我逼人,是胖子逼人。额,我说是胖子才气逼人。” 尹健蕤说:“我蛮喜欢这个名字的。荷姐呢?” 整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没有一个提问尖锐的记者和呼呼闪光的相机。 吴荷都保持这一股冷静,冷静得有点置身事外,冷静得像一个高高挂起的看客。 听到尹健蕤点名,吴荷也不好再把自己挂起来,静静地说:“你们喜欢就好了。我没有异议。” 毫无疑问,拿到了吴荷的态度,陈洛的神来之笔——树锦全票通过。 周也玛赶紧回到陈洛的身边,汇报其余两位股东的看法。 而陈洛早就成竹在胸,倘若谁人敢pass掉这个名字,且让他去想。想来,应该没人会没事找事。 周也玛始终表现得像小人一般,连公交车到站下车都是让陈洛先行。 陈洛当然不会客气,好歹也是公司建立之初,为公司题名之人。试问,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能耐为公司题名! 一行四人站在马路边上,公交车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赶去。 待得公交车的尘埃落定,四人踩着白色颜料有些斑驳的斑马线过马路。马路中间有大大小小的坑,斑马线上滚动的自行车轮胎闪躲不已。 陈洛突然说:“背后这学校是我的母校——杜城理工。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截路变得这般烂了。那条小路的拐弯处有家手撕兔,也不见了。” 周也玛满不在乎地说:“胖子,走路也并非无一是处,你看,我们就不用担心会掉在坑里。而自行车会闪躲。你说为什么?” 尹健蕤打岔说:“玛哥,你就莫去闹腾陈总了,你的哲理在陈总面前不值一提。” 周也玛似乎被欺负了,便像吴荷寻求帮助,妄图建立一个二二联盟。 但是吴荷视而不见,加快走几步,说:“我饿了。” 也许我们每个人后来都会觉悟,目标总是高高在上,可以一眼望到。但是,脚下的路总是蜿蜒崎岖,望不到头。 所谓的,望山跑死马,便是如此。 且祝福每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信任自己的双脚,走走停停,去触摸天灯。 第163章 天选 自古以来,便有“男耕女织”的说法,且向来便是这样做的。 便是到了现代社会,大约还是沿袭着这一传统。倒不是仍然拘泥于“男耕女织”的落后生产方式,大体上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主流态势。 话说树锦这个四人帮算是朝着阳关大道去了,办公室的位置定好了,公司名字也定好了,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去工商注册了。 然而,面临着工商注册,又有新的问题摆在四人面前。 是的,人生前进路上不缺拦路石。但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去的,好比马里奥在路上碰见各路妖精妖怪,一番龙争虎斗之后,还是有光芒闪烁的金币可以捡,也还有奇异蘑菇可以大快朵颐。最重要的是,故事的最后,可以抱得公主归。 这很好的总结了人的一生,变大,变大,多金,性生活和谐。 额,扯远了,我们继续来说树锦的四人帮又遇见了新的问题。 可能大家都知道,公司注册需要一个法定代表人,这个人呢,说好听点,叫做团队的领头人;说得赤裸裸一点呢,叫做团队得替罪羊。总体来说,知道风险的人,都不乐意去当这个“领头人”的。 树锦四人帮遇见的问题就是,谁当这个法定代表人。 这里就表现出来十分的民主了。 因为每个人都极力表示对“法定代表人”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名头高攀不起,都愿意大方地让给其他小伙伴担任。 可以又不能组织投票,每个人都有决定性的一票,但是每个人都有一票否决权。 难道这就是民主的魅力?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 一切交给天意! 陈洛拿了一张a4纸,平均分成四分,只是在其中一份上写了“恭喜发财”,算是对中将人的弥补了。 陈洛再把四份大小一致的小纸张细致地折叠好,折叠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折叠完后,把它们捧在手心,使劲地摇晃均匀。最后,双手分开,把它们撒落在桌面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去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陈洛毫不客气地说:“你们先上啊,我写的,我折的,我丢的,我怕是要避嫌的?” 其余三人也不再观望。 周也玛率先拾取了一个,嗯,此时此刻,他的中奖概率是25。这个中奖率,说起来有点高;说起来,也有点低。 也不知道周也玛是否在心里默默地祷告,他保持镇定,慢慢地打开纸张。 答案摆在眼前,纸张的中心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周也玛是不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他是不便多言的。 尹健蕤看周也玛开了奖,不再迟疑,轻快地捏起一张。她地中奖率就提高了,从周也玛的25直接飙升到33。这个中奖率还是比较高了。 尹健蕤轻快地打开纸张,很遗憾,她也未能得到陈洛亲手写下的祝福,这遗憾得多大啊! 当下,只剩吴荷和陈洛两位选手了,二选一,中奖率达到了新高——50,典型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吴荷一言不发,心里几番犹豫之后,从桌面捻起一张。其他两位看客也被此等精彩的场面所吸引。 到底谁才是这天选之人! 吴荷打开了。是的,吴荷打开了纸张。她的眼睛有深邃的黑色,可是也未能浸染那惨败的a4纸。 三人把目光汇聚在一起,打在了陈洛的身上。 好一个天选之人! 陈洛也有些无奈,目前他的中奖率达到了巅峰,到达了高潮——100。 人们还是喜欢看开奖的。 陈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全程你们可是都看着的,我可没有作弊啊。” 马尹二人点点头,异口同声:“是的,我们可以作证。” 陈洛慢吞吞地把最后那个祸害拿起,慢慢地打开,纸张中心的“恭喜发财”如约而至。 真是无谓的开奖。 兜兜转转一圈,那个生涩的祝福竟然还是回到自己手里。 天意如此,就没必要再做无用的抗争了? 周也玛带头鼓掌,说:“陈总,恭喜发财。” 尹健蕤说:“恭喜发财,陈总。” 吴荷只管鼓掌。 陈洛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被黄袍加身了。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说:“谢谢大家,接下来进行小会的写一个流程。” 尹健蕤好奇地问:“下一流程是啥子?” 陈洛说:“下个流程是分封诸侯。” 尹健蕤嫌弃道:“陈总又在为难我了。” 周也玛解释道:“陈总的意思是,可以定其他职位了。比如总经理、监事什么的。” 吴荷说:“我什么都不要。” 陈洛说:“不要算了。现在还剩总监理和监事、财务之类的。两位想怎么领衔呢?” 周也玛尚在考虑之中。 尹健蕤说:“玛哥肯定是总经理了,当仁不让,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我嘛,混个监事就算了。” 从尹健蕤嘴里,周也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可以。不过,你还得兼任一下财务,因为以后你是咱们的行政大总管,自然也得总领财政大权。就让小荷潇洒,无官一身轻嘛。” 尹健蕤品味了一番周也玛的建议,同意了。 陈洛拍拍手,说:“接下来是股权分配。” 于是,四个人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天下大同,说的就是一个共产主义,按需分配。这个小小的树锦四人帮,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已经领略到其中的精髓了。 陈洛拉长着声音,说:“要不,还是——平均分。” 显然其他三人并没有更好的分配方案,只得同意了。 真是糊涂啊,你去工商系统里查询1000家公司,兴许也就树锦一家实行的是股权平分制。 股权分配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并不是按照投资占比来分的。 树锦公司也只得草率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毫无防备,真诚。 基础工作确定好了,下一步是向工商所进发了。 陈、尹和吴三人对于工商注册是十窍已经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又不好找平时合作的财税公司去办。因为财税公司的老板和橙子公司的于总是同学关系。总不至于笨到往枪口上撞,主动走漏风声。 于是,就显现出周也玛的能耐来,他主动揽下了这个重任。倒不是说他热爱学习,不辞辛苦,亲自去跑工商注册,而是说他凭借自己蹩脚的喝酒技术和高超的语言艺术,亲自去发展了另外一个财税公司,委托别人办理了。 其实也挺好,每个人都不想那么操心的,术业有专攻,有些钱就该别人挣了去。 就这样,树锦公司的孕育和生产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尹健蕤和吴荷已经呆在新的办公室里办公了,忙活着公司资质备案的事情。 周也玛和陈洛因为有心事,仍然在旧的办公室里磨洋工,当和尚,撞钟。 之所以还当着和尚,是觉得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跟老赵坦白。 看来陈洛和周也玛觉得和老赵之间已经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他们担心自己的一走了之,会让老赵情绪低落,甚至于悲痛欲绝。 后来,陈洛在回想起树锦公司的建立,百感交集。 它的名字是那么的妙手偶得,它的职位设置却是透露着浓重天意的儿戏之感。 乃至于后面在和朋友分享公司的情况时候,听众都会问:“你们这个股权分配是真的一点积极性都不带,都想努力,都想躺平。在努力与躺平之间疯狂的试探。可是,明明可以轻松地摘得躺平,谁还会去努力呢?怕是站都不想站起来了。” 陈洛笑笑不说话:“事到如今,事已至此。” 第163章 天选 自古以来,便有“男耕女织”的说法,且向来便是这样做的。 便是到了现代社会,大约还是沿袭着这一传统。倒不是仍然拘泥于“男耕女织”的落后生产方式,大体上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主流态势。 话说树锦这个四人帮算是朝着阳关大道去了,办公室的位置定好了,公司名字也定好了,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去工商注册了。 然而,面临着工商注册,又有新的问题摆在四人面前。 是的,人生前进路上不缺拦路石。但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去的,好比马里奥在路上碰见各路妖精妖怪,一番龙争虎斗之后,还是有光芒闪烁的金币可以捡,也还有奇异蘑菇可以大快朵颐。最重要的是,故事的最后,可以抱得公主归。 这很好的总结了人的一生,变大,变大,多金,性生活和谐。 额,扯远了,我们继续来说树锦的四人帮又遇见了新的问题。 可能大家都知道,公司注册需要一个法定代表人,这个人呢,说好听点,叫做团队的领头人;说得赤裸裸一点呢,叫做团队得替罪羊。总体来说,知道风险的人,都不乐意去当这个“领头人”的。 树锦四人帮遇见的问题就是,谁当这个法定代表人。 这里就表现出来十分的民主了。 因为每个人都极力表示对“法定代表人”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名头高攀不起,都愿意大方地让给其他小伙伴担任。 可以又不能组织投票,每个人都有决定性的一票,但是每个人都有一票否决权。 难道这就是民主的魅力?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 一切交给天意! 陈洛拿了一张a4纸,平均分成四分,只是在其中一份上写了“恭喜发财”,算是对中将人的弥补了。 陈洛再把四份大小一致的小纸张细致地折叠好,折叠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折叠完后,把它们捧在手心,使劲地摇晃均匀。最后,双手分开,把它们撒落在桌面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去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陈洛毫不客气地说:“你们先上啊,我写的,我折的,我丢的,我怕是要避嫌的?” 其余三人也不再观望。 周也玛率先拾取了一个,嗯,此时此刻,他的中奖概率是25。这个中奖率,说起来有点高;说起来,也有点低。 也不知道周也玛是否在心里默默地祷告,他保持镇定,慢慢地打开纸张。 答案摆在眼前,纸张的中心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周也玛是不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他是不便多言的。 尹健蕤看周也玛开了奖,不再迟疑,轻快地捏起一张。她地中奖率就提高了,从周也玛的25直接飙升到33。这个中奖率还是比较高了。 尹健蕤轻快地打开纸张,很遗憾,她也未能得到陈洛亲手写下的祝福,这遗憾得多大啊! 当下,只剩吴荷和陈洛两位选手了,二选一,中奖率达到了新高——50,典型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吴荷一言不发,心里几番犹豫之后,从桌面捻起一张。其他两位看客也被此等精彩的场面所吸引。 到底谁才是这天选之人! 吴荷打开了。是的,吴荷打开了纸张。她的眼睛有深邃的黑色,可是也未能浸染那惨败的a4纸。 三人把目光汇聚在一起,打在了陈洛的身上。 好一个天选之人! 陈洛也有些无奈,目前他的中奖率达到了巅峰,到达了高潮——100。 人们还是喜欢看开奖的。 陈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全程你们可是都看着的,我可没有作弊啊。” 马尹二人点点头,异口同声:“是的,我们可以作证。” 陈洛慢吞吞地把最后那个祸害拿起,慢慢地打开,纸张中心的“恭喜发财”如约而至。 真是无谓的开奖。 兜兜转转一圈,那个生涩的祝福竟然还是回到自己手里。 天意如此,就没必要再做无用的抗争了? 周也玛带头鼓掌,说:“陈总,恭喜发财。” 尹健蕤说:“恭喜发财,陈总。” 吴荷只管鼓掌。 陈洛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被黄袍加身了。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说:“谢谢大家,接下来进行小会的写一个流程。” 尹健蕤好奇地问:“下一流程是啥子?” 陈洛说:“下个流程是分封诸侯。” 尹健蕤嫌弃道:“陈总又在为难我了。” 周也玛解释道:“陈总的意思是,可以定其他职位了。比如总经理、监事什么的。” 吴荷说:“我什么都不要。” 陈洛说:“不要算了。现在还剩总监理和监事、财务之类的。两位想怎么领衔呢?” 周也玛尚在考虑之中。 尹健蕤说:“玛哥肯定是总经理了,当仁不让,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我嘛,混个监事就算了。” 从尹健蕤嘴里,周也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说:“可以。不过,你还得兼任一下财务,因为以后你是咱们的行政大总管,自然也得总领财政大权。就让小荷潇洒,无官一身轻嘛。” 尹健蕤品味了一番周也玛的建议,同意了。 陈洛拍拍手,说:“接下来是股权分配。” 于是,四个人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天下大同,说的就是一个共产主义,按需分配。这个小小的树锦四人帮,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已经领略到其中的精髓了。 陈洛拉长着声音,说:“要不,还是——平均分。” 显然其他三人并没有更好的分配方案,只得同意了。 真是糊涂啊,你去工商系统里查询1000家公司,兴许也就树锦一家实行的是股权平分制。 股权分配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并不是按照投资占比来分的。 树锦公司也只得草率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毫无防备,真诚。 基础工作确定好了,下一步是向工商所进发了。 陈、尹和吴三人对于工商注册是十窍已经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又不好找平时合作的财税公司去办。因为财税公司的老板和橙子公司的于总是同学关系。总不至于笨到往枪口上撞,主动走漏风声。 于是,就显现出周也玛的能耐来,他主动揽下了这个重任。倒不是说他热爱学习,不辞辛苦,亲自去跑工商注册,而是说他凭借自己蹩脚的喝酒技术和高超的语言艺术,亲自去发展了另外一个财税公司,委托别人办理了。 其实也挺好,每个人都不想那么操心的,术业有专攻,有些钱就该别人挣了去。 就这样,树锦公司的孕育和生产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尹健蕤和吴荷已经呆在新的办公室里办公了,忙活着公司资质备案的事情。 周也玛和陈洛因为有心事,仍然在旧的办公室里磨洋工,当和尚,撞钟。 之所以还当着和尚,是觉得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跟老赵坦白。 看来陈洛和周也玛觉得和老赵之间已经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他们担心自己的一走了之,会让老赵情绪低落,甚至于悲痛欲绝。 后来,陈洛在回想起树锦公司的建立,百感交集。 它的名字是那么的妙手偶得,它的职位设置却是透露着浓重天意的儿戏之感。 乃至于后面在和朋友分享公司的情况时候,听众都会问:“你们这个股权分配是真的一点积极性都不带,都想努力,都想躺平。在努力与躺平之间疯狂的试探。可是,明明可以轻松地摘得躺平,谁还会去努力呢?怕是站都不想站起来了。” 陈洛笑笑不说话:“事到如今,事已至此。” 第164章 隐秘 世界上有很多隐秘的角落,而内心深处无疑是最隐秘的角落。 陈洛与周也玛跟走公司注册的事情时,周也玛终于时忍不住对陈洛吐露了一桩惊天大秘密——他和鲁纯的关系实际上有了质的飞跃。 毫不避讳的说,人类的脚印已经首次印在了月球的表面的。 陈洛本来对这些私人男女关系不怎么好奇的,但是周也玛非得说,碎碎念那种。 也是,倘若是我征服了一块大陆,我也会选择在大陆上立起一块硕大的丰碑,赞扬一下自己的功绩。 再说了,越分享越成长嘛。 于是周也玛开始说起那一场破冰之旅。 不久之前,邬容因为实在不习惯橙子公司的工作内容,也实在没有做出些许成绩,扛不住压力,选择离开了杜城,而去到了国际大都市——善海,就是周也玛来的地方。 不要问为什么在遥远的西部中心杜城都待不住,还跑去更加血腥残酷的善海。 人们的选择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自从邬容走后,鲁纯那里自然就空出来一个房间。有时候周也玛会伙同陈洛提了啤酒和卤菜拍过去找鲁纯喝酒,说说话,聊聊天。以至于鲁纯都知道了周也玛和陈洛的“居心叵测”。 但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俩人是真的把鲁纯当自己人了一般,一点都不避讳。鲁纯也是那种嘴巴严实的人,不然,她的吻怕早就献出去了。 稍微交代了一下事件发生的前提,接下来进入主题。 部门里有个同事过生日,请吃串串。因为鲁纯掌管着整个橙子公司的行政大权,自然她也是座上宾。 那个同事本身是个酒肉老油条,他的技术水平也是和酒肉朋友过招锻炼出来的,特别是他那一群来自梁州的朋友,连女子喝酒都不含糊,对瓶吹都是常规喝法,连陈洛这种家有喝酒传统的“世家子弟”都直呼受不了。 陈洛本来是要溃不成军的,好在同事也把口水猪李晴天一起邀请了。摇摇晃晃的陈洛就把娇小可人的李晴天当作了一根情意绵绵的拐棍。 说到喝酒,李晴天是一点不反对的,主要是李晴天大度,再就是陈洛有个度。两个人的尺度都把握得挺好的。 站在串串店的门口,陈洛扶住李晴天的肩膀,稍微有点晃悠地看着周也玛:“鲁纯是喝高兴了的。这个送她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周也玛长长地脸上举着一个红红的鼻子,红红的鼻子上举着一颗红红的痘痘,红红的痘痘举着一小块尚未结疤的伤口。他站得笔直说:“保证完成任务。” 嗯?有人问周也玛的状态。 哦,他状态挺好的,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不是精神小伙儿了,但是看起来挺精神的,并不是因为他酒量好,在梁山朋友的围剿下幸存,实在是因为他太菜了,梁山的朋友都不屑与他交手。 不过之前听周也玛提过,他以前很猛,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就一次马失前蹄,让他的酒量一落千丈,变得菜不可言。 得到了周也玛坚定的保证,李晴天携着陈洛坐进了出租车的后排。 周也玛说,鲁纯是真的喝多了,酒劲上来,整个人的状态就是烂醉如泥。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一楼架到五楼,从未想过我还能凭空胜出这么大的力气。 他把鲁纯丢到床上,脱掉她的鞋子和袜子,给她拉上被子,就整备退出房间跑路。可是,她听见了鲁纯作呕的声音,赶紧一阵风跑到床前,还是没能够来得及。鲁纯吐了,吐到了自己的身上,被子上,床上。整个房间瞬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和食物的酸腐臭。 他看着这个糟糕的场景,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种场面是多么的糟糕啊。 但是我们英勇的周也玛同志并没有退却,他迎难而上了。 先掀掉脏兮兮的被子,再合理利用滚动术,将床单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清理鲁纯。 可以说,周也玛在处理被子和床单的时候,显现了一个大男人该有的英勇。但是,在面对烂醉如泥的鲁纯时,周也玛有些犯难了。要是不做任何清理的话,那鲁纯也太可怜了。要是做处理的话,鲁纯也还是太可怜了。 既然怎么着都是鲁纯可怜,那就是没得选了,周也玛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打了水,拿了毛巾,先在卧室外饱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浑浊并臭烘烘的空气。 到底周也玛骨子是有些温柔的,他挤干毛巾,细致地为鲁纯擦拭着脸蛋、脖颈和手。这无疑是个苦活儿,但是,众位看官一定要牢牢地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周也玛细致地清理下,醉得一塌糊涂的鲁纯在不经意间也透露出来清新脱俗,面对着呕吐物,周也玛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 秉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宗旨,周也玛把清理鲁纯的衣服工作也瞬间提上了日程。对,得脱,就脱个外套,不然着脏兮兮得满床滚,明早起床不得瞬间疯狂啊! 干瘦的周也玛向着鲁纯外套的扣子颤巍巍地伸出来罪恶的黑手。对,就是黑手,周也玛不怎么白净。 成功的解下来一颗,见鲁纯没有反抗,周也玛又解下来了一颗,然后又是一颗,直至解掉最后一颗。 那么问题来了,扣子倒是都解掉,需要鲁纯配合才能脱掉衣服啊。 唉,又得难为周也玛使劲扶起鲁纯。 周也玛说:“我不该去扶她的。至于我为什么要去扶她,肯定是因为我起了歪心思。” 后面的画面,我不再赘述,相信各位看官能够意会。 怎么说呢,这两个人,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可能平时有冷冰冰的氛围,才不至于燃起来。可是,有了酒精的加持,着了,熊熊烈火啊。 或许,我们也不用担心鲁纯到底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干嘛,周也玛算不算是在犯罪。我们已经无从求证。 只是周也玛的“一面之词”是说,鲁纯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一夜,周也玛献出了5次。 陈洛笑了笑,说:“你也是应该的,火是你点的,自然是该由你灭火。我是说现在鲁纯对你的态度好像温和了许多。那你们的关系是已经确定了嘛?” 周也玛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说:“鲁纯是为我温和了许多,但是我们的关系,她还没有承认。” 陈洛狡黠一笑:“那这算什么?难道你也要跟峰子一样,被人一夜睡了,却连个名分也没有。” 周也玛慢悠悠地说:“我突然想明白了,有时候,好像名分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陈洛狠狠地说:“玛哥,你真的是个渣男!” 周也玛死皮赖脸:“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 陈洛说:“其实,玛哥,在男女关系方面,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做个好人。” 周也玛说:“人在江湖飘,做好人很难的。” 陈洛盯着路口的红绿灯说:“既然鲁纯都已经为你开绿灯了。你就得把红灯挂在自己得身上,不要再朝三暮四,好好的,守得云开见月明,明白吗?鲁纯根本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也根本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这一点,我相信你还是非常清楚的。” 周也玛也看到了红绿灯,红灯一跳,绿灯启程。他说:“我不知道鲁纯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比没有得到的时候还心慌。” 陈洛笑了:“玛哥,这表示你的风流快要尽了,是时候守一人终一生了。” 周也玛说:“我先处着看。其实,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陈洛啐了一口:“不要脸,脱裤子的时候,你比谁都快!” 反正陈洛是没有看明白的,他也不好找鲁纯沟通这个事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眼看着周也玛往鲁纯那里跑的频率上去了。在鲁纯面前,陈洛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 看破不说破,也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第164章 隐秘 世界上有很多隐秘的角落,而内心深处无疑是最隐秘的角落。 陈洛与周也玛跟走公司注册的事情时,周也玛终于时忍不住对陈洛吐露了一桩惊天大秘密——他和鲁纯的关系实际上有了质的飞跃。 毫不避讳的说,人类的脚印已经首次印在了月球的表面的。 陈洛本来对这些私人男女关系不怎么好奇的,但是周也玛非得说,碎碎念那种。 也是,倘若是我征服了一块大陆,我也会选择在大陆上立起一块硕大的丰碑,赞扬一下自己的功绩。 再说了,越分享越成长嘛。 于是周也玛开始说起那一场破冰之旅。 不久之前,邬容因为实在不习惯橙子公司的工作内容,也实在没有做出些许成绩,扛不住压力,选择离开了杜城,而去到了国际大都市——善海,就是周也玛来的地方。 不要问为什么在遥远的西部中心杜城都待不住,还跑去更加血腥残酷的善海。 人们的选择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自从邬容走后,鲁纯那里自然就空出来一个房间。有时候周也玛会伙同陈洛提了啤酒和卤菜拍过去找鲁纯喝酒,说说话,聊聊天。以至于鲁纯都知道了周也玛和陈洛的“居心叵测”。 但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俩人是真的把鲁纯当自己人了一般,一点都不避讳。鲁纯也是那种嘴巴严实的人,不然,她的吻怕早就献出去了。 稍微交代了一下事件发生的前提,接下来进入主题。 部门里有个同事过生日,请吃串串。因为鲁纯掌管着整个橙子公司的行政大权,自然她也是座上宾。 那个同事本身是个酒肉老油条,他的技术水平也是和酒肉朋友过招锻炼出来的,特别是他那一群来自梁州的朋友,连女子喝酒都不含糊,对瓶吹都是常规喝法,连陈洛这种家有喝酒传统的“世家子弟”都直呼受不了。 陈洛本来是要溃不成军的,好在同事也把口水猪李晴天一起邀请了。摇摇晃晃的陈洛就把娇小可人的李晴天当作了一根情意绵绵的拐棍。 说到喝酒,李晴天是一点不反对的,主要是李晴天大度,再就是陈洛有个度。两个人的尺度都把握得挺好的。 站在串串店的门口,陈洛扶住李晴天的肩膀,稍微有点晃悠地看着周也玛:“鲁纯是喝高兴了的。这个送她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周也玛长长地脸上举着一个红红的鼻子,红红的鼻子上举着一颗红红的痘痘,红红的痘痘举着一小块尚未结疤的伤口。他站得笔直说:“保证完成任务。” 嗯?有人问周也玛的状态。 哦,他状态挺好的,整个人看起来虽然不是精神小伙儿了,但是看起来挺精神的,并不是因为他酒量好,在梁山朋友的围剿下幸存,实在是因为他太菜了,梁山的朋友都不屑与他交手。 不过之前听周也玛提过,他以前很猛,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就一次马失前蹄,让他的酒量一落千丈,变得菜不可言。 得到了周也玛坚定的保证,李晴天携着陈洛坐进了出租车的后排。 周也玛说,鲁纯是真的喝多了,酒劲上来,整个人的状态就是烂醉如泥。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一楼架到五楼,从未想过我还能凭空胜出这么大的力气。 他把鲁纯丢到床上,脱掉她的鞋子和袜子,给她拉上被子,就整备退出房间跑路。可是,她听见了鲁纯作呕的声音,赶紧一阵风跑到床前,还是没能够来得及。鲁纯吐了,吐到了自己的身上,被子上,床上。整个房间瞬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和食物的酸腐臭。 他看着这个糟糕的场景,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种场面是多么的糟糕啊。 但是我们英勇的周也玛同志并没有退却,他迎难而上了。 先掀掉脏兮兮的被子,再合理利用滚动术,将床单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清理鲁纯。 可以说,周也玛在处理被子和床单的时候,显现了一个大男人该有的英勇。但是,在面对烂醉如泥的鲁纯时,周也玛有些犯难了。要是不做任何清理的话,那鲁纯也太可怜了。要是做处理的话,鲁纯也还是太可怜了。 既然怎么着都是鲁纯可怜,那就是没得选了,周也玛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打了水,拿了毛巾,先在卧室外饱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浑浊并臭烘烘的空气。 到底周也玛骨子是有些温柔的,他挤干毛巾,细致地为鲁纯擦拭着脸蛋、脖颈和手。这无疑是个苦活儿,但是,众位看官一定要牢牢地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周也玛细致地清理下,醉得一塌糊涂的鲁纯在不经意间也透露出来清新脱俗,面对着呕吐物,周也玛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 秉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宗旨,周也玛把清理鲁纯的衣服工作也瞬间提上了日程。对,得脱,就脱个外套,不然着脏兮兮得满床滚,明早起床不得瞬间疯狂啊! 干瘦的周也玛向着鲁纯外套的扣子颤巍巍地伸出来罪恶的黑手。对,就是黑手,周也玛不怎么白净。 成功的解下来一颗,见鲁纯没有反抗,周也玛又解下来了一颗,然后又是一颗,直至解掉最后一颗。 那么问题来了,扣子倒是都解掉,需要鲁纯配合才能脱掉衣服啊。 唉,又得难为周也玛使劲扶起鲁纯。 周也玛说:“我不该去扶她的。至于我为什么要去扶她,肯定是因为我起了歪心思。” 后面的画面,我不再赘述,相信各位看官能够意会。 怎么说呢,这两个人,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可能平时有冷冰冰的氛围,才不至于燃起来。可是,有了酒精的加持,着了,熊熊烈火啊。 或许,我们也不用担心鲁纯到底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干嘛,周也玛算不算是在犯罪。我们已经无从求证。 只是周也玛的“一面之词”是说,鲁纯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一夜,周也玛献出了5次。 陈洛笑了笑,说:“你也是应该的,火是你点的,自然是该由你灭火。我是说现在鲁纯对你的态度好像温和了许多。那你们的关系是已经确定了嘛?” 周也玛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说:“鲁纯是为我温和了许多,但是我们的关系,她还没有承认。” 陈洛狡黠一笑:“那这算什么?难道你也要跟峰子一样,被人一夜睡了,却连个名分也没有。” 周也玛慢悠悠地说:“我突然想明白了,有时候,好像名分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陈洛狠狠地说:“玛哥,你真的是个渣男!” 周也玛死皮赖脸:“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 陈洛说:“其实,玛哥,在男女关系方面,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做个好人。” 周也玛说:“人在江湖飘,做好人很难的。” 陈洛盯着路口的红绿灯说:“既然鲁纯都已经为你开绿灯了。你就得把红灯挂在自己得身上,不要再朝三暮四,好好的,守得云开见月明,明白吗?鲁纯根本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她也根本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这一点,我相信你还是非常清楚的。” 周也玛也看到了红绿灯,红灯一跳,绿灯启程。他说:“我不知道鲁纯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比没有得到的时候还心慌。” 陈洛笑了:“玛哥,这表示你的风流快要尽了,是时候守一人终一生了。” 周也玛说:“我先处着看。其实,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陈洛啐了一口:“不要脸,脱裤子的时候,你比谁都快!” 反正陈洛是没有看明白的,他也不好找鲁纯沟通这个事情。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眼看着周也玛往鲁纯那里跑的频率上去了。在鲁纯面前,陈洛还是装作不知道一般。 看破不说破,也是一门高深的艺术。 第165章 初见轩罕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若不是因为一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走到一个新的地方。 具体是因为哪个人呢?我想,至少也得是因为自己。 于陈洛而言,是久仰大舟轩罕的名儿,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脚踩在那一片土地之上。他的内心也是极度渴望踩在那一片土地上的。 这一行为有着别样的意义,代表着征服,代表着主权的宣示,代表着李晴天对他的彻底认可。 然而,在热烈的期盼下,这一天也终于是来临了。 李晴天磕磕绊绊地办完了交接手续,彻底离开了eu,赶巧和五一迎头赶上。 按照李晴天的“国际惯例”,每次离职之后,必然得有一次短暂的休整。所以,李晴天提出来,要会轩罕一次。在陈洛渴望的眼神里,李晴天又补充说:“我准许你随行。” 陈洛就兴高采烈起来。可随即陈洛又冷静了,于受亲访友,陈洛是又极其丰富的经验,可是第一次到女方家里,就比较生疏了。倒是看了些影片的桥段,与现实情况又不搭。 陈洛如实地把这个烦恼向李晴天阐述。 李晴天小手一挥,说:“依我看,烟酒什么的都不用带了,名贵的咱们经费也紧张,便宜的就拿不出手。反正我爸妈都不在家。面见家里的老人,走的时候留着零花钱就可以了,让他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方便些。” 对于李晴天的说辞,陈洛有一点自己的见解,或许是李晴天还在“念念不忘”爷爷奶奶的偏见带来的磨难。 但不管怎么说,陈洛在面对李晴天的亲友时的唯一标准是“遵从李晴天原则”,李晴天对谁好,陈洛就对谁好。李晴天对谁爱答不理,陈洛就对谁爱答不理。 是的,这也可以理解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原则。 定好了行程,也确定了不大包小包的采购,陈洛还是负责买票。回到轩罕还是比较麻烦的,从杜城没有直达轩罕的火车,需要在大舟换乘。从杜城到大舟还是稍微高级的动车,从大舟到轩罕的是稍微低级的绿皮火车。 这里可以看得出来轩罕的经济水平至少不是拔尖的,但是好歹比越安高级。怎么说?因为轩罕好歹还通了火车,越安某些国道都还保持着破破烂烂的习惯。 熟悉的旅行套装,不能踩着时间点出发。 这时的火车出行还不大简便,可以网上买票,但是到了车站之后,还得到窗口或者取票机上取票。如果踩着点出发,极有可能被长长的取票队伍耗费时间。所以,很多时候,有人愿意到火车票代购网点买票,出来的直接是纸质车票。有人愿意提前一天到火车站取票。但是更多的人选择提前出发,到火车站乖乖地排队取票。 或许,许多年以后,人们仍然会在网上买票,然后凭借一张自带辨识度的脸通过安检口,省去了那繁琐的取票流程。 可是,那繁琐的取票流程,肯定还会又不少人念念不忘。那些年,在排队取票的时候,又发生了哪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呢? 人潮拥挤里,陈洛负责一马当先前面开路,李晴天负责人轻装出行走马观花。 坐在开往大舟的动车上,陈洛和李晴天还是一起愉快地看着预先下载好地电影。偶尔地,陈洛也会分神,电影里地某些情节会突然提醒他,接下来的行程可能会出现哪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陈洛会在大脑里勾勒一番,他又该如何应对。 还是得夸一夸陈洛和李晴天,像他们这般年陈的情侣,可能早就不会一起同看一部电影了,他们大多会选择自己玩自己的手机。 所谓的自我的空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把明明需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割裂到了不用的时空,他们再也不会同频哭笑,彼此的情绪再也顾及不到。 我们真的一定要拥有什么,就必须得放弃什么嘛? 从杜城顺利地到达大舟。开往轩罕的火车还需要一些时间。 终于轮到李晴天带着陈洛走了,他们一起站在站前宽阔的广场里。 陈洛对着建筑上庞大的“大舟”两个字按下了手机相机的快门,并发了一个朋友圈——初见大舟,清风入喉。 这必然是一面旗帜,表示新开拓的地盘。 等车的间隙,陈洛跑到绝味鸭脖去购物了。李晴天只是在一旁观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中国连锁店加盟店遍地开花的绝味鸭脖、曹氏鸭脖或者周黑鸭,李晴天总是对他们不感冒,她倒是对不为人知的家庭手工作坊产出的卤味情有独钟。 李晴天也是好,虽然不感冒,但是她不会阻止陈洛去感冒。 陈洛挑了小心肝、脚翅、腐竹之类,全部打包起来也就一丢丢,可是依然阻止不了它的价格高高在上。 所以,李晴天告诉陈洛:“以后你在买这个东西,直接告诉营业员你要多少钱的,如果凭她们的感觉给你抓,她而恨不得把整个食柜都卖给你。” 陈洛点头说:“好。” 嗯,绝味鸭脖的味道还真不错,陈洛故意的砸嘴,甚至勾起了李晴天肚子里的馋虫,忍不住尝了两块,脸上绽放出“不过尔尔”的表情。 两个人在kfc小坐一会儿后,踏上了绿皮火车。 世界上最长得到绿皮火车线路听说是从东三省去到了俄罗斯,这一路从东至西的风景,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的心。之所以还是迷惑阶段,可能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完成“318国道此生必驾”。 陈洛打小农村生长,后来再杜城上的大学,那个时候,已经是比较先进的年代了。他曾在东郊记忆边上看见过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头,纯纯的下岗职工,绿色在岁月的催促下,毫不迟疑的凋零。 大学期间,陈洛从杜城到仲庆访一个朋友,那时已经是坐的动车的高级出行方式了。只是回来的动车票没有抢到,委屈地坐了长达4小时的大巴回去。 陈洛应该是怀着激动和憧憬的心情踏上了绿皮火车。踏上厚重的金属车厢时,陈洛都还是激动的,可真正转到车厢里时,陈洛也还是激动的。 摆在眼前的场景有些混乱,这压根儿不是纯正的硬座车厢,是硬卧车厢充当的临时工。 可能我也快就会接受同陌生人坐在同一排的硬座里,因为座位与座位之间有很明确的分界线。但是我绝对不会很快同陌生人坐同一个铺着雪白床单的床沿上。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嘛? 有硬卧的地方就有脱鞋,有脱鞋的地方就有脚臭。关键是,明面上还找不到那股子味道究竟是从哪里飘来的。 陈洛和李晴天相视一笑,再困苦的环境,只要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也能够一起度过,大不了,少呼吸点空气,勉强维持供氧就好了。 好在那一段旅程并不是很长,绿皮火车也是一路绿灯,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利地到达了轩罕。 有一说一,作为一个名声不显的县城,它确实比不上省城的风情万种,连火车站的建筑的声势都弱了几分,上面站立的“轩罕站”标志也显得稚气未脱。 但是在这小小的“轩罕站”下,陈洛的气势却是也弱了几分。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陈洛接下来要面对的某些人们,对他有着超越血脉的压制力。并不是陈洛不能反抗,只是还没到反抗的时候。 轩罕,小小的一座城啊,当年倒是容纳了陈洛心头那么大的一个姑娘。 李晴天在陈洛的心头,应该只比老天爷小一点了。 第165章 初见轩罕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若不是因为一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走到一个新的地方。 具体是因为哪个人呢?我想,至少也得是因为自己。 于陈洛而言,是久仰大舟轩罕的名儿,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脚踩在那一片土地之上。他的内心也是极度渴望踩在那一片土地上的。 这一行为有着别样的意义,代表着征服,代表着主权的宣示,代表着李晴天对他的彻底认可。 然而,在热烈的期盼下,这一天也终于是来临了。 李晴天磕磕绊绊地办完了交接手续,彻底离开了eu,赶巧和五一迎头赶上。 按照李晴天的“国际惯例”,每次离职之后,必然得有一次短暂的休整。所以,李晴天提出来,要会轩罕一次。在陈洛渴望的眼神里,李晴天又补充说:“我准许你随行。” 陈洛就兴高采烈起来。可随即陈洛又冷静了,于受亲访友,陈洛是又极其丰富的经验,可是第一次到女方家里,就比较生疏了。倒是看了些影片的桥段,与现实情况又不搭。 陈洛如实地把这个烦恼向李晴天阐述。 李晴天小手一挥,说:“依我看,烟酒什么的都不用带了,名贵的咱们经费也紧张,便宜的就拿不出手。反正我爸妈都不在家。面见家里的老人,走的时候留着零花钱就可以了,让他们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方便些。” 对于李晴天的说辞,陈洛有一点自己的见解,或许是李晴天还在“念念不忘”爷爷奶奶的偏见带来的磨难。 但不管怎么说,陈洛在面对李晴天的亲友时的唯一标准是“遵从李晴天原则”,李晴天对谁好,陈洛就对谁好。李晴天对谁爱答不理,陈洛就对谁爱答不理。 是的,这也可以理解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原则。 定好了行程,也确定了不大包小包的采购,陈洛还是负责买票。回到轩罕还是比较麻烦的,从杜城没有直达轩罕的火车,需要在大舟换乘。从杜城到大舟还是稍微高级的动车,从大舟到轩罕的是稍微低级的绿皮火车。 这里可以看得出来轩罕的经济水平至少不是拔尖的,但是好歹比越安高级。怎么说?因为轩罕好歹还通了火车,越安某些国道都还保持着破破烂烂的习惯。 熟悉的旅行套装,不能踩着时间点出发。 这时的火车出行还不大简便,可以网上买票,但是到了车站之后,还得到窗口或者取票机上取票。如果踩着点出发,极有可能被长长的取票队伍耗费时间。所以,很多时候,有人愿意到火车票代购网点买票,出来的直接是纸质车票。有人愿意提前一天到火车站取票。但是更多的人选择提前出发,到火车站乖乖地排队取票。 或许,许多年以后,人们仍然会在网上买票,然后凭借一张自带辨识度的脸通过安检口,省去了那繁琐的取票流程。 可是,那繁琐的取票流程,肯定还会又不少人念念不忘。那些年,在排队取票的时候,又发生了哪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呢? 人潮拥挤里,陈洛负责一马当先前面开路,李晴天负责人轻装出行走马观花。 坐在开往大舟的动车上,陈洛和李晴天还是一起愉快地看着预先下载好地电影。偶尔地,陈洛也会分神,电影里地某些情节会突然提醒他,接下来的行程可能会出现哪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陈洛会在大脑里勾勒一番,他又该如何应对。 还是得夸一夸陈洛和李晴天,像他们这般年陈的情侣,可能早就不会一起同看一部电影了,他们大多会选择自己玩自己的手机。 所谓的自我的空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把明明需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割裂到了不用的时空,他们再也不会同频哭笑,彼此的情绪再也顾及不到。 我们真的一定要拥有什么,就必须得放弃什么嘛? 从杜城顺利地到达大舟。开往轩罕的火车还需要一些时间。 终于轮到李晴天带着陈洛走了,他们一起站在站前宽阔的广场里。 陈洛对着建筑上庞大的“大舟”两个字按下了手机相机的快门,并发了一个朋友圈——初见大舟,清风入喉。 这必然是一面旗帜,表示新开拓的地盘。 等车的间隙,陈洛跑到绝味鸭脖去购物了。李晴天只是在一旁观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大中国连锁店加盟店遍地开花的绝味鸭脖、曹氏鸭脖或者周黑鸭,李晴天总是对他们不感冒,她倒是对不为人知的家庭手工作坊产出的卤味情有独钟。 李晴天也是好,虽然不感冒,但是她不会阻止陈洛去感冒。 陈洛挑了小心肝、脚翅、腐竹之类,全部打包起来也就一丢丢,可是依然阻止不了它的价格高高在上。 所以,李晴天告诉陈洛:“以后你在买这个东西,直接告诉营业员你要多少钱的,如果凭她们的感觉给你抓,她而恨不得把整个食柜都卖给你。” 陈洛点头说:“好。” 嗯,绝味鸭脖的味道还真不错,陈洛故意的砸嘴,甚至勾起了李晴天肚子里的馋虫,忍不住尝了两块,脸上绽放出“不过尔尔”的表情。 两个人在kfc小坐一会儿后,踏上了绿皮火车。 世界上最长得到绿皮火车线路听说是从东三省去到了俄罗斯,这一路从东至西的风景,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的心。之所以还是迷惑阶段,可能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完成“318国道此生必驾”。 陈洛打小农村生长,后来再杜城上的大学,那个时候,已经是比较先进的年代了。他曾在东郊记忆边上看见过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头,纯纯的下岗职工,绿色在岁月的催促下,毫不迟疑的凋零。 大学期间,陈洛从杜城到仲庆访一个朋友,那时已经是坐的动车的高级出行方式了。只是回来的动车票没有抢到,委屈地坐了长达4小时的大巴回去。 陈洛应该是怀着激动和憧憬的心情踏上了绿皮火车。踏上厚重的金属车厢时,陈洛都还是激动的,可真正转到车厢里时,陈洛也还是激动的。 摆在眼前的场景有些混乱,这压根儿不是纯正的硬座车厢,是硬卧车厢充当的临时工。 可能我也快就会接受同陌生人坐在同一排的硬座里,因为座位与座位之间有很明确的分界线。但是我绝对不会很快同陌生人坐同一个铺着雪白床单的床沿上。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一点边界感都没有嘛? 有硬卧的地方就有脱鞋,有脱鞋的地方就有脚臭。关键是,明面上还找不到那股子味道究竟是从哪里飘来的。 陈洛和李晴天相视一笑,再困苦的环境,只要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也能够一起度过,大不了,少呼吸点空气,勉强维持供氧就好了。 好在那一段旅程并不是很长,绿皮火车也是一路绿灯,没出什么幺蛾子,顺利地到达了轩罕。 有一说一,作为一个名声不显的县城,它确实比不上省城的风情万种,连火车站的建筑的声势都弱了几分,上面站立的“轩罕站”标志也显得稚气未脱。 但是在这小小的“轩罕站”下,陈洛的气势却是也弱了几分。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陈洛接下来要面对的某些人们,对他有着超越血脉的压制力。并不是陈洛不能反抗,只是还没到反抗的时候。 轩罕,小小的一座城啊,当年倒是容纳了陈洛心头那么大的一个姑娘。 李晴天在陈洛的心头,应该只比老天爷小一点了。 第166章 近乡情怯 回家的路,都是一截一截的,即便是已经拥有了自己专属的交通工具。 虽然已经站在了轩罕的土地上,但是,这里并不是重点。农村里出来的孩子,根据地不会在县城里,还得往镇上走,就是那个名叫“双河”的镇。 具体不知道为什么它叫双河,大概是因为同时有两条河经过的缘故。如果非要求证的话,相信工作量也并不是很大。但是,谁都不是那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 走出轩罕站,外面赶上了去双河镇的大巴车。 出门在外的人们都知道,只要是踏上了乡村客运,那肯定是离家不远了。而且,往往心里还会有些紧张,害怕遇见自己叫不出称呼的“亲朋好友”,害怕自己到目的地时羞于喊“停车”。 陈洛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毕竟回的不是他自己的家乡,可以完全保持着轻松的心态。 开往双河的大巴,在歪扭的大马路上跟着节奏一起歪扭。坐在座位上的陈洛却不想跟着节奏一起歪扭。他并不抵触这种歪扭,反而有些亲切感。 不过,总的来说这种单纯的歪扭有些寡淡,这让陈洛有些怀念在自己的家乡,“远古”时候,不但有猝不及防的歪扭,还有“上天入地”的颠簸。 嗯,此处可以批评陈洛,有点不会享福的意思。 在这歪扭的路上,李晴天也没有打瞌睡,她似乎在努力地回忆一些关于本地风土人情,想讲给陈洛听。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关注风土的人,她关注的往往是风情,特别是自己的风情,那种让陈洛着迷的风情。 好在没有遇见李晴天根本回忆不起半点的“亲朋好友”,好在李晴天也精准地知道他们该在哪里下车。 李晴天跳下车去,陈洛稍微负重一些。然后,李晴天说:“接下来我们要等李松松放学,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李松松,就李晴天的弟弟,就是传说中从父母手中分走大部分爱的男孩子。 李晴天现在可以不跟他计较了,并不代表李晴天全部都遗忘了。 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些人明明伤疤都痊愈得看不出来丁点痕迹,但是,他还会记得那里曾经受过伤。 关于即将面对的小舅子,陈洛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态度。听说他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那可以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快速的擦出火花。内向也好,总比调皮捣蛋恃宠而骄的好多了,应付起来至少简单很多。 两个人站在中学的大门外,校园里飘出来悠然的“铛铛”声,这无疑是吹响了五一大假美好休闲时光的号角,连各科老师都没有心情拖堂。 久违的下课铃啊,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悠扬。可它明明和上课铃是同一款啊。 下课铃消散不久,从校门就开始走的、跑的出来年轻稚嫩的脸庞,清一色的蓝白条纹的校服。 陈洛瞬间有些艳羡,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同学们穿过统一的制服。除了大学毕业那会儿,租赁而来的学士服,也就那么一次,成了唯一一次。 是的,统一着装,能够让人心生有组织有纪律的感觉。 在陈洛张望的时候,李晴天率先开了口:“松松,松松。” 循着李晴天的眼神,陈洛看见一个清瘦俊俏的男孩子拖了个行李箱朝着他们走过来。 陈洛细细地瞧了会儿,好像不是跟李晴天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可谓是长得各有特色了,但重点是,都不赖。 男孩在停在他们面前,涩涩地没开口。 李晴天没有大大咧咧地把陈洛介绍给他认识,说这个是你未来的姐夫。 陈洛也没有厚着脸皮先声夺人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的二姐夫。 李松松果然是内向地,内向得连“二姐”也不曾喊。 陈洛也不介意,说:“老弟好。” 李晴天瞥了一眼李松松的箱子,问:“箱子里装的什么啊?” 李松松抿着嘴,眼神往别处飘了一下,细声地说:“装的衣服。” 李晴天分明不给人家面子,直接拆台地问:“脏衣服还要带回家洗啊?” 得了,现在人家小嘴抿得更紧了。 陈洛只好打圆场说:“哎呀,都还没吃午饭,饿死了都,走,我们去吃饭。” 李晴天也不是那种一长大就揪着老弟的小辫子不放的人,顺从地说:“走,我们去吃米线。那可是我们镇上的名小吃,保管你一定喜欢。”说完,迈步就走。 陈洛说:“老弟,走!” 于是乎,总共才三个人,走处了等腰三角形的架势。 陈洛有理由相信他们平时见面应该不是这样生疏的,李松松生疏的只是他陈洛而已。 所谓的镇上名小吃,也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似的小门面,内里摆放着张泛着油光的结实木桌,桌上是名不见经传的纸巾和插有长筷的有些年岁的筷笼。店门口摆着一口大大的金属桶,里面是沸腾着香气奶白奶白的汤。墙上张贴了白字红底的菜单。说是菜单,却没有一道菜,全是粉面米线的名儿。 老板手里操着勺子,腰上捆着大红色的围裙,笑着招呼:“来,里面坐。” 三人鱼贯而入。 陈洛不熟悉招牌,点餐由李晴天代劳了。正好,李晴天也可以趁此机会点两个自己喜欢吃的味道。 好歹是抵挡住了肚子里馋虫的纠缠,三大碗米线热腾腾地坐到了桌子上。 李晴天抓了搪瓷的勺子在手,舀一些汤,在嘴前吹吹,再缓缓一饮而下,满脸皆是享受的表情。 就是这么一口,李晴天吃的可能并不是味道,而是回味起了她的少女时光。 陈洛有样学样,拿勺子舀了品尝,味道没有想象里的那么惊艳,也就是中规中矩。可以说,陈洛真的没有以前贪吃了,一来是长大之后,小时候可望不可即的食物,都一一吃过了,弥补了遗憾;再者,李晴天的厨艺不是盖的,这小小米线显得就是卑微。 李松松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这米线在手,更加不愿意多少一个字了,简直就是深得“食不言寝不语”的精髓,并且贯彻得彻底。 三个人安静地吃着米线,只有中途李晴天要求和陈洛换一碗吃才打破了一些沉默。 要说沉默也并不是很彻底,嗦粉和喝汤的声音,明明就很大声。 再说了,身在闹市,哪里不是喧嚣? 三个人吃完,陈洛起身付了钱。李晴天提出要去超市里面走一走。 双河镇上肯定没有大型的商超,有个货品比较齐全能够稍微满足一下购物需求的超市已经很不错了。 还是的李松松是地头蛇,熟知小镇的格局变化,带他们进了一个超市。 这个超市稍显奇怪,先是一个高大的广告牌,走过去一看,超市却在负一楼,得沿着密密麻麻地台阶走下去,然后又是一个大门,有种自投罗网的意味在里面。 李晴天说:“咱们还是买点东西带回去,总好过于打空手。” 陈洛提议说:“那我还是整点烟酒。” 李晴天说:“算了,镇上能有什么品质的烟酒。再说了,你本身也不抽烟,难得花那个钱。” 到底还是陈洛妥协了,究其原因,还是囊中羞涩的缘故。 最后,李晴天按照自己的意愿选了糖果、饼干什么的,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购物了。李松松在购物时,挑选得有些拘谨,陈洛还专门走过去给他说:“自己喜欢吃的,可以多挑一些。” 得了授意,李松松才把手脚放开了些。 走出超市,陈洛的负担又重了些,他又突然迷茫了一下。 李晴天说:“还有一截路,我们只有打摩托回去了。” 陈洛没有丝毫的鄙视,反而激动,好多年没有打摩托了,可以再次体会乘风欲飞的感觉。 三个人,打了两个摩托,驮着行李,欲乘风。 风是好,还是有点不正经,一旦张嘴说话,它就使劲往嘴里钻。 第166章 近乡情怯 回家的路,都是一截一截的,即便是已经拥有了自己专属的交通工具。 虽然已经站在了轩罕的土地上,但是,这里并不是重点。农村里出来的孩子,根据地不会在县城里,还得往镇上走,就是那个名叫“双河”的镇。 具体不知道为什么它叫双河,大概是因为同时有两条河经过的缘故。如果非要求证的话,相信工作量也并不是很大。但是,谁都不是那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 走出轩罕站,外面赶上了去双河镇的大巴车。 出门在外的人们都知道,只要是踏上了乡村客运,那肯定是离家不远了。而且,往往心里还会有些紧张,害怕遇见自己叫不出称呼的“亲朋好友”,害怕自己到目的地时羞于喊“停车”。 陈洛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毕竟回的不是他自己的家乡,可以完全保持着轻松的心态。 开往双河的大巴,在歪扭的大马路上跟着节奏一起歪扭。坐在座位上的陈洛却不想跟着节奏一起歪扭。他并不抵触这种歪扭,反而有些亲切感。 不过,总的来说这种单纯的歪扭有些寡淡,这让陈洛有些怀念在自己的家乡,“远古”时候,不但有猝不及防的歪扭,还有“上天入地”的颠簸。 嗯,此处可以批评陈洛,有点不会享福的意思。 在这歪扭的路上,李晴天也没有打瞌睡,她似乎在努力地回忆一些关于本地风土人情,想讲给陈洛听。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关注风土的人,她关注的往往是风情,特别是自己的风情,那种让陈洛着迷的风情。 好在没有遇见李晴天根本回忆不起半点的“亲朋好友”,好在李晴天也精准地知道他们该在哪里下车。 李晴天跳下车去,陈洛稍微负重一些。然后,李晴天说:“接下来我们要等李松松放学,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李松松,就李晴天的弟弟,就是传说中从父母手中分走大部分爱的男孩子。 李晴天现在可以不跟他计较了,并不代表李晴天全部都遗忘了。 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些人明明伤疤都痊愈得看不出来丁点痕迹,但是,他还会记得那里曾经受过伤。 关于即将面对的小舅子,陈洛也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态度。听说他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那可以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快速的擦出火花。内向也好,总比调皮捣蛋恃宠而骄的好多了,应付起来至少简单很多。 两个人站在中学的大门外,校园里飘出来悠然的“铛铛”声,这无疑是吹响了五一大假美好休闲时光的号角,连各科老师都没有心情拖堂。 久违的下课铃啊,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悠扬。可它明明和上课铃是同一款啊。 下课铃消散不久,从校门就开始走的、跑的出来年轻稚嫩的脸庞,清一色的蓝白条纹的校服。 陈洛瞬间有些艳羡,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同学们穿过统一的制服。除了大学毕业那会儿,租赁而来的学士服,也就那么一次,成了唯一一次。 是的,统一着装,能够让人心生有组织有纪律的感觉。 在陈洛张望的时候,李晴天率先开了口:“松松,松松。” 循着李晴天的眼神,陈洛看见一个清瘦俊俏的男孩子拖了个行李箱朝着他们走过来。 陈洛细细地瞧了会儿,好像不是跟李晴天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可谓是长得各有特色了,但重点是,都不赖。 男孩在停在他们面前,涩涩地没开口。 李晴天没有大大咧咧地把陈洛介绍给他认识,说这个是你未来的姐夫。 陈洛也没有厚着脸皮先声夺人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的二姐夫。 李松松果然是内向地,内向得连“二姐”也不曾喊。 陈洛也不介意,说:“老弟好。” 李晴天瞥了一眼李松松的箱子,问:“箱子里装的什么啊?” 李松松抿着嘴,眼神往别处飘了一下,细声地说:“装的衣服。” 李晴天分明不给人家面子,直接拆台地问:“脏衣服还要带回家洗啊?” 得了,现在人家小嘴抿得更紧了。 陈洛只好打圆场说:“哎呀,都还没吃午饭,饿死了都,走,我们去吃饭。” 李晴天也不是那种一长大就揪着老弟的小辫子不放的人,顺从地说:“走,我们去吃米线。那可是我们镇上的名小吃,保管你一定喜欢。”说完,迈步就走。 陈洛说:“老弟,走!” 于是乎,总共才三个人,走处了等腰三角形的架势。 陈洛有理由相信他们平时见面应该不是这样生疏的,李松松生疏的只是他陈洛而已。 所谓的镇上名小吃,也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似的小门面,内里摆放着张泛着油光的结实木桌,桌上是名不见经传的纸巾和插有长筷的有些年岁的筷笼。店门口摆着一口大大的金属桶,里面是沸腾着香气奶白奶白的汤。墙上张贴了白字红底的菜单。说是菜单,却没有一道菜,全是粉面米线的名儿。 老板手里操着勺子,腰上捆着大红色的围裙,笑着招呼:“来,里面坐。” 三人鱼贯而入。 陈洛不熟悉招牌,点餐由李晴天代劳了。正好,李晴天也可以趁此机会点两个自己喜欢吃的味道。 好歹是抵挡住了肚子里馋虫的纠缠,三大碗米线热腾腾地坐到了桌子上。 李晴天抓了搪瓷的勺子在手,舀一些汤,在嘴前吹吹,再缓缓一饮而下,满脸皆是享受的表情。 就是这么一口,李晴天吃的可能并不是味道,而是回味起了她的少女时光。 陈洛有样学样,拿勺子舀了品尝,味道没有想象里的那么惊艳,也就是中规中矩。可以说,陈洛真的没有以前贪吃了,一来是长大之后,小时候可望不可即的食物,都一一吃过了,弥补了遗憾;再者,李晴天的厨艺不是盖的,这小小米线显得就是卑微。 李松松平时都不怎么说话,这米线在手,更加不愿意多少一个字了,简直就是深得“食不言寝不语”的精髓,并且贯彻得彻底。 三个人安静地吃着米线,只有中途李晴天要求和陈洛换一碗吃才打破了一些沉默。 要说沉默也并不是很彻底,嗦粉和喝汤的声音,明明就很大声。 再说了,身在闹市,哪里不是喧嚣? 三个人吃完,陈洛起身付了钱。李晴天提出要去超市里面走一走。 双河镇上肯定没有大型的商超,有个货品比较齐全能够稍微满足一下购物需求的超市已经很不错了。 还是的李松松是地头蛇,熟知小镇的格局变化,带他们进了一个超市。 这个超市稍显奇怪,先是一个高大的广告牌,走过去一看,超市却在负一楼,得沿着密密麻麻地台阶走下去,然后又是一个大门,有种自投罗网的意味在里面。 李晴天说:“咱们还是买点东西带回去,总好过于打空手。” 陈洛提议说:“那我还是整点烟酒。” 李晴天说:“算了,镇上能有什么品质的烟酒。再说了,你本身也不抽烟,难得花那个钱。” 到底还是陈洛妥协了,究其原因,还是囊中羞涩的缘故。 最后,李晴天按照自己的意愿选了糖果、饼干什么的,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购物了。李松松在购物时,挑选得有些拘谨,陈洛还专门走过去给他说:“自己喜欢吃的,可以多挑一些。” 得了授意,李松松才把手脚放开了些。 走出超市,陈洛的负担又重了些,他又突然迷茫了一下。 李晴天说:“还有一截路,我们只有打摩托回去了。” 陈洛没有丝毫的鄙视,反而激动,好多年没有打摩托了,可以再次体会乘风欲飞的感觉。 三个人,打了两个摩托,驮着行李,欲乘风。 风是好,还是有点不正经,一旦张嘴说话,它就使劲往嘴里钻。 第167章 晴天家 这异乡的风啊,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此行若是顺利,终究是甜的;此行若是坎坷,这无疑是一段伤心的往事了。 好在奔驰的摩托车能够证明李晴天的村乡村经济发展得比陈洛老家好。双河镇镇长的业绩还是做得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上头下发的嘉奖是不是被轩罕县长占了大头。 李晴天曾经给陈洛透露过她家老头子的实力。一言以蔽之,之所以村公路修得如此漂亮,都是老头子奔走的结果。可见老头子在轩罕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陈洛突然想起他们那条沟,深沟沟,那条可以汇集阴水的深沟沟。 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和标语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村公路到底是有了一点雏形,却还是烂泥巴碎石块路。 从坡上溜着车撞着胆子颠簸着下得去。想要上坡的话,不请村里余下的老胡子们出力推动,合着驾车司机和汽车使劲,休想! 这样,双方的明摆着的条件一对比,陈洛瞬间就败下阵来。 不过,陈洛也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越安已经是出了名的,一个是靠经济价值不显却吹嘘得厉害的柠檬,另一个则靠一字真金——穷。 思索间,李晴天给摩托师傅说:“前面那栋房子停。” 陈洛急打眼看去,前面一个c形拐弯,在c的尽头处,林木掩映里,似乎有一栋房子,常见的白墙。 随着摩托车娴熟的压弯,房子显露得越来越多。不是金碧辉煌,算不得大家闺秀,倒也是“小家碧玉”款。根本不用盘算,看这建筑物,陈洛的硬件又被比过去了。 问苍天,陈洛的条件,到底有什么是比得过李晴天的? 摩托车停了,耳边的风也停了,路边的花草树木再也不飞快地闪动。 陈洛先一脚踩实在地面上,然后略有些笨拙地旋转着身子,把另一条腿也拿下来。 是的,陈洛不是大长腿,这个事实他知道,李晴天有时候想要气陈洛,就这样告诉他。但是,陈洛也不气馁,他会摇着李晴天的耳朵说:“你知道的,那条腿不赖啊!” 然后,李晴天就会“愤怒”地吼陈洛:“不要脸!” 水泥铺就的地坝与公路无缝链接,嗯,比陈洛石板铺就的地坝高级多了。况且,那些石板们已经都不是曾经完整的自己,分裂成多块。 它们最让陈洛苦恼的是晒谷子与玉米粒时,总会拿扫帚从石头缝里清扫,有些费劲,务必干净。饶是如此,有些边角的石缝在经历阳光风雨后,会冒出来青色的小苗。 更尴尬的时,石缝里扫得越干净,石缝就会变得越深,甚至更宽。陈洛家老头子在的适合,会用些许水泥去填补。于是,地坝也像穿戴了补丁。 补丁?嗯,补丁,陈洛已经好些年没有穿打补丁的衣裤和鞋子了。哪些时现今补丁和烂洞已经成了潮流。 偏远地区很多的苦痛,在繁荣都市里确实潮流。 李晴天踩着摩托车的踏板跳下来,陈洛已经解下来行李。李松松的摩托也到了。 两辆摩托收到了车费,一齐轰隆而去。 李晴天引着陈洛走。 一栋体面的两层小楼旁边挨着一栋两层略显邋遢的小楼,邋遢小楼旁边还挨着上了年纪的瓦房。 李晴天说:“这栋是我们家的,另外是爷爷奶奶家的。” 是的,孩子长大了,就得分家,跟父母分割清楚。 踏上阶檐,停住,小楼的一楼房间里有些昏暗。是的,似乎所有只有老人在家的房间,都不会太亮堂,保持着昏暗的光纤就刚好,因为他们的眼睛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光亮了。 屋里有鸡妈妈带着五七只小鸡在啄米。小鸡们都不礼貌,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纷纷叽叽叽,也显得有些嘈杂。 既然有鸡妈妈带一群小鸡,自然免不了的是地面上摆有鸡粪。 不得不说,陈洛还是蛮熟悉这个场景时,那时和婆婆在家,也养着鸡,有孱弱些的,婆婆就会把它单独关起在屋里,喂的就是白花花的大米,相当于时开小灶了。 但是,陈洛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这个场景,当时司空见惯,再次见到,竟有些些不适,陈洛是不是变得娇生惯养了?陈洛是不是变得高级了?然而,他并没有。 李晴天把头伸进屋去,扯着嗓子喊:“爷爷,爷爷。” 连着两声,没人应。李晴天又喊:“奶奶,奶奶。” 还时没人应。 但是,年轻人的人啊,分明已经听见屋内有两个苍老的声音在对谈。是啊,任何东西用久了都会老旧,更何况时与生俱来的耳朵呢? 李松松终归算是经常回家来的人,率先迈过了门槛,放了包在条凳上,走进屋,听着声:“爷爷,奶奶,二姐回来了。” 两老才后知后觉,从里屋赶出来。嗯,是两位精神矍铄身板笔直的老人。 李晴天又喊人。陈洛跟着喊。 没有一个专门的介绍,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女儿家往屋里带了个男人回来,不是对象,还能是啥?难道是在杜城请的棒棒军? 爷爷奶奶很热情,赶紧请座,盘出来平时舍不得吃的糖果。 就是他们的随和,让陈洛感受不到压力,刚才还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其实,说穿了,陈洛与两位老人家之间是没有特别的敌对关系,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有直接的利益牵扯。再者,陈洛的老人缘一向都还马马虎虎,不说老少通吃,至少是吃得动。 坐了片刻,陈洛向老人家交代了姓名与籍贯之后,随便捡了些家长里短。李晴天见事儿差不多,说:“奶奶,我们屋头钥匙在哪里?我们把东西放了。” 奶奶起身,向里屋走,恍然间能够听见她翻找衣服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最后是金属钥匙串的清越声。 李晴天接了钥匙,陈洛还是带了行李跟在她屁股后,李松松自然也没有落后太多。 打开这边的大门,略显空旷,里边没有填补太多的家什。约莫是主人经常不在家,空气里都是寂寞的小精灵在游荡。只是门开那一刹,微风徐徐而入,气氛缓缓清朗。 李晴天还是在前面引路,陈洛跟在她屁股后面上楼。 李晴天边走边说:“松松,妈说,喊我们把屋里打扫一下。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不喜出声,陈洛瞧见了他轻摇了一下头。 李晴天又说:“妈说,喊我们一回到家把楼上的电视和音响打开,不然久了不放,就烂了,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还是不做声。 李晴天又说:“妈说,喊我们一回到家就把床铺好,晚上好睡,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还是不吭一声。 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正厅里墙上悬挂的那一副手工秀图,陈洛早就认识了,以前李晴天独自回家时,入了她的镜头。 地上白色的瓷砖白得不够纯粹了,多少沾染了尘埃。摆放的沙发上盖着了防尘的纱布。 既然入得门来,陈洛也随意了许多,放下行李就挨个去推开紧闭的房门。每个房间都收拾得整洁,床垫都以罩子遮盖。看得出来,主人家离开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陈洛掀开沙发的纱布,折叠起来,坐在沙发上,突然一种归家的情绪油然而生。 是的,陈洛好像突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只是目前还不是很确定。 是的,想要拥有任何一个神器,都有一个滴血认主的过程。 第167章 晴天家 这异乡的风啊,不知道是不是甜的? 此行若是顺利,终究是甜的;此行若是坎坷,这无疑是一段伤心的往事了。 好在奔驰的摩托车能够证明李晴天的村乡村经济发展得比陈洛老家好。双河镇镇长的业绩还是做得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上头下发的嘉奖是不是被轩罕县长占了大头。 李晴天曾经给陈洛透露过她家老头子的实力。一言以蔽之,之所以村公路修得如此漂亮,都是老头子奔走的结果。可见老头子在轩罕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陈洛突然想起他们那条沟,深沟沟,那条可以汇集阴水的深沟沟。 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和标语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村公路到底是有了一点雏形,却还是烂泥巴碎石块路。 从坡上溜着车撞着胆子颠簸着下得去。想要上坡的话,不请村里余下的老胡子们出力推动,合着驾车司机和汽车使劲,休想! 这样,双方的明摆着的条件一对比,陈洛瞬间就败下阵来。 不过,陈洛也觉得无所谓了,反正越安已经是出了名的,一个是靠经济价值不显却吹嘘得厉害的柠檬,另一个则靠一字真金——穷。 思索间,李晴天给摩托师傅说:“前面那栋房子停。” 陈洛急打眼看去,前面一个c形拐弯,在c的尽头处,林木掩映里,似乎有一栋房子,常见的白墙。 随着摩托车娴熟的压弯,房子显露得越来越多。不是金碧辉煌,算不得大家闺秀,倒也是“小家碧玉”款。根本不用盘算,看这建筑物,陈洛的硬件又被比过去了。 问苍天,陈洛的条件,到底有什么是比得过李晴天的? 摩托车停了,耳边的风也停了,路边的花草树木再也不飞快地闪动。 陈洛先一脚踩实在地面上,然后略有些笨拙地旋转着身子,把另一条腿也拿下来。 是的,陈洛不是大长腿,这个事实他知道,李晴天有时候想要气陈洛,就这样告诉他。但是,陈洛也不气馁,他会摇着李晴天的耳朵说:“你知道的,那条腿不赖啊!” 然后,李晴天就会“愤怒”地吼陈洛:“不要脸!” 水泥铺就的地坝与公路无缝链接,嗯,比陈洛石板铺就的地坝高级多了。况且,那些石板们已经都不是曾经完整的自己,分裂成多块。 它们最让陈洛苦恼的是晒谷子与玉米粒时,总会拿扫帚从石头缝里清扫,有些费劲,务必干净。饶是如此,有些边角的石缝在经历阳光风雨后,会冒出来青色的小苗。 更尴尬的时,石缝里扫得越干净,石缝就会变得越深,甚至更宽。陈洛家老头子在的适合,会用些许水泥去填补。于是,地坝也像穿戴了补丁。 补丁?嗯,补丁,陈洛已经好些年没有穿打补丁的衣裤和鞋子了。哪些时现今补丁和烂洞已经成了潮流。 偏远地区很多的苦痛,在繁荣都市里确实潮流。 李晴天踩着摩托车的踏板跳下来,陈洛已经解下来行李。李松松的摩托也到了。 两辆摩托收到了车费,一齐轰隆而去。 李晴天引着陈洛走。 一栋体面的两层小楼旁边挨着一栋两层略显邋遢的小楼,邋遢小楼旁边还挨着上了年纪的瓦房。 李晴天说:“这栋是我们家的,另外是爷爷奶奶家的。” 是的,孩子长大了,就得分家,跟父母分割清楚。 踏上阶檐,停住,小楼的一楼房间里有些昏暗。是的,似乎所有只有老人在家的房间,都不会太亮堂,保持着昏暗的光纤就刚好,因为他们的眼睛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光亮了。 屋里有鸡妈妈带着五七只小鸡在啄米。小鸡们都不礼貌,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纷纷叽叽叽,也显得有些嘈杂。 既然有鸡妈妈带一群小鸡,自然免不了的是地面上摆有鸡粪。 不得不说,陈洛还是蛮熟悉这个场景时,那时和婆婆在家,也养着鸡,有孱弱些的,婆婆就会把它单独关起在屋里,喂的就是白花花的大米,相当于时开小灶了。 但是,陈洛已经好多年没见到这个场景,当时司空见惯,再次见到,竟有些些不适,陈洛是不是变得娇生惯养了?陈洛是不是变得高级了?然而,他并没有。 李晴天把头伸进屋去,扯着嗓子喊:“爷爷,爷爷。” 连着两声,没人应。李晴天又喊:“奶奶,奶奶。” 还时没人应。 但是,年轻人的人啊,分明已经听见屋内有两个苍老的声音在对谈。是啊,任何东西用久了都会老旧,更何况时与生俱来的耳朵呢? 李松松终归算是经常回家来的人,率先迈过了门槛,放了包在条凳上,走进屋,听着声:“爷爷,奶奶,二姐回来了。” 两老才后知后觉,从里屋赶出来。嗯,是两位精神矍铄身板笔直的老人。 李晴天又喊人。陈洛跟着喊。 没有一个专门的介绍,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女儿家往屋里带了个男人回来,不是对象,还能是啥?难道是在杜城请的棒棒军? 爷爷奶奶很热情,赶紧请座,盘出来平时舍不得吃的糖果。 就是他们的随和,让陈洛感受不到压力,刚才还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其实,说穿了,陈洛与两位老人家之间是没有特别的敌对关系,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有直接的利益牵扯。再者,陈洛的老人缘一向都还马马虎虎,不说老少通吃,至少是吃得动。 坐了片刻,陈洛向老人家交代了姓名与籍贯之后,随便捡了些家长里短。李晴天见事儿差不多,说:“奶奶,我们屋头钥匙在哪里?我们把东西放了。” 奶奶起身,向里屋走,恍然间能够听见她翻找衣服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最后是金属钥匙串的清越声。 李晴天接了钥匙,陈洛还是带了行李跟在她屁股后,李松松自然也没有落后太多。 打开这边的大门,略显空旷,里边没有填补太多的家什。约莫是主人经常不在家,空气里都是寂寞的小精灵在游荡。只是门开那一刹,微风徐徐而入,气氛缓缓清朗。 李晴天还是在前面引路,陈洛跟在她屁股后面上楼。 李晴天边走边说:“松松,妈说,喊我们把屋里打扫一下。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不喜出声,陈洛瞧见了他轻摇了一下头。 李晴天又说:“妈说,喊我们一回到家把楼上的电视和音响打开,不然久了不放,就烂了,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还是不做声。 李晴天又说:“妈说,喊我们一回到家就把床铺好,晚上好睡,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 李松松还是不吭一声。 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正厅里墙上悬挂的那一副手工秀图,陈洛早就认识了,以前李晴天独自回家时,入了她的镜头。 地上白色的瓷砖白得不够纯粹了,多少沾染了尘埃。摆放的沙发上盖着了防尘的纱布。 既然入得门来,陈洛也随意了许多,放下行李就挨个去推开紧闭的房门。每个房间都收拾得整洁,床垫都以罩子遮盖。看得出来,主人家离开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陈洛掀开沙发的纱布,折叠起来,坐在沙发上,突然一种归家的情绪油然而生。 是的,陈洛好像突然之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只是目前还不是很确定。 是的,想要拥有任何一个神器,都有一个滴血认主的过程。 第168章 金银花茶 有些东西,它原本不是坏的,只是它等的人,很久都没有来,它就慢慢变坏了。 两姐弟非常有默契的达成不收拾屋子的共识,那就多出来一大把空余的时间。倘若再杜城,肯定还是陈洛出面规划娱乐项目,而到了双河镇,便是李晴天的主场了,一切得听凭她得安排。 总的来说,农村的娱乐项目相比城市而言,肯定会显得极其匮乏,不但表现在夜间的娱乐项目单一,且表现在白天的也十分的稀少。 但人总归是回来了,必须得积极开动脑筋,总不至于三个人面对面坐在家里“吃斋念佛”。 李晴天把小脑袋瓜一拍,显然是从天而降一个好的项目,喜上眉梢说:“我们去摘金银花。” 说起金银花,陈洛第一反应是那款含金银花成分的牙膏,广告里说可以有效治疗牙龈出血。倒是鲜活的金银花,陈洛还没有见过。嗯,看见没,陈洛的土包子形象就这么慢慢树立起来了。 对于李晴天的提议,陈洛总是惯性地毫无反抗地附议,不然规划娱乐项目的重任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李晴天欢呼雀跃,急冲冲往楼下蹿,可李松松展现出来一种稳如泰山的味道。 李晴天扬了扬眉:“松松,一起去啊!” 是的,她说不是疑问句,还陈述句都不是,直接有些下达命令的味道。 李松松说:“我不想动。” 陈洛在一旁打圆场:“走啊,老弟,我们一起去当采花大盗,那是相当的快活。” 李松松说:“有点无聊。” 陈洛秒懂了,有些事情,对于学生娃来说,是相当的幼稚,而对于成年人又刚刚好,比如采摘金银花这件事。可陈洛丝毫不在意,老顽童那一把年纪了,始终保持着孩童的心性,到最后还不是成就了一位武林高手。 李晴天站住了,提高了声音,说:“走!” 李松松没有在磨蹭,起身就走。 很显然,他们达成共识的方法不是和谈,却是以一种不为陈洛知的方式谈妥了,或许,这可以从侧面解释什么叫血脉压制。 到了一楼,不知道李晴天从哪里捡了各塑料口袋出来,穿在手腕上,跑起来。 口袋里瞬间就灌满了风,肚子喝得胀鼓鼓的。 看,俗语真的没有骗我们,喝西北风也是可以喝饱的。 陈洛跟在屁股后面跑,路过院坝边的葡萄藤,褐色的皮肤上满是褶子,倒是叶子生意盎然年轻态。念头一闪而过——要是自己家也有一棚葡萄就好了,夏天,凉椅卧于架下,甜美的葡萄触手可及,岂不快哉! 离房子约莫50米远的地方,便是金银花的大本营。说是大本营,却没有“人丁兴旺发达”的景象,可能是这丛金银花人才凋零的缘故。 陈洛终于近距离和金银花接触了。 目之所及,同一枝条上,白花、黄花映衬着绿叶,煞是热闹。想来它出生为白,吸收了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逐渐长成黄色。白黄应对金银,大概便是它名字的由来了。其花瓣奇特,花冠有5个裂片,4个合生一起,1个独舞。枝条纤细,还有些攀爬的动作,一时之间陈洛也分不清这家伙是藤还是树了。 陈洛还待深吸花味,李晴天的指令就下达到位:“好好摘,摘黄色的。” 陈洛岂敢耽搁,只得立马投入工作。当然,李松松也不敢打酱油,即便是被迫营业,也还是很敬业。 金银花生在道旁,与杂草矮灌丛相互纠缠,采摘时候要特别小心里面埋伏的荆棘刺客,特别是陈洛,踩个凉拖鞋,短袖搭个花哨的沙滩裤,肯定是首选的刺杀目标。 可陈洛好歹是农村里的老江湖,打小就在农村里厮混,岂有不知道刺条厉害的道理,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没受到刺条的折磨。 倒是李松松好像转性了,本来是不情不愿来的,可一把花儿摘下来,笑容竟然渐渐上了脸。果然,男人对于采花这件事儿,终归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倘若他不喜欢,总归是还没体会道采花的乐趣。 为了增加采摘的乐趣,陈洛找话说:“口水猪,你打算拿这金银花来干嘛呢?” 李晴天说:“为了穿金戴银啊。” 陈洛说:“啊,你这,真市侩。” 李晴天改口说:“为了拿来泡水喝。” 陈洛就很夸张了,张大嘴巴“哇”一声,继续说:“吃金喝银,小日子瞬间就铜臭味十足了。” 李晴天从枝叶间把脑袋拿出来,让陈洛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是的,眼神杀永远不可能杀死一个瞎子。 陈洛识趣地顾左右而言他:“哇,这坎坎下面的草草好深哦,不晓得有没有蛇之类的。” 李晴天的眼神杀瞬间凌厉了几分。 陈洛懂技巧啊,捏了枝条横在自己的眼前,哎,主打的就是一个片叶障目——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可说到底,陈洛也是嘴强,要是草丛真的溜出来一条蛇,陈洛铁峰心惊胆战。 李松松似乎忍受不了这酸臭的爱情味,把手里的小把金银花丢尽李晴天的塑料袋,转战到远离陈李二人的战场,不在爱情周边转,就不会吃爱情的苦。 当然,也纯是因为少儿不宜。 不远处的土里,老头子拿了锄头,在铲除杂草。 陈洛扯着嗓子喊:“爷爷,要不要我来铲一铲?”陈洛喊“爷爷”喊得一点都不顺口,早先年他在农村的时候,喊他爸的爸,都是喊“公”。唉,不顺口,没关系嘛,熟能生巧嘛。 老头子话还没说,先咳嗽两声,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礼仪,开口之前先清清嗓子:“不要哦,你们耍你们的。” 李晴天看了个笑话,说:“要是我,肯定也不得喊你帮忙。地里的苗,可是爷爷的宝贝,你几锄头下去,误杀了良民,那不是爷爷气安逸。哈哈。” 瞬间把陈洛噎住了,正要撸起袖子下地里辨认“真假悟空”,老头子打圆场说:“哪里哦,屋头没得多余的锄头了。我这个,你肯定用不惯。” 李晴天肯定也不想陈洛抛弃了她,去和野草打交道,遂给陈洛一个台阶:“莫东想西想的,赶紧给我摘花。” 陈洛装模做样地嘴里嘟囔着,下手摘花还是快准狠,好一个台阶,想来陈洛都不是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干脆是溜溜板滑下来的,好不畅快。 一丛两丛的金银花,靠近大道的这一侧,金色消失得非常快,没有了金色,恐怕只有叫“银花”了。 咦噫!银花太俗气,登不了大雅之堂。还是“金银花”妥帖。 眼看着金色越来越少,全进了塑料袋。而塑料袋也懂江湖规矩,为了容纳金银花,吐出来不少风,袋底还是胀鼓鼓,上端就瘪了。 李晴天看了看手里的战果,发号施令说:“最后人人再摘一把,就回家了。” 最后的这一把采摘,属实有些为难了,不像是战局开端,轻而易举。近身的金银花已经采摘得七七八八,就得点起脚尖,把张扬出去的枝桠小心翼翼拉到跟前,再迅速地采摘。一旦用力过猛,撇断了枝桠,就无异于杀鸡取卵了。而且,在坎边做踮脚探身等危险动作,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三个人憋住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最后一把的采摘,鸣金收兵。 李晴天兴冲冲地回到家,找奶奶要了一个簸箕,将金银花一股脑倒出来,均匀地摊开,让它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好,等着被阳光榨干身体里的水分,变得蜷缩干枯;被时光抽调花瓣里的颜色,变得灰褐。 也许,这也是野生金银花的自我升华了,如果没有李晴天的采摘,花季一过,零落成泥,了然无存。而成为金银花茶,好歹透明的瓶子,颜色和身材走了形,却还是能够忆起年少时的青葱和曼妙。 第168章 金银花茶 有些东西,它原本不是坏的,只是它等的人,很久都没有来,它就慢慢变坏了。 两姐弟非常有默契的达成不收拾屋子的共识,那就多出来一大把空余的时间。倘若再杜城,肯定还是陈洛出面规划娱乐项目,而到了双河镇,便是李晴天的主场了,一切得听凭她得安排。 总的来说,农村的娱乐项目相比城市而言,肯定会显得极其匮乏,不但表现在夜间的娱乐项目单一,且表现在白天的也十分的稀少。 但人总归是回来了,必须得积极开动脑筋,总不至于三个人面对面坐在家里“吃斋念佛”。 李晴天把小脑袋瓜一拍,显然是从天而降一个好的项目,喜上眉梢说:“我们去摘金银花。” 说起金银花,陈洛第一反应是那款含金银花成分的牙膏,广告里说可以有效治疗牙龈出血。倒是鲜活的金银花,陈洛还没有见过。嗯,看见没,陈洛的土包子形象就这么慢慢树立起来了。 对于李晴天的提议,陈洛总是惯性地毫无反抗地附议,不然规划娱乐项目的重任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李晴天欢呼雀跃,急冲冲往楼下蹿,可李松松展现出来一种稳如泰山的味道。 李晴天扬了扬眉:“松松,一起去啊!” 是的,她说不是疑问句,还陈述句都不是,直接有些下达命令的味道。 李松松说:“我不想动。” 陈洛在一旁打圆场:“走啊,老弟,我们一起去当采花大盗,那是相当的快活。” 李松松说:“有点无聊。” 陈洛秒懂了,有些事情,对于学生娃来说,是相当的幼稚,而对于成年人又刚刚好,比如采摘金银花这件事。可陈洛丝毫不在意,老顽童那一把年纪了,始终保持着孩童的心性,到最后还不是成就了一位武林高手。 李晴天站住了,提高了声音,说:“走!” 李松松没有在磨蹭,起身就走。 很显然,他们达成共识的方法不是和谈,却是以一种不为陈洛知的方式谈妥了,或许,这可以从侧面解释什么叫血脉压制。 到了一楼,不知道李晴天从哪里捡了各塑料口袋出来,穿在手腕上,跑起来。 口袋里瞬间就灌满了风,肚子喝得胀鼓鼓的。 看,俗语真的没有骗我们,喝西北风也是可以喝饱的。 陈洛跟在屁股后面跑,路过院坝边的葡萄藤,褐色的皮肤上满是褶子,倒是叶子生意盎然年轻态。念头一闪而过——要是自己家也有一棚葡萄就好了,夏天,凉椅卧于架下,甜美的葡萄触手可及,岂不快哉! 离房子约莫50米远的地方,便是金银花的大本营。说是大本营,却没有“人丁兴旺发达”的景象,可能是这丛金银花人才凋零的缘故。 陈洛终于近距离和金银花接触了。 目之所及,同一枝条上,白花、黄花映衬着绿叶,煞是热闹。想来它出生为白,吸收了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逐渐长成黄色。白黄应对金银,大概便是它名字的由来了。其花瓣奇特,花冠有5个裂片,4个合生一起,1个独舞。枝条纤细,还有些攀爬的动作,一时之间陈洛也分不清这家伙是藤还是树了。 陈洛还待深吸花味,李晴天的指令就下达到位:“好好摘,摘黄色的。” 陈洛岂敢耽搁,只得立马投入工作。当然,李松松也不敢打酱油,即便是被迫营业,也还是很敬业。 金银花生在道旁,与杂草矮灌丛相互纠缠,采摘时候要特别小心里面埋伏的荆棘刺客,特别是陈洛,踩个凉拖鞋,短袖搭个花哨的沙滩裤,肯定是首选的刺杀目标。 可陈洛好歹是农村里的老江湖,打小就在农村里厮混,岂有不知道刺条厉害的道理,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没受到刺条的折磨。 倒是李松松好像转性了,本来是不情不愿来的,可一把花儿摘下来,笑容竟然渐渐上了脸。果然,男人对于采花这件事儿,终归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倘若他不喜欢,总归是还没体会道采花的乐趣。 为了增加采摘的乐趣,陈洛找话说:“口水猪,你打算拿这金银花来干嘛呢?” 李晴天说:“为了穿金戴银啊。” 陈洛说:“啊,你这,真市侩。” 李晴天改口说:“为了拿来泡水喝。” 陈洛就很夸张了,张大嘴巴“哇”一声,继续说:“吃金喝银,小日子瞬间就铜臭味十足了。” 李晴天从枝叶间把脑袋拿出来,让陈洛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是的,眼神杀永远不可能杀死一个瞎子。 陈洛识趣地顾左右而言他:“哇,这坎坎下面的草草好深哦,不晓得有没有蛇之类的。” 李晴天的眼神杀瞬间凌厉了几分。 陈洛懂技巧啊,捏了枝条横在自己的眼前,哎,主打的就是一个片叶障目——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可说到底,陈洛也是嘴强,要是草丛真的溜出来一条蛇,陈洛铁峰心惊胆战。 李松松似乎忍受不了这酸臭的爱情味,把手里的小把金银花丢尽李晴天的塑料袋,转战到远离陈李二人的战场,不在爱情周边转,就不会吃爱情的苦。 当然,也纯是因为少儿不宜。 不远处的土里,老头子拿了锄头,在铲除杂草。 陈洛扯着嗓子喊:“爷爷,要不要我来铲一铲?”陈洛喊“爷爷”喊得一点都不顺口,早先年他在农村的时候,喊他爸的爸,都是喊“公”。唉,不顺口,没关系嘛,熟能生巧嘛。 老头子话还没说,先咳嗽两声,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礼仪,开口之前先清清嗓子:“不要哦,你们耍你们的。” 李晴天看了个笑话,说:“要是我,肯定也不得喊你帮忙。地里的苗,可是爷爷的宝贝,你几锄头下去,误杀了良民,那不是爷爷气安逸。哈哈。” 瞬间把陈洛噎住了,正要撸起袖子下地里辨认“真假悟空”,老头子打圆场说:“哪里哦,屋头没得多余的锄头了。我这个,你肯定用不惯。” 李晴天肯定也不想陈洛抛弃了她,去和野草打交道,遂给陈洛一个台阶:“莫东想西想的,赶紧给我摘花。” 陈洛装模做样地嘴里嘟囔着,下手摘花还是快准狠,好一个台阶,想来陈洛都不是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干脆是溜溜板滑下来的,好不畅快。 一丛两丛的金银花,靠近大道的这一侧,金色消失得非常快,没有了金色,恐怕只有叫“银花”了。 咦噫!银花太俗气,登不了大雅之堂。还是“金银花”妥帖。 眼看着金色越来越少,全进了塑料袋。而塑料袋也懂江湖规矩,为了容纳金银花,吐出来不少风,袋底还是胀鼓鼓,上端就瘪了。 李晴天看了看手里的战果,发号施令说:“最后人人再摘一把,就回家了。” 最后的这一把采摘,属实有些为难了,不像是战局开端,轻而易举。近身的金银花已经采摘得七七八八,就得点起脚尖,把张扬出去的枝桠小心翼翼拉到跟前,再迅速地采摘。一旦用力过猛,撇断了枝桠,就无异于杀鸡取卵了。而且,在坎边做踮脚探身等危险动作,无异于刀尖上跳舞。 三个人憋住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最后一把的采摘,鸣金收兵。 李晴天兴冲冲地回到家,找奶奶要了一个簸箕,将金银花一股脑倒出来,均匀地摊开,让它们都舒舒服服地躺好,等着被阳光榨干身体里的水分,变得蜷缩干枯;被时光抽调花瓣里的颜色,变得灰褐。 也许,这也是野生金银花的自我升华了,如果没有李晴天的采摘,花季一过,零落成泥,了然无存。而成为金银花茶,好歹透明的瓶子,颜色和身材走了形,却还是能够忆起年少时的青葱和曼妙。 第169章 夜浓也侬 农村的夜比城市来得更早一些。主要是农村的也特别的温顺,它们完全不会反抗。不像城市,一见夜幕降临,赶紧祭出来灯红酒绿,硬生生地把也是压了回去。 身在李晴天的地盘,陈洛真的要省不少心,完全不用考虑晚上吃什么,反正就是奶奶安排就是了。 迅速的吃罢晚饭,陈洛帮着收拾碗筷,这才在厨房里多耽搁了些时间,也把厨房的布局摸了个清楚。 农村的厨房,特别只是老人家在屋的厨房,大抵都是一个样子,由于光线不足的昏暗,由于长时间的烟熏导致的昏暗。 灶,还是老式的土灶,由石板和泥土搭配组成的,大约是年岁久了,周身已经有裂开的嘴巴。灶上开了三个孔,两大一小,大者坐锅,小者坐煨水的铁鼎。 灶门前整齐地堆放了柴禾,大柴和小柴,应有尽有。这里多说两句,所谓大柴,即成条成截地树木棍棒,能够持续燃烧,给足火力。小柴即柔软的引火柴,像干燥的草、芦苇之类。 然而与陈洛的农村略有不同的是灶旁的小灶。所谓小灶,亦不是一个灶,简单说是一口悬挂的小铁锅。小铁锅下面是一个约莫一方大小的小凹,里面还有柴禾燃烧殆尽的黑色灰烬。这个设计思路,大概是来自“围炉而坐”,可见家庭氛围该是祥和一片。 罢了,本是一家人的两家人就要“分道扬镳”,李晴天携带了陈洛跟爷爷奶奶道了安,就迈过门槛往自家走。当然,李松松也是紧随其后,那边是没有他睡觉的床铺的。 三人上得楼来,李晴天快速地分配了安睡位置。李松松自然去他的房间,至于他怎么搭配毛毯和被子,李晴天一概不问。而后,李晴天把她和陈洛安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洛一个疑问地眼神。 李晴天解释道:“哎呀,随便将就一下咯,反正就三两个晚上的。你再看看咱们这个沙发的品质,是不是软和得很?再说了,我又不是让你一个人睡沙发,我不也跟你一起嘛。” 陈洛觉得李晴天说得有道理,这的确是个柔和的沙发,这也的确是个软和的李晴天,这的确是个暖和的夜晚。 好歹是不紧不慢的奔波了一天,该是洗个澡再睡觉的。陈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李晴天自告奋勇,轻车熟路地要给陈洛打个前锋。说得好听叫“打前锋”,其实就是李晴天提出要先享受。 虽然叔叔阿姨长时间不在家,但是家里的基础设施备置得还是齐全,安装好了电热水器,直接解决了农村洗澡难的问题。这里又显现出来差距来,陈洛不由得想起在越安老家时,李晴天在二婆婆屋后略显潦草的浴室洗澡,自己在外面站岗的场景来。 李松松进去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陈洛放倒行李箱,拿出来李晴天的睡衣。 看见没,这就是离家的悲苦之处,明明是回个家来,但是好像家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东西了一样,什么都还要自己带着,搞得跟串门差不多。 李晴天没有在浴室做过多的逗留,三下五除二洗完就出来。她带着一阵香风在陈洛面前停留,弯下腰,在陈洛耳边轻轻说:“哥哥,我的小内内,帮我洗一下哦。” 陈洛没有表现出来悲苦,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李晴天洗小内内了,他甚至为她洗过了经期的小内内。或许这里面已经触犯了什么忌讳,陈洛也说不上来,便不在乎,亦感觉它不是一个什么大工程,顺手而为。 陈洛色色地掀开李晴天浴袍的一个角,刹那间,一条白生生的腿一览无余,腿的尽头时快乐的源泉。 李晴天恨恨地瞪了一眼陈洛,朝着松松的房门努了努嘴。 陈洛吸一口气,悻悻地起身,拿了换洗衣物,穿过客厅,往浴室去。 众所周知,男人洗澡很快的,可以称之为干净利落,也可以称之为随便糊弄。这个男人们不在意,他们只希望自己在独一件事儿上越慢越好。 陈洛蹲在浴室洗小内内,一条大的,一条小的。两条叠在一起对比,他想,到底是自己的屁股过于肥大还是腰粗,导致内内大小差异明显。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子,便不作纠缠,是的,洗内内的时候,不宜思考哲学问题,简单就好。 陈洛赤裸着上身,下身穿花哨的沙滩裤,手里抓着两条小内,把湿漉漉的脚印踩在白色的地砖上,穿过客厅,在李晴天的指示下,进了一个卧室,开了灯,开了衣橱的门,拿出来衣架两个。 等陈洛晾了衣服回来,李晴天已经裹在毯子里。一看时间呢,哎呀,这才20点,离天亮还早着呢,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李晴天便起身强行加了一个娱乐项目——掏耳朵。她先给自己掏了耳朵,然后一言不发地望着陈洛。 不要说陈洛是个软骨头,不敢反抗李晴天。在掏耳朵这件事上,陈洛是一丁点防抗的勇气也没有了。要是陈洛拒绝掏耳朵,李晴天肯定不准陈洛合眼,采取的都是些无赖手段,软硬兼施。 而且,陈洛也不准擅自自己掏耳朵,必须留给李晴天掏。所以才有了李晴天对陈洛的灵魂发问——为什么这次耳屎这么少,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掏了?所以,掏耳朵这件俗不可耐的事情,竟然还上升为陈洛和李晴天的闺房之乐。 其实,让李晴天掏耳朵还是蛮享受的,不管李晴天是跪坐,还是伸直长腿坐了,陈洛只需要找到那酥软的大腿,把脑袋枕上去,接下来就是李晴天轻柔地掏耳朵动作了。哦,对了,陈洛也不完全在享受,他必须得配合李晴天的“工作”——摁亮手机的手电筒,往耳朵里打光。 也不知道李晴天为何喜欢给陈洛掏耳朵,虽然耳屎不是屎。况且,陈洛耳朵里多是量产稀耳屎,尽是污秽物,想来是平日里听多了社会的污言秽语和颠倒黑白。李晴天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嫌弃,也真是难为她这一癖好了。 李晴天两只耳朵,陈洛也只有两只耳朵,这娱乐项目也消磨不了多少时间。这余下的长夜漫漫又该如何度过? 最后还是李晴天拍板,精挑细选,弄了个电影来看。可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李晴天却不干了,一边呵欠连天,一边眼皮子打架了,小声说:“哥哥,我想睡觉觉了。” 陈洛当即表示如意如意,随你心意,便退出电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空出来的手才感觉有些酸意,举着手机有些时间了。 陈洛搂着李晴天,准备闭眼。李晴天却在陈洛的怀里蠕动起来,小手更是不老实。 陈洛小声地训斥:“干什么啊,你这小色鬼,你不是要睡觉觉了嘛!” 李晴天小手不见停止动作,委屈地说:“人家只是摸摸,又没有别的意思。” 这让陈洛发起狠来,立马反击,连本带利地“轻拢慢捻抹复挑”了回去。李晴天哪里招架得住,娇弱喘息声盛放在陈洛的耳边。 陈洛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倘若是继续下去,声浪起,指不定让房里的松松听了,那得多尴尬啊,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李晴天却明确表态了:“哥哥,我要。” 陈洛却犯难了,贱贱地说:“你忍住不发声嘛?” 李晴天很大胆:“我们去楼下”,不给陈洛考虑的机会,率先起身。 霎时间,陈洛的心跳快了起来,摆在眼前的是多么大的一个刺激啊,激动地拉开背包,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包装,揣好。 是的,对于战斗这件事,时刻准备着武器。 跟着手电筒的光,李晴天牵着陈洛蹑手蹑脚的小楼,穿过堂屋,穿过偏房,再穿过厨房。陈洛瞥见厨房里有着一样的布置,但是这个事情当下一点也不重要了。嗯,当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轻手轻脚地拉开厨房的后门,便来到了屋后。关掉手电筒,借着欲语还休羞不尽的月光,光景乍现——屋后也做了修整,没有杂草,反而是水泥抹就的平整地面。映眼处,还有个绝妙的洗衣台。 陈洛明显地一呆。 李晴天扭扭地走到洗衣台跟前,伸展双臂,撑了上去,微微地塌下了腰,傲娇地臀部耸起,两条玉腿一笔直一弯曲,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她朝陈洛偏着头,轻咬着嘴唇,眼神迷离,绺绺青丝摇曳。 陈洛哪里还呆地住,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她的身后。 天上的月亮啊,都害羞了,扯了一张薄薄的云遮挡在眼前,却又忍不住偷看。 这个季节啊,刚好是夏季初期,正是思念刚走不久的春天的时候。 而最是一年春好处,哪个时节不思春呢? 第169章 夜浓也侬 农村的夜比城市来得更早一些。主要是农村的也特别的温顺,它们完全不会反抗。不像城市,一见夜幕降临,赶紧祭出来灯红酒绿,硬生生地把也是压了回去。 身在李晴天的地盘,陈洛真的要省不少心,完全不用考虑晚上吃什么,反正就是奶奶安排就是了。 迅速的吃罢晚饭,陈洛帮着收拾碗筷,这才在厨房里多耽搁了些时间,也把厨房的布局摸了个清楚。 农村的厨房,特别只是老人家在屋的厨房,大抵都是一个样子,由于光线不足的昏暗,由于长时间的烟熏导致的昏暗。 灶,还是老式的土灶,由石板和泥土搭配组成的,大约是年岁久了,周身已经有裂开的嘴巴。灶上开了三个孔,两大一小,大者坐锅,小者坐煨水的铁鼎。 灶门前整齐地堆放了柴禾,大柴和小柴,应有尽有。这里多说两句,所谓大柴,即成条成截地树木棍棒,能够持续燃烧,给足火力。小柴即柔软的引火柴,像干燥的草、芦苇之类。 然而与陈洛的农村略有不同的是灶旁的小灶。所谓小灶,亦不是一个灶,简单说是一口悬挂的小铁锅。小铁锅下面是一个约莫一方大小的小凹,里面还有柴禾燃烧殆尽的黑色灰烬。这个设计思路,大概是来自“围炉而坐”,可见家庭氛围该是祥和一片。 罢了,本是一家人的两家人就要“分道扬镳”,李晴天携带了陈洛跟爷爷奶奶道了安,就迈过门槛往自家走。当然,李松松也是紧随其后,那边是没有他睡觉的床铺的。 三人上得楼来,李晴天快速地分配了安睡位置。李松松自然去他的房间,至于他怎么搭配毛毯和被子,李晴天一概不问。而后,李晴天把她和陈洛安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洛一个疑问地眼神。 李晴天解释道:“哎呀,随便将就一下咯,反正就三两个晚上的。你再看看咱们这个沙发的品质,是不是软和得很?再说了,我又不是让你一个人睡沙发,我不也跟你一起嘛。” 陈洛觉得李晴天说得有道理,这的确是个柔和的沙发,这也的确是个软和的李晴天,这的确是个暖和的夜晚。 好歹是不紧不慢的奔波了一天,该是洗个澡再睡觉的。陈洛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李晴天自告奋勇,轻车熟路地要给陈洛打个前锋。说得好听叫“打前锋”,其实就是李晴天提出要先享受。 虽然叔叔阿姨长时间不在家,但是家里的基础设施备置得还是齐全,安装好了电热水器,直接解决了农村洗澡难的问题。这里又显现出来差距来,陈洛不由得想起在越安老家时,李晴天在二婆婆屋后略显潦草的浴室洗澡,自己在外面站岗的场景来。 李松松进去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陈洛放倒行李箱,拿出来李晴天的睡衣。 看见没,这就是离家的悲苦之处,明明是回个家来,但是好像家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东西了一样,什么都还要自己带着,搞得跟串门差不多。 李晴天没有在浴室做过多的逗留,三下五除二洗完就出来。她带着一阵香风在陈洛面前停留,弯下腰,在陈洛耳边轻轻说:“哥哥,我的小内内,帮我洗一下哦。” 陈洛没有表现出来悲苦,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为李晴天洗小内内了,他甚至为她洗过了经期的小内内。或许这里面已经触犯了什么忌讳,陈洛也说不上来,便不在乎,亦感觉它不是一个什么大工程,顺手而为。 陈洛色色地掀开李晴天浴袍的一个角,刹那间,一条白生生的腿一览无余,腿的尽头时快乐的源泉。 李晴天恨恨地瞪了一眼陈洛,朝着松松的房门努了努嘴。 陈洛吸一口气,悻悻地起身,拿了换洗衣物,穿过客厅,往浴室去。 众所周知,男人洗澡很快的,可以称之为干净利落,也可以称之为随便糊弄。这个男人们不在意,他们只希望自己在独一件事儿上越慢越好。 陈洛蹲在浴室洗小内内,一条大的,一条小的。两条叠在一起对比,他想,到底是自己的屁股过于肥大还是腰粗,导致内内大小差异明显。他也只是想了一下子,便不作纠缠,是的,洗内内的时候,不宜思考哲学问题,简单就好。 陈洛赤裸着上身,下身穿花哨的沙滩裤,手里抓着两条小内,把湿漉漉的脚印踩在白色的地砖上,穿过客厅,在李晴天的指示下,进了一个卧室,开了灯,开了衣橱的门,拿出来衣架两个。 等陈洛晾了衣服回来,李晴天已经裹在毯子里。一看时间呢,哎呀,这才20点,离天亮还早着呢,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李晴天便起身强行加了一个娱乐项目——掏耳朵。她先给自己掏了耳朵,然后一言不发地望着陈洛。 不要说陈洛是个软骨头,不敢反抗李晴天。在掏耳朵这件事上,陈洛是一丁点防抗的勇气也没有了。要是陈洛拒绝掏耳朵,李晴天肯定不准陈洛合眼,采取的都是些无赖手段,软硬兼施。 而且,陈洛也不准擅自自己掏耳朵,必须留给李晴天掏。所以才有了李晴天对陈洛的灵魂发问——为什么这次耳屎这么少,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掏了?所以,掏耳朵这件俗不可耐的事情,竟然还上升为陈洛和李晴天的闺房之乐。 其实,让李晴天掏耳朵还是蛮享受的,不管李晴天是跪坐,还是伸直长腿坐了,陈洛只需要找到那酥软的大腿,把脑袋枕上去,接下来就是李晴天轻柔地掏耳朵动作了。哦,对了,陈洛也不完全在享受,他必须得配合李晴天的“工作”——摁亮手机的手电筒,往耳朵里打光。 也不知道李晴天为何喜欢给陈洛掏耳朵,虽然耳屎不是屎。况且,陈洛耳朵里多是量产稀耳屎,尽是污秽物,想来是平日里听多了社会的污言秽语和颠倒黑白。李晴天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嫌弃,也真是难为她这一癖好了。 李晴天两只耳朵,陈洛也只有两只耳朵,这娱乐项目也消磨不了多少时间。这余下的长夜漫漫又该如何度过? 最后还是李晴天拍板,精挑细选,弄了个电影来看。可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李晴天却不干了,一边呵欠连天,一边眼皮子打架了,小声说:“哥哥,我想睡觉觉了。” 陈洛当即表示如意如意,随你心意,便退出电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空出来的手才感觉有些酸意,举着手机有些时间了。 陈洛搂着李晴天,准备闭眼。李晴天却在陈洛的怀里蠕动起来,小手更是不老实。 陈洛小声地训斥:“干什么啊,你这小色鬼,你不是要睡觉觉了嘛!” 李晴天小手不见停止动作,委屈地说:“人家只是摸摸,又没有别的意思。” 这让陈洛发起狠来,立马反击,连本带利地“轻拢慢捻抹复挑”了回去。李晴天哪里招架得住,娇弱喘息声盛放在陈洛的耳边。 陈洛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倘若是继续下去,声浪起,指不定让房里的松松听了,那得多尴尬啊,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李晴天却明确表态了:“哥哥,我要。” 陈洛却犯难了,贱贱地说:“你忍住不发声嘛?” 李晴天很大胆:“我们去楼下”,不给陈洛考虑的机会,率先起身。 霎时间,陈洛的心跳快了起来,摆在眼前的是多么大的一个刺激啊,激动地拉开背包,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包装,揣好。 是的,对于战斗这件事,时刻准备着武器。 跟着手电筒的光,李晴天牵着陈洛蹑手蹑脚的小楼,穿过堂屋,穿过偏房,再穿过厨房。陈洛瞥见厨房里有着一样的布置,但是这个事情当下一点也不重要了。嗯,当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轻手轻脚地拉开厨房的后门,便来到了屋后。关掉手电筒,借着欲语还休羞不尽的月光,光景乍现——屋后也做了修整,没有杂草,反而是水泥抹就的平整地面。映眼处,还有个绝妙的洗衣台。 陈洛明显地一呆。 李晴天扭扭地走到洗衣台跟前,伸展双臂,撑了上去,微微地塌下了腰,傲娇地臀部耸起,两条玉腿一笔直一弯曲,散发着皎洁的光芒。她朝陈洛偏着头,轻咬着嘴唇,眼神迷离,绺绺青丝摇曳。 陈洛哪里还呆地住,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她的身后。 天上的月亮啊,都害羞了,扯了一张薄薄的云遮挡在眼前,却又忍不住偷看。 这个季节啊,刚好是夏季初期,正是思念刚走不久的春天的时候。 而最是一年春好处,哪个时节不思春呢? 第170章 小姑驾到 应该没有谁可以做到一辈子循规蹈矩? 即便是他做到了又怎样呢?落得一个无聊透顶的人生! 人生嘛,都说难得糊涂,却忘了一样——难得荒唐。 和谐而又美好的一夜过去了,倒是天亮了。 李晴天告诉陈洛一个消息,她小姑携带公子前来拜访。 这里的“公子”是老公和儿子的意思;这里的“拜访”是审查的意思。携带“公子”出游只是一种形式,前来审查陈洛倒是真的。 消息入耳,陈洛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李晴天她爹的安排,就是她娘的安排。似乎自古以来,男子把对象带回老家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女子把对象带回家便得三思后行,一招不慎,便落下话柄。 这位小姑肯定是领了圣旨来的,“公子”以参谋的身份同行。 陈洛心里有些敲鼓。 昨夜给陈洛掏了耳朵的李晴天意犹未尽,看到大耳朵的弟弟,瞬间又来了兴致,似乎发现了矿,当即强势地提出要给松松掏耳朵。 当时的松松正和伙伴在王者荣耀的峡谷里往来冲杀,酣畅淋漓,不得以之下,只得把手机交由陈洛操控。 而李晴天也相当进行了,松松的耳朵果然是一块尚未开发的宝地,产量丰富,李晴天直呼“过瘾”。 陈洛心里不打鼓了,在峡谷里打野,心里也直呼“过瘾”。 片刻光景,楼下传来摩托车的声儿,来了又走。 再两三息,一个女声喊:“晴天,晴天,听说你把男朋友带回来了啊,喊他来楼下看看啊!” 李晴天高声答应着:“哎,小姑,等哈”,又小声说:“赶紧下楼去打个招呼。” 那个声音飘一上楼,陈洛就被敌方李白看中了大动脉,暴毙!瞧着黑白的屏幕,他怂了,说:“我还是等你一起。”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陈洛好似个雏儿,第一次遇见了豪放的大爷,着实没有胆量独自去面对,需要个人领路,壮胆。 李晴天专注地盯着松松的耳朵,调笑道:“你先下去嘛,未必我小姑还能把你吃了。” 陈洛撇撇嘴,还未搭话,楼下猴急的小姑喊:“耶,没得礼貌哦,人都不下来见一哈。” 李晴天把挖耳勺里的事物用纸巾裹挟下来,低头继续,说:“你不下去嘛,到时候肯定拿这个事情说。” 听小姑这么会做文章,陈洛更加龟缩了,干脆在“峡谷”赖线了。 空等的小姑走了,带着“公子”参拜父母大人了,“新人”没见着,不用想,宝宝已经开始生气了。 李晴天无所谓地持续掏耳朵,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一项伟大的工程,看着一面纸巾上的坨坨,深感欣慰,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然后,丢下挖耳勺,丢下一句话——赶紧下楼来——一溜烟儿跑下楼去。 陈洛顶着压力,带领队伍走向了胜利,但是这无谓的胜利,很可能赢得了天下输了她!他没有庆祝,他在等待着救赎。 李晴天好歹是回来了,有些恼火地说:“看嘛,刚才喊你下去,你一动不动,小姑已经开始在汇报工作了。你把第一印象都搞坏了。” 陈洛苦着脸,不知所措。 李晴天说:“还杵着干嘛,走,我带你下去。自己表现。” 跟在李晴天屁股后面,陈洛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的太不礼貌了,简直是一记昏招,烂透了。 在老屋的大门口,遇见个高大的男人。李晴天喊:“姑爷。” 陈洛依葫芦画瓢:“姑爷。” 高大的男人没有挂着脸色,似乎深谙“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之道”。可是,陈洛和他擦肩而过时,也察觉到他眉间的一丝不悦。 厨房里,就着明灭摇曳的光,陈洛见到了剥笋的小姑,挺时髦的一个女人,挺李晴天说,在老公的呵护下,向来不知道打工挣钱为何物。 陈洛跟着不慎熟练地喊了声“小姑”,小姑只是轻轻地“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李晴天也一点不友好,转身忙活别地事情去,留下二人在厨房。 陈洛能够清楚感受到小姑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不是高冷,而是生冷。为了打破坚冰,他清了清嗓子,解释说:“小姑,刚才晴天非要给松松掏耳朵,松松游戏没打完,就喊我代打。我不是躲着不见您的。” 得,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又回到那个古老的命题——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 显然,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姑输得一塌糊涂。 听了陈洛的一番说词,小姑的内心毫无波澜,第一印象已经糟糕了,还是展示着自己非凡的演技:“哦,原来是松松耽搁你了。要得嘛,不是有心的就好。” 在江湖摸爬滚打的这些年,陈洛哪里还不会看脸色听内涵,却也不好强自争辩,生硬地加入到剥笋子得队伍,说:“小姑,让我来。” 看得出来,陈洛已经想好用他的精湛的墩子技艺去为自己拿分了。 小姑也不推辞,说了“好”就走。 陈洛蹲在地上,剥笋。笋子穿了好几件衣服,越是贴身的,越是青脆。他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美丽的胴体,脑袋在转着怎样把自己的墩子技艺发挥到极致。 可惜啊,墩子终究只是墩子啊。 哎,小姑终究只是小姑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陈洛突然释怀了,他好像根本不需要跟小姑过日子,纵然小姑把本都参烂了,陈洛也不需要跟她过日子! 陈洛起身,淘洗笋子,拿刀切片。皮肤有些泛黑的刀挺锋利,一刀一片笋。 这顿午饭,陈洛始终扮演着一个墩子的角色,他似乎和那一把刀融为一体,无情地切割着所有的食材。李晴天也扮演着一个勤劳的传菜员,行走于厨房和饭堂之间。 至于小姑嘛,没想到是一位灶间的高手,她熟悉这栋房子的一切,包括炊烟顺着烟囱爬出去后飘散的方向。两位老人家难得遇上清闲,只是在外围打辅助,偶尔提示一下物料食材的位置什么的,其他一概不管。 忽然的又回来两个堂弟,一个憨态可爱,勤劳勇敢,深得李晴天欢喜;一个自认为有了些眼界,得了些前卫先进的思想,已经养成眼高于顶的狂妄和好吃懒做的惰性,深得李晴天的私下里点名批评。 房子也越发的热闹起来,以往浓厚的暮气瞬间被击溃,洋溢着滚滚不息的朝气蓬勃,似乎还唱起了歌。 至于那个唤作“姑爷”的男人,倒是有闲情逸致,不入庖厨。听李晴天说过,姑爷是语文老师出身,肯定懂“君子远庖厨”的理。 这里倒不去论君子不君子的,起码得是家里有庖厨代言人,才能得此清闲——好运极了。 一道道家常小菜被传到饭堂,很正式的,因为老头子摒弃了老屋的小饭厅,特地把“饭堂”设在了李晴天家小楼的一楼,有“大开中门,迎接尊客”的意思。 李松松甚至还收到圣旨,把离家大约2公里的外婆也接了过来。 沉寂了许多时光的小楼,闹哄哄的,一张圆溜溜的桌子,摆满了美味佳肴,无一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大概,也只有亲人团聚的时候,才有这般阵仗。小楼应该也有许久没有品味到这般的感动了。 筵席,好啊! 第170章 小姑驾到 应该没有谁可以做到一辈子循规蹈矩? 即便是他做到了又怎样呢?落得一个无聊透顶的人生! 人生嘛,都说难得糊涂,却忘了一样——难得荒唐。 和谐而又美好的一夜过去了,倒是天亮了。 李晴天告诉陈洛一个消息,她小姑携带公子前来拜访。 这里的“公子”是老公和儿子的意思;这里的“拜访”是审查的意思。携带“公子”出游只是一种形式,前来审查陈洛倒是真的。 消息入耳,陈洛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李晴天她爹的安排,就是她娘的安排。似乎自古以来,男子把对象带回老家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女子把对象带回家便得三思后行,一招不慎,便落下话柄。 这位小姑肯定是领了圣旨来的,“公子”以参谋的身份同行。 陈洛心里有些敲鼓。 昨夜给陈洛掏了耳朵的李晴天意犹未尽,看到大耳朵的弟弟,瞬间又来了兴致,似乎发现了矿,当即强势地提出要给松松掏耳朵。 当时的松松正和伙伴在王者荣耀的峡谷里往来冲杀,酣畅淋漓,不得以之下,只得把手机交由陈洛操控。 而李晴天也相当进行了,松松的耳朵果然是一块尚未开发的宝地,产量丰富,李晴天直呼“过瘾”。 陈洛心里不打鼓了,在峡谷里打野,心里也直呼“过瘾”。 片刻光景,楼下传来摩托车的声儿,来了又走。 再两三息,一个女声喊:“晴天,晴天,听说你把男朋友带回来了啊,喊他来楼下看看啊!” 李晴天高声答应着:“哎,小姑,等哈”,又小声说:“赶紧下楼去打个招呼。” 那个声音飘一上楼,陈洛就被敌方李白看中了大动脉,暴毙!瞧着黑白的屏幕,他怂了,说:“我还是等你一起。”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陈洛好似个雏儿,第一次遇见了豪放的大爷,着实没有胆量独自去面对,需要个人领路,壮胆。 李晴天专注地盯着松松的耳朵,调笑道:“你先下去嘛,未必我小姑还能把你吃了。” 陈洛撇撇嘴,还未搭话,楼下猴急的小姑喊:“耶,没得礼貌哦,人都不下来见一哈。” 李晴天把挖耳勺里的事物用纸巾裹挟下来,低头继续,说:“你不下去嘛,到时候肯定拿这个事情说。” 听小姑这么会做文章,陈洛更加龟缩了,干脆在“峡谷”赖线了。 空等的小姑走了,带着“公子”参拜父母大人了,“新人”没见着,不用想,宝宝已经开始生气了。 李晴天无所谓地持续掏耳朵,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一项伟大的工程,看着一面纸巾上的坨坨,深感欣慰,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然后,丢下挖耳勺,丢下一句话——赶紧下楼来——一溜烟儿跑下楼去。 陈洛顶着压力,带领队伍走向了胜利,但是这无谓的胜利,很可能赢得了天下输了她!他没有庆祝,他在等待着救赎。 李晴天好歹是回来了,有些恼火地说:“看嘛,刚才喊你下去,你一动不动,小姑已经开始在汇报工作了。你把第一印象都搞坏了。” 陈洛苦着脸,不知所措。 李晴天说:“还杵着干嘛,走,我带你下去。自己表现。” 跟在李晴天屁股后面,陈洛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的太不礼貌了,简直是一记昏招,烂透了。 在老屋的大门口,遇见个高大的男人。李晴天喊:“姑爷。” 陈洛依葫芦画瓢:“姑爷。” 高大的男人没有挂着脸色,似乎深谙“男人何苦为难男人之道”。可是,陈洛和他擦肩而过时,也察觉到他眉间的一丝不悦。 厨房里,就着明灭摇曳的光,陈洛见到了剥笋的小姑,挺时髦的一个女人,挺李晴天说,在老公的呵护下,向来不知道打工挣钱为何物。 陈洛跟着不慎熟练地喊了声“小姑”,小姑只是轻轻地“嗯”一声,算是答应了。 李晴天也一点不友好,转身忙活别地事情去,留下二人在厨房。 陈洛能够清楚感受到小姑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不是高冷,而是生冷。为了打破坚冰,他清了清嗓子,解释说:“小姑,刚才晴天非要给松松掏耳朵,松松游戏没打完,就喊我代打。我不是躲着不见您的。” 得,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又回到那个古老的命题——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 显然,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小姑输得一塌糊涂。 听了陈洛的一番说词,小姑的内心毫无波澜,第一印象已经糟糕了,还是展示着自己非凡的演技:“哦,原来是松松耽搁你了。要得嘛,不是有心的就好。” 在江湖摸爬滚打的这些年,陈洛哪里还不会看脸色听内涵,却也不好强自争辩,生硬地加入到剥笋子得队伍,说:“小姑,让我来。” 看得出来,陈洛已经想好用他的精湛的墩子技艺去为自己拿分了。 小姑也不推辞,说了“好”就走。 陈洛蹲在地上,剥笋。笋子穿了好几件衣服,越是贴身的,越是青脆。他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美丽的胴体,脑袋在转着怎样把自己的墩子技艺发挥到极致。 可惜啊,墩子终究只是墩子啊。 哎,小姑终究只是小姑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陈洛突然释怀了,他好像根本不需要跟小姑过日子,纵然小姑把本都参烂了,陈洛也不需要跟她过日子! 陈洛起身,淘洗笋子,拿刀切片。皮肤有些泛黑的刀挺锋利,一刀一片笋。 这顿午饭,陈洛始终扮演着一个墩子的角色,他似乎和那一把刀融为一体,无情地切割着所有的食材。李晴天也扮演着一个勤劳的传菜员,行走于厨房和饭堂之间。 至于小姑嘛,没想到是一位灶间的高手,她熟悉这栋房子的一切,包括炊烟顺着烟囱爬出去后飘散的方向。两位老人家难得遇上清闲,只是在外围打辅助,偶尔提示一下物料食材的位置什么的,其他一概不管。 忽然的又回来两个堂弟,一个憨态可爱,勤劳勇敢,深得李晴天欢喜;一个自认为有了些眼界,得了些前卫先进的思想,已经养成眼高于顶的狂妄和好吃懒做的惰性,深得李晴天的私下里点名批评。 房子也越发的热闹起来,以往浓厚的暮气瞬间被击溃,洋溢着滚滚不息的朝气蓬勃,似乎还唱起了歌。 至于那个唤作“姑爷”的男人,倒是有闲情逸致,不入庖厨。听李晴天说过,姑爷是语文老师出身,肯定懂“君子远庖厨”的理。 这里倒不去论君子不君子的,起码得是家里有庖厨代言人,才能得此清闲——好运极了。 一道道家常小菜被传到饭堂,很正式的,因为老头子摒弃了老屋的小饭厅,特地把“饭堂”设在了李晴天家小楼的一楼,有“大开中门,迎接尊客”的意思。 李松松甚至还收到圣旨,把离家大约2公里的外婆也接了过来。 沉寂了许多时光的小楼,闹哄哄的,一张圆溜溜的桌子,摆满了美味佳肴,无一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大概,也只有亲人团聚的时候,才有这般阵仗。小楼应该也有许久没有品味到这般的感动了。 筵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