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归来:别拿客气当福气》 第1章 流离失所 天荣十九年,萧国十三州之一的隆州城如往常一样人声鼎沸。如今已步入初夏,百姓大多已经换上了青衫薄纱,映照着夏日的风光更加明艳了几分。 隆州,东南要塞之地,自古物产丰富,商业发达,是周边州府中最为富庶的一处。 城内,商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酒楼门外店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粗布毛巾毛巾,微微佝着身子,仰着一张笑脸,时不时吆喝上一两句: “客官里边儿请!” “客官您慢走!” 祁柒带着三个丫鬟,坐在一家酒楼大堂的窗边,慢条斯理地用着午膳。 游历在外,祁柒不喜包间,因为包间将她和当地的风土人情生生地隔离开来。 她最中意酒楼大堂靠窗的角落,既不喧闹,又能够看到街上的风光,听到当地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唉,近期城中是愈发的乱了。就前几日,我在街上走着,忽的就窜出一人,抢了我腰间的钱袋子。” “可不是嘛。昨日里我经过昌胜赌坊。正巧一个无赖输光了银子被赶出来,一头撞在我身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回到家一摸衬里,钱袋子没了!我估摸着,定是被那无赖给偷去了。” “唉!”同在一张桌上的男人无奈地摇摇头,“最近出门还是都小心着些。你们瞧瞧,这段时日街上的乞丐也多了不少。” 祁柒往窗外看去,街道上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小商贩们推着板车,操着隆州口音的叫卖声,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的糖炒栗子,食客们捧着的一碗碗冒着白气的馄饨汤……别有一番风味。 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由丫鬟陪着走进胭脂水粉铺、珠宝首饰铺、丝绸铺,掌柜们堆着笑脸不停的吹捧,只为了她们能掏银子多买些物件儿。 街角,三三两两的乞丐或坐或躺于地上,衣裳褴褛,浑身的家当就只有一个破布包裹和一只已经残缺的碗。见有人经过他们便举起手里的那只破碗,卑微地乞求能得到些施舍。 “公子,照理说似这般热闹繁华的地方有些乞丐也属正常,可我怎么瞧着有些奇怪呢?”祁柒对面,冬儿双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问道。 “说说看。”祁柒的眼神落在那些乞丐身上,说道。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冬儿摇摇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咱们往常在江湖上行走,见着的乞丐大多都是独来独往的,可这儿的却大多是以拖家带口,甚至还有抱着孩童的……属下倒是觉得他们更像是没了住处的农户人。”秋儿坐在冬儿右侧,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祁柒点点头,秋儿所说正是她心中所想的。 酒楼里的闲谈还在继续。 “咳,兄弟有所不知,这些人说来也是可怜,他们原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因失了地才跑到城里来……”邻桌的一位男子见他们聊得火热,忍不住插了一嘴。 “哦?老兄不妨说来听听?” 那人接着说道:“我乡下有一远房亲戚,早些日子寻到了我家,想托我找一处便宜些的住处,又问了是否知道哪儿有活计要人做的。” “我便问他怎么从乡下搬出来了?他说是有人看中了他们那个地方要建山庄,从地主老爷手里将田地买了去,又挨家挨户地给了些迁家的银子让他们搬走。听说是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是如此” “我道是这段时日隆州城里头的人怎的突然的多了起来。可既然都有银子了又怎还出来讨饭”一人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咳,常年在乡下的农户们哪里知道城里的花销?以为手上有银子了,可城里哪样不要花钱买?一来二去的银钱就花光了呗。” …… 渐渐地,谈话声淡去。这场茶余饭后的闲谈就如同一片叶子落入了水中,泛起的微微涟漪在众人散去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街角的乞丐还依旧满面愁容的坐在那儿。 祁柒招来店小二,结了饭钱,带着三个丫鬟往外走去。刚走到酒楼门口,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抱着孩子迎了上来。 “公子您行行好,赏几个饭钱,孩子好些天没吃顿饱饭了。” “滚滚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店小二见乞丐打扰了客人,跑上前来挡在祁柒等人身前,嫌恶地朝乞丐挥挥手,要将人赶跑。 祁柒见男人手中抱着的孩子,小孩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楼里的饭菜,不住的咂着小嘴。再看那男人,脸色蜡黄、面容憔悴,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她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将方才结饭钱找回的几枚铜钱给了他。 “谢谢贵人,贵人好人有好报……” 原本站在祁柒身后的几人,见状往前迈了一步,两前一后护着祁柒,警惕地看着四周。都是在江湖上行走惯了的人,心中清楚公子的这番举动必会引起一阵骚动。 果不其然,周边的乞丐见从这儿能讨到钱,一股脑儿地全都围了上来。好在这儿的乞丐还不算太多。 几人正推搡着往前走,忽的迎面一个醉汉,直冲冲地撞了上来,趁乱将手往祁柒的衣袖中伸去。 “对不住对不住!”那醉汉见撞了人,低着头说了两句道歉的话。正要离开,就觉着被人抓住了手腕。他扭头一看,就见眼前的少年将他的手臂高高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他的手中还拿着刚从他衣袖中摸到的钱袋子。 那醉汉见状,将钱袋子往空中一抛,拔腿就要跑。 只是他没料到,他刚迈开一步就被拽了回来。祁柒压根没去管那钱袋子,只是依旧抓着他,似笑非笑。 这头,夏儿在他将钱袋子抛出的那一瞬便腾地而起,脚尖在几个乞丐的肩上轻轻一点,将钱袋子抓在手里,又一个飞身落在原地。 “公子。”夏儿将钱袋子呈还给祁柒。 醉汉见此情景,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嘿嘿一笑:“公子大人大量,就饶了小的。”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祁柒见眼前这个小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虽是滑头滑脑,但却也有些小聪明。她从钱袋子里拿出两个碎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想要么?” 那男子眼神一亮,捣头如蒜:“想要,想要!” “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满意了,这两颗碎银子便给你了。”祁柒说道。 “公子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为何要做这偷奸耍滑之事?”祁柒问。 “瞧公子这话问的,因为要钱呗。”男子有些不以为意。 “你不是做惯了偷鸡摸狗之事的人!”祁柒笃定地说道。她眼前的这个男子,虽是油嘴滑舌的,但面相还算是端正,身上也没有奸猾之气。她猜他也同那些乞丐一样,因为失了地才跑到城里来,怕是遇着了难处才做了这些事儿的。 男子有些发愣,似是没有想到祁柒会说出这样的话。先前他被人抓着了,哪次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辱骂,还要扭送他去见官。他没了原先嬉皮笑脸的神色,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喃喃道:“若不是真的遇着了难处,谁愿意做这些没脸没皮的事儿啊。” 他抬起头,看向祁柒,说道:“我原是松县人,前段日子家里的农田被地主老爷收了回去,又给了一两银子将我们的屋子也要了走,我们无奈之下便举家来了城里。可刚到城里,老父亲就病倒了,花光了银子病也不见好,我没了法子才偷了公子的钱袋子,想着给家中的爹娘买些吃食,再给老爹抓幅药。” 这话就和方才她在酒楼里听到的对上了。 “可愿意带我们去你原先的村子里看看?”祁柒问道。 男子也有些疑惑:“公子要去那儿做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搬走了,听说如今正在盖庄子,乱糟糟的。” “这你无需过问,只说你可愿意走一趟?”祁柒没有回答,倒是冬儿在旁接了一嘴。 “愿意的。”男子一口应下,只是又试探地问道:“公子可否先赏小的些铜钱,让小的买些吃食给爹娘送回去?” 见祁柒没有说话,他又紧接着说道:“松县离隆州城还有一段路要走,现在过去怕是来不及回头就要天黑了。公子若是信得过,明日一早小的就在此处等着公子,带公子走一趟。” “我信你。”祁柒淡淡地说道,就手中两颗碎银子都给了他,“去。” 男子手中拿着银子,定定地看着祁柒:“请公子放心,小的明日一准在此等候公子!” 待男子转身离开,祁柒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便有人暗中跟着他去了。 第二日一早,祁柒刚刚收拾妥当,就见夏儿从门外走了进来:“公子,燕西回来了,说那人所言属实,且那汉子已在昨日那处候着了。” 燕西,祁柒的暗卫,也是昨日暗中跟着那个“醉汉”离开的人。 祁柒点点头,下楼用了早饭,又让冬儿装了几个刚出炉的肉包子,几人往昨日约好的地方去了。 “公子,您来了。”那汉子见着祁柒,咧开嘴露出一张笑脸,“公子,松县离这儿有些远。昨日您给的银子还余下些,小的借了辆马车,您请上车,小的这就带您过去。”说话间他已经撩起了帘子。 这是辆再简单不过的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甚是朴实无华。只是马车还算宽敞,恰好能坐下四人,想必是他事先估摸好的。 祁柒也不多言,带着人上了马车。冬儿同那汉子一道坐在车架子上,拿出方才装的肉包子递给他,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 那汉子赶着马车,忽的闻到一阵肉香味飘来,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怕今日误了事,没吃上一口东西就出来了,没想到这位公子竟是如此体贴。 他接过肉包子咬了一大口,真香,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 …… “公子,到了。”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外传来汉子的声音。 帘子掀开,祁柒下了马车。那汉子带她们来的地方是一个小山丘,从这儿看去刚巧能看见他们村子的情形。 “公子,这儿是我们村子,那儿是临近的两个村子,如今都被收了去,已经没人了。” 顺着那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村子里的屋子已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只剩下残破的门板和断成了几截的木桩子杂乱地躺在地上。 “那儿原先是农田,本是种了庄稼的,如今已被一把火烧干净了。”那汉子又指着一处说道。 祁柒看向那头,诺大的农田黑漆漆地一片,风吹过扬起一阵烟灰。她想走近了看看,却听那汉子说道:“那儿如今有人守着,不让靠近的。” 祁柒想了想也就作罢了,人家既将地买了去便是他自个儿的地方了,要怎样处置都随他的心意。只是,田地、村子连同村子背后的山,这么大的一处地方,这位买主可是大手笔呢。 她收回了视线:“今日辛苦你一趟,这些银子你拿着。”说罢,示意秋儿将一个钱袋子给那汉子。 那汉子连连摆手,“公子昨日给的银子够多的了,小的不能再要了。” 祁柒心下满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叫阿兴。” 祁柒点点头,问道:“阿兴,你可愿意跟着我?” 阿兴一愣,半晌回过神来,说道:“公子是好人,愿意收留小的,小的感激不尽。只是家中就小的一个儿子,老爹还生着病,小的再如何也不能撇下他们不管。” “我手下的丫鬟会些医术,待会儿给你爹看看去。你也无需跟着我东奔西跑,就留在隆州替我做事儿,一来能照顾爹娘,二来也有个生计,如何?”他越是如此,祁柒越是满意,此人言而有信,做事也周到仔细,不贪婪、有孝心,是个可用之人。 “噗通”一声,阿兴跪倒在祁柒面前:“多谢公子大恩,小的愿意跟着公子。” 第2章 太子选妃 将隆州的事儿安顿了下来,祁柒带着丫鬟继续往京城方向走去。 一个月前,圣上下旨为太子殿下选妃,令萧国三品以上官员家中,挑选一名年满十五的小姐进京待选。 祁柒,萧国第一大将,官拜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祁啸廷唯一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离京十年,如今接到旨意返回京城。 …… 说起镇国大将军祁啸廷,那可谓是圣上萧正焱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二十三年前,凌月国毫无征兆的出兵萧国,当时还是太子的萧正焱临危受命,领兵出征。当时,萧国仓促应战,屡次不敌凌月国的进攻,战线不断后移。在危急之际,一些怀揣家国大义的武林人士纷纷挺身而出,投身战场,凭借高绝的武艺,硬生生地拖住了凌月国攻势。祁啸廷与夫人薛言就是当时挺身而出的武林人士之一。 祁啸廷除了一身高超的武艺之外,他还是排兵布阵,带兵打仗的奇才。慢慢的,他成为了萧正焱的左膀右臂,跟随萧正焱一道将丢失的城池一点点收了回来。 这场战打了四年之久,祁啸廷与萧正焱一同出生入死,多次以身犯险将命悬一线的萧正焱救了回来,二人从此结为兄弟。 后来萧正焱班师回朝,顺利登上皇位,祁啸廷也跟着一飞冲天。原本,圣上萧正焱是要封祁啸廷为镇国侯,但祁啸廷坚辞不受。最终,祁啸廷被封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夫人薛言受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夫妻二人继续驻守边关,护萧国一方安宁。 祁啸廷与夫人薛言成婚二十五载,先后生下了六个儿子。这在京城的官太太眼中是了不得的福气,可这夫妻二人却做梦也想要一个闺女。 天荣四年,夫妻成婚十年后,终于是盼来了掌上明珠——祁柒。祁啸廷夫妇不舍得女儿跟着他们在边关受苦,让大儿子祁盛代替他们继续留守边关,二人带着女儿回京生活。 从此,祁大将军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女儿,日日将她抱在怀中,走到哪儿都带在身边。于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祁大将军得了一个宝贝闺女,疼她疼到骨子里去了。 可五年后的一天,京城的百姓突然发现祁大将军的身边不再有“小尾巴”了。大家伙儿一打听,原来祁大小姐忽然间生了病,去到气候更加宜人的南边儿休养去了。 众人扼腕叹息,这镇国将军府千盼万盼得来的掌上明珠,竟小小年纪生了毛病。若养的好还好,可若是养不好那可让祁大将军夫妇怎么活啊? 然而,只有将军府里的人才知道,祁柒哪里是生病,她是被她那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师父给“拐”走了。 …… 一路晃晃悠悠,在接到旨意的半个月后,祁柒终于到达了京城。 越是靠近京城,百姓口中对于当朝太子殿下选妃之事的议论更甚。 这也难怪,太子殿下选妃那可谓是现下萧国最为热门的话题了。 萧国的储君制度,素来是立嫡立长。故而作为皇后所出的嫡子,萧纳自打出生以来便顺理成章地被立为了太子。 然,自古以来,“太子”总是最难做的,上有皇帝的殷切希望,下有百姓的万众瞩目,中间还有兄弟们的虎视眈眈。总之,身为太子做的好那是理所当然,若有一丝不到位的地方那便是错了。 但萧国的这位太子殿下,十二岁便开始协助皇帝处理朝政,虽是年少,做起事来却成熟老道,英明果决。朝廷上下对其无不心悦诚服,赞誉有加。 可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在朝堂上,大臣们与皇室也有相互制衡的关系隐藏其中。既然在朝政上,太子殿下无懈可击,那么有一件事儿,算是被大臣们抓到了“把柄”。 那便是,太子殿如今已十九有余,却迟迟未立太子妃。不仅如此,殿下身边无一女子伺候,更遑论孕育子嗣了。 虽说圣上如今尚值壮年,可既然殿下身为储君,其子嗣也是事关萧国命脉的大事。更何况,谁若是坐上了太子妃之位,那便是日后的一国之母,她背后的家族不也跟着“一荣俱荣”了么? 于是乎,众大臣们“正气凛然”,不厌其烦地劝说太子殿下以天下为重,尽早立下太子妃,为萧国绵延子嗣。 这日,在商议完朝政之后,众人又一次劝谏太子立妃。御史大夫范直从队列立跨出,大声道:“陛下容禀。太子殿下为国之储君,身负皇室血脉绵延之重任。然,殿下早已过弱冠之年,迟迟未选妃纳妾,臣恳请殿下以皇家子嗣大事为重,早日选立太子妃。” “臣附议!” “臣附议”!……范直话音刚落,众朝臣纷纷跪地,恳请萧纳立妃。 萧纳负手立于众朝臣之首,冷冷看着跪伏在地的朝臣,朝斜靠在龙椅之上的圣上躬身一礼,薄唇微启,说道“儿臣认为众位大人所言有理,恳请父皇下旨为儿臣选妃!” 众人听见萧纳的声音,又开口道:“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劝谏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跪在地上的朝臣抬起头来,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方才殿下是同意选妃了么?这也太突然了,要知道他们可是陆陆续续地劝谏了几年之久,殿下愣是没有答应,今日怎就如此轻易的松口了? 斜斜窝在上首的圣上闻言也是眸光一亮,直起了身子,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请父皇降旨,依循旧例为儿臣选妃!” “哈哈哈!好!”圣上萧正焱一下子来了兴致,在龙椅的扶手上重重一拍,说道:“传旨!即日起,传所有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年满十五周岁的嫡女进京待选!” 其实,不单单是朝臣时不时的劝谏太子立妃,他和皇后也是为了儿子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可偏偏,正主自个儿一点儿也不着急,总是以“政事繁忙”推脱。 有一次,他拿出了帝王之威,强令他娶妃,结果太子抱着半人高的奏本跑到了御书房,往桌上一放,跪地“请罪”:“父皇之命儿臣不敢违抗,只太子妃关系儿臣乃至皇室脸面,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掉以轻心。故恐无暇替父皇分担朝政,只得父皇多加操劳!” 萧正焱看着桌上堆得与他一般高的奏本,脑袋“嗡”地一下。这些年,萧国天下大定,国泰民安,需要处理的军国大事已经不多了。故而,他除了每日上朝之外,余下的事儿大都交给了太子处理。如今再让他“重操旧业”,劳心劳神,他可不愿意。 于是,太子选妃一事就此作罢。 “圣上英明!”不论如何震惊,朝臣们算是达到了目的。照例“恭维”了一句后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也开始活络起来了。 “朕还有一道旨意,宣!”萧正焱看向了候在一旁的内侍,命道。“朕登基至今二十余年,勤政爱民,兢兢业业,无一日敢松懈怠慢,唯恐上辜皇天眷命,下负百姓期许,方有如今天下安定,海晏河清之盛况。然,朕大病初愈,龙体欠安,故命太子暂行监国之职,众爱卿协助太子料理政务,若有军国重务报朕与太子共议。钦此!” 此圣旨一出,瞬间在朝堂上掀起惊涛骇浪,朝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萧纳抬头望向倚靠在龙椅之上的父皇。大病初愈倒是不假。半月前,圣上在早朝时发了一场大火,气急攻心,竟当场晕厥过去。后经全力救治,虽无大碍,但总归是伤了身子,太医说不可过于劳累。但若说过于劳累,年轻的太子殿下想起了每日从御书房往东宫送去的一摞摞奏本碟报。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只听有一人站了出来,恭声说道:“今天下在圣上的治理下政通人和,若贸然变动恐惹人猜疑,致朝局不稳。圣上正值春秋鼎盛,万望圣上垂拱而治,以安百官之心,以全圣上之德。”正是当今的皇长子——萧翼。 太子本就深得帝心,且能力出众,百官信服,若此番再由他监国,那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圣旨已下,岂能出尔反尔?!此事就此定下,退朝!” 一锤定音!如此,太子身份更加贵重了起来。 萧纳侧过身子,眼神从大皇兄萧翼脸上滑过,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要你多嘴!这下事成定局,无法挽回了。” 然而,太子的眼神落在萧翼的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方才他请求父皇收回成命,怕是让太子记恨上了。“要抓紧筹谋了!”他在心里想着。 …… 太子监国的消息飞一般的迅速蔓延至后宫的各个角落。 倚翠殿内,淑妃屏退了满宫的下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茶杯,关节发白,“陛下就如此器重那贱人的儿子么?!” “母妃慎言!母后为一国之母,母妃岂可如此不敬!且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如今父皇龙体违和,由殿下监国再顺理成章不过了。”一名面色苍白的瘦弱男子倚靠在圈椅上,脖颈上围着一条暗红色风领。男子似是身体羸弱,说话间时不时地咳嗽一两声。 此人正是淑妃所出的二皇子。 “母后?!你喊那个贱人母后?你可知道若不是她抢走了皇后之位,如今居太子高位的人就是你!”淑妃听了儿子的话,勃然大怒,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尖了几分。 二皇子淡淡地看着上头近乎发狂的妇人,神色依旧平静如常,说道:“母妃还是想开些,此话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怕是现下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了。” 淑妃稍稍冷静了些,定定地看着手中茶杯散发出的雾气,思绪穿过眼前的迷雾飘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她出身高贵,父亲为当今太后的嫡亲哥哥,官拜当朝第一大员——太傅。 自小,她便由当时的皇后姑母养在膝下,同太子表哥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姑母说等日后长大便将她嫁于太子为妃。而她,也早已对那个丰神俊逸的少年芳心暗许。 后来,萧国战况危急,太子萧正焱率兵出征,是她始终陪伴在姑母身侧,姑母说等太子班师回朝便将她嫁于太子为妃。就为着这一个承诺,她等啊等,等了整整四年,将自己熬成了一个“老姑娘”。 终于他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也顺利登基为帝。她满心期待,以为从此她便是他的皇后。却不想,他带回了一名身份低微的女子,甚至忤逆母后,力排朝臣众议,将那女子册立为皇后。而她,却成了一个笑话。 她恨,她真的好恨! 二皇子看着淑妃的神色,从欢喜,到悲凉,最终转为愤恨,他知道她又陷入往事之中了。 “母后,既成的事实,多想无益。还是保重身子要紧。”他劝慰道。 淑妃听到儿子的声音,将自己从飘散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喃喃道:“皇儿,你的病何时才能大好啊?” 第3章 借势耍横 京城,萧国最顶级的达官显贵聚集之地,为天下繁华之最。街上,酒肆茶楼,胭脂珠宝、宝马雕车比比皆是。若说与隆州城的热闹繁荣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便是京城更显精致奢华。 “公子,京城比外头确实是繁华了许多呢。”初到京城的冬儿一脸兴奋,东瞧瞧西看看,不亦乐乎。 祁柒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自小跟着她一同在外头长大的。如今是十年里第一次回到京城,自是觉着有些新奇。 夏儿抬手在冬儿脑门就是一拍,“稳重些,活像没见过世面似的,净给公子丢人。” 冬儿朝她做个鬼脸,仍是按捺不住的左顾右盼,但安静了许多。 夏儿泼辣爽利,冬儿活泼开朗,二人时常打打闹闹,祁柒并不理睬她们。 她心情甚好的慢慢踱步,回忆着记忆中京城的样子。她离京的时候方才五岁,这些年她又多是在萧国各地游历,从未踏足京城。十年过去了,如今看来京城似乎更加地繁盛了。 横竖已经进了京,她也不着急回府,带着几个丫头在街上走走逛逛,顺带给她们买些珠宝首饰作礼物。 祁柒在一家看上去颇为气派地珠宝铺子门前停下。 这是一处三开间的大铺面,装饰地古朴大气,门头的牌匾上头,龙飞凤舞三个金色大字——璨珠阁,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璨珠阁,京城有名的珠宝铺子。店内的珠宝首饰用料讲究,做工精美,尤其是璨珠阁的珠宝每样都只做一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深受京城贵夫人和小姐们的追捧。 “这位公子,请移步里头瞧瞧。”祁柒还未在外头停留片刻,便有一位娘子迎了上来。这名娘子身着淡色纱裙,瞧着有些温婉的气质。 光是这一点,祁柒便觉得这璨珠阁的与众不同。 祁柒微微点头,正准备迈入店中,忽然听的后头传来一名少女的讥诮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堵在店门外也不怕低了你们的档次。还是赶紧赶走,也免得拦了路。” 祁柒回头一看,只见两名少女刚从停在一旁的马车上下来,一前一后朝她们走来。在经过她身边时,还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 祁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呃,是朴素了些,与精美华贵的珠宝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在江湖上行走惯了,祁柒常以男装示人,对衣着打扮也不甚在意,主要图一个简单舒适。她今日的装扮虽不至于“不修边幅”,但在这些娇小姐眼里有些寒酸也说得过去。 “祁小姐,您来啦?快里边儿请!”另一名在门口候着的娘子上来将两名少女迎了进去,脸上堆笑,心里头却暗暗腹诽:“您还瞧不上别人了,自己还不是每回都是光看不买?!” “公子抱歉了,您里面请。”祁柒身旁的这名娘子微微一个俯身,恭敬地开口说道。同养在闺中的小姐们不同,璨珠阁的娘子们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并不单单以衣着的华丽为判断。 眼前的公子尽管衣着简单,可通身的气质却是不容忽视的。 祁柒点点头,迈步走进店内。 璨珠阁一楼大堂内,除了琳琅满目的玉石珠宝,还专门空了一处摆放了些桌椅,供客人休息。大堂的左侧是一张盘旋而上的楼梯,有伙计在楼梯前守着,想必是尊贵的客人才能上去了。 京城有些档次的铺子都是如此,用这种方式将有钱有势的人家与普通百姓区分开来,以满足这些“贵人”的虚荣心。 祁柒环视了一圈,一楼的珠宝美则美矣,却也都是些样式繁复的俗器,还不足以令祁柒眼前一亮。 “你们自去转转,每人挑上一样,我歇一会儿。”祁柒打发了几个丫鬟,自己往摆着桌椅的那处去了。 “公子请。”那娘子见少年对这些珠宝兴致怏怏,心中笃定他绝非寻常的有钱公子,面上更加恭敬了几分。 她引着祁柒坐下,上了些茶点,说道:“公子有任何需要,只管喊我便是。”说罢便知趣地退下了。 “娇儿,此次太子殿下选妃,那将军府的大小姐是不是要回来了?” 祁娇儿目光一顿,转头看向她的同伴,语气不善:“怎么?想要攀高枝儿了?” 那少女赶紧摇头,讨好地笑笑,说道:“怎么会呢,将军府的大小姐与我何干?娇儿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她倒是想攀上祁大小姐的高枝儿。可她只是寻常生意人家的女儿,能结识祁娇儿这位镇国将军府的堂小姐已经很是不容易了,哪里还敢肖想其他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是我有些担心,若是那位祁大小姐回来了,是不是会抢了镇国夫人对你的关爱?毕竟,那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不过是一个常年在外的野丫头,就算回来了也必定是粗俗无礼,最终大家喜爱的只会是我。” “娇儿你说的没错,你可是京城长大的贵小姐呢,哪里是一个在山野混迹的丫头能比的。”那同伴吹捧道。 只是在祁娇儿没有留意到的地方,微微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里暗暗的想道;“呵,你也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罢了。“ “不过呢,面子活儿还是要做的,不然怎么显得我乖巧懂事呢?”祁娇儿一边不以为意的说着,一边低头在铺着透明玻璃的柜台上巡视着罗列出的珠宝。 只是那名叫“娇儿”的少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一番话已经一字不漏的落进了祁柒的耳中。 娇儿……如若她没有听错的话,方才进门时,那名娘子唤她为“祁小姐”。祁……娇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叔家的女儿。 听上去,这位堂姐似乎是对自己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敌意呢。 祁柒不动声色的端起手边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茶。 没一会儿,几个丫头挑选好了各自的饰品,由一名娘子领着回来了。祁柒见状,抬头四周望了望,就见陈列柜上摆着一副色泽透亮的白玉色玛瑙耳坠,便要娘子装好,一同结账。 “这个耳坠我要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突兀的响声。 祁柒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祁娇儿站在陈列柜前,指着祁柒看中耳坠,大声叫道。 “实在抱歉,祁小姐,这副耳坠是这位公子先定下的,您要不再看看别的?”娘子才小心翼翼的将耳坠取下来,见状赔着笑脸对祁娇儿说道。 “就他?买得起么?”祁娇儿嘲讽道。 祁柒站起身来,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示意秋儿付钱。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祁娇儿,她一把甩开悄悄拽她衣角的同伴,气急败坏道:“你竟敢无视我?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与我们何干?我们正儿八经花钱买东西罢了。”冬儿知晓自家公子是懒得与这种人较劲的,又觉得实在好笑,忍不住开口说道。 “闭嘴!本小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丫鬟插嘴?!”祁娇儿怒火中烧,抬手就往冬儿的脸上扇去。 还没等一巴掌落下,祁娇儿就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击中了,举起的手顺着硬物的力道偏离了方向。 “啊!”她不禁叫了出来,好疼!再一看,手上已经是红肿一片,碰也碰不得了。 “是不是你?!”祁娇儿指着祁柒,大怒道。 是她!祁柒护短,谁也不能欺负了她身旁的的人!这些年的辛苦学艺,为的不就是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好身边的人么? 只不过,对于祁娇儿这样的人,祁柒根本懒得搭理她。见秋儿已经付了账,接过装好的首饰,祁柒径直抬步往外头走去。 “我告诉你,我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你得罪了我没有好下场的!”祁娇儿见祁柒不理她,一边用另一只手扶着这只受伤的手,一边呲牙咧嘴地叫嚣威胁道。 话音刚落,祁娇儿就见即将踏出店门的祁柒脚步一顿。她心中瞬间洋洋得意了起来,她就知道,只要搬出镇国将军府的名号,这寒酸模样的人定是会害怕的。 她正打算待祁柒露出恐惧的神情,再好好奚落他一番。却不想,回过头来的祁柒脸上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的神情,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目光直直地射向三楼正中的那扇紧闭窗户,眯了眯眼睛。 是的,从头到尾,祁柒都没有和祁娇儿说过一个字。她回头只是因为感觉到有人在那个地方看她,并且已经好一会儿了。 “是谁?”祁柒心里在心里埋下了一个问号。这璨珠阁怕也是有些不同寻常呢。 三楼的一个包厢内,一名带着侍从的男子立于窗前,透过特殊工艺制成的窗子,看着楼下的这场闹剧。 “这位公子倒是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这位祁姑娘的手怕是要废了。”侍从说道,“他似乎是发现我们了。” “也许是位姑娘呢?”那名男子似笑非笑。京城中竟有如此功力的女子,有点儿意思。 “待会去把那枚暗器拿上来。”男子吩咐说。 第4章 事有蹊跷 清晨,祁柒睁开朦胧的双眼,静静地在雕花纹饰的黄花梨大床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回来好几日了,还是有一些不太适应。没有了江湖上的那些肆意洒脱与快意恩仇,这里的日子似乎有些无趣。 若不是一道太子选妃的旨意,或许她还会在外头待上一段时日的。 她起身推开窗子,微风袭来,带着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她放眼望去,花园中是一片悠悠青草。娇艳的花儿零零星星地散落其间,随风摆动,花瓣上尚未干涸的露珠在清晨微光的映照下清澈透亮。 这是娘亲为她精心准备的院子。因她随师父在山野中长大,娘亲想着她习惯了自然山林间的生活,便将府中的小花园一并划进了她的院子,只为她身处繁杂的京城还能时时感受到一丝绿意。 她盘腿在床上坐下,十指交叉置于腿上,拇指相抵,双目微闭,调息运气。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修炼内力是一日也不能落下的。感受着窗外随风而来的阵阵香气,她慢慢进入了状态,不一会儿便觉丹田处微微发热。 约莫一刻钟,她解开十指,双手缓缓向上抬起,复又翻转手心,手掌朝下慢慢落下。她薄唇微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已是双目清明,精神十足。 “小姐,您醒了?”春儿笑吟吟地推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端着的热水放在架子上。 祁柒身边共有四个跟着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除了此次随她一同回京的夏儿、秋儿、冬儿外,还有一人便是春儿了。 春儿年纪最长,是祁柒身边的大丫鬟,因着她成熟稳重的性子,祁柒便让她先行一步,早些回来熟悉京中的事物,也免得到时“两眼一摸黑”,行差踏错。 “嗯,几时了?”祁柒问道。 “卯时一刻了。您梳洗梳洗,用点早膳。”春儿拧了一把毛巾,递给祁柒,接着说道:“今日还有家宴呢。” 离家十年的宝贝女儿终于回来了,祁大将军高兴地给家里的亲戚下了帖子,邀他们今日来府中一聚,为爱女接风洗尘。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用了早膳,祁柒在梳妆台前坐下。 眼前是一个黄花梨描金镶宝妆奁,打开一看,里头分为上下两层,摆放着各式精美的珠宝首饰。不只这些,她院子的库房里还堆满了这些年爹娘和哥哥们为她寻回来的各式各样的宝贝。 她一直都知道,家里有很多人在念着她、疼着她、爱着她、宠着她。 听娘亲说,这几日将军爹爹为了等她回来,哪儿也不去,成天地就在堂中不停地踱步,转悠的她头脑发昏。 谁能想到,立于千军万马之前面不改色的堂堂萧国第一大将,一身的威严肃杀之气,却仅仅因为女儿还没有回家而焦心不已。 还有府中的老管家祁叔。在府门外一眼就认出了她,一见着她就不停的念叨着:“大小姐,老奴可将您盼回来了。快给老奴看看,大小姐长高了,也长瘦了,小姐在外头受苦了呢!”言语间,尽是一个长辈最为真挚的关切。听说为了迎她回府,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已在外头候了好几日了。 想着想着,祁柒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这就是她要拼尽全力守护的家人啊。 祁柒收拾妥当,由春儿引着往将军府厅堂而去。刚回府,祁柒对将军府的布局还不太了解。一路上,两人慢慢地走着,穿过错落的院子,雕栏画栋的长廊……每经过一处,春儿都会解释一番。 厅堂内,除了祁将军夫妇外,另有几个年岁不一的少年。最大的少年约二十余岁,坚毅俊朗,其余的少年或温润如玉、或俊逸潇洒,或…毛头小子。正是祁柒的几个哥哥。 “爹、娘、哥哥!”祁柒刚迈进大门,便开口喊道。 听到女子清脆的嗓音,众人停下闲谈,皆面带笑意的看向祁柒。 “小妹,终于回家了。”祁诺,将军府二公子。平日里常驻城外的军营,忙的回不了府。今日为了妹妹的接风宴,他特意告假一天,从城外赶了回来,明儿一早又得回去了。 “来,快坐下歇歇,吃些糕点。”祁夫人指着她下首特意留出的空位,笑眯眯地说道,“你三哥进宫去了,说是有件极重要的事儿要办,一会儿就回来。”她补充道。 祁柒笑着坐下,众人高高兴兴地说些趣事。 …… 东宫。萧纳着一袭镶金丝黑色暗纹长袍,端坐在议事殿的桌案前,手中拿着底下刚刚呈上来的碟报。 “殿下,祁三公子来了。”侍从轻轻推开门,单膝跪地禀报道。 萧纳抬起头,就见门外进来一个翩翩少年。他朝侍从挥了挥手,侍从起身退下,从外头将殿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萧纳问道。来人正是昨日向他告假一日的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祁竞。 祁三公子祁竞,自小被选入宫中做了太子侍读。如今跟在太子身边,做了东宫谋士,是太子的亲信。众人都知道,待他日殿下登上大位,祁竞定是要出仕的。 祁竞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萧纳,说道:“这是今儿早晨我出门,一个乞丐塞给我的。我瞧了瞧,觉得事有蹊跷,便先进宫来说与你听。” 祁竞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在私下里并不拘于礼数。 “殿下可还记得孙鹤自尽的案件?”祁竞问道。 “前几日于家中服毒自尽的吏部官员?大理寺不是已经结案了么?”此事萧纳还有些印象。 孙鹤为正五品吏部司郎中,于十日前被仆人发现于家中身亡。因着是朝廷命官,该案件交由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在孙鹤家中找到一封遗书,上头写着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唯有自尽了结此事。后经查证,遗书所写之事属实,故很快就以“服毒自尽”结案了。 前几日大理寺呈报上来的碟报中提到过此事。他扫了一眼,案件并无明显疑点,他也不甚在意。 萧纳伸手拿过。严格来说,那是半张纸,前半部分已经被水打湿看不清字迹了。而仅存的部分则写着:“……谋私,中饱私囊,为数十官员考评、升迁大行方便之门。事到如今,罪臣虽不愿再与之同流合污,却已泥足深陷,一举一动皆在人掌握之中,恐有性命之忧。幸而罪臣这些年来每行一事皆会将其记录于账本之中。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求若有朝一日死于非命,还请圣上与殿下念在罪臣检举有功,为罪臣之死查明真相。罪臣叩谢圣上、殿下恩典。” 萧纳看了信件,眉头拧了起来,大理寺的碟报中并未提到信中所提到的“账本”之事。 若是这封遗书才是真的,那当日大理寺在孙鹤府中找到的遗书便极有可能是有人暗害了孙鹤之后留下的假证据。 朝廷官员既是社稷的中流砥柱,若是真如遗书中所说的那般,可还得了?! 萧纳身子坐的更直了些,沉声问道:“那个乞丐呢?” “他将这封信给了我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祁竞答道。 萧纳点点头,“尽快将人找出来。” 他重新低头看向那半封遗书,“还有这里提到的‘账本’,我记得大理寺呈上来的碟报中并未提及此事。阿竞,这事儿你一并查一查。” “是。”祁竞正色答道。 萧纳看向祁竞:“看来孙鹤并非是服毒自尽如此简单。” 祁竞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也有些沉重。以他们多年在朝堂那些大事小情中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儿怕是会牵扯出一桩大案子。 等了一会儿,祁竞见萧纳再没有吩咐,遂从椅子上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等着我开席呢。” “等等。”祁竞正打算离开,就听萧纳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祁竞回过身看他,只见萧纳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长方形锦盒,道:“替我将这个带给小柒,和她说一声‘欢迎回来’。” 似乎是怕祁竞多想,萧纳补充了一句:“小的时候她时常与雨卿一块儿玩,就好似我的妹妹一般。如今回来了,我这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祁竞狐疑地看向萧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萧纳已经将锦盒塞给了他,还说了一句:“你若是再不走,就赶不上家里的团圆宴了。” 惊的祁竞回过神来,赶紧拿着锦盒就急匆匆的往府里赶去了。 第5章 祁娇儿赴宴 镇国大将军祁啸廷在家中排行老大,他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祁二老爷——祁光宗和祁三老爷——祁良平。 光宗——取自“光宗耀祖”之意。光听名字就知道,祁二老爷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孩子。如今,老夫人也依旧同祁二老爷一家在一起生活。 “娇儿,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地亲近亲近你堂妹。”临出门前,祁二老爷特意嘱咐女儿祁娇儿道。 “知道的,爹爹。我前几日还特意去璨珠阁给柒妹妹买了首饰。柒妹妹在外头待了这么多年,想必还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物件,定是会喜欢的。”祁娇儿笑道,只是语气中带了些轻蔑和嘲讽。 “哼,在外头野了这么些年,还回来做什么?!凭白地抢了咱家娇儿的风头!”祁二夫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 当年,大哥和大嫂一连生了6个儿子,无论如何心心念念也求不来一个女儿。因此,在她生下祁娇儿之后,可将两人羡慕坏了。哪一次祁娇儿去镇国将军府,两人不是爱不释手的抱在怀里哄着的。还有送给祁娇儿的那些东西,都是连将军府的那些公子们都没有的好物件。 可自从在祁娇儿三岁时,二人生下了祁柒之后,他们便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那个小丫头。全京城谁人不知道,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的娇儿,眼见着就受冷落了下来。 祁二夫人心头是有怨气的。若是没有祁柒,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的名号那就是祁娇儿的,可比如今一个堂小姐的称呼来的威风的多了。 “你给我闭嘴!”祁二老爷听到这番话,呵斥道:“你现今的这番吃穿用度都是仰仗着谁?如今人家的掌上明珠刚刚回京,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你倒好撺掇着女儿和人家离心。怎么?嫌好日子过多了?!” 祁二夫人一听这话便不干了,尖声道:“他们那是对我们好么?不过是将老娘扔给我们看顾,给些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的小钱,既博了他忠孝两全的美名,又不需日日晨昏定省,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老夫人与祁二老爷一起生活, 一则是因为她本就疼爱这个儿子,愿意与他住在一起;另一方面,年轻时,为护萧国安定,祁啸廷与妻子薛言镇守边疆,实在无法将老娘带在身边照顾。久而久之,这种模式也就这么延续了下来。 而可老夫人的日常开销,包括下人的月例则都是从将军府走的。另外祁将军夫妇每月还给二弟家一笔不小的银子以感谢其对老娘的照顾。 话没说完,祁老夫人拄着拐杖,由下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经过祁二夫人身旁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只说了声:“走。” 祁二夫人见了自家婆母,心中还是有些发怵。只是心中依旧愤愤不平,嘀咕道:“他如今位高权重,真要对你好怎不给你谋个官儿做做?!连老三都谋了一个职位。” 祁二老爷一噎,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祁三老爷祁良平如今的官位,是他自个儿寒窗苦读十年考了科举才得来的。而她的夫君祁二老爷,从小仗着老夫人的疼爱,吃不了一点儿苦,说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也不为过。 待众人出门,两辆马车早已准备妥当。一名少年正在马车旁候着,见众人出来,躬身行礼道:“祖母、父亲、母亲!”此人正是祁二老爷的庶长子祁青。 祁青的生母周姨娘,是祁家尚在老家时便定下的亲事,原本是打算嫁与祁二老爷为妻的。后来,祁啸廷同萧正焱一道驰骋沙场,于危难中救其性命,得萧正焱赏识。待萧正焱登基为帝,祁啸廷成了萧国最炙手可热的重臣,祁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再往后,祁家举家迁来京城,京城的一富户便看中了祁二老爷的这层关系,找人说亲要将女儿嫁与他为妻,给了丰厚的嫁妆。京城富户养出来的女儿,容貌气度自是不可与老家小门小户的女子相提并论的,况且人家还有丰厚的嫁妆。再加之祁老夫人自视如今身份与往日已大不相同,娶一个外乡的女子会惹人笑话,便做主娶了如今的祁二夫人,而原本定下的周姑娘只能成了妾室,做了姨娘。 祁二夫人本就视这个庶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虽是正房夫人,可这么多年也就生了祁娇儿一个女儿。倒是周姨娘,当年不仅早她一步有了身孕,还一举诞下了男丁,这件事一直让她如鲠在喉。如今每每见了周姨娘或是他,她总是没有好脸色的。 倒是老夫人,见孙儿礼数周到,满意地点点头,温和地应了一声。她朝祁青伸出手来,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说道:“走。” …… 祁二爷家的马车载着众人缓缓地经过华台大街,往青平大街驶去。 华台大街,青平大街,京城最热闹的两条主街。 华台大街,京城最主要的街道,商业最是繁华。 白日里,茶楼、丝绸坊、珠宝铺里门庭若市,是文人雅士、贵族小姐们最中意的地方。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璨珠阁便坐落于此; 日落后,如钩银月高高挂起,皎月的光辉与亮起的灯笼交相辉映,酒肆、赌坊、青楼应景而生,人流络绎不绝,功勋权贵、富贵子弟沉溺其间,流连忘返。 青平大街,萧国顶级权贵皆住在此处。王府、侯府、一品大员的府邸……每一处皆是恢宏大气。 一点不夸张地说,能在此地挣得一席之地的人家,无论是哪一户的家主,跺一跺脚,都能让朝廷震上一震。 镇国将军府,也就是祁啸廷的府邸,也是坐落于此。 而就在华台大街拐角的巷弄内,有一间小院落安安静静地立在一片民居之间。 从外表上看,这处院落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白墙灰瓦的外观,甚至能从零星剥落的墙皮处看出它已有好些年头了。 此时的院子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名女子跪在他的脚边,轻轻地替他捶着腿。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男子问道,声音深沉而沙哑。 “启禀公子,大理寺以遗书中所写的“无力偿还赌债,服毒自尽”为由结了案子,赌坊那儿也安排妥当了。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 男子的前方一个黑衣人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恭敬的答话。 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过头去,伸出手勾在那名女子的下巴处,轻轻往上一抬,问道:“孙鹤那边不会出问题?” 跪在地上的女子顺着力道,头向上仰起,妩媚一笑:“爷放心,奴一直跟着他,他死前并未与人有过接触。” “很好”,面具男子说道。他转过脸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黑衣人,说:“交给阿山,让张毫均将这几个人安排好。” 张毫均,萧国从一品大员,吏部尚书,主管萧国官员的调动、升迁、考评之事。 黑衣人上前一步,接过纸打开一看,上头记载了几个官员的名字,还有每个官员即将要接任的位子。 “是!”黑衣人领命,正打算退下,又听得上首的男子吩咐道:“南边的事也抓紧着些。” 黑衣人离去后,有一人从暗处闪出,问道:“爷,如今圣上龙体有恙,太子监国恐将愈发根深蒂固,咱是否要……” “总会有人按捺不住的,还轮不到我们动手。”男子抬手打断了他,说道。 随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来:“再说,谁知道他身子好不好呢。” 第6章 食不知味 约莫半个时辰,祁二爷一家的马车到了镇国将军府门口。 将军府外,早有小厮得了命令在外头候着了。见老夫人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 忙的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将人迎了进去。 每次来将军府,祁娇儿总是感叹于将军府的气派,不知比自己家中强上多少。 将军府大堂,众人正在其乐融融地说着话。正在玩笑之际,听得小斯前来禀报:“将军、夫人,老夫人和二爷一家到了。” 于是,众人停下了说话,一道起身出门迎接老夫人去了。 祁柒跟在祁夫人身后站定,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由一位少女搀扶着慢慢走来。老妇人背脊挺直,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看上去略有些威严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官宦人家当家主母的模样。 祁柒认得,这便是祖母了。至于扶着老太太的少女,可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祁娇儿么。 祁娇儿从进门开始,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着,在远处的立着的迎候的人群中间搜寻祁柒的身影。 然而,她的目光在一瞬间便被祁夫人身旁未曾谋面的少女吸引住了。这名少女身形高挑,亭亭玉立,只是静静地随众人立在那儿,就让她无法忽视了。 这该不会就是外出归家的祁柒? 她边想着边搀扶着祖母走上前去,方才远远得看着便让人觉着气质高雅,绝尘脱俗,如今走近了一看,更是仪态万方、神清骨秀。 祁娇儿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本以为祁柒自小不在京中长大,定是野蛮粗鄙的。 为了将这位堂妹比下去,今日出门前她还在家中好生打扮了一番,好让众人知晓,就算是将军府的嫡女又怎样,她祁娇儿才是容貌出众、举止得体的京城贵女,也只有她祁娇儿才是祁家的脸面! 可如今这样子,饶是祁娇儿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是比不上的。 她觉得心中有一口气堵着,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情绪,按部就班地照着规矩行礼问安,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只是,待众人见过礼在正堂坐定后,她还未等长辈们说话就急急地开了口。“这便是小柒妹妹了?祖母这几日可天天念叨着呢。”笑吟吟地话语,带着些天真烂漫,很是热情的样子。 祁柒微微抬头望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高堂上端坐的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的眉头蹙起,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 在祁柒对祖母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祖母最是注重规矩。 在祁家举家迁来京城后,见识了京城官宦人家的行为做派,也因着祁啸廷的功绩得了诰命夫人的封赏,祖母便处处以世家大族的规矩为榜样。 祁娇儿的言外之意,祁柒回京不主动来拜见祖母,还让祖母挂念着,可谓“不孝”呢。 祁柒无声的笑了笑,走了出来,并不搭理她。端端正正地拜倒在老夫人面前:“祁柒见过祖母。这些年不在京城,未能时时在祖母跟前尽孝,是孙女的不是了。”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孙女在外游历时,从一位高僧处得来的迦南手珠,并请高僧为其开了光。特孝敬祖母,愿祖母松鹤长春。” 锦盒打开,色泽光亮,个头饱满圆润的念珠串成一只手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老夫人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便沉静了下来,人也顿觉轻松了许多。 老夫人信佛,平日里就成天在家中的小佛堂念经。如今得了一副由极其少见的迦南木制成的念珠自是欢喜,况且还是由高僧开过光的。 祁柒的这一番动作驱散了老夫人心中的不快,又见眼前的少女举止端庄,一举一动见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挑不出一丝错来,心下满意,原本想要训诫的话倒再也说不出口了,只点点头说道:“是个好的,有心了,快起来。” 祁柒站起身来,上前将锦盒递给老夫人。 众人皆是带着笑意,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气氛轻松融洽。 只有祁娇儿在一旁恨的快红了眼。 眼前的这个少女,不仅托生在了一户好人家,且容貌、气度远胜自己,如今还轻而易举的让那么挑剔的祖母另眼相待,那她日后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这么一想,便一时有些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小柒妹妹对祖母孝心可嘉,可这高僧又哪是那么好遇见的,别是妹妹年纪轻被哄骗了?” 闻言,将军府众人皆是神情不悦的看着祁娇儿,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祁娇儿这是什么意思?! “啪!”只听得老夫人重重得拍了下身侧的桌子,脸色沉了下来:“休得胡言!高僧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原本祁娇儿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祁柒如此轻易地得了脸,因此话没经思考就从嘴中蹦了出来。 其实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如今祖母震怒,祁娇儿吓得不轻,忙在祖母身前跪下:“祖母息怒,是娇儿口出无状,娇儿知错了,还请祖母、妹妹原谅。” 祁柒自从将礼物送上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了,只是淡淡地看着祁娇儿的闹剧。无非是些女儿家争宠的小心思,随它闹去。 只是想起祁娇儿在璨珠阁时,端着将军府的名头耍横的那番作为,想必平日里也没少在外仗势欺人。祁柒想着,得找机会和爹娘们说一说了。 这边祁二夫人见女儿落了下乘,忍不住开口帮腔,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娇儿口直心快了些罢了。若不是心里装着自家姐妹,担心她自个儿在外没人教导,被有心之人骗了去,何苦实心实意说这些提点的话惹人不快?尽管奉承着皆大欢喜岂不最好?” 这话在祁二夫人嘴里一转,倒成了别人的不是了。 “将军,三老爷一家到了。”就在此时,下人前来禀报道。 祁柒抬眼望去,一个儒雅、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携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少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 正是刚下旨的祁三老爷与他的夫人及一双儿女。 “请母亲安!” “请祖母安!” 祁三老爷一家向老夫人行了礼,又同祁将军夫妇与二老爷夫妇打了招呼。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安。” “三弟这是刚下值?快坐下歇歇!”祁夫人赶忙起身招呼几人坐下,又吩咐下人送上热茶。 “可不是么。他就是个老黄牛,成日里忙个不停,一旬里没几日能回家吃饭的,就芝麻绿豆点儿的小官,也不知在忙些个甚。”祁三夫人嗔了自家夫君一眼,笑着说道,“今儿个多亏了你们办的这个家宴,让他早早地收了工,才能喘上一口气。” 祁三老爷看了看夫人,神色中颇有些无奈:“翰林院的事儿繁琐,总得做完了才成。” “编纂的事儿确实马虎不得的。三弟为人本分,做事勤恳,日后定有出息的。”祁夫人笑着说。“谁指望他有什么出息了,日子平平稳稳的过下去就极好了。”祁三夫人说。 自打祁三夫人来了之后,二夫人便没有声音了。因为,二夫人每每同自己这位妯娌对上,多是落败的。 这其中的原因也很是简单。祁二夫人出身于商户人家,为人泼辣有余而学识不足。祁三夫人则与其不同,出身于读书人家,父亲为翰林院的一名典籍,虽官职不高却也是以诗书礼仪传家。因此,祁三夫人在“讲道理”这件事上少有败绩。 方才进门的时候,祁三夫人便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冷冷的。抽空打量了眼一旁的二嫂,见她面色有些讪讪的样子,便知道又是她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祁三夫人也不说破,只和大嫂说笑间将前事儿揭了过去,屋内才又热络了起来。 “这便是小柒?”祁三夫人见对面坐着的少女,心下高兴,招呼道:“快来给三叔母瞧瞧。” 祁柒站起身来,又向三夫人行了一礼,走至她面前。 三夫人将祁柒拉到身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从小看着小柒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长大了出落的是愈发高雅大气了。” 又看向祁将军夫妇:“大哥大嫂可真是好福气。” “你们家悠儿我可喜欢的紧。小柒,那便是你悠儿姐姐了,可还记得?”祁夫人指着三夫人身旁端坐着的少女,说道。 祁悠儿见说到自己,赶忙站起身来。 祁柒看着眼前清雅秀丽、笑容婉约的少女,便隐约中想起小时候曾有一次,一个比她年岁稍长的小姐姐,在一处院中的篱笆下,坐在她的身侧用小小的手指着字教她读书的样子。 祁柒点点头,说道:“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三叔母家中院子里的那棵树可还在?” 三夫人笑得愈发高兴了,说道:“还在的,日后你时常来坐坐。” 祁柒应下。 “堂姐,我叫祁省。”一旁的小小少年按捺不住,跑到祁柒面前。少年尚显稚嫩的面容,带着还未成熟的孩童清脆的嗓音,笑容开朗而和煦。这便是祁三老爷与夫人的嫡子了。 当年,祁三老爷一入翰林院便被上司——祁三夫人的父亲瞧上,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养育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平淡和乐。祁三老爷同大哥一样,也一直未曾纳妾。 “姐姐,快将礼物拿出来呀。”少年回头看向祁悠儿,眼中是满是欢喜。 祁悠儿并非是爱出风头的性子,原本她想着晚宴结束后悄悄送给祁柒便好。一番小小的心意罢了,又何必在众人面前表演呢。如今祁省喊了出来,将众人的眼光引到了自己身上,祁悠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她暗暗瞪了祁省一眼,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型锦盒,递给祁柒,说道:“早些日子听说妹妹即将回家,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便和弟弟一同做了这盒胭脂送给妹妹。并非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仅是一番心意,还望妹妹勿要嫌弃。” 虽是有些不太自在,但说话举止却是落落大方。祁柒看得出来,三叔与三叔母将她教养的极好。 “能得姐姐和弟弟如此用心,是我的荣幸了。多谢悠儿姐姐和省儿弟弟,我很喜欢。”祁柒收下礼物,向二人道谢。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祁娇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颇为懊恼。原本为了博将军府众人的好感,她花了“重金”在璨珠阁给祁柒挑了首饰,还同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巴佬”起了争执,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还被祁悠儿抢了风头…… 只是,如今再想起那个“乡巴佬”,怎觉得会有些眼熟呢?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祁娇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站起身来,拿出一个锦盒,对祁柒说道:“妹妹,姐姐也准备了礼物。方才的事是姐姐思虑不周,姐姐在这儿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 “这璨珠阁的珠宝可都是价值不菲,娇儿平日里自个儿都舍不得呢。”祁二夫人又“适时”开口,要替女儿撑场面。 祁柒挑了挑眉,原来祁娇儿在璨珠阁的那一番作为竟还是为了她?所以,她是自个儿抢了自个儿的东西? 不过,祁娇儿大概还不知道,她在璨珠阁的一番话已经一字不漏的落在自己的耳朵里了?呵,也不知道她是否认出自己了呢。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祁柒也向祁娇儿道了谢,收下了礼物。 “感谢今日大家抽空来为我接风洗尘,小柒也为各位备了些薄礼。”祁柒说着唤来了春儿,将手中的锦盒交给她,嘱咐她仔细收好,又吩咐道:“将礼物拿上来。” “是。”春儿俯身接过锦盒,耳坠上的珠子随着动作微微摆动。 好巧不巧,祁娇儿一眼就瞧见了春儿耳垂上挂着的耳环,不正是自己之前在璨珠阁同那“乡巴佬”争抢的那个么?! 再定睛看了看祁柒,难怪了,方才竟觉的那人有些眼熟,原来就是女扮男装的祁柒! 祁娇儿的心神一瞬间晃了晃,她竟是在不经意间就将人给得罪了?那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就是一场笑话? “笑话”这个念头在祁娇儿头脑中闪过,她心中的慌乱一瞬间就变成了恼怒!璨珠阁的珠宝,自己狠心才舍得买的珠宝,她就这么送给了一个丫鬟?!她定是早早就认出来了,让丫鬟将它戴出来就是来羞辱她的! 祁娇儿又看了一眼祁柒,她脸上的笑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便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定是这样的,她定是在嘲笑我!” 众人并不知道祁娇儿心中起的波澜,依旧在一旁谈笑风生。 祁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下人准备晚宴。一家人团团坐在一个大桌上,酌着淡淡的果酒,天南地北地说着些趣事,众人脸上皆是笑意盈盈,甚是融洽热闹。 只有祁娇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食不知味。 第7章 威胁 清平大街,吏部尚书张毫均的宅邸。 守在尚书府外的小厮们见自家老爷的马车回来,忙的上前挑起帘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今日老爷怎的这么早就回府了?” 小厮有如此反应也属正常。张毫均的勤恳是朝廷上下有目共睹的,身为吏部尚书,原本是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的,张毫均却是日日盯在吏部,大事小事皆不假手于人。每日很晚才回到府里头。 马车上,一名中年男子先探出了身子,站在马车一旁候着;随后,张毫均才从马车上下来。 尚书府的小厮认得,先下来的中年男子时常来府中拜见老爷。他是老爷的属下,吏部侍郎李原生李大人。 张毫均吩咐了府里的下人“不许让人靠近书房半步”之后,便带着李原生往书房而去。 “大人,属下从未听说过孙鹤有赌博的恶习,怎会突然间因欠下赌债而自尽?这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李原生在下首坐定,语气急促,神色有些焦急。 张毫均已是年过半百,他的脸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体态略微有些臃肿。尽管已上了年纪,但数十载的为官经历让他看上去威严十足。 他沉声说道:“这件案子我已经与大理寺卿打过招呼,就以遗书所述结案。无论是否有内情,此案到此为止。” 毕竟是朝中正一品大员,尽管张毫均对此事也有些疑惑,却还是沉的住气的。 听张毫均如此说,李原生只能点点头应承下来。 “那原本孙鹤在做的事儿,接下去该如何还请大人示下。”李原生道。 张毫均想了一想说道:“以防万一,事情先停一停。这段时日你留心看看吏部可还有适合的人选。” 至于适合什么,那自然是适合接替孙鹤的人选。 “是。”李原生应了下来。 “对了,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你立马去查一查有没有孙鹤死前收了钱但尚未办成事儿的,别闹出什么乱子了!”张毫均吩咐道。 “是。下官这就去办。“ 李原生退下之后,张毫均才略微松懈了端正的身子。身居高位几十载,端正严肃的神态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了。在下属面前,他不能露怯。 他倚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目,心中暗暗思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孙鹤招来杀身之祸?他的直觉告诉他,孙鹤的死与他们所做之事脱不了关系。 忽的,张毫均觉得书房中莫名起了一阵风。他睁开眼睛,吓的猛的坐直了身子,双手按着桌案,问道:“你是谁?!” 张毫均的眼前,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站在书房的正中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张大人倒是警觉的很,这么快就发现我了。”蒙面男子轻蔑的笑了笑,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张毫均双目紧紧眯起,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替张大人解决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麻烦。”蒙面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张毫均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问道:“孙鹤是你杀的?” 虽然是问话,可语气中已带上了八分笃定。 “不愧是一品大员,张大人反应之迅速让在下佩服。”蒙面男子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毫均接着问道。 ”我说过了,是为张大人你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蒙面男子一口一个“张大人”,可说话间却听不出一丝恭敬的语气。 见张毫均只是盯着他,蒙面男子嗤笑了一声,道:“张大人这些年来利用职务之便,收了不少钱财?” 张毫均听了这话,猛的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在他大幅度的动作下发出与地板摩擦的尖锐响声。 “你说什么?”张毫均说话的语调也变了。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幼时起便跟着圣上参与朝政,如今甚至是手握监国大权的太子殿下、萧国的储君。尽管年纪尚轻,却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厉害人物,有手段、有智谋。 张毫均的心里是真的害怕了,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不仅仅他的前途堪忧,怕是连性命都不保了。 蒙面男子伸手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的说道:“张大人不必紧张。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他看向张毫均,道:“张大人可知道孙鹤手中有一本账本?这么多年来,他替张大人你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的记在里头。这本账本若是传了出去,张大人怕是会有天大的麻烦?“ 什么?!张毫均心中震惊。孙鹤竟然还留了后手? 身为吏部尚书,要替他办事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他选择孙鹤的原因便是因为此人头脑灵活又行事缜密。可没想到,孙鹤竟然将这份谨慎用在了他的身上,还留下一本账本。 “所以,账本如今在你的手上?你想做什么?”张毫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眼前这个蒙面男子的目的,然后将他口中所说的“账本”弄到手。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证实蒙面男子所说之话的真实性了。对于张毫均来说,这是一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事情。他冒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蒙面男子好心的“夸赞”了一声,道:“没错,账本确实是在我家公子手上。我今日来这儿,就是要替我家公子传个话,请张大人受累,将这份名单上的这些人妥善安排。” 说着,他从袖中中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往张毫均的方向一掷,这张纸便听话的落在了张毫均面前的桌案之上。 “高手!”张毫均心中不禁想着。这样的人还仅仅是一个手下,那他口中所说的公子该是怎样的人物? 张毫均不敢大意,伸手拿起桌案上的纸张打开。只见上头记载着的是几个朝廷官员的名字以及他们如今的官职,有在京为官的,也有外放的;另外,每个名字的末尾,还有接下来想要填补的位置。 “你家公子是谁?”张毫均看了纸上写的内容,心中警铃大作。这人竟是想要插手官员任命之事。以他多年为官的经验,张毫均知道,这人的目的并不简单。 “这你就不必管了。只要张大人好好听话,我家公子保证账本绝不会流传出去。张大人也可以一直高枕无忧下去。”说着,蒙面男子站起身来,道:“我家公子希望此次的官员任命文书中就能见到这几个人的名字。”说完,蒙面男子转身离去。 很快,书房中又重新寂静了下来。张毫均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响,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手中那张已经被他捏皱了的纸,陷入了沉思。 萧国,官员每年都会开展一次官员的递补以及轮转,以填补官职的空缺。 每年六月,是萧国官员大考的时候。萧国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由圣上与太子亲自考评,三品及以下的官员通常由吏部负责考评。吏部根据考评结果,拟出三品及以下官员的递补名单,呈交圣上与太子殿下审阅。 然而,虽然说这份名单最终交由上头定夺,但通常来说,圣上与太子殿下只会过问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而不会对吏部送上去的名单多加关注。这份名单也就是递交上去,圣上或是殿下给批个“阅”字再签发下来,走个过场而已。 故而,也有人说吏部才是六部中最有实权的衙门。 方才那人要张毫均办的,就是这件事儿。 可…… 想着想着,张毫均眼神中不经意间透出了一股杀意。账本落在他人手中,始终是个心头大患,若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那就只能是将账本拿到手,然后再杀人灭口! 如此想着,张毫均招来几个心腹,嘱咐他们暗中跟着那个蒙面人,务必将账本找到,并且斩草除根! 而此时的他,还没有想到那个蒙面男子口中所说的“公子”究竟何身份。 第8章 她会来吧? 天气渐渐地炎热了起来,只有在早晚才有一丝凉意。 祁柒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的是一只白玉花托镶红玛瑙梅花簪。 这支发簪是接风宴结束后三哥交给他的,说是太子殿下知晓她刚刚回京,送与她的礼物。 祁柒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送她礼物。 若说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倒也正常。她的爹爹是朝廷重臣,三哥又是追随太子左右,殿下赏赐她这个朝臣之女以示皇室恩典也属正常。可怪就怪在若是以朝廷之名的赏赐应是从内务府拨出来,打上宫廷的烙印才是,可她手中的发簪分明就是殿下的私物,也就说是殿下以己之名私下赠与她的。 况且,那日三哥还替太子殿下给她带了一个口信,说是欢迎她回来。祁柒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非当年的那个温暖和煦的大哥哥还记得她? 祁柒握着这支发簪,手指轻轻地抚上花瓣。这枝梅花所用白玉清亮剔透,玛瑙鲜亮璀璨,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幽幽草地,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事儿来。 她记得,从小她便时常随着娘亲入宫。 听娘亲说,皇后娘娘不是京城人,娘亲是她在京中唯一的好友,因此身在深宫的娘娘常常会召她入宫陪伴。 其实,她一直都不太喜欢那个地方,虽然那儿很大,红墙绿瓦雕栏玉砌,甚是巍峨华丽。可那高耸的宫墙,长长的宫道以及悄无声息的宫人却让她觉得很是拘束。 但宫里也有她喜欢的地方。那儿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很活泼好动每次她一进宫来,小女孩儿总是远远就喊着“小柒”,然后朝她飞奔而来,一下子就抱住她,若不是她跟着爹娘学些武艺,怕是得被她撞飞了。 她会带着她在宫里头奔跑,到处充斥着她清脆的笑声。有了她在身边,周围沉闷的环境都变的欢快起来了。 她记得小女孩说虽然她身份尊贵,可她在宫中很是无趣,除了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就没有人真心对她好了,所以她小柒就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们要一起长大。 这个小女孩便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女儿,萧国最为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萧雨卿。 那里还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比府中的哥哥们长的还要好看的小哥哥。小哥哥每次看见她,总是笑意融融的,他会牵着她穿过冷飕飕的宫道。她记得,那个小哥哥的手心很暖,一直暖到她心里去了。 这便是萧雨卿口中的太子哥哥,如今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萧纳。 可是后来,她走的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和他们告个别。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她? …… 凤仪殿,萧国皇后的寝宫。少女一袭红衣,斜斜地靠在软榻之上,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葡萄从嘴里塞。 “瞧你哪有一国公主的样子,坐没坐相。”她身旁的中年女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呵斥”,正是萧国当朝皇后李乐姝。 萧语卿,当朝皇后的嫡出女儿,太子的胞妹,也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自出生起便封为安平长公主,列诸公主之首。 也正是因着帝后的宠爱,萧语卿长成了张扬无畏的模样。 “又没有外人……”萧语卿不以为意地咕囔道,倒也坐直了些。 “听纳儿说,小柒前几日回京了,今岁的赏花节母后让薛姨将她也带进宫来,你们好好叙叙旧,可好?”皇后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少女,笑着出声询问。 皇后口中的薛姨便是祁柒的娘亲——镇国夫人薛言。 皇后李乐姝与祁夫人薛言是二十余年随当时的太子萧正焱出征时就结下的手帕交。 当年,萧正焱身为太子领兵出征,在与凌月国的一场战斗中不慎中箭,身负重伤,后在祁将军夫妇的拼死护卫下逃离险境,在临近城中的知县府中落脚。 当时,萧国处境岌岌可危,倒戈投敌的官员并非没有。为防意外发生,几人并未表明身份,只扮作普通的萧国士兵。 然这位知县也是一位忠君爱国之人,冒险将几人安置在府内。为免人多口杂,身为读书人的李知县,全然顾不上世俗人眼中的“男女授受不亲”,以家国大义为重,让女儿守着昏迷中萧正焱。 在李乐姝悉心照顾之下,萧正焱很快便痊愈,二人也暗生了情愫。在离开之时,萧正焱同李知县表明了身份,将那温柔善良的姑娘带在了身边。 在外征战的那几年,薛言因着一身不凡的武艺随着军队冲锋陷阵,护李乐姝周全;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乐姝便尽自己的力量帮着他们生火做饭,照顾受伤的士兵,减轻他们的后顾之忧。也就是那时,李乐姝与薛言结了深厚的情谊。 “谁?”萧语卿刚碰到葡萄的手顿了一顿,问道。 “镇国将军府的祁柒,你小时候不是常说她是你最好的伙伴么?”皇后只当是二人分别时年纪尚小,如今有些记不清了,倒也没多想,解释道。 “哦,十年了,不记得了。”萧语卿淡淡的说,将手中的葡萄皮随手往案几上一扔,“累了,母后我进去歇歇。” 说罢,就起身往内室去了。 皇后怔了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笑了笑:“这丫头,心里头还不高兴呢。” 萧语卿进了内殿,在软榻上躺下,一腿屈起,另一腿翘在其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一幕幕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记忆中,有两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儿总是喜欢坐在上书房的台阶之上。上书房里,哥哥们在里头跟着太傅念书,她们就在外头等着哥哥们下学。想不起来两人说了些什么,但画面中的她们总是乐乐呵呵的,总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等太子哥哥下了学,总会将她高高抱起,也会伸手揉揉旁边那个小女孩儿的脑袋,除了自己,她很少见到太子哥哥对谁是如此宠溺的。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那个小女孩儿真的很招人喜欢。她和宫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似皇姐总是趁着父皇母后不在就欺负她;也不似那些宫人在她跟前总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女孩儿会和她一起说话,一起玩耍,甚至是一起打闹,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能感受得到小女孩儿是真真切切地将她当做好朋友的。而她,也同样的将小女孩儿当做她的好朋友,而且是最好最好地朋友。 可是小女孩儿忽然间就不见了。她每天都在宫里等她都不见她来,她跑去问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说他也不知道;她跑去问母后,母后说她似乎是离京了,近些时候都不会来了……她好想她,她也好生气,出去玩儿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去呢?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去哪儿了呢,这样自己就可以去找她了呀。 后来慢慢长大了,她不再生气为什么不带一起出去了,她生气的是为什么她要走了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呢?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一封信呢? 其实,只要给她写一封信,和她说一说话她就会原谅她了呀…… 想着想着,萧语卿就睡着了。睡着之前,她脑海中想的是,今年的赏花节她应该会来的? 第9章 望尘莫及 卯时,大臣们整整齐齐地站立在皇宫的正殿之上。 大殿中伫立着的十根立柱,足足有三人之粗。其上雕刻着一条条威严的蟠龙,在云纹之上盘桓,就如同蟠龙在云海中遨游一般。大殿的正前方,白玉砌成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而去,龙椅静静地端坐在高台之上;台阶的正中,两排金灿灿的扶手彰显着帝王的华贵。 此时,在大殿的高台之上,宏伟的龙椅的侧下方,摆放着一张的座椅。自从圣上命太子监国以来,太子便代替圣上,在早朝上同众共商国事。 此时,太子萧纳正身穿蜜黄色朝服,腰间系玄色束带,头戴太子梁冠,端坐于龙椅下首的座位上,看上去气势磅礴。 “众位大人可有事要奏禀?”萧纳看向底下身着朝服,垂头站着的众人,问道。 话落,朝堂了安静了一瞬,遂有一人列队而出,说道: “启禀殿下,近日来青州、嘉州等地上书该地连日暴雨,多处河讯来袭。如此下去,恐农田受损,百姓遭灾。青州、嘉州素为本朝粮仓重地,一旦河水泛滥,则后果不堪设想。恳请殿下早做打算。” 说话之人正是户部尚书邱深纵。 萧纳点头,“此事孤也有所耳闻。工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一人往旁跨了一步,双手于胸前半臂处交叠,躬身答道。 “青州、嘉州等地的河堤是否坚固?”萧纳问道。 “回禀殿下,南方因水患较为频繁,河堤建造之时便用了更多的石料,以有效抵御雨水灾害,往后亦年年均有检视修缮。” “不可掉以轻心,再派人前去巡视,务必万无一失!”萧纳沉声说道, “是!” “户部尚书,命青州、嘉州等地知府清点粮仓库存,一旦发生灾情,务必以百姓为重,立即开仓放粮!命临近各府全力配合,调配粮食随时施以援手!令各地医署备好人手与药材,谨防灾后瘟疫发生!另,严密注意雨水灾害,若发生灾情,务必立马回禀,不可耽搁!” “是!”二人领命退下。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事,萧纳便让太监宣退朝了。 “大理寺卿留步!”许知徽正随着众朝臣一同往外退去,忽的听得上头传来的声音,堪堪停住脚步。 张毫均也听得了这声儿,微微地顿了顿脚步,复又抬脚随众人离开了。 …… 许知徽从东宫出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忽得,一阵风吹来,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他稳了稳心神,加快脚步往大理寺走去。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路上心事重重。 “殿下这是对他不满了啊!”他心里想着。 方才,太子殿下于大殿上叫住了他后便一言不发地往东宫走去。他不知所谓何事,只能顶着烈日亦步亦趋地跟住殿下的脚步。殿下年仅二十出头,又是习武之人,脚程自是快的,可他却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这样的快步行走让他的体力快速的流失,他渐渐地有些吃不消了。可他看着前头那抹挺拔傲然的身影,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殿下对朝臣素来是体恤的,不可能是疏忽了,只怕是自己有什么差事没有办好才惹得殿下如此。他开始思考起近日里大理寺发生的事儿,以此分散些注意力。 这个招数倒是有些用处,从大殿到东宫的路没有先前那般难走了。可一直到进了东宫议事殿,他也想不起来自己何处出了纰漏。直至殿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许大人,听闻大理寺将吏部官员孙鹤身亡的案子定为了服毒自尽,是与不是?” 殿下语气平平,就好似在询问一件很是平常的事儿,可他就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 “原来殿下要过问的竟是这件事儿么?”他心里想着,有些疑惑:“可就这么一件未牵扯到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小案件,怎会惊动太子殿下呢?” “禀殿下,最先发现孙鹤身亡的是他府中的一名仆人,去了京兆府报案。京兆府尹见孙鹤为朝廷命官,按规定由大理寺审理,故将案件转到了下官这儿。”他先说了些可有可无的废话,为自己拖延些时间,好想一想后面的话该如何回禀。 “大理寺带人赶到现场勘察,无打斗痕迹,屋内物件皆完好无损。在孙鹤的书房中发现遗书一封,上面清楚地写明了是因欠下赌坊一大笔赌债,受人胁迫且无力偿还,故而选择服毒自尽。后大理寺将孙鹤身亡现场的酒杯带回查案,发现含有剧毒;并且派去赌坊调查的人回复,孙鹤确实在一月前欠下一大笔债务。一切与遗书说述吻合,故而大理寺认定孙鹤为服毒自尽。”他小心翼翼地答道,虽不知道此事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也力求能先将自己撇干净。 然而,萧纳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问道:“遗书的笔迹可鉴定过了?是否为孙鹤本人所写?孙鹤可向来有赌博的习惯?向他讨债的人可找到了?除此之外,许大人可有从其他方面再调查佐证,孙鹤的死因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他是哑口无言。确实,这个案件办的是有些草率的,殿下所说的他都没有排查过。这里除了他办事不力,其实还有其他原因的。 当时,就在案件发生不久。吏部尚书张毫均便找上了他。他们二人为同科进士,有着同窗之谊。后二人又同朝为官,一直私交不错。当时张毫均向他打听案件进展,他没有多想,只当是他关心下属,也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张毫均和他说孙鹤是吏部官员,不论如何关系到吏部的脸面,希望他能小事化了,尽快将此事翻篇。他想了一想,确实从表面上看这个案件无明显异常,且孙鹤官职不高,也无甚背景,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就此结案了。 如今殿下问起,他方知该案件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扑通一下便跪了下来,口中说道:“微臣惶恐!微臣办事不力,还望殿下恕罪!” 可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张毫均找过他的这事儿给说出来,“官官相护”可不是个小罪名。相比之下,“办事不力”还相对来说轻一些。 他悄悄抬眼瞧了一眼殿下,只见殿下似笑非笑,说道:“呵,孤还道是许大人竟是如此明察秋毫呢,朝廷命官的人命官司如此轻易地便水落石出了。孤还和旁人称赞许大人这般出众的能力,孤可是望尘莫及啊。” 此话一出,许知徽浑身一热,感觉一股血气往上涌,细密的汗珠从脑门上渗出。他顾不得去擦,便听得殿下收起了嘲弄的语气,命令道:“五日时间,将该案子的真相调查清楚报于孤!” “是!”许知徽领命正欲退下,殿下同身边的贴身侍从说的话,让他双腿一软,又差点跪了下去。 “侍书,去吏部将大理寺的花名册拿来给孤瞧瞧。 不知不觉中,许知徽已经回到了大理寺。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大理寺寺正见许知徽有些精神不振,递上一杯热茶,关心道。 “无事。”许知徽在椅子上坐定,闭上眼睛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吩咐道:“将孙鹤的卷宗拿来。” …… 受了一番敲打,又忙忙碌碌地计划重查案件,年过半百的许知徽着实是吃不消了。正准备下值回去歇一歇,就见张毫均从外头进来。 “许老弟!走,晚上去明月楼喝杯酒!”张毫均说道,不等许知徽拒绝,就拖着他往外走去。 明月楼,京城新开的一家舞乐坊,坐落在华台大街最醒目的位置。这类“卖艺不卖身”的舞乐坊最早在南方兴起,里头的姑娘虽不见得容貌有多为惊人,但各个才气出众、气质绝佳,琴棋书画舞总有一两样傍身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月楼在京城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眼中成了一处高雅之地,多喜欢在此点上一两个姑娘一边抚琴唱曲,一边宴请宾客;又或者,与她们吟诗作对,倾诉衷肠……短短几个月,明月楼便一跃成了京城最受欢迎的场所,说是日入千金也不为过。 此时,明月楼的一个包厢之内,许知徽正同张毫均坐在一处,桌上摆着一些精致的酒菜。帘幕后,明月楼的霖雅姑娘薄纱蒙面,双手抚于扬琴之上,传来悠扬轻柔的乐声。 “老弟,尝一尝为兄刚得来的这酒。”张毫均挥退了下人,执起酒壶,替许知徽斟了一杯酒。 许知徽浅啜了一口,点点头:“入口醇厚甘香,好酒!”又一口饮尽。 张毫均又替他将酒满上,似是闲谈般的问道:“老弟近日可还好啊?” 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老狐狸了,许知徽哪里不知道张毫均是想从他打探些消息。只是,张毫均越是如此紧张,更是说明了孙鹤的案子并不简单。 “老样子罢了。大理寺嘛,都是些得罪人的活计,和老兄是没法比的啊。”许知徽也只当自己没听出画外音,只顺着张毫均的话说道。 “哪里的话。先前孙鹤的事儿还多亏了老弟,不然吏部可是要丢了面子咯。”张毫均见许知徽不接茬,只能将话给挑明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殿下将许知徽留下是否就是在谈孙鹤的事儿,只是他如今受人胁迫,有些惊弓之鸟了。不过他的直觉倒也没错。 “诶~老兄可别这么说,这起案件就是这么判的,可和老兄无关。”许知徽连忙撇清关系,又说道:“如是此话传到殿下耳中,往大里说可得落一个‘官官相护’的罪名啊。” 今日回到大理寺许知徽就重新翻看了孙鹤案件的卷宗。老实说,这起案件表面上看是证据完整的。故而,当时张毫均找上他的时候,他权衡了一下厉害关系,便应承了下来。官场上嘛,互相帮助总归是有的,又何必刨根究底呢? 只不过如今这件案子惊动得太子殿下亲自过问,恐怕就不是如张毫均当初所说的小案子。他倒也想从张毫均那儿挖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哦?如此简单的一个案件还惊动殿下了?”果然,张毫均上套了。 许知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惆怅道:“可不是嘛,殿下今日将我唤了去就是过问了此事,还让我重查一遍。”他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张毫均的表情,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又说道:“这明显就是服毒自尽,还有什么可查的?!” 张毫均端起面前的酒杯,脸上堆起笑来,说道:“殿下的旨意,我等做臣子的照办便是。来,喝酒!” 见许知徽又一杯酒下肚,张毫均执起酒壶,替他将杯中的酒斟满,说道:“只是,老兄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老弟查到有碍吏部名声之事,还烦请能告知一二,日后殿下问起,我也好回话。” 许知徽端起那杯酒,心中知晓,这案子怕是与他张毫均有些关系了。他只模棱两可的答道: “若有能说的,老弟必定言无不尽!” 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他们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入了霖雅姑娘的耳中。 第10章 幸好,她还不算愚笨 明月楼的四楼,是从不对外开放的地方。听说,这四楼是明月楼的老板娘——月娘的住处。 此时,一身男子装扮的祁柒正在坐在四楼的房间内,一边欣赏大堂的歌舞,一边与月娘说着话。 “以往只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竟不曾想你有这般身份。”月娘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紫色轻罗裙,隐隐约约透出白皙的皮肤。举手投足间,衣袖摇曳,皓腕轻纱,如娇花般婀娜多姿。她妩媚一笑,眼含秋波,风情万种。 “是何身份?”祁柒浅啜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鼎鼎有名的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月娘笑着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有什么家里给不了你的?为何非得跑出来吃苦头学这一身武艺,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江湖确实肆意洒脱,酣畅淋漓,但却也刀光剑影,危机四伏,若没些过硬的本事将性命交代了也不无可能。月娘也是习武之人,她心里头清楚,如祁柒这般的本领,或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学成。可眼前的这名少女,愣是只用了区区十年,便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纵使她再如何根骨惊奇,天赋异禀,也须得吃尽了苦头的。 没错,祁柒便是明月楼幕后的老板。 这些年,祁柒收了许多漂泊无依的可怜女子,教她们琴棋书画,唱曲习舞,也教些简单的防身武艺。她在萧国各处开了不少这样的舞乐坊,将一些姑娘们安置在这里头。她告诉她们,在这里,再没有男子可以强迫她们做那些侮辱人的事儿,从此便清清白白地活着。 这些尝尽了艰辛的女子,在这里学得了本事,也获得了尊重,从此便死心塌地跟着祁柒。慢慢地,祁柒积攒了自己的势力。 而明月楼之类的舞乐坊,明面儿上是供人玩乐的场所,暗地里却是为胧熙阁散在各处收集消息的场所。 “铃铃铃。”四楼挂在墙上的一个铃铛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月娘上前推开一处暗门,就见那暗门后头是一整排的铃铛,每个铃铛旁边是一个正方形的暗格。月娘将发出响声的铃铛旁的暗格打开,从里头拿出了一张纸。 “有事?”祁柒问道。 “是霖雅。方才她为吏部尚书张毫均与大理寺卿许知徽抚琴,听的一些事。前些时日吏部正五品郎中孙鹤被人发现于家中服毒自尽,但如今看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太子殿下已下令大理寺重查此事。而方才霖雅听两人的对话,似乎张毫均对此事尤为上心,恐怕孙鹤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月娘回道。 祁柒听罢,也不怎么在意,只淡淡“嗯”了一声,吩咐她正常做事就是。 江湖之人都知道,胧熙阁汇集天下辛密之事,只要价钱到位,便没有买不到的消息。只要有消息,他们便都要去探上一探。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胧熙阁竟是萧国镇国将军府嫡出小姐祁柒的产业。 “庭院深深,成日困在深宅后院,伤春悲秋,那样的日子你可愿意?”祁柒开口说道。 月娘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祁柒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她设想了一番,自己成日里坐在后宅之中,眼巴巴地盼着不知何时才来的“夫君”,同他的小妾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心里不免泛起一阵恶寒。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愿意! 顿了顿,又听祁柒说道:“况且,我还要为他们留好退路的。” 祁柒透过窗子,看向灯火通明的华台大街。灯笼中的烛火微微摇曳,忽闪忽闪的,也带着她的思绪飘到了十年之前。 …… 十年前的一日,府中忽然来了一个白头发老头和一个老婆婆,二人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听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 那老婆婆似乎是娘亲的师父,二人游历到京城,想起了徒弟,便到府上看上一看。 爹娘对二人很是敬重,让她和哥哥们都来拜见两位前辈。 不成想,那白头发老头一见到她,便两眼放光,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着她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 当时她才五岁,见那老头不停地围着她转圈圈,觉得奇怪地很,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长长的胡子,说道:“别转了,晕。” 或是想不到小女孩有如此的胆气,那老头不但丝毫不生气,反倒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哈哈大笑起来,和爹娘说:“老夫的关门弟子找着了,老夫要将她带走!” 爹娘本就疼她入骨,盼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好好宠着还不够,哪里舍得她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当即就婉拒了白头发老头的“提议”,硬生生将她从老头手中 “抢”了回去。 那两人一贯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爹娘原本以为他们呆一日便要走的,却不想,他们竟是就这么住了下来。 每日,白头发老头都会来寻她,教她功夫,教她读书,教她做些奇怪又好玩儿的小玩意儿。那老头似乎真的很厉害,什么都难不倒他。在他的教导下,短短几日,她就学到了许多,武艺也突飞猛进,她打的过六哥了。她开始崇拜这个老头了,而老头看她的眼神似乎愈发欣喜了。 有一日,那个老头教完她本事,问她:“你做我徒弟好不好?” 她说:“好是好,但我不想跟你走。”她不想离开爹娘和哥哥们,还有她在宫里的好朋友。 “可是,你在这里,永远只能是你的爹娘和哥哥们保护你。你跟我走,只需十年,学好了本领,若是他们遇到危险,你就可以保护他们了。”他又说。 老头说的话让她心动了,爹娘和哥哥们对她这么好,她也很想长大了好好保护他们的。 她不说话了,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想了想。 反正老头说了,十年就可以回来了。十年,,也就是两个她这么大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久。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跟他走才可以保护家人,但是这不重要,能保护他们就可以了,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她抬起头,说:“好。” 于是,师父留了一封信,扛着她连夜翻墙离开了将军府。她没看到,第二日爹爹在府中不见她和两位老人家的身影,以及看完师父留下的那封信后急的直跺脚的样子。 后来,她慢慢长大,跟师父学了许多许多,她就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要带她离开了。 爹娘和哥哥们身处风云诡谲的朝堂中心,虽如今看来荣华在身,权势滔天,可世事多变,难保有一日便招来祸患。 爹爹手握重兵,哥哥们又是男儿身,四面八方的势力都盯着他们,即便想做些准备也寸步难行。但她不同,她是女儿身。 自古世人轻视女子,就算萧国对女子的约束不多,也难以免俗。因此,她离开京城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她就可以积攒自己的势力,万一……她是说万一,有一日风云巨变,家人们也好有一条退路。 其实,师父和师娘是疼娘亲的。或许,当年他们并不是刚巧路过京城,也不仅仅是想念徒弟了来看上一看,他们本就是存了带她走的心思。 幸好,她还不算愚笨。十年,她便学会了师父八成的本事,师父说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再教她的了,剩下的就要靠阅历和磨砺了。 第11章 为了这份美好 小花园的凉亭中,祁柒身着一袭轻便的淡色衣裙,一根简单的钗子将头发随意的盘起,远远地看去仿佛与周边的景色融为一体。 少女独自坐在凉亭中间,手执一颗棋子抵于下颚,凝神沉思着。 冬儿端来一壶刚刚沏好的碧螺春,轻轻放下后退至凉亭的不远处。 “京城可太无趣了,瞧咱家小姐闲的都开始同自己下棋了。”冬儿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春儿,轻声说道。 春儿本静静地候在一旁,闻言斜了她一眼,好笑地说:“小姐可自得的很,我看是你个淘气鬼闲不住了?” “本来就是无趣嘛,不像咱们在外闯荡,日日都能见着新鲜事儿,这儿整日里都是一个样。”冬儿撇着嘴抱怨道。 “任务可都完成了?”凉亭中,祁柒听见了两人的嘀咕,将思绪从沉思中抽离出来,抬头问道。 冬儿走上前去,笑嘻嘻地答道:“禀小姐,均布置妥当了,保证万无一失。” 祁柒将手中的棋子随意地往棋盘上一掷,打散了原本胶着的局势,起身说道:“那便看看去。” 春儿与冬儿跟在祁柒的身后,几人一道往院子外头走去。走过之处,零零散散的丫鬟、小斯们纷纷屈身行礼。 原本,祁夫人给她拨了很多下人伺候,只是祁柒不喜欢院子里有太多人。 一来她跟着师父师娘在山间这些年,习惯了清静的日子,人多了难免吵闹; 二来,人多嘴杂,难免出现一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惹出些麻烦。 因此,她交代春儿挑几个老实本分地留下细细调教,在院子里做些杂活儿即可; 至于贴身伺候的,有春夏秋冬四个自小便跟在身边的大丫鬟就足够了。 院子外头,祁柒抬头看了眼院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雁飞苑”刻之于上,一气呵成,潇洒飘逸。正是出自她的四哥祁墨之手。 镇国将军府祁墨,人如其名,满腹经纶、惊才绝艳。而出自祁墨之手的字画,更是深受追捧。 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累累战功堆积出来的镇国将军府,出了一位与众不同的“陌上公子”。 雁飞苑,是祁柒为院子起的名字。 她就如同一只大雁一般,扑腾着一双翅膀,在外头自由自在地翱翔了十年,恣意洒脱,率性而为,如今终是飞回家中了。 她抬脚往里走去。娘亲给她准备的院子很大,是将军府最大的一间了。院子分为外院与外院。 外院,绕过影壁,是一间外堂,给来访的客人等候之用;外堂后头还有几排的屋子,第一排是小厨房,茶水间;第二排是小斯、护卫们的住处;第三排与前两排隔开,是二等及以下丫鬟们的住所。 穿过外院右侧的屏门便进了内院。内院中,沿着方形的长廊分别是内堂,书房、及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的住所; 长廊的中间,是一处空地,祁夫人多年前就在此种下了四季皆能开花的梅树,如今树已长成,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内堂的后头便是祁柒的卧房了。更令人惊喜的是,她的卧房外便是一大片的花园,娘亲为她种上了成片的草地。 每日清晨推开窗子,小花园中的悠悠青草与沾着露珠的娇艳花儿便映入眼帘,还有青草独有的清香或是花儿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好不舒服。 祁柒边走边四处张望,忽的从手中飞出一枚暗器,带起一阵劲风,“嗖”地一下没入院中的某一处墙中。 她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冬儿。 冬儿巧笑倩兮的面容一变,一脸委屈地看着祁柒:“小姐,这天下能防住您的机关本也就屈指可数嘛。” “祸,莫大于轻敌。”祁柒扭过头去,淡淡地说道。 冬儿见状,立马收敛了原本玩闹的神色,恭敬地屈身行礼:“奴婢这就去改进。” 在院中里转了一圈,祁柒又指出了一两处不太满意的地方,交代冬儿一并去改进。 祁柒身边贴身伺候的四个婢女,自小跟着祁柒一同长大,也一同跟着师父和师娘习武,学各式的本领。四人性格不同,也各有所长。 春儿在四人间年纪最长,性子也最为成熟稳重,一直以来便照顾着祁柒的生活起居,如今也是祁柒的掌事大丫鬟,代她掌管雁飞苑的一切人与事; 夏儿性子泼辣,做事爽利,在四人中武艺最为高强,跟在祁柒身旁行护卫之职; 秋儿性子娴静,也爱读些书,祁柒便将钱财之事都交与她,也因着她沉得下心来的性子,师娘便带着她学些医毒和外伤医治的本事,毕竟在江湖行走受伤也是常事; 最后便是冬儿,她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是活泼好动,颇有些小聪明,师父在教授祁柒机关术之时,也让她跟在一旁,这丫头也学了不少。 打发了冬儿,祁柒迈步走进书房,出声唤到:“燕西!” 除了胧熙阁外,祁柒还养有一支暗卫,是这些年亲自培养的,约莫几十人。此次回京,祁柒也带回了一部分人手。燕西,便是暗卫的头儿。 当年,祁柒在一处偏僻之地遇见了一场实力悬殊的围剿。一名少年被人追杀,浑身是伤,却顽强的不肯认输。祁柒见少年意志坚定,果敢坚毅,便出手将人救下。少年也是重义之人,伤势痊愈后,感念祁柒的救命之恩,从此便跟在她身边,替她效命。这少年,就是燕西。 “公子!”燕西自暗处闪身而出,在祁柒面前单膝跪地。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祁柒在外行走始终是以男装示人,手下的人便皆以“公子”称呼。如今虽换回了女子身份,但众人也都习惯了,便延续了以往的称呼。 “护卫都布置好了么?”祁柒问道。 “回禀公子,均已安排妥当。只一事要请公子示下,将军府中是否需安排人手?” 祁柒想了想,说道:“派人暗中稍加看顾即可,其他的无需插手。将军府盯着的人太多,免得暴露了。” “还有,外头的宅子寻好了么?”她又问。 “已寻了几处,只等公子看过后便可定下了。” 祁柒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了。 待他退去,祁柒起身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外四处打量了一番,梅树枝头的花儿开得正好,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星星点点得飘落下来,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费尽心思,未雨绸缪,将雁飞苑打造地如铁桶一般,就只为了守护住这份美好。 第12章 等了她十年 五日时间一晃而过,大理寺卿许知徽怀着忐忑的心情候在东宫朱红色的大门外,等待太子的召见。 这几日,他几乎天天住在大理寺。 这案件比他预想中还复杂上许多。从仵作验尸结果来看,孙鹤确实是中毒身亡,而毒就下在了孙鹤饮的酒中;他又调出现场发现的遗书,一方面让人鉴定遗书的真伪,一方面派人满京城的赌场查探所谓的”欠下赌债“一事。 结果发现这里头果然有许多猫腻。 如今已到殿下给的时限,可他别说破案了,竟是连线索都断了。他也无法,只能先行来回禀与殿下,只求殿下不会治他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一进议事殿,许知徽便规规矩矩的跪下请安。 “许大人请起。赐座!”今日的萧纳颇为和善。 “看来殿下今日心情不错。”许知徽在心里想着,稍稍放心了些。 “谢殿下!”许知徽谢过萧纳,将屁股小心翼翼地搭在椅子上。自从上次被提点了一番,许知徽心中对他愈发敬畏了。 “启禀殿下,近几日大理寺上下全力追查孙鹤之案,得到了一些线索,特向殿下回禀。”许知徽主动开口说道,希望殿下看在他辛苦一番的份上,从轻发落。 “许大人请讲。”萧纳点点头,说。 “殿下明察秋毫。下官受殿下提点,重新让人对现场发现遗书进行勘查,发现这份遗书伪造的极其逼真。下官是请了翰林院的学士对遗书的笔迹做了细致的鉴定,才于细微之处发现了遗书的笔迹并非出自孙鹤之手。”许知徽说道,开口便是奉承了萧纳一把。 他又接着说案情:“根据在孙鹤府中发现的遗书中所说,孙鹤是因为欠下大量赌债无力偿还才自尽的。下官派人走遍了京城的各大赌坊,终于在一家赌坊中发现了有孙鹤签名的欠条,金额为一万两白银的巨额债务。可是,下官询问了赌坊管事,管事却说从未见过孙鹤。另外,下官还找来了孙鹤生前的朋友问话,都说从未听说过孙鹤有赌钱的习惯。此为疑点一。” 这一点引起了萧纳的注意,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道:“说下去。” 得到殿下的认可,许知徽放松了些,又说道:“疑点二是下官重新招来孙鹤府上的管家,也就是第一个发现孙鹤死亡并来报案的仆人。据他所说,孙鹤死前不久身边出现了一名女子,时刻跟着他出入府中。只是这名女子十分神秘,每次露面都带着面纱,并不以真容示人。” “那名女子人在何处?”萧纳沉声问道。或许这名女子与孙鹤的命案有关。 “自从孙鹤死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许知徽说道,“因为这名女子不曾露过真容,下官只能让人画了这样一幅画像,还请殿下过目。” 说着,他起身将画像呈给萧纳,又退回原位。 萧纳接过画像一看,眉头微微蹙起,这画中的女子戴着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不禁思索着:“如何才能凭着这一双眼睛寻到这名女子。” 许知徽才想坐下,不经意间抬头看了萧纳一眼,见他眉头紧蹙,一时间心中有些不安,也不敢再坐下了。 殿下该不会怪罪于他?殿下命他限期破案,可他却只呈交了一幅只有眼睛的画像,甚至无法查出这名女子的身份。 他站在那里,微微躬着身子,只见萧纳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座椅的扶手,并未说话。半响,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如此,便全力通缉此人。这几日许大人也辛苦,回去好生歇上一歇,只是还要劳烦许大人将此案的卷宗誊抄一份给孤,切勿假手于人。” “是,下官明白。” 许知徽终于放松了下来,殿下并没有怪罪于他。并且,殿下还是愿意用他的。这便极好了。 “许大人看重与同僚之间的情谊不错,但相必也是懂得分寸的,知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对?” 许知徽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又一次“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心中惶恐不安。殿下竟是什么都知道的。 “微臣知罪!微臣日后定谨言慎行,办好差事!” “嗯,孤是相信你的。去。”萧纳笑得“温和”,让人将诚惶诚恐的他送出去了。 …… 处理完政事,天色已经渐渐地暗沉下来了。萧纳起身离开议事殿,走进他的画室。 在东宫,除了议事殿与书房作为太子处理朝政之重地,从不许宫人擅自进出之外,另一处不许人进出的地儿,便是画室了。在这两处,即便是打扫,都是由太子的两名贴身侍卫侍书或是侍剑亲自做的。 传闻,太子擅于作画,尤精于人物画像,却甚少有人见过其画作。只在三年前,皇后生辰上,太子殿下为皇后献上了一幅亲自作的画像,丹青妙笔,将皇后刻画的惟妙惟肖,入木三分,仿若真正是皇后走入了画中一般,活色生香。 萧纳于桌前立定铺开上头的空白画卷,他并未急着作画,而是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随即,他睁开眼睛,执起手边的毛笔,沾上墨汁,挥毫落纸,一名绝美的少女的轮廓便跃然纸上。而后,他又细细描绘,一笔一划,细腻入微。画毕,只见画卷上的少女皓腕凝霜雪,风姿多绰约,给人一种飘然若仙之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拿起,转身挂在身侧的墙上。在那面墙上,已挂了14幅画卷,皆是这些年萧纳所作。将这些画从左至右连着看,竟是一个女孩儿慢慢长成曼妙少女的样子。 萧纳站在这些画像前看了一会儿,喃喃说道:“也不知道我画的像不像。”随即又忽的一下笑了,“不要紧,往后再画就会像了。” 这些年,朝臣时不时地上书奏请他选妃立妃,句句不离“为皇室绵延血脉”。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些朝臣们无非就是想要望将家中的女儿嫁入东宫,以巩固自己的权势。 他身为储君,事事都以国事为重,但只有在这件事儿上,他有自己的坚持。因此,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朝臣怎样“逼迫”,父皇母后怎样着急,他就是无动于衷。 时间久了,朝堂中甚至流传出太子“不近女色”的传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女子。一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又突然从他生命中消失的女子。 他等了她十年,如今终于要见面了。 第13章 宫里的朋友 七月的晌午,烈日当空,闷热的天气让人感觉昏昏沉沉的。 雁飞苑内,祁柒小憩了一会儿,将将睁开双眼,还带着一丝倦意。她起身推开窗子,便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花园里月季花在日头底下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小姐,您醒了?”外头,春儿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拿下架子上的毛巾在旁侧的凉水中打湿,拧干了递给祁柒,“小姐,擦把脸凉快凉快。” 祁柒伸手接过,将毛巾敷在脸上。毛巾的凉意驱散了残存的困意,她感觉一下子清爽了起来,人也精神了些。 “府中今日有什么事儿么?”祁柒拿下毛巾,随口问道。 “宫里的帖子下来了,估摸着今年的赏花宴要开始了。”春儿答道,顺手接过毛巾,又在水中拧了一把,在架子上挂好,问道:“小姐可要前院?今日府里的公子们都在。 作为雁飞院的大管家,春儿除了将院子里的人和事儿管好,还要大致知道些府里的事情。 祁柒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去前院看看。 ” …… 前院,从小厮处得知爹娘和几个哥哥都在书房,祁柒便也往书房走去。 “爹爹,娘亲!”书房外,祁柒轻轻叩了叩门,喊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三哥、四哥、五哥!” 见她进来,里头的众人停下了说话,抬头笑意盈盈地望向她。 “这么热的天,不在房里歇着,怎跑到这儿来了?”祁大将军宠溺的说道。 “午睡方醒,在屋子里呆的无趣,便来与爹爹和哥哥们一道说说话。”祁柒说,又玩笑道:“可是有我不能听的?” “快坐下,府里没有你不能知晓的事儿!”祁大将军说着,又吩咐外头再多拿两盆冰块进来放在女儿身侧,生怕热着她。 ”小柒,你来的正好。方才正说到今年赏花宴的事儿。宫里的帖子已经下来了,皇后娘娘特意在帖子里嘱咐你一同进宫。” 祁柒点点头,她倒是不意外。每次的赏花宴都会有朝中重臣的夫人带着未成婚的儿女入宫赴宴,往年她不在京中也就罢了,今年她回来了,必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只是,她倒是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还会特意在帖子中提到她。 这若是放在旁的姑娘身上,多半会认为是天大的荣耀。可在眼下,祁柒只觉得有些头疼。 “今年的赏花节怕是不单单只是赏花?”她问道。 祁夫人点点头,“今年宫中给所有入京待选的贵女们也下了帖子,怕是圣上和娘娘存了替太子相看的心思。” “殿下前段时日突然松口要遴选太子妃,还将朝中重臣的女儿全都弄到了京城来。如此大的阵仗,今年的赏花宴怕是要热闹了。”祁竞说道。 “那可不是嘛。这些年,京中的这些人谁不盯着太子妃这个位子。如今殿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了,一个个的不得拼了命的表现?”五公子祁意说道,“就宫里下了帖子的这两日,京城那些说得出名号的珠宝铺子、胭脂水粉铺子、量体裁衣的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听说如今是一物难求了。” “殿下身为储君,婚姻大事本就与朝廷局势密不可分。一方面,这些个朝臣要借着殿下的身份,巩固权势;另一方面,殿下也得靠着这场选妃平衡朝堂各方势力。”祁竞接口道。 “怎么?朝廷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听到祁竞这么说,祁将军问道。 祁大将军如今可以算是“赋闲”在家了。除了每日上朝点卯,朝廷上其余的事儿他知晓的也不多。 原本,当年祁大将军从边疆回京,圣上是要将兵部交给他掌管的,可祁大将军婉拒了。他说,若是圣上需要他披甲上阵,他万死不辞;可如今天下太平,他好不容易身上的担子轻了些,放在府中陪陪夫人和孩子就很好。 但真实的原因是,镇国将军府这么些年权势委实大了些。先是祁大将军与夫人镇守的北方边关,如今是由长子祁盛接手掌管,可以说是手握重兵;再是二公子祁诺在京郊军营,虽只是个小将,但手下也是管着一些兵的;还有三公子祁竞自小就是太子伴读,与殿下形影不离,是殿下的左右手……无论是京城内外,还是文臣武将,都少不了镇国将军府的身影。若是祁大将军再掌管兵部,怕是有朝一日会惹圣上忌惮了。 “倒也无事。只是自殿下监国以来,大皇子始终心有不甘,小动作是不断的。”祁竞说道。 “这也难免。那个位子啊,诱惑太大了。”祁大将军点点头,说道。 “我可不愿意咱家小柒入宫去。”祁大将军忽的想起来自家女儿也在此次选妃的行列,一下子没了兴致,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在深宫里蹉跎岁月,我又护不了她,光想想我就心疼的不行。” “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就算不是后宫,也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内宅,你一样护不了她。”祁夫人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说道。 “只要不是皇宫,不论在哪儿我都能护她一辈子!”祁大将军一瞪眼睛,气呼呼道:“我倒要看看哪户人家不长眼睛,敢欺负了咱们的宝贝女儿!实在不行,咱就招一个女婿,将女儿养在身边一辈子!” “是是是,咱们镇国大将军最厉害了。”祁夫人笑着说道。 “说真的,夫人,要不你给宫里去个信,就说小柒病了,不能赴宴行么?我真怕小柒这一入宫,就被太子给瞧上了。”祁大将军“眼巴巴”地看着夫人,说道。 祁大将军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到了,怕是会嗤笑一声。怎么?就对你家的女儿这么有自信?可祁啸廷就是觉得他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没有人能及得上她分毫! “胡闹!这是能随便说的么?你不怕人家弹劾你欺君?”祁夫人瞥了他一眼,轻斥道。 除了祁大将军,坐在一旁的祁竞也是若有所思。可以说,他是自小伴着太子殿下一起长大的,最是清楚不过他的脾性了。 小的时候,太子殿下便不爱与女孩子玩儿,除了他的胞妹——安宁长公主,和身为安宁长公主的好朋友,他的妹妹——祁柒,便再没有女孩子能靠近他。 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小,并没有想的太多。因为,他也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撒娇或者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们哪里能比得上聪慧机敏的小柒?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过了成婚年纪的太子殿下依旧孑然一身,不曾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子多看一眼,他估摸着太子殿下连这些女子的名字都是叫不出来的。 可偏偏,他不记得费尽心思往他跟前凑的女子,却记得离开了京城十年的小妹,还托他给小妹送了礼物。再回忆起当时殿下申请,祁竞总觉得有些怪异。 第14章 过河拆桥 “今年小柒既然小柒回府了,且圣上与娘娘又存了为殿下选妃的意思,那娇儿怕是就不好带进宫了。”祁夫人说道。 “那就不带。”祁将军甚是不以为意。 “你说的倒轻巧,只怕娇儿心里头不高兴啊。”祁夫人见夫君满不在乎的样子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派人去和她说一声就是了。”祁将军对此很是不解。 作为一名武将,他是典型的“大老粗”,压根懒得去想这些小姑娘心里头的想法。更何况,他巴不得小柒也别进宫去呢。 祁夫人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说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说错了?这些宫宴有个什么劲儿?!无非就是一帮子内宅妇人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地乱嚼舌根,目光短浅的很!” 祁将军见夫人这个反应,不服气的劲儿一下就起来了,“不怕死”地说道。 祁夫人闻言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说:“我如今也是内宅妇人,我也目光短浅地很!” “疼疼疼……”祁将军嘴上连声喊着“疼”,忙改口说道:“夫人你与她们不同,你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对外可上阵杀敌,对内懂持家之道!” 其实,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铁血汉子,即便受再重的伤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人,就这么掐一下,哪里就疼了?不过是祁将军为了哄夫人高兴,故意装的样子罢了。 底下一帮孩子们早已见怪不怪,喝茶的喝茶,看“风景”的看“风景”。 萧国的镇国大将军祁啸廷在战场上以英勇无畏着称,可只有一样,祁将军他“惧内”!萧国上下皆知,一品大将镇国大将军祁啸廷与夫人薛言成婚三十载,未纳一妾,无一通房丫头,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是清一色的汉子。甚至,同僚们聚在一起,有时难免要去青楼乐上一乐,只有祁将军是从来不要姑娘的,只喝两杯酒就回府了。 最初的时候,总有些人要在暗地里笑话他,可即便是这些“风言风语”传到祁将军的耳朵里,他也是丝毫不介意,依旧将夫人捧在手心上,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老子就是怕夫人,能怎么的?!” 祁将军的这一番作为让让京城这些贵妇人们对祁夫人是嫉妒到眼圈发红。那些朝廷重臣,谁的内宅中没有个妾室?。 “凭什么她就有这么好命?!” …… 京城西街,祁二老爷家中。 “娘亲,您看这身衣裳可以么?”祁娇儿换上一套崭新的桃红色罗纱长裙,原地转了一圈,问道。 祁娇儿本就生的白皙,桃红色的衣裳衬得她的面容愈加的娇艳。 “好是好,就是素雅了些,娘再去璨珠阁给你挑一套华贵些的项坠耳饰。” 说完,祁二夫人收敛了神色,郑重地嘱咐道:“娇儿,此番进宫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寻着机会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女儿晓得的。”祁娇儿看向外头的天,嘀咕道:“那边也该派人来传话了?” 往年宫中办赏花宴的时候,祁柒不在家中,祁娇儿便自己站出来说愿意代替祁柒陪着祁夫人进宫,以便祁夫人有事时好有个帮手。 话儿说得好听。但其实大家都看的出来,祁娇儿无非是自己想进宫抬抬身价罢了。只是祁娇儿都开口了,祁夫人也不愿意驳了少女的脸面,只嘱咐了她“进了宫切记谨言慎行”。 萧国女子通常十五六岁便会将亲事定下了,而祁娇儿跟着祁夫人进了两次宫,心气儿便高了起来,寻常人家压根进不了她的眼,一心想进个高门大户。 可能在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的,谁不是火眼金睛?祁娇儿的这点说不出口的小心思她们打一眼就知道了。这样的姑娘,她们心里头是嗤之以鼻的。 况且,这些个勋贵人家哪个不讲究门当户对的,她无非就是和镇国将军府沾了些亲戚罢了,说实话比高门大户里的庶女还不如,怎可能入了她们的眼? 于是便成了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已经年满十七了,还尚未定亲。 偏偏祁娇儿和她的娘亲就是看不清楚,一心想着攀高枝儿。 第二日,正当祁二夫人带上祁娇儿和银子打算去璨珠阁挑选首饰时,在宅子门前见到了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阿梨。 祁娇儿看见来人,便乐开了花,笑着快步迎上前去。 “梨姑姑,是大伯母让你来传话的么?” “二夫人、堂小姐安。”阿梨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我家夫人差我来传话,说是今年宫中的帖子……” “你去回大伯母,就说我会好好准备此次宫宴,绝不会给她丢人的。”阿梨话还没说完,祁娇儿便急不可耐的接口说道。 “正是,我正打算下本钱给娇儿好好打扮一番,娇儿拾掇的好看些大嫂脸上也有光不是?”祁二夫人也笑着开口说道。 “堂小姐误会了。夫人差我来转告堂小姐,此次宫中办的赏花宴与往年的不大一样,怕是不能带您一道去了。”说罢,也不多做停留,对着两人俯身一礼就转身就离开了。 祁娇儿听了这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狠狠地跺了跺脚,一路小跑回到了房中。 祁二夫人“呸”了一声,暗暗道了句“什么玩意儿?!”,也转身追着祁娇儿去了。 祁娇儿一回房,气的将桌上的茶具一把扫落在地。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祁娇儿一脸不忿地看着刚刚进门的母亲:“祁柒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入宫去的。凭什么她一回来就取我而代之?!” 祁二夫人关上房门,在祁娇儿身旁坐下,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就是,她也不想想那时候多亏了你陪着她,她才不至于孤孤单单地一人入宫去。如今亲生女儿回来了,用不着你了就一脚踢开,过河拆桥!都是赏花宴,有什么不一样的?要我说这都是借口!” 祁二夫人的一番话更加点燃了祁娇儿的怒气。 “那个野丫头定是怕我进宫抢了她的风头,才不让大伯母带我入宫的!卑鄙!”祁娇儿骂道。 “是啊,她一个刚从山坳坳里出来的乡下丫头能懂什么?进了宫去简直是贻笑大方!”祁二夫人说。母女两人一唱一和,就将“错”都归结到祁柒身上,连带着祁夫人薛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行,我去找你祖母,定要让那边带着你一道进宫!”说罢,起身急冲冲地往外走去。 第15章 请老夫人做主 “老太太在哪儿?”祁二夫人快步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见老夫人院中的一个丫鬟正端着水盆走出来,还不等丫鬟屈膝行礼,就一把抓住她问道。 “回夫人的话,老夫人这个时候正在小佛堂……” “闪开!”话还未说完,小丫鬟就听得祁二夫人不耐烦的说道,猛的将她往旁一推,匆匆忙忙地往小佛堂的方向去了。 小丫头不防,脚步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水洒了一地,溅了一些在她的身上。 她稳住身子回头望了一眼,二夫人早已跑的没影了。她低头看了看衣裳,已经有些被水打湿了,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夫人今日又抽哪门子的风了,随即回自己房中换衣裳去了。 “母亲!”祁二夫人一路冲到小佛堂,在门口猛然停下脚步。她喘了口气,抬手叩了叩门,喊道。 小佛堂内,老夫人手握念珠,正虔诚地跪坐在佛像面前替家人诵经祈福。听见门口的声音,老夫人拨动念珠的手一顿,张开了双眼,眉头微皱。 在老夫人身旁伺候,随她一同礼佛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跪坐在老夫人身后,正是原本许配给祁二爷的那位周姨娘。 周姨娘听到门外的动静朝老夫人的方向看去,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待她的指示。 见老夫人微微侧过脸,朝她点了点头,周姨娘起身开门去了。 祁二夫人见里头没有应声,正要推门进去,门忽地一下打开了。 “妾身见过夫人。”周姨娘打开门,朝面前的妇人屈膝行礼。 祁二夫人见到周姨娘,只不善地白她一眼,就径直朝老夫人走去。 “母亲,您可得给娇儿做主啊!”祁二夫人见着老夫人,也不管场合,用她惯常地尖锐声调叫嚷上了。 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甚,她轻斥一声:“在佛祖面前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话?!”说罢,她在周姨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往佛堂外走去:“有什么出去说。” 将老夫人搀扶出了佛堂,周姨娘转身将门带上。刚刚回过身子,她就听得祁二夫人冷声道:“你先下去!” “是,妾身先退下了。”周姨娘只对着二人屈膝行了个礼,恭顺地说道,便离开了。 “母亲,再过几日就是宫中的赏花节了。往常都是娇儿陪着大嫂一同去的,如今祁柒回来了,大嫂有亲生女儿陪着了,就派个人来知会了一声,就一脚就将娇儿给踢开了。娇儿为了宫宴准备了好些日子,现在正在房中难过呢!”祁二夫人语气急促,说出的话跟倒豆子似的,仿若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周姨娘尚未走远,就听得后面传来祁二夫人的说话声。 “果然如此。”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嘲讽的笑。 这一个月,祁娇儿刻苦的很,日日在屋中习弹同一首曲子,为的就是在过几日的宫宴中大展风采,好攀个高枝儿。 只苦了家里人,再好听的曲子日日听,也听得耳朵生出茧子来了。 如今没了进宫的机会,这两人可不得着急么? …… 算着老夫人午憩的时辰,薛言到了西街二叔的家中。 方才,老夫人派人来请她过去,说是有事同她商议。 “请母亲安!”薛言一进大堂,便见祁二夫人陪着老夫人在里头坐着,面色不虞,见她过来连招呼也不打了。 “坐下说。”老夫人说道。 薛言道谢后坐下,问道:“母亲唤媳妇来可是有事吩咐?” “是有个事要和你商议。”老夫人点点头,问道:“宫中的赏花节要办了?” “是。”薛言心中是有数了,老夫人这是来当说客来了。 “将娇儿和小柒一同带上,娇儿先前也参加过两次宫宴,有些经验,同小柒互相间有个照应也是好的。”老夫人说道。 果不其然。 老夫人的心思倒也能理解,对她来说横竖都是孙女,能多个孙女进宫露露脸也是好的。 况且,祁娇儿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自是感情更深一些。 “不是媳妇不愿意带娇儿进宫。方才媳妇也派人来和娇儿说过了的,因今年皇后娘娘在帖子里只写了小柒一人,媳妇摸不准娘娘的心思,怕擅作主张惹了娘娘不快。”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瞪了祁二夫人一眼,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虽然心中偏疼祁娇儿多些,但她也绝不会冒着得罪皇后娘娘风险来替祁娇儿出头。 “呵,满京城谁人不知大嫂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谊,带娇儿进宫不就是随你心意的事儿?怎就能惹娘娘不快了?!莫不是怕娇儿抢了小柒的风头。”祁二夫人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语气尖酸刻薄。 “弟妹慎言!”薛言面色一正,严肃道:“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我等身为臣妇当以娘娘旨意行事,怎好说什么随心意之类的话?!弟妹可知此话若是传了出去,是可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罪的!” 祁二夫人忽觉对面一阵威势朝她压了过来,面色一白,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 薛言好歹也是驰骋沙场多年,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刻意施压身上自是有一股威严的。 说罢,她又对着老夫人说道:“母亲的规矩向来是极好的,平日里可要多费心思好好教教弟妹,省的弟妹口不择言,连累了一大家子。” 老夫人虽是有些偏心二房,可真当牵扯到这些会惹出乱子来的事,她素来是拎得清的。 她神色一正,说道:“老二媳妇,回自己屋子里去好好反省。今日晚膳就不必用了,空着肚子脑子也清醒些。” 祁二夫人非但没有办成事儿,反倒被吓唬了一番,还因此得了老夫人的罚。她心下不甘,但也没辙,绞着手中的帕子回去了。 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结果赏花宴当天,祁娇儿还是出现在了将军府门外。 第16章 扮作丫鬟 这日,正是宫中举办赏花宴的日子。一早,祁夫人就吩咐了下去,让下人午膳后就准备好马车在府外候着。 今日进宫,祁柒选了一套青绿色纱罗长裙,简单的绣着霜色花卉样式,一只透亮的翡翠步摇插于发髻之上,双耳佩戴赤金镶白玉耳环,脸上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清淡素雅。 宫中举办的赏花宴必是千娇百媚、百花争艳的场景,她不愿与她们争奇斗艳,更无意抢了谁了风头,简单一些不至于失了礼数就好。 用过午膳稍稍歇息了一会儿,祁夫人带着祁柒和祁竞从府中出来。 将军府的六位公子,老大常年镇守在边关,老二在城外军营,剩下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在府里。照理说,都是可以进宫赴宴的。 然而,将军府的公子们向来不爱参加宫宴,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宫宴上的菜肴也就看着精致些,吃到嘴里冷冰冰的,在府中吃热腾腾的饭菜不好么?!” 无奈,祁夫人只得抓了老三祁竞陪着入宫。 三人从府中出来,正准备上马车,就听见后头传来祁娇儿的声音。 “大伯母,三哥哥、柒妹妹!” 三人转过身去,就见祁娇儿从不远处小跑着过来,举着手中捏着的帕子朝他们挥动。 “娇儿你怎么来了?”祁夫人见她这一身精致的打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莫不是还存了要进宫的心思? “今日柒妹妹第一趟进宫,我有些放心不下,怕妹妹不懂宫中的规矩冲撞了贵人。我想了想,还是在妹妹身侧提点着些的好。大伯母放心,我只作小柒妹妹的贴身婢女就是,也不算是违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祁竞上下打量了祁娇儿一眼,杏红色的蚕纱罗裙,发髻上的流苏步摇,耳朵上垂至双肩的耳坠,脖颈上鎏金点翠花卉纹项圈,脸上细致的妆容,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心里想:“谁家丫鬟穿打扮的如此出挑?” 只是,这头祁夫人还在想着怎样拒绝才能不伤了女儿家的脸面,这头祁娇儿已经径直地上了马车,还替她们掀开了帘子:“大伯母、柒妹妹,外头晒的慌,快上马车来!” 剩下外头的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可祁夫人也不好再将一个小辈生生地从马车上赶下去,只好也上了车,吩咐了声“走”。 将军府门外的小斯们见马车驶远开来,才议论开来,只是语气中皆是掩饰不住的不屑: “这堂小姐……为了进宫可真是舍得下脸面啊。” “可不是嘛?!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别说好歹是个大家闺秀了,就是咱们做下人的女儿也做不出这上赶子的事儿来啊!” …… 未时三刻,老夫人用过午膳正在房中休憩。夏日的午后总是格外闷热,周姨娘坐在老夫人床前的脚踏上,拿着蒲扇一下一下地替老夫人扇着风。 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嬷嬷见状,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对周姨娘说道:“姨娘,老夫人睡得沉,您也停下来歇歇。” 周姨娘摇摇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无妨,若是热了母亲就睡得不安稳了。” 嬷嬷对周姨娘很是心疼。本来就是说与老爷做正房夫人的,只等进了京城就拜堂成亲,可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如今的夫人抢了正妻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周姨娘也坦然接受了,她说她心里有的只是老爷,若是夫人对老爷日后有所助益,她让出正妻的位置又有何妨?只要她还能陪伴在老爷身旁就好。 二十多年来,她做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一如既往的细心伺候老夫人,伺候老夫人晨起、午憩、礼佛,没有一日是拉下的,尤其到了夏日午后,她担心老夫人闷热的难受,便一直候在身侧替老夫人摇扇子,哪怕是老夫人入睡了也不停下。 她对夫人也是恭敬顺从,谨守妾室的本分,对夫人的冷眼和苛待无一句抱怨。 待下人更是温和宽容,从未有过斥责的时候。也正是如此,府中的下人们对周姨娘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而老夫人在周姨娘几十年如一日的照料下,心中对她的愧疚越发的深了。 照理说来,以周姨娘妾室的身份是不能以“母亲”来称呼老夫人的。可前不久,向来看重规矩的老夫人主动提出要周姨娘唤她“母亲”。这在嬷嬷看来,老夫人似乎是有意将周姨娘扶为平妻了。 不一会儿,老夫人悠悠醒来。周姨娘见状,俯身轻声细语地问道:“可是妾身说话吵着母亲了?” 老夫人摇摇头,伸出手示意扶她起来。 周姨娘放下手中的蒲扇,搀着老夫人的手臂,小心地将她扶起,又拿了靠枕垫在老夫人腰间,让她舒适地半靠在床榻上。 “母亲,先擦把脸回回神。”她接过嬷嬷递来的毛巾,温柔地替老夫人抹了把脸。 待老夫人有了精神,她扶着老夫人从床榻上下来,拿来衣架上的外衫伺候老夫人穿上,又拿来梳子将老夫人睡得有些乱发髻梳理齐整。 一切妥当之后,她搀着老夫人出了房门,朝小佛堂的方向慢慢走去。 正走至半道,刚巧碰上从外头回来的祁二夫人,脸上带着笑,走路的脚步也比平常轻快了许多。 “妾身见过夫人!”周姨娘双手置于身体左侧,屈膝躬身恭敬地朝祁二夫人行了一礼。 “见过母亲。”祁二夫人上前见了一个礼,问到:“母亲可是要往小佛堂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问道:“这大晌午的怎还跑到外头去了?” 祁二夫人脸上的笑一僵,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句“出去转了转”,就对老夫人说道:“那媳妇不耽误母亲礼佛了,先退下了。” 临走之前,还吩咐了周姨娘一句“小心伺候着母亲。” “是。”周姨娘再次躬身行礼,“恭送夫人。” 周姨娘搀着老夫人往前走,同时朝祁二夫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方才她来伺候老夫人午憩时,正巧碰见祁二夫人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祁娇儿出门去。 她问了一嘴,下人说是夫人和小姐往将军府去了,她就知道这母女俩还是没有歇了进宫的心思。 而如今她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回来,相必是祁娇儿已经跟着大房进宫去了。 她收回视线,对老夫人说道:“母亲,今日正是宫中的赏花节,咱也在家中的小花园中走走,也算是应个景儿?” 周姨娘的话给老夫人提了个醒儿。她这把年纪了,对红红绿绿的花儿倒也不怎么感兴趣,可祁娇儿这几日因为不能进宫赏花一直闷闷不乐,她想着带祁娇儿在花园中走一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于是,她吩咐跟在身后的嬷嬷道:“你去将小姐请过来。” 第17章 再见面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皇宫驶去。慢慢地,路上的景致从热闹逐渐安静下来,宏伟壮阔的建筑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到了宫门口,马车也停了下来。祁娇儿掀开帘子一瞧,见不远处那足有几人高的大门便心生震撼,又见八名佩剑侍卫站在敞开的大门旁,气势逼人,更觉得有些胆颤。 宫门外,已有好多马车在候着了,只等着由侍卫核验过名帖后方可入宫。很快便到了将军府的马车,只见两名侍卫一左一右走上前来,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一手隔空拦着几人,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祁夫人带着祁柒与祁娇儿下了马车。侍卫见是薛言,面上表情也松快了几分,带着一丝笑意:“夫人安好。”宫门外的侍卫都知道,这位镇国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娘娘特意下旨镇镇国夫人可自由出入宫中。 薛言笑着点点头,递上名帖。 侍卫接过一瞧,象征性地翻了翻,便说道:“夫人请进。” 原本祁娇儿心中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是否会被拦下,没成想侍卫竟是问都没问。看样子,大伯母与皇后娘娘的关系比她认为的还要亲近一些。她跟在大伯母身后,步行往皇后娘娘的凤仪殿走去。她心里想着:“先前大伯母与祖母说的什么‘未得娘娘召见,不好带她进宫’的说辞根本就是借口!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抢了祁柒的风头罢了!” 祁娇儿忍不住左顾右盼,沉浸在皇宫的景象之中。红墙绿瓦绵延不绝,玉栏雕砌随处可见,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宫殿,飞檐交错,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巍峨华丽。走在宫里,连空气中都充斥了奢华的味道。她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她跟来了。 只是,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祁夫人和祁柒,一阵酸意涌了上来:“竟真的将她当成是丫鬟一般!”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凤仪殿。殿外候着宫人一见到祁夫人,便笑着行礼:“见过祁夫人。夫人稍后,奴婢这就去通报。” “有劳姑姑了。”薛言客气地回道。 不一会儿,凤仪殿内快步走出来一位身着宫装,五十岁上下的嬷嬷,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赵嬷嬷。 “夫人,您可算来了。娘娘念叨您许久了。”赵嬷嬷一见到薛言就笑开了,眼角处挤出了几丝皱纹。 她看到了薛言身侧的少女,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沉稳娴静,落落大方,脸上始终带着不卑不亢的浅笑。 赵嬷嬷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赞许,开口说道:“这位便是祁小姐了?果然是清水出芙蓉呢。” 见赵嬷嬷看来,祁柒浅浅俯身一礼,大气得体:“见过嬷嬷。” “姑娘客气了。”赵嬷嬷受了这一礼,只笑着摆摆手说道。像赵嬷嬷这类掌事姑姑都是有品级的,受白身的朝臣之女一礼完全当得起。她侧过身子,说道,“快请进!” 薛言笑着点点头,抬脚往里走去。 祁娇儿一直站在俩人身后,脸上始终挂着讨好般笑容看着赵嬷嬷,希望能给皇后娘娘的掌事姑姑留下好印象。只是,赵嬷嬷的只顾着同祁柒说话,连眼神也没有给她一个。 她正想跟着她们一同入内,却不料赵嬷嬷这才转过身子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客气”地说道:“这位姑娘请在外稍候。” 祁娇儿堪堪顿住脚步,脸上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竟是连门也进不去么?!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在皇后娘娘的掌事姑姑面前造次,只能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薛言,委屈得喊了一句:“大伯母。” 薛言一听得祁娇儿的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真的是太没规矩了!她有些不悦,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只淡淡地吩咐道:“如此,你便先在此处候着。”说完,就带着祁柒进到皇后寝殿去了。 祁娇儿感受到了一阵羞辱感,她脸上有些发烫,却也不得不照办。 她看着凤仪殿朱红色的大门,鎏金兽面门环威严的注视着她;宫殿顶上琉璃瓦片铺排开来,凤凰图案飞舞交错于门沿、门簪之上,是如此的雍容华贵。每一次来宫中,她都能感受到皇宫的庄严巍峨、富丽奢华。可眼下,她却只能如同丫鬟一般,呆呆地站在殿门外候着。 赵嬷嬷随着薛言两人往殿内走去,行进间微微回头用余光打量了下祁娇儿。她是宫中的老人了,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只一眼就看穿了祁娇儿的心思。这位姑娘这一身出格的打扮,绝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样子,还有她那一脸谄媚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个心思不纯!再听得她那一声“大伯母”,赵嬷嬷更是不屑了,就凭她还妄想着攀龙附凤。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往娘娘跟前儿引呢。 …… 殿内,一位女子端坐于软榻之上,身着黄色彩绣牡丹华服,如墨长发绾起,插赤金翡翠流苏朝凤钗,端庄中透着一丝婉约之感。正是当今皇后李乐姝。 见人进来,李乐姝不等两人请安,就已快步走上前来,拖住薛言的手,说道:“阿言你可算是来了。” 又见薛言身后规规矩矩立着的少女,和善温柔地说道:“这便是小柒了?许多年不见竟是大姑娘了。” 薛言顺着皇后直起身子,也不过分拘于礼数,笑笑说道:“正是。” 祁柒往前一步,在皇后面前跪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祁柒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快快起来!”说罢,示意赵嬷嬷赶紧将人扶起来。 李乐姝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月牙色锦服的俊俏少年,脸庞的轮廓如刀刻般分明,他静静地立在那儿,眉眼间透着一丝隐隐的威势,身姿高大挺拔,器宇轩昂。祁柒向他看去,就见他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 好一个俊美矜贵的少年!祁柒知道,这便是皇后李乐姝的嫡长子,萧国的太子殿下萧纳了。也是当年喜欢看着她同萧语卿一起玩耍的小哥哥。十年未见,他竟长成这般模样了。 “见过太子殿下!”祁柒跟着母亲向他见礼。 “夫人不必多礼!”少年的声音带有一丝低沉,散发出男子特有的魅力。 待二人直起身来,少年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向薛言行了一个晚辈礼,“薛姨安好!” 当年的战事胜利后,身为太子的萧正焱带着李乐姝回京,为了保护李乐姝并没有直接将她带回宫中,而是将她安置在薛言的身边。一直到萧正焱登基为帝,掌握大局后才册封李乐姝为皇后,从将军府将李乐姝迎入宫中,举行了盛大了册封大典。李乐姝入宫后,孤身一人甚是无趣,便常常让薛言入宫陪她说话解闷,二人之间的情谊的确十分深厚。李乐姝膝下的皇子和公主,皆是薛言看着长大的,也因此,如今她们虽是身份贵重,但私下里也会唤薛言一声“薛姨”。 几人落座,皇后李乐姝与薛言在一边说着话,祁柒便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只在皇后娘娘问到她的时候,得体地回答上一两句,既不谄媚逢迎,也无惊慌失措,说话有礼有节,让在宫中见惯了贵女的嬷嬷暗暗点头。 萧纳坐在祁柒的对侧,时不时地就朝她看去。十年不见,她出落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一袭淡青色纱罗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绣花束带,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与京城贵女总爱以一身华丽的装扮不同,她梳着简简单单的凌虚髻,仅以鎏金翡翠发钗作装饰,显得清丽脱俗。 如今见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容不迫的与母后说话,更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淡然出尘的气质。 他看的有些出神了,连祁柒答完话也未注意到,只定定地看着她。 忽的,见对面的少女笑着朝自己看来,他猛然回过神来,耳根略微的有些发红,赶忙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说话间,皇后瞥了太子一眼,在她的角度刚好看见他微红的耳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一副稳重自持的样子,如今却罕见地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来了。她忽的就明白了这些年为什么萧纳一直不愿娶太子妃了。原来,这小子竟是一直在等祁柒啊。 怪不得,对这些宫宴向来不感兴趣的太子殿下,今儿竟放下政事,于百忙之中抽身早早地就跑到她这儿来了。若是儿子意中人是小柒的话,她倒是乐见其成的。 想到这里,皇后开口说道:“你们年纪轻轻的,也无需陪我们在这儿耗着了。纳儿,你带着小柒出去走走。” 第18章 对不起 夏日的午后,烈日如同火焰般照射下来,带着滚滚的热浪。 祁柒跟着萧纳从殿内出来。宫道上,丫鬟、太监来回穿梭,见二人走来,纷纷退至一旁跪下,向太子殿下跪行礼问安,直到他们走过方才起身继续做自个儿的事儿去。 祁娇儿原本等在殿外,但日头实在是太猛烈了些,她便在不远处寻了一处稍稍阴凉些的地方。正百无聊赖之际,就见祁柒与一个有着天人之姿、气度非凡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 她从未见过世上竟还有长得这般出众的男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直到她发现身边的宫人已经统统跪下了。 她不知道男子的身份,但从他的气度可以看出他一定极为高贵。虽然她不敢造次,随着众人一同跪在地上。只在两人走过后拉住一位丫鬟问了一句:“姐姐,刚刚过去的是哪位贵人啊?” 丫鬟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新来的?方才那人就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祁娇儿看着两人远远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了一句。 …… 祁柒与萧纳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说话。二人并肩站在一起,男子丰神如玉,女子玉立琼姿,远远看去就仿若如画中人般赏心悦目。 萧纳感受着身侧的女子,他日思夜想了十年的女子,如今终于站在他的身侧了。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她跑掉了。”萧纳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多谢……” “在外头……”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二人竟默契地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萧纳转头看向她,说道。 “多谢殿下赠的梅花。”祁柒想起了那日三哥带回来的发簪,说道。 她说的是梅花,而不是发簪。那日,同发簪放在一起的,还有一首诗句: “折花逢驿使,寄与归来人。京城无所有,聊赠一枝梅。” 这原是智君先生写与远方友人的诗句,表达的是对好友的思念。而他将这首诗做了些改动,随着梅花发簪一起送了过来,祁柒便看懂了他的意思。 她多谢他,不单单谢的是发簪,更是谢他对她的惦念。 萧纳忽而就笑了,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愉悦。他就知道她会懂的。 就这一笑,祁柒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牵着他的小哥哥,温暖和煦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原本十年未见的疏离感再也没有了,二人都不再拘束。 “这些年,在外头过的好么?”萧纳问道。 “外头的日子与京城挺不一样的。它没有京城的繁华,却有着在京城看不到宽广,体会不到的自在。”祁柒说。 萧纳自小就生活在深宫之中,虽然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但却始终拘于在一方小天地中。如今听祁柒如此说,心生羡慕,说道:“我也想去看看。” 在祁柒面前,萧纳并不用“孤”自称。 “若是有机会,我带着殿下在外面走上一遭。对殿下来说,想必会是不一样的体验。”祁柒说道。 她听出了他的称呼,心中觉得温暖。说话也随意了些,二人之间如今抛开了身份,仅以“友人”相交。 “我想去看看公主,可以吗?”祁柒问道。 “好,我带你过去。” ……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昨日夜里京城下了一场雨,驱散了燥热的天气,今日的天气倒是稍稍的凉爽了些。御花园的水池中,荷花竞相盛开,莲叶片片相接铺排开来,绿荷红菡萏,别有一番滋味。水面上,有宫人划着小船在荷叶间穿梭,时不时地往荷叶花瓣上浇上一些水,一滴滴圆润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荷花池旁的亭子里,衣着华贵的命妇们聚在一起品茶赏花,谈天说地;朝气蓬勃的少女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也为这清雅的景致增添了不少色彩。 姜蕙,当朝太傅的孙女,也是淑妃娘娘的侄女。正在御花园的一处,身旁围绕着几个少女。 “咦?那不是太子表哥么?他身边的女子是谁?”沈灵欢,悦兮郡主,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沐阳公主的女儿,也是姜惠的好友。 姜蕙闻言,顺着沈灵欢眼神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名女子与太子殿下并肩走在一起,二人有说有笑,殿下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欢愉。 “原来殿下笑起来竟是这样子的啊。比起平日里的威严俊朗,这样子的殿下显得更有人气,也更加迷人了。”姜蕙心里想着。 只是殿下身旁的那名女子究竟是谁?姜蕙心中起了戒心。萧国上下皆知殿下不近女色,可如今竟能有一女子与殿下并肩而行,关键是殿下还露出这般神色。 “我还是第一次见太子表哥如此平易近人呢。”沈灵欢接着说道。她素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见此情景倒是起了好奇心,“我去问问。”说罢就往那边跑去。 姜蕙没有阻止,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如今正值太子选妃的关键时候,她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容貌与才情,太子妃之位是十拿九稳了,可现在……她心里有些不安。 不止是她,周围的女子也都悄悄地注视着那边。今日的宫宴,虽说是赏花宴,可皇后娘娘给所有入京待选的贵女都下了帖子,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娘娘要见一见各位贵女,为殿下相看了。她们虽家世不如姜蕙,可万一运气好入了娘娘的呢? 不一会儿,沈灵欢回来了,说道:“那是镇国将军府刚刚归京的小姐,祁柒。” 姜蕙听了面上不显,但心中却警铃大作。竟是镇国将军与镇国夫人那位传说中的女儿么? …… “太子殿下驾到!”瑶华宫,有太监喧喝道。 萧雨卿正在廊上心不在焉地喂着鱼食,闻言抬头朝外看去。就见太子哥哥身后跟了一个妙龄女子,眉眼中有些面熟。 “祁柒见过长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祁柒向她施了一礼,请安道。 见到幼时的好友,萧雨卿心中高兴,却还有些别扭。她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免礼。”又转头抓了一把鱼食往池塘里丢去。心中却在盼着祁柒说些什么。 萧纳见妹妹是这个反应,也知道这丫头估计是拧巴上了。 “今日小柒进宫,特意来这儿看你的。”他笑着打着圆场,心里暗自得意:“还是小柒这个称呼显得亲近些。” “那本公主可真是受宠若惊呢。”萧雨卿眼皮都没抬,有些嘲讽地说道。 萧纳无奈,但也没有再接着劝了。毕竟小柒当时走的太突然了,这丫头难过了好久,也盼了好久。 对于萧雨卿,祁柒一直心中是愧疚的,并且这种愧疚随着年岁的增大越发的深起来。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不辞而别,对于留下的那个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和伤害。 她往前一步,也不拘泥礼数,坐在萧雨卿的面前。她双眼直视着扭过头去的少女,用朋友间最真诚地语气说道:“我为我当年的不辞而别道歉。对不起!” 说罢,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头放了十封信件,还有十样小玩意儿。 “这些年来,每到你的生辰我都会给你写一封信,给你准备一份生辰礼。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年岁小,不知道如何交到你手中;后来长大了想的也多了些,怕是否会唐突了你。久而久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今日进宫,我将它们都带了过来,希望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萧雨卿的眼眶一下子发酸了起来,眼睛也有一些红了。原来小柒也一直都记得她的。她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去御花园参加宴会了。” 她才不要被看出来要哭了呢。好丢人! 祁柒也跟着站了起来,萧纳上前替萧雨卿将礼物接了下来,说道:“我替雨卿谢谢你。有心了。”说罢,将盒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中。他心里有一点点的嫉妒,小柒从未给他送过生辰礼呢。 祁柒摇摇头,笑的有些勉强:“本就是我不辞而别,是我对不起她。” “走。去御花园赏花吗?”萧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 第19章 被找茬了 萧纳与祁柒刚从瑶华宫出来,就见东宫的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走来。“启禀殿下,祁三公子现正在东宫候着殿下,说是有要事禀报。” 祁竞是同祁夫人一道进宫的,只不过刚进宫门便分开了。祁夫人带着祁柒往后宫去拜见皇后娘娘,他去东宫找太子。他本就是被娘亲强拉硬拽来参加的宫宴,方一进宫就借口东宫事务繁忙跑了。 “殿下在里头么?”他随手抓了个小太监,边问边往里头走去。 “三公子好。”太监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如今不在东宫,似乎是去凤仪殿请安了。” 祁竞在东宫进进出出的惯了,宫人们都是认得的。 他有些意外,这厮向来对宫宴避之不及,今儿个怎么还往凤仪殿去了? “凤仪殿,娘亲和小妹不正好往那儿去了么?”他心里想着。 忽然间,他猛然想起了前几日太子托他转交给小柒的礼物,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念头闪过;又想起了这些年这厮有意无意的打听小柒的事儿,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派人去寻殿下,就说我有要事回禀。”祁竞吩咐道。 东宫里头伺候的人都知道祁竞与殿下的关系,如今听他这么说,只当他当真是有急事,忙领命去了。 …… 这边萧纳被小太监拦住,很不情愿地顿住了脚步,似乎是有些犹豫。好不容易才和他的小姑娘重逢,他不想走啊。 “殿下,正事要紧。”祁柒说道。三哥一入宫门就说要去寻太子殿下议事,是以她方才在东宫见着太子也是有些意外的。 萧纳有些抱歉的看了眼祁柒,说道:“你先随处逛逛,我很快回来。”说罢,招来瑶华宫的一名宫人,嘱咐好生伺候着。 小柒笑着应下,只说道:“殿下只管去忙,不急的。” 怎么不急呢?萧纳加快脚步往东宫走去,心里“恨恨地”想着:“最好真的是有要紧事!” 小太监跟在太子的身后,只感觉到殿下越走越快。不得已,他只能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住。 小丫鬟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上前一步问道:“祁小姐,奴婢带您去御花园转转?” 祁柒点点头,“有劳了。” 小丫鬟一路引着祁柒往御花园方向走去。刚行至御花园的一处角落,祁柒见这儿还算安静,便在一处石凳处停了下来,说道:“我想在这儿歇一歇,可好?” “小姐不再往前走走么?今日御花园可是热闹的很呢。”小丫鬟笑着说道。 祁柒轻轻摇摇头,微微一笑说道:“这儿就很好。” 小丫鬟见祁柒如此说了,上前将石桌和石凳略微掸了掸,便引着她坐下了。 …… 御花园的正中间,一群衣着明艳地贵女们聚在一道,簇拥着坐在中间沈灵欢与姜蕙。 京城的贵女们都有自己的圈子,而这些圈子中就数沈灵欢与江蕙最受人欢迎。她们一个是圣上的外甥女,沐阳公主的女儿;一个是当朝手握重权的姜太傅的孙女,淑妃娘娘的侄女,身份贵重,是众贵女们巴结的对象。当然,她们也想攀上萧国身份最为贵重的少女——长公主萧雨卿,可无奈人家从来都对她们是不屑一顾的。 ”蕙儿,前些日子我在诗会见到你新作的那幅画,当真是惟妙惟肖啊。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啊。”一名身着桔红色的少女说道。 诗会,最早是由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为了切磋技艺办起来的。后来慢慢的一些文人雅士也加入了进来,诗会逐渐变成了“以文会友”之地,也不拘男女,只要有才华便可一展风采。如今,随着诗会名气慢慢的增大,许多名门贵族的公子小姐都喜欢参与进来,以此增添自己的名声。而江蕙自从在诗会上崭露头角后,便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 “都是些虚名罢了。”姜蕙微微一笑,摆摆手道。 突然间,她透过假山的一角,看到了祁柒的身影。少女身上恬静淡雅的气质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说道:“灵欢,这就是方才和殿下走在一起的祁小姐么?” 沈灵欢闻言朝着姜蕙目光的方向看去,“没错,就是她。” 姜蕙见祁柒如今孤身一人,便心神一动。她收回了视线,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殿下对她……” 她故作停顿,见已经吸引了沈灵欢朝她看来,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便知这话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接着说道:“似乎有些不同呢。” “哪儿不同了?”果然,沈灵欢听她如此说,也没有多想,直接就问了出来。 姜蕙面上看上去有些为难,沈灵欢却急了,“你快说啊,支支吾吾的。” “你别急,也没什么的。我就是从未见过殿下的这副神情,觉得有些意外罢了。”姜蕙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她见沈灵欢听了这话有一时的愣神,又听江蕙说道:“别说些一般女子了,便是对你,殿下似乎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沈灵欢这下明白姜蕙的意思了。她“唰”地一下站起来身来,说道:“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 姜蕙跟着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拉了她的袖子,想劝她还是不要惹事了。可她越是这样,越是激起沈灵欢的火气,她手一挥,说道,“怕什么?走!”说罢,带头往前走去。 众贵女见沈灵欢的架势,便知道她要去找麻烦了。反正与自己无关,就当去看个热闹呗,于是都跟着去了。 姜蕙见状甚是无奈,只是沈灵欢和众人都过去了,她也不好“独善其身”,只能跟在她们身后一道去了。只是,没有人看到江蕙嘴角那一抹微不可见的笑。 沈灵欢上钩了! 沈灵欢喜欢太子殿下,这一点她从不藏着掖着。但凡有谁表现出对殿下的倾慕,她便将其视作”敌人“。按她的话说,太子与她两情相悦,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容任何人“插足”!而她认为太子喜欢她的理由是,除了太子的胞妹,长公主萧雨卿外,所有的女子中她才能踏进东宫的大门! 如今,沈灵欢受了姜蕙的挑拨,她一下就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她忍不了!她气势汹汹地冲到祁柒面前。 祁柒正在角落里怡然自得地坐着,欣赏周边尚不至于嘈杂的景致,突然就见一群人往她这边走来。一开始她并不在意,以为她们也是来欣赏风景的,正准备起身让开,哪知这群人在她面前站定了。她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抬头看向她们,认出了领头之人便是方才与殿下经过御花园时见过的悦兮郡主。她见沈灵欢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虽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但毕竟她是郡主,遂站起身施礼请安道:“祁柒见过郡主。” 她屈着身子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喊起的声音。祁柒站起来身来,双眼直视沈灵欢,问道:“不知郡主找臣女何事?” 第20章 本公主的朋友 沈灵欢在京城贵女中“肆意妄为”惯了,除了长公主萧雨卿她谁也不放在眼里。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原以为祁柒会如同寻常的贵女那般吓得不轻,她就好顺势发作一通了。可没成想祁柒竟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见她怒气冲冲地样子,还敢问她“何事”的。还能有什么事?她当然是来找茬的啊。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啊。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了。 姜蕙见状,眼神往旁边撇了撇。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接到暗示,随即开口道:“大胆!竟敢对悦兮郡主无礼!还不赶紧跪下请罪!” 此人是内阁大学士曹巍之女曹亦笙。内阁大学士曹巍是当朝太傅的门生,一直以来他的女儿曹亦笙便跟着太傅的孙女姜蕙玩在一起,以姜蕙“马首是瞻”,可以说是姜蕙最忠实的“跟班”了。 祁柒自打这是第一次和这群贵女见面,她着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们。她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不愿与她们多做纠缠,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把话说破了。她直直地看向沈灵欢,说道:“不知祁柒哪里惹的郡主不快,还请郡主明示。” 沈灵欢在贵女圈子里谁不是捧着哄着的,见祁柒这样的态度,她的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竟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大喝一声:“给本郡主拿下她!” 沈灵欢的贴身侍女正打算上前,忽听得后头传来一个声音:“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母后举办的赏花宴上闹事?”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萧雨卿着一袭如火般张扬的红色衣裙,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参见长公主殿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屈膝行礼。 方才萧雨卿的话让她们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们怎么就忘了,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举办的赏花宴,她们方才刁难的是祁柒,可砸的也是娘娘的场子啊。 萧雨卿穿过众人,走到祁柒身边站定,伸手拉了她一把,说道:“起来。” 众人只低头行礼,并未看见萧雨卿的动作,还以为是长公主喊起了,口中说着“谢长公主殿下”就准备起身。 可还未等站直身子,却听到萧雨卿冷冷的声音传来:“怎么?本宫当不起你们一跪么?” “不敢!”众人一惊,重新俯下身子,规规矩矩地双膝跪于地上,忐忑不安。心中懊恼地很,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惹到这尊大佛了。 萧雨晴神色倨傲地睥睨着俯在地上的人。她方才看到这群人在“欺负”小柒,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她萧雨卿的人哪儿轮得到这帮子人多说一句?! 她越想越生气,出去了几年怎就这般没有出息了!若是同她一起长大,哪里会有这种事儿!她目光在方才说话的女子身上停留,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曹亦笙和众人一样跪在地上,头低垂着,突然感觉身上的威压更重。她不禁偷偷抬头往上看去,就见萧雨晴紧紧地盯着她,她才反应过来长公主是在问她。 她瑟缩着开口:“回禀长公主殿下,臣女名曹亦笙。”她知道方才已惹了公主殿下不快,眼下不敢再说出家世,生怕连累了父亲。 “曹亦笙,内阁大学士曹巍之女?”萧雨卿问道。 曹亦笙心中不安更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禀殿下,是……” 萧雨卿随即回头对其贴身侍女芍药吩咐道:“送曹小姐回去,告诉曹夫人请她平日来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在女儿身上。” “是”芍药领命,走至曹亦笙面前,说道,“曹小姐请。” 曹亦笙被萧雨卿吓的花容失色,连连求饶:“臣女知错!长公主恕罪!” 芍药候在一旁,也不管曹亦笙的反应,伸手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又说道:“曹小姐请。” “你们也都退下。”萧雨卿见发作的差不多了,开口说道。只是在这些贵女们如释重负之时又补了一句:“本宫不管你们平日里如何仗势欺人,但若是谁不长眼惹了本宫的朋友,可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众人这才知道,长公主竟是在为祁柒撑腰啊。一时间,那些贵女们心绪翻飞。 祁柒转头看着萧雨卿,脸上藏不住的笑意。老实说,这些人她压根也不放在眼里。她们将军府从不仗势欺人,可真要论起权势来,即便你是郡主又如何?可看到萧雨卿毫不掩饰地维护,她觉得好温暖! 待到人群散去后,萧雨卿径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头扭到一边,谁也不看。祁柒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绳子,在五指上绕出了一个花样,笑嘻嘻地伸到萧雨卿眼前。 萧雨卿正别扭着。她在瑶华宫看到祁柒的礼物就已经心软了,可真要她主动开口说话,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会儿突然看见眼前出现的花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这是小的时候她和小柒坐在上书房外的台阶上,等太子哥哥下学时经常玩儿的游戏。她忍不住伸出双手,十指绕上绳子,手腕一转,花绳便变了一个样式,转到了她的手中。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直到绳子从祁柒手中垂落了下来。 祁柒收了绳子,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萧雨卿。她在等萧雨卿放下心结的那一刻。 萧雨卿停顿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如今身子好了么?” “山里的气候养人,如今身子是大好了。”祁柒笑着说道。 “那你此次回来,还走么?”萧雨卿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不走了。”祁柒摇摇头,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若是你食言,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萧雨卿语气有些急切。 “嗯,我说的。”祁柒点点头。 得到祁柒肯定的回答,萧雨卿高兴了。她终于是笑开了,笑容如天上盛开的太阳般灿烂。 第21章 惹不起 萧纳快步往东宫走去。他想着快些处理完正事,就能有多些时间和小柒相处了。 “见过殿下……” 祁竞懒洋洋地在议事殿里坐着,听见门外请安的声音抬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你向来对这些宫宴避之不及,今儿个怎么往凤仪殿去了?“见萧纳进来,她笑着打趣道。 ”说事儿!“萧纳神色不悦地看了祁竞一眼,冷冷地说道。 祁竞从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就觉得他的心情不太好,如今更是觉得空气冷嗖嗖的。 说事儿?他没什么事儿啊。御花园太吵,来找他下棋打发时间而已。可看到太子的反应,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他脑子飞速运转,说道:“递信给我的乞丐有些音信了,有人见着他往北边去了。” 萧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他现在是不悦到了极点!有些音信那就是还没有找到,接着找啊! 祁竞发觉周遭更冷了些,他不禁打了个寒噤,伸手抚了抚身上立起来的汗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线索,难道不重要吗?” “呵”,萧纳轻呵一声,他从来未觉得祁竞如今日这般碍眼。这厮是诚心来捣乱的么? “你说的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如此,你明日便启程往北边去,务必亲自将那名乞丐带回来。” 祁竞闻言猛的一抬头,“啊?” 他只查到了那乞丐往北边去了,可是不知道在北边的哪儿啊。殿下让他亲自将人带回来,那若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他岂不是回不了京城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细嫩的脸庞,他不想去北边吹风沙啊! “我已经派人去了,我还是在京城替殿下办些更要紧的事儿……“祁竞还想再“挣扎”一下。 ”无妨,眼下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儿,你先只管去找人。“萧纳摆摆手说道,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若是一时找不着,多呆些日子也无妨的。最重要的是亲自将人给带回来!” 祁竞无法,只能苦哈哈地接了这件差事。待萧纳离开,他召来方才去寻萧纳的小太监,问道:“你方才是如何寻得殿下的?” “小的先去了凤仪殿,凤仪殿的姐姐说殿下同您府上的祁小姐一同往瑶华宫去了。小的便又赶去了瑶华宫,在瑶华宫外头寻得了殿下,殿下一听您有要事就急匆匆地回来了。“小太监一五一十地答道。 “你找着殿下的时候,他的心情如何?”祁竞又问道。 小太监想了一想,说道:“奴才看着殿下挺高兴的,与祁小姐有说有笑的,临走时还特意嘱咐瑶华宫的丫头好生伺候着。 ”完蛋了!“祁竞心里想着,”这厮定是对小妹起了心思!” 这些年来,有多少名门闺女“有意无意”地靠近太子,可太子从未与她们多说过一句话。方才小太监却说殿下对小妹如此体贴,这不寻常! 难怪这厮对他如此不满,呵,是怪他坏了他的好事? …… 御花园中,芍药带着曹亦笙找到了曹夫人,将萧雨卿的话转告给了她。曹夫人得知女儿得罪了长公主,吓得不轻,忙跪在地上请罪。 长公主萧雨卿是谁?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嫡出公主,地位尊贵,圣上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她的性子张扬跋扈,谁若是惹了她那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其实方才祁柒那处闹出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是发现了的。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谁也没有靠近。如今见人都回来了,众人才开始打听起来。 沐阳公主原本正同几位夫人坐于一处品茶,见沈灵欢回来,便问她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沈灵欢有些心虚,知道这事儿是她挑起的,便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多说。 众位夫人见状便知这是因着有她们在场的缘故,纷纷寻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说,发生什么事了?”沐阳公主拉着沈灵欢在身旁坐下,问道。 沈灵欢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 听罢,她伸出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沈灵欢的脑袋,“傻不傻?人家那是自己不愿意出头,撺掇着你往前冲呢!” “啊?她应该只是这么一说,没有其他意思。”沈灵欢当下冷静下来,只道这事儿她做的不对,丝毫没有看出姜蕙是故意的。 沐阳公主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哟!”她有些后悔自己将沈灵欢保护的太好了些,养成了她如今胸无城府的样子。 太傅府的那丫头心思重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倒是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胆敢将主意打到悦兮的身上,她是当自己是死的吗?! 沐阳公主见沈灵欢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也懒得和她多说,挥挥手打发了她。 姜蕙一直在一旁偷偷地看着沐阳公主与沈灵欢。这会见沈灵欢出来,赶紧走了过来。 “灵欢,公主没有骂你?”姜蕙一脸“关心”地问道。 沈灵欢听了娘亲的话,虽是不信,可难免也有些怀疑。这会儿见姜蕙过来,拉着一张小脸并不理睬她。 姜蕙一见沈灵欢这副模样,便知道沐阳公主定是已经看出来这件事是她在暗中推动的。这本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也只能骗骗沈灵欢这种不长脑子的人,想瞒过沐阳公主那是不可能的。 她有些懊恼,方才就应该多嘱咐沈灵欢一句,让她不要和沐阳公主说那么多的。 “灵欢,对不起啊。我光顾着替你鸣不平,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都是我的错,我去和公主请罪!”说罢,就装作要去找沐阳公主的样子。 沈灵欢见她如此做派,转头看向她,问道:“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沐阳公主如何看她,她已经管不了了。如今,她只能让沈灵欢相信她,她还不能失去她这颗好用的棋子。 见她这么说,沈灵欢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她还是相信姜蕙的。 姜蕙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故作关心地道:“灵欢,以后见着祁小姐还是绕着道走,咱们可惹不起啊。” “我就不信萧雨卿能一直护着她!”沈灵欢一听又不乐意了,愤愤地说道。 第22章 歇了这个心思 倚翠殿 淑妃坐于上首的软榻之上,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问道:“听说方才萧雨卿那丫头在御花园闹了一场?” 姜蕙坐在下首,听得淑妃问起此事,神色不变,仿若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一般。她恭敬地回道:“回姑母的话,方才在御花园时,悦兮郡主因不满镇国将军府的祁柒对其不敬,正想发落之际,却不料被长公主撞上。长公主为了维护祁柒,不分青红皂白地发作了一通。” “呵,萧雨卿向来是骄横跋扈的很,在宫里横行霸道,撞上了她算你们运气差。”淑妃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只是重重放下茶盏发出的闷响声暴露了她的心绪。 萧雨卿,仗着圣上的偏爱有恃无恐,向来是肆意妄为。圣上给了她长公主之尊,纵着为所欲为,在这宫里谁也奈何不了她。 姜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方才远远望见太子与祁柒站在一起的画面,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太子对祁柒定是与众不同的。 她试探地问道:“姑母,今日太子妃的人选就差不多该定下了?”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 淑妃听见姜蕙的话,丹凤眼一扫,颇有些严厉问道:”你还存着这心思?“ 姜蕙心里一惊,赶忙站起身来,惶恐道:“姑母息怒,蕙儿不敢有此心思。” 她就知道,但凡她表现出一丝对太子的在意,姑母便不高兴。小时候她还不懂事,曾对姑母说过喜欢太子之类的话,结果被姑母狠狠地责罚了一顿,严厉警告她歇了这个心思! 从此,她便将情绪隐藏了起来。除了母亲,再无人知道她自小便爱极了太子。 “最好是这样!本宫告诉你,本宫绝不允许姜家的人和那边有任何瓜葛!”淑妃恨皇后,连带着也厌恶皇后所出的子女。 ”是。“尽管姜蕙应下,可她心中还是想着那个矜贵的男子。她暗暗盘算着,若她真的成功坐上了太子妃的位子,便是将来的一国之母,到时候姑母又能耐她何呢? 见姜蕙乖巧,淑妃收敛了情绪。她站起身来,说道:“到时辰了,走。” 虽然淑妃心中千万个不愿意见皇后李乐姝,可规矩就是规矩。在正式的宫宴开始前,妃嫔必须前往皇后宫中拜见,由皇后娘娘带领下一同前往。 姜蕙跟在她的身后往凤仪殿走去。心里想着如何能不动声色地给皇后娘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凤仪殿外,祁娇儿已经候了有约莫一个半时辰了。夏日的午后,日头最是猛烈,虽然她寻了一处有稍许遮蔽的地方,可闷热的天气让她渐渐有些受不住了,只能倚靠着宫墙站着,心中的不忿更加深了。 淑妃由宫人打着伞,沿着宫道慢慢走来。远远就看见凤仪殿外的外墙边靠着一个少女,她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精心拾掇过的,怕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只是,这“站没站相”的样子也太没规矩了些。 于是,她经过祁娇儿时便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府上的?” 祁娇儿这会儿正满肚子的不高兴,突然听见有人向她问话。她一抬头,就见一位身着暗红色的宫装的中年妇人,妆容华丽,通身的华贵气派。 淑妃多年在宫中养尊处优养形成的气势祁娇儿哪里见过?她竟是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大胆!淑妃娘娘问话,还不赶紧跪下禀报?!”淑妃身边的一位麽麽往外跨了一步,大声喝道。 祁娇儿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答道:“草民……臣女镇国将军府祁娇儿,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镇国将军府?祁柒与你是什么关系?”,淑妃方才已经从江蕙口中知道了祁柒,如今听到这儿还有一个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不由地多问了一句。 “那是臣女的堂妹。”祁娇儿说道。 她没有想到淑妃娘娘竟然知道祁柒。她方才回话的时候特意以“臣女”自居,存得就是浑水摸鱼的心思。可她现在压根不会知道,就是她的“小心机”给将军府埋下了多大的祸患。 淑妃听到她这么说,没有说什么就继续往凤仪殿走去。 “姑母,我还是在外头等您。”江蕙看着祁柒,心中百转千回。她靠近淑妃耳边,轻声说道。 淑妃看了她一眼,方才在倚翠殿还以为江蕙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现下听到她这么说,心中很是满意,语气也软和了几分。 “也罢。你在这儿候着。” …… “淑妃娘娘到!”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进了凤仪殿,淑妃按照宫礼请安道。 “淑妃不必多礼,坐。”皇后一抬手,说道。 “谢皇后娘娘。”淑妃站起身来,在皇后凤椅的下首处坐下。 “臣妇见过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方才淑妃一进殿,薛言就站起身来立于一侧。眼下见她坐定,遂行礼道。 “夫人不必多礼。”淑妃一笑,说道。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臣妇便先行告退了。”又说了一会儿话,薛言见后妃陆续来了,便起身告辞。 薛言从凤仪殿出来,就看到祁娇儿和江蕙凑在一处说话。 “大伯母。”祁娇儿见薛言出来,喊了一声。 “见过镇国夫人。”江蕙也迎上一步,向薛言问安道。 “江小姐有礼了,怎么不同淑妃娘娘一道进去?”薛言笑着点点头,问道。 “蕙儿见祁小姐一人在这儿,想着与她一道说说话。”江蕙笑着看了眼祁娇儿,答道。 祁娇儿听见江蕙这么说,笑着与她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感动。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过去了。”薛言也不多说什么。 “夫人慢走!”江蕙又行一礼,端庄大方。 祁娇儿跟在薛言身后,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江蕙。江蕙冲她眨眨眼,莞尔一笑。 见祁娇儿跟着薛言离去,江蕙收起了脸上温和的笑意,换上了一副得逞的表情。 第23章 上乘之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宫女迎着参加宫宴的夫人、公子、小姐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大殿。 不一会儿,圣上携皇后与一众妃嫔入殿。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喝,原本聚在一道叙话的众人立马四散开来,于各自的位置前站好,迎接圣驾。 “见过圣上!见过皇后娘娘!圣上,娘娘万福金安。”待圣上与皇后走至上首,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平身!”随着圣上话落,众人道谢后站起身来。 “今日本宫邀众位夫人与公子、小姐一道进宫,便是想着与大家同乐。大家不必拘束,坐。”皇后笑着开口说道。 “谢皇后娘娘。”众人又是一礼,方才规规矩矩地坐了。 祁柒站在娘亲身侧,一板一眼地跟着问安、行礼。宫里就是如此,一举一动都讲究个规矩,拘束得很。 随即,端着盘子的宫女们排成整齐的两列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地菜肴摆在案几之上。 几杯果酒下肚,众人只听皇后笑着问道:“不知今日御花园中的荷花可还好看?” 皇后问话,众人自然是要捧场了。先开口说话的便是太傅府的大夫人黎茵心。 “接天连夜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御花园的荷花让我等大饱眼福,多谢皇后娘娘。” 黎茵心出生于淮江侯府,后嫁于姜太傅的长子姜士初,也是江蕙的生母。姜士初如今官拜正三品工部郎中。 黎茵心出身高贵,又是代表了太傅府,她开口说话众人也不觉得意外。 “既是如此,光饮酒也是无趣。在座的诸位皆是颇有才情之人,本宫提议就以荷花为主题,诗词也好,书画也罢,请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露上一手,如何?”皇后如实说道。 话音刚落,圣上便笑道:“哈哈哈,甚好!一会儿若是有好的作品,朕大大有赏!” 众人心中明了,今日宫宴最重要的环节开始了,圣上与皇后娘娘是要考较贵女们的才情了。 底下的贵女们纷纷打起了精神。为着今日能够在宫宴上露脸,谁人不是在家中苦练多日?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了,自然是跃跃欲试了。只是,碍于女子的矜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皇后娘娘含笑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说道:“看来众位还是有些放不开呢。如此,本宫可要指名了。姜小姐,你向来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由你来为众位小姐打头,可好?” 江蕙闻言,起身走到大殿中间。先是向上头的圣上与皇后行了一个大礼,答道:“臣女不才,愿作诗一首抛砖引玉。” 随即,有宫人搬上一张桌案,在上头铺好纸张,将毛笔沾好墨汁递与她的手中。 江蕙接过,沉思了一会儿,挥笔写下四句诗句。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宫人接过纸张,在圣上的示意下念了出来。 “果真是好诗……”此诗一出,在座的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得赞美出声。短短两句诗,就将荷花的形态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活生生一幅欢快明艳的夏日美景;诗中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将方才宫人在荷花池中撑船的场景描绘出来,应时应景,又令人遐想。 “姜姐姐这哪里是抛砖引玉,你这首诗一出让我们后面还如何敢嫌丑?”沈灵欢如是说道。 江蕙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向上首行了一礼后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她的身侧,黎茵心暗暗的拍了拍她的手,很是满意。 “姜小姐果真是名不虚传。”皇后说道,“只是各位也不必妄自菲薄,才情不分高低,还有哪位公子、小姐愿意一展才艺?” “反正我是比不上姜姐姐的,我就做一幅画。”沈灵欢走了出来。 有了开场,后续陆陆续续便有人站了出来。只是许是知道今日宫宴的主要目的,站出来的人以贵女为主,各府的公子们倒少有凑趣的。 祁柒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收敛了气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的事儿也没有兴趣掺和。她所学甚杂,琴棋书画也有涉及,但对她来说这都是些自得其乐的玩意儿,犯不着在众人跟前表演。 只是她虽是这样想的,但却禁不住有人“惦记”着她。 “听闻镇国将军府的祁小姐也是才情过人,不知今日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祁柒抬头一看,就见沈灵欢“笑盈盈”地看着她。 这就是胡说八道了,她才刚刚回京,哪儿来的“才情过人”的名声?无非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哦?祁大将军的爱女今日还也来了?快来让朕瞧瞧。”圣上听说祁柒今日在场,说道。 祁柒见状,从位置上起身,走于大殿之中朝上首行了一个大礼,“臣女祁柒见过圣上,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圣上一挥手说道:“朕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如今出落地这样大了。”他笑呵呵地说。 “承蒙圣上还记着臣女,臣女万感荣幸。”祁柒俯身一礼,答道。她答完话正准备退下,就听沈灵欢又说话了。 “祁小姐都出来了,就小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呗?” “郡主说笑了。祁柒长于山野之中,才学浅薄,与诸位小姐相比着实难以望其项背,还是不献丑为好。”祁柒不受她的“激将”,婉言回绝道。她一点也不想出这个风头。 “无妨,今日就图一乐,你随意便好。”圣上今日看上去兴致颇高。 圣上都发话了,她这是避无可避了,只能应下。她走至桌案旁,挥毫落纸,半炷香的功夫,一幅画作跃然纸上。待笔墨稍稍干了些,宫人将画卷呈上与帝后。 “好!好画!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真是品性高洁,意境高远!”圣上一看这画,大呼其妙。 画卷打开,只见一汪清澈的池塘之中,一朵莲花自池塘底部的淤泥之中顾自生长,青绿色荷叶上点点清波,荷花瓣尖上是一抹明亮的粉红色,那抹红色又随着花瓣自上而下地逐渐淡了下来。单看这画便是给人一种淡雅高洁之感,再看画卷上方的空白处,小楷清雅俊秀又不失风骨,题着的便是方才圣上所念的诗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起了画龙点睛之妙。果然是一幅上上乘之作! 一时间,所有人皆是被这幅画作吸引,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只有曹亦笙,远远地望了江蕙一眼,从她握着茶盏发白的手指处看出了她的心绪。 第24章 升州寻人 萧国轮值制度为十日一休。每当沐休,将军府众人都会在呆在府里。 今日正值沐休,祁诺也从城外军营回府,将军府众人午膳后便聚于竹林阁一道饮茶闲谈。 四公子祁珏的竹林阁,是一处静谧雅致之地。步入竹林阁,入目便是翠绿的层层竹排,高耸挺立。 这样的一片竹林,驱散了这盛夏时节里的燥热,在沉闷的气候里依旧保持着凉爽的舒适之感。靠近竹林,竹子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原本烦躁不安的心绪都平静了几分。 这位祁四公子最爱的便是这种山林间的惬意。他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文史经略无一不通;只是他性子淡然闲适,对出仕为官没有丝毫的兴趣,成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写字作画,其书画作品更是深受世人追捧。再加之他“公子如玉”的气质,人称“翠竹公子”。 此时,将军府众人于竹林下团团坐在一处围炉煮茶。 “今日怎么不见老三?”祁诺不常回府,今日回来却一直未见祁竞,遂问道。 “他被殿下派去北边了,说是要寻个人。”祁将军说道,他抿了口茶:“这茶倒是不错。” 祁珏从炉上取下热着的茶壶,替众人将茶盏满上,“此时的口感更好,尝尝。”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斟茶的动作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寻什么人要他亲自去?还是往气候干燥的北边去。”祁诺甚是不解。 “不晓得。这厮那日从宫宴回来就‘骂骂咧咧’的,说是殿下公报私仇。”五公子祁意笑着说,“小妹,那日宫宴发生什么事了?” 祁柒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那日在瑶华宫外三哥将殿下唤了去,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在回府的马车上,三哥闷闷不乐,一直说着殿下“公报私仇”,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我见三哥走的那日,包袱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估计都是些涂抹的瓶瓶罐罐。”老六祁跃捡了颗花生往嘴里一丢,“嘲笑”道。 祁竞极其在意自己的外表,尤其是那张“光滑细腻”的俊脸,比寻常女子都要上心些。当然,这也是将军府众人总要取笑上一两句的。 “话说回来,如今朝廷倒还算是风平浪静。”祁将军说道。 “表面越是风平浪静,暗里越是波涛汹涌。”祁珏接了一句。他虽不在朝廷,却是对局势看的一清二楚,“大皇子向来对太子心有不甘,小动作不断。如今太子监国,地位进一步稳固,他却反倒安静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往椅背上一靠,说道。 “哎……安安稳稳的有什么不好?”祁将军叹了一口气。从血雨腥风里出来的他,比谁都希望无风无浪,国泰民安。 …… 几日的赶路,祁竞顺着线索一路追至了升州。这会儿正值晌午,他正坐在旅店里,对着铜镜往脸上涂抹些什么,忽而就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了鼻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出来的天数,嘀咕道:“定是家里的这帮人又在打趣本公子了!” 他招来护卫,问道:“打听到了么?” “禀公子,升州地域广大,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祁竞暗暗叹息一声。天下之大,找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乞丐本就是大海捞针。怕是真的要在这儿呆上好些日子了。 傍晚,日头渐渐地隐去了些,气候也凉爽了起来。北边就是如此,昼夜温差大的很。祁竞在旅店里呆得无趣,牵了匹好马打算去城外驰骋一番,也见识见识西北的风光。 升州城外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广袤的戈壁,祁竞心中也不由得燃起了一股壮志豪情。他翻身上马,也顾不得京城贵公子的做派,狠狠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驾”,骏马便带着他疾驰而去。他坐于马上附身前倾,感受着耳边呼啸着的风声,心中更觉畅快淋漓。 不一会儿,他便追上了前头的那匹红褐色的马儿。那马儿的主人原也是在戈壁上肆意飞驰,忽然间看到有一人一马急速从身侧掠过,便也起了较量的心思,双腿在马腹一夹,催促着马儿更快一些。 于是乎,两匹马在一前一后在戈壁滩上纵情驰骋,好不快意! 只是戈壁上的风都是裹挟着风沙的,祁竞逐渐觉得风打在脸上有些疼了,他便慢慢减了速度,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在他身旁停下,问道:“怎么不骑了?” 祁竞听的声音,转头一看,方才与他赛马的人竟是一名女子。 “风吹得脸疼。”祁竞翻身下了马,在戈壁滩上坐下。 那名女子也随着他翻身下马,仔细的端详了祁竞一会儿,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祁竞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白净的男子。还挺好看的。”女子说道。 祁竞一愣,他也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的女子,在男子面前说话如此爽朗直白。 他也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女子。只见她一身英姿飒爽的骑马装束,手持马鞭,虽然小脸不似京城女子那般白皙细腻,甚至是有些如小麦般的颜色,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祁竞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往手上倒了一点儿,又将瓶子递给那位姑娘。 那姑娘不明所以地接过,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闻上去还挺香的。” “抹脸的,一会儿就不疼了。”祁竞说着,将手上的凝露推开,往脸上一抹。 那姑娘手里拿着瓶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男子。半晌忽地笑了,将瓶子往他怀里一丢,说道:“我们这儿的人没有这么讲究的。谢了!” “喂,小心点儿,很难得的!”祁竞慌忙地接住了瓶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儿呆多长时间呢,若是摔了,他从那儿再弄一瓶去? “我叫周映晚,就住在升州城里头。你呢?” “祁竞。从南边来的。” 第25章 交个朋友 “公子,胧熙阁传来消息。镇国将军府三公子在升州寻人。”燕西递上一封拆开的信件。 燕南,祁柒的暗卫之一,负责替她处理各地汇集而来的消息。 “三哥?”祁柒接过信件来看。 信上写道:“太子心腹、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祁竞连日来在升州境内秘密寻人。据查,其所寻之人从京城而来,至升州后未知所踪。另,祁三公子结识升州知州之女周映晚,二人时常于升州城内外闲逛,不知何故。事关朝廷,故特以急件报于公子,请公子示下。” 祁柒在外的势力,除了带回京城的暗卫和京城明月楼的月娘,再无人知晓她的身份。故而,胧熙阁只当是朝廷在升州有所动作,将此作为要事报于祁柒。 看了信件,祁柒只被“祁三公子结识升州知州之女周映晚,二人时常于升州城内外闲逛”这话吸引,三哥这是有“桃花”了?她想了想,她问道: “此事不必深究,点到为止即可。只是让他们先拖上三哥几日,并探清他与周映晚之事!” “如此,是否会打乱太子与三公子的计划?”燕南问道。 “无妨。看三哥当日的模样,便知这八成不是什么要紧事。估摸着是他宫宴那日得罪了殿下,才被殿下打发出去的。”祁柒说道。 希望三哥此番除了寻着殿下要找的人,还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是!”燕西领命而去。 说起这个,她想起前些日子二婶婶来府里说祁悠儿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她决定去为祁悠儿准备些物件作为添妆。 “夏儿,冬儿,我们去璨珠阁一趟。” …… 祁柒的马车刚在璨珠阁门外停下,便已经有娘子迎上前来了。 冬儿替祁柒撩起帘子,那娘子见镇国将军府的马车里下来了一位眼生的年轻小姐,遂问道:“可是祁大小姐?” 消息倒是灵通的。 祁柒点了点头,下了马车走进店内,问道“选些做添妆的物件送人,可有好的?” 她方回京时在璨珠阁粗略的瞧过,一楼的物件她还看不上眼。 “有的,小姐楼上请。”见她如此说,娘子直接便将她往楼上迎去。 祁柒随着那娘子在二楼的一处包厢坐定,遂有人立马便奉上茶水与瓜果点心。那娘子在一旁问道:“敢问祁小姐,可方便告知是为何人选的添妆,或是有甚要求?我好为您取来您心仪的珠宝。” “我的堂姐,性子好静不张扬。我要为她选两套头面,一套端庄华贵些,新婚时日好用;另一套素雅些,平日里用的。”祁柒说道。 “晓得了,您请用些茶水稍后,这就为您取来。”那娘子答了一句,便躬身退了出去。 只是出门还未走两步,便被管事叫住了,“包厢里的是哪家府上的?”管事问道。 “镇国将军府刚回京不久的大小姐,来为亲戚挑选添妆的头面。”那娘子答道。 管事也没多说什么,挥手让她自去做事便离开了。 “爷,打听清楚了。是镇国将军府上刚刚回京的小姐,来为人挑选添妆的头面。”管事回到三楼的房间内,将方才那名娘子和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禀给了桌旁坐着的年轻男子。 这位男子正是璨珠阁的东家。今日正是东家巡店的日子,他正同他禀告璨珠阁本月的经营情况,却忽的听东家问道:“方才进来的那位小姐是何人?” 他顺着东家的视线看去,就见店里的娘子引着人径直上了二楼。于是他赶紧打听来了。 男子听了他的回话,喃喃说道:“竟然是她!” “啊?爷您说什么?”管家没有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男子回过神来,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 包厢内,祁柒等了不多时,便听见有人轻轻叩门。冬儿上前将门打开,却见不是方才离开的娘子,而是一位相貌不凡的贵公子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祁小姐,在下不才,正是这璨珠阁的东家陆风璟。按照您的要求,分别为您取来了两套首饰,不知可合你的心意?”他微微一笑,将托盘上的四个长方形珠宝盒依次打开摆在桌上,说道。 祁柒抬眼看向陆风璟,她没想到这璨珠阁的东家竟是如此一位年轻的翩翩公子。她站起身来微微颔首,“陆公子年纪轻轻竟能创下如此产业,祁柒佩服。” “祁小姐过奖,请坐。”他伸手示意,也随祁柒一道在她的对面坐下。 他从袖中拿出一样小东西,摆在桌上,说道:“祁小姐真人不露相,同样令在下钦佩!”正是她回京那日在璨珠阁打出的那枚暗器。 “想必那日在楼上之人便是陆公子了?”祁柒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直视着陆风璟的双眼,“笑意盈盈”却又眼含压迫,问道:“不知陆公子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陆风璟似乎对这种压迫感毫不在意,只说了两个字:“气息”。随即他又说道,“这几套珠宝可有祁小姐满意的?” 见他如此,祁柒心知此人也绝非寻常人,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她暂时将心中的疑虑压下,看向桌上的珠宝。 果然二楼的珠宝皆不是凡品。她一一看过,最终挑选了一套红玛瑙首饰,为透雕鸟纹镶嵌红玛瑙鎏金项链,搭配红玛瑙鎏金流苏发钗和红玛瑙镶嵌细金长耳坠;与一套翡翠镶嵌白玉发簪,搭配成色上乘的翡翠耳环。 “就它们了,陆公子结账。”祁柒指向了她看中的两副首饰,说道。 “祁小姐爽快!”陆风璟赞了一声,招来掌柜问道,“这两副首饰多少钱?” “回公子的话,红玛瑙这套首饰为八百两银子,翡翠这套首饰为六百两,共计一千四百两。” 陆风璟听完,说道:“在下给祁小姐抹个零头,给一千两即可。就算是在下与祁小姐交个朋友了。” 掌柜听了这话,猛的抬头看向陆风璟。他从来没见过零头是这样抹的! 祁柒也是有些意外,她也不知道陆风璟今日频频示好是何意。不过横竖替她省钱了,管他呢。 “如此,祁柒便谢过陆公子了。”说罢,便告辞离去。 第26章 送添妆 南街一处简单的二进院落,冬儿上前轻轻地叩了叩门。 “来了。”院子内,一道温婉的妇人声音响起。不一会儿,祁三夫人打开了门。 “三婶婶。”祁柒微微俯身,笑着叫了一声,“没有打个招呼就上门来,还望三婶婶不要怪罪。” “小柒?你怎么来了?你上门来婶婶高兴还来不及呢。来,快进来。”祁三夫人见是祁柒很是高兴,忙不迭地拉了她的手,将她迎进院子里来。 “我听说悠儿姐姐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我准备了些添妆,今日特意给她送来。”祁柒随着她进门,说明了来意。 “再有两月就要嫁过去了。难为你如此有心,她在房里,我带你去找她。”祁三夫人乐呵呵地道。 祁三老爷如今是翰林院正八品典籍。在达官贵人多如汗毛的京城,这官职是不够看的。 仅凭这点子微薄的俸禄,祁三老爷家里也没有仆人,所有的事儿都是由夫人打理的。 不过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三婶婶家里从来没有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是清静自在。 祁悠儿的房内,祁柒将添妆递给祁悠儿。祁悠儿接过一看,竟是如此精美绝伦的首饰,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多谢妹妹的好意。只是这太过于贵重了,我不能要的。”说着便要将东西还给小柒。 祁柒顺着她的手又推了回去,说道:“悠儿姐姐怎么还和我生疏了呢?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道在那儿看画本的样子么?”祁柒伸手指向了门外的那棵枇杷树。 “自然是记得的。”祁悠儿说道,“只是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配不上的。” “还怎么妄自菲薄上了?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最是适合悠儿姐姐了。况且这里头全是我的心意,可不许拒绝。”祁柒说着从她手里拿过两个盒子,放在梳妆台上。 “再去那棵枇杷树下坐坐说说话?”她笑着问道。 祁悠儿看着祁柒将东西放下,有些无奈。她本就不善言辞,话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辞了。 两人走出房门,在枇杷树下坐下,谈笑间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儿。很快,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小柒,不瞒你说,我如今心中是有些忐忑的。”祁悠儿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 祁悠儿许配的人家是礼部正六品主事家的长子,今年十九岁。按照家世来看,祁悠儿算是高嫁了。 “可是担心嫁去了之后受委屈?”祁柒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我与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就这么嫁了过去,从此与他相伴一生,心里便觉得忐忑。”祁悠儿说着。 “三叔、三婶替你选的人总归人品是靠得住的。”祁柒安慰道。 别的她也不清楚,只是三叔三婶疼爱女儿,断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儿。 “可即便他是好的,那还有一大家子人呢。我一想到日后要与那么多人打交道,我就发慌。”她目光往远方看去,有些迷茫。 祁柒明白祁悠儿在担心什么。她家中人口简单,一家四口虽不是大富大贵,却过的简单和乐。也养成了祁悠儿不争不抢的性子。 “不必怕的。若是讲道理的人家,悠儿姐姐你满腹诗书,必是能与他们相处甚欢;若当真是蛮不讲理的,你也无需怵了他们。你要记得,你的身后是镇国将军府,只管端起你的架势来。若有事你便来寻我们,万事由我们给你撑腰!”祁柒掰过她的身子,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许是祁柒地话给了她莫大的信心,祁悠儿由衷地笑了,郑重地说道:“小柒,谢谢你!”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地晚了下来。祁省挎着一个布袋子回到家来了。 见着祁柒,他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小柒姐姐,你来啦?” 祁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问道:“下学了?” “嗯。”祁省点头,“今日老师又夸我了,说我明年便可考童试了。“ “要戒骄戒馁才好!”祁三夫人从前院跟了来,听见祁省又在洋洋得意,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娘亲真啰嗦!”祁省撇撇嘴。 “快去把东西放下。”祁三夫人笑着拍了拍他,又看向祁柒问道:“晚上就在这儿吃饭?” 祁柒站起身来,笑着婉拒道:“多谢三婶婶好意,只是今日出来时和爹娘说好要回去陪他们一同用膳的。” “如此,我就不强留了。不过说好了,下次来可要在家里吃饭的,三婶婶给你多准备些好吃的!”祁三夫人说道。 “一定!” …… 回了将军府,陪着爹娘和哥哥们用了晚膳,祁柒便回到了雁飞院。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今日同祁悠儿闲谈过的话。 这些年在外头,她的眼界与长在深闺里的女子大不相同。她在外头肆意潇洒惯了,老实说,在今日之前她压根就没有想过成亲这件事儿。 不过今日同祁悠儿聊了一场,她忽然就在想,若是她要成婚会是怎样的场景?她想,即便是成婚了,她也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困于深宅后院的。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她的脑子就浮现出了太子萧纳的身影,那个从他的笑容里看得到温暖的男子。 她猛的一激灵,一下子坐起身来。他是当朝的储君,日后君临天下之人。从小她便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将军府能有在权力的旋涡中全身而退的实力,她又怎会傻傻地往这个火坑里跳呢? 况且,他会有三千佳丽,会有很多女子为了他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他的后宫才是天底下最深的内宅。可她向往的是如爹娘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地简单爱情,是自由自在穿梭在天地间的畅快……所以,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她这么想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她认为绝无可能的男子已经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第27章 出去走走 “小姐,陆风璟的背景查清了。”夏儿推门进来,说道。 祁柒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那日从璨珠阁出来后,她便吩咐去调查。虽说目前看上去他没有恶意,但祁柒向来稳健,凡事还是查清楚的好。 “陆风璟就是隆州陆家那位流落在外的小少爷。许是血脉传承,这位陆公子在珠宝一道甚有天赋,一手创立了璨珠阁,如今可谓身价颇丰。”说道这里,夏儿顿了顿,“至于他为何接近小姐,暂无可知。” “竟然是他?”祁柒有些意外。 隆州陆家她是知道的。陆家原先是江湖上三流的世家,家中几代人在江湖上打拼挣下了一份产业。后来,陆家出了一位在珠宝设计一道极有天赋的人物——陆鼎铭,也就是陆家现在的家主,陆家开始经营珠宝生意。而凭借毒辣的眼光和独树一帜的设计,陆家珠宝逐渐打开了名气,现今陆家已发展成为隆州第一世家。 可世人只知道陆鼎铭能力出众,却不知他如今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子。 陆鼎铭年少时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段时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救下了一位落难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是受到了些刺激,失去了记忆,陆鼎铭便将她带在身边照顾。慢慢地,陆鼎铭发现这女子在珠宝设计上极有天赋,任何珠宝只要让她看一眼,她便能准确地辨别出真伪;她能说出每一种珠宝材质的特性,更让他吃惊的是她设计出的珠宝十分的夺人眼球。 于是,陆鼎铭将这名女子彻底留在了身边,给她取名叫做“珠儿”。他对她更加温柔体贴,告诉她要带她回家,娶她为妻。 再后来,“珠儿”便怀上了身孕,生下了一名男婴。可就在她生产后半年,却突然带着孩子一道消失了。陆鼎铭派了大量的人寻找,直到两年前他才收到确切的消息,“珠儿”早已病故了。 这些事儿都发生在祁柒出生前,她知道这些事儿是因为陆鼎铭曾经找上过胧熙阁,要找寻“珠儿”的下落,而“珠儿”病故的消息就是从胧熙阁得到的。只是当年陆鼎铭要找的只有“珠儿”一人,因此对于那个男婴胧熙阁就没有再追查下去。只知道这个孩子应该是被人收养了。 如今看来,当年收养陆风璟之人应该也是个隐士高人。 “算了,若是别有用心,总归会再找上门来的。”祁柒说道。 …… “殿下,三公子传来消息。说是所查之事已经有些眉目,只是似乎还有另外一拨人在插手此事,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为何,他打算多留些时日查探清楚。”侍书从殿外进来,向萧纳禀报道。 萧纳执笔批阅奏章的动作不停。直到批注完最后几个字,方才抬起头来,问道:“他没吵着要回来?” 侍书摇摇头:“并无。” “这倒是奇了。”萧纳轻笑一声,“他愿意待便多待些时日。”又抽出了一本还未看过的奏本,批注起来。 “殿下,方才属下似乎远远地看见祁小姐了,往瑶华宫的方向去了。”侍书又禀报道。 萧纳刚准备落笔的手顿住了,随即将毛笔一放,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累了,出去走走。” …… “小柒,你怎么都不进宫来找我?”祁柒刚一进瑶华宫,萧雨卿就“抱怨”上了,“你知不知道,宫里可太没意思了。” “公主殿下,您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没有宫里的旨意,我如何能随意进宫来?”祁柒笑道。 萧雨卿“啪”地拍了一下脑袋,懊恼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母后,让她给你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祁柒对她“风风火火”的性子甚是无奈,一把将她拉住:“不急,我好不容易进宫,多些时间和我说说话不好么?” “那好,我晚些时候再去找母后。”萧雨卿坐了下来,“你和我说说这些年你在外头的事儿呗?”她两手托腮,一脸的好奇。 二人正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外头传来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不等话音落下,萧纳便大步迈了进来,见两人聊的正欢,好心情地问道:“在说什么如此开心的事儿呢?” 祁柒起身正打算见礼,就被萧雨卿一把拽住,说道:“私底下不用和他多礼!”随即又转头看向他,问:“你这会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萧纳展颜一笑,说道:“雨卿说的是,你我之间无需多礼。”说完也在一旁坐下,说道:“奏章看得累,便随处走走。想不到你也在这儿,真是巧了。” 萧雨卿在一旁愣愣地看着萧纳,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的太子哥哥竟然会笑的如此温暖和煦?况且还是对着平日里唯恐避之不及的女子。 她瞬间就悟了!皇宫这么大,随便走走如何能走到后宫里来?拿她当幌子才是真的! “你来的正好!快给小柒一块可自由在宫中出入的令牌,省的我次次都要下帖子唤她进宫。”她对萧纳说道。 这可是正中他的下怀啊!萧纳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灵牌,递给祁柒:“雨卿说的是。她在也没个能说话的朋友,你时常进宫来陪陪她。” 萧雨卿看着萧纳一本正经的样子,在旁偷偷翻了个“白眼”。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萧纳又一次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些年在外头遇到的一些趣事。”祁柒笑着说道。她又挑了些有意思的事儿说了。 萧纳听了会祁柒口中说的江湖艺人杂耍卖艺的事儿,心里头有一些羡慕,他说:“可惜我从未见识过。” “殿下从未想过也出去走走么?”祁柒随口接了一句。 出去走走?他真的从未想过。他自小便跟在父皇身边学习朝政,旁人只看到他深受圣上看中,羡慕他身居高位,却从未想过他同时也被牢牢的禁锢在了深宫之中。 祁柒的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中,在他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主意!我也要去!”萧雨卿在一旁喊道,已然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第28章 小女拜托了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见天色渐渐晚了下来,祁柒说道。 “我也正好要回东宫,一道走。”萧纳听闻,自然地接了一嘴,也站起来身来。 萧雨卿眼中带笑地看看两人,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我就不凑热闹了。”又紧接着嘱咐了一句,“往后多进宫陪我。” “好。”祁柒笑着应下。 两人出了瑶华宫,一路往宫门外走去。 “若不是怕耽误了政事,真想出去走走,见见外头的样子。”萧纳脑海中充斥着方才祁柒描绘的样子,喧闹嘈杂却又轻松自在。 “其实,在我看来,殿下若是真的出去走上一遭,不仅不会误了政事,反倒对社稷有益。”祁柒如是说道。 “哦?怎么说?”萧纳来了兴趣。 “殿下身处庙堂之上,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可不知殿下是否想过,经层层审阅方呈递上来的奏章是否还能反映出民情全貌?亦或是,由多方润色过的奏章还剩下几分客观?殿下不若亲自去看上一看,真切地体会一番民间的风土人情?”祁柒想了一想,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太子向来广开言路,应是不会怪罪的。 就是这一番话,让萧纳眼前一亮。果然是他看上的女子,竟是有这番见识。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宫门口。 “殿下留步,祁柒先行告退了。”正打算行礼,萧纳及时伸出手托住了她。 “方才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盛夏时节衣裳单薄,方才萧纳伸手扶住她时,祁柒隔着衣裳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温热,她第一次心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注意到,太子在她跟前,从未用过“孤”自称。 只是此时,她也并未深究。她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既然他将她当作朋友,她也不惺惺作态,站直了身子展颜一笑:“好。” …… 升州 祁竞看着周映晚吃饭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玩。索性放下筷子,专心欣赏她的模样。 她夹起一块肉,咬了一大口,两腮随着咀嚼地动作一鼓一鼓的。可祁竞一点儿也不觉得她粗鲁,反倒觉得这样的她很是率真可爱。 周映晚吃了一会儿,见对面的人没了动静,不禁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不吃了?” “饱了。”祁竞说道。 “你们这些京城的贵公子,胃口小的很。”周映晚有些嫌弃,她放下筷子,端起手边的酒碗,“走一个!” 祁竞笑了,端起碗与她碰一下,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周映晚见祁竞如此,甚是满意。 升州酒烈,且与京城饮酒用小小的酒杯不同,这儿喝酒用的是碗。 刚与周映晚一道吃饭时,祁竞见她端着酒碗一饮而尽,想着总不能输给一个女子,也同一般一口闷了下去。 结果,却狠狠地呛住了。这事儿被周映晚嘲笑了好久。后来,在升州多待了这些日子,他慢慢地也习惯了。 “我的事儿办完了,要回去了。”祁竞说道。 周映晚伸手夹菜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什么时候?我去送你。” “明日就启程了。”祁竞说。 周映晚没说什么,端起了酒杯,说道:“喝!” 第二日,祁竞从旅店出来,并没有见到周映晚的身影。他微微有些失落,在升州的这些日,周映晚几乎每日都来寻他,带着他在升州各处游玩。 他慢慢地往城外走去。昨日她喝了许多酒,今日恐怕还没醒呢。可昨日她说过要来送他的,希望她还能赶得上。 城外。祁竞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着劲装,背着包裹的女子牵着马立在那里。不是周映晚还是谁? “怎么才来?等你很久了。”见祁竞过来,周映晚说道。 “你这是?”祁竞见她这个样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送你回京城,昨日说好的!”周映晚“豪情万丈”。 祁竞有些无语,原来昨日说的“送他”竟是送他回京城。 “你和家里说过么?”祁竞问道。 “留过书信了。”周映晚翻身上马,“走啊!”她催促道。 祁竞哭笑不得,她真的是与众不同。他不禁想着,若是真的能将她带回京城,倒也不错。 想到这儿,他也翻身上马,只是将马匹调转了一个方向,重新往升州城内方向走去。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儿没有办完,要回城里一趟。”他说道。 …… 知州府,周仲平正急的团团转。 女儿这些天日日不着家,他派了人出去打听,说是她结识了一位京城来的公子,天天与人家到处游玩。只是升州民风开放,并不太讲究男女大防,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派了几个人暗中护着。 只是没想到,今日派去她身边的人来回禀说人不见了。他去她的院子里一看,就见这丫头留了一封信,说是要送那人回京城。 “老爷……”门外进来一名小厮,刚一说话就被周仲平打断了。 “怎么样?找到小姐了么?” “不是的,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说是京城来的,说是要求见大人。”小厮说道。 周仲平愣了一愣。京城来的?难不成就是拐走女儿的那个混小子?他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快带他进来!” 祁竞一进厅堂,就见周仲平站在那里,怒目而视,“映晚在哪儿?” “晚辈镇国将军府祁竞,见过大人。”祁竞先是对着周仲平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晚辈礼,才又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映晚很好。” 镇国将军府?周仲平愣住了。他见眼前的这个少年通身气度不凡,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你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祁竞?”他好歹是从三品知州,虽然不在京城,但朝廷之事还是知道的。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祁竞是太子最为信任的人。 “正是。”祁竞说道。 “口说无凭,你如何证明?” …… “如此,小女就拜托公子了。”周仲平双手抱拳,语气恳切。 “大人放心,晚辈向大人保证,定会用性命护映晚周全!”祁竞站起身来,向周仲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旅店大堂,周映晚刚喝过一碗茶,就见祁竞从外头进来。 “事儿办完了?”她问道。 “嗯,走。”祁竞对着她一笑,说道。 第29章 就和自己家一样 镇国将军府外。 守门的小厮见祁竞回来,赶紧迎上前牵过两人的马匹,唤了一声,“三公子。” 周映晚看着门匾上“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回过头看向祁竞,问道:“这就是你家?” 祁竞本就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一直以来都未表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为的就是今日看她吃惊的反应。 如今见她傻不愣登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故意问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么?” 周映晚呆呆地摇摇头。 祁竞强忍着笑意,拽着她的衣袖往里走去,“走。” 祁竞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儿会回府,早有小厮跑去禀告。 他带着周映晚在大堂里坐了没一会儿,祁夫人就来了。她已经从小厮那儿听说儿子带了个姑娘回来。 “娘。”祁竞站起身来唤了一声。 祁夫人一眼就看见了跟在祁竞身后的那名女子,一身利落的骑装,头发高高竖起,腰间还配了一把短剑,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已是有了好感。 “这位姑娘是?”她问道。 “她叫周映晚,是我在升州认识的。”祁竞回道。 “晚辈周映晚见过祁夫人,夫人安好。”周映晚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举止间是祁竞少见的拘谨。 “好好好,快坐下。”祁夫人见着周映晚就好似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模样,甚是喜欢,“到了这儿就和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她说道。 “周姑娘是升州人士?家中有何人啊?”薛言笑着问道,很是和善。 儿子都将姑娘带回家里来了,怕是心里已经认定了。 “回夫人,家父升州知州周仲平,映晚是在升州出生长大的。” “原来是周大人的爱女。此番可是第一次进京?”薛言又问。 “小的时候,父亲入京述职,曾于父亲一道进京过。”周映晚又答。只是一只手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悄拉了拉祁竞的袖子。 “娘,映晚一路跟着我进京也累了。先给她安排的地方歇息。”祁竞看出了周映晚的不自在,心里好笑,开口替她解了围。 “对对对,是娘思虑不周了。映晚你先自顾休息,不必拘束。晚膳时我派人来喊你。我也有一个女儿,到时候你们见见,你们一定很投缘。”祁夫人笑道,“阿梨,你带周姑娘去客院。安排人好生伺候着。”薛言吩咐道。 “是。”阿梨从她身后出来,走到周映晚跟前,微微一敛身子,笑着说道:“周姑娘请随我来。” 周映晚悄悄松了一口气,赶忙站起身来,先是对着薛言屈膝行了一礼,“迎晚先行告退。” 又转身对着阿梨说道:“有劳姑姑了。” 周映晚跟着阿梨出去后,薛言看好戏似得看向祁竞,问道:”怎么回事?“ 祁竞便将在升州与周映晚相遇,到今日将她带回家来的事儿说了。 薛言听到祁竞说,周映晚是因见祁竞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担心他路上有事,才要“护送”他回京,一下子笑了出来。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待祁将军回府,薛言将此事与他说了。让他赶紧给周大人去一封信,盖上私印,送上信物,好让未来的亲家公放心。 …… 东宫。 “殿下,幸不辱使命,人我带回来了。”祁竞说道。 “堂堂祁三公子,找一个乞丐竟花了如此多的功夫,真是出息了。”萧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嘲讽道。 祁竞一噎,耽搁了那么些时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一路追到升州。前几日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可后来突然有一日消息就断了。我继续追查下去,渐渐觉得似乎有另一拨插手了此事,且在暗中引着我行事,可又看不出意图。这才耽搁了这些日子。”祁竞说道。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祁竞这些日子在升州待的很是开心,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当然,这中私事就没必要叨扰殿下了。 “知道是什么人么?”萧纳皱眉问道。 这件事先前祁竞在来信中说过。他当时想的是,随着调查的推进,总归能从对方的行动中看出些意图来的。可如今人都已经带回来,依旧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就有些蹊跷了。 “总不至于只是恶作剧?”萧纳心里想道。 “说说孙鹤的案子。”萧纳在心里将此事记了一笔,暂时先搁置下来,问起了正事。 “那名乞丐原是在孙鹤府附近行乞的。不知怎的就入了孙鹤的眼,觉得他可怜便时不时地给他些银子。后来突然有一日,孙鹤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又塞了一封信给他,嘱咐他若是有朝一日他突遇不幸,便将这封信交给镇国将军府祁三公子,然后带着这笔钱赶紧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祁竞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 “这名乞丐也是一个讲情义的人。因着孙鹤时不时的接济,让他能讲妹妹抚养长大,不至于卖给有钱人家为奴为婢,他便一直记得他的恩情。后来他得知孙鹤暴毙,想起他的嘱托,在将军府外徘徊了几日,才找准时机将信交给了我,带着妹妹远走高飞了。” 萧纳点点头,吩咐道:“把人看好了,看看能再问出些什么线索来。” “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祁竞讲完正事,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了。他还打算带周映晚去京城转转呢。 “升州好玩儿么?” 祁竞争正准备走,就听见萧纳看着他,“幽幽”地问了一句。 他一愣,殿下该不是知道他和周映晚的事了?这厮莫不是在“内涵”他因为儿女私情耽搁了他交代的事儿? 他正准备找个说辞,就听萧纳接着说道:“我听小柒说,外头的日子很是有趣。” 祁竞呼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许是咱们都在京城待久了,总觉得外头是比这儿有意思些。” 萧纳听罢,心里头萌生出了一丝出去走走的想法。 第30章 祁娇儿受邀聚会 “小姐,这儿有您一份帖子。”祁娇儿家中,她的贴身丫鬟将门房递进来的一张请帖交给祁娇儿。 祁娇儿有些疑惑地接过,低头一看,竟是太傅府的帖子! 她突得想起那日在宫中遇到的那名既温婉端庄,又平易近人的太傅府大小姐—姜蕙。 祁娇儿迫不及待地打开,果然是她。姜蕙邀请她三日后前往太傅府,参加她的姐妹聚会。 姜大小姐的聚会,能参加的无不是京城中最顶尖的贵女。她竟然能和她们一起,祁娇儿心里激动地砰砰乱跳。 赏花宴结束之后,祁娇儿心里头是记恨上了将军府的。 往年的宫宴,她虽然如小透明般地跟在祁夫人身旁,但好歹也是在宫宴上有一席之地的。她享受着宴席上的觥筹交错,彷佛这就该是她的生活一般。 可此次入宫,祁夫人和祁柒竟让她在凤仪殿外的太阳底下生生晒了几个时辰,好似她真的是个丫鬟一般;而晚上的宴席,她更是连大殿都没能进去,同各府进宫来的丫鬟一起,被嬷嬷带到了一处偏殿里候着。 她刻苦练了几月的琴,全部都白费了! 而她在宫中吃了一天的苦,受了一肚子的委屈,还没来得及回家哭诉一番,就被等在家中的祖母唤了去。 祖母狠狠的斥责了她一顿,说她不自爱,放着好好的富家小姐不做,非得去当什么丫鬟;说她任性妄为,会给整个祁家带来祸患。祖母罚她在房中禁足抄写佛经十遍,好好反省…… 这还不都是因为大伯母不给她在宫宴上表现的机会?!否则,以她的琴艺,定是能获得夫人们的赞誉,到时候嫁个高门大户,祖母不也跟着脸上有光?! 只有当日在宫中遇到的太傅府大小姐姜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姜蕙温柔善良,平易近人,真真是个贵族大小姐。 更令她喜出望外的是,这样的贵族小姐竟然还记得她,如今还要邀请她过府一聚。 “给姜小姐回信,就说承蒙厚爱,我一定到场。”祁娇儿吩咐丫鬟道。 她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欢欢喜喜地为三日后的聚会做起了准备。 …… 周姨娘与往常一样,估摸着老夫人午憩的时辰,准备去老夫人那儿伺候她起身礼佛。 正走至半道,就见家里库房的门大开着,断断续续传来祁娇儿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问向身旁伺候的小丫头——香怡。 “姨娘稍后,奴婢去打听打听。” “宝珍姐姐,小姐这是在找什么呢?”香怡远远的就看见库房外站着在祁娇儿院子里伺候的丫头,遂上前问道。 周姨娘在家中很得人心,因此下人们都愿意同她房中的人亲近,有事没事都会说上一两句。 “原来是香怡啊。”宝珍见是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姐过几日要去姜小姐府上赴宴,如今正翻箱倒柜地找礼物呢。” 宝珍是祁娇儿的贴身丫头,对于祁娇儿的事儿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了。 “姜小姐?”香怡问道。 “当朝太傅的孙女,京城有名的才女姜蕙。”宝珍答道。 “小姐真厉害,竟能结识这样的名门贵女。”香怡羡慕地说道。 “听说是上次跟着将军夫人进宫认识的……” “没见本小姐在里头忙活么?就知道在外头躲懒!还不滚进来替本小姐找找!”宝珍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祁娇儿在库房里冲着她大叫道。 “姐姐快先去忙,惹得小姐不高兴就糟糕了。”香怡见状,赶紧说道。 宝珍撇撇嘴,心里不屑,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同香怡打了个招呼便赶忙进去了。 她回到周姨娘那儿,将听来的消息说与她听。 “她倒是好本事,还真让她巴上贵人了。”周姨娘听完,嘀咕了一句 。 “姨娘,若是真让她攀上高枝,您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香怡有些担心。 “那高枝哪是那么好攀的?别到时候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呢。” 周姨娘虽然只是农户人家出身,可她不傻。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家太傅府的大小姐为何要对你祁娇儿另眼相待? 她如平常一样陪着老夫人礼完佛回到自己的院子,祁青也从外头回来了。 “这段时日在外头辛苦了?瞧你都晒黑了。”周姨娘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关心地问道。 “都是值得的。终于将这桩生意谈下来了。”祁青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说道。 祁青三年前便开始跟着父亲接触家里的生意,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那就好。”周姨娘笑的温和。 “听说这段时日祁娇儿心情不好,可又给您难堪了?”祁青放下茶杯,问道。 “小丫头而已,无需放在心上。”周姨娘笑着摇摇头,说道。 祁青额头的青筋眼见得突了出来,紧紧握起拳头,咬牙切齿道:“祁娇儿!我定要你们好看!” 夫人对娘亲不好,祁青一直看在眼里。可明明他的娘亲才应该是正经夫人,是她硬生生将这个位子抢了去。 抢了去也就罢了,娘亲对此没有一句怨言,向她奉茶请安,恪守姨娘的本分,可她却没有一丝的愧疚,对娘亲是处处刁难。连带着祁娇儿,作为晚辈,却也时时端着嫡出小姐的架子,对娘亲没个好脸色。 祁青替自己的娘亲不忿! 留意到祁青的模样,周姨娘收起了笑容,很是认真的说道:“青儿,你是男子,你要将眼光放得长远。好好将做生意的本事学好,切勿掺和到这些后宅之事里头,知道吗?” 祁青稳定了情绪,“知道了,娘。” 第31章 太傅的态度 太傅府的书房内,年过六十的姜太傅正与他的长子姜士初说话。 “这距离宫宴都过去好些时日了,太子妃的人选怎还没个动静?”姜士初有些着急。 “你急什么?和你有什么相干?”姜太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怎么没有相干?咱们家蕙儿若是选上了,岂不是美事一桩?”姜士初下意识的开口。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自己妹妹,也就是宫里头的淑妃娘娘,他一下就住了口。 姜士初看向上头沉默不语的父亲,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父亲,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太子大权在握,地位难以撼动,即便妹妹再心有不甘,也该接受事实了。” 当年,姜家出了一个皇后,生下了如今的圣上,这才有了太傅府如日中天的权势。可圣上只是他的外甥,始终是隔了一层了。所以他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入宫中,陪在如今的姜太后身旁,为的就是他的女儿也能成为皇后。这样,未来的圣上体内就流着他的血脉了。 见姜太傅依旧不说话,姜士初又添了一把火:“父亲,我知道娘娘的心思。可此事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一个不好,怕是咱们姜府会万劫不复啊。其实无论是妹妹,还是蕙儿,都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当年妹妹没有做到的事儿,若是蕙儿做到了,于咱们姜府来说不也是一样的么?”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插手了。”姜太傅终是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 姜士初闻言,知道父亲这是默许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父亲说的是。” 刚回到院子里,黎茵心忙迎上来问道:“父亲怎么说?” “默许了。一切就看蕙儿的造化了。”姜士初说道。 黎茵心喜出望外,忙说道:“只要父亲不反对就好。凭咱们蕙儿的容貌、才情,胜算大的很。”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江蕙,江蕙也很是高兴。 只是…… “娘,姑母若是不高兴了,可如何是好?”姜蕙问道。 “傻孩子,如今你还管她做什么?若是你选上了太子妃,日后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还得求着你呢。”黎茵心轻轻地戳了戳姜蕙的额头,笑着说道。 娘说的没错,什么都没能比自己坐上皇后之位更加重要了。 “娘,还有一件事女儿觉得心有不安。”姜蕙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何事?”黎茵心问道 “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先前在御花园中女儿便见她与殿下有说有笑,关系甚是亲密。后来,我借着沈灵欢发难,又引得长公主为她出头;再后来便是宫宴上的那一幕,她的才情怕是不在我之下。” 黎茵心也有些为难,除了姜蕙说的这些,还有薛言与皇后娘娘的关系。 想了想她也只能安慰道:“如今大局未定,一切都是未知数。只要咱们好好筹谋一番,太子妃之位定是你的。” 姜蕙想起宫里头发生的一幕幕场景,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她不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所以才派人去拉拢祁娇儿。 当日在凤仪殿外,她看到祁娇儿在太阳底下站着,打扮的甚是娇艳,她便知道这是个心思活络的。后来听她自己说是祁柒的堂姐,她便想着从她口中套出点儿有用的消息来。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傻的可以,三言两语间就哄得她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暴露了出来。 想起那日祁柒在宫宴上的举动,姜蕙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在成为太子妃这条路上,恐怕她会是最大的阻碍。 祁娇儿,虽然是个废物,可好歹也是祁家人。若是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还能替她办成大事呢。 …… 周映晚来到将军府的当天,祁柒便在晚膳时见着了她。 果然如她收到的消息那般,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映晚姐姐。”见周映晚跟着祁竞进来,祁柒起身笑着打招呼道。 “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柒,我们将军府唯一的女孩儿。”祁竞介绍道。 “如今映晚姐姐来了,便不再是了。”祁柒接着祁竞的话,笑着说道。 “小柒妹妹,你果然长的貌若天仙呢。”经过一下午的消化,周映晚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了。现在再见到祁竞的家人也不再拘束,大大方方地与人说笑着。 “都到啦?那咱们就开饭了。”薛言与祁大将军一并从外头走进来,见几人都在饭厅候着了,便吩咐下人将饭菜端上来。 众人笑嘻嘻地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在镇国将军府,素来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只有周映晚,在祁将军夫妇坐定后,走至二人跟前,规规矩矩地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升州知州周仲平之女周映晚,见过将军、夫人。此次贸然上府,多有叨扰之处还请将军、夫人见谅。” “快快起来。我们家里没这么些个繁文缛节,你就当在自己家,怎么随意怎么来!”祁将军说道。 “来,映晚,坐到我身边来。”薛言笑着朝周映晚招招手,说道。 众人热热闹闹的吃过饭,坐在一道饮茶闲谈。只是今日这话题,怎么也绕不开祁竞与周映晚两人。 “阿廷,你知道么,映晚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此次竞儿回京,一路上多亏了映晚护送了。”薛言同夫君说道。 “哦?那老三你可得好好谢谢映晚。”祁大将军“哈哈”大笑起来。 周映晚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哪里知道祁竞是镇国将军府的公子,若早知道她又哪里会在他面前逞强。 见周映晚有些难为情,祁柒开口道:“映晚姐姐,日后若是有机会去升州,你带三哥去过的地方可都得带我去一遍。” “这是自然。升州虽然偏僻,可那儿的景致却是京城见不到的呢。”说起家乡,周映晚还是很自豪的。 “你怎么知道映晚带我逛了哪些地方?”祁竞闻言眯起了眼睛,问道。 草率了,忘记方才是第一次与周映晚见面,有些事她还不应该知道的。 “你到了升州那么些时日,又有映晚姐姐陪着,自然是要到处逛逛了。”祁柒“面不改色”地答道,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 “映晚,将军午后已经给你父亲去信了,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薛言温和的说道,又看向祁竞:“竞儿,你要招呼好映晚。若是她待的不自在要回去了,看我饶不饶的了你!” 祁柒松了一口气,果然在家里会让人放松警惕啊。 第32章 随处走走 盛夏过去,天气慢慢地开始不再燥热。早晨,祁柒走进四哥祁珏的竹林阁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的翠竹带来的凉意。 “四哥。”祁柒唤了一声。 祁珏正站在一张很大的桌案前,提笔在铺开的画卷上作画。闻言,他抬起头来,透过窗子看向她,笑着说道:“又来换书了?” 祁珏是出了名的博览群书,他的竹林阁里除了满园的翠竹,最让祁柒羡慕的便是四哥那摆满了书的书库,经史策略,诗词歌赋、奇闻逸事、市井小说……均有所涉及。 “嗯,谁让你这儿书多呢。”祁柒点点头,问道,“四哥这是在画什么?” “闲来无事,画些书中看到过的山水。”祁珏随意地答道,又低头思索起来。 祁珏每日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看书、写字、作画这些事儿上。他怀有大才,却无心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只偏居在将军府的小小一隅,怡然自得。 祁柒每次到了他这儿,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五柳先生的那首诗句: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见状,祁柒也不打扰他,去他的书库挑了几本书,便抱着回了雁飞院。 还未到雁飞院,就见冬儿远远地跑了过来,“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嗯?”祁柒很是疑惑。 “如今殿下正一人在外堂等您,春儿在伺候着。奴婢正打算与寻您呢。” 祁柒将手里的书递给冬儿,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问道:“他独自一人来的?” “原是三公子陪着来的,到了雁飞院后殿下便打发了三公子去做事儿,自个儿在这等着了。” 绕过影壁,祁柒就见外堂里萧纳一身便装端坐着,春儿远远地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见祁柒过来,春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她俯身行礼:“小姐。”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天知道她对着这位金尊玉的太子殿下有多紧张。 祁柒点点头,快步走了上去,出声唤道:“殿下。” 萧纳听见响声,转头向外头看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不施粉黛的样子,一身轻便的居家常服,一根素色的发簪将头发随意的挽起,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淡然之感。 “小柒,你回来了?”萧纳站起身来,嘴角向上扬起,笑得温和。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让殿下久等了。”祁柒微微一俯身,说道。 “是我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萧纳笑着问道。 “怎么会。殿下今日来是……?”她问道。 萧纳从袖中拿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递给小柒,“这是雨卿托我带给你的。” 祁柒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盒子雪白的乳膏,散发出阵阵香味。 “是雨卿自己配制的,说是对女孩子的皮肤极好。”萧纳解释说。 萧雨卿自小便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小的时候闲着没事就在宫中瞎逛。有一日她正巧逛到了太医院门口,闻到了浓郁的药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她在后宫,闻到的都是些甜的发腻的脂粉香,猛然间闻到草药的独特香味,她觉得这个味道太好闻。 于是,她便求了父皇,跟着太医院院首学习医术。也不知是天资聪颖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短短几年,她的医术水平已是极高了。 祁柒用手指沾了一点,于手背上涂抹开来,膏体质地丝滑细腻,极易吸收,皮肤眼见地滋润了些。确实是极好的。 ”替我谢谢公主,我很喜欢。”祁柒说道。 “不必客气。”萧纳又问道:“你今日可有空?” “殿下有何吩咐?”祁柒问道。他走这一趟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替萧雨卿带药膏的? “也无甚大事。就是先前听你说了些民间的趣事,我想着先从京城走起看看,请你当个向导,不知道你可愿意?”萧纳说的客气。 “好。请殿下稍候,容我去换身方便出门的衣裳。”祁柒答应的爽快。 …… 两人一道出了门,祁柒问道:“殿下可有何处想去?” “出门在外再称‘殿下’就不方便了,叫我阿纳便是。”萧纳说道,“带我随处走走就好。” 去哪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人一道去。 “如此,就请恕小柒冒犯了。”祁柒想想也是,遂先告罪了一声。 祁柒带着他在华台大街逛了会儿,正巧遇见了一个杂耍班子在街上卖艺,周遭围了一圈子看热闹的百姓。一轮结束,卖艺的男子敲着锣,端着一个盆儿来求打赏,萧纳看着好玩儿,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锭子准备往里扔去,被祁柒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从荷包里拿出了几个铜板分了他些。 开什么玩笑,若是出手便是一个银锭子,被有心人盯上,他们这一路怕是会有麻烦了。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午饭时候,祁柒带着萧纳走进了京城最好的一家酒楼。 虽说他说要体验老百姓的生活,但毕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若是猛然间带他去吃路边摊,怕是他也不适应。 祁柒点了酒楼里的几样拿手好菜,说道:“这几样菜是这儿最出名的,一会儿尝尝和您平常吃的有什么不同。” “好。”萧纳笑着说道。 还是那句话,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有她陪着。 “本店招牌菜——八宝鸭来咯,二位贵客请慢用!”不一会儿,小二就将色泽光亮的一只鸭子端上桌来。 “尝尝?”祁柒拿起勺子,从鸭子的腹部舀了下去,鸭肉连着里头的各色配料一同放入萧纳的碗中。 萧纳尝了一口,大赞道:“鸭肉香酥细嫩,味道鲜香浓郁,好吃。” 他没有说的是,因着这一勺是她舀的,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一会儿,菜品陆陆续续地上了桌来,二人慢条斯理的吃着。在外头,不需要如宫中那般,时刻要端着“食不言”此种用餐礼仪,二人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气氛甚是松快融洽。 一顿吃完,萧纳还有些意犹未尽。 “确实与里头的味道不太一样,我觉得这儿的还好吃些。”萧纳接过侍书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说道。 “能花得起银子在这儿吃上一顿饭的,都称得上是有钱人家了。若是有兴趣,下次我带您尝尝普通老百姓的吃食。”说着,祁柒伸手指向街对面的那个馄饨摊子,说道。 萧纳顺着看过去,只见一辆木头板车停在街边,板车旁支起了一个锅子,上头飘着热腾腾的白气,板车的另一侧是几张简陋的桌椅,供人用食。 “一言为定,下次定要带我去尝尝。”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柜台边传来一阵喧闹。 第33章 遇见转机 “大爷,您这房钱与酒菜的钱已经赊了有段时日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先给小的结一部分?”酒楼的掌柜拦在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面前,语气很是客气。但大家伙儿都听的出来,掌柜的这是在催账了。 这名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气派的样子。 “急什么?过两日一并给你结了。”男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边说边要往外走。 “大爷,这话您已经说了好几日了,您这样小的着实有些为难啊。”掌柜比他快上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陪着笑脸说道,就是不给他离开。 这边的动静引得不少人侧目而视,男人见众人都朝看来,有些还窃窃私语,面上显得有些尴尬。他有些急了,不自主得提高了音量:“实话告诉你,老子过几日就是这京城的官儿了!还会差你这么几个银子不成?!”说着,伸手一把拨开掌柜的,径直往外走去。 祁柒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萧纳,眼神里多少有些询问的意味。 萧纳眉间蹙起。这人他不认得,京官多的很,此人又不是朝廷大员,他怎会认得? 不过,这段时日的确是在选仕补缺的。 “跟上去瞧瞧。”萧纳说道。 祁柒让冬儿结了帐,几人跟着这名中年男人出了酒楼。 这男人倒也没有走远,转身就进了附近的一间茶馆。 他找茶博士要了一个半隔的雅间,点了一壶茶坐了下来。侍书见状便上前去要了与他相临的雅间。 两个雅间中间仅有一块竹帘做遮挡,可以让萧纳与祁柒很好的观察到他。 “老爷,您的茶来了。”很快,茶博士将茶水上了来,说道:“知道您今日还要再来,小的先将您的茶预备上了,您慢用。” 中年男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挥手打发了茶博士。他独自一人坐着,时不时往茶馆外头张望,他似乎在等什么人。 祁柒与萧纳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此事有些怪异。 萧纳冲侍书使了个眼色,侍书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男子等的有些焦急,茶水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又一次,他伸手拎起茶壶,想要再倒一杯茶,却已是倒不出来了。 他将茶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这边,侍书正和茶博士说着话,见萧纳与祁柒跟着这名男子出来,与茶博士道了“再会”,跟着一起离开了。 路上,侍书将打听到的事儿说与二人听:“这人从五日前开始便日日等在茶馆里,指定要的这个隔间。前日茶博士好奇问了一嘴,他只说是在等一个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其他的,茶博士也不甚清楚了。” 几人不近不远地跟在男人身后,见他忽的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看了看,又转头朝两个分岔路望了望,似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冬儿。”祁柒唤了身后的冬儿一声。冬儿会意,装作不经意地从男人身旁走过。 “这位姑娘。”男人开口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儿吗?“冬儿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男人将手中的纸递给冬儿,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可知道这处地方该如何去?” 冬儿看了看,笑了:“您问的巧了,我也刚好要往那儿去。您跟我来。” “多谢了。”男人道了谢,但他没有注意到,冬儿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 萧纳好笑地看着祁柒,“这招不错。” “小把戏。与阿纳在朝堂上的运筹帷幄相比,不值一提。”祁柒淡淡一笑,答道。 这个称呼让萧纳心中很是高兴,他觉得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冬儿带着男人在一处小宅子前停下,“就是这儿了。”冬儿说道。 男人走近一看,只见那宅子大门紧闭,上头还贴着两张交叉着的封条。 他一下傻了眼,转头问道:“这是……?” “这里原先住的是一位大人,前段时日突然间于家中暴毙,大理寺还在查着呢。”冬儿说道。 男人听闻身形一个不稳,踉跄了一步。 冬儿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小心。” 男人站稳了身子,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看着那被封上的大门出神。 冬儿装作不经意地又问道:“您到这儿来是做什么?” 男人似是没有听见冬儿说话,只是自顾自喃喃的说道:“死了?这可怎么办……“ 祁柒与萧纳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边的动静。 “这儿就是吏部官吏孙鹤的府邸?”萧纳问道,有些意外。 祁柒点了点头,“正是。你知道此人?” “前段时日我让阿竞查的就是此事。”于是,萧纳细细地将事情与祁柒说了。 听完萧纳所说的来龙去脉,祁柒忽的想起那日在明月楼时听到的事儿。吏部尚书张毫均和大理寺卿许知徽的对话,似乎说的就是孙鹤的案件。 她心中有了怀疑,吏部尚书张毫均是否又和这件事儿有关?她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暗暗留了心。 “侍书,将人控制起来,明日交给三公子。”萧纳吩咐道。 此事祁竞调查了已有一些时日了,处处都透着些蹊跷。从案发现场伪造的遗书,赌坊莫名其妙出现的欠条,孙鹤身边不见踪迹的那名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的手笔。 再到后来祁竞从升州找回来那名的乞丐,到今日见孙鹤身亡而失魂落魄的男人,事情终于有了些转机…… 萧纳的直觉告诉他,孙鹤身亡的背后将会牵扯出一宗大案来。 第34章 对她有意? 祁柒带着萧纳在外转悠了大半日,萧纳才恋恋不舍的回宫去了。待到祁柒回到府也已是快晚膳的时间了。 她先回了雁飞院,一边进了卧房,一边将夏儿唤了来。 “小姐,您找奴婢?”很快,夏儿便推门进来,问道。 祁柒点点头,将今日在孙鹤家门外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说,吩咐道:“让胧熙阁将此人的背景以及他与孙鹤的关系查清楚。” “是!奴婢这就去。”夏儿言语间很是兴奋。 夏儿向来在祁柒身边行护卫之职。可自打回了京城,小姐的生活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窝在府中,她空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却无用武之地。 这段日子,她简直闲的要命。现在,小姐终于有任务交与她去办了,可给她高兴坏了。 夏儿刚刚退下,就见春儿推门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三公子来了。” 祁柒才换好衣裳,听见回禀,想着正巧也有事儿要与三哥说,便说道:“知道了,就说我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祁柒就来了内堂。 “三哥,你来的正好,我刚巧有事儿要问你。”她说道。 “巧了,我也有事儿要问你。”祁竞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祁柒在一旁坐了下来,“你先问。” 祁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问道:“你和太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祁柒此时还有些不以为意,说道:“谈不上关系如何。是先前在长公主那儿,殿下听我说了外头的事儿觉得有些意思,今日便出来走走。正巧长公主有一样东西要送与我,托他带来,他见我有空便顺带寻我带个路。” “他若想微服私访,寻谁不行?我本就同他在一处,还特意打发了我来寻你。这厮……莫不是对你有意思?”祁竞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放轻了声音说道。 此话一出,祁柒愣了愣。随即低垂了眼眸,说道:“我们是朋友。” 祁竞坐直了些,“如今正值选妃的时候,如此举动不得不多想一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妹,你和三哥说实话,你对太子妃之位可有想法?” “没有!”祁柒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便好。那种深宫内院,进去就得吃上一辈子的苦,咱们不去!”祁竞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 “对了,今日出去,让我们遇上了一件事儿。”祁柒说道。她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她将在酒楼撞见中年男子的事儿,以及他在孙鹤家门口的表现仔仔细细与祁竞说了,说道:“殿下已经让侍书将人带走了,说是明日就交给你来办。” 说完她又问道:“孙鹤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竞见太子已将事情与祁柒说了,他也不瞒着,将此事从头开始与她说了一遍。 “若信中所言属实,那这事儿怕就有些大了。”听完三哥的描述,祁柒说道,表情有些凝重。 祁竞点点头,“此事不简单,我明日一早便去殿下那儿。” 说罢,他朝外看了看天色,站起身说道:“该用晚膳了,我去接映晚。” “好。”祁柒笑着点点头。看来,她马上要有三嫂了。 祁竞走后,祁柒收了笑容,在椅子上坐下,陷入了沉思。 “他……是对她有意么?” 先前她并不觉得,方才听三哥这么一说,又想起自打她回京以来他的举动,祁柒竟也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遐想了起来。 她从未想过要去做什么太子妃,仅仅是因为她不想被困在深宫的牢笼之中,不屑于与过别的女子做些争风吃醋的无聊日子。 可这都是些客观因素,她也从未与这个俊美出尘的男子本身想过。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确实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想到他对她有意,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有些甜蜜的样子。 “小姐,该去前厅了。”春儿的声音打断了祁柒的思绪。她轻轻“呵”了一声,摇了摇头,心里想到:“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第35章 脱离掌控 第二日,萧纳刚下了早朝回到东宫,早有几名太监候在一旁。 “给殿下请安。”见萧纳回来,东宫内侍总管禧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跪下请安。 禧公公是自萧纳出生起便跟在一旁伺候的。如今,他除了统领东宫的内务,还贴身照顾萧纳的生活起居。 萧纳“嗯”了一声,进了内室。 禧公公忙带着几个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往内室走去,一边吩咐人将早膳端上来。 他上前替萧纳换下朝服,又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拿过常服,伺候他换上,仔仔细细地替他系好腰带。 紧接着,他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待萧纳净手后递于他。总之,凡是萧纳近身的事儿,他几乎不会假手于人。 在他看来,殿下只有他亲自伺候才能放心。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那边已经将早膳端了上来。 “殿下,早膳已准备妥当,先用早膳。”禧公公说道。 没等萧纳坐下吃上几口,祁竞过来了。 “三公子好。”禧公公笑着打了个招呼,说话间让人再备一副碗筷上来。 “公公不忙,我在家吃过了。”祁竞嘴角含着笑意,开口说道。 “你的正好, 我正要找你。”萧纳说道。 听萧纳说有事同祁竞讲,禧公公向旁边挥挥手,不等萧纳吩咐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禧公公向来是有分寸的。他只一心一意地照顾萧纳的生活起居,对于朝廷上的事儿,他一点儿也不碰。 “可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人?”祁竞问道。 萧纳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又将昨日的事儿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今日吏部已将补缺名单递上来了。”萧纳说。 说着从桌旁抽了一份奏本,递给祁竞,“你看看。” 祁竞接过,打开一看,就见里头是吏部拟定的补缺人员名单与现有职位,以及拟填补的位子。 萧国实行官员轮转制度。每年,萧国的官员会有一定的比例在各岗位上进行轮转,包括京官与外放官员之间的轮转,以及京官在各部间的轮转。此项制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官员在某一职位任职时间过长,可能出现的贪腐情况;另一方面也可以根据官员们的表现为其安排最适宜的岗位,为其施展才能提供机会。 官员轮转最主要的依据便是每年的官员考评。 在京官员从一品及以上,外放官员从二品及以上皆由圣上亲自考评,今年因是太子监国,考评则交由萧纳主管,最终将考评结果报于圣上即可;而其余官员的考评皆由吏部主管,各部及地方配合。 考评结束之后,吏部会拟上一份官员轮转及补缺名单,呈由圣上批阅。 今年,这份名单便呈到了萧纳这儿。 “先前那名乞丐给我的信件中就提到了有人’为官员考评、升迁大行方便之门‘,我第一反应便是吏部,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如今或许能从这份名单中查出一二。”祁竞说道。 萧纳点点头,说道:“待会儿我便去禀报父皇,今年的官员轮转暂时先停上一停,待调查清楚再说。” “如此,怕是有人要着急了。”祁竞说道。 例如大皇子之类的人物。 倒不是说他与祁竞如今查的事儿有关,只不过每年的官员轮转都是在各处安插自己人的好机会,如今这项工作暂停了下来,他可不得着急了么? 祁竞又低头看了眼名单,随意念出了几个名字,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大皇子那派的人。他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萧纳说道,“若是真正有才能的人,启用了又有何妨?” “只怕私心太重,给日后埋下祸患。”祁竞说道。 “不急。还有的闹呢。”萧纳说。 祁竞看完了册子,递还给萧纳,问道:“人在哪儿?” “侍剑,将人交给三公子。”萧纳头微微往后转,吩咐道。 正事儿说完,祁竞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待选的秀女入京已有些时日了,殿下可有人选了?” 萧纳咽下了口中的糕点,端起手中的茶水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嘴,答道:“快了。” “何人?殿下透露一二呗?”祁竞赔着笑脸,问道。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是谁,只要别是自家妹妹就行。 “你是如何将人家姑娘骗回京城的?”萧纳没有回答祁竞,反而如此问道。 祁竞一噎,“你怎么知道……”话还没问完,他就反应了过来,“昨日小柒说的?” “你只管回答我就是。”萧纳淡淡地说道,“孤要你仔仔细细地将在外的每一件事说与孤听!” 萧纳连“孤”都用上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可谁能知道,他想知道的只是祁竞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媳妇儿”拐到手的。 …… 这几日,张毫均的府邸门庭若市,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正值朝廷递补官员的关键时刻,身为吏部尚书的张毫均可谓是风光无限。 这样的场面让张毫均很是志满意得。只是今日,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大人,得到消息,昨日有人寻到了孙鹤家门外。”书房里有一年轻男子,双手抱拳向坐在上首的张毫均禀报。正是张毫均养的暗卫。 张毫均担心孙鹤突然之间的暴毙会给他们做的事儿带来麻烦,这才派人暗中在孙鹤家附近盯着。就怕有人闹到京城来,节外生枝。 张毫均闻言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问道:“何人?” “暂时不知。” “人在哪儿?”他又问。 “被人带走了。” “废物!为什么不将人控制住?!”张毫均猛得拔高了音量。 那人单膝跪地,答道:“原本属下想趁着人先离远些再出手的,可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抢先一步。属下见那拨人出手不凡,不敢再贸然行动。若再折损了人,咱们就……” 张毫均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他拿起放在手边的册子,是今日刚递交上去的补缺名单。他如今手里的这份是副本,上头圈出了几个名字。 那是他按照黑衣人的要求,填在位子上的人。 他如今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只能被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个怎么也填不满的无底洞,可他却毫无办法。 先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从那个黑衣人手里将账本夺回来。他派出了死士,是这些年来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却没有想到还没半日,他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每个人都少了一只手。 张毫均看着还在滴血的伤口,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一是心疼折损了这么些高手,那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花了无数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啊;二是他心里更是恐惧了,因为这是对他明晃晃的警告啊。 可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是抬手间就废了这么些个高手。而昨日将来寻孙鹤之人带走的,是不是又是他们? 第36章 赴宴 这几日,祁娇儿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 今日正是要去太傅府赴宴的日子,祁娇儿早早地起了床,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细细地描了妆,梳好了发髻,只等着到了时辰就往那头去。 “就算是大伯母不给她机会又如何?她祁娇儿还不是靠自己结识了太傅府的大小姐?”祁娇儿心里想着,心里第一次对将军府有了一丝的不屑。 待今日过后,她也算是这京城贵女圈中的一员了呢。 好不容易挨到了时辰,她迫不及待地带着宝珍出了门。 太傅府门口,两墩石狮子立在那儿,威严地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宝珍上前将拜帖递给候在门口的小厮,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家小姐应姜大小姐之邀前来赴宴。” 小厮接过拜帖一看,确是他们家小姐发出去的不错。他又抬头往宝珍后头看去,见祁娇儿眼生的很,遂说道:“请姑娘稍候,我这就去通传。” “有劳了。”宝珍说道。 小厮带着拜帖往府里头走去。姜蕙院子门口,他将拜帖交给姜蕙的贴身大丫鬟绿梅,说道:“府外有一位小姐到访。” 绿梅看了眼拜帖,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屑的笑,说道:“呵,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从正门进的么?让她去边门。” 不一会儿,那名去通传的小厮回来了,将拜帖还给了宝珍,说道:“你们从那儿右拐,往前走两步能见着一个小门,那儿会有人迎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宝珍的错觉,她觉得小厮的语气较之前冷淡了许多。 “小姐,这太傅府请人赴宴,怎不让人从正门进的?”二人依照小厮指的路往边门走去,路上宝珍有些疑惑地问道。 祁娇儿心头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但她也没有多想,只说道:“或许这就是高门大户的规矩。” 二人到了边门,那儿已有一名婆子在候着了。看了祁娇儿的拜帖,她将人迎入了府中。 “姑娘稍候,老婆子这就去通报。”说罢,让人给祁娇儿上了一杯茶,退了下去。 此时,厅堂内只剩下了祁娇儿与宝珍两个人。 祁娇儿就坐在厅堂里等着。可她等了许久,一直到杯子中的茶水都凉透了,也不见有人过来,甚至都没有丫鬟来给她换一杯热茶。 祁娇儿等的有些焦急了,她虽是不懂高门大户那些繁琐的规矩,可这最起码的待客之道她是知道的。哪儿有让客人等这么许久的。 终于,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姜蕙带着人过来了。 一进门,她的脸上就堆起了满是歉意的表情,说道:“实在是抱歉,今日事儿多,丫头们忙的都昏了头,娇儿妹妹来了竟忘了通传于我。这不,我方才一听说就立马过来了,路上还狠狠地骂了我这几个丫头!” 说罢,她又回头看向绿梅,“呵斥”道:“还不向祁小姐道歉!” 绿梅忙的从姜蕙身后走了出来,对着祁娇儿俯身行礼:“是奴婢一时疏忽,还望祁小姐大人有大量。” 原来如此,并不是姜蕙怠慢了她,而是丫鬟忘记了通传。 “无妨的,忙起来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不打紧。”祁娇儿连忙摆摆手,说道。 “还不谢过祁小姐?!否则看我饶不饶的了你!”姜蕙对绿梅说道。 “多谢祁小姐。” “走,我带你去我的院子,好些人都来了,我介绍你认识。”姜蕙伸手挽住祁娇儿的胳膊,带着她往后院走去。 祁娇儿感受着姜蕙的这份亲昵,方才的一丝不快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姜蕙在她的院子里摆了一个茶话会,一群莺莺燕燕们围着摆满瓜果糕点的圆桌,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祁娇儿。”姜蕙笑着说道。 祁娇儿看着眼前的众人,知晓这都是京城举足轻重的朝廷大员的家眷,心里起了一丝胆怯。 众人见祁娇儿面生的很,遂有人问道:“祁小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家父是镇国大将军的胞弟。”祁娇儿回道。 原来只是镇国将军府的堂小姐而已,众人笑笑便不再多话,只顾自己聊天去了。 “娇儿,你在这儿和大家伙儿一道说说话,我再去迎个人。”姜蕙轻轻地拍了拍祁娇儿的手,柔声说道。 祁娇儿点点头,寻了个空位坐下。 众人兴高采烈的说着话,祁娇儿也想参与其中。只是她与众人都不相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一会儿,姜蕙就回来了,见祁娇儿只干巴巴地坐着也不说话,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不和大家伙儿一道说话?” 其实,众人也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祁娇儿。她们也不明白仅仅只是一介布衣的祁娇儿怎入了她姜大小姐的法眼。 祁娇儿只是笑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是看出了祁娇儿的尴尬,姜蕙说道:“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太傅府后花园,祁娇儿跟着姜蕙一路闲庭信步。这座府邸已传了几代人了,后花园中的景致处处透露着精致。 姜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祁娇儿,柔声说道:“那日在宫中真是委屈你了。” 第37章 祁娇儿中计 祁娇儿没有想到姜蕙竟能体谅心情,这比她的家人还要来的暖人心。 她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姜蕙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蕙儿,我……”祁娇儿有些哽咽。 姜蕙拉过祁娇儿的手,在花园的一旁坐下,依旧轻声细语:“可是和将军府有关?” 这便有些引导的意味在里头了。 祁娇儿点点头,说道:“原先祁柒不在家,是我时不时地陪着大伯母,大伯母对我也是不错的。可如今祁柒回来了,大伯母便弃我如敝履,连带着祖母对我都不似以往那般疼爱了。” “唉,毕竟祁柒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般不顾旧情,恐怕就有些不妥了。”姜蕙做出一脸唏嘘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就拿此次入宫来说……”祁娇儿似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姜蕙静静的听着,脸上是一副同情心疼的表情。心里却在想着:“将军府还是缺了点手腕,若我的亲戚如你这般不知好歹,定是要你好看的!” 祁娇儿说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姜蕙,问道:“蕙儿,你说我要如何是好啊?” 姜蕙没有想到这祁娇儿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头乐开了花。她故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娇儿,照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是不应置喙的。可我方才听你说完,实在是心疼得很。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觉得可不可行。” “你快说。”祁娇儿急不可耐道。 “以将军府对祁柒的重视程度,定是想要她有一个好归宿的。但若是她自己执意嫁给一个混小子,将军夫妇定会对她失望透顶。到那时,你再在旁好好表现一番,如此不就正巧能衬托出你的好来么?”姜蕙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祁娇儿问道。 “如此,……”姜蕙附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 说罢,又定定地看着祁娇儿,“娇儿,我做这些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祁娇儿一脸感激,道:“蕙儿,你对我真好。” “我们是朋友。”姜蕙轻轻握住祁娇儿的手,柔声说道,“好了,我们回去。” 说罢,拉着祁娇儿往回走去。 有了姜蕙有意的抬举,祁娇儿很快就被这些有眼力劲儿的贵女们“接纳”了。 她与众人谈笑着,觉得从未如此快乐过。 时间很快过去,这场茶话会圆满的结束了。 姜蕙一一辞过了众人,又特意叮嘱丫鬟“好生送祁娇儿出去,万不可怠慢了”,让祁娇儿觉得姜蕙这是正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待人全都散去,原本喧闹的大堂里只留下了姜蕙与曹亦笙两人。 曹亦笙坐在姜蕙下首,有些不解的问道:“蕙儿,这祁娇儿当得起你如此礼遇么?” 姜蕙早就收起了脸上温和的表情,一脸冷凝,嘲讽道:“礼遇?若不是看在她与祁柒是堂亲,还有些利用价值的份儿上,就凭她也配?” 曹亦笙跟着姜蕙已经很久了。姜蕙对外一直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形象,可只有曹亦笙知道她心思深重。在她的身边,无论是谁,都可以是利用的对象。 就比如祁娇儿,即便姜蕙心里再瞧不上她,可只要她有利用价值,姜蕙便能放下身段,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而曹亦笙心里也知道,自己也只是姜蕙的棋子。她时常跟在姜蕙的身边,替她做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儿,说一些她不方便说的话…… “可是,祁柒能上套么?”曹亦笙又问道。 ”呵,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那位表哥,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生的又是一副好皮囊。祁柒刚回京不久,怕是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冷不丁地遇上‘英雄救美’的场面,和贵公子的嘘寒问暖,很难不会心动啊。”姜蕙一手托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嘲弄的表情。 曹亦笙也跟着笑了,“如此,臣女就先恭喜太子妃娘娘了。” …… “小姐,胧熙阁传来消息了。”夏儿从外头进来,进了内室,说道。 祁柒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那人名叫林普,四十二岁,是惟州的一名正六品通判。孙鹤作为吏部司郎中,今年外放官员的政绩考评,他轮着的便是惟州。孙鹤在惟州的一应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皆是由这林普负责照应。后,林普给了孙鹤八百两银子,想从孙鹤手中买一个京官,孙鹤收下了银子,答应了他待到此次补缺就调他到京城任职。只是孙鹤回去后,就与林普断了联系,林普放心不下,就一路追来了京城,前几日方才得知孙鹤的死讯。”夏儿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报于祁柒。 “一个正五品吏部司郎中,就能跳过惟州知州,给他许下京官之位?”祁柒觉得此事绝不是孙鹤一人能够办成的。如果不是孙鹤刻意蒙了他的银子,那便是他的背后还有更加厉害的人物。 而如今,孙鹤死的蹊跷,此事怕不仅仅是孙鹤坑骗银子那么简单了。 “孙鹤的死因查到了么?”祁柒又问。 “孙鹤确实是中毒而亡,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自尽,而是有人下毒。之前,吏部尚书张毫均与大理寺卿许知徽在明月楼密会,张毫均向其打听孙鹤身亡案件的进展,据胧熙阁的分析,张毫均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夏儿说道。 祁柒想起了当日她恰好在明月楼,听月娘提了一嘴此事,只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 “可有派人盯着张毫均?”祁柒问。 “是。胧熙阁当即派出了人,一人在暗中跟着张毫均,一人混入张毫均府邸,混入张毫均府邸的人发现张毫均书房内出现过内力极高之人,他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那人离开后张毫均派出了多名暗卫,但不出半日皆少了一只手臂回来……” 祁柒陷入了沉思,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些。 她想了想说道:“让他们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为上。” “小姐,此事要告诉三公子么?”夏儿问道。 “暂时不用,朝廷上的事儿我们尽量不要插手。”祁柒说道。 “小姐,堂小姐来了。”春儿进来禀报。 夏儿见事儿已经回禀完了,便退了下去。 “悠儿姐姐?”祁柒问道。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祁悠儿找她来了,“快请她到内堂来。” “是娇儿小姐。”春儿道。 “祁娇儿?她来做什么?”祁柒很疑惑。祁娇儿和她的关系向来不好,怎会主动来找她。 只是人都来了,出于礼数也得见一面的。 “请她在外堂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祁柒吩咐道。 第38章 邀约福香楼 这是祁娇儿第一次来雁飞院,但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 她知道的,这些年尽管祁柒不在家,但大伯母一直在花心思在为她准备日后居住的院子。 后来院子打造妥当了,祁娇儿还悄悄地来打量过。真的很大很漂亮。 那个时候,祁娇儿总是喜欢往将军府跑,还时不时要找借口在这儿留宿,这样她就好和她的小姐妹炫耀了。 她还记得她悄悄看过祁柒的院子之后,跑去问大伯母:“大伯母,我能不能在新院子里住上几日?” 但大伯母果断的拒绝了她,她说:“这是大伯母为小柒准备的院子,要留给她回府后住的。” 她又说:“小柒妹妹若是回府了,我保证立马就搬出来。” 大伯母还是不同意,只是让阿梨将她送回了客房,并嘱咐道:“新院子尚未完全收拾妥当,你还是绕开些好,免得伤了你。” 从此之后,祁娇儿便再也没有靠近过那儿了。 这是十三岁的祁娇儿第一次对祁柒产生了强烈嫉妒的情绪。 凭什么她人都不在家里,还能让人这么惦记着? 也第一次明显的感到了恐慌。 若是哪日祁柒回来了,这将军府是不是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于是乎,从那时起,她便盼着祁柒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到京城来。可她还是回来了。 祁娇儿跟着春儿往里头走。 六年过去,原本空荡的内院已经种上了梅花,随风摇曳,花瓣在空中飞舞盘旋又缓缓地飘向地面,甚是好看。 她刚想朝内院走去,就被春儿拦了下来,:“堂小姐,请您在大堂稍坐一会儿,小姐马上就来。” 春儿的身子挡在她的跟前,微不可见的俯身,一手置于腹部,一手伸向外堂的方向。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祁娇儿一愣,随即说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见外的?我到里头等她,你不用跟着了。” 说着,往旁挪了一步,就要抬脚往里走去。 可她没想到春儿跟着她动了动,依旧挡在她的面前,还是方才的那个姿势,说道:“堂小姐这边请。” 祁娇儿很是尴尬。当初大伯母不让她住进来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院子都进不去了! 她刚想发难,又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硬生生的忍住了,扯了扯嘴角,说道:“也好,我就在外头等她。” 春儿引着她进了外堂,吩咐丫鬟上了茶水,在一旁好生伺候着,便离开了。 祁娇儿生气极了,在她看来这小丫鬟就是来看着她的,生怕她会乱跑似的。 她想的倒也没错,春儿确实是怕她乱跑。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这雁飞院布满了机关,若是伤了她就不好了。 祁柒倒是没让祁娇儿久等,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祁娇儿连忙放下杯子,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小柒妹妹,你可来啦。” 祁柒对于她的态度觉得很是意外,问道:“堂姐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事?坐下说。” “小柒妹妹,咱们是最亲近的姐妹了,照理说你回来了我应该请你到我那儿坐上一坐的。可你也知道,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更何况是我的院子了,哪好意思委屈了你?所以啊,我就想着在福香楼定上一桌,也算是姐姐的心意了。不知你何日有空啊?” 一番话说的流畅,只祁柒一听便知道是事先彩排好的。 “堂姐费心了。先前回京堂姐已经送了礼物,心意我收到了,正如堂姐说的,咱们都是自家人,就不需要行这些虚礼了,不要破费了。”祁柒想都没想,就开口婉拒了。 祁娇儿没想到自己“情真意切”的一番说辞竟是丝毫没有打动祁柒。 她当然不愿意破费了。福香楼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了,在这里头摆上一桌可是要不少钱呢。只是,若不是如此,她与姜蕙的计划又怎么进行下去? “妹妹说的哪里话?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若是妹妹没有要紧事,那我就定在后日中午,妹妹可一定要来啊。”说罢,祁娇儿就起身往外走去,不给祁柒再拒绝的机会。 一直跟在祁柒身边的春儿忙的招了外院的丫鬟送祁娇儿出去。 祁柒看着祁娇儿慌忙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头。 “这祁娇儿打的什么算盘?” 春儿回过头来,问道:“小姐,去么?” 祁柒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她如此‘诚心诚意’,去一趟又何妨?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离开了将军府,祁娇儿想了想往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懂礼数”地直接去了太傅府的边门,抬手叩了叩门,说道:“姜小姐在府上么?我有事要找她。” 边门的婆子就是当日茶话会的那人,见了祁娇儿倒是认出了她来,说道:“小姐稍候,婆子这就去禀报。” 说罢,又“啪”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她不紧不慢地去了姜蕙的院子,找了绿梅,说道:“绿梅姑娘,那日茶话会从边门进来的小姐又来了。说是找咱家小姐有事儿。” 绿梅知道祁娇儿要说的是什么事儿,只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祁娇儿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绿梅出来了。 “祁小姐,真是不巧,我家小姐今日出门去了,不在府中。只小姐交代了,若是祁小姐来了,有什么话就同我说,我转告她就是。”绿梅说道。 祁娇儿于是将约了祁柒后日中午去福香楼的事儿说了,连太傅府的边门儿都没能进去,就离开了。 第39章 有猜测了 林普自从那日在孙鹤家门外被人带走之后,就被关在了一个暗室里头。半天下来,除了给他送过一顿简单的晚饭,没有任何人来问过他一句话。 这一突发的变动让他从孙鹤死讯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如今正忐忑着将他关起来的人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直到第二天早晨,暗室的门打开。还未等他适应外头的亮光,他的双眼复又被黑布蒙了起来,被人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带走他的人正是祁竞。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林普也在心中琢磨着。 好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他被人馋着迈过了几个门槛儿,进了一间屋子,又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被人解开双手,摘下布条。 屋内还算亮堂,林普伸手遮挡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重新适应了光线。 他看向屋里的男子,长的白皙俊逸,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带我来这儿?”林普问道。 祁竞没有接茬,只笑着说道:“不若大人先告诉在下,姓甚名谁,官拜几品?” 林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名少年竟是对他有所了解。原本他还想着用官身压一压他的,如今这招也没用了。 他还有些逞强,故作强势地说道:“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份,你可知私押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还不快快放了本官!” 祁竞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反而笑开了,说道:“大人多日来在客栈落脚,想必不是这京城中的官员?应该也不是一方大员,否则在下应该认识才对;再有,大人一来京城就住进了京城最好的福香楼,说明大人在地方上也是享受惯了的,官职应该不低才是……其实,在下拿着大人的画像往几个州府一送,很容易就能知道大人的身份,只是费些时间罢了。不若大人直接告诉在下。” 林普坐在一旁,越听心里越是吃惊。一是惊讶于这人将他的行踪打探的一清二楚,二是这名少年仅凭他居住的地方就分析出了如此多事儿,京城果真是藏龙卧虎。 “大人?”见林普出神,祁竞出声提醒道。 林普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我叫林普,惟州正六品通判。” 六品官员,听上去不大,但放在地方上,也能让人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声“大人”了。只是,这个名字祁竞仿佛觉得在哪里见过。 祁竞点点头,又问道:“林大人可否说一说来找孙鹤是所为何事啊?“ “我与孙大人是老朋友了,自然是来找他叙叙旧。”林普道。 “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今年外放官员的政绩考评,去惟州的吏部官员便是孙鹤?林大人就是在那时结识的孙鹤?”祁竞笑了笑,一点儿也不相信林普说的话。 林普心中的惊异更深,对祁竞的来头更加的忌惮了。他竟是对朝廷之事知晓的也是一清二楚。 “你此番来找孙鹤该不是只为了叙旧?”祁竞依旧是满脸的笑意。 林普见祁竞的表情,看得出他的这个说辞并没有糊弄过他。可他与孙鹤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确实只为了叙旧。” “听闻大人即将在京众赴任,不知道这事儿与孙鹤是否有关呢?”祁竞“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收敛了些脸上的笑容,语气突的有些凌厉了起来,问道。 林普一惊,心中有些慌乱,“没……没有的事儿!” “看来林大人对在下还是有所保留啊。如此,在下也只能请大人多留几日了。”祁竞脸上又堆起了原有的笑容。 他朝外头打了个响指,林普就见外头有一名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着祁竞躬身行礼,喊道:“公子。” “林大人身型有些肥胖了,若是这么下去怕是对身子不好。既然眼下住在咱们这儿,咱就帮着他减减重。”祁竞道,随即手一挥:“带下去!”。 “是!”侍卫得了命令,将林普带了下去。他听明白祁竞的意思了,不让这人吃饭呗。 林普被带下去了之后,祁竞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呢? 他细细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好一会儿,祁竞忽的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是先前在太子给他的那份名单中见到过。上头写着“原惟州通判,现拟任京城吏部正六品官职。” 祁竞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孙鹤在信中所说之事多半是真的了。 “将那名乞丐叫来!”祁竞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那名乞丐就推门进来了,“公子,您找我?” “坐。”祁竞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说道,“我问你,你还记得今年年初时,孙鹤曾离京了一段时日?” 乞丐想了想,说道:“记得。” “后来孙鹤回来后,有什么较平日里不一样的举动没有?” 乞丐摇摇头,说是没有印象了。 ”仔细想想。他的心情如何?行事如何?” 乞丐想了想,忽的眼睛一亮,说道:“公子,小的想起来了!那次孙大人从外头回来之时小的正巧在他府外,他见着我就给了我一个银锞,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还玩笑般的问他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他怎么说的?” “他让我好好待着,说过些时日还有我的好处。” 祁竞心中的猜测进一步得到了印证,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后续要如何行事,就要殿下做决断了。 …… 早朝,张毫均手持笏板立于朝堂之上。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萧纳与大臣们商议完今日的朝政,最后又问了一句。 一整个早朝,张毫均都在等着太子殿下对吏部的指令。官员递补名单已经递交上去几日了,照常理来说是时候着手办了。可他一连几日也没有听到殿下对这件事的意见。 终于,他按耐不住。在殿下问了这话之后,他走出了队列。 “臣有事要奏!” “张大人请说。”萧纳抬手,示意他起身回话。 “启禀殿下。今年的官员政绩考评已经完成,吏部拟定的递补名单已于日前呈交,不知后续如何推进?还请殿下示下。”张毫均说道。 萧纳听完,开口道:“吏部呈上来的名单孤已经看过了,此事还需奏请圣上定夺。只圣上近日来龙体不适,需要静养,此事或许要耽搁上些时日了。” 话音落下,底下就有了一些唏唏嗦嗦的议论声。 “是。”张毫均不敢多言,应了一声后退了下来。 待退朝后,众大臣从宫中散去,又三三两两地凑在了一起。 “你说殿下此举是什么意思?” “是啊,每年的官员递补皆是按部就班的,怎的突然暂缓了?” “是不是和前些时日,吏部官员身亡的事儿有关系?听说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呢……” 不得不说, 能在朝中混到这个位子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上头才说了一句,便有了如此的猜测。 张毫均从他们身边走过,将这些议论都听在了耳朵里。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越发的恐惧了。 第40章 挑唆 淮江侯府,姜蕙母亲黎茵心的娘家。 淮江侯府是世袭的爵位,传到如今的侯爷,也就是黎茵心嫡亲哥哥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了,再往后就要降爵了。 不同于祖辈的建功立业,如今的侯府除了世袭的爵位外再无建树,可以说是已经没落了。因此,黎茵心虽是侯府的小姐,但一是家中无能振兴家族的男子,二是本身也无封号,嫁入太傅府从明面上看是低嫁,但实际上却正好相反。 尤其让人扼腕的是,侯府如今的世子黎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不落,文韬武略却样样不通。 姜蕙口中的“表哥”,指的就是这位黎世子了。 得了祁娇儿的回信后,姜蕙就动身去了侯府,说是要向外祖母请安。 “蕙儿,怎么这会儿来了?”淮江侯府的老夫人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 “许久未见外祖母了,是蕙儿的不是。今日刚巧得空,便来探望外祖母。”姜蕙的回答总是谦卑得体的。 “瞧瞧咱们的蕙儿,沉稳得体,真真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姜蕙的舅母,如今的侯府夫人忙着开口说道。 当日的宫中的赏花宴侯夫人也是在场的。她记得当日皇后娘娘第一个点的就是姜蕙,还说姜蕙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可见娘娘对她很是满意。 作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她当然要好好巴结才是。日后少不得还得指望她呢。 “舅母过誉了。”姜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坐在位子上微微向前一倾,答道。 “表哥又出府去了?”姜蕙问起了黎杰。 “这几日被你舅舅掬在房中念书呢。这混小子,除了玩乐是什么正经事都没有,让他好好念几日书也好。”虽是这么说,但却能听出侯夫人语气里的宠溺。 “读书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既已学了几日了也该透透气了。不若我去与表哥说说话?”姜蕙笑着说道。 侯夫人听了这话,当即就接口说道:“你愿指点这个混不吝的小子几句,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本就心疼儿子被丈夫逼着没日没夜的念书,也想让他们兄妹间亲近些,日后姜蕙出息了也好看在亲情的份儿提携一两分。 “谈不上指点,只是兄妹一场,我也是盼着表哥好的。”姜蕙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我就先告退了。” 姜蕙对着老夫人和侯夫人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黎杰的院子,他已经被父亲困在房中好几日了。父亲下了命令,若是背不下这篇策论,就不许他出房门一步。 可他哪里是读书的料?他看着摆在眼前的书卷,上头的字就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看的他头皮发胀。 “公子,表小姐来了,正在院子里。”门外小厮进来禀报。 “姜蕙?”黎杰抬起头来,问道。说着就“腾”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去。 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 “表哥。”见黎杰出来,姜蕙唤了一声。 “你来的可真是及时,这几日闷死我了。”黎杰好不容易才呼吸到外头的空气,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畅。 “怎么?舅舅的功课还没有完成?”江蕙笑着问道。 “我和你这个大才女不同,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这么大一篇策论我哪儿背的下来?”黎杰一撩衣袍,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抱怨道。 江蕙跟着在他对面坐下,不经意的说道:“那是你没有动力。若是告诉你明日你能见着一个大美人,你今日肯定能将这篇策论背下来。” “大美人?”黎杰一下就来了兴致。 他这辈子最爱的就是美人了。 “你还记得那日在宫宴上见到的镇国将军府的祁柒?好看么?”姜蕙问道。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实话实说,祁柒确实长的很好看。 “当然记得!”黎杰想都没想,点头应道。 那日在宫宴上他就注意到这个冷美人了,只是他没有机会接近而已。为此,他还可惜了好久。 “我得到消息,明日中午她会去福香楼,若是你能出去,就能见着她了。”姜蕙说道。 黎杰的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 “多谢表妹。若是事儿成了,表哥定有重谢!” “那就祝表哥心想事成了。” 事儿说完,姜蕙也不多做停留,起身就告辞了。 这个表哥,不学无术又好色好赌,偏偏又自诩风流,她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的。若不是此次祁柒的事儿,她怎会主动来找他? 只不过他长的一副好皮囊,对付女人又很有一套。若是不了解的人,恐怕真的会被他骗了去。 祁柒刚回京不久,相信对京城中的人还没有那么熟,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这个事儿真的能成,一来她解决了心腹大患,日后太子妃之路走的就更加顺畅;二来,她也算是替黎杰寻了一个好亲事,镇国将军府的门楣比起这个已经被剔除在京城权力中心的侯府来说,已经是他们高攀了。到时候,侯府该感谢她才是。 对姜蕙来说,这可真的是一石二鸟啊。 第41章 路见不平? 这日便是祁娇儿要请客的日子。 虽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总归是没有憋着好的。若是不去看一看倒是可惜了。 中午时分,祁柒带着夏儿和冬儿出了门去。 福香楼作为京城最好的酒楼,自然是位于京城最热闹的华台大街上的。 华台大街如往常一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祁柒心情甚好的与两个丫头在街上闲庭信步,慢慢悠悠地往福香楼方向而去。 走至一个拐角处,忽的出现了两个“二流子”打扮的男子,两人背靠着墙,一腿直立,一腿随意的弯曲点在地上,嘴里吹着口哨,眉目间颇有些猥琐的样子。 见祁柒走来,其中一人的冷不丁的停下了吹哨,目光发亮,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人。 那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又回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后两人站直了身子,脸上堆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朝祁柒走来。 祁柒见突然两个人拦在身边,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人又吹了一声口哨,流里流气地说道:“这位姑娘,大爷带你去玩玩儿如何?”说着就要伸手去拽。 “滚!”夏儿“啪”地一声,重重地朝他手上一击,挥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早在那两人出现在祁柒面前的那一刻起,夏儿就已经挡在祁柒身前。 那人手上吃痛,却也不生气。只是依旧猥琐地笑着,对他的同伴说道:“这位姑娘长的也不错,就是性子火辣了些。还是那位看着冷清的姑娘好些。” 这边的动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一时间也无人敢站出来。这可是京城,权贵子弟聚集的地方,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万一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大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忽的,那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祁柒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牙色锦袍的俊俏男子朝她们走来。至几人身前,看向那两个男子说道:“还不快滚!” “你又是哪个?要你来多管闲事?!”两人不服气,没好气地出声。 “本公子是……” 祁柒冷冷地看向眼前的这一幕,也不说话,避开他们就要离开。 呵,如此漏洞百出的小把戏,无非是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的戏罢了。比起江湖上的演技要逊色不少,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淮江侯府的世子,当时宫宴上见过的,祁柒记得。 几人没想到祁柒竟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没了声音,面面相觑,不知道后面的戏该如何再演下去了。 见人就要走远了,那名锦袍男子连忙追上前来,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让在下送姑娘一程。” 祁柒没有说话,倒是冬儿开口说了几个字:“不必了。” 男子心中恼火,想他侯府公子在京城纵横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一个丫鬟敢这么和他说话的。 还有这个祁柒,竟然敢无视他这个侯府世子,简直是不识抬举! 只是祁柒长的确实好看,一种与京城这些莺莺燕燕都一样的清冷气质,让他觉得甚是新鲜。他耐住心中的不快,想着:“等本公子拿下你,再好好收拾你不迟!”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说道:“虽是这是京城,可宵小之辈也不少,还是让在下护送稳妥些。” 祁柒见他不依不饶,停下脚步,终于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说道:“黎世子与手下人的演技可谓是漏洞百出,还是需要再磨砺一番才好。” 黎杰一愣,他没想到祁柒认出了他,也看透了他的计谋,还直白的将它给点破了。 他的脸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本世子好心好意地帮了你,反倒被你如此污蔑,将军府真的是好教养!” “世子既是认得我,为何还一口一句‘姑娘’,言语间尽是不相识的模样?”祁柒问道。 黎杰噎住了,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急眼了,正想开口叫人强行将她拿下,就听到一声娇嫩的声音响起: “黎杰,你又在这里仗势欺人了!” 祁柒回头看去,竟是当日在宫宴上对她很是不喜的沈灵欢。 黎杰一看是沈灵欢,一下子就气势上就矮了几分。这么多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骄横的女子。因为,她是真的动手啊! “沈灵欢!你怎么在这里?”黎杰问道。 沈灵欢并不回答他,只是将手中的鞭子一挥,指着他说道:“你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公子,见了美人又心生歹意了?还不快滚,否则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黎杰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强自镇定,说道:“本世子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罢,转头走了。 祁柒看向沈灵欢,微微倾身说道:“多谢郡主仗义出手。” 沈灵欢闻言,收起了鞭子,将脖子一梗,生硬地道:“别以为本郡主是在帮你,我只是见不得他欺负人!” 说完,也转身走了。 祁柒看着沈灵欢离开的身影,笑着嘀咕道:“倒是个性情中人。” …… 福香楼,祁娇儿等在二楼的一个包厢内。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忙的朝外看去。 见祁柒进来,她扬起一张笑脸,说道:“小柒妹妹来啦?” 说着又忍不住频频往她身后瞄去。 “堂姐这是在看什么?莫非还有人要来?” “没……没有。小柒妹妹请坐。”祁娇儿虽是心中有所疑虑,却也回过神来,说道。 祁柒见祁娇儿的举动,心中已是有了猜测。方才黎杰的事儿怕是与祁娇儿少不了干系。 只是她倒是不知道,凭借祁娇儿的身份是怎么同淮江侯府的世子相识的? 祁柒笑着在祁娇儿对面坐下,看着桌子上的菜,说道:“堂姐破费了。” 祁娇儿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事情是哪里出了纰漏。她伸手替祁柒斟了一杯果酒,笑着问道:“小柒妹妹客气了。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祁柒笑了,说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哪有什么不顺利的。堂姐怎么这么问呢?”说罢,朝夏儿看了一眼。 夏儿会意,悄悄地从包房内退了出去。 ”没什么,吃菜吃菜……”祁娇儿说道。 第42章 担忧 “小姐,查清楚了。这几日堂小姐与太傅府的大小姐姜蕙走动甚为频繁,前几日还参加了姜小姐举办的宴会。有人曾看见那日宫宴之时,姜蕙与堂小姐在凤仪殿外聊了许久。” 祁柒同祁娇儿吃完饭出来,等在一旁的夏儿上前在她的耳边说道。 姜蕙? 这就对上了,淮江侯府是姜蕙生母黎茵心的娘家,若是姜蕙也掺和在里头,那就合理了。 只是姜蕙又为什么要对付自己? “派人去姜蕙身边,我要弄清楚原因。”祁柒吩咐道。 她不喜欢被动的应对,既然事情有了苗头,那便查清楚来龙去脉,也好对症下药。 …… 那头,黎杰去了太傅府找姜蕙。 二人坐在院子里,姜蕙挥退了送上茶水的婢女,只留下了来寻她的曹亦笙。 “表哥,消消气。”她亲自动手替黎杰斟了一杯菊花茶,说道。 “哼!这个祁柒,简直不识抬举!”黎杰很是气愤。 说罢他又看向姜蕙,问道:“你不是说她是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么?怎么这般厉害?” “这不恰恰说明了她没有眼力劲儿么?表哥你想,以你侯府世子的身份,有多少女子挤破脑袋要嫁进来,如今你放下身价去讨好她,她还如此不留情面,真真是乡下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姜蕙说道。 听了姜蕙的话,黎杰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姜蕙见状又补充了一句:“依我看,她就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你的脸面,来抬自己的身价的。” “哼!祁柒,本世子要定你了!”黎杰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咬牙切齿道。 “表哥,若是你真的非她不可,可要抓紧些时间啊。那日在宫宴上你也看到了,圣上和皇后娘娘对祁柒很是满意,若是将她指给太子殿下,那你……” 曹亦笙坐在两人身侧,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并不言语。 照理说曹亦笙的父亲官职也不低了,内阁大学士也称的上是朝廷重臣。可比起当朝太傅来说,还是差口气的。 再说了,曹大人原就是姜太傅的门生,如今的官位也靠着姜太傅的一臂之力。 因此,曹亦笙也只能作了姜蕙的跟班。这也是她父亲的意思。 那日在宫宴上,她之所以开口为难祁柒,也正是受了姜蕙的暗示。 这些年都是如此,凡是姜蕙不愿出面的,都会在暗地里指使她来做。有时候她也不愿意,但她却没有办法。 她的生母出身不高,虽是当家主母却没有太多的话语权。父亲还有好几房小妾,给她生了好几个弟弟妹妹。若不是她结交上了姜蕙,她在家中就更不好过了。 这些年,姜蕙凭借才情与家世,在京中的贵女圈中过的是顺风顺水,曹亦笙偶尔替她做些事也是些不疼不痒的小事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如今,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又是长公主的好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的。 她在一旁默默思考着要如何不卷入姜蕙同她的这场风波之中。 “亦笙,你在想什么呢?”姜蕙的声音将出神的她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祁柒有点难对付,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她说道。 一时间她也想不到既能脱身,又不得罪姜蕙的办法,就想着先用“拖字诀”先缓一缓。 “不行!我等不了了!”黎杰一听这话就炸毛了,脱口而出道,“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这么好运,能碰着人帮她!” 在黎杰看来,此次祁柒能够脱身,都是因为沈灵欢从中横插一杠子。否则的话,他早就得手了。 “亦笙,先前你在宫中得罪了祁柒,还没有赔过罪?”姜蕙忽然说道。 曹亦笙神情一怔,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总归还是躲不开。 “还没有。”她虽是万般不愿意,可姜蕙都问了,她也不能不回答。 “既然如此,这就是你和她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了。”姜蕙说道。 曹亦笙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这就是要让她接近祁柒,好给黎杰制造下手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曹亦笙微微垂下眼眸,轻轻地应了下来。 “小姐,祁娇儿来了。”绿梅前来禀报。 在绿梅眼里,祁娇儿连让她喊一声“小姐”都配不上。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罢了,若不是对小姐还有些利用价值,她是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的。 “亦笙,你去应付她。我累了。”姜蕙听得回禀,转头对曹亦笙说道。 “好。”曹亦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她巴不得要离开了,否则不知道姜蕙还要她做什么。 姜蕙惯常是如此的,从不真心待人,有的只是利用,用完就一脚踢开。就如同祁娇儿,即便还没有榨干她的利用价值,只是眼前暂且用不上,她就不愿意搭理她了。 曹亦笙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暗暗地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没了利用价值,恐怕下场会更加凄惨。毕竟,她知道姜蕙太多的事儿了。 第43章 彼此的后盾 镇国将军府里没有秘密。 无论是谁,遇到了什么,总归是会和家人说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话,遇着开心的事儿笑笑闹闹,遇着难题了共同出谋划策,这才是家的意义。 “好个淮江侯府,竟将主意打到咱家小柒头上了?!真当咱们将军府是吃素的不成?!” 得知黎杰当街骚扰祁柒,祁大将军一下子就暴躁了。 “这个黎杰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成日里头不学无术,只知道与女子厮混。就这小子也配在妹妹面前撒野?待会我就揍他去!”六公子祁跃双手紧握,咯咯作响。 祁跃的性子与祁大将军年轻时是最像的,有些冲动,凡事能动拳头绝不多费口舌。打服了就完事了。 祁柒倒很是平静,只淡淡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招惹了姜蕙,惹得她要对我下手?”。 “妹妹,那日我见你与太子殿下一同出门了?”五公子祁意冷不丁的问道。 “嗯。殿下说想在城中走走,体察民情,让我做个向导。”祁柒答道。 “你觉得殿下此人如何?”祁意这话问的是有些逾矩了。论理说身为臣子是不应该私下里置喙储君的,只不过这是在将军府的书房,只有家里的这几个人倒也无需过于谨慎。 祁柒也没有多想,答道:“殿下身为储君,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甚好。”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几位公子皆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怪异。 “怎么了?”祁柒不明所以,问道。 平易近人?温文尔雅?这就是小妹眼中的太子殿下? 可这些年小妹不在京中,或许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对待女子不说避如蛇蝎,那也是从来没有过笑脸的。怎么可能平易近人,温文尔雅? “或许我能猜到为什么姜蕙有对付你了。”祁意说道。 祁柒抬头看向他。 “太傅府的大小姐姜蕙,以她的家世、相貌,以及这些年她营造出来的才情,可够资格嫁入皇家?”祁意说道。 祁柒恍然大悟,原来姜蕙意在太子妃之位么? “小柒,你对太子……”祁大将军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已经不是祁柒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了,先前祁竞就问过她。 当时,她还能果断的做出否认,可如今再听得爹爹这么问,祁柒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只一会儿,她重又抬起垂下的眼眸,说道:“在外头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想或是不想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有事到临头下意识做出的决断,才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这话听上去答非所问,可祁意听明白了,祁珏听明白了,祁竞也听明白了。 看着众人有些担忧的神色,祁柒笑了,说道:“不必担心,你们要相信我,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有自保的能力。” 祁将军依旧愁眉不展,他是真的不愿意让自己明亮如星辰的女儿在那个泥潭里挣扎。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深宫,无论哪里,他都能护的住的! “丫头……”他还想说些劝解的话,就感觉到身旁夫人拽了他一下。 祁将军回头看去,只见夫人脸上笑眯眯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说道:“小柒,你向来是有主意的。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会支持!可这条路难走,你要答应娘亲,无论将来遇到什么 样的困难,你都要告诉我们。你也要相信爹娘和哥哥们,有能力和你并肩作战!” 祁夫人说出了将军府众人内心的想法,众位公子们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成为妹妹最坚强的后盾! 看着房里众人脸上坚定的神色,祁柒的心里又一次被温暖填的满满的。她笑着说道:“都是没影的事儿,怎就这么认真了?” “小柒,答应我们!”祁竞语气严肃的说道。 “好。”祁柒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认真真的应了下来。 …… “小姐,内阁大学士之女曹亦笙小姐在外堂等您许久了。” 祁柒方出了书房,冬儿就迎了上来。 曹亦笙?当日在宫中为难她,后被长公主斥责的那位少女?她怎么来了? 祁柒心中很是不解。 自从赏花宴后,仿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莫名地多了起来。这让她很是无奈。 她回了雁飞远,远远就见曹亦笙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后头立着一个丫鬟。 “抱歉,让曹小姐久等了。”祁柒进了门,礼貌地说了一句。 曹亦笙见了祁柒,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俯身说道:“是我不请自来,还请祁小姐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曹小姐请坐。”说着,祁柒就率先在上首坐了下来。 曹亦笙并没有坐下,而是等祁柒坐定之后,走到了她的跟前,说道:“亦笙此次前来是来向祁小姐赔罪的。先前的皇宫,是亦笙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那等事情,如今醒悟过来,还请祁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与亦笙一般见识。” 说罢,深深的俯下了身子,态度甚是真挚恭敬。 祁柒眉毛一挑,不知道曹亦笙此番举动是为了什么。她站起身来,将曹亦笙扶了起来,说道:“曹小姐哪里的话?事情早就过去了,曹小姐又何必放在心上。快请坐。” 曹亦笙固执地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祁小姐不原谅亦笙,亦笙是无论如何不敢坐的。” “好,我原谅你了。快做。”祁柒无法,只能这般说道。 曹亦笙这才笑了,转身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拿过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祁柒,“这份赔礼还请祁小姐收下。” 这番低姿态让祁柒再无法拒绝,只得将礼物收了下来,道了谢,交给春儿嘱咐她收好,又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曹小姐坐。”祁柒说道。 曹亦笙这才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祁柒自顾自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外堂里沉静了一瞬,二人本就不相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沉默了半晌,曹亦笙忍不住了,开口说道:“祁小姐刚回到京城不久,可还适应?” 这就是没话找话了。 祁柒顺着她的话说道:“回来也有几个月了,一切都好。谢曹小姐关心。” 听着祁柒礼貌疏离的回答,曹亦笙心下无奈。她也知道,这么贸贸然的来这一趟,祁柒定是心里满是警惕的。若换了是她,也会如此。 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我知道祁小姐见多识广,许是看不上亦笙。只亦笙在京城呆了这些年,对京城也有一些了解,若是祁小姐不嫌弃,寻个时间让亦笙带你随处逛逛可好?” “一定。”祁柒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应道。 话已至此,曹亦笙也看得出来祁柒并没有要与她过多交谈的意思,遂起身告辞。 “曹小姐请留步。”祁柒起身说道,“曹小姐第一次上门,祁柒准备了一份伴手礼,还请曹小姐笑纳。”说着从春儿手里拿过礼物,递给曹亦笙。 曹亦笙无奈的笑笑,收了她一份礼,又回了她一份礼。这是礼数,却也是疏离的意思,祁柒不愿意欠她什么。 曹亦笙收下礼物,道谢后告辞离去。 第44章 拉拢 自从太子在早朝上宣布要暂缓今年官员轮转与递补事宜起,张毫均就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 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坐了这么些年,靠着手中的权力收受了不少的好处,替不少人谋了心仪的位子,这些都是有违朝纲之事。若是被殿下查了出来,别说是乌纱帽,怕是连性命都难保。 一直以来,孙鹤替他在外行走,替他牵线搭桥,事情大多都是通过他的手经办的。如今他一死,自己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烂摊子。 他倒是不怕殿下调查孙鹤的死因,这毕竟也不是他动的手;他怕就怕通过调查孙鹤的案子,牵扯出这些年间他做的事,最终顺藤摸瓜到自己的身上。 还有那些递了银子,但尚未办成事儿的,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地将事情揭发了出来…… 他正在府中忐忑不安,就见得房门忽的一开一合,原先的那名蒙面男子又出现在了他的房里。 “张大人,近日可好啊?”蒙面男子语气中带着轻蔑的笑意,说道。 “你……你怎么来了?”张毫均见了来人,脑子中就冒出了他手下的暗卫捂着缺了一只右臂,站在他面前的样子,鼻尖似乎又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心下有些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微微的发颤。 “张大人先前不是问过我的身份么?其实,我的身份不重要,如今我家爷要见你,张大人请。”蒙面男子也不和他啰嗦,直接说出了来意。 张毫均不太想去,现在他对眼前的这人和他背后的人一点也不好奇,有的只是对其实力的恐惧,和巴不得与他们一刀两断的念头。 当然,这只是他的奢望。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张毫均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问道:“去哪儿?” “华台大街十一号。”蒙面男子说完,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 蒙面男子一出现,就被陇熙阁潜入张毫均府邸的探子发现了。 只是与之前一样,怕打草惊蛇,陇熙阁的探子并不敢靠近,只等人离开后盯着张毫均的动静。 他跟着张毫均走了一段路,在华台大街街头的分叉口与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对方的实力强劲,他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换人跟踪更加妥当些。 …… 张毫均按照蒙面男子所说,寻到了华台大街十一号。 那是一处白墙灰瓦的民居,位于华台大街的一个拐角处。与人声鼎沸的华台大街相比,这里显得有些寂静。 他在门外沉默了半晌,终是抬手敲响了大门。 仿若等着他一般,他才“咚咚咚”敲了三声,大门就打开了。 “张大人,里头请。”还是那名蒙面男子。 张毫均看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蒙面男子探出头,左右扫视了一下门外,见没有异常,就“啪”地一声将门关了上。 张毫均走进了屋内,见屋内坐着的男子,瞬间怔住了。 这人…… “张大人?在想什么?”屋内的男子嘴角略微扬起,脸上有一种阴柔的表情。 张毫均回过神来,慌忙跪地,口中说道:“下官参见二皇子殿下。” 没错,此人正是淑妃的儿子,当朝二皇子萧熔。 “张大人不必多礼,请坐。”萧熔说道。 张毫均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在男子对面坐下。他垂着头不敢看萧熔,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 萧熔似是看出了张毫均心中所想一般,开口说道:“张大人定是十分好奇?本宫向来身子羸弱,应该在宫中养病才是,如今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下官不敢。”张毫均实在摸不清眼下的状况,他只能如此应道。 “呵。”萧熔轻笑一声,将手边的一本簿子往张毫均的方向一推,说道,“张大人看看这个。” 张毫均抬头看了一眼萧熔,又低头看了看簿子,伸手拿过。 翻开一看,张毫均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先前蒙面男子和他说的账本? 张毫均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容不得他否认,这个账本是真的,里头记载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心中“腾”地气了一团火!好个孙鹤,竟还留了这一手!真是该死! 只是怒火只燃烧了一瞬,如今他的心中被恐惧填满了。 他不知道二皇子此举究竟是何意? 或许他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猜测,可这件事儿太大了,他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只是,萧熔既然已经找上了他,那么事情后续的走向也就由不得他了。 “张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本宫找上你,就是想和你共谋大计,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殿下,这……”此时的张毫均已经惊吓的彻底不知该如何回话了。他没想到二皇子竟是如此直接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张大人,若是这账本落到了太子或是父皇的手里,你想想你将会是个什么下场?”萧熔一边说着,一遍欣赏着张毫均的表情。 不安,恐惧,挣扎……这个反应他很满意。 接着,他又说道:“张大人若是选择与本宫站在一处,本宫不但能保证今日你能安全无虞地走出这个大门,并且事成之后张大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张大人意下如何?“ 说罢,他也不着急,端起手中的茶杯,掀开茶盖轻轻地拨弄水中漂浮着的茶叶,看着漂泊无依地叶片只能随着他的动作翻转、沉浮…… 张毫均愣愣地坐着,半天,他起身在萧熔面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下官誓死追随二皇子殿下。” “哈哈哈,好!”萧熔大笑一声,“张大人请起。” 萧熔站了起来,将桌上账本复又拿给张毫均,说道:“这个就当作是本宫的诚意,张大人拿回去好好善后。阿山,送张大人出去。” “是!张大人请。”先前的蒙面男子,也就是阿山,上前一步说道。 “下官告退。” 第45章 是祁柒么? 东宫。 萧纳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的是吏部送上来的那份奏本。 这本奏本与往年的一样,一共分为四章。 第一章是在京一品以上,外放官员二品以上,这一部分的官员若有空缺,则由圣上与太子殿下钦定,吏部只做备案而已; 第二章是在京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外放官员二品以下、三品以上的官员,由各部及地方擢升,交由吏部复审; 第三章是在京五品以下,外放官员三品以下官员的擢升,由各部及地方自行决定,交由吏部备案; 第四章便是每年一定比例的官员轮转,由吏部统一负责安排。 若不是孙鹤的事儿,通常来说,奏本的第三章与第四章萧纳根本不会关注。作为储君,他只需要把握好朝廷重臣的任命即可。后面的人选,他基本不会干预。 可如今,他端坐在书桌后,仔仔细细地翻阅起了奏本。 吏部官员的离奇身亡,从乞丐处得来的遗书,声称马上要出任京官的林普……这桩桩件件凑在一起,就显得他手中的奏本藏了很大的猫腻。 当然,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各大势力都会尽其所能的在需要的位置安插自己的人。对于这一点,萧纳向来是知道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横竖他能够把控住局势。 可若是真的如孙鹤遗书中所说,有人以此中饱私囊,扰乱朝纲,那他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萧纳提起笔,将其中他认为可疑的名字圈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不知不觉中奏本上画上了密密麻麻的圆圈。 半个时辰后,萧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重新翻看这份奏本,看着上头为数不少的圆圈,他的眉头蹙起,原来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 他唤来侍书,将自己的令牌和手中的奏本交与他,吩咐道:“传孤密令,派人去吏部档案库,将这些人的履历誊抄一份交上来。切记,除档案库主簿,不得惊动任何人!另外,派人将这些人的背景查清楚。” “是!” 见侍书领命离开,萧纳卸下了身上的劲儿,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圈椅上,心里想着: “如此大规模的排查当朝官员,若是走漏了消息,怕是会人心惶惶啊。” 但这事儿却不得不做,若是任由这些“蝗虫”胡作非为,迟早一日会动摇国之根本! 刚处理完政事,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禧公公的声音在外响起:“殿下,皇后娘娘派人通传,请殿下得空往凤仪殿走一趟。” 听的母后要找他,萧纳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 凤仪殿。 “纳儿,选妃一事你考虑的如何了?”皇后问道。 “不急,儿臣心中自有打算。”萧纳说道。 “你倒是不急。只是如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都在京中等消息,你一日不定下来,她们就得在京中耗一日,也不能许配人家,若是就此耽误了人家,怕是不妥。”皇后说道。 皇后虽身居高位,可心思细腻,为人和善,很是能够感同身受。她见这些待选的贵女在京中已经有几月的时日了,宫中除了办了一次赏花宴,没有一点动静,这些姑娘们怕是要着急了。 太子妃之位只有一个,即便是加上良媛、良娣,也就寥寥数人。这些留在京中的都是些适龄女子,若是一直耽搁下去,最后又不曾选上,对她们就有些不公平了。 皇后担心的没错。这几日,待选的贵女圈里早已议论纷纷,大家都猜不准宫中是怎么打算的。照常理来说,宫宴也办了,人也见到了,早就该选定了才是,可如今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她们,也只能一日一日地耗在驿馆,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只要宫中一日没有传出消息,她们就有一日入主东宫的希望,例如姜蕙之流;愁的是如这般一日一日地等下去,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萧纳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此,就请母后下懿旨,允许待选女子自行回乡、婚配。”萧纳说道。 他心中早就有了人,即便是这次他要求选妃,也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那个常年不在京城的女子回来的借口罢了。 如今人回来了,他也不需要这些多余的人陪着他演戏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嫁人的嫁人,只要她还留在这里就好。 “纳儿,你和母后说实话,你是不是心中有人选了?”皇后笑着问道。 想到祁柒,萧纳的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脸上又浮上了柔和的笑意。 他应道:“是。” “可是祁柒?”皇后又问。 这个轮到萧纳吃惊了,问道:“母后怎么知道?” “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看不出来么?更何况,你对待祁柒如此不同,不单单是我,就连雨卿都看出来了。”皇后笑着说道。 “这么明显么?”萧纳喃喃道。 看着向来是波澜不惊的儿子,难得露出的呆愣表情,皇后李乐姝觉得好玩儿极了。 “既是有了人选,那便让你父皇下旨如何?若是祁柒,想必你父皇也是乐见其成的。”皇后逗弄着说道。 果然,萧纳如她所料那般摇摇头 ,说道:“她与旁人不同,若不能得她真心,我不会勉强于她。” “也罢,你向来有主意,便自个儿看着办。”皇后笑着说道,“只是那丫头看着就是个好的,你可小心些别被人给抢走了。” “不会。”萧纳斩钉截铁道。 他等了她十年,他绝不可能让她被别人抢走! 第46章 娘娘懿旨 皇后娘娘懿旨有云:“兹各待选贵女皆品行端正,钟灵毓秀,圣上与本宫不忍众贵女为太子选妃之事所耽搁,故特许众贵女先行离京,且若遇良缘可自行婚配,报于内务府即可。” 懿旨下到各处,果不其然,又引发了一阵议论。 “你们说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娘娘向来宽厚,想来是怕我等选不上又平白耽搁了年华。” …… 驿馆的楼上,一名妙龄女子正吩咐丫鬟收拾行囊,准备离京回乡。 此人正是官拜正二品的东南府刺史钱峪的女儿——钱样。 ”小姐,我们不再等一等吗?“丫鬟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道。 钱样摇摇头说道:“不等了。既然皇后娘娘的懿旨已下,又何必在这儿耽搁时间呢。” “可是太子妃的人选不是还没定下么?”丫鬟有些不解,这怎么能算是耽搁时间呢? ”快些收拾。“钱样不愿与她再多费口舌。 小丫鬟看不出来,但她看得清楚。宫中怕是已经选定了太子妃的人选,又不知何故尚未宣布,才下了这份懿旨打发了她们回去。 “可是小姐,老爷对您此次入京待选寄予厚望,若是您就此回去,怕是……”小丫鬟面露难色,她有些担心就此回去会惹的老爷不快,小姐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钱样虽说是老爷的嫡女,可生母早逝,老爷又续娶了一位夫人,生了二小姐。此次选妃,若不是二小姐年纪不够,也轮不到她家小姐。 原本夫人就不待见小姐,只是看在小姐入京待选的份儿上才客气上一两分,若是就此回去,小姐的处境就很难了。 听到丫鬟这么说,钱样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她即便是耗在京城又有什么用处? 收拾了一上午,主仆二人用过午饭,便准备启程离开。 刚出了驿馆的门,就见不远处有一人一马急速地朝她的方向飞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大声喊着:“快闪开,马受惊了!快闪开……” 钱样是一位典型的大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见此情景一时有些怔愣,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闪躲。 马匹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上,钱样浑身紧张,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忽听的马发出尖锐的嘶鸣声。钱样睁开眼睛,就看见原本飞驰的骏马一腿仿若受伤了一般呈弯曲的姿态,马上就要摔倒在地的模样,一名少年凌空飞来,一把拽起马背上的人于空中一个转身,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 马匹也在此时“轰”地一下摔在地下。 一场危机就此解除,街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马上的男子得救,对着少年连声道谢。 少年不在意地挥挥手,让他带着马儿去疗伤。转身到了钱样的跟前,问道:“姑娘可受伤了?” 钱样见这名少年,身着武将军服,腰间配着一柄长剑,英姿勃勃,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对着少年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无碍。” “那就好。只是姑娘这马匹似是受了惊的模样,姑娘若是要出远门,还是歇上一两日才好。” 钱样看这马车上套的这匹马,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想了想说道:“也好。多谢将军。”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正要转身离去,就听的钱样喊了一句:“将军,请恕小女子无礼。今日得将军相救,还想请教恩人高姓大名。” “镇国将军府祁诺。区区小事,姑娘无需挂怀。”说罢,祁竞转身离去,留下钱样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 驿馆对面的茶楼,祁柒将楼下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昨日,她收到消息,说是张毫均的书房里又出现了内力高强之人,不久后张毫均离开府邸,前往华台大街的一处民宅。 那是一座处处透着古怪的宅子,是陇熙阁早就盯上了的地方。昨日见张毫均到了那儿,陇熙阁便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将消息报给了祁柒。 今日,祁柒便带着夏儿和冬儿,在那宅子的对面选了一家茶楼,来看看情况。 “公子。”陇熙阁的一名探子进了包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起来。说说什么情况。”祁柒问道。 探子站起身来,说道:“这处宅子属下盯了许久了。先前我们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儿时不时地会散发出一些内力气息,但除了偶尔清扫之人,从未有人从进出过,直到昨日张毫均敲开了大门,有一男子开门后朝外头四处查看了一番。属下曾在外围查探过,这所宅子不大,除了这扇大门外并未有其他的出入口。属下怀疑,这所宅子还有密道。” 祁柒点点头,“继续盯着。注意安全。” “是。”探子退下。 祁柒在茶楼里坐了半日,小心地释放出一丝内力。许是今日宅子里没有人,她并没有感知到任何气息。 她想了想,开口唤道:“燕西!” “公子。”很快,门一开一合,燕西从暗处现身,闪身进了来。 “天黑之后,寻个合适的时间,你亲自去查探一番。切记,一切以安全为重。”祁柒吩咐道。 待交代完事情,祁柒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了窗外的动静。正巧就是方才二哥祁诺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今日上午,她也收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这位女子是她看着从驿馆中出来的,带着一个丫鬟,两个护卫,以及早先搬上马车的行礼。 想来,也是此次入京带选的贵女,收到懿旨打算离京的。 “倒是个心思通透的。”祁柒心里想着。 自古英雄救美最能俘获女子的欢心。祁柒看着这儿姑娘目送二哥离去的神情,二哥今日的这番举动,怕是已经让姑娘家芳心暗许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冬儿见祁柒看着这位姑娘有些意味深长的笑意,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笑着问道:“小姐,要不要查一查这位姑娘的身份?” “不必了。若是缘分,总是跑不了的。走。” 第47章 替他分忧 祁诺今日原是从城外军营回府的,这儿走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脚步,又掉头往回走去。 “将军?”他身旁的亲兵不明所以,问了一声。 “回趟军营,我有东西要拿。”祁诺说道。 二人回了军营,祁诺直奔向马厩,找了照顾军中战马的马夫,问道: “老于,你这儿还有医治马匹受惊的药丸么?” “是祁将军啊。“老于见是祁诺,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老于原是军中的一名伍长,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祁诺见他无家无室,孤身一人,便替他在军中谋了一个马夫的位置,生活也算有个着落。 “将军稍候,小的这就去拿来。”老于说着就转身就去柜子里翻找去了。 祁诺站在营房外,心中想着钱样。 看这姑娘的模样,想必对于照料马匹是不懂的。他还是给她送一些药丸去,也免得路上遇着事儿手足无措。 不一会儿,老于就拿了一个小瓷瓶子过来了。 “将军,这里头有几颗药丸,对马匹受惊是极好的。您看看够不够?” 祁诺接过瓶子,说道:“够了,多谢老于了。改日我带几坛好酒来。” “那感情好。”老于笑着说道。 祁诺拿了药,心里盘算着明日一早就将这药给那位姑娘送去。 待回了府,厅堂中已摆好了晚膳,家人们也都坐在一处闲谈着。 见他回来,祁夫人笑着问道:“今日军营中有事?怎回来的晚了些?” “是,方才忘了些东西,又回军营取了一趟,耽搁了些时间。”祁诺说道。 祁夫人也没多想,只说道:“用晚膳。” 一家人用了晚膳,闲话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 “小妹。”祁柒走至半道,就听祁诺在后头喊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二哥有事?” 祁诺快步走了过来,问道:“小妹,你可有沉香之类的物件儿?” 沉香具有放松心神,静心凝神的作用。白日里那位姑娘应该也受了些惊吓,明日索性一道拿给她。 “有是有的,只是我这儿的香皆是姑娘家用的,若是二哥要用找四哥要合适些。”祁柒说道。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祁诺自个儿要用。 “不是我。是一位朋友,白日里受了惊吓,我想着给她送些凝神静气的物件去。”祁诺说道。 听到祁诺如此说,祁柒又想起了白日里她二哥英雄救美的那一幕,她笑着道:“二哥随我来。” 祁诺从祁柒那儿拿了东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将两样东西仔仔细细地收好,寻思着明日用过早膳就将东西送去。 “哎,姑娘家住在驿馆,想必也是孤身入京的。身边没个妥帖的家人照料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他心中想着。 …… 夜幕低垂,天空早已拢上了一片漆黑,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半空闪烁着。 燕西一身黑衣,口鼻上蒙了一块黑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 他趁着漆黑的夜色,小心地摸到了那处民居边。他在外头静静地感知了半晌,心中有了一个大概,随后轻轻一跃上了屋檐,朝院子里头看去。 前院不大,一眼就可以看个清楚。院子里头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燕西翻入院内,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他往后院走去,就见后院有一个屋子里点着灯,透出光亮来。 他轻轻地跃上屋檐,挪开一片瓦片,朝里头看去。 屋里坐着的是一名身型颇有些妖娆的女子,坐在油灯下颇有些无聊的样子。 燕西仔仔细细的看了,将那女子的模样记在了心里,将瓦片放回了原位,又在院子里各处摸索了一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去了陇熙阁,寻了画师将那女子的样貌画了出来。 第二日,燕西就拿着画卷去了雁飞院,将昨晚查探的情况报于祁柒听。 “公子,属下昨日夜间在那处民居仔细查探了一番。见那院子里只住着一位女子,属下将她的容貌记了下来,寻人画了这画卷。据咱们盯着的人说,从未见这名女子迈出过大门一步。” 燕西将画卷递了上去,又说道:“属下在这处宅子里仔细查探过,除了那女子的屋子没能进去外,其余地方都与平常的屋子无异。属下估计密道就设在这名姑娘的屋子里。”燕西又接着说道。 祁柒将画卷打开,她记得殿下曾经提过孙鹤身边曾出现过一名女子,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没有打探过这名女子的长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不过,既然张毫均与孙鹤的案子有着一定的关联,他身边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嗯,辛苦了。去歇歇。” 祁柒屏退了燕西,身子往后一靠,沉默着,她在犹豫要不要将查到的消息告诉三哥。 半晌,她说道:“春儿,你去看看三哥可在府中?若是在的话,请他来一趟。” 还是告诉他,这件差事他已经办了许久了,若是一直耽搁下去,殿下怕是也要着急了。这个案子确实是有些复杂,张毫均为吏部的一把手,孙鹤虽也是吏部的官员,但品级上差的就有些远了,照理说张毫均是犯不上如此上心的;而他的表现只能说明孙鹤的死对他有着直接的影响。 而孙鹤让乞丐转交的那份遗书,再加上突然出现在京城的林普,恐怕孙鹤暗地里一直在为张毫均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若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事儿应该就是和“买卖官位”脱不了干系。 这些年,祁柒远离朝廷,反而对官场的事儿看的更加清楚。这样的事儿并不少见。 张毫均,应该就是借着孙鹤的手,以他的权力,卖官敛财! 至于孙鹤是不是死于他之手,她也不好判断。毕竟,从她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张毫均背后另有”高人“,他如今恐怕也是受人胁迫。 祁柒想着,既然她已然查到了这些消息,也分析出事情的轮廓来了,还是帮上一帮。 至于她是想帮祁竞,还是想替萧纳分忧解难,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48章 多谢将军 祁竞不在府中。 周映晚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祁竞怕她在京城闷,但凡有空,就会陪着周映晚,东走走、西逛逛。 今日又陪着她出去了。 祁诺虽说昨日才从军营回来,今日也不在府中。 他在怀中揣好上好的沉香木和安抚马匹的药丸,又去了驿馆。 “这位公子,您有何事?”驿馆的驿丞见来人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客气地问道。 祁诺将自己的令牌拿了出来,表明了身份,问道:“昨日在这驿馆外,有一马匹差点冲撞了一位姑娘,你可记得?” 驿丞见祁诺是一位将军,忙道:“记得的。这位姑娘原是昨日就要离开的,无奈马匹受了惊,只能又住下了。” 祁诺点点头,问道:“嗯。她今日可出门去了?” “尚未。这位姑娘自打住进了驿馆,就不怎么出门去。”驿丞答道。 “如此,就劳烦你去通传一声,镇国将军府祁诺求见。” “原来是祁将军。将军稍候,下官这就去。” 驿丞“蹬蹬蹬”地快步往楼上走去,在外头敲响了钱样的房门,问道:“钱小姐,您在里头么?” 钱样的丫鬟上前打开房门,问道:“大人可有何事?” “镇国将军府祁诺将军在楼下等您。”驿丞说道。 “大人请稍候,容奴婢禀告小姐。” 驿丞点点头,倒也没有丝毫不悦。毕竟这些人都是待选的贵女,即便选不上太子妃,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不是他一个芝麻绿豆点大的小官可以得罪的。 不一会儿,门又打开了。那丫鬟走了出来,说道:“烦请大人回禀一声,就说我家小姐收拾妥当就来,还请祁将军稍候。” 驿丞得了回话,下了楼,招呼祁诺坐下稍候,又吩咐馆驿沏一壶好茶上来,方才退了下去。 祁诺等了一会儿,就见钱样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从楼上走了下来,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婉约优雅之气。 祁诺站起身来,待钱样走近,祁诺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先说了一句:“姑娘。” 钱样对着祁诺俯身回了一礼,柔柔地唤道:“见过将军。” 祁诺常年在军中,身旁都是粗糙汉子。即便是家里,娘亲与妹妹也都是习武之人,哪里接触过这般婉约温柔的姑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姑……姑娘请坐。”祁诺有些结巴地说道。 他从怀里拿出两样东西,说道:“昨日我见你的马匹受惊的厉害,便去给你寻了几颗安抚马匹地药丸,你拿去给马夫试试。这一样是一块沉香木,昨日这番景象想必你也受了些惊吓,你让丫鬟睡觉前点上,具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说罢,将东西往钱样面前一推。 钱样看着这些东西,心下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位公子看着刚毅果敢,却如此的心思细腻。 “姑娘?”祁诺见钱样没有反应,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唐突了。 钱样回过神来,“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说着,又站起身,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好的袋子,说道:“昨日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准备了些从家乡带来的蜜饯瓜果,聊表心意。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祁诺跟着站起身,垂下眼看着那个包裹,以及不经意间看到的拿着包裹的那双葱白细嫩的芊芊玉手,他耳根“轰”的一下红了。 接过了包裹,道:“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多谢姑娘。” “对了,也算相识一场,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祁诺问道。 “家父东南刺史钱巍,小女子钱样。”钱样说道。 “原来是钱大人的千金。钱小姐是打算离京了?”祁诺问道。 “是。皇后娘娘懿旨已下,我便想着先行回乡了。若不是突生变故,昨日就启程了。”钱样说道。 “歇息几日再走不迟。”祁诺说道。 说完,二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钱小姐多歇息,养足精神再启程。祁诺就不多叨扰了。告辞。”祁诺站起身来说道。 “将军慢走。” 没走出两步,祁诺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钱小姐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去镇国将军府寻我。” …… 雁飞院 祁柒没有等到祁竞,便拿了一本书,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翻看着。 如今气候适宜,微风拂面,带来一丝清凉之感,甚是惬意。 “小姐,长公主下帖子来了。” 自打宫宴之后,萧雨卿时不时地就要召她入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陪着她逛逛园子,说说话罢了。 “走。”祁柒站起身来,忽的想起了什么,说道:“将那幅画卷带上。” 如今再进瑶华宫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见是祁柒来了,瑶华宫的宫婢们无需通传,直接就将人迎了进去。 二人聊了一会儿,祁柒问道:“殿下今日可会来这儿?” 这是萧雨卿第一次听祁柒主动提起萧纳,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问道:“你想他了?” “胡说些什么?我是有正经事要和他说。”祁柒面上不显,说道。 “哦~先和我说说是什么正紧事呗?不然我可不带你找他。”萧雨卿打趣着说道。 “我三哥知道我进宫来,托我带的话。“祁柒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 “行,我带你找他去。这会子他估计在东宫呢。” 第49章 事情败露 东宫。 “太子哥哥在里头么?”萧雨卿在东宫外头随意抓了一个太监,问道。 “参见长公主殿下。”太监见识萧雨卿,忙跪下行礼,说道:“殿下在的。” 萧雨卿“嗯”了一声,带着祁柒往里头走去。 “哎哟,长公主,您怎么来啦?”禧公公候在书房外,见萧雨卿过来,快步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 “禧公公。我来找太子哥哥有事儿,他可在里头?”萧雨卿笑着问道。 她虽然跋扈,可对信任的人十分友善。 “在里头呢。”禧公公说道,转身敲了敲门,对里头喊道:“殿下,长公主来了。” “进来。”里头传出了萧纳的声音。 “有劳禧公公了。”萧雨卿笑得灿烂,看的禧公公心里高兴,乐呵呵地替她开了门。 祁柒跟着萧雨卿走了进去,就看见萧纳一身玄色华服,端坐在书桌后头翻看着奏本,神色严谨威严。 他听见门口的动静,没有抬头,只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可不是我要来的,是有人要我带她来找你。”萧雨卿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萧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只一眼就看到萧雨卿身旁的祁柒。眸光一亮,语气带着惊喜:“小柒?” 祁柒笑着说道:“殿下政务繁忙,小柒可是打扰了?” “不打扰的。快坐。”萧纳忙说道。 “好了,人带到了,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萧雨卿见状“识趣”地说道,挥挥手转身往外走去。 待走了出去,还探头进来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聊哦。” 说罢“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门外,禧公公迎上前来,悄咪咪地问道:“公主,这位姑娘是?” 萧雨卿笑着,附在禧公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听的禧公公眉眼弯起,喜笑颜开。 一瞬间,书房内就剩下了萧纳与祁柒两个人。 “今日来找我是有事?”萧纳问道。 “嗯。”祁柒点点头,说明了来意。 “本来是想寻三哥说的,只是他今日不在府中,又恰好雨卿召我进宫,我就想着和殿下说也是一样的。” “你说。” “殿下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在街上遇见林普后,殿下同我讲起过孙鹤的这桩案子?”祁柒说道。 萧纳点点头,道:“我记得。” “其实,这些年在外头,对于各地的官员的行事作风我也有一些大致的了解。那日听了殿下的话,将几件事串联在一起,我第一反应便是吏部在官员的任命上有猫腻。故让人留意吏部尚书张毫均的一举一动。毕竟,所有官员的任命都是需要吏部尚书署名盖章的。” 祁柒并没有告诉他,早在张毫均与许知徽在明月楼饮酒那日,陇熙阁就盯上他了。 “结果,我得到消息,张毫均在日前进了华台大街一处有些古怪的民居。我便又让人趁着夜色潜了进去。在那处民居内见到了一位女子,殿下看看。”说着,祁柒将手中的画卷递了过去。 萧纳打开,见画中是一名长相妖娆的女子,觉得有些面熟的样子。想了一下,他从一旁堆着的卷宗里抽出一张画像,在小柒带来的画卷旁铺开,对小柒道:“你来瞧瞧。” 小柒起身走到他的身侧,朝桌上的画卷看去,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画像。她盯着仔细瞧了瞧,刚想伸手蒙住自己带来的画卷上女子的口鼻,却突然间和萧纳伸来的手碰上了。 二人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祁柒忙的缩回手来,感受到指尖还留残的一丝温热,心头有些不太自然。 萧纳同样有些不太自然,方才他感受了身旁少女手指他手背上轻轻的滑过,光滑细腻。他轻咳了一声,掩饰住心头的窃喜,捂住那女子的口鼻,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强装镇定地问道:“如何?” 祁柒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斩钉截铁地说道:“是同一个人。” 这幅画卷上,是一模一样的两双眸子。 “这人是?”祁柒问道 “孙鹤身亡之前跟在他身旁的女子。后来孙鹤中毒身亡,这名女子就消失不见了。这段时日,我们在找的就是她。”萧纳说道。 祁柒挑了挑眉。她的直觉不错,果然如此。 “你方才说,在外头的时候对各地官员有一些了解,是何意?”萧纳问道。 “到过这么多地方,总有听当地的百姓议论上一两句。其实,官员的好坏老百姓最是清楚的。”祁柒说道。 萧纳点点头。 确实,他久居高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低下多番润色才递交上来的奏本,对于民间的实情他知晓的并不真切。 这一点,从他先前在京城街头走的那一遭就能看的出来。 “是有些一叶障目了。看来,日后还得找时间去民间走一走,体察民情才好啊。”他说道。 见事情已经说完,祁柒朝外头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 “我送你。”萧纳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殿下政务繁忙,就不必多送了。”祁柒客气道。 “无妨。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省了我好些事。”萧纳笑着说道。 书房的门打开,禧公公见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心里是乐不可支。 他家殿下芝兰玉树,祁小姐也看着静若幽兰。这二人并肩走在暮色下的背影,着实是登对的很啊。 从东宫到宫门口,御花园是必经之路。 如今秋意渐渐地靠近了些,御花园中的桂花树含苞待放,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 二人并肩走着,在满园的花色中就如同一幅画儿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不远处,二皇子萧熔坐在轮椅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见过太子殿下。”他见二人走近,便让人将轮椅推了过来,坐在轮椅上对着萧纳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天气转凉,老毛病又犯了,还请殿下恕臣失礼。”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二皇兄无需多礼。”萧纳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 “这位姑娘倒是没有见过,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萧熔看了眼祁柒,故作不知地问道。 祁柒看向萧熔,这位自小就体弱多病的二皇子面容消瘦,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果真是一副病怏怏的姿态。 她屈身行了一礼,说道:“臣女镇国将军府祁柒,请二皇子殿下安。” “原来是祁大将军的爱女,快不必多礼。”萧熔语气甚是温和,同样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 “第一次见祁小姐就是这副模样,让祁小姐见笑了。”萧熔苍白的面容虽是笑着,却有些无力。 祁柒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说道:“二皇子无需多思多虑,好好休养定是会大好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时候不早了,孤先送你出去。”萧纳扭过头看向祁柒,说道。 不知为什么,在萧纳看来,今日的萧熔格外刺眼。他不想让萧熔与祁柒多做接触。 “天气转凉了,二皇兄也早些回去才好。可不要受凉了。”他又看向萧熔,说道。 “多谢殿下关心,臣这就回去了。”说着还不忘同祁柒打了个招呼:“祁小姐慢走。” “臣女告退。”祁柒依礼说道。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萧熔心中冷笑一声:“他这个弟弟,不但出生就贵为储君,如今还得到了这般女子,可真是好命啊。” 此时的萧熔只当祁柒是一个长相出众、气质清冷些的大家小姐,与京城一般的贵女没有本质性的差别。 他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萧纳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美好的东西? 就凭他的生母夺了自己母亲的皇后之位么?! 天色眼看着又暗了些,树叶随着风“簌簌”作响。 “走。”萧熔压下了心里情绪,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 他并不知道,蝶舞已经暴露,他暗地里的那处宅子很快就要被抄了。 …… 又过了几日,萧纳派去调查官员的暗卫纷纷传来消息。侍书将这些消息整理汇总,最终交到了萧纳的手中。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以为这些人为了谋求一个官位,会做些趋炎附势之事,却没想到,这里头的好些人却是直接用了银子从吏部买下了一个官位来! 这简直让他怒不可遏! 如今他终是明白为什么当日在街上遇见的林普,为何叫嚣着自己即将出任京官;又为何在得知孙鹤死讯时如此的失魂落魄。 怕是知道自己的花的银子打了水漂了? 他也明白了孙鹤托那乞丐递上来的遗书是什么意思。 “……谋私,中饱私囊,为数十官员考评、升迁大行方便之门”,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只可惜,孙鹤的遗书只剩下了半张,不能直接看出是谁在做这件事儿。 想起方才祁柒同他提起的张毫均。身为吏部尚书,他确实是嫌疑最大的。 他突然间又想起了方才祁柒在宫门口和他说的话。 “殿下,方才有事忘记说了。据我的推测,张毫均近日怕是被人胁迫着。” 那么,若吏部做这件事的人确实是张毫均,他背后的这个人又是谁? 第50章 提亲 镇国将军府门口,一位媒婆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四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抬着两个箱子。 “快去通报你家将军、夫人,大喜、大喜呀。”媒婆扯着嗓子,手上的帕子一甩,大笑着对门外的小厮说道。 “来者何人?”门外小厮问了一句。 “老婆子是替淮江侯府来求亲的。”媒婆说道。 那日,黎杰在街上被祁柒当众戳破了不入流的伎俩,他便耿耿于怀。 想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侯府世子,这些年来纵横京城,有哪位女子敢如此对他? 她祁柒不过是将军府的女儿,又无品阶在身,有什么可高傲的? 于是,他回到府中,禀明了爹娘,要娶了她。待到手后,怎么搓磨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侯爷与夫人听说儿子看上了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心头大喜。 一是以儿子混不吝的个性,终于愿意安定下来,好好娶个夫人过日子,也算是收了心了;二是镇国将军府的门楣也不算辱没了他们侯府; 三是祁柒侯夫人在宫宴上见过,配得上她儿子。 再加之,如今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待选的贵女若是有合适的姻缘,是可以婚配的。 因此,当黎杰向他们提出这个想法之后,淮江侯与夫人立马请了京中有名的媒婆,备上了礼物前来提亲了。 眼下,媒婆在镇国将军府这一声吼惹得路过的人侧目纷纷。 一些结伴的人小声议论着,淮江侯府要与镇国将军府结亲了? 将军府内,祁大将军与夫人得了小厮的回禀,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淮江侯府来提亲?提哪门子的亲? 这头想着,那头快步往外走去,让人将媒婆先弄进来,搞清楚情况。 如她这般在外头叫喊是怎么回事? 媒婆被府外小厮请了进去,后头的仆人随即快步跟上,抬着箱子一股脑的进了府门。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淮江侯府为世子求娶贵府祁柒小姐。黎世子相貌堂堂,祁小姐蕙质兰心,二府望衡对宇、门当户对,真当是绝配的姻缘啊。” 一进门,媒婆扭动着腰肢,一路叫喊着到了厅堂。 祁大将军听着这番话皱起了眉头,淮江侯府的世子求娶小柒?那个一无是处、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黎杰? 做什么春秋大梦! “闭嘴!”祁啸廷怒不可遏,狠狠地在身侧的桌子上一拍,“砰”地一声,吓得媒婆顿时住了口。 媒婆表情讪讪地看着一身肃杀之气的祁将军,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这是怎么了?”她心里想着。 今日来之前,淮江侯府的一位小姐特意喊住了她,同她说淮江侯府与镇国将军府早就谈妥了这桩天赐姻缘,就等着淮江侯府上门提亲了。 让她来提亲之时就将声势造起,如此镇国将军府也有颜面。 嘱咐完,还给了她些赏钱。 她自是喜不胜收。这样的差事是最好的,两家都已经谈妥,来寻她无非就是走个过场。且淮江侯府与镇国将军府皆是高门大户,给的赏钱自是不会少的。 于是,她巴巴地来了,扯着她的大嗓门一路叫嚷开来,只为将这声势造的越大越好,以讨得镇国将军府的欢心。 只是没想到,祁大将军竟然是这么个态度。 “怎么回事?”祁夫人薛言轻轻拍了拍祁啸廷的手,示意他冷静些,又对媒婆问道。 媒婆见状,早就收敛了声音,小心地回话道:“禀夫人,老婆子是受了淮江侯府的请托,来替侯府世子黎杰向贵府祁柒小姐提亲的。” “他淮江侯府是怎么个意思?!谁曾说过要与他们结亲了?!”祁将军依旧怒意不减。 媒婆立在一旁不敢吱声。见祁将军的反应,好像对此事毫不知情似的。 是淮江侯府一厢情愿? 难怪了。她先前还在疑惑,以淮江侯世子的品性与名声,祁将军怎会如珠如宝的女儿嫁给他? 原来竟是淮江侯府要借此“逼迫”镇国将军府,怪不得要让她在大门外就开始造声势了。 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抬着你的东西出去!回去告诉淮江侯,这门亲事我们镇国将军府不答应!”祁将军说道。 “好了,你消消气。”祁夫人接口道:“劳烦你回去回话,小女刚回京不久,将军与我舍不得,还要在身边多留上几年的。暂时不会考虑亲事。” “是是是。”媒婆赶忙连声应道,说着就指挥人将两个箱子抬走。 只是,抬箱子的仆人皆是淮江侯府的人,他们早就得了命令,这礼物务必要留在将军府。故而也不肯听媒婆的话,只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这个命令,是姜蕙下的。今日,她一早就来了淮江侯府,明着看是陪着外祖母尽一尽孝心,实则这些命令都是姜蕙以侯夫人为由头假传的。 她的目的,自然是将淮江侯府黎杰即将迎娶祁柒之事广而告之。 但她显然低估了祁将军的爱女之心。 见淮江侯府的人这般举动,祁将军原就燃烧着的怒火“腾”的一下冒得更旺了。 他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些东西连着人一道给我扔出去!到门外给老子喊,镇国将军府不与淮江侯府结亲!” 这下,连薛言也不再拦着了! 这淮江侯府明摆着是赖上他们了,这般下作的行径还需要给留什么颜面?! 将军府的小厮们大多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淮江侯府的仆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这些人便被架着手脚推了出去,后头紧跟着扔出来的就是那两个箱子。 “砰”地一声,箱子落地,管家祁叔冷笑一声,说道:“淮江侯府好歹也是高门大户,竟如此不知礼数。不声不响就做出这般行径,是赖上我们了不成?回去告诉淮江侯,我们将军说了。这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事,镇国将军府不答应!” 说罢,“啪”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府内,祁将军还在暴怒中。 他虽是个不拘小节的武将,但也知道如淮江侯府今日的这般举动,与小柒的名声有碍。 有礼数的人家,谁人不是先私下里将事情谈妥,约定好日子再上门提亲的。哪有如他们这般不声不响就上门来,还在外头闹上这么一通的。 这么一来,不明所以的人岂不是都认为小柒要与黎杰定亲了?! 这明摆着就是借此赖上了! 再说了,他淮江侯府难道不知道自家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吗?这些年来,除了不干正事,什么吃喝嫖赌的事儿不做?就这样的人还有脸面求娶他家小柒?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第51章 结下梁子 被赶出将军府的仆人无法,只得抬起箱子,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侯爷,夫人。去提亲的人回来了。”淮江侯府,门外候着的仆人远远地见着几人抬着箱子走来,忙跑了进去回禀道。 “怎么样?事儿成了么?”侯夫人乐呵呵地问道。 这次提亲,淮江侯府备了整整两大箱的厚礼,为的就是显示出他们的诚意。 他们侯府给足了镇国将军府脸面,此事应该会很顺利才是。 “这……夫人还是亲自问问他们。”仆人面有难色,说道。 他在外头见着回来的人精神萎靡,两个大箱子原封不动的抬了回来,他估摸着这事儿应是黄了。 淮江侯与夫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疑惑。方一转头,就见媒婆走在前头,派出去的几人又将两个箱子原封不动地抬了回来,两人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媒婆说道:“禀夫人,镇国将军府说祁小姐刚回到京城不久,将军夫人舍不得女儿早嫁,还想在身边多待上几年,祁小姐的亲事暂时不会考虑。”说罢,媒婆屈膝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是非之地她可不愿意久留。 这时,回来的仆人“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叫屈道:“侯爷,夫人要为小的们做作啊。” “发生了什么?”淮江侯皱眉问道。 “镇国将军府欺人太甚!小的们奉侯爷与夫人之命,将这两大箱厚礼送与将军府,可将军府不但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还让人将小的们连同这礼物一道扔了出来。说……说……” “说什么?”淮江侯追问道。 “说咱们侯府不知礼数,是赖上了他们将军府。还说咱们侯府不配与镇国将军府结亲。”仆人有些添油加醋的说道。 “哼!”淮江侯听了这话,猛的一甩衣袖,怒道:“欺人太甚!” “老爷,咱们可是带着诚意上门提亲的,镇国将军府这样不是明晃晃打我们的脸吗?”侯夫人在一旁说道。 “杰儿呢?”淮江侯问道。 这件事有些蹊跷,照理说他应该同祁啸廷私下里先说好才是。只是杰儿分明说他已经与祁柒互生好感,只是碍于太子选妃,才不得不耽搁了下来。如今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侯府这才大摇大摆地上门提亲的,也是给镇国将军府抬抬脸面的意思。 可如今镇国将军府这番举动,好似对杰儿与祁柒之事毫不知情一般。 不一会儿,黎杰过了来。 见到淮江侯,黎杰还是有些胆怯的。 “父亲。”他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 “我问你,你和镇国将军府的祁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我与她早已相识。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也不好再如此放纵下去,就想着先成家后立业。” 淮江侯听了儿子的这一番话,心下有些欣慰。儿子终是长大了。 原本是想弄清楚他与祁柒的关系,也被儿子模棱两可的话给糊弄了过去,以为是镇国将军府故意耍了他们。 然而,他却不知道,黎杰的这一番话都是姜蕙在背后教的,包括黎杰要娶祁柒也是她挑唆的,还有媒婆与侯府仆人提亲时的所作所为还是她指使的。 “好个镇国将军府!虽说你祁啸廷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可我好歹也是侯府,怎能由你如此戏耍?!”淮江侯本就是易怒的性子,受不得挑拨,且极其好面子。今日的事儿让他自觉颜面扫地,怒火中烧。 至此,淮江侯府与镇国将军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 姜蕙此时正在侯府老夫人的房中歇息。 她猜到了镇国将军府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才会给黎杰出主意,让他禀明爹娘早与祁柒暗生情愫。如此,侯爷与夫人才有了这般不打招呼,直接上门提亲的举动。 她又让媒婆一路上大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让京中之人都知道,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要与淮江侯府柿子黎杰结亲。她就是要祁柒骑虎难下! 还有替侯府送礼的仆人,她嘱咐他们,送进去的礼物无论如何不能再抬出来。如此,镇国将军府受了淮江侯府定亲礼的消息就能在京中传开了。 如此这般,不论这门亲事最终能成不能成就不重要了。总归,祁柒的名声已坏,只能退出太子妃候选的行列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祁将军能直接做出连人带礼一起扔出府门的举动,还派人在府门外喊了一通。 这样,围观的人都知道了提亲一事是淮江侯府一厢情愿,与祁柒的名声丝毫无碍;淮江侯府还落得了个不知礼数的名声。 当然,淮江侯府的名声如何她是不关心的,她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计划又一次泡汤了。 她紧紧捏起的拳头显示出了心中的愤怒! 莽夫!镇国将军府果真都是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粗俗、无礼!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一定要再想办法!”姜蕙强行按压下心头的情绪 ,在心里想道。 她绝不能让祁柒将她的太子妃之位抢走! 她闭上双眼,静静地在脑海中思忖着。 既然她不愿意光明正大的嫁人做一府的正房夫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毁了她的名节! 她要她不仅嫁不入皇家,做不了太子妃,还要她连正妻都做不成!只配做一个地位卑微的妾室! 只是这一次,她要好好地计划一番了。 第52章 准备出宫 淮江侯府的闹出的这番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萧纳的耳朵里。 “殿下,淮江侯府替世子求娶祁小姐。”侍书得了消息,赶来报给萧纳。 萧纳此时正在画室,手执毛笔,沾墨落纸。脸上是一副专注的神情。 与以往单纯靠想象作画不同,如今的他已经重新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她。再做起画来就愈加的得心应手了。 “嗯?”听了侍书的话,他手中的笔一顿,一滴墨汁不小心滴落在纸上。 他皱起眉头,看着这幅已经快要做好的画,旁白处的这一滴黑色墨汁显得极其的碍眼。正如他刚刚听到的消息一般,是那么的刺耳。 他定定的看了半晌,怎么也舍不得撕了这幅画。微微的叹了口气,萧纳将画卷收了起来,放入桌边的一个长筒内。 长筒里头还收着好多幅以往做的画,都是这些年萧纳不是那么满意的作品,只是因为画的是祁柒,他不忍心毁了而已。 ”什么时辰了?“他问道。 “回殿下,快到未时了。” “走,去安寿宫。”他说道。 …… 安寿宫,如今是萧国国君萧正焱休养的地方。 自从他将监国之职交给萧纳后,便搬到了此处。这里头的景致很是别致,假山流水,亭台戏阁,花间小径……平日里,萧正焱让戏班子唱唱戏曲儿,在小园子里散散步,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萧纳是不怎么愿意到这儿来的。不为别的,每次他一来,瞧着父皇这副悠闲的模样,他便觉得“难受”,这样的日子谁不乐意过?他如今又不是皇帝,怎么就忙成这样了? 安寿宫里,今日正巧淑妃在这儿。 “参见父皇!”萧纳走进戏楼,就见萧正焱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淑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陪着他听戏。 “嗯?太子来了?”见萧纳进来,萧正焱笑着问道,心情颇好。 淑妃站起身来,对萧纳屈膝俯身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萧纳微微颔首,伸出右手,手心朝上,说道:“淑妃娘娘不必多礼。” 总归是父皇的妃子,萧纳还算是给面子,问了一句:“娘娘可还安好?” 淑妃笑着回道:“劳殿下记挂,一切都好。” “今日过来可是有事?”萧正焱问道。 “是。儿臣有一事要禀奏父皇。”萧纳说道。 萧正焱点点头,挥手屏退了台上还在吱吱呀呀唱着的戏班,又回头对淑妃说道:“陪着朕半日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 “是。臣妾告退。”淑妃双手交叠,置于一侧,一腿深深弯曲,一腿跪地,柔声说道。 后又站起身来,对着萧纳一俯身,才转身离去。 见人走了出去,萧正焱方才说道:“哎,可算是走了。三天两头的来请安,朕也不好次次都不见……对了,你有什么事?” 他的这个太子,没什么事是不会来找他的。 “父皇先看看这个。”萧纳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文书,是他前几日让人彻查官员得来的结果。 萧正焱翻了看了看,越看脸上的神色越严肃,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去书房。” 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又嘱咐身旁的太监:“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 从安寿宫出来,已经是酉时了。 一个半时辰,萧国最有权势的两人在安寿宫的书房内只谈了一件事儿。 …… 这边,淑妃出了戏楼。她经过之处,太监、丫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她跪地行礼。 她左右扫视了一眼,正巧看到一个太监抬头看她。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小太监见淑妃朝他看来,吓得忙低下头去。 淑妃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心里暗暗恨着。 就因为当年她没能成为皇后,她的儿子就不能成为太子。如今,她处处居于人下,对着一个晚辈还要卑躬屈膝的行礼。真是, 这日子她熬了二十年,快要熬不下去了。 “娘娘,有消息了。”淑妃在倚翠殿里,刚用了晚膳,芩儿从外头走了进来。 芩儿是淑妃的大丫头之一。 “说。”淑妃将口中漱口的茶水吐入丫鬟端着的盆中,又接过毛巾在嘴边擦了擦,说道。 “小田子说,殿下进了戏楼没一会儿,便与圣上一同进了书房,圣上神色严肃,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芩儿待伺候的丫鬟都退下,将得来的消息说与淑妃听。 “娘娘,别是要有什么大事了?”芩儿说道。 淑妃双眸微眯,一双丹凤眼的眼角已有了一丝细微的皱纹。 “知道了。”她说道。 …… 萧纳与圣上将事情谈妥,想了想,转身往瑶华宫走去。 接下来的事儿,若是要办,怕是还真的要她帮忙才好。 “见过太子殿下。”芍药见萧纳进来,忙跪下行礼 “你怎么又来了?”萧雨卿正捧着一本《金匮要略》研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医术感兴趣。 听见芍药的话,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最近她的太子哥哥来的有些频繁啊。 “来看看我嫡亲的妹妹,是我做哥哥的本份。”萧纳说道,径直在一旁坐了下来。 萧雨卿翻了个白眼。她还不知道他?每次来找她总归是有事的。 “说。又要问小柒什么事了?” “我今日来,是问问你在宫中待得可无趣?”萧纳说道。 “嗯?”萧雨卿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若是无趣,明日带你出宫去转转,可好?”萧纳问道。 这话一出,萧雨卿顿时来了兴致。 “此话当真?”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孤可是一国储君,何时信口开河过了?”萧纳反问。 “太好了!”萧雨卿狂喜。 她除了随圣驾去过行宫避暑,皇家猎场狩猎外,还从未出去走过呢。尤其是听了祁柒说过的民间趣事,她早就心痒难耐了。 “那你准备准备,稍候我让人给你送一套服饰来,你扮成男子的模样。明日巳时来东宫找我。”萧纳说完,就起身走了。 萧雨卿心头有些不解,她的太子哥哥怎么突然间这么体贴了?还想着带她出宫解闷。 “该不会有阴谋?”她不禁想到。 管他有藏着什么坏水,横竖能出宫就行! 明日是她第一次自个儿出宫游玩,萧雨卿将手中的书往榻上一丢,欢天喜地的准备去了。 第53章 出宫 第二日巳时未到,萧雨卿就带着芍药一身男装打扮跑去了东宫。 “站住!”东宫外的侍卫见两个男子直愣愣地往里头走去,“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佩剑,拦在萧雨卿身前。 白光一闪,芍药眼疾手快,猛的拽住萧雨卿。 “公主小心。” 萧雨卿一个顿步,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的装扮与往日不同。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东宫!”侍卫大喝一声。 “大胆!竟敢对长公主无礼!”芍药上前一步,说道。 侍卫一愣,定睛仔细看了看。难怪方才就觉得这两人甚是眼熟,如今瞧仔细了,竟是女扮男装的长公主殿下与芍药姑娘。 侍卫收了剑,忙得单膝跪地,请罪道:“属下不知是长公主殿下,多有冒犯,请长公主恕罪!” “罢了。你们尽忠职守,本就无罪。”萧雨卿摆摆手,不甚在意。 这说明她的易容水平还是可以的,最起码这些侍卫就没有认出来嘛。 萧雨卿心里喜滋滋地进了东宫。 禧公公听见外头的动静,正从里头走出来。 瞧见萧雨卿与芍药的模样,不禁问道:“公主啊,您怎地这副装扮?” “禧公公,本公子这模样可还瞧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萧雨卿将衣袖往后一甩,嘴角含笑,问道。 ”咱们公主无论哪般模样,都是一等一地好看。”禧公公乐呵呵地说道。 除了自家殿下,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公主了。 宫里人人都说,长公主萧雨卿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可禧公公心里头知道萧雨卿最是善良,从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外头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萧纳回来了。 “皇兄,我们走!”见到萧纳,萧雨卿连跑带跳地朝他奔过去,急不可耐道。 “等着。我去换身衣裳。”萧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那你快着些。”萧雨卿催促道。 一刻钟左右的功夫,萧纳换了一身常服,说道:“走。” 出宫的马车上,萧纳问萧雨卿道:“难得出来一趟,你想去哪儿?” 萧雨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咱们去将军府找小柒?” “好,听你的。”萧纳应了下来。 他的嘴角在萧雨卿没注意到的地方微微扬起。所料不假! 萧雨卿在宫外除了小柒就没有朋友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是要找她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带萧雨卿出宫的原因。有了她这个筏子,今日再去见小柒就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 镇国将军府。 芍药将萧雨卿的令牌递上。 门外的小厮见是宫中的令牌,吓了一跳。忙的将府门打开,有一人早已跑到府中禀报去了。 祁啸廷与薛言听了回禀,快步往正堂走来。 两人一瞧,只见萧纳走在前头,后边儿跟着一个俊俏的小少年,眉目间与萧纳有几分相似。 薛言心中已有了猜测。 “臣\/臣妇见过太子殿下。”二人一人抱拳,一人俯身,行礼道。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孤只是微服出巡,还请勿要声张。”萧纳道。 二人站起身来,薛言看向萧纳身后的“小少年”,笑着说道:“公主安好。” 萧雨卿脸上笑嘻嘻的,说道:“薛姨竟是认出我来了。” “殿下、公主快里头请。”祁啸廷与薛言让开身子,忙请二人到大堂上坐。 “薛姨,我今日是特意出宫找小柒玩儿的。她在府里么?”萧雨卿边走边问道。 “在的。我这就让人喊她过来。”薛言答道。 “我想给她个惊喜。薛言派个人引我寻她就好。”萧雨卿说。 “那也好。”薛言唤来阿梨,让她带萧雨卿去雁飞院。 “殿下里头请。”见夫人将公主安排妥当,对着萧纳说道。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来将军府是所为何事。 “将军不必客气。我只是见雨卿在宫中待的烦闷,带她出来走走罢了,我与她一道就好。将军与夫人顾自忙去。”萧纳说道。 祁啸廷看了薛言一眼,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都开口了,也好拦着,只得让他去了。 阿梨一边带着两人往雁飞院走去,一边早就让人跑去雁飞院通报了。 待几人走到,祁柒已经在院门外候着了。 “小柒~”萧雨卿见着祁柒,叫喊着朝她跑来。 祁柒挑眉,她方才听了小丫头的禀报也是吃惊的很。 “你怎么出宫来了?”她问道。 “宫中闷的很。我出宫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来找你,怎么样?够意思?”萧雨卿很兴奋。 祁柒笑着听她说,见萧纳走在后头,唤了一声:“殿下。” 她带着二人走进了院子,直接往内堂走去。 小柒,那淮江侯府是怎么回事?”三人刚刚坐下,萧雨卿就开口问道。 方才在马车上,她听皇兄说了此事。 “不知道。前几日突然找了媒人,带着礼物上门来提亲。我爹将人给赶出去了。”祁柒摇摇头,说道。 “你先前同那世子认识?” “不认识。只是有一日在街上撞见过……”祁柒将那日在街上发生的事儿说了。 萧雨卿听完,“啪”地一声在身旁的桌子上重重一拍,手边的茶水被震的洒出了几滴。 她也是懂些武功的,且萧雨卿的武功还是薛言教的。 “真是目无王法,大街上竟然敢抢人!”萧雨卿怒道。 她转头对萧纳说道:“皇兄,这样的人还不将他治罪吗?!” 萧纳静静地听着,心中暗暗冷笑:“呵,淮江侯府真是个好的,都将主意打到他的人头上了。” “小柒,今日既然来了,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萧纳说道。 “殿下请说。” “你这儿说话可方便?”萧纳朝外头看了一眼,问道。 祁柒点点头。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秘密出京微服私访。你对外头比较熟悉,不知道可否请你同行?”他问道。 “没问题。殿下定好时间,早些派人来通传一声即可。”祁柒一口应下。 第54章 一锭银子够么? 三人在雁飞院坐了一会儿,萧雨卿闲不住,吵着要出去逛逛。 华台大街,萧雨卿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景。她在这个摊子前看看,在那个摊子旁瞧瞧,不亦乐乎。 “公子,您瞧瞧这个钗子。您买上一个,无论是送给家里的姐妹,还是意中人都是极好的。”摊位上一个妇人见萧雨卿凑上前来,堆着笑脸拿起一个银钗子,递给她。 虽说这儿的东西远不如宫里头的精致华美,甚至还有些粗糙,可萧雨卿却觉得好玩儿极了。 萧雨卿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问道:“这个够么?” 这是萧雨卿昨日就准备好的。她看了好多话本,知道出门买东西是要花银子的,让芍药给她拿了几个银锭子放着。 那妇人见萧雨卿的举动,眼神都亮了。她就说瞧着这公子就是一副啥也不懂的模样,好骗的很,却没想到他竟蠢成这样。 “看公子也是个爽快人,我就再给公子送一样物件。公子随便挑!”妇人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祁柒看着萧雨卿被人骗了还乐呵呵的模样,心里甚是无语。 她上前一步,拦着她正要将银子递过去的手。 那妇人原本正要伸手去接,见状手停在了半空。她抬眼看向祁柒,就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面色讪讪的,收回手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萧雨卿不明所以地扭头,只听祁柒吩咐道:“冬儿,结账。” 冬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碎银子,给那妇人丢过去,说道:“不必找了。” 那妇人忙的摊开两只手,接住冬儿抛过来的银子,连声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萧雨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差点被这妇人给坑骗了。她一下子火气便上来了,脱口而出: “大胆!你竟敢哄骗本公……” “公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纳打断了:“雨卿!” 萧雨卿猛的顿住了,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狠狠地剜了那妇人一眼,便拿着钗子转身离开了。 祁柒与萧纳对视一眼,都有些好笑的模样。 那妇人见了萧雨卿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这位公子瞪着她的模样好生吓人。 若她知道方才她骗的这人是萧国最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怕是魂都要吓没了。 萧雨卿气鼓鼓地走在前头,萧纳与祁柒在并肩在后头跟着。 “这算是雨卿第一次真正自个儿走出宫外,也算是让她见识了百姓是如何讨生活的了。”萧纳说道。 “这也难免,本就是长在深宫中的公主,哪里知道外头的情景。”祁柒对此并不奇怪。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萧纳苦笑道。 祁柒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惆怅与无奈,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 “今日尝尝这碗馄饨可好?”祁柒笑着问道。 萧纳抬头看去,依然是上回见到的那处摊子。一名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手拿着锅铲在冒着热气的大锅前轻轻搅动,而一位女子围着围裙麻溜地为一旁坐着的客人端上刚刚出锅的馄饨,顺手将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收拾干净。 三人围了上去,只见那男子正将新一锅的馄饨下入沸水中,馄饨皮包裹着肉馅,随着沸腾的水不停的翻滚,馄饨的颜色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原来还没有煮过的馄饨是长这样的啊。”萧雨卿看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公子,来一碗馄饨?”女子见几人围着锅炉看了半日,笑着招呼道,“我们家的馄饨从上一辈就开始做了,很好吃。” “小柒,我要吃!”萧雨卿回头对祁柒喊道。 “老板,来6碗馄饨。”祁柒对老板说道,随即又转头看向侍书等人,说道,“你们也都尝一尝味道。” “好咧,几位这边稍坐片刻。”那女子指着一旁的空桌子,说道。 祁柒与萧纳、萧雨卿在一张桌上坐下,冬儿、侍书、芍药又另寻了一张紧挨着的桌子。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 大碗里头装着满满的馄饨,热气腾腾地飘着水汽。萧纳与萧雨卿朝碗中一看,汤里简单地洒了一把翠绿的葱花,绿油油地甚是好看。 萧雨卿迫不及待的舀起一个馄饨,透明的馄饨皮上隐约地透出里头的肉馅儿来。她忍不住就要往嘴里送。 “小心烫……”祁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萧雨卿已经咬了下去,烫的她嘴巴不断地往外哈气。 “怎么这么烫?”萧雨卿脱口而出。 她一直以来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做好送来的,每一道菜都由人精确的算好了时间,以保证贵人们吃进嘴里都是刚刚好的。 萧纳从汤水中舀起一颗馄饨,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待温度适宜才送入口中。 他细细品味着,嫩滑的皮包裹着剁的细碎的肉糜,咸鲜丝滑。刚刚出锅还微微发烫的口感让味道更上了一层楼。 不知不觉中,两人竟将这一大碗馄饨都吃进了肚子。 “好吃!老板,再来一碗!”萧雨卿意犹未尽道,方才的不愉快已经尽数忘了。 “祁小姐,真巧。”来人正是璨珠阁的老板陆风璟。 祁柒站起身来,对他笑道:“陆老板。” “祁小姐这是与朋友一道出来逛逛?”陆风璟看向萧纳与萧雨卿,笑着问道。 旁边的桌子上,侍书与芍药见状早已经放下手中的碗筷,警惕地盯着陆风璟。 萧纳与萧雨卿虽没有站起身来,却也抬头看向他。 “是。”祁柒点点头,也不多说。 “正好,我也尚未吃饭,不知道可否有这个荣幸与各位同坐一桌?”陆风璟问道。 祁柒看向萧纳,见萧纳并无异议,遂说道:“陆老板请坐。” 陆风璟坐下,自我介绍道:“在下陆风璟,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虽是问的“两位”,但却是看向萧纳的。 其实,他方才就在对面的福香楼,早就将几人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情敌”的直觉,陆风璟一眼就看出了萧纳对祁柒的爱意。 “这二位是兄弟,陆公子称呼大公子、二公子就好。”祁柒在一旁说道。 二公子?陆风璟瞧的明白,这位二公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就如同第一次来他店里的祁柒一般。 只是他也不说破,只是分别喊了一声“大公子”、“二公子”。 萧纳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看向陆风璟,心头也是警铃大作。 或许是他身上有着与祁柒相似的“江湖气”,这位“陆老板”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第55章 拍卖会 两碗馄饨上桌,分别萧雨卿和陆风璟要的。 陆风璟不紧不慢的吃着,不时地打量着萧纳与萧雨卿。 这两人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人,怕是哪里的王公贵族也不说定。 不过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倒是有些意思,丝毫没有其他姑娘那般的扭捏,也不同与祁柒那般恬静淡然,浑身上下透着张扬与豪气。 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还是他喜欢的祁柒好一些。 三下五除二,萧雨卿就将第二碗馄饨也吃了个精光。 “呃。”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萧纳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哪里有一国公主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在私底下,萧雨卿放下了心里的枷锁而已。若是在宫里的那些场合上,萧雨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仪态威严的长公主殿下。 “小柒,还哪里有 好玩儿的,我们快走。”萧雨卿吃饱了,又催促着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在下倒是有个好地方,二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如让在下做个向导?”陆风璟放下手中的勺子,开口说道。 好不容易有机会与祁柒接触,他当然不想放过了。 “好啊。”萧雨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只要有好玩儿的地方,她都不想错过。 萧纳没有反对,他倒是想看看这个陆老板是怎样的人物。 原本的队伍再一次扩大,原本的六人变成了如今的八人,前后两排在街上走着。 前头走着的四个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并排走在街上引得路人侧目纷纷,都在互相打听着几人的来历。 陆风璟带着几人在华台大街的一处极有韵味的店门外停下,祁柒的心中甚是无奈。 这里不是“明月楼”还能是什么地方? 明月楼不同于一般的风月场所只在夜晚才营业。每日的午后,明月楼就开张了。 明月楼外,陆风璟递上一张名帖,是明月楼早些日子发给他的邀请函。 “陆老板好。里边儿请。”门外的小厮见识陆风璟,扬起一张笑脸,侧开身子道。 祁柒三人跟着陆风璟往里头走去。 走到里头,有一名气质颇佳的姑娘迎上前来,对着几人俯身行了一礼,道: “见过陆老板。两位公子、小姐好。小女子茗聆,几位请随我来。” 明月楼的一楼大堂内已摆上了几排桌椅,是为今日的拍卖会准备的。当然,以陆风璟的身份,自然是在二楼一个包间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带着祁柒几人一道进来的原因。 茗聆领着几人进了包间。包间里早就备好了茶水、瓜果和糕点,茗聆替几人斟上了茶,对几人说道:“茗聆就在外头候着,几位若是事,尽管差遣。” 说罢,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轻轻地将门儿带上了。 “不知道几位对这明月楼可有了解?”陆风璟笑着问道。 萧纳不动声色,祁柒装傻充愣,只有萧雨卿摇了摇头算是给了他一些回应。 “这明月楼是一间舞乐坊,在京城开的时间不长,却已是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了……“陆风璟开始介绍。 萧雨卿越听越不对劲,到最后她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青楼?” 萧纳也皱起了眉头,低声呵了一句“胡闹”,就要起身离开。 他堂堂太子殿下,哪能进这种污秽的地方。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子。 “大公子稍安勿躁。”陆风璟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先前说了,这明月楼是一处舞乐坊,也就是说这里头都是些‘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姑娘。这明月楼与一般玩乐的地方不同,不仅仅是男子爱来,女子也是能来的。这里时不时会有一些甚是风雅的活动,歌舞表演,书画鉴赏,诗会等等,而这里传出来的衣裳款式、珠宝样式还有妆容等等,都能在京城掀起一股潮流来。” “那今日是在做什么?”萧雨卿问道。 “拍卖会。”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茗聆捧着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托盘进了来。 “各位,拍卖会将会在一刻钟后开始。这是此次拍卖会的藏品介绍,各位可先过目。” 说着,茗聆将四本册子一一给了几人。 “稍候拍卖开始时包间的露台上会有一名小厮替诸位传话。诸位若是对藏品感兴趣,将愿意出的价格告诉他便可。”茗聆指着包间前方的一处地方说道。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包间前方有一处竖着栏杆的露台,正对着一楼正中的高台。一名小厮站在那儿,手中拿着一个签子。 露台与包间中间有一扇门,由特殊材质做成,只能从里头往外头看,而外头是看不见里头的情景的。 “这倒是新奇。”萧纳说道。 “不新奇。陆老板的璨珠阁也是用了此种材质。”祁柒意味深长地说道。 陆风璟笑笑也不说话,只端起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 萧纳看看祁柒,又看看陆风璟,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些。 他翻了翻手中的册子,心里想着,待会定要拍下些好物件送给祁柒才行。 几人说话间,楼下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一名身段姣好的女子上了台,笑着开口说道:“众位,今日的拍卖会即将开始,我是今日的拍卖师墨涵。首先,感谢各位应明月楼之邀前来参加拍卖会。今日的拍品可谓是件件极品,相信定会让众位满意。墨涵在此预祝各位都能拍得心仪的拍品。” 说完,对着台下微微躬身。 “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是一件毛色纯正的狐皮大衣。”墨涵两手一拍,有两名小厮将一个木制衣架抬了上来,上头挂着的是一件通身雪白的毛皮大衣,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洁白无暇。 这是一件绝大多数女子都无法抗拒的诱惑,高洁、纯净、华贵…… “这件狐皮大皮衣是由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白狐皮毛制成。众所周知,白狐生性狡诘,极难捕捉,而此件大衣却是由数十只白狐的腹部皮毛制成,触感柔软,温暖。更为难得的是,此件大衣的毛色极其对的纯正,无一丝杂色,可见是费了多大的一番功夫。”墨涵介绍道。 原本,这件狐皮大衣一出场就引得拍卖场里的女子惊叹不已,如今听了墨涵的介绍更是忍不住心神荡漾。若是能将它穿在身上,那得引来多少令人羡艳的目光啊。 “诸位,鉴于这材质的难得,如此成色的狐皮大衣世上仅此一件。”墨涵又加了一把劲,说道。 “起拍价多少?我要拿下它!”底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喊出声来。 墨涵微微一笑,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明月楼的贵宾,为感谢诸位一直以来对明月楼的抬爱,此件拍品仅以100两起拍,以示诚意。” “200两!”话音刚落,就有人举起手中的牌子喊道。 “300两!” “500两!” …… “2000两!“二楼的一个包间外的露台上,小厮对楼下喊道。 第56章 猫睛石耳坠 能在二楼包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 与一楼的人不同,交了银子就能买得一个位置,二楼包间里头的人须得有明月楼发出的邀请函才可。 而明月楼的邀请函,可不是这么随便的。 听到楼上的贵宾喊价,原本热闹的一楼大堂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一是他们的财力远远比不上这些人,即便是跟着叫价,最终也会落败,又何必自讨无趣?二是也不知道包间里的是哪位权贵,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就不好了。 是以,众人也都识趣地退出了竞争。 “3000两!”同是二楼的另一个露台,小厮举起手中写着“二楼三号“的牌子,喊道。 “二楼三号包间的贵宾出了3000两,还有没有要竞价的?”墨涵在大堂的人群中环视一眼,笑着说道。 “3000两一次,3000两两次……” “5000两!”原先出价2000两的包间再一次出价,直接将价格提到了5000两银子。 “二楼五号包间的贵客果然豪气,看来是对这件狐毛大衣势在必得了。”墨涵见还有人抬价,自是高兴的很。 她的佣金有着落了呢。 “5000两一次,5000两二次……还有没有再出价的?”墨涵说道,看向二楼三号的包间。 “5000两三次!成交!”随着锤子落下,“砰”地一声,一锤定音。 “恭喜二楼五号包间的贵宾,稍候明月楼便会将这件狐皮大衣送上。”墨涵笑着说道。 “这件狐皮大衣确实难得,5000两倒也不算贵。”陆风璟说了一句。 “陆老板果然财大气粗。5000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几辈子都赚不来的。”祁柒接了一嘴。 “话虽不错。可能在这二楼坐着的,又哪里会是普通人家?”陆风璟说道。 祁柒点点头,陆风璟说的没错。 萧纳坐在一旁,见祁柒与陆风璟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久居高位,其实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他不知道民间的生活是如何的,自然他也无法融入他们之间的谈话。 …… 二楼五号包间。 很快,狐皮大衣就装在一个华丽的锦盒之中送了进来。 “恭喜公子,请公子验货。” 盒子打开,通身雪白的大衣静静地躺在盒子了,如白雪般洁净,不染尘埃。 他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人将5000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多谢公子。”明月楼的人收了银票,替他办好了交接手续,就退了出去。 “殿下目光如炬,这件大衣真可谓是世间罕见的精品呐。妾身喜欢的很。”在主位下手坐着一名女子,出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的欣喜。 没错,主位上坐着的人正是大皇子萧翼,而他身侧的则是侧妃孙予宁。 萧翼扫了她一眼,说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惦记着了。” 孙予宁一噎,脸色瞬间涨红了起来。 大皇子府共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以及几名不入流妾室。 正妃是正三品太常寺卿吴厉谨之女吴若柔。 作为大皇子妃,吴若柔的出身并不算高。且父亲作为太常寺卿,也只是掌管宗庙礼仪之事,并算不上有权势的重臣。 作为一名有野心的皇子,萧翼是瞧不上吴若柔的。只是这门亲事是在他十八岁时父皇亲自赐婚,容不得他置喙。 萧翼虽是娶了吴若柔,就将她晾在了一边。先是很快就娶了侧妃孙予宁,后来又陆陆续续地纳了几名小妾。 大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大皇子妃不受宠,也就对她怠慢了下来。 偏偏吴若柔又人如其名,是个柔弱温顺的性子,受了冷落也不知道争取,只会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孙予宁则不同,她也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刚进府的时候承了好一阵子的宠,她自恃大皇子对她的宠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俨然隐隐间成了皇子府的“女主人”。 她一直以为,她在萧翼心中是不一样的。 可方才,他花重金拍下了这件狐皮大衣,却不是送给她的? …… 楼下的拍卖还在继续,只是有了这狐皮大衣做热场,接下来的拍品都没能吸引包间里这些贵人的注意。 直到一件珠宝的出现,又将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下一件拍品,是出自璨珠阁的掐丝镶猫睛石花式耳坠。”墨涵说道。 这副耳坠一出,台底下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太漂亮了! 墨涵取出一只耳坠,靠近灯光缓缓地转动。 蜜黄色的猫睛石在光线下清澈透亮,随着宝石的转动,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光线下,宝石上一条平直的亮带清晰可见,灵活生动、熠熠生辉。 “诸位,如这般大小与成色的猫睛石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若是喜欢可万万不能错过啊!”墨涵在台上卖力的介绍着。 “起拍价两千两银子!” 话音落下,众人暗暗叹息。东西是好,却无力将它收入囊中啊。 然而,也有例外。 “老爷,我要这个!”一名年轻女子妖娆地攀上了身侧男人的手臂,撒娇道。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穿的锦衣华服,肥头大耳,圆鼓鼓的肚子顶在身前。、、 见男人有些犹豫,那女子轻轻晃动他的手臂,靠得更近了些,柔声喊道:“老爷~” 男人似是受不了女子的娇嗔,终是送了口,“好好好,你既然喜欢,老爷我便给你买。” “两千一百两!”男人举起手中的牌子,喊道。 “两千二百两!” “两千三百两!” …… 陆陆续续地有人参与到了竞拍之中。虽说是贵,可这猫睛石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再说了,如此难得一见的物件,日后的价值可是不可估量呢。 很快,这副猫睛石耳坠便叫出了五千两的高价,依旧是这位大腹便便的老爷举的牌子。只是,若仔细看,这位老爷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五千两”一出,就不再有人开口了。那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间的汗珠。 若是再有人出价,他就要扛不住了。 第57章 送给你的 “六千两!”萧纳对着露台方向说道。 “六千两!”露台上的小厮,举起“二楼一号”的牌子,喊道。 随着这声一出,楼下“哗”地一声议论开来。 这二楼果然是藏龙卧虎。先有五号包间花了五两千银子拍下一件狐皮大衣,后又有一号包间愿意能拿得出六千两银子买一件首饰。 “老爷~”一楼的女子又一次对男人唤道。 “要不,咱们这个先不要了?待会去璨珠阁,随你挑!”男人面露难色,六千两买一个首饰,只为博女子一笑,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我就要这个!”女子猛的将头扭到一旁,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别闹了!再闹下去,待会连璨珠阁的首饰也没了!”男人终是板起了面孔,呵斥道。 虽然她是他最喜欢的小妾,但也不值得他花六千两银子给她买一个首饰。 “六千两一次!六千两两次!六千两……三次!”墨涵手中的锤子终是落了下去,“恭喜二楼一号包间的贵人,拍得这副掐丝猫睛石花式耳坠!稍后就会有人将拍品送上。” “多谢大公子了!”包间里,陆风璟端起手中的杯子,以茶代酒向萧纳示意,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萧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风璟放下手中的杯子,拱手笑着说道:“在下不才,正是这小小璨珠阁的老板。” 萧纳这才反应过来,今日他花的这六千两,多半是落入了陆风璟的口袋里。 祁柒看着陆风璟这副模样,颇有些“欠揍”的样子。 “你怎么不早说?大家好歹相识一场,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坑了我哥哥这么多银子!”萧雨卿在一旁打抱不平道。 她虽是公主,可也知六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萧纳倒是显得很淡定,冷冷说道:“无妨。陆老板在商言商罢了。” “大公子好气量。”陆风璟笑道,依旧有些得意。 只是他这副得意的模样也没有持续很久。 很快,候在门外的茗聆带着一人走了进来,正是来为萧纳送拍品的。 “诸位,不知是哪位拍下这副掐丝猫睛石花式耳坠?”来人端着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托盘,上头是一个红丝楠木制成的雕花妆奁。 “拿来给我。”萧纳出声说道。 那人捧着托盘往萧纳方向走去,侍书见状,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无妨。”萧纳摆摆手,示意侍书退下。 那人才得以靠近萧纳身侧,打开盒子说道,“公子请验货。” 萧纳拿过盒子看了一眼,果然漂亮! 他点点头,示意侍书与那人去办后面的事宜。 陆风璟看见方才侍书下意识的举动,心头不禁起了一丝疑惑。 “这人是什么身份?” “小柒,这副耳环与你甚是相配,我将它送予你了。”萧纳的声音拉回了陆风璟的思绪。 祁柒正在饮茶的动作一顿,完全没有想到萧纳花大价钱拍下这副耳坠竟是送给她的?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祁柒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萧纳将盒子往她面前一推,说道:“本就是特意为你拍的,若你不收下,岂不是辜负我的一番用心?” “这……无功不受禄。”祁柒面有难色。 “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就当是我先送你的谢礼。”萧纳说道。 “小柒,你快收下。你还不知道我哥哥吗?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萧雨卿在一旁帮腔。 她说的也没错,身为太子殿下的萧纳向来是“君无戏言”的。 话尽于此,若祁柒再不收下,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如此,便多谢大公子了。”祁柒说道。 萧纳笑了,心情颇好地看向陆风璟,道:“还要多谢陆老板带来了如此宝物。” 陆风璟脸上的表情早就变成了苦笑,原本他还想着坑了这位大公子一把,心里很是高兴。可没想到他拍下这副耳坠是送给祁柒的。 如此一来,他陆风璟就成了充满铜臭味的无良商人了? …… “惠儿,你说这一号包间是什么人啊?竟如此大的手笔。”旁边的一个包间内,沈灵欢正同姜蕙坐在一起,对萧纳几人的身份很是好奇。 沈灵欢的邀请函是明月楼送到公主府的。只是沈灵欢的母亲沐阳公主这几日身体不适,不愿意动弹,便将这份邀请函给了沈灵欢,让她去凑凑热闹。 姜蕙摇摇头,她也喜欢这副猫睛石耳坠。只是太贵了,以她日常的月例银子,无论如何是买不起的。 …… 拍卖会结束时已是申时三刻了,祁柒看着外头的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两位公子可是要回府了?” 萧雨卿难得出来一趟,今日所听所见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不已,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陆风璟是个在商场中摸爬滚打的人精,哪能看不出来萧雨卿的想法。 他笑着说道:“这明月楼晚上更是热闹,二位若是有兴趣,不若再多留一会儿?” 萧雨卿闻言眼睛一亮,她看向萧纳,眼神中充满期待。 萧纳扫了她一眼,说道:“不了。家里管教甚严,家弟年纪尚小,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也好。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的。”祁柒看到了萧雨卿失落的表情,笑着说道。 祁柒有意地与几人多闲话了几句,待得到消息说明月楼中的人群都散去了,方才与众人一道从包间里离开。 姜蕙走出明月楼的大门,又被沈灵欢抓着在马车旁多聊了一会儿。 她敷衍地听着沈灵欢叽叽喳喳地说话,提不起兴趣。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副猫睛石耳坠究竟是落入了何人之手。 她不经意地回头一瞧,就看见祁柒的身旁跟了三名男子从明月楼走了出来,相聊甚欢。 其中有一人被挡住了脸,她觉得此人从身型上看甚是眼熟,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 祁柒?她方才也在包间里头?还与三个男子共处一室? “灵欢,祁柒身边这三个男子是谁?”姜蕙回头对沈灵欢说道。 二人再往那边看去,萧雨卿与萧纳已经上了马车,只剩下祁柒与陆风璟还站在一旁。 沈灵欢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这祁小姐倒是有些男子气概,与三个男子共处一室也气定神闲。”姜蕙看着祁柒与陆风璟笑意吟吟的模样,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不知礼数!”沈灵欢看不惯,气的骂道,“我定要告诉皇后舅母,不能被她给骗了!” 第58章 闲云居士 祁二爷的家里。 “青儿,明日你同爹一道,将今日拍得的这幅画给裴老爷送去。”祁二爷说道。 “是。”祁青应道。 祁二爷自从娶了夫人之后,就借着夫人娘家的平台做起了布匹生意。这些年,仗着二夫人娘家的人脉和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倒也是小有声色。 祁青虽然是庶子,却也是他唯一儿子,也就一直带在身边了。 祁青是有些小聪明在的,长大后的这几年渐渐地在自家生意上站稳了脚跟,有了不少的追随者。 在外头,祁青看得懂脸色,懂得人情世故,做事进退有度,许多生意场上的“老江湖”对他也很是认可,最起码这个年轻人比他爹要强上许多。 如今,祁二爷已经有些离不开祁青了,无论做什么都要将他带上。 只是他还不自知。 “今日的这个狐皮大衣当真是极品啊。”祁二爷感叹道,“不知道花大价钱拍下的贵人是谁。” 他是做布匹生意的,对于衣料之类的东西甚是敏感。 “今日儿子真是大开眼界了,还有那副猫睛石耳坠,方才看着就已是熠熠生辉,若是在太阳底下,得是多么光彩夺目啊。”祁青说道。 今日的拍卖会,祁二爷花了银子带着祁青一道去了。还有祁娇儿,听说爹爹和祁青要去明月楼的拍卖会,也吵着闹着要一同去。 这几日正在和裴老爷谈一笔生意,他想着从明月楼拍下一件好物件给人送去。毕竟,只要挂上“明月楼”的名头,都不会是俗品。 …… 这边,祁娇儿也在祁二夫人的房中与她谈论着今日在明月楼的所见所闻。 “娘,明月楼的拍品真的是件件非凡,看得我眼花缭乱。尤其是那狐皮大衣和那掐丝猫睛石花式耳坠,美的……”祁娇儿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在想用什么词来形容。 “哎呀,我都想不出什么词能配得上它,总之就是美的动人心魄。”她说道。 “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很贵?”祁二夫人问道。 “那不可?那件狐皮大衣拍出了5000千银子,猫睛石耳坠更是拍出了六千两银子呢。”祁娇儿伸出手,摆出”五“、“六”的造型,说道。 “我的天,那可不是普通人了。”祁二夫人一手抚上心口,惊叹道。 祁娇儿点点头,说道:“拍下这两件东西的人都在二楼的包间,是由明月楼的小厮得了贵客的命令叫的价,我们坐在一楼的人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着的。” 她的神色有些落寞。 祁二夫人倒是对女儿充满信心,她说道:“娇儿你可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你连宫里头都能去,还与太傅府的姜大小姐、悦兮郡主是好朋友,日后还愁嫁不进一户豪门大院嘛?” …… 第二日,祁二老爷与祁青带着礼物前往裴老爷的府上。 裴老爷是一名做成衣纺织的大老板,京城里那些高门大院的衣裳都是由他来承办的,上至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下至小厮丫鬟皆是一力供应,生意做的极大,是京城出了名的富商。 “哈哈哈,裴兄近日可好啊?”祁二爷见了人,双手抱拳,拱手寒暄道。 “祁老弟,贵客到访,真是令敝舍蓬荜生辉啊。”裴老爷回了一礼,“乐呵呵”地说道。 祁青见两人寒暄完,对着裴老爷躬身常施一礼,道:“晚辈见过裴老爷。” “这位便是祁公子了?早就听闻祁老爷家的公子年纪轻轻便在生意一道上极有天赋,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材,英俊不凡啊。”裴老爷说道。 “裴老爷过奖,晚辈愧不敢当。”祁青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兄过奖、过奖,这小子还不成气候。”祁二老爷在一旁接了一嘴。 “来来来,快请坐。”裴老爷伸手示意二人坐下,又对外喊道:“上壶好茶来!” 几人坐定,依旧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寒暄话。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一见面总归是先要客客气气地说些“废话”的。诸如,兄台近日可好啊?兄台的气色是越发的好了,想必这段时日是有好事?……之类的。 裴老爷可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了,对这些场面可谓是游刃有余。说得累了,他便端起手边的茶水,小口小口的啜着,就是不问“你们是为何而来?”之类的话。 祁二老爷说了一会儿,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说道:“老兄,昨日这明月楼办了一场拍卖会,我家的小子说想要去见见世面,我便带着去了。结果,我们在拍卖会上看到了一幅出自‘闲云居士’的山水画,想着老兄定会喜欢,便擅自做主替老兄拍了下来。今日特地给老兄送来。” 裴老爷虽是个商人,却对书画情有独钟。 听了祁二老爷的话,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说道:“当真?” 从祁二老爷与祁青进门,他就看到了祁青身后背着的画轴,心中知晓这两人是来送礼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带来的竟还是闲云居士的画。 说起闲云居士,也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 五年前,一幅落款为闲云居士的山水画出现在京城有名的书画坊——柳林阁,瞬间引起了轰动。 这幅山水画视野开阔,意境高远,景致壮丽且气势磅礴。而其画工更是了得,一笔一墨间尽显大家风范,不输当代书画名流丝毫。 一时间,闲云居士的名号便在文人墨客间快速的传播,其画作更是受到热烈的追捧。 只是,这位闲云居士神秘的很,五年来未曾在世人面前露过一面,无人知道其真实身份,流传于市面上的画作也很少。 且,闲云居士的书画只在柳林阁售卖。柳林阁也因此稳稳地拿下了“京城第一书画坊”的名号。 不知道闲云居士的身份,那便只能到柳林阁求画。曾有人捧着银子进了柳林阁,得到的回复是:“闲云居士懒散的很,什么时候作画全凭他的兴致。” 裴老板作为书画的狂热爱好者,早就对闲云居士的书画垂涎三尺了。 这边,祁青早已站起身,将画卷到裴老爷的手边。 裴老爷接过画轴,取出里头的画卷,与祁青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展开,连声赞道:“好画!好画!” “呵呵,老兄喜欢便好,喜欢便好。”祁二老爷赔着笑脸道。 祁青替他将画卷收好,交给了裴老板身旁的管家。 第59章 比他爹要强 裴老板瞧见了祁青的举动,他重新做了下来,说道:“老弟,原本我是不应该夺人之好的,只是我瞧见这幅画着实是喜欢的很。这样,你告诉我这幅画你花了多少银子,我出两倍的价格从你这儿买下,如何?” “诶!老兄说的哪里的话,我哪能收你的银子,你只管收着就是!”祁二老爷忙摆起了手,说道。 “万万不可!这叫我如何好意思?若是老弟你不肯收下银子,那这幅画你就拿回去。”裴老爷说着,对管家摆摆手,示意将画儿送回去。 祁青见状,连忙拦住管家,开口说道:“裴老爷请听晚辈一言。这样一幅上佳之作难得慧眼识珠之人,父亲是个粗人,这画儿在他手里难免有些暴殄天物了。若是裴老爷不介意,代之永久保管,可好?” “哈哈哈,贤侄当真是青年才俊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裴老爷听了祁青的这一番话,大笑起来。 “好!就依贤侄所言!管家,仔细将画儿收好了!” 这就算是将礼给收下了。 礼物送出去了,祁二老爷松了一口气。如此,后面的话就好说出口了。 “如今天儿倒是渐渐有些转凉了。”他往外头看看天,似是闲谈般说道。 裴老爷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顺着接口道:“是啊,再过一阵,京城各大府里的冬衣就要开始做了。”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祁二老爷今日来裴府就是为了今年冬衣一事。 每年换季,京城的这些府邸里都要开始订制冬衣。若是能借此机会将铺子里的布匹卖给裴老爷,他也能赚上一笔。 “老兄,不知今岁冬衣的布料可定好了?”祁二老爷问道。 裴老爷微微一笑,道,”尚未。给这些高门大户做衣裳,都须得谨慎的很。下人的冬衣还好些,那些贵人们的衣裳若是出了岔子,那可了不得。” “老兄说的极是。”祁二爷附和道,“若是老兄尚未定下,不若老弟改日送上几块布匹给老兄过过目?若是能入了老兄的眼,还望老兄能提携小弟一把。” “呵呵,你我兄弟哪须如此客套。你只管送来,若是料子好,价格合适,一切都好说!”裴老爷呵呵一笑。 “那便多谢老兄了!”祁二爷又转头对祁青吩咐道:“青儿,裴老爷这儿的布料你亲自去办,定要挑选最好的来!” “是。父亲放心,裴老爷放心。”祁青应下。 “哎,老弟啊,你说镇国大将军都是你嫡亲的大哥了,你又何必出来受苦讨生活呢。”裴老爷说道。 “谁还嫌银子多呢?能多赚一些总归是好的。”祁二爷道。 祁青听父亲说这话,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这都说的什么话?!怎的?大伯一家指着你来挣银子了? 他赶忙接口道:“大伯为人刚正不阿,忠君爱国,很是公私分明。他时常教导我们凡事都要自食其力,万不可坐享其成,更不可仗势欺人。裴老爷方才那话可不敢再说,若是传到我大伯耳中怕是要责怪我们了。” “贤侄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了。”裴老爷笑着说道。 “父亲,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不要多加叨扰了?”祁青看向祁二爷。 “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祁二爷闻言,站起身来。 “老弟、贤侄若是得了空,多来家里坐坐。”裴老爷也跟着起身,寒暄了几句,吩咐管家好生送客。 待二人离开,裴老爷在心里想着:“这祁二爷自个儿糊涂,倒是生养了个好儿子啊。” “青儿,你方才为什么要顶撞裴老爷?”回家的马车上,祁二爷神色不悦地问道。 顶撞?祁青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方才说大伯父的事儿。 祁青心知是和父亲是说不明白的,只道:“是儿子冒失了。” 祁二爷见祁青认错,心里满意了些,只告诫道:“日后不要如此鲁莽了!” “爹爹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 …… 回到家中,祁二夫人见人回来,忙上前来问道:“怎么样?事儿成了么?” 对于赚钱的活计,她向来是上心的很。 “裴老板答应下来了,今年做冬衣用的布料从咱们这儿拿。”祁二爷乐呵呵地说道。 祁青在心里叹息一声,裴老爷哪里答应了? 他对祁二夫人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又道:“父亲、母亲,儿子先行告退了。” 祁二夫人对他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瞥了他一眼,巴不得他赶紧走,看着就碍眼。 祁青退下后,转身去了生母周姨娘那儿。 “娘。” 周姨娘正拿着针线,趁着白日里阳光正好,替祁青缝制秋衣。 闻言她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来的正好,试试这衣裳。” 说着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衣裳在祁青身上比划,满意道:“大小正合适。” 祁青接过她手里的衣裳和针线,轻轻地放在一旁,道:“娘,我如今又不缺衣裳穿,你多歇歇。” “娘不累。”周姨娘笑着道,外面买的再好,哪有自己做的实在?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铺子里没事?”她问道。 “没到铺子里去。”祁青顺嘴就将今日去陪着父亲去给裴老板送礼的事儿当作闲聊般说了。 听了祁青的话,周姨娘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青儿,娘虽然是个乡下女子,可来这京城也有近二十年了,多少也算长了些见识。娘知道你行事向来是有分寸的,可也忍不住想再唠叨两句。“ ”娘您说就是。“ ”咱们是靠着你大伯父一家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的。可夫人和祁娇儿看不清楚,总想着与人家争个高下,偏偏你父亲又是个糊涂的,说话做事没个分寸。可咱们心里要清楚啊,千万不能如祁娇儿那般去开罪人家,不仅如此,还要在外头处处维护好镇国将军府的名声。只有他们一直好下去,咱们才能好啊。再说了,这么多年娘看的清楚的很,你大伯、大伯母都是好人,家里的孩子也都个个出息,只要咱们真心对人家,人家也会对我们好的。“ 祁青点点头,道:“娘放心,我都知道的。” 第60章 不知廉耻 萧雨卿回了宫中没几日,又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出宫去。 对她来说,宫外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凤仪殿,萧雨卿喋喋不休地同皇后念叨着那日在宫外的所见所闻,脸上依旧是兴奋的神色。 皇后眼里噙着笑,静静地听她说着。 她是在边城长大的,从小没少在外头走动。后来了京城,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日,那边薛言怕她闷的慌,时常陪着她在京城到处走动。 因此,萧雨卿说的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 只是自从她入了宫,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有出去过了。如今听萧雨卿讲起来,也很是怀念。 “母后,这个钗子送给您。”萧雨卿拿出那日差点花了一锭银子买的发钗,递到皇后面前。 皇后接过一看,是一个银制的钗子,做工很是粗糙,图案也只是民间常用的款式。 可她却喜欢的紧,这个银钗又让她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日子。怀里揣着几两银子,在路边摊头上东瞧瞧西看看地挑选,买一个自己喜欢的花样式,虽是廉价却能带来纯真的快乐。 “替本宫带上瞧瞧。”皇后将银钗递给在一旁伺候的赵麽麽,说道。 赵麽麽上前一步接过,轻柔地替她插在发髻上,又招来小丫鬟拿来一面铜镜交给皇后。 皇后左右照了照,这发钗在繁复精致的宫饰对比下,显得更加的粗糙,可她就是喜欢。 “还是老了。”皇后说道。 “皇嫂风华依旧,我看着还是当年刚入宫时的模样呢。”门外,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皇后抬头,就见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 她笑道:“沐阳来啦?” 沐阳公主带着沈灵欢在大殿站定,深深屈膝行礼道:“沐阳见过皇后嫂嫂。” 沈灵欢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悦兮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自家人,不必多礼。”皇后笑着说道。 沐阳公主与沈灵欢站直了身子,萧雨卿已经从座椅上起了起来,对着沐阳公主行了一个晚辈礼:“沐阳姑姑。” 沐阳公主点点头,笑的和善,唤了一声“安平”。 “皇嫂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吾等可及不上皇嫂分毫呢。”沐阳在一旁坐下,又捡起了方才的话说道。 “沐阳你惯会哄我开心。二十余年过去,哪个女人能例外呢。”皇后将手中的铜镜递给赵麽麽,又让她将发髻上的 银钗子取下仔细收好。 “我说的可是实话,安平,你说呢?”沐阳公主笑意依旧的说笑着。 安平是萧雨卿的封号,沐阳公主等皇室宗亲大多都是以封号来称呼的。 萧雨卿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沐阳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皇后说道。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许是换季,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在府里躺了好些天。”沐阳公主说道。 “哦?如今可好了?赵嬷嬷,传太医来瞧瞧。”皇后听沐阳公主这样说,忙就吩咐赵麽麽去太医院传话。 “多谢皇嫂关心,如今已经大好了。若不然,沐阳也不敢往皇嫂跟前凑啊。”沐阳公主拦下赵麽麽,说道。 “那便好。若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尽管派人去太医院寻太医。”皇后娘娘对她嘱咐道。 “沐阳晓得的,多谢皇嫂。”沐阳公主笑着应下。 沐阳公主与当今圣上并不是一母同胞,而只是一个失宠的嫔妃所出。可她自小便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入了圣上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的皇后的眼,将她养在了膝下。 如今,沐阳公主是长一辈的公主里头过的最好的一个。 当年,圣上从宫外将李乐姝带了回来,又力排众议将其封为皇后,宫里宫外人人都不看好她。 觉得她小门小户,没有强大的母族撑腰,又不得太后的喜欢,哪里比得上太后的亲侄女淑妃娘娘? 只不过是仗着如今圣上还对她有几分新鲜感,才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可自古天子薄情,这份单纯的情感又能维持多久呢? 所以宫中的众人也都只是表面上对皇后做道礼数上的恭敬,真真正正同她亲近的却没有几个。 而沐阳公主,却是第一个与她靠近的人。 是以,这些年来,沐阳公主与皇后的关系维系的很是不错。 皇后又看向沈灵欢,笑着问道:“悦兮平日里活泼的很,今日怎的一言不发?可是有心事?” “娘娘,悦兮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沈灵欢踌躇了一会儿,说道。 “悦兮,你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需要惊动皇后娘娘的?好生坐着。”沐阳公主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说话做事从不经脑子,怕她乱说话闯了祸,赶紧出声截住了她的话。 她又看向皇后,笑着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十五岁了还如同孩子一般,哪里能有什么事?皇嫂快别听她胡说八道。” “悦兮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本宫心里她和安平是一样的。”皇后说道,又看向沈灵欢,“有什么话尽管和皇舅母说就是。” “皇后娘娘最是疼爱我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沈灵欢听了皇后的话,心下安定,对沐阳公主说道,丝毫没看出来她娘亲带笑眸中含着的警告。 沈灵欢的飞扬跋扈有很大一部分是和萧雨卿学的。沐阳公主这些人时常进宫陪皇后说话,也是带着沈灵欢的,她也想女儿能同皇后的一双儿女多亲近亲近,最好是近水楼台与太子殿下结下青梅竹马之谊。 沐阳公主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为女儿的日后铺路。 可沈灵欢虽是她亲生,却丝毫没有遗传她的智商。 她在宫里,只看到了萧雨卿是如何“肆意妄为”的,她便也仗着自己与皇后娘娘亲近,自认为与旁人不同,有样学样起来。 可萧雨卿是真公主,且行事张弛有度,看似张扬跋扈却知道底线在哪里,她的“肆意妄为”是真性情。 可沈灵欢学到的却是横冲直撞和没头脑。 “皇舅母,前几日我在宫外的时候,见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那祁小姐当真是从乡下长大的,一点不知道礼数,我那日竟看到她一个女子与三个男子共处一室,真是不知廉耻。” “悦兮!闭嘴!”沐阳公主一听,脑子“嗡”的一声,她厉声喝道。 沈灵欢吓了一跳,看向沐阳公主,语气有些委屈:“怎么了娘?我说的都是亲眼所见,说与皇舅母听,是不想她被人蒙蔽了嘛。” “混账!胡言乱语什么?!”沐阳公主“腾”地站了起来,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走到大殿中间跪下,诚惶诚恐道:“悦兮不知轻重、胡言乱语,沐阳回去定会狠狠的责罚她。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第61章 太过溺爱 “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胡话还犯得着你这般惶恐,快起来。”皇后依旧是笑着,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 “郡主说的可是明月楼拍卖的那一日?”萧雨卿说话了。 沈灵欢愣住了,她脱口而出道:“你……长公主怎么知道?” 萧雨卿轻蔑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倒是皇后接口说道: “那日同小柒在一起的正是雨卿这丫头。她啊,嫌宫中闷的慌,求了本宫放她出宫走走。本宫想着让她去见识见识民间疾苦也好,便让太子带着去了。只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让她乔装一番,悦兮那日看到的其中一人应该就是女扮男装的雨卿了。” “这……”沈灵欢怎么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堂堂公主殿下,出宫就罢了,还女扮男装?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母后,那日在明月楼的包间里,除了我、太子哥哥和小柒,还有一位朋友,以及我们各自带的贴身奴婢和护卫,还有明月楼的人在一旁伺候着,可谓是再光明磊落不过了。儿臣不明白郡主说的不知廉耻是何意呢。”萧雨卿对皇后说道。 此时的沈灵欢知道自己惹了萧雨卿,已有些不知所措,可萧雨卿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郡主方才所说,是亲眼见着祁柒与我们在包间中做了不知廉耻的事儿了呢,还是信口开河、造谣生事呢?” 此话一出,沈灵欢脸色煞白。 “孽障!还不赶紧跪下向皇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请罪?!”沐阳公主大怒道。 沐阳公主是在宫里长大的,最懂得的一件事就是谨言慎行,尤其是连究竟怎么回事都还没有搞清楚的事儿。 还有就是要清楚的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就凭皇后娘娘与镇国夫人薛言从战场上就结下的情谊,你也敢去置喙人家的掌上明珠? 更何况,那日在赏花宴上萧雨卿就已经放出话来,祁柒是她护着的人,你怎么敢?! 这三条,无论哪一条单拎出来,你都扛不住,偏偏人家还全占齐了。 瞧,如今不是连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也得罪了么? 这边,沈灵欢已经“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嘴里说着:“悦兮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皇舅母和公主殿下恕罪。” 她饶是再嚣张跋扈也知道,萧雨卿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沐阳这时也站了起来,对萧雨卿道:“安平,悦兮不懂事,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该骂骂,该罚罚,她绝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就是脑子笨,随便被哪个坏心思的一挑唆,她就傻乎乎的往前冲,还在那儿得意的很呢。” 沐阳公主的态度摆的正,话也说的明白,萧雨卿听的懂。 她问了一句:“那日你和谁在一道?” “回公主殿下,那日悦兮邀了太傅府的大小姐姜蕙一同去的明月楼。”沈灵欢答道,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萧雨卿突然问这一句是为什么。 “今日的话,若是让再让我听到只言片语,无论是从嘴里说出来,本公主都会记在你的头上,你给我记住了!”萧雨卿说道。 “是,悦兮知错了,悦兮再也不敢了。”沈灵欢这会儿倒是乖的很了。 “好了,你也该收收性子了。若不是你闹着要出宫去,哪里会有这样的误会?”皇后笑着说道,算是打了个圆场。 只是,她也是等萧雨卿一顿发作之后,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出声的。 “”别跪着了,快起来。”她说道。 “还不快谢恩?!”沐阳公主又冲着沈灵欢道。 沈灵欢谢了嗯,站了起来,沐阳公主又赔着笑脸对萧雨卿道:“安平,姑母知道你向来是个聪明大度的,悦兮要是能学上你一两分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虽是沐阳公主恭维萧雨卿的话,可也有几分真情实意在。萧雨卿“嚣张跋扈”向来是有分寸的,看似“胆大妄为”,实则却是张弛有度,很有章法。 “悦兮哪里不好了?天真直率,心思单纯,在京城贵女中也是独一份的。”皇后笑着说道。 沐阳公主摇摇头,苦笑道:“那哪里是优点了。“ 闹了这一场,沐阳公主也待不下去了,便起身告退。 皇后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沐阳,你留一下。雨卿,你带着悦兮先出去,我与你姑母有两句话要说。” 萧雨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经过沈灵欢身旁时说了一句:“走。” 沈灵欢向来是怕萧雨卿的,特别是方才被她一顿发落,心里更是发怵,磨磨蹭蹭地跟在她懂得身后。 “皇嫂?”待两人出去,沐阳公主看着皇后,不知道她特意支开两个孩子是要说什么。 皇后站起身来,走到沐阳公主的身旁,开口说道:“沐阳,从我刚入宫时你就时常来陪着我,我心里是记得的。如今我想和你说句实在话。” “皇嫂请讲。”沐阳公主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也端正了神色,说道。 “我知道你自小在宫里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机关算计,不想悦兮再经历这些。悦兮这性子若是生在一般的富贵人家倒是也不打紧,可她偏偏是你的女儿,是皇亲国戚,很多时候事儿是避不开的,尤其是如今长大了。她总归是个郡主的身份,若是人家随便下个套都能让她往里头钻,也未免也太单纯了些。你若是听的进去,就回去好好教教她;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便只当我没有说过。”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沐阳公主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皇后是真心为了她与沈灵欢好。听了这话,她端端正正地朝皇后行了一礼,说道:“皇嫂今日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沐阳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有用得上沐阳的,沐阳定万死不辞。” 皇后娘娘是真的将她与灵欢看作是自己人,才会对她说出这番真心话。这不仅仅是提点,更是一种表态,只要日后灵欢行事不踩过界,皇后便会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沐阳公主苦心经营了这些年,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还好,她没有看错人,皇后娘娘是一个好人。 第62章 沐阳公主出了凤仪殿,便看到了站在凤仪殿外头的萧雨卿与沈灵欢。 萧雨卿背靠着宫墙站立,一脚往后翘起踩在墙根上,双手环抱,即便是懒懒地看着空气,脸上也是一副睥睨一切的神色;又看沈灵欢,有些怯懦的站在一旁,原本那股子张扬的劲儿在萧雨卿面前消失殆尽,显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感觉。 沐阳公主心里叹了口气,无声的摇了摇头。 皇后说的没有错,正是因为沐阳公主在宫中吃够了苦头,她不想沈灵欢也过她那般的生活,便事事都替她筹谋,竭尽全力为她挡去了所有的风雨,却也养成了单纯、不谙世事的性子。如今看来,是她过于溺爱了。 第62章 郡主受罚 沐阳公主朝两人走了过去,萧雨卿见沐阳公主出来了,站直了身子,唤了一声“沐阳姑姑。” 沐阳公主对她笑笑,道:“安平,姑姑再代悦兮向你赔个不是。” “事情已经翻篇了,姑姑不必放在心上。”萧雨卿摇摇头,道。 “如此,我便带着悦兮先回去了。下次若是有机会,定要来公主府坐坐。”沐阳公主邀请道。 “那感情好,姑姑到时可别嫌安平叨扰才好。”萧雨卿开起了玩笑。 沐阳公主咧开嘴笑了,“那就一言为定了,姑姑在府里等着你。” 萧雨卿点点头,“姑姑慢走。” 沈灵欢跟着沐阳公主出了宫,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她自知今日闯了祸,上了马车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娘亲,只见她面容严肃,无一丝表情,只定定地正视前方。沈灵欢心里头更害怕了。 沐阳公主哪里不知道沈灵欢的小动作,只是她有意搓磨她,故意晾着她罢了。 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可沈灵欢却觉得今日这段路走的特别久。终于,马车停了下来,有丫鬟上前挑起帘子,请两人下车。 沐阳公主率先从马车里出来,也不等沈灵欢,便自顾自地往公主府里头走去。沈灵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突然,她听到娘亲的声音传来,“自己去祠堂跪着,等什么时候将事情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到本宫这儿来回话。”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沐阳公主连“本宫”的称呼都出来了,沈灵欢知道娘亲这是气急了,她不敢撒娇求情,应了一句“是”,就往祠堂去了。 …… 雁飞院 “小姐,那日接到明月楼的邀请前来参加拍卖会的除了陆风璟外,还有大皇子萧翼、沐阳公主府的悦兮郡主和太傅府姜蕙小姐、以及京中的一些豪门富户。那日拍下狐皮大衣的便是大皇子萧翼。”夏儿将那日明月楼的大致情形说与祁柒听。 “大皇子萧翼?”祁柒抬起头来,朝夏儿看去。 夏儿点点头,道:“大皇子是明月楼的常客了,他在明月楼包下了一间包房,供他专用。” 这大皇子果然是大手笔,明月楼一晚上的花费可不小啊。难怪舍得花5000两银子买一件大衣了。 “他都与什么人交往?”祁柒问道。 “属下这就去问。”夏儿说道。 “嗯。顺便告诉月娘,对他多加注意。”祁柒吩咐道。 “是。” 祁柒向来不愿意多插手朝廷里头的事儿,尤其是这些皇子们的事儿。因此,陇熙阁并不会主动将这些消息报上来。 只是如今她为了帮萧纳,已经掺和进来了,那掌握消息便至关重要了。 “大皇子萧翼……”她在心里头琢磨着。 他是圣上的长子,虽说母妃出身不高又早逝,他没有强大的母族做靠山,可这些年来也颇得圣上器重,在朝中有些势力。 他在年纪上要大上萧纳许多,作为圣上的长子,幼时也多得圣上的另眼相待。可自打萧纳出生,便轻而易举地得了储君之位,抢了圣上的所有关爱,萧熔的心里是嫉妒的,也是不服的。 如今,萧纳又担起了监国之职,真正意义上的大权独揽了。这又让他如何甘心呢? 听说,大皇子萧翼自圣上宣布太子监国以来,与朝臣的往来更加频繁了些。这不禁让祁柒将他与孙鹤之事联系起来。 这件事儿与萧翼有关系么? 祁柒心里叹息一声,又低下头看向桌上的图纸,提起笔写写画画起来。 …… 公主府。 “公主?”身旁的嬷嬷走上前来,见沐阳公主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了,轻轻出声试探着唤了一句。 “何事?”沐阳公主只是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罢了,听见嬷嬷的声音,问道。 “郡主已经在祠堂跪了小半日了。祠堂寒凉,奴婢怕郡主的身子受不住啊。”嬷嬷说道,有些求情的意思在。 沈灵欢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未被公主如此罚过,心里很是心疼。 “是她让你来求情的?”沐阳公主睁开眼睛,从软榻上坐起来,直直地看向嬷嬷。 嬷嬷心里一凛,忙道:“不是,郡主规规矩矩地在那儿跪着悔过,是奴婢看着心疼。” 沐阳公主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些。若这次沈灵欢还是不知道错在哪儿,只知道撒娇求情,那就真的没得救了。 “若是现在不让她吃些苦头,真待日后闯下大祸来就来不及了。”沐阳公主道。 “可公主,郡主毕竟年纪尚小啊,您慢慢教,她会懂事的。”嬷嬷说道。 “不小了啊。你瞧瞧她所谓的手帕交——太傅府的姜蕙,比她大不上一岁,却心思如此深沉,灵欢多少次被她当了枪使还不自知呢。再有,宫里头的安平长公主,说起来比她还略小一些,看人家又是如何的?镇国将军府的祁柒,我虽与她接触不多,可就宫中赏花宴的那一次 ,我便看得出来那丫头是如何的出众。”沐阳公主道。 她看向嬷嬷:“嬷嬷,你是跟着我从宫里头出来的,你再想想我们那时候,我又是如何的?” 嬷嬷没了言语,公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看着她小小的年纪是如何在后宫之中讨生活,才有了如今的太平安乐的日子。 “你知道么麽麽?今日在宫中,灵欢当着皇后与安平的面造谣生事,还将这谣言生到了安平的头上,差点惹下了大祸。若不是皇嫂念着这些年的情分,灵欢今日怕是没那么轻易回到这公主府来了。”沐阳公主如今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听了这话,嬷嬷也是心头大惊,背上隐隐地有些冷汗发了出来。 安平长公主是谁?圣上最宠爱的女儿,一出生便给了她公主里头最高的封号,给了无数的特权,在宫中向来是“为所欲为”。曾经,宫里头的大公主——静雅公主不知怎的与她起了冲突,二人动起了手来,圣上一知晓这事儿,不问缘由便以“静雅公主不尊宫规,以下犯上”,褫夺了她的封号,禁足一月,每日抄写一份宫规反省。 她的生母——从二品昭仪,也因“教养公主不力”被降为从四品嫔,夺了她养育大公主之权。 可怜的大公主,本就不是习武的安平长公主的对手,落得了一身的伤不说,还牵连了母妃,搬出了自己的寝宫,与低品级的公主一起住进了“公主所”,至今还在那里头住着。 知晓这件事儿的人都在私底下议论,其实就是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打闹罢了,圣上的处罚也未免小题大做了些。 可自此以后,更加没有人敢再招惹萧雨卿了,连一个不恭敬的表情都不敢有。 “其实灵欢如今这天真单纯的性子也怪我,是我不想她再吃我当年的苦,才事无巨细地替她都安排妥当,处处纵着她。可我忘了,她是我的女儿,是郡主,是皇亲国戚,又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风波。若是她自各儿不成器,我又能帮的了她多少呢?”沐阳公主又接着说道。 “公主说的是,是奴婢目光短浅了。”嬷嬷低下头说道。 第63章 想明白了 沈灵欢在祠堂跪着,这里阴凉的很,她跪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冷了。娘亲没有让人给她准备软垫,她就这么直直地跪在地上,膝盖硌的生疼。 可是不同于往日,连受到爹娘的呵斥都要撒娇半天的她,今日却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跪着。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害怕的,怕方才在宫中惹怒了萧雨卿,也怕娘亲那怒极了的表情。可许是祠堂里空旷寂静的环境,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忽得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日在明月楼外,她本是同姜蕙在说话的,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些什么人。是姜蕙出声提醒她,祁柒也站在那儿。 她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祁柒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出现在明月楼的拍卖会再正常不过了。可姜蕙却话里话外地告诉她祁柒不知廉耻,与三个男子待在一个包间内。 原本她就对祁柒的印象不好,觉得此人惺惺作态,假的很。一听这话,一下子便上头了,只想着告诉皇舅母不要被祁柒给骗了。 可确实如萧雨卿说的,她又不在包间里,怎就知道里头的情形了? 姜蕙……她心里头第一次对这个多年的好朋友产生了怀疑。 话再说回来,她为什么会对祁柒有不好的印象? 那是从赏花宴上第一次见到她就有的刻板印象。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姜蕙一步步地引着她如此的。 她喜欢太子表哥是挂在嘴上的,姜蕙当然知道;她的性子冲动,姜蕙也知道。可姜蕙依旧暗示她太子表哥与祁柒关系匪浅,甚至比太子表哥与她的关系还要好,她当然忍不了了。后来,似乎也有人告诉她祁柒不将她放在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那人是谁?沈灵欢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 哦,想起来了。是曹亦笙,姜蕙的小跟班。 可现在再去想那时候的场景,祁柒并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只是并不似其他人那般谄媚罢了。 总之,祁柒就成了她看不顺眼的人了。 再到后来,她便顺理成章地将祁柒视作敌人,处处与她作对。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姜蕙在利用她? 沈灵欢越想,心里头越是难过。 她将姜蕙当作最好的朋友,什么事都告诉她,什么好玩儿的都带着她,她以为姜蕙也是如此的。可如今想明白了这些,她再回头看看,才发现其实她对姜蕙一点儿也不了解。 她所知道的姜蕙,和外头知道的一样,知书达理,温婉贤良,才华横溢,仅此而已。 沈灵欢知道自己在京城中的评价并不好,人人都怕她,说她脾气差,嚣张跋扈,动辄就要打骂人。可她哪一次发作不是为了姜蕙出头? 可姜蕙呢?事事都缩在后头,还在关键时候出来劝慰上她一两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姜蕙是心善,是软弱,所以更加想要替她撑腰,但如今想姜蕙那是用她作桥,经营她自己完美的形象啊。 呵,竟是如此。 想到这里,沈灵欢想从地上起来,却腿一软,还未等站起身来又跌坐在地上。 跪的太久了,膝盖疼的不行。她伸手慢慢揉着,待缓过劲来才走出了祠堂。 “娘亲。”沈灵欢到了沐阳公主的院子里头,轻轻敲了敲门,唤道。 “进来。”里头传来了沐阳公主的声音。 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沐阳公主尚未休息。 她怎么睡得着呢?沈灵欢还在受罚,长这么大这次罚的最狠了,沐阳公主心里也难受的很。 房门轻轻地打开,沈灵欢走了进来,未发一言便在沐阳公主跟前跪了下来。 “娘,女儿知错了。” 沈灵欢的态度让沐阳公主有些意外,她问道:“错在哪儿了?” “是女儿傻,一直以来都被那姜蕙当作棋子,处处利用,今日又差点闯下大祸,给娘惹麻烦了。”沈灵欢道。 沐阳公主听了这话,心下大为欣慰,今日这个狠心还是没有下错。 沐阳公主起身走到沈灵欢跟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搀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轻轻的撩起她的裤腿,就到了沈灵欢那红肿的老高的膝盖。 她心疼的抹了抹眼角,对外喊道:“赶紧让大夫过来。” 沐阳公主早就下了命令,让大夫今夜随时准备着,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替女儿医治外伤。 很快,大夫替沈灵欢做了处置退了下去,房中就剩下了她们母女二人。 “娘……”沈灵欢看向沐阳公主,鼻子一酸,就落下眼泪来。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先前就同你说过,那太傅府的姜蕙是个心术不正的,你还不听,如今可想明白了?“沐阳公主嘴里“骂”道。 沈灵欢倔强的擦了擦眼泪,硬生生的忍住了。 “好了好了,知道错了改了就是,不要哭哭啼啼的惹人笑话。”沐阳公主见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头也不是滋味,终是软了语气,安慰道。 “旁的娘也不多说,只告诉你一句,处在咱们这个位置,最忌讳的便是识人不清。你日后与道事情一定要多想一想,要知道谁人可以深交,谁人只能泛泛之交,还有谁人是不可相交,万万不可混淆了。知道吗?” 沈灵欢点点头,“女儿记下了。” “好了,早些去歇息。这两日不要多走动,好好的养一养。”沐阳公主揉了揉沈灵欢的脑袋,对外吩咐道:“准备软轿,送郡主回去。” 嬷嬷在外头打点好了一切,看着下人抬着轿子将沈灵欢送了回去,推门走进屋子,问道:“公主,可要歇息了?” 沐阳公主点点头,道:“替本宫卸妆。” 嬷嬷应了一句“是”,走上前来,轻手轻脚地卸去沐阳公主发髻上的装饰,边弄边问道:“公主怎么不叮嘱郡主要收敛些性子呢?” “呵,灵欢她好歹是本宫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郡主,就是张扬跋扈些又如何?只要走对了方向就闯不下大祸来。” 第64章 闲云居士的身份 祁柒并不知道因为明月楼的拍卖会,已经生了一场差点毁了她名声的风波。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她依旧在她的雁飞院里,怡然自得的看书、习武、抚琴、下棋;陇熙阁每日都会将她要的消息传递进来,她院子里连接外头宅子的密道也修建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在雁飞院呆的久了,她会去将军府各人的院子里头转转,同爹娘和哥哥们胡乱扯些闲话,日子过的很是轻松惬意。 这转呀转的,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让她知道她的哥哥们也都是深藏不露啊。 一日,小柒如往常一般去了四哥祁珏的院子换几本书,之后便在他的竹林阁里多留了一会儿,同四哥说话。 祁珏博览群书,胸有丘壑,对许多事儿都看的很是通透,祁柒也喜欢闲着没事与他聊聊天,也能得些感悟。 “四哥近日在读些什么书?”祁柒从书房出来,就见祁珏靠在树荫底下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翻着手中的书卷,便笑着问道。 祁珏放下手中的古籍,淡笑道:“闲着无事,就将以前看过的书再拿来读一遍罢了。” “四哥学识渊博,若是下场科举,状元之位岂不是探囊取物?”祁柒笑着打趣道。 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依照祁珏那淡然的性子,恨不得从此隐居以来,哪里又会去追求这些虚名? 果然,就听他说道:“人各有志,天下人所追求的名利不是我所求的。能有如今这般惬意自得的日子便很好了。“ “可是觉得四哥太没志气了些?”祁珏又问道。 祁柒摇摇头,道:“何为志气?入仕?还是赚钱?无非是世人按照世俗的观念所赋予的含义的罢了。我又何必以此来裹挟你呢?” 祁珏笑了,“你倒是看的通透。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多数人所认为的成功无非就是‘名’与‘利’二字罢了。” “你既对名利如此嗤之以鼻,那这银子我便不给你了。”五哥祁意从外头走了进来,说道。 “这次又卖了多少银子?”祁珏问道。 “一千五百两银子,刨去明月楼拍卖收的两成费用,还余下一千二百两。按照规矩,你六我四,这儿是七百二十两。”祁意将手中的银票递了过去,说道。 祁珏拿过银票,随手给了站在不远处候着的婢女,道:“好好数数,别让这无良商人给占了便宜。” 那婢女走上前来,接过银票数了数,笑着说道:“确是七百二十两没错。只是公子,可还要奴婢去打听打听,是否如五公子所说的是卖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好你个唤霜,老四当真是将你惯的无法无天了,竟敢打趣本公子了?!”祁意看了她一眼,笑骂道。 唤霜是祁珏身边的贴身婢女,从小便跟在他的身边伺候。 “奴婢可不敢。”唤霜笑着说道,“公子,奴婢先去将银票收好,也免得五公子看着心疼。”说罢给几人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祁意看看唤霜,又看看祁珏,说道:“老四,这丫头跟了你这么些年,谁看不出她的情意?要不你就将她收了得了?” 尚未走远的唤霜听了这话,脚步微微一顿,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快了些。 “你还是多操心些自个儿的事儿。”对于这个话题,祁珏不做回应。 唤霜砰砰直跳的心平静了不少,她在心里自嘲道:“我只是个婢女罢了。公子如此谪仙般的人物,哪里是我能配得上的?能一直在公子身边伺候着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又快步地往前走去。 祁珏似是知晓方才唤霜的举动一般,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的背影。 “那‘闲云居士’就是四哥?”祁柒问道,有些吃惊。 在明月拍出一千五百两的物件只有闲云居士的那副山居图了。 “你不知道吗?”祁珏反问道。 祁柒木讷的摇摇头,道:“我如何知道?” “柳林阁”是五哥祁意的产业这个她知道。她们的娘亲当年与爹爹成亲的时候,外祖父给她在京城置办了一些庄子铺子之类的产业,如今这些铺子都交给五哥打理去了。 “柳林阁”便是五哥用娘亲的铺子开的产业。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横空出世的“闲云居士”竟是她的四哥。毕竟闲云居士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面,哪怕是陇熙阁也是查不到的。 这就难怪了,闲云居士的作品只在柳林阁出售了。 是被他那极具生意头脑的五哥给垄断了啊。 不过,她记得当时拍下这副山居图的人是二叔。若是他知道自己花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下的是他侄儿的画作,不知道会不会来吵着闹着退银子呢? 祁珏与祁意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你赶紧画幅画儿给我,我都收了定金了,下个月要交货。”祁意催促道。 “二八。”祁珏淡淡地说道。 “什么二八?”祁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二,我八。”祁珏道。 祁意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行,以往常的规矩来,四六。” “你收了定金了。”祁珏淡定地道。 祁意气的不行,这个老四看着纤尘不染,其实骨子里他才是最腹黑的了!吃准了他收了人家定金,必须要在月底拿出东西来,他就明晃晃的坑了他一把。 “三七!”祁意退了一步。 “没得谈。”祁珏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好!月底我来取画,你快着点儿!”祁意咬牙切齿道,眼里就差冒出火来了。 祁柒在一旁看的好笑。五哥日常里摆出的就是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模样,倒是难得见他吃瘪呢。 “我以为如四哥这般的人,是不会沾染上世俗之气的。”祁柒笑着道。 “人活于世,谁都离不了银子。没人可以例外。”祁珏说起这些来,依旧神色坦然。 “将军府不缺银子。”祁柒说道。 “我总归是要成家的,还能一直用府里的不成?”祁珏说道,似是不经意地朝旁看了一眼,很快又回过头来。 祁柒顺着他方才的视线看去,好巧不巧,正是唤霜站着的地方。她心中明了,一笑,道:“四哥说的是。” 第65章 蝶舞找到了 在祁柒岁月静好的这一段日子里,外头却是风云变幻,起了好大的一阵波澜。 那日,人来人往的华台大街,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大内进军服饰的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华台大街十一号这座民宅。 领头的侍卫抬手一声大喝:“把门撞开!” 身后两名侍卫走上前来,抬脚狠狠地一踹,便踹开了那扇不太起眼的木头大门。 一群人冲进了宅子,不一会儿就从里头押出了一位女子。 这番举动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驻足。 只是,这群官兵看着并不像是京兆府日常在京中巡逻的捕快,衣着与他们也大为不同,精致了许多。 这些人一个个面容冷峻严肃,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因此,大家伙儿也都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这是怎么了?”百姓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不知道啊。突然出现一群官兵冲进了这座宅子,怕是这宅子里头的人犯了事儿。”有人答道。 “这……看着倒像是宫里头出来的禁军啊。”京中的百姓到底还是有些见识的,看着这些人的装扮,人群中有人如此说道。 “禁军啊?这姑娘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竟惹的宫里头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人?” 没有人能够回答的这个问题,只是依旧远远地看着这里的动静。 “我早就觉得这宅子不对劲了。”人群中,一个妇人说道。 “怎么说?”见有人接话,众人的好奇心又被点燃了,纷纷看向她。 “我就住在这儿附近。这座宅子安静的很,我几乎未曾见过宅子里头的人,可若说没人住,又三天两头有人往里头从些吃食。我还和我家老头子念叨过,这宅子里头住的人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如今看来,这犯了事儿的人还真是见不得人不是?”那老婆子见有人听她讲话,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都散了,都散了。”很快,巡逻的捕快赶到,见这儿围了一大群的百姓,怕出了乱子,将人驱散了开。 众人见了捕快,只得让开了一条路。 几名捕快到了禁军跟前,双手抱拳,问道:“敢问军爷,可是在执行公务?” 捕快的话问的甚是客气,毕竟宫里头的禁军都是有品级的,身份上比他们要高上不少。 那禁军头子拿出了令牌,往他眼前一竖,道:“奉上头的命令拿人。这座宅子由我们接管了,你们只管忙去。” “是!”见了宫里头的令牌,捕快更是不敢多言,只应了一句便带人离开了。 禁军头子看了眼双手被反扣在身后的女子,下了命令,“你们几人仔细将这宅子里里外外搜索干净。” “是!”被点到名字的几人又进了宅子,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哔哩啪啦的声响。 “你们几人将这里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 “是!”又有几人迅速在宅子周围站好,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警惕地注视着周遭的环境。 “剩下的人跟我回去复命!”说罢,那禁军头子就带着人,押着那位姑娘走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消失许久的蝶舞。 宫里头的禁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如潮水一般的涌来,又如风一般的散去。除了还留在那处宅子周遭的官兵外,并未在华台大街留下太多的痕迹。 而随着这场热闹散去的,除了那帮子禁军,被驱散开的百姓,还有一些藏在暗处的人朝不同方向奔去。 …… “公子!”雁飞院里头,燕西从暗处闪身,到了祁柒跟前。 “何事?”祁柒问道。 “华台大街十一号的那座宅子,刚刚被禁军给抄了。”燕西答道。 那处宅子是他亲自去查探的。而后,公子便让人密切关注着这宅子的动静。因此,一有了消息,他便第一时间来禀报了。 祁柒挑了挑眉,想来应该是萧纳动手了。 “情形如何了?”祁柒问道。 “蝶舞被带走了。如今禁军接管了这座宅子,里头还有好些人在搜查。”燕西答道。 蝶舞,正是他那夜探寻这座宅子时发现的女子。 祁柒点点头,道:“你先退下。” 祁柒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如今已到深秋了,小花园的草儿已经枯黄了,吹来的风也带着秋凉,让人觉得有些冷了。 “也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她在心里想着。 …… “爷,宫外传来消息,华台大街十一号被禁军抄了,蝶舞也被带走了。”二皇子萧熔的心腹凑在他的耳边,轻声汇报道。 “什么?!”萧熔听了这话,猛的一抬头,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突然有一群禁军突然包围了咱们的宅子。速度之快,咱们的人根本就没有时间采取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蝶舞被带走。如今,还有禁军守在那儿,在里头搜查。”心腹说道,“爷,这般举动,就仿若他们早就掌握了消息一般。” “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我绝不允许身边有叛徒!”萧熔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压着声音怒吼道。 “是!”心腹应了下来,又道:“不过爷,咱也不用过于担心。亏的您思虑周全,在宅子里布下了不少迷阵。且蝶舞向来对您忠心耿耿,想必也会按照您的部署行事的。有了人证、物证,此事牵连不到您的身上。” 萧熔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他挥退了心腹,重新靠回椅背,身子松弛了些,自言自语道:“萧纳,我还是小看了你。接下来,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出我布下的迷魂阵呢?” 第66章 赏给何人了? “殿下。”侍书从外头进来,后头跟着一个禁军装扮的男子,正是先前查抄华台大街十一号的那禁军头子。 禁军统领一身劲装,腰间的佩剑已经卸了去。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萧纳看向他,说道,“如何了?” “谢殿下。”禁军统领道了谢,站起身来,回禀道:“启禀殿下,蝶舞已经捉拿归案,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经交给祁三公子。我等将那处宅子仔仔细细地翻查了一遍,发现了这枚玉佩和这方尚未绣完的帕子。” 说着,将两样东西拿出来交给侍书。 侍书上前接过玉佩与帕子,扫了一眼,心里大为吃惊。 他将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拿着手帕,呈与萧纳面前,道:“殿下,您看。” 萧纳低头一看那枚玉佩,瞳孔兀地瞪大了些,眉头紧紧皱起。他拿过玉佩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他没有认错,这枚玉佩正是出自宫中。是每位皇子出生之时,父皇赏赐下来的物件,上头雕刻着蟒的图案。 这样的玉佩他也有一块,只不过因为他是太子,因此玉佩上的蟒比起其他皇子来要多上一爪。 他将玉佩放在手中摩挲着,这枚玉佩应该是有些年头了,色泽透亮,手感滑润,应是佩戴许久了。 他思索了一瞬,又问向禁军统领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禀殿下,暂时没有了。属下已经留了人将那处宅子严密看守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后续如何行事,还请殿下吩咐。”禁军统领说道。 “就先如此。宅子务必看好了,吩咐下去要配合好祁三公子的调查。”萧纳道。 “是!属下先行告退。”禁军统领领命退了下去。 “殿下,您在看看这个。”侍书将手中的帕子也递了上去,“这布料应该也是出自宫中。” 萧纳上手摸了摸,道:“没错,是去年的时候外邦进贡而来,孤记得母后当时赏赐给了各宫娘娘,皇子公主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谁能想到仅仅一个吏部官职算不上高的官员,竟还牵扯出了某位皇子。 萧纳将玉佩收好,带着那方帕子往凤仪殿走去。他要去问问母后,这个颜色的布料当时是赏赐给了哪些人。 …… 凤仪殿 萧纳在外殿等了一会儿,皇后李乐姝才在赵麽麽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儿臣见过母后。”萧纳站起身来行礼道,“可打扰母后休息了?” 萧纳到了凤仪殿的时候刚到未时,他想着母后午憩应差不多起了,遂让人通传了一声。只没想到,今日母后起的晚了些。 “没有的事。闲着无事便在里头多躺了会儿,原也准备起身了。”皇后笑着说道,在上首的铺着黄色软垫的榻上坐下。 “这个时候来,可是有要紧事儿?”皇后笑着问道。 “是有一事想请教母后。”萧纳道,拿出收在袖中的那方帕子递了过去,“这料子母后可有印象?” 赵麽麽上前一步接过,呈给了皇后,“娘娘。” 皇后将帕子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去年外邦进贡来的那批布料。这布料用料厚实却又丝滑柔软,色泽明亮,是难得的佳品,本宫印象深刻。后来,这批布料应是赏赐下去了。” 萧纳听了这话,道:“如此,儿臣便没有记错。” “怎么问起这个了?”皇后问道。 “在查一桩案件。母后可还记得这个颜色的布料当时赏赐给了哪些地方?”萧纳问道。 “这可记不太清了,去年的事儿了。”皇后想了想,道。 她又问向赵麽麽:“麽麽可还有印象?” 通常这些事儿都是赵麽麽替她去操办的,或许她还记得。 “禀娘娘,殿下。凤仪殿每次赏赐下去的东西皆是记录在册的,每个宫中送了什么、送去多少都会写清楚。只是,若是殿下要查具体哪匹布料送往了何处,怕有些难度,册子里通常不会记得如此细致。”赵嬷嬷道。 “不若,奴婢先将册子取来看一看?说不定能想起一些来。”赵嬷嬷又道。 “也好。你去。”皇后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赵嬷嬷正打算退下,就听萧纳的声音传来。 “嬷嬷,此事切勿张扬。” “是。奴婢省得。” 皇后听了这话,心下知道儿子问的这事儿怕是事关重大,她忽得扳起面容,眼含警告地在殿中伺候的奴婢、太监脸上一一扫过,冷冷地道:“你们可都听见了?“ 做了二十多年皇后,如今的李乐姝早已练就了一身威仪之气。在她刻意释放出的威压下,殿中原本立在一旁的宫人浑身一凛,顿时跪了一地,道:“奴婢\/奴才定当守口如瓶,不会泄漏分毫!” 李乐姝这才收回了视线,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她看向萧纳,问道:“可牵扯后宫里头的人了?” 作为后宫之主,皇后李乐姝在这方面很是警觉。若是真的有妃嫔牵扯到了萧纳查的事件之中,她也是要做些准备的。 “暂时还不知。”萧纳道。 皇后点点头,道:“若是有需要母后帮忙的,你尽管说。” 萧纳尽管贵为太子,可这后宫之中毕竟都是圣上的妃嫔,有些事怕是他也不好插手,只能由她这个皇后来做了。 萧纳点点头,道:“多谢母后。” 他站起身来,道:“赵麽麽恐怕还要些时间。如此,儿臣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了消息,母后派人来知会一声就好。” 李乐姝应道:“好。”又嘱咐道:“纳儿,万事小心。” 后宫的这些阴谋诡计她这些年没少见,即便她知道萧纳自小聪慧机警,却也怕他一个不小心落入陷阱之中。毕竟,这是她的儿子啊。 “母后放心,儿臣心里有数。” 第67章 比划几招 “小姐,周姑娘来了。”春儿道。 “快请进来。”听说周映晚来寻她,祁柒忙吩咐道。 “小柒,没打扰你?”周映晚一进来,便笑着问道。 周映晚在将军府已经待了好长日子了,与将军府的众人相处的甚是融洽。尤其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祁柒。 “怎么会?我在府中也无聊的很,正好和映晚姐姐说说话。”祁柒笑着道,“快坐。” “这几日三哥不在府中,映晚姐姐闷坏了?”祁柒打趣道。 自从抄了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抓了蝶舞,祁竞便忙的脚不沾地,府里头几乎见不着他的人影。 “谁管他在不在府里,我又不要他陪着。”周映晚听了这话,竟是有些娇羞起来。 祁柒看着周映晚的表情,笑了起来,“映晚姐姐看着可像是害羞了呢。” “哎呀,你坏的很。不和你说了,我走了。”说着,周映晚就要起身离开。 祁柒忙的站了起来,拉住了她,哄道:“是我看错了,映晚姐姐才没有想我三哥呢。随他干嘛去,咱们在一块玩儿就好。” 祁柒嘴上哄着,心里却是好笑。周映晚与三哥两情相悦,是将军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儿,府里头也早就将她当作是未来的三少夫人了。 前些日子,她还听娘亲说过,要派人去到升州提亲呢。 可偏偏,周映晚在其他事儿上都爽朗的很,偏偏就是说起她与三哥的关系,就又有些害羞起来。 周映晚嗔了她一眼,才又在祁柒身旁坐了下来。 “这阵子三哥确实是忙的很,怕是在府中都不常见得到他了。”祁柒说道。 “嗯。前几日我们正从外头回来,就有人在府里等着他了。见他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祁竞就急匆匆地跟着走了,都没来得及和我说一声。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周映晚道。 她是好动闲不住的性子,可心中也是有分寸的。她虽然不知道祁竞在做些什么,可只要是正经事,她总归不会拖后腿的。 她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这些日子都是祁竞陪着她,如今他不在身边,觉得空落落的。 祁柒看着她的神色,也有些心疼。本就是爽朗率真的姑娘,若是被京城这环境给磨成深闺中的忧郁女子,那可就太可惜了。 “早就听说你是为了护送三哥才一路跟来的京城,可见也是有武功在身的。若是无事,咱们去练武场比划两招,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了?”祁柒说道。 “好啊。”周映晚一听便来了兴致。 升州地域辽阔,周映晚便时常策马扬鞭在大漠中飞驰;也会在路见不平时抽出腰间的软鞭,行侠仗义。可自从来了京城,她见了那些端庄优雅的贵女,不自觉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本性,说话做事有些小心谨慎起来。 此时听了祁柒的提议,心头就痒了起来。 镇国将军府专门开辟了一处练武场,作为府兵操练之用。有时候,祁大将军夫妇,还有府里的几位少爷也会在此过上一两招。 见二人过来,原本吵闹的练武场安静了下来,纷纷抱拳道:“见过大小姐。” “我与周姑娘来这儿比划几招,可耽误你们练功了?”祁柒笑着问道。 “不耽误,大小姐请。”正在操练着的几人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拾起丢在一旁的上衣麻溜的穿上,嘴里还不忘提醒其他人,“赶紧拾掇拾掇,没得污了大小姐与周姑娘的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随意丢下的上衣往身上套。 祁柒倒是不在意这些,都是些军中下来的糙汉子,又练出了一身的汗,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周映晚也见怪不怪。升州本就是边关大漠,光膀子的汉子并不少见,尤其是到了夏日的时候,干重体力的男人身上都是湿透了的,哪里还穿的住衣服。 二人轻轻一跃,上了练武场正中央的台子。 祁柒道:“选一样武器。” 周映晚抽出腰间的软鞭,“还是它用的顺手,就它了。” 祁柒随手抽了一把木剑,握在手中,道:“出招。” 此时的周映晚又仿佛回到了在升州时候的模样,咧嘴一笑,欺身上前,同时手中软鞭往前一甩。 祁柒脚尖一旋,轻易地躲了过去。 周映晚见一招落空,又一个回身,软鞭往祁柒的脚踝处扫去。眼见着就要得手,只见祁柒足尖轻点,腾空而起,软鞭刚刚好好从她脚下空隙中扫过。 周映晚原本还收敛着些,生怕伤了人。如今只见了祁柒的身形,便知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祁竞曾经就和她说过,祁柒曾在外学艺十年,一身武艺高深莫测。她心中也没了顾忌,一只软鞭在手中舞的簌簌作响。 周映晚的举动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见周映晚使出了十分的功夫,她心中欣慰,左躲右闪地配合着,也在适当的时候出上两招,引着周映晚释放心里的情绪。 几个回合下来,祁柒将手中的木剑往前一送,周映晚的软鞭顺势缠了上去,用力往回一拉。本想着将木剑从祁柒手中拽落下来,却没成想对方不但纹丝不动,她自个儿还往前踉跄了一步。 “好!”底下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周映晚收了软鞭,抹了抹额上出的汗水,道:“小柒妹妹果然武艺高强。” “映晚姐姐也很是不错的。”祁柒笑着道。 周映晚摇摇头,说道:“若是你稍稍使上三分力,我在你的手下便过不了一招。” 祁柒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与周映晚一同下了台子,对府兵道:“将场子还给你们,你们接着操练。” “大小姐武功高强,若是得了空可得来指点两招啊。”一名府兵大着胆子笑说道。 “就是就是,大小姐可要常来啊。”旁边的人纷纷附和着。 “好。”祁柒笑着应下,对周映晚道:“映晚姐姐可畅快了?” 周映晚正在一旁擦着脸上的汗水,看着祁柒依然一身清爽,滴汗未出的模样,爽朗一笑道,“能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简直是酣畅淋漓!许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那你日后便多来找她。”祁竞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三公子……”众人陆陆续续地行礼。 祁竞笑着穿过众人,向两人走了过来,在周映晚身旁站定,看向周映晚的眼中充满了暖意。 “你回来啦?”周映晚眼神亮了一亮,连话说的声音都清亮了些。 “嗯,刚回来。听说你们在练武场,我便过来了。”祁竞说道,“打了一场,赶紧回去洗洗,可别着凉了。”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周映晚道。 周映晚走后,祁竞看向祁柒,收起了脸上柔和的笑意,道:“我有事与你说。” 祁柒知道祁竞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本也想趁他回来的时候问问情况,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道:“走,去雁飞院。” 第68章 太傅 “前几日,殿下派出东宫禁军查抄了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从里头抓走了一个女子,正是孙鹤身边的那名失去了踪迹的女子,我先前一直在追查的人,名叫蝶舞。”祁竞刚在雁飞院的内堂里坐下,就开口说道。 “嗯,我知道。”祁柒道。 祁竞点点头,“殿下已经告诉了我,那处宅子是你发现可疑的,这次能抓到蝶舞多亏了你。” 他又接着说道:“我方才从东宫出来,殿下的意思是此次的事儿既是你发现的线索,便想要你能参与到后面的事情中来,毕竟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帮手。他让我来问问,你可你愿意?” 祁柒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 祁竞见她如此反应,只当她是不愿意,便道:“你若是不愿意也不打紧,我去回了殿下便是。” 祁柒抬起头来,道:“横竖也已经插手了,我还是同你们一起。” “那好。明日殿下要出宫来,亲自去华台大街十一号查看,我到时叫上你一起。”祁竞道。 祁柒点头应下,“好。” 祁竞见妹妹应的轻松,怕她掉以轻心,忧心道:“小柒,我先同你透个底。这件案子怕是要牵扯到宫里头的皇子,搞不好会查出惊天大案来,一旦卷进了此事,怕是会有危险。你可要仔细想好。” 祁柒笑了笑,说道:“既然是我给了你们消息,又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放心,若是我连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祁竞叹了一口气,“若是爹知道我将你带入这种危险的境地里来,怕是饶不了我。” “将军府本就处在旋涡之中,我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既然我有这个能力,那就与大家并肩往前走。”祁柒说道。 祁柒说的这些,祁竞心里都清楚。只是,依旧架不住心里头对妹妹的疼惜。 “对了,你怎么会对那处不起眼的民居起疑的?”祁竞问道。 “从之前你们给我看的那半封遗书里头,直觉吏部尚书张毫均有问题,就派人盯上了。那日,张毫均鬼鬼祟祟的进了这处民居,好半天才出来,我便让人趁着天黑摸了进去,发现了蝶舞。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姑娘的身份,后来拿了她的画卷给殿下,才知道这就是你们找的人。”祁柒说道,大致还是之前与萧纳解释的那番说辞。 “直觉?”祁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和我还要藏着掖着么?” 祁柒轻笑,只是说道:“我总归还是有些倚仗的。” 她说得隐晦,可祁竞是听懂了的。他又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如那些世家女一样,每日里只烦心着衣着打扮,谈论着诗词歌赋,多好。” “你同我说了没有几句话,倒是叹了不少气了,活像个小老头的模样。再这样下去,小心映晚姐姐嫌弃你少年老成了。”祁柒笑着说道,岔开了话题。 那些养在深闺里的世家女,看着无忧无虑的样子,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又有什么好的呢? 说到周映晚,祁竞的面容眼着看就温暖了起来。 “不和你说了,我看看她去。这几日她该闷坏了。”祁竞说着,就站起身来走了,“明日我来找你。”他边走边说道。 祁柒笑着看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自己很快就要有嫂子了。 …… 太傅府 “小姐,近日里悦兮郡主倒是不常来找您了呢。”她的贴身侍女绿梅正在替她更衣,不经意地问了一嘴。 姜蕙一愣,原本她也不觉得,只刚刚听绿梅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以往沈灵欢三天两头地就往她这儿跑,一缠着她便是大半日,这段时日倒是不见她来过了。 姜蕙向来对这些事儿有着天生的敏感性,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准备马车,我们往公主府走一趟。”姜蕙想了想,吩咐道。 她心里头清楚的很,她除了是太傅的嫡亲孙女外,还是悦兮郡主沈灵欢的好友,这两样是她在京中贵女圈里头行走的倚杖。 尤其是,沈灵欢身份尊贵却头脑简单,只要她稍稍拱点火,沈灵欢便会替她出头。背靠公主府,这些年来省了她多少事情。这么好用的人,她可舍不得放过。 待绿梅替她装扮妥当,她照了照眼前铜镜,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玉钗,走出了屋子。 太傅府如今的当家人依旧是老太傅,几个儿子也都没有分家。因此,即便太傅府再大,随着子嗣的繁衍,院落也有些不够用了。 而姜蕙作为太傅府的长房嫡女,自是有一个单独的院子的。虽然院子不大,只有一间作为卧房的主屋,和两间女婢住的耳房,加上一个小小的庭院,仅此而已。 可比起她那些还要两个人挤在一处院落的庶出姐妹们,这已经足已体现身份上的差距了。 她带着绿梅一路往府外走去。刚走到中庭准备出府,就见太傅从外头回来。 姜蕙见状,赶忙端端正正地立好,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孙女见过祖父。” 太傅冷冷地“嗯”了一声,扫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要出府?” 见到太傅的表情,姜蕙的心中一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祖父的话,正准备去沐阳公主府。” 在太傅府,她的祖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人敢忤逆他。她如今在府里还算有些地位,祖父还能看她一眼,与她说上一两句话,给她自由出入府邸的权利,可这都是她多少年来小心翼翼地经营得来的。 可她心里清楚,若是惹得祖父不快,祖父便会随时厌弃了她。将她关在后院之中,到了岁数随便找个人将她嫁出去打发了,到那时她的日子可就没有一点指望了。 听说是她是与沐阳公主府,太傅倒是没有阻拦,但依旧是告诫了她一句:“不可给太傅府丢脸。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回来,女子还是少在外抛头露面的好。”他的声音听上去甚是威严。 “是。孙女谨遵祖父教诲。”姜蕙低下头,屈膝行礼道。 太傅见姜蕙还算乖顺听话,礼数上也颇为周全,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姜蕙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轻,她知道祖父应是没有再要说的了,她赶紧往旁边一侧,让开一条路来。只是依旧是低着头,保持恭敬的姿态。 直到太傅从她身旁经过,走出了好远方才完全站直了身子,道: “走,去公主府。” 第69章 求见郡主 沐阳公主府外,绿梅先行下了马车,撩开车帘,就见姜蕙一身婉约装扮出了马车。 二人行至公主府大门前,绿梅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哥,我家小姐是来寻悦兮郡主的,烦请通传一声。” 门口守卫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何人?可有拜帖?” 绿梅说道:“我家小姐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姜蕙,与悦兮郡主是好友,还请通传。” “二位还是取了拜帖再来。”守卫淡淡的说道,语气说不上傲慢,却也冷淡的很。 公主府的府兵才不管姜蕙是谁家的小姐,只是按规矩说道。 “都说了我家小姐与悦兮郡主是好友,若是郡主知道你将我家小姐拦在门外,定饶不了你!”绿梅有些气急。 “发生什么事了?”一阵沾染了岁月痕迹的沉稳声音从后头传来,正是沐阳公主身边的嬷嬷,恰巧在外头办完事儿回府复命。 姜蕙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礼貌地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嬷嬷,悦兮郡主可在府上?” “原来是姜小姐啊。老奴这也是刚从外头回来,不知道府里头的情形,姜小姐可有郡主的请帖?”嬷嬷说道。 她虽是下人,却是公主身旁的管事嬷嬷,身上还是带着品级的,在姜蕙这种所谓的大小姐面前是不需要讲究什么礼数的。 还未等姜蕙说话,府兵便插了一嘴,道:“嬷嬷,她没有拜帖。” “麽麽,今日确是姜蕙冒昧了。只是因着好几日不见悦兮郡主,我不免有些担心,今日才来这一趟。若是郡主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去了,只是还请麽麽能代我向公主通传一声,姜蕙今日来过了。”姜蕙说道。 “姜小姐对郡主真是一片赤诚。即使如此,老奴便进去瞧一瞧,请姜小姐在此稍候片刻。”嬷嬷笑着说道。 这话虽是夸赞她对沈灵欢的情谊,听在姜蕙耳朵里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只是她此时也并未往深处去想,只是身子微微往前一倾,低头道:“有劳嬷嬷了。” “姜小姐客气了。”嬷嬷说了一句就往府里头去了。 嬷嬷进了府,只是她并没有往沈灵欢的院子里去,而是去了沐阳公主面前。 “公主,东西都送过去了。老夫人让奴婢代为转达,府上一切都好,多谢公主关心。“嬷嬷见了公主,回禀道。 老夫人是驸马的母亲。驸马是前礼部尚书吴大人的幼子,吴大人已经仙逝,吴府如今是由他的长子当家。 前些天,沐阳公主从驸马嘴里得知大嫂这些天身子有些不好。作为妯娌,本应该上门探望,可沐阳公主毕竟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亲自上门恐怕有些兴师动众了,便派了嬷嬷替她代为看望,送些补品上门,聊表心意。 “嗯,走了一趟你也辛苦了,去歇歇。”沐阳公主道。 “公主,方才奴婢从外头回来的时间,在大门外见到了那位太傅府的姜蕙,想要求见咱家郡主,您看……?”嬷嬷将事儿都回禀妥当了,才说起了姜蕙。 沐阳公主闻言挑了挑眉,问道:“悦兮给她下的帖子?” “并无。她说因着多日不见郡主,心中挂念,才想着来瞧一瞧。”嬷嬷回道。 “呵!我沐阳公主府也是她想来便来的么?”沐阳公主冷声笑道。 “如此,奴婢便让人打发了她。”嬷嬷见沐阳公主露出厌恶的神情,便要招来丫鬟去外头回话。 “等等。”沐阳公主拦住了她,道:“既是来招悦兮的,那就去通传。” “公主?”嬷嬷有些不明所以,公主不是不愿意郡主与这人来往的么? “我能替她挡得了一回两回,却也挡不了三回四回的,总要悦兮自己立得住才行。”沐阳公主道,对她挥挥手,“去,照实说便是。” “是,奴婢有数了。” 嬷嬷得了命令往沈灵欢的院子里走去,心里头想着:“公主对郡主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希望郡主不要辜负了公主的这番心思才好。” 沈灵欢这些日子都乖乖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她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苦头,被沐阳公主养的身娇肉贵,这一次虽然只是罚跪,也让她有些吃不消。 见娘亲身边的嬷嬷来了,沈灵欢问道:“嬷嬷,是娘亲有事吗?” 嬷嬷摇摇头,笑着道:“郡主可好些了?” “早就没事了。瞧,我又能跑又能跳的。”沈灵欢说着话还蹦哒了几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哎呦诶,您慢着点儿,仔细又伤着了。”嬷嬷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了她。 “伤不着。嬷嬷是有什么事儿吗?”沈灵欢笑着问道。 “郡主,方才奴婢在大门外见到了太傅府的姜蕙小姐,说是要见您。”嬷嬷说道。 “她来干什么?”沈灵欢的情绪眼见着就低落了下来,皱着眉问道。 “她说多日不见郡主了,心中挂念,就想着来看一看。”嬷嬷将姜蕙的话转达给了沈灵欢。 “哼!她挂念我?!还当我是原本那个傻瓜不成?!不见!”沈灵欢道。 “那奴婢就去回绝了她?”嬷嬷又问了一句。 “嗯。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沈灵欢道。 “是。” …… 姜蕙在外头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绿梅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说道:“小姐,咱们都在这儿等了这些时候了,怎还不见有人出来传话?” 姜蕙的心里也很是烦躁不安,依照沈灵欢的性子,知道她来了应该很是高兴才是,说不定还会自个儿就跑出来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她心中不悦,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神色,“许是下人有事耽搁了。我们等着便是。” 正说这话,就见一个小丫鬟从里头出来,径直走到二人面前,也不对着姜蕙行礼,只是简单直地说道:“我家郡主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姜小姐请回。” 姜蕙一愣,沈灵欢不见她?这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说道:“郡主是不是不知道是太傅府姜蕙到访?我与郡主关系甚好,并不是一般的客人。” “姜小姐这话可真有意思,郡主说了不见就是不见,管你是谁?回去。”丫鬟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蕙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她不管走到哪儿,还从未被一个丫鬟如此奚落过。可那又如何呢?这儿是公主府,她除了咽下这口气,什么都做不了。 她转身上了马车,撩起帘子看了公主府的牌匾,心里狠狠地想着:“等着。待我成了太子妃,定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讨回来!” 感觉到了马车缓缓的向前走去,姜蕙强压住了心头的愤怒,心里很是不解:“沈灵欢究竟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不想见她?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0章 初现端倪 第二日下了早朝,萧纳回到东宫换了一身衣裳,就悄悄地出了宫,来镇国将军府与祁竞会和了。 祁竞如今虽是东宫的谋士,但毕竟还没有入仕,是没有资格参加早朝的。 “阿竞,都准备好了吗?”萧纳问道。 “我这边都好了,就看小柒怎么样了。殿下稍候,我去雁飞院瞧瞧。”祁竞说着就要抬脚往外走去。 “我同你一起去。叫上小柒后直接就出发了,也省的你们来回跑。”萧纳道。 祁竞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道:“这样也好。” …… 雁飞院 祁柒一如往常一般,起床修习内功,又练了一套招式,出了一身的汗。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坐下来吃上几口点心当作早膳了。 才放下筷子,就听得春儿进来禀报:“小姐,太子殿下与三公子来了。” 祁柒一听,抓紧了速度从冬儿手里接过茶杯,漱了口,快步朝外走去。 “殿下,三哥,久等了。我们现在出发吗?”见二人在外堂里等她,祁柒快步上前,说道。 “嗯,早些走。”祁竞道,他想着总不能让殿下等着。 祁竞这头话音刚落,就听萧纳笑着开口对祁柒说道:“倒也不急,你慢慢收拾,什么时候收拾妥当了,什么时候再走不迟。今日要辛苦你了。” 祁竞在一旁活像见了鬼的样子,心想着向来冷峻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都好了,这就走。”祁柒笑着道。 听祁柒如此说,萧纳才点点头,三人一道往外头走去。 …… 华台大街十一号,东宫禁军统领今日一早就接到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说待会儿要亲自来查探,故而他早早地就在宅子外头候着了。 待三人走近,禁军统领忙的上前一步,正想下跪行礼,“属下参见太……” “不必多礼。”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殿下打断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殿下一身常服,只扮作了寻常贵公子的模样,他反应了过来,殿下这是不想表明身份。 他跟在三人身后,进了宅子才禀报道:“殿下,这座宅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搜查过了,除了那日呈上来的玉佩和帕子,再无有价值的线索了。” 萧纳没有做声,只是先大致的转了一圈。 这处宅子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布局,前头是一个小厅,两边各两间厢房;后边是一间正房和两间耳房,再加上一间厨房和柴房,仅此而已。 几人挨个走进几间屋子,厨房里头还有一些肉蛋鱼和蔬菜,数量不大却品类丰富,甚至其中还不乏一些较为贵重的食材。祁柒打开一旁的柜子,从中拿出了一个陶瓷罐打开,只见里头装的是上好的茶叶,清香扑鼻。 “你们看。”祁柒将茶叶拿到几人面前,说道。 “这是上好的毛峰。”萧纳往祁柒的手上看去,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没错。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买的起的,这儿装了满满一罐子。”祁柒说道。 萧纳点点头,若这里真的是他某位皇兄皇弟的宅子,喝的起这样的茶叶就不足为奇了。 从厨房出来,几人依次进了其他的屋子,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屋子都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摆放什么物件儿,看上去不太有人住的样子。 推开东边的耳房,禁军统领道:“就是在这儿抓到的人。” 几人走进房中,里头也是简简单单的,没有多余的装饰。靠墙摆放着一张床,上头整整齐齐得铺着被褥,看这样式应当是姑娘家用的不错。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张方形的木桌,四周各一张椅子,桌子上头是一壶四杯的茶具,祁柒伸手掂了掂,发现里头装着水,应是当时禁军进来的突然,蝶舞还未喝完的茶水。 她打开一看,里头确实是冲泡的茶水,只是并不是方才发现的上好毛峰,而只是相当寻常的茶叶罢了。 “还剩最后一间正房,咱们再去看看。”祁竞说道。 祁柒将茶壶的盖子重新放回了原处,跟着两人一道进了正中间的那间正房。 这间屋子比起其他的来倒是大了不少。屋子的正上方是一张罗汉床,上头铺着两个锦面的坐垫,一张雕花楠木床上铺着的是同样材质的锦衾,与方才蝶舞的屋子相比看着贵重了不少。 祁竞打开立在一旁的衣柜,道:“这里头倒是有几件衣物,与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所用也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你们来看这幅画。”萧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祁柒与祁竞朝他看去,只见他站在墙上的一幅画前仔细端详着,“我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朝他走去,在他身旁站定,也看向那幅画。 这是一幅仕女图,画的是一位手中挎着花篮的女子巧目嫣然,颇为活泼生动。 祁柒看了半晌,忽得伸手朝画中侍女的眼睛处探去。 “发现了什么?”萧纳问道。 “有机关,大家小心些。”祁柒说道。 方才她看着这幅画,觉得画上女子的两只有些眼睛不太一样,其中一只过于明亮了些,彷佛不是画上去的一般。她试着伸手去触摸,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物。她的经验告诉她,这应该是某个机关的开关了。 她担心这个开关按下后,会发生些不可预知的事情,例如忽然射出的暗器之类,故而出声提醒道。 众人听见她的话,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见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祁柒小心地按下了开关,同时双眼在屋子中环视。 “咔嚓嚓……”一阵声音传来 ,几人“唰”的向一旁看去。只见就是方才祁竞查看的那个柜子,慢慢地朝旁边移了开来,露出了一扇暗门。 第71章 发现密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朝那扇暗门走去。 禁军统领上前一步,挡在萧纳面前,说了一句“殿下小心”,小心地推开了那扇门。 他探头往里一瞧,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隐约能看出是一条通道的模样。 这边,小柒从一旁取了蜡烛,点燃了分别交给几人,道:“可要进去瞧瞧?” “殿下不可!这里头情况不明,万不可轻易是涉险。”禁军统领一听这话,心中担忧。 万一殿下出了意外,他们这些禁军可万死难辞其咎啊。 “殿下,严大人说的没错,小心为上。”祁竞也劝道。 几人说话之间,祁柒已经举着蜡烛在那暗门处照了照。她退出身来,道:“严大人和三哥说的没错,不若严大人留在此保护殿下,我与三哥进去查探,如何?” “小柒,你也留在这儿,我一个人去就好。”祁竞同样不想让祁柒身处险地,遂如此说道。 祁柒说道:“我对于机关暗器还算有些研究,在里头能派上些用场的。” “好了,都别争了。我与祁柒进去,阿竞你与严戈在这儿守着,以防万一。”萧纳说道。 “殿下!”严戈有些急了,他始终是不赞成太子殿下亲身涉险。 “不必说了 !小柒,我们走。”萧纳拍板定了下来。 他怎么可能让祁柒以身犯险,而他眼睁睁的在外头等着? “好。”祁柒应了下来,“严大人放心,我方才也瞧了瞧,这应该只是一条普通的密道而已,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严戈不赞同的看了祁柒一眼,祁柒有些本事是不假,可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又能强到哪里去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可殿下又已经发话了,他没有法子,只能又叮嘱了一句:“殿下万事小心。” “为以防万一,殿下您跟在我身后。”祁柒说道就举着蜡烛朝里头走去。 萧纳无声地笑了,无奈的摇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怎还让她护上了?不过,这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这条一人多宽的密道里走着。除了黑了些,一路上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果然如祁柒预料的那般,这应该只是一条密道而已,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 “小柒,我瞧着这蜡烛似乎不如方才明亮了。”萧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我也发现了。越往里头走,空气越是稀薄,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祁柒说道。 果然,没再走上几步,两人就在一面碎石堆成的墙前停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这条路被堵死了。”萧纳皱着眉头说道。 祁柒举着火把在仔细的照了照,说道:“这里被这些石头堵的严严实实的,一时半会是移不开了。看这样子,这儿应该就是出口的位置了,有人炸毁了出口,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条密道是通向何处的。” “心思倒是细腻,是个人物。”萧纳冷笑了一声,说道,“先回去。” 祁柒点点头,与萧纳转身往回走去。 严戈在外头等的焦急,不时的往密道里探头看了一眼,嘴里念叨着: “怎么还不出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祁竞坐在一旁,看的好笑,安慰道:“你就放心,活像个小老头似的。” “祁竞,瞧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是殿下当真有什么意外,你哭都来不及。” “老兄,听你这话的意思怎还盼着殿下出事呢?”祁竞笑道。 “呸呸呸,你少乌鸦嘴。”严戈朝地上接连“呸”了几声,又抱怨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让殿下跟着一个女娃子去冒险。” “嘿,好你个严戈。怎么是我让殿下去冒险了?殿下都发话了我能如何?有本事你拦住殿下啊。”祁竞不乐意了。这个严戈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的很。 “你……”论起打嘴仗,严戈是说不过他的,气呼呼地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还有我可告诉你,我妹妹的武功比你可高了不少。”祁竞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严戈身为禁军统领,自然是武功高强。在皇宫里头也算是排的上号的高手了,还能输给一个京城贵女不成? 听了这话,他嗤笑道:“就凭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娃?会些功夫是不假,可也别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祁竞摇摇头,笑着说道:“若是有机会,你们打上一架就知道是谁不知天高地厚了。” 两人正争论着,就听见那密道里头传来萧纳的声音,“什么不知天高地厚?” 严戈心里一松,赶紧朝密道看去,道:“殿下您可回来了?没事?” “没事。只是一条普通的密道而已,就是可惜被人早一步堵上了。”萧纳道。 “也就是说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严戈问道。 “那倒也不见得。”萧纳问道:“这儿可有舆图?” 严戈摇摇头,道:“不曾见过。” “要不还是回到将军府去?爹那儿应该是有的。”祁竞问道。 舆图是极为重要的作战物品,爹爹身为大将军,府里都是备着的。 萧纳点点头,吩咐严戈再守上几日,便同祁竞和祁柒一道往外走去。 几人在宅子里耽搁了不少时候,再出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华台大街的酒楼里坐满了客人,飘出饭菜的香味来,店小二们还在殷勤的招呼着客人入店。 “几位客官,来几个本店的拿手菜尝尝么?” 听见店小二的吆喝,祁竞也觉得有些饿了,遂看向两人问道,“先对付上一口?” “也好。”萧纳自己倒还好,只是想着小柒跟着他们一道忙活了半日,也该是饿了,便应了下来。 “小二,还有包间么?”祁竞问道。 “有的有的,几位贵客里边儿请。”店小二忙的将三人往里头迎,又对着里头喊道:“三位贵客二楼雅座!” …… 姜蕙昨日在沐阳公主府外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是羞怒又是不解,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今日她便带了绿梅出来转转,换换心情。正巧,此时也在这个酒楼的包间里用饭。 还是正巧,她正经过一处包间之时,不经意地从还未来得及关上的包间里扫了一眼,心中震惊:“那是太子殿下么?他怎么出宫来了?他旁边那人是祁柒?” 绿梅见姜蕙猛的停住了脚步,不解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姜蕙没有搭理她,依旧站在原地思索着。半刻,她抬起头来,吩咐道:“你在这儿等着。” 随即,走到了那处包间前,抬手敲响了房门。 第72章 被姜蕙撞见了 “咚咚咚” 听得门外的敲门声,祁竞以为还是店小二,遂朝外头喊道:“进来。” 姜蕙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裳装束,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祁小姐,好巧。”姜蕙进了包间,只当作没有认出萧纳来,对着祁柒笑着说道:“方才经过包间门外,见祁小姐也在此处用餐。我便想着来同你打声招呼,祁小姐不会怪蕙儿冒昧?” 见进来的人是姜蕙,祁柒挑了挑眉,心里很是意外,“这人怎么会特地来与自己打招呼?她们二人并未有过接触,况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姜蕙对她可是很有敌意的啊。” 只是,她也不好在此时表现出来,只是站起身来,同样笑着道:“姜小姐说的哪里话,今日倒真是巧了。” 做做样子而已嘛,她也不是不会。 祁柒礼貌客气却又不甚热络的反应,让姜蕙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通常来说,两个认识的人寒暄一两句后,不就应该向她引荐身旁的朋友了么? “果然是不知礼数,连这么点子的道理都不懂。”姜蕙心里想道。 于是,她转向祁竞,优雅地行了一个平辈礼,道:“原来祁三公子也在这儿,方才倒是没有注意。姜蕙见过祁三公子。” 祁竞也算是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了,应该不会同她那在乡野间长大的妹妹一般不懂事? 可祁竞站起身来,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礼,道:“姜小姐。” 丝毫没有要向她介绍太子殿下的意思。姜蕙 姜蕙没了办法,只能自己转眼往萧纳的方向看去,以一种询问的语气说道:“这位公子是……” 只话音还没落下,她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吃惊”地道:“太子殿下?” 她赶紧向萧纳跪下行了一个大礼,但举止间却丝毫不见慌乱,端庄得体,语气温婉,道:“臣女姜蕙,见过太子殿下。” “嗯。姜小姐请起。”萧纳说道,少了往日里的威严。 毕竟是祁柒的朋友,总得给些面子。 “谢太子殿下。”姜蕙心里很是激动。今日是她距离太子殿下最近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同他说话。 殿下就坐在距离她一个手臂的距离,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了。姜蕙的心里小鹿乱撞,沉浸在自己欢喜的情绪里头。 她站直身子,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端庄大气的笑容,展现出世家女子的教养,却又恰到好处的能让殿下看清她的容貌。 但是她没有看见的是,萧纳只是说了这几个字就再也没有看她,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抿着。 姜蕙原以为以她太傅嫡孙女的身份,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会与她寒暄几句的,如此她就能顺势答上话了。她有信心定是能给太子殿下留下好印象的。 可她顿了一会儿,也不见殿下有何反应。倒是祁柒说话了:“姜小姐,今日能在这儿相遇也是缘分,他日若有机会,小柒定登门拜访。” 这话说的客气,可话里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姜蕙哪里听不出来,她心里暗自发恨:“殿下还没发话,你多嘴什什么?就这么害怕我将殿下抢走,迫不及待的要将我赶跑么?” 可眼下也只有祁柒与她说话,她也无法,只能接着她的话说道:“那我可就在府中恭候祁小姐大驾光临了。” 她用余光偷偷地瞥了太子殿下一眼,见他只是自顾自的在一旁饮茶,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借口,只能说道:“蕙儿不耽误殿下与祁三公子议事了。姜蕙先行告退。” 说罢,又跪下对着萧纳行了一个跪安礼。 “嗯。”萧纳点点头,应了一声。 姜蕙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祁柒笑着说着:“我送姜小姐出去。” “祁小姐留步。”姜蕙笑意盈盈。她心里头再不舒服,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尤其还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 祁柒笑了一笑,”如此,姜小姐慢走。” 姜蕙笑着点了点头,朝外头走去。却在替他们关门的时候听见太子殿下说了一句:“小柒,快坐。”语气是那样的温柔,与方才和她说话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姜蕙的心里如同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难受的很。 见姜蕙离开,几人才又重新说起了话,萧纳问道:“小柒,这是你的朋友?” 关于祁柒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您不认识她?”祁竞很是意外,问道。 “我如何认识她?”萧纳反问道。 祁柒也有些意外,太傅的孙女,淑妃的侄女,不说时常进宫,就是宫宴也参加了不少了,萧纳竟然不认识她? “她是太傅的孙女,姜蕙。”祁竞解释道。 “哦。”萧纳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她是你的朋友?”萧纳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若是她的朋友,他倒是可以多关注下,说不定日后还能帮帮他呢。 “这也谈不上。只是那日在赏花宴有过照面,我不也知道她今日为何会来与我打招呼。”祁柒说道。 “哦。”萧纳听了这话,瞬间就将这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祁竞在一旁很是无语。殿下和自家妹妹这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看不明白。 这个傻妹妹,人家哪里是来同你打招呼的?明明就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好么?还有太子殿下,人家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竟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还懂不懂怜香惜玉了? 再看面前的这两人,还别说,当真是郎才女貌,越看越是相配呢。 “三哥?你在想什么?”祁柒见祁竞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禁问道。 “啊?没什么。赶紧吃,吃完好回府办正经事儿去。”祁竞听到妹妹的声音,回过神来说道。 第73章 身份猜测 “公子,太子今日一下朝就与了镇国将军府,呆了一会儿就与镇国将军府的祁竞和祁柒一同去了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在里头呆了整整一个上午, 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俗话说,狡兔三窟。二皇子萧熔此时正在他的另一个秘密基地里,听属下的汇报。 萧熔,其实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宫中。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身体好得很,却总要以一种病弱的姿态示人的原因。 他常年称病不出,甚少在人前露脸,也不见任何人,常常宫门一关就是好几个月。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养病,却不知他压根不在宫里头。 “祁柒?他带一个女人去那里做什么?”祁竞是萧纳最坚硬的爪牙,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在查,去那里也不足为奇;萧纳,虽然亲自出宫查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也算能说的过去。 就是这个祁柒,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公子,一个女子罢了,估计也就是在将军府碰巧遇上了,想去凑个热闹。”属下说道。 想起那个高傲清冷的女子,萧熔总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萧熔是有些见识的,这些年他为了那个大计,网罗了不少天下英才,也知道江湖上有些女子的本事并不输给男儿。就比如,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陇熙阁,主事人就是一个女子。 “不可掉以轻心,派人盯着些。”萧熔吩咐道。 “是。”属下虽然嘴上应了下来,心中却不以为意。 ”一个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他心里这般想着,出去随意点了几个人,稍稍看着点儿就罢了。 …… 萧纳三人随便用了点午饭,又回到了镇国将军府。 “殿下,我去取舆图。小柒,你先带殿下去我院里头。”祁竞说道。 祁柒点点头, 应了声“好”,与萧纳两人一同往里头去。 “小柒,今日辛苦你了。”萧纳说道。 “殿下客气了,尽点微薄之力罢了。”祁柒看向他,嘴角勾起,薄唇微启。 祁柒的身型在女子中已经是高挑了的,只是萧纳长的更是高大,两相对比也高出祁柒不少。 从萧纳的视角看向祁柒,只见她眼神清亮闪着光芒,微微扬起的面庞白皙精致,一张樱桃小嘴说起话来一张一合,大方自信,他觉得是她是那么的迷人。 二人在祁竞院子的书房里等了没一会儿,祁竞便拿着一张京城的舆图快步走了来。 他将桌上放着的书拿开,空出一块地方来,打开舆图铺在上头,道:“这幅舆图有些绘制的有些粗略,先凑合着用。” 这幅舆图画的是京城及近郊的场景,用一些线条绘出了京城及周边的大致方位,标注了例如“华台大街”、“清平大街”、“城门”等位置。 “我们方才是在这儿。”萧纳修长的手指朝华台大街的一处拐角指去,正是华台大街十一号的那处宅子位置。 祁竞与祁柒看着,皆是点了点头。 “主屋里的那面墙是朝北面的,我记得拐进密道先是朝东方向走了约莫一里地。又拐了几个拐角,大致……”萧纳说着,双眼在舆图上搜寻,“大致是在这个位置。若是按照小柒的分析,碎石挡住之处便是密道的出口,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在一块儿了。” 萧纳的记性极好,方才在密道里走了多少路,转了几个弯都记得一清二楚。 祁竞与祁柒顺着萧纳的手指看去,祁竞皱眉道:“这里是城西,靠近西城门了。这儿都是弯弯绕绕的小巷子,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人口繁多,鱼龙混杂,凌乱的很,怕是不好追查。” 萧纳甚少出宫,不了解京城百姓的生活情况。听了祁竞的这话,沉思了半晌,又说道:“还有些线索,我再同你们说说。” 三人在书桌旁坐下,萧纳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和一枚玉佩,正是严戈先前从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的搜查出来的东西。 “你们看看这两样。”萧纳说着,给一人递了一样过去。 祁柒手中捏着的是帕子,她捏起帕子的一角在手中摩挲着,道:“那料子倒是不常见,是向宫中进贡的么?” 萧纳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去年的时候外邦进贡而来,母后后来给各宫都赏赐了些。” 祁竞看着玉佩上雕的三爪蟒的图案,问道:“这玉佩与殿下腰间的玉佩极为相似,莫不是也出自宫中?” “宫中每位皇子出生的时候,父皇都会赐一枚这样的玉佩,我的是四爪,其他皇子皆是三爪。”萧纳解释道。 “这两样东西都是从那处宅子里头搜到的。”萧纳又补充了一句。 “所以先前殿下在东宫和我说,这件事深查下去怕是会牵扯到皇子,便是这个道理?”祁竞问道。 “没错。”萧纳说道。 祁柒在一旁思索了一会儿,道:“还有上午在那宅子中发现的极品毛峰,价格贵就不必说了,且产量极少,即便是有钱也是轻易买不着的。” “所以说,这宅子的真正主人,定是身份极高的。”祁竞又问道,“殿下,若是当真是某位皇子,您打算如何?” “我倒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五品郎中的案件,竟能牵扯出这么些事儿来。”萧纳说道,“事到如今,除了查清这桩命案,让孙鹤能够瞑目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将那些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之辈揪出来。不论是谁,若是祸乱朝纲,孤都严惩不贷!”萧纳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 只不过,萧纳此时还没有想到,这件事的结局远不止“以权谋私”和“中饱私囊”。 “若是这两样都是出自宫中,应该不难追查才是。”祁柒说道。 “这料子当时赏赐出去的多,宫中的册子只记录给了哪些人,却没有记录何人领了哪种款式,我已经托母后身边的赵麽麽去查了,不知道能不能查到。”萧纳道。 “从这枚玉佩入手呢?玉佩打造的时间不同,所用玉料多少会有些不同的。若是对精于玉器之人,或许能看的出来是哪个时候玉料。”祁竞道。 “工部倒是有不少能工巧匠,但事关皇子,若是贸贸然将玉佩交给工部,怕是会引起猜测。”萧纳有些犹豫。 第74章 万事小心 “若是殿下信得过,暂时将这枚玉佩交给我,我有一位对珠宝玉器深有研究的朋友,或许他能看得出来。”祁柒说道。 若是论京城中谁人对珠宝玉器最有研究,若是陆风璟自认第二,怕是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萧纳也想起了之前在明月楼短暂相处过的那位璨珠阁的老板,他问道:“可是那位陆老板?” 祁柒点点头,道:“是他。” 萧纳有些不太愿意祁柒与陆风璟过多接触。都是男人,他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陆风璟对祁柒是有情意的。 之前在明月楼,二人就暗地里较量了一个回合,虽然他掏了六千两银子,可总算是小胜了一把。眼下,他倒是要求上陆风璟了。 即便他心中不愿意,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还是将玉佩交给祁柒,道:“对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拿去就是。” 祁柒收了玉佩又前后仔仔细细看了看,揣进衣袖之中收好。 “阿竞,城南那边就交给你了。”萧纳看向祁竞说道。 “是。”祁竞应下。 “还有那个蝶舞,审问的怎么样了?”萧纳问道。 “倒是个性子烈的,我那日刚要审她,她自己就先开口了,说孙鹤就是她杀的,是她将毒药下在了酒里,亲手递给孙鹤,又亲眼看着他喝下,看着他断了气,再将遗书放在屋子里,布置好了一切才离开,隐姓埋名起来。”祁竞说道。 他接着说:“我又问她是何人指使她的,她的主人是谁?她一口咬定没有人指使,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 “理由?”萧纳问道。 “她说她一心想要嫁给孙鹤,与他举案齐眉,可孙鹤却死活不愿意,她一怒之下就将他杀了。”祁竞答道。 “胡说八道!若是真想嫁给他好生过日子,又怎么可能会串通赌坊骗他的银子?分明就是存心要取他的性命所做的局,好迷惑我们才是。”萧纳一听,便知道蝶舞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有同您汇报,想着再问出些有用的线索再说。”祁竞说道。 “赌坊的那两名荷官找到了么?”萧纳又问道。 “尚未。但若是如我们推测一般,孙鹤去赌坊是被人做了局,那么事成之后这两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祁竞说道。 “唉,又是两条人命。”萧纳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归要将人找出来的。” “我知道。”祁竞点点头道。 三人谈完正经事,已经很晚了。萧纳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宫了。剩下的事儿就辛苦你们了。” 祁竞与祁柒跟着萧纳起身,将萧纳送了出去。待他的马车走远,祁竞转过身来,说道:“走,回去换身衣裳就该用晚膳了。” …… 将军府的侧厅,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用膳。 “太子殿下回宫去了?”祁大将军问道。 “嗯。在外折腾一天了。”祁竞说道。 “小柒,听说他们如今在办的事儿你也掺和到里头去了?”祁大将军又看向祁柒。 “是,多个人多份力。”祁柒应道。 “能让殿下如此重视的事儿,定不是小事。小柒,你要万事小心。”祁大将军心里有些担忧。 “放心,爹。还有三哥护着我呢,不会有事儿的。”祁柒笑着说道。 祁竞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想道:“完蛋了!” 果然,下一秒,祁大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冲着祁竞没好气地说道:“平日里看你倒是能的很,如今连殿下交代的事儿都办不好,还要将你妹妹扯进来,真是没用的东西!” 祁竞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爹知道这事儿,就先将他训斥了一顿。 祁大将军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若是小柒伤了半分汗毛,我都饶不了你!” “爹你放心,便是我头破血流,也不能伤了妹妹分毫。”祁竞低着声音应道。 若是不给爹一个保证,怕是这顿饭他都不能好好吃了。当然,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好了好了,竞儿心里有数。”祁夫人薛言在一旁说道,算是安抚了祁大将军的情绪。她有对两人嘱咐道:“阿竞,小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俩千万小心。” “爹、娘,你们就放心。我和三哥有分寸的。”祁柒笑着说道。 薛言点点头,转了话题:“中秋节快到了,今日沐阳公主府送来请帖,邀各府女眷及尚未成婚的公子过府一聚。小柒,你和娘一道去,还有你们几个,谁与我们一道去?”薛言看向桌子上的这几个小子,问道。 “我不去!”祁竞看了眼在一旁低头吃饭的周映晚,率先说道。 往年这些事儿都是他顶在前头,如今他已经有了周映晚,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了。 薛言看着祁竞的模样,心里发笑,说道:“嗯,往后也不用娘带着了,你自个儿同映晚去。” 原本祁竞的话音刚落,周映晚就感觉到桌上的众人都在瞧她,她只装作不知道,埋头吃饭;现在祁夫人提到了她,她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小脸一下便红了。 只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周映晚如今已经同将军府的众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了,她抬起头说道:“谁要同他一道去?!” 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老五祁意打趣道:“老三,你也别只顾着做事了,若是将周姑娘弄丢了,我们可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三嫂去?” 祁竞道:“那到时候你跟着娘去,自个儿找个媳妇不是更好?” 祁意听了这话,急忙摇了摇头,道:“我可不去。娘,您可别指望我。”他指了指在一旁看好戏的祁跃道:“老六,老六也不小了,您带他去!” 老四祁珏他是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个恨不得将自己隐居起来避世的人,怎么可能会到那种场合里头去? 祁跃这场热闹正看的开心,却不料“这把火”一下就点到了他的身上,他说道:“我没空。我和朋友约好了,那日要去京郊切磋郊游的。” 祁夫人朝两人一个白眼,道:“要你们去参加个聚会就跟要了你们的性命似的。罢了罢了,到时候让你们二哥去。” 于是,桌上的几人纷纷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完,众人正准备回各自的院子,只听祁大将军喊了一声:“竞儿。” 祁竞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向他:“爹?” 祁大将军看着他,郑重地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第75章 审问1 第二日,祁竞去了关押蝶舞的地方,打算再好好审问一番,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再撬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 “蝶舞姑娘,这几日休息的可好啊?”祁竞上前松开了蝶舞被绳子绑住的手脚,笑着问道。 “祁三公子可真是温柔体贴,这番关心让小女子心里头暖暖的呢。”蝶舞转了转有些僵硬的手脚,笑的妩媚。 “既是如此,你不若说些有用的东西,让我好去交差,也算你对我报答了?”祁竞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伸手斟了两杯茶,说道:“蝶舞姑娘请坐。” 蝶舞倒是也不客气,在祁竞的地面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若是在这儿能日日见到祁三公子,听到祁三公子的暖言问候,我心满意足的很,即便有说的如今也不想说了。” 蝶舞本就是萧熔专门为笼络男人培养的,说起这些妖娆妩媚的话来自是得心应手。 “你早些说,也算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性命。”祁竞说道。 “本就是贱命一条,留不留的住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再说了,这里舒服的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日过的如同大小姐一般,轻松惬意,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一遭了。”蝶舞不以为意地笑道。 “唉,你说的也对,是本公子过于怜香惜玉了,想着你长得这般迷人,舍不得让你受皮肉之苦。如今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倒不是祁竞真的怜香惜玉,只是他知道,如蝶舞这样的人,用刑是没有用的。 果然,这话对蝶舞压根起不了作用,她只是笑着说道:“不若祁三公子试试看?说不定一用刑我就招架不住了。” 随后她身子往前一倾,靠近了些祁竞,眸光流转,说出的话娇媚诱惑:“祁三公子若是愿意用点儿美人计,也许效果会更加好些。” “为了差事牺牲自己,这买卖不划算。既然如此,便只能委屈蝶舞姑娘了。”祁竞说着,对外喊道,“来人,用刑!” 门“砰”的一声推开,外头进来四个人,两人端着一个木头架子,一人拿着铁锁,一人手提一个装满盐水的木桶,里头还浸泡着一根布满倒刺的鞭子。 “蝶舞姑娘,请。”祁竞笑意盈盈地说道。 几人将东西在屋子里摆好,就上前来将蝶舞架了起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用铁链绑在木架的横梁上。 蝶舞身型不高,双手被绑后,双脚便腾空了,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拿着木桶的男子将浸饱了盐水的鞭子拿了出来,“唰”地一声在空气中狠狠一甩,溅起水沫子在阳光下格外的明显。 蝶舞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一遭,只是真的被吊了起来之后,心里还是害怕的。 “怎么样,蝶舞姑娘?现在说还来得及。”祁竞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 蝶舞硬生生地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动手。” 祁竞摇了摇头,道:“可惜了这身细皮嫩肉了。”随即板起脸,下了命令:“动手!” 行刑之人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得了祁竞的命令,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蝶舞身上一甩,“啪”的一声,听得都令人胆颤。 “啊!”蝶舞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不仅仅是鞭子抽打身子的痛,她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鞭子上的倒刺扎进她的皮肤,抽离她身体时带出的皮肉。 疼,真的好疼。她忍不住叫喊出声来。 鞭笞的动作还在继续,蝶舞的脸色早已苍白一片,脸上冷汗淋淋,衣服残破不堪,染满了血迹。 “蝶舞姑娘如今的这副模样,本公子看了都心疼,不知道你拼了命要维护的人会不会如本公子一样于心不忍呢?”祁竞说道。 蝶舞原本已经有些呆滞的目光忽的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浮上了一抹笑意。这种笑与方才与祁竞对话时露出的表情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为了公子,我做什么都愿意。”蝶舞虚弱的说道。 “能入蝶舞姑娘法眼的男子,定是风光霁月,天下无双的?” “你不用套我的话,公子待我情真意切,我是不会出卖他的!”蝶舞倔强地说道。 祁竞看了蝶舞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得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蝶舞姑娘对你家公子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可若是我毁了你的容貌,将你的模样贴在京城各处,不知道你那公子看了,还会对你剩下几分感情呢?” 说罢,他砸碎了蝶舞原先喝过的茶杯,捻起一块碎片朝蝶舞脸的方向一掷,“嗖”地一声从蝶舞脸上划过,留下一条细长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蝶舞浑身一震,终是绷不住了,厉声道:“你要杀就杀 ,如此作贱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 她为了公子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即便是死,她也不愿意让公子看到的丑陋的模样!她要公子永远都记得她最美的样子! “连一个女子都审问不出来,我确实没本事。”祁竞摇摇头,他吩咐道:“往她脸上招呼!” “等等!”蝶舞害怕极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喊出声。 祁竞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停下,说道:“早知道蝶舞姑娘对容貌如此在意,又何必浪费这几日的功夫。你们都先下去。” 祁竞挥退了手下的人,对蝶舞说道:“说。”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蝶舞说道。 “你说说看。” “但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你们要如何处置我,要让我保留之前的模样。”蝶舞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祁竞应下。 蝶舞听了祁竞的承诺,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心里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咬了咬嘴唇,说道:“是……大皇子萧翼。” 祁竞的眉头紧紧皱起,是他么? “孙鹤身上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你杀了他?”祁竞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几个月前,大皇子让我接近孙鹤,我便按照他的指令一步步行事,直到亲眼看着他气绝才回去复命。”蝶舞说道。 说完,她又无力地垂下了脑袋。方才的那顿鞭子,让她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祁竞盯着吊在半空中的蝶舞看了好一会儿,想分辨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半晌,他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吩咐道:“放她下来,给她脸上的伤口上些好药,不要留下疤了。” 第76章 审问2 祁竞从关押蝶舞的屋子里出来,又走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这儿关押着的正是先前那名在客栈叫嚣的地方官——林普。 见祁竞进来,林普满脸惊悚的看着他。方才,有人将他带到了这间屋子,不发一言的就将他往这里一丢,关上了房门。 不出片刻,隔壁就传来了鞭子挥动的声音和女子发出的惨烈叫声,听得他心惊胆战。 这段时期他虽然被关在这儿,却也是每日好吃好喝的,住的屋子也挺宽敞,除了没了自由一切都好。 也许是祁竞之前对他太过温和了,他以为,只要他不愿意说,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的。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林普脸上的肥肉颤动着,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大人怎的如此害怕?”祁竞笑着说道,“方才隔壁的声音可还动听?” 祁竞是故意让人将他带到这儿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听清楚蝶舞受刑的动静。这种身材如此丰腴的地方官,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能受得住这种折磨?这不,光听听动静,他就害怕了。 林普一听这话,心里害怕极了,瞪大眼睛看着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林大人可有话要对我说?”祁竞问的“温和”。 林普吞了吞口水,颈间的侯姐上下滚动了下,依旧想要挣扎一番,他道:“你要问的我先前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私自扣押朝廷命官可是大罪!赶紧放了我!” “我知道,林大人不仅仅是官儿,还马上就是这京城的大官儿了。这话,您在客栈里头已经说过了。”祁竞笑着坐了下来。 “没事,林大人怕是记性不太好。如此,我便让帮着大人一道想一想。”说着,他对门外说道:“将东西拿进来!” 林普不禁抬头往门的方向瞧去,心里忐忑。拿什么?该不会是刑具? 他猜的没有错,还是方才的那四个人,拿着的还是方才“招呼”蝶舞的家伙事儿。不同的是,这些家伙事儿上还沾染着蝶舞的血,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林普的眸光猛的一缩,不住的往后退,直到整个后背贴在了墙上,才不得已停住了脚步。 “将林大人架上去,帮他好好想想。”祁竞吩咐道。 “是!”四个手下齐声应道,摆好东西就朝着林普走去。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是大罪!”林普颤抖着吼道,语气里满是恐惧。 这些人才不管林普如何,一人一边架起他就麻溜的用铁锁将他的双手一捆,半吊在刑架上。 林普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开分毫,只是一双脚在空中乱踢。他本身就胖,刚吊上去双手就已经扯的生疼,再加上他胡乱的挣扎,晃动着身体,双手很快就吃不消了。 “疼……快放我下来。”他叫喊道。 这边,一人已经抽出了鞭子,在空中挥舞。林普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睛越睁越大,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快让他停下。”林普带着哭腔说道。 “呵。林大人早些想起来就好了嘛。”祁竞笑着说道,对手下说道:“你们先下去。” “你先放我下来。”林普见几人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被半吊在空中,双手依旧是疼的厉害。 “如此林大人的记性才会好些。快些说,早些说完,也好少受些罪。”祁竞说道。 “我是来京城找吏部司郎中孙鹤的。他收了我的银子,答应要给我谋一个京官,可却迟迟没有动静。我心下着急,便来了京城,才知道他已经死了。后来我就被你们抓走了。”林普实在难受的厉害,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给你什么位子?多少银子?”祁竞问道。 “八百两,与我先前的官职一样,正六品。只不过是从地方上调至京城来。若是想要升官职,那价格上就要高上许多了,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林普道。 “多少钱?” “升一级至少3000两,官职越高,价格越贵。” “孙鹤只是一个吏部司郎中,他哪里有这个能力?你如何能信他?” “这本就是官场上的惯例,他做这事也不是一两年了。至于他如何能办成,那我就不知道了,总归是背后还有人呗。” 两人一问一答,算是将事情说清楚了。 “他背后之人是谁?”祁竞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问道。 查处背后之人才是祁竞的最终目的。 林普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只管给银子,只要他能给我办成事儿就行。” 祁竞盯了半晌,盯的林普心里发毛,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道:“我真的不知道。” 祁竞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似林普这样的人,看着便是欺软怕硬之流,在这种情形下是不敢撒谎的。 于是,祁竞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林大人辛苦了。来人,快将林大人放下来,好生照顾着。” 林普见祁竞转身就要走,他连忙出声喊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祁竞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恐怕还要请林大人在这儿住上一阵。只是,下次若是我再来问话的,希望林大人能有一个好记性,也免得再受这皮肉之苦。”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林普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如今,事情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孙鹤在遗书中所提之事应该就是如小柒猜测的那般没错了。他背后之人会是吏部尚书张毫均么?张毫均就是最终的幕后黑手么?还有,蝶舞所说的大皇子,是真的么? 越是查下去,祁竞发现牵扯出的事情越多。这件事儿事关朝臣,事关皇子,甚至事关朝纲,太子殿下这次怕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第77章 陆老板在么? 用了早膳后,祁柒带着冬儿到了璨珠阁,问道:“陆老板在么?” “谁人要找我们东家?”掌柜的正在店里翻看着账本,听见问话抬起头来看。 见是祁柒,掌柜忙的迎了上来,“哎哟,是祁小姐来啦。您找我们东家?” “是,找他有些事。他今日在店里吗?”祁柒应道。 “我们东家倒是不常在店里。若是祁小姐不急着走,在这里等上片刻,小的立刻派人去寻,您看可好?”掌柜客气的问道。 “也好。那就有劳掌柜了。”祁柒笑着道谢。 “祁小姐哪里的话?您请上楼雅间内稍候。”掌柜的伸出手来,亲自迎着祁柒往楼上走去,一边吩咐店里的老伙计道:“你赶紧去寻东家,就说祁小姐在店里等着他。” 这边的动静引得璨珠阁内的小姐们纷纷侧目。祁柒不常在京城贵女中走动,也不爱出风头,故而并没有很多人认得。大家都在心里想着这位小姐是何身份,能让璨珠阁的掌柜如此殷勤的伺候着。 掌柜的若是知道这些人心里头的想法,肯定要说上一句:“殷勤?开什么玩笑,就看他们东家对这位大小姐的态度,她极有可能是他将来的当家主母,他当然得小心伺候着了。” 店里的伙计得了掌柜的吩咐,出了璨珠阁撒腿就往陆风璟的宅邸跑去,气喘吁吁地敲开了门,问道:“东家在府里头么?” 陆府,坐落在与华台大街比邻的那条街上,甚是气派,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样子。 府里的小厮听见敲门声,伸着懒腰上去开门,语气甚是不耐,道:“谁啊?一大早的前来敲门,不知道我们还在休息么?” “哟,是老卫啊,怎地一早就急吼吼的来了?”小厮开了门,见是璨珠阁的老伙计,问道。 “我是来寻东家,劳你赶紧去通报一声。”老伙计老卫说道。 “老卫,你也是璨珠阁的老伙计了,怎的不知道这个时候公子还在睡觉呢?就公子那起床气,我若是吵醒了他,可得被他一顿收拾。我不去,你还是在这等等。”小厮说道。 其实如今已是巳时三刻,日上三竿的时候,日头高高地在天上悬挂着,再过一会儿都该用午饭了,哪里还是一大早?只不过陆风璟这人慵懒,无事的时候不睡到午时是不起床的, “哎哟,你就快去。我有急事儿,若是耽误了,东家就真的要收拾你我了。”老卫跺跺脚,着急道。 陆风璟早在店里放了话,若是往后遇到这位祁小姐来璨珠阁,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眼下,祁小姐亲自来寻他,还在璨珠阁里头候着呢。 小厮听他这么说,怕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儿,说道,“你随我来。” 陆府的主院内,小厮带着老卫找到了陆风璟身边跟着的陆飞,说道:“飞哥,老卫说是有急事找公子。” 陆飞问道:“公子还未起,何事?” “祁小姐来璨珠阁找东家,如今还在店里等着呢。” 陆飞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务必留住祁小姐,就说公子马上就来。”说罢,转身进了院子,敲开了陆风璟屋子的门。 “滚!别打扰老子睡觉!”听见敲门声,陆风璟不耐烦地在雕花大床上翻了个身,吼道。 “公子,祁小姐在店里等着您。”陆飞不紧不慢地说道。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陆风璟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最烦有人打扰他睡觉。他想也没想就冲着门外吼道。 陆飞没有离开,站在门外心里头默念了几个数:“十、九、八、七、六……” 不到五秒,门“唰”的一下就打开了,陆风璟穿了身里衣站在他面前,一看就是刚刚才从床上跳起来。 “你说谁?祁柒?”他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陆飞点点头,道:“若是公子还想接着睡,属下就回了她去。”陆飞面无表情道。 “滚!马上进来伺候老子洗漱更衣,快!”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屋子的门重新打开,陆风璟一身月牙白色的锦衣着身,又变成了人前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陆风璟飞也似的朝璨珠阁走去,为了尽快赶到那儿,他甚至都用了些许轻功。 陆飞跟在后头,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想道:“自古英雄难逃美人关,瞧他们公子,还不是陷进去了?” 陆风璟进了璨珠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随便抓了店里的一个伙计就问道:“人呢?” 这个伙计很是年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不明所以,心里想道:“东家这是怎么了?谁?” 倒是老卫一直等在大厅里,见了陆风璟,赶紧上前来说道:“东家,祁小姐还在楼上,掌柜的亲自在伺候着……” 话音未落,就见陆风璟已经闪身往楼上而去。 “哎哟,东家,你可算来了。小的都担心祁小姐等不及要回去了。”掌柜的见陆风璟终于来了,松了口气说道。 陆风璟在门外站了片刻,平稳了方才走的有些凌乱的气息,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衣着,看向掌柜的问道:“本公子可还有哪里不妥当?” 掌柜的看了一下眼:“甚好。东家快进去,祁小姐怕是等急了。” 陆风璟这才让掌柜的敲起了房门。 “祁小姐,我们东家来了。”掌柜的对门内说道。 祁柒早在陆风璟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了,她听出了陆风璟的气息不太平稳,怕是赶路而来。 她朝冬儿点点头,示意她去开门。 “陆老板。”冬儿将门打开,对着陆风璟行了一礼,侧身道:“请。” “实在抱歉,让祁小姐久等了。”陆风璟微微一笑,颇有些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样子。 陆飞跟在身后看着自家公子“装模作样”的样子,面无表情,心里头却不住翻着白眼,暗自“呵”了一声。 “陆老板坐下喘口气歇一歇。”祁柒伸手替他斟了杯茶,笑着递到了他面前。 陆风璟看着面前的这茶,心里乐开了花,道:“多谢祁小姐。”他端起这茶抿了一口,心里想着:“嗯,今日这茶格外的香,待会要让掌柜的多备上一些才好。” “祁小姐可是找在下有事?”陆风璟问道。 第78章 又被造谣了 “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一事想向陆老板请教。”祁柒说道。 “祁小姐……”陆风璟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忽得一下笑了出来,道:“你我之间一口一个陆老板,一口一个祁小姐,听上去怪生疏的。实不相瞒,我早已将祁小姐视为朋友了,不若我称你一声小柒,你唤我一声阿璟?” 这话在祁柒听来没什么不妥之处,江湖中人本就洒脱豪放,一声称呼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祁柒笑着说道:“也好。” 陆风璟听了这话,如同春风拂面一般,笑的越发灿烂起来。他说道:“小柒,你说。” 祁柒从袖中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递了过去,问道:“阿璟,我知道你对珠宝玉器深有研究,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枚玉佩。” 陆风璟见祁柒一脸严肃的表情,伸手接过,认真的前后翻看了起来。却在看清了上头雕刻的三爪蟒图案时,怔了怔,问道:“这是从宫里出来的?” 他是做珠宝生意的,自然是知道什么样式能做,什么样式不能做。如同他手上的这枚玉佩,上头的三爪蟒是身份的象征,只能是宫里的皇子们才能够用的。 祁柒点点头,她知道这自然是瞒不过陆风璟的。不过与陆风璟接触过几次,在她看来,这人还是信得过的。 “我是想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看出这是哪个年份的玉料打磨而成的?”她问道。 陆风璟将玉佩放在手中来回摩挲,闭上眼睛感受着它的触感;片刻,又将玉佩拿起,在阳光下照射下仔细观摩。 外头阳光正好,一条条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子里,澄澈透亮的玉佩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的清透无暇。 好一会儿,陆风璟将玉佩放在桌上,往祁柒面前一推,道:“这是一枚品相极好的和田玉,若论起玉料的年头的话怕是不下于二十五年了。” “能看出来这枚玉佩是何时打造的么?”祁柒问道。 陆风璟摇摇头,“何时打造出来的我看不出来,只是这枚玉佩十分圆润光亮,看这样子应是有些年头了。” “多久?” “不下二十年。” 二十年……祁柒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眼下超过二十岁的皇子只有大皇子萧翼一人,今年已经二十三了。 陆风璟见祁柒沉思的模样,又道:“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准确。若是将玉佩时时在手中摩挲,也会对年头的判断有影响。” 他举了个例子,“就比如盘核桃,有些人时时盘,日日盘,或许一年就会比人家年的还显得光亮些。” “那也就是说,哪怕这枚玉佩即便打造出的时间不到二十年,也有可能会呈现出这般模样,对?”祁柒问道。 陆风璟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祁柒将玉佩收了起来,道:“多谢陆老板,我知道了。” “陆老板?”陆风璟反问道。 祁柒反应了过来,她喊“陆老板”习惯了,一张嘴就脱口而出了。 “阿璟。”祁柒改口道。 陆风璟满意了,笑着说道:“朋友之间不需要道谢。” “既然如此,眼下时候也不早了,若是阿璟有空,不若让我做东,一同用个午饭?”祁柒说道。 “有空。我今日正巧没有来得及用早饭,确实也有些饿了。”陆风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说道。 陆飞在一旁心里嗤笑,“今日?您哪日用早饭了?” 两人走去璨珠阁,并肩走在华台大街上。不得不说,陆风璟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一身月白色锦袍衬得他风光霁月,陆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喂,我叫冬儿,你叫什么?”冬儿看向身边那个不苟言笑的护卫,主动问道。 “陆飞。”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了,甚至都没有看冬儿一眼,只愣愣地目视前方。 冬儿脑门上就差滴下两滴汗来,这人怎么回事?是个木头么? 冬儿正想接着说话,就听见前面传来一个声音:“祁柒!” 几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黎杰一脸怒色地站在他们面前,看看祁柒,又看看陆风璟,怒笑道:“呵。我道是你为什么退了我们的亲事,原来是外头有人了阿?真够不知廉耻的,竟大庭广众之下便与男子牵扯不清,镇国将军府可是好教养啊。” 黎杰本就记恨祁柒,今日见了这个场景,立马添油加醋地喊了出来, 这副阵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对着这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祁柒冷冷地看着他,冷不丁的伸手朝他脸上呼了上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啪!” 黎杰反应不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他捂着脸,“你……你竟敢打我?!” 祁柒的目光依旧是冰冷冷的看着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黎杰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只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过是一个女子,想他堂堂世子,无论是论本事还是家世,都在她之上,有什么好怕的? 先前的那一巴掌只不过是她在他不注意的是侯偷袭罢了,否则怎么可能得手?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也打算挥手还她一巴掌。 只是,他必然是不可能得手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陆风璟紧紧地握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黎杰怒道。 可恶!不仅仅是祁柒,如今就连她身边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敢对他不敬了!黎杰心里的怒火更盛。 陆风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抓着他的手腕,只是手上的劲儿越来越来,黎杰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黎杰无法,对着身后的小厮大喊道。 淮江侯府的小厮们听了世子的吩咐分别朝陆风璟和祁柒围上来。 陆风璟挑了挑眉,心中大喜,“呵,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不刚好给他机会英雄救美么?这位黎世子倒也不是那么讨人嫌嘛。” 想到这里,他松开黎杰,正准备大展身手一番,就见旁边祁柒微微往后一步,她身后的冬儿已经欺身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人给解决了。 陆风璟有些遗憾,心里一阵叹息:“唉,送上门的几乎没有把握住。” 黎杰见他带出来的小厮眨眼间都倒在了地上,嘴里还不住发出哀嚎声,开始有些害怕了,却又强装镇定的放着:“你……你们给我等着,竟敢当街打伤淮江侯府的人,我爹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我们走!” 说罢,就转身想要逃离。 “等等!”祁柒在这时出声喊道。 第79章 掷地有声 黎杰脚步一顿,不知道祁柒想要干嘛。他不敢回头,正欲抬脚继续溜,就见冬儿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他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黎杰无法,只能回头,发颤着问道;“你想干嘛?我警告你,若是你打伤我,我淮江侯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祁柒上前几步,在他前面立定,直直地注视着他,说道:“虽然你还入不了我的眼,但我也由不得你在这大街上胡乱玷污我镇国将军府的名声。你听好了。第一,镇国将军府与你们淮江侯府向来无甚来往,那日是你们事先未有任何言语就抬着所谓的定礼上门提亲,镇国将军府明确回绝并将所有东西当场退回,堂堂侯府竟如此不知礼数,若不是无知那便是成心要让我镇国将军府陷入两难之地。” 第二,我与陆公子堂堂正正走在这大街之上,无任何逾礼之处,却被你无故泼了一身脏水,究竟是你自己心里头不干净,看什么都觉得龌龊,还是刻意无事生非,造谣生事,意图坏了我的名声? 第三,你在这街上张口闭口皆是淮江侯府如何如何,莫不是这京城如今是由你淮江侯府说了算了? 最后,淮江侯府坊不放过我,我不在意;但我镇国将军府无故受辱,你回去告诉淮江侯,我镇国将军府定会上门讨一个说法,淮江侯府如此举动究竟是意欲何为?”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周围的百姓将事情的原委听的清清楚楚。 黎杰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被祁柒的这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好了,你现在可以滚了。”祁柒收回了视线,又恢复了原本淡然的神色,道。 冬儿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冷眼睥睨着黎杰。 “淮江侯府好歹也是堂堂侯府,行事怎的如此不靠谱?” “就是就是,做出这种事来,不就是明晃晃的逼着人家镇国将军府嫁女儿么?这和抢亲有什么区别?” “还好镇国将军府拎得清,否则大好的姑娘嫁给这样的人真是可惜了。” …… 诸如此类的话传入了黎杰的耳中。原本他是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上一场,将祁柒的名声弄臭,这样她除了嫁给他外还能有什么出路? 只是他没有想到祁柒反应如此之快,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如今他自己反倒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之中。 黎杰环视周围的人群,见大家远远的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你,发怒吼了一句:“看什么看!”便带着人狼狈的跑了。 随着黎杰的离去,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下来,只给老百姓的茶余饭后添了些谈资。 陆风璟原先对于黎杰的话是十分生气的,恨不得将他狠狠的揍上一顿。却在祁柒开口之后,脸上渐渐浮上了笑意。 果然是他陆风璟看上的女子,聪慧伶俐,胆色过人。 …… 旁边的一处茶馆内,做了易容装扮的萧熔原本正在这儿与人谈论要事,却被楼下的喧闹声所吸引了。 “公子?”他一旁的人见萧熔朝外头看去,小声地提醒道。 “嗯。你先等等。”萧熔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方才他听到楼下有人吼了一声“祁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窗边,抬眼往楼下看去,就见淮江侯府的世子带着一帮人拦在了祁柒的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发难。 若是一般女子,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观,怕早已经羞的面红耳赤,落荒而逃了。但那名女子却始终神色淡然,不慌不忙,却在黎世子说完之后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很是有些胆色。 而后更是一番话不仅说的黎杰哑口无言,还三言两语间就将舆论风向调转,直直地射向黎杰,让他狼狈不堪。甚至直指淮江侯府在京城作威作福,一手遮天,这个罪名扣了下来,怕是淮江侯府要惹上不小的麻烦了。 萧熔看向身边的人,问道:“还小看她么?” 这人正是那日将祁柒去了华台大街十一号,却认为她只是去凑个热闹罢了的人。 那人道:“倒是比起一般女子来厉害一些。” “让人再仔细着些,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萧熔正了正脸色,吩咐道。 “是!”那人应下。 萧熔站在窗口看着祁柒和陆风璟离开的身影,沉思了半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原本我还担心方才那种情形会让小柒你难堪,看来还是我小瞧你了。”祁柒与陆风璟在一张桌上,陆风璟笑着说道,“你那一巴掌看的我真是心里爽快的很。” 祁柒笑笑,道:“如我方才所说,这样的人还不至于让我放在眼里。” 听了这话,陆风璟忍不住问了一嘴:“那我呢?可入得了你的眼?” 祁柒一愣,并没有听出来陆风璟这话的深意,笑着说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么?“ 陆风璟心里叹息一声,笑着向她举起酒杯,道:“我很荣幸。” 两人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只说了只言片语就揭了过去,谁也没有放在心里,宾主尽欢地吃完了这顿饭。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好了由我来作东,怎又让你破费了?”祁柒看着陆风璟掏出一个银锭子丢给小二,大手一挥道“不用找了”的样子,这分明就是怕她掏钱,抢着买单啊。 “能与小柒你共进午餐已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你不用替我心疼,我不差钱。”陆风璟说道。 陆飞今日心里的白眼简直翻的飞起,“公子啊,看你这一副得瑟的样子,就差将‘我、有、钱’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祁柒听了陆风璟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一顿饭的钱我还是掏的起的。” 第80章 欺人太甚? 在这京城之中,传播的最快的就是流言了。方才在华台大街发生的事儿,不出片刻就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的散播开了。 当然,也传到了镇国将军府里头,传进了祁大将军的耳朵里。 待祁柒回到府里,就看见她的爹爹正穿了一身胄甲,手提宝剑,一脸怒容的要往外头冲去。旁边,她的娘亲虽是紧紧拉着他,却也是一脸愠色。 “你放开我!胆敢如此欺辱小柒,看我不拆了他淮江侯府,剁了那个小兔崽子!”祁大将军吼道。 “你先冷静冷静……”祁夫人在一旁劝道。 “冷静什么?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就眼睁睁地看着宝贝女儿让人欺负了?”祁大将军怒火中烧,眼睛里就差喷出火来了。 “谁说要算了?怎么可能算了?只是你如今这么冲动,若是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咱们有理也变成无理了。”祁夫人说道。 两人正在拉扯,周映晚眼尖,看着祁柒从外头进来,赶忙叫了一声:“小柒,你回来啦?” 祁大将军这才停下了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祁柒身边,伸出双手扶住她的双臂,急切地问道:“小柒,你没事?” 祁大将军的身后,她的哥哥们,周映晚,甚至是将军府的下人们,都神色关切地看着她。 祁柒心里暖洋洋的,她笑着说道:“我没事。爹爹你难道没有听说么,我还打了他一个耳光呢。” 众人看着祁柒不甚在意的模样不像是作假的样子,也都放下了心来。他们最怕的就是祁柒因为黎杰的混账话心里头难受。 “这个小兔崽子,光着一个耳光哪里就够了,扇的他再也不能胡言乱语了才好!”祁大将军狠狠的说道,却终于是冷静了些。 “好了,咱们先回去,坐下来商量商量对策。”薛言说道,拉着祁大将军往大堂中走去。 “你们说,这事儿要怎么办!”祁大将军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气呼呼地问道。 “说法肯定是要去讨的,就看怎么个讨法了。”薛言说道。 “要我说,直接打上门去就完了,还商量什么?!”祁大将军“哼”了一声,闷声说道。只是在接收到夫人向他撇去的眼神时,不自觉的降低了声音。 “爹说得对,直接打上门去 ,闹的越大越好。”祁珏在一旁悠悠的说道。 祁大将军眼睛一亮,“珏儿,你也这么认为?” “可若是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镇国将军府过于强势了?”祁夫人有些担忧。 他们将军府本就已是极有权势了,如此一来岂不是留人话柄,说他们仗势欺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将事情闹大开来。”祁竞想了想,说道,“一来,爹宠小柒是京城上下皆知的事儿,如今小柒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委屈,爹岂有忍让之礼?二来,爹是武将,性情莽撞也是朝野上下公认的,这样的人不就是应该直接打上门去才合理么?” 祁大将军原本因为自己的主意得到了儿子们的认可,心里很是得意,结果却被说成了性子莽撞,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 “三来,镇国将军府势力大,也该做出些稍稍出格的事儿,让宫里头敲打一番才好。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城府深,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祁珏补充道。 其实,哪里来的那么多一二三,无非就是大家伙都见不得心爱的妹妹受委屈,给替她出气找些借口罢了。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抄家伙打上去!”这次,是祁夫人薛言率先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长剑,说道。 她年轻时就是一个纯粹的武林中人,自小在江湖中长大,只是这些年到了京城,有了这一大家子人牵挂着,性子慢慢的收敛了起来罢了。 见爹娘的这副模样,祁竞的心提了起来,淮江侯府传到如今这一代可只剩下些花架子了,他担心爹娘出手太重将人给打残了。 他连忙叮嘱了一句:“那个,不管闹的多大都好,砸门砍树都行,就是别将人打死、打残了。” 于是,镇国将军府一群人轰轰烈烈的就要往淮江侯府而去,其中还包括了手持长鞭的周映晚。 祁柒见状一把将周映晚拉住,道:“映晚姐姐,你就别去了。” “多个人多分力!”周映晚说着就要跟着大家一同前往。 “晚儿,你留下。那毕竟是侯府,他们拿我们没办法,不代表就不会找你的麻烦。”祁竞说道。 “我不怕!我见不得小柒受欺负!”周映晚义愤填膺道。 薛言对眼前的这个“准儿媳妇”是越看越喜欢,她笑着打趣道:“晚儿,你如今还不是我们将军府的人呢。日后等你和竞儿成了亲,有什么热闹我们都带着你去。” 这话一出,周映晚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先前的那股子热血沸腾的气焰一下子就被娇羞给代替了。 “祁竞,你多砍他们家几棵树,替我的那份儿也算上!”周映晚挥了挥手中的长鞭说道。 众人都被周映晚逗笑了起来,转身浩浩荡荡地出了府去。 …… 淮江侯府 黎杰带着一群身上带伤的小厮灰头土脸的回了府。 “站住!”他正准备偷偷溜回自己的院子,就听见淮江侯厉声吼道! 黎杰无法,只能停在原地,却不敢回头看他。若是让他爹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定是会追问他,那他就惨了。 只是,黎杰并不知道此时的淮江侯已经从外人口中听到了风声,才特意在此等着他的。他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爹,我……我尿急,先回去了!”说完,就拔腿要跑。 “拦住他!”淮江侯大喝一声,就有人挡在黎杰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仔细吓着孩子。”淮江侯夫人正一旁劝道,又对黎杰说道:“杰儿,你过来,有什么事和你爹好好说就是了。” 黎杰没有办法,这才转过身子,只是拿手捂住了脸。 跟着他一道转过来的还有跟着他到处惹是生非的那群小厮。 淮江侯夫人一看,见这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顿时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么了?” 又见黎杰捂着脸的模样,快步走上前去,“杰儿,你也受伤了?快,让娘看看。” 黎杰不情不愿地松开后,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第81章 打上门去 “天呐。”淮江侯夫人惊呼出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你动手?” 说到这个,黎杰又羞又怒,道:“就是镇国将军府那个的祁柒!” “什么?”淮江侯夫人叫着,“亏咱们还诚心诚意上门提亲,她竟这么打咱们的脸!侯爷,你快看看,这镇国将军府都踩在咱们头顶上欺负了!” 淮江侯皱着眉头,他是已经听到了外头的风声了。 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了?”如今,外头传的都是他们淮江侯府不知礼数,还传在京城里头一手遮天,纵容家中子弟在外胡作非为。 “我……我没做什么啊。”黎杰有些支支吾吾,道:“我只是看到那祁柒在大街上与男子拉扯不清,一时看不惯上前问了一句罢了。结果她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巴掌!” “这还得了!得亏咱们没有娶了那个手段狠辣的女子。”淮江侯夫人说道,“侯爷,您儿子都当街被一个女子给打了,您还不去讨一个说法吗?!” “你究竟说了什么?”淮江侯虽然在政事上没有什么建树,但总归还不是那么糊涂的。 “就简单的问了两句,没说什么啊。”黎杰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开始有些闪烁。 一见他这个样子,淮江侯就知道他定然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厉声说道:“说!” 黎杰见是瞒不过去了,才将在大街上的话又说了一遍。 “逆子!”淮江侯听完,气的胸口起伏,随手从院子里的柳树上摘下一个枝条,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侯爷!”淮江侯夫人见状,赶忙挡在黎杰身前,“侯爷,如今是杰儿被人打了,您不想着给他讨回个公道,反倒还要打他?!” “给他讨回公道?我告诉你,那祁啸廷视他这个独女如珠如宝,容不得旁人说上一句不是,如今你儿子当街无故说人家姑娘不知廉耻,还说人家镇国将军府没有教养,这不是造谣生事是什么?!你给我让开,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淮江侯怒道。 “怎么就是无故了?那祁柒先是对咱们杰儿生了情意,却又当街与陌生男子拉扯,这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他们镇国将军府将咱们诚心诚意送上门的礼物统统给扔了出来,不讲丝毫情面,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教养。咱们杰儿说的哪里有错了?”淮江侯夫人紧紧地护着黎杰。 淮江侯本就觉得先前镇国将军府的举动有些不对劲。他祁啸廷是莽夫不错,可平日里也是讲道理的,若是两个孩子的关系真如杰儿讲的那般,祁啸廷何至于有这般举动? 他眯起眼睛,盯着黎杰,问道:“你与那祁柒的关系当真如你所说那般两情相悦吗?” 还未等黎杰开口,淮江侯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打断了淮江侯这儿的问话。 众人抬眼一看,却见祁啸廷一身盔甲,手执长剑与一身劲装的夫人薛言走在前头,后面跟四个少年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黎远之,今日你若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就拆了你这侯府!”祁啸廷一见着淮江侯,就怒吼出声。 淮江侯黎远之心头一颤,完蛋了,他就知道祁啸廷不会善罢甘休的。瞧,人家都拖家带口的打上门来了。 他赶紧迎了上去,赔着笑脸道:“祁老兄,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误会的?你先是莫名其妙的敲锣打鼓的上我们将军府提劳什子的亲,今日你儿子又当街败坏我宝贝女儿的名声,你管这叫误会?!”说起这事儿来,祁大将军气的很。 “祁老兄,提亲的事儿都怪我,没有先和你商量就贸然上门来。还有今日, 我这逆子出了名的不成器,你又不是不知道……”淮江侯依旧赔着笑脸说道。 祁啸廷的脾气他知道,若不将他的火给压下去,他真的做出打砸了淮江侯府的事儿来。 祁竞见淮江侯打着哈哈,试图大事化小,暗暗给老六祁跃递了个眼色。 祁跃会意,径直冲着瑟缩在一旁的黎杰而去,喊道:“黎杰,叫你胡言乱语,造谣生事,看我不打死你!” 黎杰见状,忙的躲在淮江侯夫人身后。 他是京城里头的小霸王没错,可那祁跃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被祁跃揍了的人可不在少数,他可打不过。 祁跃自小便爱舞刀弄枪,性子冲动,又一身侠之义胆,教训过不少在京城里头“作威作福”的公子们。 淮江侯夫人忙将黎杰护在身后道:“祁夫人,你不管管么?” “您让我娘管什么?黎杰当街给我妹妹难堪,我今日非得揍他一顿不可!黎杰,你给我出来!”祁跃吼道,作势就要去扯他。 “本夫人在和你娘说话,有你一个晚辈插嘴的份儿吗?杰儿说的没错,果然是没教养!”淮江侯夫人护子心切,脱口而出道。 “你给我闭嘴!“淮江侯一听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喝斥道。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淮江侯夫人的这话瞬间点燃了镇国将军府心头的火气,祁大将军气极反笑,道:“呵。尊夫人说的没错,我们镇国将军府向来是没有教养的。既然如此,孩子们,给老子砸了这侯府!” 祁大将军大手一挥,率先朝一旁的树砍去。 祁府的公子们得了父亲的命令,纷纷拿起手中的家伙,见到什么砸什么。 只有祁跃,一个闪身绕道淮江侯夫人的身后,将黎杰一把扯出,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 不出一会儿,淮江侯府的院子里狼藉一片,东倒西歪的柳树,破碎的石桌石凳,散落的碎石……还有祁啸廷临走时在淮江侯府涂着朱漆的门柱子上留下的两条剑痕。 “反了,真是反了!”淮江侯夫人在一旁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叫喊道:“他一个臣子跑到侯府来撒野来了!侯爷……” 她跑到淮江侯面前,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淮江侯府的一记耳光,“啪”。 “本侯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淮江侯怒吼道。 淮江侯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淮江侯,愣在了原地。 她好歹是淮江侯府的当家主母,竟当着下人的面被打了耳光?!这对她来说得是多大的耻辱啊!她又羞又恼,又气又怕,捂着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留,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怎么了?”前院的动静早就传到了侯府老夫人那儿,老夫人由姜蕙扶着,从后院出来,问道。 第82章 混话 淮江侯府老夫人一到了前院,入目的便是那无从下脚的狼藉。 原本种了几十年的树已经一棵不剩的全部倒在地上,留下满院子光秃秃的树桩子,破碎的桌椅、满地的石子,还有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黎杰和捂着脸默默垂泪的儿媳妇。 “快,将杰儿扶起来。”老夫人一边对身旁的姜蕙说道,一边走到侯夫人身边,看了她一眼,朝双手负于身后气的不行的儿子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您问问她都说了什么混账话,她的儿子都做了什么混账事!”淮江侯用手指着夫人,气的厉害。 “我说什么了?他们镇国将军府都打上门来了,你还在那儿伏低做小的,不敢吱声。如今人家在府里打砸一通,拍拍屁股走了,你倒朝我们母子发起狠来了,就知道窝里横的怂包!”侯夫人方才被打的发懵,如今见老夫人来了,自觉有人撑腰了,又朝着淮江侯叫嚣起来。 “你……!”淮江侯气坏了,又伸出手作势要打下去。 这会子侯夫人倒是厉害了起来,将脸往他面前一凑,叫道:“来,你打啊!”又哭天抢地地叫喊道:“想我也是你们家三媒六聘求娶来的,这些年给你们生儿育女,给你打理家宅,哪里对不起了你,你就如此作践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好了!别嚎了,堂堂侯府的当家主母这般作派,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老夫人皱着眉头斥道。 淮江侯夫人见两头都讨不了好,也止住了哭声,站在一旁暗暗啜泣。 老夫人问道:“远儿,究竟发生什么了?” 淮江侯方才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如今狠狠一甩衣袖,道:“哼!她教养的好儿子,日日就知道宠着惯着,如今闯了祸事来了!” 老夫人看了才被姜蕙扶起来的黎杰,又转头问道:”何事?“ “他今日在大街上造谣污蔑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与男子暧昧不清,不知廉耻,还说镇国将军府缺少礼教!”淮江侯说道。 “杰儿说的哪里有错了?她祁柒不就是与男子待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么?!”侯夫人不服气道。 “人家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着,怎么了?照你这么说,街上这么多男男女女,但凡见了面都是不知廉耻了?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若是真的沾染上了这些流言蜚语,你让人家怎么活?他祁啸廷出了名的宠女儿,他如何忍的了? 再者,镇国将军府圣上跟前那是什么地位,也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随意置喙的? 还有,说镇国将军府缺少礼教,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皇后娘娘是从哪里嫁进宫中的? 动不动抬着淮江侯府的名号在外头胡作非为,如今人家一顶‘淮江侯府一手遮天’的帽子扣了下来,若宫里头怪罪下来,看你怎么办?! 什么叫‘他一个臣子打到侯府来’,臣子怎么了?咱们都是圣上的臣子!你还想当他的君主不成?!” 淮江侯的一连串的发问,让老夫人和淮江侯府夫人越听越心惊,这真的是捅出大篓子来了。 “我……我哪里想的到这些。”侯夫人没了先前的气焰,诺诺地辩解道。 “远儿,这可怎么办?”老夫人担忧的问。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本来我都将祁啸廷的火气给压下来了,她非得在那儿火上浇油,人家可不抓着把柄狠狠的砸了么?!咱们一家人就等着宫里问罪!”黎远之的火气还没有平息下来,语气不善。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别说气话了,好好想想办法。”老夫人瞪了侯夫人一眼,皱着眉头对黎远之说道。 黎远之稳了稳情绪 ,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侯府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来。稍后我亲自带着这个逆子进宫请罪。母亲,劳您辛苦,暂时掌家一段时日。” “侯爷……”淮江侯夫人一听这竟是要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心下大慌。若是如此,她就要沦为侯府里头的笑柄了,这还让她如何在一群妾室中立威? 黎远之看了她一眼,道:“夫人,你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出院子了。” 又对下人吩咐道:“来人,送夫人回去好生静养!” 淮江侯夫人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没有想到,就仅仅是因为她说了几句无心的话,黎远之不仅仅收了她的掌家之权,还要将她禁足了! 只是眼下,没有人还顾得上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下人得了侯爷的命令,上前一步,“扶”着她往院子里头走去。 姜蕙在一旁看着这儿发生的一切,心里头对祁柒是越发的记恨了。 就仅仅是因为黎杰在街上说了她一句不好,镇国将军府便举家打上了门来,只为替她出一口气。 可是她凭什么就能这么被明目张胆的宠爱着,而自己和她一样,都是府中嫡女,却还是要在太傅府中日日小心,步步谨慎,生怕惹了祖父不高兴。 凭什么她就能轻而易举的入了长公主的眼,让长公主如此厚待她。 凭什么她一回来就能让那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温柔以待,而自己在这京城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靠近他半步。 她不服气!祁柒不过是从乡间回来的野丫头,到底哪一点能够比得上她?!凭什么能得到她求之不得的一切美好。 “远儿,你放心。侯府有娘给你守着,你尽管去应付外头的事情去。”老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辛苦母亲了。”黎远之对老夫人道,随即看向一旁的黎杰,怒道:“滚回去收拾收拾,稍后跟我进宫请罪!” 姜蕙看着黎杰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计。 祁柒,既然这些流言蜚语没能伤了你,那我便彻底毁了你,让你再不能碍我的眼! 第83章 进宫请罪 安寿宫 “圣上,淮江侯携世子求见。”太监轻轻地推开门,禀报道。 “宣!”萧正焱对太监道,瞧了眼在底下跪着的祁啸廷,没好气地说道:“竟给朕惹事!” 祁啸廷笔直地跪着,不服气地说道:“是他的儿子对小柒胡言乱语在先,怪不得臣!” “那你就打到人府上去?!”萧正焱瞪了他一眼,道。 祁啸廷梗着脖子道:“臣就是来请罪的,圣上要罚就罚!” “你……”萧正焱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萧正焱伸出手指着他。 话没说完,淮江侯黎远之带着黎杰走进了殿内,战战兢兢地在祁啸廷一旁跪下,请安道:“臣见过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黎杰跪在黎远之身后,见祁啸廷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身子一颤,不自觉地朝一旁跪了跪,离他远了些。 “爱卿来的正好。祁大将军方才来和朕请罪,说自己行事冲动鲁莽,朕刚将他训斥一顿,如今你来了,正好让他再向你道个歉。”萧正焱笑着说道,又看向祁啸廷,“斥”道:“阿廷,还不向侯爷道歉?!” “不敢当不敢当。”还不等祁啸廷开口 ,黎远之忙的摆手道:“此事本就是臣这不争气的逆子惹出来的,这小子说话不经脑子,满嘴胡言,也难怪祁大将军气不过。若是臣有如此出众的女儿,别人如此污蔑一通,臣也非得出一口气不可!” “今日臣将这逆子带了来,就是来向圣上请罪的。臣管教不严,还请圣上降罪!”黎远之一番话说完,俯身向前,额头触地说道。 听到父亲将这一切都揽在他的身上,黎杰心里忐忑,不晓得圣上会如何处置他,只能瑟缩着与父亲一般,以额触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哈哈,爱卿果然是深明大义。”萧正焱听了这话,笑着出声道,又板了脸道:“阿廷,你看看淮江侯,再瞧瞧你自己!还不快道歉?!” 祁啸廷没了法子,只能对着黎远之拱了拱手,没好气地道:“侯爷,对不住了!”语气敷衍至极。 “祁大将军快别如此,是我该向你道歉才是。我已备了厚礼,正准备向圣上请了罪,就去你府上致歉的。”黎远之忙地回了一礼,又冲身后的黎杰呵斥道:“还不向祁大将军磕头认错!” “一切都是侄儿的错,还请祁大将军大人有大量,饶了侄儿这一回。”黎杰依照父亲所言,磕了个头说道。 “你还有脸求饶?!”黎远之先是偏过头,对儿子呵斥了一句,又转回头来对祁啸廷道:“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只要祁大将军出了这口气就好。” 黎远之的姿态摆的很低,可祁啸廷却并不买账,只是“哼”了一声。 但这话却是让黎杰又瑟缩了一下。悉听尊便?那祁啸廷还不得打死他了? “好了好了,淮江侯都如此诚心诚意地道歉了,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都起来!”萧正焱在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两人,到了这时才开口说道。 “谢圣上!”几人齐声道谢,才站起身来。 “淮江侯,世子年纪尚轻,说话有些不知轻重也是难免的。只是女子的名声向来是大事,若是只因几句话就毁了的话,着实无辜了些。淮江侯对世子的管教还是要多费费心才是啊。”萧正焱说道。 黎远之听了这话,心下大惊。圣上这话说的客气,可却是在怪罪他了。果然如他所料,圣上这是对他们不满了! “是!臣谨遵圣谕,回去定当从严管教!”淮江侯恭恭敬敬地躬身回道。 其实 ,方才从圣上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亲疏远近来了。圣上对他的称呼是客气却疏离的“爱卿”,而对祁啸廷虽听着严厉,却始终是以“阿廷”相称,这才是自己人啊。 “阿廷,不论怎样你都不能将淮江侯府给打砸了。回去后,你负责出钱修缮淮江侯府,务必恢复原貌,知道么?”萧正焱又道。 “是!臣遵旨!”祁啸廷朝上拱了拱手,应道。 “好了,事儿说开就好了。你二人都是我萧国的栋梁,切不可失了和气!”萧正焱说道,随即摆了摆手,道:“退下。” 自始至终,萧正焱都没有与淮江侯世子黎杰说过一句话。 …… 凤仪殿 今日随祁啸廷一同进宫的,还有祁夫人薛言。 只不过,祁啸廷是主动进宫请罪,而薛言是被皇后李乐姝传召入宫的。 “听说你们一家人打上淮江侯府,将人家的院子都打砸了?”李乐姝笑着问道。 青平大街上住着的是本就是王公贵族,朝廷重臣,又加上镇国将军府刻意将此事的动静闹的极大,早就传播开来了。 “我们家那几个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哪能忍的了女儿和妹妹受这般委屈,可不得好好地出个气么?”薛言摇摇头,笑着说道。 “那淮江侯世子也太不像话了些,哪能对一个姑娘家这般说话?!听说他们府上先前还来提亲了?”李乐姝问道。 薛言点点头,道:“此事我们也觉得奇怪的很。那淮江侯府先前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这方面的意思,那日却突然间请了媒婆敲锣打鼓的上门提亲,还赖着不走,这才气的廷哥将东西给扔了出去。” “好歹也是世袭了两代的侯府,怎这般不知礼数?!”李乐姝皱着眉头说道,这事无论是谁听来,都觉得不合规矩。 “罢了,不说这些了。横竖也出了气了,其他的管它呢。”薛言笑着说道。 尽管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渐渐地收敛性子,可薛言骨子里还是有着江湖人的爽利。 “你啊,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李乐姝无奈的笑了,又说道:“小柒那孩子怎么样了?不然让她来宫里住上一段时日换换心情,也刚好能和雨卿做个伴。” 皇后是心思细腻的性子,担心祁柒受了这些流言的影响心里不舒坦,就想着让她进宫里头来。 薛言知道李乐姝这是有要给小柒撑腰的意思,笑着道:“多谢娘娘替小柒着想。不过这孩子倒是遗传了我和他爹性子,瞧着沉稳却是个不会吃亏的。那日在大街上就给了淮江侯府的世子一个大嘴巴子,还说落了他好一顿呢。” 皇后听了不禁笑了出声,道:“倒是有些你年轻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在外头,若是让你遇着不平的事儿,也是冲上去就要讨一个公道的。不似我,总想着要同人家讲道理,可这道理哪里又是谁都能听的进去的。” 她想起了俩人年轻时候的模样,也想起了这么些年在宫里头的日子,不禁有些感慨。 “我那是不爱动脑子,凡事打一架就好。娘娘心思通透,如今将这后宫治理的极好。”薛言笑着说道。 李乐姝摇摇头,虽是笑着却也带了些惆怅。 薛言见她这模样,知道这些年她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的。皇后之位虽然尊贵,可她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也无强大的母族撑着,即便是有圣宠,却也是走的艰难。 “今日怎的不见公主?”薛言有意转了话题,笑着问道。 “她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医术感兴趣。这不,又去闭关研究什么药去了。成日里瞎折腾。”李乐姝说道。 “公主在医术上的天赋甚是了得,旁人羡慕还不来不及呢。”薛言笑道。她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廷哥该从圣上那儿出来了。娘娘,我就先告退了。“ “去去,你们这两口子,都老夫老妻了还如此黏腻,也难怪这京中的贵妇们对你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连我看了都忍不住眼红啊。”李乐姝笑着说道。 薛言笑笑,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第84章 世子受罚 祁啸廷回了府,就让管家去外头找了人给淮江侯府修院子去,又给了些银子算是赔偿。在镇国将军府,这场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可这事儿在淮江侯府就没那么轻易翻篇了。 “远儿,圣上怎么说?”黎远之刚回了府,黎家的老夫人就忙拄着拐杖迎了上去,问道。 黎远之瞪了眼跟在后头的黎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手边的茶水就一饮而尽,才说道:“圣上让我回去好好管教这孽子!圣上对咱们这是不满了啊。” 老夫人听了心头一惊,“这可怎么是好?” “我听着圣上对咱们客气的很,倒是对那祁大将军才是语气不善,多加训斥。”黎杰站在两人跟前,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啪!”黎远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来人,将这个孽子拖下去,先打上二十板子!” 黎杰一听,腿顿时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求饶道:“爹,我知道错了。您别打我!” “拖下去!”黎远之倒是没有心软,只是又对在一旁踌躇不敢上前的下人又吼了一句。 “是!”下人们围了上来,抓着黎杰的手就要往外拖去。 黎杰一边挣扎,一边放着狠话:“你们敢?!我可是世子!” 只是下人们得了侯爷的命令,此时哪里会听他的话,说了一句“得罪了”就将人拖了出去,按在了板凳上。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啪啪”地响声,和黎杰的惨叫声。 “远儿,要不打两下就算了?”老夫人总归是心疼孙子的,听见这动静也有些于心不忍,在一旁劝道。 “娘。方才我进了宫,才知道祁啸廷还早我一步去了圣上那儿。我二人都是去请罪的,圣上对我确实是客客气气的,祁啸廷却是多番呵斥,可您应该知道,这客气和呵斥,哪样才是亲近的表现啊。后来,圣上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祁啸廷几句,让他将咱这侯府的院子修缮,却让我回去好好管教杰儿。您说,我若是不动些真格儿的,岂不是成了抗旨不尊了?”黎远之说道。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咱侯府总归还是没落了啊。” “我是个没本事的,只能守成却没有能力再建功立业。杰儿小时候也是聪明伶俐的,我那时候还在想着,咱这爵位虽到了他虽是最后一袭,可若他自个儿有本事,说不定还能让侯府恢复往日的荣耀。可没想到,他娘日日宠着哄着,长成了如今这副不成材的样子。”黎远之很是惋惜。 …… 世子在前院挨了板子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后院。 正在老夫人院子里休息的姜蕙听了这消息,气的手上不自觉地使劲,直到听到“啪”的一声轻响。 姜蕙低头一看,竟是在不经意间掰断了一枚指甲。 她生气倒不是因为黎杰因为此事受了罚,而是没有想到镇国将军府竟是深得圣心至此,即便一家人提着刀剑在侯府打砸一番,也仅仅只是受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呵斥”而已,而淮江侯却还得拿出态度将黎杰一顿好罚。 那被整个将军府护在手心里的祁柒,简直让她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她想了想,起身去了黎杰的院子里头。 刚到了黎杰的院子,姜蕙就听见了黎杰在屋子里头发出的喊叫声,“疼疼疼……”。 姜蕙皱了皱眉,心里忍不住的嫌弃,“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然而,她表现出来的却是十分的贴心,关切地问道:“世子怎么样了?伤的可厉害?” “表小姐。”门外的小丫鬟见是姜蕙来了,先是行了一礼,道:“挨了二十板子,哪儿能不疼呢。表小姐若想进去探望,还需等上一会儿,大夫正在里头给世子上药呢。” “无妨。”姜蕙道。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是温婉大方的,即便是对着下人,她也总是和风细雨般的温柔。 过了一会儿,屋子的门打开,大夫提着药箱走了出来,姜蕙这才进了屋子。 “表哥,疼坏了?”还没走近黎杰,姜蕙就“关切”的出声问道。 黎杰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疼的厉害,实在没有力气再与她说话了。 姜蕙自顾自的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又劝慰道:“表哥,这事儿你也别怪舅舅。圣上都发话了,舅舅又哪能不照办呢?” “那他就下死手?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儿子?从出了事儿到现在,他除了打骂我,可曾关心过我半句?!”黎杰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舅舅也是以侯府大局为重,要我说你就忍了。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你,没事儿惹那祁柒干嘛?当日提亲时给你的羞辱还嫌不够么?”姜蕙说道。 这话一出,黎杰气的就要撑起身子,却不想扯动到了伤口,发出“嘶”的一声,又老老实实趴了回去,一手握着拳头,在床上重重一锤,道:“这个祁柒,我与她誓不两立!” 姜蕙见他这副模样,却拿起手中的帕子捂着嘴,“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黎杰转过头来,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表哥,若是我说了你可别恼。我是看你如今这副模样,你说你拿什么与她誓不两立去?”姜蕙说道,语气里适当的带上了些轻视的语调。 “连你也看不起我?!”这下黎杰是真的怒极了,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你等着瞧,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还不放过她呢,你能怎么样?还能强了她不成?好了,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听我的话,别再瞎折腾了。”说完,姜蕙就起身离开了。却在走至门外时,顿了顿脚步,回头望了眼黎杰,才嘴角含着笑走了出去。 “你能怎么样?还能强了她不成?”姜蕙方才“不经意”地一句话却是入了黎杰的心里头。黎杰眯了眯眼睛,心里想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到时候,镇国将军府还不得乖乖的将女儿送到他的手上。呵,到那时,他就给她一个姨娘的身份,日日搓磨她,看她还能神气几日?!” 黎杰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办法。只是,这次他要好好计划一番,找个那丫头落单的时候下手才好。 第85章 分析案情1 这一日京城的酒肆茶楼可谓是热闹非凡。众人津津乐道的都是镇国将军府大张旗鼓地打上淮江侯府的这件事儿。 “祁大将军可真是霸气威武啊,就这么带着一家人,抄着家伙什儿就冲入人家侯府去了。那是一阵乱砸乱砍,淮江侯府的院子被砸的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当时,围在淮江侯府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不在少数。 “这怎么了?若是有人这么坏我家女儿的名声,我也定饶不了他!”有人说道。 “要我说啊,这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人也是太凶了些。不论如何,也不能将人家府上给砸了啊。”也有人不赞成的说道。 “还有那祁大小姐,当场就给了侯府的世子一巴掌,那一声清脆响亮,我光听着就觉得疼。你们说,哪有大家闺秀当街打一个男子的?这不是母老虎是什么?” “我觉得打得好。这种满嘴胡言的人就该打,打怕了就不敢了!” “就是!怎么?就许你们男子在外头胡言乱语,我们女子还明明受了委屈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反正这样的女子我是不敢娶回家去的。这哪里管得住她?!”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也配娶人家将军府的大小姐?”方才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嗤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皆是笑了起来。 …… 雁飞院里头,祁柒没有闲心再去看淮江侯府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外头的流言传成了什么样。她坐在梅花树下,又拿出了那块玉佩摩挲着,心里头想着的都是陆风璟和她说的那些话。 若是按照陆风璟所说的年头推算,那么这枚玉佩的主人应该就是大皇子萧翼了。可有一点她却没有想明白。 萧纳说这枚玉佩是每位皇子出生时圣上所赐,是皇子身份的象征。既是如此,大皇子应该时时贴身带着才是,怎会出现在外头的宅子里? 即便真的是他,他怎会如此的不小心,将这种明显暴露身份的物件儿遗落在外头? 她正想着,祁竞从外头进来了。 “还在想今日在街上的事儿?”祁竞见小柒坐在那儿发呆,笑着问道。 祁柒摇摇头,道:“这事儿还不足以让我放在心上。” 她将手中的玉佩晃了晃,道:“我是在想这玉佩的事儿。” 祁竞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查到什么了么?” “我今日去找了璨珠阁的老板陆风璟,一位在珠宝武器方面有着极高天分的人。 据他所说,打造这枚玉佩的玉料开采出来的时间起码在二十五年以上,而看这枚玉佩的成色,应该也是二十年有余了。”祁柒说道。 祁竞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说道:“所有皇子里头,只有大皇子的年纪超过了二十岁。” 他又接着说道:“我今日上午又去审问了蝶舞和林普,本想着回来找你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祁柒抬眼看着他,探究的意味十足。 “她供出的人也是大皇子。”祁竞说道。 “这倒是和我这儿对上了。”祁柒道。 “只是,我总觉得她说的太过轻易了些。若是大皇子特意培养出来的死士,不应该只是动动刑就将他给出卖了。” “陆风璟也曾说过,若是这枚玉佩若是时时被捧在手上把玩,也有可能会呈现出如此成色。”祁柒又接着说道。 “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有力的证据?”祁竞问道。 祁柒点点头。 “不论如何,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我们先向殿下禀明。”祁竞道。 “好。”祁柒应下,她又问道:“城西的事儿查的如何了?” “那儿布局纵横交错,且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一时之间怕是难了。”祁竞有些惆怅。 “交给我,这些民间的事儿我熟悉些,查起来也方便些。”祁柒说道。 忽得,一阵风吹来,吹落了枝头的梅花,在风中盘旋着渐渐飘落。祁柒抬头看去,树枝上的梅花已经有些凋零了。 如今正值秋日,天气本就有些阴凉。特别是傍晚,吹来的风裹挟着丝丝凉意,在这般场景下有些萧条的模样。 “起风了。”祁柒说道,意有所指。 祁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头顶上的梅花树,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花朵还挂在枝头上,“还没到时候呢。等有一日,旧的花瓣全部凋谢,新芽儿才能慢慢生出,最终绽放出新的花儿。” 他回过头看向祁柒,神色有些凝重:“小柒,如今的风浪越来越大,三哥还是那句话,不想你在里头牵扯的太深了。” “三哥,咱们将军府如今看着手握重权,红极一时,可总归也同这些在风中盘旋的花瓣一般,在权力的漩涡中翻滚着。咱们与宫中的牵扯太深了,爹爹与圣上,娘与皇后,你与太子殿下,我与长公主,在旁人看来都是早早地站了队的,还有镇守一方的大哥,城防营的二哥,皆是手握兵权。朝廷上下谁人不盯着我们?如今,我们除了一往直前的走下去,没有第二条路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宠我疼我,想尽力将我护在羽翼之下,我若是没有本事也就罢了,可我既然有这个能力,那我就要与你们携手并肩的。”她笑了笑,说道:“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若说镇国将军府能在短短几十年间稳稳地在京城的权力中心立稳脚跟的原因,除了与祁啸廷与夫人当年与帝后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更重要的是他们阖府上下团结一致的氛围,是他们都想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地所做出的努力! 听到小柒这么说,祁竞也笑了起来,说道:“那好。城西那边就交给你了!” 第86章 分析案情2 第二日,祁柒跟着祁竞一道去了东宫。 禧公公一见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就连面容上的皱纹都看得出他的开心。 “三公子,祁小姐,您二人来啦?” “禧公公,你今日怎么这么开心?”祁竞见禧公公这副模样,笑着问道。 “瞧三公子说的,您哪回来我不开心了?”禧公公说道,“殿下上朝还未回来呢,您们先进里头等上一会儿?祁小姐,外头有些凉了?快进里头来。” 说着,甚是殷勤地将两人往里头引,还对着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快,沏壶好茶来!” “禧公公,平日里我来的时候你可没对我如此上心过啊。”祁竞打趣着说道。 “这您倒是说对了。公公我啊,见着祁小姐就高兴,可不得好生照顾着么?”禧公公笑着回道。 祁柒感受的到禧公公的发自内心的善意,在一旁笑着看两人打趣。 “在这宫里头,原来也还是有些温暖的地方的。”她在心里想道。 “参见殿下!”两人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外头传来请安的声音。 “是殿下回来了。”禧公公说了一句,便快步朝外头走去。 “殿下,三公子和祁小姐来了。”禧公公一手接过萧纳递过来的披风,一边说道。 “嗯。”萧纳不动声色的应道,脚步却快上了几分,说道:“上些点心来,孤有些饿了。” “是!”禧公公笑着应了下来,心里想着殿下哪里是饿了,分明是给祁小姐准备的。 “阿竞,小柒。”萧纳走进议事殿内,喊了一声。 两人也不太拘泥于礼节,只是站起身来,唤了一声“殿下”。 “是查探的事儿有进展了么?”萧纳在书桌后头坐下,问道。 “嗯,我与小柒都有新的进展,今日特意过来禀报。”祁竞跟着萧纳坐下,说道,“小柒,你先说。” 祁柒点点头,从袖中将玉佩拿了出来,走上前去放在萧纳面前,先是说道:“这枚玉佩殿下交还给殿下。” 她接着道:“先前殿下认识的那位璨珠阁的老板陆风璟在珠宝玉器一道上造诣极高。昨日,我拿着这枚玉佩去找了他,他告诉我这玉佩是由二十五年以上的玉料所打磨出来的,并且从这枚玉佩的成色推算,估计已经佩戴了二十年。” “大皇兄今年二十三了。”萧纳皱着眉头说道。 “殿下,昨日我去审问了蝶舞。她很是爽快的认下了谋杀孙鹤的罪名,却不肯说出背后真正的主子。后头我用了刑,又威胁了她一番,她才招认出了一个人出来——大皇子。”祁竞接着他的话说道。 萧纳点点头,说道:“母后那边也传来消息,那匹布料当时应该是赏赐给了大皇子府。” “也就是说,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大皇子。”祁竞道,“可越是如此清晰,我就越是觉得不太对劲。” “说说看。”萧纳说道。 “我觉得这几日的进展过于顺利了,就好像……” 祁竞话到一半停了下来,倒是祁柒接了一嘴:“就好像是有人牵着我们往前走似的。” “对,就是这样!”祁竞恍然大悟。 “如今也没有其他线索,先照着这条线查下去。”萧纳想了想说道,“我得想个办法看一看他们的玉佩。” “还有一事,我昨日审完蝶舞,又审问了林普一番。他是从孙鹤手里买下的官职,花了八百两银子。他并不知道孙鹤已经死了,在原地左右等不来孙鹤,这才冒险来了京城寻他。据他所说,外头花银子谋一个称心的官职已经成了一个惯例。”祁竞说道。 “啪!”萧纳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捶向了桌子,怒道:“朝廷上竟已经贪腐至此了吗?!” “仅仅一个五品吏部官员,怕是做不了这些事的。”祁柒在一旁说道。 “嗯。林普确实说过孙鹤背后还有更加位高权重之人,至于是谁他就不知道了。”祁竞说道。 “既然是吏部,总逃不过吏部尚书张毫均去。这段时日,大皇兄在朝堂上可活跃的很。尤其是我将今年官员递补的事暂缓之后,把他急的不行,几次三番的让人上书,请求尽快补上或缺的官位。”萧纳说道。 “所以殿下是觉得大皇子、张毫均、孙鹤绑在一块儿的?”祁竞问道。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于此,由不得我往这方向去想。不过,若是要确凿证据,还是要在仔细查探一番。”萧纳说道。 “城西那边查的如何了?”萧纳又问道。 祁竞摇摇头,道:”那儿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说句不好听的,偷蒙拐骗、打砸抢烧,什么人都有,大部分人都是未在官府处留名的,查起来难度太大了。“ ”殿下,此事我会帮着三哥一起查。“祁柒适时的说道。 萧纳闻言看向祁柒,关切地道:”那个地方既是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去了。我会加派人手过去。“ 祁柒笑着说道:”殿下手下的人虽是本领过人,可多少离普通老百姓远了些,一时之间应对这些市井之事怕是会有些陌生。我有一些江湖朋友,本就是常常出入这些地方,会更加熟悉些,查探起来也方便。“ ”那你一定要小心。“萧纳叮嘱道。 祁柒笑着点点头,道:“谢殿下关心,殿下放心。” 萧纳不太喜欢小柒一口一个“殿下”的称呼他,显得两人之间有些疏离的模样。 不过碍于祁竞也在这儿,几人谈的又是正事儿,他也不好再去纠正,只能生硬的转了话题,道:“你没事?” 祁柒一愣,不知道萧纳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是怎么一回事。 萧纳见她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我是说昨日淮江侯府的事儿,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祁柒这才反应过来,她忽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殿下若是不提,我都要忘了。” 第87章 大皇子府 大皇子萧翼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此时,他正在府里琢磨着明日要借着沐阳公主府中秋宴的机会将那人拿下,也好给自己添上一些助力。 他将那日在明月楼花了重金拍下来的狐皮大衣拿了出来,想着该如何将这份礼物送予她,又如何能让她对自己芳心暗许呢? 孙予宁来找萧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件通体雪白的狐皮大衣。她顿时眼睛一亮,走上前来娇滴滴的跪下请安道:“妾身见过殿下。” 萧翼”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孙予宁已经径直起身,迈着小碎步靠近萧翼,撒娇道:“明日就是公主府的中秋宴了,妾身不知道该穿什么样的衣裳才好,就想着请殿下来替妾身把把关。” 说着,双手挽上萧翼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来。 公主府的中秋宴也给大皇子府下了帖子,明日大皇子是要携女眷一同赴宴的。 照理说,这样的场合都是由各府的当家主母出席才是,孙予宁作为侧妃,一个妾室是没有资格的。即便是带着她一起去,也是要由大皇子妃开恩才是。 可孙予宁仗着大皇子的宠爱,在府里嚣张惯了,向来不将吴若柔放在眼里。 “明日的中秋宴,本皇子要与皇子妃一同赴宴,你便留在府里。”萧翼说道。 孙予宁闻言一怔,有些意外,道:“殿下不带妾身去?” 通常来说,除了入宫这种正式场合必须要由正室出席之外,萧翼总是会将她带在身边的。所以这次,孙予宁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明日是她跟着大皇子一同赴宴。 她虽然跟着萧翼出入了不少地方,可明日的宴会多少有些不同,是由沐阳公主举办的,她在想着好好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好让她们知道她才是大皇子府里“真正”的女主人呢。 可她没有想到,萧翼压根不打算带她一起去! “沐阳公主府下的帖子本就是给皇子妃的。这样的场合,以你的身份还没资格去。”萧翼说道。 相比吴若柔,他更宠爱孙予宁不错。可他也分得清楚,什么场合可以带着妾室,什么场合只能由正妻出席。 吴若柔是父皇亲自赐婚给他的,即便他心里头再不满意,也得在外人面前给她体面。否则,若是传到了父皇耳朵里,必然是要对他不满的。 至于在府里头,就随着孙予宁折腾去。 可孙予宁才不管这些,如今在府里头,上上下下的人谁不以她“马首是瞻”,下人对她的殷勤甚至超过了吴若柔,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超过了吴若柔。她的野心也渐渐大了起来,要让外头的人也知道她孙予宁才是大皇子府的掌事人。 听了萧翼这话,孙予宁便不高兴了起来,脱口而出道:“那又如何?殿下就说她病了不就行了?我不管,我就要去!” “放肆!”萧翼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大喝一声,“看来本皇子真是对你太过放纵了,让你如此的没有规矩!” 见惹了萧翼发怒,孙予宁也不敢再撒泼,忙的跪在了地上。 “好了,回你的院子里去!”萧翼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他站起身来,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拿上东西,去皇子妃那儿。”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往外走去。 孙予宁跪在地上,见萧翼拿着那个装着狐皮大衣的锦盒离开,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眼神。 当日大皇子在明月楼时就告诫过她,说这狐皮大衣不是她该惦记的东西,原来竟是给吴若柔的! 吴若柔那个贱人,处处都不如她,却处处压她一头!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牢牢地占据着大皇子妃的位置? 等着瞧,总有一天,这个大皇子妃的位置会是属于她孙予宁的! …… 秋日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起来,吴若柔坐在屋子里头做着女红打发着时间。 自从她嫁入这大皇子府,就不得大皇子的喜爱,十天半个月也不来她这儿一趟。后来孙予宁进了府,这府里就更是没了她的位置。若不是她是由圣上亲自赐婚,怕是连这皇妃的虚名都保不住了。 可她又能如何呢?自古女子出嫁从夫,无论大皇子对她如何,她也都只能受着了。 “大皇子到!”门外传来一声唱和。 吴若柔猛的抬头,眼神中微微有了些亮光。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出门相迎。 “妾身见过殿下。”见萧翼走近,吴若柔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礼。 “起来。”萧翼经过她的身边,不冷不淡地说道,径直进了屋子坐下。 吴若柔起身跟在他的身后,替他斟了一杯茶后,垂首立在他的身侧。 殿下对她向来是不冷不热的,她已经习惯了。今日他能来她这儿,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明日是沐阳姑姑办的中秋宴,你准备准备和我一道去。” 吴若柔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意外,她以为殿下不会带着她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有准备。 “是。”她应道。 “这个你收好。”萧翼让人将锦盒打开,说道。 “这……?”吴若柔心里一惊。 这是送给她的?那件狐皮大衣雪白纯洁,看着就是极其珍贵的。 “明日的中秋宴,你寻个理由将这狐皮大衣送给太傅府的姜蕙。要让她记得本皇子的好。”萧翼吩咐道。 吴若柔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就知道,大皇子怎么可能会给她送东西,还是如此珍贵的狐皮大衣。 原来,只是要借她的手而已啊。 “是!妾身遵命。”吴若柔垂下了头,低声应了下来。 萧翼扫了一眼自始至终在一旁站着的吴若柔,也不再说话,起身往外头走去。 从他来到这里到离开,一共只说了屈指可数的几句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就仿若吴若柔如同他的属下一般,只需要听他的命令行事即可。 “恭送殿下。”吴若柔俯身垂首跪下,直到萧翼走远才站起身来。 她这个皇子妃,照理说与大皇子私下里相处是不需要如此恪守规矩的。可她识时务,她知道自己在大皇子心里的地位,始终是处处谨慎,不敢逾矩一步。 第88章 沐阳公主的态度 中秋时节,桂花飘香。 而沐阳公主府内的桂花,则是京城之中出了名的。 祁柒一到了公主府,扑鼻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桂花香味,沁人心脾。 “见过沐阳公主。”祁夫人薛言带着老二祁诺与祁柒在公主府下人的引路下进了大堂。 不等几人行礼,沐阳公主便笑着说道:”本就是邀你们来赏月放松的,快别多礼了。“ 沐阳公主站起身来,走到薛言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祁夫人,可算是将你请来了呢。” 京城中,这些名门贵族时不时的就举办些聚会,邀请各府夫人小姐们相聚玩乐。只是镇国夫人薛言大多是不参与的。 原因有三:一是镇国将军府在京城有些特别,从不过多与朝臣交往;二是对于这些世家夫人们来说,即便镇国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可毕竟原来只是一个江湖人士,这样的出身她们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的;三是薛言本身也不爱同这些虚情假意的夫人们相处,累得慌。 “公主相邀,臣妇怎能不来呢?”薛言笑着说道。 不过如今,小柒回了京城,即便她自个儿再不乐意,也得带着女儿出来走动走动,为她的将来筹谋。 沐阳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很是高兴地说道:“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说罢,她又看向祁柒,“每次见了这孩子,我都欢喜的紧。比起悦兮那丫头,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薛言忙接口说道:“悦兮郡主聪明伶俐,活泼灵动。公主膝下能有这样女儿,臣妇可羡慕的很呢。” “说好听的是活泼灵动,其实就是性子野,静不下心来,哪里有个女子的样子。”沐阳公主不以为意的说道。 她转向祁柒,面带笑意地说道:“小柒,悦兮被本宫给宠坏了,不懂事,先前对你多有得罪,本宫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此话一出,一旁的贵夫人们纷纷面面相觑。沐阳公主虽说不是那嚣张跋扈之人,可向来也是骄傲的,怎可能会向一个臣女赔不是? 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起来,公主这是何意? 祁柒听了这话,忙向沐阳公主跪了下来,道:“公主殿下这话臣女愧不敢当。悦兮郡主直率仗义,先前还在街上替臣女解了围,臣女还没来得及好生向郡主道谢呢。” 她与沐阳公主从未有过接触,倒是她的女儿沈灵欢无故来找过她几次麻烦。她不知道沐阳公主此番举动意欲何为。 只是无论沐阳公主是出于何意,她既是公主,又是长辈,哪有向她一个晚辈赔不是的道理? 这个道歉,祁柒是无论如何不能应接的。 况且,沈灵欢确实曾有一次替她赶走了黎杰。不论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是因为看不惯黎杰的胡作非为,还是真心为了祁柒,她总归是帮了她的,这个情谊祁柒是记在心里的。 沐阳公主见祁柒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更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她脸上的笑意更甚,亲自弯腰将祁柒扶了起来,“你这孩子就是懂事知礼,快起来。” 她接着说道:“本宫倒是不知道没有听悦兮提过这事儿。” 她就知道,她的女儿本心不坏,只是太过单纯,受了人愚弄而已。 沐阳公主的举动让在座的夫人们心头的疑虑更深,她们皆是不明白沐阳公主怎会对一个晚辈如此礼遇。 沐阳公主哪里会理睬这些夫人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今日她办这个中秋宴,为的就是替女儿与祁柒之间搭个桥,让二人能够有机会重新交好。 她在皇后跟前走动的多,也旁敲侧击过娘娘对于太子选妃的态度。皇后娘娘对这位祁小姐可是满意的很呐。 更为重要的是,她见过太子殿下在听到祁柒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神情。她心里就清楚了,这位祁小姐是内定的太子妃没跑了。 眼下,沐阳公主就是趁着大家伙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与之交好,日后她们公主府才能更说的上好一些。 “祁二公子果然是将门虎子,竟已是长的如此出色了。要我说啊,这男子就应该进军营磨练磨练,才能有祁二公子这一身英雄气概。你们说是不是?”沐阳公主又转头看向祁诺,不吝言辞的夸奖道。 众位夫人听了沐阳公主的话,也皆是笑着点头附和道:“公主说的极是。” 都是在场面上行走惯了的人,众人哪能看不出来今日沐阳公主是在有意抬举镇国将军府,她们又怎会忤了公主的意?不论心里是如何想的,附和几句总是没有错的。 祁诺听了这话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道:“公主谬赞了,祁诺不敢当。” “好了好了,我这儿有你们娘亲陪着说话就好了,就不拉着你们年轻人在这里耗着了。快去花园里头逛逛,公子小姐们都在那儿呢。”沐阳公主寒暄了好一阵儿,方才说道,“悦兮应该也在那儿,你们年轻人多说说话。”沐阳公主又重新看向祁柒道。 “来人,带祁公子和祁小姐去花园。”她吩咐道。 “是。祁诺\/祁柒告退。”两人先是向沐阳公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又分别向在座的夫人们行了一个晚辈礼,才跟着公主府的丫鬟离去。 只是,两人的心里都如同那些夫人们一样,不知道沐阳公主今日这般刻意的亲近是什么意思。 …… 沐阳公主府的花园里头,长着不少的桂花树。在如今秋日的时节,枝头上茂盛地挂着金黄细碎的小花儿,在满树绿叶的点缀下清丽典雅又不失灵动。 兄妹二人谢过带路的丫鬟,在一棵无人的桂花树下坐了下来。 “小柒,方才沐阳公主怎的对你如此客气?”祁诺见四下无人,就问了一句。 若说沐阳公主夸赞祁诺是出于客气,那对于祁柒的态度就有些过于亲昵了,以至于有些刻意的样子。 祁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话里话外都是围绕着悦兮郡主,似乎是想让我能与悦兮郡主交好一般。” “悦兮郡主嚣张跋扈,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好。”祁诺说道。 “她的本性不坏的,只是为人天真冲动了些。”祁柒笑着说道,将那日在街上悦兮郡主路见不平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平日里只听人说这人张扬跋扈,动不动就要甩鞭子的,竟没想到也是仗义的姑娘。”祁诺听了这事儿,倒是对沈灵欢改观了些。 祁诺一边与妹妹说着话,一边随意地往花园瞧去。 都是些打扮的明艳亮丽的高门大户的小姐,和一些自诩风流的公子们,三三两两地团坐在一道嬉戏打闹。 在军营中历练多年的祁诺觉得甚是无聊,便转了视线,却不经意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衣着素雅地在湖边静静地欣赏风景。 第89章 兴致不高 “钱样?”祁诺不由得出声说道。 “嗯?什么?”祁柒只听到祁诺呢喃了一声,却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遂出声问道。 “哦,没什么。”祁诺回过神来,道,“看到一个朋友。” 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对祁柒说道:“我去与她打个招呼。” 祁柒挑挑眉,二哥怎么看上去有些扭捏的样子。 她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 嗯?是个姑娘? 祁柒好笑地看着他们,见二人先是客气的互相行了礼,后又并肩站在湖边说着话。 二人与她的距离有些远,祁柒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只不过看上去有些两人都还有些拘谨的样子。 祁柒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她可不喜欢探听人家的“秘密”。 她百无聊赖地朝四周张望。 公主府的花园确实十分的精致,湖边种着些杨柳,垂向湖面的柳条在风中飘荡,拨动着湖水泛起阵阵涟漪,只是春日里青翠的树叶如今已经染上了黄色,去秋日的金辉交相辉映; 湖边雕栏画栋的凉亭,四周摆满了在秋日里才会盛开的娇艳的花儿,为渐渐有些萧索的秋天添上明亮的颜色; 看似随意却又错落有致的石景,沾染了随风吹落的金黄色的桂花朵,更是为园子增添了天然的趣味,仿若置身于郊外的林间一般。 凉爽的秋风拂面,感受着桂花清甜的香味,祁柒心情颇好,站起身来在园子里随处漫步,怡然自得。 京城的大家小姐们都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也有如曹亦笙对姜蕙那般的阿谀奉承,总归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们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人群。 祁柒没走上两步,就撞上了几位聚在一起赏花的小姐们。祁柒无意打扰她们的兴致,正想着离开,就见她们朝她看了来。 “哎哟,这不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么?”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只是一听便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咱们可离她远着些。万一有那句话说的不对了,人家再打上咱们府上来可就糟糕了。”她一边说道,一边手捏帕子抚上胸口,做出害怕的样子。 镇国将军府将淮江侯府给打砸了的事儿,早就在京城各府的后院中传开了。 或许是因为在家中没有得到过如祁柒这般肆无忌惮的偏爱,这些小姐们对于祁柒总是有一种从羡慕到嫉妒的情绪,就如同她们的娘亲羡慕嫉妒薛言一般。 与说话之人站在一处的其他小姐们,虽是没有开口说话,却也都配合着后退了几步,刻意与祁柒隔开了些距离。 祁柒抬眼朝为首之人看去,就见她脸上露出了嘲弄挑衅的表情,似乎是对自己成功孤立祁柒的这个行为洋洋得意。 然而,这个行为在祁柒看来着实是幼稚了些。她不以为意,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后头还传来那位小姐的嘲笑声:“还算她有自知之明。走,咱们找郡主去。” 先前,沈灵欢对祁柒的不喜表现的太过明显。这群小姐自以为替沈灵欢出了一口气,便兴冲冲地跑去邀功了。当然,若是她们方才在大堂中见到沐阳公主对祁柒的态度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做了。 这边的动静正巧落入了不远处的姜蕙的眼中。 她此时有些郁闷,也不想往常般由众多小姐簇拥着谈笑风生,只是由曹亦笙一人陪着坐在一处。 今日她特意早早地就来了沐阳公主府,为的就是见一见悦兮郡主沈灵欢。 自从上次沈灵欢称病将她拒之门外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姜蕙的直觉告诉她,这中间必然是出了差错,她一定要搞清楚。 方才她倒是见到了沈灵欢,可是沈灵欢对她的态度却让她心头有些不安。 …… 沈灵欢平日里是最爱热闹的,可今日却是不声不响地呆在房中。 姜蕙在园子里找了一圈,也不见沈灵欢的身影。她问了在园子里伺候的丫鬟,丫鬟告诉她今日未曾见过郡主在园子里出现。 姜蕙想了一想,往沈灵欢的院子里走去。 “郡主,姜小姐来了。” 听了丫鬟的禀报,沈灵欢思忖了一会儿,吩咐道:“让她进来。” 如今沈灵欢已经醒悟了过来,她让姜蕙进来只不过是想再看看她那副表里不一的嘴脸。 “灵欢,先前我在公主府找你,怎的听说你竟病了。如今好些了么?”一见到沈灵欢,姜蕙走上前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沈灵欢看着姜蕙满脸的“关心”,说道:“好多了。” “那便好,那日我便想进来看看你,丫鬟说你要好好休息。我想了想也是,只能先回去了。这些日子可给我担心坏了。”姜蕙说道。 姜蕙的话,沈灵欢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她看着姜蕙,只觉得假惺惺的很,沈灵欢嘴角上扬,在心里嘲笑自己,先前怎么会这么蠢,被如此拙略的表演耍的团团转。 姜蕙见沈灵欢忽的笑了起来,有些不明所以,问道:“灵欢,你笑什么?” 沈灵欢回过神来,笑的更开了,道:“有你如此关心我,我开心啊。在京城中可难得一个真心为你好的朋友呢。” 姜蕙总觉得沈灵欢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沈灵欢向来是将她作为最好的朋友的。 或许是她想多了。姜蕙抛开心里头的疑惑,对沈灵欢说道:“灵欢,这些日子你在公主府养病怕是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好热闹的事儿呢。” “嗯?”沈灵欢淡淡地道。 “镇国大将军待着镇国夫人和几位公子,去将淮江侯府给砸了。”姜蕙说道。 她说完就观察着沈灵欢的表情。凭她对沈灵欢的了解,她对这种事情可是感兴趣的很的。 只是这一次,沈灵欢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沈灵欢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多余的表示了。 姜蕙心里的疑惑更深,她不禁问了一句;“灵欢,你今日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怎么了?” 第90章 身不由己 沈灵欢抬头看了她一眼,“许是身子才好,还有些疲累。” 姜蕙点点头,道:“那你可要好好将养才是。”她眼眸一转,又接着方才的话说道:“你才祁大将军为何要去打砸淮江侯府?” “为何?”沈灵欢问道。 “就是因为黎杰在大街上说了祁小姐几句,惹的祁小姐不高兴。不仅当街打了黎杰一个耳光,还撺掇着家人打上了门来。你可不知道,当时我见着淮江侯府那一片废墟的模样,给我吓坏了。” 姜蕙这话说的就有些技术了。先是将黎杰当时说的话轻轻揭了过去,又将这些事儿都归咎在了祁柒的身上,显得她有多么的跋扈似的。 若是以前的沈灵欢听了姜蕙这么说,定是已经跳起来了。可如今她再看姜蕙,只觉得可笑至极,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挑唆么? 更可笑的是自己以前还傻乎乎地往圈套里头钻,还以为自己多么的正直仗义呢。 “竟是如此。”沈灵欢没有如姜蕙所料的那般“义愤填膺”,只是简简单单搭了一句,便说道:“我有些没有精神,还是想再休息会儿。你先去院子里转转。” 姜蕙一愣,只觉得今日沈灵欢对她格外的疏离,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这边沈灵欢已经站起身来,径直往软塌那儿走去。姜蕙无法,只得勉强地笑笑,说道:“那好,你先休息。我在园子里头等你。” 沈灵欢却如没有听到一般,半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并没有理睬她。 就这样,姜蕙带着满心的疑惑不解回到了园子里,就见到了方才那群小姐为难祁柒的那一幕。 …… “先前让你与祁柒打好关系,进展的如何了?”姜蕙问道。 在曹亦笙面前,姜蕙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心思。她只是将曹亦笙当作丫鬟,用她来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儿。 横竖曹亦笙也不敢出卖她。 ”我先前带了礼物上门致歉,可祁小姐似乎并不买账。”曹亦笙说道。 姜蕙扫了她一眼,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曹亦笙见状,连忙道:“我不敢做的太过刻意,怕引起她的戒心,耽误了你的事儿。” 其实,曹亦笙并不想帮她对付祁柒。她看得出来,祁柒这人与京城里那些一般的小姐不同,无论是家世还是本事,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是真的出了事儿,如姜蕙这般凉薄的人,不将她一脚踢开就算好的了,哪里会帮她分毫? 只是,毕竟跟了姜蕙那么久,曹亦笙不敢明着违抗姜蕙。这才解释了这一句替自己开脱。 姜蕙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落单的祁柒,对曹亦笙说道:“你的机会来了。” 曹亦笙听了姜蕙的话,心里甚是无奈,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朝祁柒那边走去。 “祁小姐。”曹亦笙在祁柒身旁站定,脸上挂上了笑容,轻轻喊了一声,说道:“祁小姐若是不介意,就让亦笙陪着你一同走走?” “曹小姐不怕我?”祁柒问道。 曹亦笙摇摇头,笑着说道:“祁小姐哪里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她看向方才那群人离开的方向,道:“京城里的小姐们总是喜欢抱团,祁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祁柒挑了挑眉,笑了笑,说道:“多谢曹小姐,” 依旧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曹亦笙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一方面,她不愿意得罪姜蕙。京城的贵女圈也是分等级的,以曹亦笙的出身,若不是跟了姜蕙,她哪里能结识这么多名门望族的小姐;可另一方面,祁柒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啊。 两人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曹亦笙开口说道:“祁小姐,你知道吗?其实我们都挺羡慕你的,甚至有些嫉妒。” “怎么说?”祁柒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从未羡慕过别人的生活。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快乐,又何必要将别人的生活生硬地往自己身上去套呢? “你有着整个镇国将军府对你的偏爱。仅仅是因为几句话,祁大将军与夫人就可以打上淮江侯府去替你讨一个公道。她们方才对你这般态度,其实骨子里是嫉妒你的。”她朝前方看去,语气里有些惆怅,“谁不想得到家人毫无保留的疼爱呢?可是,在京城的这些高门大户里,谁的父亲不是妻妾成群,子嗣成堆,即便如我们这些嫡女,为了得到父亲的另眼看待,谁人又不是小心翼翼地讨生活?谁又能指望家里会为她们出头至此呢?” 确实,家人一直都是祁柒最大的底气。这一点祁柒没有办法否认,也不会否认。 她只是笑了笑,说道:“或许,每个人的出身是天注定的。可是,每个人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与其盯着别人的生活,愤愤不平,还不如用心感受自己日子里头的美好,岂不是更好么?” 曹亦笙回头看向她,笑的很是勉强,道:“我们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了。特别是到了这个年纪,待这次太子选妃之事了结,便是由父母做主许配了人家。如我们的娘亲一般,在后院之中讨生活。总之,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头,女子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后院之中,唯一的区别就是从这个院子搬到另一个院子罢了。” “可是祁小姐,在你的身上我却看到了不同。你有着与我们都不同的洒脱,有你自己的风骨。我想,你应该是不会被困于这些深宅里的?“曹亦笙接着说道。 祁柒倒是没有想到,曹亦笙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得不说,她说的没有错。 ”曹小姐倒是看的通透。“祁柒淡淡一笑,说道。 见祁柒还是不愿意与自己多说什么,曹亦笙看着她,郑重地说道:“祁小姐,不论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只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还请祁小姐谅解。” 祁柒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当时在宫中时便是由她处处引着沈灵欢与自己作对的。或许她有如她自己所说的身不由己,可这却不是她能够将这种身不由己强行转嫁到他人身上的理由。 正是因为她是祁柒,她可以不在乎她们对她的刁难,也有底气同她们对抗,但若是换了别人呢?是否就会被她们踩在脚底下了呢?这些年来,她们又如此对付过多少人呢?她们难道就不无辜么? 故而,祁柒虽然有些同情她们的处境,但却并不动容,只是说道:“只要存活于世,总归是有身不由己的。可要过怎么的生活,端看每个人的选择了。” 说完,她对曹亦笙微微点头,道:“我还是更习惯一个人走走,曹小姐请自便。”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曹亦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91章 道歉 湖的那边,起诺和钱样还在说着话。 “钱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祁诺走近了钱样,轻轻地出声问道。 钱样转过身来,见到竟然是祁诺,一时之间有些惊喜。 她不在京城生长,与京城的这些小姐们并不相识,如今能在这儿遇见一位熟人,钱样是有些开心的。 “她们都有自己的好友,我一时之间也插不上话。与其陪笑做一个听众,不如自己在这儿赏赏风景来的更自在些。”钱样说道。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祁诺说道。 那日送了药之后,祁诺就回了军营,直到昨日才回到府里。 “本来是准备走的,只是刚巧收到了公主府送来的帖子。得公主抬爱,我又怎能不来呢。故而就将行程往后推了几日。” “现下定在何时启程?若是有空,我来送你一程。”听到钱样说要走,祁诺心里有一丝异样。不过此时的他还不明白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后日。”钱样答道。 “好。我记下了。”祁诺点点头,应声道。 祁诺是一名武将,不善言辞;钱样是一名典型的大家闺秀,文静娴雅,也不多话。二人只简单地寒暄几句,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故而,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在湖边站立着,静默无言。 …… 沈灵欢在姜蕙走后便睁开了眼睛,从软榻上起身。在贴身丫鬟的侍候下,往花园中走去。 虽说如今她已经收敛性子,不再时不时地想着要跑出去玩儿,可在府中闲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有些无趣的。 今日刚好府中办宴会,她便打算出去转转透透气。 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了祁柒与曹亦笙站在一道说话。沈灵欢眉头微蹙起来。 曹亦笙她是知道的,时常出现在姜蕙的身边。那个时候,虽然她对曹亦笙并不像对姜蕙那般掏心掏肺,可也是将她视为朋友的。 现在仔细想来,曹亦笙应该是依附在姜蕙身边的。 沈灵欢心里有些纠结,她想去提醒祁柒,不要相信曹亦笙此人;可又想起先前她对祁柒的态度,便有些难为情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祁柒。 “臣女见过郡主。”正在在踌躇不前之际,一群少女到了她的跟前,朝着她行礼说道。 沈灵欢认得她们,是朝中几位官员家的女儿,在京城时不时举办的各种聚会上都有见过的。 “不必多礼。”沈灵欢说道。 “谢郡主。”几位少女笑意盈盈地起身。为首的少女笑着说道:“郡主今日可是来的晚了些呢。” 若是以往那个爱热闹的沈灵欢,定是早早的就出现在园子里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才出现。 “嗯。在房中多休息了会儿。”沈灵欢说道,“今日在这园子里玩儿的还好么?” 公主府的聚会,沈灵欢是主人家,说些客套话也是应该的。 “公主府的园子很是漂亮,特别是这金秋时节的桂花树,令人赏心悦目,鼻尖生香。”几名少女笑着答道。 那为首的少女回头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笑容,对着沈灵欢说道:“郡主, 方才您不在这儿,臣女可是好好替郡主出了一口气呢。” 她知道沈灵欢不待见祁柒,故而一见到沈灵欢就迫不及待地要将方才做的“好事”说出来,以好在沈灵欢面前邀功。 “嗯?”沈灵欢不明所以,看向了她发出疑问。 “方才我们几人正在一处赏景,就见那镇国将军府的祁柒朝我们走来。郡主不喜欢的人我们哪里会与之交好,便将她孤立了起来。郡主,我们都是以您马首是瞻呢。”少女说道。 “是呀,郡主。您是没看到当时祁柒见我们远离她,失落的表情。可真是解气呢。”另一人接着说道。 这种邀功的事儿,她无论如何都要掺上一脚的。 几人正得意洋洋,就见沈灵欢怒道:“谁告诉你们本郡主不喜欢祁柒的?!” 这一声怒喝吓的几名少女顿时收敛了笑意,脸上换上的是害怕与疑惑。几人忙跪在地上,连声说道:“郡主息怒!” 沈灵欢看了她们一眼,不再说话,径直离开了。 她以前从未想过,仅仅是自己的只言片语或是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就会引得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去欺负别人。 沈灵欢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许多事。她又抬头朝祁柒所在的方向的看去,就见她一个人在一棵桂花树下,她突然觉得祁柒看上去很是孤独。若不是她,或许祁柒也能在京城结交到朋友 ,就不会如眼下一般孤零零的独自待着了? 想了想,沈灵欢抬脚朝祁柒走了过去。 “祁小姐。”沈灵欢开口说道。 祁柒早在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转过了身子,见是沈灵欢独自一人朝她走来,也不知道她是何意。 “见过郡主。”祁柒如第一次见到沈灵欢那般,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沈灵欢看着祁柒的举动,如今跳出了姜蕙与曹亦笙的挑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失礼之处。 祁柒见沈灵欢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我……”半晌,沈灵欢才吐出了一个字,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她是想向祁柒道歉的,却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祁柒挑了挑眉,沈灵欢看上去怎么有些……别扭? “郡主可是有话要说?”祁柒笑着问道。 沈灵欢见祁柒落落大方的样子,也调整了心境,说道:“祁小姐,曹亦笙此人不可信,你要小心些。” 这个轮到祁柒意外了。她知道曹亦笙不可信,也从未因为她那三言两语而轻信于她,可沈灵欢今日来提醒她,倒是很出乎她的意料。 沈灵欢不是向来对她有些敌意的么? 可看沈灵欢的表情,却是不像是作假的样子。她是真的担心她被曹亦笙给骗了。 祁柒笑了笑,说道:“多谢郡主关心。只是,臣女斗胆问一句,为何郡主会出言提醒?” 沈灵欢顿了顿,她看着祁柒,先前她见祁柒长的极美,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只觉她虚伪做作的很。可如今再看,却觉得她的淡然之气是真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姜蕙那刻意为之的模样完全不同。 现在的她,看祁柒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祁柒,对不起!”沈灵欢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将横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先前是我自己太过愚蠢,受了人的挑唆而不自知,无故地与你作对,让你被京城的小姐们排挤孤立。今日在这儿,我是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沈灵欢说完,抬起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若是祁柒不原谅她,她怕是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第92章 和解 今日已经是祁柒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方才是曹亦笙,向她诉说自己的无可奈何,又说她从未有害她之心;现在又是沈灵欢无缘无故的道歉。 虽然都是示好,可在祁柒看来这两者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与其说曹亦笙今日的一番话是示好,不如说她是在示弱更为准确。她一字一句都在说她的不容易。因为不容易,她便可以伤害别人;因为不容易,即便她伤害了别人也不是她的错;因为不容易,人人都要为了她的私心让步……从头到尾,曹亦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给那些被伤害的人带来了什么,她在乎的只是自己的私利。 而沈灵欢,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的。尽管她并未对祁柒造成什么伤害,祁柒也压根不在乎这帮贵女所谓的拉拢或是排挤,可沈灵欢的真心她看到了。 她就说,沈灵欢本质其实并不坏,只是在沐阳公主的保护下天真了些。 祁柒见沈灵欢脸上有些不安的表情,温和地笑了起来,说道:“那臣女便逾矩一次,接受郡主的道歉。” 沈灵欢闻言眼神一亮,问道:“真的?” 她有些不可置信,祁柒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她。 祁柒依旧是如方才一般笑着,说道:“真的。” “太好了。祁柒,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沈灵欢很是兴奋的说道。 此时的沈灵欢,又回到了原来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小柒,我带你在园子里走走。”沈灵欢说着就拉起祁柒的手,一道朝前走去,“我和说我,我们公主府里的景致可漂亮了,都是我娘亲亲自布置的呢。” 祁柒看着被沈灵欢拽着的手 ,心里有些无奈。果真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啊。 …… 公主府大堂。 沐阳公主身边的嬷嬷听了丫鬟的禀报,走进大堂里来,俯身在沐阳公主耳旁说了几句。沐阳公主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 悦兮这丫头到底没有让她失望,也不枉费她花心思办了这一场聚会。 “众位夫人,咱们在这儿也坐了一会儿了,要不也去花园里头转转解解闷儿?”沐阳公主笑着看向众人,提议道。 “也好。”众人见沐阳公主眼下兴致很高,也都附和着道。 沐阳公主站起身来,率先朝外头走去。其余夫人跟在她的身后。 “祁夫人,到本宫身边来,我们也好一道说说话。”沐阳公主见薛言跟在她的身后,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是。”薛言笑着应道,走到沐阳公主的身侧,两人一道往花园走去。 众位夫人跟在后头,不免的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相同的疑惑,“今日沐阳公主似乎特别的抬举镇国将军府一家。” 公主府的花园内,众位公子小姐见以沐阳公主为首的众位夫人到来,纷纷停下了玩闹,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沐阳公主很是高兴,脸上含着笑意说道:“都不必多礼。今日邀你们过府一聚,便是要大家玩儿的尽兴,都去。” 她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玩乐去,携众位夫人在凉亭里坐下,吃些瓜果点心,品着宫里头刚刚赏赐下来的新茶。 若是抛开那些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这样的景致下饮茶闲谈,日子倒也是过的舒坦。 “今日这天气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姜夫人黎茵心笑着说道。 “姜夫人说的是。多亏了公主今日这宴会,我们才有机会在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景致呢。”一位夫人说道。 “祁夫人,平日里你也不常与我们走动。瞧今日这般多好,大家坐在一块儿赏景叙话,日后你可得多与我们聚聚。”一位夫人将话引向了薛言。 众人纷纷附和,邀请薛言闲着没事儿也到她们府上坐坐。 虽然平日里她们大多瞧不上薛言,可今日沐阳公主如此亲近她,她们无论如何也得给公主面子呀。 薛言笑着应下,看着她们言不由衷的笑脸却只觉得心里头累得慌。 …… 姜蕙身边一如既往有许多小姐围着,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忽的,有一人问道:“今日怎的不见悦兮郡主?” “对啊。平日里悦兮郡主可最爱热闹了。今日作为主人家,怎还不见她过来?” 众人见今日姜蕙身边没有沈灵欢的身影,皆是有些疑惑。 姜蕙心里本就被沈灵话的态度弄的有些不安,如今听人这么一说,更是有些烦闷了起来。 曹亦笙是看惯了姜蕙的脸色的,见了姜蕙的模样,便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郡主这些时日身子有些不大舒坦,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歇息了。过些时候她就会来了。”她说道,也算是给姜蕙宽宽心。 果然,姜蕙听了这话,眼见着神色舒展了些。 “咦?那不是悦兮郡主么?”有一名少女眼尖,抬眼就看得到沈灵欢在园子里闲逛,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 “这不是镇国将军府的祁小姐么?”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禁疑惑出声道:“怎么看上去郡主与她如此亲密?” 姜蕙抬眼望去,就见沈灵欢亲密的挽着祁柒的胳膊,笑意嫣然地与她说着话,不时对着园子里头的景致指指点点,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屋子里兴致怏怏的模样。 姜蕙的心里警铃大作。 沈灵欢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有多讨厌祁柒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几日不见就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更重要的是,沈灵欢如今她的态度也与以往不一样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京城的贵女们有一项最基本的技能,那便是察言观色。一见眼下的情形,便猜测姜蕙怕是与悦兮郡主之间生了嫌隙了。众人皆是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这一人是郡主,公主的独女;一人是太傅府小姐,淑妃娘娘的侄女,哪个她们也得罪不起啊。 一时间,这儿气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曹亦笙看看沈灵欢与祁柒,又看了看姜蕙,也选择了闭口不言,以免惹祸上身。 姜蕙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一副温柔静雅的形象,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姜蕙是什么样子。曹亦笙可不想无故做了她的出气筒。 姜蕙看着祁柒一副恬静淡然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燃烧到了顶点,为什么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拿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她想起了那日在酒楼里头满眼都是祁柒的太子殿下,想起了为了祁柒打砸了淮江侯府的祁将军夫妇和公子们,如今竟然连沈灵欢也被她抢走了…… 姜蕙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决定了,一定要尽快动手。这个人,真的是太碍眼了! 第93章 钱样? 世人总是矛盾的。 一方面,这些贵族夫人们瞧不上镇国将军府的出身,嫉妒薛言能得丈夫的一心一意的爱,有意无意的疏远、排挤薛言; 可另一方面,她们却又眼红镇国将军府的权势,羡慕将军府里干净的后院以及上下一心的风气,她们很想将女儿嫁进镇国将军府。 镇国将军府的公子们,皆是生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他们各有各的本事,无论是哪一位拿出来都是京城中顶呱呱的青年才俊。更为重要的是,需要家风传承,这几位公子都如同他们的父亲——祁大将军一样,洁身自好,从未听过有什么风言风语。 故而,他们便成为了京城贵女们最想嫁的人之一。 大公子祁盛常年替父镇守边疆,鲜少回京,并且听闻这位年过二十五的少年大将军已在边关娶妻生子; 三公子祁竞,本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少年之一。他自小便作为伴读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如今更是太子的得力干将,谁都看得出来日后必定是大有一番作为的。只是可惜,向来不近女色的祁三公子前些时日身边竟然出现了一位女子。众人一打听,方知那是升州知州周大人的独女,且两家都已经私下里议过亲事了,就差正式下聘定亲了。 四公子祁珏则是众位公子里头最神秘的人物,深居简出,鲜少在京城露面。然后,就是这么屈指可数的几次露相,却给京城贵女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温润如玉,气质绝尘的男子,宛如谪仙一般。可这位公子给人的感觉太过纯净了,让人不免产生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五公子祁意倒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温文尔雅中带着些潇洒飘逸,只可惜这位公子不走仕途,在京城开了家书画坊做起了字画买卖的生意。于京城的这些高门大户而言,前途有限,并不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太大的助力。 六公子祁跃……呃……一则年纪尚轻,二则性子有些莽撞,虽也是一位不错的少年,可在他几位哥哥的对比之下,便显得有些平凡了。 剩下的,便只有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祁诺了。 要说这位二公子,与大公子一样,也走了武将的路线。如今二十岁的年纪已在京城戍卫营中担任要职。 京城戍卫营,顾名思义是保卫京城安危的一支军队,能进入这里头的人无一不是优中选优的人才,并且皆是圣上最为信任的人。因此,在他们看来,祁二公子日后可是大有作为的啊。 尚未娶亲的祁二公子如今可是京城里头的香饽饽啊。虽然年纪稍大了些,不过男子怕什么? 薛言方才一进了园子就瞧见了自家儿子在湖边同一名少女站在一处。虽然离得远,但她也能看得出来似乎是祁诺显得更加主动一些。 “嗯?万年的铁树开花了?”薛言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过薛言并立马问出口,只是不动声色的记在了心里,移开了视线。 京城贵妇们最爱做的事儿便是嚼舌根,若是她指着他们二人,问那姑娘的身份,怕是明日京城里头就传出祁二公子要定亲的消息了。 眼下在园子里坐了一会儿,薛言再朝那边看去,就见那二人已经分开了,只剩下那位姑娘依旧坐在树下的石头上。 这会儿,薛言才问向沐阳公主道:“公主,这位姑娘倒是瞧这眼生的很,是哪家的小姐?” 这话问的很是自然,见了不认识的人问上一问,再正常不过了。众人也不会多想。 沐阳公主顺着薛言手的方向看去,笑着说道:“那是东南刺史钱巍大人的嫡女,名叫钱样。这次是为了太子选妃才入京来的,也难怪你不认识。“ 薛言点点头,并不多言语。只是心里想着:“果然是出生于江南之地的女子,温婉如玉。” …… 沈灵欢自从于祁柒和解之后,便一直黏在她的身边。并且,越与祁柒相处,沈灵欢越是喜欢她。 其实大多时候都是沈灵欢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祁柒只是面带笑意跟在她的身边,听她兴高采烈的介绍公主府的景致。她不会如姜蕙那般,时不时的会出神,让沈灵欢总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吵闹了。在姜蕙面前,沈灵欢打心底里有一种“不如她”的自卑感。 可祁柒不会,不论沈灵欢说什么,说多久,她总是含笑听着。虽然她话不多,可沈灵欢就是能感觉的到她在认真的听她说话,让她有一种放松自如的感觉。 终于,沈灵欢带着祁柒转遍了园子,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沈灵欢让丫鬟端茶水点心上来,看想祁柒问道:“小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闹?” 沈灵欢有些忐忑,祁柒看上去淡雅恬静,她怕她不喜欢自己。 祁柒笑了一笑,说道:“不会,我很喜欢郡主活泼开朗的性子。” 沈灵欢仔细地看着祁柒的表情,确认了她并不是敷衍她,又开心了起来。只是,她怎么觉得祁柒方才的表情似乎有些……呃……宠溺的感觉? 不过沈灵欢才不管这些,只要祁柒是真心对她的那就好了。她说道:“我都叫你小柒,你怎么还叫我公主?叫我灵欢就好了。” “好。灵欢。”祁柒从善如流道。 两人才坐了一会儿,就有一些小姐围了上来。她们大多是原先同沈灵欢和姜蕙一道玩儿的。 不得不说,这些小姐们都是有些眼力价儿的,看出了沈灵欢今日对姜蕙的不同,便陆续悄无声息地从姜蕙身边走开,找机会再与沈灵欢攀上关系。 毕竟,姜蕙虽然在贵女中的身份也算是高的,可怎么也高不过沐阳公主的亲身女儿,皇亲国戚悦兮郡主去啊。 “有事儿?”沈灵欢看向她们问道,虽然没有表现出不悦,却与方才的热络相比,明显冷淡了不少。 不过这些小姐们并不在乎,悦兮郡主本就身份高上她们许多,是她们要巴结着的人物,只要郡主还愿意与她们说话那便够了。 她们主动地说起了沈灵欢感兴趣的话题,对祁柒也热情了许多,丝毫没有之前有意无意疏离的样子。 祁柒看着她们摆出的前后两副面孔,也不甚在意。确切地说,这些人的这些举动,在她看来都挺幼稚的。 沈灵欢渐渐被她们的话题吸引了过去,一群人开始如往常一般热热闹闹的说这话,没有人再往姜蕙那儿看上一眼,除了曹亦笙安静地坐在她身侧。 大皇子妃吴若柔看见姜蕙时,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姜小姐。”吴若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换上亲切的笑容,叫了一声。 第94章 刷好感 姜蕙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头闷闷不乐,冷不丁地听见有人唤她,她回过神来,就见大皇子笑看着她。 她连忙站起身来,屈膝俯身行礼道:“臣女姜蕙见过大皇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吴若柔笑着上前一步,扶着她的双手道:“不必多礼。” “谢娘娘。”姜蕙站直身子,微微垂着头不说话。 她心里有些疑惑,大皇子妃不经常在京城的这些聚会之中出现,她们之间并不交集。并且作为已经成婚的女子,她也应当与那些夫人们在一处才是,怎会来找她了? 吴若柔笑了笑,柔声说道:“我见姜小姐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既不说话,也不随处转转,可是在这儿躲清静?” “方才走的有些累了,便在此处歇上一歇。”姜蕙回道。 “那还真是巧了。不知道姜小姐可介意与我一道说说话?” “臣女荣幸至极,娘娘请。”姜蕙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侧开身子请吴若柔坐下。 吴若柔点了点头,先是看向了曹亦笙,问道:“这位小姐是……?” 曹亦笙忙的俯身又行了一礼,说道:“臣女曹亦笙,见过娘娘。” “原来是曹小姐。”吴若柔笑着道,“我与姜小姐在此处说说话。曹小姐若是觉得无趣,可随处转转去。” 这话说的客气,可曹亦笙听出了大皇子妃赶人的意思了。 她忙屈膝说道:“如此,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待曹亦笙走后,吴若柔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对姜蕙招招手,说道:“姜小姐快坐下。” “谢娘娘赐坐。”姜蕙的礼数总是滴水不漏。她谢过了吴若柔,才在石凳上半坐了下来。 “早就听闻姜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仔细瞧了,我倒是那些传言还不足以道出姜小姐的十分之一来呢。”吴若柔很是抬举姜蕙。 “娘娘过誉了。臣女愧不敢当。”姜蕙说道。 话虽如此,姜蕙心里还是高兴的。大皇子妃是皇室中人,如此夸赞她,是不是说明宫里头对她也是认可的呢? “我曾听大皇子说过,宫里头的几位皇子幼时的功课都是姜太傅传授的。姜小姐家学渊源深厚,也难怪有如此才情了。” 这是吴若柔想了许久才想出如何将大皇子引出来的办法。 “直到如今,大皇子即便已经成家立室,可依旧常常提起姜太傅当年的教导,说姜太傅是他的恩师呢。”她接着说道。 “臣女替祖父多谢大皇子殿下的抬爱。祖父若是得知大皇子如此惦念,必定受宠若惊。”姜蕙没想到大皇子如此给祖父面子,忙接口道。 两人逐渐的熟悉起来,吴若柔正想找机会将大皇子交代她的事儿给办了,就见大皇子从后头走了来,笑着说道:“柔儿,你原来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吴若柔见是大皇子来了,笑着站起身来,微微屈膝,唤了一声:“大皇子。” 大皇子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问道:“可是与人在叙话呢?” “是。”吴若柔答道,“这位是太傅府的姜小姐,太傅府的孙女。大皇子时常在府中提起讲太傅学识渊博,却不知道姜小姐也是京城之中有名的才女?” “哦?本皇子一心替父皇分忧,倒是不怎么关注京城中的传言。“大皇子故作不知,又笑着说道:“柔儿这么说,我倒是信的。毕竟是姜太傅教养出来的孙女,定是不会差的。” 大皇子看向吴若柔,笑的温和。可吴若柔却是在这眼神里看出了不满。 忽然,空中掀起了一阵风,卷着地上的花瓣打着圈儿,也吹的几人的衣摆扬起。 秋日里的风有些阴凉,将会觉得有些冷了,不禁缩了缩脖子。 吴若柔见状,关心道:“姜小姐可是觉得有些凉了?”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自小便有一些畏寒,也不打紧,待会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好了。”姜蕙答道。 吴若柔上前一步拉过姜蕙的手,关切地说道:“如今才是秋日,姜小姐的手就有些凉,若是到了冬日可如何是好?” 她回过头来,对大皇子说道:“殿下,妾身记得您前些日子得了一件狐皮大衣,甚是柔和温暖,不若就送给姜小姐如何?” 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大皇子顺着她的话说道:“那还真是巧了。本皇子正巧将这件衣裳带上了。” 他转过身子一瞧,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锦盒亲手递给姜蕙,说道:“打开瞧瞧。” 姜蕙茫然的接过锦盒,看了吴若柔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吴若柔笑着朝她点点头:,道“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姜蕙这才将锦盒打开。这一看就怔住了。 这不就是当日在明月楼,被人以5000两银子拍下的狐皮大衣么?这位神秘人竟然就是大皇子? 看着这件狐皮大衣,姜蕙心动的不得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若是穿在自己身上,可不得羡煞旁人了。 可她还保留一丝理智,她连忙将锦盒合上,双手奉上,道:“谢大皇子殿下、娘娘好意。这太过贵重 ,臣女万不能收。” “姜小姐生的花容月貌,蕙质兰心,这狐皮大衣穿在你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大皇子笑着说道。 “是啊。既是大皇子送的,你快收下。若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可就不好了。”吴若柔将姜蕙举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的朝下按了按,说道。 “这……那臣女谢过殿下,谢过娘娘。”姜蕙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礼物。 这件狐皮大衣实在是太过纯洁,太过夺目了。尤其是方才在阳光下透出的通体雪白的成色,美丽到她简直无法拒绝。 “这才对嘛。”大皇子萧翼刻意放柔了声音,说道。 “好了柔儿,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大皇子萧翼心知对待女人不能操之过急,将东西送了出去便离开了,留下吴若柔替他与姜蕙拉近关系。 “恭送殿下。”二人正屈膝行礼,就见正准备离开的大皇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姜蕙,说道:“姜小姐,还请代本皇子向姜太傅问好。” “是。臣女一定带到。”姜蕙应下,心里头对这个“温柔体贴”、“重情重义”的大皇子有了一丝欣赏。 然而,大皇子在转头时视线恰好与吴若柔对上。在姜蕙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警告。 他在告诫吴若柔,不许坏了他的事儿! 第95章 卑微的感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在沐阳公主的邀请下回到了公主府大堂外的院子里。 今日天气甚好,为了能让大家更好的赏月,沐阳公主将今日的晚宴布置在了室外。 众人品尝着美味佳肴,欣赏着高挂于空中的皎洁圆月,别有一番风味。 沐阳公主并没有如寻常的晚宴那样,请公子小姐们献上才艺助兴,她提起酒杯说道:“今日在此中秋佳节邀各位过府一聚,甚是高兴。如此皎月当空,若是本宫再邀请诸位公子小姐们展示才情,难免有些宣兵夺主之嫌。故而,今晚诸位只管尽情吃喝赏月,尽兴就好!来,本宫敬诸位一杯。” 沐阳公主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笑着附和几句,饮下杯中酒。 这一顿晚宴吃的是宾主尽欢,直到了戌时三刻,这酒席才算散了。 薛言带着柒诺和祁柒起身告辞时,是沐阳公主带着沈灵欢亲自相送的。 “小柒,你再陪我多呆会儿呗。”沈灵欢还有些依依不舍。这些日子她在屋子里头闷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如此真心的朋友,她不想让她离开。 “郡主若是想找我玩儿了,来镇国将军府找我便好。”祁柒笑着说道。 “是啊,你这丫头一玩儿起来就心里没数了。你和祁柒都在京城,两府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你过两日再去便是了。”沐阳公主笑着说道。 沈灵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那可说好了。我过两日就来找你。” “好。”祁柒应下。 几人也皆是会心一笑,告辞离去了。 …… 姜蕙回到太傅府是戌时五刻,因着大皇子的缘故,她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就先去了主院——姜太傅那儿。 姜太傅身旁伺候的管事见太傅屋子里头的灯还亮着,轻轻敲了敲房门。 “何事?”里头传来了一阵苍老沉重的声音问道。 “回禀老太爷,大小姐求见。” “让她去厅堂里候着。”太傅吩咐道。 “是。” 姜太傅此时正在屋子里头看着底下送上来的奏疏。他如今任内阁首辅,凡是底下呈报上来的奏本皆由他先行过目,从中筛选出重要的再上达天听。 他将手边还剩下的几本奏疏看完,分别放在书桌不同的位置,对身边伺候的人吩咐道:“明日一早送到内阁去。” 说罢,才起身往厅堂走去。 姜蕙在厅堂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祖父从外头走来。 她忙起身垂手立于一侧,待姜太傅于上首坐定后才走至他的跟前,恭敬地跪下行礼道:“见过祖父!” “起来。”太傅沉声道,听不出情绪。 “谢祖父。”姜蕙道了谢方才站直了身子。 “何事?” “回禀祖父。今日孙女前往沐阳公主府参加中秋宴,期间得遇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托臣女向祖父问好,孙女不敢耽搁,才斗胆在此时打扰祖父休息。”姜蕙说道。 姜太傅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怎么会同大皇子有关联的?” 他的语调微微扬起,探究的意味十足。 “回祖父,是今日孙女在公主府花园内遇见大皇子妃,与之交谈了几句。后大皇子来寻娘娘看见了孙女,惦念着祖父的教导之恩,这才说了几句话。”姜蕙感觉到了祖父的猜疑,小心翼翼地答道。 “他还说了什么?”姜太傅听了这个解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着问道。 “大皇子时常惦念着祖父的教导,夸赞祖父学识渊博,言语间尽是仰慕,其余的倒也没说什么了。”姜蕙说道。 姜太傅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 “是,孙女告退。”姜蕙俯身行礼,正准备退后几步离去,就听上头又传来威严的声音,道:“日后不要再与他接触了。” 姜蕙浑身一凛,虽然姜太傅这话说的甚是平常,可她却是听出了言语间的不满来。 她恭谨地道:“是!孙女谨遵祖父教诲。” 出了主院,姜蕙想起方才祖父的态度,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若是让祖父知道她收了大皇子殿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怕是…… “绿梅,将这件大衣收好,不要被人瞧见了!”想到这里,姜蕙对在院子外侯着的贴身丫鬟说道。 …… 大皇子府 吴若柔回了府里,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褪去了些许的疲惫。 只因为她是父皇赐婚,每次与大皇子出席这样的场合,她总是要配合着他表演一番情深意切的。 这也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受到大皇子“情谊”的时候,哪怕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甘之如饴。 “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下?”贴身丫鬟上前一步,说道。 “我还不困,再坐会儿。”吴若柔轻声说道。 吴若柔其实每晚都睡的很晚。她嫁给大皇子已有好几年了,从刚嫁入府里的那日开始, 吴若柔便掌着灯在屋子里等,可等啊等,却始终等不来大皇子来她的屋子里。而她的夫君却一个接一个往府里纳妾。 后来,她终于接受了大皇子对她不喜这个事实,也习惯了府里这些侧室对她的冒犯,甚至是下人对她的轻视。可她也落下了“无法入眠”这个毛病。 丫鬟知道,其实娘娘心里头还是盼着殿下的。她有些心疼,忍不住多嘴道:“娘娘,大皇子今日如此对待那太傅府的姜小姐,怕是对她起了心思?” 吴若柔轻轻一笑,表情看上去很是无奈,道:“她看上谁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府里已有了侧妃娘娘这般的与您过不去,若是再添上一个太傅的孙女这等身份的女子,您的日子怕是更难了。”丫鬟忧心忡忡的道。 “那我又能如何呢?好歹我还是圣上御赐的皇子妃,不论如何在这身份上她们也越不过我去的。至于日子,已然如此,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吴若柔自嘲的笑笑,说道。 “可……”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吴若柔打断了。 “好了,歇息。”说完径直往床边走去。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已经嫁给了大皇子,也将一颗心都给了他。他让她做什么那便做什么,只求他偶尔想起她的时候,施舍她一丝丝的情谊就好。 第96章 委屈你了 八月十五中秋时节,无论家境如何,一家人总归是团聚在一起赏月的,图一个团团圆圆的美好寓意。 祁二老爷家里也是如此,老夫人坐在上首,祁二老爷,祁二夫人、祁娇儿还有祁青陪着坐在一处。 更值得一提的是,今日周姨娘得了老夫人的特许,也有资格坐在最下首陪着。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颇为和乐,直到天色渐晚,老夫人有些疲倦了,说了一句:“明日还要去老大那儿,今日都早些休息。” 通常来说,八月十五是中秋的正日子,可作为朝廷重臣,这一日得留给宫中或者是其他重要的场合。因此,每年的八月十六,祁啸廷和薛言才会将亲戚邀请到府上一聚。 正当老夫人在周姨娘的搀扶下,打算起身离开之时,祁二夫人开口了。 “娘……”她脸上露出了些怪异的神色。 其实不仅仅是这会儿,整个晚上祁二夫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老夫人睨了她一眼,问道。 她这个儿媳妇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娘,说起大伯他们,媳妇儿今日听了些闲言碎语。我思索了半日了,觉得还是得和娘禀报。”祁二夫人说道。 “说。” “今日我出去采买之时,听得外头都在议论前几日大伯一家竟然齐齐地打上了淮江侯府,将人家府里头打砸的不成样子。”这么说着,祁二夫人更加忐忑了,“娘,那可是侯府啊。他们怎么敢的?!” 老夫人常年在家中礼佛,不太出门,对这件前几日发生的事并未听说。如今听了祁二夫人这番话,也是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她问道,语气有些严肃了起来。 在祁啸廷发迹之前,老夫人只是一个极其平凡的农家妇人。那时候,便是知县在她的眼中也是了不得的存在,更遑论侯府了,那更是遥不可及的地方。如今,虽然她成了镇国大将军的母亲,得了诰命,过上了好日子,可那毕竟是几十年来形成的观念,得罪了侯府那还了得?! “听说是为了祁柒那丫头,与淮江侯府的小世子在街上起了冲突,大伯便二话不说带着人冲向了淮江侯府,砍了人家院子里头的书,砸了石凳石椅,淮江侯府那院子可谓是一片狼籍啊。”祁二夫人“栩栩如生”的说着,仿佛她不是道听途说而来,而是亲眼所见一般。 “要我说啊,那丫头当真是乡下长大的,野得很。这不,回来没多久就惹是生非,得罪了侯府世子不说,还挑唆的一家人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儿。娘,大伯他们宠着这丫头,您可不能再纵容着了,得好好的提点提点,不然,她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害了自己不说,还会连累了我们啊。”祁二夫人添油加醋的说道。 其实,说了这么多,祁二夫人无非是害怕镇国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儿,让她受到牵连罢了。 祁娇儿在一旁看着祖母神色不悦,心里头有些得意。 “祁柒,看你这下怎么同祖母交代?!”她心里高兴的想着。 知道祖母是最注重礼数和教养不过了,她还加了一把火,道:“祖母,其实孙女还听说了一事。” 老夫人转头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再早些时候,淮江侯府请了媒人,带着聘礼上门求娶祁柒,可好端端的被大伯连人带东西都给扔了出来,还给人一通好骂,说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 祁娇儿话音刚落,祁二夫人又尖着声音叫嚷开了,“你瞧瞧你瞧瞧,还是因为那个丫头。咱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有这么一个惹是生非的野丫头,迟早有一天咱们都要被她给连累了啊。” 祁二夫人这会子倒不是为了老夫人面前抹黑祁柒,她心里头是真的忐忑。毕竟,从表面上,祁啸廷只是一个将军,而人家淮江侯可是世袭的侯爷,哪里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以她的见识,哪里就能看的明白这些官场上的事儿了。 每次听见祁二夫人尖锐的声音,老夫人都觉得头疼的很,她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好了,别嚎了。我知道了。” 说罢,就由周姨娘扶着离开了席面。 祁二夫人见老夫人没有表态,她又转向祁二爷,焦急地说道:“老爷,你看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祁二爷在外头行走,倒是早就听说了这事儿,只是他先前没有想的这么多,听过也就抛之脑后了。 如今听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有些大了。 “明日我去问问大哥,这事儿做的是有些荒唐了。”他道。 听到明日还要去镇国将军府,祁二夫人心里头有些不太情愿,她说道:“老爷,要不咱们明日先不去了?避避风头,也省的人家将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来。” “胡闹!再怎么闹我们也是一家人,哪有出了事儿就躲的道理?!”祁二老爷喝道。 祁青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头却在嗤笑,他这位嫡母倒是真将自己当回事儿了呢。人家淮江侯知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还两说呢。 …… “母亲,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姨娘一边搀扶着老夫人,一边轻声说道。 “嗯?”对于周姨娘,老夫人的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 “原本夫人说的话,妾身是不应置喙的。可妾方才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说出来让母亲评断。” “你说。”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将军如今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重臣,在朝廷浸淫了这么些年,哪会是如此莽撞之人?他既然这么做了,那必然是有把握又或者另有深意的,咱们这些妇人又看得懂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老夫人,见她沉思的模样,知道她这是听进去了,她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母亲,您说呢?”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她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你思虑的周到。” 周姨娘微微一笑,说道:“当不起母亲的夸奖,妾乡野村妇出身,没什么见识,只知道本本分分地在家中伺候夫君,侍奉母亲,恭敬主母,至于那些外头的事儿,妾是不敢多嘴的。” “我瞧着你这见识比那秦金花要高多了。哎,当初都怪我……”老夫人说到一半住了口,只是说道:“这么些年,委屈你了。” 秦金花正是祁二夫人。老夫人如今是越发的对这个儿媳妇不满了,成日里咋咋呼呼,又市侩的很,哪里有一丝当家主母的稳重模样?! 听了老夫人这么说,周姨娘说道:“母亲待妾极好,妾心里头很是感恩。能过上这样日子妾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语气里尽是满足,却是一口一个“妾”字,听的老夫人心里头更是愧疚。 第97章 我不去 “老夫人,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嗯。你去各院看看,若是都准备好了就出发。”老夫人吩咐道。 今日是八月十六,正是月正圆的时候。每年的今日,祁啸廷与薛言都会将大家伙儿聚在一块,好生热闹一番。 至于为什么是八月十六,而不是十五?那是因为以镇国将军府的身份地位,在这些节日里头要么是要入宫赴宴,要么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场合,就比如昨日沐阳公主的邀约。因此,家人的团聚就放在了今日。 “是。”下人得了命令,到各处通传了一声。不一会儿,祁二老爷、祁娇儿、祁青便都出现在了大堂,准备一道出发前往镇国将军府。 “娇儿,你娘呢?”老夫人环视一圈,不见祁二夫人的身影,遂出声问道。 “我刚是从自己的院子里直接过来的,怕是娘还没收拾妥当。我去看看。”祁娇儿说着,便要转身往外走去。 “让她快着些。反倒让娘在这儿等她像是什么样子?!”祁二老爷皱着眉头,不满道。 “是。”祁娇儿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朝外头走去。 一直到了祁二夫人的院子里头,祁娇儿推开房门,见她只是着了一身便服,也未做任何的熟悉打扮,不禁说道:“娘,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大伯派来的马车都到了,大家伙儿都在前厅等着您呢。” 祁二夫人看向她,说道:“娇儿,你去和你祖母说一声,娘今日起来突感身体不适,怕是无法出行了。” 祁娇儿听了这话,不免担忧道:“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祁二夫人面色怪异的将祁娇儿拉至身旁,说道:“娇儿,娘和你透个底。你大伯他们刚刚得罪了侯府,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咱们如今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巴巴得往上凑的道理?别到时候侯府以为咱们和他们是一路人,将咱们也记很上了。” 她看着祁娇儿说道:“他们要去送死我管不着,可咱们不能还傻乎乎的。娇儿,你听娘的,待会儿你也装个病,不要去了。” “不至于?事情过了也有几日了,也不见镇国将军府遭了什么责难啊。”祁娇儿觉得事情倒不像是她娘讲的这般严重。 “傻丫头,你懂什么?这一两日看不出有什么,可人家心里铁定是记恨上了的。”祁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解释道。 祁娇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先去回话。” 她又回到了前厅,对着老夫人说道:“祖母,娘她身子不适,如今都起不来床了,今日怕是去不了了。” “昨日不还是好好的么?怎的一下子就病了?”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许是昨日夜里头吹了风,受寒了。”祁娇儿微微低下头,有些心虚。 祁二老爷倒是想起了昨日秦金花和他说的话,冷哼一声道:“她是去不了还是不愿意去,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祁二老爷虽然本事不大,可倒也还是讲些义气的。 他转头对老夫人说道,“娘,不必管她,我们去。”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在家里好好歇着。”老夫人说道,她想了想,又对祁青说道:“青儿,去你姨娘那儿说一声,让她跟我们一道去。” 祁青眼神一亮,没有想到祖母竟然想到了他的娘亲了。他惊喜地答道,“是,我这就去。” 祁娇儿在一旁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跟着去。娘说的没错,这个时候是该好好避避风头才是,可却她是这么想的,这次祁柒惹出这么大的娄子,定是要被祖母好好责骂一顿的,这等场景若是错过了可是有些遗憾啊。 她在两种情绪中来回摆动,一直到周姨娘从后院出来,也还没有个定论,直到老夫人说了“走”,她才回过神来。她狠了狠心,决定还是跟着一起去,能看到祁柒吃瘪,这个风险冒的也是值得的。 …… 镇国将军府,祁三老爷今日早早的便带着夫人和一双儿女来了。如今正坐在前厅说着话。 “大哥,那日你们打上淮江侯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从这事儿发生以后,翰林院的同僚知道这位祁大人是祁将军的胞弟,多番前来打听。 他自个儿也很是关心,怎么闹的这样严重了? 说起这个祁大将军就来气,他”哼“了一声道:“黎杰那个兔崽子!若是还不老实,看我不废了他!” 祁三老爷有些无语,自家大哥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暴躁的很。这不,光顾着生气了,也不回答他。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那个兔崽子,在大街上诋毁小柒,胡言乱语地说什么小柒‘与男子拉拉扯扯’之类的混账话。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小柒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说,我能放过他么?!” “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哪有这么说一个女子的?!”祁三夫人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皱起。 她出身于读书世家,对女子的闺誉尤为看重。 “可你将人家府里打砸了,也太……太……”祁三老爷半晌也没说出“太什么”来,只是作为读书人的他,觉得这个举动有些粗鲁了。 “呵!我还嫌打砸的不够呢!”祁啸廷冷冷地道。 “小柒,那淮江侯世子不像话,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你可千万别将他的混账话放在心上啊。”祁三夫人担心祁柒心里头不舒坦,担忧地嘱咐道。 “多谢三婶婶,我没事的。”祁柒笑着说道,她是真的丝毫没将黎杰放在眼里。 祁三夫人见祁柒的模样不像是强装镇定,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好。” 祁三老爷还是有些担忧,“可那毕竟是侯府,你们可会惹上麻烦?” 他是真的替将军府担忧。 “无妨。”薛言笑着说道,“我们已经进宫请过罪了,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淮江侯府不占理,再者你大哥的性子圣上清楚的很,只是让我们出些人和钱,将侯府修缮如初。” “如此就好。”祁三老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对了,悠儿的亲事也快了?”薛言笑着问道。 祁悠儿原本还在替祁柒担忧,猛然听见问起自己的亲事,不免的低下了头,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第98章 警告祁娇儿 “是快了,就定在年后。”祁三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我看着悠儿还就是小孩儿的模样,一眨眼竟要嫁人了。”薛言笑着说道。 “可不是?说起来小柒比悠儿也小不上几岁,再过段时日也该成婚咯。”祁三夫人道。 “她不急!”听到宝贝闺女要嫁人,祁啸廷没好气地接了一句。 女儿五岁就离开了他的身边,如今回来还没几个月,谈什么嫁人? 众人见了祁啸廷这副模样,皆是笑了起来,直到外头下人前来禀报。 “将军、夫人,老夫人、二老爷到了。” 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起身将老夫人等人迎了进来。 “咦?弟妹怎的没来?”薛言在人群中没有见到祁二夫人,问了一句。 “回大伯母的话,母亲许是昨日里头受了些风寒,今日突感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大家,这才没有来。”祁娇儿回了一句。 “那可得好好歇着。可请大夫了?”薛言关心道。 “母亲在府里有下人照顾着,没有大碍的。多谢大伯母关心。”祁娇儿说道,也是颇有礼数的样子。 薛言点点头,嘱咐道:“那就好。你回去也代我们向你母亲问好。” “是,娇儿一定带到。”祁娇儿笑着说道。 “周姨娘今日也来了?”薛言又看向站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着的周姨娘,笑着问了一句。 “是。妾见过将军、夫人。”周姨娘见薛言提到自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是我将阿周带上的。她在京城这么些年,日日陪着我在府里,也是委屈她了。今日特意带她出来透透气。你们不介意?”老夫人说道。 “怎么会?都是一家人,是该多出来走走。”薛言笑着说道。 她对这个周姨娘印象很是不错。明明是正妻的身份,却无故被降为了妾室,她却依旧老实本分、不吵不闹,日日陪着老夫人念经颂佛,伺候衣食起居,确实如老夫人所说,这么些年委屈她了。 周姨娘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老夫人的身后。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母亲,咱们就入席?”薛言问了老夫人。见老夫人点了头,便吩咐下人起菜。 今夜的气候极好,月朗星稀,一轮圆圆的皓月挂在天空之上,照着大地熠熠生辉。将军府的家宴便布置在前院中,众人于圆月美景之下,甚是应景。 众人按照规矩,在圆桌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只周姨娘依旧站在老夫人身后伺候着。 “阿周,今日不用你伺候,你也坐下。”老夫人说道。 “母亲,这不合规矩的,妾还是在这儿伺候您。”周姨娘摇了摇头,说道。 “要你坐你就坐。”老夫人说道。 “这……”周姨娘有些为难,踌躇着不敢上前。 “母亲说得没错,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你坐下与我们一起吃。”薛言笑盈盈地说道。 “如此,多谢母亲,多谢夫人。”周姨娘行完礼,道了谢,才在桌子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祁青恰好坐在她的身侧,待她坐定后,悄悄在桌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对着她笑了笑。 饭吃到一半,老夫人开口问了一句:“老大,你与那淮江侯府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祁啸廷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 也不怪他这个反应,这件事在镇国将军府里头,谁也没有当回事。若不是身边时不时有人提起,他们都要忘记了。 老夫人昨日听了周姨娘的一番话,本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问。见儿子是这个反应,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也不再问下去。 可祁娇儿却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她说道:“听说是那黎世子对小柒妹妹出言不逊在先的。不过小柒妹妹,你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这话虽是对着祁柒问的,却不等她开口说话,祁娇儿又接着说道:“小柒妹妹,你刚从外头回来怕是对京城不了解。你先前在外头,或许有时候随便些也无妨,可这是京城,都是些名门贵族,要更谨言慎行才好啊。” “你的意思是我举止失当,才惹上麻烦的?”祁柒听了这话,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知道小柒妹妹定不是刻意为之,怕是不太熟悉京城规矩,难免会出些纰漏。不然,这大街上这么多人,黎世子又怎会单单找上你?” 祁娇儿话音刚落,就听得“啪”的一声,祁啸廷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瞪着眼睛朝祁娇儿看去,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祁娇儿哪里承受的住杀伐果断的大将军的威压,顿时吓的小脸煞白。 “这话听上去倒是有些道理。”祁柒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直直地看向她,说道,“不若这样,明日待娇儿堂姐上街的时候,我也寻个人,拦着你胡言乱语说上一通,到时候你再来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举止失当,可好?” 祁娇儿本就被祁啸廷吓的不轻,再一听祁柒这话,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我……我……”的,隐约还带着点哭腔。 她眼睛在桌上众人脸上环视了一圈,见大家皆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她一时没忍住,竟是落下泪来。 “别哭了,这样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这时候,老夫人发了话,她看了祁柒一眼,神色中能看出些不悦来,随即又对祁啸廷说道:“老大,你们自个儿有数就好。好了,吃饭。” “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无论如何,谁都不能欺负了小柒!”他说的斩钉截铁。 原本和和乐乐的一顿家宴,因着祁娇儿的搅局,众人心里头都堵着口气,接下来的饭吃的有些沉闷。 没过多久,老夫人就说有些累了,众人便都停下了筷子,将老夫人、二老爷等人送上了回家的马车。 “娇儿堂姐。”正当祁娇儿跟着一道离开的时候,祁柒开口喊了一句。 祁娇儿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就见祁柒笑着说道:“这几日娇儿堂姐若是出门,可千万注意言行举止,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呢。” “你……你想做什么?”祁娇儿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祁柒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好心提醒。堂姐慢走。”祁柒笑意不变,淡淡地说道。 第99章 祁二夫人的处境 将老夫人等人送走,一众人又回到了宴席上。 祁柒见她的将军爹爹还是不高兴的样子,笑着说道:“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为了这不疼不痒的几句话便如此生气,不值得。” 祁大将军心里头对祁娇儿不满到了极点,只是碍于她是女子,又是晚辈,不好明着和她计较。他想着,待会回了房再和夫人好好说说。 “来,时候还早,咱们再接着吃喝。”薛言接上了话,招呼大家再重新于桌前坐了下来。 没有了祁娇儿这般扫兴的人,桌上的氛围好了许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再加上少年心性的祁省在一旁耍宝,气氛很是热络,方才的不愉快立马就散去了。 众人正说笑着,就见外头下人急匆匆的跑来,喊道:“将军、夫人,大公子、大少奶奶和小公子回来了。” 薛言眼睛一亮,没有想到儿子竟赶在今日回来了,忙的站起身朝外头看去。 “爹、娘!我回来了!”外头传来爽朗的喊声。 薛言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握着儿子的手,关切的说道:“怎么披星戴月的赶回来了?” 祁盛早些时候给府中来了信,说是从军中请了假,要回京来探亲。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就该到了。 “赶回来和大家伙儿一道赏个月。”祁盛笑着说道。 薛言点点头,看向祁盛身后抱着一个小男孩儿的女子,笑着说道:“阿芙,跟着盛儿赶了一路,辛苦了?” 这位薛言口中叫做“阿芙”的女子是祁盛在边关娶的妻子,她手中抱着的是两人的儿子祁铭,已经三岁了。 阿芙腼腆的摇了摇头,将儿子放下,作势便要行礼:“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又对小小的人儿祁铭道:“快给祖父、祖母请安。” 她只是边关一个平民家的女儿,见了公婆还是有些拘谨,尤其还是这样的高门大院。 薛言一把将小祁铭抱起来,扶起阿芙,说道:“自个家里用不着这些虚礼。” 她看出了阿芙的拘束不安,尽量的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让阿芙能够自如些。 “祖母。”小小的祁铭倒是不拘谨,在薛言的怀里咯咯直笑。 祁啸廷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也是满脸的宠溺,伸手将他抱了过来问道:“你喊我什么?” 祁铭看看他,咧着嘴喊道:“祖父!” “哈哈哈!好!”祁啸廷朗声笑道,乐的很是开怀。 热闹了好一阵,才将在场的众人都见了一遍。祁三夫人见这副场景,笑着道:“好了,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我们这就先回了。” 于是,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将军府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团聚在一起。薛言吩咐管家,让厨房赶紧再做些菜来。 “小妹,都长这么大了阿。”祁盛上一回见祁柒还是她刚出生的时候,如今再见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大哥。”祁柒笑着唤了一声,又对阿芙道:“大嫂。” 这是阿芙第一次见到祁柒。阿芙在边关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她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子就如同天仙下凡一般,好看到了极致。 忽然间,她有些自惭形秽,只敢低低地应了一声。 “姑姑,好看!”祁铭在众人怀中轮了一圈,挣扎着下了地,脚步蹒跚的到了祁柒的跟前,胖乎乎的小手搭在她的膝头,抬起一张红扑扑的笑脸看着她,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逗得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祁柒心里对这个小侄子喜欢的不行,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笑着说道:“铭儿也好看。” 祁铭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咧着嘴咯咯地笑着。 一家人就着团圆的皎月,在月光下又热热闹闹的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了,薛言才道:“盛儿和阿芙赶路也辛苦了,早些去休息。” 她对祁盛和阿芙说道:“你们院子早就收拾干净了,你们好好歇上一歇。阿芙,若是有哪儿不习惯的,你只管吩咐下人去办。” “是,谢谢娘。”阿芙低下头应道。 …… “小姐,祁娇儿那边要做些什么吗?”冬儿跟在祁柒的身边,一边往雁飞院走去,一边问道。 “暂时不用。她今日也受了些惊吓了,希望能长点儿教训。”祁柒道。 方才她说的话只是吓唬她罢了,就祁娇儿这种小角色她还不屑于出手。当然,若是她执迷不悟,祁柒也不介意收拾了她,免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瞎蹦哒。 “小姐,这位周姨娘性子温顺,不声不响的,看着倒是比二夫人顺眼多了。”冬儿道。 照理说,一个丫鬟是不应该说这些的。只是冬儿性子活泼,祁柒又向来惯着她,让她多少有些“肆无忌惮”。 “连你也觉得周姨娘比二婶婶要强,可见这位周姨娘也不简单啊。”祁柒笑着说道。 “啊?”冬儿有些不明白。 “原本好好聘为正妻的女子,无故变成了妾,她硬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二婶婶向来不是个能容人的,这位周姨娘还能悄无声息的先于她生下长子,几十年如一日的伺候祖母,如今祖母是越来越抬举她了。”祁柒解释道。 这下冬儿听明白,“那周姨娘可真是太厉害了。” “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丢了这么些年,想要拿回来又有什么错呢?只要不侵害到将军府,随她们争抢去。”祁柒说道,“不过,我那二婶婶怕是还没看出来自己如今的处境呢。” 第100章 祁盛携妻儿回京 第二日快到用午膳的时候,祁盛才慢悠悠地带着阿芙和祁铭到了前厅。 二人先是在前厅正中端端正正跪下,向祁啸廷和薛言磕头请安。 “儿子\/儿媳给爹娘请安。”二人齐声说道。 祁铭跟在两人身边,有样学样地跪在地上,奶声奶气说道,“铭儿给祖父、祖母请安。” 这是今日早晨阿芙教他的。 “好好好,快起来。”祁大将军一伸手,说道。 小祁铭的模样有些滑稽,看的祁啸廷喜笑颜开。 两人站了起来,阿芙微微垂着头,心中有些忐忑。 她其实一早就醒了,就等着与祁盛一起向公婆请安。 可是祁盛睡的可香了。她想要将他叫醒,结果祁盛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说道:“不打紧的,睡够了再说。” 阿芙没有办法,她性子腼腆,不敢一个人先出来,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么一大家子人。所以,她就只得焦急的屋子里等着祁盛起来,结果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她在边关的时候就听说了,京城的这些豪门大院规矩极大,做儿媳的每日都要对公婆晨昏定省。可她刚回来就在房中一觉睡到了中午,若是公婆怪罪,那她接下来的日子…… 其实,这是她第二次跟着祁盛回京了。第一次是她嫁作新妇的时候,跟着祁盛回京拜见公婆。当时她就觉得公婆似乎不像别人讲的那般架子大,对她也十分和善。 可毕竟这么些年没见了,阿芙还是觉得有些陌生,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阿芙,昨日睡的可好?”薛言看出了阿芙的不安,笑眯眯的问道。 “回娘的话,睡的好的。”阿芙简单的答道。她不太会说话,只是用最简略的语言回了薛言的话。 “那就好。到了家就不要如此拘束了。我们都是武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随意些。”她说道。 “是。”阿芙虽是这么应道,可一时半会心里还是放不开。 “好了。坐下歇一歇,用些点心,一会儿就用膳了。”薛言见她还是有些拘谨,也不勉强她,笑着说道。 阿芙跟着祁盛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静静地听着厅堂里的众人谈笑风生,她插不上话,只是脸上挂着笑,有些僵硬。她抱着祁铭,静静地听着。 三岁的祁铭看见身旁桌案上各式各样的点心,欢喜的不得了,伸手就要去够。可阿芙却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他失了礼数。 小祁铭坐在娘亲的膝上,胖乎乎的身子扭来扭去,嘴里说道:“娘,要那个。”弄的阿芙脸上满是尴尬和无措。 祁盛见状,一边与众人说着话,一边从桌几上拿了一块精致的糕点给了祁铭,又给阿芙递了一块,道:“早饭也没吃,先吃点垫垫肚子。” 阿芙冷不丁见一块糕点递到她的跟前,抬起头来看看祁盛,又看看薛言,一时间不敢伸手去接。 大家伙儿都没有吃呢,她自顾吃上了合适么? 祁盛见她犹豫,笑着说道:“没事的,你吃你的。” 阿芙无法,只能接过,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祁柒笑看着她,也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咬了一口,说道:“府里的厨子这糕点做的越发的好了。大嫂,你快尝尝。” 有了祁柒做样子,阿芙这才将糕点送入口中。她感激的朝祁柒的笑了笑。原来这位长着天仙般模样的小姑子,还如此的善解人意呢。 阿芙见众人对她都十分和善,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虽然还是不说话,却眼看着神情自然了许多,浑身不再紧绷着了。 …… 镇国将军府自家人聚在一起,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诺儿,前日在公主府,娘见着你与一位姑娘聊的甚欢,可是看上了?”薛言见了阿芙,又瞥见了祁竞身边坐着的周映晚,忽的想起了那日在沐阳公主府见到的场景,问道。 “嗯?谁家的小姐?怎么结识的?”祁诺还没说话,祁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柒诺的脸色难得有些发红,他说道:“只是朋友罢了。她叫钱样,是东南刺史钱巍的女儿。此次进京来也是参加太子选妃的。只不过我见她似乎志不在此,那日皇后娘娘下了旨意后她便想离京的。那日在驿馆外头,有一匹飞驰的马屁差点撞上她,我刚好经过救了下来,这才认识的。” “英雄救美?”祁跃乐的抚掌大笑道。 “真是难得,你也会用成语了。“祁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打趣道。 ”我瞧着这姑娘倒是挺好的。诺儿,你如今也不小了,是怎么想的?”薛言问道。 对于感情的事儿,薛言向来尊重孩子们的意见。 祁诺想了想,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 这便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那廷哥,要不你给那钱大人去封信问问?”薛言看向祁啸廷,问道。 “嗯。先吃饭。”祁啸廷想了想,只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心里都有了数,这件事儿怕是有些为难之处了。 一顿饭吃完,祁啸廷放下筷子,道:“难得今日都聚齐了,咱们一道与书房说说话。” 众人点点头,祁盛回头对阿芙道:“你先带着铭儿回去睡个午觉;若是不累的话,在府里随处转转也可,我同爹娘他们说说话。” 周映晚自告奋勇道:“大嫂交给我啦,你们去啊。”她在将军府已经有些时日了,知道他们的习惯。 “那就有劳周姑娘了。”祁盛道,他已经知道这位周姑娘同三弟之间的关系了。 阿芙起身向祁啸廷夫妇行了一礼,抱着祁铭,跟着周映晚离开了。其余人便一道去了书房。 “廷哥,诺儿的这门亲事是有哪里不妥吗?”一进了书房,薛言便开口问道。 方才她见祁啸廷的态度,便知道他对这门亲事可能不太看好。 “亲事本身倒没有问题,你和诺儿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只是这姑娘的身份……”祁啸廷有些为难。 薛言不是傻子,方才她光顾着两人之间的感情,如今一听祁啸廷说道“身份”二字,她心里就明白了过来。 众人也都想到了这一层,只有祁跃问了一句:“身份怎么了?东南刺史是正二品,与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啊。” 第101章 无奈 祁珏淡淡地扫了傻里傻气的祁跃一眼,“正是因为她父亲位高权重,爹才会有如此的担忧。” “嗯?”祁跃更加糊涂了。 “咱们家,老大镇守边疆,老二又在京城戍卫营任职,可谓是手握重兵。咱们如今深得圣宠,红极一时,可若是再与统领东南一带的钱巍结了亲,在有心人的眼里,这萧国从南到北可都在我们镇国将军府手里头了啊。圣上不忌惮都难啊!“祁啸廷叹道。 书房内鸦雀无声。就连祁跃也安静了下来。 祁诺垂着眸子看向不远处的地面,半晌才抬起头来,道:“我与钱小姐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远谈不上要成亲的。” “可诺儿,你年岁不小了,也该成亲了。”薛言心头无奈,难得儿子遇上一个心仪的姑娘,却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放弃了。 其实老大也是如此。阿芙是边关平民人家的女儿,祁盛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一方面要地方外敌的虎视眈眈,另一方面又要让君主放心,他最好的选择便是娶一个毫无势力的平民女子。 不过还好,好歹阿芙还是祁盛自个儿看上的。虽然没有家世背景,可二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这么些年镇国将军府能够荣宠不衰,除了当年与圣上建立下的情谊之外,还有祁啸廷从不居功自傲,以及懂得激流勇退的缘故。 其实,以他与薛言建立下的功绩,圣上原本是要封他为镇国侯的,可他坚辞不受,只领了将军一职。后来,他更是举家回了京城,将一家人都放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并且不在朝中任一官半职,只留下长子在边关守着,护萧国安稳平顺。 “爹,娘,这次我带着阿芙和铭儿回来,就将他们留在京城了,还请爹娘替我照看着。”祁盛在这时候说道。 和父亲祁啸廷一样,手握重兵的祁盛也是主动将妻儿留在京城,放在了圣上的眼皮子底下。以“京城的水土养人”为由,向圣上表明了衷心,达到了目的,又维护了圣上的颜面。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唯独,夫妻二人远隔千里,孩子或许几年也见不到父亲一回。 世人都羡慕封侯拜相,平步青云,可高处不胜寒,可他们却无奈地无法时时刻刻的团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放心。娘一定替你照顾好她们母子。”薛言说道。 没有办法,既然享受了绝大多数人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那必然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道理祁啸廷懂,薛言懂,将军府的公子小姐们都懂。 “盛儿,你准备一下,待会跟我一道进宫面圣。”祁啸廷说道。 祁盛点点头,“是。” 外放的武将回了京城,那定是要将边关的情形禀明圣上的。 “凌月国怎么样了?”祁啸廷问道。 凌月国就是二十余年前举兵侵犯萧国的国家。当年太子亲征,历尽艰辛才击溃了他们,守住了岌岌可危的萧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祁啸廷到祁盛,始终镇守在边关,监视着凌月国的一举一动,就怕他们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如往常一样,时不时的来抢些农作物,成群的这里抢一些,那里偷一点。一等我们出兵,他们便一哄而散,虽然说造不成大的威胁,可也够让人头疼的。”祁盛道。 凌月国气候环境恶劣,自然资源匮乏,这些年来总是在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对萧国的边疆骚扰一番,抢些百姓的农作物。若不是祁家军实力强劲,怕是他们早就再一次兴兵来犯了。 毕竟,如萧国这般地大物博,是他们做梦都想要的。 “哼!宵小行径!”祁啸廷骂道。 “听说凌月国的老君主病逝了,若是不出意外,如今凌月国应该是由太后在主持。”祁柒在此时插了一嘴。 “嗯?”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祁盛问道。 这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凌月国至今没有传出一丁点的风声。是秘不发丧?还是祁柒信口开河? 祁柒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她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凌月国君主生前并未立下太子,如今几个皇子之间尚在明争暗斗,为了安定朝局,不招来外敌入侵,太后这才决定秘不发丧,等新国君尘埃落定之后再对外公布这个消息。” “小妹,你说的可是真的?”祁盛大惊。 若是凌月国真的有此巨大的变动,那他镇守的与凌月国紧紧相邻的边关定是会受到影响。 “千真万确。”祁柒肯定的说道。 今日上午,陇熙阁急报,探得凌月国老国君已经病逝,可凌月国皇室却将这个消息死死的瞒了下来,秘不发丧。陇熙阁在凌月国的分部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坐实了这个消息,千里急报送到了祁柒这里。 “凌月国的老国君当年被爹击溃,一直对咱们祁家军十分忌惮,因此这些年来始终不敢再次兴兵。可他的儿子们却不一定,一则他们年轻气盛,二则新上任的国君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威势。大哥,你可得小心防范。”祁柒接着说道。 祁盛神色凝重,他点点头道:“若是如此,我怕是待不了几日就要动身返程了。”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原本还想着在京城多待些日子,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薛言好不容易将儿子盼了回来,自然也很是不舍。可她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深闺妇人,她清楚的知道孰重孰轻,再不舍也不能误了大事。 “这件事情,出了书房就不要再提起了。”祁啸廷说道。 他看向祁柒的眼神有些担忧,他知道女儿有些本事,却不成想她竟然连凌月国瞒的密不透风的事儿都能得知。 他担心若是让人知道了小柒的能力,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众人都郑重的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从他们镇国将军府传出去,否则定会惹来猜忌! 第102章 进宫面圣 祁盛回了院子,祁盛和祁铭都不在屋子里。他问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说是周映晚带着两人逛园子去了。 祁盛心里放心了些,他看得出来,阿芙自从进了京城就一直很是拘束,若是能有周姑娘带着她一起,会好上一些的。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跟着祁啸廷一同进宫面圣。 进了宫门,两人下了马,步行往安寿宫走去。 “爹,圣上当真将朝政全权交由太子殿下了?”祁盛低声问道。 他在边关收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吃了一惊。圣上正值春秋鼎盛,怎就突然间放权于太子殿下了? 祁啸廷点点头,“圣上自从令太子监国后,便搬去了安寿宫,颇有颐养天年的架势。” “圣上这举动倒是出人意料,不知是有何深意啊。”祁盛不由的说道。 也不怪他这么想,朝廷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殿下如今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可只有萧纳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父皇哪里是有什么深意,无非就是每日看见堆积如山的奏章头疼,不想劳心劳力了。如今见他日益成熟,终于是能够独当一面了,便将所有的事儿都一股脑儿的丢给了他,自己躲清闲去了。 可怜的萧纳,每日被繁重的政务缠的脱不开身,就连去见见他好不容易骗回来的小姑娘都抽不出时间。 两人正说着话,安寿宫到了。 “劳公公通报一声,祁啸廷携子祁盛求见圣上。”祁大将军对安寿宫外头守着的公公说道。 “祁大将军请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公公脸上堆着笑,客气的说道,转身往里头走去。 对于其他人,安寿宫的公公们都能摆个谱,可对于镇国大将军祁啸廷他却是不敢的。 不一会儿,他就快步走了出来,道:“两位将军,圣上宣召。请。” “臣祁啸廷、臣祁盛参见圣上。”尽管祁啸廷与圣上之间感情甚笃,可该有的礼数祁啸廷从来没有落下过。 “免礼。”萧正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谢圣上。”两人这才站起身来。 “阿盛回来了?”萧正焱笑看着祁盛,说道。 祁盛是他看着出生的。薛言怀上祁盛的时候刚好是击溃了凌月国班师回朝的时候,那个时候一向身体极好的薛言突然昏了过去,吓的祁啸廷七魂丢了三魄,赶紧在附近的镇子里寻了个大夫,这才诊了出来薛言这是怀有身孕了。 说起来这小子也是命大,后来他们算过日子,刚怀孕的时候薛言还在与他们一道上阵杀敌呢,而他却是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 因此,萧正焱对祁盛也是多看重了几分的。 “启禀圣上,臣昨日深夜才带着妻儿回到京城。怕打扰圣上休息,故而才来向圣上请安,还望圣上恕罪。”祁盛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嗯。坐下说。”萧正焱说道,“如今边关情况如何?” “启禀圣上,凌月国依旧如往常一般,三不五时的在我朝边境挑起一阵小的骚动,待我们出兵又四散逃去。虽不至于对造成威胁,却也让人有些头疼。”祁盛说道。 “哼!当年就应该打到凌月国的都城去,将他们都给灭了,也免得有如今的的事儿了!”萧正焱说道。 不过,他说的也是气话。凌月国虽然贫寒,可却个个骁勇善战,军事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当年,虽然萧国最终赢了那场战,可也折损了不少实力,哪里还有力气去攻打人家的都城? 祁啸廷和祁盛都是默不作声。萧正焱发泄了情绪,又问道:“将士们可都还好?” “多谢圣上挂怀。这些年与凌月国的摩擦中,也难免会有些伤亡,只是大家伙儿都是心中有家国情怀的英勇男儿,皆能克服边关的恶劣条件,尽心尽力守护一方安稳。”祁盛说道。 “都是我萧国大好的男儿!”听了祁盛这话,萧正焱赞了一声,又说道:“阿盛,你稍候去一趟兵部,传朕的旨意,让兵部务必妥善照顾边关将士的家眷。” “臣替边关的十万将士谢圣上体恤!”祁盛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大殿正中间,单膝跪地。 回京一趟,总要为这么些年跟在他身边的万千将士们争取些什么。 “边关苦寒,这些年辛苦你们父子了。”萧正焱感叹道,又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说!” “为圣上分忧,臣等万死不辞!”二人齐齐表了决心。 “快起来。”萧正焱心下满意,又说道:“阿盛,你说你此次将妻儿都带回京城了?路途遥远,又何必让他们来回折腾呢。” “臣此次将妻儿带回来,就打算让他们留在京城里。京城的水土养人,又何必让他们跟着臣在边关吹着风沙呢。” 其实,萧正焱特意问起了阿芙和祁铭,就是想探探祁盛的意思。如今见他如此识相,心里更是满意。他点点头,道:“那也好,毕竟只是妇孺,在京城总比在边关好过一些。” “圣上说的是。” …… 就在祁啸廷与祁盛面圣的时候,祁竞和祁柒也到了东宫。 “先前我让人将吏部送上来的名单查了查,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萧纳看着两人,问道。 “什么?”祁竞问道。 “今年送上来的名单,竟有半数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平庸之辈,也不知道吏部怎么选的人。”萧纳冷笑一声,说道。 “还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选的?”祁竞接了一句。 “往年三品以下的官员任职我倒是不曾关注过,没想到竟已经腐朽到了这个地步。这是我的错了。”萧纳叹了一口气,说道。 “殿下再如何勤于政务,也没有三头六臂,怎可能将每一个官员都查清楚?更何况,若是底下刻意隐瞒,殿下也难以得知实情。”祁柒说道。 这不是奉承的话。太子高坐庙堂之上,哪里能对底下的事儿了如指掌呢。 萧纳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城西那边有消息了么?” 祁柒摇摇头,道:“那儿太过复杂了些,一时半会怕是查不出来什么。” 萧纳点点头,“我这儿还查出了些东西。” 第103章 圣上要赐婚 “我让人调查这份名单的时候,发现这里头有不少都是大皇兄的人。”萧纳说道。 “这倒是都连上了。”祁竞说道。 无论是从华台大街十一号的民宅内查出的东西,又或是蝶舞的招供,都齐刷刷的指向了大皇子萧翼。 “大皇子怕是与吏部勾结在一起了,但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大皇子要除了孙鹤。”他接着说道,“不知道张豪均在里头起了什么作用。” “怕是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萧纳冷声道。 “殿下后续打算如何?”祁柒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出声问道。 萧纳身子往后微微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左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在桌上敲动,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他道:“自从父皇让我监国后,大皇兄便蠢蠢欲动起来。原先我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他无论如何也翻不起大浪来,却没想到如今还牵扯出了吏部贪腐的事情来。这是绝不能再姑息的了。“ ”可毕竟是皇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动得了的。”祁竞眉头皱起,神色有些凝重。 “小柒,张毫均那边你还在盯着么?”萧纳想了想,转而问向祁柒。 “嗯。只不过他自从那日去过华台大街之外,并未有其他异常的举动。”祁柒说道,“殿下是想从张毫均入手么?” 萧纳点点头,道:“动他,总比动大皇兄要容易些。再者,处置了张毫均也就意味着断了大皇兄的一只臂膀,他也就再出不了幺蛾子了。” “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祁柒说道,“如今吏部贪腐是事实,可孙鹤已死,无人能指证张毫均才是此事的幕后之人。” “先查。实在不行就定他一个“监察不力”的罪名,挪挪位子也是好的。“萧纳道。 “好。我让人盯紧些。”祁柒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应了下来。 “阿竞,你从孙鹤这边入手,我不相信这么大一件事儿,吏部只有孙鹤一人参与!” “是!” …… 安寿宫 祁啸廷和祁盛还在萧正焱处。 “不知不觉,阿盛都成家立室这么些年了。阿廷,你家的几个小子也都不小了,可有瞧上谁家的姑娘了?” 萧正焱话一出,祁啸廷心神一凛,故作轻松的答道:“是,阿竞已经定下了,就差下聘了。” “哦?是哪家的姑娘?”萧正焱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笑着问道。 “升州知州周仲平的女儿。” “这个祁竞,放着京城这么多名门贵女看不上,倒看上了偏远地方一个知州家的女儿了。”萧正焱笑了出声。 祁啸廷跟着笑了笑,不敢再多说话。 “老三都有了着落,老二如何了?”萧正焱又问道。 “劳圣上挂心,尚未定下。”祁啸廷不敢与圣上说祁诺看上了东南刺史的女儿,怕他心中起了忌惮之心。 他随即补充道:“臣与阿言也问过他,他只说如今还是以军务为重,还不想考虑婚事。” 虽然圣上只是一问,但出于本能,祁啸廷试图替祁诺挡了圣上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然而,圣上要做的事儿,哪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拦得住的。只见萧正焱脸色板了板,正色说道:“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好一直这么晃荡下去?!” “阿廷,既然你们没有什么想法,朕便做主给他赐婚,你看如何?”萧正焱笑呵呵的问道。 “能得圣上赐婚,是祁诺的莫大的荣幸。臣替祁诺谢过圣隆恩!”祁啸廷连忙站了起来,拱手恭敬地施了一礼。 话都说到这儿了,若是再推辞那便是不识相了。祁啸廷心里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哈哈哈。”萧正焱很是高兴,他大笑了一声,说道:“阿廷,你我是结拜的兄弟,你放心,朕定会给祁诺选一个好姑娘,不会委屈了他的。“ “有圣上作媒,那便是天定的姻缘,自然是最好的。”祁啸廷看上去十分高兴,乐呵呵的说道。 深秋的季节,白日的时长渐渐的短了。祁啸廷和祁盛从安寿宫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两人趁着尚未完全落下去的夕阳,踩着落日的余晖往宫门外走去。 祁啸廷心里有些苦涩。一君一臣,他心里头知道这才是一国之君的制衡之术,圣上对他、对镇国将军府已是十分荣宠了,他该知足才是的。可是想起当初两人一道出生入死,结拜为异姓兄弟的那段无比信任的时光,他心里难免会有一点点的惆怅。 镇国将军府离皇城不算远,两人的坐骑脚程又快,两人踏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回到了将军府。 “阿诺,圣上要给你赐婚了。”祁啸廷说道。 祁诺手中的筷子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夹了一筷子的鱼,道:“好。” 说着就将鱼肉放入口中,没有细嚼就吞了下去,却感觉嗓子里被鱼刺划拉了一下,有微微刺痛的感觉。 他赶紧又咽了口口水,还好,鱼刺已经下去了,没有梗在嗓子口。祁竞没有言语,只是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咽下,以缓解喉咙的不适感。 祁诺自以为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却忽视了将他生出来的薛言,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失落。 “诺儿……”她担忧的唤了一声。 祁诺抬起头,先是清了清嗓子,才笑着开口说道:“娘,我没事。” 祁柒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若是他们还想在京城生活下去,这就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人都在尽力守着着家人,她积攒势力是为了如此,大哥将妻儿留在京城是如此,二哥迫不得已放弃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 希望,未来的二嫂最起码能与二哥做到相敬如宾。 第104章 一视同仁 “姑姑,抱!”小祁铭才不管大人们在说什么,吃饱了饭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祁柒面前,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臂,奶声奶气的说道。 他最喜欢这个姑姑了,长的好看,对他也很好。 “铭儿,姑姑还在吃饭,不要闹!”阿芙怕齐铭耽误祁柒吃饭,也担心众人嫌弃她们母子不懂礼数,忙就要站起来去将齐铭给抱回来。 祁柒放下筷子,笑着道:“不要紧的,大嫂,我吃完了。”说着又低头看向才到她膝头的小齐铭,语气里尽是温柔和宠溺,“来,姑姑抱。” 她弯下腰一把将齐铭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问道:“铭儿吃饱了吗?” “吃饱了。”齐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糯糯的答道。 见祁柒是真心喜爱祁铭,阿芙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竞儿,你的聘礼娘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就能妥当了。你找个时间,亲自带着聘礼去周大人府上求亲。”薛言说道。 周映晚如今已经习惯了将军府众人谈论她的婚事了,她在这里这么久,早就将自己视作这里的一份子了。 如今听了薛言这么说,她接口道:“那我也与祁竞一同回去。” 既然是出嫁,总是要从家中出门的,哪里有先进了婆家的道理? “不用,何必让你在路上来回折腾。”薛言笑着说道,“阿梨,将东西拿给映晚。”她朝身后吩咐道。 阿梨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长方形锦盒,上前一步递到周映晚手中,“周姑娘。” 周映晚茫然的接过,抬头看看薛言,不明所以。 ”打开看看。“薛言笑着道。 周映晚依言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锦盒上的卡扣,掀起盖子,就见里头是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她有些疑惑的将纸取了出来,打开一瞧,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房契?什么意思? “夫人,这……?”周映晚不禁出声问道。 “这是我们替你在京城置办的一处宅子,已经记在你的名下了。我想着,你家里头远,就不要来回折腾了,等到你与竞儿成亲之时,你就在这个宅子里出嫁。到时候,让将军求圣上一个恩典,多放周大人几日假,早日来京城陪着你。”薛言说道。 这下周映晚是彻底呆住了,她没有想到祁夫人竟是连这都替她想到了。 “夫人,这在贵重了,映晚不能收的。”周映晚忙将房契放回到锦盒里,推了回去。 “这可不是我以祁竞娘亲的身份给你的。你在这儿的这些日子,我早就将你看作是半个女儿了,如今女儿要出嫁,做娘的可不得给你准备嫁妆吗?收下。”薛言笑眯眯的说道。 她是真心喜欢周映晚这个姑娘,爽朗大方,一点儿也不做作。 “不行的,夫人。阿竞……”周映晚“求救”般的看向祁竞。 祁竞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锦盒合上塞到了她的手中,宠溺的说道:“娘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他又接着打趣了一句:“你不用替她心疼,她有的是钱。” “呵呵……”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祁竞这话没错,薛言当初和祁啸廷在京城安定下来的时候,他的父兄怕她江湖的出身在京城受了委屈,给她在京城置办了好些庄子和铺子,如今光是收租子都是一笔可观的进账。 “臭小子!”薛言笑骂了一声。 阿芙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有些异样的滋味。她虽然出身平民,却心思纯善,倒不是眼红周映晚得了薛言如此贵重的礼物。她只是很羡慕,羡慕周映晚能得婆母如此的看重,也羡慕周映晚与他们相处的模式,真正如一家人一般亲密。 正低头想着,忽然听见薛言说道:“阿芙,你来。” 阿芙猛然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她朝薛言看去,就见薛言笑眯眯的看着她,对她招手。 她茫然的起身,走到薛言身边,低声的唤了声:“娘。” 薛言从阿梨手中另拿过一个锦盒,递到她的手中,道:“这是给你的。” “啊?”阿芙没有想到她也能得到婆母的礼物,她瞧着手中这比周映晚那个大了好几倍,且有些沉的雕花锦盒,呆愣在了原地。 “打开瞧瞧。”薛言说出方才对周映晚说的话。 阿芙愣愣的打开盒子,就见里头的是好几副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璀璨夺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样子。还有几封用红纸包好的,叠放在一起的红纸包。 “这是给我的?”阿芙心里不可置信的想道,直愣愣的盯着这些首饰。 “这些年虽然你不在京城,可每一年你的生辰我会为你备一套首饰,就等着你回来的时候给你。还有这几个……”薛言说着指了指那几个红纸包,道:“这是每年过年的时候给你和铭儿准备的红包,如今也一道给你。” “娘……”阿芙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眼里蓄着泪水打转。 她很高兴,高兴的不是手中锦盒的价值,而是这份礼物代表了婆家对她的认可。原来,婆母对她也是一样的看重,他们一点儿都没有瞧不起她。到了此时,阿芙才真正的敞开心扉笑了。 …… 回了院子,阿芙抱着盒子,对着里头的首饰傻傻的笑着。 祁盛看了觉得好笑的很,说道:“我早就说过,爹娘随和的很,如今信了?” “阿盛,原先在边关的时候我总是担心自己什么都不懂,到了京城会丢了你的脸,也会惹的你的家人们不喜。现在我才回过神来,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阿芙回过头看着祁盛,眼神里满是朴实的光辉。 见阿芙终于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不再小心翼翼,祁盛终于放下心来。 “阿芙,我在京城待不了太久,过几日就要启程回边关去了。日后,你和铭儿就要自个儿留在京城生活了。” 听祁盛说了这话,阿芙心里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虽然祁盛早就和她说过,可她还是不想离开他。 她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她知道必须要这么做,他的夫君才能走的更加长远,走的更加安稳。 “阿芙,你听我说……”祁盛看了眼在小床上睡的香甜的儿子,认真的对阿芙说道。 第105章 嘱咐 阿芙见祁盛神色凝重,也打起了精神,定定的看着他。 只听祁盛说道:“阿芙,你要记住,镇国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爹娘、弟弟妹妹都是很好的人,在这里你不需要拘束,做你自己就好。”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是,这里是京城。你是我的夫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少夫人,你日后会见到许多的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她们并不是人人都是善良的,甚至大多数都是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物。所以,你要学会分辨,分辨谁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谁对你是虚情假意,你千万不要钻进她们给你设下的陷阱。” 祁盛的话让阿芙心里紧张了起来,“阿盛,我……我不懂这些的。” “阿芙,你其实很聪明,你有着分辨是非的本能。你听我的,若是一个人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么你就相信你自己的直觉,远离她,知道么?”祁盛嘱咐道。 “若是你实在没有主意,那么你就去找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爹娘还是弟弟、妹妹,让他们来帮你。你一定要记得,他们是你在京城最亲近的人,他们会像我对你那样的对你好,对铭儿好。知道么?” 说到这里,祁盛的神情变得十分的认真。 阿芙见状,也郑重的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有不相信他的家人,她只是担心自己不能让他们满意而已。不过经过今晚的事儿,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敞开了心扉。 见阿芙听了进去,祁盛松了一口气,他缓了缓神色,搂住阿芙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道:“你若是觉得在娘跟前会不自在,就多去找小妹。她和你年纪差的不多,也在外头待过许多年,见识了很多民间的人和事,你们会有话说的。” 阿芙听着祁盛事无巨细都替她想到了,心里越发的暖了,她靠在祁盛的肩头,仰起头看着他,”阿盛,你一个人在边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若是你觉得孤单,便找个人陪你,我不介意的。” 阿芙说出了这句话,她心里是酸楚的。哪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丈夫纳妾呢? 可是,祁盛对她这么好,她已经很满足了。祁盛是萧国的大将军,她只是一个平民家的女儿,他们成婚的这几年,也有不少人要往他们的府中送女人,可祁盛都拒绝了,只一心一意的对她好。 如今到了京城,他的家人丝毫不介意她的出身、处处替她着想,她的夫君又事无巨细的替她考虑,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了他,唯一的能做的恐怕就是足够的大度,让另外的人能够替她照顾他。 “其实,如她夫君这般地位的人,纳上几个妾室又能如何呢?”阿芙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祁盛当然听出了她的“口是心非”,心里觉得好笑。他轻轻的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阿芙,在我们家从来没有纳妾这一说。我向你保证,这一辈子我只娶你一人!” 他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阿芙,不要觉得你什么做不了。你替我生了铭儿,接下来还要替我好好的陪伴他!阿芙,铭儿就交给你了,保护好他!” 阿芙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感动于自己嫁了一个好丈夫,她觉得自己好幸运。阿芙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不住的点头。 祁盛看着她,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其实,你还有一件事可以替我做。” 在阿芙“阿”的一声之后,伸手挥灭了屋内点着的蜡烛,放下了床上的帷帐。 …… 冬儿手中掌着灯,跟在祁柒身边慢悠悠的走着。 秋高气爽,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声响。祁柒微微仰着头,感受凉爽的秋风扫过脸庞的清凉。府里的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渐渐的变得秃了。 祁柒脑海里中盘旋着方才祁诺的神情,那种强自按压下来的失落和勉为其难的笑容。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 可又能怎么办呢?事事总没有万全的,总归要有人妥协的。 想着想着,她回到了雁飞院。进了书房,祁柒唤了一声:“燕西。” 不出片刻,燕西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公子!” “张毫均那边怎么样了?”祁柒问道。 “自从那日去了华台大街十一号之后,再没有别的动静。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吏部衙门办公,下了值也大多是回尚书府。”燕西答道。 “那人还有再出现吗?” 燕西摇摇头,道:“再没有了。” ”再盯紧一些。他们不会从此断了联系的。“祁柒说道。 ”是!“ ”还有,让陇熙阁好好查一查张毫均,我要他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证据!”祁柒说道。 燕西应下,他见祁柒再没有事情吩咐,开口说道:“公子,那些人的身份暂时还未查出。” 燕西口中的那些人便是二皇子萧熔派来监视祁柒的人。从他们到了祁柒身边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发现了。 她不动声色,让燕西顺藤摸瓜查一查他们的身份,只是没有想到倒是有些棘手了。 “这些人是从我与太子和三哥去了华台大街十一号那处宅子之后才出现的,你去查一查他们与大皇子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毕竟,如今全部的证据都指向了萧翼,这些人有很大可能是由萧翼派来的。 不得不说,萧熔的这个局设的很是不错。虽然祁柒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可总归是将萧翼推到了她的眼前。 “是!那到时是否要除了他们?”燕西问道。 “不必。除了这一波还会有下一波,不如就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随他们去。”祁柒说道。 第106章 阳光下的少年 过了中秋节,日子便悠闲了下来。祁柒窝在雁飞院里,晒着秋日的阳光,整个人暖烘烘,懒洋洋的。 回了京城,她很少有这样悠然自得的心境了。 秋儿从书房抱来一把古琴,横放在凉亭的石桌之上,道:“小姐,琴取来了。” 祁柒背靠着凉亭长椅的柱子,双腿微微屈起置于长椅之上,闭着眼睛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 闻言,她睁开眼睛,起身在古琴前坐下,伸出手指随意的拨动琴弦,便听得”诤“的一声,传出清亮点的响声来。 这把琴是师父给她的,是天下四大名琴之一,名曰“凤鸣”。 祁柒定了定心神,双手抚上琴弦,随着手指上下捻动翻转,古琴发出悠扬的曲调来, 颇有些高山流水之感。 她的琴艺也是师父教的。这个老头年轻时凭借一身武功绝学独步天下,可偏偏此人不爱俗世,他的出现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得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头之后,就带着妻子隐居山林,读书抚琴,日子过的悠然惬意。 师父曾经和她说过,这把“凤鸣”当初是想传给她的娘亲的,只可惜她娘亲年轻时性子跳脱,根本静不下来心学琴,这才一直留在了他的身边,如今既然她得了他的真传,便将这把古琴送给她了。 祁柒弹着弹着,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全神的投入到了琴声之中,抚琴的动作愈加的舒展飘逸。直到一曲作罢,她才慢慢睁开双眼,觉得浑身舒畅,心境也开阔许多。 “小姐,长公主来了。”此时,春儿快步走过来,禀报道。 “快请进来。”祁柒一边说着,一边朝外头走去。没走两步,就见萧雨卿一身张扬的朱红色长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柒!”她兴奋的喊道。 祁柒见了萧雨卿这般模样,心里微微了叹了口气,“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竟也没有乔装一番,就这样跑出宫来了?” 这边萧雨卿已经跑到她的身边,熟念的挽上她的胳膊,道:“小柒,我一出关就来找你了。怎么样,够朋友?” 祁柒带着她重新在凉亭里头坐下,吩咐春儿重新沏一壶新茶,笑着问道:“你这般出来,皇后娘娘和殿下可知道?” “母后自然是知道的。”她答道:“至于太子哥哥,他成日里头忙的要命,哪有空来管我。” 萧雨卿一坐在长椅上,便斜靠在柱子上,双手交叉置于脑后,“小柒,你这儿好舒服啊。方才是你在弹琴吗?” 祁柒笑了笑,道:”闲着无事,随便拨弄几下琴弦罢了。“ ”你这若叫随意拨弄琴弦,那这天下的琴师都得羞愧的自缢了。“萧雨卿睨了她一眼。 方才她在外头便听到了,悠扬婉转,如同山涧中流淌而过的清泉,清澈透亮。让人仿若置身于自然山水间一般。 宫里头有多少天下闻名的琴师,都及不上她方才这首曲子的十分之一。 祁柒笑而不语,她示意秋儿将”凤鸣“收好,问道:”你就这么孤身一人出来的?“ ”哪里是孤身一人了,我这不是带了芍药么?估计还有几个暗卫跟着的。”萧雨卿不以为意道。 祁柒想了想也是,圣上如此宠爱萧雨卿,自然会给护她周全的。 “再说了,我不仅仅会医术,毒术也厉害的很。你过来看。”说罢,兴冲冲地拉着祁柒在石桌前坐下,从怀中掏出好几个瓶瓶罐罐礼啊,道:“这都是我闭关的时候新炼制的。”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每一样东西的“功效”。 祁柒听了半天,多半都是些取乐的东西,有沾上一点就让人浑身发痒的,有闻上一闻就哈哈大笑的,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让人有一瞬间失明的了。 萧雨卿虽然个性张扬,却从来没有伤人性命的心思。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只言片语间就可以定人生死,可十五年来,她手上不曾有过一条人命。就连所谓的“毒药”,也无非就是恶作剧般的玩意儿。 祁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些东西,若是真的遇到危险了也还是能起到丁点儿作用的。再不济,还能争取些逃命的时间。 “小柒,这个送给你。”萧雨卿得意洋洋的介绍完她的杰作,又从袖中掏出一个扁圆形的铜质盒子,道,“这是我刚刚做好的玉凝膏,有淡斑美白润肤之功效,你每日抹上一点,保管你的肌肤愈加的白皙细腻。” 祁柒笑着接了过来,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先前你让殿下带来的我都用完了,正想着再去向你讨要一些呢。” “真的?那我下次多给你做一些拿来。”听到自己炼制的膏药受欢迎,萧雨卿高兴极了。 她不会告诉小柒,上次的那罐东西,是她的太子哥哥从她这里抢走的。 那日,她日理万机的好哥哥突然间到了她的宫中,问她要一罐自个儿炼制的药膏。她脸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要干嘛,便随手给他扔了 一瓶子过去。 萧纳转动瓶子左右看了看,问道:“有何功效?” “对皮肤好。“萧雨卿敷衍的说了一句。 于是,萧纳二话没说就将这药膏揣进袖中走了。 后来,萧雨卿才知道,这是太子为了去见小柒特意拿她做的筏子。 不过这个忙萧雨卿帮的十分乐意 ,毕竟除了萧纳本人之外,萧雨卿是最希望小柒能够做太子妃的人了。 两人懒洋洋的在雁飞院的后花园中晒着太子,喝着茶,吃着点心,不知不觉半日的时间就过去了。 直到春儿前来禀报:“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两人抬起头来往外头看去,一名俊逸的少年从阳光中走来,在暖阳的照耀下,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祁柒有一瞬间的愣神,直到听到他带着笑意喊了一声:“小柒。” 第107章 外戚? 祁柒回过神来,笑着站了起来,还未等她开口说话,萧雨卿便问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萧纳看了她一眼,笑的温和,“我听母后说你跑来小柒这儿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走动,来接你回宫。” 萧雨卿翻了翻白眼,腹诽道:“装!你接着装!” “小柒,你这儿倒是舒服自在。”萧纳看了眼这儿的环境,笑着笑道。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雁飞院,却是第一次进了这后花园。 “坐。”祁柒笑着说,伸手替他斟了茶,“若是不着急回去,就在这儿晒晒太阳。我没有别的什么优点,就是惯会躲懒的,总要让自己过的舒服些。” “先不说你什么都好,就光是这一点,也足够让人羡慕的。”萧纳说道。 萧雨卿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融洽的不像话,索性闭上了眼睛小憩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就听萧纳说了一句,“小柒,等我将这桩事儿给了了,我们就出去走走。我要看看我萧国的百姓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萧雨卿猛的睁开眼睛,说道:“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实在宫里头待着!”萧纳喝了一句。 “小柒也是姑娘,怎么她能去我就不能去?”萧雨卿吹胡子瞪眼起来,道,“你这是重色轻妹……” “妹”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纳一把捂住了嘴巴,眼神含着警告。 萧雨卿才不怕他,挑衅的瞪着他,仿佛在说“若是不带我去,别怪我乱说话!” 萧纳没了办法,收敛了气势放开她,淡淡的说道:“这事儿等我禀报了父皇母后再说。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可透露出去半句!” 萧雨卿听了这话,这才喜笑颜开了起来。她笑意盈盈的紧闭了嘴巴,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在小嘴一比划,做出了一个“闭嘴”的姿势。 萧纳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看向小柒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若是你有时间,便多来宫里走走 ,省的这家伙天天在宫里头无所事事,整天想着往外头跑。” “这家伙”指的就是萧雨卿了。 老实说,萧雨卿是自从前段时间第一次跟着萧纳出宫之后才体会到了外头的乐趣的。真要说起来,这还是要怪萧他的。 “好。”祁柒笑着应下,将两人送了出去。 …… 凤仪殿 萧正焱今日到了凤仪殿。自从他搬去了安寿宫,其他的妃嫔们时不时的就要往那儿去上一趟,以求多得他看顾两眼。 只有皇后李乐姝一次也没有去过,还是今日萧正焱自个儿巴巴的跑了过来。 “臣妾见过圣上。”随着外头的太监高喝一声“圣上驾到!”,李乐姝整理了衣装,率宫人于凤仪殿大殿外等候,见了萧正焱进来行礼道。 “皇后免礼。”萧正焱伸手亲自将李乐姝扶了起来,执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皇后怎得都不来安寿宫瞧瞧朕?”萧正焱看向正在为他斟茶的李乐姝,笑着问了一句。 “圣上龙体欠安,需要静养,这才将这政事全都丢给了太子。臣妾哪里敢贸然打扰圣上休息?”李乐姝手中的动作不停,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这是在怪朕给太子的担子太重了?” 萧正焱觉得好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臣妾不敢。说起来这是圣上器重太子,臣妾还要替太子谢圣上才是。”李乐姝将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道。 李乐姝见了他这副红光满面的模样就来气,她的纳儿每日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他也不知道心疼! 萧正焱”哈哈“笑了出来,道:”朕要感谢你才是,给朕生了这么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才能让朕早些时候享清福啊。“ 萧正焱只有在李乐姝这儿才是最放松的。后宫里头这么多嫔妃,哪个不是费尽了心思想从他这儿谋求些东西。只有李乐姝什么都不求,甚至还觉得他给萧纳的担子太重了。 也只有她,才敢这么和他说话。 ‘姝儿,太子选妃这事如何了?朕瞧着他似乎再没有动静了。“萧正焱笑了一阵,才问起了正事。 ”他有自己的主意,不需要咱们替他操心。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来找您赐婚了。“李乐姝道。 ”哦?他有看中的姑娘了?“萧正焱听了这话,眼神一亮,道。 李乐姝笑着点点头,并不多言语。 萧正焱想了想,问道:”可是啸廷家的女儿——祁柒?“ 要不说他能做皇帝呢,长居于安寿宫,也没有听得只言片语,只是凭借萧纳这前前后后的表现,他就将实情猜了出来。 ”是。“李乐姝没有否认。这个傻儿子,自以为隐藏的极好,其实无论是圣上还是她,亦或是萧雨卿,都看出来了。她估计,其他人也有了一两分猜测了。 ”若是她,有些事我便要提早替他筹谋了。”萧正焱正了神色,说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李乐姝见他这个反应,有些意外,不禁问道。 祁柒这个丫头从小也是她看着长大,小时候便看的出来品性极好。后来虽然离京了十年,可这次回来,她瞧着出落的更加好了。 圣上是不满意吗? 只见萧正焱摇了摇头,道:”这丫头极好,有才情、有气魄,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只有一点,她出身于镇国将军府。“ ”嗯?“李乐姝更加不解了。出身于镇国将军府怎么了?祁啸廷与薛言是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再忠君爱国不过了,有什么问题? 萧正焱看出了李乐姝的疑惑,解释道:”阿廷夫妇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朝中上上下下这么多大臣,朕最信任的便是他们。只是,朕是萧国的皇帝,做事不能只凭自己心中的喜好,镇国将军府手握重兵,已是权势滔天,若是女儿再做了太子妃,生下皇太孙,那镇国将军府更是一飞冲天。虽然朕深知他们对朕、对萧国绝无二心,可日后祁柒做了皇后,那他们便是外戚,难免惹来非议啊。” 李乐姝不懂这些前朝的事儿,听了这话只问了一句:“圣上打算如何做?” 第108章 姜蕙的担忧 “朕记得,你的哥哥有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女儿。朕想将她赐婚于祁诺,你觉得如何?” 李乐姝当了皇后之后,萧正焱本想着将她的父亲调回京城来做官,可一则李大人习惯了边关的日子,二则老母亲还需人照顾,故而李大人婉拒了萧正焱的好意。 而为了李乐姝不至于如此孤单,萧正焱这才将她的哥哥——李舸舟给提了起来。如今,李舸舟为吏部正五品郎中。 这是一个没有太大实权的位置,将他放在这里更多是代表了圣上对皇后的态度。将这样出身的一个人许配给祁诺,在萧正焱看来最合适不过。 “圣上记得不错,臣妾的哥哥确实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六了,也是时候该议亲了。”李乐姝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李乐姝想着若是能将她嫁进镇国将军府,倒是一个好去处。 “哥哥嫂嫂若是知道女儿能嫁入镇国将军府,那定是再高兴不过的。只是不知道祁诺的意见如何了。”李乐姝说道。 “这个你放心 。朕已经问过阿廷了,他高兴的很。”萧正焱说道。 “那臣妾便替哥哥嫂嫂还有侄女儿谢圣上恩典了。”李乐姝笑着说道。 …… 倚翠殿 淑妃刚刚收拾妥当,要前往寿安宫向圣上请安。 这段时间,淑妃三不五时就要去一趟寿安宫。她深深爱着萧正焱,哪怕萧正焱将皇后之位给了别人,她还是爱他。 确切的说,她对萧正焱是又爱又恨。 ”娘娘,寿安宫传来消息,圣上往凤仪殿去了。”淑妃正准备出门,就有丫鬟前来禀报道。 淑妃的脚步一顿,抓着裙边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 自从圣上搬去了寿安宫的几个月时间里,便将她们这些后宫妃嫔束之高阁了。他从没有进过后宫,也很少召见妃嫔。尤其是李乐姝,更是一次都没有被召见过。 倒是她,每次去了寿安宫,都能见到圣上,有时候还能被他留饭。后宫都在传,皇后娘娘已经失了圣心,而她淑妃如今才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她明显感觉的到,那些妃嫔,甚至是宫人都对她愈发的恭敬了。 对此,淑妃甚是得意。 她就知道,那个出身寒酸的女人,哪里能比得上她?如今,还不是被圣上厌弃了?很快, 她就能取而代之了,她要再加把劲儿。 可眼下,丫鬟竟是禀报,圣上又往那个女人那儿去了?并且不是召见,是他亲自去了那里? 淑妃胸口剧烈地起伏,半晌,她自嘲的笑了笑,到头来她还是比不上那个女人。 她一个转身,往内室走去,“给本宫更衣!” 突然,淑妃问道:“怎么许久不见姜蕙了?” “回娘娘,自从上次赏花宴后,姜小姐便不曾在进宫过了。娘娘可是要传召?”淑妃的贴身丫鬟问道。 “嗯。传。”淑妃闭着眼睛,一边张开双臂任由丫鬟替她更衣,一边随意的说道。 这边,姜蕙得了淑妃的传召,连忙收拾了一番往宫里头赶去。 马车上,姜蕙想着一会儿见了姑母要如何应对。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向姑母请安了。因为,祖父默认了她争夺太子妃的事儿。姑母向来与皇后不对付,她若是要成功,那是必须要与姑母划清界限的。 不过,这次是姑母传了旨意要她进宫,她也不得不领命前往了。 “怎么办呢?”姜蕙在心里想着。 很快,马车到了宫门外,姜蕙下了马车步行到了倚翠殿。 倚翠殿外,早就又丫鬟等着了,见了姜蕙就将她请了进去。 “蕙儿给姑母请安!”姜蕙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如往常一般,规规矩矩的朝坐在上首的淑妃跪下,请安道。 淑妃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茶盖,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又将茶盖盖上,放回在一旁的案几上,拿帕子在嘴边轻轻贴了贴,才淡淡的说道: “起来。” “谢姑母。”姜蕙道了一声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姑母传召蕙儿前来,是有何吩咐?” 淑妃轻轻笑了一声,说道:“许久不见你了,倒是有些想念了。这些日子怎的都不进宫来走动走动?” 姜蕙连忙俯了俯身子,道:“劳姑母惦念,是蕙儿的不是了。回姑母,这些日子许是换季的缘故,母亲身子有些不适,蕙儿在家中侍候着,这才没有进宫向姑母请安,还请姑母恕罪。” 方才在来的路上,姜蕙就预料道了淑妃有此一问,已经将要回的话想好了。 淑妃听了这番话,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原来如此。起来,坐。” “谢姑母。”姜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见已经糊弄过去了,瞧瞧的在心里舒了口气。 她微微垂着头,静静地坐着并不言语。 “才几日不见,怎的如此拘谨了?”淑妃轻笑着问道。 姜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只是抬起头,对着淑妃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往日一样。 淑妃也不点破,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前些日子 ,皇后下了懿旨,允许待选的贵女们自行婚配。你如今也不小了,府里头是如何打算的?” 姜蕙心中一凛,小心翼翼的答道:“婚嫁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蕙儿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自然是不知的。” 对于祖父默许她接近太子之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敢告诉淑妃的。淑妃向来不允许她接近皇后娘娘一派,更是严辞警告过她不许对太子起了心思,她怎么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淑妃点点头,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语气也温和了一些,道:“你向来是个知礼数的,若是熔儿未来的皇子妃能如你这般得体,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 姜蕙心里头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这话听着是在夸她,可如淑妃这般在宫中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精,在这种时候将她与二皇子联系在一起,必定不是随口一说这么简单的。 “莫非,姑母是要将她指给二皇子?”想到这里,姜蕙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她赶忙说道:“蕙儿当不起姑母这般夸赞。二皇子是人中龙凤,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必然也是出类拔萃的。” 淑妃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又端起了手边的茶水,掀起盖子一下下的撇着漂浮在上头的茶叶。半晌,她才抿了一口,道:“你是本宫的侄女儿,你的事儿本宫是上心的。你放心,你的婚事本宫会与家里头好好商量的,定不会亏待了你。” 姜蕙连忙站了起来,深深的屈膝施了一礼,道:“蕙儿多谢姑母。”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去。”淑妃笑了笑,对着她挥了挥手,说道。 “是。蕙儿告退。” 出了倚翠殿,姜蕙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态。方才姑母的话让她心里很是害怕,她喜欢的是那个丰神俊朗、大权在握、前途无量的太子殿下 ,谁想嫁给那个病怏怏的二皇子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宫外走去。 “不行,我要尽快回到府里将这件事告诉爹娘,让他们替我想想办法。万一……”姜蕙不敢再想下去。 第109章 周姨娘的隐忍 祁意的柳林阁自从挂出了闲云居士的书画之后,在京城中的地位就又上了一个台阶。 为了求得闲云居士的一幅画,许多名门望族的老爷公子甚至亲自找上门来。故而,祁意如今不得不日日待在柳林阁中招待着。 这日,祁意刚将一位大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就听见身后有传来一阵声响:“五公子。” 祁意回头一看,就见祁青手中抱着好几摞布匹朝他走来。 祁青是祁二老爷的庶子,说起来与祁意也算是较为亲近的表兄弟了,照理说大可不必如此生疏,如祁娇儿那边按年龄称呼,喊他祁意一声”五堂弟“也是可以的。 只是祁青和他的娘亲——周姨娘一样,格外恪守自己的身份,无论镇国将军府的人如何劝说,他始终将自己摆在了低一等的位置,再说上一句“嫡庶有别,祁青不敢逾矩。” 久而久之,镇国将军府的众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堂兄。”祁意在柳林阁外停住了脚步,问道:“这是去做事儿?” 祁青从来没有单独来找过他,见他如此模样,还以为这是要带着布匹去谈生意,恰巧路过与他打个招呼罢了。 祁青在他跟前停下,笑着说道:“今日我是特意来寻五公子的,不知五公子您可有空?” 祁意虽是有些意外,也将他迎进了柳林阁内。 柳林阁因着是做书画生意的,铺子内装饰的典雅大气。墙的四周整齐的排列着名家大师的真迹,中间的陈列柜里头摆的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祁青一步入里头,就感受到了浓厚的文学气息。 这是祁青第一次来柳林阁,祁意便带着他四处转了转,才引他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个的隔间,房门是皆是由柳木制成,一条条竖着的柳条透着些自然清净之感,与“柳林阁”三个字交相辉映。 祁意伸手替他斟了一杯伙计刚刚沏好送来的茶,递给他,问道:“堂兄来找我可是有事?” 祁青接过茶道了谢,将手边的那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匹推至祁意的跟前,道:“这是前几日刚刚做出的新样式,我特意拿了一些来。想请您代我拿回府里去,给将军、夫人还有各位公子小姐们。” 祁青这话说的周全,将镇国将军府的所有人都点到了。 “这是……”祁意问道。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莫名其妙的送什么礼? 祁青笑了笑,道:“我今日上门来,其实是有两件事儿的。” 祁意看着他,并不言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祁青顿了顿,接着说道:“第一件事儿,我是替姨娘来感谢你们的。八月十六那日,姨娘在将军府得了大家伙儿的厚待,觉得受宠若惊。她说她只是一个妾室,能陪着老夫人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已是荣幸之至,哪里有与大家伙儿同坐一桌的道理?可偏偏,大家伙儿就是给了她这个脸面,对她体贴和善。回去后,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好好来向大家伙儿道谢。” 祁意没想到祁青说的竟是这个事儿。 “都是一家人,怎么说的这么见外?”祁意说道。老实说,在他们家里确实没有如此严苛的等级观念。 况且,他们都知道周姨娘的事儿,也替她觉得委屈。只是毕竟是二叔家里头的事儿,也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罢了。 “我只是转达姨娘的意思罢了。”祁青笑着说道,“不过,我见着姨娘如此高兴的模样,心里也很是高兴。真的,很感谢你们。” 说完,祁青又说了第二件事儿。 “这第二件事儿,我是替娇儿来道歉的。那日,她口不择言,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回去后爹也狠狠的责骂过她。还请大家伙儿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此事与你无关,何需你来替她道歉。”说起这件事,祁意心里头便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她是嫡出,我是庶出,可毕竟也是我的妹妹。她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合该我来道歉的。只是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我的身份怠慢了。”祁青说道。 “堂兄,你多虑了。我们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从未轻视过你,你又何必时刻将所谓的出身作为枷锁捆绑着自己呢?”祁意听他又说起出身,心里头叹息了一声,再一次劝道。 祁青摇摇头,笑笑并不说话,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有道:“还希望五公子将我方才所说转达给将军、夫人和各位公子小姐,祁青在些谢过了。” 祁意知道劝不了他,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他问道:”既是你与姨娘的一番心意,你与我一道回府,亲手将东西交给他们。“ 祁青再次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了。“ 他口中的母亲,便是他的嫡母——祁二夫人了。 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劳烦五公子了。祁青便不多做打扰,告辞。” 说罢,便往外头走去。 祁意将他送了出去。看着往远处走去的祁青半晌,才吩咐小厮拿好东西,回了将军府。 “这布的样式倒是怪新颖的,你是哪儿弄来的?”薛言听得下人说祁意在前厅等着大家,便和祁大将军一道出来了,见了桌上堆着布匹问道。 见人都到齐了,祁意才将今日见到祁青的事儿说了,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他的话。 “哎。”薛言听罢,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要我说啊,周姨娘真是不容易。二十多年了,始终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伺候母亲,未曾从她嘴里听过一句怨言。若换了是我可忍不了。” 祁啸廷在一旁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没有这个机会的,我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薛言方才还在替周姨娘叹息,听了这话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伸手掐了祁啸廷一把,道:“说什么呢?孩子们都在这儿,害不害臊?!” 祁啸廷扫了眼底下坐着的几人,拼命忍着笑的样子,又看向薛言,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薛言不再理他,让众人上前来挑了适合自己的样式,说明日请秀娘上门来给大家伙儿做衣裳。 祁柒选的依旧是素净的样式,她眼里看着的是手中的布匹,心里想着的却是:”这周姨娘确实是不容易,但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竟能生生地隐忍二十余年……“ 第110章 大皇子的打算 姜蕙那日从淑妃的倚翠殿出来,向来稳重自持的她一下子慌了神。她回了太傅府,着急忙慌的就往她娘亲的院子跑去。只是不巧的是,黎茵心那日去了其他夫人的府上。 姜蕙嘱咐丫鬟,等她娘亲一回来,就立马来告诉她。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很晚才有丫鬟来传话,说今日夫人很是疲累,已经歇下了。 姜蕙虽然很是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她在绿梅的伺候下拆卸了装饰上了床,却辗转反侧一夜无眠,脑海中一直在盘桓着淑妃娘娘和她说的那些话。 等到第二天一早,姜蕙早早的就起了床,迫不及待地去找了黎茵心。 “娘。”来不及等丫鬟通传,姜蕙便直直地往屋子里头冲。 黎茵心正在用早膳,看见姜蕙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娘,我有话和你说。”姜蕙看了看周围站着伺候的丫鬟,说道。 黎茵心见状伸手挥退了下人,亲自伸手替姜蕙舀了一小碗米汤,“先喝口汤暖暖胃。” 姜蕙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见下人都退了下去,焦急的说道:”娘,淑妃娘娘要将我许配给二皇子!” 黎茵心一愣,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淑妃娘娘将我召进宫里头,问起了我的婚事。说是若是二皇子能娶到如我一般的人那便好了,还说要和家里头商量我的婚事。”姜蕙将昨日淑妃的话转述了一遍,又接着说道,“娘娘哪里会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些话,这不就是想将我许配给二皇子意思么?!” 黎茵心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凝重起来。蕙儿猜测应该没有错,若是她也会这么想的。 姜蕙见娘亲没有反应,着急的抓着她的胳膊,道:“娘,我喜欢的太子殿下,是要做太子妃的,我不要嫁给二皇子!况且……况且二皇子还是个残废!” 姜蕙已经急的口不择言了,就连这种不敬的话都说了出来。 黎茵心心里一惊,忙的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又警惕的朝周围环视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她才松开口,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镇定些!” 姜蕙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很是焦急地问道:“娘,怎么办呢?”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淑妃娘娘再位高权重,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你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越不过我去的。你先冷静冷静,等你爹下了朝回来,我再与他商量商量。”黎茵心说道。 听了她的话,姜蕙总算是冷静了些,只是依旧忧心忡忡的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毕竟在太傅府,真正做主的是她的祖父啊。 …… 大皇子府 孙予宁自从那日被萧翼训斥之后,就被冷落了下来。 其实也不单单是她,萧翼这段时间可谓是洁身自好的很,谁的院子也不去,只一心与府臣商量“政事”。 “殿下,太子监国也已有半年有余,属下瞧圣上这样子似乎是完全放手让太子去做了。再这么下去,形势怕是对我们越发的不利,还请殿下早作打算才是啊。”萧翼手下的一名府臣开口说道。 说起这个,萧翼心里怒气很甚,他一拍桌子道:“若不是萧纳将今年官员轮值一事给暂停了,本皇子都将人手安排好了!哪里还会如现在这般被动?!” “事已至此,殿下生气也是无用的。不知殿下眼下是怎么个筹谋?”另一人开口说道。 他对于萧翼动不动就生气这件事很是不满。本来朝堂的局势就是瞬息万变,若是一不合心意只顾着大发雷霆,而不去想办法解决,那如何能成大事? 萧纳深吸了口气,说道:“本皇子想从太傅那儿入手,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太傅在朝中门生遍布,是极有话语权的。若是殿下能拉拢住太傅大人,倒是个好办法。”有人附和道。 “可太傅已然位极人臣,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可以保几世富贵,何必来冒这个险?更何况,二皇子是他的外孙,即便是心思,也该辅佐他才是。”说这话的还是方才劝告萧翼不要生气道的那人。 在萧翼的整个谋士队伍里,此人是最年长,也是最为老谋深算的。 “太傅原本就是想将淑妃嫁给父皇做皇后的,从而生下太子的,只不过父皇并没有如他所愿。本皇子就不信他心里头没有怨气!老二是个废的,即便太傅想要扶持他,就以他的身体也是不可能的。”萧翼“哼”了一声,说道。 “若是本皇子生下流淌着他的血脉的皇长孙,你们说那又如何?”萧翼环视了在座的众人一眼,问道。 听了这话,众人皆有一瞬的沉默。半晌,依旧是那位最为年长的谋士问道:“殿下是打算娶了太傅那位名满京城的孙女?” 萧翼点点头,“先生意下如何?”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殿下已有了皇子妃,还是圣上亲自赐的婚。而以那位姜小姐的身份又是绝不可能作妾室的。这一点殿下打算如何解决?” 圣上的赐婚是不可以擅自休妻,况且大皇子妃虽然是性子柔弱可也是循规蹈矩,从未有过什么错处,若是殿下强行处置了她怕是也于德行有亏啊。 “是不能休,但是可以病。”萧翼冷冷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虽然没有将话说的透彻,可在座之人都听明白了,若是病入膏肓了可就回天无力了。 “殿下这样的做法会不会有些残忍了?”一名府臣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连一个女人都舍不下,又能有什么大出息?!”不等话音落下,萧翼便喝了一声,“先生,您说呢?” 他又问向那位年长的谋士。 “殿下所言甚是。属下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信任!”谋士站起身来,双手于深浅交叠,俯身长施了一礼说道。 “好!有先生辅佐,本皇子定能夺得大业,届时先生便是我朝群臣之首!”萧翼很是高兴,“哈哈”一声笑道。 “属下愿誓死追随殿下!”屋子里余下的人也都站起身来,整齐的抱拳行礼说道。说的萧翼热血沸腾,放佛那个位置已是指日可待。 ”殿下,属下尚有一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其中有一人出列说道。 “讲!”此时的萧翼正在兴头之上,兴致十分高昂。 “在京城众朝臣之中,文官之首是姜太傅无疑,而武官之首便当属镇国大将军祁啸廷了。殿下若是想凭借联姻的手段获得支持,何不双管齐下?属下记得镇国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与姜小姐差不多年岁,若殿下能将她拿下,便可将兵权握在手中,岂不更有胜算?”那人说道。 此话一出,萧翼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第111章 托付 祁柒并不知道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惦记上了。她此时正在祁盛的院子里,抱着小祁铭逗他玩儿呢。 看着小男孩儿“咯咯咯”的笑着,祁柒觉得心情好极了。 祁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妹妹抱着儿子玩乐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有他们护着阿芙母子,他也放心些。 “小妹,我有话同你说。”祁盛说道。 祁柒笑着转过头来,应了一声,温柔的哄着祁铭,”铭儿乖,姑姑先和你爹爹说话哦,你先和娘亲玩一会儿好不好?“ 说着,她将手中抱着的小人儿递给走上前来的阿芙,笑着唤了一句:“大嫂。” 书房内,两人在椅子上坐下。祁盛开口说道:“小妹,若是凌月国真如同你说的那般,那我这两日就要动身回去了。” 祁柒点点头。陇熙阁是她一手建立的,实力她最清楚不过了。从陇熙阁传来的消息绝不可能有假。 她道:“大哥,凌月国接下来必定会有大动作,只是早晚的问题。你定要多加小心。“ 祁盛郑重的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着急的要回去。 ”小妹,我今日找你,是有件事儿要拜托你。“祁盛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恳切。 ”可是大嫂和铭儿?“祁柒问道,她早就猜到了。 果不其然,祁盛点了点头,道:”家里只有和阿芙一个辈份的如今只有你一人,我只能拜托你了。“ 他看向窗外,阿芙正抱着铭儿站在树下,笑意盈盈的逗弄着怀中小小的人儿。祁盛的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 ”你知道的,阿芙自小就是在边关长大,又是这样平凡的出身,对于京城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懂的。那些尔虞我诈,那些勾心斗角,都是她不曾经历过的。我看的出来,其实她的心里很害怕,可是作为我的妻子,她却不得不承受这一切。“ ”之前娘在给我的信中提到过你娶了个边关农户的女儿,她以为你是顾忌着家里的处境,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字里行间满是心疼。如今看来,你是真的爱大嫂的。“祁柒笑着说道。 “若是没有感情,我哪里会娶她?我宁愿一辈子孑然一身,也做不出让一个女子平白的跟着我蹉跎岁月这种事儿来。”祁盛收回了视线,说道。 “能嫁给你这位少年大将军,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其实要我说,大嫂嫁给你可谓是一飞冲天了。或许她十分享受京城这种奢华的生活呢?”祁柒说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阿芙也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可以让她选择,她宁愿一辈子跟着我在边远小镇,一家三口,粗茶淡饭的过最简单的日子。”祁盛说道。 这几年,他们一家三口窝在边关,虽然环境恶劣了些,却十分的幸福。 阿芙与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富户之女不同,她几乎每日的饭食都是亲自做的,或许看上去不那么精致,却又满含情意。 边关的人虽然粗犷些,可十分豪爽,遇事都是直来直往的。祁盛又护着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过有身份的人要将族中的女儿许配给他,可祁盛都拒绝了,从不让阿芙烦心。可以说这些年,阿芙从未经历过什么考验。 祁柒笑了笑。她当然看的出来,大嫂是一个心思十分单纯的人。 “还有铭儿,他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哭。” ”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殊不知,如我们这般身处在朝堂权力旋涡中心的人,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就连最最简单的一家团聚都没有办到。”祁柒叹了口气,道。 “小小年纪怎么还叹上气了。”祁柒这副老成的模样倒是逗得祁盛笑了出来,短暂的冲淡了些即将离别的惆怅。 “小妹,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大本事的。甚至比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出色,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护她们周全,好吗?“祁盛说的十分恳切,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不舍很不舍。 这下,是祁柒转头看向窗外的母子俩。确实,在她们所接触的贵女之中,确实很难见到如大嫂这般胸无城府的人了。即便是率真坦荡的周映晚,也是出身于官宦人家,天生便带着些眉眼高低的。 ”放心大哥,我答应你,一定保护好她们。“祁柒定定的看向祁盛,保证道。她又接着说道,“你也要答应我们,万事小心!” 祁盛点点头,道:“我会的!我答应过她,要看着铭儿长大,要陪着她看夕阳西下。” 二人谈了好一阵子,才走出了书房。 “姑姑,姑姑抱。”小祁铭见了祁柒出来,在阿芙怀里不住的扭动着身子,大大的张开两只手,往祁柒的方向探出身去。 祁柒笑着走了过去,将他抱了过来,问道:“想姑姑了是吗?” “想!”祁铭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融化了祁柒的心。 这样可爱的小人儿,她怎么舍得让他受到伤害呢。 阿芙走到祁盛身边,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感动和不舍。她知道,她的夫君是担心她们母子,拜托祁柒照顾她们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知道祁盛很快就要返回边关去了。她不知祁盛这一走,她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了。 祁盛看见她的样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道:“不要担心。京城很是繁华,有许许多多边关不曾见到过的东西,很有意思的。日后让小妹带着你四处走走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大嫂。这几日我就不耽误你与大哥浓情蜜意了,等过两日我就带着你在京城各处走走。“祁柒将注意力从祁铭身上抽了出来,看着两人打趣道。 阿芙脸色瞬间就红了,低下头害羞的不知道怎么说话。祁盛笑着说了句:“你这丫头……” 第112章 回边关 这几日,将军府的众人大多待在府里头,享受这短暂的团聚。 八月末的一天,祁盛准备动身返回边疆。 镇国将军府的大堂里,薛言让管家摆上了丰盛的早膳,一家子人陪着祁盛用过之后,他便要启程了。 “盛儿,一路上辛苦,你多吃些。”薛言替他盛了一碗粥递给他,又往他的碗里夹了几块点心。 “娘,够了。”祁盛笑着说道。 “咦?怎么不等大嫂一起吃?”祁跃见桌上不见阿芙和铭儿,不作多想便开口问道。 因为,在将军府吃饭有一个规矩,必须是得一家人整整齐齐坐下后才会开动的。 “今日太早了些,铭儿还未醒,你大嫂在屋子里陪着他。”祁盛解释了一句。 祁跃点点头,转了话头说道:“大哥,要不你将我也带去边关?” 祁跃自小便对练功习武,带兵打仗很是着迷,时常偷摸进将军府的书房内,摆弄屋子里头的那个沙盘。 他很是憧憬边关的军营。 祁盛看了他一眼,说道:“家里有我和二弟参军就够了,你好好在京城待着,不要给家里闯祸!” 祁跃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要论起武功来,你们还不见得打得过我呢。” 祁啸廷瞪了他一眼。要说起来这个儿子才是最像他的,性子勇猛而鲁莽,痴迷武功,于带兵打仗上也有天赋,真的是一个做将军的好苗子。 可是,一则他们家风头已经太盛,不能再出一个少年将军了;二则战场刀剑无眼,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顶在前头了,剩下的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一顿早饭吃完,祁珏拿出了一幅画卷递给了祁盛,道:“大哥,这是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祁盛接过打开一看,竟是祁珏给他画的一幅全家福。画上头,是他在将军府的院子,阿芙抱着铭儿坐在树底下,小小的人儿笑的天真无邪,他的娘亲抱着他,温柔的看着他嬉戏。祁盛站在她们的身旁,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满含深情。 这份礼物当真是送到祁盛心坎上了。要知道,此番回去,他最舍不得的便是阿芙母子,如今有了这幅画作伴,他在想念她们的时候也能看上一看,解一解他的相思。 “多谢四弟!”祁盛道了谢,小心的将画卷收了起来。 祁盛看向祁啸廷和薛言,道:“爹娘,儿子不孝,不能常常在爹娘跟前尽孝,如今还要将妻儿托付给你们。望你们万万保重身体!” 他又看向桌上的其他人,道:“各位弟弟妹妹,大哥不在家里,爹娘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小妹,不要忘了大哥的嘱托!” 说罢,他端起手边的茶水,“祁盛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离别总是伤感的,祁盛的这一番话让众人心里头也不是滋味。这一次与以往太平了二十余年的日子不同,怕是会有一场大的动荡。祁盛的处境是危险的。 从刀光剑影中走过来的薛言,心里满是担忧,却也只能叮嘱一句:“家里不用你担心。万事小心!” 府外头,宝马早已经候着他的主人了,见祁盛出来,摇了摇尾巴。祁盛翻身上马,宝马发出一阵清亮的嘶鸣声。 祁盛对着众人抱拳,道:“保重!” 府里头,阿芙抱着铭儿远远的躲在一棵树后头,不舍的看着祁盛。她不敢出去,她怕自己忍不住的不舍会影响到祁盛的心境。 她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边关,她见识过凌月国三不五时的骚扰,听她爹讲过二十多年前那场战争,她一直都知道边关的危险。她不想让祁盛因为她们母子而分心。 “爹爹,爹爹……”小祁铭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些压抑的气氛,竟是哭了出来,对着门外叫喊着。幸好离得远,并没有惊动了众人。 祁柒与大家伙儿一道在府外送祁盛离开。以她的功力,自然是能感觉得到阿芙的气息,听到了祁铭的哭喊声。她相信,以大哥与他们母子的心有灵犀,自然也是知道的。既然他们都没有说破,她也只当作不知道就是了。 直到祁盛离开,众人回到府里,祁柒才朝依然定定站在那里出神的阿芙,喊了一声:“大嫂。” 阿芙回头来看着她,愣愣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祁柒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刚刚才停了哭闹的小祁铭,说道:“走,我送给你们回去。” 阿芙木然地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回了院子,她将祁铭交给伺候的丫鬟,扶着阿芙在一旁坐下,说道:“大嫂,大哥先前交代过我,要让我好好照顾你和铭儿。其实不需要他交代的,你和铭儿是我们的家人,府里头的所有人都对你们好的。” 阿芙抬起头,眼神里已经由原来的不舍变成了担忧,她问道:“小柒,你老实告诉我,阿盛这次回去是不是会有危险?” 就如同祁盛先前说的那样,阿芙虽然什么都不懂,却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祁柒听她如此问,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大嫂,大哥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危险时时刻刻的都围绕在他的周围,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只是,若说边关是真真正正的战场,那京城便是无形的战场,这里虽然看不到刀光剑影,却暗地里却到处充斥着算计和阴谋。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少夫人,铭儿是将军府的长孙,日后围绕在你们身边的谋算定是少不了的。 大嫂,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保护好自己,守护好铭儿,如此大哥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更加心无旁骛地应对他的危险,如此,他才会更加安全。” 祁柒定定地看着她,说道:“大嫂,你明白吗?” 这是阿芙第一次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如此重要。阿芙愣了愣,半晌,她重重的点点头,她一定不能成为阿盛的拖累! 祁柒见她这样的反应,知道她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她心里舒了口气,她和阿芙说这样一番话,一则这是事实,作为镇国将军府的长媳长孙,离不开京城贵夫人的圈子。就算他们竭尽全力的护着,也总归会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大嫂必须要自己成长起来; 二则她要尽快让大嫂融入她们,适应这里的生活,这样她的日子才会过的更加自在。 祁柒笑了笑,道:“大嫂,你收拾收拾,稍后我带你出去转转。” 第113章 有机会了 还没等两人出门,沈灵欢就跑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将军府。 自从那日在公主府与祁柒交好后,沈灵欢便将祁柒放在了心里。终于,今日得了沐阳公主的许可,终于跑来找祁柒了。 “小柒,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啊?”沈灵欢一见了祁柒就高高兴兴的叫喊开了。 沈灵欢一点儿也不拘束。在祁柒跟前,她觉得整个人放松很多,不像以往在姜蕙面前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收敛着性子。 她或许没有注意到,姜蕙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压着她,告诉她行为举止该如何如何,告诉她这件事是怎样怎样,每时每刻都在引导着她。 祁柒也不拿她当外人,问道:“来找我有事儿?” 沈灵欢摇摇头,“没事,就是在府里待得无聊,出来找你玩儿。” “我正好要出门,要不你与我们一起?”祁柒说道。 “你们?还有谁?” “我大嫂,刚刚回到京城没几日,我带她出去转转。”祁柒答道。 “那感情好。我同你们一起去!”沈灵欢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说道。 她本来就是来找祁柒玩儿的,也没有正经事,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沈灵欢蹦蹦跳跳的跟着祁柒到了前院,远远就见阿芙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早早的喂祁铭吃了午饭,将他哄的入了睡,吩咐丫鬟好生照看着,便来了前院。 祁柒到了她的跟前,笑着唤了一句”大嫂“,便向她介绍道,”大嫂,这位是悦兮郡主,待会与我们一道去逛逛。” 听说是郡主,阿芙忙的就要跪下行礼,就被沈灵欢一手拉了起来,笑嘻嘻的道:“小柒的大嫂就是我的大嫂,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沈灵欢此时还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没过多久竟然成了真。 她乐呵呵的问道:“小柒,我们去哪儿呀?” 祁柒见阿芙今日穿了一件新衣裳,正是由那日祁青送来的布料制成的。当时她就觉得这个花色与大嫂十分相衬,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只是她今日佩戴的珠钗是这些年娘亲给她备下的那些,精致有余,却也有些老式了。祁柒想了想,道:“我们去璨珠阁转转?” “好啊,也不知道那儿这段时间有新样式没有。”沈灵欢兴奋的道。 于是,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往璨珠阁驶去。 …… 璨珠阁,三人刚下了马车,就有娘子迎了上来。 “郡主,祁小姐,快里面儿请。”娘子满脸的笑意,这两位可都是大人物,她可得罪不起。 “你们这段时日可有新样式?”沈灵欢问道。 “有的。”娘子一边将人往里边儿引,一边问道:“几位是先在一楼转转,还是直接上二楼,我让人将好东西送来?” “小柒?”沈灵欢看向祁柒,询问道。 阿芙一进了璨珠阁,便大为震惊。这里头的珠宝每一样都精致无比,琳琅满目的迷花了她的眼。只是她不想让自己显得没有见识的样子,给将军府丢人,才一直端着不敢东张西望。 祁柒一直默默关注着阿芙,将她的举动看在了眼里。此时沈灵欢问她,她便说道:“先在一楼转转。” “是。三位这边请。”娘子引着三人边走边看。她很有眼力,只要有几人多看上两眼的珠宝,她便会停下来介绍一番。 阿芙看的眼花缭乱,难怪都说京城繁华奢靡,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这些东西,边关是见都见不到的啊。 “大嫂,有喜欢的吗?”祁柒笑着问道。 “啊?”阿芙没有想到祁柒会问她,她愣了愣,回过神来,“喜欢,每一样都喜欢。”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些璀璨的珠宝吸引了,没有听懂祁柒的意思。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上二楼去,让他们将好东西都拿出来!”沈灵欢是璨珠阁的常客了,以她的身份自是瞧不起这摆在一楼任人挑选的物件的。 “那三位,这边请。”娘子将她们引到楼梯口,那儿早有另一位娘子在候着了。 璨珠阁伺候的娘子是不同的,各人有各人负责的区域。方才那名娘子是在一楼的,二楼的则是由眼前的人负责。这名娘子长的更加的美貌大气。 “郡主、祁小姐,楼上请。”那名娘子盈盈一礼,说道。 璨珠阁的掌柜正在柜台后头整理账本,听见“祁小姐”三个字,猛然抬起头。 见是祁柒,他眼睛一亮,连忙亲自迎了上来, 乐呵呵的说道:“原来是郡主和祁小姐大驾光临,小店怠慢了。快,楼上请。” 东家这几日不在京城,他可得好好的在未来的“老板娘”面前表现表现啊。 他将几人迎进了最好的包间,吩咐人赶紧将茶水点心送上来,亲自在一旁伺候着。 就在三人进了包间的刹那,大皇子萧翼恰好从旁边道的包间出来,一眼就扫到了沈灵欢和祁柒。 他顿了顿脚步,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先送侧妃回去。本皇子还有事要办。” 他身旁跟着的人是孙予宁。他冷落孙予宁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日了,今日特意将她带出来,给她买上几样珠宝作为补偿。 不为别的,孙予宁的父亲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在朝中多少也能说得上一两句话,他还不想彻底将人给舍弃了。 孙予宁才得了萧翼送给她的珠宝,正在兴头上。听了萧翼的话,也不作多想,只当他真的是有要事,对他行了一礼,说了句“妾身告退”便跟着人离开了。 大皇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对身边的人道:“你在这儿看着,等里头挑选的差不多了,立刻来回禀。” 说罢,他又重新回了包间内。他嘴角朝上扬了扬,这可真是巧了,这几日他正愁着如何才能和祁柒搭上关系,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第114章 不可推却! 包间内,掌柜的亲自在里头伺候着,殷勤的沈灵欢都有些起疑了。趁着他出去的时候,沈灵欢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和祁柒嘀咕道:“我怎么感觉今日这掌柜的怎么奇奇怪怪的?就感觉我们是待宰的羔羊的一般。” 一边说着,一边还缩了缩脖子。 “有吗?”祁柒不觉得有什么,她每次来掌柜的都是这副模样。做生意的不都是这般热情的么? 沈灵欢使劲的点点头,“你不知道,这璨珠阁与一般的商户不同,看着彬彬有礼,实则高傲的很。我从未见过掌柜的如此殷勤的。” 祁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很快,掌柜的带着几个娘子,拿上了几个锦盒,都是他亲自去库房里挑的最新样式。 “三位,看看这些可有入得了眼的?” 锦盒依次在桌面上摆开,只一眼便觉得奢华无比。璨珠阁的包间内即便是白日里头, 也是点着灯的,这些珠宝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璀璨夺目,就连沈灵欢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她看向掌柜的道:“就几日不见,你们这儿的珠宝首饰愈发的精致了。” 掌柜的笑了笑,这可不是工艺更加精进了,而是他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啊。 三个人品鉴挑选,确切的说应该是沈灵欢和祁柒在挑选,阿芙只是在一旁看着。这样子的珠宝,好看的令人心惊,她从未想过要戴在自己的身上。 女子对于珠宝总是喜爱的,沈灵欢已经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样一样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边看边说道:“这几件先不要了,剩下的我再看看。” “祁小姐,您二位看呢?若是不喜欢,小的便让人将东西撤下,省的碍了您的眼。”掌柜的客气的说道。 “大嫂,你替我看看,哪一样最适合日常佩戴?”祁柒笑着问道。 阿芙听到祁柒这么问,指着一副样式简约的金簪耳坠和一只翡翠手镯,说道:“都是极好看的。不过若是日常里佩戴,我觉得这两样最好。”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祁柒,她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说的,也不知道祁柒觉得如何。 祁柒点点头,对掌柜的说道,“我就要这两样了。” “是。”掌柜的应了一声,让人将方才沈灵欢挑剩下的锦盒抱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掌柜的以为是前来换茶水的小厮,上去开了门。 “大皇子殿下?”掌柜的见了来人,不禁的唤了一声。 沈灵欢和祁柒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就见萧翼穿了一身玄黑色锦袍,嘴角带笑的走了进来。 几人忙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大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萧翼温和的说道,“方才开门的时候,我不经意的瞥到悦兮你在这儿,便来与你打个招呼。” 还不等沈灵欢回话,他双眸在桌上的珠宝上扫了一眼,道:”看中了什么?大皇兄买下送予你们。“ 萧翼这话虽是对沈灵欢说的,可说的却是“你们”。 “悦兮怎么敢让大皇兄破费?大皇兄放心,悦兮自个儿买的起的。”沈灵欢与这位皇表兄向来不怎么亲近,对于他无缘无故的示好,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她只是活泼灿烂,又不是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萧翼今日这个“殷勤”是献给祁柒的,她只不过是萧翼的一个桥罢了。 萧翼一边与沈灵欢说着话,一边悄悄的打量起了祁柒。 还别说,眼前的女子长的十分出众,气质清冷,不落俗套,即便是没有这样出身,他也是愿意收在身边的。 萧翼心里头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祁柒自从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旁,有意识的收敛起气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刻意的与他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这个人从一见面,就给她一种十分虚伪的感觉。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算计”两个字,偏偏他自己还觉得隐藏的极好。 她微微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这位便是镇国大将军的爱女祁小姐?”忽的,祁柒听到萧翼的问话。 她不得不抬起头,却在眼眸从下而上扫过他的瞬间,瞥见了萧翼挂在身上的那枚玉佩。祁柒心神一动,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道:“臣女祁柒见过大皇子殿下。” “祁小姐不必多礼。”萧翼笑的说道,尽可能的将自己“风度翩翩”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他看向祁柒面前展开的那两个锦盒,道,”祁小姐果真眼光独到。掌柜的,这几位姑娘看中的首饰都记在本皇子的账上!“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看向祁柒。 祁柒笑了笑,不卑不亢的说道:“多谢大皇子殿下的好意。无功不受禄,祁柒无论如何也不敢收下殿下的馈赠,正如郡主所说, 我们自个儿买的起的。” “你们又何必与我客气?一个是本皇子的表妹,一个是悦兮的朋友,都是自家人,推来推去的好生没意思!掌柜的,将桌上这些都包上,稍候去本皇子府上取银子!”萧翼大手一挥,说道。 他都如此豪爽了,想必定能给这小姑娘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萧翼想的没有错,他确实是给祁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不过这个印象却是一个“虚伪算计”的坏印象。 “万不敢让殿下破费。掌柜的,我的这两样单算便是!”祁柒拒绝的不留一丝余地。 “我的也是!”沈灵欢也紧跟着说道。 萧翼在心头暗暗地冷笑了一声。祁柒的推脱在萧翼看来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这样的把戏他见的多了,还以为她与别的女子有何不同呢?还不是一样的做派? 他故意板起面孔,道:“这是本皇子赐给你们的,不可推却!” 第115章 犹豫 “殿下的赏赐原不应推却。只是臣女也有自己的原则,绝不收不熟之人的赠礼,还望殿下恕罪!”说罢,祁柒深深的屈膝俯身行礼道。 祁柒的话完全出乎了萧翼的意料。她竟然直接说出了“不熟之人”这样的话,她是真的不将他放在眼里啊!萧翼心头涌起了一股怒火,只是碍于他的大业,只能“忍辱负重”了下来。他压下心头的不快,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本皇子也不强人所难了。本皇子还有事,你们在这儿慢慢看。” “恭送大皇子殿下!”三人齐齐行了一礼。 萧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根几不可见的细丝从祁柒的手中飞射而出,缠上他腰间那枚玉佩,不动声色的割断了挂绳。玉佩滑落,随着细丝在刹那间落入了祁柒的手中。 祁柒将玉佩收入袖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人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总算是走了。”待萧翼走远了,沈灵欢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这是阿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针尖对麦芒,她有些心惊,也有些感触。 方才祁柒的这一番话不仅说的周到却大胆,若换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阿芙想着,她真的要好好学一学才是啊。 屋子里没有了外人,沈灵欢很快就选定了自己心仪的首饰,两人各自付了了钱。祁柒将两副首饰取了出来,对阿芙说道:“大嫂,我替你带上。” 阿芙一愣,这是买给她的?她连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要!” 方才祁柒付了多少银子她是知道的,很贵! 祁柒笑着说道:“你身上的这几样可不比这些要便宜。只是这些是娘早些时候备下的,如今看着多少有些过时了,你换上这两样瞧瞧。” 说着便将她按在椅子上,亲自动手替她换上了这两副新的首饰。 一旁的沈灵欢早就将镜子安置在她的面前,大笑着道:“真好看。大嫂,你自己瞧瞧。” 阿芙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在京城待了半月,她的皮肤眼见着就细嫩白皙了些,如今再配上这两副首饰,却是瞧着比以往的自己好看了许多,似乎真的有一点贵夫人的样子了。 京城的水土果然是养人啊。 祁柒见了她这模样,笑着将换下的首饰在锦盒中放好,说道:“回。” …… 萧翼自从出了璨珠阁,脸上的怒气再也收不住。在他看来,祁柒简直是不识抬举! 回了大皇子府,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将几位谋士喊来,他要和他们商议商议,怎样才能更好的将镇国将军府拿下。 半刻钟的时间,谋士们陆续地来了书房。萧翼环视了一眼,问道:“季先生呢?” 季先生,便是先前所说的大皇子萧翼的第一谋士。如今并没有出现在书房内。 “回禀殿下,季先生昨日收到家中寄来的急信,说是母亲病重,要他立即回家一趟。季先生心里头着急,昨日连一件衣裳都没收拾,便急匆匆的走了。他托属下向殿下告罪,待安顿好母亲,他立即就回来。”书房内的一人站了出来说道。 萧翼听了这话,并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问道:“本皇子想了想,若是只是从姻亲方面入手,怕是成效慢了些。不知道诸位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他没有好意思说出方才他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事儿,只能换了一个说辞。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答话。好一会儿,还是方才讲话的那人说道:“殿下,若说以镇国将军府的地位,以及与圣上及太子的关系,着实没有更好的理由要铤而走险。属下看来,这条路有些难了。” 先前,大皇子要走这条路的时候季先生与他都觉得是不可能的。只是殿下既然已有决断,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们呢?也是这么觉得吗?”萧翼环视了一圈,沉声问道。 他就不明白了,除了出身之外,他有哪一点比萧纳差了?为什么上自父皇,下到朝臣,都要站在萧纳一边?! 底下的谋士皆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萧翼的脸色越发的暗沉,“哼”了一声骂道,“这点子主意都没有,本皇子要你们有何用?!” 吓得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深深的躬下身子,齐声道:“属下无能,请殿下恕罪!” “本皇子一定要拿下镇国将军府,你们都好好给我动动脑子,明日务必给我拿出一个主意来!”萧翼原本就因为祁柒的态度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想回来找这些所谓的“有识之士”出出主意,听到的却是他争抢不过萧纳这样的话,这让他的怒气飙升到了极点。 他再也维持不住“以礼相待”的表象,厉声说道。 “是!”这些谋士齐声应下,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方才向萧翼进言的那位谋士出了书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起了季先生临走前与他说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话。 ”贤弟,大皇子此人学识平庸,性格暴躁易怒,看不清局势,实在是难成大器;再加之他心胸狭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结发妻子都能随意的舍弃,更何况是我们?和你说句实话,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我也劝你一句,不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尽快的另择明主才还来得及。“ 他自然知道季先生说的没有错。只是,另择明主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啊。他心中是要大抱负的,他若是要实现一飞冲天,只能选择一个如今瞧着势微的皇子,将他扶上大为,得一个从龙之功才行。而大皇子是他如今可以结交到的最有希望的人选了。让他就此放弃,他不甘心! 他看向眼前泛黄的树叶随着风飘舞,就如同他飘零的人生一般无着无落。他究竟是如这落叶一般最终落入大地、化作尘埃,还是如同尚未抽出新芽的枯木,最终迎得春来,于枝头绽放? 他无奈的摇了头,这条路,成则一飞冲天,败则身首异处。是跟着大皇子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如季先生那般及时抽身,他犹豫了。 第116章 请立太子妃 很快,萧翼的书房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他既生气又烦躁,这群人无事的时候将自己吹的天花乱坠,一个个的都是才智无双之辈,可真遇到事儿,谁都拿不出有用的主意来! “怎么办?”他在心里盘算着。 萧翼有些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手自然的由桌上滑落至腿上,心里却猛然一惊。 他立刻低头朝腰间看去,却原本系在腰间的玉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原本系着玉佩的半截流苏挂坠静静的垂在那儿。 萧翼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立即在座椅四周的地面上巡视起来,却压根不见踪迹。 他心里更加的慌乱起来。不行,一定要尽快找到玉佩,否则若是被人发现了,他就要遭殃了。 这是父皇赏赐给他们兄弟的物件,是御赐之物,若是弄丢了,重则可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轻则也会让父皇不快的。 “来人!”萧翼轻喝一声,召来了亲信,吩咐道:“本皇子的玉佩不见了,赶紧将它找到!记住,要秘密行事!”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祁柒,只是一心想着要尽快悄无声息地将玉佩找回来。 他哪里想得到是祁柒于暗中将玉佩取走了? 在璨珠阁时,二人站的位子所隔甚远,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阻挡,且她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他想靠近都没有机会,怎可能偷走他的玉佩? 再说了,一个女子而已,要他的玉佩干什么? 萧翼只觉得是自己不小心,在某处地方不小心弄丢了。 …… 太傅府,姜士初刚刚回到了院子,黎茵心就迎了上来。 她亲自动手替丈夫褪下外袍,问道,“老爷,蕙儿的事儿可有说法了?” 那日,姜蕙前脚从她的屋子里离开,后脚她便让丫鬟时刻注意着姜士初的动静。只等他一回来,就与他商量这件大事。 只是,那两天姜士初回来的很晚,即便回来了也是直接去了姨娘那儿,并没有到她的屋子里来。 黎茵心急的不行,她担心淑妃娘娘真的与家里将姜蕙的婚事敲定,那可就晚了。她没了法子,亲自去了姨娘的院子,将姜士初给拦了下来。 姜士初对姜蕙选上太子妃之事抱有极大的期望,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也没了去姨娘那儿过夜的心思,转头与黎茵心一道走了。 只是接下去一连几天,姜士初都没有动静。直到今天,她再也忍不住了,才开口问道。 姜士初一边将手伸进架子上放着的水中,一边说道:“父亲说,自古女儿家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要她自个儿多插嘴多了?!” 他看了她一眼,又接着道:”父亲还说了,蕙儿是太傅府的嫡孙女,她的婚事自会有他来安排,你也不必操心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我还不能过问了?”黎茵心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些,问道,“你们莫不是真的要将她嫁给二皇子不成?” 姜士初是知道淑妃和父亲之间的谋划的,只是这件事只有淑妃知、二皇子知、父亲知和他知。毕竟这件事儿太大了,不能漏出一点儿风声。 只是,在姜士初看来,这件事儿风险太高,所以先前才劝说姜太傅同意姜蕙去争抢太子妃的位置的。 若她真的成功了,那么父亲多年来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也不必再去冒那个掉脑袋的风险。 “好了!父亲的决定岂是我们能够置喙的?!”黎茵心的反应让他不悦,他轻斥了一声,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黎茵心自然是知道在这府里,太傅才是那个一言九鼎之人,他说的话无人能够质疑。她缓了缓心绪,也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说道:“老爷,你听我一言。我知道父亲深谋远虑,所做的一切都是整个家族考虑。蕙儿成了皇子妃固然是好,可你想想,若是她能更进一步成了太子妃,日后坐上了皇后的位子,那你可就是国丈了啊。当年连父亲都没有达到的高度 ,你却做到了,这是何等的自豪啊。” 黎茵心越说越激动,双眸炯炯有神地看向姜士初。 姜士初被她说的心神一动。他的父亲很厉害,厉害到所有人在他的庇荫之下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可他也太过厉害了,压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若是他真的做了国丈,那么…… 姜士初这么想着,更加的心神澎湃起来。可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有些犹豫的说道:“太子选妃之事雷声大雨点小,轰轰烈烈的召了贵女们进京,却几个月过去又没了下文,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特意下旨让待选的贵女们各自婚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我是怕,若是这头回绝了娘娘,那头蕙儿又没选上太子妃,那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黎茵心却不是这么想的,她道:“娘娘让这些贵女回乡各自婚配,恰恰是说明了太子妃的人选是身在京城的这些人之中。你想想,在京城之中,若论相貌才情,还有谁能越过咱们家蕙儿去?要我看啊,这太子妃之位必然是我们家蕙儿的了!” “可宫里头至今也没有一个准话,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啊。”姜士初道。 “你若实在担心,明日上朝问问不就行了?册立太子妃不仅仅是太子的家事,也是国事,在朝堂上提一提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了,你们这些朝臣先前也没少为了此事进言啊。”身为内宅妇人,黎茵心根本不会去管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她满脑子想的就是让女儿当上太子妃,一股劲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姜士初现下已是心中激荡,仿若“国丈大人”这个称呼已是唾手可得,他也顾不得再去请示太傅,心里下定了决心,明日上朝就向太子殿下进言,请求尽快册立太子妃! 第117章 玉佩的真伪 祁柒回了将军府,径直去了祁竞的院子。只是,院子的小厮回话说祁竞一大早就出去了,祁柒想着他应该又是忙去了。 她想了想,转身出了府,往东宫直奔而去。 祁柒到了东宫门外,正打算请侍卫进去通传一声,却见侍卫先笑着问道:“祁小姐可是来寻殿下的?” 祁柒点了点头,客气的问道:“殿下可在里头?劳烦通传一声,祁柒求见。” “殿下在里头的。殿下有令,若是祁小姐来了无需通传,您直接进去便是。”侍卫笑着说道。 祁柒笑了笑,道了声“多谢”,便迈步走了进去。在他们这些高门大户里头,通传是最基本的礼数。更何况是东宫这样的地方,哪里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够进去的? 除非是他们极为亲近,且极为信任之人。萧纳的那个举动无疑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更加亲近了些,也让祁柒心头有了些暖意。 议事殿外头,侍书正在门外守着。见了祁柒走来,眼睛一亮,忙的转身敲了敲房门,对里头喊道:“殿下,祁小姐来了。” “进!”话音刚落,里头便响起了萧纳的声音。 侍书替祁柒将门打开,笑着说了句:“祁小姐,请。” 祁柒冲他笑着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萧纳早已抬头看向门外,见祁柒进来,笑的温暖和煦,“怎么这会子来了?” “来给你看一样东西。”祁柒道。 原本她见了萧纳是要行礼问安的,可好几次萧纳都说看着累的慌,许了她无需行礼的权力。如今,祁柒在萧纳面前很是随意。 “嗯?” 祁柒从袖中拿出了那枚玉佩递了过去。萧纳接过一看,眯起了眼睛,只见这也是一枚刻着三爪蟒图案的玉佩,是父皇赏赐给某位的皇子的。 只是祁柒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想到这里,他便直接问了出来:“这枚玉佩你是哪里得来的?” “从大皇子身上摘下来的。”祁柒答道。她将今日在璨珠阁见到萧翼,以及如何将玉佩拿到手的事儿说了出来。 听罢,萧纳笑了出来,“以往只是知道你会些武功,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探囊取物一般,悄无声息的取了这玉佩。” “雕虫小技。”祁柒随意的道,又接着说:“你看看这枚玉佩与你先前得来的有什么不同?” “这玉佩看着还新的很,不像是已经二十余年光景的样子。”萧纳又重新看向玉佩,“这里头的还有一些尚未磨平的棱角。” 他举起玉佩,对着外头透过窗户纸投射进来的日光仔细瞧了瞧,又道:“看这玉佩的成色,似乎也不如我们的那些。” 祁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方才在来东宫的马车上,祁柒就仔细观察过这枚玉佩。她不需要去找陆风璟就能看得出来,这枚玉佩无论是成色,还是新旧,亦或是做工,都远远不像是圣上赏赐给皇子的物件。 “所以,这枚玉佩是假的。”萧纳下了结论。 祁柒挑了挑眉。在不确定萧翼如今所佩戴的玉佩是假的之前,她不敢贸然断定原先从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里所搜到的玉佩就是他的。但如今看来,这种可能性就极大了。 “原先我还头疼怎样能查看大皇兄的玉佩,又能不打草惊蛇,却不想你眼下就送到我面前来了。”萧纳笑着说道。 他的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事情逐渐的清晰起来了。” “可如今即便证实了原先的那枚玉佩是大皇子的,最多也只能说明他是华台大街十一号那宅子背后的主人,以及他与张毫均有所关联。其他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祁柒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祁竞从外头推门进了来。祁柒离开将军府没多久,祁竞就回去,听了她给他留的话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东宫。 于是,二人又将方才所说又同他讲了一遍。 祁竞听罢,说道:“如今,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指向了大皇子。最起码,我们可以断定他是杀害孙鹤的真凶。再加上孙鹤留下的那半封遗书,以及张毫均行踪鬼祟的出入华台大街十一号的宅子,若说他与吏部贪腐之事无关,那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可是,证据呢?”祁柒问道。 祁竞一噎。是啊,那毕竟是皇子,若是想要将他治罪,那必须要有让他无可反驳的证据才行,怎能靠推理来行事呢? 三人陷入了沉默,屋子里头只剩下萧纳手敲桌面发出的“噔、噔、噔”的声音。 半晌,他抬起头来,道:“如今最重要的倒不是将谁治罪,而是要先整治吏部。孤决不能让这帮贪赃枉法之辈扰乱了朝纲!” “殿下打算如何做?”祁竞问道。 “阿竞,你让林普出面指正孙鹤,再加上他所留下的遗书,吏部贪腐之事便坐实了。即便如今没有证据证明张毫均也参与其中,但他一个“监察不力”的罪名是逃不过的。先将他整治了,即便不能立马揪出大皇兄,也能断了他一根爪牙!”萧纳说道,“尽快去办,我要在朝堂之上处置这事儿,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祁竞应了下来,又问道:“那蝶舞那边呢?” “先放着。毕竟是父皇的亲子,真要将他治罪了,怕也不是父皇乐意见到的。我会将他安插在朝中的人给拔了,只要他从此能安分下来,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他。”萧纳说道。 “既然暂时不会去动大皇子,那这枚玉佩还是送还给他。也免得打草惊蛇了。”祁柒说道,起身走到萧纳跟前,向他伸出手去。 萧纳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纤纤玉手在他眼前展开,十指尖尖,纤长嫩白的如青葱一般,看的他心神荡漾,多想能将它握在自己手中。 “殿下?”见萧纳没有动静,祁柒出言提醒到。 “哦。”萧纳回过神来,“还是你想的周到。”他将握在手中的玉佩放在她的手心上,有些掩饰般的说道。 祁柒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心中也流淌过一丝异常的暖流。 第118章 朝堂进言 萧翼在书房浑浑噩噩的待了半日,也没有等到亲信带回玉佩。直到夜深了,他才回到了房中歇息。 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萧翼猛得瞥见置衣架一角,赫然挂着一枚玉佩,正是他丢失的那块。 置衣架的那个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磕坏了,有一根木刺明晃晃的竖在那儿,玉佩就挂在这根木刺上。 萧翼松了一口气,原来玉佩的挂绳是被这根木刺割断了。他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才梳洗准备上朝去。 …… 朝堂正殿,萧纳面色沉静,步履沉稳的迈步走上高台,居高临下地望向跪地请安的朝臣们,朗声道:“免礼!” “谢殿下!”底下响起整齐的声音,方才规规矩矩的起身站好。 萧纳双眼在群臣中巡视一圈,眼神扫过萧翼腰间的玉佩,嘴角微不可闻的扬了扬,心里想着:“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本事不小。” 他在龙椅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喊道:“张毫均!” 张毫均浑身一凛,这段日子他始终战战兢兢,生怕被抓到了什么把柄。如今听太子殿下语气中甚是威严,他便有些害怕起来了。 “微臣在!”他小心翼翼地从队伍中走出来,在大殿正中端端正正地跪下。 “张大人,孙鹤此人你可知道?”萧纳紧紧盯着他,问道。 张毫均心中的忐忑越发盛了,孙鹤死了这么久,听许知徽说此事已经结案了,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重新问起他来。 他不敢多犹豫,答道:”启禀殿下,孙鹤原是吏部司正五品郎中,前些日子被人发现于家中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萧纳冷冷的“呵”了一声,听得张毫均浑身一颤。还不等有所反应,萧纳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交给一旁伺候的太监,示意他交给张毫均,道:“张大人的意思是,孙鹤是畏罪自杀?” 张毫均从太监手中将纸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才是孙鹤真正的遗书!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吏部中有人以权谋私!有一瞬间,张毫均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太子殿下的面前。 只是,毕竟是在朝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臣了,张毫均在电光火石之间稳定了心神。他跪直了身子,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道:“微臣身为吏部尚书,竟不知吏部出了这般贪赃枉法之徒。微臣失职!臣不敢奢求殿下恕罪,只求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待微臣亲自将人给揪出来再向殿下请罪!” “张大人的意思对此事毫不知情?”张毫均的反应在萧纳的意料之中,他没有理会张毫均说了什么,只是冷冷的问道。 “殿下恕罪,微臣监察不力才使得吏部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张毫均一口咬定他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底下的人瞒着他做的! “大皇兄,张大人说这些事他毫不知情,你怎么看?”萧纳话锋一转,问向萧翼道。 萧翼没有想到这事儿萧纳会问到他,他想了想,道:“殿下,吏部掌管天下官吏,事务繁忙,张大人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让他将功赎罪?” 萧纳挑了挑眉,道:“大皇兄所言有些道理。既然如此,张大人可要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在做这些贪赃枉法之事!若是查不出来,可别怪孤将你一同治罪!” “谢殿下开恩,微臣定全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张毫均道。 “嗯。另外,今年的官员轮转递补之事也拖了够久了,你回去重新考核再报一份名单上来!”萧纳吩咐道。 “是!微臣遵旨!” 这件事暂告一个段落,萧翼的脸上浮上了笑意。他给张毫均卖了这么大的一个好处,他是否得好好的感谢感谢他了? 萧翼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是萧熔与萧纳对弈中的棋子了。 “众位大人还有事启奏吗?”萧纳挥手让张毫均退下,又看向众人问道。 “臣姜士初有事启奏!”姜士初悄悄的左右环顾一眼,见再无人说话,才跨出队伍,说道。 姜太傅站在队伍前面,闻言眉头猛的皱起,不知道他这个儿子要说什么。 姜士初心里本就有些虚,这件事他没有和父亲商量过,纯粹是擅作主张,还不知道父亲心里是否会不满。只是成为国丈的憧憬和喜悦让他有些迷失自我,他不敢再去看姜太傅,将头埋的更深了一些,硬着头皮道:“自圣上下令为太子殿下选立太子妃已数月有余,如今似乎有些搁置不前了。臣恳请殿下尽早侧立太子妃,以安群臣之心。” 说完,他跪在了地上,作出一副恳求的姿态来。 姜太傅闻言猛的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冰冷的寒意。这个蠢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带头说这样的话,是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的意图吗?! 如太傅所料,姜士初这番举动一做出来,在场的众人都看出了他的意图。陆陆续续好些人跟在他的身后站了出来,跪地附和道:“恳请太子殿下尽早册立太子妃!” 这些人大多都是姜太傅的门生。见姜士初如此说,以为是太傅的意思,哪里敢有半分犹豫。只有少数人心性敏锐之人,看到了方才姜太傅的反应,才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说话的还有一干武将。这些人大多是以祁啸廷为首,见他站在队伍前面始终不吭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都牢牢的闭上了嘴巴。 萧纳笑了笑,看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众位大人觉得何人有资格坐上太子妃之位啊?” 众位跪在地上的朝臣纷纷低下头不做声,只有一人自以为揣摩到了太傅的心思,开口说道:“微臣以为,姜太傅的嫡孙女姜蕙才情出众、蕙质兰心,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方可当得起太子妃之位!”说罢,他悄悄抬头看向了太傅,却见他面色沉重,看不出一丝端倪。 萧纳似笑非笑道:“袁大人,孤倒是希望你能多将心思放在政事上,太傅府的后院就不必多加关注了。” 这名袁大人一愣,自知惹了太子殿下不快,忙告罪道:“微臣失言,请殿下恕罪!” 其余请命的大臣也纷纷敛了声音,他们是太傅的门生不错,可也没必要在这种事儿上得罪太子殿下啊。 “太子妃之事自有父皇母后替孤做主,就不劳诸位费心了。”萧纳盯着底下跪了一片的人,将他们默默记在了心里,沉声道:“退朝!” 第119章 太傅的深谋远虑 众臣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心中各有所想。 张毫均哪里还顾得上方才他们谈论的请立太子妃之事,他如今已是自身难保,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去找一只”替罪羊“来。 深秋快要入冬的早晨,张毫均愣是出了一身的细汗。 ”张大人。“正沉思着,他猛然听见后头有人在喊他。张毫均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就见大皇子面带笑意的朝他走来。他忙的拱手行礼道: “下官见过大皇子。” “张大人,方才本皇子在太子面前保了你,你可得好好做事,尽快将太子殿下交代的事儿办妥了,不要辜负本皇子的一片良苦用心啊。”萧翼的这番话说的颇为意味深长。 作为朝廷中的老狐狸,张毫均自然是听懂了。 他忙得说道:“殿下的恩情下官铭记在心。下官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的信任。” 张毫均的表态十分到位,萧翼心里头很是满意,他脸上的笑愈发的灿烂了些,道:“如此,本皇子就不耽误张大人办正事了。过几日,本皇子在明月楼摆上一桌,请张大人一同聚一聚。” 在萧翼心里,已经将张毫均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了。 “是。多谢大皇子厚爱。”张毫均弯腰应道。 另一边,姜士初跟在太傅身后,默默的往外走去。他感受到了来自太傅的威压,他知道,如今他的父亲正在暴怒之中。 …… 太傅府 “你跟我来!”直到回了太傅府,姜太傅才和姜士初说了下朝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姜士初应道。事情没有办成,他如今不敢再有任何忤逆父亲的举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太傅径直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太傅的话问的很是平静,却让姜士初的心头愈发的紧张。他的父亲他了解,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如他这般的擅作主张。 姜士初站在书房中间,也不敢坐下,低声的答道:“父亲息怒。儿子是想着册立太子妃一事迟迟没有动静,这才在朝堂上提上一提。先前,这个议题便时常出现在朝堂之上,儿子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没有和父亲商量。” “呵。你如今野心倒是不小。是想着将自己的女儿扶上太子妃的位子,日后好做国丈吗?”姜太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问道。 姜士初头垂的更低了些,他反驳道:“袁大人所言与儿子没有一点关系。儿子只是想让太子尽早确立太子妃,可也绝不敢明晃晃的在大殿上说出蕙儿的名字。” “你是不敢,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是将大家伙儿都当成了傻子吗?!” 被点破了心思,姜士初也不再挣扎,反而说道:“先前儿子也请示过父亲对于蕙儿竞争太子妃一事,父亲也是默许的。怎的这会儿又改变主意?“ ”你不必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她若争的上是她的本事;她若是折在里头了,于太傅府而言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女儿而已。但是,太傅府绝对不可以参与到其中!” 姜士初知道父亲向来凉薄,可没想到即便是对于嫡长女也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他心中不免有些不落忍。 “可父亲,那毕竟是儿子的嫡女啊。” “那又如何?于太傅府的长盛不衰相比,一个嫡女又有什么要紧的?你又不止这么一个女儿!我告诉你,你趁早将这些妇人之仁给我扔掉,否则怎成大事?!”姜太傅呵斥道。 “但这事儿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万一失败了,咱们可就万劫不复了啊!”姜士初对于父亲和妹妹的谋划一直觉得不放心。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怎么敢的? “若是不这么做,我们姜家的覆灭就是迟早的事!”太傅说道。 ”可,若是蕙儿做了太子妃,生下皇长孙,一样可以护我姜家一世安稳啊。“姜士初还是有些不死心,又将话题引回到了姜蕙的身上。 “蠢货!”姜太傅再也忍不住,骂道,“若是太子殿下对你的女儿有意,早就册立她为太子妃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单凭咱门与淑妃娘娘的关系,她就坐不上那个位子!我是看你们还有些糊涂心思,才让你们试一试罢了!横竖只是一个女儿罢了,咱门太傅府还不差她一个!” 姜士初一愣,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早就将局势看的清清楚楚,亏的他昨日还在美梦中沉浸了这么久。 他是姜太傅一手培养出来的,在有些方面与姜太傅十分相似。就比如,他先前如此帮衬姜蕙是因为姜蕙能让他坐上国丈,如今眼见希望落空,他也不再对她抱有期望。父亲说的没错,他又不止她一个女儿,即便是嫡女,若是他愿意,也还能再生出好些个来。 他如今方有些回过味来,有些担忧饿问道:”父亲,那今日朝廷上的事儿若是传到娘娘的耳中,是否会对我们心生芥蒂?“ ”如今知道害怕了?“姜太傅扫了他一眼。 “儿子知道错了。父亲,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姜士初如今已经没有了主意。 “淑妃若是要办成大事,少不了咱们的助力,她不可能与咱们翻脸。只是心里生了嫌隙士肯定的。稍候我亲自给她去一封信,希望能有些用处。若是无用,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姜家嫁出去的女儿日后能生下太子,那便行了。”太傅说道。 “是。有劳父亲了。那儿子不敢耽误父亲,先退下了。”姜士初躬身说道。 待他退了出去,姜太傅喊来了身边伺候的亲信,吩咐道:“磨墨。”他亲自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道:“送进宫去给娘娘。” 第120章 错过 倚翠殿。 淑妃得知了今日上午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气的打碎了一套青花陶瓷茶具。 “就连父兄都要与本宫为敌吗?!”她吼了一声,吓得宫人们纷纷跪倒在地上。 淑妃与皇后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淑妃对此从未有过掩饰。 “母妃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二皇子萧熔坐在轮椅上,由侍卫推着进了门来。他挥退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宫人,轻笑着问道。 淑妃见是儿子进来了,才稍稍收敛了满脸抑制不住的怒气,道:“熔儿,今日早朝上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母妃是说大舅舅在朝堂之上进言请立太子妃之事?” “这就算了,他竟还让人提请姜蕙为太子妃。呵,就凭他哪里有这个能力?这事儿怕还是你祖父的意思!”淑妃怒气不减的道。 “毕竟是太子,若是府里能出个太子妃,又何必将宝押在咱们身上呢?”萧熔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本宫倒是没看出来这个姜蕙心计如此之深。本宫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去起不该起的心思,甚至还暗示过你与她的婚事,不成想她在本宫这儿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唱了这么一出戏!还真是好样的!”淑妃咬牙切齿道。 她转头看向萧熔,见他面上始终云淡风轻的模样,情绪也不自觉的平稳了一些,问道:“熔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萧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这件事不会是外祖父的主意,应该是大舅舅擅作主张才是。“ “怎么说?” “萧纳要选姜蕙做太子妃早就下旨册封了,没道理会等到现在。以他的个性,若是他不愿意,就不会这么轻易被朝臣所左右。这一点外祖父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其一。退一万步说,若是外祖父真的要做这件事,就绝不会只安排一个人说话,今早的朝会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萧熔分析道。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淑妃问道。 “启禀娘娘,姜太傅托人送了一封信来。”外头的丫鬟禀报道。 淑妃与萧熔对视一眼,道:“拿进来。” 丫鬟推门进来,将信递给淑妃,复又退了出去。 淑妃打开信一看,冷笑一声道:“果然如你所言。父亲说这件事是姜士初太过莽撞,那姓袁的又自以为是的揣摩他的心思。他从未想过要让家中的女儿与太子有甚关联。” 说着,她将信递给萧熔,道:“只是姜蕙的心思既然不在你这儿,咱们不要也罢。你放心,母妃一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女子。” 萧熔接过信扫了一眼,笑着说道:“心思在不在我这儿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她嫁给了我,那便只能为我所用了。” “怎么?你喜欢姜蕙?”淑妃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只要对我有用,就是娶了又有何妨?” …… 镇国将军府 “圣旨到!”门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高喝声,惊的将军府众人赶忙于前院立定,待太监高举圣旨进了府,唱声道:“镇国大将军祁啸廷接旨!” 祁啸廷率将军府众人恭恭敬敬地跪下,道:“臣祁啸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有镇国大将军次子祁诺,秉性端方、骁勇善战;吏部郎中李轲舟长女李氏年方二八,蕙质兰心、温良敦厚。二人实为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特以李氏指婚于祁诺。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唱毕,祁啸廷率众人磕头谢恩:“臣接旨!谢圣上隆恩!”说罢,双手高举过头顶。 太监乐呵呵地将圣旨放在祁啸廷的手中,笑着说道:“恭喜大将军,恭喜少将军了。” 祁啸廷站了起来,也笑着道:“公公请里面儿喝口热茶。” 来人正是内务府总管高公公。 “不了。咱家还要去李大人府上宣旨呢。”高公公笑眯眯的说道。 “既是如此,不敢耽误公公办正经事儿。”祁啸廷道。 ”劳公公走这一趟,公公拿去买点酒吃。”这边,薛言上前一步,看着阿梨将一个荷包塞到高公公手中,笑着说道。 “那咱家就不和夫人客气了。多谢夫人。”高公公想也不想就将荷包收了下来,乐乐呵呵的说道。 作为内务府总管,是宫里头的大太监了,他可不是谁的银子都收的。镇国将军府给的自然是可以收的。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高公公,众人才又回了前厅之中。薛言看向一旁不怒不喜的祁诺,心里有些不忍,唤了一句:“诺儿……” 祁诺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笑了一笑,说道:“圣上赐婚是大喜事,儿子高兴的很。” 祁啸廷叹息了一声,说道:“阿诺,既然圣旨已下,事成定局,你便好好的对这位姑娘。好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想来品性也不会太差,你不要辜负了人家。” 在他看来,祁诺虽是与这位李姑娘之间没有感情,可若是就此迁怒于她,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嗯,我知道。”祁诺答道,“下午还去军营,我先回屋收拾收拾。” 留下前厅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唏嘘。 祁诺回了自己的屋子,满脑子想的都是钱样的模样。只是,从今日起,他有了未婚妻,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一日,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苦涩。想了想,祁诺起身走了出去。他想要去驿馆再见钱样一面,好好与她道个别,日后应该不会再相见了。 “下官参见将军!”馆丞见祁诺又来了,笑着迎了上来。 “不必多礼。劳烦你向钱小姐通传一声,祁诺求见。”祁诺点了点头,道。 “哎哟,前日钱小姐就已经启程回去了。祁小将军不知道吗?”馆丞说道。 听了这话,祁诺心中仅剩的一点期望也消失不见了。他走出驿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临近冬日的气候已经有些凉了,祁诺感觉一股冷意涌进了嗓子和胸腔里头,他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 这样也好,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就算再见一面又能如何呢?希望日后,她能遇到一个疼她宠她的男子。 第121章 默契 “我以为殿下这次是要处置了张毫均,没想到还放了他一马。”祁竞此时正坐在雁飞院的内堂饮茶。 方才在圣上赐婚之前,他们正在听爹讲今日在早朝上发生的事儿。整个将军府,参加朝会的只有祁啸廷一人,每次下朝回来他都会将重要的事情讲给大家听。 “我现在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前两日刚刚说好的计划,说变就变了。”祁竞随手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口中,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他在朝堂之上特意问了大皇子对此事的意见,就是想试一试他的反应,大皇子的反应果然也说明了二人之间是有牵连的。而暂时放过张毫均便是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祁柒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笑着解释道。 “你倒是了解他,竟能他的意图分析的一清二楚。”祁竞斜眼睨了她一眼,语气里颇有些揶揄,“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似乎也没有你们之间的默契。” 祁柒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自从决定插手这件事儿以来,祁柒就觉得她与萧纳相处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有时也许是一个眼神,对方都能很看得出她\/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向来自诩聪明,在她看来萧纳的机智并不输于她。她先前一直觉得这就是聪明人的相处模式,无须多言,简单舒适。却没有想过,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默契。 她心里头那种模糊朦胧的感觉也慢慢的有些清晰了起来,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似乎是真的走进她的心里了。 只是,她不愿意困于深宫之中,过那种与其他女子分享一个丈夫的日子。哪怕他是位高权重的太子,是未来的九五至尊。 “小妹?”祁竞见祁柒有些出神,出声提醒道。 “嗯?你说什么?”祁柒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祁竞笑着摇了摇头,他如今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两人已经暗生情愫了。 “没什么。既然你看透了他的打算,那我也不用特意往东宫跑一趟了。”祁竞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走咯,这几日忙得都没时间陪你三嫂,她怕是想我咯。” 祁竞走了之后,祁柒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若有似无的情绪抛开,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了这件案子上。 她始终对蝶舞的指认持有怀疑态度,只是眼下所有的证据确实都是指向大皇子,才让她不得不相信。可若这一切都是有另外之人在背后操控,那这人未免心思缜密的有些让人心惊了。 这件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每一件事都若有似无的交错在一起,却又始终无法查清楚。她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圈子里乱撞。 祁柒思考着,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子上敲动着,这是萧纳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而她如今也无意识的做了出来。 既然这整件事是从孙鹤揭露吏部贪腐开始的,那么就从头查起。 账本…… 祁柒突然想到了孙鹤在遗书中提到的账本。这段时间他们的目光始终被大皇子牵绊住,忽略了这个细节。 “燕西!”祁柒唤来了燕西,道,“再去好好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账本的下落!” 她始终没有让陇熙阁参与太多,她不想让陇熙阁有暴露的风险。 …… “公子,看来太子已经怀疑上大皇子了。”城西的一处外观看着有些破烂的屋子,里头确实装饰的很是精致。 萧熔此时正精气十足的坐在这里,哪里还有半分在皇宫时那种病怏怏的模样。 “这么多的证据,由不得他们不相信。”萧熔轻声“呵”了一声,言语中有些得意的意味在里头。 “只是太子已经盯上张毫均了,若是咱们再用他,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属下问道。 “怕什么?萧纳如今是在拿张毫均作鱼饵钓鱼呢。老大今日在朝堂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替张毫均说话,接下来定要让张毫均还他这个人情的。你去和张毫均说一声,无论萧翼让他安排什么,照他的意思做就是!另外,去接触李原生,告诉他张毫均就快倒台了,下一个吏部尚书就是他!” “还是公子深谋远虑。任凭太子再明察秋毫,也逃不出公子设下的这个大局。”属下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恭维的意味十足。 “祁柒那边有什么动静?”萧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 “禀公子,咱们的人一直在将军府外盯着,这段时日,她去过东宫几趟,又或是与郡主等人逛逛街,并无异常。只是大将军将她保护的极好,她的身边有些武功不低的暗卫跟着,咱们的人无法靠的太近。”属下答道。 “你怎么能确定这些暗卫是祁啸廷派在她身边,而不是她自己的势力?”萧熔反问道。 “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即便有些小聪明,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能耐?会不会是咱们太过于高看她了?”萧熔身边的人始终觉得将时间和精力放在祁柒这样一个小女子身上不值得。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萧熔的语气不咸不淡,可听在属下的耳朵里却是威严十足。他知道,公子这是生气了。 属下忙的跪在地上,请罪道:“公子恕罪,属下不敢!” “她毕竟有十年的时间不在京城,外祖父又是武林盟主,有些势力有什么奇怪的?去查一查,她不在京城的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萧熔想了想吩咐道。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祁柒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而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可是公子,在茫茫人海中要查一个在江湖之中没有名气的女子,怕是难度太大了。”属下跪在地上,有些为难的道。 “自己查不到,便花些银子去找胧熙阁。这还要我教你们吗?!”萧熔的声音陡然提升,显然是不满到了极点。 陇熙阁,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也是江湖中的几大势力之一。只要能出得起银子,就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事情。而陇熙阁的背后的主人,却天下间无人知晓。 萧熔作为皇室中人,照理来说不应该对江湖上的了解的这么多。可这些年,他表面上在皇宫之中养病,深居简出,可实际上却一直在江湖之中跑动。对江湖中的事情很是了解。 “是!”属下领命退了下去。虽然他的心里头依旧对祁柒不以为意,可方才已经惹了公子不快了,如今再不敢多说什么,要知道公子的脾气向来不太好。 第122章 来不及了么? 事情告一个段落,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等着看这大鱼什么时候才会上钩。 萧纳也稍微能够喘口气。 今日的天气很好,阳光高照,晒得大地暖洋洋的,是个适合散心的日子。萧纳一下了朝,便去东宫换了身便服,打算去寻小柒一道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这段日子他们见面的次数的很少,即便见了面更多谈论的也是公事,萧纳心里头也有些惆怅,“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抱的美人归啊?” “皇兄,带我一起去呗?”东宫外候着的马车上,侍书才掀开帘子打算请太子入内,就有一张巧笑嫣然的小脸探了出来。 除了萧雨卿还能是谁? 萧纳脚步微微一顿,问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你这副模样,除了去将军府找小柒还能去哪儿?”萧雨卿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嘴一撇说道。 萧纳一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赶紧上来啊。若是去的晚了,与小柒错过了可不关我的事儿啊。”萧雨卿催促道。 萧纳无奈,只得也上了马车,吩咐人抓紧往将军府驶去。难得有一日空闲,他还准备了一个地方要带她去的,可别真的错过了才好。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驶着,萧雨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才能喊小柒一句皇嫂?” 萧纳回头看着她,眼神中有一点点意外,似是没想到萧雨卿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忍不住问道:“这么明显吗?” 萧雨卿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第一次觉得她这个才智无双的太子哥哥,在遇到和小柒有关的事儿时是如此的蠢笨。 萧纳在萧雨卿的表情中看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也顾不得介意,又问道;“你觉得她对我有意思么?” “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啊,若是认定了她,让父皇母后给你下一道赐婚的旨意不就万事大吉了?”萧雨卿“不以为意”的说道。 “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大张旗鼓的弄什么选妃将她骗回京城来?”萧纳道,“大将军与镇国夫人之间的感情我们是从小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的。小柒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想她应该也是憧憬这般真挚的感情的?若她对我无意,我不想勉强她。” “还算你有些良心。若是你欺负了她,即便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萧雨卿捏紧了拳头,在萧纳面前虚空晃了晃。 小柒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见不得她受委屈的。 “她对你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是对她有意思的人定然不止你一个。若是你再不抓紧些的话,还能不能娶到她我就不敢保证了。“萧雨卿放下了拳头,悠悠的说道。 “废话!”这下轮到萧纳嫌弃她了,说了等于没说。这一点他难道不知道么?别的暂且不说,之前遇到的那个陆风璟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小柒呢。 他瞥了萧雨卿一眼,嫌弃地说道:“每次我去寻小柒,都有你这么个跟屁虫横插在我们中间,我哪里有机会与她亲近?” “呵,也不知道是谁,拿着我的炼制的膏药去向人家献殷勤。如今说上话,便嫌我碍事了?皇兄,你这叫过河拆桥你知道吗?”萧雨卿很是不服。 萧纳被萧雨卿堵得一噎,再无话可说。话说回来,也只有萧雨卿这个亲妹妹才能在他跟前如此放肆,换了再一个人也是不敢的。 萧纳心里头默默盘算着萧雨卿方才的话,“若是再不抓紧些,就来不及了么?” …… 马车终于到了镇国将军府。将军府外的守门人见是长公主殿下也已经习惯了,也不需要通报,直接让人将他们往雁飞院领去。 “小柒!”萧雨卿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人还没走到内院,在外院就叫喊开了。 祁柒正在后院的亭子中晒着太阳看书,听见萧雨卿的叫喊声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起身相迎,就在凉亭中等着她过来。 果然,不出片刻,萧雨卿的身影就出现在后院,只是身边还跟着一身便服的萧纳。 小柒站起身来,笑着问了一句:“今日怎么一起来了?殿下不需要忙政事?” “再忙也得喘口气的。”萧纳笑着说道,在凉亭里坐下,道,“每次来你这儿,我都觉得格外的舒适自在。” 萧雨卿早就走到小柒身边,熟络的挽上她的胳膊,道:“今日天气甚好,有什么打算呀?” 祁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本想着闲来无事在这儿晒晒太阳看看书的,没有多的打算。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就是了。” 对于萧雨卿,祁柒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着宫中无趣,来找你玩罢了。”忽的她眼神一转,笑嘻嘻的向萧纳,问道:“太子哥哥,你可有什么好去处?” 她邀功似的瞧着他,仿佛是在说“表现的机会来了!” 萧纳正想着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有了萧雨卿的铺垫,他顺势说道:“我倒真有一个去处,不若一道去看看?” 萧雨卿看向祁柒,大眼神忽闪忽闪的,满是期望。 祁柒看着好笑,道:“好。” 这边,侍书走上前来,附在萧纳耳边嘀咕了几句。萧纳没有微微皱了起来,其实方才在来的路上他也发现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小柒说道:“方才我们来的时候,我发现将军府外似乎是有些人盯着,可要我替你除了他们?” 祁柒答道:“应该是盯着我的。若是殿下不想暴露今日的行踪,那便除了。”听上去很是随意。 这些人她本也不放在眼里,还将他们留着一则是不想打草惊蛇,二则是想顺藤摸瓜看看背后的主子是谁。 “你知道?”萧纳有些吃惊。 “从那日与你一道去过华台大街十一号之后便出现了。还将他们留着就是想看看是谁,横竖也掀不起大浪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查出些什么来了?”萧纳又问道。 祁柒摇了摇头,道,“目前看来,这人神秘的很。” “无论如何,有这样的一群人在身边总归是不放心的,还是先除了?”萧纳有些担忧祁柒的安危,他建议道。 “好。有劳殿下了。”祁柒点点头。 第123章 世外桃源 不一会儿,侍书回来回禀道:“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萧纳点点头,看向两人道:“那…咱们走?” “好耶!”萧雨卿伸了伸懒腰,率先站起身来,有些兴奋的问道,”去哪儿?“ 萧纳与祁柒相视一笑,跟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萧纳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咋咋呼呼的,哪里有公主的样子!走。” 镇国将军府外,萧纳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见几人出来,立刻就有小厮上前替他们打起了帘子,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上马车。 侍书从一旁小厮的手中接过马鞭,纵身一跃飞上车辇,芍药和冬儿一左一右在他两侧坐定。侍书左右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坐稳了!”随即,手中马鞭一挥,轻声喝了一声“驾”,伴随着马匹的一阵嘶鸣声,驱动着马车悠悠的向前走去。 “皇兄,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去哪儿呢。”马车里,萧雨卿说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萧纳听见她的问话,只扫了她一眼,说道。 他看向在一旁静静坐着,含着笑不说话的祁柒。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若是现在就说出来,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神神秘秘的。”萧雨卿嘟囔了一声,也不问下去了。转头撩起了帘子,朝外头看去。 “这几日终于有些空闲了,便想着出来走走,不耽误你?”萧纳看向小柒问道。 祁柒心中有些好笑。这话方才不问,如今都上了马车了才说,是不是有些晚了? 她哪里知道,是萧纳想要找话题与她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半天才讲了这么一句最没用的话。 就如萧雨卿感觉到的那般,堂堂太子殿下,面对那些老谋深算的朝廷重臣都能应对自如的少年才俊,在他喜欢的人面前,竟是如此的笨拙。 祁柒笑着看向他,道:“不耽误。回了京城之后大多时候都是呆在府上,能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会怀念在外头的那些日子么?”萧纳问道。 “还是有一些的。外头虽然没有京城这般的奢华,却是天高海阔,无拘无束。”祁柒答道,脸上是那种发自肺腑的轻松惬意。 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外面的生活。 “若是可以,我倒想什么时候放下身上的担子,与你一起畅游五湖四海,寄情山水之间。”萧纳发出了一声感慨。 祁柒含笑看着他,说出了让他有些郁闷的话。她道: “殿下生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身上背负着的是萧国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是他们世世代代的依仗。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殿下身上的重担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萧纳沉默了。从小到大,他学的是帝王之道,学的是运筹帷幄,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做一个好太子,日后做一个好皇帝,他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他早早的就接过了父皇扔给他的担子,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正如小柒所说,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半晌,他抬起头来说道:“既然是我萧国的天下,我总归是要去各处走上一走、看一看的,才不至于被那帮子贪官污吏给祸害了。” 这番话听在祁柒耳朵里,不由得抬头深深看了萧纳一眼。 “怎么了?”萧纳问道。 “有你这位尽心尽力的太子殿下,萧国的百姓有福了。”祁柒笑着说道。 “正如你说的,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享了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便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萧纳说道。 还有一句话他不敢问,他不知道体现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的小柒,能不能习惯深宫的生活? 马车越走越远,街景逐渐从繁华变得安静下来。 “可是要出城?”祁柒撩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问道。 “嗯。快到了。”萧纳笑着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侍书和芍药、冬儿先下了马车,在外头说道:“殿下,到了。” 萧纳从里头撩开帘子,先行下了马车,又亲自替小柒掌着帘子。 祁柒与萧雨卿下了马车,只见这是一处平坦开阔的郊野,错落的长着一些茂密的大树,即便如今是晚秋时节,树叶依旧深绿。 “这是什么地方?”萧雨卿下了马车,见是这样安静的模样,嘟囔了一句。 萧纳含笑看了祁柒一眼,见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些欣喜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道:“往里头走走?” 祁柒点点头,跟着他往里头走去。 穿过一小片树木,映入眼帘的是三座木屋。正前方的是一座有上下两层,一层是前后打通的大堂,中间已经摆上了火炉,上头煮着热茶,四周放着几个蒲团子。 左右两边各是一座两层楼的小屋子,由几根粗壮的木头高高的架了起来,旁边是通向屋子的楼梯。 这样的场景静谧而幽静,祁柒很是喜欢。 萧纳带着两人进了正前方的屋子。见了几人进来,正在煮茶的侍卫立直了身子,抱拳行礼道:“殿下!” 萧纳点点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两名身着黑衣的侍卫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人前。正是萧纳早些时候派来准备的暗卫。 这个地方,除了他的贴身暗卫,再没有人知道了。 “先坐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待会我再带你们转一转。后头还有好地方。”萧纳笑着说道,盘腿在火炉旁的蒲团上坐下,将两杯茶分别放在祁柒和萧雨卿面前。 这样有意境的地方也让萧雨卿眼前一亮。她从小就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长大,哪里有见过这般世外桃源般的自然之景。 “你何时弄了这么个地方?” 她不由得问道。 第124章 试探 “哪儿来这么多的问题。喝茶!”萧纳扫了她一眼。他还等着小柒问他呢。 祁柒四周环视了一眼,笑着说道:“京城周边难得有这么一处幽静的地方,怎么想起来弄这么一个去处?” 萧纳见祁柒开口了,笑着接过话,说:“先前总是听你讲起自然山水间的场景,绿意盎然,静谧悠然,也让我心生向往。于是我就差人在京郊找了这么一块地方,在树木环抱之间造了几座木屋,在闲暇之余来散散心也是好的。”萧纳说道。 见祁柒点头,他又接着问道:“这里前两日刚刚造好,我便想着带你来看看。怎么样,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的。”祁柒说道。 “那便好。”萧纳听到祁柒说喜欢这里, 心里不由得乐了起来,他道:“日后若是想要找一个发呆的地儿,你就来这儿。你放心,这里除了你我三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个地方本就是送给你的。只是他觉得这话有些露骨,怕祁柒会拒绝他,这才换了一个说辞。 一杯热茶下肚,整个人变暖和了起来。其实这样的地方更适合炎热的天气,眼下这样的时节是有些寒意的。 萧纳与祁柒随意的说着话,萧雨卿听的有些无趣,丢下一句“我四处看看”便跑出去了。 “本想要断了大皇兄的一根爪子,可后来想了一想,还是放长线钓大鱼比较好。”萧纳说起了那日在朝堂上的事儿,“我让张毫均重新拟一份名单上来,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 祁柒点点头,道:“那日听爹爹回来一讲,我便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个办法极好。” 萧纳听祁柒有了回应,才接着说道:“这帮朝臣,正经的政事不认真去办,倒是成天的关心我的后宅之事,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观察祁柒,想看看她对此事的反应。 祁柒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端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茶。她并不言语。 这件事她自然也是听爹爹提起过的,她也知道有朝臣当众提议立姜蕙为太子妃,只不过萧纳不置可否罢了。 祁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若说她内心毫无波澜,好像也不是的。那日刚听爹爹讲这事儿时,确实有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萧纳见她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摸不准她的想法,试探性地道:”小柒,我是真的羡慕大将军与夫人之间的感情。这辈子,若是我能得到一位心仪的女子,我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祁柒不由得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祁柒心里有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她收回了视线,微微垂下了眸子,道:“也不知道哪位姑娘有这样的福气,能得殿下如此厚待。” “那也得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才是。”萧纳定定的看着她,目光越发的火热起来。 “殿下身份尊贵,京城的女子无不想能够嫁给殿下的。”祁柒说道。 萧纳见祁柒始终回避着他的视线,不由得有些失落,叹了一句:“那也未必。就如你,怕是更喜欢畅游于天地之间?” 如今,他迫切的想知道祁柒是怎么想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灼热的目光,即便祁柒对情感之事再迟钝也看明白了。 她沉默了半晌,说道:“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九五至尊,诺大的后宫即便不是佳丽三千,却也不会只有一人。而我,憧憬的是如我爹娘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小柒,我……”萧纳想说,他也可以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的。 只是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被打断了:“殿下,世人大都羡慕你生来尊贵,却少有人知道高处不胜寒。你的后宫,承载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感情,还有整个朝局的平衡。这也是为什么朝臣三不五时要逼迫你尽早册立太子妃的缘故。殿下,说句冒犯的话,即便日后你登上大位,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萧纳也沉默了下来。方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一时间如鲠在喉。他很想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他知道祁柒说的都是事实。 比起不敢说出口的承诺,他更害怕给了她承诺之后却食言的辜负。 可很快,萧纳就打起了精神,小柒拒绝他只是因为他无法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并不是因为不爱他。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等朝局再稳定一些,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与她的时候,他再来! 他要加快动作了。 想到这里,萧纳转了画风,道:“小柒,如今手头上的事儿也暂且告一段落了,等过些时日张毫均将新的名单呈上来之后,我便能抽出身来了。我想着,年后就到各处走一走,你看呢?” “也好。”祁柒答道。 “年后就出去么?咱们说好的,也带我一起的去。”萧雨卿总是会在最“适宜”的时候出现,不会错过每一个可以出宫的时机。 “胡闹!”萧纳瞥向她,轻声斥道。 见萧纳这儿行不通,萧雨卿又看向祁柒,撒娇般的说道:“小柒,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将我一个人扔在宫里头的。你可不许食言!” 是的,这是她刚刚回到京城时答应过萧雨卿的。不得不说,萧雨卿精准的握住了祁柒的软肋。 她经不住萧雨卿的撒娇,看向萧纳道:“殿下,将雨卿带上?我会护她周全的。” 萧雨卿“唰”的一下看向萧纳,神色中有些得意,仿佛在说“小柒都开口了,看你能如何?!” 果然,萧纳架不住心爱之人的请求,松口道:“你自个儿求父皇去,我管不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柒对我最好了。”萧雨卿搂着祁柒胳膊不放手,整个人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就是这个动作,收到了萧纳一记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真碍眼! 第125章 雁归林 “皇兄,这个地方甚好,你给它取名字了没有?”萧雨卿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的问了一句。 萧雨卿懒洋洋的靠在祁柒的胳膊上,一边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一边随意的问道。 “雁归林!”萧纳答道。 “雁归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萧雨卿思索了一阵,才笑着说道,“我知道了,小柒在将军府的院子叫雁飞院,你就给这处林子取名雁归林。皇兄,你莫不是特意为祁柒准备的?” 萧雨卿戏谑的语气让两人都微微有些耳根发红了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妹妹,她要尽快帮皇兄捅破这层窗户纸。可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在她走开的时候,萧纳几乎就已经将话挑明了。 萧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那两座木屋是作休息之用的,里头的床单被褥都备齐了,可 要去小憩一会儿?” “也好。”祁柒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闪躲。她站了起来,往左侧的屋子走去。 “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萧雨卿见祁柒走远,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萧纳斜眼看了她一眼,不悦的道:“要你多嘴!” …… 祁柒进了木屋。这是一间布置的极为简单的屋子,正前方是一张不大的床,整齐的铺着床单被褥,帷帐向两旁撩起挂在床架之上;左侧是一张细木制成的罗汉床,铺着软垫,中间摆着一个矮几,上头是一套崭新的茶具;右侧是一扇窗子,窗前是一张琴案,上头摆着一把看着不错的古琴。 祁柒心神一动,一下便来了兴致。她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在琴案前坐定,双手置于古琴之上。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带来树木特有的清香味道,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在如此的环境下抚琴了。她定了定,随即手指翻动,一拨一挑,一阵悠扬的琴声便随风飘荡了出去。 这首曲子是她随心而动,曲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犹豫和不知所措,正如方才她听到萧纳几乎直白的话语一般。其实,她心中是欢喜的,这些日子以来,萧纳对她的与众不同她都看在眼里,她也逐渐意识到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可是她却很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感情…… 萧纳依旧坐在原地,将琴声中所含的情绪通通听在了心里。他同样精通音律,这首他不曾听过的曲子,无论是技巧还是感情,皆是无可挑剔。他的小姑娘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曾挖掘出来的宝藏啊…… 祁柒不知道,她随心而起的琴声已经完完全全将她内心的想法暴露在了萧纳面前,也更加坚定了萧纳对她的感情。 …… 三人在雁归林待了许久,一直到有了太阳落山的迹象,他们才重新登上回府的马车。 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外,祁柒才说道:“许久没有这么惬意了,今日多谢殿下了。” 她已经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当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管它,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萧纳笑着说道:“喜欢便好。这个地方,日后就作为我们三个的秘境。” 祁柒笑着没有作声,向两人告了别便下了马车。 “皇兄,发生什么了?”回皇宫的马车上,萧雨卿忍不住问道。 她的皇兄,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今日已经来来回回变换了好些神色了。 萧纳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将今日与祁柒的对话告诉了她。 萧雨卿听了,点了点头道:“小柒说的没有错。以你的身份,若是真的要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着实是太难了些。” “我知道。可若是我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能做主的话,这个天下我要它又有何用?!”萧纳定定的看着前方,说道。 “道阻且长啊。”萧雨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他爱上的是小柒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 镇国将军府这两日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圣上给祁诺赐了婚,无论这门亲事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该给的体面是绝对不能少的。 还有祁竞,既然祁诺的婚事已经敲定,那么他与周映晚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薛言这几日将府里的管家支使的团团转,务必要将两位公子的聘礼给准备妥当。 “祁叔,提亲的吉时选好了么?”薛言问道。 “回夫人,十一月初六和十一月廿八都是好日子。”祁叔答道。 “那好,你去将京城最好的媒婆请来,十一月初六就去李府提亲。”她说道,随即又看向一旁的祁竞问道,“竞儿,升州那边就选在十一月廿八如何?” “如今已是十月底了,算上路上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娘,我想亲自去一趟。”祁竞说道。 薛言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 她又看向祁叔问道:“聘礼准备的如何了?” “二位公子皆准备了二十四台的聘礼,还请夫人过目。”说着将聘礼的单子递了上来。 薛言接过一看,上头记载着金银珠宝,布匹锦帛,字画瓷器,以及聘饼、三牲、海味、茶叶、贴盒等等。 其实她不太懂这些繁文缛节。她是江湖中人,当年与祁啸廷互生了情愫,去信与父亲和哥哥们说了一声,在师父师娘的见证就成亲了;而祁盛,因为生在边关,也没有太多的礼节就将阿芙娶了来。 她想了想,对管家吩咐道:“你将聘礼单子拿给三弟妹,让她帮忙瞧上一瞧。” “是。”祁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祁柒回到府里,就见祁叔着急忙慌的往外头走去,差点撞上了她。她不禁问了一声:“祁叔,这是怎么了?” “是小姐啊。”管家见识祁柒,猛的顿住了脚步,扬了扬手中的礼单,笑着说道:“夫人在张罗两位公子的聘礼呢。怕失了礼数,让我将聘礼单子拿给三夫人过过目。” 祁柒点了点头,心情也跟着更加好了。接下来,府里会有好几桩喜事呢。 第126章 线索 “公子,咱们派去将军府的人被发现了。”城西,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在一间屋子里候着,见萧熔出现,立马上前禀报道。 “怎么回事?”萧熔刚一到这儿,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他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今日上午,太子与长公主到了镇国将军府,没一会儿咱们的人就被拔了。属下估摸着应该是太子发现并且动手的。” “嗯。萧纳有这个本事。”萧熔说道,并不意外,“也跟了一些日子了,有什么收获吗?”他接着问道。 属下摇摇头,道:“还如往常一样,这位祁小姐除了出入东宫的次数多了些,其他的并未发现异常。” “所以,从你们跟着她,到被人发现这段时日,什么都没有发现?”萧熔冷笑了一声。 属下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无能,请公子恕罪。” “你们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确实挺无能的。”萧熔“呵”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嘲讽。 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连这么一点事儿都办不好。 忽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半靠着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起来。语气中有些严肃,他问道:“可有被人跟踪?” “公子放心,派去的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被发现之后在外头转了好几个圈,确认了无人跟踪才来向属下禀报。没有暴露身份。”属下答道。 其实并不是没有暴露,而是以他们的实力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甚至,不单单是那些人,就是连他自己,也被人跟踪了。 萧熔点点头,放心了下来。他如今还不能暴露身份。 “公子,还需要再派人跟着么?”属下问道。 萧熔想了一想,道:“既然都被人发现了,再跟着也没有意思。收手。” “是!” “陇熙阁那儿呢?有消息了么?”越是平平无奇,就越是蹊跷可疑。既然他的人查不出什么,那么就让天下闻名的陇熙阁去查。 “已经与陇熙阁接洽上了,相信有陇熙阁出手很快便会有消息了。”属下回禀道。 萧熔点点头,祁柒这个人总让他有些不太放心。 只不过,萧熔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要查的人正是一手建立起陇熙阁的幕后老板。他做的越多,越是将自己暴露在祁柒面前。 属下退下后,萧熔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手不住的的茶杯沿上摩挲,脸上一片沉思之色。 …… 雁飞院。 祁柒刚一回来,夏儿便迎了上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燕西在书房等您,说是有事要报。” 夏儿是四个婢女之中武功最高的,因此,与暗卫的对接又或者是外头的的事儿都是交由她来做的。 祁柒点点头,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 “燕西!”她唤了一声。 “公子!”一个人影从暗处闪身出来,双手抱拳道。 “何事?” “先前在暗处盯着我们的人有些眉目了。”燕西说道,“今日殿下出手替咱们拔了这些人之后,咱们的人便远远的跟着。发现这群人先是转了几个圈,与一个看似首领的人物接洽,而后这个首领在城西的一处城中村消失不见。这群人行事有着章法,应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城西?”祁柒对这个地方很是敏感,正是这段时日她们在追查的地方。 “是。”燕西答道,“这个首领武功很高,且城西的这处城中村情况十分复杂,咱们的人怕暴露,不敢靠的太近,只跟到城中村的外围便停了下来。” “做的很好。”祁柒答道。 她对于手下的要求向来是安全第一。在她看来,即便是暗卫,是死士,可他们的生命同样重要,她不允许他们无故送死。 正是因为祁柒对他们安危的看重,她的手下对她更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你去陇熙阁将城中村的资料调来给我。”祁柒吩咐道,她要看一看那边的情形。 “是。公子,是否需要陇熙阁插手查探?应该会更快一些。”燕西问道。 “不必。让陇熙阁照常行事,无需多加插手。”祁柒摆了摆手,说道。 陇熙阁是她的底牌,她还不想将它牵扯进来。毕竟,只要行事就多多少少会有痕迹,即便是陇熙阁这般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也不例外。 “是。” 祁柒将事情交代清楚,走出了书房,道:“让秋儿来一趟。” 屋子里,秋儿叩了叩门,走了进来。 “小姐。” 秋儿擅长的是医术一道,尤其擅长内外伤的医治。毕竟在江湖上行走,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不过,回了京城之后,少了舞刀弄枪,她就清闲了下来。这段时日,除了轮值在祁柒身边伺候,也就是日常替她管账而已。 “秋儿,年后我怕是会出去一趟。这段时日你多准备些必要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祁柒吩咐道。 “是,小姐。”秋儿俯身行了一礼说道。 “行事隐秘些,不得张扬。所需的药材让人悄悄的给你送进来。”祁柒嘱咐了一句。 毕竟是当朝太子的微服出巡,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暴露了行踪。 “是!” 秋儿转身离开,祁柒在春儿的伺候下卸下了本就不多的珠钗。秀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镜子里的祁柒宛如天然去雕饰的璞玉一般,散发着一种清冷自然之美。 一切收拾妥当,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将先前画了一半的图纸重新拿了出来,提起笔又细细描绘了起来。 图纸上画的是精美的首饰,隐约可看出耳坠、项链和手环的轮廓。上头精确的标注出了每一处的尺寸。 这是她为萧雨卿准备的。与一般的珠宝首饰不同,这里的每一件珠宝都是带有机关的,可在情急的时候保命之用。 正如祁柒身上所佩戴的饰品一样,寥寥数样,却每一件皆是内有乾坤。这些年行走江湖,这些物件起了很大的作用。 江湖之中难保会有些意外,既然萧雨卿也要跟着一道去,她必须要给她多准备一些应急之物。 第127章 姜蕙的婚事 这几日姜蕙过的既是兴奋又是忐忑。 兴奋的是娘亲告诉她父亲已经替她谋划了,让她安心等着,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忐忑的是已经过去几日了,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姜蕙有些按耐不住,往黎茵心的院子里去,她想去问问这事儿怎么样的。 只是,还没等出了自己的院子,就见管家朝着她走来。 “见过大小姐。”管家先是行了一礼,问安道。 “管家不必多礼,何事?”姜蕙问道。 姜蕙对管家甚是客气,这可是能在祖父面前说上话的人啊。 “大小姐,老太爷有请,请大小姐移步书房。”管家顺着站直了身子,对姜蕙说道。 “管家可知祖父唤我有何事?我也好早有个准备。”姜蕙听是祖父找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小的不知。”管家虽是用了“小的”二字自称,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姜蕙无法,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劳管家回禀一声,我马上就到。” 管家点了点头,告退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姜蕙的心中很是忐忑,要知道祖父从来不曾主动寻过她们这些孙女的。 如此郑重其事要她去书房,定是有正经事,怕不是与她的婚事有关? 她站在原地定了定心神,才迈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门外,姜蕙迟迟不敢敲门,她很害怕这个甚是威严、不苟言笑的祖父。或者换句说,整个太傅府,没有人不怕他的。 “进来!”还不等她平稳心情,里头就传来一阵低沉略带严肃的声音。 姜蕙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门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深屈膝俯身行礼道:“孙女见过祖父。” “嗯,起来。”直到听到祖父的声音从上首起来,姜蕙才站起身来,但仍旧恭恭敬敬的微微垂着头,不敢有一丝逾矩。 “今日叫你来是通知你一声,你的婚事定下了。”姜太傅也不和她啰嗦,言简意赅的说道。 姜蕙感觉自己的心都跳的更加猛烈些了,“砰砰砰”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终于要做太子妃了么? “淑妃娘娘过些时日就会请圣上替二皇子殿下与你赐婚,从今儿开始你就好好的待在你的院子里待嫁,不要再出去了。” 什么?二皇子? 姜蕙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她猛的抬起头看向姜太傅,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祖父……” 见了姜蕙的反应,姜太傅眉头一皱,神色中明显有些不悦,声音更加严肃了几分,道:“怎么?不愿意?” 姜蕙忽的跪了下去,大着胆子道:“孙女斗胆请祖父收回成命,孙女不想嫁给二皇子!” “不想嫁给二皇子,莫非还想嫁给太子殿下?”姜太傅冷冷的道。 “祖父,若是孙女能够做了太子妃,于姜家而言不也是一桩好事吗?”虽然知道祖父向来一言九鼎,可她还是想要竭力争取。 “呵。你的心倒是大的很。只可惜,眼力还差的远啊。”姜太傅冷“呵”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祖父?”姜蕙不明白祖父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当朝太傅的孙女,又是京城有名了才女,无论是家世还是才情,都是配得上太子的。 “老夫不妨坦白告诉你,就凭你姓姜,是淑妃的侄女儿,你就失了九成的先机。当然,若是你能侥幸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那即便只剩一成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只可惜,这么多年,你都无法靠近他半步。”姜太傅说道。 “殿下向来不近女色,不单单是孙女,谁也无法靠近他。”姜蕙辩解道。 “不近女色?那你又知不知道,自从镇国将军府的那位大小姐回京之后,去了多少次东宫?殿下又出宫去了镇国将军府几次?”姜太傅嘲弄般的问了一句。 姜蕙愣在了原地。她当然不知道祁柒去过几次东宫,太子殿下又去过镇国将军府几趟。可是她亲眼所见殿下对着她温暖和煦的神情,亲耳听见过殿下与她说话时和风细雨的语气…… “如今你明白了?你没有半分坐上那个位子的可能!太子妃的位子十之八九就是那位祁小姐的!”姜太傅的话让姜蕙彻底凉了心。 “可二皇子……祖父,我不想嫁给二皇子。”即便是不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还有其他的皇子。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公主府送她狐皮大衣的大皇子,即便是他,也比二皇子好上百倍。最起码,他是一个健全的人。 “胡闹!自古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你的教养,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姜太傅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道。吓得姜蕙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剩下无声的泪水簌簌的在脸上流淌。 “好了,你回去。从今日开始你就不要再出门了,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姜太傅话落,姜蕙便觉得自己的人生被画上了结局。 姜蕙流着眼泪默默的起身,她顾不得行礼,失魂落魄的转身往外走去。 “蕙儿。”还没走出两步,她听见祖父喊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听祖父说道: “你是老夫的嫡长孙女,老夫不会害你。只要你好好听话,少不了你日后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或许,二皇子再不济也是个皇子,荣华富贵总归还是有的。可从小到大,她又哪里缺衣少食过?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并没有听出姜太傅的言外之意。他所说的这个“荣华富贵”,可远远不止是一个皇子妃就能够满足的。 姜蕙知道祖父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再如何的挣扎都是没有用的。只能看似乖巧的应了一句”是“,离开了书房。 可从书房回院子的路上,姜蕙边走边哭,她不仅仅不能嫁给她从小到大爱慕的那个男子,未来的夫婿甚至连个健全人都不是。 她好恨!为什么?为什么她如此出色,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她的脑海中闪过方才祖父说的,太子殿下早就意属祁柒了。难怪了,难怪皇后娘娘遣散了参加选秀的贵女。原来太子妃早就定好了。 可笑的是她还一直沉浸在美梦之中。 她不服气,那个祁柒究竟比她强在哪儿了?她凭什么就能的了太子殿下的另眼相待?! 第128章 替罪羊 自从那日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揭开了吏部贪腐的事儿后,朝堂之上的众朝臣们一时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皆在暗中观察着局势变化。 太子殿下的行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若说殿下不想大肆张扬此事,他大可私下里召见张毫均,可偏偏他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抛出了指证吏部贪腐的证据;可若说是有所动作,他不仅没有处置张毫均,反倒将此事交给他去查,还让他重拟官员递补名单,瞧着有大事化小的意味在里头。 总之,在没有看清殿下的意图之前,近两日朝堂之上大家伙儿谨慎规矩的很。 方一下朝,张毫均喊住了他的副手——吏部侍郎李原生。 “原生,待会儿若是没事,到我府里一趟。”张毫均说道。 李原生应了一声,“是。下官回府换身衣裳就来。” 张毫均点点头,这才随着众人一道出了宫门,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上的张毫均闭着眼睛,心里不断的琢磨着。 那日之后,殿下再也没有过问他此事,可每次殿下的眼睛扫过他,他心中都会微微发紧。后来,他索性垂着头不去看殿下了。 可虽然殿下没有再问起,他心里头却知道是时候该给殿下一个交代了。 他回到府里,吩咐了一句:“一会儿李大人来了,直接请他到书房里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下人应下。这几日老爷总是这样,一回到府里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且不许任何人靠近。 张毫均在书房翻动着原先的那份官员递补名单。这份名单上的许多人都不能再任用了,他必须要重新尽快拟一份能让各方面都满意的名单出来。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毫均估摸着是李原生来了。他对外头喊了一声,“进!” 果然,换了一身便服的李原生从外头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大人!” “呵呵,原生来了啊。不必多礼,快坐。”张毫均今日格外的客气。 “多谢大人。”李原生在一旁坐下,一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个时候找他,定是没有好事的。 “原生啊,算算日子你跟着我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张毫均开始了追忆往事。 “是,大人。已经有十余年了,这些年来多亏了大人的提携,才有了下官如今的日子。”李原生笑着说道。 “难为你还记得这些。如今多的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辈,无论旁人对他们怎么好,转过头便翻脸不认人了。”张毫均感叹了一声。 李原生面上陪着笑并不言语,心里冷笑了一声。张毫均这个老狐狸,做好了铺垫,要说正事儿了。 果然,就听张毫均接着说道:“就比如孙鹤,若不是你对他的关照,他如今还只是个小吏,哪里能做到正五品的位子?没想到,临死了还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简直是忘恩负义!” “下官不敢居功。我等能有今日,全是依仗大人您。”李原生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就想将孙鹤的事儿推给他了么? 张毫均听了这话,知道李原生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只不过,他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并不接他的话茬。 见李原生不识相,张毫均换上了一副面容,他板了板脸色说道:“原生,吏部司向来是你在掌管,作为孙鹤的主管,他出了事儿你难辞其咎啊。” “大人说的是。下官管束不严,才让属下出了这样的事儿。下官稍后便去向殿下请罪。”李原生避重就轻的说道。这番说辞和张毫均当日在朝堂之上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 张毫均心头冷哼了一声,他说道:“原生你怕是还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殿下既然是要彻查吏部贪腐,那么本官就必须要给殿下交一个人出去担了这件事儿。这件事除了孙鹤,便是你和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直勾勾的盯着礼原生。 “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李原生垂下眸子。想让他扛下这一切?张毫均的如意算盘打得可是太响了一些。 “既然如此,本官就和你明说了。”张毫均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件事即便是查到了本官身上,你也是脱不了身的。还不如你直接将事儿给扛了,如此,本官还能护你家人周全。”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拿家人来威胁他! 若不是二皇子派人给他传话,他或许真的会妥协。可如今,这件事儿不仅牵连不到他,他还要顶了张毫均的位子! “下官惶恐。下官对孙鹤所做之事确实毫不知情,监管不力之罪下官认,可若说其他的,真可谓是欲加之罪了。还请大人明察。”李原生依旧咬定了不松口。 “李大人这是连家人都不顾了吗?”张毫均眯起了眼睛,眼神凌厉,杀意十足。 “朝堂之事又与家人有何相关?大人何出此言?”李原生只当作自己听不懂。 见李原生油盐不进,心知多说无益,他冷哼了一声,道:“即使如此 ,那李大人就请回。” 李原生站了起来,依旧按规矩行了一礼,道:“下官告退。” 李原生走后,张毫均一人呆在书房内,他已经拿定主意要将李原生推出去顶罪了,可顾不得他愿不愿意! 他拿出几份李原生盖了印章的文书和信件,皆是他这段时日“查”出的罪证。至于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殿下不追究,他料定不会有人会为了一个从三品官员得罪他一个正一品大员! 第129章 “伯乐” “砰砰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在外头喊道:“老爷!” “何事?”张毫均抬起头朝外头看去,问道。 “老爷,大皇子派人送来一张帖子。”门外的管家答道。 张毫均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和李原生有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才出声说道:“拿进来。” 他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帖子,挥手让他退下。 张毫均并不意外。虽然他不知道大皇子当日为什么要在早朝上帮他说话,可这个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他打开帖子一看,里头写着让他今晚于明月楼一聚。张毫均心里明白,这是要他还债来了。 …… 一到晚上,华台大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张毫均一迈进明月楼,就有一名长相不凡的女子迎了上来。 “小女子见过老爷。”女子盈盈一礼,举止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嗯,三号包间。”张毫均点点头,说道。 “是。老爷这边请。”女子说着,将人往二楼引去。 明月楼的大堂内,几名女子正在正中央的高台之上献舞。身型柔软,手腕翻动,甩出的衣袖随着琴声飞舞,轻盈柔美,宛如春风拂过般清雅绝伦。 张毫均跟着那名女子走上二楼。二楼的每一个包间外都有一名小厮候着,随时供里头的贵客差遣。 小厮早就得了大皇子的吩咐,见张毫均来了,敲了敲门说了一句:“到客了”,便轻轻推开门将人请了进去,随即又从外头将门关上。 “下官参见大皇子殿下。”张毫均一进门,就见萧翼已经在上首坐定,忙欲跪下行礼。 “张大人不必多礼。”萧翼笑着说道,“今日请张大人过来,本就是私下里朋友间的聚会,没有上下之分。快请坐。” “多谢殿下。”萧翼虽然话说的客气,可他哪里又敢当真了。他规规矩矩的道了谢,正打算挑了一个偏下首的位子坐下。 “哎,张大人请这边坐,特意给你留着呢。”萧翼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说道。 张毫均无法,只得挪步朝萧翼身边走去,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各位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也不用本皇子介绍了?”大皇子见张毫均坐定,笑着说道。 这张桌子上坐着不仅仅是大皇子,还有好几位同僚,只不过都是些三品、四品之流的人物。 几人见大皇子开口说话,纷纷站起身,朝着张毫均抱拳行礼道:“下官等见过张大人。” 虽然这些人的官职远远不如他,但毕竟是大皇子带着的人,张毫均也不能不给面子。他同样站起身来,抱拳回礼说了一句:“各位大人好。” “好了好了,都坐下。”萧翼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褪去,见状开口说道。 “来,本皇子先提一杯。今日是张大人第一次参加咱们的聚会,欢迎张大人!”萧翼举着酒杯的手虚虚在空中打了一个圈,最后停在张毫均面前,说道。 “欢迎张大人。”其余几人也皆举起酒杯,附和道。 张毫均忙端起酒杯,放低了些杯沿,在大皇子酒杯的中下部轻轻碰了碰,道:“下官惶恐。” 萧翼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包间内,与往常一样,明月楼的一名艺妓在帷幕后头抚琴,琴声悠扬,给众人的饭局增添了些趣味。 在婉约悠扬的乐曲声中,酒过三巡,萧翼才切入了正题。 他看向张毫均说道:“张大人,你怎的如此不小心,让太子抓到了这么大的把柄?” 张毫均与大皇子向来没有交集,听了这话也只是说道:“下官对属下管束不力,这才出了如此大的娄子。” “哎,谁人不知吏部政务繁琐,张大人又是出了名了事必躬亲,难免在人的管理上有些疏漏,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我说啊,是萧纳太过小题大做了些!”萧翼说道。 “太子殿下素来勤政爱民,此事是下官之过!”张毫均谨慎的答道。 “张大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萧翼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今日既然请了老弟你过来,你便是我们自己人。心中有什么话只管畅所欲言便是!” “多谢殿下抬爱。”张毫均笑了笑,举起酒杯敬了萧翼一杯,其他的也不多话。 这杯酒,萧翼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问道:“太子让你重新草拟的官员递补名单,你做的如何了?” 果然,张毫均今晚在这儿一见到这些人,他就明白过来大皇子的意思了。只不过大皇子没有提起,他也只当作不知道罢了。 “目前尚在核实中。”张毫均道。 萧翼点点头,说道:“朝廷官员皆是我萧国的中流砥柱,是该谨慎些才是。” “下官谨遵殿下教诲!”像张毫均这样的“官油子”,说起这些场面上的话儿来可谓是滴水不漏。 “教诲倒是谈不上。”萧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摆摆手道,“只是本皇子有些看法,想说与张大人听一听。” “殿下请讲,下官洗耳恭听。”张毫均依旧是一副恭敬客气的模样。 “常言有云: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本皇子倒是觉得,以一坛子酒若是没有人伸手替它掀开盖子,即便再香的味道也无法散发出来。张大人觉得呢?”萧翼说道。 “殿下见解独到,下官佩服。”张毫均赔着笑脸,频频点头恭维道。 萧翼笑了笑,眸光在圆桌上坐着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对张毫均说道:“就比如这几位大人,满腔抱负、满腹才华,却因为无人欣赏,没有更好的机会为国尽忠,着实是可惜了。” 话说到这儿,就相当于将意思给挑明了。大皇子是要他给这个人安排好位子了。 张毫均也无法再装傻下去,笑着说道:“殿下说的是。下官原本与几位大人接触不多,对几位大人不甚了解,这才耽误了。今日一见,几位大人皆是人中之杰。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妥善安排。” “哈哈哈。本皇子果然没有看错人。”萧翼大笑了起来,对张毫均的反应很是满意。 “你们还不快谢过张大人?!”萧翼扫了那几人一眼,说道。 几人纷纷端起酒杯,向张毫均敬酒道:“多谢张大人提携!” “呵呵!那也要几位大人确实是有才能才行。”张毫均端起酒杯,又话锋一转道:“最重要的还是有大皇子殿下这位伯乐。” “哈哈哈。来,喝酒喝酒!”张毫均的几句话说的萧翼乐不可支,他又端起了酒一饮而尽。 张毫均右手端着酒杯,在左手宽大的衣袖遮挡下仰起头饮尽了杯中酒,同时也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 他之所以如此爽快的应下了大皇子的要求,并不是因为大皇子的身份,也不是仅仅是因为他在朝堂之上替他说了几句话,而是因为二皇子殿下有令,要他按照大皇子的意思行事! 第130章 胧熙阁 京城有许许多多的巷弄。其中一条看上去颇为僻静的巷子里,有一间没有匾额的小宅子。 午后,一名三十岁不到模样的男子敲开了这座宅子。 “何事?”宅子里头,有一位平民打扮的小伙开了门,问道。 “做买卖。”那男子说了一句。 小伙看了他一眼,随即侧开身子,道:“进来。” 这里,便是陇熙阁在京城的分部了。 “要买什么?”小伙关上了门,问道。 “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这十年来的全部消息。”男子说道。 这名男子,正是萧熔的人。 “请跟我来。”小伙将男子带进了宅子里头的一个房间,吩咐人上了茶点,“请稍候片刻。” 男子在屋子中打量了一眼,这屋子看着虽然不大,但装扮却甚是精致,里头的摆放的家具桌椅、放置的摆件无一不是顶好的物件。 不单单如此,方才他一进宅子才发现,这整条巷弄都是陇熙阁的的地盘。在外头看着这是一小间宅子而已,可里头却是完完全全打通了的。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果然是财大气粗。”男子心里想道。 这边,方才的小伙快步往后院走去,推开了一间大屋的房门,道: “老大,来生意了。” 屋内有一名长相俊朗的青年,正慵懒的斜靠在一张金丝楠木雕花罗汉床上,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道:“陇熙阁哪日不来几单生意了?找我做什么?” 说话的人是陇熙阁的老大——燕东,也是祁柒亲手培养的心腹之一。 “他要买的是咱们公子的消息。”小伙儿说道。 “嗯?”燕东闻言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情况?” “那人说,要买镇国将军府大小姐过去十年间的全部消息。” 燕东挑了挑眉,说了一句:“果然,她还是惹上麻烦了。” 他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单生意我亲自来做!”随即往外头走去。 萧熔的人在屋子里等了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他抬头朝外看去,就见门被推了开来,一个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意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阁下要买消息?”燕东问道。 “是。”男子应道。他打量着燕东,见他气度不凡,越发觉得陇熙阁的实力不容小觑。 “请坐。”燕东随意挑了一张椅子坐下,伸手向男子示意,说道,“阁下既然能找到胧熙阁,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可知道胧熙阁的规矩?” 男子摇摇头,道:“第一次来,还请赐教。” “无妨。那我便说与阁下听一听。”燕东笑着说道,脸上是一贯的如沐春风,“胧熙阁的规矩,买消息之人必要留下一个消息。” “你要知道什么?”男子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他知道胧熙阁的消息很贵,也带了足够的银子,却不知道是这么一个规矩。 见男子的样子,燕东心里有了数,这人怕不是个能做主之人。他开口说道:”阁下不必紧张。在下只是很好奇,一个普通的朝廷官员之女,怎么就能招惹的阁下花重金来胧熙阁买消息了?“ “你不必管缘由,只需要给我消息就行了。你放心,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男子说道,语气有些冲。 燕东也并不生气,依旧是笑着,道:“在下说过了,这是胧熙阁的规矩。阁下若是不能做主,便去问问你的主子再来。” “你怎么知道?”男子警惕的问道。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阁下怕是忘了,胧熙阁本就是做消息买卖的营生的,这点眼力在下还是有的。”燕东笑着说道,“阁下若是不赶时间,也可在这儿多休息会儿。在下先行告退了。” 说,燕东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只是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在下改变主意了,若是还想买消息,还请阁下的主子亲自来谈。” 说完,径直离开屋子,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燕东离开之后,男子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去找首领,请示后头的事儿该如何办。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进了胧熙阁的大门,说了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燕东出了屋子,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派出人严密监视这个男子,要摸清他与他背后主子的身份。 是何人要买公子的消息?他们想要做什么? …… 有了胧熙阁的插手,追查消息就变得容易的多了。燕东派出的人很快就跟到了城西的这座屋子。 毕竟,能在胧熙阁做事的人,武功不一定是最高的,可轻功一定是最最好的。尤其是在追踪和隐藏这两点上,除非是绝顶高手,否则极少有人能够发现他们。这也是胧熙阁能在短短几年间成长为天下第一的原因。 男子进了屋子里头,问了一声:“首领呢?” “在里头。”这座屋子虽然不大,却有好些武林中人住在里头。 男子点了点头,抬脚往后院走去。 “首领,属下刚从胧熙阁回来。”男子将方才在胧熙阁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禀告给首领。 “嗯。这事儿待我请示过爷之后再说,你先下去。”首领说道。这人正是先前一直跟在萧熔身边的人——阿水。他与阿山是两兄弟。 “是。”男子转身退了出去。阿水想了想,起身去了旁边的屋子。 胧熙阁的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在暗处等了一会儿,也不再见阿水出来。他估摸着这间屋子里头应该是有暗道,那首领是通过暗道出去找他们爷去了。 他想了想,闪身从这处屋子离开,进了城西一间毫不起眼的茶水铺子。胧熙阁有很多散在各处的暗桩,以各种身份做了掩饰,以便能最快时间查探到有用的消息。城西的这间茶水铺子便是暗点之一。 自这以后,萧熔的这处落脚之地也在他不知不觉间落入了祁柒的监视范围之中。 第131章 斗嘴 明月楼,祁柒依旧是一身男装,推开了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在门口就听见你俩的声音了。”她淡淡的说道。 房间内,月娘和燕东早就在里头候着了。见祁柒进来,站起身来齐齐唤道:“公子。” “嗯,你们俩又在吵什么?”祁柒在桌旁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意的问道。 燕东和月娘是最早跟着祁柒的两个人,一个负责胧熙阁,一个则待在明月楼之类的舞坊。这两人,只要一见面就没有个安静的时候,总是掐个不停,就差动手了。 月娘白了燕东一眼,在祁柒身边坐下,道:“这个人就是欠收拾!我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燕东嗤笑了一声:“还不是嘴笨说不过我。” “你……” “好了。找我来什么事?”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祁柒忙开口说道。 白日里,燕西说这两人要见她,请她晚上往明月楼走一趟。 说到正经事,两人都收起了打闹的神色。月娘看向燕东道:“先说你的。” 燕东点点头,也走至两人身边坐下,端正了脸色说道:“公子,今日有人找上了胧熙阁,说要买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祁柒过去十年间的消息。” 祁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我?” 燕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属下派人一路追踪此人,后来发现他进了城西的一处屋子。听他与所谓的首领之间的对话,他们的背后应该还有主子。” “城西?找到是谁了么?”祁柒问道。她对城西这个地方甚是敏感。 燕东摇头道:“尚未。那个首领进了其中的一间房屋,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属下估摸着这屋子里应该是有暗道。” 说着,燕东看向祁柒问道:“公子这段时日可有招惹什么人了?” “说不上招惹。只是我最近在帮着太子查一宗吏部贪腐案,从我插手的那个时候起便被人盯上了。线索指向的就是城西。”祁柒说着,喝了一口茶水。 “嗯?公子不是向来不插手朝廷之事的么?” “亏你还是掌管着胧熙阁呢?连公子如今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月娘抓住机会嘲笑着说道,“公子, 这人太不称职了,快让他回去重新训练。” 祁柒早就习惯了二人见缝插针的拌嘴,并不搭理月娘。燕东扫了她一眼,没顾得上和她斗嘴,接着禀报答道:“属下已经让胧熙阁在城西的同伴严密监视着了。另外,我白日里告诉他,下次让他的主子来谈。” 祁柒点点头,道:“原本确实我不想让胧熙阁插手朝野之事。只是既然他自己找上门来了,那你们就做事。” “是。属下明白。”燕东点头道。 燕东的事儿说完,祁柒又看向月娘,问道:“你这儿有什么事?” “昨日,大皇子萧翼在明月楼宴请张毫均……“月娘将昨日萧翼等人与张毫均的动静一五一十的报给了祁柒。 ”所以,萧翼是这个时候才接触上张毫均的?”祁柒听了月娘的话,心里头产生了疑虑。 “听几人言语间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月娘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之前张毫均在华台大街十一号见的人是谁? 华台大街十一号难道真的不是萧翼的据点?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祁柒越发的觉得似乎有人在牵着她们往前走。 “行。我都知道了,若是无事,我先走了。”祁柒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燕东见祁柒起身要走,忙张口将人留下。 ”不知道该不该问,那就别问!”月娘白了他一眼,呛声道。 “就你话多!”燕东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嘴,他见祁柒正看着自己,脸上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道:“公子,您性格清冷,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莫非您对那太子生了情愫了?” 这话一出,就连月娘也顾不得和他斗嘴了,目光炯炯的朝祁柒看去,脸上八卦的意味十足。 “燕东,你找时间亲自去城西的那间屋子探一探。尽快将那人的身份查清。”祁柒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吩咐道。 “嗯?”燕东一愣,怎么又说回正题上了? “那处地方里头聚集了众多高手,若是要进到里面去,怕是要费一番大功夫。”燕西皱了皱眉头说道。 “嗯,我知道。所以我让你亲自去,也免得你闲得慌,还有空来揣摩我的私事。”祁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丢下这么一句就起身往外头走去。 燕东噎住了,这是不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边,月娘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活该……哈哈哈。” 祁柒原本已经走到了门边,听到身后月娘的动静,回过头来说道:“月娘,你找人接近萧翼,尽量多套出点消息来。” 月娘的笑声戛然而止,“公子……” 祁柒不理两人,说完便扬长而去,只冬儿在跟着离开的时候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 第132章 恕不远送 阿水从密道离开了城西,找到了萧熔,将手下的话尽数说于他听。 “公子,胧熙阁说要您亲自去谈。” 萧熔紧紧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何?” 阿水站在他的身侧,说道:“属下不知。只是胧熙阁在确实是有个规矩,要买消息的话除了给得起银子,还要满足他们一个要求。” 萧熔只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大名鼎鼎的胧熙阁,号称天下间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消息,却不知道胧熙阁竟还有这么个奇怪的规矩。 萧熔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怎么觉得但凡是与那位祁小姐沾上关系的事,都进展的特别不顺利。 可越是这样,萧熔对她的好奇心越重。他如今对她十分的感兴趣。 萧熔想了想,对阿水说道:“我如今还不能暴露身份。这样,你去一趟,若是他们认不出那是最好,若是认出来了你就拿银子说话。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给的银子足够多,我就不信它胧熙阁不接!” 他一定要将祁柒查清楚。在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执念,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是。”阿水领命而去。 第二日,阿水带着原本的那名属下,再次敲响了胧熙阁的大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小伙儿,见来人还是昨日来的那人,眼神绕过他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只一眼,便将两人放了进来。 “这是我家公子,按照你们的要求来了。”那名手下说道。 小伙儿点点头,说了一句“请随我来”,又将人带进了原本的那个房间,转身走开了。 “老大,昨日那人又来了。还带了一人来,说是他家公子。”后院,小伙儿向燕东说道。 “呵。来的还挺快,看来很心急啊。”燕东轻笑了一声。 “老大,公子会不会有危险?”小伙儿有些担心。 ”她?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放心。”燕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话虽如此,燕东往外走的脚步却是一刻不停。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盯上他家公子了。 燕东走至前院,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看到屋内两人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我们公子。”见燕东进来,站在阿水身后的那名手下开口说道。 燕东笑着走到桌子旁,对着阿水拱了拱手,道:“就是阁下要买消息?” “正是。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了,开个价。”阿水生怕说多错多,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说道。 燕东不慌不忙的在他对面坐下,“阁下稍安勿躁。既然来了,不妨聊一聊嘛。” 阿水皱起眉头,很是警惕的问道:“大名鼎鼎的胧熙阁该不是说话不算话?” 见阿水的这个反应,燕东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想,这个人也不是真正的主子。 “阁下不必紧张。胧熙阁向来言出必行,既然提出了规矩,阁下也做到了,自然不会多做要求。只不过是我自己十分好奇罢了,区区一闺阁女子,如何就值得阁下花大价钱请胧熙阁出手呢?” “这你不必管,只管说多少钱。”听燕东的话应该是没有看出他的身份。怕露出马脚,阿水更加谨慎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五百两。”燕东说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阿水的意料。胧熙阁闻名江湖的是,除了没有它查不出来的消息外,还有就是要价十分的高。 “这里是五百两。”阿水十分爽快的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推给燕东。 燕东低头看了银票一眼,“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并不伸手去接。 “怎么?”燕东不明所以,不禁出声问道。 “阁下是在和我开玩笑,还是瞧不起胧熙阁?这五百两银票……”燕东没有说下去,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燕东是看不上这五百两银票。 “这是你开的价,我没有少你一分。”阿水道。 “我说的是五百两金子。”燕东道。 这个阿水是真的愣住了,五百两金子,这真的不是个小数目啊。 “阁下若是拿不出这笔钱,也不打紧。来这儿坐坐我们也是欢迎的。毕竟一点茶点我们还是提供的起的。”燕东笑着说的,言语中嘲讽的意味十足。 呵,想打听他假公子的消息,还弄个假主子来骗他,哪能让他这么舒坦? 阿水被燕东的态度气得够呛,从怀中将原本准备的银票通通拿了出来,语气不善:“这是定金,剩下的一手交消息,一手交钱。” 他定定的看着燕东,自以为威势十足,问道:“要多久?” 燕东这才拿过银票,不以为意的笑笑,道:“这就要看阁下什么时候能准备好金子了。” “呵!口气倒是不小,希望你能说到做到!”阿水被气的快要憋不住了,猛的一下站起身来,一刻也不想多呆。 “若是阁下不信任胧熙阁,现在就可以将银票收回去。”说着燕东就将握在手中的银票递了回去。 “过几日我就来取消息。告辞!”说完,阿水一甩衣袖就往外走去。五百两金子,也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出这笔钱。 他心中有些忐忑,却听的燕东还是用那副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阁下慢走,恕不远送。” 第133章 金子 过了三天,阿水再一次敲开了胧熙阁的大门。依旧是燕东亲自接待的他。 阿水取出一个锦盒,在燕东面前打开。三百两金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锦盒里,发出金灿灿的亮光。 看的燕东心里乐开了花。这三百两金子真的是赚的太容易了。 “你要的三百两金子都在这里了,说。”阿水如今十分不愿意见到燕东这张脸,着实是太气人了。 燕东“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金子上挪开,看向阿水开口说道: “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祁柒,镇国将军府独女。天荣九年,镇国夫人薛言的师傅出现在镇国将军府,没过几日,祁大小姐便离开了京城。随后五年,祁大小姐几乎未在江湖中出现,仅有的几次露脸也只是出入于其外祖——武林盟主薛雄家中。 而后的五年间,祁大小姐开始在江湖中行走,却也只是各处走走看看,停留几日,偶尔路见不平,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并未在江湖上留下名声。这位祁大小姐身边有四个侍女,名曰春夏秋冬,便是如今跟着她的贴身婢女。这四人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皆身怀武艺,对其忠心耿耿,也是她最为信任之人。然而,尽管祁柒性子清冷,平常并不轻易出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武功不低。 直至今年朝廷下了太子选妃的诏令,祁大小姐回京。回京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府中,其次便是多次出入皇宫与太子东宫,与安平长公主萧雨卿和太子萧纳关系密切。” 这番话自然是祁柒授意的。毕竟燕东开口向对方要了三百两金子,就看在这钱的份儿上,也得给人家些听上去还算过的去的消息。 虽然其实若是仔细品一品,这些消息好像并没有什么价值。 “镇国夫人的师傅是何身份?”阿水听了燕东的话,问道。 “这似乎是另外的消息。”燕东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阿水正想说话,燕东抢先开了口,“不过看在阁下如此爽快的份儿上,我可以附带将这个消息说与你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阿水皱着眉头问道。这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不过先前你付的定金可就不能退了啊。”燕东还是那副含笑的表情。 “你说!”阿水说道。不退就不退,三百两金子都花出去了,还在乎这两千两银票么。 “镇国夫人薛言的师傅是早年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襄夫人,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医术高明。只是后来嫁了人之后便与丈夫一道退隐江湖,除十年前出现在镇国将军府外,江湖上再不见二人踪迹。” 阿水得了想要的消息,点点头站起身来,也不打招呼径直朝外走去。既然事儿已经办完了,他是一刻也不想看见眼前的这个人。 可偏偏,燕东的声音传来:“阁下这就走了?以后若是还有用得着胧熙阁的地方,尽管开口。” 待阿水离开,燕东抱着那箱金子乐呵呵的走出屋子。在门外的那个小伙儿见状迎了上来,比燕东笑的更加明显,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老大,咱这就赚了三百两金子?”说着,伸手朝那金灿灿的金子摸了摸。 “何止。之前的两千两银票也被我扣下了!”燕东笑着说道。 “呵呵。老大,你说这样的好事儿若是能天天碰见,那该多好啊。” 燕东扫了他一眼,道:“我也想。这世上,有钱人不少,傻子也不是没有,可这钱多人傻的却是不多见啊。” 说完,悠悠然抱着金子往自个儿房里去了。在入账之前,他要再好好的与这些金子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能发财呢。 想到这里,燕东觉得他要去和公子好好磨一磨。这次替她赚了这么一大笔钱,怎么着也得给他多分一些才是。 第134章 全家之幸 十一月初六,全京城最有名的媒人一早就到了镇国将军府候着。今日,她受镇国夫人之请,替府上的二公子祁诺祁小将军提亲。 姑娘家姓李,父亲李大人是吏部正五品郎中。在她上门提亲的显贵之中,这个官职并不算高,只是这位李大人却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真正的皇亲国戚。 又加之这门婚事是圣上亲自赐婚。媒婆早就得了镇国夫人的话,要她好生操办,她自然是不敢怠慢。 到了吉时,媒婆带着镇国将军府的小厮,抬着十二台的聘礼,一路敲锣打鼓的往李府而去。 …… 李府,府门大开,府内外早就打扫的干干净净。 李舸舟和夫人等在府中正堂,就等着镇国将军府的聘礼上门。 女儿今年十六了,上门提亲的也不在少数。李大人夫妇正打算替女儿挑一门好亲事,结果一道圣旨下到了府里头。 圣上赐婚镇国将军府二公子祁诺与自家女儿! 这可是大好好事儿啊! 一则,镇国将军府的门楣极高,即便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仅以他的品级是无论如何也够不上的;二则,镇国将军与夫人是出了名的恩爱,连一个姨娘都没有,府里头清清爽爽。家里头的几个公子也皆是洁身自好,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风流韵事。在这样的家风下,女儿嫁过去也绝不会受了委屈。 因此,等镇国将军府送来名帖与他商议提亲日子之时,李大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 夫妇二人等了一会儿,府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不一会儿,媒婆响亮的声音传来:镇国将军府祁二公子上门提亲。 这副阵仗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众人纷纷走到街上,只见媒婆走在提亲队伍的最前头,后头跟着的是十二台的聘礼,扎着红丝绸,浩浩荡荡的往李府走去。 待聘礼进了府,李舸舟夫妇见了这样的规格,乐的合不拢嘴。镇国将军府这是将脸面给足了啊。 二人将客客气气的将媒婆引了进来,将李夫人早就准备好的写有女儿姓名与生辰八字的帖子交给媒婆,又给了她一笔赏钱,让媒婆一串儿吉祥话中,高高兴兴的将人送了出去。 两家的婚事就此定了下来,只等着镇国将军府去庙中求来一个吉日,二人成婚即可。 其实这些流程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这场亲事是圣上钦赐,必定是天作之合。做这些也无非是应个景而已。 …… 镇国将军府 媒婆将从李府拿来的名帖交给了薛言,又从镇国将军府得了一笔不小的赏钱,欢天喜地的道了谢离开了。 薛言的名帖收好,吩咐管家道:“祁叔,竞儿的聘礼你再去清点一番,估摸这两日他就要出发了。” 从京城到升州,若是赶路的话约莫也要七八日的时间,再加上还要带着这些聘礼,路上会更加耗些时间。 薛言算的没错,祁竞确实这两日就要出发了。并且是带着周映晚一起回去。 此时,祁竞正在雁飞院,与祁柒交代一些事情。 “小妹,这段时日我不在京城,殿下那里的事儿得你多费心了。”祁竞说道。 “这些事我还应付的了,你只管去提亲,早点将三嫂给我娶回家来。”祁柒笑着说道。 说起周映晚,祁竞脸上的笑意更甚。周映晚跟着他呆在将军府里已有好几个月了,说来也有些无名无份,京城里也不是没有人说三道四。幸好,周映晚有着边关姑娘的豪爽,大大咧咧的也不放在心上,可祁竞却早就想将她正正经经的娶回家了。 “你自己要小心,千万不要亲自涉险。有事儿就去找殿下,无论如何他会护着你的。”祁竞嘱咐道。这事儿眼看着越滚越大,祁竞是真的担心妹妹的安危。 提起萧纳,祁柒又想起了那日在雁归林他的表现,心中有些踌躇不定。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笑了笑说道:“你如今是越来越啰嗦了。也不知道三嫂会不会嫌弃你。” “即便嫌弃也晚了,我反正是娶定她了!”祁竞笑着说道。 “对了,三哥。这次你可是打算带着映晚姐姐一道回去?”祁柒问道。 祁竞点点头:“她说之前是偷偷跑出来的,也没和周大人交代一声。没想到这一下竟是就要嫁人了,她心中想爹爹了。” 周映晚至今都不知道,其实当初祁竞在升州城外回头的那一次,是独自去见了周大人,得了他的许可,这才将周映晚给带回京城的。 “这一路上来回也有些颠簸,要不要我派人暗中跟着你们?”祁柒问道。 祁竞一听这话,也是笑了出来,道:“我若是连未婚妻都护不住,可真的当不起祁三公子这声称呼了。” 他想了想,忽的想起了什么,道:“若是你有富余的人手,不若给映晚一个?我这儿的都是男子,对映晚难免有些看顾不到的地方。” 祁柒点点头,回头吩咐道:“夏儿,你亲自去选一名靠谱的女子来给三哥送去。武功要好,做事周到些的。” “哎,外头都说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天生好命,有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他们哪里知道,有你才是我们一家人的幸运。”祁竞叹了一口气, 有所感触的说道。 第135章 证据确凿 十一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众朝臣与往常一样在偏殿里头候着,只能到了时辰前往大殿参加早朝。 张毫均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并不参与众人的闲谈。他今日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事关他的前程。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宽大的衣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终于,外头响起了太监的唱和声,众人挪步到了大殿外头的空地上,按照官员品级依次列队站好,整齐的迈入大殿之中。 “太子殿下驾到!”又一名太监高声唱到,众朝臣赶忙跪地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萧纳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出右手微微一抬,沉声道。 萧纳行监国之职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原本就沉稳威严的少年,如今更显气势磅礴。 “谢太子殿下。”众朝臣这才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 “今日有何事要禀?”萧纳居高临下的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出声问道。 说起来,早朝是商议重要朝政之处,萧国的大事、要事,都要经过早朝才能有所决断。可但凡做过官儿的都知道, 能在早朝上说的,大多是已有结论之事,又或是些听上去十分重要却实际上又“无伤大雅”之事。而那些真正需要商议的、讨论的重大事件,都已在私下里呈报了上去。 可今日的早朝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在几位大臣中规中矩的禀报完之后,萧纳照例问了一句:“可还有事要禀?” 就当大家伙儿稍稍懈怠,等着太监高唱“退朝”的指令之时,吏部尚书张毫均走了出来,于大殿正中间跪下,道:“臣有事要禀。”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有的睁开了微微闭着的眼睛,有的悄悄竖起了耳朵…… 众人都记得,十几日前太子殿下于早朝之上当众抛出一张已故吏部司五品郎中的遗书,直言吏部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令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当然,大家伙儿震惊的并不是这封遗书的内容,而是太子殿下当众发难的行为。简直打了张毫均一个措手不及。 除了吏部的官员人人自危之外,户部、刑部、工部、兵部和礼部的众位大人们都等着看张毫均如何应对。毕竟,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大案子了;反正,这把火也烧不到自己头上。 一连等了十几日,张毫均都没有声音,太子殿下也未曾在早朝之上再提过一句。直到今日,终于有了动静。 “讲!”萧纳看了跪在地上的张毫均一眼,迸出了一个字。听在张毫均的耳朵里,更加的气势逼人。 “事关原吏部司郎中孙鹤所留遗书一事,经过这段时日微臣日以继夜的调查,终是有了结果,特向太子殿下回禀。” 这番话说了出来,张毫均心中反倒不再忐忑了。他从袖中将一份奏本和一叠纸张拿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道:“这是礼部侍郎李原生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证据,请太子殿下过目!”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氛围瞬间起了变化。众人纷纷朝站在队伍中间偏后的李原生看去。 萧纳向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上前将张毫均递上的证据取了来,递给萧纳:“太子殿下。” 萧纳伸手接过。奏本上仔仔细细的写了正三品吏部侍郎李原生多年来如何收受银钱,以权谋私。萧纳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写的确实是言之凿凿,滴水不漏。 看完了奏本,萧纳又将一叠纸张拿在手中,是这么些年来部分官员的考评记录以及任命提名书。一看这些官员的名字,萧纳就知道这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而这些纸张上无一不是由李原生署名盖章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纳才抬头看向张毫均,问道:“这可是事实?” 张毫均在地上跪了半晌,见太子殿下只是皱着眉头翻看他呈上去的“证据”,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的雷霆之怒,他心中又开始打起鼓来。 听见太子殿下问话,尽管他很是心虚,还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启禀殿下,证据确凿、千真万确!微臣失察,致使吏部官员犯下如此大罪。微臣万不敢为其求情,还请太子殿下依律发落!微臣监察不力,请太子殿下一并赐罪!” 这证据是否“确凿”,张毫均心里头清楚的很。他原本一直以为李原生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直到他去调查卷宗的时候才发现,所有有问题的官员任命提名书上,没有一人是李原生署的名。也就是说,李原生从头到尾就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无法,张毫均才利用这段时日伪造了这些证据出来 。 如今,他只求太子殿下震怒之下处置了李原生,最好判他一个死罪,来个死无对证。这样他才可以高枕无忧。 因此,张毫均这才有了方才的一番听上去大义凛然的说辞。 第136章 事起波澜 “李原生!”萧纳沉声喊道。 “微臣在。”人群中,李原生身着三品官服走出队列,在张毫均身后半步跪下。 萧纳见李原生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暗暗思忖:“这人倒是沉的住气。” 这些年,在朝堂上官员间互相指责之事并非没有,哪一个不是还没等人将话说完就呼天抢地的大喊冤枉。像李原生这样的,如此大的一个罪名扣在他的身上,他竟不发一言的倒是少见。 萧纳此时很想听听他是要如何分辨,于是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话音一落, 张毫均心里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若是让李原生张口分辩,此事必然没那么容易了结。 于是不等李原生开口,张毫均便厉声说道:”李原生!枉本官如此信任于你,你却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简直罪无可恕!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不仅害了你自己、牵连了吏部,还让全家人脸上无光?!你让你的一家老小日后如何见人?!” 然而,张毫均没有想到,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原生竟丝毫不顾及家人的安危,依旧说道:“微臣冤枉。” “你还敢喊冤……”张毫均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充满威势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张大人,不若你来孤的位子上问话可好?” 张毫均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他一心想要让李原生将罪名认下,却忘了这是在大殿之上,是太子殿下在问话,哪里轮得到他多嘴? 见萧纳生气,群臣也敛了脸上看热闹的神色,垂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好,不敢乱动。只有大皇子萧翼笑着开口说了一句:“太子殿下何必动怒?张大人不过是见属下犯下如此大罪,痛心疾首,一时间才有些失态罢了。” 萧纳这才将目光从张毫均身上挪开,淡淡的扫了一眼萧翼,最后再看向李原生,道:“你继续说。” 李原生感觉到萧纳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上,才又开口说道:“启禀殿下,微臣从未做过张大人口中所说的贪赃枉法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可张大人方才呈交上来的证据中,皆是你的署名盖印,你如何解释?”说着,萧纳摇了摇手中的一叠纸,问道。 “微臣斗胆,可否看一看张大人所谓的这些证据?”李原生抬头朝萧纳的方向看去,问道。 萧纳随手将纸张交给一旁的太监。太监会意,拿着东西朝李原生走去,交给他。 李原生一一翻看着。半晌,双手将这些纸张递还给太监,甚至还记得说一声”有劳公公“,才开口说道:”启禀殿下,这些考评书上的署名皆不是由微臣亲笔所写。微臣斗胆说一句,这些证据都是有人伪造的。“ 李原生只是说证据有人伪造的,却没有说是谁。可证据是由张毫均当着众人的面呈交上去的,在场的人谁还听不出来,这个”有人“指的是何人了。 张毫均心里头已经是凉了半截。这些所谓”证据“上的署名确实是他伪造的,尽管他已经尽力模仿李原生的字迹,可假的就是假的,李原生自个儿当然认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此事和你毫不相干?”萧纳问道。 在场的众人都以为李原生会答一个”是“字,却没想到他先是对萧纳磕了一个头,说道:“微臣有罪。其实,微臣对张大人所行之事是有所猜测的,可一则微臣没有切实的证据,二则张大人毕竟微臣的上司,故而微臣不敢对此事多加置喙。若是……若是微臣能早一些劝阻,亦或是早些向殿下禀报,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到今日的地步。微臣有罪,请殿下降罪!” 说完,李原生又一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这话说完,即便是如姜太傅这等老谋深算的三朝老臣,皆是忍不住朝李原生看了一眼。 避重就轻,既婉转的向太子说明自己与吏部贪赃枉法之事无关,又将脏水重新泼回张毫均身上。最后,以一招“请罪”凸显出有所担当的品性。 “殿下,微臣冤枉!”这边,张毫均已经说叫嚷开了。在他的衬托之下,显得李原生更加的稳重。 “既是如此,那便好好查一查。“萧纳说了一句,”去,将有李原生署名的文书取来,孤倒要看看你们二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各位大人,今日的朝会怕是还要有些时辰。来人啊,给各位大人搬椅子来,大家都坐着好好瞧一瞧事情的进展。” 于是,萧国的朝会就有了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一幕:朝中所有的大臣在大殿上整整齐齐的坐了下来。心中还惦念着“殿下可真是体恤朝臣啊”。 就在派人去吏部调取证据的时候,大殿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来。大家伙儿心里头清楚,殿下今日是要有大动作了。 第137章 罪无可恕 立于大殿上的太监心思细腻的为萧纳奉上了一杯热茶。早朝开了有些时候了,殿下滴水未进,怕是有些渴了。再不济,这样的天,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萧纳伸手接过,安静的大殿中只能听到茶盖碰触茶杯所发出的响声。 一会儿,侍卫取了一打装订成册的本子来,单膝跪地呈了上来:“殿下,证物已取来。” “嗯,拿来。”萧纳沉声说道。 册子到了萧纳的手中,随着他的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也落在跪在地上的张毫均的心里。 “完了……”这是他心中仅有的想法。 “李原生,这可是你的字迹?”萧纳将册子中的一页翻开,高高举起,面向李原生问道。 李原生向前跪行了几步,抬头定睛看了一眼,道:“启禀殿下,是微臣亲自所写。” 萧纳点点头,重新拿起张毫均递上来的“证据”,与之仔细的对比了起来。 大殿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在萧纳无意间释放的威压之下,众大臣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答案即将揭晓了。 “呵。孤怎么瞧着这两份字迹有些不同呢。”萧纳冷笑了一声,眼神直射张毫均,问道,“张大人,你怎么解释?” “殿下,不可能的。微臣所递交的证据千真万确,这就是李原生亲笔签下的字。殿下,是李原生,是他陷害微臣的,殿下……”张毫均知道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下这个罪名,即便这样的辩解苍白无力,却也依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张大人的意思是,孤看错了?”萧纳冷冷的问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张毫均连连磕头道,只是嘴里依然喊着“冤枉”。 “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不甘心好不容易拉拢来的张毫均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废了,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依臣看,张大人的反应不像是做假的,殿下还是查清楚些比较好。” 张毫均不敢说萧纳错了,可他萧翼敢啊。太子又怎么样,还能因为这一句就不顾兄弟情谊将他治罪? 听了这话,萧纳看向萧翼,淡淡的问道:“那依大皇兄之见,该怎样调查才叫清楚?” 萧翼没有想到萧纳会将问题抛回给他自己。他只是想着要替张毫均说说话,另外也给萧纳添些麻烦而已。如今被萧纳一问,他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踌躇了一瞬,萧翼说道:“不若请曹大学士再来看看,也免得有人说太子殿下独断专行。” 萧纳的嘴角不由得往上挑了挑,道:“那就依大皇兄所言。”他出声喊道:“曹大学士!” 曹大学士正是姜蕙的跟班——曹亦笙的父亲,为人胆小谨慎。 “微臣在。”曹大学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接过太监递来的两份证据,“仔仔细细”的辨认了起来。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哪里是在看字迹,他是在想着该如何回话才好。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说道:“启禀殿下,微臣瞧着这二者笔迹似乎是有细微的差异。只是事关重大,微臣也不好妄下结论。姜太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是帝师,不若请姜太傅再把把关?” 曹大学士在朝中向来是以姜太傅马首是瞻,他不知道姜太傅对此事的态度,也不敢胡乱进言,只好将事情往他的身上引。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姜太傅再看看。”萧纳说道。 “老臣遵命。”姜太傅站起身来,拿过这两样东西,看了看,斩钉截铁的说道:“殿下目光如炬,这两份笔迹确实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且老臣方才无意间在册子中看到了张大人的署名文书,这几张纸张中的字迹倒是与张大人的极为相似。” 姜太傅此言,分明就是直言张毫均伪造证据了。 “大皇兄觉得如此可还是孤独断专行?”萧纳再一次看向萧翼,不冷不热的问道。 萧翼本来是暗暗朝曹大学士使了眼色,希望他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但显然,萧翼高估了自己在朝中影响力…… 萧翼心里气的不行,他不服气的说道:“若说这些东西是张大人伪造的,那真正的文书在哪儿?” 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在与萧纳的交锋中落了下乘,他很不高兴。 朝中的大臣对于大皇子的反应均有些意外。这大皇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如此维护张毫均?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来大皇兄对查案十分感兴趣。”萧纳说了一句,说道:“传吏部掌管文书的典籍来!” 萧纳做事向来是周全的,他早在让人去取证据时就将人一并带来。 很快,一个看着已经上了些年纪的老者走了上来,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哪里上得大殿里来过。 萧纳看出了他的情绪,安抚道:“你不必紧张。孤只是有些话问你,你如实说就好。” “是。” 萧纳示意太监将张毫均递上来的文书给他,问道:“你看看这几份文书,可是原本收录在吏部档案库中的?” 那典籍接过看了看,道:“启禀太子殿下,这文书是有的,只是微臣记得这几份文书不是李大人署的名,而是张大人的。” 此话一出,朝臣差点惊呼出声,这不仅仅是说张毫均伪造证据了,而是真正以权谋私的人也是他;更甚者,张毫均为了脱罪,栽赃陷害同僚。 “那原本的文书在哪儿?”萧纳又问道。 “前几日,张大人曾来档案库调取过这几份文书,如今应该还在张大人手中。” “你做的很好。孤知道了,你退下。”萧纳问了关键的两个问题,挥退了他。这才看向萧翼,似笑非笑的问道:“大皇兄,你还有何疑问?” 还能有何疑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案已是铁板钉钉了。萧翼不再说话,衣袖一甩在位子上坐了下来。剩下张毫均瘫坐在地上。 是的,他再也跪不住了。浑身冷汗直冒,瘫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直到萧纳做了处置: “吏部尚书张毫均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诬陷同僚、扰乱朝纲,罪无可恕!立即免去尚书一职,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随即就有两名侍卫进入殿中,无情的将张毫均拖了出去。大殿上只回荡着他苍白无力的喊冤声。 第138章 处置 由始至终,祁啸廷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或是坐着,甚至中间还闭目养神了一阵。 尽管如此,他还是将事情完完全全的记在心里。 祁啸廷看着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太子殿下,心思缜密、手段雷霆,仅仅几个来回就将朝中一品大臣的定了罪,忍不住暗暗点头。 若是怎样的少年能配的上他的宝贝女儿,恐怕也只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少年英才了。 只不过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不行,他的女儿不能嫁进皇宫的! 这边,萧纳处置了张毫均,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李原生,思索了一阵,沉声道:“李原生,虽此次证明了是张毫均构陷于你,可你却知情不报。孤问你, 这个罪名你可认?“ 李原生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道:“微臣认罪,请殿下降罪!” 李原生不似张毫均那般“哭天抢地”的大喊冤枉,倒是十分爽快的将这项罪名认了下来。当然,也是因为这个罪名并不严重,他还扛得住。 可是,有了张毫均在前,李原生的表现就显得更加的稳重有担当。 萧纳点了点头,道:“有罪就要罚。但念在你态度端正,便小惩大戒。罚半年俸禄。” “微臣谢太子殿下开恩。”李原生说道。 “另外,既然如今张毫均已经拿下,吏部群龙无首。李原生,你便先将吏部的事务担起来,新的吏部尚书人选待孤与圣上回禀过后再议。”萧纳再次开口说道。 “微臣定当尽心尽力,戴罪立功!”李原生道。 姜太傅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一幕。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将张毫均拉下马,必然是要有人顶上的。而李原生先前虽说因为张毫均的陷害也沾染上了些麻烦,却也因此在殿下面前露了脸,这才有了这样的机遇。 “好了,众位大人今日也累了,退朝。” 随着萧纳的一声令下,整件事情就此定了下来。众位朝臣纷纷站起身来,跪安送萧纳离开。 …… 祁啸廷回了将军府,膳堂中已经摆好了午膳。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就等着他回来就开饭了。 “今日怎么这么晚?”见祁啸廷终于回来,薛言出声问道。 “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祁啸廷说着挥退了在一旁伺候的仆人,道:“边吃边说。” 今日的午膳只有祁啸廷夫妇、老四祁珏,老五祁意、老六祁跃和祁柒几人。老二祁诺在军营当值没有回府,老三祁竞已经带着周映晚和聘礼去了升州。 “今日朝会上,殿下办了吏部尚书张毫均。”因为屏退了仆人,祁啸廷一边伸手舀了一碗汤递给薛言,一边说道。 薛言自然的伸手接过,问道:“犯事儿了?” “以权谋私 、贪赃枉法、构陷同僚。”祁啸廷说道,他看向祁柒,“可是和你与阿竞之前在查的是事情有关?” 祁柒点点头:“是。” 如今事成定局,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她接着说道: “前段时间,三哥收到吏部司郎中孙鹤生前托人递出来的一封遗书,供认了这些年在吏部利用职权之便以权谋私,借每年的官员递补之机行卖官之事。并且,在他上头还有更有权势的吏部官员参与其中。在我们追查中,发现张毫均嫌疑最大,于是殿下便设了一个局。” “所以早前朝会之时,殿下明明已经怀疑张毫均了,却还是让他查此事,就是为了看他会如何行事?”祁啸廷问道。 “没错。”祁柒应道,“他果然露出马脚了。” “这两次朝会,我见大皇子突然对张毫均尤其维护,特别是今日,大皇子为了替张毫均开脱,都与殿下对上了。这二人暗地里可有来往?”祁啸廷又问道。 不仅仅是他这么想,今日上朝所有的朝臣们都将大皇子萧翼的表现看在眼里。毕竟,他的维护之意太过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啊。 “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对于此事,祁柒依旧是持有保留的态度。虽然眼下很多证据都指向了萧翼,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文官,不是你和我一队,就是他和你一派,争来争去,就什么意思?还不如武将这般,痛痛快快打一场,谁能胜了这场战才是真正的厉害。”祁跃在一旁听着,觉得无趣的很。 “你以为武将就没有这些事儿了?”祁啸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论起来你和太子殿下差不多的年纪,脑子怎的就差的这么多了?” “为什么要以己之短搏人之长?比武功不好么?”祁跃不以为意的说道。 不是他吹,在京城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公子少年之中,他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正洋洋得意间,他却听到祁柒在一旁悠悠的说了一句:“即便是比武艺,你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祁柒虽然没有见过萧纳出手,可从他不经意间释放出的气息就能知道,萧纳的内力与她几乎是不相上下。而更让她佩服的是,这些年她几乎是心无旁骛的习武,再加上师父说她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才有了这样的造诣;可萧纳,这么多朝政缠身,却依旧能到如此的高度,太惊人了…… 第139章 会不会抱错了? 祁跃被人“嘲笑”了一番,刚用完午膳就匆匆就往外头走去。他要去练武场再操练操练。 不得不说,祁跃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倒是很得祁啸廷的欣赏。 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不怕,就怕输不起! 祁柒含着笑跟在他的身后慢悠悠的走着。练武场和雁飞苑是一个方向。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沈灵欢在一边冲她挥招手,一边兴冲冲的朝她小跑而来。 沈灵欢全部的视线都落在祁柒的身上,压根没有看到走在她前头步履匆匆的祁跃。 祁跃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武功招式,冷不丁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直的朝他撞了过来。 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祁跃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沈灵欢“刹车”不及,一时间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面一倾,眼见着就要往地上栽去。 祁柒见状,赶紧运起内力,足尖一点,快速的往沈灵欢方向飞去,在她整个人倒在地上之前堪堪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她的脸摔在地上。 可尽管如此,沈灵欢的膝盖还是磕到了路面上,蹭破了皮。 沈灵欢原本以为这次要破相了,紧紧闭上了眼睛,却没想到有人拽了她一把。她睁开眼睛一看,是祁柒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臂。 沈灵欢站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胸口,长呼了一口气,连声道:“好险、好险。” 这边,祁跃也停住了脚步,才发现方才撞向他的竟然是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沈灵欢。他不由的脱口而出道:“沈灵欢,你走路不看人的么?还好本公子反应快,不然就被你撞上了!” 在这京城中,若说祁跃是公子哥儿中的小霸王,那沈灵欢便是贵女之中的霸王花。这二人平常没有少掐架。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我哪里会摔倒?!”沈灵欢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 “喂!这是我家,你在我家横冲直撞你还有理了?”祁跃也不认输,回嘴道。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眼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摔倒在地,也不知道扶一把。风度呢?!” “你自己站不稳摔倒能怪谁!” 两人谁也不服气谁,你一言我一语,斗得不可开交。 祁柒的眼神来来回回得在两人脸上穿梭。这模样,不就是燕东和月娘的相处模式么? ”你!“沈灵欢似乎在这场交锋中落了下乘,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祁跃,半晌才蹦出一句话:“谁给你的勇气这么和本郡主说话的?!” 祁跃才不吃她这一套,道:“切。说不过我就摆身份,有本事你去告状啊!懒得理你,走了。” 见祁跃转身就要走,沈灵欢吼道:“你给我站住!” 虽然她也不知道让他站住是为了什么,总归她不服气就对了。 祁跃听了这话倒是真的停了下来,却是回头和祁柒说了一句:“小妹,听哥哥一句劝,这种动不动就端着身份的人还是离远一些的好。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你甩脸子看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灵欢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的跺了跺脚,却觉得膝盖处一阵疼痛传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嘶”。 方才与祁跃吵架正在兴头上,倒是让她忽略了膝盖上的疼痛,如今不经意间扯动到了伤口,沈灵欢才反应过来是方才蹭到地上破了皮。 “小柒,疼……”沈灵欢泪眼婆娑的看向小柒,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能走么?”祁柒问道。 沈灵欢穿的裙子衣料有些厚,看不出膝盖处的情况。眼下正在院子里,也不好撩起她的裙子查看。 沈灵欢小心翼翼的屈了屈膝盖,点点头道:“还可以。” “那好。你坚持坚持,等到了雁飞院再帮你处理伤口。”祁柒道。 只要还能走就好,并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只是破了皮。祁柒扶着她慢慢的朝雁飞院走去。 祁跃正走到一个拐角处,不知怎么地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沈灵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他好像对沈灵欢是有些苛刻了…… 也不知道她伤的重不重? …… 雁飞院 一到了雁飞院,祁柒立马唤来了秋儿,小心的将沈灵欢受伤的腿搭在凳子上,慢慢的挽起裤腿。果然,膝盖处破了一大片,出了不少血。只不过深秋的季节穿的厚实,才没有渗出来。 “小柒,镇国将军府的其他几位公子都是出了名的风度翩翩,怎么就这个祁跃这么浑不吝呢!”沈灵欢还是气不过。 祁柒觉得有些好笑,道:“不甘心?” “不甘心!”沈灵欢一秒都不带犹豫的,“想我沈灵欢这些年在京城所向披靡,可偏偏每次遇上祁跃都讨不了好,你说我们是天生不和?” 想了想,沈灵欢眯了眯眼睛,挥了挥拳头道:”等我伤好了,看我饶不饶得了他?!” 祁柒被沈灵欢逗的发笑,伸手轻轻的在她伤口旁边点了点,问道:“你打算怎么不饶他?” “疼!”沈灵欢呼了一声,凑近了祁柒小声的问道:“小柒,你看你的性子沉着冷静,你其他的哥哥们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儒雅,就这个祁跃和你们都不一样。你说,大将军和夫人当初有没有可能是抱错了孩子?” 第140章 自责 沈灵欢天马行空的想法,配上她悄悄咪咪的神情,惹的祁柒笑出声来。若是家里能有这么个活宝,倒也是不错的。 “今日来找我何事?”祁柒问道。 说起这个,沈灵欢就有些不大高兴了。她说道:“还不是我娘?说我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说亲事了。给我找了好多公子的画像来让我看。我才不要,就跑出来找你了。” 沈灵欢比她要稍稍大上一些,这个时候说亲确实也不算早了。 “一个也没看上?”祁柒打趣道。沈灵欢也是沐阳公主捧在手心里宠的女儿,给她挑选的男子定然都是极好的。 “看不上。谁都没有我太子表哥好。”沈灵欢摇摇头,道:“小柒,我和你说哦,我从小就钦佩太子表哥。他真的好厉害,长的好、学识好、武功好,简直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可唯独,沈灵欢就没有提到萧纳的身份。 “不过,太子表哥就是有一点不好,他对人太冷漠啦。除了安宁,从未有一个女子能靠近他的。就连我,也只是因为是他的表妹,他才对我稍稍好那么一点。” 沈灵欢一边说,一边伸出一只手,拇指掐着食指在祁柒眼前比划了一下。 然而,还不等祁柒说话,又接着说道:“也不完全是这样。小柒,我见太子表哥和你就很亲近的。那日在宫里头,我看他与你走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和他平日里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 突然间,沈灵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祁柒道:”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了?“ 沈灵欢的话让祁柒一怔,又很快反应了过来,道:“别瞎猜。” “不过说真的。若是太子表哥喜欢的是你,那我就不和你争了。谁让我也喜欢你呢?”沈灵欢笑着挽上了祁柒的胳膊,道:“或者咱们一起嫁进东宫,做个伴儿也好的啊。” 这话让祁柒很是无语,她轻声“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呢?!小心沐阳公主又要教训你了。” 沐阳公主对沈灵欢的“心直口快”很是头疼,每次听到她的“胡言乱语”总是要耳提面命一番。沈灵欢吐了吐舌头,她可怕娘亲的说教了。 沈灵欢换了话题,又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儿。这段时日她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哪些好玩儿的事儿,一股脑子全部倒了出来。 她向来是这样的,很多事情都不会放在心里,说过的话很快就忘了。这也是祁柒欣赏她的一点。 直到太阳渐渐斜了下去。 “看你这样子也是走不了路了,我送你回去。”祁柒看了眼沈灵欢包扎好的膝盖,说道。 沈灵欢看了看天色,道:“也好。本来是想找你出去走走散散心的,没想到挂了彩,哪儿也去不成了。” “等你养好了伤,我陪你出去逛一整天。”祁柒笑着说道。 祁柒陪着沈灵欢回了公主府,亲手将沈灵欢交到了沐阳公主手中,还对沈灵欢在镇国将军府受伤之事道了歉。 沐阳公主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笑着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她自个儿莽莽撞撞的,让她疼上一疼也好,长长记性。” …… 这边祁柒刚回了府,祁跃就过来了,瞧着有些别扭的样子。 “六哥,怎么了?”祁柒问道。 “小妹,你方才是送沈灵欢回公主府了么?”祁跃问道。 “嗯。”祁柒点点头。 “沐阳公主可有为难你?”祁跃又问道。 毕竟沈灵欢是在镇国将军府受伤的,若是沐阳公主要将这笔账算到将军府头上,也不是不行的。 “那倒没有。沐阳公主说灵欢平日里就莽撞的很,怨不得咱们。”祁柒没有想的太多,如实相告。 “那就好。”祁跃道。然而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有接着问道:“那个……她怎么样了?” 嗯?祁柒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沈灵欢。 六哥也会关心人了? 祁柒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严肃的道:“挺严重的。我带她回去检查后才发现,出了不少的血,衣裙都染红了,还一个劲儿的喊疼。” “不就是磕了一下么?不至于?”祁跃听了这话,心头一惊,问道。 “咱们都是练武之人,受些伤却是是稀松平常的很。可人家是娇滴滴的郡主,蹭破了这么大一块皮,怎么会不疼呢?况且还是在膝盖上,稍稍动一动都会牵扯着伤口的。可受罪了。” 祁柒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的祁跃的反应。却见他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眼中似乎是有些心疼和担忧。 祁柒没有看错,祁跃除了心疼和担忧之外,还有些自责。平日里没少和沈灵欢打打闹闹,都忘了她其实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啊。 “他当时怎么就闪身躲开了呢?应该更加眼疾手快一些,扶住她才是的啊。”祁跃心里想着,连小柒什么时候离开了都没有发现。 第141章 心疼 初冬,气温已经开始有些寒冷了,走在外头刮过脸庞的风也有些凛冽,拍打的人有些疼。只有在日头底下才会觉得有些温暖。 祁柒本就不太爱出门,如今更是窝在雁飞院里头,或是院子里的梅树下,或是后院的凉亭里,将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晒着太阳,显得慵懒且惬意。 直到门房来通报,说外头有一位唤做“陆风璟”的公子求见。 “陆风璟?”祁柒有些意外,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他了,怎的突然上门来找她了? 祁柒让人将他请进来,自己也起身到了外堂候着。 不一会儿,春儿引着陆风璟走了进来,却让祁柒吃了一惊。她从未见过陆风璟如此憔悴的模样。 今日的陆风璟,不似以往那般神采奕奕、风流倜傥,浑身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感觉。没有抹上发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下巴也长出了些胡须…… “小柒。”见了祁柒,陆风璟笑了笑,却有些勉强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祁柒不由得问道。 “是不是有些觉得我有些邋遢了?”陆风璟在一旁坐下,微微扯动了嘴角,说道。 “那倒也不至于。”祁柒笑了笑。陆风璟的状态让她也不敢贸然的说话,只能简单的应了一句。 “我刚从南边回来。前些日子是我娘亲的忌日,我陪着她待了些时日。“陆风璟说道,”我刚回到京城,本想先回府的,却又觉得府里空落落的,便想着来与你说说话。你不介意?“ 见惯了陆风璟嬉皮笑脸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惆怅还是让祁柒有些不太适应。 他的娘亲,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当年,陆风璟的亲生父亲陆鼎铭找上胧熙阁时,这母子二人已经出走好些年了。再后来,胧熙阁也只打探到这位名叫“珠儿”的女子早已过世,而她年幼的儿子不知所踪。 虽然胧熙阁并未再去打探“珠儿”那些年的生活,却也能想象的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过的有多么艰难。 祁柒没有说话,她知道陆风璟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而已,她只做一个听众就可以了。 “那些年,娘亲凭借她的手艺,做些廉价的饰品,在热闹的街边摆一个小摊子赚点银子。她是个极其心灵手巧的人,做出的东西栩栩如生,一些平民百姓的女子都很是喜欢。就这样我娘就用这么一点微薄的收入将我一点一点的养大。和现在相比,当时我们的日子算得上是十分贫寒了,却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陆风璟慢悠悠的说道,”可娘亲一个人带着我,总归是辛苦的。每天白日里,她摆摊叫卖;夜里,还要挑灯做手工艺。终于,在我7岁那年,她耗尽了心力,在重病一场之后就去了。从此,我就成了没有娘亲的孩子。” 陆风璟说完这些,惨然一笑,神情中尽是落寞。 “你们……没有想过去找一找外祖家么?”祁柒试探着问道。 其实,就她所知道的消息,陆风璟的娘亲就是因为于珠宝一道的天赋才会被他那个“渣爹”给看上的。而能认识这么多珠宝材质的女子,也定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陆风璟摇摇头,道:“娘亲她不记得了。” 怪不得呢。祁柒能猜到当时的”珠儿“应该是恢复了神志才会离开陆鼎铭,却不知道她依旧没有想起身世来。 “那你呢?你当时才7岁,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怎么生活?”祁柒不禁问道。 “我很幸运,在娘走了没多久,我就认识了师父。跟着他读书习武,浪迹天涯。只是每一年到了我娘的忌日,我都要在她的衣冠冢旁边住上一段日子,陪她说说话,也免得她孤单。” “你如今有了如此成就,你娘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祁柒安慰道。 陆风璟沉默了下来,只是端起茶杯,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杯子中浮浮沉沉的茶叶。 “小柒!我来啦!”院子里有,响起了萧雨卿的声音,打破了厅堂中的有些沉重的气氛。 两人抬起头往外头看去,只见萧雨卿步履匆匆的往内院而去。祁柒不禁出声喊道:“在这儿呢。” 萧雨卿猛的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就朝外堂中走来,边走还边说道:“怎么在这儿呆着了?我方才都没看见你。” 祁柒笑了笑,问道:“又是偷跑出来的?” “哪里偷跑了,我同母后说过了的。”萧雨卿笑嘻嘻的说道,说完这话才看见坐在一旁的陆风璟。 “你怎么在这儿?”见了陆风璟,萧雨卿拧起了眉头。她还记得当日在明月楼时这个人处处和太子哥哥作对,他似乎对小柒不一般。 陆风璟定睛一看,原来就是当日在拍卖会时女扮男装的那位”二公子“阿。当时他就知道那两人身份不一般,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位公主呢。所以那位”大公子“十有八九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了? 没错,就是萧雨卿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母后“暴露了身份。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小柒,既然你这儿有客人,我就不多打扰了。再会。”他今日的情绪不怎么好,没有心情与人玩笑。 见陆风璟要走,祁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说道:“阿璟,我正巧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否等我一会儿?” 陆风璟点点头 ,道:“好。” “雨卿,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祁柒嘱咐了一句,走了出去。 外堂中,只剩下了萧雨卿和陆风璟两人。 萧雨卿在陆风璟的对面坐下,上上下下打量着陆风璟。今日这人瞧着倒是没有当时风光霁月的样子,虽然嘴角噙着笑,却是不大高兴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萧雨卿看着陆风璟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心疼。 第142章 嫁个江湖中人 “姑娘这么盯着在下看,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陆风璟见萧雨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笑问道。 “你……”萧雨卿本来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可又觉得有些问不出口,话都到了嘴边生生憋了回去,故作傲娇的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对小柒有什么非分之想!小柒是我们家的人。” 陆风璟听了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来。早就听说这位长公主刁蛮任性的很,却没成想倒也挺有意思的,他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问道:“姑娘又凭什么警告我呢?” “就凭本……”萧雨卿赶紧住了嘴,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说漏了嘴。她不知道陆风璟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就凭什么?”陆风璟见萧雨卿悄悄吐了吐舌头的俏皮模样,心底发笑,继续逗她道。 萧雨卿在宫里头走到哪儿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可眼下她不能摆身份,又不似陆风璟那般成熟老道,气势上自然就矮了几分。 她一时语噎,随即有些”恼羞成怒“道:“反正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见着萧雨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陆风璟很有眼力劲儿的收了声音,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与萧雨卿的这一番对话,让他的心情开阔了许多。 很快,祁柒重新回了外堂,将手中的几张的图纸递给陆风璟,道:“我这里有几张图纸,想请你按照样式替我打造出来。可以么?” 陆风璟看了眼手中握着的纸张,只见上头画的一整套首饰,发钗、耳坠、项链、手镯和戒指,样式瞧着就十分的精美。 “这是你画的?”陆风璟有些吃惊的问道。 当然,以陆风璟在珠宝上的造诣,在精致华美的首饰他都设计过,自然不会因为这些样式而吃惊。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里的每一样首饰除了装饰之外,都暗含了机关装置。 祁柒点点头,道:“出门在外,总归要有些防身的本事。” 对此,陆风璟深以为然。 “稍微有些复杂,我会亲自动手。你放心。”陆风璟应了下来。 “那就有劳了。”祁柒道了谢,送陆风璟出去。 祁柒刚转过身子,就见萧雨卿靠近了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问道:“小柒,你们在说什么呢?” 祁柒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一句:“没什么,请他帮个小忙。” 她没有告诉萧雨卿,其实这些首饰都是送给她的。过些日子就是萧雨卿的生辰了,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见祁柒不愿意说,萧雨卿心中有些“警惕”起来。她说道:“小柒,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啊。你看,太子哥哥他无论是身份、权势、样貌、学识,没有一样输给他的,你没有理由选他不选太子哥哥的啊。“ 对于让祁柒做太子妃这件事,萧雨卿被萧纳自己还要着急。 祁柒不由的失笑,伸手点了点萧雨卿的额头,道:“胡说什么呢?我和陆风璟只是普通朋友。” 祁柒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她听到萧雨卿打趣她与萧纳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此,萧雨卿稍稍的放心了些。她又想起了陆风璟方才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怎么看着憔悴了这么多?” 祁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萧雨卿说的”他“指的是陆风璟,也不做他想,解释道:“前段时间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心情不怎么好。” 原来如此。萧雨卿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内院走去。 “小柒,我和你说啊。前几日淑妃娘娘向父皇请旨,说想把姜蕙许给二皇兄做正妃呢。”萧雨卿在梅花树下坐下,顺口说道。 “嗯?”祁柒有些意外。她看的出来,姜蕙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会甘心嫁给不良于行的二皇子么? 况且,如今太子妃的人选尚未定下,姜蕙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嫁进东宫的机会么? “淑妃说,二皇子虽身为皇子,却自小身子不好,她想着姜蕙是她的侄女,知根知底的,与二皇兄之间也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若是能由她来照顾二皇兄最合适不过了。”萧雨卿接着说道。 “圣上同意了?”祁柒问道。 不得不说,淑妃娘娘的这个理由倒也是合情合理。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父皇不置可否,只说等他先问过姜太傅的意思再议。”萧雨卿回答道。 祁柒点点头。这也没错,姜太傅毕竟是三朝元老,又曾是教导过他的帝师,自然是要尊重的。 “话说回来,你呢?圣上和皇后娘娘可有要替你寻一个驸马?”祁柒对姜蕙的事儿并不感兴趣,只是萧雨卿恰好说到了她,才顺口问了一句。她还是比较关心萧雨卿。 “我?我一点儿也不想嫁人。”萧雨卿说道。 “为什么?”祁柒很是好奇。 “嫁了人就有了束缚啊,就像沐阳姑姑,即便贵为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也依旧要平衡与婆家的关系,好累啊。小柒,我可想和你一样,自由自在的在江湖上行走,无拘无束的。“萧雨卿语气中满是羡慕。 祁柒笑笑,没有告诉她江湖中的那些腥风血雨,只是玩笑般的说道:”若是你能找到一个江湖中人,不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 萧雨卿想了想,觉得这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她从哪儿去找看得上眼的江湖中人呢? 第143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一日,圣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等在大殿外头,将刚下了早朝的姜太傅拦了下来。 “太傅大人,圣上召见。”太监总管客客气气的向姜太傅拱了拱手,说道。 “是。请公公带路。”姜太傅应道。 大皇子萧翼本就走了一侧,见状心里头有了几分猜测。 淑妃娘娘替萧熔请旨赐婚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好些人都是知道的。他估摸着父皇这会儿召见太傅应该说的这件事儿了。 萧翼心头紧了紧,他得抓紧时间了。 …… 安寿宫 “老臣参见圣上。”姜太傅躬身行礼道。 作为三朝元老、帝师,姜太傅得了圣上的特许,在私下里可以面君不跪。 “呵呵,太傅坐。”圣上萧正焱瞧着心情很好的样子,乐呵呵地说道。 “谢圣上。”姜太傅对着上首抱了抱拳,方才在一旁坐下。 “太傅,今日朕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见。”萧正焱一边说道,一边看向他。 姜太傅坐着,年过花甲身型依旧挺的笔直。他半侧着身子朝向萧正焱,眼神微微下垂,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前些日子,淑妃来寻朕,说想请朕替老二熔儿赐婚,将你的孙女许配给他。朕想着,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总归是要与太傅商议一番才好。不知太傅意下如何啊?”萧正焱说道。 对于圣上的问话,姜太傅早就有了准备。本来,淑妃的请旨赐婚就是和他商量好的。 “能得圣上赐婚,是老臣全府上下的福气。”姜太傅向前躬了躬身子,道。 “太傅,你的孙女是京城出了名的才情过人,可熔儿却是打小就身子骨弱,朕是怕委屈了她 啊。”萧正焱解释道。 当然,这是解释,还是试探,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年,母后一定要将淑妃指给他做皇后,这后面怕是也少不了太傅的撺掇。如今正值太子选妃,保不齐他还有其他的想法。 萧正焱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即便是对生死之交的祁啸廷也多少有所忌惮,更何况是姜太傅了。 “二皇子是龙子皇孙,老臣的孙女能嫁给二皇子便是她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委屈呢?老臣恳请圣上赐婚!”说着,姜太傅站起身来,竟是在萧正焱面前跪了下来,说道。 “太傅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萧正焱故作吃惊,连忙说道,“既是如此,朕便下旨替二人赐婚!” “多谢圣上恩典。”姜太傅谢恩过后,才站起了身子。后,他又与萧正焱寒暄了几句,才退出了安寿宫。 姜太傅回了府里,随口问了在门口候着的管家一句:“大小姐这几日可还安分?” “启禀老太爷,今日大小姐出府去了。”管家答了一句。 姜太傅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眉头蹙起,不悦道:“老夫不是让她安生在府里呆着么?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老太爷息怒。是这样的,今日上午,大小姐接到大皇子妃娘娘送来的请帖,请她到府里叙话。老奴本是想着等老太爷您回来请示过再说的,可却左右等不到您回来。大小姐说那毕竟是大皇子妃,若是怠慢了怕落了个不敬皇家的罪名,老奴这才不敢多加阻拦。” 老管家这一番,将自己的为难之处和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哼!不过就是皇子妃,得罪了老夫还担得起!”姜太傅冷哼了一声,道:“她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是!”管家躬身应道。 …… 那边,姜蕙到了大皇子府就被热情的迎了进去。 “姜小姐请稍后,我家娘娘一会儿就来。”婢女将她带入大堂,又上了茶水糕点。 “多谢。”姜蕙扬起了一副得体的笑容,十分和善客气。即便她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丫鬟。 只不过,姜蕙没有等来大皇子妃,却等来了大皇子萧翼。 “让姜小姐就等了,是本皇子的不是。”萧翼一进了大堂,便开口说道,语气中含着笑意。 姜蕙猛然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心里一惊,回头看去见是萧翼,忙站起身来行礼。 “见过大皇子殿下。” “快快请起。”萧翼快走几步上前,伸出手托在了姜蕙的胳膊处,将她扶了起来。 萧翼的举动让姜蕙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微微退后了一步。 萧翼见姜蕙有些微微泛红的小脸,心中微动。如她这般的美人,即便没有滔天的家世,单凭这幅容貌和这身才情,他也是喜欢的。她可比那个木讷的吴若柔强上太多了。 萧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位子,道:“请坐。冒昧将姜小姐请到府上,还请姜小姐不要介怀才好。“ 姜蕙刚在椅子上坐定,就听见萧翼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禁的问道:”这帖子不是娘娘下的?“ 萧翼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本皇子想要见你,又怕于你的名声有碍,这才借了皇子妃之手给你下了帖子。“ 姜蕙抬起眸子,满是疑惑地看着萧翼。 这一双明眸,看的萧翼心神荡漾,他道:“不瞒你说,自从那日在公主府与姜小姐一见,本皇子心里就再也没能忘了你。只是怕唐突了姜小姐,才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情感。直到……” 萧翼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姜蕙很是震惊,内心却也有强烈的满足和窃喜。她既有些娇羞,又让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萧翼却先住了口。 “直到什么?”姜蕙不由自主的问道,话说出了口才觉得失态,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 萧翼看着她的姿态,觉得有趣极了。少女的娇羞让他不由的有了反应。可他面上依旧一副深情的模样,道:”直到这些日子,本皇子听说父皇要为你和二皇弟指婚,我心里难受的紧,这才忍不住要见一见你。“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姜蕙猛的抬起了头,眼神中透露出了强烈的不安。 第144章 暂且委屈你了 “你还不知道么?前段时日,淑妃娘娘娘娘去求了父皇,想要将你许配给二皇弟。今日早朝结束之后,父皇便将太傅请去了安寿宫,我估摸着是商讨你的婚事去了。”萧翼说道。 姜蕙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泪水,滢滢闪着亮光。 萧翼见了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对此是极不情愿的,心中微微放松了些。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不愿意么?” 姜蕙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听了萧翼的问话,她下意识的摇着头。 “哎,可是父皇赐婚的旨意这几日就应该下来了。”萧翼叹了口气,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话让姜蕙彻底崩溃了。如今,她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可若真的是下了圣旨,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大皇子殿下,我该怎么办?求您帮帮我,帮帮我……”姜蕙心中的恐惧让她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有何居心,她仿佛溺水的人在水中拼命的挣扎,随手抓住了一根浮木,让她觉得有一丝生的希望。 萧翼在心里无声的笑了笑,处于无助之下的少女是最好拿捏的了。他换上了一副心疼且深情的神色,直直地看向姜蕙,道:“蕙儿,说真的,本皇子也舍不得你嫁给二皇弟。若是你真的不愿意,哪怕是违抗圣旨,我也会帮你的!” 此话一出,姜蕙震惊的抬起了头看向萧翼。她见萧翼满眼的担忧,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心中很是感动。 他说,他哪怕是违抗圣旨也要帮她。 “殿下,求求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啊?”姜蕙带着哭腔问道。 萧翼顺势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伸手轻轻的替姜蕙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别哭,你这样让本皇子的心都要碎了。” 萧翼一步一步的靠近让姜蕙慢慢的放下了防备,她对萧翼这种暧昧和近乎冒犯的行为没有丝毫排斥。 “殿下,您帮帮我。”姜蕙抽噎着说道。 “办法倒是有的,只是可能暂时要你受些委屈了。”萧翼开口说道。 姜蕙眼巴巴的望着萧翼,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萧翼道:“蕙儿,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嫁给本皇子为妃?本皇子向你保证,此生只钟情你一人!” 嫁给他?姜蕙从来没有起过这个念头。一是这些年她早就将自己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二是大皇子早已娶妻生子。 见姜蕙震惊到不能言语,萧翼接着说道:“蕙儿,你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我知道自己还不够好,配不上你。可是,比起二皇弟,最起码我还有一个强壮的身子,还能站得起来,还不至于让人家在背后嘲笑你。” 这一番话直直的射进了姜蕙的心里。是啊,她如此抵触嫁给萧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他自小就体弱的身子么?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依旧不想放弃那个渺小的可能性。 见姜蕙游移不定,萧翼再接再厉道:“蕙儿,你可要快些决定。若是父皇下了旨意,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萧翼的话让姜蕙”醍醐灌顶“。是啊,如今已经由不得她再纠结了,她必须要尽快抉择,才可能从眼下的困境中走出来。 姜蕙抬头看向萧翼,眼前的男子虽然不是储君,却是圣上的长子。若是他真的有出息的话,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终于稳住了心神,看着萧翼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见事儿已经成了大半,萧翼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说道:“蕙儿,如今最要紧的是赶在圣旨之前将你我的事儿给定下来。若想要万无一失,恐怕你得要受些委屈了。” 姜蕙定定的看着他,她如今没了主意,只能听一听萧翼的计划。 ”本皇子想让你先以侧妃的身份进门……” “殿下是要让我做妾室?”萧翼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蕙给打断了。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萧翼见姜蕙蹙起的眉头,连忙说道:“既然父皇已经与太傅敲定了你与萧熔的婚事,那么太傅定不可能直接将你嫁给我。因此,若要事成,咱们便只剩下先斩后奏这一招了。稍后我就去向父皇请罪,说你我情投意合,一时难以自持……父皇虽会大怒,可碍于太傅的面子,最终会点头同意的。只不过,我会受些责罚罢了。不过不要紧么,只要能帮到你,我再如何都可以的。” 到此时,萧翼还不忘在姜蕙面前凸显自己的深情。 原本,姜蕙还想拒绝这个计划,毕竟这样做与她的名声有很大的阻碍。可她仔细想想,觉得萧翼的分析有些道理,若不这么做,她怕是要嫁定二皇子了。而且,在整个过程之中,萧翼也会面对来自圣上的雷霆之怒。 如此一想,她才冷静了下来,道:“我不要做妾。” “这个你放心,你侧妃的身份只是暂时的。吴若柔是父皇指婚与我,只要她还活着咱们就动不了她。况且,咱们刚刚惹怒了父皇,不宜再生事端。你给我些时间,我向你保证,要不了多久大皇子妃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萧翼怕姜蕙反悔,赶紧说道。 这话,姜蕙当然听懂了。她点点头,道:“还望大皇子殿下记得今日蕙儿做出的牺牲。” 见姜蕙终于答应了下来,萧翼喜出望外。他伸手握住了姜蕙肤若凝脂的柔荑,情深意切地说道:“蕙儿,你放心,本皇子这一生只钟情于你一人。” 第145章 是对是错 姜蕙从大皇子府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天空,夕阳西下,霞光笼罩着大地,大皇子府朱漆大门上的铜锁在落日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一如她今日经历的一切那么虚幻、那么的不真实。 姜蕙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可她知道,若是她不反抗,按照祖父和姑母的安排嫁给了二皇子,那个从小体弱,不良于行,没有一丝未来的表哥,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姜蕙是一个心气很高的女子,她是要站在山巅俯瞰这个天下的。她想着,凭借她的家世、她的才学,若是尽心尽力的辅佐大皇子,他也不是没有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可能性。 至于感情,既然她得不到那个男子的青睐,她便从权力上碾压他,让他知道错过她是一件错的多么离谱的事情。 可事实真的如她畅想的那么美好么? …… 姜蕙一回到太傅府,便被候在门口的小厮告知,祖父要见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对太傅的畏惧是刻在她的骨子里的。她知道,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必将惹得祖父大怒。 姜蕙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书房门口,再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来!”姜太傅威严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姜蕙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规规矩矩的跪下问安。 “孙女见过祖父。” 书桌后方的姜太傅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也不让她起来,问道:“老夫记得,前些日子和你说过老实在自己屋子里呆着,为什么还要擅自出府?” 姜太傅的语气不怒不喜,却透着浓浓的威压,让姜蕙心里发怵。她答道:“回祖父的话,这些日子孙女谨遵祖父之命,未出院子半步。今日是大皇子妃下了帖子,邀孙女过府一聚,孙女想着那毕竟是皇妃,不好怠慢,这才出了府的。” “哼!不过是一个大皇子妃,得罪了又如何?”姜太傅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息怒,反倒是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姜蕙没有想到祖父是这个态度。虽然他说的是大皇子妃,可她毕竟代表着大皇子殿下,祖父竟然是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么? 她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沉默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姜太傅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的不听话让他很是不悦,对外头喊了一声:“请大老爷和大夫人过来”之后,便不再言语,任由姜蕙在冰冷的地上跪着。 他有心要给她一些教训。 太傅府占地不小,下人跑去传话一来一回要不少的时间。如今天气越发的凉了,不一会儿姜蕙就感觉膝盖上传来阵阵寒意,可她却不敢乱动。直到姜仕初和黎茵心过来。 黎茵心一进门,就看见姜蕙跪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她。她朝书桌后头的太傅看去,见他脸上刀刻一般的深沉,也不敢言语,只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姜仕初。 在太傅府,没有人敢在太傅面前放肆,哪怕是他的嫡长子。姜仕初感受到黎茵心的的示意,看了眼姜蕙,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上首的姜太傅恭敬的躬身问道:“不知父亲唤儿子和媳妇前来是有和吩咐?” 姜太傅这才抬起眼看向他们,道:“让你们过来是和你们说一声,今日圣上已经和老夫通过气了,将姜蕙指婚给二皇子。赐婚的圣旨预计不日就会下来,你们这几日都不要出府,在家迎候圣旨。” “果然。”姜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了这话只是在心里暗道了一句,“大皇子殿下猜测的分毫不差。” 黎茵心却有些按耐不住,也顾不上心里对姜太傅的害怕,脱口而出道:“不行!蕙儿不能嫁给二皇子!” 此话一出,姜太傅锐利的目光“嗖”的一下射向了她,双眸紧紧眯了起来,满是怒意,让黎茵心心里发起了颤。 可她依旧硬着头皮说道:“蕙儿如今还是待选的秀女,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姜太傅冷笑一声,道:“呵。圣上都发话了,你觉得她还有选上太子妃的可能么?” 黎茵心一愣。是啊,姜蕙的婚事是圣上赐婚的,她怎么还可能做上太子妃的位子。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嫁给二皇子啊。 天底下谁不知道,萧国的二皇子萧熔身子不好,多少次传出了病危的消息。如今虽然还活着,可只怕也是一天一天的挨日子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他哪一日去了,她的蕙儿年纪轻轻的可怎么办呀? “反正不能是二皇子!”想到这里,黎茵心喊道。 她一旁的姜仕初被黎茵心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呵斥道:“闭嘴!”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这么和父亲说话? “你是在质疑老夫的决定?”姜太傅冷声问道。 事到如今,黎茵心什么也顾不上了,她也不怕得罪姜太傅,强硬的说道:“蕙儿是我和老爷的女儿。儿女的婚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要由我们说了才算数。总之,我不同意!” 姜太傅懒得与妇人多费口舌,他只是看向姜仕初,问道:“姜仕初,这的意思呢?” 许是来自血脉之中的压制,姜仕初听见父亲都喊他的全名了,知道他这是怒极了,他赶紧跪了下来,道:“父亲息怒。妇人之言哪里可以当真,一切全凭父亲做主,儿子绝不敢有半点异议。” “姜仕初你个孬种!不行,我不同意!”黎茵心依旧在一旁不依不饶,大喊道。 只是却没有人再看她一眼。姜太傅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道:“都出去。你派人看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再在外头乱跑了!” 第146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萧翼的甜言蜜语骗得过涉世未深的少女,却瞒不住追随于他身侧的幕僚。 书房内,一群谋士坐在两侧。萧翼看向他下首的第一个位置,依旧空着,问道:“季先生还没有回来么?” 底下的幕僚皆是微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若说季先生只是离开了一天两天,倒还是有可能是回家探亲;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季先生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这明摆着就是跑了。 见无人答话,萧翼点了一人,问道:“严先生,当日是你替季先生向本皇子告的假,你可知道他的消息?” 严先生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无奈的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一礼,道:“回禀殿下,自从季先生急匆匆地离开之后,与属下再无联系。” 到此时,大皇子才反应了过来,他对外吼了一声:“来人!去找季先生的下落,务必将他请回来!” 这个“请”字说的格外的重。季先生是他的第一幕僚,这些年来不少好计谋都是他出的,萧翼对他十分的信任。而他的不告而别,让萧翼感受了背叛。 他稳了稳心神,又将白日里与姜蕙达成的计划与在座的幕僚们全盘托出。 “各位,本皇子即将迎娶姜太傅的孙女,日后本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将会更进一步。”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众人面面相觑。这…… 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问道:“殿下,据咱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圣上有意将太傅府的姜蕙小姐指婚给二皇子殿下,您这个计划怕是难以实现啊。” 萧翼点点头,道:“本皇子知道。所以我是想先去父皇禀报已与姜蕙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父皇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殿下不可。若是这么做,必然会引起圣上震怒,到时候失了圣心就得不偿失了。”刚刚坐了下来的严先生听了这话,又站了出来进言道。 “这点本皇子自然也想到了,因此才请诸位过来,替本皇子出个主意。”萧翼说道。 “殿下,虽说联姻是一个常见的手段,可也得分是什么情况。一来,您已有了大皇子妃,可以姜小姐的家世,又岂是一个侧妃的位子可以满足的?而大皇子为圣上亲自赐婚,绝不可休妻,这本身就是一个两难的局面;二来,这姜蕙小姐虽说是姜太傅的孙女不假,可若说太傅会为了她贸贸然就转为投入您的麾下,这也是不好说的;三来,若是太傅舍弃了孙女,您又惹的圣上不快,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忠言逆耳,虽然知道这番话会让萧翼很不舒服,严先生还是掰开了揉碎了和萧翼分析此事的利弊,这怎么看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儿。 果然,萧翼一听就冷哼了一声,道:“若是成了大事,他姜府便出了一位皇后,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还是你觉得,本皇子就这么不值得一帮嘛?” 他的语气凌厉,很是不悦。 严先生见状,刚想说什么,就被人截住了话,道:“严先生所言差矣,在下倒是觉得殿下的这个计谋极好。虽说此举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合礼数,可殿下若是拿出诚恳的态度向圣上请罪,恰恰不是彰显出殿下勇于担当的男子汉气概嘛?” “正是。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得”必须先有“舍”。”又有一人附和道。 “哈哈!两位先生大才!”他们二人的话让萧翼很是受用,原本不高兴的情绪一扫而光。 严先生看看站在他身后的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萧翼拱拱手,在他的位子上重新坐了下来。 萧翼身旁的这一群“谋士”,除了季先生和他,大多都是些投机取巧、阿谀奉承之辈,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无非是大皇子府好吃好喝的养着,不需要辛辛苦苦的出去自谋生路罢了。 以往还有季先生与他聊一聊心事,如今季先生走了,只剩下他一人,他觉得身心俱疲。 …… 萧翼与姜蕙暗通款曲之事除了这些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淑妃此时心情颇好,她刚刚收到父亲递进来的亲笔书信,说圣上已经同意二皇子与姜蕙的婚事,赐婚的圣旨很快就能下来。他在信中还说道,请二皇子秘密来府上一趟,共谋大事。 如此,父亲已经表明了态度,将会全力支持她的皇儿。她们母子二人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她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熔儿。淑妃一边取下灯罩,将手中的信件点燃,一边让人去请萧熔过来,“去殿下那儿看一看,若是他身子尚可,就请他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找他。” 第147章 大胆的猜测 第二日清晨,宫门刚刚打开,萧翼便径直到了安寿宫外,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萧正焱自从卸下了每日早朝的重担,起床的时辰变得很是随意。萧翼来的时候,萧正焱尚在熟睡之中。 而萧翼,除了朝萧正焱身边的太监总管说了一句:“劳公公通报,萧翼前来向父皇请罪”之外,再不言语。 一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萧正焱睡醒了,才得知这个消息。 “他又在闹什么?”萧正焱一边在宫人的伺候下洗漱更衣,一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刚“启禀圣上,大皇子并未细说,奴才不知。”太监总管答道。 “你去告诉他如今是太子监国,若是在政事上出了什么纰漏,去向太子请罪去。“萧正焱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 ”是。“太监领命而去。 只是不一会儿,太监总管又推门走了进来,朝刚刚于桌旁坐下,准备用早膳的萧正焱禀报道:“启禀圣上,大皇子殿下道此事与政事无关,他必须要向圣上请罪。” 萧正焱无法,只能说道:“让他进来。” 然而,就在萧翼见到萧正焱没多久,安寿宫内就传来了碗筷摔打于地面的声音,以及萧正焱的一阵咆哮。 …… 镇国将军府的书房内,祁柒抱着小祁铭,一上一下的轻轻的抛动,逗的小家伙咯咯直笑。 这边,祁啸廷笑呵呵的看了一会儿,才转了视线,说道:“今日大皇子缺席了早朝,说是一早就去了安寿宫请罪,惹的圣上大怒。再次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了彩。我下了朝回来的时候,听说他还在安寿宫跪着。也不知是为何。” “太子殿下也不知道缘故吗?”祁珏看向祁竞,问道。 祁竞前日刚刚从升州回到京城。他与周映晚的婚事终于敲定了。 二十四抬的聘礼,在京城都可谓是丰厚的,更何况是升州这样的边关小城了。浩浩荡荡的聘礼往知州府一送,意味着镇国将军府对周映晚的看重,这让周仲平脸上有光,也瞬间点燃了升州城内的热情,老百姓们都知道了知州府的大小姐要与京城权贵家的公子结亲了。 祁竞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昨日去见太子殿下的时候没有听他说起过。” “殿下应该是不知道的,他今日早朝时还问了大皇子为何没来。”祁啸廷补充道。 “昨日,姜太傅的孙女姜蕙,去了大皇子府。”祁柒将小祁铭放在膝上,说了一句。 “嗯?”这话着实是有些跳跃,众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和这件事有关。”祁柒又说了一句。 书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还是祁意率先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大皇子和姜蕙两人……” “我不知道。只是,圣上要替二皇子与姜蕙赐婚不是秘密。而萧纳……““纳”字还未说出口,祁柒忽的顿了顿,转口接着说道:“而太子殿下既然不知道所谓何事,那大概率就与政事无关。大皇子在圣上即将赐婚的关口,先是姜蕙去了大皇子府,又是一大清早的请罪,这样的举动应该不是巧合。” “这……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也难怪祁啸廷会有这么一问,这样的猜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先前,大皇子花重金得了一件狐皮大衣,转手就送给了姜蕙。”祁柒又扔出了一个消息。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对那位姜小姐早有所觊觎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祁啸廷问道。 对于祁柒时不时带来的“小道消息”,将军府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为了太傅在朝中的势力。”祁竞说了一句。作为一名成熟的东宫谋士,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萧翼是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姜蕙,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在将军府中,因着帮太子殿下调查吏部贪腐的案子,祁竞是对祁柒了解最多的人。只要是祁柒开口说的话,祁竞就已经信了九分。很是自然的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去。 ”等等……“祁啸廷开口打断了孩子们的谈话,“你们是不是忘了,大皇子如今的正妃是由圣上亲自赐婚的?他这么做不是在打圣上的脸面么?他会不会傻成这样?” 祁柒笑了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不说话,又低头逗弄起小祁铭来。这个小家伙,每日都要来雁飞院找她,抱着她就不愿意撒手。而祁柒,将从家人那里得到的爱全部给了这个小家伙,对他宠溺的很。 ”若真是这样,恐怕他要将淑妃娘娘和二皇子给得罪狠了。“祁珏说道。 那可不是么?淑妃娘娘就生养了二皇子这么一个儿子,还从小就身子不好。虽说是皇子,却在朝中没有丝毫权势。京城的权贵哪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如今,好不容易求得圣上的赐婚,让他能够娶上当朝太傅的孙女,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这才颜面上好看了些。若是被大皇子“横刀夺妻”,怕是淑妃娘娘得呕出一口老血来不可。更严重的是,不知道二皇子的身子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说起二皇子萧熔,祁柒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二皇子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148章 陈年往事 对于二皇子,祁柒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刚回京不久的时候,祁柒在御花园见过二皇子一次。那日,萧纳送她出宫时,碰巧遇到在外头散心的二皇子殿下。只见他坐在轮椅之上,身形羸弱,面色有些苍白,确实是久病之人的模样。 她上前与他见礼,得知她的身份,二皇子态度温和的与她寒暄了几句,表面上挑不出一丝毛病。可祁柒就是觉得这份“温和”里头总透着些不自然。 “二皇子比太子早出生半月,刚出生时是个十分健康的大胖小子。后来他慢慢长大,与几位皇子一同读书习武,也是样样出色。直到他七岁那年,宫中传出消息,说二皇子与寝宫中昏了过去,后经太医诊断,二皇子这是中毒了。索幸医治及时,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可他却也从此落下了病根。”祁啸廷说道。 “这件事我也有些印象。”祁竞接着说道,“年少我做太子伴读的时候,二皇子是与我们一起念书的。那个时候,功课最出色的无疑是太子殿下,可二皇子殿下却也是能够紧紧追上太子的存在。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人私下里议论过,若不是因为夫子讲课的内容皆以太子殿下为主,还保不齐谁能念的更好。不过后来突然有一天,从不缺课的二皇子破天荒的没有来上课,后来大家才知道二皇子是中了毒,并且从此以后,二皇子再也没有在课堂上出现过了。” “是何人要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手?”祁柒对此有些疑惑,胧熙阁先前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尤其是皇室。如今也只能听一听故事了。 刚刚从外头进来的薛言听到书房内在谈论这件事,便坐下说道:“后来,二皇子身边伺候的丫鬟出来指证,说是二皇子中毒之前,是吃了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一碗银耳羹。其实这个指证很是牵强,因为皇后娘娘在宫中从不做赏赐吃食这样的事儿,防的就是有人恶意栽赃。可淑妃娘娘一听,一边指责皇后心思歹毒,一边在圣上跟前号啕大哭,要圣上替她的儿子做主。” 淑妃与皇后不和是权贵圈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或者确切的说,不是两人不合,而是淑妃娘娘单方面的记恨皇后娘娘,认为是她抢夺了本该属于自己皇后之位。 薛言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淑妃娘娘的举动是以下犯上,可圣上念在她护子心切,并没有和她计较。只问了皇后一句,是不是你做的?而在皇后娘娘斩钉截铁的否认之后,圣上转头对淑妃娘娘说定会查出真凶,还她们母子一个公道。事关皇嗣,又有证人”不顾性命“的指证,圣上对皇后娘娘只是问了一句就相信了,众人这才真正认识到皇后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皇后娘娘从那日开始才真真正正的坐稳了皇后的位子,再无人敢在她面前有半分放肆。” “娘,你快说啊,到底是谁下毒要害二皇子的?”祁跃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他对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一点也不感兴趣,听薛言滔滔不绝的讲述“帝后情深”的故事,早就按耐不住了。 “不愿意听就出去,没人强迫你留在这里!”祁啸廷冷冷的瞥了祁跃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就喜欢听自家夫人说话,说什么他都乐意听。 祁跃被父亲凶了一句,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腹诽道:“没见过这么惧内的!他日后若是成了亲,定不会如父亲一般’没出息‘!” “后来,圣上开始彻查此事。可是,那个指证皇后娘娘的宫女在听到圣上说要彻查之后,就突然冲出人群,一头撞上柱子,自尽了。再往后,无论圣上怎么查,都再没有丝毫线索,这件事便成了悬案。”薛言接着说道。 这件事情,她是最为清楚的。因为事发当日,她正在凤仪殿与皇后闲谈,后来出了这件事,也是她陪着皇后一起去的二皇子寝宫。再后来,因为宫女的攀咬牵扯到了皇后娘娘,她就对此事格外的关心。直到时间慢慢过去,事情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她才忘记了。 “当日给二皇子诊治的太医是谁?可有说他中的是何毒?”祁柒怀里的小祁铭已经睡着了,她双手托着小家伙,一边轻轻的晃动,一边问道。 “这我倒没有多问。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给他服下了解药。至于那名太医,当时一直在内室看护着二皇子,我并未见到,也没有多加打听。”薛言回答道。 “娘,您也在师娘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您有听说过什么毒药如此厉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服下解药,却依旧能够侵害五脏六腑至此?若真是如此奇毒,这位太医竟能随身带着解药,是不是也太过巧合了?”祁柒想了想,说道。 “这……”祁柒这话一出,让薛言和祁啸廷面面相觑,他们倒是从没有这样想过。 ”即便是有蹊跷又如何?画本子上都写过,皇宫之中多有皇子夭折之事,多半都是后妃争宠、陷害、排除异己的手段。没意思的很,我练武去了。”说着,祁跃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今日,他能在这书房里头待上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是难得了。 “罢了,都回去休息。”祁啸廷说道。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圣上都不追究了,他们即便看出了问题来又能如何呢? 第149章 求父皇成全 祁柒将睡熟的小祁铭送到了大嫂那儿,再回到雁飞院的时候,祁竞已经在等着她了。 “城西的事儿还是没有眉目么?”祁竞问道。 祁柒摇摇头,道:“倒是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里头有不少高手聚集,只是不知道背后的主人是谁。” “慢慢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祁竞道,“明日可有时间?” “有事?”祁柒抬起头问道。 “自从太子殿下将李原生提了起来之后,他重新拟了一份递补名单呈上来。大皇子一派的庸人几乎都被替换了下来,如今瞧着倒是清朗了许多。殿下让我们明日去一趟,商议后续该如何行事。”祁竞道。 说起来,她与萧纳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自从那日在雁归林听了萧纳一番肺腑真言,祁柒多少有一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祁柒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道:“好。” …… 申时,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忽的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飘起了小雨,然而越下越大,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安寿宫外,哪怕大雨瓢泼,萧翼依旧在那儿跪着。这样的天气虽然让他多受了些罪,却能让圣上看到他的一片“诚心”。 至少,萧翼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安寿宫的寝殿内,萧正焱时不时的往窗外瞥去。他身旁的大太监会意,禀报道:“圣上,大皇子殿下已经在外头跪了一天了,如今眼见着这雨越下越大,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哼!”萧正焱将手中的书卷重重的往软榻上一砸,没好气的道:“让他给朕滚进来!” 不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的萧翼拖着僵硬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身上滴落的雨水在他所经之处形成一串的水迹。他缓慢的在萧正焱面前跪下,从清晨跪到现在,确实,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只是,这场戏已经唱到这个地步了,他哪怕是咬牙也得撑下去的。 萧正焱看着跪在他面前,浑身湿透的萧翼。他的发髻已经被雨水打乱,一缕发丝在耳边垂下,身上的锦服滴滴答答的淌着水,整个人是一副极其狼狈的模样。 “你还是执意如此?”萧正焱沉声问道。 “启禀父皇,儿臣与姜小姐两情相悦,难以自持。如今……如今儿臣只恳求父皇能将蕙儿许配给儿臣。”话毕,萧翼以额触地,磕头道。 “你不会不知道,朕有意将姜蕙指婚给你二皇弟。你如此做,将朕的颜面至于何地?又将你们的兄弟情谊至于何地?!”萧正焱怒道。 “儿臣自知有罪,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蕙儿她身为女子,如今除了嫁给儿臣,再无第二条路可走,儿臣想给她一个名分,求父皇成全。”萧翼“情深意切”的说道。 “哼!你倒是痴情的很啊。你打算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名分?“萧正焱双眼眯起,问道。 见事情有了转圜,萧翼心里略微松了松,道:“儿臣打算以侧妃之礼迎娶蕙儿。” “堂堂三朝元老,当朝太傅的嫡出孙女,一个侧妃之位岂不是委屈了她?”萧正焱问道。 “父皇,蕙儿不是看重权势的女子。她对儿臣是一颗真心,不论身份高低,她都甘之如饴。”萧翼尽可能用“感情”来打动萧正焱。他将父皇对皇后娘娘的情谊看在眼里,他想着,只要他也有一样的深情,父皇会体谅他的。 “呵,照你这么说,若是朕不答应,那便是棒打鸳鸯了?”萧正焱冷笑一声,道。 “儿臣不敢!”萧翼吓得又一次伏下了身子。 萧翼静静的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半晌,只听父皇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这件事,你自个儿向太傅请罪去。你想让朕下旨意,绝无可能!” 说罢,萧正焱对外头吩咐道:“来人,请太傅过来!” 萧翼见这等局面,当下心中大喜,知道事儿已经成了,连声叩谢道:“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他没有发现,他的父皇此时正冷冷的看着他卖力的“表演”。 自己儿子的品行,萧正焱清楚的很,哪里是这么情深意重之人?多半是有别的企图的。还有这个姜蕙,瞧着倒是温婉乖巧的样子,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胆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150章 太傅的意思 等到姜太傅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见大皇子狼狈的跪在地上,身形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了。 他心中有些疑惑,今日早朝时就不见大皇子殿下,如今看来是惹怒圣上了。只是,这事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姜太傅心中快速的转动着,面上却不显,只是按照规矩向圣上行礼问安。 “呵呵,太傅不必多礼。赐坐!”萧正焱语气温和的说道。 姜太傅道谢后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身子挺得笔直,态度恭敬地问道:“圣上召见老臣有何吩咐?” 萧正焱并没有回答姜太傅的话,只是扭头看向萧翼,训斥道:”你自个儿向太傅请罪!朕绝不会插手!“ 萧翼跪在地上,转动身子面向姜太傅,抱拳道:“太傅大人,晚辈萧翼钟情于姜蕙小姐已久,昨日终于难以自持,与姜小姐……眼下,木已成舟,萧翼恳求太傅大人能将蕙儿嫁给我,萧翼定会好好待她!还望太傅大人成全!” 姜太傅见大皇子跪在他的面前,忙的站起身来,侧身避开。虽然,他心里头压根瞧不上萧翼,可在礼节上,万没有皇子向一个臣子下跪的道理。 然而,萧翼说出的话却让他差点失了态。什么?!他和姜蕙……? “这……”姜太傅看向萧翼的眼神充满了震惊的神色。 萧正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太傅息怒,快请坐下。都是朕教子无方,才出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儿。朕将太傅请来,就是要将这个孽子交给太傅处置。” 作为三朝元老,姜太傅只是震惊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扑通”一下也跪了下来,说道:“圣上,是老臣教女无方,竟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老臣……老臣无颜再于朝中立足,老臣自请免官,以示惩戒!”说罢,姜太傅伸手摘下头上的官帽,放在一旁,行了一个大礼。 “哎,太傅这是何必呢?快快请起!”萧正焱站起身来,亲自俯身将姜太傅扶了起来,又对萧翼吼道:“还不快替太傅将官帽拾起来?!” 萧翼忙的跪行几步,双手将官帽递给姜太傅,道:“太傅大人,此事与蕙儿无关,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萧翼绝无怨言,唯求太傅能将蕙儿许配给我。” 姜太傅叹息了一声,接过官帽,道:“蕙儿能得大皇子殿下如此相待,也是她的福分。” 他还能怎么办呢?圣上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插手,却又在这儿瞧着,不就是已经默许了大皇子的请求么? 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懂,他这大半辈子就白混了! “多谢太傅!萧翼定以重礼迎娶蕙儿!”萧翼喜出望外,这一整日的辛苦可算是没有白费。 “还不给朕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萧正焱没好气的斥道。 萧翼离开之后,姜太傅再一次站起身来,抱拳俯身长施一礼道:“老臣家门不幸,辜负了圣上的一番苦心。老臣无颜以对圣上!” 姜蕙与大皇子闹出这样的事儿,圣上自然是不能再替她与二皇子赐婚了。虽说圣旨未下,可圣上私下里是和他说定了的,他当然要向萧正焱请罪了。 “哎。朕将太傅留下来,就是要和太傅商量此事的。”萧正焱朝姜太傅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说道,“太傅认为要怎么办才好?” 姜太傅在椅子的前半端坐下,想了想,道:“圣上,当初淑妃娘娘替二皇子求娶姜蕙,老臣多少也能猜的出她的心思。说起来,老臣的孙女也算是二皇子的表妹,以二皇子的身子,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看着也放心些。出于这样的考虑,若是圣上不嫌弃,老臣斗胆替庶孙女向圣上谋求一个姻缘,虽说身份上差了一些,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定会照顾好二皇子殿下。” 事到如今,姜太傅是一定要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二皇子的。 “哎,难为太傅一片赤诚之心啊。”萧正焱叹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此事。 …… 姜太傅从安寿宫中出来,接过宫人递来的油伞。看似平静的面庞下是压制不住的怒火。他没有想到姜蕙竟是如此大胆,胆敢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以为她的小心思旁人看不透么?她以为大皇子是真的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么?既然她放着眼前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迈入一条死胡同,那成全她便是。 他倒要瞧瞧,没有了太傅府给她做后盾,姜蕙仅仅以一个侧妃的身份,能在大皇子府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第151章 但凭祖父做主 姜仕初到了书房的时候,姜太傅还在卧房中更衣。他在一旁坐下,一边等一边想着,父亲找他该是和方才圣上的召见有关。 好一会儿,姜太傅才推门走了进来。姜仕初刚站起身来,就感受了父亲身上滔天的怒意,他不禁瑟缩了一下,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啪!”姜太傅随手抄起了一本书朝他砸了过来,怒道:“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 姜仕初吓了一大跳。姜太傅平日里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气。 姜仕初跪了下来,道:“父亲息怒。是蕙儿惹父亲生气了么?儿子回去定好好管教。” “呵。她连终身大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管教?你还是省省。”姜太傅嘲讽道。 姜仕初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蕙儿的婚事不是敲定了么? 他不禁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哼!”姜太傅在太师椅上坐下,冷冷地道:“方才圣上召我进宫我才知道,你胆大包天的女儿,为了躲避圣上的赐婚,与大皇子私定了终身。大皇子今日一早就去求了圣上,要将姜蕙许配给他。” “什么?!”姜仕初彻底懵了,他想不到姜蕙会瞒着他们,不声不响的做出这样的事儿。 姜太傅瞪了他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坐下说。” “多谢父亲。”姜仕初道谢后站起身来,在一旁坐下,担忧的问道:“圣上的意思是如何?” 虽然圣旨未下,可圣上有意替两人赐婚的事儿并不是秘密,蕙儿这么做岂不是打圣上的脸面吗? “圣上在试探老夫!”姜太傅道。 “父亲的意思是……” “在圣上看来,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不一样的。二皇子身子羸弱,从未在朝中担任过一官半职,姜蕙嫁给他除了为他长长脸面,无伤大雅;可大皇子向来是个有野心的,这些年来没少做笼络朝臣的事儿,若是他娶了姜蕙就相当于将老夫和他绑在了一起。你说,圣上会高兴么?”姜太傅道。 这话让姜仕初惊出了一头的汗。圣上这就开始忌惮他们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可如何是好啊?”姜仕初开始着急了。 “姜蕙已经是一个弃子了。老夫记得,你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只与姜蕙相差了几个月,叫……”姜太傅有些想不起来。他向来注重嫡庶之分,对庶女从未关注过。 “姜萍。”姜仕初忙说道,“是雪姨娘的女儿。” “嗯,老夫要见她。你去将她带来,若是她识相的话,日后少不了她的荣华富贵!”姜太傅道。 …… 姜萍从未想过能得祖父的亲自召见。她虽然是太傅府的庶出小姐,可在等级森严的太傅府,她向来是没有存在感的。而她自知争抢不过嫡姐,从来都是不声不响的。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人带来了。”姜仕初将她领进了书房,禀报道。 “孙女姜萍,见过祖父。”姜萍规规矩矩的跪下,向姜太傅行了一个大礼。 姜太傅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姜萍也就保持着以头触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姜太傅满意的点点头,道:“起来。” ”谢祖父。“姜萍这才抬起了身子,却依旧跪着,没敢起身。她微微低垂着头,视线看向斜前方的地方,身子挺的笔直。 这样谦卑的模样让姜太傅心下更加满意了,他说话的声音也温和了些,道:“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祖父请问,孙女定当知无不言。”姜萍答道。 “你可愿意嫁给二皇子殿下?”姜太傅直截了当的问道。 任凭姜萍如何稳重,也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猛的听到这样的问话也不禁抬起头朝姜太傅看去,眼神中满是震惊。 她听说,嫡姐姜蕙已经被钦定为二皇子妃了。祖父的意思是让她做妾室,陪着姜蕙一起嫁进二皇子府吗? 只是很快,她收敛了眼中的神色,道:“若祖父是问我的意见,我会告诉祖父,我不愿意做妾!” 话音刚落,姜仕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刚想出声训斥,就听姜萍接着说道:“可我既然生在太傅府,婚姻大事自然是全凭祖父做主。祖父但有吩咐,孙女莫敢不从。“ “哈哈哈,好!有胆魄、识相,不愧是我姜府教养出来的女儿!”姜太傅听了这话,难得的大笑出声,“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老夫绝不会亏待了你!你放心,你嫁过去便是入皇家玉蝶的正妃娘娘。” 姜萍虽然平日里没有声响,却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闻言便知怕是姜蕙那儿出了什么岔子了。而她,身为庶女,哪里肖想过还能做一个皇子妃呢?哪怕二皇子身子羸弱,那又如何? 第152章 年后启程 第二日,祁柒如约与祁竞一道来了东宫。 “天气都转凉了,怎的还穿的长这么少?”萧纳见祁柒穿的并不厚实,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窗子都关上,问道:“要不要生个炉子?” 祁竞见萧纳的目光紧紧跟着小妹,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家伙,表现的越发明显了呢。 “不冷。”祁柒笑着答了一句。 萧纳这才回了座位,从书桌上抽出一份奏本,递给祁竞,道:“这是李原生新递上来的名单,我仔细瞧了,倒是公正的。” 祁竞接过翻看了几页。果然,新提拔上来的人都还是能做事的。当然了,里头还是有一些大皇子一派的人,只不过这些人也都是有能力的。 “这李大人倒是个实干派,比张毫均好上太多了。”祁竞道。 萧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待这份奏本呈给父皇过目之后,这项工作就可以开展了。另外,我打算将吏部尚书的位置给李原生。” 事关朝廷上官员的任命,祁竞没有再开口说话。无论他与太子关系如何,这都不是他的身份能够置喙的。 “我听小柒说,城西那边有点眉目了。”祁竞道。 “哦?”萧纳转头看向小柒。 “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宅子。我乔装去打探过,里头聚集了很多高手。只是还未见过幕后之人的真容。”祁柒道。 听说小柒亲自前去查探,萧纳心头不由的紧了紧,道:“不是说好了不许亲自涉险么?可遇到意外了?” 祁柒笑了笑,道:“一切顺利。殿下不必担心。” 萧纳从来没觉得“殿下”两个字是如此的刺耳,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就好像,小柒在刻意的与他拉开距离一般。 太子这个身份,对大多数人而言,是荣耀,是地位;可对他来说,却是责任,是枷锁。 “对了,大皇子是怎么回事?”祁竞问道。 听闻昨日大皇子惹得圣上大怒,又在安寿宫外淋雨跪了大半日,后来就传出了病倒了的消息。 “大皇兄昨日一早就跑到了父皇那儿请罪,说是与太傅府的大小姐姜蕙情难自已,并且已私定终身,求父皇赐婚。”萧纳说道。 祁竞听了这话,笑着看了眼祁柒。真的被她说中了。他又接着说道:“情难自已?怕是另有所图?“ “无非是想以此借太傅的势罢了。他也太小看太傅了,也把大家伙儿都当成了傻子。随他蹦哒去。”萧纳嗤笑了一声。 其实,大皇子的才智真的十分的普通,偏生他自己不知道,还为他所谓的“计谋”洋洋得意呢。 “张毫均背后的人是他吗?”祁竞问道。 “关了有些时日了,还没有来得及提审他。只是,看先前大皇兄着急为他辩解的样子,二人之间总归是有联系的。”萧纳说道,“不着急,我留着他还有用的。” “行。要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再吩咐我便是。”反正这段时日周映晚不在京城,他空闲的很。 自从周映晚跟着提亲的队伍回了升州就留了下来,说是要多陪父亲一些时日。人家父女情深,祁竞也不好“横加阻拦”,即便再不舍,也只能一个人先回京了。 萧纳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向祁柒的表情满是笑意。 “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祁竞站起身来,他还是不愿意让小妹与太子多相处。 “你先回去歇着,我与小柒还有些事要谈。”萧纳看了祁竞一眼,淡定的说道。 “你们……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知道的?”祁竞的眼神在两人的身上来回的转动。 “若是你实在闲的发慌,要不要孤给你找点事情做做?”萧纳斜睨了祁竞一眼,道。 “那个,你们聊……聊……”祁竞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头退去。只是到了门边的时候,不忘提醒了一句,“小妹,早点回来啊。”脸上的神情就好像他要对小柒图谋不轨似的。 待祁竞退了出去,萧纳看向祁柒的神色又柔和了几分。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她了,还怪想她的。 萧纳开口说道:“如今朝廷上的事儿稳定了些,我想着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小柒,你什么时候空闲些?” 祁柒想了想,道:“若是不着急,年后可以吗?一则,我今年刚刚回京,想陪家人过个团圆年;二则,我的堂姐很快就要成亲了,我答应过她要送她出嫁的。” “也好,刚好我可以将手头的安置妥当。”萧纳点点头。只要是祁柒开口说的话,他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雨卿也和我们一道去吗?”祁柒问道。 “若是不将她带上,以她的性格怕是自己要跑出来了。到时候更加麻烦。”萧纳有些头疼。天知道他多想能与小柒有些独处的时光。 祁柒点点头,这是萧雨卿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不过这样也好,如今若是让她和萧纳单独相处,她多少还有些不自在呢。 第153章 大皇子的提亲 七日后,大病初愈的大皇子萧翼亲自带着聘礼前往太傅府提亲。 那日在安寿宫淋了半日的雨,一回到府里萧翼就病倒了,整整在床上卧了六日。直到第七日,他稍稍有了些精神,就赶紧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衣裳,跑到太傅府来了。 萧翼为了表现出诚意,竟是准备了与正妃相当的规格作为聘礼。只不过,当日吴若柔的聘礼是由宫中准备的,而姜蕙的聘礼只能以大皇子府的名义来准备。 萧翼原以为,自己给足了太傅府面子,姜太傅会对他另眼看待,可却没有想到竟是弄巧成拙了。 他带着聘礼一路敲锣打鼓的到了太傅府,却见太傅府大门只开了一半,门外除了候着的小厮不见一个主人。 萧翼见状,当即就有些不悦起来。他早先已经派人与太傅府通了消息,今日要亲自上门提亲,可太傅府却不见一丝喜庆的装饰,眼下就连府门也关上了一半,这是不将他萧翼放在眼里么? 身旁的喜婆见气氛有些沉重,脸上堆着笑意上前说道:“大皇子殿下亲自上门求娶贵府姜大小姐,还请打开府门,好让聘礼进府。” 太傅府门外的小厮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萧翼行礼道:“小的参见大皇子殿下。请大皇子殿下稍候,小的这就向老太爷和老爷通报。” 不一会儿,姜仕初匆匆赶来,行礼道:“微臣参见大皇子殿下。” 萧翼脸上挂着笑,亲自俯身将姜仕初扶了起来,道:“岳父大人快快请起。” 姜仕初顺势站了起来,拱手道:“大皇子殿下折煞微臣了,微臣万万当不起殿下一句‘岳父’。” 说罢,又接着道:“大皇子殿下怎还亲自来了?” 大皇子确实派人与太傅府通了气,可太傅府给他的回信却是:“蔽府姜蕙以妾室之身入大皇子府,若劳殿下亲自上门提亲,实在于礼不合。还请殿下告知入府时间,蔽府将人送上便是。” 这是姜太傅的意思,当然他并不是怕与礼不合,一是他觉得姜蕙做出与人“无媒苟合”的事来让他蒙羞,二是他气恼姜蕙不听他的话让他颜面扫地,他巴不得悄无声息地把姜蕙送进大皇子府,从此与她断了关系了事。哪里愿意让大皇子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提亲了? 可是萧翼不知道,他只是一心想要让姜太傅看到他的诚意,以便日后对他鼎力相助。 他道:“蕙儿出身名门,本皇子怎么舍得委屈了她?自然是要亲自来的。这是本皇子为蕙儿准备的聘礼,虽不足以抵得上蕙儿的万分之一,却也是本皇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呵呵,殿下实在是客气了。殿下,家父已经中堂候着了,还请您移步入府。”姜仕初客套的笑了两声,也不说是不是收下了聘礼,只是请萧翼进入府中。 萧翼一听说姜太傅在府里等着他,心头大喜,也没多想便大步迈入太傅府。留下喜婆和抬着聘礼的小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见萧翼走了进来,姜太傅起身抱拳,道:“老臣见过大皇子殿下。” 姜太傅是得了萧正焱的恩典,在私底下是可以“见君不跪”的,更何况是萧翼了。能微微倾了倾身子,已经是给萧翼作为皇子的体面了。 萧翼在姜太傅也是不敢摆谱的,他忙道;“太傅快不必多礼,萧翼即将迎娶蕙儿,应是萧翼向祖父行礼才是。” 说着,萧翼躬身向姜太傅施了一个晚辈礼,道:“晚辈萧翼,特以三十六抬聘礼,诚心求娶贵府姜蕙大小姐。” 姜太傅却侧身避了开来,道:“大皇子殿下言重了。承蒙殿下给足老夫全家上下脸面,准备厚礼上门提亲。只是如老夫先前所说,姜蕙既入大皇子府为妾,便当不起殿下如此厚待。三十六抬聘礼,是只有皇子正妃才可有的殊荣,老夫万万不敢逾矩,还请殿下体谅。” “蕙儿才情出众、蕙质兰心,本皇子此次是以侧妃之礼迎娶蕙儿,她自然是当得起的。也请太傅放心,本皇子向太傅保证,虽说眼下本皇子暂时无法给她正妃的身份,可蕙儿进了府之后,大皇子府上下定会给她最大的体面。”大皇子以为姜太傅是在与他客套,笑着说道。同时,他也是在向姜太傅暗示,姜蕙很快会坐上正妃的位子 “话不是如此。什么样的身份,就该遵循什么样的礼数。她既是以妾室的身份入府,便绝当不起如此厚重的聘礼。入府之后,她更应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伺候殿下,敬重主母。至于是侧妃、是良妾,亦或是通房还是丫鬟,但凭大皇子殿下和大皇子妃娘娘做主,一切都是她的福分。还请殿下将这些聘礼收回去。”姜太傅说道。 姜太傅的话让萧翼心里很是不舒服。姜太傅并没有一丝要替姜蕙撑腰的意思,然而是话里话外要与她撇清关系。他似乎是高看了姜蕙在姜太傅心里的位置了。 “太傅过谦了。既然如此,那便请太傅收下三十二抬聘礼,如此既能彰显本皇子的诚心,又不会越过大皇子妃坏了礼数,可好?”萧翼又试探道。他要弄清楚,太傅究竟是在与他客套,还是真的没有将姜蕙放在心上。 “那也不可,我萧国向来注重礼仪,万不可对一个妾室如此抬举。这样,请殿下留下三千两银子即可。”姜太傅道。 萧翼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冒着惹怒父皇的风险,受了这么大的罪,到头来,姜蕙在太傅心里竟只值三千两银子?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这件事是他自个儿求到父皇面前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第154章 二皇子妃—姜萍 萧翼离开后没有多少时间,宫中赐婚的圣旨也到了太傅府。 此时,太傅府中门大开,太傅吩咐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香案在院中摆好,领着太傅府上下恭恭敬敬地立在院子中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太傅之孙姜萍小姐温婉端庄、秀外慧中、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二子适婚娶之时,当则贤女配之。值姜萍待字闺中,与皇二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之许配与皇二子为王妃,择良辰吉日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钦此。” “老臣领全家领旨!谢圣上隆恩!”太傅府的院中,以姜太傅为首的众人跪谢皇恩。 来宣旨的人是内务府的太监总管,乐呵呵地将圣旨放在姜太傅高举过头顶的手中,又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道:“恭喜太傅大人了。” “有劳公公了。”姜太傅笑着说道。 这边,姜太傅与太监总管在寒暄;那边,站在他身后的姜蕙恨恨地盯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姜萍。 方才,她听闻宫中下了赐婚的圣旨,她还以为是为她和大皇子赐婚的。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庶妹姜萍!姜蕙心里很是不悦,那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一跃成了皇子正妃,而她却只能是一个侧妃,那日后见了面,她岂不是还得向姜萍行礼? 不,她不甘心! 可她似乎忘了,原本二皇子正妃这个位子就是为她准备的。若不是她自己胡闹,又哪里会被太傅所厌弃?不过显而易见,姜蕙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在她看来,这个正妃她可以不要,却也不允许被姜萍压了一头。 当然,作为被太傅府的弃子,姜蕙的不甘心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姜太傅送走了太监总管,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随我来!”说罢,大步朝中堂走去。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于厅堂中站定。他抬眼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萍儿,你到前头来。” 厅堂中,姜仕初在最前方站立,黎茵心落后于他半个身子。二人后边,站着的是姜蕙;再往后才是姜萍和她的生母雪姨娘。 姜萍闻言,屈膝应了一声:“是”,越过姜蕙在黎茵心后边站定。 姜太傅看着她不骄不躁的模样,心中越发的满意了。他不动声色的环视众人,开口道:“从今日起,姜萍为我太傅府嫡出二小姐,搬入清音院居住。” 话音落下,姜蕙猛的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姜太傅。清音院,正是她的院子。姜萍搬了进来,那她岂不是要和她在一个院中了?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挽回这个局面,太傅随后的命令将她彻底打入谷底:“管家,你找一个还空着的偏院,让姜蕙搬过去。” “祖父……”姜蕙不由地呢喃道,眼中瞬间蓄上了泪水。 她才明白过来,祖父似乎是厌弃她了。 原本,她对入大皇府做侧妃之事还有些惴惴不安,怕遭到祖父的训斥和责骂。可祖父却从未对此事说过只言片语,甚至这几日来,她没能见过他一面。 “父亲,蕙儿是嫡出大小姐,怎么可以住在偏院!姜萍一个庶女,又凭什么取代蕙儿?!”这边,黎茵心见女儿受了委屈,忍不住替她出头。 “我说过,萍儿从今日开始,便是我太傅府的嫡出二小姐。”姜太傅淡淡的扫了一眼黎茵心,声音不怒自威。 “雪姨娘教女有方。仕初,老夫今日就替你做个主,抬雪姨娘为你的平妻,你意下如何?”姜太傅问道。 “儿子认为极好。”姜仕初躬身道。 此话一出 ,让黎茵心愣在原地。什么?雪姨娘那个狐狸精竟是与她平起平坐了?她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再也顾不得替姜蕙出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太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明日府中将会开祠堂,将萍儿和雪夫人记入族谱。好了,都散了。管家,按我说的尽快去办!”姜太傅一锤定音,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一群人欢喜的欢喜,忧愁的忧愁。尤其是雪姨娘,还未从这从天而降的大好事中反应过来。 太傅府的老管家自然是唯太傅之命是从。此时,他对姜萍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抬着笑脸上前说道;“二小姐,老奴这就去替您张罗院子。您若是有什么想法,还请尽管吩咐老奴,老奴按照您的要求布置。” “有劳管家了,多谢。”姜萍客气地道谢,沉稳内敛,不见一丝张扬。 “二小姐客气了。”老管家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虽然这如今还是姜蕙的院子,他却从头到尾没有和姜蕙说过一句话。至于她如今在院子里的物件,找几个人打包好,往偏院一送就行了。 第155章 事忙 临近年关,京城里头年味愈加的浓烈起来。以祁二爷家的布料铺子为例,光顾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奔着过年的新衣裳来的。薛言也早早地向祁青定了一批布料,依照往年的规矩为府里的下人一人做一套新的棉袄。 镇国将军府,陆陆续续的送来自家庄子收上来的粮食、猪、鸭、鸡、鱼等等的吃食,还有庄子上晾晒好的腊肉等年味。今年,大小姐十年来第一次在府里过年,府里上上下下格外的上心和忙碌。 就在老百姓欢天喜地为这个丰收年做着准备的时间里,京城也发生了一些老百姓不怎么关心的朝廷大事,以及高门后宅里头的饭后谈资。 第一件事,是二皇子的婚事。身体孱弱的二皇子年近二十,终于定下了婚事。是太傅府不甚出名的二小姐。消息传出 ,老百姓们才知道原来太傅府除了“京城第一才女”姜蕙之外,还有一位嫡小姐。可只有贵族圈里的人才知道,姜二小姐的生母是在圣上赐婚后才抬成的平妻,姜二小姐也在那时才入的族谱成了嫡女。 第二件事,便是“京城第一才女”姜蕙了。在萧翼上门提亲过后没两日,太傅府用了一顶小轿将姜蕙送到了大皇子府。没有选择良辰吉日,也没有嫁妆,甚至大皇子府都没有准备仪式,姜蕙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太傅府的侧门出门,从大皇子府的侧门入府。这件事,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仿若姜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就这么打发了。 第三件事,是朝廷大事。悬置了半年之久的官员任命终于下来了。在张毫均倒台之后,代行尚书之职的李原生重新上奏了一份拟任名单,与先前的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最起码,从面上来看,此次提拔的人选的中大多数皆是为人所信服的身怀才能之人。萧纳对此很是满意,大笔一挥在奏章上批注了一个“准”字。而李原生,也从代行尚书之职提拔为新任吏部尚书,官拜正二品。 …… “今年宫中的晚宴定在年二十九。阿芙,你也随我们一道进宫的。”薛言说道。 阿芙正专心致志的喂怀中的小祁铭吃饭,闻言抬起头来,“啊?”一声。 对常年生长在边关的阿芙来说,嫁进将军府已经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儿了,如今竟还要进宫去么? “一定要去么?”阿芙试探着问道。她有些退缩。 “你是有诰命的将军夫人,又是咱们府里的长媳,自然是要一起的。”薛言笑着说道。 “可……我什么都不懂,我怕说错做错,给府里丢人。”阿芙已经在京城生活了几月的时间了,在京城的水土将养下逐渐褪去了刚来时的生涩,慢慢的有了高门大夫人的气质。只是,与那些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贵夫人相比,她还是有些胆怯与不自信。 “这有什么好怕的,到时候你跟着我便是。再者说,倒是小柒也是一道进宫的,你们俩也能有个伴儿。”薛言道。 无法,阿芙只能应了下来。又问道:“那铭儿怎么办?也带着一起去吗?” 这倒是个问题,薛言与祁啸廷对视了一眼,想了想道:“照理说是可以带着的。盛儿也是从二品将军,铭儿作为他的长子是有资格进宫赴宴的。只是,宫中毕竟规矩多,铭儿又小,不然就留在家里?” 她看向祁啸廷,道:“将军,你觉得呢?” “嗯,如此也好 。”祁啸廷本就不愿意进宫,哪里舍得自家孙子去“受苦”。 “不若大嫂到时将铭儿放在我那儿。我不需要进宫,唤霜那丫头又是个心细的,能照料好他。”祁珏说道。 不仅是他,老五、老六二位公子也因着没有官职在身,可以不入宫赴宴。 “那就有劳四弟了。”阿芙道。 “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大嫂客气了。”祁珏笑着说道。 镇国将军府众人,总是在最大的释放着自己的善意,好让阿芙能尽快融入他们。 “大年三十那日,中午在家中用过团圆饭,下午就启程去护国寺。”薛言接着说着安排。 每年大年三十前往护国寺,是镇国将军府的传统。不仅仅是他们一家,还有老夫人、二老爷和三老爷全家。 老夫人信佛,每年她都要赶上大年初一的第一炷香,以求得佛祖的庇佑,保佑全家平平安安,万事顺遂;祁大将军和薛言,虽然不似老夫人那般虔诚,但也有想要许愿之事,他们许的第一个愿望,便是萧国安稳和平、再无战争,其次才是家人的平安顺遂。 作为带兵打仗的大将军,见惯了战场上的刀剑无眼、血流成河;看着跟在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那种悲痛和无可奈何不管过了多久,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他们比谁都希望,萧国能够一直这么平平稳稳的发展成为盛世的模样,再不需要有人在战场上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有悠儿的婚事,定在年十六。从护国寺回来,估摸着就要开始忙碌了。到时候你们都抽出些时间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诺儿和竞儿的婚期也不会拖的太久……” 薛言一桩桩地将计划说了出来,好让大家伙儿心里有个数。接下来这一年,府里头确实是有几件大事要办的。 祁柒想着,年后参加完悠儿堂姐的婚礼,她还要和萧纳去江湖上走一遭…… 第156章 怎么做? 姜蕙在大皇子府过的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舒心。 那日,她被一顶轿子抬出太傅府,孑然一身,只有绿梅一个贴身丫鬟,唯一的嫁妆还是她的娘亲黎茵心给她在她临出门前塞给她的一点体己银子,都从她的私产里出的。 姜蕙满肚子的委屈,坐在轿子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到了大皇子府,轿子依旧是从侧门入的。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张灯结彩,姜蕙就这么进了门。甚至,她都没能见到大皇子一面。 直到夜晚,大皇子才推开了她的房门。 抛开身份不谈,姜蕙确实是一个美人。对于大皇子而言,府里的姬妾多她一个不多。因此,接连几日,大皇子是宿在她的屋子里的。 这让姜蕙的心情好了一些,她觉得大皇子对她终归还是不同的。她想着,等过不了几日,大皇子兑现他的承诺,将她扶上正妃的位子,看外人还敢不敢轻视了她去? 可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慢慢的,大皇子开始不怎么来她这儿了;或是即便来了,也只是“例行公事”,没有一丝的温情。 而她如今的身份,也仅仅只是一个庶妃而已,头上除了吴若柔这个皇子妃外,还有孙予宁这个侧妃娘娘;甚至府里还有两位比她早一些进门的庶妃。 大皇子妃性子柔弱 ,倒也不曾为难她,反倒是侧妃孙予宁但凡见了她就处处拿身份压着她,给她立规矩。 名门贵女的出身让姜蕙养成了高傲的性子,自然不将孙予宁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孙予宁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让身边的婢女将她强行按在地上跪着,美其名曰要教她规矩。 这样的事情在后宅里头司空见惯。原本孙予宁在大皇子是隐隐压了大皇子妃一头的,可自从传出姜蕙要入大皇子府以后,孙予宁心中就很是不安,生怕会动摇了她在府中的地位。毕竟无论是名声、才情还是出身,她都无法与姜蕙抗衡;后来,姜蕙入了府,大皇子又连日宿在她的屋子里,孙予宁心中就开始恨她抢走了大皇子的宠爱;可这么多日过去,似乎大皇子对姜蕙的新鲜感散了些,又没有要替她撑腰的意思,孙予宁的气焰便盛了起来,肆无忌惮地将心中的不满全部撒到了她的头上。 而姜蕙,受了这样大的“屈辱”,自然是要向大皇子告状的。可她的高傲也让她做不出哭哭啼啼的样子,只是让绿梅去请大皇子来一趟。 却没想到,大皇子听了这样的事,只是说了一句侧妃娘娘自然有权管教庶妃,还责怪她不懂事,拿这样的事儿来打扰他。 姜蕙气的摔了屋子里的摆设。当然,她屋子里的物件她想摔就摔,只不过,孙予宁不点头,没有人给她补上就是了。 如今,她的屋子里几乎是光秃秃的,朴素的很。 姜蕙越想越气,将所有的怨气都归咎到了祁柒的身上。若不是她横插一脚,她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受万人敬仰,哪里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既然她过的不如意,那么祁柒也别想好过!姜蕙恨恨地抓着手中帕子,来回绞动,直到它扭曲的不成样子。 …… 祁娇儿收到来自大皇子府的帖子,说是娘娘召见。这让祁娇儿吓了一跳。 等她到了大皇子府,见到了姜蕙才知道,原来蕙儿如今已经成了皇子妃娘娘了。 “蕙儿,你什么时候做了皇子妃啊?”祁娇儿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羡慕。她只知道姜蕙嫁入了皇家,成了皇妃,却不知道这里头有着什么样的内情。 而祁娇儿的反应让姜蕙心里更加的不忿,这算是什么皇子妃?这不是挖苦是什么?! “娇儿,快坐。”姜蕙端起了娘娘的派头,笑着说道,“本妃嫁入皇子府不久,在府里也没有什么说的上体己话的人,便想起你来了。不介意陪本妃说说话?” “求之不得呢。”祁娇儿受宠若惊。 对上祁娇儿,姜蕙还是有些手段的。三言两语间就挑起了她与祁柒之间的矛盾。 “娇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说亲事了?”姜蕙笑着问道。 祁娇儿面上一红,摇了摇头。 “唉。”姜蕙叹息了一声,道:“论起来,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堂小姐,又灵动讨喜,走出去谁不高看你一眼?只不过,京城中都是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如今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回了京城,自然就盖过了你的风头,真是可惜了。” 姜蕙是知道怎样拿捏祁娇儿的。果然,祁娇儿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变得不自然了起来,还隐隐的透着些愤恨。 姜蕙扫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娇儿,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才私下里和你嘀咕一两句,你就没有想过要替自己争取吗?” 祁娇儿心里一动。她哪里是不想争取?她是不知道怎么争取啊。如今,镇国将军府的众人,连带着下人都开始不待见她了。 她看向姜蕙,急切地问道:“蕙儿,你教教我,我能怎么做?” 第157章 机会 大年二十九,寒冬。 姜蕙换上了萧翼送她的那件狐毛大衣,画上精致妆容,早早的候在大皇子府的大堂里头。 今日,她要随大皇子和皇妃前往皇宫参加除夕宫宴。 这个机会是她争取来的。 在大皇子府被孙予宁搓磨了多次,姜蕙终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在大皇子来她屋子里的时候闹起了脾气。 萧翼推门进来的时候,姜蕙已经睡下了。她听见动静,将身子翻向里头,背对着萧翼做出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萧翼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起来!” 姜蕙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并不搭理他。 萧翼是一个气量很小的人,多年来被压制在太子之下养成了他有些偏激的性格。他尤其不能接受被人所无视,况且这个人还只是他府里的姬妾。姜蕙的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萧翼心头的怒火。 他一怒之下,伸手将姜蕙从床上拎了起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姜蕙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就是身子摔在地上传来的剧痛,她不由自主地呼了出声。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萧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道。 姜蕙胆寒发怵,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抬头看向她,眼中蓄着泪水,道:“当日,是殿下含情脉脉,说对妾室情深意切,要以侧妃之礼迎娶,还许了我正妃之位。可如今,别说是正妃了,殿下连侧妃之礼都没有给我,仅以一个庶妃打发了事。即便是我无端受到屈辱,殿下都无动于衷,这难道就是殿下说的真情吗?!” 萧翼毕竟是一朝皇子,在朝中虽说不是举足轻重的人,可碍于他的身份也没有几个人敢如此和他说话。更不要说在大皇子府里了,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无人敢反驳一句的。 他“啪”的一下甩了她一巴掌,又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被他打歪了的脸扭了过来,用力往上抬起,不屑的道:“在这府里,敢这么和本皇子说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姜蕙,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傅府嫡女?本皇子不妨告诉你,自从姜太傅放弃你的那一刻起,你在本皇子这里就不值一提!” 这是姜蕙第二次被扇了巴掌。就这一瞬间,她脸上就红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大皇子这一下并没有没有收着力道,自然不是孙予宁娇滴滴的小姐能比的。 此时,被大皇子用力捏着的下巴也疼的厉害,仿佛下颚骨要碎裂了一般。 萧翼说完,再一次用力得将她往边上一甩,道:“给本皇子收起你那副样子!” 这下,姜蕙是彻底醒悟过来了。原来,大皇子并不是真正的倾心于她,只是想要利用她结交上祖父而已。她撑起身子,哭的梨花带雨,道:“不,不是的。祖父没有放弃我。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能够帮助殿下的。” “既然如此,本皇子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过几日的除夕宴席,你随本皇子一同进宫。届时,希望你还能够在太傅面前说的上话!”萧翼说道。 他想着,无论如何,让姜蕙再试一次也无妨。毕竟,她还是姜太傅的亲孙女啊。 “是。妾身一定竭尽所能!”姜蕙跪在地上说道。 萧翼的气消了一些,他在床边坐下,身子半倚靠在床头,两腿垂下在床沿,吩咐道:“过来,给本皇子捶捶腿。” 在萧翼一连串的打压之下,姜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气焰。闻言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句“是”,便乖顺的膝行上前,跪在床边的脚踏之上,替萧翼捶着。 寒冬腊月,京城的天气原本就十分寒冷。姜蕙是被萧翼一把从床上扔下来的,此时也仅仅只是身着单薄的里衣。原先因着情绪激动,一时间也没有觉得冷,眼下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姜蕙就觉得通身冰凉,浑身微微的打着寒战。 可她已经不敢在忤逆萧翼的命令了。她心里明白,入了大皇子府,她便是萧翼的人。如今只有乖巧听话,才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再过两日,等我说服了祖父,就能翻身了。”姜蕙在心里头想着。 萧翼玩味的看着低眉顺眼跪在他眼前的姜蕙,如贱婢那般伺候着他,心中不免畅快起来。 前些时日,为了她所遭受的委屈,例如父皇的震怒、狼狈的跪在安寿宫外淋雨、姜太傅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季先生的不辞而别、萧纳将他的亲信几乎连根拔起……所有一切的不快与忿恨,萧翼都尽数撒在了姜蕙的身上。 “即便你是太傅的嫡孙女,京城第一的才女,高贵如斯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匍匐在本皇子的脚下,任由我搓磨?!”萧翼心里头想着,洋洋得意起来。 直到姜蕙冻的手脚冰冷,几近失去知觉的时候,萧翼才一手捞起她,往床榻上一扔,粗暴地对她……不带有一丝情感。 第158章 窃窃私语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娘娘。”见萧翼和吴若柔一前一后的进来,姜蕙连忙跪下行礼。 吃够了苦头,姜蕙知道她已经没有耍性子的资本了。 萧翼见她今日的装束,这狐皮大衣穿在她的身上不像他当初想象的那般纯净高洁,反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也难怪。当时的姜蕙是高高在上的太傅府嫡女,高贵大方;可如今,她只是皇子府里地位低下的庶妃,受尽了搓磨与屈辱。经历不同,心境也随之改变,自然也就在外观上反应出来。 萧翼冷笑了一声,道:“希望你还能当得起这件衣服。” 姜蕙心里一颤,她知道萧翼这是在提点她,忙垂下头道:“妾身定竭尽全力。” …… 除夕宫宴是萧国建国以来的传统。由皇家举办,邀请皇亲国戚和朝中重臣及家眷入宫同乐,对圣上来说,一来可以彰显其恩德,体恤下臣;二来也是借机拉近与众人的距离;而对朝臣们来说,接到宫中的邀约则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他们在朝中的地位和在圣上心中的重量。 宫中举办宴席的大殿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样的场合下,无论心中是怎么想的,大家伙的脸上总归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喜气洋洋。 阿芙是第一次见这样盛大的场面,一时间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行差踏错。祁柒便伸手握住她,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无需紧张。 “镇国夫人好。”薛言带着几个小辈穿过人群,所过之处有不少人脸上带着笑问好。薛言是一品诰命,还有功勋在身,比起这些夫人们,身份自然是高的。只不过,这些所谓“出身名门”的夫人们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镇国夫人,这位便是刚刚回京的大少夫人?”几名聚在一起的夫人看见跟在薛言身后的阿芙,出声问道。 “正是。阿芙,来见过几位夫人。”薛言笑着侧开身子,让阿芙露在众人面前。 作为将军府的长嫂,日后的当家主母,这些应酬是她必须要学的。 这几日,阿芙缠着祁柒教了她许多礼仪。见状,她对着几位夫人俯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各位夫人。” 虽然动作有些拘谨,倒也不曾出错。 只不过,这看在那些自诩“世家望族”出身的夫人们眼里,就成了“闲话”的谈资了。 其中一位夫人笑着说道:“将军府果然名不虚传。听闻少夫人出身于边关,尚未在京城待上几日便能有如此的礼仪,真是不错。” 这话听着虽是夸赞,实际上却含着“讥讽”。她说的不仅仅是阿芙,还是镇国将军府,既是武将,又是京城的新贵,是她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的人。 阿芙本就是个敏感的性子,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只不过,她是觉得自己的礼仪做的不够到位,脸庞瞬间红了起来。 薛言听了这话,上前一步拉过阿芙的手,对面前的几位夫人道:“我们镇国将军府认定的长媳自然是好的。说起来啊,阿芙和皇后娘娘还是一个地方的呢。”说着还笑着看了看阿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的意味十足。 薛言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让人这么欺负她的家人。当即反唇相讥。不是看不起阿芙的出身的么?不是自诩高贵么?那皇后娘娘呢? 几位夫人被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嘴,脸上不自在起来。她们哪里敢置喙皇后娘娘半句?只能讪讪地赔着笑脸道:“那是自然,自然……” 然而,这四五人却在她们走过之后,脸上换上了嘲笑,窃窃私语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行为举止畏手畏脚,小家子气的很,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们看她,那皮肤黝黑,比咱们府上丫鬟还要粗糙一些。”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她就是边关一个农户家出生的女儿,以前是做惯了农活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嫁进了将军府。这不,一飞冲天了不是?”一人接着说道,习惯性的反问让她的语气显格外的讥讽。 “要说这镇国将军府也是,好歹是名门,这样的人也能娶进府里?还是日后要当起门楣的长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想想,镇国将军府是怎样的出身?江湖莽夫罢了,若不是得了圣上的赏识,哪里有如今的地位?” …… 这些夫人们,“肆无忌惮”的嘲笑、讽刺着镇国将军府。她们不会想到,若不是她们口中的江湖莽夫二十年前的出生入死,或许她们如今已经成了亡国奴,在凌月国的统治下为奴为婢,做着最低贱的衣儿,受尽屈辱,哪里还会有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 当然,如今镇国将军府在朝中地位超然,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公然叫嚣的。 祁柒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回过头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 第159章 真实的沈灵欢 过了没多久,沐阳公主带着沈灵欢过来了。 在场的贵夫人们见状停下了闲话,朝沐阳公主围了上来。沐阳公主笑着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与薛言坐在一处,笑眯眯的说道:“夫人到了有些时候了?” “也是刚刚才坐下。”薛言笑着答道。 这边,沈灵欢向薛言行了一个晚辈礼 ,边拉着祁柒到一旁说话去了。 沐阳公主笑呵呵地看着,道:“悦兮这丫头,刚用过午膳就催着本宫赶紧进宫来了。说是要早些见小柒。” 说着,她又看向薛言身边的阿芙,道:“这便是祁盛的夫人?” 听见提到了自己,阿芙忙的站了起来,依照早先学过的礼数,对沐阳公主深深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虽然没有人特意向她介绍,但从方才众人的行礼问安声中,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沐阳公主是阿芙迄今为止见过的品级最高的贵人了。 看出了阿芙的拘谨,沐阳公主和善地对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免礼。坐下一起说说话。” 她又转头对薛言道:“你这个儿媳,本宫瞧着喜欢的很。” 薛言闻言也不言语,只是含笑看着阿芙。她在把说话的机会留给阿芙,让她尝试着接触京城这些贵夫人的圈子。 阿芙看到了薛言眼中的鼓励,她大着胆子开口说道:“谢公主。” 沐阳公主是什么人?自然是明白薛言的意思。于是,她便顺着问道:“本宫要如何称呼你才好?” “启禀公主,臣妇名金芙。在家中,大家都唤臣妇‘阿芙’。”阿芙答道。 “如此,本宫便也唤你一声阿芙。”沐阳公主点点头,道,“阿芙,在京城待了多长日子了?可还习惯?交了哪些朋友?” 沐阳公主的问话让阿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朝自家婆母看去,却见婆母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还朝她微微点头。 于是,阿芙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是中秋那日到的京城。爹娘对臣妇很好,弟弟妹妹们也很是友善,且京城的气候宜人,比起臣妇自幼生活的边关要好上太多了,哪里还能有不习惯的?只不过,臣妇到京城的日子毕竟不长,身旁还有一个幼子离不开人,尚来不及结交朋友。” “如此,你便随你娘多到公主府走动走动。本宫在府里也是闲得慌,正缺个人一同玩。到时候,本宫再叫上几位夫人,咱们一起打马吊。”沐阳公主笑着说道。 “得公主相邀,臣妇荣幸之至。只是……臣妇不会打马吊。”阿芙回答的有些犹豫。 “哈哈哈。不打紧,到时本宫教你。”阿芙真诚的模样让沐阳公主笑了起来。 与沐阳公主说了话,阿芙逐渐的放开了些,人也肉眼可见的自如了起来。这边,沈灵欢将祁柒拉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小情。 “小柒,我和你说,这些日子我可勤快了,日日在家中苦练武艺。”沈灵欢自鸣得意道。 “嗯?”祁柒闻言有些吃惊。她倒是知道沈灵欢腰间是挂着鞭子的,平日里来了兴致也会甩上几下,但若说这是习武,倒也远远算不上。 “我想过了,我上次摔倒虽然说是怪祁跃的侧身闪躲,可若是我自个儿懂些武功,也就不会摔倒受伤了!”沈灵欢说道。 原来如此,沈灵欢还是对上次摔倒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就是祁柒欣赏沈灵欢的一个很大的原因,这个姑娘虽然贵为郡主,却懂得自省,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知错就改,不会一味的将责任归咎到他人的身上。 用一句古语来形容,那便是:不迁怒,不贰过! ”你如此勤奋,如今可是大成了?“祁柒逗笑道。 “大成倒是谈不上,进步了许多是有的。你等我再练练,到时候与那祁跃打上一架,看看那谁赢!”沈灵欢一边说着,一边还虚空挥了挥握紧的小拳头。 “你可别和祁跃说啊。我要打他一个出其不意,让他见识见识本郡主的厉害!”沈灵欢“霸气”地说道。 “嗯。用实力说话,果然是女中豪杰!”祁柒被沈灵欢的模样逗的乐不可支,笑着说道。 这个“夸奖”倒不是敷衍,祁柒是真的欣赏沈灵欢虽然身为郡主,却宁愿付出提升自己,而不以身份压人的性子。 …… 天色慢慢的晚了下来,朝中的大臣,皇亲国戚皆陆陆续续的到了。这边,以姜太傅为首,身后依次跟着姜仕初、黎茵心和姜萍走了进来。 以往,只要进了皇宫,黎茵心便会带着姜蕙去寻交好的夫人,姜蕙也有自己的贵女圈子。但此次是姜萍第一次进宫,并未有她所相识的人,而黎茵心又哪里会愿意带着姜萍去见世面?因此,这一家人便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当姜蕙跟着大皇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祖父、爹娘和姜萍站在大殿中央,与众人谈笑风生。 第160章 请娘娘自重 “见过大皇子殿下,见过皇子妃娘娘。”见萧翼一行人进来,众人纷纷敛声行礼。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众星捧月的感觉让萧翼心情舒畅。说着,他朝姜太傅所在的方向走去,竟是当众行了一个晚辈礼,道:”小婿见过祖父。” 姜太傅见状连忙侧身避开,拱手道:“殿下折煞老臣了,老臣给大皇子殿下请安。” “哎,太傅说的哪里的话?萧翼既娶了蕙儿,便理应唤太傅大人一声‘祖父’。”萧翼笑着说道,做足了姿态。 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摆出他与姜太傅亲近的样子,好让朝臣们看看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依照礼制,殿下的祖父应是大皇子妃娘娘的祖父才是。老臣万万不敢逾矩。”姜太傅平静的说道,语调不见一丝波澜。 对于姜太傅的反应,萧翼心中很是不爽。他算是看出来了,姜太傅是在竭力地与他撇清关系。 萧翼自觉有些下不来台,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只能打着哈哈道:”呵呵,太傅谦虚了。” 说完,他微微回头看了姜蕙一眼,眼神中是满满的警告。 姜蕙对上萧翼的眼神,心里不由地瑟缩了一下。她如今是真的已经怕了这个手段狠辣的男人了。 她上前一步,在姜太傅面前缓缓跪下,道:“蕙儿给祖父、爹娘请安。” 这是姜蕙入了大皇子府后第一次与家人见面,黎茵心早已泪流满面。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几日不见就消瘦了这么多呢? 姜仕初也曾是真心疼爱过这个嫡女的,见了她的样子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心疼。而姜太傅,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庶妃娘娘还是快些起来。如今您既已入了大皇子府,便不再是姜家的女儿。老夫当不起这一声祖父。” 姜太傅这话说的极重,丝毫不给她留丁点儿的情面。不再是姜家的女儿,姜太傅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他与大皇子没有关系。 姜蕙闻言身子晃了一晃,脸色惨白,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在场的人大都以为是姜蕙初为人妇,听了这话引起她心中对娘家的不舍,却不曾想到是姜太傅的话彻底将她日后的生活的彻底打入了深渊。 姜蕙心里的恐惧到了极点。她木然的摇着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姜萍站在黎茵心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也观察着姜蕙如今的状态。 短短几日的时间,姜蕙不再是她曾经见惯了的那端庄大方,清冷孤傲的模样。今日的她,即便脸上都是精心打扮的痕迹,浑身上下却是透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气质,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了。而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狐皮大衣,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很是不相称。就好似,一个低贱的丫鬟偷穿了女主人名贵的衣服,刻意地张扬。 姜蕙哪里还顾得上揣摩姜萍是如何想的。她只知道,若是今日不能得到祖父的支持,那她将过得极其悲惨。 “不是的,祖父。蕙儿生在太傅府,长在您膝下,无论如今身在何处,都是您的孙女,这是血缘亲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姜蕙生了急智,告诉众人她姜蕙就是姜家的女儿。她带着姜家的血脉嫁给了大皇子府。 姜太傅这才真正地抬眼看了姜蕙一眼。他倒是没想到,姜蕙能当众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可惜了,他已经放弃她了。 这是小女儿家的真情流露,姜太傅也不好再当众与她过不去。倒是姜萍,在此时站了出来。 她走到姜蕙面前,弯下身子扶起了她,笑着道:“臣女斗胆说一句,娘娘此话有些偏颇了。自古先君臣、后父子。娘娘虽出身姜府不假,却已是大皇子殿下的庶妃。自然是万事以大皇子府为主,还请娘娘勿要惦念姜家了。” 姜蕙愣了愣,从小到大她从未把姜萍放在眼里。她没有想到姜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再加之,姜萍不如姜蕙那般娇生惯养,在力气上是大上一些的。她扶着姜蕙的手暗暗使劲,趁姜蕙一个失神,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萍儿说的是,还请娘娘自恃身份才好。”姜太傅说着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离开了。事到如今,他也不需要再给萧翼面子了。 萧翼见姜太傅离开的背影,眯起了眼睛,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怒意。可他却对太傅无可奈何,只是狠狠地剜了姜蕙一眼,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了。 这个眼神让姜蕙心头的恐惧愈甚,她胆战心惊地跟在萧翼身后,却在转身的时候眼神扫过了坐在不远处的祁柒。 她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上散发出淡然娴静的气质。以往,高高在上的姜蕙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看却觉得格外的刺眼。 她的身边坐着沈灵欢,见姜蕙看来,祁柒收回了视线,含笑与沈灵欢耳语。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一群贵女围绕着,大都是当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帮人。 姜蕙在祁柒的眼中看出了“讥讽”,看出了“嘲笑”,看出了“胜利者的洋洋得意。” “她一定是在看我的笑话。”姜蕙心里想着,极致的恐惧被极度的愤恨所取代。 第161章 祝酒 然而,祁柒的注意力却是在姜萍的身上。她应该就是许配给萧熔的姜家二小姐了。 她瞧着不若姜蕙那般的白皙精致,容貌出众,却是落落大方,温婉沉静。她身着藕色锦绣长裙,上头绣着莲蓬图案,零星散布着荷花样式,雅致秀丽。然而,就在方才姜萍行动间,长裙摇摆,不经意间露出了穿在里头的曲裾下摆,是一抹艳丽的红色。 沈灵欢见祁柒打量姜萍,以为祁柒不认识,遂解释道:”她是姜萍的庶妹。以往我在姜府偶然见到过一次,是个娴静的姑娘,总是不声不响的。“ 祁柒笑了笑,不多言语,只是在心里想着:“看来,这位姜二小姐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稳内敛啊。” 而方才姜蕙看到的,就是这个笑容。她眼中充满“讥讽”与“嘲笑”的笑容。 …… 姜蕙闹出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完全全的暗了下来,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清朗直破云际。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长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太监由远而近的唱和声,众人纷纷恭恭敬敬地立于大殿的两侧,迎接萧国最有权势的几人步入殿内。 随即,异口同声的请安声音响起:“参见圣上、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萧正焱今日心情很好,他在高台上站定,身旁依次跟着皇后李乐姝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太子萧纳和长公主萧雨卿。他爽朗的声音从上头传来,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待众人谢恩后站起之后,他又道:“今日宫中举办宫宴,为的就是与诸位共迎新年。诸位不必拘束,尽情欣赏歌舞,品尝美食!”说罢,他牵着李乐姝的手,率先于高台正中间坐下。 大殿中的众人才依照自己的位置坐定。 萧正焱举起手中的酒杯,中气十足地说道:“今岁我萧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与众位大人的辛勤付出密不可分。在此辞旧迎新之际,朕以薄酒一杯敬诸位,往诸位在新年再接再厉,创我萧国新的辉煌!干!”说完,萧正焱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了这样的开场白,今晚的宫宴正式拉开了序幕。大殿外,歌舞姬迈着轻盈的脚步,随着悦耳的乐曲,宛如蛟龙般游入店内,以精心编排的歌舞助兴;排列整齐的宫婢手中端着佳肴,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美的吃食摆上众人的案头。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 “太子,这杯酒朕要敬你。”几道佳肴过后,萧正焱再一次举起了杯子,对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的萧纳道:“今年,朕身体不适,不得已将监国的重任交给了你。而你,并未令朕失望,将萧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你辛苦了!” 萧纳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道:“父皇言重了。辅佐父皇本就是儿臣应尽之责。” 这杯酒饮尽,萧纳又斟了一杯,转身面向众人道:“孤今日能得父皇赞誉,多亏众位大人的鼎力相助。孤敬诸位一杯!” 在场的官员纷纷站起身来,道:“微臣愧不敢当!” 皇后李乐姝见状笑了笑,也端起酒杯,道:“诸位夫人,本宫也敬你们一杯。诸位大人能心无旁骛地辅佐圣上与太子,正是因为有你们在家中操持中馈,将一切打理的有条不紊。你们也一样劳苦功高。” “多谢皇后娘娘。” 淑妃也端着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每到这样的场景,她心中皆很是怨恨。原本,与圣上并肩坐在高台之上的人应该是她,高高在上地对众人致辞的也应该是她。可事实却是,她只能坐在台下,仰视着李乐姝,甚至连萧雨卿一个晚辈的座次都在她之上。 是的,萧雨卿作为长公主,她的位次于所有女眷之首。 不论淑妃心中是如何作想,宫宴都在热闹地进行着。酒过三巡,萧正焱与李乐姝完成了“规定动作”,又饮了几杯朝臣及家眷敬的酒,交代了太子好生招呼着,便起身携手离开了。将大殿留给众人继续吃喝玩乐,也免得大家伙儿因着他们在场而感到拘束。 帝后一走,大殿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几分,众人陆陆续续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饮酒。 萧纳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自然是有不少人排着队向他敬酒。而出于礼仪,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与朝臣寒暄,可他的心却早就飞到祁柒那儿去了。 可萧雨卿则不一样,她才不管有没有贵女想来巴结她,扔下向她走来的众位小姐,跑到祁柒的身边,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与她热络的说起话来。 这一幕落在萧纳的眼中,既是羡慕又是无奈。 第162章 表忠心 圣上既已离开,淑妃也不乐意再待下去,起身离开了宴席。只是吩咐身边的丫鬟将姜萍请到倚翠殿。 姜萍得了命令,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跟着丫鬟往倚翠殿而去。 “娘娘,姜二小姐来了。”丫鬟禀报道。 “臣女见过淑妃娘娘。”在丫鬟的通报之后,姜萍第一时间跪了下去,请安道。 淑妃手中揭盖抚茶的动作不停,抬起头朝匍匐于地上的姜萍看去,薄唇轻启,道:“你就是哥哥的庶女,姜萍?” “启禀娘娘,臣女正是姜萍。如今是太傅府嫡出二小姐。”姜萍答道。 “呵。”淑妃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一个平日里不曾听过只言片语的庶女,还能有这般镇定的心性。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姜萍闻言,才从地立起上身,将头抬起。只是双眼始终落在斜前方的地上,不敢与淑妃对视。 “倒还懂些礼数。”淑妃道,“只是到底不是当作世家嫡女教养出来的,即便如今抬举了身份,也还是差点意思。让你做熔儿的正妃,是委屈他了。” 她的语气满是嫌弃。 姜蕙的悔婚让淑妃心里憋了一口怒气。只是鉴于她和萧熔有求于姜太傅,才不得不咽下这口窝囊气,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姜萍。 她不敢过于招惹姜太傅,可为难一个即将成为她儿媳的少女还是可以的。于是,姜萍便无辜成了她的出气筒,忍受着她的冷嘲热讽。 只是,正如淑妃自己说的那样,姜萍自小便是在姜蕙的打压之下长大,作为一名不受重视的庶女,她受惯了姜蕙的欺辱,下人的冷眼,她的身上却是没有如姜蕙那般的高傲。因此,听了淑妃的话,她丝毫不觉得难堪,答道: “娘娘说的是。姜萍得娘娘看中,能嫁与二皇子殿下为妃,是姜萍莫大的荣幸。臣女虽出身不高,却胜在本分。请娘娘放心,日后臣女定尽心伺候殿下,万事听从殿下与娘娘的吩咐,绝无二心。” 姜萍这便是在明晃晃的表态了。淑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终于是笑了出来:“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便胜过那不知好歹的姜蕙百倍。你记着,只要你懂事听话,就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随即,又扳起了面孔,语气在瞬间变得尖锐起来,道:“可若是你胆敢有半分不该起的心思,本宫将丑话说在前头,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你可听清楚了?” “是。臣女谨记娘娘教诲!”姜萍在地上了磕了一个头,道。 见姜萍如此识相,淑妃心里是满意的。她缓和了语气,道:“嗯。起来。嬷嬷,赏。” 嬷嬷闻言,去到一旁将一个精致的黑檀木锦盒取来,在姜萍面前打开。 “戴上瞧瞧。”淑妃含笑说道。 这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是淑妃早就准备好的。方才,姜萍通过了她的教考,淑妃才将这个玉镯拿出来赏赐与她,代表着她认可了姜萍。 “多谢娘娘。”姜萍也不扭捏,道谢后便小心的取出玉镯,戴于手腕之上。 “嗯,不错。”淑妃点了点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 “是。臣女告退。”姜萍跪安后退了出去。 从头到尾,姜萍得表现皆是丝毫不错。淑妃朝屏风后头看了一眼,问道:“你觉得如何?” 屏风后头,萧熔慢慢踱步而出,道:“是个聪慧的。希望真能如她自己所言那样,本分、听话。” …… 等姜萍回到大殿,这里的宴会也已接近尾声了。 姜太傅见她回来,目光在她手腕间的玉镯上扫了一眼,暗暗点头。 这是他与淑妃说好的暗号,若是觉得姜萍可用,便将玉镯赏赐与她,他也好对她有更好的安排。 果然,这个丫头没有让他失望。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府。”姜太傅说着便站起身来,与同僚拱拱手道,“老夫先行一步,各位慢饮。” 陆陆续续地,众人也准备离席回府。例如,沐阳公主便差人来寻沈灵欢,沈灵欢只好依依不舍地与祁柒道别,惹的萧雨卿大笑道:”瞧你这副模样,改日再去将军府寻她便是了,快些走罢。“一边说着,一边朝沈灵欢挥挥手。 自从沈灵欢和祁柒交好之后,萧雨卿对她的态度也好上了不少。再加上今晚三人一道闲谈,萧雨卿也将她视为了朋友。 这也是沐阳公主今晚能在宴席上待上这么长时日的原因。她看到了萧雨卿与沈灵欢之间有说有笑的,想着多给她们些接触的时间。 今晚还有一人有些反常,那便是太子萧纳。也在宴席上待到了现在,不曾离开。他一直想要找机会与小柒说上几句话,可无奈整场宴席下来,他身边就没有少了人,不是向他敬酒,就是向他问安,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祁柒自然是感受到了萧纳时不时朝她看来的视线,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心下也觉得好笑。便趁着无人注意,端起酒杯,含笑向他示意。 萧纳瞬间喜笑颜开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哪里还顾得上听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这是今晚他喝的最甜的一杯酒,也是他今晚和祁柒唯一的互动。 第163章 设局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春联,大街小巷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祥和氛围。 祁娇儿今日起了一个大早,仔仔细细地装扮了起来,又盯着丫鬟替她收拾包袱。今日中午,她们团聚在镇国将军府池吃过分岁酒后,便要直接启程去护国寺了。 “小姐,后门有一位公子找您。”祁娇儿正在指挥丫鬟干活,便听有下人来禀报。 祁娇儿有些疑惑。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寻她?她带着不解朝后门走去。 后门打开,祁娇儿就见一位翩翩少年身着华丽的锦服,肩头披着一件貉毛披肩。发髻上是一支碧绿的翡翠发簪,腰间缀着透亮的白色雕花玉佩。明明是冬日,这人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扇子,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又有些放荡不羁。 至少,祁娇儿是这样觉得的。她第一眼见着他,便心生喜欢。 祁娇儿有些娇羞的行了一礼,轻声轻语地问道:“可是公子寻小女子?” 少年见祁娇儿的反应,心里洋洋得意了起来。想他淮江侯府的世子,有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除了那个不识好歹的祁柒! 没错,来人正是黎杰。 昨日在宫宴上,姜蕙找上了他,指着人群中的祁柒,问道:“表哥可是咽下那口气了?” 自然是咽不下的。这个祁柒,害得他面子里子全都丢光了。他纵横京城那么多年,但凡他瞧得上的女子还没有他失手过的,他哪里能甘心?再说了,这个祁柒长的确实是绝色,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他是真的心痒痒的很。 “你有何主意?”黎杰问道。 姜蕙左右环顾,见无人注意,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黎杰眼前一亮,这种事儿他擅长啊。只是,他从哪里知道她的行踪呢? 姜蕙笑了笑,道:“我与她的一个堂姐相识。听说她们全家明日就要去护国寺祈福,到时候荒郊野外,还怕没有机会下手么?” 就这样,黎杰今日就找上门来了。 “在下淮江侯世子黎杰,听闻祁小姐与在下的表妹姜蕙是好友。不知她可有与祁小姐提起过在下?”当黎杰端起架子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风度的。 原来是淮江侯世子,怪不得如此气质非凡,一看就是贵公子的模样。 祁娇儿愈发扭捏了起来,道:“原来是世子。世子所言不错,小女子确实与蕙儿是手帕交。蕙儿曾多次提起过,世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文采斐然,是世间难得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祁小姐过誉了。今日不请自来,属实有些冒昧了。特送上薄礼,还望祁小姐不要嫌弃。”说着,黎杰从袖中拿出一个不大的锦盒,递了过去。 祁娇儿朝锦盒看去,没想到竟然是璨珠阁的礼盒。祁娇儿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瞧,是一幅鎏金红宝石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愧是侯府世子,出手竟是这般豪爽大气。”祁娇儿心里想着。 黎杰笑了笑,道:“早就听说祁小姐国色天香,令在下心生向往。今日一见,方知祁小姐天仙之姿哪里是言语能形容的?” 像祁娇儿这样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又想攀附权贵的女子,黎杰不知道见了多少。拿捏起她来自然是手到擒来。 虽然他是来从祁娇儿这儿套消息的,却也不妨碍他占些小便宜嘛。 “世子过奖了。”祁娇儿听见这么直白的夸赞,瞬间小脸通红,夹着嗓子说了一句。 黎杰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笑着问道:“今日是大年三十,街上热闹得很。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请祁小姐一同上街走走?” 这话听的祁娇儿心神荡漾。世子这是看上她了么? 嗯,一定是的。不然,他为什么贸贸然上门来,给她送上名贵的耳坠,还夸赞她国色天香? 此时祁娇儿陷入了一种自我陶醉的情感之中,压根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天降喜事”。 “好啊……”她刚想答应下来,就见她身边的丫鬟匆匆而来,道:“小姐,夫人问您可准备好了?再一刻钟就要出发了。” 祁娇儿顿了顿,这才想起来她们是要去将军府了。她有些为难起来,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倒是黎杰,先出声问道:“祁小姐可是要出门?” “嗯,正准备去镇国将军府赴宴。”祁娇儿道。 “那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差点耽误了祁小姐正事儿。不若如此,祁小姐先去赴宴,稍后在下再来寻你便是。”黎杰“善解人意”地说道。 祁娇儿摇摇头,道:“在将军府用过午膳后,便要举家前往护国寺祈福了。这是家里多年不变的规矩,我怕是没时间赴公子的约了。” 祁娇儿的语气中带上了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遗憾。 “举家?可是镇国将军府也一道前往?”黎杰问道。 这不,消息不就不动声色的套出来了么? 祁娇儿点点头,道:大伯一家、我家、还有三叔一家都去的。要到初三才会回来。” 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黎杰“唰”的一下,抖开了手中的扇子,自诩风流的扇了扇,笑着道:“如此,祁小姐就快去。方才在下掐指一算,祁小姐在护国寺这几日,将会有惊喜哦。” 第164章 世子妃 直到祁娇儿坐上了马车,心中还在小鹿乱撞。 那可是侯府世子啊。若是她嫁入侯府,一跃成了世子妃…… 祁娇儿在心里幻想着“美好画面”。届时,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都要向她请安问好,而她则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施舍般的给出“免礼”二字,就得来她们的千恩万谢。即便是祁柒出身镇国将军府又如何?还不是被她压了一头?! 祁娇儿美滋滋的想着,倒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宝珍问了一句:“小姐,您什么时候结识侯府世子了?” 祁娇儿眼下心情很好,听了这话也不做多想,答道:“我也是第一次同他见面。方才他不是说了么,他是蕙儿的表哥,想必就是蕙儿在家里提了我几句,碰巧被他听到了。” 宝珍跟着祁娇儿久了,自然是知道她的性子,当下只捡她喜欢听的来说:“小姐花容月貌,奴婢瞧着那世子见了小姐就和丢了魂似的呢。” 祁娇儿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 在镇国将军府聚在一起吃过午饭,一行人便各自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护国寺而去。 护国寺离的不远,在京郊的一处半山腰上。从京城最权贵精致的青平大街出发,一路上的景致由气势磅礴的高门大院,逐渐变成白墙灰瓦的雅致民宅,朴素错落的木制房屋;直到出了城门,零零星星的几个茶水铺子散落在路旁,由几根木桩子简易搭成的轮廓,覆上茅草制成的屋顶,在寒风下显得有些萧索;茶肆的一边,茶博士炉子上烧着火,沸水嘟嘟作响,热气蒸腾出来,尽管四周敞开,铺子里头也显得比外头要暖和上几分。 这样的场景,祁柒是见惯了的。祁娇儿撩着帘子看到这样的情景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道:“可真够寒酸的。” 祁悠儿轻声道:“赶路的途中,能有这样一处歇脚、解渴、取暖的地儿,已是极其不易了。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眼下,祁柒、祁娇儿和祁悠儿待在一辆马车上。 原本来将军府的时候,祁二叔家是两辆马车,周姨娘伺候着老夫人坐在一辆马车上,祁青坐于车架之上替她们把着方向;祁二老爷、祁二夫人和祁娇儿在一辆马车上。祁三老爷向来朴素,一家四口便挤在一辆马车之上。 出发之时,为了让大家伙儿在路上舒服一些,薛言重新做了安排。为老夫人准备了一辆最为宽敞舒适的马车,因着她习惯了周姨娘的侍奉,便带着周姨娘一道上了那辆马车;老夫人原本的马车便空了出来,给了祁二老爷和祁青;祁三老爷一家也分开了两辆马车,祁三老爷和祁省一辆,祁三夫人和祁悠儿一辆。余下的便是镇国将军府众人,按照各自的习惯,祁啸廷和薛言一辆,其余的几位公子也三三两两结伴的上了不同的马车,只有祁柒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单独替她准备了一辆马车。 结果,祁娇儿却觉得祁柒的马车更加宽敞气派,舔着脸凑上来要和祁柒同坐一辆车,还美其名曰:姐妹间坐在一起说说话,路上也不觉得无趣。 祁柒挑了挑眉,不想和她多加啰嗦,便将祁悠儿也一同请了来。还好,祁柒的马车确实是足够宽敞的,三人待在一起也不显的拥挤。 听到祁悠儿如是说,祁柒笑了笑,对她说道:“若是回来的时候有时间,我与悠儿姐姐一道在此处饮壶茶可好?” 祁悠儿道:“那感情好。我平日里多是待在家中,倒是从未涉足过这样的地方。想来,定是别有风情的。” 只有祁娇儿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屑地说道:“说起来你们好歹是官家小姐,在这样的地方也不怕失了身份。” 从祁娇儿上了马车开始,祁柒就不曾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不在她眼里的人,她向来是不愿意搭理的。 祁柒从马车一旁的隔间里抽出一本书,递给祁悠儿,道:“接下去的都是些荒地或是农田了,悠儿姐姐若是看腻了,便看会儿书打发时间,或是小憩一会儿。” 祁悠儿笑着接了过去,“还是你想的周到。” 祁娇儿见没有人搭理她,自觉受到了冷落,心里便不高兴了起来。她猛地放下帘子,扭过身子,“哼”了一声,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试图引起二人的注意。 而从头到尾,祁柒都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或是闭目养神,或是翻动手中的书籍,再或是与祁悠儿偶尔说上几句话。直到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第165章 无济大师 护国寺外,一个中年和尚带着小沙弥已经在候着了。见老夫人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双手合十迎了上来,道:“阿弥陀佛。厢房已经准备妥当,施主里头请。” 一行人跟着和尚到了后院,各自挑了一间屋子。只是镇国将军府来的人多,若是每人都住一个单间的话,厢房的数量就不够了。因此,小一辈里头,只能是几个人住在一起了。 祁娇儿一推开房门,便将位置最好的一个床位占了去,也不曾问过祁悠儿和祁柒一句。 祁悠儿对此习以为常。不过,她朝祁柒看了一眼,确定她心里头是否会不痛快。祁柒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她让祁悠儿先选,在剩下的那张床铺上坐了下来。 冬儿见位置选定,便将包袱在床边的柜子上放好,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盆,出去接了水端了进来,道:“小姐,奴婢接了些热水,您洗把脸解解乏。“ ”知道的是咱们是来礼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度假的呢。“祁娇儿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三个人之中,只有祁柒一人带了贴身丫鬟来。 祁柒依旧没有说话,伸手接过冬儿拧干的毛巾,道:”悠儿堂姐也来擦把脸?“ 冬儿见状,又取了一条毛巾,在热水里浸过拧干之后递给祁悠儿,笑着说道:”这毛巾是新的,堂小姐放心用。“ 祁悠儿不好意思的道了谢。这是小柒的丫鬟,哪有来伺候她的道理。 祁柒对此看得明白,她笑着道:“出了门便没这么多的规矩。冬儿,这几日你辛苦些,多照看着。” “是。”冬儿应了下来。 祁娇儿的挑衅就犹如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憋的她心里很是难受。 ……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老夫人带着众人虔诚地上了第一柱香,也不拘着小辈和她一起做功课,让他们都各自玩去。只是嘱咐道:“此处乃佛门重地,行为处事都谨慎着些,万不可坏了规矩。” 年轻人哪里能闲的住,齐声应了一声后,便各自散了开来。 护国寺坐落于山林之间,寺中树木茂盛,山峰重峦叠嶂。清晨弥漫的雾气带着些许清甜,令人心旷神怡。这样的纯净的空气,是在京城寻觅不到的。 祁柒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便觉浑身舒畅。她盘腿坐下,双手交叠,手心翻转向上,一呼一吸间习练起了吐纳。她面色沉静,整个人置身于天地之间,沐浴在清晨雾气之中,安静的宛如仙子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柒运完了一百零八个周天,却依然是定定地坐着,“贪婪”地呼吸着纯净的空气。许是佛门净地的缘故,祁柒觉得格外的平心静气,内力的修习也比往常快上不少,她舍不得浪费这样的好机会。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既已运功完毕,便歇上一歇,贪功冒进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祁柒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是一名年过古稀的老和尚,下颚上留的长须已是花白。老和尚虽然年迈,可却是精神矍铄,中气十足,一看便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再看他的装束,一声褐色袈裟,脖颈间是长长的珠串,浑身散发着沉稳宁静的气息。 祁柒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前合十,微微俯身,道:“阿弥陀佛,见过大师。” 老和尚笑了笑,道:“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真是后生可畏啊。” “大师过奖了。”祁柒淡然一笑,道:“若是大师出手,不出二十招,祁柒必败!”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看了她一眼,忽的手掌运气,如疾风暴雨般朝祁柒急袭而来。祁柒双眼一眯,一个侧身急速避了开来。 老和尚见状,心下满意。不等祁柒站定,已是化掌为拳,又一次带着凌厉的气息迎面而来。祁柒躲闪不过,只能运气了全部的内力,出手挡下了这一式。同时,心里也起了讨教的意思。 她主动出击,在接下老和尚这一招的同时,另一手袭向老和尚腹部。老和尚脚步微动,轻松避开,另一只脚扫向祁柒下盘。 祁柒凌空跃起,双手却越发凌厉,朝老和尚攻击而去…… 二人一来一往,身形变换得越来越快,看得不远处的冬儿眼花缭乱。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了更多的空间。这两人的交手可不是她能招架的住的。 突然,老和尚收住了动作,祁柒在空中一个旋身,也落了下来。 “老衲还是小看了施主。”老和尚笑着说道。 “多谢无济大师指点。”祁柒道。与老和尚的这一番交手,她获益匪浅。 老和尚有些意外。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她是如何知道的?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若不是在此清修近百年的无济大师,我应当不至于只过上这么几招就落败了。”祁柒道。 “哈哈哈。你倒是直率!”祁柒不矜不伐又不妄自菲薄的样子,让老和尚开怀大笑起来。他道:“你这丫头甚得我心。老衲许你一个问题,无论你问什么,老衲都会替你解答。” 无济大师,除了是绝顶高手之外,还是参透佛法的得道高僧。天上地下就没有他推算不出的命数,解答不了的困惑。因此,世上多少人心心念念只想见他一面,哪怕只是得他只言片语的点拨,奉上万贯家财也甘之如饴。只是他退隐已久,几十年不曾在外人面前露过脸了。 然而,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祁柒对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师厚爱。只是我并无问题需要大师答疑解惑。” 这个回答让老和尚很是意外,他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数么?” 祁柒摇摇头,“既是命数,便是天定的。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何区别呢?换句话说,若是不知道,还能依照自己内心的追求,充满希望地走下去,每一日都是心怀憧憬;可若是知道了,人生不就变得没有乐趣了么?” 老和尚听了这话,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道:“万万没想到,老衲竟是被你这个小丫头上了一课。如此,小施主若是有时间,不妨多来老衲这儿坐一坐,你我说说话,喝喝茶岂不是一件美事?” “荣幸之至。”祁柒道。 第166章 等我消息 祁娇儿回到房间的时候,祁悠儿刚用完斋饭,正要将吃饭的饭碗拿去洗干净再送回厨房。见她回来,祁悠儿打了声招呼,道:“堂姐回来了?可用过早饭了?” 祁娇儿扫了她手中端着的餐盘,阴阳怪气道:“这大冷的天你又何必装模作样的自己动手?放在那儿自然有下人替你收拾。” 她说的“下人”指的便是冬儿了。昨日,冬儿将祁柒和祁悠儿两人伺候的极好,却唯独对她不闻不问。祁娇儿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祁悠儿笑了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举手之劳而已。”说罢,也不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 祁娇儿气的不行。以往,祁悠儿都是不声不响的性子,从来都是任由她拿捏的。自从祁柒回来之后,仗着有将军府嫡女的撑腰,如今还敢和她呛声了? 她的视线落在房间里,祁柒和祁悠儿的床铺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只有她的还是如一早起来那般凌乱。祁悠儿心里烦闷,便又转身走了出去。 …… 大年初一,来护国寺上香请愿的很多。祁娇儿也跟随着香客,在师傅那儿领了三炷香,点燃,在佛祖面前虔诚地拜了拜。 “请佛祖保佑好觅的一桩好姻缘,嫁的一处好人家。从此荣华富贵,一飞冲天……” “祁小姐,新年好啊。”祁娇儿刚刚将手中的香在香炉中放好,便听的有人喊了她一声。 她回头看去,竟是黎杰,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她。 祁娇儿眼睛一亮。都说护国寺的佛祖很是灵验,没想到竟是这般快。她上前一步,问道:“世子,您怎么来了?” 黎杰言笑晏晏,道:“祁小姐可是觉得惊喜?” 祁娇儿猛然想了起来,昨日黎杰说过这几日在护国寺将会有一个惊喜,没想到竟是这个。原来,黎世子早就准备好特意来寻她的啊。 她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黎杰见状,心头也有些痒了起来。祁娇儿,虽然比起她的堂妹来差的太多了,可他黎杰又不在意多一个女人。 他道:“祁小姐如今可又空闲了?可愿意与在下一道走走?” 祁娇儿点点头,道:“但凭世子吩咐。” 两人并肩朝清净的地方走去。对于祁娇儿这样的女子,黎杰是很有一套的。一路上逗的祁娇儿心花怒放,一颗芳心不知不觉地倾付在了他的身上。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地亲密了起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黎杰话锋一转,问道:“娇儿,祁柒如今也在这儿么?” “嗯,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是全家人一道来护国寺祈福的。今年她既然回了京城,那自然是要来的。”祁娇儿答道,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娇儿,你与她同住一屋,你替我将她引出来,如何?”黎杰的语气中突然带上了一丝邪魅,说道。 祁娇儿眼神中带了一丝警觉,道:“你也看上她了?” 她突然想起来,早些时候淮江侯府是曾上门提亲过的,只不过被大伯将聘礼全数丢了出来而已。 “她?本世子钟情的人是你啊娇儿。只不过,这个祁柒几次三番的让本世子丢脸,我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黎杰“恶狠狠”地说道。 “你想要怎么做?”祁娇儿问了一句。 “你将她约出来,本世子……到时候还愁拿不下她么?!”黎杰凑近了祁娇儿,轻声说道。 “这样做好么?”听了黎杰的计划,祁娇儿有些犹豫了。她确实不喜欢祁柒,也会在祖母面前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可真的要她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害祁柒,她也下不了手。 见祁娇儿犹豫的神情,黎杰道:“娇儿,我是真的替你觉得惋惜,明明你也是祁家的女儿,又比她温婉可人,可偏偏就是因为她命好,出身在镇国将军府,世人便只知有她,不知有你了。” 这番话,是姜蕙教他说的。她说祁娇儿最是嫉妒祁柒,若用这个理由定能激起她心中的不满。 果然,听了这话,祁娇儿的神情由犹豫变成了不甘心。黎杰又再接再厉道:“娇儿,其实我这么是在帮你。你想啊,若是她出了这样的事,哪里还有人愿意娶她?到时候,本世子大发慈悲地将她抬进府做个小妾,让她日日给你这个世子妃晨昏定省,端茶倒水的伺候着,随你怎么揉搓拿捏,看她还能有几分如今的谱来!” 说到“伺候”,祁娇儿想起了这两日受到的冷落。是啊,日后等她做了世子妃,天天让祁柒在她跟前伺候着,看她还如何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祁娇儿下定了决定,道:“好,你等我消息。” 第167章 一起上吧 祁娇儿心事重重的回了后院。她虽然答应了黎杰,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慌乱的很。 等她回了房间,小沙弥已经将中午斋饭送来了。一样的菜式分了四份,祁柒和祁悠儿围坐在一处,冬儿则坐在她们的下首;桌上还有一份没有动过的饭食,应该就是给她留的了。 祁娇儿见状走了过去,在冬儿身边坐下,拿起竹筷默不作声的用起饭来。 祁柒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平日里的祁娇儿,怎可能“纡尊降贵”地同丫鬟坐在一起吃饭?可这会儿怎的如此安静了? 直到一餐饭用完,祁娇儿才开口道:“今日的日头瞧着怪好的,咱们也别总是拘在屋子里了。一起出去走走?” 这下,不仅是祁柒,就连祁悠儿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了。祁娇儿主动开口邀请?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也好。正好才吃完饭食,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祁悠儿笑着说道。她想着祁娇儿既然都服软了,她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祁娇儿迫不及待的看向祁柒,问道:“小柒,你也一起?” 虽然不知道祁娇儿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祁悠儿已然答应了下来,祁柒便也点头同意了,留下了冬儿将餐盘收拾干净再给厨房还过去。 祁娇儿心头一喜。她不仅轻而易举地将人哄骗了出去,祁柒竟还主动将贴身丫鬟留了下来,真是傻的可以。 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今日外头来许愿的香客很多,咱们都是大家闺秀,还是不要在人前抛头露面为好。我知道一处僻静,环境又好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护国寺地处半山腰,倚山而建,地形多是蜿蜒曲折的。祁娇儿带着两人沿着小路往里头走去,越来越偏僻,也越来越冷清。 祁娇儿一边走着,一边悄悄地观察两人。见祁悠儿和祁柒两人沿途欣赏着风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心里暗自窃喜。 这个地方,是上午黎杰告诉她的。这儿人迹罕至,把祁柒引到这儿来方便他下手。 可祁娇儿不知道,她的举动早就被祁柒看在眼里。她的眼睛无意地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方向扫去,不做半刻停留,就宛如真的在欣赏风景一般。也就是这一眼,差点让黎杰以为他暴露了。 “哎哟。”就在这时,祁娇儿忽然捂住了肚子,半躬起身体,道:“疼,肚子疼……” 祁悠儿下意识地扶住了祁娇儿,关心道:“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一下就肚子疼了?” “不知道,许是吃坏东西了。我要上茅房,悠儿你快扶我回去。”祁娇儿一副等不及的样子,道。 “那快走。小柒,我们一起回去。”祁悠儿点点头,说道。 见祁悠儿要祁柒和她们一起回去,祁娇儿着急了,忙开口道:“不用不用,来来回回的多麻烦。这儿景致好,小柒你先在这儿歇一歇,不要跟着我们来回折腾了。” “可这儿有些偏僻,小柒一个人怕是不安全。”祁悠儿有些担心。 “这里是护国寺,来的都是些良善之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了,我们很快就回来。”祁娇儿说道,“哎哟,不行了。我们快走。“ “没事的,你们先回去。”祁柒淡淡的说道。 她已经看出来了,祁娇儿这场戏是为她唱的,此举无非是要支开祁悠儿,将她独留此处好让大树后头的人下手。 确定了祁悠儿是安全的,祁柒便放心的让她跟着祁娇儿一起离开。她倒要看看祁娇儿想要做什么。 “小柒,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很快就回来……”还不等祁悠儿说完,祁娇儿就拉着她着急忙慌的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祁柒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果然,不一会儿,黎杰就从大树后头走了出来,面上是一脸的坏笑:”祁小姐,好巧啊。“ ”这不都是你安排的么?巧什么?“对黎杰,祁柒也懒得陪他演戏,直截了当的说道。 黎杰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一种被人看破内心的恼怒,道:“呵,你倒是聪明。不过那又如何,你以为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么?”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祁柒笑着问道。 虽然祁柒已经猜到了,可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意思着走一遍的,也免得给他留下狡辩的机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地,你说我想干什么?”黎杰卸下最后一丝伪装,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地靠近祁柒,伸手就要朝她抓去。 祁柒随手抓了一根树枝,挡在了他的手臂上,道:“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要不,一起上。” 说着,抬眼朝旁边两处看去。 轻蔑的语气彻底激怒了黎杰,“那就别怪我以多欺少了。出来!” 他怒吼了一声,两个护卫模样的人从她视线扫过的地方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绳子。三人形成一个半圆,朝祁柒逼近。 第168章 “回礼” 然而,祁柒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如他所料那般的慌乱。黎杰冷笑一声,道:“何必强装镇定呢?眼下只有你一个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办?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护卫和他一起一拥而上。 祁柒淡淡地看着三人,稳如泰山般的坐在那儿,不曾挪过分毫。却在黎杰眼看着就要得手的时候,左手手腕微微翻动,三枚暗器飞射而出,精准的打在了三人的膝盖上。 “啊!”耳边响起预料之中的三声惨叫,三人随之扑倒在地。 黎杰捂着右膝,抬起头来瞠目欲裂,怒吼道:“是你?!” 祁柒并不否认,道:“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只是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罢了。 黎杰又气又恼,他下意识的要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再次伸手朝祁柒抓去。 “啪!”祁柒手中握着的树枝重重的的敲在他的手腕之上。黎杰再一次发出一声惨叫,手掌无力地垂了下来。 机会就摆在眼前,黎杰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三个大男人还拿不下一个小女子。他对着身旁的两个护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世子上啊!” 那两名护卫面面相觑,忍着膝盖处的疼痛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朝祁柒走去。却在对上祁柒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顿住了脚步。她身上的气息让他们心生惧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扶住黎杰,道:“世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咱还是先撤。” “废物!”黎杰气的大骂道,想要自己上前却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不能动弹,最后只能任由两人“强行”给拽了出去,耳边是护卫的劝慰声:“世子,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待三人离开,祁柒唤来暗卫,吩咐道:“收拾干净。查清楚,祁娇儿对此事知道多少。” …… 待祁柒回到屋子里时,就见柒娇儿半躺在床铺上,祁悠儿端着一杯热水,喂她喝下。 见祁柒回来,祁悠儿忙的站起身迎了过来,道:“小柒,堂姐她肚子疼的厉害,离不开人。我便让冬儿寻你去了,你们没见着么?” 祁悠儿朝祁柒的身后张望了一下,见只有她一人,问道。 “许是错过了。不打紧,她寻不到我自然会回来的。”祁柒说道。 “小柒,你一个人没遇上什么事?”祁悠儿关心地问道。 “佛门净地,哪里会有什么肮脏事。放心,我没事。“祁柒笑着答了一句,目光扫向祁娇儿。 祁娇儿见祁柒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发生那种事情的样子;可黎杰是世子,权大势大,又怎么会搞不定一个小女子?她一时间分辨不清,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探究的神色。 这会儿祁柒朝她看来,两人的视线对上,祁娇儿心虚的低下头,捧着手中的水杯佯装喝水。 祁柒心里已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这件事祁娇儿怕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呢。 “那就好。”祁悠儿放下了心来,走到桌边斟了一杯热水递给祁柒,道:“外头气温还是有些低的,快喝杯水暖暖身子。” …… 冬日的夜晚本就有些凄凉,护国寺又是一处清净之地,安静的只剩下风声吹动枯树叶的声音,显的愈加的寂寥了起来。 祁娇儿和祁悠儿两人早早地就睡下了,祁柒靠在屋子正中的罗汉椅上,闭目养神。 忽的,她睁开双眼,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公子,查清楚了。”外头,正是下午祁柒派出去的那名暗卫。 “说。”祁柒的声音有些清冷。尽管她已经从祁娇儿的反应中猜出了实情,可仍然希望这件事与她无关。毕竟,她们之间还有不算远的血缘关系。 然而,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从昨日黎杰在京城找上祁娇儿,再到今日上午二人的秘密相会,甚至是两人之间的对话,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祁柒的耳朵里。毕竟,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用来调查柒娇儿简直是太易如反掌了。 祁柒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屋子的窗户,看向祁娇儿的方向。虽然隔着一层窗纸,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对暗卫吩咐了几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只是最后又嘱咐了一句:“送到山脚去,不要弄脏了这处清净之地。” 第169章 冲动又何妨 大年初二清晨,祁柒睁开眼睛。她轻手轻脚的起身,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祁悠儿。一切收拾妥当,她走向门边,稍稍顿足朝祁娇儿空无一人的床铺看了一眼,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天刚蒙蒙亮,天空中笼罩着朦胧的雾气,显的山间有了几分仙气飘飘的感觉。祁柒深吸了了一口气,山林间的空气总是这么地清甜。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她倒是愿意在这里多待上一些时日。 “施主,无济大师已等候多时了。”祁柒刚走到后山,就有一位小沙弥迎了上来,一掌立于身前,微微躬身说道。 祁柒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有想到无济大师已经算准了她要来寻他。 “劳烦小师傅带路。”祁柒回了一礼,客气道。 无济大师的禅房在后山一处偏僻的院落内。小沙弥轻轻敲了敲门,便伸手推了开来,道:“施主请。” 屋子里头,无济大师坐在上首的罗汉床之上,中间摆着一个方形的案几,见祁柒进来,他将一杯刚沏的茶水摆在往前推了推,道:“来,尝尝这茶。” 瞧这模样,显然是早就准备好她的来访了。 祁柒抬步往里头走去,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也不客气,端起茶水在鼻尖轻轻一嗅,又抿了一口,笑着道:“香气扑鼻,口感清淡香甜,好茶。” 无济大师笑了笑并不言语,又替她将茶水续上。 “清晨来访,没有打扰大师休息?”祁柒道。 “老衲年纪大了,原本起的就早,谈不上打扰。”无济大师道。 祁柒点点头,看向无济大师,开口说道:“我今日前来,是向大师说一声抱歉的。今日,怕是要叨扰护国寺的清净了。” 无济大师摇了摇头,道:“若是二人心思端正,即便将他们放在一起,也不会闹出大乱子来。更何况,你选择的地方并不在护国寺内。” 祁柒知道,如无济大师这般的得道高僧,她做的事情瞒不了他。既然他们有过一面之缘,总归是要是知会他一声的。 “大师不觉得我心狠手辣,不念亲情?”祁柒问道。 “凡事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无济大师道。 “因为他们算计的对象是我,所以没能成功。可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怕是会毁了她一辈子。做坏事的人,不能因为他的阴谋没有得逞,就揭过他的付诸行动的事实。“祁柒手中端着茶,淡淡地道。 ”老衲说过,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无济大师又重复了一次。 祁柒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了。等日后机会再来拜访。” 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无济大师微微躬身一礼。 “丫头。”正往外走着,听见无济大师出声说话,祁柒回过头来。只听无济大师接着道:“你心思通透,年纪轻轻却将世事看的清清楚楚,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冲动一些又有何妨呢?” 祁柒愣了愣,不明白无济大师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为什么。她看向无济大师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疑惑。 无济大师见她露出了这样的神色,笑了。这才是少女该有的神情啊。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道:“去。” …… 等祁柒回到屋子的时候,祁悠儿正在收拾东西。见到祁柒回来,抓着她道:“你可回来了。方才祖母派人来说,让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回程。” 幸好,祁柒带的东西很少,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而已,冬儿已经收拾妥当了。 “小柒,往年咱们都是待到初四才会回程,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说要走了。”在往护国寺外去的路上,祁悠儿说道。 “许是发生什么事了。”祁柒道。 祁悠儿想了想,道:“从我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堂姐。方才祖母派来的人还特意提到,让我们将她的东西一并收拾好带上。该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祁悠儿并不蠢笨,她猜测的方向并没有错。祖母着急要走,怕是柒娇儿的事儿已经闹开了。这儿是寺庙,一来她怕这样的事儿会扰了佛门清净,二来也怕家丑外扬,才会如此行事的。 只是这件事祁柒不打算告诉祁悠儿。她是心思纯净的温婉女子,若是让她知道祁娇儿对自己的算计,怕是会心里头难受。 因此,祁柒只是答道:“祖母这么做自是有她的道理,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170章 十日 二人到了护国寺外,一溜马车皆已是候着了。还是他们来时迎接他们的那个和尚,陪在老夫人身旁,低声说着话。 见二人过来,老夫人蹙着眉头说了一声:“快着些。” 二人遂加紧了脚步,到了老夫人面前福身行了一礼,便在她身后站定。 祁柒的目光扫向前方的一辆紧紧闭着帘子的马车上。她耳目聪明,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低低地啜泣声。 “师傅,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我们这便启程回去了。”见人到齐了,老夫人对和尚施礼道。 “施主慢走。”和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礼将一众人送上了马车。 …… 祁二爷宅子的正堂,十几个人将这个不大的厅堂塞的满满当当。祁娇儿跪在大堂的正中央,一件宽大的外袍披在身上,一手紧紧地拽着前襟,试图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她的发髻凌乱,眼泪在脸庞上流淌。 “你这个孽障!竟然在护国寺这样的庄重之地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荒唐事!”老夫人“啪”地一声重重的在身边的桌案上一拍,怒呵道。 今日一早,老夫人正在寺中与师傅们一同做早课,有一位小沙弥从外头进来,附在为首的和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和尚听完,停下了手中正在敲着的木鱼,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将她请了出去,告诉她方才听到的消息。 老夫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清晨,护国寺山脚下的一家茶肆刚开张,就见里头的茶桌被人拼在了一起,上头还躺着一男一女,衣衫褴褛,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年初二,前来护国寺上香的香客不少,片刻之间这样的事儿就传开了,老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一直到动静越来越大,那一对男女才在嘈杂的声音中醒了过来。那女子先是迷茫地看着围在她不远处的人群,看到他们脸上鄙夷的、不屑的、厌恶的、看好戏的,甚至还有贪婪的……各种各样的神情,又木然的回过头,看到同样刚刚才醒过来的男子,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啊”的大叫了一声,抓起手边已经撕碎了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男子倒是没有管人群的议论,只是在看清身旁女子的面容时,脱口而出道:“你不是祁柒?” 然而,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人们早就震惊于自己所见到场面,哪里还会有人听他说些什么…… 而这件事,被正外出归来的和尚撞了见。因为每年祁老夫人都会带着家人前来上香,他正巧与祁娇儿见过面,认出了她来。他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将人带上山。 此时,祁娇儿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疯狂的摇头,道:“不是的,祖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还有人拿着刀逼迫你做出这种事来不成?!”老夫人怒道。 祁娇儿自小养在她的身边,几个孙女里头她最偏心的就是她。可偏偏,就是这个孙女,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让那么多人都撞见了。将她祁家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老夫人那么重规矩,重礼教的人,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听到“逼迫”二字,祁娇儿猛然看向祁柒,伸手指着她,激动地道:“是你!是你害的我!” 其实,原本这样的事,小辈是不应该在场的。尤其是祁悠儿和祁柒还是尚未出嫁的姑娘家。可老夫人实在是气极,没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祁娇儿突如其来的指控朝祁柒看去,祁二夫人率先开了口,道:“娇儿,你快说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事出突然,祁二夫人既是震惊又是心疼,想帮女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如今,听见祁娇儿这样说,她赶紧帮腔道。 “胡说什么!你自己不知廉耻,和我们家小柒有什么关系!”祁大将军冷哼一声,不悦道。他最是见不得有人往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泼脏水! “是啊,娇儿。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小柒都扯不上丝毫联系,你可不要胡乱攀咬!”薛言道。 “怎么没有关系?是她记恨我和……”祁娇儿说到一半忽的停住了。 “我记恨你什么?”祁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是啊,娇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说出来娘替你做主!”祁二夫人见祁娇儿欲言又止,很是焦急。 众人的眼光又转向了祁娇儿。在场的人之中,除了祁二夫人坚定地维护着祁娇儿,其余人要么是如老夫人和祁二爷那般犹疑,要么是坚定的维护着祁柒。 祁娇儿眼神在祁柒身旁,将军府的几位少年紧蹙着眉头的脸上扫过,怎么也不敢将自己和黎杰联手要暗害祁柒的事儿说出来。 “我……我……”祁娇儿的支支吾吾让老夫人失去了耐心,她又一次拍响了桌案,道:“自己个儿做了错事,不知悔过,竟还污蔑陷害姐妹。我祁家容不下你这样不知廉耻又心思歹毒的人,你自去收拾包袱到庵里去罢!” “母亲!” 听到老夫人的发落,祁二夫人猛的抬起头,惊呼道。老夫人这是要将祁娇儿打发到尼姑庵中,从此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啊。可她才十几岁啊,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有几十年大好的年华,那样贫苦孤寂的日子她怎么过的下去啊?! “祖母,您不能这么做。世子答应过我,要迎娶我做世子妃的,您不能将我送入庵中的。”祁娇儿哭着喊道。她心里害怕,她不要去那个地方。 “母亲,娇儿说的是。既是世子已经许诺,娇儿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将她发落了出去,岂不是打了侯府的脸么?等日后她嫁进了侯府,便再不敢有人敢拿此说事了。”祁二夫人连忙出声道。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到底是沉默了下来。半晌,她道:“我给你十日的时间,若是侯府派人上门提亲,你便嫁过去,日后是好是坏你皆自己受着;若是十日之后,侯府没有动静,青灯古佛便是你的后半生!” 说完,她一声令下:“将她给我看管起来,从此不得出房间半步!” 第171章 逼亲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也散了去。 回到镇国将军府,祁竞跟着祁柒一道去了雁飞院,问道:“是你做的?” 毕竟是一直替太子做事的人,祁娇儿的反应瞒不过祁竞。虽然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可这件事定是牵扯到了祁柒 “是,也不是。”祁柒并没有瞒他的打算,淡淡地说道,“我只是顺手给黎杰下了点东西,让人将两人凑在了一起,至于发生了后面发生的事儿就与我无关了。” 小柒说道下了点东西指的是什么祁竞自然是听懂了,他开口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祁娇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的了?” 他蹙起眉头问道:“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他知道,小柒这么做定是有缘由的。 祁柒笑了笑,她欣慰于家人对她的信任。无论她做什么,他们从未曾质疑过。 她将祁娇儿与黎杰合谋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祁竞,又道:“只不过那黎杰是个草包,不是我的对手,这才没有得逞。” 气的祁竞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搁,怒道:“他们竟然敢?!” “我这是上好的杯子,你轻一些。”祁柒半开玩笑的安抚道,“放心,我没那么弱。” …… 淮江侯府。 “启禀侯爷,夫人。外头有一位夫人求见。”小厮匆匆来报。 淮江侯这是正在府里头教训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今日上午,祁啸廷便派人将黎杰给送了回来,虽然是他兄弟家出的事儿,可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祁”,他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淮江侯这才知道这个逆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哪里还有空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夫人”? 他大手一挥,道:“今日本侯谁也不见!”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折返了来,禀报道:“侯爷,那位夫人说……说……” 听的小厮支支吾吾的,淮江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说!” 小厮吓的一哆嗦,赶紧将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是世子毁了她家女儿的清白,就翻脸不认人了么?若是今日不给她一个交代,她便在门外不走了!” 淮江侯一听这话算是明白了,是那姑娘的家人来讨要说法了。他有些头疼,只能先将人弄进来再说了。 没错,在淮江侯府外的人正是祁二夫人。她在家里头想了想,觉得仅仅是凭借黎杰的所谓的“许诺”做不了数,便动身到了侯府,要侯府说的上话人给她一个保证。 原本,对于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她是畏惧的。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家娇儿才是吃亏的一方,她自认为自个儿是占理的,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侯爷,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家娇儿为世子妃?”祁二夫人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话让淮江侯和他的夫人都有些发懵。她在说什么? 见二人面面相觑,祁二夫人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说道:“你们该不会是不认账了?我家娇儿可是说了,是世子许诺要迎娶她为世子妃的。” 淮江侯紧皱着眉头扫向一旁的黎杰,黎杰赶紧道:“我没有说过!我不娶她!” 祁二夫人这下是彻底炸毛了,她猛的站了起来,道:“好啊,你们侯府便是这般仗势欺人的嘛?欺辱了黄花大闺女,转脸就不认人了?我不管,反正你们必须要八抬大轿将我家娇儿给娶进门!” 这下淮江侯府夫人可不乐意了,她开口说道:“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可听杰儿说了,是你女儿半推半就的,他这才一时难耐,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说不定,还是我们杰儿被人讹上呢。” “呸。什么半推半就?我家娇儿最是安分守己,就是你儿子强迫的她!”祁二夫人拿出了市井泼妇的架势,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淮江侯夫人蹙起了眉头,伸手在耳中掏了掏,不屑地道:“我倒是没见过哪个安分守己的姑娘大晚上的与男子在外幽会的。” “你……”祁二夫人最不擅长与人辩驳,尤其是对上这种习惯了“阴阳怪气”的贵夫人。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指着淮江侯夫人。 淮江侯夫人嗤笑一声,道:“这里是候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嫁进来的么?也不瞧瞧你自个儿是什么身份。还痴心妄想做什么世子妃呢,这种不自爱的女子,本夫人绝不允许她进我们候府的门,就是做妾都不可能!” 说着,就让人将她给哄了出去。 这一番连削带打的话说的祁二夫人失了章法。她原以为自己是占据上风的,淮江侯府怎么也要给她一个交代,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直到被人赶了出去,她才反应了过来。 她心里不甘,于是便将她自小见过的撒泼打滚的本事拿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淮江侯府的大门外,哭天抢地地叫喊了起来:“淮江侯府仗势欺人啊……世子欺辱了我家女儿却翻脸不认人,我上门讨要说法还将我给轰了出来!我们虽势微言轻,却不忍让女儿受此奇耻大辱,大家伙儿行行好,给我们评评理啊……” 她一边喊一边哭,捶胸顿足,好不凄惨。 淮江侯府外围的人是越来越多,直到消息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赶紧派人将她给拽了回去,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第172章 他也配? 祁二夫人被人连拖带拽地弄了回来,却犹自觉得没有“尽兴”,叫嚣着进了家门。她扯着嗓子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却见里头祁啸廷夫妇、祁三爷夫妇等人齐齐地聚在这里,焦急的往老夫人紧闭着房门的屋子方向张望。 她愣了一愣,走到祁二爷跟前问了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是将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你!”祁二爷气道。 原来 ,是老夫人知道她大闹侯府,一气之下昏了过去。 然而,祁二夫人却不乐意背上这个“罪名”,又叫喊了起来:“关我什么事?!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若是娇儿成了世子妃,你们不也跟着沾光嘛?!” “你给我闭嘴!”祁二爷再也压制不住怒火。虽然他是资质平庸,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成就,可他胜在孝顺,对老夫人是没话说的。见母亲都被气成这样了,始作俑者却还不知有错,他也是怒火中烧起来。 祁二夫人自从嫁了过来,仗着娘家对祁二爷生意上的帮衬,过的也算是自在,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了个没出息的汉子,这么些年来赚不到银子,取不得功名,连累的亲生女儿被人欺辱还讨不到公道……如今还要将母亲的病怪到我的头上来……啊……” 见她这副撒泼打滚的模样,在场的人都皱起眉头来。直到周姨娘从屋子里头将门打开,走了出来。 祁二爷赶紧迎上去,急切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周姨娘有些犹豫地朝祁二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大夫还在把脉。只是,夫人闹出的动静委实太大了些,大夫怕是会受些影响……” 祁二爷再也忍不了了,他怒吼一声:“来人,将这个泼妇送回娘家去!我祁家要不起这样的人!” 这一声怒吼用了他全部的中气,震的祁二夫人的哭喊声一滞,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院子里的下人摸不准状况,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祁二爷见没有人响应,又怒吼了一声:“都聋了吗?!” 这下,下人们才知道他家老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才上前拉起祁二夫人往外走去。 回过神来的祁二夫人,哭喊地更加大声了,一边用力地等着地面不愿意离开,一边叫道:“你这个只知道拿媳妇儿出气的窝囊废……有本事你就休了老娘……” 声音渐渐的远了。这时,大夫从屋子里出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老夫人是气急攻心,老朽已经开了药方给贵府的下人,一日两次按时服用即可。只是,万不可让老人家再生气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将大夫送走。回到老夫人床前,发现她已经醒了,周姨娘正拿着毛巾替她擦手。 见祁二爷进来,老夫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休妻!我们祁家不要这么丢人现眼的媳妇儿!” …… 淮江侯世子黎杰风流成性,是京城上下皆知 的事情。对于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虽说很是荒唐,可因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大家伙儿也不觉得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儿。 只是,让众人“津津乐道”的是,是那位姑娘的家里头。一般的姑娘家里头,早就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她们家倒好,不仅不嫌丢人,反倒这么大张旗鼓地在侯府门口闹了起来。 淮江侯府外的动静传到了东宫里头。 “殿下,淮江侯世子与一名姑娘闹出了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来。”侍书禀报道。 萧纳正在书房作画。年节里,他难得地给自己放了假,从繁忙的政务中抽出身来,提笔挥毫。当然,他画的人还是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女子。 “这事也犯得着你特意来禀报?”萧纳头也不抬地反问了一句。 “这件事,似乎与祁小姐有些关系。”侍书答道。 萧纳手中的笔猛然顿住,抬起头来沉声道:“说。” “与黎世子扯上关系的人是柒小姐的一位堂姐,名叫祁娇儿。而当日在现场,曾有人听到黎世子提过祁小姐的名字。属下猜测,世子应该是想要对祁小姐下手,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换了人。“侍书说道。 “呵。”萧纳冷笑一声,浑身散发出寒气,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凝了几分。 “就凭他,也配?!” 第173章 击鼓鸣冤 正月初八,京兆府衙门外的雷鼓响起了重重的撞击声,迎来了新年的第一桩大案子。 衙门外,十几名女子戴着面纱、围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为首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份状纸,状告淮江侯世子黎杰仗势欺人、调戏及强抢良家少女。 因是当众击鼓鸣冤,京兆府只得接了状纸。状纸之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每一桩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每位女子及其家人的签名画押。证据不可谓不细致。 今日京兆府尹进宫上朝去了,剩下京兆府少尹在衙门里头处理公事。 他想了一想,还是派人前往淮江侯府,传唤黎杰前来问话,当然遭到了意料之中的阻碍。 “什么调戏良家少女,简直是一派胡言!根本没有的事!”淮江侯夫人出现在衙役面前,摆出了侯夫人的气势,说道。 衙役也不敢无礼,只能好声好气地说道:”夫人息怒。我们大人只是请世子到衙门里头问上几句话,到是解释清楚也就无事了。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问话?有什么好问的?依本夫人看,定是那些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女子,见勾引我儿无望,才想出这么一招来败坏他的名声。你们不将她们统统抓起来,反倒来侯府拿人,京兆府就是这么做事的么?!”淮江侯夫人的口气越来越大,到最后反倒指责起京兆府来了。 “夫人还是将世子请出来。若是您执意阻拦,我们大人怕是要派人过府拿人了,届时府上也没有脸面不是?”淮江侯夫人盛气凌人的样子让衙役心里头也很是不爽。黎世子做的那些事,他们京兆府哪里不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淮江侯府仗着权势,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将这些事儿给压了下去,没有人来状告,他们本着“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没有过问罢了。 可没想到,侯夫人的谱还摆到他们面前来了。要知道,今日来的人虽然只是个衙役,可能在京兆府当差的,家中多少也是有些底气的。 可淮江侯夫人哪里能想到这里,她根本就不将京兆府放在眼里,放出话来:”哼!有本事你便让府尹来上门抓人!本夫人倒要看看他一个小小的三品官敢不敢到侯府来放肆!“ …… 待淮江侯从宫中回来,淮江侯夫人便将早晨发生的事儿避重就轻的说了,并鼓动着他出面将事情给压下去。 “老爷,这绝对是污蔑。咱们杰儿虽然有时是荒唐了些,可我知道他绝不会强人所难。定是有人刻意往他身上泼污水。” 淮江侯一听,额头上青筋突起。才出了护国寺的事儿,今日又闹出这样的阵仗来,他真的是快要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了。 “污水?若不是他自个儿举止不正,即便是污水也泼不到他的身上来!来人,将世子给我绑了 ,送到京兆府去!” “老爷,这会子您就不要说气话了。想想办法怎么把事情给平息了。咱就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受着不白之冤啊。再说了,堂堂侯府,若是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这脸面要往哪里搁啊?”淮江侯夫人赶紧上前替他顺气,顺势劝慰道。 …… 京兆府尹回了衙门,方知衙门里出了这样一件事。他想着先将黎世子请来也好,一则给这群状告之人一个交代,二来也能了解清楚情况,到时候再私下里与侯爷碰个面,看怎样处理最为合适。 却没想到,两个衙役气鼓鼓地回了衙门,将在侯府的遭遇诉说了一番,最后还道:“侯夫人说了,咱们京兆府若要拿人尽管上门去,她倒要看看大人您区区一个三品小官,有几个胆子敢去他们淮江侯府撒野!” 京兆府尹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亏他还顾念着同僚之间的情谊,想要大事化小,却没想到人家侯府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公事公办好了。淮江侯府,说起来占一个“侯”字,可朝中谁不知道淮江侯早就没权势了,无非是因着祖上的庇荫享清福呢。真要说起来,还不知道他们这个侯府能往下传几代呢。真当他们京中府怕了他们不成?! 当即,京兆府尹派出了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由京兆少尹带队,浩浩荡荡的往侯府而去。 …… 淮江侯带着黎杰刚踏出府门,就见一支身着青袍的衙役,按着腰间的刀剑,将侯府大门团团围住。 京兆少尹见到淮江侯父子,当下拿出一张由京府府尹签发的传唤令,掷地有声道:“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传唤淮江侯世子黎杰去衙门问话。带走。” 他举起右手朝前一挥,便有衙役上前将躲在黎远之身后的黎杰拿住,正是早晨被侯夫人下了脸面的那两人。 黎杰双手被反扣于身后,吃痛喊道:“疼疼……爹救我!” 黎远之并不知道夫人早上已经与京兆府衙的人起了冲突。见京兆府的人连招呼都不与他打一个,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自觉被落了脸面。当即也板了脸,冷声问道:“不知犬子所犯何事,能让京兆府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拿人?” 京兆少尹上前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有十数名少女联名状告黎杰调戏、强迫良家少女,府尹大人令黎杰前去问话。大人说了,若是侯爷对此有异议,大可进宫告御状。下官尚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一声令下:“带走!”便押着黎杰走了。 留下淮江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第174章 是谁做的? 对于京兆府而言,若是较真起来,这事儿也好查的很。不出一天,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在十几名少女声泪俱下,字字泣血的控诉,以及京兆府衙高超的“问话技巧”之下,黎杰不知不觉中就将这些事儿承认了下来,并且还在供词上按了手印。 京兆府尹当下便将黎杰关入了大牢。然而,毕竟黎杰是朝廷承认的世子,有品级在身,真正要将其定罪还要大理寺来复核。 而就在此时,太子殿下召见的消息传来,京兆府尹便匆匆收拾好着装,跟着东宫来人而去。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东宫的议事殿内,太子已经在等着他了。 “孙大人请起。”萧纳声音温和。 “谢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召见下官有何吩咐?”见太子心情不错,京兆府尹也放松了一些,问道。 “嗯。孤听闻今日上午有十数名少女在京兆府衙外击鼓鸣冤,是为何事啊?”萧纳问道。 京兆府尹心里紧了一紧,想着淮江侯竟是真的进宫告状来了。不过他也不担心,他照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所以,他平静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的禀报道:“经京兆府查证,这十数名名少女所状告之事件件属实,黎世子自己也已签字画押承认了罪行。如今下官暂将其收押在京兆府衙的大牢内,待将案件转交于大理寺定夺。” 他讲这番话时义正严辞,一副浑然不怕怪罪的大义凛然的模样。然而,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淮江侯府的目中无人恰恰帮了他一个大忙。 “嗯,孙大人处事公正,孤甚为欣赏。此事你做的很好,后续你便将查实的证据完完整整地交与大理寺,传孤的指令,要大理寺秉公办理,不可徇私。”萧纳点点头,表现出对此事极为满意的态度,让京兆府尹受宠若惊。 京兆府尹一时间精神大振,他应了一声“是”,连声音都变得嘹亮了起来。得了太子殿下的夸赞与赏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仕途平坦开阔地展现在眼前。 …… 镇国将军府 雁飞院的书房里头燃起了暖炉,祁柒一袭素色长衣,一根簪子将一头秀发随意的挽起。在她的前面,是一盘还没有下完的棋局。左右手分别捏着一颗黑子和白子,低头看着棋局陷入了沉思。 直到燕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何事?”祁柒问道,没有抬头。 “黎杰出事了。”燕西道,他将今日上午十几名少女在京兆府衙外击鼓鸣冤,京兆府派人捉拿黎杰,再到查实案件,黎杰画押认罪,以及黎杰被关进大牢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祁柒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头问道:“不是你们做的?”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燕西摇摇头,道,“不过,在京兆府查证的时候,我们的人在后头推了一把。” 祁柒这才抬起头来,挑了挑眉。 她在收拾了祁娇儿之后,当然也不会放过黎杰这个罪魁祸首。原本,她也是打算收集完黎杰的罪证交出去,却没想到有人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甚至还快了她一步。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是一个巧合,也不会以为是因为这些人仅仅是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才如此做。毕竟,要将散落在各处的这么多人集合起来,并说服她们出现指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件事,若说背后没有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究竟是谁呢?祁柒百思不得其解。 …… 淮江侯府 淮江侯府夫人见京兆府尹动了真格,真的将黎杰给带走了,急的团团转。 万一……万一黎杰真的被定了罪,那他可就毁了啊。 于是,她不断地催促着黎远之赶紧想办法将黎杰给捞出来。 ”你急什么?京兆府说了,不过是带他去问问话,待事情讲清楚了也就回来了。”黎远之道。 他已经从府里下人那儿知道了早晨的事儿,自然也明白为什么当时京兆府的人如此不给他面子,强硬地将黎杰给带走了。 这个妇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淮江侯夫人着急啊。黎远之或许对黎杰做的事儿不甚了解,可她知道啊。这些年,黎杰只要是捅了篓子,都是她替他善后的。有时候是仗着侯府的势,有时候是假借黎远之名头,也有时候是用银子……总之,她心里头清楚的很,这些人状告的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她没了办法,只能支支吾吾地将这些年来,黎杰在外头的所作所为全数说了出来。 “什么?!”淮江侯猛地站了起来,怒吼道,“为什么现在才和本侯说?!” “我……我这不是怕你着急上火么?杰儿本来就怕你,若是被你知道了,不得打断他的腿不可?”淮江侯夫人不敢看他,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淮江侯气地拿手指着夫人,不住的颤抖。 “老爷,如今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您快想想办法啊。”淮江侯夫人急的都快哭了。 “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事儿都是真的,便让大理寺将他带走好了,该怎么就怎么判!”淮江侯还在气头上。 “好了。别说气话了。”这时,侯府老夫人由人搀扶着从内院走了出来,蹙着眉头沉声道:“无论如何先将人弄出来,到时候随你怎么教训都成。” 说起来,黎杰能养成今日的这个性子,也与她的偏宠有很大的关系。 ”说的倒容易。这边刚将京兆府得罪了,那边就要上门求情,你觉得可能么?!“黎远之瞪了淮江侯夫人一眼。 侯府老夫人也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在上首的座位上坐下,沉思了片刻,道:“你们马上去祁家提亲,让杰儿娶那个什么祁娇儿做世子妃。那毕竟是祁啸廷的侄女,他总不好再袖手旁观了。” “不行。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商贾之女,还是失了清白的女子,怎么配做杰儿的正妻!”淮江侯夫人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怎么?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能救杰儿出来?”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射向她,问道。 第175章 同意过门 终于,在黎杰被关进大牢的第二日,淮江侯夫人亲自带着聘礼到了祁二爷家里。 因老夫人还在病着,祁二爷无法,只能将祁二夫人给喊了出来。那日,虽然他一怒之下就要将祁二夫人赶回娘家,家里的下人却没有敢真的这么做的,只是将她拽回了屋子里头。 “本夫人想过了,发生这样的事儿对于咱们两家来说都不好看。我们作为侯府,总归是要多承担一些的,如此便让祁娇儿嫁进来。”淮江侯夫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说道。 祁二夫人眼前一亮,问道:“可是做世子妃?” 淮江侯夫人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有一点本夫人要和你们说好了。以祁娇儿的出身原本是不够嫁进我们候府的正妃的,如今也只不过是得了便宜。日后她进了门须谨遵候府规矩,绝不可再如往常那般行事出挑。” 只要能嫁进侯府做世子妃,祁二夫人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听了这几近羞辱的话也不恼,笑眯眯地答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娇儿最是规矩懂事了。” 淮江侯夫人心里不屑,哪个规矩懂事的好姑娘会与男子厮混至此?当然,做母亲的她从未将过错归咎在黎杰身上,只觉得是祁娇儿行事不端,才引得她儿子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好了,既然是i一家人了,有一件事你们要与我们一道出出力。”见鱼儿已经上钩,她便将此行最重要的事儿说了出来。 “昨日,杰儿被人构陷,如今人还在京兆府大牢里头扣着。你们想想办法,先将人给弄出来。” 这一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老夫人被气的病了,祁二老爷一直呆在家里头照看着,祁二夫人又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门,自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祁二爷出声问道。 “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心思不正的女子,见不能攀上我们侯府,便使出下三滥的招数诬陷我们杰儿有什么不端的举动。” 祁二爷夫妇的眉头猛然蹙起,这人还没嫁进来,就要替他处理这样的事儿了么?那若是日后嫁进去了,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事等着她呢。 淮江侯夫人自然看的明白他们的心思。但那又如何?祁娇儿如今这副模样,除了嫁进侯府还能有其他选择么? 事情自然是如她所料的那般,祁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只是一介布衣,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不是有一门好亲戚么?镇国大将军可是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人物,从京兆府要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么?” …… 京兆府尹赵大人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将所有的证据收拾好,亲自押着黎杰,连人带物一起交给了大理寺。 “哎呀,赵兄。什么大案子还得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大理寺卿许知徽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让人将黎杰带了下去,将京兆府尹请进了内堂。 “许兄。”赵大人拱拱手以示回礼,二人在桌旁坐下。 赵大人抿了一口热茶,方才开口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日十几名少女集体状告淮江侯世子黎杰,我派人查了,这些人所状告之事全部属实,黎世子也亲口承认,并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如今证据确凿,我便连人带物一道给你送来了。” 许知徽点点头,问道:“此事可有内情?” 大理寺和京兆府时常在公事上有交集,两位主事人有时是要私下里先通好气的。许知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内情倒是没有,这件案子查的很顺利。那黎杰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做起事来竟丝毫不加掩饰。只是淮江侯府不是好相与的,怕是会来纠缠。”赵大人说道。 许知徽点点头。这个他倒不怕,淮江侯府敢和京兆府闹,却不敢来他的大理寺。大理寺主管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官司,谁敢来得罪? “对了。昨日太子殿下将我召去东宫,还特意过问了此事。”赵大人补充说道。 “嗯?”许知徽提起了几分精神。 “原本我还以为是淮江侯告到太子殿下那儿了,可没想到殿下听了禀告,竟是夸了我一顿,并让我将案件交给老兄你,让你务必秉公办理。”赵大人说道。 如许知徽这般的人,听了这话便是懂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怕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了。 “老兄啊,你可得好好感谢淮江侯府啊。”许知徽笑了起来。 “怎么说?”赵大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问你,若是没有淮江侯府无礼在先,你可会如此雷厉风行地办了这案子?”许知徽问道。 赵大人沉默了一瞬。是啊,那黎杰好歹是侯府世子,若是正常情况下他怎么着也会顾着点侯府的脸面…… 若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太子殿下了?想到这里,京兆府尹忽的感到一阵后怕。 第176章 太子栽了 又过了两日,朝臣商议完朝政要事,在萧纳身旁的太监例行喊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后,许知徽从队伍中走了出来,道:“启禀殿下,臣有事要奏。” 萧纳看了他一眼,嘴角不为人知地勾起,吐出一个字:“讲!” “启禀殿下,前几日大理寺接到由京兆府转交而来的案件,关于十数名少女状告淮江侯世子黎杰调戏、强迫良家女子一事,经京兆府查实,大理寺复审,案情清晰、情况属实,世子黎杰对此罪行供认不讳。此乃其亲笔签名并画押的供词,请殿下过目。” 说着,双手高举将手中的纸张递上。 太监拿过供词交给萧纳,萧纳一看勃然大怒:“混账!身为侯府世子,享朝廷俸禄,竟胡作非为至此,视纲纪法度为何物?!淮江侯何在?!” 淮江侯黎远之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跪地道:“臣在!” “这就是你们淮江侯府的做派么?!”说着,将手中纸朝他扔了过去。 薄薄的两张纸,在萧纳的内力下,竟是直直地朝着淮江侯府的方向射了过去。 黎远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供词,定睛一看,让他惊地差一点昏过去。原来,原来这个孽子竟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孤听闻,当日京兆府上门拿人之时,还遭到了府上夫人的无故刁难。如此想来,世子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倒也是不难理解了。”萧纳冷笑一声,吓得黎远之不停告罪。 “臣教导无方,臣知罪……” “那依你看,该当何罪啊?”萧纳问道。 “臣但凭殿下发落。”黎远之大气不敢喘一声。 “既然如此。”萧纳道:“淮江侯世子黎远之身犯奸淫重罪,罪无可恕。当即夺去世子之位,贬为庶人。着京兆府依律处置,务必秉公办理!淮江侯府纵容无度,以至于其子酿成大错,即日起降候为伯,以示惩戒!” 太子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于黎杰的处置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因为此事直接夺去了侯府的爵位,似乎是重了些。 有与淮江侯府关系不错的官员站了出来,小心进言道:“殿下,淮江侯府是世代簪缨,这样的处置是否重了些?依下官愚见,不若先行向圣上禀报,听圣上定夺。” “不必!父皇将监国之权交与孤,此事孤说了算!你们听着,日后有事向孤禀报即可,不必打扰父皇静养了。”萧纳当即驳斥了回去。 …… 安寿宫 圣上萧正焱勃然大怒。方才,萧翼求见,将萧纳方才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尽数说了出来。尤其是那句“日后好有事向孤禀报即可,不必打扰父皇静养”。 这话可谓是大不敬了。尽管圣上将监国之权交给他,可无论如何一国之君还是萧正焱,他这么做岂不是明晃晃的夺权么? 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国君能够容忍自己的权力被架空的。 因此,萧翼听到萧纳说出这话,心里头简直是乐开了花。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安寿宫走去。 果然,萧正焱听了萧翼的禀报,当即砸了手中一只上好的翡翠玉杯,怒道:“反了他了!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将太子叫来!” 萧翼见目的达成,强自按压住内心的欣喜,跪安退了出去。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地一瞬间,萧正焱的目光似有深意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片刻之后,萧纳急匆匆赶往安寿宫。 安寿宫殿门紧闭,没有人知道萧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在里头说了什么,只是里头时不时地传出萧正焱的怒吼和物件砸落在地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阵,萧正焱下令:“夺去太子监国之职,即日起幽禁于东宫。着禁军于东宫外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可探视、靠近半步!” 随即,萧纳失魂落魄地从安寿宫出来,在禁军的“护送”下回到东宫。东宫从此大门紧闭,一时间炙手可热的太子殿下手中再无权势。 …… 深宫之中没有秘密,更何况萧正焱今日的动作并没有刻意隐瞒。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都知道,太子殿下是圣上从小就亲自带在身边培养的。这么些年来,对他甚是倚重,今年更是将朝政全权交由他处理,不曾过问半句。 如此的信任是从未有过的。众人心里头清楚,太子殿下储君的地位无可动摇。 可谁也想不到,向来稳重自持的太子殿下,今日竟在朝堂之上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了圣上么?他的地位真是稳固至此了么? 还没等大家伙儿想明白,宫中就传出了太子被罢黜幽禁的消息来。众人纷纷为太子感到惋惜,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说出了这样的话呢?即便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也得加以掩饰才是啊。 这下好了,栽了? 第177章 袖手旁观 然而,即便太子褫夺了权力,囚禁于东宫之中,他对于淮江侯府的处置依旧有效。 此时的淮江侯府也笼罩于一片阴云之中。 一边是被关押在大牢之中,已经被贬为庶人,等候发落的儿子;一边是宫中内务府派出来的人,正在摘去“淮江侯府”的匾额。 黎远之扶着老夫人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象征着身份的匾额被粗暴的摘下,掉落在地上,一条裂缝从“淮江”、“侯府”中间裂开。 老夫人痛心疾首,两行泪水流淌了下来。 …… 镇国将军府 “阿廷,你说我要不要进宫一趟?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娘娘怕是要着急了。”薛言有些担忧,可心里又拿不准主意。 “不必。这样的风口浪尖,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祁啸廷道。这么多年的身居高位,他对于朝廷纷争有一种本能。 薛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再看看。只是眉眼间还有些没有散去的惆怅。 “太子不是这么莽撞的人,这里头怕是有些内情。娘,你不必过于担忧。”祁竞跟了萧纳这么久,最是了解他的为人。从他嘴里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说的也是。”薛言不愿意搭理朝廷上的这些弯弯绕绕,听的都觉得累人,她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娇儿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祁啸廷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觉得呢?要帮一把么?” “不帮。”祁竞抬起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开什么玩笑,算计他家小妹的人,不踩一脚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家里帮忙? “可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若是就这么耽误了一辈子,我这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薛言有些于心不忍,朝在坐的众人看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祁二夫人已经来闹过一场了,说是淮江侯府已经上门来提亲,娇儿很快就能嫁去做世子妃了。想请他们帮忙将黎杰给救出来。 “都说了不帮,您们就别费神了。”祁竞语气有些不高兴起来。 “这是怎么了?她怎么招惹你了?”薛言觉得有些奇怪。祁竞的性子相对来说较为沉稳,不太会出现这般烦躁的模样。 祁竞欲言又止,看向祁柒,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说出来。 祁柒倒是不甚在意,开口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原本是黎杰与祁娇儿密谋,让祁娇儿将我引去护国寺的一处偏僻之地,欲行不轨之事。只不过他们到底是低估了我,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祁啸廷一听这话,急的不行,“可有事?” 虽然他知道自家女儿本事大,可为人父母的总归是担心的。 “您有太小看我了。”祁柒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有仇当场就报了,我便没有再放在心上了。” ”所以那日祁娇儿说是你害的她,却欲言又止,便是这个原因?“薛言突然想起出事的那日,祁娇儿指着女儿口口声声地说是为她所害,却有没有说出个所以然的样子。 祁柒点点头,道:”她自己理亏,自然说不出口。“ 祁啸廷冷哼了一声,”她的女儿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她还有脸上门来找我们帮忙?当我们是什么?冤大头吗?!” 正说着,祁二夫人又找上了门来。方才,淮江侯府,哦不,如今应该叫淮江伯府才是,将黎杰的情况告知于她,让她抓紧时间将事儿给平了。 “大哥,大嫂,你们赶紧想想办法。若是他真的被贬为庶人,那咱们家娇儿可怎么办啊?“一进门,她又哭嚎上了。 祁啸廷得知宝贝女儿受了“欺负”,见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了脸道:“恕我无能为力,请回。” 厅堂里头的其他人也皆是一脸不悦的瞪着她,她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也不管不顾的大声叫喊起来:“娇儿可是你们的亲人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袖手旁观啊……” “啪!”祁啸廷猛的一拍桌子,他没有收着力气,震地桌子生生裂了开来,哐当当掉落在地。 祁二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恐地看着祁啸廷。 “滚回去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来人,送客!”祁啸廷怒目圆睁,强硬的下了命令。 “送”走了祁二夫人,又在爹娘好一阵的“嘘寒问暖”之后,祁柒终于抽身回了雁飞院。 “小姐,太子殿下派人来了。”春儿此时正等在院子外头,见祁柒回来,赶紧快走了几步,在她耳边轻声禀报道。 第178章 戴上试试? “请他进来。”说着,祁柒抬脚往里头走去。果然,她猜测的没错,萧纳并不是真正的被软禁了,这一切都是一场戏罢了。 片刻,一名身着暗色长袍的男子跟在春儿身后走了进来,步履轻盈,一看便知是一名高手。 “祁小姐,殿下派我来说一声,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他问您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来人是萧纳身边的另一个贴身侍卫——侍剑。 侍书和侍剑,是萧纳身边的两大贴身侍卫。侍书基本在明处,跟在萧纳身边当差,凡是需要露面的事儿都是由他来做的;而侍剑则相对隐蔽一些,帮着他处理一些不太方便为人所知的事儿。当然,他还有一个贴身影卫,就连祁柒都没有见过。 以萧纳沉稳的性子,怎么可能得意忘形至此,在朝堂之上说出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说辞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抽身离去。 “两日后,在城南门外的十里亭处碰面,可好?”祁柒问道。 今日是正月十四,后日便是祁悠儿出嫁的日子了。祁柒想了想,将时间定在了十七,祁悠儿出嫁后的第二日一早。 她想着,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参加完祁悠儿的婚礼。她答应过祁悠儿,要在她出嫁的那一日,在她的闺房中陪着她的;二来,届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祁悠儿的身上,她离京的动静也可以小一些。 “殿下交代过,以您的时间为准。属下这就回去禀报殿下。”说着,朝祁柒一拱手,便打算离开。 “等等。太子和公主怕是第一次出远门,你将我身边的婢女带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说着,祁柒让人将秋儿叫了来。 这两人毕竟身份不一般,还是多做些准备才好。秋儿跟着她在外头这么多年,对于江湖上的事儿也有经验一些,应该是能帮着做些准备。 “如今东宫守卫森严,怕是进出有些不太方便。”侍剑有些犹豫。能让祁小姐身边的人进宫帮忙是好,他们都未曾在江湖上游历过,正缺一个有经验的人从旁协助。只是,殿下才刚刚被圣上禁足,如今东宫周围各路人马派来盯梢的人不少,他怕打草惊蛇坏了殿下的计划。 “秋儿武功不差,应该还能勉强跟得上你。”祁柒道。她身边的四个丫鬟,跟着她一起成长,是在师傅手中调教出来的,差不到哪里去。 “那好。多谢祁小姐。”侍剑知道祁柒的本事,既然她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道谢后,带上秋儿一同离开。 既然要出远门,那她这儿也得做些准备了。祁柒将冬儿叫了来,吩咐:“你去趟璨珠阁找陆风璟,问问他先前请他帮忙打造的首饰好了没有。” …… 陆风璟听了冬儿的来意,告诉她首饰刚刚才做好,正打算过了年给她送去。他请冬儿先回去禀报一声,他回府取来亲自送上门去。 冬儿和他客气了好一阵,说哪里好意思麻烦陆老板亲自上门,她跟着他一道回府,在门外等上一会就是了。 陆风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过与祁柒见面的机会的。他说他在图纸的基础上做了些改良,还是和祁柒交代一番才放心。 冬儿没了办法,只能道谢后先回了雁飞院,将陆风璟的话一五一十地禀告给祁柒听。 祁柒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吩咐人在雁飞院门外候着,等人来了就请进来。 陆风璟于珠宝首饰上的天赋是来自于血脉传承,她也十分好奇,经他改动并且亲自动手打造的首饰会呈现出怎样的效果。 这边,陆风璟按耐不住要见祁柒的急切心情,之前因为还在年节里头,怕贸然上门打扰了她一家团圆。眼下她派人来找他,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了。 很快,祁柒就在雁飞院里见到了陆风璟,她笑着道:“又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咱俩谁跟谁呢?”陆风璟心情很好,“你看看。” 说着他将捧在手中的锦盒打开,一整套美轮美奂的珠宝首饰展现在她的眼前。 “你有这般巧夺天工的手艺,难怪璨珠阁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成了京城第一的珠宝铺子。”祁柒赞叹道。即便如她这般见惯了天下好物的人,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陆风璟笑了笑,将里头的首饰一一拿了出来,道:“我在你的图纸上稍许做了些改动,你看这儿……” 他耐心的解释着,在说话的间隙看见与他咫尺之遥的祁柒,心里头满足极了。 这是他与她距离最近的一次了呢。 “果然是璨珠阁的老板,确实比我画的好多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祁柒虽然精于机关设计,可她更多地在乎实用性,美观只是其次的。可经过陆风璟的一番改良,将各类机关巧妙的融合于配饰之中,浑然天成,精美绝伦。 “带上试试?”陆风璟道。他将其中的一副手镯取了出来,想要替她戴上。 他在打造这套首饰之时,便在脑海里幻想过祁柒戴上它们的样子,那一定是美极了的。 眼下,他等不及想要见证这样的时刻了。 祁柒笑着摇摇头,道:“这是我替一位挚友设计的。因着要出趟远门,给她备上这些也放心些。多谢阿璟了。” 嗯?不是她要戴的?那他还废这么大劲儿干嘛呢? 陆风璟是是失落,握着手镯的手顿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些。 “这套首饰多少钱?我让人拿来。”祁柒说道。 买东西花钱,天经地义。 “不用不用。这是你第一次找我办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能要你的钱。”陆风璟忙说道。 即便是祁柒用来送人的,那也得承他的情啊。 他将手中的锦盒盖好,递给祁柒,问道:“你要出门?” 祁柒点点头,道:“与两个朋友一起出去走走。” “何时回来?”陆风璟又问道。 “说不好。” 第179章 守株待兔 这两日,既平静又煎熬。 清静的是京城中的大部分人,日子过的和往常并无两样,平淡如水。 煎熬的是淮江伯府,被关在京兆府大牢之中的黎杰,因为证据确凿,罪行恶劣,被判处流放,终身不得回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淮江伯夫人急的晕了过去。 他的儿子,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苦?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可判决已下,她即便再着急也是于事无补。 醒来之后,她忽的想起了什么,直直冲向祁二爷家中,要祁娇儿履行婚约,嫁给黎杰。 她想着,既然儿子被流放已成定局,那么便找一个人陪着他,这样他也不会太过孤寂了。 可眼前摆明了就是一个火坑,祁娇儿哪里愿意往里头跳?在家里头哭天抢地,要死要活。 而祁悠儿婚事将近,哪里禁得起她们这么折腾?祁三夫人愁的整日睡不好觉,生怕祁二夫人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搅了祁悠儿的大礼。 她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以祁二夫人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性子 ,祁娇儿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又怎么甘心看着祁悠儿如此幸福的成亲呢? 为了避免事端,她只能求到了镇国将军府。 薛言和祁啸廷一商量,决定先将老夫人从二弟家接出来,在将军府先住上两天;并派人守着祁二夫人和祁悠儿,暂不让她们出现在祁悠儿的婚礼上;同时,祁啸廷让祁跃去了一趟淮江伯府,要他们消停上几日。毕竟,黎杰所流放的地方,他们眼中的苦寒之地,是祁家镇守了几十年的边关。 为了儿子以后的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淮江伯夫人只能暂且先消停了下来。反正,祁娇儿别想躲得过去。 有了这一番布置,这两日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很快,日子到了正月十七,是祁悠儿大喜的日子。镇国将军府一家子人带着老夫人欢欢喜喜地去了祁三老爷的家中,见证这一时刻。 老夫人在将军府静心修养了几日,再加之今日这个好日子,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看着眼前一身红色嫁衣,亭亭玉立的少女,既是欣慰,又不免有些难过。 欣慰的是祁悠儿算是嫁进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夫君品行端正,日子总归是能过的好的。祁悠儿也是她的亲孙女,她自然也是希望她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难过的是眼前场景,让她想起了家里的祁娇儿,那个从小在她跟前长大,她最心疼的孙女…… 祁三爷的家门外,新郎官儿带着人前来迎亲。祁省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守着大门,后头是将军府的几位少爷,总归场面热闹喜庆。 此时,大家还没有想到,祁悠儿嫁了过去之后,还是受了好些委屈。 晚宴,将军府一群人跟着一起去了祁悠儿的夫家,趁众人推杯换盏,饮酒享乐之际,祁柒附在祁竞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祁竞先是看向她,随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第二日清晨,祁柒带着夏儿早早地往城外的三里亭赶去。此时天尚未大亮,城门也才将将打开一条缝隙。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守门的士兵仿佛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吹过,定睛看了看,却又空无一人。 三里亭旁,祁柒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影晃动。走近了才看清竟是陆风璟和他身边的护卫陆飞。 路飞抱着剑倚靠着三里亭的立柱,见祁柒慢慢走近,站直了身子,用剑柄捅了捅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陆风璟。 陆风璟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道:“你干嘛?!” 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几日了。从那日听祁柒说要出门走走那时起,他就计划着跟着她一起去。 他盘算了一下,如今天气寒冷,若是闲逛的话该是往南方才是。于是,他回府收拾了包裹和干粮,在这儿守株待兔了几日。 眼下,他好不容易才眯了一会儿,就被陆飞给弄醒了。向来有起床气的陆风璟很是不爽。 “阿璟,你怎么在这儿?”陆风璟没有听到陆飞的说话声,反倒是一阵熟悉的少女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悦耳动听。 陆风璟一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欣喜地道:“你真的来了。” “嗯?”祁柒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我刚好要出京城办点事,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你了。”陆风璟站了起来,伸手整理了一下发髻和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裳,问道:“你这是要出京了?” “嗯,先前和你提过的,出去走走。”陆风璟的样子有些疲惫,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刚刚才出京的样子。不过祁柒也没有点破,只是简单地答道。 “既然这么巧,那我们便一道走,横竖顺路的。”陆风璟笑着说道。 陆飞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顺路?你问人家去哪儿了么?傻子……” 正说着,一辆马车缓缓朝这里驶来。马车内,萧雨卿早就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兴奋地朝祁柒挥着手。 待马车停稳,秋儿先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祁柒身边,俯身喊了一声“小姐”,便在她身后立定。 随即,帘子掀开。萧纳一袭暗色便装,发髻高高束在头顶,眉星目剑,精神十足。萧雨卿紧随其后从车上蹦跶了下来,小跑了两步到了祁柒身边,急切地问道:“小柒,我们去哪儿呀?” 祁柒笑了笑,看向在她跟前站定的萧纳,问道:“可还顺利?” 萧纳点点头,“都安排妥当了,放心。” 这边在说这话,后头的陆风璟心里有些暗淡,原来她说的出去走走是和他一起啊。 他不满地朝陆飞瞪了一眼,瞧瞧人家收拾的干净利落,他反倒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一下就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都怪陆飞,也不知道早一些叫醒他,他也好换身衣服打理一番。 陆飞懒得理他,抱着剑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 反正只要是碰到了祁小姐,他家公子的脑子就是不够用的。 第180章 缘分 “陆老板也在这里?”倒是萧纳先注意到了陆风璟,出声问了一句。 “我出城办点事,正巧与小柒遇上了。可真是缘分啊。”陆风璟说着,笑着看向小柒,挑衅的意味十足。 还好他跟来了,不然就要被这家伙抢占先机了。 这个笑容在萧纳看来很是刺眼,他笑着说了一句:“巧合罢了。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耽误陆老板的正事了,请自便。” 这便是在赶他走了。 陆风璟在这儿等了好几日才等来祁柒,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人“请”走?他笑了笑,道:“横竖我也不赶时间,与你们一起走一段路,人多也不会显得孤寂。小柒你说呢?” “孤寂?他们这么多人,哪里会孤寂了?”萧纳心里不屑。他不禁皱起了眉,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呢。 萧纳吃瘪,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在征求小柒的意见,若是他太过强势,怕是会让她丢了脸面。 于是,他也看向祁柒。 两道目光集中在祁柒身上,皆是灼灼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愣了愣,她对陆风璟问道:“阿璟,你是要去哪儿?” 陆风璟当然是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想了想,道:“往南方去。你呢?” “废话!这儿城南的郊外,自然是往南方去的。”陆飞心里的白眼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既然如此,横竖眼前也只有这一条路,便一道启程。到了地方阿璟你就忙自己的事去。”祁柒道,又问了萧纳一句:“这样可好?” 祁柒开口,萧纳哪里会有意见。他笑了笑,道:“也好。” 只不过,小柒对陆风璟的称呼,让他听着很是难受啊。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祁柒看向萧雨卿,将打造好的首饰交给她,道:“你把这些戴上。“ 萧雨卿接过一看,是一整套精美的首饰。饶是她见惯了好东西,也被眼前的物件折服,真的是太漂亮了。 “太美了。”萧雨卿惊叹了一声。 陆风璟的心在滴血,这是他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打造出来的首饰啊。 “不仅仅是好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的用途,你看……”说着,她仔仔细细地将用法告诉萧雨卿,“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无法预料到的危险。你戴着这些放心一些。” 萧雨卿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她是有分寸的人,在这种时候她绝不会任性托大。 “谢谢。”她说道。 祁柒笑了笑,侧开身子道:“该感谢阿璟才是。我只不过是画了副草图,这套首饰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 陆风璟犹自沉浸在“忧伤”之中,冷不防祁柒往旁侧了一步,他站在了萧雨卿的面前,愣了一瞬。 倒是萧雨卿落落大方地说了一句:“谢啦。” “哦,没什么。用得上就好。”陆风璟回过神来,道。 他早就认出来了,他眼前这个有些俏皮的小姑娘正是先前在拍卖会上见过的“二公子”。如今恢复了一身女装打扮,娇俏活泼,神气十足,倒还挺好看的。 “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萧纳见一切都准备妥当,开口说了一句。 …… 京城内,淮江伯夫人又一次找上了祁二爷的家门,要祁娇儿赶紧嫁过去。黎杰过两日就要被流放了,再没了前程,她绝不可能让祁娇儿悔婚! 祁二夫人和祁娇儿自然是抵不过伯府的。到镇国将军府哭闹了几次也无人出手帮忙,祁二夫人眼睁睁看着淮江伯府派了人,强行将祁娇儿“接”了过去,简单地办了一场婚事,就等着黎杰流放之时,派人将她也送过去。 祁二夫人的哭闹还在继续,成日哭天抢地的叫喊。先是哭诉自己命苦,嫁了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住;又是喊祁啸廷不顾手足情亲,眼睁睁看着侄女掉入火坑却见死不救;最后还说老夫人偏心,只顾着自己安享荣华富贵,不顾孙女死活…… 她不单单是在家里闹,在外头也是逢人就说。一时间,但凡经过祁二爷家门口的人,都要驻足指点议论一番才会离去。 老夫人这么爱惜脸面的人,哪里能受的了这样的刺激。一怒之下又气的病倒了。比上一次更加凶险危急,民间的大夫已是无能为力。 薛言进宫求了皇后娘娘,从宫中请出了一名太医。太医仔仔细细地诊治过后,开出了药方,道:“老夫人连续地气急攻心,已是伤了肺腑。也没有憋的办法,只能是靠汤药调理着,最重要的还是要心平气和地静养。” 他还给了一个忠告:“老夫人年事已高,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祁二爷一听,当即回房写了一封休书,连着祁二夫人一起,送回了娘家。 周姨娘在安顿好老夫人,回了屋子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呆愣了半晌,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从十几岁的少女开始就在掰着手指头熬日子。 都说她大度,性子柔顺温和,被人抢了正室夫人的位置也不曾有过怨言。可她真的不冤么? 当然不是的。 可她无权无势,只是跟着一道来京的乡下丫头,她拿什么和夫人争? 若是夫人是个好相处的也就罢了,她能在这京城做个闲散姨娘,不愁吃穿,也比她在乡下成日里做农活要好上许多。 可偏偏,那人却是个不容人的。明里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她步步退让,她步步紧逼,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就连青儿,小的时候也没有少受祁娇儿的欺负。 日子越过越难,她不得不为自己和青儿的未来谋划。 于是,她越发的小心谨慎,放低了姿态,成日跟在老夫人身边尽孝,对下人宽容和气。慢慢的,老夫人对她越发的依赖,老爷对她越发的宠爱,也获得了家里上上下下的赞誉。 在她的衬托之下,祁二夫人则显得刻薄,小气,上不了台面… 直到今日,终于一封休书送她回了娘家。 香怡见周姨娘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上前轻声道:“姨娘,都过去了。” 第181章 盘问 自打从宫里出来,暂时地放下担在肩上的重担,没有了身份的束缚,萧纳似乎找回了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一路上,鲜衣怒马,恣意畅快。萧纳从未觉的生活如此的轻松过。 他时常走在祁柒旁边,与她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除了有陆风璟时不时地要往他俩中间凑之外。 宁州,与京城相邻。因着与京城接壤,百姓,商业往来频繁,也是一处富庶之地,素有“小京城”之称。 从京城离开之后,走了一日的路程,祁柒带着几人在这儿暂且落了脚。 “小柒,这儿虽然没有京城这么大,可也热闹的很呢。”萧雨卿坐在客栈三层的窗边,一手托腮,一边看着外头的风景。 他们住在宁州府最好的客栈。四间上房,包下了这家客栈三层一整个楼面的空间。 在三层的厅堂靠窗处,摆放了一张软榻,中间是茶几,给客人们饮茶闲谈之用;里头一点是一张圆桌,四周摆放了几张圆凳,用于客人们的用膳。 这样一来,若是贵客们不愿意下楼与其他人挤在一道,便可以在这里歇上一歇,说些要紧事。 窗外的大街上,摊贩们推着车,上头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伴随的叫卖声,比京城更加的有烟火气。 “小柒,我想尝一尝。”萧雨卿看着各色各样没有见过的小食,食指大动,“眼巴巴”地看着祁柒说道。 祁柒笑了笑,看向另外的两人,道:“刚好也到饭点,咱们下去转一转,顺便买些来尝尝味道?” “也好。”萧纳本就是来体验风土人情的,哪里有不愿意。说着便率先站起身来。 客栈一楼的大堂内,几名身着官服的衙差腰间挎着一柄剑,正在向店老板问话: “今日可有外乡来的客人?” “有的。昨日一共订出去了七间下房,三间中房和四间上房。这就带您前去问话。”店老板已经习惯了。 每日,衙门里都要派人来店里查访店里外乡人入住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几月的时间了。 正说着,就见祁柒几人从楼梯上下来,他朝官兵努努嘴道:“这几位就是订了上房的客人,店里四间上房都让他们包了。” 官差回头看去,只见一群人锦衣华服,男子气宇轩昂,女子气质绝佳,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 官差对视了一眼,朝几人走去。其中一人拱了拱手,客气地问道:“耽误几位片刻。敢问是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在这儿又是做什么?” 因着宁州府城是进出京城的必经之路,每日里,会有许多的达官贵人从这儿经过。官差们见他们的样子,担心会在不经意间得罪贵人。 “从京城来,往南方去。只是路过此处歇歇脚而已。”秋儿上前一步,答道。 “去南方做什么?”官差又追问道。 “在下在南方有些生意,要去打理一二。”陆风璟接口说道。比起“随处走走”来,这个理由听上去要正当一些。 然而,官差的问话还在继续:“敢问这位兄弟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都是例行公事的问话。他们接知府大人的命令,只要从宁州城经过的外乡人,都要仔细盘问清楚。 就怕…… “哎呀,你们还有完没完?他做什么生意与你有什么相干?”萧雨卿见官差拦着她们的去路,没完没了的问话,早就不耐烦了。 “我饿了,咱们吃东西去。”发过脾气之后,萧雨卿看向几人说道。 官差见这群人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特别是这位说话的姑娘,见了官兵没有丝毫的畏惧,越发觉得他们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 宁州来来往往的贵人不少,这群人又是从京城而来,也不敢多加得罪,只是最后再看了一眼他们的通关文书,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放他们离开了。 “为何盘问的如此细致?”待几人离开,萧纳有些不解的问道。 祁柒摇摇头,道:“有些奇怪。我在外头这么些年,从不曾遇见过这样的场景。” “你们看,这宁州府街上的官差倒是不少。”陆风璟眼神朝街上某处看去,“似乎只要见着背着包袱过路的人,都要拦下盘问上几句。” 众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发现不仅仅是一处,街上三三两两散落着官差,在各处巡逻,盘问…… 看那神情,比起方才那两人来说,要凶上许多。 几人跟着萧雨卿在一处卖包子的小摊前停下。即便是寻常的食物,可一笼笼高高叠在眼前,白白胖胖的馒头包子笼罩在热腾腾的水汽中,比店里头端上来的看着要诱人好多。 ”老板,来几个包子。“萧雨卿开口说道。 ”好咧。“摊子后头是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拿着牛皮纸,一手拿着夹子,一边装包子,一边说着:“咱们家的包子都是用最新鲜的猪肉,一大早现包的,皮薄肉多,好吃的很。您小心烫。”说着,将包子一一分递给众人。 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包子,带着滚烫的热度,即便隔着牛皮纸也依旧烫手的很。萧雨卿两只手轮换着拿着包子,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嗯,好吃。老板,再给我装一个。” “好咧。”小摊贩乐乐呵呵的又拿了一个,还特地包了两层牛皮纸,递给萧雨晴。 “老板,我瞧这这街上怎么这么多的官差,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祁柒一边示意秋儿付钱,一边趁机向老板打听消息。 “咳,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些日子了。只要是路上瞧着有些像外乡人的模样,他们就要拦下盘问上一番。尤其是一些瞧着寒酸些的,或是乞丐之类的,还直接给带走了。不过啊,这街上的治安倒是好了许多。”老板答道。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这件事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 第182章 城外问话 宁州府有南北两个城门,北城门连接京城,昨日祁柒等人就是从那儿进城的。 南城门位于宁州府的西南方向,与青州、惠州两地接壤。可以说是南方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南城门,人头攒动,等着进城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嘈杂喧哗。 祁柒等人在周边寻了一处茶水摊子,要了一壶茶水坐了下来。 这种露天的简陋茶水铺子,通常是给赶路的客人歇脚、解渴用的,价格实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茶。 萧纳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便皱起了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杯中水…… 陆风璟见状,嗤笑了一声,道:“出门在外,若是处处还要依着平日里的习惯来,那这段路可难走咯。” 说着,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陆风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的。对于他而言,既品得了上好的茶叶,也喝得下粗劣的茶水。 “喂,我哥哥喝不喝得惯这茶水和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萧雨卿见着陆风璟的模样就生气。 天天就知道围在小柒身边,不仅和太子哥哥“争宠”,还打扰她和小柒相处的时光。 真的是烦死了。 “哎。”陆风璟也不生气,只是故作叹息道:“要我说啊,像你们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公子、娇小姐,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何必出来受这个罪呢?还是快些回去。”陆风璟将杯子捏在手中,一边来回转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两日,他似乎是找到了与萧雨卿斗嘴的乐趣,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和她掰扯两句。 “你……!”萧雨卿在宫里头,谁敢和她顶嘴?论起能说会道的陆风璟,自然是吃亏的,一时间有些语塞。 陆风璟见萧雨卿吃瘪的样子,心里浮起了一丝笑意。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可爱。 “陆公子说的对。既然出门在外,便该摒弃以往的习惯才好。”萧纳将话接了过去,端起手中的杯子,学着陆风璟方才的模样一饮而尽。 在小柒面前,他可不能输给他! 陆风璟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萧纳这般的贵公子会有这样的气量。 “你们看。”这时,祁柒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争斗”。 几人朝城门外看去,就见城门外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背着一个破布包袱,身边还跟着一名面色蜡黄的老妇人。两人被守城的官兵拦在了门外。 “好大的胆子,竟还想偷偷摸摸的溜进城?信不信把你们都抓起来?!”守城的官兵手中的长枪往前一横,阻挡了几人原本计划悄悄潜入城中的脚步。 “官爷,您行行好。就放我们进城。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说着,老者愁容满面,不住的哀求着。 “不行!上头有令,凡是没有正当理由一律不得进城!快走!”官兵呵斥道。 “有的有的,我们就是想着在城中找个活计。”老者说道,“我有的是力气,我家老婆子也能缝缝补补……” “滚滚滚!”官兵根本不听老者在说什么,就是不将人放进城来,“下一个!” 老者没有了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带着身边的老伴儿有些无力回头离去。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城?”萧雨卿问了一句。 茶水铺子的老板正拿着刚烧好的开水走来,一边替他们的茶壶续水,一边道:“咱这宁州城啊,如今管的可紧了。不仅仅是不让外头的乞丐进来,就连城中的乞丐,都要给赶出去呢。” “这是为何?”萧纳问了一句。 老板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各位慢用。“ 正说着,城内又起了一阵喧闹。一群官兵正押着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朝城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喊着:”让开!都让开!“ 直到将人推出了城门外,又喊了一嗓子:“都走远些!别在城门外堵着!” “跟去瞧瞧?”见萧纳皱着眉头,朝城门外看去,祁柒开口问道。 原本选在这个地方歇脚,就是为了能近距离观察城门处的情况。如今一瞧,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 萧纳点点头,站起身来。几人结了账,跟着萧纳一起朝城外头走去。 从城内往城外走,祁柒等人倒是没有遇到盘查,很轻易地就让他们了出了城门。只是没走出一里地,城外的场景便让他们有些吃惊了。 城外不远处的道路两旁,冬日尚结了丁点冰霜的枯草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衣着寒酸的百姓,瞧着便是穷苦人家的模样。 而这样的场景一直往前延伸而去,虽然每一处落脚的人并不算多,却也是断断续续地,一眼看不到尽头。 萧纳心中的疑惑更盛。这是他第一次走进民间,亲眼见到了这么多生活贫苦的百姓,他内心深受震撼。 他随意寻了一个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坐在草地中的人冷不丁感觉到有一个人影笼罩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来,看清了众人的模样,吓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有些畏惧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萧纳久居高位,身上是骨子里的高贵和威严。他没有和这些底层的百姓接触过,不知道怎么与他们交流,这样的问话自然让他们感到害怕。 祁柒上前一步,蹲了下来,笑着说道:“这位大哥,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瞧着大家伙儿都在这儿坐着,有些奇怪罢了。” 许是不曾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又许是感受到了祁柒的善意,眼前的男子也放松了些,说道:“不让我们进城,我们也没有地方可去,就只能在这儿呆着了。” “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城?”祁柒又问道。 男子摇摇头,道:“不知道。在城门外就将我们拦下了。就算有人偷偷进了去,过不了几天也会被赶出来。瞧,那些人都是刚刚被驱逐出来的。” 他指着方才被官兵押送出城的那群人说道。 这与他们这一两日观察到的状况倒是都对上了。祁柒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你们是从何而来?” 第183章 青州灾民 “青州。”男子答道,“在几个月之前,青州接连下了好几日的暴雨,河坝决堤,农田房屋尽数被冲毁。我们是当地的农户,实在是没了生计,才沿途往京城方向乞讨而来,想着这儿繁华一些,总归能混上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可是没想到,我们连城门都进不去。”男子叹了口气,道。 “孤……”话刚出口,萧纳就顿住了,转了话锋道:“我听闻,早在暴雨发生之时,朝廷便拨了银子,下令务必坚固河堤,守护百姓,怎还会如此?” 萧纳语气坚硬,上位者的威严让男子很是害怕,他结结巴巴地道:“哪里……哪里有什么修建大坝,那河堤……河堤没过多久就塌了……多少人因此丢了性命。”说着说着,男子便红了眼睛。 “绝不可能!”萧纳皱着眉,道。 他明明拨了银子,着工部、户部仔细提防河坝决堤,百姓生计,怎么可能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不可能了?这些贪官污吏,除了鱼肉百姓,还会做什么?平日的赋税便压的我们喘不过气来,别说朝廷有没有顾我们死活,即便真的拨了银子也都被那些人收进自己口袋了,哪里能从指缝里漏出一丝半点!” 男子越说越激动。他想起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眼睁睁地看着淹没在洪流之中,他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吼了出来。 这里的动静引的周围的百姓纷纷看了过来,不少人还出声附和道。 见这里的百姓逐渐有些暴躁起来,祁柒怕出事,忙站起身来拦住了还想再说话的萧纳,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纳方才是情绪有些上头,眼下被祁柒一打断,也冷静了下来。他随即住了口,只是眉头依旧紧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们太可怜了,白术,给他们些银子。”萧雨卿见眼前的人可怜巴巴的模样,于心不忍。 白术,是萧雨卿此次出门带在身边的贴身丫鬟。 “是,小姐。”白术应道。 陆风璟一听这话,赶紧将正在掏银子的白术拦住。他看了一眼周边的灾民,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萧雨卿的声音不大,不然他们今日就有麻烦了。 “你干嘛?”萧雨卿语气不悦的道。这个陆风璟太烦人了,处处都要与她作对。 “你是傻嘛?到时候大家伙儿都围上来了,你怎么办?”陆风璟附在萧雨卿的耳边,没好气地低声说道。 “这有什么?我有的是银子!”萧雨卿不以为意。 “你的银子再多,多的过这些灾民吗?再者说,一人给多少银子才够?能满足得了他们吗?”陆风璟白了她一眼,“傻子。” 萧雨卿被呛了一顿,气的直跺脚,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要看朝廷怎么办了。”陆风璟说着,不动声色地朝萧纳看了一眼。 萧纳依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这些灾民。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他的治理下,老百姓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么? “小柒,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陆风璟懒得再搭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转而对祁柒说道。 祁柒点点头,在萧纳耳边轻声说道:“先回,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确实,在这儿待着也派不上用场。他只能点点头,跟着众人一道,往宁州城内走去。 …… 城门口官兵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是有些眼力劲儿的。因着一身富家子弟的装束,以及与生俱来的不凡气质,几人在进城时倒是没有受到刁难,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查看了通关文书之后便放行了。 只是一路上,萧纳很是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不发一言。一直到回了旅店,他才看向众人,道:“咱们去青州看一看。” 众人各自散了。回了房间,祁柒将跟在暗处的燕西唤了出来。 “派人去查一查,这宁州府城为何对乞丐管的如此紧张。” 他觉得,宁州府对此草木皆兵至这种程度,已经不仅仅是担心乞丐多了影响城中治安这么简单了。这件事必定另有内情。 可这些乞丐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另外,让胧熙阁快马加鞭将青州及周边的情况送来,派人先行一步前去打点,务必保证太子和公主的安全。“祁柒吩咐道。 其实,方才那男子说的话祁柒已经信了九分。她在萧国各地游历,也见识过在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地方官吏有多么的不可一世,多么的胆大包天,又是怎样的欺压百姓。说他们欺上瞒下,贪污朝廷的银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既然青州的灾民都已经跑到宁州城来了,想必青州的状况已经一塌糊涂了。她最担心的是,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如何保证萧纳和萧雨卿的安全。 …… 萧纳回了房间,也做了同样一件事。他唤来暗卫,吩咐道:”去查清楚,方才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从青州、嘉州发生暴雨灾情之时起,他便下了旨意,要各地务必做好灾情防控,确保百姓生活无虞。此后,他多次召来工部、户部官员,询问两地状况,再加之从两地呈上来的奏本,皆说灾情得到很好的控制,并未对百姓造成大的影响。 可今日,他却亲眼见到了如此窘迫,连衣食都没有着落的灾民;他见到了老百姓的群情激昂,这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他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什么理由欺骗他呢? 还有,方才的那男子提到了沉重的赋税。他记得,这几年,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父皇多次减免农田的赋税,怎么可能百姓还会觉得不堪重负呢? 这中间究竟是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纳不敢细想,他必须要将这些事情搞清楚才行! 第184章 先行一步 萧纳和衣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于脑后,双眼直直地盯着床顶。他眼前浮现的都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些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情憔悴……还有一些老人和妇孺。他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徒步从青州一路迁徙至此的。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中,他仿佛看到了他们拄着拐杖、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场景,和每个人脸上无可奈何的神情。 约莫一个时辰,祁柒收到了燕西传来的消息:“据胧熙阁在宁州的分部查探所得,几月以前,宁州城内陆陆续续涌入大量从青州所来的灾民。一时间,宁州城内混乱不堪。开始之时,宁州知州并未采取特别的手段,只是在城中加大了巡城的力度,维护城中治安。可突然有一天开始,宁州知府下令严查从南方所来的外乡人口,尤其是青州方向所来的灾民,所有发现,一律驱逐出城。” “理由呢?”祁柒问道。 “城中偷盗、抢劫之事频发,与灾民有分不开的联系。为维护宁州百姓安危,宁州城一律不许灾民进城!” 这个理由听上去倒是冠冕堂皇。虽然祁柒对于这种做法并不认可,若真是如此,虽说对这些流民有些不近人情,可对于城内的百姓来说,确实是维持了秩序的。 然而,事实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因为燕西还带回了一个消息:“胧熙阁发现,青州知州与宁州知州有频繁的信件往来。而宁州城对灾民的大力清除,正是从宁州知州接到一封由青州而来的信件开始的。” …… 翌日,萧纳很早就起身了。简单的洗漱一番推开了房门,就见萧雨卿已经坐在中堂的桌旁坐着了。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萧纳在她身边坐下,问道。 一旁,白术上前替萧纳斟了一杯热茶。 萧雨卿双手托腮,有些无精打采,怏怏地道:“昨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城外的那些灾民。哥,我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竟还有这么多人衣食无着。尤其是那些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怯生生地躲在大人的身后,看得我心里难受的很。“ 这和她平日里的日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一直以为,即便外头的百姓不如她过的那般锦衣玉食,可最起码是衣食无忧的。 她哪里能想象得到,竟还有人仅仅只是为了一口吃的,千里奔徙。 萧纳又何尝不是呢? 他出生便享太子之尊,跟着父皇高坐庙堂之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朝臣口中的空前盛世竟是这般模样。 祁柒刚走出房门,就看见这两人沉默的坐着,气氛有些压抑。 她朝两人走去,轻笑着道了声“早”,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柒,我难受。”萧雨卿抬头看向她,语气中有些“委屈”。 “可是病了?”祁柒有些担心,不禁伸手朝她额头探去。她担心萧雨卿乍一离京,会水土不服。 倒是没有发热,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萧雨卿摇了摇头,满脸愁容,道:“他们太苦了。” 祁柒这才反应过来,萧雨卿是为了昨日的那些灾民难受。她收回手,淡淡地笑了笑,道:“世间百态,接下来的路途上你还会看到许多以往不曾想象过的事儿。” “啊?小柒,你还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儿?”萧雨卿不禁问道。 萧纳也侧目朝她看来。他如今已经知道了,外头的日子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也不单单像小柒曾经描绘过的那般有趣。他不知道那些年,小小年纪的小柒一个人闯荡江湖,曾吃过怎样的苦。 祁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依旧淡笑着,道:“既然出来了,只管用心去体会。” 三人简单用了早膳,萧纳便道:“要不,咱们这就启程?” 青州的事儿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他想尽快赶往青州。 祁柒倒是没有意见,道:“也好。”她回头吩咐道:“你去问问阿璟可起来了?” “等他一出来,我们就动身。”祁柒道。 陆风璟爱睡懒觉,同行的这几日大家都看出来了。只不过因为不赶时间,迁就着他而已。如今萧纳心头有了牵挂的事儿,就有些没有耐心了。 毕竟,放眼整个天下,能让他等待的人也没有几个。 “就不耽误他休息了。他不是说离京是因有事要办么?就此分别也好。”萧纳道。 “那……也行。”祁柒想了想道。她也不知道陆风璟是要去哪儿。既然早晚都要分别,哪日分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出于礼貌,她在离开之时,让夏儿去同陆飞说一声,她们便先行一步了。 …… 陆飞听到这个消息,抱着剑走进内室。此时的陆风璟还在蒙着头呼呼大睡。 睡姿一言难尽。 陆飞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起床了。” 陆风璟没有搭理他。 他提高了些音量,又道:“公子,是时候起床了。” 睡梦中的陆风璟听见陆飞的声音,闭着眼睛随手抄起一个枕头,朝他砸了过去,道:“滚。别打扰本公子美梦!”随即翻了个身,接着睡。 此时,他正在和小柒并肩走在一处,有说有笑呢。那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旁青草依依,鲜花丛生,芳香扑鼻。蝴蝶绕着花儿飞舞,还有一些围在他们的身边,两人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漫步…… 陆风璟睡着睡着,嘴角咧了开来。 陆飞见状,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枕头随意往后一抛,转身走了出去。 “呵,你会后悔的。”他心里想道。 陆风璟笑着笑着,突然间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跑跳着朝他们迎面跑来,一下便挤在两人中间,拉着小柒的手便走了,还朝落后于两人身后的他做了个鬼脸。 这不是萧雨卿是谁?太烦人了! 陆风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盯着床顶看了半晌,才坐起身来。 “陆飞!”他喊道。 第185章 路遇劫匪 陆飞慢悠悠地从外间的榻上起身,推门走了进去,看着他。 “什么时辰了?”陆风璟问道。 “巳时一刻。” “还不算太晚,他们都起来了么?”陆风璟问道。 “都起了。”陆飞的回答简练且“精确”。他们倒确实是都起了,并且都走了。 陆风璟闻言点点头,道:“梳洗。别让他们久等了。” 陆飞面无表情地上前,将放置一旁的毛巾拧了拧,朝他丢了过去,道:“不急,耽误不了。” 人都走远了,还能耽误什么? 陆风璟接过毛巾,精细地擦了脸,换上一身月牙色锦袍。他端过陆飞递来的水杯漱了口,再走到梳妆台旁,对着镜子抹上头油,乌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仔仔细细地梳了一个发髻,将一根银簪子插于发髻。 陆风璟站起身来,在铜镜前照了照。 嗯,好一个风光霁月的公子。他很满意。比起那位大公子,他也不差嘛。 陆飞宝剑靠在墙上,双脚于身前交叠,看着他家公子慢条斯理的模样,心中道:“再慢一点,待会才会有意思。” 这边,陆风璟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装束,才转过身来,道:“走。” 打开房门,中堂窗边的软榻上及中间的圆桌旁皆是空无一人,只剩下方才祁柒等人吃完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空盘剩饭。 陆风璟心中有些疑惑:“难道是又回去休息了?” 他对陆飞道:“去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昨日,他记得那位大公子说过,今日要启程去青州的。 “不用问了,他们已经走了。”陆飞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地道。 陆风璟猛的一回头,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们已经启程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祁小姐派夏儿来打过招呼,说是不耽误公子的正经事,他们便先行一步了。”陆飞道。 “你怎么不早说?!”陆风璟突然间吼了出来。 他在京郊城外等了好几天,受了几个晚上的冻,才守到了小柒。却没想到还能在半道走散了。 “属下已经第一时间喊公子起床了,只是公子不愿意。”陆飞道。 “你没有说他们要走了!”陆风璟咬牙切齿。 “公子也没问啊。”陆飞道。 陆风璟气的抬脚就要朝他踢去。陆飞早有所防备,往后撤退了一步。陆风璟落空,压制住心里头的怒火,道:“赶紧备马追啊!” 说着,提起轻功就往外头掠去。 …… 从宁州朝青州方向驶去的马车上,如今只有萧纳、萧雨卿和祁柒三人。 没有了陆风璟在跟前碍眼,萧纳觉得马车的空间都大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只是,他的目光看向道路两旁零零星星或坐着、或慢步前行的灾民,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马车渐渐驶远。远离了城镇,灾民倒是不再见到了,周围的环境也安静了下来。 这里空无一人,两侧是不太高的山峰,一条小路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 “小心一些。”马车外,夏儿出声提醒道。 侍剑点点头,握着马鞭的手加快速度挥舞了几下。他也感觉到了,在路旁的某一处,有气息浮动,应该是有人潜伏着的。只不过,那气息紊乱,应该也不是什么高手。 果然,疾驰的马车前方不远处,突然冲出了大约十五六个男子,手中皆握着木棍指向他们,“凶狠”地大喊道:“停下!快停下!” 他们是突然之间冲出路中间的,侍剑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只能猛的一拉马缰,口中大喊一声“吁……”。 马儿正在朝前狂奔,猛然受到牵引,前腿高高朝上抬起,连带着后头的马车也朝上倾斜了一下,又重重的落地。 马车内,三人感受到剧烈的晃动,连忙扶住车壁,才堪堪稳住身子。幸好,三人皆是会武功的,才不至于摔下车去。 “公子,小姐,没事?”秋儿朝里头问道。 “没事。怎么了?”祁柒出声问道。 “前方有人拦路。”秋儿答道。 马车前方,侍剑和夏儿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凶神恶煞”的十几名男子,问道:“干什么?不要命了么?” 方才,若是侍剑反应慢了些,又或是那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人,没有及时拉住马匹,这帮子人非死即伤。毕竟,这可是千里挑一的骏马啊。 “打……打劫!把钱都拿出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将木棍紧紧的握在手中,指向侍剑,道。 方才,见那疾驰而来的马车,他心中也是害怕的。这会儿,马车停稳了,他才重新壮起胆子道。 后面的男子有样学样,都将木棍对准两人。只是,拿着木棍的样子歪七扭八的。 夏儿“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她自然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群人根本就不懂武艺,最多只能说是会些拳脚招式而已。 比起她在江湖上遇见的可差远了。 “你笑什么?”那男子更加紧张起来,手中的力道不由地更大了些。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事儿,也没有经验,心里紧张的很。 “拦路打劫?”萧纳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挑起帘子往外头看去。 祁柒笑了笑,这些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行走在外,总会遇上些盗贼劫匪的,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萧纳该应该是从未见过的,去看看也好。 于是,三人前后脚下了马车,祁柒问道:“怎么样了?” 见萧纳前来,侍剑单膝跪地道:“让公子受惊了。遇上了劫匪,还请公子稍候片刻,马上就能解决。” “我没事,起来。”萧纳淡淡的说道,朝身前的一群人看去。 那男子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这几人的气势也太强了些,尤其是方才说话的男子,只是静静的站着,便让他感觉到一阵威压笼罩着他。 第186章 英雄救美 他心生惧意,往身后瞧了瞧。却在看见跟在她身侧的兄弟之后又稳住了心神,强自镇定道:“若想要活命,就赶紧把钱都拿出来!” “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现在让开,我便放你们一马。”夏儿脸上挂着不以为意的笑,随即眼睛眯起,道:“否则的话……”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威胁的意味十足。 那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人。料定这群人定是极其富贵的人物,比他们在家乡见过的最大的官——知州大人还要有气势的多。银子,他们应该是不缺的,可对于他和兄弟们来说,却是活命的本钱啊。 他似乎是豁出去了,心一横,道:“我们这儿有十几个人,足足是你们的两倍,还怕你不成?!兄弟们,为了妻儿老小,上!” 话音一落,他便带头冲了上去。 这帮乌合之众,夏儿哪里会放在眼里。都不需要人帮忙,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她抽出腰间的长鞭,迎着他们冲了上去。 许是存了玩笑的心思,她并没有一下将人打倒,只是长鞭一个个缠绕上他们手中的木棍,抽落在地。 这是萧雨卿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打架,兴奋的不得了,想也不想地抽出鞭子,冲了上去。 这番举动让萧纳和祁柒二人都猝不及防,一时间没能将她拦住。 萧雨卿的武艺是薛言所教,用来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打在这个人的手上,一会儿抽在那个人的腿上,萧雨卿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只是,她毕竟缺少实战经验,一个不察,竟有人悄悄溜到了她的身后,高高举起了棍子,就要朝她的脑袋打去。等她察觉,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她身边的那群男子,见此情况,纷纷举着棍子朝她袭击而来。 祁柒见状,一边甩出手中的暗器,解决了离萧雨卿最近的那名男子;一边足尖轻点,朝萧雨卿飞掠而去…… 只是,还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一步,“嗖”的一下从祁柒身旁直直飞过,带起一阵劲风,一脚踢飞围在萧雨卿身侧的两名男子,一手揽住萧雨卿的肩膀,一个用力,将她带离人群。 来人正是快马加鞭追赶他们而来的陆风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萧雨卿要受到伤害,陆风璟心头起了莫大的惊慌,想也不想使出了全力就朝她飞身而去,他多怕那些棍子打在萧雨卿的身上。 这个从未吃过苦头的小姑娘,哪里能受的了疼啊…… 祁柒见萧雨卿没了危险,才堪堪停下脚步。不咸不淡地朝夏儿看了一眼。 这边,夏儿见差点闯祸,再不敢游戏,赶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地将这群人打倒在地,留下他们抱着身上吃痛的部位哀嚎。 她快步走到祁柒身前,跪下请罪道:“是属下疏忽大意,请小姐责罚。” “自个儿记着。”祁柒淡淡地说道。 “是。”夏儿不敢辩驳半分,凛声应下。她心中也是懊悔万分。她忘记了此次出行与平常不同,她们带着萧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是不能出半分差错的。 祁柒不再看她,走到萧雨卿身边。此时的她低着头正听着萧纳的训斥:“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要逞能?” “我就是一时不察嘛。论起武功来,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萧雨卿还有些不服气。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倔强的不愿意承认。 “来人,送她回去!”萧纳气的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沉声吩咐了一句,随即就有一人从暗处闪身而出。 “不要。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萧雨卿急忙抓着萧纳的胳膊乞求道。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父皇放她出宫,若是就这样回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她才不要呢。 “我不相信你。”萧纳冷冷地道,“回去。” 天知道方才他看到萧雨卿有危险的时候有多紧张,一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紧跟着小柒就要冲出去。还好,她没事。可他不敢再让她涉险了。 萧雨卿急的都要哭了,她死死地拽着萧纳的胳膊,一双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哥……不要送我回去嘛。” 陆风璟原本也想要好好“教训”萧雨卿一顿。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身边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要自己往前冲?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可如今见她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起了恻隐之心,他开口道:“既然她知道错了,那就算了。” 萧纳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这个碍眼的家伙怎么又来了? 他不悦道:“多谢陆老板出手相救,只是我管教自己的妹妹,就不劳陆老板费心了。” 萧雨卿见萧纳说不动,松开萧纳的胳膊,走到祁柒的跟前。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小柒……” 祁柒朝她看去,开口道:“离开了家,会有很多无法预料到的危险。即便是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你方才确实是太冲动了。” “我知道错了。”萧雨卿重新低下头去,态度诚恳。 祁柒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萧纳说道:“她不敢了,我会看好她。” 萧纳见火候差不多了,挥退了暗卫,瞪了萧雨卿一眼,冷声道:“若是再有下一次,谁求情都没有用。” 萧雨卿眼睛一亮,快速的点着脑袋,就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高兴地道:“不会的不会的。” 陆风璟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姑娘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算了,以后他受点累,好好地看着她。 “拦住他们!”突然,小柒出声说道。 原来,那群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见几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就想要趁机逃跑。却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人拦了下来。 夏儿才闯了祸,哪里还敢粗心大意。听了祁柒吩咐,与秋儿、侍剑,前后堵住他们的去路。 第187章 状纸 见几人朝他们走来,那群男子彼此之间站得更加紧密了些,神情紧张。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依旧是为首的那名男子,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句话应该问你们才是。是你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祁柒道。 “我们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见你们马车华丽,应是有钱人家,这才想着要点银钱买口饭吃。”那男子见祁柒没有再动手,只是站在离他们五步之外问话,遂出声问道。 又是吃不饱饭的?萧纳不由得将他们与宁州城外的灾民联系在了一起,问道:“你们可是从青州而来?” 那男子一听,点点头道:“正是。你们怎么知道的?” 萧纳没有回答他,接着问道:“也是家里受了灾,一路沿讨至此?” “是。”那男子眼神有些黯淡,木木得应道。 “说说青州的情况。”萧纳负手而立,声音沉稳有力。只要一牵扯到朝廷之事,他的气势便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 那男子与四周的同伴相视一眼,壮了胆子,说道:“几月前,青州、嘉州一带下起了暴雨,一连下了十来日。原本,青州的河堤就是多年失修,不堪一击。村民们担心暴雨冲毁河堤,便自发地用些水泥、沙土来坚固。可我们哪里抵得过凶猛的河水?没过几日,河堤还是坍塌了,洪水冲向了村子,淹没了农田,冲毁的房屋,还……还卷走了好些村民……” 男子说到后来,眼圈便红了起来。都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啊。 他周围的男子们也都默默垂下了脑袋,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了起来。被洪水冲走的人里面,还有的是他们的亲人啊。 “官府没有派人修河堤吗?怎么还要你们自己上?”萧纳的眉头再一次紧蹙。自从于宁州府城外遇见那些灾民开始,他的眉间几乎就不曾松开过。 祁柒想着,若是再这么下去,那几条深邃的皱纹估计得刻在他的眉头了。 “官府?呵,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那男子身后,有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喊了一句,瞬间激起了一阵喧闹。 “对!贪官!蛀虫!……”一时间,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此说来,朝廷给你们拨下的银子、粮食等也不曾到过你们手中?”萧纳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若是有,我们何至于千里迢迢的逃荒到这儿来?!”男子恨恨地说道。 萧纳的拳头紧紧地攥起,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这帮贪官污吏,竟然胆大包天至此么?! “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你们可敢将方才的话写成证供,签字画押?”萧纳看向他们,眼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冷声问道。 “我们所言句句属实,有什么不敢的?!”那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们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并不单单是来讨口饭吃的,我们要进京告官,告御状!要让圣上和太子殿下知道,当官的都是怎么欺负我们老百姓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包的仔仔细细的牛皮纸,里头是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张,道:“我们连状词都已经写好了。上头是我们十几个人的画押手印。可是,我们如今连宁州城都进不去,更何况进京了。” 祁柒挑了挑眉,她似乎知道为什么宁州知府对南方来的流民管理如此严密了。 萧纳看了侍剑一眼。侍剑会意,上前一步,想要从男子手中将那份证供拿来。 那男子眼神中满是警惕,将手往回一缩,戒备地看着侍剑。方才他一时激动,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若是眼前的人和那些贪官是一伙儿的,那可就全完了。 萧纳见状,出声说道:“正如你说的,如今你们连宁州城都进不去,又谈何进京告御状呢?正巧,我家大人在朝中还说得上话,你将这份状词交给我,我替你送进京去。你放心,我家大人是个好人,会为你们做主的。” 十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年轻男子所说的话。自古官官相护,他们萍水相逢,甚至还妄图劫了他们的银子,伤了他的妹妹,他会这么好心么? “大哥,给他。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的身侧,一人开口说道。 “给,死马当活马医。” “我瞧着他们也不像坏人,不然方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 慢慢的,说话的人多了起来。那男子想了想,宛如下了天大的决心一样,猛的将手中的状纸往侍剑面前一递,道:“我就信你们一次!给!” 侍剑接过,将状纸呈给萧纳。萧纳接过一看,三页纸写的满满当当,都是这些年来他们受到的委屈。 萧纳越看,眼神越凌厉。他看向那群男子,道:“你们放心,若是这些事都是真的,我必定替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说着,他将状纸递给侍剑,道:“收好。稍后我再修书一封,让人一道送回去!” 那群男子听了这话,一下便跪倒在地,道:“多谢贵人。方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 “不怪你们。起来。”萧纳看着他们愧疚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了。今日是你们运气好,才遇见了这位公子。日后再不可做这些打家劫舍的事儿了。我这儿有些银票,你们拿去分了,给妻儿老小弄些吃的。”祁柒见正事已经说完,便出声道,“秋儿。” “是。”秋儿得了命令,从身上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为首的那名男子,道:“走。”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那群男子连连道谢,他们这真的是遇上好人了啊。 “再嘱咐你们一句,万不可将今日遇见我们之事向外透露半句。这是为你们好,知道么?”祁柒说道。 “是。贵人放心,我们定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第188章 萧国的官员 安抚了拦路的灾民,马车重新向前驶去。 车厢里头,萧纳端坐在正上方,祁柒坐于左侧,萧雨卿和陆风璟并排坐于右侧。气氛有些沉闷。 “小柒,地方官吏都是如此么?”萧纳看着她,闷闷地问道。 萧纳的语气是探究的,又含有一点点的希冀。祁柒看的出来,他不愿意看到她点头。 若真的是这样,那他每日晚睡早起,勤于政务的意义何在?为了填满这群贪官污吏的口袋子么?这与他自小从圣贤书中学到的东西背道而驰。 祁柒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向他,说道:“若是一棍子打死,怕也是有失公允。只是人都是有私心的,真正大公无私,一颗心都扑在百姓身上的可谓圣人,太难了;可若说都如方才那群人所状告的那般,也是少数的,大多数的官员……” 祁柒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我的看法只是出于我的立场,我还是那句话,殿下既然出来了,不妨自己感受一番。” 祁柒没有告诉他答案,萧纳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情况应该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可这天下也绝谈不上是官员口中的“空前盛世”。 “小柒,你说过的,出门在外就要将身份隐藏起来的。”萧纳道。 “嗯?”祁柒看向他,眼神中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你方才又叫我‘殿下’了。”萧纳解释道。 “哦。抱歉,我习惯了。阿纳。”祁柒改口道。 终于,萧纳笑了,如春风化雨一般。这几日,他只要听到小柒称呼陆风璟为“阿璟”,他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的很。 他得趁着这段时间,将小柒的习惯改过来才行。 这边,萧雨卿和陆风璟坐在一起,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和谐。 ”喂,谢了啊。”萧雨卿率先开口说道。 “咳,这有什么的?出门在外就都是朋友。朋友有难,当然得鼎力相助了。”陆风璟摆了摆手,有些不自在地道。 和萧雨卿打闹惯了,她猛然客气起来,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没想到,你这人平日里没个正形儿,关键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萧雨卿那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笑着说道。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很厉害的好不好?”陆风璟又开启了耍宝模式。 “切。稍稍夸你两句,就得瑟起来了。德行……”萧雨卿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 总之,他们两人之间再没有了以往“水火不容”的架势。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马车依旧在郊外行驶着。 “小姐。”马车外,夏儿说道,”看这样子,我们恐怕赶不及进城了。“ 原本,他们是可以趁着天尚未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到达下一个县城,再在县城里头找一个客栈住下的。可因为方才路上的插曲,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城门落锁的时辰。 祁柒朝萧纳和萧雨卿看去,问了一句:“可曾体验过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 “就如同那些灾民一样?”萧雨卿道。 祁柒笑着摇了摇头,道:“境遇不同,心情自然就不同。或许,你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萧雨卿眼前一亮,“真的吗?” 陆风璟撩起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道:“今日天气晴朗,云层稀薄,潮气不重,晚上应该会有许多星星,很好看的。” “你还会看天象?”萧雨卿吃惊地问道。 “那是,小爷我可是无所不能。”陆风璟手掌捋发,“骄傲”地说道。 他哪里会看天象,只不过是在外头行走多了,有了经验而已。可萧雨卿听了这话,看向他的眼神隐隐地带上了些崇拜。 祁柒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拆穿,询问萧纳的意见道:“如何?” 陆风璟说的没有错,依照今日的天气,今夜应该能看到满天的繁星才是。她也想将这美景送到萧纳面前。 “我没有意见,一切听你安排便是。”萧纳笑着说道。 他相信小柒,既然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那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只等着惊喜就是了。 祁柒点点头,吩咐道:“找一处适合观星的地方落脚。” “公子,信已经送出去了。”马车外,一股气息飘然而落,随即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正是萧纳的贴身暗卫——影。 萧纳身边共有三名贴身侍卫,侍书、侍剑二人一文一武,跟在明处;影暗中跟在萧纳身边,专司保护之职。 这次出门,萧纳将侍书留在了东宫掩人耳目,将侍剑待在了身边;而影自然是在暗中跟着的。 从回京见到萧纳的第一面起,祁柒就感受到了影的气息,只不过因他从不在人前出现,她也未曾见过。 “知道了。”萧纳回应了一声。 见萧纳再无多余的吩咐,影一个闪身离开了马车,只留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我的暗卫比之你身边的如何?”萧纳笑着问道。 他是故意让影出现在祁柒面前的。他要告诉她,在她面前,他没有秘密。 “若单论武艺而言,他在燕西之上。”祁柒道。同样的,她也没有藏着掖着。 “输在何处?”萧纳又问。 影的武功极高,是大内高手中的高手。在宫里头,除了跟在父皇身边的人,影的师父外,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以他的身手,即便是放在高手如云的武林上,也能称得上一声“高手”。萧纳也很好奇,若不单论的话,他比小柒身边的人差在哪儿了。 “实战经验。”祁柒道:“燕西跟在我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年,打过硬仗,受过重伤,拼过性命,他惯会钻空子的。” 跟在暗处的燕西前头听着还挺高兴,他家“公子”对他评价很高啊。可后头的话让他差点一个趔趄,他就胜在钻空子上? “燕西,气息乱了。”祁柒对着窗外说了一句。 萧纳感受到暗中传来的气息波动,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找个时间让他俩比试一番。” 第189章 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马蹄疾。 大皇子萧翼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扬眉吐气过,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起来。 自从太子被夺权,幽禁于东宫之后,萧正焱重掌朝政,出现在了每日的早朝之上。 萧翼,立于百官之首,身姿傲立,气宇轩昂。如今,朝堂之上没有了太子,谁还能与身为圣上长子的他争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萧正焱身侧的太监高声唱和道。 萧国如今的圣上——萧正焱,在卸下身上重担的大半年里,每日睡到自然醒,赏花、喝茶、看戏,再者就是到皇后宫中坐坐,日子过的舒适惬意。如今又让他重新捡起这个“苦差事”,他心里头郁闷的很。 可是怎么办呢?谁让他将儿子培养的如此出色,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他竟无法反驳半句。这不,如今反倒是被他给“拿捏”了。 萧正焱正头疼着,忽然听见底下有声音传来。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萧翼上前一步说道。 萧正焱按压住心中的不耐,目光毫无波澜的朝他看去,道:“讲!” “启禀父皇,平赫、洛炽两国来我朝进贡的使者即将回程,按照惯例,我朝将以礼回赐,以示父皇皇恩浩荡。儿臣已拟好回赐礼单,还请父皇过目。”萧翼双手呈上一份奏本,道。 平赫、洛炽两国是萧国周边的小国家,依附于萧国而生,在其庇护之下才未曾被凌月国吞并。故而,为表示其忠心,也为了继续获得萧国的支持,平赫国和洛炽国每年都会进京朝贡。 而萧国,自然也会对其进行赏赐,以彰显大国之风。 正如萧翼所说,回赐是惯例。既是惯例,那便有例可循,今年也只需要照章办事即可,实在犯不上在早朝上特意提出。 这几日,每日的早朝萧翼都会启奏一二事宜,没有一件是真正需要萧正焱亲自定夺的。他就像没事找事一般,说些不甚重要的小事。 萧正焱没有让人去接那份奏本,只是说道:“不必看了。鸿胪寺既是由你掌管,这事你定夺即可。你办事,朕是放心的。” 萧翼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父皇在众朝臣面前说“他放心”,这是不是在想他们暗示些什么呢? 然而,他并不知道,萧正焱这么说只是为了好早些下朝而已。 “是。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信任。”萧翼信誓旦旦道。 待太监高唱一声“退朝”,萧正焱离开了大殿,萧翼面带微笑,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炯炯有神地朝大殿中的朝臣身上环视一圈。 “殿下,微臣先行告退。” “微臣先行告退” …… 陆陆续续地,有朝臣向他拱手行礼后离去。萧翼看着他们,明显感觉到朝臣对他恭敬了许多。 这倒也不完全是错觉。 原本,参与朝政的皇子便只有太子和大皇子两人。剩下的皇子虽然不少,但年纪合适的二皇子殿下不良于行,从未涉足过朝堂;其余的皇子皆年岁尚小。 眼下,太子殿下被幽禁于东宫,在有些人看来被废黜也是迟早的事儿。那么,大皇子便是下一任太子的最大热门人选。因此,对于他的态度,确实也恭敬了许多。 当然,也有一些朝臣,完全是因为见萧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抹不开面子罢了。 …… 凤仪殿 一下了早朝,萧正焱便直奔凤仪殿而去。 “臣妾见过圣上。”见萧正焱迈步进来,皇后李乐姝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道。 萧正焱上前拉过她的手,扶正了她的身子。牵着她一起朝圆桌旁走去。 自从他重新上朝以来,每日的早膳都是在凤仪殿陪着皇后一起用的。 李乐姝亲自动手舀了一碗白粥,夹上几筷子他爱吃的小菜,摆在他的面前,道:“外头冷?赶紧喝一碗粥暖暖身子。” 白粥一直在凤仪殿的小厨房里头用小火煨着,等到太监通报圣上已经往这儿来了,李乐姝才吩咐上端上来,如此温度便能刚刚好了。 萧正焱笑了笑,道:“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喜好。坐。” 李乐姝这才替自己也舀了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每次萧正焱与她一起用膳,都不曾让宫婢伺候,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膳,自然的就仿佛是当年他在她的家里养伤那般。 抛开装修精致的巍峨宫殿不说,两人的相处模式与普通夫妻并无不同。这也是萧正焱这么多年来,始终将李乐姝放在心里的原因之一。在她这里,他能感觉到“家”的温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当年那般,一点儿也没有变。” 一碗白粥下肚,整个人也暖和了起来。萧正焱看向身旁安静温婉的女子,笑着说道。 “哪里能没有变化?臣妾都老了。”李乐姝也笑了,道。 萧正焱摇摇头:“朕说的不是容貌,是你的性子。后宫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在朕的心里都及不上你分毫。” “能得圣心至此,是臣妾的荣幸。”李乐姝笑的温和。 李乐姝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在她的观念里,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她的夫君还是帝王。这么多年,他顶着压力给了她无上的地位和荣耀,给了她帝王的真心,给了她的一双女儿无尽的偏爱,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对了,安宁可有传书信回来?”萧正焱问道。 昨日夜里,他收到了萧纳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件。一份状纸,一封他亲自写的信件,看得他怒火中烧。 若不是纳儿此次的微服出巡,他还不知道,京城之外的百姓,竟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在早朝上并未过问青州的情况,只是暗中观察着朝臣的神情。其他的事就等着萧纳亲自去往青州查探过再说。 只是,小子就是小子,书信上说的尽是公事。也不知道在信中提一提离京这几日过的如何?安宁从小就没有吃过苦,也不知道长途跋涉的可还习惯? 第190章 繁星点点 “以她的性子,撒起疯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会传书信来?你就随她去。”李乐姝笑着说道。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不过了。平日在宫里就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性子,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宫,估摸着只记得玩儿了。 许是在边关出生长大的人,骨子里便是带了些豪爽,李乐姝比起萧正炎来要更放得开一些。 “要不再派些人暗中跟着?朕还是不放心。”萧正焱有些担忧地看向李乐姝 ,建议道。 “若是能瞒得过纳儿,您只管派去。”李乐姝笑眯眯地望着他,道。 原本,他是派了不少人跟着萧雨卿的。只是萧纳觉得他此次是微服出巡,人带的多了反倒不方便,便将他们都撤了去。 萧正焱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将儿子培养成这样是该高兴呢,还是后悔? 他斜睨了在一旁发笑的李乐姝,道:“也就你敢取笑朕了。你怎么就放心将她一个姑娘家放出宫去?” 当初,萧雨卿来求他,说要跟着萧纳一同出宫走走的时候,萧正焱的坚决不同意的。萧纳是太子,微服出巡了解民生百态,体会人间疾苦是他应当做的。可萧雨卿不一样,她只需要享受她的父兄替她打下的天下,做她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就好,何必出去吃苦受累呢? 再者,出门在外若是遇到了危险,即便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也鞭长莫及啊。 后来,是李乐姝特意跑了安寿宫,好说歹说才让他松了口。 “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也不能在您的羽翼下待一辈子啊?”李乐姝道。 “怎么不能?到时候给她招一个驸马,就让他们住在宫里头,看谁敢让她受委屈!”萧正焱霸气发言。 确实,他有这个实力。 “您说的是。”李乐姝不和他争辩,笑着附和了一句,又道:“只是这样的话,安宁便被框在了这深宫的四方天地中,未曾见识过外头的样子。您站在她的角度想想,那该是多么无趣啊。” 进宫二十余年了,她再未曾迈出过深宫一步。其实,她也好想回到当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似乎是看出了李乐姝的情绪变化,萧正焱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置于膝上的手背。半晌,才开口道:“再等等。等纳儿再成长一些,朕便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然后, 带你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 “阿嚏!”萧纳坐在火堆旁,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祁柒一边翻动着手上的烤鱼,一边看向萧纳,问道。 萧纳摇了摇头,道:“没有。” 昨日,他们选择了在这处背靠高山,前临小溪的地方歇脚。正如陆风璟说的那般,昨日夜幕来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地跳动着,点亮了整片夜空。光辉洒在溪水间,星星点点,波光粼粼。 “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繁星。”枯草地上铺了一层毛毯,萧纳和祁柒并肩坐在一起,双手环膝,仰着头看着天空,说道。 祁柒同样仰着头,静静地看着点点星光,道:“山林间的天空总是格外的清亮,是在京城看不到的风景。” 祁柒也有些想念师傅和师娘了。小时候想家的时候,师娘总是抱着她,坐在屋顶之上看星星。指着北极星的方向告诉她,京城就在那个方向,她的爹娘和哥哥们也在家里想念着她。 萧纳回头看着祁柒。她的侧脸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地柔和,五官恰到好处的轮廓美的动人心魄。顺着脸颊往下看去,因为仰着头,衣领处的脖颈若隐若现,雪白、纤细…… 萧纳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忍不住在心底唤了一声:“小柒……” “怎么了?”祁柒听见萧纳叫她,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啊?没……没什么。”原来,他不知不觉地竟然叫出了声音来。 祁柒笑了笑,道:“早些休息。” 萧纳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感里头,没有听清祁柒说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直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回了自己的帐篷。 就这样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萧纳的眼前,浮现出了方才小柒看着他的表情。她笑着,眉眼间完完全全地舒展开来,嘴角高高扬起,在星光的映照下熠熠发光。 想着想着, 他在心底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 自从陆风璟救了萧雨卿之后,两人之间的情谊便迅速升温。 陆风璟不再无时无刻地凑在祁柒身边,更多的时候是在与萧雨卿打闹,说笑。 今日一早,陆风璟见这儿溪水清透,隐隐约约看到鱼在水间游动,便来了兴致,说要带萧雨卿去做一件好玩的事儿。 听到有好玩儿的,萧雨卿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她喜滋滋地跟着陆风璟到了河边。只见陆风璟挽起了袖子,撩起了裤腿,直直走进了水中。 “喂,你干嘛?”萧雨卿喊道。 陆风璟站在水中,闻言看向她,道:”抓鱼。你好好看着啊。“ 萧雨卿站在小溪边,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陆风璟。只见他弯着身子,双掌张开放在水面之上,紧紧盯着水中游动的鱼儿。一会儿,他双手猛地往水下一扎,一撩,再直起身子来的时候,一条半大的鱼儿在他手中扭动着身子。 ”看!“陆风璟将鱼高高举起,对萧雨卿喊道。 ”哇,抓到了抓到了!“萧雨卿在岸边拍着手掌,兴奋的叫喊道。那笑声充满了感染力。 陆风璟心情大好,将鱼朝她的方向一丢,喊道:”接着!“ 萧雨卿见那鱼从半空中朝她飞来,忙的伸出手去接。然而,刚从水中捞出的鱼触感光滑,在萧雨卿的手中不断摆动、挣扎,吓得萧雨卿大喊了一声,将鱼往边上一丢。 ”啊!“ 见萧雨卿这般模样,陆风璟乐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祁柒见他俩抓鱼抓的不亦乐乎,便想着给大家做些烤鱼吃也是好的。她吩咐人捡来一些柴火,升起了火,将处理好的鱼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第191章 烤鱼 随着祁柒手掌翻动,不一会儿,一阵浓烈的香味传来。祁柒从秋儿处接过简单的香料,随意地往上头一洒,两面金黄,色泽诱人的烤鱼就做好了。 ”好了,来吃。”祁柒对萧雨卿和陆风璟喊了一声,随手将叉着鱼的木签递给萧纳。 “你们先吃,我们一会儿就来。”萧雨卿听见喊声,回过头朝她摇摇手,喊道。 比起吃来,她更喜欢玩的。眼下,她正处在兴头上。 萧纳接过木签,凑近鼻尖闻了闻,道:“好香。” 他拿在手中,仔仔细细观察着这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想什么?”祁柒问道,又笑着说:“这烤鱼要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会腥的。快尝尝我的手艺。” 萧纳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羞赧,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几分的可爱。 祁柒会意,不由地轻笑起来。他是不知道怎么吃了。 她将手中多余的鱼递给秋儿,让她拿去给大家伙儿分了去,留下一条拿在手中,看向萧纳道:“这样。” 说着,她将木签举至嘴边,直接张嘴咬了一口。 萧纳从未这样吃过食物。他所吃的东西都有人替他去皮拆骨,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送到他的前面。这样简单粗暴的吃法还是第一次。 他学着小柒的模样,对着鱼便是一口。 嗯,好吃! 鱼皮焦香酥脆,鱼肉细嫩多汁。鱼皮上有一点点香料的咸味,极其的鲜美。恰到好处的火候,除了中间那条大骨头外,其余的小细骨都已经软烂焦脆,免去了吃鱼吐刺的麻烦。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萧纳赞叹道。 “刚抓上来的活鱼新鲜,本身就带了鲜美,随意料理一番就是一种美味。”祁柒道。 “我也来试试。”萧纳将手中的鱼吃完,接过祁柒手中的木签,说道。 祁柒松开手,给他让开了些位置。只见萧纳学着她的样子,将鱼置于火堆之上,不停地翻来翻去,紧张中带着些笨拙。 祁柒看的好笑,道:“像你这么翻动,鱼还没熟呢,就先将自己给累死了。不用这么着急,多烤一会儿。” 萧纳从善如流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举着木签的手仿若定格了一般。祁柒也趁着这个空隙,将陆飞刚处理好的鱼串在木签之上。 只是没一会儿,她便闻到了一股焦味,抬头看去,只见萧纳手中的鱼已经呈现出了焦黑的颜色。不必多说,烤过头,焦了。 萧纳朝小柒看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等萧雨卿玩的尽兴回来,他们已经吃完好几条鱼了。 “好香啊。小柒,我饿了。”萧雨卿一边坐下,一边眼睁睁地盯着火上的烤鱼,吞了吞口水,道。 “马上就好了。”祁柒道。 烤鱼这种东西,必须是得现做现吃才好。祁柒没有一次做的太多,萧雨卿和陆风璟的那份,等他们快回来的时候才上火烤起来。 “诶,怎么好像有一点焦味?”陆风璟朝四周闻了闻,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闻错了。”萧纳冷冷地说道,一边趁着陆风璟不注意,将丢在他的身后,那几条烤的乌漆麻黑的鱼往再远处扒拉了几下。 “嗯?我的鼻子失灵了?”陆风璟很是疑惑。 “你是狗鼻子吗?”萧雨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风璟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都怪你,非得缠着我玩这么久。”陆风璟瞥了萧雨卿一眼,抱怨道。 然而,这个眼神在祁柒看来,怎么有一点点宠溺呢? 萧雨卿转头朝他努努嘴,一脸的俏皮。陆风璟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小丫头…… 很快,烤鱼做好了,萧雨卿接过木签便是迫不及待的一口。 “小心烫……”陆风璟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萧雨卿“唔”得一声,殷桃小小嘴张成了一个圈,一只手不停地在嘴边煽动,口中呼出热气。 “赶紧吐出来啊。”陆风璟急忙说道。 等了一会儿,应该是温度凉了些,萧雨卿嚼了几口,将嘴里的食物咽下,道:“好吃好吃。小柒,我还要。” “小柒,还别说,你这烤鱼的手艺和我已经不相上下了。”陆风璟见萧雨卿没有大碍,转头对祁柒说道。 若论起“风餐露宿”地经验来,陆风璟或许比祁柒还要多上几分。野外的生存技是他必备的。 “你也会?”萧雨卿斜睨了他一眼。 陆风璟笑了笑,“看不起谁呢?”说着两三口吃完手中的鱼,挪到祁柒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木签,道:“我来给你露一手!” 萧雨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就这么一瞧,她才发现,陆风璟的手指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来回翻动着就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好看得不得了。 她有些看得出了神,直到陆风璟将一只烤鱼递到她的面前,道:“尝尝?” “啊?哦……”萧雨卿猛得回过神,从他手中接过,目光不经意间地再一次从他手上划过…… 有了之前的经验,萧雨卿先是轻轻吹了吹,又咬了一小口,眼神猛地亮了起来,惊喜道:“好吃!你快接着烤。” 陆风璟得了夸奖,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心情大好。 “你们先吃着,我与小柒去那边走走。”萧纳已经早一步吃完,此时见萧雨卿吃的忘乎所以,开口说道。 “去去啊。”萧雨卿正吃的开心,看都没看他俩一眼,只是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道。 陆风璟此时正沉迷于替萧雨卿烤鱼,她“满嘴流油”地样子看得他心中好笑,只想着再多做一些,让她一次吃个过瘾。 这个小姑娘,想必前头十几年的日子过的也挺无趣的?困于那个一方小天地之中,瞧着尊贵,却什么也不曾经历过……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注意力已经很少在祁柒的身上了。 祁柒见这儿也没她什么事了,便也笑笑,跟着萧纳站起身来,一起往小溪边走去。 第192章 得偿所愿 “再过上月余时日,春暖花开,目之所及漫山青翠,满地绿茵,这儿又会是另一番别样的风景了。”祁柒环顾四周,说道。 “风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之并肩的人是否是你心心念念之人。我觉得,像现在这般就很好。” 萧纳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柒,炽热中饱含深情。 昨夜回了帐篷之后,萧纳心中满是懊悔。方才在满天繁星的映照下,如此好的时机,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他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再勇敢一点,告诉小柒他钟情于她,只钟情于她! 祁柒停下了脚步,转身,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人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萧纳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就快要跳出了胸膛一般。 祁柒的眼神看着还如往常那般平静,可她能够感受到,自己是欣喜的。与萧纳相处了这么久,若是她从未曾心动过,那无疑是骗人的。 可…… 半晌,她问道:“若是,我要你许我的家人一世安稳,你可能做到?” “能!”萧纳斩钉截铁道:“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在一日,便无人能撼动将军府今日之地位!” 祁柒轻轻地摇摇头,道:“我不求他们身居高位,也不求荣华富贵,我只希望你能许我全家上下性命无虞。“ 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对于她和她的家人来说,就如同天空中飘渺的烟云一般,并不值得他们为之付出一切。他们所要的,只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即便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祁柒有一手建立的胧熙阁,她也不缺钱。 萧纳道:“孤以储君的身份向你保证!” 祁柒点点头,又道:“若余生,你只能有我一人,你可能做到?” “能!”萧纳郑重地说道:“我发誓,我萧纳此生只爱祁柒一人,也只娶祁柒一人!” “你要想清楚。如此一来,你会面临巨大的压力。”祁柒道。 皇帝后宫,为的不仅仅是满足个人的私欲,更多是用以维系朝堂上下的平衡。就如当今的圣上萧正焱,谁都知道他最爱的女子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即便他给了她无上的宠爱和地位,可却也没有办法为她散尽六宫。 “我的天下,自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守护。”萧纳道。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自那日从雁归林回宫他就在思考,思考他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应对朝臣的压力,是否能替小柒挡住外头的“流言蜚语”。 他想,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再成长一点,应该没问题的。 萧纳诚挚的语气,清澈的目光,没有一点敷衍和作假,他是认真的。祁柒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薄唇微启,道:“我愿意尽力一试。” 她想起了先前在护国寺无济大师和她说的话,他说:“冲动一些又何妨呢?” 她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也不知道萧纳的誓言在日后会面临怎样的考验。可是这一刻,她看着眼前无比真诚的男子,她确实是动心了。 “那便冲动一次,又何必畏手畏脚呢?”她在心里和自己说道。 相比起害怕失败而轻易地放弃,勇敢的尝试一次也好。即便失败了,也曾经努力过。日后再回想起来,总不至于会太过遗憾。 她想,她在外闯荡、努力了十年,应该能经得起这场豪赌。 萧纳的眼神从满是希冀转为狂喜,他害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站在你的身侧,与你一起努力。“祁柒道。 萧纳嘴角忍不住地咧开,激动的双手抓住祁柒的胳膊,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问道:“真的?” 祁柒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他,缓缓地点头,笑道:“真的。” “小柒,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从我知道你离京的那一日开始,我就在等。今日,我终于等到了。”萧纳紧紧抓着祁柒,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这个时候,他不是萧国手握大权的太子殿下,只是一位终于得到所爱之人的少年,欢欣喜悦地无以言表。 “我现在知道了。”祁柒脸上是柔和的笑容,又说了一句:“有点疼。” 萧纳这才反应过来,猛的松开双手,露出罕见的羞涩,难为情地道:“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祁柒笑着摇摇头,她很高兴,能得到他这般难以掩饰的炽热感情。 萧纳剧烈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眼角看见了祁柒垂于身侧的纤纤玉手,忍不住伸手轻轻的碰了碰,他好像能将它握在手中。 “可以吗?”他问道。从前,他不会强迫她接受他的感情;如今,他也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他爱她,爱到骨子里,他会尊重她全部的习惯和想法。 祁柒依旧是笑着,温暖和煦。她主动地将手朝他靠近,十指微微张开,放于他的指缝之间,两人十指相扣。 祁柒握着他的手,将手举起,放在他的眼前,道:“可以。” 萧纳笑了,犹如孩童般纯真灿烂。他牵着祁柒的手,缓缓转身,沿着小溪慢慢朝前走去。 祁柒跟在他的身侧,感受来自的掌心的温度。她又想起了儿时,在漫长的宫道上,那个小哥哥,也是这般的温暖,牵着她在夕阳下的奔跑。 十年过去,他们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身形、容貌、气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可两人之间的熟念与感情却不曾变过。 这是多么地难能可贵啊!真好! 第193章 先生所言甚是 大皇子府 “殿下,青州送来的信。”萧翼下朝回了府中,便有人呈上了一封信件。 萧翼伸手接过,一捏,感觉这次的信要比往常的厚上一些了。 他回了书房,打开,里头是二十张面值千两的银票一封书信。 萧翼嘴角勾起,“呵”了一声,对身旁的人说道:“怪不得人人都挤破了脑袋要往上爬呢。这手中有了权势就是不同,你瞧,这不就有人上赶着巴结来了么?” “是。如今太子已被夺权,放眼这么多的皇子,哪里还有一人能与殿下您抗衡?这些朝臣惯是会看风向的。”那人躬着身子,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之相。 萧翼得意地笑了笑,将书信取出看了,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书信中写道:“微臣承蒙殿下不弃,多加关照方才有今日之光景。特献上孝敬银子些许,略表心意,还望殿下笑纳。另有事禀奏殿下,连月来青州灾民四起,有大量外迁之势。微臣已竭力阻止灾民外流,无奈其人数过多,微臣已力不从心。唯恐此些刁民闹至京城,坏殿下好事,微臣已快马加鞭修书于宁州知州,望其务必严守城门,切不可放一人入京。只宁州与京城相距不远,特将此事禀与殿下知晓,还请殿下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修书之人正是时任青州知州的方墉,官拜四品。方墉此人,为人贪婪,无甚才能。然,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便是极其善于钻营,与同僚之间的关系甚好。后在祁运作之下经人举荐,得萧翼赏识,抬举做了青州知州。 后每到逢年过节,方墉都会给萧翼送来节礼和孝敬银子。 至于他的银子怎么来的,自然是贪墨朝廷下拨的银子或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比如此次青州暴雨,萧纳下令拨给青州加固堤坝,安置灾民的银子,大多被其收进了囊中。 当然,这笔银子数量不小,他一个人自然是吞不下的。他在事发之后,将其中六成的银子以各种方式送给了萧翼,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 萧翼想了想,吩咐道:“请各位先生前往书房,本皇子马上就来。“ …… 书房内,六七人分别在两侧的椅子上坐定,窃窃私语地聊着天。 只有严先生一人,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着,不发一言。 自从季先生离开之后,在这大皇子府中,他已经没有可以交流之人了。 “大皇子殿下到!”随着门外的一声高喝,众人停下了话,站起身来迎候萧翼。 “见过大皇子殿下。”待萧翼走至上首,众人抱拳躬身行礼。 “众位先生不必多礼,请坐。”说着,他双手向两侧张开,手掌朝下微微煽动,示意众人落座。 ”谢殿下。“众人在萧翼落座后,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萧翼看着对这些谋士们礼遇有加,可实际上,他是在他们身上找寻自己的价值。每次,他站在最上方,看着众人站于下首,对他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而他则做足了上位者的姿态,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他环顾众人,开口说道:“今日找诸位前来,是有一事要与之商议。方才,本皇子刚刚收到来自青州的密信。里头说道:“青州自水灾以来,灾民四起,已有部分流落至京城附近。虽说眼下情况尚在掌控之中,可若长久下去,终究是个祸患。还请诸位给出个主意,如何解决才好。” 底下的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再是互相间交头接耳起来。 “赵兄,你看这事该如此解决才好啊?” “依我看,这事儿倒是有些棘手啊……” 看起来倒是认认真真地在商议谋划着,只是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 萧翼犹如君主一般,端坐于上首,双眼在众人身上巡视,看着他们“头头是道”的商议着,他的感觉好极了。 半晌,他才开口打断了他们,沉声问道:“可有好办法了?” 他觉得,他的威势越来越强盛了。 “启禀殿下”,一人站了出来,说道:“属下以为,灾民所求无非是个温饱而已。不若让青州知府于城中施粥布善,想必灾民们便不会再长途跋涉地外迁了。” 施粥布善,是城中富户在逢年过节时常做的事儿。将家中的余粮拿出一部分,在家门口摆上一个摊子,给城中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一碗热乎乎的米粥,一块干粮,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可这却需要大量的银钱来做支撑。若是方墉愿意花一大笔银子来好生安顿灾民,情况哪里会坏到今日这个地步? 这不,就有一人站出来反驳道:“属下以为,此举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如今青州灾民不在少数,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将他们喂饱?” 萧翼的谋士也并非都是一条心的,其中明争暗斗的不在少数。毕竟,谁都想在他面前多表现一些,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好处。 “那请问孙兄还有何高见?”被反驳之人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这位赵姓谋士对着萧翼拱拱手,道:“启禀殿下,属下以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人将这些灾民看管起来,不让其流出青州境外,方保万无一失。” “说的容易,将他们看管起来又能如何?还不是得管着他们吃喝,到时候不需要花银子吗?” “那也总比让他们四散在外要更稳妥一些。” 两人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了起来。 “好了!”萧翼出声打断了他们,看向坐在一旁默不出声地中年男人,问道:“严先生,你怎么看?” 严先生心中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呢? 原先季先生和他就不赞成殿下蹚这趟浑水。这是一个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大事,为了一点点银子冒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当时季先生是极力反对的,可殿下对大发雷霆,道:“不要银子,本皇子拿什么养你们这帮子人?你们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从本皇子口袋里掏出的银子?!” 那一次,他和季先生觉得心里透骨的寒。 脑子的画面一闪而过,严先生无奈地站起身来,道:“启禀殿下,属下觉得赵先生所言不错,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些控制起来才好,以免有漏网之鱼流入京城。” 原来被反驳的那人见姓赵的得了严先生的支持,心下不服,冷哼了一声,呛道:“供他们吃喝的银子是由严先生来掏么?” 严先生抬头看了眼萧翼,见他眼中探询的神色,再次开口道:“灾情过后易生瘟疫,这是常识,属下相信青州也有这样的情况。”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希望,他的付出能有回报。 萧翼眼神一亮,“先生所言甚是。” 第194章 猜出了身份 马车继续悠悠地往青州方向行驶,在郊外泥泞不平的道路上轻轻地颠簸着,里头坐着的人也随之晃动。 陆风璟的眼神在并坐于一起的祁柒与萧纳身上来回转动,含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你这是怎么了?”祁柒轻笑着问道。 “小柒,你要不考虑考虑我呗?其实我也挺不错的。”陆风璟道。 他就一个不留神,这俩人竟然就走到了一起。陆风璟很是不服气。 “喂,小柒是我认定的嫂子,你可不许横插一刀啊!”萧雨卿立即说道。 陆风璟瞪了她一眼,不高兴地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陪着你玩儿,哪里会让这个家伙得逞?!” 说着,他回头看向小柒道:“小柒,你听我给你分析啊。你若是嫁给了这个家伙,以后便日日困在那不见天日的深宫之中了,日子得多无聊啊。不像我,你若是嫁给我,日后你想去哪儿便哪儿,咱们游山玩水,无拘无束的,日子过的得有多自在啊。” 陆风璟满天笑容,向祁柒刻画着两人美好的“未来”。这样的场景,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萧纳听了这话,眼神猛地凌厉了起来。他双目眯起,眼含一丝杀意地盯着陆风璟,凛声道:“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陆风璟突然觉得周遭的温度冷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抚了抚胳膊,朝寒意释放的方向看去,道:“你干嘛?冻死小爷了!” 见萧纳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接着说道:“你的身份很难猜么?不就是太子和公主么?” 语气有些不屑。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双眼睛早已练得是火眼金睛了。 “是有些冷。阿璟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的。”祁柒轻轻覆上萧纳置于膝上的手,轻笑着开口说道。 萧纳感觉到手背上的柔软触感,心里头涌起了甜蜜和喜悦,犹如暖阳一般驱散了车厢中的寒气。 他朝祁柒看去,笑容真挚和煦。 “你俩可真的是,腻死人了。”陆风璟道。其实,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伤心。 萧纳回过头来,重新看向陆风璟,问道:“说说看。” 他自认为并不曾说漏嘴过,陆风璟又是怎样看出来的呢? “就是就是,你快说啊。”萧雨卿在一旁催促道。 陆风璟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其实在明月楼拍卖会的那一次,你们俩一人刻意收敛着气势,一人女扮男装,我便看出你们不是普通人了……” “你那时就认出我是女子了?”萧雨卿插嘴道。 “你以为你伪装的有多好?”陆风璟“切”了一声,语气轻蔑。 “你别打岔。”萧纳淡淡地扫了萧雨卿一眼,又对陆风璟道,“接着说。” “离京之后,你见了宁州城的灾民便格外的上心,迫不及待地要赶往青州一探究竟。同时,你又对朝中的政令了如指掌,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以你的年纪,不会是朝廷重臣,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某位皇子了。而如你这般年纪的皇子,无非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太子三人,大皇子时常在京中走动,我自然是认得;二皇子身体羸弱,不良于行;剩下的便只有太子了。”陆风璟道,他又看向坐在对面的萧雨卿,道:“至于你,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如此亲密,性子又骄纵跋扈,不是当今的安宁长公主还能是谁?” “你说会骄纵跋扈呢?!”萧雨卿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挥起拳头就要上前来打他。 好巧不巧,马车恰好经过了一个水坑,“哐叽”一下,萧雨卿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前栽去。 “小心。”陆风璟眼疾手快,双手往前一伸,堪堪扶住了她。只是,萧雨卿半个身子已经靠在陆风璟的身上了。 萧雨卿有些狼狈的爬起来,顺势就在陆风璟的身侧坐了下来,小拳头往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埋怨”道:“都怪你!” 陆风璟没有和她计较,得意地看向萧纳,道:“我分析的怎么样?小柒,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祁柒只是笑着,并不搭理他的玩笑话,只是握着萧纳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萧纳开口说道:“陆老板倒是眼力过人。不是说你离京是有事要办,不知道你打算在哪儿与我们分开?” 这个家伙,虽然确实是没有恶意,可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怎样将小柒从他身边抢走 ,萧纳还是觉得他碍眼的很。 “原本是有事的,可我如今改变主意了,不走了。”陆风璟的话真假参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他们分开啊。 只不过,他如今似乎找到了新的乐子,就是处处与萧纳作对,谁让他将小柒给抢走了呢?反正只要让萧纳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此时的陆风璟尚不知道,他日后会为眼下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 一路上走走停停,三日后,终于到了青州境内。 随着马车的不断驶近,眼见着城门上头,“青州城”三个字越来越大,祁柒却吩咐在不远处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萧雨卿不禁出声问道。 “先等一等。”祁柒道。 不一会儿,秋儿撩起了帘子,将一个包裹递了进来,道:“小姐,人到了。这是您要的东西。” 祁柒接过,对几人解释道:“我们的装扮才惹人注目了,我提前让人准备了这些粗布衣裳,大家先换上再进城。” 说着,她将里头两件男装和一件女装分别递给三人,道:“衣服虽然材质粗糙,可都是新的,放心。” 虽然,他们离京的时候都换了便服,可即便是他们最普通的衣服,在民间百姓看来都是异常华丽了。更何况是如今的青州,若是他们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人前,怕是刚进城就寸步难行了。 第195章 青州城 几人各自找了地方,换好衣裳,在马车前头汇合。 “小姐。”马车前,一名二十多岁,面生的秀丽女子走上前来,抱拳道。 蓝莹,祁柒在青州的其中一名手下,在接到她的传信后带来了准备好的衣裳,前来等候。 “辛苦了。”祁柒点点头,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又对萧纳几人道:“这位是蓝莹,在青州的日子不短了,这段时日她会陪着我们。” 蓝莹对着几人一个抱拳,道:“几位,在下蓝莹。在青州若有用的着在下的,请尽管吩咐。” 阁主特意早早的传了信来,要她在青州布置好一切,足可见对这几人的重视。她自然是要照顾好的。 “有劳了。”萧纳点点头道。虽然小柒没有明说,可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她的手下。他的小柒看来比他想象的更有本事。 “先进城。”祁柒说道。 “是!”蓝莹应道。 既然是做普通百姓的打扮,马车自然是不能用了。几人跟着蓝莹步行往城门中走去。 “小姐,这位公子身上的气势,恐怕得收一收。”蓝莹朝始终走在祁柒身旁的萧纳看去,连她都觉得有些压迫感。 果然是身居高位的太子殿下,一身的威势不同凡响。 祁柒看向萧纳。与他相处久了,习惯了他的气息,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她笑着道:“哪怕是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了你的威势。你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民百姓。” 萧纳眼神中露出疑惑,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看向祁柒问道:“平民百姓该是什么样子的?” 祁柒伸手指了指从他们身边经过,扛着大包小包的行人,示意道。 萧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男子正背着包袱,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褶皱。他的面容是饱经风霜的模样,背脊微微有些弯…… 萧纳想了想,从侍剑手中接过包袱,笔直的肩背放松了些,道:“这样好些了么?” 祁柒仔细看了看,轻笑着道:“只能如此了。” 让一朝太子殿下做平民百姓的打扮,也是难为他了。 城门口,众人略微分散了些,装作不相识的样子,混入了进城的队伍之中。 青州,比宁州城看着确实更加混乱。 刚一进城,就有乞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举着手中的破碗,嘴里不停地说着:“大爷,赏点银子,赏点银子……” 蓝莹赶紧上前,在他碗里丢了一枚铜钱,打发道:“没有再多的了,快走。”说着,就护着几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若是耽搁下去,不知道得碰上多少拦路的灾民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乞丐得了银子,佝偻着身子点头哈腰的道谢。这一枚铜钱,够他买一个馒头的了,又可以熬过两日的光景了。 街上,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有拦着路上往来的行人,不给钱不让走的;有堵在店铺门口,讨一口饭吃的;有跪在街边的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破碗,嘴里不断乞求着要施舍些些银钱的…… 萧纳见状,皱着眉头问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从暴雨冲毁了堤坝开始的。周边遭了水患的村民涌入城内,在城内乞讨要饭,城中百姓不堪其扰。”蓝莹道。 “没有人管么?”萧纳又问。 蓝莹摇摇头,道:“不管。” 说着,蓝莹带着众人转进了一条小巷,在一处灰瓦白墙的民居前停了下来,道:“到了。” 这是她让蓝莹提前准备好的宅子,是他们在青州的落脚之处。 比起在客栈落脚,这样一处不太起眼的宅子会更加的隐蔽一些。若是接下去萧纳想要做些什么,这里会更加方便一些。 “小柒,我想出去看看。”萧纳道。 有了先前宁州城的经历,萧纳对青州城灾民的情况格外的上心。 “不急这一时半会。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会,待会出来吃些东西,养好精神再去。”祁柒柔声说道。 “我不累。”萧纳道。 祁柒转头看向他,只是淡笑着没有说话。 “好,用过午膳再去。”萧纳看着祁柒温暖而坚持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妥协道。 萧雨卿坐在一旁,看了看萧纳,又看了看小柒,再回头看看萧纳,很是意外。她的太子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蓝莹,带大家去休息。再准备些简单的吃食。”祁柒吩咐道。 …… 这座宅子不大,只是简简单单的两进院落。蓝莹将众人引入后院的房间门口,道:“屋子里床单被褥等一应用具皆是新的,诸位尽可放心。这儿条件简陋,若有什么安排不周的,请尽管吩咐。” “先稍事休息,午膳准备好蓝莹会来叫大家。养好精神,我们再出去探探情况。”祁柒道。 萧纳点点头,率先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萧雨卿、陆风璟依次就近选了一间屋子,几人约定稍后再见。 见几人都进了屋,蓝莹跟着祁柒进了最后的那间屋子。见秋儿关好了房门,她才在屋子正中央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见过阁主。” 祁柒曾经派人来说过,在众人面前一切从简,不可透露她的身份。蓝莹直到此时才来正式向她见礼。 “起来。坐。”祁柒道,“青州如今是什么情况?” “正如阁主所见到的那般,如今青州城内到处都是灾民,城中秩序混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许多居民现在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了,以防被拦路乞讨,偷盗甚至是抢劫。街上的店铺,如今是门可罗雀,生意惨淡。”蓝莹说道,“另外,据我们观察,城中出现了一些鸡鸣狗盗的江湖人士,趁乱做些打家劫舍的事儿,又加剧了这番混乱的景象。” 听到这里,祁柒有些谨慎了起来,问道:“可做好妥善的安排了?” “是。属下从附近州府借了弟兄,已经安排下去,暗中在城中各处仔细看顾着。宅子也加强了守卫,确保万无一失。”蓝莹道。 祁柒点点头:“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她才问起江湖上的动向。自从她回了京城,便不曾刻意打探江湖上的事情了。 不知道何时起,朝廷和江湖人士之间似乎达成了无声的默契。朝廷不会轻易插手江湖事端,而江湖人士也尽可能的远离京城、远离朝廷。 楚河汉界,谁也不会轻易越界。 第196章 青州米贵 简单的用过午膳,几人在蓝莹的引路下朝青州大街上走去。 他们所住的宅子离青州的主街还有一段距离,可即便是如这般有些安静的小巷子里,都有零零散散的乞丐在街角蜷缩着。 再往大街方向走去,中午时分,原本应该喧嚣热闹的大街上如今透露着一种萧瑟之感。沿街,匾额上写着的“珠宝”、“布匹”字样的店铺已经关了门。 只有茶水铺子、客栈、酒楼等在开着,只不过也是门可罗雀,里头的客人没有一两个。 见萧纳四处打量,蓝莹开口解释道:“农田被淹,今年的农作物收不上,再加上城中人数剧增,如今城内的粮食比之前贵了不少,老百姓都将银子拿来买能填饱肚子的吃食了,哪里还有闲钱来买珠宝首饰,做新衣裳?再加上,城中如今如此混乱,这些店铺若是还开着,直接上门抢的也不是没有。因此,这些老板们索性就将店铺给关了。” 不远处,正是一家米铺,店里的伙计正拿着一只毛笔,在贴在店铺显眼处的白纸上将“十文一斤”的字样划去,重新写上“十二文一斤”。 “怎么又涨价了?” “是啊,这个月都涨了几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吃不上饭了。” 在店铺门外排队的百姓纷纷抱怨道。 “这位小哥,方才轮到我的时候还是十文的,你就按十文卖给我?”米铺的最前端,一位大娘手中拿着钱,神色有些犹豫。 “就是十二文,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伙计一手拿着袋子,一边不耐烦地道。 “我告诉你们啊,如今青州城粮食缺的很,放眼整个青州还能供得上大米的铺子也没有几家了。这价钱只会越来越贵,你们自己看着办。”店铺里头站着一个鼓着圆肚子,头戴毡帽的中年男人,瞧着应该是掌柜或者是老板的样子。 “我要我要,在给我多称十斤!”那大娘连忙说道,着急忙慌地从怀中往外掏铜钱,生怕慢了一秒就又要更贵了些。 一语激起千层浪,排队买米的队伍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一般,大家伙蠢蠢欲动了起来,将手中的握着的铜钱高高举起,不断地往前拥挤,生怕被别人给抢了先。 “我也要,二十斤!” “我也二十斤!” “我要三十斤!” …… 队伍里头,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妇人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娃儿,大米太贵了,娘带的钱不够了,咱们买点面。” 她们家本就不富裕,全家老小已经吃了好久的黄馍馍了。本想着今日咬咬牙,给娃儿买一点米补补身体,可这一涨价,她的钱又不够了。 小男孩的神色眼见着就暗淡了下来,不由地砸砸小嘴, “好。”他喃喃道。 看着小男孩懂事的样子,妇人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十二文不贵呀,怎么激动成这样?”萧雨卿很是不解。在宫里头,她拿来打赏宫人的都是一把一把的金瓜子、银瓜子的。 即便是这次出了京城,他们吃的、住的最起码也是按“两”来计算的,铜板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真的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啊。”陆风璟走在她的身侧,悠悠地出声说道。 萧雨卿不服气,盯着他道:“我们这几人之中,你才是最会享受的好吗?!” 这几日的相处,她算是看出来了,陆风璟有钱,也爱享受。但凡能用最好的,就绝不会委屈了自己。 “我小的时候,我娘……”陆风璟看着那一对母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小句。 “什么?”萧雨卿没有听清,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情绪的突然间的低落。她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陆风璟只是失神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我的钱都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为什么不能享受?” “切……”萧雨卿白了他一眼,亏的她方才还有些担心他呢。 “在青州,普通老百姓的一年大约能挣20两银子,按照如今的米价,一整年的收入也就能买的160斤大米。若是家中有五六口人,一日三餐,这160斤大米最多能吃上一个半月。”蓝莹解释道。 “啊?那怎么够啊?”萧雨卿这才明白了过来,一张小脸皱起,看着有些着急。 萧纳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虽然比萧雨卿要知道的多些,可毕竟没有像如今这般走进百姓的生活之中。他以为,至少百姓们都是吃得饱饭,穿的起新衣裳的。 而蓝莹方才的话也让他对萧国有了新的认识。 “那,让朝廷下令,命他们不许涨价!这样百姓们就都吃得起饭了!”萧雨卿突然眼前一亮,说道。 “我若是这些米铺老板,若是得了这样的命令,我不卖就是了。到时候就不是价钱高的问题,而是普通老百姓恐怕根本买不到了。”陆风璟道。 “那他们不卖米,自己不也挣不到钱么?”萧雨卿问道。 “这怕什么?”陆风璟笑了笑,道:“明面上不卖,还不能在暗地里卖么?皆时几家米商一联合,将价格抬得更高一些,你买还是不买?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百姓?” “奸商!你们这些奸商!”萧雨卿气呼呼地说道,说着还朝他胳膊上打去。 陆风璟一噎,捂着隐约有点疼的胳膊,委屈地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在帮着你分析而已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喂,你说谁是狗?!”萧雨卿一下子跳起脚来,又要朝他打去。 “谁答应我说谁!”陆风璟一边躲闪,一边回嘴。 这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打闹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萧纳和祁柒走在前头,并不搭理两人。这一路上,他们都习惯了,打累了就好了。 只是陆风璟的话深深的刻在了萧纳的心里。是啊,朝廷颁布政令不难,可即便下了令,上有贪官、下有奸商,到底怎样才能真真正正地让百姓得到实惠呢? 第197章 殿下的办法 青州知州府,是一处典型的官家宅邸。 府外,四根粗壮的立柱依次排开,立于高耸的台基之上;中间两扇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各 配有一个鎏金铜扣,上头雕刻着一只呈伏地模样的老虎,张着大口;知州府前地势开阔,六级台阶将整座府邸高高抬起,展现出高门大户的气势;两旁是匍匐着的石狮子,威严地注视着往来的人群。 府内,是布局规整的多进院落,抄手游廊,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荷塘青松应有尽有。 院子里建了一个戏台子,戏台子的前头是一处小池塘,四周种着些常年青翠的青松;再往前是一处装饰典雅的厅堂,四周环窗;其中一面正对着戏台。 此时,青州知州方墉正半躺在一张铺着厚厚貂皮毛毯的藤制摇椅上,半眯着眼睛听着戏台上唱着的小曲儿。在他的身前,两名小丫鬟一左一右坐在矮凳上,替他捶着腿,好一番享受的模样。 “大人,京城来信了。”正听的入迷,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方墉睁开眼睛,接过一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他站起身,带着那名护卫离开了。 书房。 “大人,殿下怎么说?”这名护卫是方墉的心腹,方墉的大事小事都是交给他去办的。 “不愧是殿下,好办法,真是个好办法啊。”方墉看了萧翼给他的密信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打开书桌底下的一个暗格,将信件放了进去,吩咐道:“传我命令,青州水灾之地发生瘟疫,立即将散落在城中的灾民集中在一处,以防瘟疫在城中传播!” …… 这两日,祁柒等人大多数的时间是都在青州城中走动,几乎踏遍了青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也知道了青州城的百姓如今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将青州知州的资料查清楚!”萧纳很是生气。 在城中的这几日,他看到是一片混乱之态,无论是随处可见的灾民,还是老百姓,脸上都是一片愁容。 可他却不曾见过官府有丝毫的作为。 走了大半日,几人走进一家看着还有些气派的酒楼,是青州街上如今为数不多尚且还开着门的店铺。 掌柜的没精打采的靠在柜台上,哪怕是眼下正是午饭的时辰,酒楼中的客人也寥寥无几。为了减少开支,他已经将店小二都打发了回去。毕竟,多一人在店里头,还多一张吃饭。 见祁柒一群人走来,掌柜的眼神一亮,忙的从柜台中走了出来,迎上前道:“几位客官是要吃饭吗?快里边请。” 按照习惯,祁柒依旧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与萧纳等三人坐下。蓝莹则带着夏儿等人在旁桌坐下。 掌柜的见有两桌的生意,心里头高兴。赶紧上前来替众人送上茶水,脸上堆着笑脸问道:“几位要吃些什么?” “你看着安排,上些有特色的菜。”祁柒开口道。 “好咧。”掌柜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挥笔在纸上写下几样菜式,报出名来,问道:“您看看这几样行么?” 祁柒看向几人,见大家伙儿都没有意见,便点点头,只是吩咐掌柜的快着些。 “每样菜各两份,一共是三两银子。”掌柜的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站在桌边看着他们。 “看着我们做什么?做菜去啊?”萧雨卿早就走的饿了,见掌柜的迟迟没有离开,出声说道。 “几位贵客,一共三两银子,您看哪位先将钱结了?”掌柜的说道,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 “你这人倒是奇怪,我们连菜还没见着,你就催着我们结账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情?”萧雨卿道。 这一路走来,她也算是在外头吃过好些店了,哪里不是先吃饭后结账的?怎么到他这儿就反过来了?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难为情道:“贵客还请见谅。原本我们这儿也是先用餐后后结账的,可如今……唉,小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怎么说?”萧雨卿见掌柜为难的神情不似做假,来了兴致 ,问道。 “曾经,小店里来了客人,也是如您几位这般气派,洋洋洒洒点了好些菜。小的还以为来了大生意,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可谁能想到,这群人吃完竟是耍起了无赖,说是没钱,小店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银子,连菜钱也亏了进去。”掌柜的说道。 “啪!”萧雨卿一拍桌子,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会赖账?” “不不不,您别多心。小的不是在说您,可如今这世道,小的实在是冒不起这样的风险,还请您见谅。”掌柜的口中说着抱歉的话。 “若是不给钱,你就报官啊。”萧雨卿道。 “报官了又什么用?是将他们打一顿还是关起来?那些人一无所有,即便去了衙门也是脖子一伸说没钱,你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掌柜的道。 “这……”萧雨卿一噎,半晌才道:“怎么有这般无赖的人?” 掌柜的无奈的笑笑不再说话,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人。若是不见到银子,他是无论如何不敢让厨房给做菜的。 这边,陆风璟从袖中掏出一颗碎银子丢了过去,打发掌柜的赶紧上菜,又回头对萧雨卿道:”算了,不要为难他了。“ 掌柜的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地道谢:”多谢贵客,多谢贵客……“,一边喜滋滋的朝厨房的方向跑去。 这下是真的来大生意了啊。 “喂,你做生意之时,可有人赖你的账?”萧雨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陆风璟问道。 “干嘛?你打算都给我补上?“陆风璟看了她一眼,玩笑道。 “若是有人来你的账,本公……我替你要回来!”萧雨卿一拍胸脯,豪气万丈,只是一个激动差点说出“本公主”来。 陆风璟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日后小的就全仰仗着您了啊。” 这两人,随时随地都能玩闹起来,倒是很能活络气氛。 第198章 瘟疫?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喧嚣。 一群官兵冲上街来,看见路上的乞丐,二话不说就抓了起来。 “官爷,我们犯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抓我们?”乞丐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喊道。 “快走!”官兵不耐烦的催促道,一边推搡着人往前走去。遇着挣扎的厉害的,举起剑柄就往身上狠狠敲去。 如此几下,吃痛的乞丐也不再吵闹,乖乖地跟着走了。 “这是怎么了?”萧纳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祁柒,问道。 祁柒摇摇头,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她也有些不明所以。 “再看看。”她只能如此说道。 一阵喧闹过后,大街上重新安静了下来,比之以往更加的寂静。大街上的乞丐尽数被官兵给带走了。 只剩下三两结伴的官兵还在各处巡逻,查找“漏网之鱼”。 一餐饭用完,几人在掌柜殷勤的送别中离开了酒楼。 街上,已经见不着乞丐的身影了,还有一些在混乱中丢下的破碗或是包袱散落在地上,呈现出一片凌乱的萧条景象。 胆子大一些的百姓听得动静小了些,先是悄悄打开了门,探头往外张望了一下;随后才将门打开,走上了街,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 “发生什么了?”如祁柒等人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会让官府如此大动干戈地抓人。 “不知道啊。不过要我说啊,将这些乞丐都弄走也好,这街上就干净清爽了。”说着,就有人转身回了家,拿出了扫帚,将家门口散落的破布、破碗之类的扫走。 “这倒也是。”有人附和道。 老百姓议论了一番便散去了,他们热衷的只是闲谈,对于此事的缘由并不关心。可祁柒、萧纳他们,却本能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蓝莹,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祁柒吩咐道。 “是。”蓝莹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巷子的转角处,角落有一摞泛黄的枯草高高堆起。在几人经过之际,发出悉悉嗦嗦的响声来。 侍剑一个闪身,警觉地挡在萧纳面前,对着草堆喝了一声:“谁?” 草堆中没有传来声音,只是抖动地更加剧烈了一些。 侍剑“唰”地一下抽出长剑,对着草堆大吼一声:“出来!” 许是看到了长剑在阳光下发出的闪光,也或许是感受到了杀意,草堆后头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双手高举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是两个结伴的中年男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一脸的惊恐。 “你们躲在这儿做什么?”侍剑并不敢掉以轻心,将长剑指向他,问道。 “我们见官兵在街上抓人,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眼前这几人虽然没有穿着官兵的衣服,可浑身的气势比官兵还要吓人。 侍剑手中的长剑没有放下,只是回过头看了眼萧纳,等待他的指令。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萧纳出声问道。 那两个男子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也并不知道。只不过,常年的流浪生活让他们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知。 他们只知道不能被那些官兵抓走,所以才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此时的萧纳等人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两名乞丐并不是来自青州的灾民,而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而来。 见他们的表现不像做假,萧纳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是让侍剑给了他们一个小的银锭子,道:“这么东躲西藏的也不是办法,拿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两人看着手中对他们来说有些沉甸甸的银子,一时间愣住了。直到他们反应过来,萧纳等人已经走远了,他们朝着几人的背影,忍不住的磕头道:“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 回了宅子没多久,蓝莹也从外头回了来。 “小姐。”见祁柒几人正在外堂坐着饮茶,蓝莹上前一步禀报道。 “打听清楚了。说是官府发现周边遭了水灾的地方发生了传人的瘟疫,为了保护青州城百姓的安危,要将灾民全部集中起来观察、医治。” “瘟疫?”听了这话,萧纳的神经一下便紧绷了起来。若真是如此,那怕是更加棘手了。 “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蓝莹点点头。 “奇怪了。”祁柒出声说了一句,转移了萧纳的注意力。 “有什么不妥么?”萧纳问道。 祁柒没有回答他,先是问了一句:“蓝莹,水灾之地先前可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蓝莹摇摇头,道:“未曾听说过。其实这次的水灾发生的并不算突然。暴雨连下了很长的一段时日,大部分村民都提前离开了村子,只剩下一些实在放不下家中田地的人留了下来。后来,堤坝被冲毁,活下来的人也都跑了出来,毕竟农田屋舍已经没有了,再呆着也只会被活活的饿死。村子里没有了人,自然也就不存在瘟疫一说了。” 祁柒点点头,看向萧纳解释道:“这是其一。其二是发生水灾之时正值天气炎热的时节,是瘟疫最容易滋生的时候。在那时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如今天气寒冷,怎会再引起瘟疫传播?” 一旁,萧雨卿接口道:“小柒说的有道理。师父曾经和我说过,引发瘟疫的邪气在天气寒冷之时是不易产生的。” 萧雨卿的师父是时任太医院的院首。在医术上,萧雨卿说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萧纳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想去遭了水灾的几个村子看一看。” 祁柒没有意见,当下便让蓝莹去准备马车。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也想要去看一看。 “等等。”只是萧雨卿在这个时候开口阻止道。 众人朝她看去,她说道:“虽然发生瘟疫的可能不大,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这样,我先写一张防风驱疫的药方,大家伙儿都喝上一碗再去,你们看怎么样?” 虽然平常里萧雨卿总是没个正形,可是在大事上她是不糊涂的。 “还是雨卿想的周到。如此,我们便明日再去。”祁柒说道。 陆风璟意外的朝萧雨卿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倒是给了他惊喜啊。 第199章 主动献吻 第二日清晨,大家伙儿都早早地聚在了厅堂里头,其中还包括了每日必睡懒觉的陆风璟。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萧雨卿看着他有些疑惑,她还以为他起不来呢。 陆风璟笑了笑,道:“这不是有正经事要办么?我还是很靠谱的。” 简单的吃了早饭,众人便打算启程了。萧雨卿从白术处接过了一样东西,分给了众人,道:“这是我昨日里准备的面纱,大家伙儿都带上。万一真的是瘟疫,也好有个防护。” 众人依次接过。陆风璟一边将面纱戴上,一边欣赏地看向萧雨卿,再一次的惊喜。 …… 青州地域宽广,从城中去往村子还需要不短的路程要走。为了不引人注目,一行人换了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朝着村子方向驶去。 比起京城来,青州要显得粗犷了许多。就比如眼下马车行驶着的官道,坑坑洼洼的,一阵一阵地颠的人难受的很。 萧雨卿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没一会儿整个人便倚靠在车厢壁上,蔫蔫儿的没有精神。 “我受不了了。”萧雨卿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去了,若是再这么颠下去,她吃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祁柒转头看了眼萧纳,见他的面色也有些苍白,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其实,这一段路她也不太舒服。 只有陆风璟,依旧神色自若,似乎不受丝毫的影响。 “要不,我们下车走走?”祁柒提议道。 “好好好。快停车。”萧雨卿忙不迭地对外头喊道,还未等车停稳就跳了出去。 陆风璟见她的举动,一颗心提了起来。方才还不舒服的很,这么猛的蹦跶出去,一个不留神摔了怎么办? 他想也没想地也跟着追了出去。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情绪似乎已经完完全全被萧雨卿牵动着了。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慢慢的,萧雨卿也缓了过来。她有些好奇地看向走在她身侧的陆风璟,问道:“你都不难受吗?” 陆风璟摇摇头,看着四周有些荒凉的环境,道:“小的时候曾在外流浪过一段时日,为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常常和大人挤在一个简陋的板车上。那个板车由一匹骡子拉着,走在路上颠簸得很,尤其是经过一个水坑又或是碾过一颗石子,颠的人都要蹦到天上去。或许就是那时留下的习惯。“ 这是萧雨卿从未经历过的生活。她在宫里头,宫道是平整干净的,每日都有人打扫;马车是精致豪华的,铺着厚厚软软的垫子,坐在上头可舒服了;还有步辇,由好多个年轻力壮的宫人抬着,走得又快又稳。 她听着有些心疼,眼中含着一丝同情地望着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陆风璟见她眼神中没有化开的怜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你这是在心疼我吗?不用的,小爷我如今可是有钱人,不会再委屈了自己的。” 祁柒和萧纳走在两人的身后,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祁柒笑着看向萧纳,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越来越熟念了?” 萧纳牵着祁柒慢慢地走着。如今,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牵着她了。他感受中手心中柔软分触感,心里头美滋滋的,哪里还能注意到前头两人的举动? 听了祁柒这话,他才朝两人看去。只见两人说笑着,时不时地还打闹一阵,萧雨卿的脸上是在宫中少有的天真的喜悦。 “自从出了宫,她确实是高兴了许多。”萧纳道。他能感受得到自家妹妹完完全全敞开心扉的欢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和阿璟在一起时,会特别的开心?”祁柒挑了挑眉,笑问道。 “你是说……?”萧纳反应了一阵,才明白祁柒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俩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其实,我觉得他们挺合适的。”祁柒看着两人的背影,轻声道,“阿璟确实挺好的。” “嗯?”萧纳回头朝祁柒看去,语气幽幽地道:“你觉得他挺好?” 听到祁柒夸赞陆风璟,萧纳的心里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的要命。 祁柒看着他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吃阿璟的醋了?” “你还叫他阿璟……”萧纳的语气从“幽怨“变成了“委屈”。这个陆风璟,是他曾经最大的“劲敌”,他见不得小柒与他这么要好。 “好,我不叫就是了。”祁柒说着,伸手在他的眉心处轻抚,好似要抚平他因皱眉出现的皱纹一般。 她的突然靠近让萧纳的心底漏了一拍,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她的鼻尖就在他的眼前,呼出的气息从他脸庞抚过,酥酥软软的,一直痒到了他的心里;顺着她柔美的脸颊看去,面前的美人嘴角微微的上扬,笑得温柔甜美,樱桃小嘴娇上一抹淡淡的粉色,娇艳欲滴…… 萧纳一时没有忍住,就这么俯身亲了上去。 祁柒猝不及防之下愣在了原地,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就这么定定地举着,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萧纳蜻蜓点水一般的亲了她娇嫩的唇瓣,很快又直起身子,笑着看着眼前有些呆滞的姑娘。 难得,一贯清冷从容的她,脸颊上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显出了一丝窘迫和羞涩。 萧纳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小男孩一般,内心被甜蜜满足所充盈着。他将她的举着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拉至身侧;另一只手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弹,宠溺地道:“小傻瓜。” 祁柒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还别说,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可她依旧能感觉得到唇瓣上残留的温热,这种感觉似乎还挺美妙的。 她本就不是扭捏的人,看着笑得春意盎然的美男子,她展颜一笑,足尖轻轻一点,竟主动地亲了上去,留下萧纳一脸的震惊…… 第200章 断壁残垣 直到重新上了马车,萧纳还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之中。 “她主动亲我了?“他不可置信地在心里问自己。 ”是的,她主动亲我了。“心底里传来肯定的回答,萧纳的喜悦难以抑制地流露了出来。 萧雨卿坐在一旁,看着一边不断在唇边摩挲着,一边时不时的点头,一边还笑得跟一个傻子似的太子哥哥,满心的疑惑。 她与同样震惊的陆风璟对视了一眼,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少年老成的哥哥有过这样失常的神情,就像…… 萧雨卿想了一想。对,就像中邪了一样。 陆风璟转头看向坐在萧纳旁侧,”一脸淡然“看着窗外的祁柒,问道:”小柒,你们……怎么了?“ 他觉得小柒的表现也奇怪的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外头荒草丛生,侧脸上还能隐约看见些淡淡的粉晕。 祁柒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道:“没……没怎么。”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不对,方才肯定是有事发生的。”陆风璟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人的脸上打转,似乎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只是,还不等他想明白,外头便传来了侍剑的声音:“公子,前头的路马车走不过去了。” 萧纳这才将思绪从幻想中拉回现实。他撩开帘子看了眼,只见外头一片狼藉,对几人说道:“下来走。“ 虽是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一幕还是让萧纳等人感到震惊。 这儿已经不能用狼藉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片废墟。 马车前,七零八落木头,石头,还有许许多多被水浸泡过的家具横梗着,已经看不出道路原本的样子了。 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已经不见了,屋舍、农田只剩下了被大水冲毁过的残骸,萧瑟凄凉。 “脚下小心。”萧纳嘱咐了一句,小心地踩上一块木板,率先迈步朝前走去。 残破的木板子,受到了压力,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仿佛在控诉着它的不甘。 终于,在萧纳再一次踏上一块看着还算完整的木材时,它终是不堪重负,从中间裂了开来。萧纳脚下没了支持,整个人往旁一斜,差点跌倒。 “小心。”祁柒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道:“你们都跟着我。” 说着,她走到队伍的最前方,解释道:“这些木板看着还算完整,可经过长时间的雨水浸泡,里头已经烂了,经不住人踩上去的力道的。” 她弯下身捡起一根还算粗壮的木棍,在身前的路上敲敲打打之后,才重新带着众人往前走去。 终于,一行人在一处地势高耸的地方停住了脚。 环顾四周,萧雨卿开口说道:“这里别说是人了,就是小猫小狗都不曾见到一只,哪儿来的瘟疫?” 瘟疫,虽是凶险,可若是要传播开来,也是需要条件的。最起码,得要有活物啊。 萧纳将萧雨卿的话听在耳里,双眼眯起。心里想着:看来,这里头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再去那儿看看。”萧纳指向远处的河流,道。 这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河水静静的流淌,偶尔有一些细小的波浪打向岸边。河岸上的堤坝,如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放眼望去,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沿着原来的堤坝往前走,一路都是些散落的水泥石,大大小小,横躺在地;河岸边,还能依稀看见一些还残留下来的沙袋。 “这些,应该都是村民们搬来阻挡大水的。”祁柒说道。 “就连堤坝都无法阻止大水的冲袭,这些又如何能够挡得住?”萧纳皱着眉头道。 “是啊。”祁柒有些意味深长,“可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这些,都是他们曾经试图想要保住一个家的证据。” 萧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场景:在倾盆大雨之下,村民们奋力地将一个个沙袋运往河边,顾不得是否摔跤,顾不得满身的污泥,只希望能够阻挡住侵袭而来的大水……坚韧却又无助。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水泥石头,稍稍用力,石头就在他的手中裂成了细细碎碎的小石子。他又看向那些残垣断壁,伸手轻轻一掰,从本就布满裂痕的堤坝上扒拉了一块下来。 他沉声道:“侍书,带一些回去。” …… 等到回了青州城,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这一路,萧雨卿被马车颠得浑身难受,一回来就回房休息去。 这几年,陆风璟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许久未曾这么辛苦过,同几人打了个招呼也回去了。 厅堂里,只剩下了萧纳和祁柒两人。 萧纳并非不累,只是他心系百姓,满心的愤怒和心酸让他一时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 “自从得知青州、嘉州两地发生暴雨以来,我多少次敦促工部、户部,务必做好防护;每次我找他们来问话,给我的答复都是一切正常;我给他们拨银子,拨粮食,就是希望让百姓遭受到太大的伤害。可我不曾想到,竟然还会是这样。”萧纳的语气很是无奈,他不知道那些在朝堂上冠冕堂皇的大臣,在暗地里还瞒着他多少事。 祁柒没有安慰他,因为这时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她只是静静地陪他坐着,让他将心中的愁绪抒发出来。 “小柒,你说方墉为什么要以瘟疫为借口,在城中大肆抓捕灾民?他又要将这些灾民弄到哪儿去?”这一点,萧纳始终没有想明白。 祁柒摇摇头,道:“我再让蓝莹去查一查。” “小柒,我有一个想法。”说着,萧纳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觉得行么?” 听了他的话,祁柒神色中有些担忧,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 萧纳摇摇头,道:“百姓都过成这样了,我若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心下难安。” 第201章 乔装 “官爷,那个街角有两个乞丐,您快去把他们抓走!这万一要是传了瘟疫,那可如何是好啊……” 两个官兵正挎着刀剑,在青州城大街上巡视,就见一名妇人从巷子里头匆匆跑来将他们拦住。 “乞丐在哪儿?”听见还有散落在外的乞丐,两名官兵眼睛一瞪,问道。 知州大人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城中的乞丐全都抓起来! “就在那儿,一男一女。”妇人伸出手朝方才来的巷子指去,道,“就躲在那个角落。您快去啊。真是吓死人了。” 说着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走!”两名官兵对视一眼,小跑着就往妇人指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巷子的角落处,蜷缩着两个乞丐。见他们跑来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逃去,“快,快跑。” “站住!”见两人要逃,两名官兵加快了步伐,快速朝两人追去。 毕竟是带刀官兵,脚程哪里是两名乞丐能比的?很快,两人就被抓住了。 “还往哪儿跑!”官兵呵斥道。 “不要,不要抓我们。我们没病,没病的……”其中的女子挣扎着哭喊道。 “是啊,官爷。放我们走……“男人也在一旁说着。 可官兵哪里会听他们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绳子,就将两人绑了起来推搡着带走了。 …… 巷子不远处的一间民宅,见两人被官兵抓走,关起了门缝。 萧雨卿回头对陆风璟道:“还是小柒的演技好,我哥哥和她比起来差的多了。” 没错,方才被带走的两名乞丐正是乔装打扮的萧纳和祁柒。 昨日,萧纳提出的想法正是扮成一名乞丐。他想看一看,官府究竟要将他们抓到哪儿去,又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于是,祁柒吩咐蓝莹准备了“破旧”的衣裳,今日一早又将做了“易容”,将头发弄乱,脸上抹上黑炭装作狼狈不堪的模样。 两人选了巷子里的一个角落,让人跑到官兵处“通风报信”,目的就是为了让官兵将他们抓走。 “要不我们也跟着一起去?看着怪好玩儿的。”萧雨卿突然眼前一亮,看着陆风璟道。 陆风璟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点,道:“想也别想!老实在这儿待着。” 这已经不是萧雨卿第一次提出要一起去了。今日一早她就让蓝莹也将她一起装扮上,只不过被萧纳和祁柒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他们哪里会让萧雨卿去冒险? 祁柒将萧雨卿“托付”给了陆风璟,要他务必看好她。 陆风璟也怕萧雨卿一不留神跑出去,故而从两人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这个小姑娘古灵精怪的很,就是他也得万分小心才行。 …… 萧纳和祁柒二人被绑着双手,一根绳子将两人一前一后连在一起。一个官兵手中拉着绳子,另一人站在他们走在他们身后,就这样押着他们朝前走去。 祁柒走在萧纳的身后,见他双手难受地挣扎着,心里好笑:这怕是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长这么大吃过最大的苦头…… “干什么!快走!”感受到了萧纳“不安分”的扭动,身后的官兵举起剑柄就要往他身上打去,不耐烦的催促道。 萧纳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官兵见这个乞丐竟然胆敢和他作对,心里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地再一次高高举起剑柄,看着手中的力道更大了些。 祁柒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求饶”道:“官爷,别打,别打……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开玩笑,这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啊。就凭这两个官兵眼下的举动,都已经是掉脑袋的大罪了。若是真的这一下子打下来,她都怕他俩会命丧当场。 毕竟,两个官兵或许没有注意到萧纳的神情,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萧纳眼中迸发出的浓烈的杀意。 见祁柒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官兵只是“哼”了一声,将手放了下来,推了萧纳一把,道:“快走!” 萧纳冷静了下来。方才,他差一点就坏事了。他有些抱歉地和祁柒交换了一个眼神,顺从地跟着两人走去。 …… 城门外的不远处,有几间间木屋子并排伫立着,周围是长满了野草的开阔平地,和一处临时搭建的茅草亭子。 每一间屋子的门前,站了两名带刀官兵看守着;茅草亭子里,大约还有十来个官兵头戴毡帽,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子大口吃肉、喝酒。 见又有同僚押着乞丐前来,其中一人走上前来,问道:“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可不是嘛。倒是够能藏的。”押送他们而来的官兵回道,将他们带到屋子前头。 那人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粗暴地将两人推了进去,“老实点!”他呵斥道。 随即,嗒一下将门关上,上了锁。 这是一间只有一扇门,没有窗的屋子。除了方才开门的一瞬有一丝的光亮外,其余时间都是漆黑黑的一片。 屋子里头空气浑浊,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好在,两人都是都是习武之人,即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两人抬眼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况。 这间不大的屋子,足足关了有几十人。许是被关习惯了,这些人皆是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一处,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 两人将周遭的环境打量清楚,互相看了一眼,也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你们是刚刚被抓进来的?”身旁,有一个大爷出声问道。他虽然看不清楚,却听见了身侧有动静。 “是。”祁柒开口应道。 “你们倒是够能躲的,今日才被抓来。”那人说道。 “你们被抓来多久了?”听他这么说,祁柒顺势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们隔一段时间会给我们送来一碗米汤,我估摸是一天一次。这么算起来应该有三天了。”大爷说道。 “他们抓我们来干什么?”祁柒又问。 “我也不知道。” 大爷道。 第202章 动手 青州知州府。 “大人,城内的灾民已经尽数抓捕。”一名心腹从外头走来,向方墉禀报道。 方墉闻言抬起头来,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是。随时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心腹道。 方墉点点头,道:“送过去。让他们吃个饱饭。” “是。”心腹领命而去。 …… 城外的木屋内,这个黑暗逼仄的空间在他们进来后只打开过一次,是官兵来给他们送饭的。 祁柒和萧纳趁机往外头看了一眼,外头也是漆黑的一片,甚至不见一点月光。 算起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有一日了。 两人尽量离人群远一些,背靠着墙壁,在一个角落里头坐着。双手依旧被捆绑着。 其实,以他们的本事,这样的绳索根本无法将他们束缚住。用上内力一震,自然就断了。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还难受么?”祁柒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说的很轻很轻,以防让不远处的人听见。 她低头看向萧纳的手腕处。虽然在漆黑的环境中看不出什么,可她知道他手腕间的皮肤怕是已经被绳子摩擦的红肿起来了。 “还好。”萧纳动了动手腕,将绳索挣脱地更加松散些,他道:“这次倒是让你跟着一起受苦了。” 祁柒笑了笑,“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还会有今日这样的体验?” “若是不出来走这一遭,别说没有这样的体验,我甚至无法想象会是这样的。”萧纳道。 “小柒,你经历过这些么?”萧纳问道。 祁柒摇摇头,“我虽是在走过了许多的地方,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平民百姓。我倒是不曾太过委屈了自己。只不过,走的多了,总归是多见识了一些的。” “你和我说说。”萧纳道。 这样的环境下,他是睡不着的。他想着,和小柒说说话,也好将这个不知道还要过多久的时辰给打发过去。 祁柒想了想,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件事。她道:“就在我回京城的路上,也遇见过这样的场景。大街上,出现了许多的乞丐;也出现了不少偷摸拐骗的地痞无赖。只是并没有青州这样的厉害。” “也是因为遭了灾么?”萧纳问道。如今,他对“乞丐”二字格外的关注。 “不是,听说是有一位地主老爷,花钱买下了整个村庄,让他们迁出了村子。” “听上去倒是没什么……”萧纳道。只是他知道,小柒既然能记得这件事,必然不会是那么简单。 “是啊,听上去挺合情合理的?可是你想过没有,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一辈子只有种地这一个本事。如今突然一下失了田地,他们能靠什么谋生?即便手上有几两银子,也总有花完的一天。”祁柒道。 萧纳陷入了沉思。 这一路走来,他知道了出门在外什么都是需要花银子的;也看到了这些没有钱的灾民日子是如何的艰难。可他却唯独没有想过,原来银子也有会花完的一天。 ……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外头的木屋重新打开,阳光照射进来。 大家猛的抬头往外头看去,却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或者拿手遮挡住直直射入屋子里的光线。 除了她和萧纳两人,其他的人都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日了。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暴露在光亮之下,眼睛无法适应。 只是,这些官兵们并不给他们适应的时间,走进屋子里,朝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的人狠狠的踢上去。 “起来!都赶紧起来!”他们呵斥道。 说着,将他们手中绑的绳子串在一起,将让往外头赶去。直到到了外头,萧纳和祁柒才看到,旁边的几间屋子里也如同他们这儿一样,关了不少的乞丐。 外头几十个官兵,前前后后地将他们围了起来,继续朝城外赶去。 …… 林化村,是这次遭了水灾的两个村子的其中一个。 与萧纳等人先前去的村子一样,这儿入目所及皆是废墟,地上狼藉一片。队伍之中一些人刚一到这儿就哭出了声来。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大水袭来时那种慌乱和无助的场景。 祁柒和萧纳四处打量,与先前的村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儿倒是还立着几个茅草屋子。一看就是刚刚搭建出来。并且,官兵将他们分别赶了进去。 身边的抽泣声还在,即便没有哭的,脸上的神情也是落寞的,悲伤的。茅草屋里的气氛很是沉重。 只有祁柒和萧纳两人,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又过了半日,外头似乎传来了阵阵饭菜的香味。 饿了许久的乞丐对这些味道格外的敏锐,纷纷朝着外头靠近,贪婪的闻着味道。肚子更饿了,可他们谁也没有奢望过能吃上这些美味的食物。 直到茅草屋的门打开,官兵们将饭菜陆陆续续地端了进来,往地上一放,道:“给你们的,吃。” 没有人敢动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是……给他们的? “吃啊!”官兵又说了一句,伸出脚将碗朝前踢了踢。 有胆子大的试探着伸出手去,从烤鸡上抓了一只腿。见官兵没有反应,才大口地吃了起来。 “嗯,好吃!”他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地道。 众人这才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食物狼吞虎咽了起来。 祁柒和萧纳被扑上来的人群挤到了一边,差点跌倒。 两人面面相觑,这事太过反常了。 为了让自己看着不那么显眼,他们也往人群中挤去,只是并不伸手拿食物。 果然,饭刚吃到一半,正在大快朵颐的人陆陆续续地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也纷纷觉得头晕眼花,昏昏欲睡的样子。 “菜里下了药。”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有了答案。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往地上一栽。 没多久,茅草屋的房门再次打开,官兵进来看了一眼。见屋子里头的人都“昏倒”在地,转身出门,将房门锁了起来。从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都迷倒了,动手。”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了窸窣的微小动静,就像拨动枯草树枝的声音一般。 第203章 起火 “什么味道?”见官兵离开,祁柒和萧纳坐起身来。祁柒鼻尖动了动,一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萧纳凛然沉声道:“火油。”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确定的说出来,是因为在他年少的时候曾经闻到过这个味道,并且牢牢地刻在了记忆里。 当时,他差点因此丧命。 “他们要放火!”祁柒冷冽的声音传来。说着运起内力,双手用力往外一扯将绑在手中的绳索震断。 一把小刀从她袖中滑出,快速地在晕倒在地的乞丐中穿梭,干净利落的将束缚住他们双手的绳子割断。 “醒醒……”她一边迅速动作,一边尝试着唤醒他们。 这边,萧纳同样已经挣脱开绳索,起身靠近门边。 “他们点火了。”他已经闻到了隐约的烟味传来。萧纳语气严肃,看向祁柒道。 祁柒割开了最后一人手间的绳索,回头对萧纳道:“破门。” 萧纳点点头,将内力运至右脚,抬起重重的朝木门上一踹,“砰”地一下,大门破开,随后“哐当”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并不牢固,在木门倒下后也摇摇欲坠起来。 怕支撑着茅草屋的木桩子砸下上了晕倒的乞丐,祁柒飞身跃起跃起,将四根木桩子扫落在空地之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门外的官兵一愣,随即拔出腰间的刀剑朝两人包围而来。 祁柒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几间茅草屋,在干燥的天气下已经开始有些燃烧起来。她顾不得和官兵纠缠,说了一句“救人”,便飞身而去。 萧纳会意,与她分头而去,一边大喊了一声“全部拿下!” 瞬间,从四周涌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让官兵毫无招架之力。不出片刻,官兵手中的刀剑被打落在地,并被这些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侍剑和夏儿站在包围圈外,冷眼看着他们。 从萧纳和祁柒乔装乞丐的那时起,他便带着人暗中跟着,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方才见官兵点起火把,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差一点就要带人冲出来。 还是夏儿拦住他,让他稍安勿躁,他才暂时地按耐了下来。 还好,殿下和祁小姐及时出来了。 见萧纳和祁柒转身走来,侍剑双手抱拳,道:“启禀公子,所有人均已拿下!” 如今的两人不需要再做乔装,虽然还未来得及换下乞丐的装扮,可通身的气势确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被捉拿的官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惹到大人物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差点伤了公子。还请公子饶命!”官兵“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胆战心惊地求饶道。 “你们是奉了谁的命令?”萧纳沉声问道。 “是……”然而,当萧纳开始问话的时候,为首的官兵却又支支吾吾了起来。青州城是知州大人的地盘,命令自然是他下的了。 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让方大人知道了,怕是小命不保。想起手段狠辣的方大人,他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方大人手段狠辣,可堂堂的太子殿下又岂是软柿子? 他眼神朝侍剑一扫,侍剑会意,拔起剑就往他身后一人的脖子上一抹,随着颈间鲜血飞洒,那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倒了在地上。 这人,正是当时从巷子口抓走萧纳时,举起剑柄就要打他的官兵。 冒犯了太子殿下,他死的倒也不算冤枉。 侍剑手起刀落,取人性命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犹豫;为首的官兵目瞪口呆地朝站在他面前的几人看去,见他们皆是面无表情,就好似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般。 如今,看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横在他的面前,为首的官兵吓的瘫软了身子,颤抖着开口说道:“是……是方大人的意思。” 方大人知不知道是他告的密先放一边,若是他不说的话,这会儿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 青州知州府 方墉站在知州府最高的楼上,朝城外的方向望去。 他下了命令,今日就将所有的灾民全部处理干净。算算时辰,这会儿应该能见着熊熊燃起的大火了。 ”怎么回事?“方墉皱着眉头朝身边的人看去,沉声问道。 ”属下派了行事最为周全的蒋豁去办此事,定不会出了差错。大人请放心。”说着,他从身后的方型桌案上端了一杯热茶来,道:“大人喝杯茶暖暖身子。” 方墉哪能喝得下茶来,这件事太大了,几十上百条的人命啊,万一出了差错,那… 方墉又定定地盯着城外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道:“你亲自去看一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 见属下领命而去,方墉这才在桌子旁坐下,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茶。 …… 城外,萧纳的审问还在继续。 侍剑和夏儿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萧纳和祁柒并排坐着,冷冷地望着跪在前方瑟瑟发抖的官兵们。 “方大人说,遭了水灾的村子发了瘟疫,在城中的乞丐都有感染瘟疫的危险。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要我们将这些人统统抓起来,赶到城外烧……烧……”为首的官兵正是方才方墉身边的人口中的蒋豁。 “城中可出现过患有瘟疫的人?大夫可有过诊断?”萧纳问道。 “这……小的未曾见过。”蒋豁答道。 萧纳“哼”了一声,道:“就凭方墉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要夺走这几十甚至上百条的无辜性命吗?!你们就不曾怀疑过?!” “小的也是听命办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饶命……饶命……”见萧纳生起气来,蒋豁连连求饶道。 方墉作为青州最大的官儿,在这些官兵眼里已经是神圣不可冒犯的了。可如今,眼前的少年竟然直呼其名,且言语间竟皆是不满和指责,蒋豁只知道这是了不得的人物。因此,对萧纳的称呼也从原来的“公子”变为了“大人”。 第204章 青州何姓? “将他们看管起来,留下两个人妥善安置这些老百姓。我们回去。”萧纳吩咐道。 “是。”侍剑转头安排去了。 就在众人正要打道回府之时,从远至近一阵马蹄声传来,“哒……哒哒……哒哒哒……” 抬头看去,一位年轻男子身着劲装,双腿夹着马腹超这儿驶来。 “吕大人,救命,救命啊……”蒋豁看清了来人,就仿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地出声大喊道。 来人正是方墉身边的心腹——吕营,是领了方墉的命令,前来查探情况的。 远远的,吕营就感到了这儿的情况不太对劲。如今靠近了些,就见蒋豁等人跪在地上,周围是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将他们团团围住;在他们前方,是一男一女两人,虽然衣衫破旧,却气势逼人。 吕营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这群人来者不善,仅仅凭他一人是怎么也不可能有胜算的。他飞快的做了个判断,想着先装作过路人从这儿离开,稍后再去向方大人禀报。 可偏生怕什么来什么,蒋豁见了他大喊了出来,暴露了他的身份。 “混蛋!”吕营心里暗骂了一声。 眼见着瞒不过去,吕营下意识地将马调转了个方向,就要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逃去。 萧纳听见蒋豁的喊声,知道这人与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哪里还会让他逃了去?当即下令道:“拦住他!” 一名黑衣人随即拔身飞跃上系在一旁的马背之上,朝着吕营追赶而去。 眼见着身后的人与他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追赶上来,吕营将马腹夹得更紧了些,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了下去。可这毕竟不是汗血宝马,已经跑出了最快的速度,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拉开距离。 吕营心中一急,拔剑就朝暗卫挥去。能被方墉当作心腹的人,自然是有武艺傍身的。 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暗卫又岂是一般人能敌得过的?见状,这名暗卫一个侧身躲过吕营的攻击,朝前一个俯身,手中的刀剑重重的打向疾驰中的马腿之上。马儿吃痛,腿一软。直直地朝前栽去。吕营也随之摔倒在地。 吕营一个打滚就要跃起身来,可还未等他爬起来,就猛然顿住了。他感觉到颈间横着一把剑。还想挣扎的吕营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黑衣人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公子,人已抓到!”黑衣人将吕营“提溜”至萧纳面前,往地上一丢,双手抱拳恭敬的禀报道。 萧纳点点头,问向蒋豁道:“他是谁?” 吕营听见萧纳的问话,朝蒋豁看去,目中含着警告。 “他……他是……”见吕营在场,蒋豁又支支吾吾了起来,不敢吱声。 “他是谁?”萧纳又重新问了一句,语气听上去并无两样,可将获就是觉得这股威压让他胆战心惊。 他的视线从吕营身上收了回来,再一次瞥见了倒在地上,已经凉透了的同伴,心一横,道:“他是方大人身边的心腹,吕营,也是我们的头儿。每次方大人有什么命令,都是他传达的。” “这次也是?”萧纳问。 “是。是吕大人让我们将城中的乞丐都抓起来,并且烧……烧……”蒋豁道。 萧纳这才看向吕营,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吕营对方墉还是很忠心的,将头一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奉劝你一句,我是方大人身边的人,不管你们什么身份,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到了青州城,还是不要太过狂了。否则,方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他狠狠地瞪了蒋豁一眼,眼中含着杀气。 ”呵。”萧纳冷笑了一声,“听你这话,这青州城如今是姓‘方’了?只是不知道朝廷答不答应了。” “朝廷?”吕营猛得一抬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起来。心中暗想道:“他们是什么人?” …… 方墉在楼上待了一会儿,迟迟也不见吕营回来禀报。他又召来一人,问道:“吕营回来了没有?” “禀大人,尚未。” 方墉眉头皱起,道:“怎么这么慢?” 如今,他的心里很是不安。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了。 “大人稍安勿躁。从这儿到城外哪怕是快马加鞭,来回也需要两柱香的时间的。大人不妨先回房歇一歇,待吕大人回来,属下立马禀报大人?”属下道。 方墉想了想,点点头,道:“吕营一回来,让他立马来找我!”只是,再离开阁楼时又转头朝城外的方向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然而,方墉在府中,从白日等到了黑夜,也不见吕营的身影。他问了无数次,得到的禀报都是“吕大人不曾回来过。” 不仅如此,就连派去行事的蒋豁一干人等,也都未曾再出现过。 方墉越来越焦躁,不住地在房里来回踱步,终于他按耐不住,吩咐道:“来人。再去城外查探,记住,小心行事!“ …… “小姐,公子。”蓝莹开了门,将几人迎了进来。 萧纳和祁柒将城外的事儿做了处置才回了城。 “怎么样了?”听说两人回来,萧雨卿赶紧从房里跑出来。 “你让他们先去梳洗。”陆风璟见萧雨卿火急火燎的模样,又见两人这一身的狼狈,笑着道。 “是。热水一直备着的。”蓝莹道。 “也好。我们去收拾一番。”祁柒笑着道。这两日,是萧纳过的最为“狼狈”的两日,在城外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看见萧纳嫌弃地望着满是尘土的衣服。 确实,萧纳早就已经忍不了了,他顾不得和众人打招呼,带着侍剑急匆匆地走了。 “夏儿,你和蓝莹交代一下。”祁柒嘱咐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抓了十几个人,要寻一处关押的地方。”夏儿对蓝莹说道。 “有,我来安排。”蓝莹道,转身朝外走去。 萧雨卿见她们谈好了事儿,忙问道:“什么情况?可有遇到危险?” 第205章 萧纳的往事 “危险倒是谈不上,殿下很早就闻出了火油的味道,有了防备。只是我们都不曾想到,这方墉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将抓走的这些乞丐给赶到了林化村几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头,在饭菜里头下了迷药,趁着人昏迷之际,让人在屋子外头点起火来……”夏儿将城外发生的事儿仔细与两人说了。 “要放火烧死他们?”萧雨卿惊呼了出声,“难怪了,我哥哥的表情这么难看。” 陆风璟皱着眉头,饶是他曾见过贪官、庸官,却也从未遇到过如此草菅人命的人物。 …… 萧纳回了屋子,一言不发。他径直朝盛好热水的大木桶中走去,在侍剑的伺候下褪去外衣,朝他挥了挥手。 侍剑观察着他的神色,冷凝沉重,心中的担忧更盛了一些。 殿下,这是又想起那件往事了? ”殿下,属下伺候您梳洗?“侍剑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不必。出去。“萧纳道。 侍剑无法,只能退了出去,飞速地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又回了萧纳的屋外候着。 屋子内,萧纳将衣裳彻底褪了去,抬脚迈进了木桶,将身子完全浸入了水中。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了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那年,他5岁。他刚从母后的凤仪殿看过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出来,一阵风吹来,隐隐约约闻到了一种很独特的刺鼻味道,是他之前从未闻到过的。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太监抬着水桶,上头严严实实地用盖子遮挡着。他提高音量问了一句:“你抬着的是什么?” 那名小太监听见声音似乎是有些害怕,忙地将水桶放下,朝他跑来,跪下回禀道:“启禀太子殿下,是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水,正要送到小厨房去的。” 凤仪殿是设有小厨房的,因为母后在生妹妹的时候伤了身子,父皇为了给母后养身子,特意下令设置的。 当时的萧纳毕竟年幼,听了小太监的回话并没有生疑,只是又扫了一眼放在远处的木桶,不见有太大的异常,便也就离开了。 只是到了夜深之时,他被宫人给喊了起来,说凤仪殿起了大火,母后和妹妹被困在了里头,生死不明。 小萧纳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顾不得穿衣裳就往凤仪殿跑去。 一路上,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原本应该是漆黑的夜空中传来的通红,和不断朝上涌起的烟雾。 终于等他跑到了凤仪殿,就见宫殿外头人来人往,正忙着朝着火的寝殿泼水,试图将火扑灭。还有满宫的妃嫔几乎都到齐了。 “父皇,母后和妹妹呢?”他满心的慌乱,朝着站立在人群中的萧正炎问道。 父皇面色凝重,没有回答他。见没有得到回应,他一着急就要朝火光之中跑去,他要去救母后和妹妹! 还未等他跑出去,就被父皇一把抱了起来。他听见了父皇的怒吼:“若救不出皇后和公主,在场的人所有人全部陪葬!” 父皇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泪光,却强忍着安慰他道:“没事的,你的母后和妹妹一定没事的。” 终于,火光之中跑出了几名侍卫,将母后和妹妹抱了出来。可两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吓坏了,终于大哭了起来。 父皇也吓坏了,颤抖着声音问太医如何了? 太医诊断后道,母后和妹妹是被大烟呛着了,昏迷了过去。母后向来身体康健,休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可妹妹太小了,吸入了这么多的烟雾,不晓得何时才能醒来。 可无论如何,只要性命无忧,那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后来,父皇开始彻查着火的原因,发现这场火竟是人为的。有人在凤仪殿的寝殿外洒了火油,又点了火,是有人想置母后和妹妹于死地。侍卫从凤仪殿太监住的屋子里找到一个空的木桶,这个木桶还残留着装过火油之后残留下来的痕迹。而那个屋子里,有一个太监悬梁自尽了。 萧纳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悬梁自尽的太监,就是下午他问话的那人;还有那个木桶,不是他原先抬着的那个还是什么? 他靠近了闻了闻,正是他隐隐约约闻到的那股独特的味道。原来这就是火油。 小小年纪的萧纳心中满是愧疚,他想着,如果他再仔细一点,好好查看清楚,母后和妹妹就不会受这么大的罪了。 而至此之后,他就将火油的味道深深的记在了心里。他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绝不会再让深爱的人受到一丝的危险。 所以今日在城外,他一闻到那个记忆深处的味道就立马反应了过来。而原先,因为忙着救人,忙着审问,忙着处置,他并未来得及有什么感触。如今一切安置妥当,暂时的闲了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 他差一点让小柒陷入了险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开始黑了下来。门外的侍剑越来越担心,隔着屋门唤了一声:“殿下……” …… 厅堂里头,祁柒已经梳洗好出来了。 萧雨卿也将小时候从父皇处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祁柒这才知道,萧纳难看的神色并不是嫌弃他的装扮,而是因为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愧疚和害怕。 她想了想,起身朝他的屋子走去…… 第206章 我陪你走 萧纳洗漱完,刚一打开房门,就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门外,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望着他,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着光。 萧纳心中的阴云一下就被冲散开来。他迈步朝他走去,温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饭菜都准备好了,我来接你。”祁柒轻声说道。 萧纳玩笑地道:“还怕我迷路了不成?” 祁柒摇摇头,笑着,“哪怕是再短的路,都有我陪你一起走。” 说着,她牵起萧纳垂于身侧的手,慢慢地转身朝前走去。 萧纳愣了愣,随即嘴角浮现出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的心骤然间便觉得温暖了起来。 …… 知州府 方墉坐在饭桌前,木然的拨动着碗中的米饭,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食不知味。 “大人!”门外传来禀报声,正是方墉第二次派去打探情况的心腹。 “快说,怎么回事?”见来人神情慌张,方墉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焦急地问道。 “禀……禀大人……”这名心腹一路从城外飞奔回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答道:“属下……属下去了城外,那儿没有丝毫火烧的痕迹,那些乞丐……乞丐和咱们的兄弟全都不见了,只有那几间茅草屋坍塌在地,像是……像是人为的。” 人为?这怎么可能?饭菜中不是下了迷药了么? 还是说出现什么人救了他们? 方墉越想越慌乱,“吕营呢?见到他了么?” “没有。”属下摇摇头,道。 方墉瞪着的眼睛一下淡了下来,他往椅背上一靠,神色颓然。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方墉在心里盘算着。 …… 从萧纳盒祁柒进门开始,陆风璟的眼神就落在了两人紧紧牵着的双手上。 这两人,虽说已经互相表明了心迹,可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可眼下就这么当中牵起手来。 不仅如此,二人之间眼见着更加亲密了些。 陆风璟嘴角努了努,不高兴地朝萧雨卿看去。感受到陆风璟的视线,萧雨卿回过头问了一句:“干嘛?” “若不是你告诉小柒那些事儿,她怎么会因为心疼特意去找他?你瞧瞧他俩……”陆风璟“酸溜溜”的说道。 萧雨卿顺着陆风璟的视线看了一眼,瞬间喜笑颜开了起来。 嘿嘿,哥哥与小柒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呢。她的哥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怎么?吃醋了?”萧雨卿心情极好,笑着挑衅道。 若不是她,哥哥怎么能这么快就坐稳“正房”的位置?她想着,是不是要去想哥哥讨点奖赏。 陆风璟想了想,吃醋?那倒好想也没有。这段时间对于那俩人的成双入对早就习惯了,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曾觉得有多难受,只不过,这两人之间弥漫着浓浓的热恋之中的酸腐气,他光是瞧着都能感觉得到牙酸。 他只是不服气,那个时刻端着架子的冰块哪里好了,小柒怎么就选了他而不选择自己呢? “那是因为小柒眼光好,知道谁才是最好的啊。我哥哥身份高贵,学识渊博,武艺超群,最关键的啊,是比起某人来不知道帅了多少……” 原来,陆风璟想着想着就将心里的话给嘟囔出来了。 “帅?我比他帅多了好么?你是瞎了吗?!”陆风璟听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他自诩风度翩翩,容貌可是他最自以为傲的东西了,怎么能被那个冰块比下去?! 萧雨卿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切”了一声,丢下他就快步超饭桌走去。先前因为担心哥哥和小柒她都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放下心来觉得肚子都快饿瘪了。 …… “殿下,方墉的背景资料调查清楚了。”萧纳用完晚膳回到房中,一名黑衣暗卫在他眼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讲!” “方墉,天荣四年进士,最早时任从七品州判。此人在历次的官员考评中始终保持“上等”的评价,在其上司中口碑很好。在其为官的履历上,几乎是每两年一拔擢,一直到天荣十七年,方墉任青州知州,从四品。” 萧纳沉默了一会儿,若当真是这么好的官员,怎可能会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情? “还有吗?”他问道。 “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属下深入追查后发现,方墉此人是个十足的贪官,鱼肉百姓、大肆敛财,在青州可以称得上是一手遮天。可因着他对上司极其巴结,就在官场中混的如鱼得水。听说,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大人物。”暗卫道。 “谁?”萧纳问道。 “暂且不知。只查到他与京城书信往来频繁。”暗卫又答。 “下去休息。”萧纳问完了话,挥了挥手让暗卫退下。 他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吩咐道:“侍剑,让人提审吕营!” 第207章 吕营招供 萧纳让人将吕营和蒋豁等人秘密带回了城,并分别关押了起来。 蒋豁等人因亲眼见识过了这群人“杀人不眨眼”的狠辣,心中胆怯,自然是有问必答。据他所说,吕营是方墉身边的第一心腹,方墉但凡有事要做,大多都是交给他来办的。 于是,吕营便成了调查方墉的一个突破口。 太子殿下的暗卫,自然是有着一套独特的审讯方法的。自诩是个硬汉的吕营,在几番招呼下终是没有扛住,将他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招供了出来。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人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在他的正前方是双手双脚被绑在木架上,浑身是伤,脑袋耷拉着的吕营。 这是一间临时改建出来的刑房,专门为吕营所打造的。 “是方大人下令,要将城中的灾民统统处理干净,以防止这些人流窜在外,将青州的事儿给说出去。”吕营道。 “什么事?”他问。 “贪墨朝廷下拨的用于加固堤坝及赈灾的款项。”吕营有气无力地说道,“方大人听说已经有些灾民已经沿路乞讨至京城附近,担心迟早有一天事情传至京城,给他招来大祸。” “所以,你们就要生生夺去这些无辜灾民的性命吗?!”他怒道。 饶是他们这些从小受训,手中沾染了不少鲜血的暗卫,也做不出这般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暗卫缓了缓,又问道:“将方墉这些年贪赃枉法的事儿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 第二日,清晨的亮光照亮了整个院子,一道纤细的身影手持长剑在屋子前的空地上旋转、跳跃。她的手腕翻飞,一把长剑在她的手中舞出了一个好看的剑花,身上的长裙随着她身形的变换飞扬…… 萧纳刚一走近,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顿了顿,伸手从侍剑的腰间拔出长剑,运起轻功,便朝着那道身影飞跃而去。 祁柒感受到不远处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裹挟着剑气袭来,凌厉却又不带杀气,心中了然,转身便持剑迎了上去。 瞬间,两柄长剑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两人脚步微微一顿,四目相对,相视而笑。随即各自后退了一小步,祁柒手中动作一变,长剑快速的朝萧纳的肋间刺去。 萧纳长剑于身前一挡,两柄长剑再次发出“铛”的一声。他将内力灌于剑身,往前一送,在挡住祁柒攻势的瞬间一个侧身,猛的将剑往回收,并朝她小腿处挥去。 祁柒受了惯力,身形往前倾了一步。她反应极快,当即一个飞身,双脚腾空,在半空中身形倒挂,同时手中的长剑在地上轻点,朝后翻转落地……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比试了起来,直到祁柒手中的长剑送到了萧纳的颈前,剑尖在距离他喉结两寸的地方停住…… “我输了。”萧纳笑着说道。 祁柒将剑收了起来,笑着道:“各有所长罢了。若是论起智谋来,我不如你。” 萧纳将兵器丢给侍剑,上前牵过她的手道:“有事要和你说。” 侍剑接过长剑的手还有些抖动。天知道方才他看见祁小姐手中的长剑送往殿下颈间的时候有多紧张。那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了。 “审问有结果了?”祁柒笑问了一句。 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怎么会不知道萧纳派人连夜审问了蒋豁和吕营等人。 萧纳点点头,便将暗卫禀报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方墉在京城中有一个大人物在替他撑腰,你猜猜是谁?”萧纳道。 祁柒摇了摇头,问道:“谁?” “大皇兄。”萧纳道。 “嗯?”这下轮到祁柒吃惊了。她抬头朝他看去,问道:“这件事和大皇子也有关系?” 萧纳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据吕营说,这个主意就是萧翼出。而方墉,每年都会给他送去大量的金银钱财,这次贪墨得来的银钱也有半数进了萧翼的口袋!” 祁柒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事情再一次牵扯到了皇子,事关重大,要怎么做必须得要萧纳自己拿主意。 “长久以来,大皇兄在朝中做些小动作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身为皇子,受百姓奉养,却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情来,我无论如何不能再放过他了。”萧纳定定地直视前方,语气严肃。 “他毕竟是皇子,圣上那边……”祁柒问道。 毕竟是亲骨肉,圣上会狠得下心来吗? “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切实证证据才行。”萧纳道,“据吕营交代,方墉每一次收到萧翼的密信都会将其放置于书房一个隐秘的地方,可我派人潜入书房仔细找过,并未找到。” 这一点是萧纳目前遇到的最大问题。正如小柒所说,萧翼毕竟是皇长子,若是仅仅凭吕营的指证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要找到两人的书信往来才行。 祁柒想了一想,道:“今晚,我去一趟。” 第208章 夜探知州府 是夜,月黑风高。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在青州城屋檐之上掠过,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原本,祁柒是想带着燕西潜入知州府中的。可萧纳不愿意让她一人涉险,说什么也要陪着祁柒一起前往。 知州府边门外,一身黑衣装扮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一前一后飞跃至门墙之上。待巡逻的护卫离开,祁柒带头飞身落于墙内,身形轻盈,甚至不曾带起一丝尘埃。 依照吕营所说的知州府布局,祁柒环视了一眼,快速做出了判断,以眼神示意,二人悄无声息地朝着书房方向找去。 知州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方墉独自一人在这儿待着,手中拿着卷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距吕营和蒋豁等人失踪已经有两日的时间了,至今音讯全无。甚至连那些被抓的灾民也没了消息。方墉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有这样的实力,可以同时让几十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他想着这是他的地盘,他总归还是能将人找出来的。他倒要看看那,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他方墉手上抢人。 就算真的来了什么大人物,他的身后还有大皇子殿下给他撑腰呢,他大抵是不会有事的。至于大皇子会不会出手帮他,方墉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收了自己这么多的银子,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出的主意。 方墉的眼神下意识的朝书房的某一个地方瞥去…… 书房的屋檐上,祁柒轻轻地拿开了一片瓦片,屋内的场景就这么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萧纳挑了挑眉,这是他再一次的新奇体验——趴屋顶。 谁能想到,端方正直的太子殿下,有朝一日会着一身黑衣 ,于黑夜之中趴在屋顶之上,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洞头,观察着里头的一举一动。 见萧纳半跪于瓦片之上,专注地看着里头的动静,祁柒在面罩的嘴角勾起,眼角上扬,无声的笑了笑。 她轻轻的碰了碰萧纳,示意他放松些。 两人一直等到了深夜时分,方墉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萧纳看向祁柒,眼神中含着询问。 祁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如今书房之中还点着灯,若是就这么贸贸然的潜入,二人的身影便会光线的照射下出现在窗上,如此便会暴露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屋外有一名下人走进书房,吹熄了蜡烛,又退了出去。 此时,祁柒才给了萧纳一个眼神,两人悄悄的潜了进去。 书房是常见的布局。正上首一张宽大的长形桌案,桌上铺着一些文书、笔墨纸砚和几本堆叠整齐的书籍;桌案前方共有四张座椅,分左右两侧摆放;桌案后头,一个四层高的书架站立着,书籍之中间或摆放着些古董摆件做装饰…… 两人在书房中微微驻足,左右环视,将书房的布局记在心里。这是祁柒事先教给他的,在搜寻前要将各种物件的摆放位置记好,方便及时归位,尽可能的不要留下痕迹,以免打草惊蛇。 心中有了数,两人兵分两路,分别从书房各处仔细搜寻起来。 “没有。”过了一会儿,萧纳搜完书架和书桌,走到祁柒身旁,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祁柒正在书房的墙壁及屋中摆放的摆件处仔细摸索,试图找到可能存在的机关密室。她想着,如此机密的信件,应当不会就这么赤裸裸地存放在书架之上。 可同样的,她也一无所获。 “怎么办?”萧纳问道。 祁柒想了想,重新走到书房正中央,双眼仔仔细细地扫过屋中的每一个角落。在她看来,这儿确实是不像有密室的样子。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了上首的桌案之上。 见祁柒定定地盯着书桌,萧纳出声道:“桌上仔细搜过了,没有。” “这个花瓶……”祁柒喃喃道。 “怎么了?”萧纳问道。 那是一个细窄的青花瓷花瓶,上头插着几支蜜黄色腊梅,静静地立在书桌右侧靠中间的位置。 “这个位置看着有些突兀。”祁柒道,“方墉是用右手写字的,将这个花瓶摆放在这个位置,不会容易打翻么?” 听了这话,萧纳再次朝整个书桌看去,就见笔架和砚台都摆放在右手边,可见方墉确实是一个右撇子。对于一个习惯于用右手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时常要用的东西摆放在右边,而将装饰品之类平常不用的东西摆放在左手的角落处。 这个花瓶摆放的位置,就好像是一个经常要使用的物件似的。 说着,祁柒走上前去,握住花瓶…… 果然,花瓶在她的巧劲之下开始转动,同时两人听到从书桌下方传来轻微的声响,“嗒”。 两人对视一眼,祁柒伸手朝书桌下方探去,一个两手掌大小的暗格出现在眼前。里头是几十封叠的厚厚的信件。 萧纳拿起这些信件扫了一眼,点点头,道:“没错……” 第209章 秘密抓人 萧纳与祁柒带着搜查到的证据回了宅子。当即,萧纳下令暗卫前往知州府秘密抓捕方墉。 好不容易睡着的方墉,在睡梦中被人硬生生的拽了起来,蒙上眼睛、堵上嘴巴,绑住双手双脚……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任凭方墉如何挣扎,都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方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惊恐万分。直到他被人丢在了地上,拽掉口中塞着的布条,才色厉内荏的喝道:“哪里来的大胆刁民,竟敢绑架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 只是,还未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方墉就听的上首传来一阵清透而凌厉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 方墉眼前的蒙着的黑布被扯下,方墉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才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心中有点疑惑,眼前的这个少年瞧着倒是有些面熟…… “方大人可能认出我来?”萧纳冷笑一声,问道。 方墉的脑子开始极速的转动,突然间,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您……您是……” 萧纳定定地看着方墉脸上变换的神色,没有言语。 “微臣……微臣方墉见过太子殿下。”方墉的手脚依旧被绑着,他只能艰难的挣扎爬起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问安。 “方大人可知道孤今日请你走这一趟是为何?”萧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出声。 “微臣有罪。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降罪!”方墉道。 “这倒是不怪方大人,孤此次是微服出巡,不需要方大人费心接待。”萧纳道,“只是若不是如此,本宫倒不知道,青州在方大人的治理下是如此这样一番景象呢。” 方墉心里“咯噔”一声,心中思忖:“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心中忐忑。 果然,萧纳接下来的话让方墉的心沉到了谷底。 “方大人,孤前几日初到青州城的时候,还见着城中有许多乞丐,可这几日怎突然就全都不见了?”萧纳问道。 “启禀殿下,这是因为青州治下的几个遭了水灾的村子,近日发生了瘟疫。微臣担心瘟疫在城中传播,为保护城中百姓的安全,才将流散于城中的灾民都集中在一处,待瘟疫散去之后才能放出来。”方墉硬着头皮答道。 他想着,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应该对青州的情况不甚了解,试图以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是么?照方大人这么说,这青州城的这么多乞丐都是附近村子的灾民?”萧纳又问。 “是。”方墉答道,“因为村子遭了水,百姓们就涌入了城中讨生活了。” 他一时之间没有听出萧纳话里的意思。 “这就起了怪了。孤记得几个月前,朝廷就下拨了款项,令青州城做好堤坝的加固,谨防水灾的发生,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来?”萧纳又问道。 这笔银子自然是被他给收入囊中了。方墉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的答道:“启禀殿下,您远在京城恐怕有所不知,那段时日的暴雨是在是太过厉害,微臣已经着令官兵连夜修建,却依旧无法抵挡住大水的冲击。是微臣无能……” 这么回答应该能糊弄过去?方墉心里也没有底气。 “这听着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方大人,孤记得当时随着银子一起运送到青州的,应该还有不少救灾的粮食和药材,怕的就是出现大批的灾民或是瘟疫。方大人能否再给孤解释解释?”萧纳追问道。 这个方墉,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欺上瞒下吗?! “这……微臣无能,微臣知罪……”方墉额头频繁的触地。他已经不知道怎样应对太子殿下的追问,只能请罪。 可是萧纳又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他又问道:“既然方大人说灾民之间出现了瘟疫,那此次瘟疫的症状如何?可有灾民丢了性命?方大人除了将他们集中起来外,还有何处置的办法?” “……”方墉更加的无言以对了,即便是凌晨的天气还有些冷,他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微臣……微臣将灾民集中在城外,找了大夫医治……” 至于萧纳问到的瘟疫的症状他避而不谈。这原本就是一个借口,他哪里知道有什么症状。 “既然如此,那方大人就带孤去看看。来啊,给方大人松绑。”说着,萧纳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墉。 “殿下,万万不可啊。瘟疫不是小事,万一传染了殿下,微臣万死难辞其咎啊。”方墉在地上连连磕头。 “无妨,方大人带路。”萧纳道。 “殿下……”即便身上的绳索解开,方墉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自从前日后 ,几十个灾民就凭空消失了,如今让他去哪儿给殿下找出这么些人来。 “怎么?方大人是不认得路了?还是另有什么隐情啊?”萧纳的声音陡然间凌厉了起来。方墉感觉背上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他匍匐于地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第210章 审问方墉 “若是方大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不如先来听听旁人是怎么说的。”萧纳拍了拍手,便有人押着蒋豁走了进来。 方才,蒋豁在外头将里面的动静听的清楚,也知道了那日他们差点烧死的人竟然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蒋豁吓的差点没尿了裤子。 如今进了屋子,更是惊乱的没了一点主意,“扑通”一下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方墉悄悄的瞥了一眼,见蒋豁竟是已经落入了太子殿下的手中,心中大喊不妙,额头上的汗水出的越发的多了。 “蒋豁,将你先前说的再同方大人讲一讲。”萧纳转身坐回了椅子上,不冷不热的说道。 “是方大人,方大人下令我们将城中的灾民统统抓起来,送到城外,并在饭菜中下了迷药,要趁着他们昏迷,再……再一把火给……给烧了……”蒋豁断断续续的说道。 在太子殿下跟前,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方大人,自然是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一派胡言!”方墉听了这话,猛然立直了上半身,对着蒋豁怒吼道:“蒋豁,你可知诬陷上司是何罪?” “太子殿下,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话,所说的句句属实啊……”蒋豁连连磕头道。 “殿下,微臣是让人将城中的灾民集中于城外,可却是派了大夫前去医治的,万万不是他说的这个样子。”方墉的话半真半假,他想着横竖这事儿也没有留下证据,蒋豁的指证做不了数的。 谁料,蒋豁接下来的话让方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太子殿下明鉴,当日您也在那儿,您都是亲眼所见的啊!”蒋豁见方墉反咬一口,心中很是着急。 “什么?!”方墉猛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纳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萧纳的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意,点了点头,道:“蒋豁说的没错。孤到了你这青州城没两日,就见城中开始大肆追捕乞丐,心下好奇便跟着一道去看了看。却没想到,差点吃下了混了迷药的饭菜……” 方墉瘫坐在了地上,浑身被冷汗打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化身乞丐混入其中,参与事情全部的过程。 只是,毕竟是一州之长,方墉回过神来,大声斥责道:“大胆蒋豁,竟然背着本官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儿来!如今还为了推卸责任构陷本官,其罪当诛!” 说着,他朝着萧纳连连磕头,道:“殿下,微臣深受皇恩,这些年来勤勤恳恳,以百姓的安危为己任,得上司多番嘉奖。还请殿下明察,还微臣清白!” “殿下……”蒋豁还想说什么,却只见举起手来打断了他的话。 “请方大人来这儿之前,孤确实是查了方大人历年来的考评,这份履历可谓是完美无瑕……”萧纳微微点头,道。 方墉的心中一松,看来殿下还是相信他的。 “方大人不妨告诉孤,你是如何打点上上下下的关系的?在京中帮衬着你的大人物又是何人?” 只是,还未等他将口中的浊气吐尽,萧纳的话再一次将他的心打入谷底。 “殿下?”方墉抬起头来,眼中是震惊的神色。 萧纳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已经没有耐心陪着方墉“打太极”了。他冷声朝外头吩咐道:“将吕营带上来!” 很快,吕营被带了上来,侍剑在他的膝盖窝上一踹,吕营的膝盖便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个人方大人想必很熟悉?”萧纳看着方墉说道。 跟着自己十来年的心腹,方墉怎么会不熟悉?可以这么说,吕营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对他的所作所为最清楚的人了。 因此,从吕营出现的那一刹那,方墉就泄了气了。 “吕大人,你快说句话啊。这件事可是您吩咐我去办的啊……”蒋豁就如同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希望吕营能够为他说的话作证。 而就是蒋豁的这句话,让方墉做了最后的挣扎。 “殿下,您听到了,蒋豁说这是吕营吩咐他办的,与微臣无关啊。微臣也是被瞒在鼓里的啊……” 吕营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所有的命令都是方大人下的。除此之外,这些年还有其他的事情……” 吕营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知道的,方墉所有的肮脏事全都抖落了出来。 “污蔑,都是污蔑……你有何证据?”方墉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苍白的喊道。 “方大人说的可是这个?你和大皇子的书信往来?”萧纳这才从袖中将一叠信件拿出来,正是从方墉书房的暗格中找到的那些。 “方大人藏的倒是挺好,让孤一阵好找。” 这是方墉心里最后的防线,看到这些他知道太子殿下知道了他所有的事儿,他再无法脱罪了。他木然的瘫坐在地,眼神涣散,浑身就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了无生气。 “说。”萧纳冷冷的说道。 第211章 大皇子事发 一日后,圣上萧正炎收到从青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气的他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甚至砸坏了一个上好的砚台,吓得满殿的宫婢和太监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萧翼的野心他一直看在眼里,这些年来这个儿子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的事儿,可他却始终隐忍不发。 原因有两个:一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便他做了些错事,他也不忍心真的下了狠手。就比如,先前萧翼使了手段要娶太傅府大小姐姜蕙的那件事,他也是只是苛责了一番,最终还是出面替他做了了结; 二是在他看来,太子尽管很是出色,可毕竟年轻,有萧翼这样虎视眈眈的人在侧,也算是一种对太子的一种磨砺。尊贵 可却没想到,就是他的这种“放任”让萧翼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不仅在在朝中结党营私,还与那些贪官污吏一起搜刮民脂民膏,贪污朝廷下拨的赈灾款,让百姓丢了地,没了家,甚至是失了性命……更为甚者,如今为了掩人耳目他还要害了几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 他怎么能够如此心狠手辣?! 当即,萧正炎派出了大批御林军围了大皇子的府邸。 萧翼正在府中与幕僚商议“大事”,毕竟如今太子被幽禁于东宫,他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要多做些事取得父皇的欢心才行。 然而,他忽然间就听得书房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他皱起眉头打开房门,就见院子里头站了许多的御林军,举着刀剑将府里的下人赶至一处包围了起来。 他不禁问道:“放肆!这里是本皇子的府邸,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御林军是得了圣旨前来捉拿大皇子殿下的,见了他便举起手一挥,立马就有四五个侍卫冲上前来抓住了萧翼的胳膊。 萧翼心中没有丝毫的防备,直到被人牢牢的控制住之后才挣扎起来,瞪大眼睛怒吼道:“放开!快放开本皇子!” 这时,带头的御林军首领才走上前来,对着萧翼一个抱拳,冷声道:“下官奉圣旨捉拿大皇子萧翼,殿下得罪了!” 随即,他高喝一声:“带走!” 就这样,萧翼被御林军押着走了出去。 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了。许多都是周边的各个府邸派出探听情况的小厮。大皇子府坐落于清平大街上,周围都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的府邸,对于御林军拿人是最为敏锐的。 大皇子府的幕僚们见大皇子殿下被带走,无言的互相看了看,默契的回了自己的房中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他们在这里无非就是混口饭吃,图个舒服的日子。如今殿下都倒了,他们还在这儿做什么? 只是,大皇子府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没有圣上的命令,没有人能进出府邸半步。 …… 今日的早朝注定是不平静的。 萧正炎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冷凝的就好似看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在众朝臣的脸上一一划过。 自从看了萧纳送回来的密信,再看这些所谓的“栋梁”,萧正炎心中暗自烧起了怒火。连皇子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这些朝臣呢?还瞒着他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 朝臣们战战兢兢地站着,低垂着头,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威压,没有人敢出声说话。直到萧正炎大喝一声;“带上来!” 萧翼才在御林军的押送之下进了大殿。 他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自从被抓走之后,他直接被送进了宫里一处废弃的宫殿中看管了起来,至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见了萧正炎,萧翼跪在地上,行礼问安道:”儿臣参见父皇。“ 见了萧翼,萧正炎的火气腾的一下便涌了起来。他狠狠的一拍龙椅的扶手,大怒道:“孽障!你可知罪?!” 萧翼虽然不知道父皇究竟为何如此震怒,可面对天子的怒火,他的心中很是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儿臣不知何事触怒圣颜,还请父皇明示。儿臣定谨遵教诲,不敢再犯。“ “朕问你,青州知州方墉你可认识?”萧正炎没有与他废话的心情,直截了当的问道。 萧翼的心中“咯噔”一下,抬头震惊的看向萧正炎。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说话!”萧正炎的怒吼声传来,吓得朝臣们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唤道:“圣上息怒。” 萧翼这才回过神来,道:“此人儿臣是知道的,只是并不相熟。” “不相熟?”萧正炎冷哼的一声,从太监举着的托盘中拿起几封信件,问道,“那这几封信呢?认得么?” 萧翼的瞳孔猛的放大,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这……这不是……? 他看到了信封上的四个字“方墉亲启”,正是他亲笔所写。怎么会到了父皇的手里? “父皇……”萧翼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第212章 萧翼的下场 萧翼的反应落在萧正炎的眼里,让他更加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真的是他! “身为皇子,你竟能做出这样泯灭天良的事情来!你从小朕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萧正炎大怒道。 听了萧正炎的话,萧翼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出声说道:“教导?自从萧纳出生以来,父皇就将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又何曾教导过我们其他兄弟?!” “太子是中宫嫡出,生来便是储君,朕多教导他一些再正常不过。倒是你,别以为你长年以来在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不过是朕与太子不愿意和你计较罢了!”萧正炎“哼”了一声,说道。 父子二人的争吵让跪倒在地的大臣越发的心惊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大皇子殿下竟然如此口出无状,敢当众与圣上顶嘴。 而圣上连“结党营私”这样的滔天大罪都说出来了,看来大皇子这次是没得救了。 “结党营私?但凡父皇能对我们兄弟稍微公平一些,我又何至于做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过是父皇您太过偏心了。”萧翼冷笑了一声。他情绪上了头,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偏心?朕就是对你太过宽容了,才让你一步步的错走了路,起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萧正炎怒喝了一声。 他气极了,下令道:“大皇子萧翼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实属罪无可恕。当即夺取皇子身份,押入天牢,择日问斩!来人,带下去!” 萧翼直到听见了“择日问斩”四个字,他才反应了过来。他眼前的这个人,先是君后为父,他真的是昏了头脑,才敢如此与他叫板。 他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大殿的地上。直到耳边传来朝臣的呼声——“圣上息怒,请圣上开恩”他才回过神来,忙立直了身子,连连磕头求饶道:“儿臣知罪,请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 “来人,带下去!”萧正炎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他大手一挥,让禁军将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人押了下去。 见状,原本还在替萧翼朝臣们纷纷闭了嘴巴,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方才他们开口说话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大皇子殿下毕竟是圣上的亲骨肉,圣上眼下是气极了才要将他问斩,若是他们一声不吭,等他过了一段时日缓过气来了,就得怪他们没有眼力劲儿了。 不过如今既然圣心已定,若是他们再多说话,那就会变成忤逆圣上,或许立马就会引火烧身了。 都是些老狐狸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大理寺卿!”萧正炎看着高台之下,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大臣,喊道。 “微臣在!”许知徽直起上半身,应道。 “带人查抄大皇子府邸,所有金银财物尽数充公!大皇子府邸所有人不得出府一步,待查明罪行后再做发落!”萧正炎吩咐道。 “微臣领旨!” “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监察不力,致使青州河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罚俸禄半年以示警戒。着你二人立即前往青州,务必让青州尽快恢复以往的面貌!不得有误!”萧正炎又道。 “微臣领旨。谢圣上恩典,微臣定将竭尽全力!”人群中,有两人齐声应道。 “吏部尚书!” “微臣在!”李原生出声应道 。 “彻查百官,若发现与萧翼勾结之辈,查明证据禀报与朕!”萧正炎道。 “微臣领旨!”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退朝!”说罢,萧正炎率先站了起来,宽大的龙袍衣袖一挥,便离开了大殿。 “恭送圣上!”百官齐声唱道。 …… 许知徽的动作很快,下朝回了大理寺,清点了人手便带队直奔大皇子府。 此时,大皇子府内人心惶惶。府里的下人失了分寸,慌乱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团团围在一起焦急的谈论着。 直到许知徽带着圣旨前来,说是奉命查抄大皇子府。他将所有人集中于院子里, 派人看守了起来,随即府里各处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大皇子的府邸不小,即便是许知徽带足了人手,查抄也从白日进行到了深夜。而府里所有的人,上至主子,下到仆人,一直被官兵困在院子里头。 这样的阵仗吓坏了府里的众人,一些胆小的女婢已经低低的啜泣了起来。自诩能在皇府当家作主的侧妃孙予宁也已是狼狈不堪,瘫坐在了地上。她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实在支撑不住了。 而大皇子妃吴若柔虽然也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强忍着搂着一个半高的女孩儿站立在风中。 “母妃,冷……”女孩儿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在深夜里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吴若柔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看向正在清点财物的许知徽,终于开口说道:“许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第213章 赈灾 过了几日,身在青州的萧纳收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圣上大怒,于早朝之上当众问罪大皇子,并夺去其皇子身份,押入天牢,择日问斩;大皇子府邸内的六位谋士即日处死;其余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圣上舍得?”祁柒正坐在院子里头。如今天气慢慢的回暖,在初春阳光的照耀下,浑身暖烘烘的。 萧纳说的消息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不禁问了一句。 “他那是气极了。毕竟是天子,哪里能受得了如此的顶撞。”萧纳将密信放下,道,“他不会真的要了大皇兄的性命的,等这口气缓过来就好了。” 祁柒点点头,她突然间想到了些别的,“我记得大皇子府还有一个小郡主?” “嗯。大皇嫂所出的平乐郡主,今年6岁。”萧纳道。 “她也要一起流放么?”想起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有些害羞的样子,祁柒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萧纳摇摇头,道:“孩子尚年幼,大皇兄做的事与她又有什么相干?母后给接到宫里头去了,暂且先养在她跟前。还有大皇嫂,性子柔弱,父皇念在她孕育皇室血脉有功,免去了她流放之刑,还她自由身。不过听说,她在平乐被接走的当日,便削去了头发,寻了一处庵堂做了尼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了。”祁柒道。 …… 同一日,朝廷一品大员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带着圣旨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青州,径直进了青州城府衙。 青州城的大小官员正因为知州大人的失踪手足无措,忽听得两名朝廷重臣带着圣旨莅临,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直到听到户部尚书高喝一声:“圣旨到!青州城大小官员接旨!”他们才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的奔向府衙大院,有人甚至连官帽都挤得朝旁歪了一些。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州知州方墉罔顾法纪,鱼肉百姓,残害乡民,罪无可恕。着立即革去官职,就地问斩,抄没钱财用于赈灾事宜!青州城一应事物暂交与同知全权处置,以待新任知州赴职!望青州大小官员竭力配合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尽快重建青州遭灾之处,妥善安置受灾百姓,使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钦此!” “微臣领旨!微臣谨遵圣谕!”青州同知向前跪行一步,双手高举头顶,带领众人领旨谢恩。 “两位大人,方大人早几日前就不见了踪迹。您看……”他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为难的看向站在前方,威仪十足的两位朝廷重臣。 “这你就不必管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你就是青州同知?”户部尚书沉声问道。 “正是,下官青州同知冯力。请大人示下。”冯力躬着身子,拱手答道。 “嗯。稍后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和粮食会运抵青州,你安排人做好交接。另外,在城中要道开设赈灾粥铺,待粮食到位立即开始施粥!“户部尚书说完,又看向身旁的工部尚书,问道:“陶大人,你有何吩咐?” 工部尚书接口道:“先妥善安排施粥赈灾。明日,冯大人你带些人,与本官一道前往受灾的两个村子瞧一瞧,尽快将村子重新建起来,让灾民有家可归。” “是。下官这就去办。”冯力应道,随即他又问了一句:“下官不知两位大人驾到,尚未做安排,您看这住处……?” “我们是奉旨来办正事的,就在这府衙中给我们找两间屋子落脚就行了。陶大人您看呢?”户部尚书看向工部尚书,问了一句。 “甚好,就这么办。”工部尚书点了点头,应道。 如今青州的事儿已经摆在了圣上的眼前,他们哪里还敢在这儿做些享乐的事情?正儿八经将事情做完,回京禀报才是真的。 …… 第二日,萧纳四人坐在酒楼二层的窗边,看着街边摆出的赈灾粥棚。白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旁边的桌上放着黄面馒头和烧饼。 桌子后头,是从知州府衙抽调出来的下人,正在给闻讯而来的灾民们发放粮食;桌子前方,灾民排着长队,手中拿着饭碗,一个接着一个领了一碗白粥和一份干粮;在队伍边上,有几个官差手握刀剑维持着秩序…… 一切看着井井有条的样子。 “看着总算是像些样子了。”萧雨卿托着腮看着楼下的场景,“我们可以走了?” 她转头巴巴的看着祁柒,问道。 她在这儿已经待了有十多日的时间了,早就和陆风璟将青州城里里外外都转遍了。如今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也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 “你想去哪儿?”祁柒笑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是闯荡江湖,我好像还没有感受到江湖的气息。”萧雨卿道。 “你觉得什么是江湖?”祁柒挑了挑眉,问道。 “刀光剑影,快剑恩仇啊。”萧雨卿道。 “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儿都配不上你的身份!”陆风璟瞥了她一眼,悠悠的说道。 “啪!”萧雨卿听了这话,伸手就朝他的后背拍了上去,道:“要你管!” 这两人没有一日是不斗嘴的。祁柒和萧纳都已经习惯了。 “家里已经写信来催了,问我们何时回去。”萧纳抿了一口茶,说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没有玩够呢。”萧雨卿嘟起嘴,满脸的不乐意。 第214章 江南 初春时节,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湖边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芽尖儿显得朝气蓬勃,给人带来无限的希望。 清澈平静的湖水中央,几条精致的画舫在其间缓缓游动。若靠的近了,还能听到相邻画舫里头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抚琴歌唱声。这是画舫的歌妓在为客人们表演助兴。 人们划着船,喝着茶,听着曲儿,吹着风,肆无忌惮的感受着春意带来的轻松与惬意。 萧雨卿坐在画舫里头,将身旁的轻纱帘子撩起。凉爽的微风拂过她的面庞,吹起一缕发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甜芳香钻入鼻尖。 “这江南之地的人可真是会享受啊。”萧雨卿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这里是升州,真正的江南水乡。这里景致细腻,人软语糯,身处其间,让人也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此时的萧玉卿坐在画舫窗边的长椅上,双腿屈起,双手环抱膝头,安安静静地感受着春意。落在陆风璟的眼里,也是另一番风景。 陆风璟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如今他的眼里已经只容得下这个姑娘了。 “在这儿玩够了就要回去了,不许再耍赖!”萧纳坐在画舫中间的圆桌之上,淡淡的声音传来。 原本,他打算处理完青州的事儿就回京的。只是萧玉卿不愿意,缠着闹着要再玩一段时日。 见萧纳不惯着她,小丫头眼神一转,摇着祁柒的手臂甜甜的喊了一句:“嫂嫂,你去劝劝我哥哥呗?他听你的。” 就这一声“嫂嫂”落在萧纳的耳朵里,是如此的悦耳动听。还不等祁柒开口,他就服了软,道:“只能再去一处,玩好了就回京。” 于是,祁柒想了想,带着几人到了这里 。 升州是一处很神奇的地方。它地处江南,气候温润,是一处极其富庶的地方,萧国国库里的银子很大一部分是从这儿收上来的。而同时,因着这里有不少的山峰,也是江湖门派丛生的地方。 祁柒离京的这十年,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她们如今所在的画舫,也是胧熙阁的产业,是祁柒最早建立起的势力。不过,她此次前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只是,再好看的风景也经不住长时间的驻足,几人在画舫上待了小半日,萧玉卿慢慢的开始觉得有些无趣了。于是,祁柒便让船夫将画舫朝岸边划去,打算带着几人在街上随处逛逛,再寻一家好些的酒楼。 几人刚踏上岸,忽的听见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片刻,两群人马一边打斗,一边朝着岸边靠近。 这样的场景祁柒早已是见怪不怪,带着几人移步避了开来,将地方让给了他们。 “祁柒,这是怎么了?”萧玉卿看的新奇,怎么突然间打起来了? “估计是两个门派没有谈拢。”祁柒道。 萧玉卿眼睛一亮,兴奋的道:“门派?就是江湖中的门派吗?” 陆风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接着说道:“是。穿青色长袍的是青坞派,红黑相间衣裳的是烈炎派,都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大门派。” “这你都知道?”萧玉卿看向陆风璟,眼神中有些诧异。 “小看我了?我从小也是在这儿长大的啊。升州我熟的很!”陆风璟笑着道。 “倒是不曾听你说过。”祁柒也没有想到。她只知道陆风璟在娘亲去世之后,被一位江湖高人收养,不知所踪。 “没什么好说的。”陆风璟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他想起了他的师父,那个从来都不着调的老头儿,从小到大没少坑他。以至于他对于这升州城的感情十分复杂。 这边,两个门派的打斗还在继续,甚至隐隐间更加激烈了起来。 “哐当”一声,一把断刀飞到祁柒等人面前,落在了地上。侍剑“嗖”的一下从萧纳身后蹿了出来,挡在众人面前警惕地四周张望着。 有刺客? “不用那么紧张。”祁柒笑着安抚道,“咱们走,刀剑无眼,省的被波及了。” “对对对, 爷咱们赶紧离开这儿。”侍剑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 万一不小心伤了殿下,他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几人这才往城中心走去,打算去寻些吃的来填饱肚子。 “吓坏了?往后见着这样的场景不要傻乎乎的往前凑,离远一些。”陆风璟与萧雨卿并肩走在后头。见着萧雨卿沉默不语的样子,还以为是方才无故飞来的残剑惊吓到了她,出声安慰道。 谁料,萧雨卿猛的抬起头看向他,“谁吓坏了?我觉得他们的招式行云流水,看得人酣畅淋漓。若是有机会,我也能打上这么一场就好了。” 萧雨卿的目光中透着期待的神情。 陆风璟一时间失语,他实在是太过疑惑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在深宫中长大的公主殿下如此的钟爱舞刀弄枪之事? 第215章 黑洛师叔 江南的一切都是细致的,就连酒楼里做出的菜色,精美绝伦,让人瞧着有些舍不得动筷子。 只是…… “哎,这儿的菜做的是好看,可就是太少了,我都还没吃饱呢。”萧玉卿嘟囔道。 陆风璟看着桌上放的满满当当的空盘子,忍不住抽动嘴角,忍不住打趣道:“还是少吃一些,别吃成个胖子被日后被夫家嫌弃。” “谁敢嫌弃……”萧雨卿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陆风璟抱着脑袋惊呼了一声。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还朝着陆风璟的脑袋狠狠的拍了下去。 “臭小子,怎么和姑娘家说话呢!”老头的声音传来。 听得这个声音,陆风璟心中“咯噔”了一声。他回过头来,面容愁苦地说道:“师父,很疼的。” 原本,这老头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萧纳等人心里头涌上了警惕,这个人的武功是深不可测,方才瞧着只是随意的一拍,他们却都未曾来得及反应。若是要刺杀…… 如今,听得陆风璟喊他“师父”,才稍稍有些放心下来。 “哼!打的就是你!瞧瞧人家姑娘身形纤细,花容月貌,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老头神情不悦的瞪着他。 说罢,他径直在靠近萧雨卿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笑呵呵地说道:“姑娘,我这个徒弟蠢的很,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若是他惹的你不高兴了,你尽管打他,老头子我给你撑腰!” 老头殷勤的态度让萧雨卿的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他另有所图似的。 “到底谁才是你的徒弟……”不等萧雨卿反应过来,陆风璟在旁嘟囔了一句。 老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徒弟有什么好的?徒儿媳妇才是真的。” 说着,他又转向萧雨卿,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要深了几分,“姑娘你叫什么名儿啊?年方几许?家中还有何人啊?” 萧雨卿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阴晴不定”的老头到底在说什么。她很是迷茫的看向陆风璟。 “师父,求求您快别瞎说了行么?”陆风璟几乎带上了恳求的语气。他这个师父就是一个老顽童,向来都没个正形儿。 “没用的家伙!都多大了,还一个人在外头瞎晃荡,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老头转头骂了他一句。 陆风璟不服气,嘀咕道:“您还不是一把年纪了也没给我找个师娘回来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挪了挪。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尽管陆风璟已有所准备,还是没有躲过去。这老头 ,武功太高了。 “疼……”陆风璟痛呼了一声。 “师叔。”老头的对面,祁柒笑着唤了一声。 “丫头,真的是你啊。我方才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看花眼了。”老头乐呵呵的说道。 “你……你是白鹭师叔的徒弟?”这个,轮到陆风璟不淡定了。瞪大眼晴看着祁柒,难以置信。 祁柒笑着点了点头,道:“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不曾想你却是黑洛师叔的徒弟。” “大惊小怪!你瞧瞧小柒多稳重?丢人显眼!”黑洛“斥”了一声。 陆风璟瞥瞥嘴不说话。还能怎么办?说说不过,打更加不是对手,他只能闭嘴了呗。 当年,白鹭和黑洛是同门师兄弟。白鹭是早一些入门,是师哥;而黑洛虽年纪大一些,却因为入门晚了两日,只能“屈居“师弟之位。于是 ,黑洛便“耿耿于怀”到了现在。 让黑洛更加不服气的是,白鹭将师父唯一的女儿给拐走了,也就是祁柒的师娘……黑洛一直固执的认为,就是因为白鹭比他早认识了师妹两日才骗取了她的芳心。若是他先认识的师妹,哪里还有白鹭的份儿! 而黑洛,如今看着混不着调的模样,可他却是一个十足的情种。这一辈子,他心里只有祁柒的师娘一人,为了她终生未娶。 终于,黑洛的视线落在了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萧纳身上。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坐在祁柒身旁,沉默却又浑身隐隐透着威势的少年。 见黑洛看来,萧纳抬手抱拳,不卑不亢的道:“晚辈萧纳,见过前辈。” 黑洛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问向祁柒道:“你们俩……?” 祁柒笑了笑,解释道:“就是您想的那样。” “不行!我不同意!”黑洛猛的拔高了声音,道。 “丫头,你听我说。你年纪还小,不要着急将自己嫁出去啊。天大地大,你才走过几个地方?何必要把自己困在小小的宅院之中呢?”黑洛苦口婆心的劝道,与方才想要撮合萧雨卿和陆风璟的态度截然相反。 如黑洛这样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萧纳身份的与众不同。 萧纳没有想到黑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也不同意让妹妹与你的徒弟走的太近。” “嗯?”黑洛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与自家徒儿打闹的姑娘是这个少年的妹妹啊。 “这下可糟了。”黑洛面露难色。他看看祁柒,又看看陆风璟,似是在抉择一般,究竟是牺牲徒侄儿的自由,还是牺牲亲徒弟的幸福呢? 半晌,老头好似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从陆风璟手里抢下酒杯,猛的灌了一口酒,道:“不管了不管了,你们自个儿折腾去!老夫走了!“ 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只是在离开之前丢给萧雨卿一个盒子,道:“丫头,这是师父送给你的见面礼。收着!” 第216章 定情信物 黑洛就如同来时一般,又转瞬离去。留下萧雨卿目瞪口呆地看着精准掉落至自己手中的东西。若不是还有它,她会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 “别想了,那老头就是那样的,来无影去无踪的。”陆风璟瞧着萧雨卿呆愣的模样,笑了笑劝道,又问:“他给你了什么宝贝?” 能被他师父当作礼物送出来的,定然不是凡物。 萧雨卿没有多想,将盒子递了过去。陆风璟打开,只见里头躺着的是一个翠鸟含苞鎏金指环。戒面上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瓣瓣花瓣向中间包拢在一处;戒圈上雕刻着一只小小的翠鸟,嘴巴微张,好似要含住那个小花骨朵一般,虽算不上十分精致,却生动有趣。 陆风璟看着这个指环,太阳穴不自觉的跳动了起来。 这枚指环是他亲手做的,那是他很多很多年前第一次做出一个像样的首饰来。他原本想自己留着做一个纪念,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师父一把抢了去。 那老头看了看,夸了一句不错就收了起来,说道:“师父替你保管,日后等你娶媳妇时当做定亲的信物。” 定亲的信物?想到这里,陆风璟耳根竟是有些微微发红起来。 见陆风璟定定地看着这枚指环出神,萧雨卿不禁问道:“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陆风璟回过神来,看着她道:“这指环瞧着也不怎么样,你把它给我,我拿个好的与你换可好?” “不要!”萧雨卿一把抢了过来,道:“这是师父送给我的,你休想抢走!” “他不是你师父。”萧纳在一旁悠悠的说道。他抬眼朝陆风璟看去,眼神中含着锐利。 萧雨卿朝萧纳努努嘴,又看向手中的指环。这指环却是如陆风璟说的那样,普通,甚至还略微有些粗糙,着实算不上好东西,可萧雨卿不知怎么的就是爱不释手。 陆风璟心中叹了口气,道:“你摸一摸花苞的侧面,是不是有一个凸起的小圆点?” 闻言,萧雨卿伸手朝陆风璟说的位置探去,指尖果然有感受到了一个小疙瘩般的触感。她点点头。 陆风璟又道:“你轻轻按下去。” 萧雨卿依他所言,按下小圆点。只见,原本还紧密包裹在一处的花苞竟是绽放了开来,花瓣儿一片片的立起来,就好似夏日里开得正盛的模样。再看花瓣中间,静静地躺着一枚丹药,闻着沁人心脾。 “这是……?”萧雨卿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于医术上有些造诣,自然看得出这是一枚极品丹药。可她不知道这枚丹药是什么。 “万生丹。”陆风璟看了一眼,道,“没想到这老头倒是大方,将这万生丹都送给你了。”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万生丹?”萧雨卿猛的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的问道。 陆风璟点点头,道:“这枚指环你随身带着。这万生丹不仅在危急时能起死回生,平日里放在身上也有养气益体的功效,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那要不这个指环我收下,丹药给你……这才贵重了,我不好意思收。”萧雨卿将戒指递了回去,只是眼神有些恋恋不舍的。 倒不是真的舍不得好东西,只是身为医者见着传说中的丹药想要研究上一番罢了。 “既是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陆风璟将指环合上,推还给她,道:“这老头三不五时的就能掏出些好东西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不用替他心疼的。” 祁柒在一旁听的有些好笑,问道:“你不知道你师父会炼丹么?” “啊?我不知道啊。”陆风璟很是迷茫。他的师父会炼丹?那从小他吃的那些洗髓的,强筋健骨的,提升内力的丹药,都是他师父炼制的? 其实陆风璟并不是一个练武奇才。他在珠宝一道有着灵敏的嗅觉,于机关设计上也有些天赋,可对于武学一道着实天赋平平。而他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身手,是他的师父从小给他喂了不知道多少的丹药养成的…… 师父一直告诉他,他吃的丹药都是他走南闯北,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得来的。原来竟然是这个老头自己炼制的? 亏他小时候还一直对师父心存愧疚,觉得师父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 呵,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见陆风璟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祁柒就知道他又被师叔给骗了。她笑了笑开口道:“师叔钟情于他的小师妹,这点你应该知道?” 陆风璟点点头,道:“知道。不过他的小师妹后来嫁给了他的师兄,所以我师父便终身未娶。” 祁柒点点头:“是。她的小师妹就是我的师娘。”她又接着说:“我师娘在江湖上有一个称号,叫做“丹仙”。经她的手炼制出的丹药,不论是纯度还是药性,都远在其他炼药师所出丹药之上。可是你知不知道,师娘这一手炼药的技术是和谁学的?” “该不会是我师父?”虽然他心中已经猜测了八九分,可还是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只听祁柒道:“没错。我听师父说过当年的事儿。当年,师叔见师娘沉迷于炼药,他想着若是能和她有共同的爱好,便可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他便也是学了起来。你师父是个十足的天才,即便是半路出家,却很快掌握了精髓。他日日围在师娘身边,与她探讨医术,探讨丹药的配方,探讨如何炼药,不久他炼药的技术甚至超过了师娘;再到后来,师娘就开始要请教于他了……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能从我师父手中抢走师娘。所以,在师父和师娘成亲之后,他就不再炼药了。” “至于你自小吃的丹药,其实大部分是他从师娘那儿打秋风来的。当然还有一些,是师叔根据你的体质,亲自配药炼制的。确实花了他很大的心血,他倒也不算是完全哄骗你。”祁柒又补充道。 祁柒跟着师父师娘在山上的那些年,时不时的就会见到师叔。若是夸张一些的说,她见师叔的次数比陆风璟这个徒弟还要多。 这一则,自然是因为师叔仍旧喜欢师娘,并且尤其喜欢和师父“过不去”,有事没事就要来和他绊几句嘴。在这一点上,祁柒倒是明白了陆风璟喜欢和人“抬杠”的性子是从何而来的;二则,师叔是来借用师娘的药鼎为陆风璟炼制丹药。因为每次师叔来炼药时,都会忍不住在自己跟前几句,说什么他的徒儿一点儿比不上她,武功又菜,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若是没有他炼的丹药帮一把,怕日后在江湖上被人打死…… 当然,为了让师叔和陆风璟能够保持一个“父慈子孝”的关系,后面的这些事儿祁柒并不打算告诉他。 听了半天的故事,萧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祁柒说道:“小柒,带我去见见你的师父师娘?” “嗯?”祁柒看向他。 “方才黑洛前辈提醒了我,既然我与你如今是这样的关系,我想着应该前去拜见将你养大,教你本领的师父师娘的。”萧纳说道。 此话一出,倒是向来淡定的祁柒有些微微脸红了起来。 第217章 考验(一) 升州城外大约再走上半个时辰,有一座高耸的山峰矗立着,远远瞧着青翠葱茏。当地的村民管这座山叫做“虞山”。 祁柒带着几人沿着蜿蜒的山道拾级而上,不时耳边传来鸟儿清亮的鸣叫,以及深山之中远远传来的动物的嘶鸣声。 “咦?这是不是育沛草?”萧雨卿突然间说了一句,就朝着斜前方的草丛处跑去。 “喂,你小心点儿。”见她莽撞超前奔跑的样子,陆风璟脱口而出道,人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这里是山野,保不齐就会惊扰到某些蛰伏的动物,那可是会伤人的。 “其实阿璟瞧着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个靠谱的人。“祁柒看着两人的举动,笑着说道。 如若不然,他又怎可能年纪轻轻就挣下如此的家业? “他们的身份太过悬殊了。父皇不会同意的。”萧纳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纳又哪里看不出陆风璟的为人?若是抛开身份来看,确实是不错的。 “或许是我身上多少有些江湖人的习性。”祁柒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说。 “没错。摘一些戴在身上,可以用来防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脏东西。”祁柒在萧雨晴身后站定,说道。 “这些东西我只在医书上见过,原来长在地里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萧雨晴一边随手摘了几株分给众人,一边说着,“我多摘一些回去,到时候制成药丸可以保存的久一些。” 见萧玉卿停不下来的样子 ,陆风璟想了想说道:“照她这么走走停停,怕是天黑了也上不了山。不如这样,我带着她在这儿采药,一会儿就下山去。你们两人上山?” 祁柒想了想觉得也好。师父师娘好清净,贸贸然带这么多人前去打扰也不太合适。 萧纳对此也没有意见,他将影留下保护萧玉卿的安全,跟着祁柒继续朝前走去。 祁柒带着萧纳一路朝山顶方向走去,原本还是挺顺利的。毕竟这条山路她走过了无数次,对机关布置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她却在快接近山顶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皱着眉左右打量着,不敢冒然的往前多走一步。 “怎么了?”萧纳见祁柒驻足不前,面色凝重的模样,不禁问了一句。 “师父改动了机关设置。”祁柒一面仔细观察着,一边说道。 这个地方,无论是树木的方位,还是地上石头的布局都与她走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一刻钟的顿之后,祁柒脚步一转,朝斜前方走了两步。见并未触及机关才松了口气,对萧纳点了点头。 只是,却在萧纳照着祁柒的脚步踏上眼前山路的同时,地上的大石头突然间开始移动。只是片刻,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即便萧纳并不精于机关之术,也知道不能再轻举妄动了。他只好暂时停下了脚步。 原来,这个机关的奥秘在于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行。白鹭老人这是算准了此番上山,必定是由祁柒在前带路,才做了如此的设计。 两个人都是异常聪慧之人,这样有针对性的布置,自然看出了是师父特意为萧纳准备的“礼物”。只是,祁柒很好奇,师父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了这儿呢? …… 山顶,两位老者坐在一处品着茶。 “完咯,你的宝贝徒弟要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臭小子怪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老者脸上是“不怀好意”的表情,打趣道。 “能不能将人带走,还得看他的本事。”白衣老者摸着长须,淡淡的说道。 这两人,正是祁柒的师父白鹭老人和陆风璟的师父黑洛老人。 就说那日黑洛老人在萧纳那儿吃了瘪,便跑到了白鹭老人那里告了一状。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将他一军,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他对白鹭老人说,拐走丫头的臭小子身份尊贵,为人高傲的很,日后丫头若是嫁给了他没了自由不说,免不了还要受欺负。 白鹭老人听黑洛老人说完,并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身,连夜朝山下走去,一直到了天微亮才重新回了来。 这边,一位打扮朴素利落的老妇人端了几个杯子出来,放在屋前的石桌之上,一边剜了他们一眼道:“你也不怕伤了小柒。” “小丫头长本事了呗,这回去才多少时日,就将相好的给带来了。也不知道问问他师父同不同意。”黑洛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悄悄的打量着白鹭老人的神色。 那臭小子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么?他倒要看看小丫头正牌师父在这儿,他还能嚣张的起来不? “行了。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置气。”老妇人笑骂了一句。 “那小子说话做事可不像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啊。”黑洛嘀咕道。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祁柒看着眼前的机关,依旧没有想出破解的办法。她的机关之术是她师父亲自传授的,虽说师父说她已经大成,可与她师父相比,还是缺少了岁月的磨砺的。 “不急,我还撑的住。”萧纳看着祁柒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出声安慰道。 如今,他双脚呈现出一前一后的姿势。前脚脚尖点地,脚跟抬起,只留下后脚支撑着整个人的重量。 他也无法将前脚撤回。因为,随着石头方位的变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根绳子,堪堪贴在他前脚脚背之上;而他的脚跟处,抵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让他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第218章 考验(二) 慢慢的,萧纳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看得出来,他正在竭力的稳住身形。 直到夕阳西下,日边斜斜的挂在天边,一缕落日的余晖透过山间是树叶间隙,打在几棵树干之上。 祁柒突然间福至心来,道:“我知道了!” “只是,这可能需要考验我们的默契了。”祁柒看着萧纳,接着说道。 “要怎么做?”萧纳问道。 “你看你周围的这四棵树,是不是能看到每棵树的树干之上都有树皮脱落的地方?”祁柒问道。 萧纳定睛看了看,果然是有的。只是并不显眼,若不仔细瞧是不会注意到的。 祁柒也是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才看出了这样的痕迹。看来,白鹭老人还是存心要让萧纳吃些苦头的。 见萧纳看了出来,祁柒才接着说道:“这四个地方需要同时受力。稍后,我们一人控制两枚暗器,务必保证在同一时间打中这四处。你如今的状态还做得到么?” 萧纳点点头,开口道:“你先打出一枚暗器让我瞧一瞧,我应该能跟得上。” “好。”祁柒说着侧过身子,从右手的袖处打出一枚暗器,朝远处射去。 萧纳定睛看着,这心中记好祁柒出手的力道,又仔细计算了他和祁柒所站立的位置。随即,他闭上眼,模拟了一番,方才睁眼道:“我可以。” 祁柒点点头,从地上拾起两块石子,丢给萧纳,道:“我数到三,我们同时出手。” 见萧纳微微颔首,祁柒稳了稳心神,沉声喊道:“一……二……三!” 话音刚落,四枚暗器分别朝四周飞去,带起一阵劲风。“嗤”地一声精准的没入树干之中。 随即,萧纳前方的石头开始变了方位,让出一条通往前方的小路;与此同时,萧纳前脚处的那根绳子和木棍也已经消失了。 成了!祁柒方心下一松,刚想让萧纳慢慢的朝前走,就见他后腿一软,竟朝旁侧偏了一步。 “小心!”祁柒刚有些放松下来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同时,她右手袖间瞬间滑出一柄短剑,握于手中,飞身朝萧纳飞去。 果然,就在萧纳脚步偏离的那一瞬间,四周突然间出现一阵“剑雨”,直直地朝萧纳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萧纳堪堪稳住身形,心中一凛。拔出腰间的佩剑,在手中快速的挥舞,以打落朝他袭击而来的暗器。 两人两剑,对抗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木剑,发出“哐当……哐当……”的击打声,和木剑落地的声音。 “走!”祁柒一路打直萧纳身侧,两人左右开立,一边应战,一边朝前飞去;直到离开了剑雨的袭击。 “没事?”祁柒看着萧纳,问道。 “没事,放心。”萧纳道。可尽管他没有受伤,却因为被困阵法在先,仓促应对在后,还是显得有些狼狈。 …… “机关已破。”山顶上,白鹭看了眼一旁高挂在树梢之上的铜铃发出的震动声,抿了一口茶,说道。 黑洛半靠在树干之上,惬意翘着二郎腿,道:“师兄,你还是太手下留情了些。要我说,对这种臭小子,不能轻易放过的。” 白鹭老人并不搭理他。他估摸着时间,看向山顶通往山下的那条小路。 他布置这些机关,又不是为了伤人。他只是想看看,能让他的徒弟带来见他的男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如今看来,无论是两人间的默契,还是他的耐力、武功和心性都还不错。 萧国的太子殿下,倒也算是不负盛名。 是的,自从昨日在黑洛口中听到“萧纳”二字,白鹭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 破了这个机关,剩下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山间的小路虽然蜿蜒曲折,可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白鹭的眼前。 “师父,师娘,我回来了。”到了熟悉的环境,祁柒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自在畅快。 萧纳看着眼两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妇人笑的柔和,目光慈爱;还有一位老者身着白衣,瞧着虽已是有些年纪了,却依旧身形鹤立,精神矍铄。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看向祁柒的眼神却是温和的。 正是祁柒的师父——白鹭老人,以及的师娘——江湖人口中的“医仙”。 当然,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位依旧半个身子依靠着树干而坐,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们的黑衣老者,就是他先前已经见过的黑洛老人了。 “师父,师娘,我来给你们介绍。萧纳,特意随我一起来拜见师父师娘。”祁柒道。 “晚辈萧纳,见过两位前辈。”萧纳双手抱于身前,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行礼道。 白鹭眯着眼睛看着在他面前弯下腰的萧纳,释放出内力朝他的后背压去,半晌没有出声。 第219章 阴阳怪气的黑洛师叔 萧纳感受到背脊之上传来的无形压力,他也运起内力与之对抗,保持着身姿不至于朝地上栽去。 他同样没有出声说话,只是暗暗地扛着这份压力。他知道,这是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见萧纳态度还算不错,白鹭在心里头暗自点了点头,才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还不错。” 他转身朝石桌处走去。 萧纳感到后背陡然一松,这才直起身子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尽管身为太子,萧纳心里头明白的很,在这些江湖人眼中他其实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眼下,他只是一个需要得到认可的晚辈而已。 “小柒,知道你要来,师娘给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待会多吃一些。”老妇人笑着走到祁柒身边,牵起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 无论在江湖上的名号多么的响亮,对于祁柒,她和白鹭老人是心疼到骨子里的。 “多谢师娘,还是您煮的菜最合我的胃口。”祁柒说话间竟是带上了一丝的撒娇,是萧纳从未曾见过的一面。 萧纳觉得,她的这副模样甚是可爱。他不禁在心中想着:若是有一日小丫头向他撒娇的话,他定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哼!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没有礼貌了些,见着前辈竟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萧纳正陷入自己的想象中,忽的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这副随性的坐姿,不是黑洛老人还是谁? “见过黑洛前辈。”萧纳朝他拱手道。 “不用管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正经样子。你坐。”师娘在一旁笑着说道,拉着祁柒的手坐了下来。 见众人都已经坐定,萧纳这才寻了个空位坐下。他的姿态摆的很低,毕竟若是这两位前辈不同意,他的娶妻之路或许会变得更加艰难一些。 “你,喜欢丫头?”白鹭老人没有多余的废话,长驱直入地问道。 “是!”萧纳正色道:“晚辈从幼时起便喜欢上了小柒。如今十年过去,晚辈心中从来就只有她一人。此次前来,一是拜见两位前辈,感谢两位前辈这么多年来对祁柒的爱护;二是就我二人之事征得两位前辈的同意,希望二位能同意将爱徒嫁与我。晚辈在此向前辈保证,只此余生,我萧纳唯爱祁柒一人,也只会有她一人,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番话,萧纳说的极其认真。 “你相信他说的话?”白鹭老人却只是朝祁柒看去,问道。 “相信!”祁柒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丫头。听师叔一句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再慎重些,出去多看一看,好不好?不然,不然师叔给你介绍些名门正派的好男儿,成么?”一旁,黑洛依旧在“苦口婆心”的劝道。 毕竟,能一句话让他吃瘪的人,他都不喜欢! “黑洛前辈若是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替陆公子操操心?”萧纳淡淡的开口道。对于心心念念要破坏他和小柒感情的“闲杂人等”,萧纳才不会惯着。 呃……黑洛想起自家傻徒弟还没有将人家妹妹追到手的事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越想越憋屈,索性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了。”便一如昨日那般,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这个人……真的是……”师娘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道。 “两位前辈,晚辈是一片赤诚之心,恳请二位能够同意。”如今,这儿只剩下他与小柒,还有小柒的师父师娘。萧纳遂站起身来,再一次俯身作揖,说道。 “师父,师娘,即便你们不相信他,也得相信徒儿我的眼光啊。”祁柒在一旁说道。 “女大不中留。”师娘伸手在祁柒的额头上点了点,笑着说了一句,又道:“我瞧着这年轻人倒还是挺不错的。白鹭,差不多得了啊。” “如今说的好听,到时候谁知道会是怎样?黑洛的话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白鹭老人冷声说了一句。 “前辈……” “好了,天色也晚了,先吃饭。我也饿了。”白鹭打断了才想开口说话的萧纳,道。 萧纳很是无奈,只得先住了嘴,站起身子。 “师娘煮的菜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保管是你在外头都不曾尝过的味道。”祁柒笑着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故作轻松的走到萧纳身边,执起他的手一同坐了下来。 看到小柒眼神中的安慰和鼓励,萧纳重新收拾好了心情,笑着道:“那是我的荣幸了。” 饭菜上桌,果然是如小柒所说的那般,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味道。除了食物本身的气味,还隐隐有一些淡淡的药香。 祁柒伸手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在萧纳的碗中,笑着道:“尝尝。” 若是再平常,能得小柒如此对待,萧纳是再开心不过的。可眼下,白鹭老人直勾勾的盯着他,让萧纳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 萧纳看看小柒,又悄悄地朝白鹭老人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筷子。 “师父,您也吃啊。”祁柒见状,随即笑着往师父的碗中夹了一大块鱼肉,说道。 白鹭老人这才收回了视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只是萧纳似乎从他的呼吸声中听出了对自己的不满来。 第220章 考校武艺 萧纳这才敢提起筷子,将鸡肉送入自己的口中。 倒真的是他从未曾吃过的味道。这鸡肉肉质细嫩多汁,再完美融合了药材的清香味道,口感肥嫩却又没有丝毫油腻…… “多吃些。师娘做的菜里头都配上了具有功效的药材,无论对体质,还是内力都是有所裨益的。待明后日从这儿离开,想再吃到就难了。”祁柒见他拘谨的模样,心中好笑,又替他夹了一筷子,笑着说道。 “喜欢吃便多吃些。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准备的便都是这丫头爱吃的。你告诉师娘爱吃些什么,明日我给你做。”师娘也伸手往萧纳的碗中夹了些菜,笑着说道。 “小柒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多谢师娘。”萧纳听到老妇人自称”师娘“,心中一喜,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赶紧顺势说道。 他应该是已经得到师娘的认可了? 师娘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这丫头,别看在旁人面前清冷自持的很,在我们跟前却是惯会撒娇的。小的时候,她总是缠着我给她做好吃的,说是自己练功辛苦的很,要多吃些补身子。” “那是自然的。你是不知道师父在练功这件事上有多严厉,站桩、招式、心法,是不容许有一丝的偏差的。每次我练功回来都是饥肠辘辘的,就盼着吃上一口师娘煮的菜。”祁柒笑着道。 “你师父也就在练功的时候严厉些,其余时候还不是捧着哄着的?”师娘睨了她一眼,笑着对萧纳道:“她小的时候最是活泼好动,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因此,不论是读书,还是学琴、学棋等等,都是他师父抱着坐在膝头一点一点教的。看见你师父的白胡子了?小柒小的时候没少揪它。” 祁柒笑着听师娘讲述她小时候的事儿,那些来自师父师娘的宠爱将她的心填的满满的。她很幸福,也很幸运,不论是家人,还是师父师娘,都给了她无尽的爱意。 “所以,师娘唤你一声‘小纳’。小纳,既然小柒认定了你,你日后就要如你方才所说的那般,替我们继续好好的爱她。”师娘话音一转,对萧纳认真的嘱咐道。 萧纳赶忙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端正了神色,应道:“师娘,师父,您二位放心,我定说到做到,绝不辜负小柒!” “谁同意你喊师父了?”白鹭老人冷冷的说道,自顾自地喝着酒。 “呃……”萧纳心中一声叹息。看来要想得到师父的认可,这条路还任重而道远啊。他有些求助般的看向小柒。 “师父,这酒挺不错的,再来一杯。”说着,祁柒拎起摆在她师父面前的酒壶,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替他又斟了一杯酒。 她朝他靠近了一些,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师父,给点面子呗?”说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白鹭老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边“骂”了一句:“没出息”,一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吃完就早点休息。明日卯时在这儿等我。” 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虽然白鹭老人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谁,可萧纳知道这是对他说的。他赶紧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拱手应道:“是!” …… 第二日天还未亮,萧纳便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昨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安稳,唯恐耽误了今日的时辰。 好不容易挨过了几个时辰,他算算时间索性早些起床出来候着,也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只是,山间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萧纳身上的衣着不算厚,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了。 他想了想,拔出腰间的短剑舞动了起来。一则暖暖身子,二则他估摸着待会还得有一场考验的。 慢慢的,天空逐渐有了些亮光。萧纳瞧了瞧天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收了剑站在屋外等着。 没过多久,白鹭老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还不等萧纳唤上一声“前辈”,喝了一声“拔剑!”,便随手抄起一根树枝朝萧纳急速袭击而来。 萧纳远远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朝他攻击而来,他不敢大意,连忙将腰间的短剑再一次拔出,对上了白鹭老人手中的树枝。 “噔”的一声,剑尖与树枝的前端碰撞在一起。可锋利的宝剑却不曾如常人所想那般轻易的削断树枝,灌注了白鹭老人强大内力的树枝如铁一般坚硬,牢牢地抵住萧纳的宝剑不能再前进半分。 再看白鹭老人,一手举着树枝,一手背于身后,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强大的内力!”还不等萧纳心中所想落定,他便感受到手中的短剑一个震动,竟是被白鹭老人手中的树枝弹射开来,连带着他的身形也往后踉跄了一步。 萧纳猛的受了力道,双脚在地上滑动,试图稳住身形。可还未等他站定,白鹭老人再一次朝他袭击而来。这一次,树枝直直地扫向他的下盘。 萧纳一惊,运气轻功朝上跃起,双脚凌空几步,飞身朝白鹭老人身后落去 。 “出手!”似是不满意萧纳被动的防御,白鹭老人背在身后的手一扫,一股劲风就朝萧纳奔袭而去。 萧纳听见白鹭老人的怒喝,刚刚落地的双脚在地上滑出一个半圆形,手腕翻转,化被动为主动,手中的短剑朝白鹭老人刺去…… 第221章 这辈子只有你 知道白鹭老人是要考校他的真本事,萧纳也不惺惺作态,使出了全力朝白鹭老人攻击而去。 动作干净利落,剑气凌厉,身形轻快,可见是有一些真本事的。白鹭老人一边挡开他的攻势,一边在心中暗暗点头。 忽地,萧纳感觉到眼前一花,白鹭老人的身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快到几乎出现了重影。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萧纳便觉手腕处受到重重的的击打,随即一麻,手中得到短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而下一刻,白鹭老人手中的树枝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哼,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大言不惭,你拿什么保护她?不要让她来保护你就不错了!”白鹭老人收回了树枝,随手往地上一丢,冷声说道。 萧纳的内心也是震惊的。他和影师从同一位师父,便是父皇跟在父皇身边暗卫。那也曾经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可如今看来,和白鹭老人相比,还是要差一些的。 毕竟,以萧纳如今的武功,在师父前面,他还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萧纳收起短剑,双手抱拳道:“前辈武功绝世,晚辈佩服。今日与前辈过招,晚辈才知自身功力竟浅薄至此。请前辈放心,晚辈回去定会勤加修习,下次见面再请前辈考校!” 祁柒早在两人开始过招之时便在一旁看着,如今见两人打斗结束,顺手将手帕递给了萧纳,笑着对白鹭老人说道:”师父,我的本事您还不清楚么?哪里需要谁来保护?“ 白鹭老人见宝贝徒弟前来打圆场,也不多为难萧纳,转口问道:”这番回去可有荒废了武艺?“ 其实,萧纳能有如此的身手,白鹭老人心中是满意的。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没有一日敢懈怠的,师父放心。”说着,祁柒手掌运气内力,朝白鹭老人伸去。 白鹭老人伸手贴上她的掌心,感受到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朝他压来。他点点头,收回手道:“倒是又精进了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祁柒的语气很是俏皮,终于逗的白鹭老人笑了出来。 从昨日见到萧纳到现在,白鹭老人第一次脸上有了笑意。 祁柒见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老头,终于给哄好了。她转头朝萧纳看去,巧笑嫣然。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待会让丫头带你四处转转去。”白鹭老人见祁柒的样子,虽仍旧是不苟言笑,可对萧纳语气终是柔软了下来了。 “多谢前辈。”萧纳赶忙应声道。这一趟,太不容易了! …… 后山的山涧,泉水流过,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传来回响。 祁柒和萧纳执手并肩站在山石之上,衣袂随着山间清风飘扬。萧纳转头,眼含笑意的看向祁柒,问道:“我这算是通过考验了?” 祁柒点点头,笑着回了两个字:“恭喜。” “到了这儿,我才知道你身上这股清冷的气质是如何而来。身处这样清幽的景致之中,心境也会变得沉静下来。”萧纳看着满目的青葱,叹了一句。 “这儿空气纯净,对内力也是极有裨益的。若不是你身上肩负着天下的责任,在这儿多待上一些时日多好。”祁柒道。 回到了这里,她倒是有些不愿意回去了。 “小柒,你后悔么?”萧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留恋的情绪来。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出声问道。 “什么?”祁柒不曾反应过来。 “选择我,你后悔么?”萧纳问的更加明白了些。 在这里的两日,他似乎对于“自由自在”这四个字有了更加深切的体会。他从出生便注定了无法纵情山水,闯荡天下;而小柒原本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却因为选择了他,也要放弃了。 “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决定后悔,无论结局是好或是坏。”祁柒坚定的说道。 “可日后你母仪天下,大多数时间便只能困在深宫之中了。”萧纳道。 “这不是还有你么?”祁柒笑的坦然,“我始终认为,在一份情感之中,最重要的是相互靠近,相互迁就、相互包容。你不曾用手中的权势强迫于我,你毫不犹豫的答应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人,你能够放下骄傲面对师父的考验……你为我付出了许多。所以,阿纳,我愿意与你站在一起,即便以后的日子会多一些束缚和艰辛。” “不过,若是宫里头真的太闷了的话,我可是要出来透透气的。”祁柒笑着补充了一句。 “好。我陪你一起。”萧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感动和喜悦。 “可若是你喜欢上其他女子,我便掉头就走,绝不留恋!” “你放心,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你若是喜欢上别的男子,我也不会放你离开,只会……” “只会什么?” “……” 两人静静地说着话,直到山野间一阵香味飘来,两人才执手回了山顶。 这一次,萧纳的位置上,已经摆上了一只斟好酒的酒杯。祁柒笑着看了萧纳一眼,萧纳会意,端起酒杯道:“萧纳敬前辈一杯。今日多谢前辈指教!” “嗯。”白鹭老人这一次倒是没有再为难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萧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与常人不同。可你要知道,对于我们江湖中人来说,看重的从不是你的身份、权利和财富。今日我让你将她带走,可若是日后你负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即便你有千军万马,我也可以于千万人之中取你首级!你记住!” “若是我负了她,无需劳烦前辈千里来寻我。我自会前来向您请罪,要杀要剐任您处置!”萧纳放下酒杯,郑重的说道。 “好!”白鹭一拍桌子,亲自替萧纳倒上一杯酒,道:“喝酒!” 至此,萧纳终于彻底得到了两位前辈的认可,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半。 第222章 局势微妙 一顿饱餐之后,二人拜别了师父师娘,携手朝山下走去。 没有了特意设置的考验,下山的路就走的顺畅了起来。很快,二人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只是,他们并未见到陆风璟和萧玉卿。 “小姐呢?”萧纳问道。 侍剑替两人斟了一杯茶,答道:“与陆公子玩儿去了。”他往外瞧了瞧天色,道:“这会儿应该快要回来了。公子可要先去梳洗一番?” 萧纳点点头。这两日在山上也顾得上收拾自个儿,早上又与白鹭前辈过招出了一身的汗,他倒是真的觉得有些疲惫,想要泡个热水澡解解乏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收拾利落的萧纳迈步走出了房间,又恢复了往日矜贵少年的模样。 “哥,怎么样了?”饭桌旁,萧雨晴见萧纳出来,赶紧出声问道。 萧纳看向她,小脸上还有些红扑扑的,像是刚刚疯玩之后停下来的样子,不悦地斜睨了坐在一旁的陆风璟一眼,问道:“听说你这两日玩的忘乎所以了?” “哪里?!不过是四处转转而已。哥,这里真的比京城有意思多了,我们方才还看了杂耍……”萧雨卿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有些懊恼道:“怎么说起我来了?你快告诉我,你这两日可还顺利?” 萧纳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走到圆桌旁坐下,看向陆风璟道:“若是没有黑洛前辈的‘美言’,应该会更加顺利一些。” 陆风璟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他的师父是怎样的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个老头定然是早一步跑去“煽风点火”去了。 “呵呵,喝茶……喝茶。”陆风璟也觉得有些理亏,伸手亲自替萧纳斟了一杯茶,有些讪讪的说道。 “那就是成了?”倒是萧雨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兴奋的问道。 萧纳这才点点头,道:“勉强算是过了考验。” 萧雨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盛了,她是真心为哥哥感到高兴。这么多年了,旁人不知道哥哥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于是,当她看到祁柒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萧雨卿小跑着迎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甜甜的唤了一声:“嫂嫂!” 祁柒冷不丁听到这声称呼,愣了愣,脸颊上染上了红晕,伸手在萧雨卿的额头上点了点,嗔道:“胡说什么呢?!” 这边,侍剑听到外头的动静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将一封信递给萧纳,道:“公子,家里头来信了。” 萧纳打开信看了,道:“二哥的婚期快到了,还有半月的时间。家里来信问是我们是怎么打算的,也好早做安排。” 此次萧纳微服出巡,是以“幽禁于东宫”为幌子的。对于朝野来讲,太子后续如何是大事,朝廷上下都在看着圣上接下来的处置。 而此次二皇子大婚就是一个契机。若是太子殿下在二皇子大婚时出现,那便说明他的处境还不至于太过艰难;可若是连这样的事圣上都没有将他放出来,那情况就会有些微妙了……或许,他们要考虑重新站队了。 如此,朝廷上下怕是会有些小的动荡……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萧正炎才写信来问他是如何打算的。 “这就要回去了吗?”萧雨卿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祁柒自然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她道:“正事要紧,要不咱们就回程。” 萧雨卿虽说爱玩儿,可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她只是发一发小女儿的牢骚,哪里真的会耽搁了正经事? 因此,四人便决定明日就启程回京。算算时间,赶上二皇子大婚应是绰绰有余。 可后来发生的事儿,却让他们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再往外多走一走。 …… 京城,清平大街原本一处空置的府邸,如今重新做了装扮。大门刷上鲜亮的朱漆,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府邸里,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刷洗了一遍,做了新的布置,挂上了崭新的灯笼;府外的匾额上,端端正正地两个鎏金大字高挂门框之上——王府。 这正是圣上不久前赐给二皇子萧熔在宫外的府邸。 照理说,年过二十的萧熔早就过了自立府邸的年纪。可因为他的身子需要静养,萧正炎一直以来也没有提过这件事,萧熔依旧住在宫中的“皇子所”。 与萧正炎来说,若是开府自立,一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需要他在操心,他的身子怕是会吃不消;二来,宫中毕竟有太医院,即便身体不适,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医治。 这是萧正炎身为父亲的考量。毕竟萧熔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又天生羸弱,他心底里是心疼的。他没有让他上书房念书 ,没有给他安排朝中的职务,他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尽管他并不是那么喜欢他的母妃。 可萧正炎这样的举动在淑妃看来,就是萧正炎对萧熔的忽视。她觉得,他的儿子没有得到萧正炎的正眼相待,没有得到应有的教养,没有给他朝堂的权利,甚至连宫外的府邸都不乐意赐与他…… 就算到了今日,也是因为他要成婚了,不得不搬离皇宫,才给了这么一处废弃的府邸…… 此刻,萧熔正身处新府邸之中。他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女子用的妆粉轻轻地脸上,以及唇上扑了几下。在他的身旁,一张空的轮椅静静地待着。 萧熔看向眼前的镜子,一张瘦弱且略显苍白憔悴的容颜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了看,站起身来,接过侍从递来的拐杖,道:“走。” 第223章 该让位了 皇宫,御书房。 “圣上,二皇子殿下求见。”萧正炎身旁的大太监得了门外的通报,前来禀报道。 “传。”萧正炎没有多想,一边低头处理奏本,一边说道。 一会儿,御书房的门打开 ,一人伴随着拐杖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慢慢走了进来。 “圣上,您看……”大太监最先看到了这一幕,吃惊地对萧正炎说道。 萧正炎抬起头来,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语气中带着意外,问道:“熔儿,你能站起来了?” 萧熔走的有些慢,一步一步走至屋子中央。这番举动落在萧正炎眼中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正要扶着拐杖跪下行礼,萧正炎忙叫住了他,道:“不必多礼了,快坐下说话。” 萧熔顺势站直了身子,道了声“多谢父皇”,便在太监拿上来的椅子上坐下。 “回禀父皇,儿臣婚期将近,想着若是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大礼难免会有些遗憾。故而这段时日便在府中勤加练习,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竟是能站起来了。这一两日能走一些路了,便特前来向父皇禀报。”萧熔说道,将事情的前后说的一清二楚。 “好好好。”萧正炎也是一副欣喜的神色,儿子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能站起来了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请太医诊治过了么?太医可有说日后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萧熔笑了笑,答道:“谢父皇关心。请过太医了,太医说是儿臣如今已无大碍了。只是方才站起来,腿脚可能还有些不太适应,平日里要循序渐进的练习,不要太过劳累就好。” “那就好!如此你便好好听太医的话,多加休息,自个儿要小心些,知道么?”萧正炎嘱咐道。 “是。儿臣知道的。”萧熔应道。他顿了顿,又说道:“儿臣先前心中也有些不太踏实,还特意询问过太医 ,此次能站立行走可是因为身子有了什么变化?太医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倒是给出了一个让儿臣不曾想到的答案。” “可有何不妥?”毕竟是自己儿子,萧正炎还是很关心的。他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父皇放心,儿臣的身子并不大碍。太医是这么和儿臣说的,此次儿臣的变化极有可能是因为好事将近,心中有了盼头和信念才能够有所突破的。太医还建议儿臣,日后若是可能的话,也不要日日窝在府中,多出去走走,或是寻一些事情来做,将心思放开阔些或许会慢慢地会更好一些。”萧熔解释道。 “这话听着倒是新鲜。不过细想想也没错,俗话说‘人活一口气’,只要心中有所意志,自然是会好的。”萧正炎道。 “父皇说的是。儿臣受教了。”萧熔恭敬地应道,便不再说话了。 话尽于此,若是再多说怕是会惹的父皇疑心了,如今这样刚刚好…… 果然,萧正炎想了想,开口问道:“熔儿,若是让你在朝中做些事儿,你的身子可吃的消?” 萧熔先是愣了一愣,摆出了一副似是不曾想过的样子。随后开口说道:“儿臣的身子现在看来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游手好闲了这么些年,虽说读了不少的书来打发时间,可那都是些闲书,于政事上是一窍不通,儿臣担心做不好……” “只要你的身子无碍那就没事!”萧正炎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这样,朕将鸿胪寺卿这个位置交给你来做,你先试一试。你不要怕做不好,鸿胪寺少卿是极有经验的,朕稍后会吩咐下去,让他竭力辅佐与你。” 鸿胪寺原本是由大皇子萧翼来掌管的,从他出了事之后便空置了下来。 听了这话,萧熔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感激,无比恭敬地躬身道:“多谢父皇厚爱。儿臣定竭尽全力,不辜负父皇的信任!” “嗯。朕相信你。”萧正炎点点头,道。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有些消瘦的少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期许,甚至因为他深居简出,两人连见面的次数都是不多的。不过,如今看着,倒是进退有度,比起萧翼来强上了许多。 “不过,万事都以你的身子为重,不可过于操劳,勉强了自己。知道么?”萧正炎又嘱咐了一句。 “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熔说道。 …… 萧熔回到了他的府邸。春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萧熔丢掉了手中的拐杖,将自己沐浴在阳光里。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潜出宫去;他终于迈进了朝堂,有了插手政事的机会;他终于争取到了外祖父的支持,有了站在他背后的势力;他终于可以扔掉拐杖站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出现在阳光之下…… 这一天,他筹谋了十几年,眼见着希望就在眼前,一切都在如他所愿那般进行着…… 萧纳?享受了十九年的荣华,也该让一让位了…… 第224章 识趣 太傅府 “再过几日就是你与二皇子大婚的日子了,准备的如何了?”姜太傅端坐在上首,看向旁侧的少女,问道。 “回祖父的话,宫中将一切的流程都安排妥当了,孙女只需要照着做就好。这段时日,孙女正跟着宫中派出的教养嬷嬷学习宫中礼仪。”姜萍半坐于椅子上,背脊挺直。听了姜太傅的问话,她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回答道。 姜太傅对姜萍的举止很是满意,摸着下巴上的长须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二皇子如今已经能站起来了,这事儿你知道了么?” “是。孙女已经听说了。”姜萍道。 “可有替他高兴?”姜太傅又问道。 “殿下是祖父为孙女挑选的夫婿,无论他的身子如何,于孙女而言都并无不同。因此,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姜萍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地答道。 “嗯,你是个拎的清的。老夫如今倒是有些后悔,没有早一些发现你这么个好苗子,白白荒废了你这么些年。”姜太傅看向她,难得地夸了一句。 若是能早些看到姜萍,有了他的亲自教养,姜萍定能出落的更加出色。 “谢祖父夸奖。孙女心中知道的,即便入了二皇子府,做了皇子妃,姜家才是孙女最坚实的靠山。“姜萍道。 ”有了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姜太傅道,“有一件事,如今可以告诉你了。” 姜太傅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是。孙女洗耳恭听。“姜萍知道祖父这是已经对她放心了。 ”其实,二皇子的身子本就没有大碍。只是,如今是时候可以站起来了。“姜太傅道。 姜萍抬头看向太傅,瞳孔微微放大,却又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 从祖父要将姜蕙许配给二皇子的时候,姜萍就猜到了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所以,她才会毫无芥蒂的接受了这件事,并且在祖父面前露足了脸。 可她确实也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从幼时便开始了做戏,整整隐忍了二十年毫无破绽。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如今,大皇子已废,太子也被幽禁于东宫,不知会是怎样的下场;在所有成年的皇子里头,便只剩下了二皇子殿下。萍儿,你飞上枝头的机会来了。“姜太傅的话说的隐晦,可姜萍听明白了,祖父和二皇子是在谋取那个位置…… 姜萍低下头,道:“孙女能有今日,也全是仰仗于祖父给的机会。祖父的恩情,孙女铭记于心。” 姜太傅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声音越发的低沉了下来,问道:“单单是铭记于心么?” 姜萍听了这话,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开口道:“姜萍不敢忘本。日后定事事以祖父的吩咐为重,不敢有半分懈怠。” 说罢,她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子,以额触地,没有起身。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姜太傅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验她的决心一般。姜萍就这么跪在地上匍匐着,久久没有动静。 直到半炷香后,姜太傅的声音传来,姜萍才慢慢的立直身子起了身,垂首低头恭敬的站着。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老夫能将你扶上高位,自然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你拉下来,万不要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姜太傅又警告了她一番,才道:“下去。好好准备,若缺了什么只管和管家说。” 恩威并施,姜太傅的这一招向来是用的相当流畅的。 “是。姜萍绝不敢忘!孙女先行告退。” …… 姜萍回了后院,就听得贴身丫鬟俯在她的耳边道:“小姐,大夫人和二夫人又吵起来了。” 大夫人自然是指黎茵心,而二夫人则是借着“母凭女贵”,由姜太傅做主抬为平妻的妾室——雪姨娘,也就是姜萍的生母。 姜萍皱了皱眉头,抬脚往她母亲的院子里走去。 黎茵心如今已经有些疯魔了。 先是姜蕙悄无声息的入了大皇子府,仅仅做了一个庶妃,黎茵心便满心的愤懑;再是娘家——怀江侯府因为出了黎杰的事儿,被太子下令降格,如今已经彻底退出了京城的权贵圈子;而前段时日,大皇子竟然还出了事。除了皇后娘娘看在小郡主的面儿上,向圣上求情将大皇子妃吴若柔放了出去,府里其余的人无论主仆全部没入教坊做了官奴,这其中自然是包括了姜蕙。 而她,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姜仕初了。 而现在,她竟还听说原本要说亲给姜蕙的二皇子殿下竟然站起来了,还入了朝堂为官?!眼下大皇子和太子都已经废了,二皇子便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人选。这让黎茵心如何能忍? 因此,她便气冲冲的跑去了姜萍娘亲的院子,就这么站在院子中间破口大骂了起来。 “什么叫我女儿抢了姜蕙的亲事?这门亲事是怎么落到萍儿头上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不服气你只管找父亲闹去,跑我这儿来撒什么野?!”二夫人也不甘示弱。 她在妾室的位置做了那么久,如今她成了平妻,一时间风头无两,还怕黎茵心这个疯女人不成? “呸!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做了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只会使这等抢夺亲事的下作手段!低贱的东西!”黎茵心指着二夫人的鼻子大骂道。 第225章 姜萍翻身 “夫人请慎言!”她正骂得兴起,忽听得身后有一阵清冷沉稳的声音传来。 她回头一看,正是姜萍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大丫鬟,俨然一副世家嫡女的模样。她所过之处,婢女纷纷屈身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有了姜太傅的撑腰,即将成为二皇子妃的姜萍如今在府里可谓是如日中天。她的风头,甚至都要超过她的父亲姜仕初了。 黎茵心见原先根本不在她眼里的庶女摆出了这般架势,心里更是怒火中烧,骂道:“没有教养的东西,本夫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还不赶紧跪下认错!” 姜萍没有丝毫畏惧 ,也不生气,只是定定地站在她的面前,语气淡淡的说道:“夫人说的是。原本夫人作为长辈,我确实不应该插嘴。只是夫人的话实在是过分了些,因此即便有所冒犯,萍儿也不得不说两句了。” 黎茵心被她一顿数落,正想再次开口,却被姜萍给打断了:“我与二皇子殿下的婚事是圣上亲赐,名正言顺,这是其一;其二,圣旨有云,因我‘温婉端庄,秀外慧中’,才许配与二皇子殿下。可夫人却指责我没有教养,您这是在质疑圣意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姜萍的语气陡然凌厉了起来。 黎茵心被她气的不轻,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她大怒道:“来人,掌嘴!给我掌她的嘴!” 可如今的姜萍又岂是黎茵心能够动上分毫的?她话音落下,也迟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黎茵心气极,颤抖着声音大叫道:“反了,都反了天了!”说着,自个儿冲上前去,挥手就要朝姜萍脸上扇去。 姜萍冷冷的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着就要得手,她身后的一名丫鬟却上前了一步,牢牢握住了黎茵心举在半空中的手,道:“请夫人息怒。” 话虽如此,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的恭敬。 姜萍看着眼前的黎茵心,原本高高在上的嫡母如今就像发了狂一般,跌入到了尘埃之中,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她伸手捋了缕被风吹起的一股发丝,靠近黎茵心的耳旁,道:“母亲,我如今才知道您竟是如此的愚不可及。您和姜蕙得罪狠了祖父,连带着父亲对您也是不管不问,您的娘家淮江侯府也已经倒了,如今连您唯一的指望——姜蕙都落的了如此的下场……您想象,您在这府里还剩下什么?我若是您,早早在自个儿院子里辟出一个佛堂,吃斋念佛再不出来碍眼,或许还能保留几分体面呢。” “你!”黎茵心还想动手打她,无奈手腕依旧被紧紧的攥着,不能动弹分毫。姜萍身后的两个婢女,一个是从小便服侍她的,另一个则是太傅给的。而从如今她轻轻松松握着黎茵心,就让她丝毫不能动弹的举动来看,太傅给的这个丫鬟还是会些功夫的。 姜萍说完,也不等黎茵心有什么反应。她径直越过了她朝自己的娘亲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道:“夫人也累了,送夫人回去休息。” “你们敢!我才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你们以下犯上,我要统统发配了你们!”黎茵心叫嚣着,可却没有人听在心里。她们按照姜萍的指示,一边说着“夫人请”,一边半推半拽的将黎茵心给“请”了出去…… “萍儿,还是你有本事。不然她又要在这儿吵上大半日了。”二夫人挽着姜萍的手臂,道。 “娘若是不高兴见她,让人将她拦在院子外头就是了。何必与她多费口舌?”姜萍淡淡的说道。 “那她就在院子外头叫骂,你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难听……”二夫人告状道。 “嘴长在她的脸上,她要说什么你还能挡得住么?您记着,她如今已经失势了,现在除了祖父和父亲,府里上下谁不得看您的脸色行事?您也该学着如何端出当家作主的姿态来了,像她这样的人若是您再和她斗气,丢的是您的脸面。”姜萍道。 姜萍没有告诉她的是,待日后二皇子殿下夺得皇位,自己成了皇后,那黎茵心还不是随她拿捏? “是是是,还是你说的有理。日后娘亲再不搭理她就是了。”二夫人笑着,将姜萍迎入屋内。 姜萍进了屋里头坐下,端起婢女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香味扑鼻,味道浓烈的花茶,是她的屋子里所没有的。 她那儿的茶,都是气味清香淡雅的绿茶,与她平日的表现出的性子极为相配。 姜萍接连喝了好几口才放下了下来,道:“娘,有些话我还是要嘱咐您的。虽说现在我们的日子眼见着好了起来,可您还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能少一些就少一些。” “可你刚刚不还说,要我拿出姿态来么?这会儿怎么就又要少说少做了?”二夫人很是不解。 “我所谓的姿态并不是看你做了多少事,说了多少话。有的时候,反倒是不说不做更能让人忌惮。即便是日后父亲要将掌家之权交给您,您也推了就是。”姜萍道。 太傅府的掌家之权原本一直是由主母黎茵心握着的,如今她这副模样这劝自然就被收了回去,暂时还未定接手的人选。姜萍估摸着,待她行了大礼,做了皇子妃,祖父便会做主将这权交给娘亲了。 “这又是为何?这样岂不是又要受气了?”二夫人更加一头雾水了起来。这嫁进高门大户的女人,何人不是眼巴巴的盼望着掌家之权,让自己的权势威望更大一些。 “您如今是二夫人,即便这权不在您手上,谁还敢给您气受?”姜萍顿了顿,接着说道:“您要知道,您在这府里的底气,从不是什么掌家之权。您的底气是父亲,是祖父,是我未来的身份。娘,女儿不指望您能给我什么助力,您只要安安稳稳的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不要乱说乱做闯出祸来便足够了。“ 说到这里,姜萍有些语重心长起来。 二夫人点了点头,道:“好,娘听你的。” 姜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伸手握住二夫人,道:“娘,您要相信我,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226章 路遇故人 回京的路上细雨蒙蒙,将春日的温润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苦了萧雨卿,一路上大多的时间都只能窝在马车中赶路,成日里看着萧纳和祁柒在一起看书、饮茶、对弈…… “我输了。”随着萧纳一子落定,祁柒笑着将手中捏着的白子放回棋盒之中,说道。 “不知道你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意外的惊喜。”萧纳抬头看向她,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他的棋艺之高超是毋庸置疑的。 而这盘棋,他们却是胶着了三日。即便是如今,也仅仅是一字之差才胜的。这是这些年来,萧纳下过的最艰难的一局。 “你们终于下完了啊……”一旁,萧雨卿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 见她这副样子,又看了眼 斜窝在一旁呼呼大睡的陆风璟,祁柒便知她如今已经是无聊到了极点。 祁柒撩开帘子看了看,见前方炊烟袅袅,道:“雨倒是不下了。前方似乎有个村子,等到了地方咱们下去转转。” “太好了。侍剑,走快点!”萧雨卿兴奋的喊了一声,惊得陆风璟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子,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哈哈哈……呆子,接着做你的美梦!”萧雨卿哈哈大笑起来。 ……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落。屋舍俨然,鸡犬相闻;平旷的土地上,孩童无忧无虑的奔跑、笑闹。 正值饭时,家家户户传出的饭菜香味弥漫着,充满着烟火气息。 “这才是村落该有的样子,百姓安稳和乐,孩童天真烂漫,即便是鸡犬的叫声也是轻快的。”这样的场景,是作为太子的萧纳愿意看到的。 “嗯。其实百姓所求不多,无非是三餐温饱,一屋蔽身,全家和乐,仅此而已。”祁柒笑着道。 她转头看向他:“你心中装着百姓,也是他们的幸运。” “我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这一路走来,萧纳见到了许多,感悟了许多。他握住祁柒的手:“若不是你带着我出来,我尚不知道还有百姓生活的如此艰难。有你也是我的幸运。” “恩人?”两人正说着话,前方突然有两名男子对着他们喊道。 两人朝他们望去,神情中皆是有些迷茫。 “可是在与我们说话?“祁柒问道。这四周除了他们,似乎也没有旁人了。 ”正是。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恩人一面,没想到竟是梦想成真了。”说着,这两人就要朝他们跪下。 “快快起来。”萧纳上前一步托住他们,道:“你们可是认错人了?我们似乎与你们不相识。” “恩人的容貌我们是怎么也不敢忘的。”其中一名男子说道,“恩人可还记得在青州的时候,官府在大肆抓捕城中的灾民。我们当时躲在草垛里头,是恩人给了我们银子,我们才能买得上一件蔽体的衣裳躲过一劫。后来,我们听说那些被抓走的灾民竟是险些被活活烧死。恩人这是救了我们的性命啊。” “没错没错。”另一人接着说道:“除了躲过一劫之外,我们还用恩人给的银子在这儿安了家,如今也算是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恩人大恩大德,还请受我们一拜。” 说话间,竟是又要跪拜下去。 “无需如此,举手之劳罢了。难为你们还记得。”萧纳托住他们,说道。听他们如此一说,萧纳倒是想起来了。当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恩人来说是一件小事,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恩情,我们哪里敢忘?!”男子说着,突然想到什么,道:”恩人尚未吃过午饭?若是不嫌弃,请几位到我们家中坐坐,我让我们家那婆娘做上几个菜,也算是我们尽一份微薄的心意了。” 萧纳从不曾遇到过百姓如此淳朴真挚的邀请,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朝祁柒看去,似是征求她的意见一般。 祁柒笑了笑,道:“盛情难却,我们就去讨杯茶喝。” 她看向那两位男子,道:“只是万不要特意为我们做什么菜,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便好。” “哎!几人这边请。”说着就将几人往家中领去。 “你先带恩人过去,我回去叫上我家那几个,去你那儿拜见恩人。”另一人说着匆匆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人身后,侍剑小声地朝夏儿问道:“不会有诈?” 在宫中久了,对于突如其来的殷勤和示好,侍剑有一种习惯性的警惕之心。 夏 夏儿倒是放松的很,道:“这两人目光清澈,能足见其真心。放心。” “是吗?”侍剑还是有些不放心。天知道他此次跟着殿下出远门,心里头有多忐忑。他每日都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没有照顾到,让殿下受伤。 好不容易挨到快回京了,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出事啊。 “你一个大男人,怎如此胆小?”夏儿语气中有些嫌弃,“我天南地北走了那么多地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两人是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再说了,我家小姐眼光最是毒辣,从未看走眼过,你放一万个心。” 好,祁小姐的本事他自然是放心的。侍剑被鄙视了一通,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跟着一道朝前走去。 第227章 背井离乡 一个小小的院子围着竹篱笆,房子不大,一厅两屋,一个厨房,就是男子心满意足的家。 “老婆子,我遇着恩人了。快,将家里的鸡杀了,咱们要好好招待恩人。”男子一边将几人领进屋,一边忙朝着厨房内正在忙碌着午饭的妇人喊道。 妇人听见了男子的叫喊声,忙的迎了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自家男人带回来的一群人,脑袋有些发懵。 她不禁看向男人,问道:“这是……?” “哎呀,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恩人啊。在青州城时给了我们银子的恩人。”男子着急的开口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几位大恩人啊。果真是上天听到了我们的心声,我们日日在盼着能再见着恩人一面,竟是真的遇见了。”妇人脸上堆起笑,忙说道:“这家中虽是简陋,定是与恩人家里头没法相比。可我收拾的却是干干净净的,还望几位不要嫌弃,快快请坐。”女人上前将长椅拉开,又伸手掸了掸,请几人坐下,又对男子说道:“我这就去将鸡杀了,你快给恩人们倒茶啊。” 祁柒赶紧拉住要往院子里走去的妇人,笑着道:“大嫂,你们是实在人,我也和你说句实在话。鸡啊鱼啊的我们平日里吃的多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乡间地头,就想吃口新鲜的蔬菜。我方才瞧着你们这院子里的菜新鲜的很,是刚刚摘下的?不若你给我们炒一盘子来?”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最是淳朴,他们总想着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拿来招待他们。可祁柒却是不忍心让他们破费的。可若是拒绝他们的好意,怕是他们心里也会不好受。 “哎,是今日上午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妇人笑着应道,“即使如此,我便将那些菜做了,也让恩人们尝尝鲜。” “辛苦大嫂了。”祁柒笑着说道。 祁柒身上的温和气息不仅仅让眼前的妇人自在舒适,也让在一旁看着她的萧纳如沐春风。原来,和百姓相处应该是这样的……萧纳在心中想着。 妇人去了厨房忙活,祁柒让秋儿一道跟了去帮忙。她和萧纳、萧雨卿、陆风璟三人便在桌旁坐了下来。 “对了。我听说那青州知州方墉已经伏法,朝廷也派了人在青州安顿灾民,帮着重建家园,如今修复的应是不错。你们怎的还背井离乡的到了这儿安家?”萧纳问道。 “哦,我们不是青州人士。”男子随口答道。 “嗯?那你们怎么到了青州,还成了灾民?”萧纳更加疑惑了。 见萧纳问起他的身世,男子便详细的说了说:“我们本是隆州人士,世代皆是农民。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可却是安稳的。谁曾想,一年前,村子里突然来人一些人,说是要在我们那儿盖庄子,便挨家挨户的收屋子收地。我们没有别的本事,唯一的一点家当也很快花完了,无奈便一路行乞到了青州。没想到,竟是在青州遇到了那样的事……” “既然你们没有别的活路,不卖给他们,还好好种你们的地,不就行了?”萧雨卿问了一句。 “这位小姐您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哪能和财大气粗的地主相比?自然是有人不愿意的,结果便是三天两头的有人上门来打砸,甚至粗暴的将人赶出去,强行拆了屋子,我们哪里还敢不愿意呢?将地卖给他们,好歹还能得一点少的可怜的银子。”男子道。 说到隆州,祁柒倒是想起了这件事。她接着说道:“这事儿我知道。” 萧纳回头望向她。 “大半年前,我从外头往家赶,恰好经过隆州,便听到城中许多百姓在议论征地之事。那位神秘的地主老爷手笔相当之大,一口气收了好几个村子建庄子,并且派了人严密看守,除了建庄子的工人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她说道。 这话听在萧纳的耳朵里,却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建个庄子而已,何须如此神秘? 正说着话,那男子的同伴也带着一家子赶了过来,道:“恩人,这是我娘,这是我家妹子。娘,这几位就是我时常和你们念叨的恩人。” 话音刚落,老人家便带着一儿一女朝着众人跪了下来,感激道:“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因着他们离陆风璟最近,他便顺势将老人家扶了起来,道:“老人家不必客气。姑娘,快扶着你娘亲坐下。” 老人家身后的少女抬起头来,就见一名她从未见过的俊俏男子对着她笑,她的心仿佛一下就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姑娘?”见她没有反应,陆风璟又轻轻唤了一声。 “哦哦……多谢公子。”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扶着她娘在一旁坐下。 她抬头朝屋子里的众人看去,才发现原来这儿还有一位比方才那位公子更加英俊的男子,正是被哥哥称为“恩人”的萧纳。 只是,这位公子虽说英俊非凡,可浑身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让她望而却步。还是方才与她说话的公子好一些。 少女暗自思忖,竟是不自觉的娇羞了起来。她脸上微热,泛起了一丝红晕。 第228章 陆风璟的桃花运 农家人动作利落,一桌菜很快便做好了。妇人和秋儿将饭菜端上了桌,招呼着众人吃饭。 只是,如今这个屋子里,算上方才来的三人,已经有十几人之多了,这一张方桌竟是坐不下了。 “大嫂,没事的,你快坐下一起吃饭。我们站着就好。”秋儿见妇人为难,笑着说道。 “那怎么可以?你们是贵客,快坐下。我们是粗人不打紧的。”妇人连忙说道。 在她看来,即便是几位恩人的仆从,瞧着也比她们这些粗人体面多了。 “我们做下人的,按规矩本就不能与主子同席而坐的。你快坐。”秋儿将她拉至桌旁,替她将凳子摆好,笑着道。 “大嫂,确实没有这个规矩的。你还是别为难她们了。这儿你是主人,快坐。”祁柒开口说道:“秋儿,你拿些碗筷,你们几个也盛些饭菜去一旁吃。出门在外,不必太讲究。” 其实,祁柒单独带着几个丫头出门的时候,也是不讲究这些的。眼下也不过是为了宽慰妇人的心才这样说才是。 “是。”秋儿笑着应道。 少女见了这样的阵仗,越是觉得对陆风璟倾心了起来。这群人,连下人都如此出挑,身份定是了不得的。 方才听他们说似是要往京城而去,“莫不是京城的哪户达官贵人?”少女暗自揣摩着。 “都是些农家菜,贵客们只能填饱肚子,凑活吃上两口。”妇人说道。尽管祁柒再怎么阻拦,她还是跑去村口打了些肉回来做了。 “瞧着便觉得好吃,多谢大哥大嫂款待了。要不咱们就动筷子了?”祁柒笑着看向萧纳道。 萧纳点点头,率先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还别说,刚从地里摘来的菜就是不一样,清香中带着一丝甜味,是食物最原始的味道。 祁柒也笑着吃了起来。她倒不担心这些菜里会有不该有的东西。方才她让秋儿去帮忙,一则确实是给妇人搭把手,二则也有盯着些的意思。 毕竟萧纳身份特殊,她不敢大意。 ”嗯。好吃。“萧雨卿尝了一口,说道。她顺手给陆风璟夹了一筷子,道:“你尝尝这个,鲜美极了。” 这儿不像宫里头有专门用来布菜的碗筷。萧雨卿是用自己的筷子替陆风璟夹的菜,只是她做的很是自然,陆风璟吃的也毫无芥蒂。两人无一人觉得有何不妥。 那位少女见状,笑着开口说道:“大嫂的手艺在这乡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做肉的本领一流。公子,您再尝尝这个。” 说着,她也学着萧雨卿的模样,夹了一块肉放在陆风璟的碗中。 陆风璟看着突然“跑”到他碗中的那块红烧肉,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她为什么要给他夹菜?并且,那双筷子,可是沾满了她的口水啊,让他如何下得了嘴? “快尝尝啊。好吃的很呢。”少女催促道。 萧雨卿大快朵颐的手一顿,偏头冷冷的看着陆风璟。看见少女给陆风璟夹菜,她心中莫名不爽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若是你敢吃,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陆风璟感觉旁边萧雨卿不善的眼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是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一般。 他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对少女说道:“多谢姑娘,只是我不大爱吃肉的。” 不知是未曾听出陆风璟言语中的客套,还是装作不知道,少女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啊?这样啊。那这个菜呢?方才我见你吃了的,应该是喜欢的。” 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要往陆风璟碗里放。 陆风璟忙伸手将碗盖住,道:“我吃饱了。姑娘你自己吃,不必管我的。” 萧雨卿看他的眼神都快冒出火来了,陆风璟哪里还敢和少女多做纠缠。 这下,在场的人都看出了这位少女对陆风璟刻意的接近和示好,也看出了陆风璟的刻意的回避。 “阿棠,你只管吃你自己的。”在少女的对面,她的哥哥见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忙出声打断了她。 “哦……”少女接二连三的被拒绝,如今竟是连哥哥都出声阻止她,少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诺诺的应了一声,低头扒拉起了碗中的饭。 …… 一顿饭吃完,萧雨卿依旧对陆风璟爱搭不理,让他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喂,方才来的路上我瞧见田间的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一片很是漂亮,你应该是没见过?我带你去看看如何?”陆风璟凑到萧雨卿面前,赔着笑脸问道。 “不去。”萧雨卿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表达着心里的不快。 “既然妹妹不去,我陪着公子去好了。这儿我熟悉的很呢。”阿棠听见两人的对话,停下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朝陆风璟快步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陆风璟语塞。完了,果然,他瞧见萧雨卿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阿棠,你来帮我一把。”少女的身后,男子喊了一嗓子。 “来了!”少女一边应着,一边对陆风璟道:“公子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阿棠离开 ,陆风璟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得伸手拉起萧雨卿,“连拖带拽”地往外头走去,道:“你就当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第229章 献殷勤 原本往京城方向前进的马车如今换了一个方向,径直朝隆州方向驶去。 出于常年浸淫于朝堂之上的直觉,萧纳本能的觉得隆州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让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他决定前往一探究竟。 马车上,陆风璟此时对着萧纳一改往常的“冷眼相待”,反而变得很是殷勤了起来。 见萧纳正要伸手斟茶,陆风璟赶紧抢先一步,伸手将茶斟好,双手奉于他的面前,腆着笑脸道:“小心烫。” 萧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启:“怎敢劳烦陆公子亲自动手,快快放下。” 陆风璟自诩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对于萧纳的冷嘲热讽,陆风璟也不生气,依旧赔着笑脸,道:“大公子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萧纳丝毫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萧雨卿有些不乐意了,撅着嘴道:“哥,你差不多得了。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奉茶,你又何必为难他?!” 萧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从午后两人从外头回来,萧纳便看出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后来,祁柒提醒他,这两人怕是捅开那层窗户纸了,萧纳才明白了过来。 这个人,先是要和他抢媳妇儿,如今又要拐走他的妹妹,萧纳怎么可能会给他好脸色看? “我堂堂太子,还说他不得了?你心疼个什么劲儿?”萧纳冷冷的说道。 “他是……”萧雨卿刚想说明他们二人的关系,就被陆风璟率先开口打断了: “对对对,您说的对。能给太子殿下奉茶是我的荣幸。先前是小的不知深浅,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恕罪。” 一旁,祁柒看着如此“卑微”的陆风璟,心里好笑,伸手轻轻拉了拉萧纳的衣袖。 萧纳这才斜睨了他一眼,伸手将茶水接过,一饮而尽。 陆风璟笑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座位,悄悄地捏了捏萧雨卿细嫩的小手,心中尽是满足。 他们两人在回来的路上就说好了,在萧纳没有对他改观之前,他们还是暂时不要将两人的关系点破。 虽然,陆风璟从萧纳的表现来看,估摸着他已经看出来了。 …… 从这儿到隆州的路途有些远,再加之隆州山峰林立,道路崎岖蜿蜒,马车行进起来就有些慢了 。 原本,按照萧雨卿的性子定是呆不住的,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爱情的加持,她每日都乐乐呵呵的与陆风璟呆在一处。两人之间的互动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起来。 萧纳看着头疼,趁着天色放晴的时候与祁柒下了马车,信手朝一座小山峰漫步而上。 能出来透口气也是好的。 “如此,便赶不上回去出席二皇子殿下的大婚典礼了。”两人并肩站在山头,看着山下的景致。祁柒开口说道。 “嗯,我已经给父皇去信了。”萧纳道,“说不上来为什么,我总觉得隆州那边很不对劲。还是去瞧一瞧比较好。” 祁柒点点头:“其实我当时在隆州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手笔能做成这样的事?且这位地主还神秘的很,从不曾有人见过,甚至是听过。只是,我当时因为要回京,便没有留下仔细查探。如今有了机会,去看看也好。” “只是, 如此一来,朝廷中会不会起了变动?”她问道。 “如今萧翼已被圈禁,其余皇子又尚未成年,即便有些朝臣想要见风使舵,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大乱子。”萧纳道。 此时, 他尚不知道萧熔已经站起来,并逐步开始走入朝堂之中。 “你心里有数就好。”祁柒看向停在山下的马车,转而问道:“雨卿和阿璟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陆风璟只是一介白衣,还出身于江湖,父皇不会同意的。”萧纳道。 其实,萧雨卿和陆风璟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还是他们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可雨卿与他在一起很快乐。她的性子,若是寻一个京城高门大户的公子嫁了,日日困在公主府中,过的多憋屈啊。”祁柒道。 “有父皇母后,和我给她撑腰,谁还能给她气受?!”萧纳道。 果然和萧正炎是父子俩,这霸气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确实,她不会受委屈。可她见识过外头的多姿多彩,心中有了所爱之人,若不能得偿所愿,或许一辈子都会遗憾。”祁柒道,“况且,比起那些想要借着雨卿的身份扶摇直上的公子哥儿来说,阿璟有一颗真心。” “我知道。从小到大,这应该是她最开心的时光了。真正放松的,发自肺腑的开心。”萧纳道。 虽然他与陆风璟总是针锋相对,可他又何尝看不出来陆风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若想要说服父皇,这条路还很漫长啊。 第230章 二嫂 又过了几日,正往隆州城赶的祁柒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她看过信后问了一句:“今日是何日子了?” “三月二十二了。怎么了?”萧纳问了一句。 “四月初八是二哥大婚的日子,我应该是赶不上了。”祁柒有些惆怅。 她原本以为,这次回了京城就再错过家里的大事了。 “父皇是将母后的侄女指给他了?”萧纳还记得这件事。 祁柒点点头,将信放下,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其实,镇国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二哥中意的女子应该是东南刺史钱巍的女儿——钱样,只是却为大局着想将这份感情埋在了心底。 爹娘心中对此是有些愧疚的。 “对了,算起来我未来的二嫂也是你的表姐。你知道她的喜好么?既然赶不上婚礼,我想给她准备些礼物。”祁柒道。 萧纳摇摇头,道:“这些年来,除了你,我不曾关注过任何一个女子。” “对对对,这年头像兄长这般洁身自好的男子,除了我之外就再难找出第三个人了。”陆风璟在一旁接了一嘴。 他如今,是想方设法讨萧纳的欢心。这个说好话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注意的你用词,我还不是你的兄长。”萧纳冷冷的道。 萧雨卿娇嗔地推了陆风璟一把,看向祁柒道:“小柒,这点我可以作证。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靠近我哥哥半步。我估计他除了知道这位表姐姓‘李’之外 ,就连名儿也是记不住的。” “确实。”萧纳点点头。 祁柒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欣喜的。 “舅舅是一个恪守本分的人,这么些年来为了避嫌很少往宫中来的。对于这位表姐,我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萧纳道。 “这么说起来,我应该是见过的。只是我也没有太大的印象了。”萧雨卿说道。 见几人都朝自己看来,萧雨卿仔细想了想,道:“前些年,母后生辰宴的那日,舅舅进宫来拜见的的时候身边似乎是跟着一个年轻姑娘。当时我记得母后还特意招她上前说过话,只是她问一句答一句,中规中矩的,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 李府 李芷娴正坐在屋子里,亲手为自己的嫁衣缝上最后一缕金线。 李舸舟和夫人坐在她的对侧,看着她放下手中的女红,李舸舟开口嘱咐道:“娴儿,镇国将军府家风清正,府内更是和乐。有镇国大将军和夫人在前,府里的公子想必也不会随意纳妾。再加之我听皇后娘娘说过,镇国夫人是一个大度的人,因此你嫁过去只要安分守己定是不会受刁难的。嫁人了之后,你务必要孝敬公婆,扶持夫君,抚养子女,做一个贤妻良母,知道么?” 李舸舟是在父亲儒家之术的教养下长大的,骨子是一个十分板正的人。 “爹爹,我知道的。”李芷娴应道 。 李舸舟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如此便好。让你娘再陪你呆一会,为父先出去了。” 作为一个有些迂腐的书生,女子的闺房他是绝不会多待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待李舸舟离开之后,李夫人牵过女儿的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开口道:“娴儿,你的性子娘最清楚不过了,从不曾主动和人争抢过什么。这在家里头倒是也没什么打紧,有爹娘护着,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你,可嫁了人就不一样了。” 李芷娴倒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自从得知她能嫁给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时,李芷娴的内心就是欣喜的。 满京城的少女,谁不想嫁进既有权有势、又干净清爽的镇国将军府?她相信,她和夫君也会如镇国大将军和夫人那般恩爱的。 “傻丫头。镇国将军府再好,那也是你的婆家,怎会有爹娘对你那般真心?再者说,镇国将军府有六位公子,即便镇国夫人再好,也总会有偏向的。就比如三公子祁竞定亲那位升州知州的女儿,虽还没有成婚却也是早早的就跟着他来了京城,深得你婆母的欢心。你若是再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在乎,怎么比拼的过人家?”李夫人说道。 “啊?”李芷娴听着心里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听娘和你说。镇国将军府六位公子,抛开底下尚未定亲的三位公子不说,大公子祁盛虽说是长子,且为将军府添了一位长孙,可他早早的就继承了他爹娘在边关的势力,封了大将军,定是要开府自立的;那么日后继承镇国将军府偌大门楣的就是从二公子祁诺和三公子祁竞中选一人了。 照理说祁诺年长,按照嫡长顺序是应该由他来继承的。可祁竞毕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若是日后殿下登上大位,他定是列于高官之位,若是那位周姑娘要拱着他与你相争,未必没有胜算的。所以,你嫁去了之后可不要傻乎乎与谁都掏心掏肺的好,你定要仔细盯着些,最好早些从镇国夫人手中将掌家大权拿在手中,知道吗?” 李芷娴听着娘亲“可谓计之深远”的分析,心里也觉得很是有道理。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娘。” “对了,娘。镇国将军府还有一位大小姐,听说在府里极受宠爱,我可要巴结着些?”李芷娴问道。 她如今对娘亲很是信服,听她的总归是没错的。 “我倒是听说她的性子有些高傲。不过,你如今既是她的嫂嫂,她该看你的眼色行事才对。你只管端出你的架子来,免得在她面前丢了气势!”李夫人如实嘱咐道。 第231章 二皇子迎亲 就在萧纳等人到达隆州的同时,萧熔的婚事也如期举行。 随着萧熔身子好转,并且逐步走入朝堂之后,萧国的局势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此次他的大婚,更是举朝瞩目的大事。毕竟,大皇子已废,太子殿下被幽禁于东宫,如今还在朝野中走动的皇子只剩下他了。 大家伙儿都借着这次机会在观望,若是连这样的喜事圣上都不曾将太子殿下解禁,那他的处境怕是真的不太妙了。 …… 四月十六,萧熔大婚的正日子。 萧熔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着身,头戴礼冠,骑于高头大马之上,整个人一改往日的憔悴,显得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往太傅府而去。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眼中的“病秧子”,身子好转了之后竟是如此出色的模样。 太傅府,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太傅府的小公子们挡在府门前,拦着他不让进门,即便得了红包银子也不放行,除非他能答出他们提出的问题。 这也是萧国迎亲的一项传统环节,也是为了彰显新郎迎娶新娘的决心,在热闹玩乐的同时也给足了女方的面子。 太傅府的小公子们择选了君子六艺中的“诗、书、乐、数”四项进行考验。 第一项:诗。 为首的小公子道:“今日既是殿下迎娶家姐的大喜日子,那便请殿下在一炷香内作诗一首,以示诚意。先说好了,若是这诗做的不好,我们可不答应!” 说罢,他朝旁喊了一嗓子:“点香!” 萧熔脸上含着笑,在门前慢慢踱步沉思起来。一旁,小公子们已经围在了点燃的香前,竟是不遗余力地用嘴吹了起来,试图让香燃的更快一些。 萧熔带来的伴郎们,见状一边喊着“耍赖”,一边也笑着围了上去,气氛一瞬间变得热烈起来,看得四周围观的百姓们抚掌大笑。 片刻,萧熔停了下脚步,开口道:“花不尽,月无穷。两相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话音刚一落下,围观的人群在伴郎们的带领下迸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好!” 为首的小公子见气氛热烈,笑着道了一句“过关了”,便让开身子,让另一位少年走上前来。 第二项:书。 小少年道:“殿下文采斐然,在下佩服。只是,若想要迎娶家姐,单单会吟诗作对可是不够的。今日,我特意为殿下准备了文房四宝,斗胆请殿下泼墨挥毫,一展风采!” “来人,抬上来。”说罢,他高喊一声,就有人将一张长桌抬了上来。 萧熔走上前来,在桌前立定,大红的喜袍随风微微扬起。萧熔提笔蘸墨,笔走龙蛇,整个人显得潇洒飘逸。 众人翘首望去,不知不觉间围上前来,想要瞧一瞧二皇子殿下的字究竟是怎样的风采。 只见,随着萧熔行云流水的动作,十六个字跃然纸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笔迹刚劲有力,舒展豪放,确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字。 于是,这“书”一项也轻而易举的闯了过去。 第三项:数。 再有一名少年上前,道:“诗、书考验的是殿下才情,我以为尚有些美中不足,故而我自《九章算术》中摘选了一题,以考校殿下的才智。同样以一炷香的时间为界,不知殿下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但说无妨!”萧熔大手一挥,气势磅礴。 “好!”少年高喝了一声,“点香!”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可有纸笔?”萧熔看向他,问道。 少年笑着摇摇头,道:“无。” 萧熔也不勉强,低头沉思了起来。直到半炷香过去,他开口道:“兔与雉相比多两足。故,若假定三十五头均为雉,则应有七十足;由此判断,多出的二十四足为兔足;再合二为一,则兔有十二头,雉有二十三头。” “可对?”他笑着问道。 “答对了。”少年道,“殿下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喔。殿下才智双全……”萧熔身后的伴郎们适时的叫喊起来,将气氛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第四项:乐。 最后一名少年走上前来,抱拳道:“前面的三项考验殿下均轻而易举的闯了过去,足见殿下才智过人。最后这一项,想必对殿下也不是难事。请殿下与此抚琴一曲,为今日之喜事添些风雅,可好?” “好,拿琴来!”萧熔道。 随即,萧熔走至一旁,与下人奉上的清水中洗净了手,方于桌案前坐下,双手轻轻覆于琴弦之上,一曲《梅花三弄》缓缓流出,将梅花之高洁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不禁联想起了萧熔的身世,即便从小体弱多病,却不畏困苦,终是长成了如今的出色模样。这不是正如梅花一般,身处严寒却不畏风雪,迎风摇曳,在凛冽的寒风中散发芳香。 一曲毕,萧熔缓缓起身,走至太傅府大门前,朗声喊道:“小子萧熔,特来迎娶太傅府二小姐!” 他的身前,太傅府四位公子两两侧开身子,抱拳躬身行礼,为萧熔让开了一条路,齐声道:“殿下请!” 众人这才知道,从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二皇子竟然是如此的文采斐然,才情兼备! 第232章 轩王 姜萍一身凤冠霞披,出现在了太傅府的中堂。 今日不仅仅是姜萍出嫁的日子,更是她的娘亲自嫁入太傅府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回。 她与姜仕初坐于上首,看着眼前拜别她的女儿,即便眼中噙着泪水,也是高兴的。 照理说,有资格与姜仕初坐在一处的,应该是大夫人黎茵心才是。可一则黎茵心如今有些疯癫,若是让她出现在这儿,也怕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笑话,丢了太傅府的脸面;二来,则是姜萍有心给她的亲生母亲撑腰,她要让太傅府的人知道,如今谁也不要小瞧了她的母亲。 因此,她特意去求了太傅,今日让她的娘亲与父亲坐在一处,接受她的拜别。 姜太傅是要做大事的人,既然姜萍是个识趣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在这细枝末节上与她离了心,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大家便心照不宣的“忘记”了黎茵心,欢欢喜喜的看着眼前和乐的一幕。 …… 夜色降临,二皇子府的大红灯笼亮起,招待着特意来庆贺的客人们入座。 今日的二皇子府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即便是没有资格入府赴宴的小官儿,也要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来送上一份贺礼,聊表心意。 二皇子心情大好,笑呵呵的与来客们交谈,寒暄,竟也是游刃有余,毫不怯场,丝毫不像是久卧床榻,不曾见过世面的人。更有细心的人发现,今日的二皇子殿下,竟是连平日里不离手的拐杖都不再需要了。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府外,太监高声唱和的声音传来,惊得喧闹的府邸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在二皇子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起身迎了出去,恭迎圣驾。 “呵呵,不必多礼。”萧正炎大步迈进二皇子府,伸手亲自扶起了萧熔,道:“今日是我儿的大喜之日,朕也来沾沾喜气。” 他又看向众宾客道:“你们都坐,不必拘礼。” “谢父皇!父皇、母后、母妃快请上座。”说罢,侧身迎着几人朝里头走去。 “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瞧着熔儿今日竟是连拐杖都不需要了。”淑妃笑着瞧着萧熔,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说着说着竟然眼中蒙上了泪水,拿着帕子轻轻点着眼角,看向萧正炎道:“圣上,您知道么?臣妾等这一日等了这么多年,如今终是看到了。臣妾死而无憾啊。” 萧正炎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故意板了脸,“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今日是熔儿的好日子,怎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是是是,臣妾一时高兴,竟口不择言了起来。”淑妃听罢,赶紧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萧正炎这才看向萧熔,问道:“身子可还撑得住?”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这身子是越来越精神了。”萧熔笑着答道。 “好!”萧正炎大笑一声,道:“今日,朕还有一份贺礼送上。宣旨!” 说罢,众人又站了起来,随着萧熔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有二皇子萧熔,俊秀笃学,恪勤益懋,躬行不怠。特授以册宝,封为轩王,世袭罔替。望尔慎厥身,修思永,为我萧国之兴盛尽心竭力。钦赐!” 此圣旨一出,在场的朝臣们心中掀起了千层浪。这可是当朝唯一一位亲王啊。 圣上不仅幽禁了太子殿下,如今还将二皇子殿下册封为亲王,难道真的要变天了不成?!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必谨遵父皇教诲,定不敢有所懈怠,不负父皇之期望!”萧熔心中大喜,赶紧谢恩道。 …… 觥筹交错,宾客尽欢。一场盛大的婚礼结束,人群散去,萧熔带着一身酒气朝新房走去。 房中,姜萍头戴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在坐于床边。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知道应是萧熔进来了。 果然,她身旁的婆子笑着道:“见过轩王殿下。” 方才,圣上于婚宴上颁布的旨意早就传了过来。水涨船高,轩王府如今上上下下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盖头下的姜萍自然也是。从今日开始,她不再是太傅府无人问津的庶出小姐,不再是处处需要看人脸色的二小姐,而是萧国唯一的亲王妃! 正想着,在喜婆一连串的吉祥话下,萧熔掀起了她的盖头,挥手打发了人下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眼神中是一片平静。他冷冷的开口道:“好了,今日也累了。你早点休息,本王还有些事,先去书房了。” 姜萍一愣,即便她从未幻想过殿下会钟情于她,可在大婚之夜就让她独守空闺的场景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看着转身离开的萧熔,姜萍忍不住出声喊道:“王爷!” 萧熔回过头来,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何事?” 何事?自然是想他留下了。若是今日任由他出了这个房间,明天她姜萍就是整个王府的笑柄了。 只是她不能如此直勾勾的说让他留下。姜萍起了急智,道:“祖父让妾身转告殿下,三日后回门,他会在府中恭候王爷。” 第233章 利益交换 这并不是姜太傅的原话。 姜太傅只是曾经和她提到过,有些事要在他们回门那日再与殿下详谈。 萧熔似是没有想到姜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原以为,姜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满脸期冀的说出挽留他的话来。 他重新迈步朝她走去,问道:“太傅还说了什么?” “祖父说,王爷与姜家本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如今更是亲上加亲,他定是要鼎力相助王爷成大事的。”姜萍道。 “没想到他倒是信任你,连这样的事儿都告诉你了。”萧熔眉头皱的更深,身上的威势瞬间释放了出来。姜萍甚至感受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只是,她强行稳住了心神,轻轻地开口说道:“姜家的女儿不止一个,祖父既然选择了我,定然是因为我还有些作用。如今,我嫁入了王府,与王爷便是一荣俱荣,定尽全力辅佐王爷。妾身不做他求,只希望王爷能给妾身应有的体面。不知这么一点要求,王爷可能满足?” 说话间,没有寻常女子的娇羞,也没有害怕。反而像是一个成熟老练的谋士,在与他谈判一般。 “呵,有点意思。”萧熔冷笑一声,道:“伺候本王洗漱更衣。” “是。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请。”姜萍心中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团团施了一礼,道。 她举止温婉娴静,与方才冷静大胆的模样截然相反。 萧熔在她的身上,仿佛看见了那个女子的影子。 …… 隆州。 祁柒带着萧纳直奔先前阿兴带她来的那处山丘。 “就是那儿。”祁柒指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庄子,道:“你瞧,这么大的平地,再加上成片的后山,我不敢想象这位传说中的地主老爷有怎么的财力。” “陆老板,你的买卖可是一本万利的营生,你可做到如此?”祁柒笑着打趣道。 “自愧不如。”陆风璟摇摇头,道。 “下去瞧瞧。”萧纳站在山顶看了一会儿,出声道。 沿着山路而下,还未等几人靠近,就从一旁闪出几个壮年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问道:“做什么的?” “我们要往那个方向去,想抄个近路。”祁柒此时又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模样,笑着上前说道。 “这里是我们老爷的地方,不能走。你们从别处走。”男人说道。 “若是从别的地方走可要绕好些路了,我们正赶时间呢。这位大哥,能行个方便么?”说着,祁柒拿出了几个铜板给那人递去。 谁料,那男子竟是看都没看,不耐烦的道:“别和老子来这一套。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说着,还伸手推了祁柒一把。 祁柒假装踉跄了一步,回头有些“为难”的朝萧纳等人看去,道:“只能换条路走了。只是,怕是赶不上家里的喜宴了。” 可即便是几人往反方向离开,那几名壮年男人还定定的站在原地,戒备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 …… 客栈。 祁柒回了房间,对燕西吩咐道:“带阿兴来见我。” 阿兴,就是当时祁柒在隆州城时收下的那名男子。仅仅半年时间,他快速成长,如今已成了胧熙阁在隆州的首领了。 白日里,见着那儿守卫如此森严,祁柒心中的疑惑更甚。建个庄子而已,何至于如此小心谨慎,连人都不让靠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燕西带着阿兴到了祁柒面前。 “属下见过公子!”阿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 “嗯。起来说话。”祁柒点点头,又问道:”你爹娘如今你身子可还好?” “多谢公子还记挂着。自从当日秋儿姑娘为二老诊治之后便有了起色。如今,属下跟了公子,手中就有银子给他们买些好的吃着,他们的身子眼见着一日日的硬朗了起来。”阿兴道,语气中满是感激。 “那就好。”祁柒道,“今日唤你过来,是有些事儿要问你。” “公子请问。” “先前让你盯着在建的那个庄子,可有何消息了?”祁柒问道 。 “启禀公子,那处庄子表面上确实只是在建造房屋而已,可还是有一些可疑之处的。”阿兴道。 “说说看。” “一则,那处庄子的守卫极其森严,离了老远就有人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半步。属下曾派人乔装打扮,用了许多办法,都不曾成功过。”阿兴道。 这一点,确实是和白日里祁柒等人遇到的一样。 ”二则,属下盯了一段时日发现,这座宅子建造的速度很慢,且发出的动静特别大。那儿的工人,但凡动工必然是要高声攀谈或是歌唱的。” “唱歌?这倒是稀奇。”这话引起了祁柒的兴趣。 “是。属下也觉得奇怪。其实,像我们以往干活的时候偶尔也会唱上两句,可也都是一时兴起吼上一两句罢了。像他们这般从早到晚,人人都要唱的,从不曾见过的。”阿兴道。 “其他的还有发现么?”祁柒又问。 阿兴摇摇头,道:“暂时没有更多的了。属下曾接着那儿招工的时候,派了几个人前去应招。人倒是进去了,只是他们传出消息来说,在那里头干活的人被分成了好几个等级,每个等级的人只能在划定的区域内走动。他们目前还只是最低的那一级,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第234章 祁柒的势力 “殿下。”萧纳的房间,侍剑从外室推门走了进来。 “何事?”萧纳正准备就寝,出声问道。 侍剑禀报道:“方才影将属下叫了去,说是祁小姐身旁的燕西方才带了一个男子回来,在祁小姐屋中待了片刻后离开。他说瞧着样子应该是祁小姐的手下。” “所以呢?”萧纳手中更衣的动作不停,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句。 “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侍剑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想说便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萧纳扭头看向他。 侍剑跟了他这么久,对于他的脾气秉性自然相当了解。什么事竟能让他如此为难? “殿下,属下是觉得这一路走来,祁小姐似乎有些高深莫测。”侍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观察着萧纳的神色。 见他没有开口,侍剑犹豫了一瞬,又继续道:“当时在青州时的蓝莹姑娘,祁小姐虽然没有明说,可光从她对咱们的态度就不难看出她是祁小姐的手下。如此推测,咱们当时落脚的宅子,以及蓝莹姑娘姑娘的种种布置,实际上都应该是祁小姐的安排;再加上方才的事儿……属下觉得祁小姐在江湖上的势力不小。”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纳不禁皱起了眉头。 “殿下,咱们是不是该查一查……” 侍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纳打断了:“你怀疑她?” “不不不。”侍剑赶紧道。对于祁小姐的为人,他从不曾怀疑过,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习惯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此,他说道:“属下只是觉得,若是能弄清楚,会更加放心一些。” “不必。”萧纳斩钉截铁地道:“孤对她绝对信任。既然她不想说那便罢了。” “可是殿下,祁小姐日后终归是要入宫的,若是身后有这样一股势力,是不是不太好?”侍剑终于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孤说过了,孤绝对信任她。不必多说了。”萧纳道。 …… 第二日上午,几人从房间出来聚到了一处。 “我得到消息……”祁柒开口将昨日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实际上,祁柒并没有对自己的势力有刻意的隐瞒。只不过,也不曾刻意的说明罢了。 ”如此听来,那个庄子确实有很大的猫腻。”萧纳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可有办法混进去?” “你是想……?”祁柒抬头看向他。 萧纳点点头,道:“嗯。就如在青州时一样,我想亲自查探。” “那处庄子太大了,若是单凭我们两个人,即便是潜了进去,也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搜查彻底。”祁柒摇摇头。 “那若是乔装成工人呢?”萧纳又问。 祁柒一愣,这人是扮上瘾了么?什么角色都想尝试一下? 旁边,萧雨卿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道:“就你这副样子瞧着哪里像是做苦力的?” 在外头走了这么久,萧雨卿的脑海里对民间百姓有了十分深刻的画面感。在她看来,凡是长期暴露在太阳底下做苦力的汉子,那个不是皮糙肉厚,皮肤黝黑的?像萧纳这种自带贵气的公子哥,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当日扮乞丐不也没人发现么?”萧纳瞥了她一眼,道。 “雨卿说的有些道理。”祁柒笑着补充道:“先前在青州一是因为乞丐大多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弱,脸色苍白,咱们稍稍做些装扮也就行了;二则是因为当日青州对乞丐大面积抓捕,只怕漏抓不怕错抓;咱们这才能蒙混过关。可这次,一来外形与真正的劳力相差甚远,即便是易容也难以做到;二来那儿守卫森严,定会严格筛查,很难浑水摸鱼:三来据我得到的消息,即便混了进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他们的信任,咱们耗不起这个时间。“ 第四点祁柒没有说,她看着眼前英俊的过分的面容,联想道他在太阳底下日复一日的劳作,晒黑了白皙的肤色,干裂了细嫩的皮肤,这张俊俏的面容可就不能看了,到时候苦的还是自己…… “那怎么办?”萧纳问道。 “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潜进去了,或许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了。”祁柒道。 侍剑听了这话,不禁抬头看向祁柒。他其实很想问一问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可是殿下不同意,他也只能作罢了。 …… 东南刺史钱巍,掌管萧国东南面几个州府的兵权,也是这个地区最有权势的官员。 钱巍育有两子两女。 大女儿钱样,年十六,是钱巍的原配夫人所出;只可惜,这位原配夫人在钱样出生不久因病离世。后头的两子一女皆是由钱巍的继室,如今的刺史夫人所出;其中,二女儿钱霓年十五。 作为朝廷二品大员的嫡出女儿,钱样于去年奉召前往京城参加太子妃遴选。这让当时年方十四,还不够资格的钱霓心中很是不乐意。 后来,钱样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主动离京回了隆州,钱霓便幸灾乐祸了起来,成日里头冷嘲热讽,处处给钱样使绊子。 而钱样,虽是官家小姐,却因自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养成了“步步退让”的性子,从不曾与钱霓正面起过冲突。 此时,她正躲在刺史府一个偏僻的角落,她的院子里头,静静地看着窗台上一盆牡丹花出神。 第235章 钱漾的婚事 她想起了祁诺,那个丰神俊朗的镇国将军府二公子。 他救了她,也走进了她的心里。 后来,他时不时的来找她,给她送药,与她攀谈,她越发的喜欢上了这个少年。为了多见他几面,她推迟了回隆州的时间。 只是,她总归是个女子,即便再喜欢他,她也总是含蓄的。她还是回去了,将那个少年放在了心里,从此一别两宽。 她没有奢望过祁诺会再来找她。从小到大,除了钱霓时不时的欺负她外,其余时候她都如一个小透明一般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她是自卑的,祁诺无论是家世,还是少年将军的名声,哪怕仅仅是俊朗的外表,没有一样是她钱样能配得上的。 “她走了之后,祁诺应该很快就会将她忘了。”钱样这样想着。 “小姐,老爷喊您过去。”身旁,她的丫鬟禀报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 走过蜿蜒的廊桥,钱样到了刺史府的大堂。 “见过父亲,母亲。”钱样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嗯。坐。”钱巍坐在上首,正低头饮茶。见她过来,也没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 钱样看了看,在钱霓的下首坐了下来。尽管她是长姐,可钱霓仗着她的母亲是如今的主母,处处都要和钱样争个高低。钱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坐在上首的钱巍和夫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或者说,钱夫人是故意纵着自己的女儿;而钱巍,对这些事后宅之事根本就不在意。 “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与你们说。“钱巍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 这边,钱霓已经喜形于色了,得意洋洋地扭头朝钱样看去,挑衅的意味十足。 钱样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瞧这个架势,估计是钱霓早就得了消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钱巍接着说道:“阿样去年参加太子选妃,于半道就回了家。以后也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是否生气了。 当时,钱样回了家,原以为会迎来父亲的疾风暴雨。可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就打发她回了院子。往后,也不曾提起过这事儿半句。 钱样继续听下去:“今年你已经十六了,若是再不定亲就晚了。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替你选了一户家境殷实的好人家,隆州陆家的家主。以陆家的财力,往后你的日子也不会过的凄贫。” 钱样猛的一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陆家是经营的珠宝生意,在隆州城甚至是周边的州府皆是鼎鼎大名。确实,陆家极其富贵,不仅经营着珠宝,更是有几座矿山在手。若是单论起财力,估计能与之匹敌的人家不多。 可陆家家主陆鼎铭的年纪比她父亲还要大上一些,这怎么可以? “漾儿,我和你爹是真的疼你。这陆家在隆州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真真正正的钟鸣鼎食之家,花起银子来如流水一般,往后你的日子可别提有多富贵了。”钱夫人脸上挂着笑,假惺惺的说道。 只是,她眼中的幸灾乐祸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若是真的如您说的这么好,您怎么不让钱霓嫁过去?”这是钱样第一次出言顶撞,可如今的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你……”钱夫人似是没有想到向来如温吞水一般,任由她拿捏的钱样敢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 “钱样,你怎么和母亲说话呢?眼中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了?”一旁,钱霓不乐意地吼了一句。 “身为妹妹,如此和长姐说话,你的长幼尊卑呢?”钱样看了她一眼,反唇相讥。 不等钱霓跳脚,钱样看向坐在上首的钱巍,又试探着出声道:“父亲?” 钱巍哪里看不懂她的女人和钱霓对钱样的不怀好意,可这些都不在他的眼中。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事儿已经定了,你准备准备,等陆家选好了日子你就嫁过去。” 钱样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心如死灰。而钱霓,依然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事儿,又恢复了洋洋得意的神色,如一只刚刚战斗胜利的公鸡一般昂着脑袋。 “还有霓儿,再过两月你就年满十五了,也是时候定亲了。为父也给你选定了一门婚事,入轩王府做侧妃。你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收收心,安心待嫁。”钱巍接着说道。 此话一出,钱夫人和钱霓都愣住了。显然,钱巍并没有事先和她们通过气。 “爹,我不要做什么侧妃,既然要嫁我就要做正妃娘娘!”钱霓率先开口,撅着嘴不乐意地说道。 “是啊老爷,以您在朝中的地位,又何苦委屈咱们霓儿做什么侧妃呢?您和轩王殿下说说,让他娶咱们霓儿做正妃。”钱夫人在一旁帮腔道。 “胡闹!”钱巍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王府的事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么?如今的轩王妃是当朝太傅的亲孙女,是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你们拿什么和人家比?我告诉你,这事就这么定了,全都给我回去!” 在刺史府,钱巍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和他顶撞。即便是他的夫人,见他发了火,也只能偃旗息鼓,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应道:“是。” 第236章 达成共识 京城 今日是轩王妃回门的日子。一早,轩王便让马车候在了门外,与王妃携手出了王府的大门,带着身后几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的驶往太傅府。 太傅府,姜仕初和二夫人早就在大堂中等着了。尤其是二夫人,见二人携手走进门俩,一副恩爱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 她的女儿如今是王妃了,可有出息了。 这边,二人以晚辈之礼拜见过长辈之后,姜仕初便开口说道:“夫人,你带王妃去后院叙话。王爷,父亲正在书房等着您,您随我来?” “好。请岳丈带路。”见轩王应了下来,二夫人乐呵呵地走上前来,牵过姜萍的手,二人慢慢的朝后院走去。 …… 太傅府书房 姜仕初上前叩了叩门,替轩王将房门打开,跟着轩王迈步走了进去,后转身将门严严实实的关了上。 姜太傅见萧熔出现在面前,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对着他微微拱了拱手,道:“老臣见过王爷。” “祖父不必多礼。”萧熔连忙快步上前,托住姜太傅的手,道,“孙儿见过祖父。” “好好好。”姜太傅连说了几个“好”字,也不与他客套,径直于主位上坐了下来,道:“王爷请坐。” 他的这副做派让萧熔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与一旁坐下。 “王爷,萍儿这个丫头,您可还满意?”姜太傅开口问了一句。 “王妃聪明过人,甚的我心。”萧熔道。 “如此就好。”姜太傅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点头道。 书房内,没有人再说话。萧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祖父,如今咱们也算是捆绑在一起了,不知您可愿意助孙儿一臂之力?” 姜太傅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他今天特意在这儿等着萧熔为的就是这个,可这话是从谁口中说出却尤为重要。 若是他先开口,则变成了他要依附于萧熔;而若是萧熔先开口,那就是萧熔有求于他,日后在地位上就大不相同了。 姜太傅笑着开口道:“那是自然。王爷既有鸿鹄之志,老夫自当鼎力相助!如若不然,王爷迎亲当日,老夫又何苦让人做这样一场大戏呢?” 原来,那日萧熔接亲时太傅府公子们设下的“障碍”,竟都是太傅故意布置下的。他就是让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位从不在众人面前出现过的二皇子殿下,也是一个才智过人的好男儿!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也就算是达成同盟了。萧熔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他这位老奸巨猾的外祖父始终左右摇摆,不肯表态。如今,他终于完全站到自己这一边来了。 于是,书房内的三人,就当前的朝堂局势分析了起来…… …… 后院 二夫人拉着姜萍的手坐在榻上,关切的问道:“嫁入王府这几日,过的可好?” 姜萍笑着道:“娘放心,王爷待我很好。如今,王府内院的事儿也都交给了我来掌管,没有人敢与我过不去的。” 二夫人这才放心了下来。她做了妾室那么多年,尽管姜萍是以嫡女的身份出嫁,可她心中总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人家拿她的出身欺负她。 如今听姜萍说她过的很好,二夫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二夫人笑着道,“没想到我的女儿能有这样的造化,遇到了轩王这般懂得疼人的夫婿。” 姜萍笑着,心中却有一丝苦涩。 她与轩王…… 轩王确实给了她王妃的权利和体面,可只有她知道,她如今的一切都是用身上的价值换来的。 可即便如此,姜萍也已经知足了。比起做一个不知道会被发落到哪儿的庶女,如今她好歹是王妃不是么? 她不是姜蕙,眼高于顶不知足。她很清醒,既然王爷看中的是她的价值,那她就将这份价值长长久久的保持下去不就好了?至于感情,既然得不到那就不奢求了。 “萍儿?”二夫人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女儿没了回应。她有些不明所以,住了嘴出声问道。 “哦。没事。”姜萍笑了笑,问道:“娘,您如今在府里可好?大夫人可还有为难你?” “没有了。那日你出嫁后,她又跑来想要辱骂我,我听了你的话让人将她拦在了院子外头。后来,你父亲来寻我的时候正巧撞见了她,命人将她送回院子看管了起来,如今她已经不能离开院子半步了。”二夫人道。 姜萍点点头,嘱咐道:“嗯。娘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尽管去找父亲做主。只要有女儿在一日,您便不需要再受气了。” …… 很快,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太傅带着轩王出了书房,又在府中摆下了晚宴,太傅、姜仕初、二夫人和轩王夫妇五人坐在一处,和和乐乐的用了一顿家宴。 之后,轩王携王妃离开,太傅亲自带着姜仕初夫妇将两人送至府外,道:“王妃,这儿是您的娘家,您的院子也始终为您留着。日后,您若是想家了,随时回来小住上一两日。” 说着,他又笑着看向萧熔,道:“既是王爷可不要舍不得啊。” “哈哈,哪里会?太傅府和王府竟几步之遥,若是王妃要回来小住,本王跟着一道来就是了。就怕到时祖父烦了我们三天两头来叨扰了。”萧熔道。 “呵呵。哪里的话,王爷和王妃随时回来,太傅府的大门始终为二人打开。”姜太傅道。 萧熔笑着点点头,又以一个晚辈礼与姜萍一起拜别祖父和父母,携手上了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地朝前驶去,萧熔坐在车内,淡淡地说道:”过段时日,本王会娶一位侧妃。届时,还要劳烦王妃多费心了。“ 姜萍抬头朝他看去,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波澜。她压下心中的苦涩,开口道:”妾身知道了。” 第237章 “慈父” 因着暂时没有头绪,祁柒一行人便在隆州耽搁了下来。一边走走逛逛,一边探听些消息。 “咦?这儿有一家做珠宝买卖的,叫‘陆宝斋’,和你倒是有缘。咱们进去瞧瞧。”萧雨卿突然瞥见街上一家装饰的豪华富贵的店铺,说道。 “有什么好瞧的?你若是喜欢珠宝首饰,我那儿多的是。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打造便是,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陆风璟“嗤”了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店铺门头的招牌,道。 萧雨卿不知道陆风璟的身世背景,可身为胧熙阁阁主的祁柒却是清楚的。这家“陆宝斋”就是他的生父——陆鼎铭创下的产业,也难怪陆风璟会如此不屑了。 “是啊,等咱们回家了,让他给你量身定做一些,到时候都随你的心意来岂不是更好?”祁柒笑着上前打着圆场。 “这位公子,不是小的夸海口,咱们这‘陆心斋’里头的珠宝可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珍品,富贵华丽,可不是您所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若是不信,你进去瞧瞧?”门口的伙计见几人在自家店铺门口驻足,方迎上前来,就听见陆风璟不屑的声音传来。他忍不住就开口反驳道。 “就是,进去瞧瞧怕什么?陆风璟,你该不是怕被人比下去?”萧雨卿歪着头看着他。 “……?”几人身旁,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走过,听到声音猛然的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朝几人看去,眼神一亮,忙迎了上来,喊道:“大少爷?” 陆风璟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后,便拉着萧雨卿匆匆往前走去,留下男人在后头大声的呼唤:“大少爷您留步啊……” 萧纳和祁柒跟在两人的身后。萧纳朝祁柒传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祁柒笑了笑,道:“回去再说。” 陆风璟牵着萧雨卿一路回了客栈,在桌旁坐下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外头。 萧雨卿看着陆风璟的模样,不免担心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陆风璟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神色瞧着更加黯然了一些。 祁柒见状,对着萧纳摇了摇头,两人便识趣的退了出去,将这里的空间留给陆风璟和萧雨卿。 …… “他真的是‘陆宝斋’的大少爷?”客栈外头,萧纳一边漫步,一边问道。 祁柒点点头,道:“他很小的时候,就由娘亲带着逃出了那里。从小吃过不少苦头,直到后来他被师叔捡到,才一日日的好过了起来。” 祁柒说的简单,毕竟这是陆风璟的私事,她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多做置喙。 萧纳对探究人私隐的事儿也并不是很感兴趣,换了话题道:“这一路走来,倒是看见了好几间挂着‘陆宝斋‘字号的铺子了,这陆家似乎很富裕的样子。” “嗯。陆家除了做些珠宝生意,还有好几座矿山,确实是很有钱的。”祁柒点点头,道。 “那你说城外的那个宅子,和他有关系么?”萧纳福至心来,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 祁柒一愣,她以往从不曾朝这方面想过,如今经萧纳一提醒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能。即便不是他的产业,作为隆州城的“地头蛇”,有人在他的地盘做如此大的动作,他也总归会知道些一二的。 …… “老爷,老爷。”陆府,一名中年男人迈着匆匆的步履。方一进门,就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陆鼎铭刚回府,方坐下来喝上一口热茶,就见他手下的一名掌柜叫嚷着匆匆而来。 “老爷,我方才在街上见到大少爷了。”说话的男人,正是方才在“陆宝斋”门口认出陆风璟的中年男人。 “陆风璟?”陆鼎铭皱起眉来,“他来隆州了?” “是,小的确定是他。只是,小的喊他’大少爷‘,他似乎不愿意承认。”掌柜的说道。 “呵。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愿意回家。”陆鼎铭冷冷的说了一句。 当年,恢复了神志的珠儿带着她出生不久的儿子逃出了陆家,从此不见踪迹。他派出了很多很多的人去寻找他们的下落,结果都是一无所获。后来,他没有了办法,找上胧熙阁,陇熙阁查探后告诉他,珠儿很早之前就已经离世了,而陆风璟则被人带走,不知所踪。 既然珠儿已经死了,陆鼎铭也就作罢了。毕竟,他要找他们母子也不是因为顾念着血脉亲情,只是因为珠儿的天赋实在是让他难以放手。 一直到十几年之后,他突然得知萧国出现了一个叫做“璨珠阁”的商号,在短时间内风靡于京城的贵族圈,风头甚至超过了他的“陆宝斋”。于是,他派人去查,才知道原来这“璨珠阁”的老板竟是他和珠儿的儿子。 而他的儿子,遗传了他娘于珠宝一道上的极高天赋。 陆鼎铭想了想,换上了一副“慈父”的面孔,“苦苦哀求”陆风璟回到陆家做他的大少爷。而实际上,他只是想利用他的天赋,并且将“璨珠阁”占为己有罢了。 只是,陆风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岂会轻易被他哄骗了?他一眼就看穿了陆鼎铭的计谋,不仅不搭理他,反而处处和他对着干。 这些年,“陆宝斋”的生意眼见着差了不少。 陆鼎铭沉思着,既然陆风璟来了隆州,那么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了…… 第238章 儿子回家吧 第二日,祁柒几人刚从客栈二楼下来,就看见一位身着锦袍,身型修长板正的中年男子站在大堂之中。 正是陆风璟的亲生父亲——陆鼎铭。 若是单单从外形上来看,陆鼎铭确实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看见陆风璟下来,陆鼎铭脸上堆起了慈爱的笑容,迎了上来:“璟儿,你到了隆州怎么还住起客栈了?快,和爹回家。” 陆风璟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朝前走去。 陆鼎铭忙快步拦在他的身前,脸上的表情变得内疚起来,说出的话也带上了恳求的语气:“璟儿,当年爹没有照顾好你和你娘,是爹的不对。这么多年,爹心中一直满是愧疚,。如今,你娘已经不在世上了,你给爹一个机会,让爹好好补偿你,好吗?” 陆风璟看着他的“表演”,冷冷的说道:“你没有资格提我娘。” 客栈的大堂里头,已经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群,见状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原来这位就是陆老爷找了多年的儿子啊。还别说,长得和陆老板确实有几分相像。” “哎,说起来这陆老板也是可怜。当年,谁不知道其实他的夫人是个头脑不太灵光的,偏偏陆老板痴情,从未曾嫌弃过她,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可谁能想得到,这女人竟然发起疯来抱着自己的儿子跑出了陆家……” “是啊。我听说啊,这么多年来陆老板一直在寻他们母子,还常常因为不曾照顾好他们心怀愧疚。可这明明就是那个女人自己跑出去的,又和陆老板有什么关系呢?” …… 人群中的议论陆陆续续的传入了陆风璟的耳朵之中,让陆风璟怒火中烧 。 这些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还不算完,有胆子大的人竟然直接朝陆风璟喊道:“陆公子,说起来这件事本就不怪你的父亲。他想你想了这么多年,你瞧瞧他,头发都有些白了。你又何必和他置气呢?快快回去尽孝。” 陆鼎铭听了这话,还不等陆风璟做出什么反应,率先看向那人说道:“哎,这位兄台说的不对。这事怪我,怪我的啊。我明明知道他的娘亲……”陆鼎铭说话间故作为难的停顿了下,仿佛难以启齿的模样,又接着说道:“是我没有看好她,才让他们流离失所了这么多年。我不要璟儿他尽孝的,我只希望他能够回家,好好享受属于他的荣华富贵就好。” 说着,他扭头看向陆风璟,有些恳求般的问道:“璟儿,跟爹回家,好吗?”他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萧雨卿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对着那些人怒吼道:“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儿瞎掺和什么?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做了吗?!” 昨日,陆风璟将他从小到大的事儿全部都告诉了她。她知道了当年他是怎么利用他的娘亲,知道了年幼的他是怎么跟着他的娘亲流浪,知道了他的娘亲为了抚养他吃了多少的苦,知道了他曾亲眼看着他的娘亲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萧雨卿好心疼好心疼。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面前这么开朗洒脱,爱笑爱闹,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陆风璟心里头还埋藏着这样的伤痛。 若不是陆风璟紧紧牵着她的手,她早就冲上去要赶跑那些对真相一知半解却在那儿胡咧咧的人了。 这边,萧雨卿一发话,白术、陆飞等人便走上前去,对着那群人怒目而视。 众人一看情况不妙,嘴上嘀咕着“这姑娘脾气真大”之类话,却也一哄而散。 只是,这群人这边瞧着是散了,那边又在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头聚在了一起。他们中间,一个男人手中拿着碎银子,挨个分给众人。 这些人,竟都是陆鼎铭找来做戏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陆风璟跟他回家。 客栈里头,陆鼎铭这才露出一副才看见祁柒等人的表情来,和善的笑着说道:“你们都是璟儿的朋友?这些年璟儿多亏有你们关照了。陆某在这儿多谢各位了。” 说着,陆鼎铭朝几人拱了拱手,竟躬身拜了下去。 原以为,身为长辈的他做足了姿态,他们怎么也是要客套一番避开的。这这几人竟是连脚步都不曾挪动过一下,就这么生生地受了他的礼。 陆鼎铭心中大怒,“黄毛小儿,都不怕折了寿吗?!” 萧纳等人倒是真的不怕,当朝太子殿下、当朝长公主殿下、朝廷重臣之女,他们三人难道还当不起一介白身的陆鼎铭一礼么? 陆鼎铭等了片刻,见几人没有反应,只能讪讪的站起身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几位是第一次来隆州城么?陆某别的不敢说,在这隆州城还是能说得上一两句话的,不若请几位移步府上小住几日,也好让陆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第239章 入陆府 “我们不跟你回去,他也不会回去的。你走。”萧雨卿语气不善,说着拉着陆风璟就要朝前走去。 “卿儿,别闹。”身后,萧纳终于出声说道。 萧雨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只听萧纳接着说道:“阿璟,不论他以往做过什么,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就当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回去。” “哥哥?”萧雨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纳,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风璟听了这话,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良久,在陆鼎铭“期待”的眼神中抬起头来,说道:“我只待几日就走。“ 陆鼎铭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嘴上不住的应道:”好好好,只要你愿意回家,怎样都好。“可他心里却想着:“只要入了陆府的门,还想着能离开么?” 他一边乐呵呵地领着几人往外头走,一边吩咐道:“快吩咐下去,府中大摆宴席。另外,收拾几间客房,让大少爷的朋友住。”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盼着儿子回家的好父亲。 …… 陆府 陆鼎铭亲自带着众人进了府,甚至亲手替他们挨个斟了茶才在上首的主位上坐下,笑呵呵的问道:“还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呢?” “我姓李,旁边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另一位是我的妹妹。”萧纳开口说道。 “萧”是国姓,他自然不能以真名示人,这才用了皇后李乐姝的姓。至于祁柒,则是萧纳耍了个小心思罢了。 祁柒不动声色的斜睨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出声反驳。 “哈哈,既然如此,我便称呼诸位李公子,李夫人和李小姐了。”陆鼎铭爽朗的笑声传来。 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规矩,既然已是未婚妻了,提早喊一声夫人也无不可。 见萧纳点点头,陆鼎铭又朝陆风璟和萧雨卿看去。在客栈时他就发现了,陆风璟和这位李小姐的手始终是牵在一起的,想必应是陆风璟的意中人了。 “呵呵,有了软肋就好。”陆鼎铭心中暗笑了一声。 他笑着开口问道:“阿璟,你与李小姐瞧着像是……?” 只是,陆风璟和萧雨卿都一言不发,不曾给他一个好脸色。 陆鼎铭无奈,转头又看向萧纳,问道:”李公子,我瞧着阿璟与令妹之间感情甚笃。不知贵府在何处?陆某身为阿璟的父亲,理应上门拜访两位高堂才是啊。“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聪明绝顶的人,自然是听出了陆鼎铭语气中的探究之意。 这就是在打探他们的身份了。 “不劳你费心。”不等萧纳接话,陆风璟先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阿璟,你生爹的气,爹不怪你。可这位李小姐瞧着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若是就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跟着你,可真真是委屈了她。你可不能对不起她啊。“陆鼎铭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说谁名不正言不顺了?本姑娘的事儿用不着你管!”萧雨卿不乐意了,出声呛到。 “卿儿,不可任性!”萧纳适时的“训斥”了一句,对陆鼎铭道:“陆老爷,舍妹自小在家中被宠坏了,有些大小姐脾气,还请您不要见怪。只是,他们二人的事儿尚未来得及禀报父母知晓,若是您冒然上门怕是有些不妥。还是待我们回去,向父母禀明此事再告知陆老爷。” “呵呵,李公子哪里的话?李小姐性情直率,不像有些姑娘家扭扭捏捏的,陆某瞧着也是喜欢的很。即使如此,那陆某便恭候好消息了。”陆鼎铭笑着接口道。脸上不见丝毫不悦。 果然是一个成熟老道的商人。 几人正说着话,陆府的下人前来禀报道:“老爷,客房都收拾好了。” 陆鼎铭这才扭头对萧纳等人道:“如此,几位就先回房瞧一瞧?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随时和陆某说。” 说着,他又吩咐道:“这几位都是陆府的贵客,你们好生招待着,切不可怠慢了!” “是!几位请随小的来。”下人得了陆鼎铭的命令,越发的恭敬了起来。 “多谢陆老爷了。”萧纳点头道。 这边,见陆风璟也站起身来和他们一道朝外走去,陆鼎铭赶紧出声喊道:“璟儿,你和你娘的院子爹一直给你们留着,爹带你过去。” 再一次从陆鼎铭口中提到他的娘亲,陆风璟的脚步不禁顿了顿。他转过身,冷冷的道:“你不配提我娘。”随后径直朝外头走去,道:“我和他们一道,住客房就好。” …… 几人离开大堂,陆鼎铭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慈爱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招来管家,低声吩咐道:“找人看好他们!” 第240章 吃喝玩乐 四人住的是同一个院子。简单收拾过后便齐齐聚在了一处。 “阿璟,这一次难为你了。多谢!”说话的是萧纳,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地与陆风璟交流。 陆风璟脸上又换上了往常那般“欠揍”的表情来,笑嘻嘻地道:“哎,兄长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萧纳看着他这副模样,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俩的事儿我说了不算。若是你有本事让她爹同意,我不会拦着。” 萧雨卿的爹,自然就是当今的圣上萧正炎了。 “那也得兄长帮着多多美言才行啊。”陆风璟笑着替萧纳斟了杯茶,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原来,今日的这一切都是他们演的一场戏。昨日,萧纳不知为何突然对陆鼎铭产生了怀疑,于是就他们就借着今日陆鼎铭找上门来之事将计就计。 “我得到消息,今日客栈里头起哄的那帮人,都是陆鼎铭花了银子请来的。”祁柒在一旁说道。 陆风璟的眼神暗了暗,道:“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可是,若是按你说的他既然不喜欢你,为何还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逼你回家?”萧雨卿问道。 “无非是我身上有他看中的利用价值罢了。不是我的天赋,就是我手中的璨珠阁。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做了不少打压璨珠阁的事儿。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的。”陆风璟冷冷地说道。 “老匹夫!”萧雨卿猛的拍了拍桌子,道:“等我回了京城,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胆敢欺负本公主的人,当真是活腻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陆风璟更是宠溺的摸了摸萧雨卿的脑袋。独来独往惯了,如今能得到一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他的心里很温暖。 “阿璟,你有没有想过拿回自己该得的东西?”笑过之后,祁柒看向陆风璟,认真的问道。 “他的东西,我不屑于要!”陆风璟道。 “干嘛不要?!这些东西都是你娘替他挣下的,本就是属于你和你娘的,你该把它们全都拿回来才是!”萧雨卿眼前一亮,道。 陆风璟愣了愣,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这些年,他就向离他远远的,再不要和他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你想啊,他最在乎无非就是他的家业。你若是将它夺走了,岂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了?”萧雨卿接着说道。 陆风璟抬头看向她,眼中有一丝的迷茫。他又扭头从祁柒和萧纳的脸上划过,见几人都是定定的看着他,尽管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能看得出他们的支持和肯定。 “让我想一想。”陆风璟道。 祁柒点点头,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阿璟,如今再不是以前那个独来独往,凡事只能靠自己的陆风璟了。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陆风璟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尽是感激的神色。 …… 接下来的几日,陆鼎铭派了人带着他们在隆州城内四处游玩。为了尽好地主之谊,陆鼎铭放出话来,他们四人在隆州的所有开销都由他来负责,他们只管玩的尽兴就好 。 如此一来,萧雨卿便来了兴致。在这隆州城内大肆挥霍,也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反正什么贵买什么,什么贵吃什么,甚至她在逛遍了隆州城内的每一家“陆宝斋”,挑选了不少的珠宝首饰。 按照萧雨卿的话来讲:“虽然我也不缺银子,可既然有冤大头送上门来,不花白不花。” 然而,她是高兴极了,可陆鼎铭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虽然他有钱,可架不住他抠啊。尤其是对陆风璟,本就是为了利用拿捏他,如今见他们如此挥霍无度,他气的要命。 可偏偏,他还要将“思子心切的慈父”这个角色扮演下去,一时半会还真的拿他们没有办法。 “老爷,少爷今日又找账房支了三千两银子。”管家禀报道。 “什么?!他是拿我当铸银子的了吗?!他究竟要做什么?!”陆鼎铭猛然拔高了声音,吼道。 管家怯怯地低头站在他的眼前,不敢吱声。陆鼎铭稳了稳情绪,将这几日跟在他们身旁的随从叫了来,问道:“这几日他们都做了什么?” “启禀老爷,这几日大少爷与他的几位朋友就是四处吃喝采买。总之是花银子的事儿一样也没有落下。尤其是大少爷身旁的那位李小姐,单单从“陆宝斋”就拿走了不少珠宝。更有甚者……“仆从说着说着,悄悄地抬头看了看陆鼎铭的脸色,一时间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怕接下来的话会将老爷给气死。 ”更有甚者什么?”陆鼎铭咬牙切齿地问道。 仆从没有办法,只能接着说道:“那位李姑娘前脚刚从‘陆宝斋’拿了珠宝,后脚就将它们赏给了街边的乞丐……” “啪!”陆鼎铭气地拿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落在地,怒道:“这个畜生,我当初就不该将他生出来!” 仆从吓的一哆嗦,颤抖着问道:“老爷,接下来……” 陆鼎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耐住情绪,道:“已然如此了,随他们折腾。”他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这笔账,我迟早从他身上讨回来!” 第241章 互相试探 晚饭,陆鼎铭特意让厨房做了几个拿手好菜,叫上陆风璟四人一道用膳。 席间,陆鼎铭笑呵呵地与众人寒暄道:“李公子,这几日府里的下人伺候可还周到?” 萧纳点点头,礼貌地说道:“多谢陆老爷招待,我们几人在这儿住的很舒服。只是,让陆老爷破费了。” 陆鼎铭“诶”了一声,不在意地摇摇手道:“哪里的话?几位玩的尽兴就好。我这么多年对阿璟也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只要他满意哪怕是花再多的银子我也毫不含糊。”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某心中深受感动。”说着萧纳端起酒杯,敬向陆鼎铭。 陆鼎铭与他一碰杯,一饮而尽,随即露出一个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他们母子。” 他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一般,转头看向萧雨卿,笑着问道:“听闻李小姐对‘陆宝斋’的珠宝有些兴趣?” 萧雨卿夹菜的手一顿,答道:“也就勉勉强强能入眼。比起陆风璟的“璨珠阁”,你们这儿的东西还是有些差距的。” “呵呵,能入李小姐的眼便好,便好。”陆鼎铭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他没想到这位李姑娘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卿儿,不得对陆老爷无礼。”萧纳在一旁假意训斥了一句,也算是给了陆鼎铭脸面。 萧雨卿不以为意地吃了一口菜,道:“我这人心直口快的很,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陆老爷不会怪罪?” 她神情睥睨地瞥向陆鼎铭,问道。 “那是自然。呵呵,吃菜吃菜。”陆鼎铭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位李小姐,明明知道她和陆风璟这个浑小子一样,从不屑于对他好言相向的。 只是,他想揭过这个话题,萧雨卿却还觉得意犹未尽。她接着说道:“不过,‘陆宝斋’的这些珠宝,拿来送给那些穷人倒是不错的。好歹能典当上一些银子,让他们也吃口饱饭。陆老爷,我见这隆州城乞丐不少,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帮衬一些,可偏偏这次出门的急,没有带太多的银子,便只能‘借花献佛’了,陆老爷不介意?” 陆鼎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虽然他对这几日他们几人的行事了如指掌,可听到萧雨卿这么说还是一股气堵在了胸口。 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如今还要拿他的银子送人?!呵呵,好,好得很啊! 可偏偏陆鼎铭要扮演慈父的形象,还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他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李小姐心善,陆某又怎会介意呢?” “那就好。那我明日再多拿一些送给他们。陆老爷放心,届时我会和他们说是陆老爷您赏给他们的,也让他们念着你的好。”萧雨卿这才笑了出来,道。 “呵呵……”陆鼎铭一噎。没想到这位姑娘口舌竟是这般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他架在高点,让他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他只能干笑两声,低头吃饭。 这边,陆风璟悄悄地伸手捏了捏萧雨卿,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陆老爷,说起这隆州城的乞丐,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心中疑惑,还想向陆老爷请教。”萧纳开口问道。 “哦?李公子但说无妨。”有了萧纳给的台阶,陆鼎铭赶忙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们这几日承蒙陆老爷厚待,在隆州城游玩,却不只一次听人提起过城中乞丐的来历。说是这些人原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以耕作为生,可因着那儿如今要盖庄子,才将他们给赶了出来,不知可有此事?”萧纳问道。 萧纳问的隐晦,陆鼎铭也没有多想,当即答道:“盖庄子的事儿是有的。只是将他们‘赶走’却不是事实。当时征地之时是挨家挨户给了银子的,并没有亏待他们分毫。”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莫不是这庄子是你的?”陆风璟突然抬头看向他,问道。 陆鼎铭被问的猝不及防,愣了一愣,才讪讪地笑了笑,道:“我年纪大了,竟慢慢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这些年走南闯北,总觉得这城中喧闹了些,才想着在野外建个庄子,颐养天年。让几位见笑,见笑了。” “听闻这庄子大的很。原本我们还在想是那位老爷有如此实力,如今得知是陆老爷,倒也不觉得稀奇了。以陆老爷的财力,别说建这一处庄子了,想必再建个三座五座的都不在话下!” 萧纳的话让陆鼎铭很是受用。他呵呵一笑,道:“李公子过奖,过奖了。” 这几个人里头,也就这位李公子和他身旁那位不怎么说话,总是挂着淡笑的未婚妻让他看着顺眼些。 “这么大的府邸还不够你住的么?大动干戈建这么个宅子,使百姓流离失所,又劳民伤财!若是你嫌银子太多了,不如送给穷人去,又或者上交给朝廷用于正途,也算是给你自己积德了。”陆风璟却是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呛声道。 “也不是单为我一个人建的。阿璟,我始终想着有一日你能够回来,我想着届时你就你能住的更加宽敞些了。”陆鼎铭眼含愧疚地看着陆风璟,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想先征得你的同意。” 见陆风璟不说话 ,他又接着道:“我一个人也守了这么多年,如今年纪大了,府里也总归得有一个女主人操持着。所以,我想着再娶一位夫人,行么?“ 这么多年,他身边哪里缺过女人,连儿女都生养了一大堆。只不过为了营造”痴情“的人设,”夫人“的位置始终空着罢了。 “你的事与我无关。”陆风璟冷冷地道。 陆鼎铭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他对陆风璟承诺道:”你放心,即便是新夫人进门,你也始终是我的嫡长子,没有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我也会让她尊你娘为‘姐姐’,始终供养着她的牌位,不会亏待她分毫的。“ 再一次从陆鼎铭的口中提到他的娘亲,陆风璟“啪”的将筷子一扔,道:“我吃饱了。”说着,拉着萧雨卿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陆鼎铭、萧纳和祁柒三人还坐在席上。 “陆老爷,这几日我们将隆州城内外都逛的差不多了,唯独您的庄子还未曾去过。您如果不介意,可否让我们也去看上一看,我们也长长见识?”这时,祁柒笑着开口问道。 陆鼎铭正尴尬着,闻言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道:“那儿如今还是一片废墟,哪里有什么好看的?若是李夫人感兴趣,您给我留个住址,等日后建好了,我定派人迎接你们前来,可好?” 第242章 陆府提亲 祁柒在试探着关于那处宅子的同时,陆鼎铭依旧没有放弃对他们身份的探寻。 “陆老板客气了。届时不劳烦陆老板,我们自个儿再来一趟就是。这么大的宅子,若是建好了定是一处了不得的风景。若是我们要住上几日,陆老板可不要嫌弃我们碍事啊。”萧纳笑着说道。 “哈哈,那怎么会?陆某求之不得。”陆鼎铭笑着道。两边谁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只是祁柒他们却确定了一点,这处宅子和陆鼎铭有关。 …… 第二日一大早,陆府里头就热闹了起来。 院子中间,摆着整整四十八抬的红木箱子,用大红的丝绸扎着花儿,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一打听,原来今日是陆鼎铭向新夫人娘家提亲的日子。看这架势,陆鼎铭对这桩亲事十分的重视。 陆风璟对陆鼎铭的事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只是路过时看了一眼,又带着萧雨卿出门“挥霍”去了。 萧雨卿说,她今日要将“陆宝斋”给搬空了,将里头的东西统统散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也算是替陆鼎铭行善积德了。 只是,他们还没逛上一会儿,就见路上敲锣打鼓了起来,随即一名喜婆领头,后头浩浩荡荡地跟着一支抬着红木箱子的队伍,看着沉甸甸的。 “咦?那不是陆府的下人么?”萧雨卿眼尖,见状出声说道。 陆风璟抬头看去,果然是的。看来提亲的队伍这就出发了。 原本几人也就是这么一打眼便想离开,可路旁老百姓的议论声却引起了祁柒的注意。 “听说陆老爷这次娶的夫人是刺史大人的长女呢。” “啊?不会?刺史大人的长女今年也才十六而已,陆老爷都已经年过五十了啊。” “那谁知道呢。横竖陆老爷有的是钱,说不定……” 祁柒驻足听了一会儿,朝跟在他们身边的陆府下人问道:“你们老爷要娶的新夫人是东南刺史钱巍大人的女儿?” “回夫人的话,正是。”下人答道,他笑嘻嘻的道:“日后,咱们陆府就和官府攀上亲戚了呢。” 祁柒沉默了下来。陆府和谁做亲戚她管不着,可钱巍的长女,那岂不是就是二哥的心上人——钱样? “这个老东西,他怎么有脸做出这样的事儿来?!”陆风璟闻言,当着陆府下人的面就骂了出来。让那个小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回去,和陆府的人走在一起,本公子丢不起这个人!”陆风璟将火气撒在了陆府下人的身上。 “大少爷,这……”下人的脸上满是为难。他可不仅仅是陪着他们吃喝玩乐的,更是得了管家的命令要看着他们的。如今被大少爷赶了回去,他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 “滚!”陆风璟怒吼了一声,惹得路上行人侧目纷纷。 无法,那个下人只能带着几名仆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边,祁柒招来夏儿,在她的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夏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 隆州城最好的酒楼,几人要了一个上好的包间。 “怎么了?”萧纳见祁柒一路上有些沉默,不禁出声问道。 祁柒抬头看向他,问道:“东南刺史钱巍的女儿——钱样,半年前还作为待选的贵女入了京,你还有印象么?” 萧纳摇摇头,笑了笑,道:“没有印象。若不是你长年在外,不知何时才回京,我又何苦搞出选妃这场戏来?” 祁柒一愣,一瞬间忘记了想要说什么,问道:“所以,你是存心骗我回京的?” “你说呢?十年了,我终于盼着你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怎还舍得错过?”萧纳道。 “呵!你的心思也太深沉了些?小柒,你日后可得小心些了。”陆风璟幽幽地搭了一句。 萧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眼神却又扫向了萧雨卿。陆风璟噎了一噎。 完蛋,他怎么忘记这一茬了?他又得罪大舅哥了? 于是,能屈能伸的陆风璟赶紧找补道:“小柒,兄长对你深情至此,可真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啊……” “你这张嘴啊……”祁柒不由得笑了出来。她接着说道:“说正事。钱巍作为朝廷的正二品大员,她的女儿即便是做太子妃也是够资格的,为什么要下嫁入商贾之家?还是一个半过半百的老头子?” “陆家有钱?”萧雨卿试探着说了一句,可话音刚落,她又摇摇头,道:“那也不对。正二品大员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又何必卖女儿呢?” “所以,这其中定有猫腻。”萧纳道。 几人正说话间,夏儿从外头推门走了进来,靠近祁柒道:“小姐,问清楚了。” “说。”祁柒道。 第243章 阻拦 方才,夏儿得了祁柒的命令,潜入了东南刺史府钱样的院子。 也幸好,钱样在府中并不受宠,住的院子偏僻且照看的人不多,才让夏儿有惊无险的闯了进去。 见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头的陌生女子,钱样下意识地吃了一惊,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钱小姐,我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想问您。不知道您可否屏退左右?”夏儿朝钱样身旁的婢女看去。 钱样想了想,道:“你先出去,不要声张。” 夏儿暗自点点头,这钱小姐看着柔弱,倒是个能担事儿的人。她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钱小姐可还记得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祁诺?” 钱样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从这个陌生女子的嘴里再次听到祁诺的名字。 这个被她深深埋在心里的男子,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钱小姐不必慌张,我只问您一句话。嫁给陆鼎铭,可是您自愿的?”夏儿问道。 原本,钱样对夏儿还有些警惕,可自从她说出“祁诺”的名字之时起,她便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钱样摇摇头,道:“不愿。” 夏儿笑了,道:“那就好。我们愿意助钱小姐一臂之力,搅了这门亲事,可好?” “你们?我们素不相识,你们又为什么要帮我?”钱样疑惑地问道。 “钱小姐暂时还不需要知道太多内情。您只需要记得,我们是看在祁诺公子的份儿上,真心实意来帮您的。”夏儿道。 还不等钱样反应过来,夏儿又问道:“还有一事要和钱小姐打听,您可知府上为什么要将您嫁给陆鼎铭?” “我不知道。就前几日,父亲突然将我唤了去,说是要我嫁到陆府去。”钱样道。 “我知道了,我们会竭尽全力替您挡了这桩亲事。只是有一事要事先和您说清楚,今日既然陆府已经上门提亲,日后对您的名声怕是有些不利,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夏儿道。 钱样摇摇头,说道:“我不怕,只要不嫁给陆鼎铭,哪怕让我削发为尼我都愿意。” 夏儿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又听钱样问了一句:“姑娘,你能否告诉我,祁诺他……如今怎么样了?” 夏儿心中一阵叹息,她家小姐早就看出来了,二公子和钱小姐两人是互生了情愫的,可…… 她顿了顿,道:“二公子已经娶妻了。” 钱样的眼神一下便黯淡了下来。随即苦笑了一声,暗自低声道:“他那般出色的人物,自然是要娶妻生子的。” 随即她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若是姑娘方便的话,请代我向祁二公子道声恭喜。” …… 夏儿将与钱样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祁柒,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小姐,属下觉得钱小姐在府中过的并不好。” “不稀奇。若是钱巍真的对她好,又怎会将她嫁给陆鼎铭做续弦?”祁柒道。 “你似乎对这位钱小姐很是关心?”萧纳见祁柒大费周章让夏儿接近钱样,不禁地问了一句。 “在京城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很不错的姑娘。若是她的后半辈子要对着陆鼎铭度过,我有些于心不忍。”祁柒道。 若是让二哥知道了钱样的遭遇,他怕是会心疼的无以复加?既然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祁柒想着,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陆风璟,道:”阿璟,这件事怕是要你帮忙才行。” …… 陆鼎铭今日一脸喜色,他马上就要娶到年方二八的小娇妻了。 其实,以他的财力,这些年纳进府里的小妾是一个比一个年轻,可这些人又怎么能和正二品大员家的大小姐比呢? 他光是想起那少女纤细的腰肢和柔弱的举止,心里便觉得痒痒的。到时候,外表瞧着端庄自持的娇小姐被他往床上一扔……陆鼎铭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令人作呕的垂涎表情来。 陆风璟走进大堂,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陆鼎铭的这副神情。 他强自压下恶心的感觉,对陆鼎铭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什么?”陆鼎铭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一时间没有听清。 “我说,我不同意你娶刺史府的小姐。”陆风璟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鼎铭这才听清楚了,他不禁问道:“昨日我问过你的意见,你没有反对,今日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我哪里能想到你要娶的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你这么大把年纪了,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不觉得丢人么?!”陆风璟怒道。 被陆风璟训斥了一顿,陆鼎铭脸上差点就挂不住了。他想发火,想和他撕破脸皮,可火气刚涌上心头,又被他强行按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道:”可今日聘礼都已经送过去了,不仅对陆府不利,对钱小姐的名声也是有碍的啊……“ “我不管!反正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有一个年纪比我还要小的继母,我丢不起这个人!”陆风璟道。 陆鼎铭原本还想劝慰,听到陆风璟的话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道:“璟儿,你愿意认我了?” 第244章 考虑考虑 虽然陆风璟没有正面回答陆鼎铭,可他也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陆鼎铭很是高兴,他多日来的忍气吞声终于看到了成效。于是,他吩咐下去,晚上做一桌子好菜,他要好好和儿子吃一顿“团圆饭”! …… 席间,陆风璟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可是对于陆鼎铭的示好却不再呛声了。 陆鼎铭见时机差不多了,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璟儿,爹年纪也大了,这些年经营‘陆宝斋’越发觉得力不从心起来。不瞒你说,你瞧瞧‘陆宝斋’里的这些珠宝,设计的是越来越没有新意了。如今这生意啊,是越发的难做了起来。” 陆风璟听了,不屑地道:“你年轻时,靠的也不是自己啊。” 确实,那时的“陆宝斋”得以快速发展,靠的是陆风璟的娘亲——珠儿的设计,和他陆鼎铭有什么关系? 陆鼎铭今日是抱着目的来的,自然不会被陆风璟一两句话给激怒了。他厚着脸皮道:“是啊,你娘是有天赋的,那些年多亏了她帮衬着爹,才让‘陆宝斋’一点一点的发展了起来。如今看你将‘璨珠阁’经营的那么好,便知你是得了你娘的真传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陆风璟定定地看向陆鼎铭,问道。 “阿璟,你是年轻人,脑子活络有想法。爹是这么想的,放眼天下,这珠宝一道的两大商号便是我的‘陆宝斋’和你的‘璨珠阁’。以往,两家商号长期处于竞争的环境之下,难免会有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既然如今咱们父子相认,不如将这两个商号合二为一。日后,你专心做珠宝设计、钻研工艺,爹就在外头替你经营着。如此一来 ,这天下的银子不都进咱父子的口袋了么?”陆鼎铭兴奋的说道。 “赚的银子怎么分?”陆风璟淡淡的问道。 “呃……”陆鼎铭没有想到陆风璟能如此一针见血地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他哪里有想过要给陆风璟分银子,他只不过是想要将璨珠阁给吃掉而已啊。 那些漂亮话无非是拿来忽悠陆风璟的而已。 他脸上堆起笑,道:”咱们父子俩之间还谈什么银子?爹挣下的这份家业日后不都是给你的么?咱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天下珠宝生意尽数收入囊中才是啊。” “你的儿子可不只我一个。”陆风璟并不听他的忽悠。 “可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嫡子,不给你难不成给你的庶弟们吗?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的。”陆鼎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你不是马上就要娶新夫人了么?日后她若生了儿子,阿璟就不是唯一的嫡子了。”萧雨卿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话题又绕回了陆鼎铭要娶钱样的这件事情上来了。 陆鼎铭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说道:“阿璟,爹也不瞒你,我虽然有钱,可毕竟只是一介布衣 。日后,若是我与刺史府结上亲,便有了官府做靠山,这对我们的生意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那我们阿璟日后在陆府就更没有地位而言了。”萧雨卿嗤笑了一声,说道。 陆鼎铭如今是恨极了萧雨卿,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养大的,总能精准地让他觉得不痛快! 他一点也不想搭理萧雨卿,只是看着陆风璟问道:“阿璟,我是你爹,你要相信我啊!” 陆风璟扯了扯嘴角,放下手中的筷子 ,道:“我觉得,卿儿说的有道理。” 陆鼎铭再一次噎住了,他挣扎了片刻,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道:“阿璟,既然你不放心,那我暂时不娶亲就是了!” “暂时?”陆风璟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反问了一句。 陆鼎铭咬咬牙,道:“不娶了!退亲!” 陆风璟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他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菜,放入萧雨卿的碗中。 陆鼎铭见状,又问道:“璟儿,方才我说的那些,你意下如何?” “我考虑考虑。”陆风璟没有抬头,淡然的说道。 见陆风璟的态度有了松动,陆鼎铭心里头堵着的那口气也顿觉舒畅了许多。他笑呵呵的道:“好好好,璟儿你好好想一想爹说的话。爹做了半辈子的生意,总归要比你多上一些经验,爹不会害了你的。” 陆风璟心里冷笑了一声,“不会害他?还当他是三岁的孩童呢?” …… 一顿晚宴吃的“宾主尽欢”,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之后,陆风璟等人离了席。 陆鼎铭想了想,对管家吩咐道:“明日,请钱大人过府一聚。” “老爷,您真的要退了这门亲事么?”管家问道。 “既然他不同意,那便先拖着。横竖也耽搁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会儿。”陆鼎铭道。 “可这样的话,会不会惹的钱大人不快?”管家又问。 “所以明日我才要将他请来,好好和他分析清楚利害关系。”陆鼎铭道。 第245章 究竟是谁 第二日,钱巍收到了陆鼎铭派人传来的话。处理完公务之后,便换上一袭便装到了陆府。 “陆老板,找本官来何事啊?”钱巍一进到陆府,便一撩衣袍,自然而然地在上首坐了下来。 陆鼎铭上前关了门,陪坐在他的身侧,道:“钱大人,今日请您过来,确实是有一件事儿要和您商量。” “说!”钱巍道。 “我这儿有了一些变故,小婿与贵千金的婚事,怕是要搁置一段时日了。”陆鼎铭说道。 “嗯?”钱巍眼睛一瞪,朝他看了过去,颇有一番朝中大臣的威仪。 “大人稍安勿躁,还请听小婿和您细细说来。”陆鼎铭见钱巍有些不快,赶紧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小婿那流落在外的儿子陆风璟突然回了家,原本一个毛头小子倒也算不上什么,可偏偏这小子与珠宝和经商一道甚有天赋,年纪轻轻地便建立‘璨珠阁’与我分庭抗礼。这些年,我一直想方设法要吞并了他的产业,可却始终没有成功。因此,我便想着借这次机会,彻底将他铲除……” “这和我们结亲有什么关系?”钱巍不解,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半路跳船?” “这怎么会?小婿既然跟了钱大人,那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更何况,小婿还盼望着事成之后能得钱大人提携呢。”陆鼎铭赶紧说道。 “哼,那就好。本宫警告你,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你胆敢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仔细你的小命!”钱巍语气不善,威胁道。 “是是是,小婿知道,知道。”陆鼎铭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钱巍见他的态度不似作假,心中满意,才又问道:“那你说,为何不能与本官结亲?” “哎,还不是陆风璟那个臭小子?他说他不想让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子做他的母亲,死活不同意小婿娶令千金。”陆鼎铭道,“他说,若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办,他便不同意将他的产业与小婿的’陆宝斋‘合二为一。小婿没办法,才想着和钱大人商量,想将这门婚事推迟一段时日,待这件事儿成了,立马八抬大轿迎娶令千金。” “那若是这事儿你办不成,你又待如何?”钱巍问道。 “这一点钱大人大可放心,如今陆风璟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下来,这件事眼见着就要成了。钱大人您想啊,咱们要办的这件大事可是要花上不少银子的,这么多年下来,即便是陆府也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若是再不找些新的来源,小婿怕会难以为继啊。”陆鼎铭哭丧着脸,为难的说道。 陆鼎铭抬头看了眼钱巍的脸色,接着说道:”自然,若是那个小子真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这当爹的心狠手辣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你要记得,咱们如今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无论如何要以大事为重!”钱巍警告道。 “那是自然。钱大人放心,小婿记得的。” 陆鼎铭明明年纪比钱巍还要大一些,可偏偏一口一个“小婿”叫着,丝毫不觉着难为情。 “说说,你后续打算怎么办?”钱巍问道。 “我想着,先顺着这个浑小子的意,假意退亲。只是如此,就要先委屈钱小姐了。”陆鼎铭道。 “委屈她算什么?只要不耽误大事,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钱巍道。 钱巍本来也就是用钱样来拴住陆鼎铭这棵摇钱树的,至于她的幸福,她的名声,甚至她的性命,他丝毫不关心。 “大丈夫不拘小节,钱大人的气量,小婿佩服。”陆鼎铭恭维了一句,又道:”对了,钱大人,还有一事小婿要向您禀报。” “什么?” “这次跟着陆风璟一起来隆州的还有一位公子和两位姑娘,小婿瞧着这几人气度不凡,怕是有些来头。我曾旁敲侧击过他们的身份,几人守口如瓶不曾透露分毫。更让我有些担心的是 ,他们还曾问起过郊外那处庄子的事儿。”陆鼎铭说道。 “嗯?”这番话引起了钱巍的警觉,他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小婿只是说年纪大了,想要建一处庄子用于养老。他们看着倒也没有起疑。只是,大人曾经嘱咐过,若是有任何人问起那宅子的只言片语,绝不可掉以轻心。小婿这才向您禀报一声。”陆鼎铭道。 “他们姓甚名谁?”钱巍又问道。 “只知道那位公子姓李,两位姑娘一位是他的亲妹妹,另一人是他的未婚妻。其他的,小婿就不知道了。”陆鼎铭答道。 “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是该小心为上。如此,你暗中画一份几人的画像给本官,我倒要看看你口中这位神秘的公子究竟是谁!”钱巍道。 第246章 官商勾结? 在陆鼎铭盯着陆风璟等人的同时,萧纳也派人在暗处时刻注视着陆鼎铭的动静。 自然,钱巍与陆鼎铭的对话也没能逃得过萧纳的耳目。 “殿下,钱巍与陆鼎铭密探了大约一个时辰。”萧纳派出的暗卫,将钱巍与陆鼎铭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萧纳。 “钱巍已经身为正二品大员,在隆州这样的地方来说也算是一个土皇帝了,他还有什么需要与陆鼎铭结亲来维持的?”侍剑很是不理解钱巍的做法,站在一旁问道。 “其实,官商勾结也不算是什么罕见事。钱巍有权有势,陆鼎铭有钱,二人身上都有对方所觊觎的东西,狼狈为奸也挺正常的。”陆风璟答道。 他是商人,能将生意在短时间内做的这么大,自然也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其实,他也是有些门路的。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那处庄子极有可能是钱巍的,陆鼎铭只是替他出面担下这个名声罢了。”萧纳道,“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为了掩人耳目?身为朝廷官员,钱巍即便有钱,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身家。他是怕消息传了出去,朝廷查他?”侍剑又道。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想到暗卫曾经提过的“办大事”三个字,祁柒有些凝重的开口道:“只怕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 陆鼎铭的动作很快,不出半日就将萧纳等人的画像送到了钱巍的手上。 钱巍展开画像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只觉得这位“李公子”瞧着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他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番,却是没有也没有思路。 他命人将画像挂在了书房旁的架子上,方便自己能时时看上一眼,说不定什么时候灵光一现,就想起来了呢。 他暂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命人去将钱样和钱霓叫来书房。 等钱样到的时候,钱霓已经进去了。对于钱霓,她向来是能避则避的,因此钱样在廊下寻了一处遮阳的地方,静静的候了一会儿。 书房内。 钱巍对钱霓吩咐道:“你准备一下,过几日就启程去往京城。为父给你在京城安排了一个住处,届时你就在那儿先住上几日,自会有人照顾你的衣食住行。 ” “爹,女儿不是直接嫁入轩王府么?”钱霓问道。 这几日在钱夫人的开导下,她也想明白了。王爷的侧妃也是要入皇室宗碟的,是皇家正儿八经认可的儿媳妇。虽说如今她暂时屈居王妃之下,可只要她能牢牢抓住王爷的心,谁还能小瞧了她不成? 若是王妃命薄,她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做王妃了么?就和她娘一样,如今府里还不是她说了算,那个钱样算什么东西? 如此一想,钱霓对入轩王府竟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了。 “到了京城,你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新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入王府。”钱巍淡淡的道。 “新的身份?”钱霓有些不解。 钱巍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没有和钱霓交代过此事。这也不怪他,在这府中、隆州城,甚至是整个萧国的东南府,他钱巍做事向来是不需要同任何人解释的。很多时候,往往他一个眼神,下面的人便能知晓他的心意,替他将事儿都办完了。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钱霓,道:“到了京城,对外你便不再是我钱巍的女儿。你的新身份是绣坊的一名秀娘,精于女红。后轩王殿下与你相遇,对你心生情愫,这才以侧妃之礼将你迎入王府。具体的到了京城,自会有人与你细说的。” 钱巍只是粗略的和她做了交代,其余的他也懒得亲自去说。只是,最后他又严令道:“你要记住,除了轩王殿下,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许暴露真实身份!” “秀……秀娘?爹,如此一来王府里的人肯定认为我身份卑微,届时就没人会将我放在眼里了。我不要!”钱霓不乐意了起来,嘟着嘴,扭捏着身子道。 她还想着进了府,就凭借着自己是正二品大员嫡女的身份与王妃分庭抗礼。若只是一个秀娘,她在府中还怎么走动? 钱霓还是被钱夫人保护的太好了,她对于她的父亲还是不太了解。在她”自以为是“的撒娇之下,钱巍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道:”若是你不愿意,便与你长姐换一换。她动身前往京城,你嫁给陆鼎铭。” 横竖,两个女儿都是他维系关系的棋子,至于谁嫁给谁,他真的没有太大的所谓。 钱霓被吓了一跳,她才不要嫁给陆鼎铭那个比爹爹年纪都要大的老头子呢。这样的福分,还是让钱样享受去。她赶紧摇摇头,道:“女儿都听爹爹的。” “嗯。”钱巍点了点头,道:“出去。将你长姐叫来。” “是。”钱霓转身出了书房,左右环顾了一眼,才见钱样正在廊下站着。她趾高气昂地朝她走了过去,道:“爹爹叫你进去。” 钱样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话,正要与她错身走过,不料却被钱霓一把拽住了手臂。 钱霓得意洋洋地仰着头,神情睥睨地看着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在本王妃面前,你胆敢不行礼就走?” 钱样回过头,神色不变的说道:“等你真的做了皇子侧妃再说。如今,我还是你的长姐。” “你……!大胆!”钱霓被气的够呛,伸手就要朝钱样脸上挥去。却不料,突然有一人挡在了钱样面前,替她挨了这一巴掌,并跪下道:“二小姐息怒。” 这人正是钱样的贴身婢女。 钱霓还想发作,却听到书房内传来父亲威严的声音:“还不进来?” 她这才作罢,收了手道:“暂且放你一马。不过,你给本小姐记住了,日后我是王妃,你只是一个商户之妻,若是你还有幸能见得到本妃,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趴着!” 不过,钱样并没有搭理她,只是伸手扶起丫鬟,才迈步走进书房。 第247章 绝配 “父亲。”迈进书房,钱样低头屈膝行礼道。 其实,论起教养,钱样不知比钱霓强了多少倍。只是,毕竟如今陪在钱巍身旁的是钱霓的生母,钱巍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偏心于钱霓的。 “嗯。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一声。”钱巍道,“你与陆鼎铭的婚事,先暂时搁置。” 钱样眼前一亮,她脑子里猛然闪现出了夏儿说的话。是她们出手相助的吗? 钱巍瞥了一眼钱样的神色,只以为她是开心于不用嫁给陆鼎铭了,冷冷地开口道:“我说了,是暂时搁置。日后,你总归是要嫁过去的。这些日子,你若是愿意出去走走,便去账房支些银子,好好轻松一段时日。” 这已经是钱巍仅存的父爱了。 若是以往的钱样,应该是屈服于自己的命运了。可如今,她的身后有了愿意帮她的人,她心里也燃起了希望。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 钱样想了想,抬起头问道:“父亲,我其实有些好奇,即便您再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您的女儿,多少也代表着刺史府的脸面,您又为何非我逼着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呢?” 听了这话,钱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可以了。” 他一挥手,道:“出去。” 这个答案倒也在钱样的意料之中,她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万一他愿意说呢? 钱样对着钱巍俯身,道了一声”是“,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光落在了架子上挂着的画像上。她眼睛猛然一闪,这几人,她在宫宴上见过的。 父亲将他们的画像挂在书房做什么? 莫非他们要来隆州?或是已经来了隆州? 那日来帮她的那位姑娘曾提到过祁诺,言语间对他也很是熟悉的样子,莫不成她是祁大小姐身边的人? 一时间,钱样的脑袋中闪过很多想法。直到出了书房,贴身丫鬟迎了上来,她才回过神来。 …… 在愈发的好吃好喝伺候了几日之后,陆鼎铭开始沉不住气了。 这一次,这亲自到了陆风璟等人住的院子里头,“关切”地问道:“几位在这儿住的可还舒心?可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这话问的,显然是没话找话了。总不能,一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陆风璟考虑的怎么样了? 虽然,陆风璟等人早就看出来了。 “陆老板太客气了,还亲自跑这一趟。这几日我们在陆府住的很舒服,下人们也伺候的很好。”萧纳笑着寒暄道。 陆鼎铭心中难受的很,暗道:你们是舒服了,可你们知不知道这短短几日究竟花了我多少银子?! 陆鼎铭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他这才转头看向默默不说话的陆风璟,问道:“璟儿,爹前几日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陆风璟听了陆鼎铭的问话,反问了一句。 陆鼎铭来这儿之前便做好了两手准备。最好陆风璟能被忽悠进去,答应了此事,他便可以拿出事前准备好契约,让陆风璟当场签字,敲定此事;若是他还要推诿,陆鼎铭还有一大段的“肺腑之言”,打算再好好劝一劝他。 可没想到,陆风璟竟然是这个反应。 所以,他竟然是压根就没有想过么?他在耍他? 陆鼎铭怒火中烧,差点就要压制不住火气了。这么多时日了,他处处受掣肘,时时受气,他真的是受够了! 可事情推进至此,他还想着试一试。 故而,他只能再一次压下翻涌上来的怒气,好言道:“就是‘陆宝斋’和‘璨珠阁’合作的事儿啊。你该不会忘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会忘了呢。”还好,陆风璟的回答让陆鼎铭稍稍缓了一口气,不然他真怕自己要被气死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陆鼎铭赔着笑脸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考虑。毕竟,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不是吗?”陆风璟抬起头,淡然的看着他。 “你是说退亲的事儿?”陆鼎铭明知故问道。 他原本想着这件事能拖的话就先拖一拖,若是陆风璟忘了,或是被他给忽悠过去了,不就不用做了么? 毕竟,除了要和刺史府结亲之外,能娶到如此的妙龄少女,对于年过半百的陆鼎铭来说也是十分心动的。 “这是你的事儿,我自然是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这次,陆风璟没有再表现出着急或者是强烈的态度来,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 可陆鼎铭着急啊,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了,他可舍不得功亏一篑啊。 于是他说道:“爹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退亲的事我已经和钱大人说好了,他也同意了。只不是,钱大人毕竟是朝廷大臣,我这刚刚提亲便立马就上门退亲,他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所以,我们想着这事儿就先缓一缓,等隆州城的百姓忘了这件事,再将手续给办了。” “嗯,你说的对。如此,就等手续办完,我再考虑合作的事儿。”陆风璟挑了挑眉,笑着说道,“陆老板,想必您也挺忙的,我就不多留了。请。” 陆鼎铭一见这就要将他给“请出去”了,心中一急,连忙道:“不过我方才也想了想,坐谁人还是干净利落些好。这样,明日,明日我就上门退亲去!” 陆风璟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如此,我便静候佳音了。” 萧纳和祁柒站在一旁,看着陆鼎铭吃瘪的样子,心中发笑。真的,论起气人的本事来,若是陆风璟自认第二,就没有人敢号称第一了。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和萧雨卿真的是绝配! 第248章 闯出陆府 “发生什么事了吗?”祁柒伸手沏了一杯茶,放在萧纳面前,问道。 方才,侍剑拿来一封从东宫传来的急报,萧纳看过之后便眉头紧皱。 听到祁柒的问话,萧纳顺手将密报递了过去,道:“你看看。” 祁柒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起来,问道:“要准备回京么?” “我越来越觉得这里的事儿很蹊跷,若是就此回京,我有些放心不下。”萧纳依旧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其实真的论起来,我们在这隆州城里人单力薄,即便真的查出了真相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反倒有可能惹祸上身。不如我们先行回京,一来可以看看宫里如今的情况,二来也可以好好调查一下钱巍。至于这里的情况,我派人盯着,一有风吹草动我便告知你。你觉得如何?”祁柒想了想,如是说道。 萧纳沉默了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片刻,他抬起头道:“就依你所言,我们先行回京。” 东宫的密报,二皇子殿下萧熔于大婚前夕突然站了起来,且身体恢复的极好,如今已经行行动自若,健步如飞了;同时,如今的二皇子殿下已经由圣上册封为亲王,且接手了原本由大皇子萧翼掌管的鸿胪寺,正式走入了朝廷。 …… 这边,陆府的下人将几人正在屋子里收拾包袱的举动回禀给了陆鼎铭。 陆鼎铭双眼一眯,冷冷地道:“想走?门儿都没有!” 他一边吩咐府中的护卫守好大门,不许放过一只苍蝇;一边站起身来朝客院走去。 刚靠近院门外,他就听见派去“照看”的下人拦着几人,苦苦哀求道:“大少爷,您即便要走也要和老爷知会一声啊。” “我要走便走,犯不着和他知会。”陆风璟冷冷地道,径直越过他往外走去。 “可您若是就这么走了,老爷该怪罪我们伺候不周了。您慈悲为怀,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仆人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他们,继续劝着。他心中暗自着急,若是再不来旁的人,他就要挡不住了。 “呵,慈悲为怀?我又不是和尚,要什么慈悲为怀?”陆风璟冷笑一声,他又接着说道:“你也不必担心,他不会怪罪你的。毕竟,你对他唯命是从,这段时日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再衷心不过了。” 下人的脸色一僵,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心思和举动早就落在了大少爷的眼里了。 陆鼎铭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眼见着下人就要拦不住了,这才现身走了进去。 “璟儿,你们这是……?”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看不出来么?我们要走了。”对陆鼎铭,陆风璟向来是懒得打太极的。 “怎么突然就走了?可是我招待不周?”陆鼎铭客套的问道。 “这段时日,陆老板尽心尽力地招待我们,我们都记在心里。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敢再多加耽搁,这才着急离开。还望陆老板见谅。”萧纳上前一步,客气地说道。 陆鼎铭见几人是铁了心要走,也不愿意多说废话了。他挑明了说道:“既然几位执意要走,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先前我提到的’陆宝斋‘和’璨珠阁‘合二为一的事儿,璟儿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说罢,他双眼直直地盯着陆风璟,原本的和善与慈爱已经荡然无存。 “我不同意。”陆风璟言简意赅。 “不同意?我处处顺着你的心意,在你们身上花了大量的钱财,甚至退了刺史府的亲事,换来的就是你的一句不同意?璟儿,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当他再喊出”璟儿“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加重了语气。 “我是答应过你考虑考虑。如今我考虑清楚了,我不同意。这个交代陆老板可还满意?”陆风璟轻笑了一声,说道。 陆鼎铭气的是咬牙切齿,他这才反应过来陆风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同意他的提议。他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企图,这才带着他兜圈子呢。 可恨的是,这段时日他竟然被一群黄毛小儿耍的团团转! 见陆风璟等人抬脚就要走,陆鼎铭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随即,院子门外蹿出了十来名护卫,将一群人给包围了起来。 陆鼎铭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真当我陆鼎铭是一个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吗?!” “陆老板这是何意?”萧纳递给已经将手中的刀剑拔出一半的侍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故作不解的朝陆鼎铭问去。 “好了,我也不与李公子打太极了。我不妨告诉你们,今日陆风璟若是不将‘璨珠阁’交出来,你们休想离开陆府半步!” ‘呵。你也算是个名声在外的人物了,竟然还能做出抢儿子生意的事儿来,可真有脸啊。”萧雨卿嘲笑道。 “你不必拿话激我,在商言商而已。更何况,他拿我当父亲了么?”陆鼎铭冷笑一声,道。 陆风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下令道:“陆飞,我们走!” 陆飞听令,拔出剑便朝包围着他们的护卫;与此同时,侍剑和夏儿也拔剑加入了战斗。不出几招,所有人躺倒在地,哀嚎了起来。 陆风璟甚至轻蔑地回头朝陆鼎铭笑了笑,才抬脚往外走去。 陆鼎铭气的发抖,他跟在几人身后一直走了大门口,见足足有三十几人严守门前,才笑了出来,道:“你们以为我陆府便如此不堪一击么?天真!” 他府中的护卫,有相当一部分人早些年的时候都是在江湖中混过的,手脚功夫是不会差的。 当然, 这都是陆鼎铭的自以为是。这些人在祁柒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毕竟,但凡能在江湖中闯出些名堂的,又有谁会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护卫呢? 她扫了一眼拦在他们身前的几十号人,便将他们看的明明白白。祁柒笑了笑,道:“夏儿,方才过瘾了么?” 夏儿会意,笑着喊了一句“谁都不要和我抢!”,就提剑冲向了人群之中。只见,一个少女的身影在人群中飞速的穿梭,手中的剑飞舞,不是打中这人的脚踝,就是击中那人的膝盖,几轮下来还能站着的人竟是寥寥无几。而夏儿,竟然还能抽空朝他们露出“甜甜一笑”,看着毫不费力。 第249章 派人追捕 看着几人潇洒离开的背影,陆鼎铭再也忍不住,竟是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这都是这段时日积聚在他心里的怒气。 陆鼎铭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去。然而,在他彻底昏死之前,陆鼎铭强撑着一口气,吩咐道:“将……将仓库的守卫全部调来,抓住他们!抓住……” 仓库的守卫,才是陆鼎铭手中最有实力的队伍。他们的老大,确实是江湖上有些名头的高手,是陆鼎铭花了重金请来镇守的。毕竟,仓库中珠宝众多,价值连城,他不敢掉以轻心。 如今,他竟是要将看守仓库的势力全部调出拦追堵截陆风璟一群人,看来他真的是孤注一掷了! 在陆鼎铭陷入昏迷之前,心中想着:这下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 这边,几人从陆府出来,刚上了马车,祁柒便开口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出城,我去见一见钱样。稍后就来。” 在他们决定要回京之时,祁柒就让夏儿再去了一趟刺史府找钱样。尽管眼下陆鼎铭迫于陆风璟的压力退亲了,可她担心在他们离开之后,钱样还是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她让夏儿去告诉钱样,若是真的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就去某个地方找一个叫做“阿兴”的人,他会帮她的。 不过后来夏儿回来,和祁柒禀报说钱样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想要见她一面。 “去刺史府么?我和你一道?”萧纳问道。 “不必。你的身份不好暴露,再者说就我和夏儿两人目标也小一些,更好行动。”祁柒说道,她笑了笑,“放心,我很快就追上来。” 说着她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刺史府,钱样焦急地等在屋子里头。 方才,前几日来找她的姑娘又来了,说他们马上要离开隆州。那位姑娘还说她家小姐担心在他们走了之后,父亲和陆鼎铭还会打上她的主意,便让她来转告自己在隆州还有谁可以帮她。 钱样心中感动,也越发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她真的很想见一见她,一来她想要亲自感谢祁柒对她的帮助;二来她觉得这辈子她应该不会再见到祁诺了,能见一见与他长相相似的家人也是好的。 那位姑娘有些犹豫,但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告诉她,让她不要离开屋子,若是她家小姐愿意见她,会来这里找她。 于是,钱样遣散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独自一人守在屋子里。 可快要半日过去了,她这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就在她心中期冀的火苗即将熄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随即房门打开又合上,两名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 其中一人,正是她在宫宴上见过的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 “钱小姐,冒昧进了您的屋子,还请见谅。”祁柒笑着走近她,开口说道。 钱样摇摇头 ,道:“是我冒昧要见祁小姐。”说着,她直直朝祁柒拜了下去,道:“多谢祁小姐仗义相救,钱样感激不尽。” 祁柒侧身避过,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二人在桌边坐下,祁柒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我来的?” “就在这位姑娘来找我时,我从她的话语听出了她对祁二公子的熟悉感,便隐隐有了猜测;后来不久,父亲将我唤去了书房,告诉我这门婚事要暂时搁置;就在那时,我见父亲书房里头挂了几幅画像,我因为刚从京城回来不久,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们。我当时就想着,应该是祁小姐出手相助了。”钱样道。 “钱小姐聪慧,我二哥果然没有看错人。”祁柒笑着道。 可钱样听了这话,眼神中尽是黯淡。她和祁诺,再没有可能了。 见钱样的落寞的神情,祁柒于心不忍。她微微叹了口气,想说些劝慰的话,却又觉得多余。如钱样这么聪慧的女子,又怎么会不懂呢? 沉默了片刻,祁柒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我们的画像挂在你父亲的书房,你可告诉他我们的身份了?” “没有。我想着您和殿下、公主既然是微服出巡,自然是不想暴露了身份,我便没有多言。并且我估计他应该也没有认出你们来,不然也不会将画像挂在眼前了。”钱样道。 祁柒点点头,笑着道:“你做的很好。往后也请钱小姐对此守口如瓶,多谢了。” “祁小姐放心,我定不会对外透露分毫。”钱样保证道。 “对了,说到钱大人,我倒想问问钱小姐,您对您的父亲,或者是府里的事儿了解多少?”祁柒想了想,随意问了一嘴。 这次回京,他们少不了要仔细调查钱巍的。 钱样仔细想了想,说道:“对于父亲的事儿,我知道的确实不多。他是个典型的大老爷,从来不管后院的事儿,对于前院的事儿自然也不会我们这些女儿家说了。只是近来倒是有一事,说起来是家事,却不知道祁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听?” “请讲。”祁柒道。 “我有一个妹妹,是父亲的继室,如今的夫人所出。就在父亲和我说要我嫁给陆鼎铭的当日,他说要将妹妹送入京城,入二皇子府做侧妃。”钱样道。 二皇子?钱巍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员,与萧熔相隔十万八千里,这二人是怎么产生联系的? 这件事在祁柒的心里打下了印记。 见话说的差不多了,祁柒站起身来,道:“钱小姐,虽然你与二哥有缘无份,可我依旧当你是朋友,我相信二哥也是。在我们离开之后,想必你还会遇到一些麻烦,若是你自己无法解决,便按着夏儿说的,去找阿兴。不要委屈了自己,让在意你的人心疼,阿样姐姐。” 钱样心中感动,眼中竟含着盈盈泪光。 “谢谢你。”她说道。 第250章 受了内伤 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刺史府,又悄无声息地从刺史府后院翻了出来。祁柒和夏儿俩人朝城外赶去。 好在隆州城里江湖人士不少,运着轻功在城中穿梭的人不少,让两人的举动也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只是,还未靠近萧纳等人,祁柒就隐隐地听见远处有刀剑的声音传来。 “你听到了么?”祁柒问道。 夏儿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来看,极有可能是殿下等人遭到追击了。 于是,祁柒提起内力,急速地朝前飞掠而去。果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前方,几十名江湖人士装扮的男子正与萧纳等人缠斗在了一处。 其中,影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牵绊,无法抽身,且一招一式间已经隐隐有了劣势。正如祁柒早前所说,影虽然武功高,但却少了一些实战的历练。若是碰上狡诈的老江湖,他并不占优势。 祁柒将局势看在眼里,她在脑海中飞快的权衡了一番,径直朝影和那名老者飞身而去,替影挡下了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重重一击,道:“你去帮他们!” 影也不恋战,点点头抽身飞回到萧纳身边。有了影的加入,萧纳的压力一瞬间少了许多。方才,他看出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陆风璟和萧雨卿而去,便猜出了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陆鼎铭派来抓他们回去的。因此,他将命令侍剑和燕西去护着两人,自己单独面对身侧的袭击。 而夏儿,方才在祁柒全力向前飞奔之下,俩人拉开了不少的差距。如今,她堪堪赶到现场,见状飞身护在了萧雨卿的身旁,让陆飞好全力帮助陆风璟。 “呵,你个女娃儿武功倒是不差。”与祁柒过了几招,并没有占地上风之后,老者不禁发出感叹。 “前辈有这样的身手,又何必自降身份,投身于陆鼎铭身侧呢?”萧纳看出来的事儿,祁柒自然也看出来了。 “小女娃儿,江湖上的规矩,拿了钱财就要替人做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也免的老夫伤了你。”老者到底还是有些惜才的,只不过受人所托不能失信。 “你还不见得打得赢我。”祁柒不以为意得笑了笑,说道。 “哼!狂妄小儿,不知好歹!如此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老者说罢,双手掌形一个变化,如闪电一般朝祁柒的肩头袭击而去,含着深厚的内力,快速且犀利。 原以为,祁柒会侧身躲闪,老者早就准备好下一个招式准备一击而中。却没想到,祁柒竟是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二人手掌相对,片刻,祁柒再一次内力运气,那名老者竟被震了出去。 他双脚在地上滑动,整整五步他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可是,他却一手按压在胸前,嘴角涌出了一股鲜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高强的内力。老夫甘拜下风!”老者也是个爽快的人物,干脆利落地认了输,大吼一声:“咱们撤!” 说罢,带头朝隆州城方向离去。一边走还一边仰天长啸:“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 参与打斗的人大多是由这位老者调教出来的,本身长时间的打斗就逐渐落了下风。如今见老前辈都战败了,自然也无心恋战,收了剑就往后撤去。 一时间,人群散尽,环境归于平静。 “小柒!你没事?”萧纳是最先发现祁柒的异常的。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她走去,伸手扶住了脚步有些虚浮的她,只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没事。受了些内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祁柒扯了扯嘴角 ,说道。 虽然她在内力上胜了老者一筹,可毕竟那是一名修炼了五六十年的老者,即便是胜了也不过是险胜。她不可避免地也受了些内伤。 萧纳将祁柒小心地扶上了马车,给她递了一杯水让她服下疗伤的药丸,又让她头枕着他的双腿躺下,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马车上的另一旁,萧雨卿紧紧握着陆风璟的手,担忧地朝他看去。陆风璟的脸色阴沉地可怕,眼中迸发着无法熄灭的怒火。 “阿璟,没事了。”萧雨卿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将手握得更紧一些,轻声说道。 陆风璟回头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伤害我不要紧,可他竟然敢伤害你,伤害我的朋友!卿儿,我发誓,我陆风璟至此与陆鼎铭势不两立!” “阿璟……”萧雨卿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她是在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的无限宠爱和包容下长大的,她无法想象,明明是血脉至亲的亲生父亲,怎么就能为了所谓的“生意”,所谓的“银子”而对亲骨肉下此狠手呢? 她没有办法对陆风璟感同身受,可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痛很痛。 萧纳一手搂着祁柒的肩膀,护着她避免因为马车的颠簸摔倒,一手在她的头顶轻抚。他的双眼眯起,透着杀气…… 第251章 初见二嫂 担心路途上再生变故,也避免夜长梦多,马车一路朝着京城方向直奔而去。 七日后,祁柒一行人终于靠近了京城。她的内伤也已经痊愈了。 因着萧纳此次是微服出巡,行踪不宜张扬,故而他们便在离京城五里亭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东宫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候了多时,见了萧纳和萧雨卿赶紧迎上前来,抱拳低声道:“见过殿下,公主。” “嗯。”萧纳颔首,看向祁柒,道:“暂时在这儿分别,等我回去稍加安顿,便来寻你。” “不急。离了京城这许久,定是有许多事等着你处理,你慢慢来。”祁柒笑着道。 “怎么不急?”萧纳反问了一句,道:“我去将军府可不是单纯的为了见你,我还得去拜见大将军和夫人的。” 用上了“拜见”二字,祁柒便明白萧纳这是要上门求亲了。她的耳朵染上了红晕,道:“我先回去了。” …… 镇国将军府 祁柒回去的时候,镇国将军府门外的红灯笼依旧挂着,瞧着热闹喜庆。时候有些巧,今日李夫人说想念女儿,在家中设下宴席,请女儿女婿回府吃个家宴。祁柒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这位“二嫂”。 和家人打了一个照面之后,祁柒回了雁飞院。回来的路走的有些急,还是有些风尘仆仆的。她要好好的梳洗收拾一番才好。 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祁诺和李芷娴回到府里,祁柒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二嫂。 确实如萧雨卿所说的那般,算不上一个很出彩的女子。但起码,瞧着安静乖巧,举止得体。 “二哥,二嫂,新婚大喜。”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厅堂,祁柒笑着站起身来说道。 “多谢小妹了。怎么瞧着有些丰腴了?”祁诺笑着回应,还顺带打趣道。 祁柒一时语塞。能不丰腴么?这些日子,萧纳心疼她受了内伤,这一路除了赶路,就在各处给她搜罗好吃的,说要好好补一补身子才行。 于是,祁柒便窝在马车里,不停地接受来自萧纳的“投喂”,自然而然也就“丰腴”了。当然,胖了她不只是她,还有陪着她一起大快朵颐的萧雨卿。 祁柒笑了笑没有说话,看向祁诺身后的女子,从春儿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她,笑着说道:“二嫂,很抱歉没来得及赶回京城观礼。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还请你不要嫌弃。” 白天进了城之后,祁柒先与陆风璟一道去了璨珠阁一趟,买了一套首饰作为贺礼。她想着女子对于珠宝总归是欢喜的。 李芷娴伸手接过,轻轻地道了声谢,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祁柒只当她是性子内敛,不爱说话,笑了笑也就退下了。 “小柒,既错过了二哥的大礼,三哥的大礼你可不能再缺席了啊。不然,阿晚可不嫁给我了。”这边,祁竞笑着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我这不是紧赶慢赶的回来了么?”祁柒没有多想,笑着应道。 只是,这话听在李芷娴的耳朵却很不是滋味。 今日回去,娘对她又是好一阵的叮嘱,让她小心防着周映晚。李芷娴心中便对周映晚有着强烈的敌意。如今再一听这话,不免暗自想着:这边错过了她的婚事只是事后轻飘飘的一句抱歉,那边却因为周映晚的婚事“紧赶慢赶”的回来了,这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是什么?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坐下吃饭。”薛言笑着说了一句。众人便团团坐在了一张圆桌之上,用起了晚膳。 “娴儿,今日回府可还顺利?”薛言关心的问了一句。 “回母亲的话,一切顺利。多谢母亲关心。”李芷娴赶紧放下碗筷,恭敬地答道,端庄正式却显得有些疏离。 “和你说过几次了,自家人吃饭没有那么些规矩。怎还如此拘谨?”薛言笑着斜睨了她一眼,嗔笑着说道。 “对呀,二嫂。将军府很是随意的,你不必时时刻刻端着,怪累的。放松些就好。”祁柒一边笑着接了句嘴,一边给坐在她膝头的小祁铭舀了一小勺子蒸的光滑细嫩的鸡蛋羹。 如今在这饭桌上,只有娘亲、大嫂和她三个女子,大嫂自然是不会多话的,她便想着多说些话让二嫂能放松些,正如当初大嫂刚来府里一样。 可李芷娴却不是这么想的。 原本婆母说的话就让她有些不自在了。娘亲说过的,像这些豪门大户,很多时候骂人也是笑着的,让她千万不能被表象给迷惑了。 因此,方才婆母虽是笑着的,可她却在揣摩是不是婆母对她有所不满了?正在她内心打鼓之时,祁柒的话像是在她的心中敲下了一锤,她一瞬间不满了起来。 “婆母是长辈,指责我也就罢了。你只是一个小姑子而已,又凭什么说我的不是?!”李芷娴在心里想道。 再看祁柒的座位,紧挨着婆母,坐在上位。这又是凭什么?若是按规矩来,这个位置应是大嫂的,随后是祁诺和她才是。祁柒作为家中最小的妹妹,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坐着?! 可偏偏,大家伙儿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异议。 她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难以言说了起来。只不过,众人都以为她是还不适应府里的氛围,有些拘束而已,没有放在心上。 “对了,阿竞,阿晚的家人都安顿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么?”薛言将注意力从李芷娴身上移了开来,看向祁竞问道。 四月的吉时一个接着一个,再过三日,便是祁竞和周映晚的大礼了。因着周映晚的家人离得远,祁啸廷特意向圣上讨要了恩典,给周仲平多批了几日的假,让他带着升州的亲友早些来了京城参加女儿的大礼。 昨日,他们刚刚到了京城,住进了薛言送给周映晚的宅子里头。 “嗯,都安排妥当了。除了宅子里伺候的下人,我还特意拨了伶俐些的人在那儿候着,若是他们愿意在京城转转,也好有人带个路。”祁竞道。 “那就好。人家千里迢迢的到了京城,千万不要怠慢了。”薛言又嘱咐了一句。 “放心。我知道的。”祁竞道。 李芷娴一边沉闷的吃着饭,一边听着。她不由得转头看向身旁的祁诺,内心中泛着酸楚。 倒不是说祁诺对她不好。自从她嫁给祁诺以来,祁诺并不曾亏待了她,二人相敬如宾,相处的也很是不错。只是,她似乎从未感受过如祁竞对周映晚视若珍宝那样的宠爱。 感受到李芷娴的视线,祁诺转过头来,轻声的问道:“怎么了?” 李芷娴回过神来,忙摇摇头,又重新低下头去。 祁诺见状,伸手夹了一个由剁碎了肉糜制成的丸子,放入她的碗中。 “喜欢便多吃些。”他说道。方才他见她夹了好几筷子,应该是喜欢的。 李芷娴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肉丸子,心中的阴霾还是驱散了些。夫君替她布菜了呢。 虽然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吃肉丸子。她伸手夹它只是因为这道菜离她最近而已。 第252章 冷眼相待 一顿晚膳用毕,众人各自散了去。祁诺与李芷娴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祁诺见李芷娴将祁柒送给她的锦盒往梳妆台上一放,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便笑着开口问道:“不打开瞧瞧?小妹送的礼物向来不差的。” 说着,他便自顾自的去一旁更衣了。 今日这一顿饭吃的,李芷娴是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散,哪里顾得上看什么礼物。如今祁诺开口提醒了,她才反应过来,于情于理都应该瞧上一瞧的。 只是,刚一打开,她就被盒子里头躺着的珠光宝气的首饰惊住了。 “这……这也太华丽了,得不少银子?”李芷娴不由地问道。 ”小妹有钱的很,你不用替她心疼。“祁诺以为李芷娴是喜欢,笑着答了一句。 李芷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一个闺阁之中的女儿能有什么钱?还不都是府里给的? 她心中有些心疼起来,仿佛祁柒如今花的都是她的银子一般。 李芷娴放下锦盒,上前将挂在架子上的便服取下,动作轻柔的披在祁诺的肩头。她一边服侍着,一边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夫君,府里是不是对小妹太过宠溺了些?” 祁诺一边将衣服穿上,一边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小妹是府里这么多年才盼来的女孩儿,自然是要宠着了。” 李芷娴绕到了祁诺身前,低头替他系上腰间的衣带,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我是觉得,毕竟是姑娘家,日后是要嫁人的。若是府里头现在不教她些规矩,以后婆家怕是会嫌弃的。” “她怎么没规矩了?”祁诺声音平淡,却已经有些不悦了。 镇国将军府护短,尤其是对唯一的大小姐,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人舍得说她一个字的不是,自然也没有人能容忍的了有人对她的编排。 李芷娴尚不自知,她接着说道:“你瞧今日的晚宴,照理说坐在母亲身侧的应该是大嫂才是,小妹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占了去,便生还一副神情自若地模样。这高门大户,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还有啊,一个姑娘家,就这么长时间在外头混迹着,像是什么样子?” “大嫂和你抱怨了?”祁诺回头看向她,问道。 李芷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反应,她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大嫂性子软,即便是心里不高兴也不好意思说。” “是她心里不高兴,还是你看不惯?”祁诺不是傻子,李芷娴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尽是在说小妹的不是。 见祁诺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了,李芷娴下意识地有些发怵。可她转念一想,她如今是祁诺的夫人,是祁柒的二嫂,有什么话是她不能说的?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己说的在理。 想到这儿,李芷娴一改先前的犹豫,道:“即便是我看不惯,那也是她做的不对在先。自古规矩便是如此,家中长辈坐于上首,小辈们则按照长幼顺序依次而坐,不然那就是逾矩。今日,她坐于大嫂与我之前,那便是没有规矩。” 祁诺知晓李芷娴的性子,也知道他的老丈人是一个十分严苛的儒生,因此他尽管心里头不太痛快,却也没有出声训斥,只是淡淡说道:“将军府没有这么些规矩。你日后在家里头,随意些就好。” 镇国将军府的公子受了父亲的影响,对于夫人还是尊重的。尽管,祁诺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感情。 “这怎么可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李芷娴还想接着说教,却被祁诺直接打断了:“那你便自己守着规矩,其余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芷娴一噎。她要立规矩,一是因为嫉妒,二是想要尽快在将军府稳住自己的地位;可若单单是用来约束她自己,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还想说什么,却见祁诺神色淡淡,也不看她,这让她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我看会儿书,你先睡。”祁诺从桌上拿过一本书,坐在软榻之上,静静地看了起来,再也不搭理李芷娴了。 李芷娴在原地愣了半晌,这是这么成婚这么长时间以来,祁诺第一次对她“冷眼相待”,她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可祁诺不搭理她,她心中也憋了一口气,不愿意先低头服软。于是,带着一脸委屈的神色转身上了床。只是,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越想越憋屈,她从来只听说过长嫂进门,小姑子要小心谨慎看着脸色行事的,怎么到她这里就全反过来了?更有甚者,她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夫君便恼怒地连她的床都不上了? 李芷娴不甘心,既然夫君护着她,她明日就去找婆母谈一谈。横竖她占着理,她怕啥? 祁诺是练武之人,耳目聪明,哪里听不出李芷娴在帷帐里头翻来覆去弄出的动静?只是,祁诺并不是故意要给李芷娴甩脸子的,他只不过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不然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会说出重话来,伤了她的面子,也伤了两人之间的情谊。 第253章 父子密谈 皇宫 萧纳悄悄地回了东宫,简单洗漱了一番,又悄悄的去了一趟圣上萧正炎那儿。 “儿臣参见父皇。”萧纳跪地行礼道。 见萧纳回来,萧正炎顿感肩上的重担轻了一大半。他让萧纳坐下说话,问道:“此次微服出巡成效如何啊?” 萧纳道谢后站起来身来,在软塌空着的一侧坐下,答道:“大开眼界。” “怎么说?”萧正炎问道。 于是,萧纳将此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萧正炎听。大多都是些民间百姓的生活日常和闲趣轶事。 萧正炎除了年轻时带兵抵御凌月国的攻击之后,便不曾在外头行走过。如今听萧纳说了这些平凡琐碎的事儿,却也觉得有趣的紧。 “若是有机会,朕也带着你母后抛开身份,去外头走上一番,体会你母后时常挂在嘴边怀念着的民间生活。”萧正炎道。 见萧正炎这么说,萧纳话锋一转,道:“只是,这一趟儿臣倒也有一个不一样的体会。” 他伸手替萧正炎斟了茶,道:“若您真的只是一介平民,无钱无权无势,或许过的并不如想象中的舒适。正如我在青州遇到的事儿那样。” “哼!这个方墉,竟然胆大妄为至此!朕已经下令将他处斩了!”萧正炎想起了这件事,心中又是一阵恼怒,“还有萧翼这个孽子,身为皇子却与朝廷官员勾结,将我萧国百姓视如草芥,养出这样的儿子来,朕日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父皇息怒。”萧纳将茶水端起递给他,劝慰道:“如今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萧正炎叹了一口气,道:“纳儿,不瞒你说,朕刚刚收到你密信的时候,那一瞬间真的想将他一并处死。可真到了要下令的时候,朕还是狠不下心来,那毕竟是朕的亲骨肉,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萧正炎抬头看向他,问道:“纳儿,那些受了灾害的百姓,会怪罪朕心慈手软,没有替他们讨回公道么?” 不得不说,萧正炎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明君。 “舐犊之情乃人之常情,父皇多想无益。只要做好后续青州灾民的安置工作,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定会感恩皇恩浩荡。”萧纳说道。 对于那些丢了性命的灾民及其家眷来说,萧翼不管受到了怎样的惩罚,最起码还活着。他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和父皇说,百姓不会怪罪的。可既然事情已然发生,无论萧翼是死是活,对以往的事儿都没有裨益了。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弥补,让活下来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萧正炎点点头,道:“朕派了户部尚书和工部商户亲驻青州城,责令他们务必要将事儿全部办妥才可回京;另外,十日一封奏书,详细禀报进程;从他们递上来的奏本来看,如今被大水冲毁的堤坝已经初步建造完成,正在进行下一步的加固工作;那两个村子也已经全部重新建了房屋,由官府帮着重新划分、翻新了田地,只能着堤坝建好后便可重新迁入;至于受灾的百姓,户部尚书将人都集中了起来,也让他们参与堤坝、房屋的建设之中,这样既能减轻官府的压力、加快进程,也能让他们有一份收入。” “户部尚书这个主意倒是极好的。”萧纳道。 “嗯。”萧正炎点点头,又开口道:“如今既然你回来了,后面的事便由你来接手。这些奏书,朕会让人直接送到东宫。” 萧正炎想了想,问道:“你打算何时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 “父皇,儿臣倒是真的想问一问您。您这么早就将朝政放手给儿臣,您不怕儿臣真的架空您么?”萧纳喝茶的手一顿,问道。 这话无论是谁听到了,恐怕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这真真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言啊。可偏偏萧纳就这么坦然的问了出来。 而萧正炎,不但没有一丝生气,反倒笑了笑,道:这么我便能早一些和你母后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都说帝王疑心重,可萧正炎不管怀疑谁,都从未怀疑过李乐姝母子三人。 萧纳笑了笑,心中感念于父皇的信任。 在隆州城,他见识了陆鼎铭仅仅为了一点银子,就对陆风璟使尽手段;如今再看父皇,却将整个江山毫无芥蒂地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就尽快。儿臣必将竭尽全力替父皇分忧。”萧纳道。 “那好,你先回去。朕明日会去东宫看你,随后就下令将你的禁令解除,恢复你监国之职。”萧正炎想了想道。 这场戏总归是要做全了的。 原本,萧纳还有其他的事儿要与父皇商议。不过既然他要来东宫,那稍后再说也一样。于是,他起身道:“如此,儿臣先行告退了。” 第254章 女儿的心事 凤仪殿。 此时萧雨卿正悠哉悠哉地躺在软榻之上,自得其乐。 “出去了一趟,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李乐姝笑着“责备”了一句,又问道:“这次玩儿的尽兴了?” 萧雨卿眼睛一亮,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母后,我这次出去才发现,外头的日子真的是丰富多彩,比沉闷的皇宫要有意思多了。” 她伸出手指,如数珍宝般的将去过的地方,见到的新鲜事,甚至是吃过的东西都说给李乐姝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她甚至手舞足蹈了起来,连李乐姝身旁的嬷嬷都笑了起来。 李乐姝脸上含笑地听着,突然间她注意到了萧雨卿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她问道:“本宫瞧着你手上的这枚戒指倒是有些意思。是在民间新买的?” 萧雨卿顺着李乐姝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哦,这是阿璟的师父送给我的。说是阿璟小时候亲手的做的。” ”阿璟?“李乐姝有些疑惑,是安宁在外头结识的朋友? ”呃……“萧雨卿想起来,她似乎还没有和母后提过她和陆风璟的事儿。 提起陆风璟,萧雨卿的话匣子再一次打了开来。她道:“他叫陆风璟。母后您知道前些年京城新开的‘璨珠阁’吗?陆风璟就是幕后的老板。” “璨珠阁”她倒是听进宫叙话的夫人们提起过,据说如今是京城最最有名的珠宝铺子,那里头的珠宝有些甚至比宫中的还要精致上几分。 “你是怎么和江湖人士认识的?”李乐姝问道。 “哦,他是小柒的朋友。这次我们外出他与我们一路。”萧雨卿随意答了一嘴,又接着说道:“母后,我和您说哦。阿璟他在珠宝设计上极有天分,小小的年纪就能做出如此精妙的首饰来。您看。” 说着,她伸出手,在戒指上轻轻一点,随即戒面上的花瓣便一片一片的打开,很是灿烂。 “这倒是个巧妙的设计。”李乐姝点点头,道。 “对?这可是他小时候做出来的哦。我们后来在江湖上碰见了他的师父,他的师父便将这枚戒指送给我啦。”萧雨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只是,还不等李乐姝再开口问话,萧雨卿脸上就换上了生气的神色,接着说道:“可是,阿璟有一个很坏很坏的父亲,不仅对他的娘亲不好,如今竟然还设计要将阿璟的‘璨珠阁’抢走,阿璟不愿意,他还派人追杀我们……” “你们遇到了追杀?你有没有受伤?”李乐姝一听这话,瞬间着急了起来,拉过萧雨卿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起来。 “哎呀,我没事。”萧雨卿道,“阿璟一直护着我呢。” 李乐姝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她心思细腻,见萧雨卿话里话外的语气,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她不禁收了脸上的笑意,问道:“你和这个陆风璟?” 萧雨卿脸上染上了不太自然的红晕,竟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扭捏,欲言又止地有些犹豫。 她朝李乐姝靠近了些,撒娇般地攀上了她的手臂,道:“母后,您一定要帮着我一起去劝劝父皇,不然他肯定不会同意我和阿璟的事儿的。” 李乐姝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拉了下来,牵着她重新在软榻上坐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母后仔细说说,这个陆风璟究竟是何人。” …… “若是照你这么说,本宫对他的为人倒是相信的。只是他背景复杂,像这样的追杀有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安宁,你跟着他太危险了。”李乐姝沉重的说道。 “不过就是个商户罢了,到时候让父皇或者太子哥哥寻个由头,将他处置了便是!”萧雨卿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早就想替陆风璟好好出口恶气了。 李乐姝斜睨了她一眼,“即便如此,你的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他怎么舍得将你放出宫去?若是被他知道了陆风璟竟敢对你起了非分之想,先别说处不处置他的父亲,怕是第一个就要先将他给剐了!” “所以才要母后帮我说情嘛。”萧雨卿摇了摇李乐姝的手臂,嘟着嘴恳求道。 李乐姝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样,你去给纳儿说一声,让他将这个陆风璟传到东宫去。母后先去见他一见再说。” 她和萧正炎不同,平民出身的她门第观念并没有那么的强。原本,她也不曾想过要招一个身份与女儿匹配的驸马,只要驸马对她足够真心那就行了。只是,她倒也没想到,女儿竟看上了一个做生意的商人,还是个江湖人士。 “多谢母后。我这就去找太子哥哥。”萧雨卿高兴地一蹦三跳。只要母后松口了就行,她会有办法说服父皇的。 第255章 陆鼎铭醒了 与此同时,隆州。 陆鼎铭昏迷了好几日才幽幽转醒。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人抓回来了吗?” “启禀老爷,没……没有。”管家守在一旁,面色尴尬的答道。 “怎么可能?!虞老爷子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怎么可能还拿不住这几个黄毛小子?”陆鼎铭气的胸口剧烈的震动,差一点又要一口气背过去。 “虞老爷子回来说,他技不如人,还请老爷另请高明。”管家道。 “你……你去将他给我喊来!”陆鼎铭怒道。他不相信虞老爷子说的话,不就是几个年轻人吗?武功还能高过他去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陆鼎铭,毕竟他不是武林中人,并不知道这位虞老爷子在江湖之中的实力。 确实,他口中的这位“虞老爷子”是一名高手,可绝对说不上是绝顶高手。撑死了,也就是二流的水准。比起祁柒的师父白鹭老人这个霸占武林高手排行榜前三的人物,他是根本不够看的。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为了银子做了他一个小小陆府的看家护卫呢?还不是年纪越来越大,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出来赚点银子糊口么? ……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虞老爷子一身长衣走进陆鼎铭的卧室,对着他拱了拱手,道:“陆老板。” 毕竟拿了他的银子,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虞老爷子,我如今也没有心力和你兜圈子。我问你,以你的本事,怎么会抓不住这几个毛头小儿?你是不是收了他们的好处才放过他们的?”陆鼎铭道。 在他的眼里,银子才是最有用的武器。 然而,虞老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没有。确实是老夫技不如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陆鼎铭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若是陆老板不相信,那老夫就此告辞,您另请高明。”虞老头拱拱手,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你要走可以,把这些年从我这儿拿走的银子通通给我吐出来!”陆鼎铭怒吼一声。 虞老头转过身子,看了病床上的陆鼎铭一眼,平静地说道:“陆老板给老夫的银子,是用来让我替你看守仓库的;老夫并未失职,为何要退银子?” “你……!”陆鼎铭觉得一定是这段时日的黄历与他相冲,否则为什么事事不如意,人人都与他作对?! 陆鼎铭的心胸实在是太过狭窄,虞老头也不想再在他手底下做事了。他最后与陆鼎铭说了一句话,也算是全了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陆老板,看在这些年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给你一句忠告。这几个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告辞!” 这确实是肺腑之言,虞老头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 与他交手的少女,瞧着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有这样绝顶的武功。除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天赋之外,背后必定有极其强大的高手! 可陆鼎铭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年他顺风顺水惯了,尤其是攀上钱巍之后,他更是嚣张的无法无天了起来。如今的他,几乎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 刺史府 钱霓泪眼婆娑地上了轿子,带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以及几名侍卫,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钱巍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头,提笔写信,寄往京城。 他收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如今轩王已逐渐在朝堂中站稳了脚跟。听说,自从他接管了鸿胪寺之后,几件事情办的滴水不漏,得到萧国内外的一片赞誉;圣上龙心大悦,将整个礼部都交给了他掌管。 事态开始朝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时候,他也该与轩王殿下建立更加牢固的关系了。 “大人,二小姐已经动身前往京城。”这边,一名侍卫推门走了进来,禀报道。 钱巍点点头,问道:“陆鼎铭那边怎么样了?” “正要禀报于大人,属下刚刚收到从陆府传来的消息,说住在陆府的几人前些时候逃了出去,而陆老板被气的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日,今日还刚刚醒来。” “什么?!陆鼎铭这个废物!”钱巍一拍桌子,骂道。 这几个人的身份还未查清,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走了?! “把陆鼎铭给我带来!”钱巍吩咐道,他才不会管陆鼎铭如今的身子能不能下床走动。 陆鼎铭拖着病体,被人架着进了钱巍的书房。 “钱大人。”陆鼎铭脸色苍白,双腿微微打着颤儿,对着坐在上首的钱巍拱手道。 “哎呀,陆老板怎么病成这副模样了?快坐下说话。”钱巍装模作样地说道。 “多谢钱大人。陆某还撑得住。”陆鼎铭在身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不知钱大人唤我来是何事?” 钱巍哪里会真正将陆鼎铭这种商人放在眼里,他看中的无非是他的银子罢了。于是,他开口问道:“距本官上次在陆府与你相谈已经有一些时日了,那先前说的计划办成了么?” “回大人,那几人……跑了。”陆鼎铭低下头,有些心虚地答道。 “呵。”钱巍冷笑一声,又问道:“那他们的身份,你可探听清楚了?” “没……没有。”陆鼎铭的声音越发的轻了下来。 “也就是说,陆老板既没有拿到银子,也没有查探清楚他们的身份。就让他们在这隆州城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将这儿的情况摸的清清楚楚,然后全身而退?”钱巍的声音沉了下来,厉声道:“若是让他们将庄子的情况传了出去,这个后果你担待地了吗?!” 陆鼎铭被钱巍突如其来释放出的气势吓了一跳,忙说道:“大人放心,有关于那庄子的情况陆某可以保证他们一无所知!这些日子,陆某派了人严密地看守着他们,并未见他们前往那处庄子半步!”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这条性命……”钱巍眯着眼睛盯着陆鼎铭,威胁道。 “陆某知道,知道……”陆鼎铭忙点头应承道。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陆鼎铭抬起头,问了一句:“大人,关于小婿和令千金的婚事,如今已没有阻碍了,您看……?” 陆鼎铭重伤未愈,却色心不死,还想着要娶新媳妇儿呢。 钱巍瞪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道:“提亲了没几日,你便上门退亲。若是本官如今再将女儿嫁给你,你说本官这脸往哪儿搁?陆老板,你是不是太不将本官放在眼里了?” 钱巍心中开始对陆鼎铭不满了起来。给了他几张笑脸,他便真将自己当回事儿了?只是,如今他还少不了陆鼎铭在银钱上的支持,钱巍缓和了语气,道:“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陆老板你记住,只要你能多尽力,本官和京城的那位爷,定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第256章 立规矩 就在祁柒回京的第二日,镇国将军府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 李芷娴今日起了一个大早,卯时三刻便候在了薛言的院子里头,等着伺候婆母晨起洗漱与早膳。 “夫人,二少夫人在院子里头候了有些时候了。”阿梨见薛言睁开眼睛,上前一步说道。 薛言皱了皱眉,随口说了一句:“不是和她说过了,府里没这些晨昏定省的规矩么?她怎么刚消停几日,又来了?” 阿梨苦笑了一声,也不言语。只是伺候薛言起床的动作更加麻利了些。也省的待会儿二少夫人抢着要动手。 李芷娴等了一会儿,听见屋子里头传来动静,问经过她身旁的小丫鬟道:“母亲可是起来了?” “回二少夫人的话,夫人刚醒,梨姑姑正在伺候着。”小丫鬟答道。 李芷娴点点头,心里头却暗自猜测了起来,“是梨姑姑不曾禀报婆母她来请安了?还是婆母不愿意见她?怎的不唤她进去伺候着?” 她想了想,上前轻轻叩了叩房门,开口道:”儿媳前来向母亲请安了。“ 薛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阿梨将房门打开。她这个儿媳妇,就是太过注重规矩了。 ”见过二少夫人。“阿梨开了房门,对着李芷娴福身行了一礼。 李芷娴只是淡淡地对她点了点头,便抬脚往屋里头走去。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阿梨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倒是有些不太适应。她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可以说是情同姐妹。后来跟着夫人进了将军府,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都拿她当做半个长辈,就连老爷都不曾对她冷过脸。这么多年了,在她面前拿乔的人,二少夫人还是还是第一个。 不过,阿梨也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边,李芷娴见了薛言,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快起来,不必多礼。”薛言连忙开口说道,示意阿梨将人扶起来。 李芷娴道了声谢,搭着阿梨的手站了起来,走至薛言接过她刚刚擦过脸的毛巾,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 薛言瞧着她觉得怪累的慌。明明可以直接递给小丫鬟的事儿,何必非得她中间再过一道手? 薛言顺势拉过她的手,笑着道:“这些事儿让丫鬟们做就行了,不用你动手的。” 她带着李芷娴走至桌边,道:“一早就来了,还没用膳?来,陪娘一起吃一点。” 李芷娴不自在地将手抽了出来,扶着薛言在餐桌边坐下,自己却依旧立在她的身后,道:“多谢母亲。只是身为儿媳,伺候母亲用膳乃是规矩,儿媳不敢逾矩。” 她今日就是来拿”规矩“二字说事儿的,若是自己先逾矩了,哪里还张的开口? 于是,李芷娴固执地摇摇头,道:”儿媳不敢坏了规矩。“说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碗白粥放在薛言面前,又拿起公筷夹了几样小菜放在薛言面前的碟子里,道:”请母亲用膳。“ 至此,性情豪迈的薛言看得实在的憋的慌,她道:“你要么坐下一道吃,要么便出去。这么一来一回的,看的我怪累的。” 她想着,这回李芷娴该听得懂话,坐下了? 只是,出乎她意外的是,李芷娴竟朝她跪了下来,道:“儿媳惶恐,竟惹的母亲不快。既是如此,儿媳便在外候着。母后若有吩咐,只管唤儿媳便是。” 说完,她行了一礼,起身退了出去。 这一番举动看得薛言和阿梨是面面相觑。薛言透过窗户,看着在在院子垂手而立的李芷娴,太阳穴扑通扑通的直跳。 她只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对付了两三口便停下了筷子,让人将李芷娴喊了进来,让她坐下说话。 见李芷娴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薛言在心底叹了口气,道:“娴儿,娘先前和你说过的,咱们这府里头不兴晨昏定省这一套。往后啊,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愿意几时起来就几时起来。只有晚膳的时候,咱们府里头的人再聚在一起和和乐乐的吃一顿饭便好。在你嫁进来之前,我也不曾对你大嫂立过规矩,对你也是一样的。” 李芷娴这才抬起头来,身子往前一倾,开口说道:“娘,媳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说。”薛言觉得,李芷娴对她自己的束缚实在是太多了,不论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儿媳便斗胆说上两句了。”李芷娴又给自己的话套上了一句开头,才道:“古言有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儿媳嫁来将军府这段时日,得母亲抬爱,夫君敬重,自然感恩万分。可儿媳也发现,咱们府里对于‘规矩’这一块,确实是有些懈怠了。就拿晨昏定省这一项来说,便是我们这些做晚辈必须要做的事儿。抛开家里的男人不说,在外头各有各有的事儿,不见得日日都能做到,可家里头的女眷是日日待在府里头的,若是少了母亲每日里的训话,则容易德行有失,伤了将军府的颜面。” 薛言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她今日这番执拗的举动怕就是为这番话做的铺垫。 “你是说阿芙和小柒?”薛言问道。李芷娴的话再明确不过了,家里的女眷,除了什么长辈的她和坐在这里的李芷娴,剩下的不就是两人了么? “大嫂为长,媳妇不敢多加置喙。可对于小妹,儿媳身为二嫂,倒想托大说几句。”李芷娴道。 “你说。”薛言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儿媳嫁入府中已经有些时日了,可一直到昨日才见到外出归来的小妹。儿媳早先在闺中之时,就曾听京城中的夫人小姐们议论过,说是小妹是在外头长大的,言行举止难免会有些不周到……” “外面的人议论就让她们议论去!”薛言开口打断道。她最不乐意听到的就是京城中这群自诩高贵的妇人们聚在一起嚼得舌根!她可不希望在家里头还有人拿这些说事儿! 可李芷娴却不会轻易放弃,她接着道:“是,外人的话咱们关起门来也就听不到了。可小妹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任由她们说下去,败坏了她的名声,日后对于她在婆家的日子却是没有好处的。” 第257章 “教导” “那你打算怎么办?”薛言皱着眉头问道。她倒想听听李芷娴接下去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母亲,儿媳认为,能堵住悠悠众口最好的方式,唯有‘立身正’三字。母亲应该从现在开始让小妹学习妇容女德,无事不可轻易出门、每日里晨昏定省听母亲训话、在家中谨守长幼秩,比如见到父母、兄嫂要做到行礼问安,用膳时不可逾矩而坐等等。”李芷娴听到薛言这么问,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说的更加顺畅了。 阿梨站在一旁,见薛言的眉头越皱越紧,赶紧开口打岔道:“二少夫人,再过两日就是三少爷大婚的日子了。这两日府里的事情多,这些就过些时候再议。” 李芷娴看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些不高兴起来,对薛言说道:“还有像这种主子正在说话,下人随意插嘴的情况,也是需要改进的。“ 这倒是让阿梨一愣,随即一敛身子,道:”是老奴失言,还请二少夫人见谅。“ 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 “府里的事我心中有数。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用膳。”薛言实在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了,揉了揉鼻梁说道。 “母亲……”李芷娴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阿梨上前一步,对着她微微躬身,一伸手道:“夫人累了,二少夫人先请回。” 李芷娴见薛言闭上了眼睛,也不好再强行说下去。她无法,只得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直到她离开了院子,薛言才睁开了眼睛,道:“都插手管起我屋子里的事儿了,谁家的儿媳妇有这样的规矩?” …… 这边,李芷娴回了自己的院子,在下人的伺候下用了早膳。她回想起方才婆母的态度,心中还有些不太舒坦。 想了想,她起身朝祁柒的 雁飞远走去。 原本,她是想派人将祁柒喊来的。只是她转念一想,如今她才刚嫁来不久,也不好太过于强势,还是暂且先放下点身段才好。 等她见到祁柒的时候,祁柒正练完武,坐在桌前吃饭。见李芷娴过来,她抬起头笑着和她打招呼道:“二嫂,可用过早膳了?一起吃点?” 李芷娴见祁柒看见她,不说行礼了,甚至没有站起身来,心里越发的不痛快了起来。 她压着情绪在餐桌旁坐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了,我今日伺候完母亲起身后回自个儿院子用过早膳了。小妹是这会子才起床?” “倒也不是。只是我习惯每日早晨先练武,因此用膳的时间会晚一些。”祁柒没有多想,只是解释道。 李芷娴笑着点点头,道:“早就听说小妹武功高强,原来是每日勤奋练习的缘故。只是小妹,二嫂倒是想劝你一句,毕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还是应当学习规矩才好。这样日后到了婆家才不会被挑理呢。” 祁柒听着她话里话外有些意味深长,这才放下筷子,答道:“多谢二嫂关心。只是我倒是觉得,若是我日后的夫君只知道拿规矩压人的话,那还不如不嫁了。” 李芷娴愣住了,她是个憧憬着相夫教子,持家安宅的寻常女子,哪里听到过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 “二嫂?”祁柒见她出神,笑着喊了一声。 “啊?”李芷娴这才反应了过来,收拾了心情,说道:“小妹说的哪里话?二嫂知道你在家中有父母兄长疼着宠着的,可你总归是女子,总也不好一辈子待在家里?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缺了的。” 祁柒听出了李芷娴的不友好,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从秋儿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道:“还请二嫂教导一二,这该有的规矩指的是什么?” “倒也谈不上教导,只是二嫂毕竟长你几岁,也嫁了人,有些经验想说与你听。”李芷娴道。 “二嫂请说。”祁柒倒想听听她今日特意跑这一趟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如此,我就随便说上几句。”李芷娴笑了笑,道:“身为人妇,事事要以夫君为先,温婉恭顺,切不可顶撞夫君;身为儿媳,要做到日日晨昏定省,侍奉公婆;为人子女,在家中孝敬父母,恭敬兄嫂,友爱晚辈,做到长幼有序。” 李芷娴说完,定定地朝祁柒看去,她想看一看祁柒会是怎样的反应。 只见祁柒依旧是淡淡的笑着,不恼不怒,开口道:“二嫂说的极是,我受教了。日后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的,还请二嫂受累提点着。” 祁柒的反应让李芷娴感受到了“训话”的快乐,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终于在这个家里有了话语权。于是,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受累是谈不上的。小妹能听的进去那便是极好。你放心,身为兄嫂我定为将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 祁柒笑着点点头,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礼,将“心满意足”的李芷娴送了出去。 “小姐,这二少夫人为何突然跑来教训起您了?她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冬儿有些打抱不平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李芷娴说了那么多,不就是端着架子来训话了么? 祁柒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想必是二嫂家教甚严才养成了谨守规矩的性子,由她去。” 不管她与二哥是否两情相悦,可既然已经嫁进来,便是将军府的人。如此,迁就着一些倒也是不打紧的。 第258章 耳旁风 “三嫂。”一见到周映晚,祁柒开口笑着打趣道。 周映晚这几日都被她的父亲拘在宅子里,安心待嫁。见到祁柒,她开心的不得了,小跑着上前拉过她的手,道:“小柒,你终于回来啦?我真怕你赶不上的我的大礼。” “我怎么敢不来参加你的婚事?我听三哥说了,若是我再不出现的话,你可要不嫁给他了。”祁柒笑着道。 还不等周映晚开口说话,门外就传来另一个少女的娇俏声:“你听她的?她早就盼着嫁给祁诺了,哪里会舍得?” 两人转头一看,正是沈灵欢从外头走进来。 “你们两个怎么凑在一块了?”在这儿能见到沈灵欢,祁柒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两人还是当初周映晚住在将军府时,沈灵欢来找祁柒,通过她才认识的。两人都是直率的性子,倒是性情相投,也能聊的到一块去。 只不过,祁柒倒是没有想到,她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这两人已经如此熟念了。 沈灵欢脚步轻快地走进屋里坐下,笑着开口说道:“因为她未来的夫君,祁三公子怕她日日待在家里头无聊,特意找上了我,让我给当他俩的传声筒呗。”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丢给沈灵欢,道:“喏,这是前几日你的未婚夫要带给你解闷的,不过祁跃那个不靠谱的给忘了,直到今日才想起来给我。” 周映晚手忙脚乱的接过,小脸瞬间红了起来。祁诺确实是个再体贴不过的男子,他知道以她的性子闲不住,除了拜托沈灵欢时常来陪她说话之外,还三天两头的给她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祁柒听着沈灵欢的话,倒是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些故事,她不禁问道:“你和我六哥又是怎么回事?” 记得她离京之前,那两人还是水火不容的样子,怎么如今听着好像已经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下轮到周映晚”噗嗤“笑出声来了,她兴奋地说道:“这个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在祁柒离京之后,沈灵欢有一次来将军府找她。府里的下人告诉她这段日子大小姐似乎不在府里,可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 然而,正等她打算回去的时候,好巧不巧遇见了从府里头出来的祁跃。当时的两人确实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就呛了起来。结果沈灵欢不仅在武功上不如祁跃,就连斗嘴都不是他的对手。 气不过的沈灵欢就追在祁跃的身后,一路走一路吵……俩人后面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等沈灵欢下一次再来将军府时,是这俩人约着一起出去玩儿了。 见祁柒朝自己传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沈灵欢有些心虚的眼神闪躲。她朝周映晚看去,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映晚得意洋洋地从一旁拿出一封信,在沈灵欢面前晃了晃,脸上是一副“欠揍”的笑意。 “好啊,我好心好意地替你们俩传话,你们竟然还暗中取笑我,看我不将它们都撕烂!”说着,沈灵欢就要伸手去抢夺周映晚举在半空中的信件。 没错,这封信正是祁竞通过祁跃,托沈灵欢带给周映晚的。毕竟,两人成婚在即,按照规矩是不能见面的。 周映晚笑着躲过,将信小心翼翼地放好,道:“这我可要留着的。” 沈灵欢嗔了周映晚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不和你一般见识”。她的脸上有一些隐隐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打闹间累的,反正祁柒看着倒是觉得有些娇羞的模样。 “好了,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这个是我作为朋友送你的嫁妆。至于作为弟妹的那一份,就等你过门我再给你。”说着,祁柒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周映晚,道。 周映晚倒也不见外,道了声谢就收下了。她们来谁跟谁啊?她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小柒的呀。 …… 等祁柒回到将军府,又是傍晚的时候了。 李芷娴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堂一侧,见祁柒回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回来啦?坐下歇歇,等你二哥从军营回来就开饭了。”薛言见祁柒回来,笑着开口说道。 祁柒自然地在薛言身侧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糕点,笑着道:“我方才从映晚姐姐那儿回来。” 李芷娴瞧着祁柒的举动,心里头的不悦越发的浓烈起来。这是拿她刚说的话当耳旁风了吗?她究竟有没有将自己这个嫂子放在眼里?! 于是,李芷娴开口问道:“小妹今日出门,可与母亲禀报过?” 她突兀的话语声让厅堂中的气氛一滞,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薛言反应快些,笑着道:“她白日里与我说过了,是我同意的。” 薛言不知道李芷娴究竟想要干什么,从今日清晨开始就一直拿着规矩说事儿,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可她也不想当众落了李芷娴的面子,只是打着圆场。 李芷娴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直到桌上摆起晚膳的时候…… 第259章 当众发怒 “老爷,夫人,二公子回来了。”门外,小厮小跑进来禀报道。 “好,那边摆膳,咱们先坐。”薛言点点头,吩咐道,也招呼大家先行入座,等祁诺进来就可用膳了。 众人呼呼啦啦的站起身来,随意的选了个位置也就落座了。 李芷娴看着祁柒跟在薛言身边,眼见着就要在薛言身边坐下,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妹,可还记得咱们说过什么了?” 祁柒的动作一顿,她看向李芷娴,只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虽带着笑,却隐含着一种“教训”的意味。 见祁柒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李芷娴心里再一次涌起不满,看来她压根是没有将她说的话听进去啊。 她往旁挪了一步,站在大嫂下首位,眼神在座次上一扫。 “你们说什么了?”祁诺进来的时候,就见众人僵硬地站在餐桌旁,李芷娴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祁柒见李芷娴的举动,倒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笑了笑,将薛言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说道:”没什么,和二嫂闲聊罢了。“ 若是让二哥知道二嫂是来教她”规矩“的,二哥怕是该不高兴了。 李芷娴走到祁诺身边,轻声开口唤了一句“夫君”。 “我问你,你和小妹说什么了?”祁诺本来就已经看出厅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又想起昨日晚上,李芷娴在他面前说小妹的不是,本能的觉得她去找小妹不会是简单的闲聊,才又追问了一句。 李芷娴的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这是祁诺第一次对她说重话,还是当着这么多弟妹的大庭广众之下,她自觉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恼羞成怒之下,李芷娴开口说道:“我只是和小妹说了一些女子该遵守的规矩,不可随意外出,孝敬父母,尊敬兄嫂,长幼有序而已。怎么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甚至委屈地隐隐带上了哭腔。 “所以,你便不让小妹坐在娘的身旁?”祁诺压制着怒气问了一句。 “小妹年纪小,按照规矩本就该如此,我做错了吗?”李芷娴反问了一句,语气中满满的委屈和不甘心。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将军府没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为什么一定要别人顺着你的习惯来行事?”祁诺的语气越发的凌厉起来。 眼看就要吵起来,祁柒笑着打了句岔,从大嫂手中抱过小祁铭,道:“坐哪儿都一样的。铭儿,你和姑姑坐在这儿好么?” 说着,她便抱着祁铭在圆桌的最下手坐了下来,道:“快吃饭,我都饿了。” 李芷娴固执地认为自己占着道理,就算说破了天她也没有错。又见此事明明是因为祁柒行事无度而起,却没有开口为她说一句话,她头脑一热,冲着祁柒又说了一句:小妹,爹娘和兄嫂都还没有落座,你怎么能先坐下?” 这一下,她彻底激怒了将军府众人。其他人不好说什么,可祁诺却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不要再说了!将军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着他也不管李芷娴的反应,对小柒道:“小妹,你就坐在娘的身边。” “二哥……”还不等祁柒开口说什么,祁诺大吼了一声,道:“坐到娘的身边去!” 阿芙见状,赶紧上前将被吓着了的儿子从祁柒手中接过,对她使了一个眼神。 “好了,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薛言斥了祁诺一句,道:“小柒,你到娘的身边来。都坐下吃饭。” 整顿饭下来,她没有对李芷娴再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两日后祁竞和周映晚的婚事再做了一些嘱咐和安排。 饭后,众人散去,薛言将祁柒留了下来,问道:“她也去找过你了?” 这个“她”不用多说,自然就是李芷娴了。 祁柒笑着点点头,也不多加言语。她能说什么呢? 薛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今日一早先来我这儿折腾了一通,还训斥了阿梨。处处就拿着她心里头的‘规矩’二字指手画脚,我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许是二嫂刚来还不适应。相互理解也就是了。”祁柒道。她总归是希望家里能够和乐的。 “娘,我这次出去见着钱样了。“祁柒将钱样的遭遇和薛言说了说。 薛言心中感叹,那个孩子,总归是和将军府没有缘分啊。 “能帮就帮一帮。只是,这事儿就不要和你二哥说了。”她嘱咐道。 不论她喜不喜欢李芷娴,如今的她总归是祁诺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她们将军府承认的儿媳妇。 她不能让儿子对不起她。 这才是将军府的规矩! …… 这边,祁诺和李芷娴回了院子,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沉默着更衣,卸妆,上了床。 李芷娴侧着身子躺着,面朝着墙,越想越委屈,竟默默的哭了起来。 祁诺听见她的动静,心中叹了一口气。好半晌,他开口道:“日后不要再说你所谓的那些‘规矩’了,将军府上上下下向来是不讲究这些的。你也放松一些,日子怎么轻松就怎么过,平日里出去走走逛逛,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又或是邀闺中密友来府里坐坐,都是可以的。“ 想了想,祁诺又补充了一句:“小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姑娘,你何必总是针对她?明日,你去和她说说话,她定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祁诺刻意地避开了“道歉”二字,只说让她主动去找祁柒说说话,也是怕李芷娴面子上抹不开,顾念着她情绪了。 可他说了这么多,李芷娴却始终没有给他一丝回应。祁诺无奈,只能挥手熄了灯,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剩下李芷娴渐渐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盯着墙壁看了半晌…… 第260章 请旨赐婚 就在太子殿下被幽禁了几月之久后, 圣上萧正炎终于御驾亲启,到了东宫。 太子殿下听到外头的通传,携东宫上下人等齐齐跪在东宫院中恭迎圣驾。 东宫中门大开,门外时不时有宫人经过,不经意地往里头瞧上一两眼。守在门外的御林军罕见的没有驱赶他们,任由他们朝里头打量着。 萧正炎在萧纳面前停住了脚步,沉声问道:“你可知错了?” 此时的萧纳似是学乖了,一改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儿臣这段时日在东宫静思己过,自觉以往行事尚有欠缺,深感父皇对儿臣的包容与教导。日后儿臣定将更加谨言慎行,还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说,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萧正炎立刻没有喊他起来,在原地看了他半晌,才说道:“进来说话。” “多谢父皇!”萧纳这才站起身来,跟在萧正炎的身后往屋子里头走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神状似无意地瞥过东宫往来的宫人…… 很快,圣上亲临东宫的消息在宫内外飞速的传开,让原本渐渐偏向轩王殿下的朝廷局势再一次涌动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圣上此举意欲何为,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萧正炎和萧纳二人走入殿内,禀退了殿中伺候的所有宫人。 萧正炎笑道:“看来盯着你这东宫的人倒是不少啊。” “儿臣身为储君,一举一动皆关乎朝堂局势,这也不足为奇。”萧纳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接口说道。 “这帮朝臣,若是把这见风使舵的心思多放一些在百姓身上,何愁我萧国百姓过不上好日子?!”萧正炎“哼”了一声。 萧纳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接话,只是问道:“儿臣听说二皇兄如今已经大好了?” “嗯,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了这么多年,如今成了婚终于是好起来了。”萧正炎点点头,他低头抿了一口茶,道:“他倒是有些能力,初接手鸿胪寺便做的有声有色,如今朕将礼部也交给他掌管了。到时候你再看看,他是否能帮的上你。” 然而,萧纳眉头微微一蹙,道:“父皇,不是儿臣多疑。只是一个不良于行十几年的人,在短短几日之内便能做到与常人无异,甚至健步如飞,您可曾有过一丝疑虑?” “你说的这一点朕也想到过。朕曾私下里找过负责医治熔儿的太医问过话,太医说熔儿的腿本身就无实质性的病变,只是因为身体虚弱,他又安于现状,才一直没有起色;如今在婚事的刺激之下,熔儿他有了站起来的意志,勤加锻炼,自然也就能行走了。再加之,如今他在朝中任职,自觉肩上有了担子,转移了注意力,身体恢复的也就更快了一些。不过,太医还说过,他如今表面上瞧着是没事了,可里子还是要比常人虚弱上一些的,所以还不可过于操劳。”萧正炎说道,“朕确实是觉得,他没有往常那般消沉了。” 萧纳听罢,想了想,到底没有将萧熔要娶东南刺史钱巍的女儿做侧妃的事儿说出来。 这件事着实是太过蹊跷了。萧熔卧居病榻十几载,从未在朝臣面前出现过,他是怎么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重臣扯上关系的? 不过,这事儿事关重大,在没有经过证实之前,还是先不要贸贸然的张口。 于是,萧纳点点头,道:“二皇兄能痊愈,那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接着,他抬起头,笑着说道:“父皇,儿臣这儿也有一件大喜事儿,想要父皇替儿臣做主。” “哦?”萧正炎来了兴致。 萧纳笑着从软塌上站起身来,走至萧正炎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儿臣与镇国将军府小姐祁柒情投意合,互生情愫,还望父皇降旨为儿臣赐婚,迎立其为太子妃!” “哈哈哈,果然你母后没有看错,你到底是看上阿廷家的那个宝贝女儿了!好,这件事朕会与你母后商量,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替你们俩赐婚!”萧正炎大笑了起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这个铁树一般的儿子开花了。 …… 再等萧正炎走出东宫的时候,他下令所有御林军撤离东宫。这也就意味着,圣上对太子殿下幽禁至此告了一个段落。 消息传到轩王府时,萧熔正在批注一本礼部递上来的请示文书。 听到手下的来禀,他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道:“太子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是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老爷子对他还真是舐犊情深啊。” “殿下,那咱们的胜算岂不是又要少上一筹了?”心腹在旁问道。 萧熔放下手中的笔,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手腕一个使劲,短剑便”嗖“的一声飞入了对面的墙壁之中。 “把它拔出来,”萧熔吩咐道。 心腹不明白殿下此举的含义,只是依言走上前伸手拔剑。明明是身怀武艺的壮年男子,在拔剑之时,竟也废了一番力气。 好不容易将剑拔了下来,只听萧熔问道:“墙上还剩下什么?” 心腹看了看,道:“刀剑在墙上留下的剑孔。” 萧熔笑了笑,道:“即便老爷子再疼宠太子,心里头总归是会留下芥蒂的。咱们不是没有机会。” 第261章 祁竞成婚 千盼万盼,祁竞终于将周映晚迎娶入了将军府。 花轿的盖头下,与寻常出嫁哭的梨花带雨、依依不舍的姑娘不同,周映晚手捧着一个苹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沈灵欢与祁柒,还有一众京城贵女跟在迎亲的队伍后头。沈灵欢凑近祁柒说道:“你信不信,这丫头如今定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周映晚在京城没有什么朋友,沈灵欢今日便带着京城与她走得近些贵女们,早早得到了周映晚的家里头,作为手帕交陪着她出嫁。 再加之,将军府心疼周映晚远嫁,特意铺开了场面,让这场婚事显得格外的盛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挂满了镇国将军府的大红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摆满庭院的宴席陆陆续续迎来了前来赴宴的宾客,显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些关系较好的亲友或是同僚,则来得更早一些,围在将军府的厅堂之内,满脸笑意得观礼。 就在一对新人刚刚携手走进大堂准备行礼之时,将军府突然传来一阵唱和声:“太子殿下驾到!” 随即,萧纳大步迈进将军府,示意侍书将贺礼奉上,笑着开口道:“众位不必多礼,孤今日是特意前来观礼的,没误了吉时?” “能得殿下亲临,是小子莫大的荣幸,殿下快里头请。”祁啸廷连忙道。 这是萧纳从被幽禁开始,几月的时间里第一次出现在大庭广众,难免让在场的宾客心中暗自揣摩了起来。 可萧纳哪里会管众人是如何做想,他只是笑着点点头,大手在祁竞的肩膀一拍,道了声“恭喜”,便随着祁啸廷一起进了厅堂内,与众人一道观看这场礼仪。 不管怎么说,这场婚礼能得当朝太子殿下亲临,规格上自然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李芷娴身为婆家人,与祁诺站在一处,心中不免得泛起了酸水。 说起来,她与太子殿下还是表亲的,怎不见他来出席她的婚事?偏偏周映晚得了这样的殊荣。 当然,她也只是在心中嘀咕了几句,在这样喜庆的场合下,她是万万不敢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扫兴的。 仪式举办的十分顺利,周映晚被馋着送入洞房。将军府的晚宴也正式开了席,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今日前来捧场的众多宾客。 萧纳作为今日身份最高的人物,自然是坐在众宾客之首。原本众人都以为他喝上一两杯喜酒便会借口离开,毕竟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给将军府极大的面子了,实在没必要待得时间太久。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竟是稳稳得坐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在场的宾客,不管是不是在朝为官的官员,有了与当朝太子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借着今天的好日子,端起酒杯往他面前凑去。 萧纳倒是相当随和,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算起来,他喝下的酒怕是比今日的新郎官还要多上一些。 祁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于萧纳今日的举动有了一定的猜测。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让他差不多得了。 结果,萧纳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对众人道:“阿竞是与孤一起长大的兄弟,又是孤的左膀右臂,今日他的大礼孤一定是要待到最后的!孤替阿竞敬众人一杯!” 说罢,脖子一扬,一杯酒再一次灌入口中,随着喉结一动送入肚中。 就这样,祁竞回了洞房,宴席散场,萧纳才起身站了起来,对着祁啸廷和薛言道:“将军,夫人,晚辈有一事想与二位详谈,不知可否寻一处说话?” 祁啸廷和薛言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道:“殿下请进书房说话。” 祁柒看了他一眼,她竟不知道萧纳的酒量如此之好,这么多酒下肚竟是没有一丝醉意。她知道萧纳将爹娘叫走是要说什么,她也懒得管,横竖能不能说服爹爹就看他的本事了。 她笑着看向身旁的祁悠儿夫妇道:”姐夫,自从悠儿姐姐嫁与你之后,我便没有再与她见过了。不如今日你就割爱,让悠儿姐姐陪我一晚上?“ 祁悠儿的夫君是个翩翩君子的模样,闻言笑了笑道:“如此,就劳堂妹多加照顾我家娘子了。” 说着,竟还弯腰朝她作了个揖,逗得在场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祁悠儿羞得脸色通红,低头嗔了一句:“胡闹什么?!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与小柒妹妹说几句就随你回去。” “看来是悠儿姐姐舍不得姐夫啊?”祁柒听了这话,笑了出声,打趣道,惹的众人又发出一阵笑声来。 然而,这时的祁省却在旁边接了一嘴,道:“姐姐哪里是舍不得姐夫,她是怕回去晚了会让姐夫的娘亲不高兴。” “省儿,你瞎说什么?!快随爹娘回去!”祁悠儿听了祁省的话,脸色一僵,忙训斥道。她担心被人看出端倪,转头对祁柒道:“小柒妹妹,今日实在是太晚了,我也有些累了。这样,我过几日再来找你叙话,可好?” 说着,她转身就要与丈夫一同离去。 可话都说到这儿了,祁柒哪里会让祁悠儿就这样离开。看来祁悠儿在婆家是受了委屈了,她一把拉住祁悠儿的手臂,看向她的夫君,问道:“姐夫,我可否留悠儿姐姐在这儿住一晚?” 祁柒的脸上虽是带着笑,可却是拿出了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来。 第262章 借酒壮胆 “悠儿,今日你们姐妹俩就好好谈谈心。你放心,娘那边我会去说的。”说着,他对着祁柒一抱拳,转身离去。 祁柒看着他的做派,直觉他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带着祁悠儿回了雁飞院,在屋中坐了下来,祁柒才开口问道:“悠儿姐姐,姐夫对你好么?” 祁悠儿笑了笑,道:”立言他对我很好,体贴周到,这么长时间了,他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祁柒仔细地观察着祁悠儿的表情,见她是发自肺腑的笑,语气中也是掩饰不住的甜蜜,才点点头,又问道:“那吴家呢?可有难为你?” 祁悠儿的嫁的那户人家,正是姓吴。 祁悠儿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又恢复了笑容,道:”你不要听祁省胡说八道,吴家上上下下都对我很好,没有人难为我。“ 可祁柒从祁悠儿的脸上看出了勉强,她知道她必然是隐瞒了什么。 祁柒双手扳正了祁悠儿有些闪躲的身子,说道:“悠儿姐姐,你知道我是有些本事的,若是你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查。横竖你也瞒不过我。“ 祁悠儿看向祁柒认真的眸子,犹豫了半晌才道:“其实倒也谈不上为难。只是,我婆婆的规矩严了些,让我有些难以适应。” 祁悠儿的性子软和,若是让她也觉得难以适应的,绝不是一般的规矩那么简单了。 “比如呢?”祁柒追问道。 “每日卯时我就要起身,卯时一刻要到婆母的院子候着,随时伺候她起身洗漱;随后伺候她用早膳,听她训话;一切妥当之后我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可还不等我坐上一会儿,便又要算着时辰伺候她用午膳以及午憩,直到她睡着了才我才能有一点喘息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分,我又要收拾妥当去向她请安,伺候着她用晚膳……总之,我进了门之后,所有侍奉婆母的活儿她皆要求我亲力亲为,不可假手于人。”祁悠儿道。 “姐夫呢?他可有替你说过话?”祁柒皱着眉头问道。 “有的。立言他对我真的很好。可是婆母说,后宅之事不允许他一个男子插手。另外,她说作为新媳妇儿,在婆母面前立规矩,谨言慎行,晨昏定省那是自古以来传下来的,怎便生我就这么娇气?婆母怪罪我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反倒罚了我跪了一日的祠堂。”祁悠儿道。 祁柒听罢,不免有些心疼起来。看来,祁悠儿在吴家过的并不是很好。 “这些事,你可曾和三叔三婶说过?”祁柒问道。 祁悠儿摇摇头,轻声道:“我已嫁作他人妇,哪里有时不时回娘家叫屈的道理?再者说,虽然我能看出婆母是有意搓磨我,可她的所作所为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多了反倒显得我不懂事了。只是省儿,有一次来吴府寻我,恰巧撞见了我在婆母面前立规矩,这才看出了一二。”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今日既然出来了便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用过早膳,我送你回去。”祁柒安慰道。 …… 镇国将军府书房内。 萧纳站在祁啸廷夫妇面前,端端正正地弯腰行了一个晚辈礼,惹得二人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何意?”祁啸廷出声问道。 “将军、夫人,萧纳今日前来,除替阿竞庆贺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征得二位的同意。”萧纳端正神色,说道。 “殿下请讲。”祁啸廷不知道萧纳要说什么,只能如此答道。 “萧纳请求将军、夫人能同意将小柒许配与我。我在此向二位保证,定呵护她一生一世,绝无二心。”萧纳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也不枉费他今日喝了这么多酒。 “什么?!”祁啸廷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炸毛了。“不行!”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脱口而出道。 薛言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冷静一些。她问道:“此事是殿下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 萧纳的神色很是认真,看着两人道:“不瞒将军、夫人,萧纳自儿时起便钟情于小柒,心中只她一人。这么多年以来,萧纳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近身,想必将军和夫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将军、夫人请放心,我等了小柒十年,自然不会是一时兴起。我可向二位保证,日后我的心里依旧也是只她一人,身旁也会只她一人!” “哼!说得好听!只有她一人还大张旗鼓的搞什么选妃?”祁啸廷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人是何身份。总之,打她女儿的主意就是不行! 萧纳听了这话笑了笑,道:“这件事确实是我耍了一个小心思。我想着小柒年满十五,实在是怕被人捷足先登,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还请将军、夫人原谅。” 祁啸廷一噎,倒没想到他还能如此“狡辩”。他脖子一梗,气呼呼地看向别处。 萧纳哭笑不得地看向薛言,“求救”般的喊了一声“薛姨”。 薛言笑了笑,说道:“都坐下说,站着怪累的。” 从进了书房到现在,三人就一直伫立着。萧纳因有事相求,为了做足姿态,自然是不敢坐下;可他毕竟身份在那儿,他不坐下,祁啸廷和薛言二人当然也不能坐了。 薛言见祁啸廷依旧直不愣登地站在那儿,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下。 萧纳这才挑了二人下首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没办法,谁让他今日是来”抢人“的呢,只能收敛着一些了。 三人又谈了许久,书房的门打开,萧纳一脸为难地看着送他出门的薛言,道:“薛姨,拜托了。” “好了,殿下先请回。替我和娘娘说一声,过几日我便进宫陪她说话。”薛言笑着道。 萧纳点点头,又往书房里头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第263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薛言送走了萧纳,才又回了书房。 还不等她说话,祁啸廷便开口道:“我不同意将女儿嫁进宫去!” “小柒都带他去见过师父师娘了,想必也是认准了他,你即便不同意又能如何?”薛言道。 方才,萧纳和他们说,二人此次外出,曾在虞山住过几日,也算是过了师父的考验。 “我是她爹!我说了怎么不算?!这件事由不得她,我说不行就不行!”祁啸廷气的脸色发红。 他是真的不明白,宫里头有什么好的?虽然他也知道萧纳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男子,可他毕竟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嫁给了他就相当于将自己的一辈子困在了那个深宫之中,卷入数不清的争斗之中,值得吗? 那个地方,是他唯一不能保护她的地方,让他怎么能够放心?! “好好好,即便是你替女儿做了主,可若是圣上赐婚你又当如何?”薛言问道。 祁啸廷想也没想,道:“那就抗旨!我抛下京城里的一些,脱了这一身的官服,把兵符都交给他,用这些年的累累战功,就求他着一件事,放我们一家自由!我带着你们远走高飞,我就不信他还真的能砍了我们不成?!” “胡说什么?!这么些年来,还是这么冲动不计后果的性子!”薛言赶紧呵斥了一句,才制止住了祁啸廷的口出无状。 “好了,先回房休息。等明日,咱们问过小柒之后再议。” …… 这一夜,祁大将军辗转反侧的不能入眠,让薛言很是无奈。索性,她也不睡了,两人躺着聊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祁啸廷便派人将在家里的六个儿女都喊到了书房,就连今日还要去城外军营的祁诺都被拦了下来。 李芷娴帮着祁诺一道洗漱收拾完,目送他离开院子,心中暗自思忖:“府里头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么?竟然连新婚夫妇拜见父母的仪式都推迟了。” 书房。 众人见祁啸廷一脸不忿的坐着,更是一头雾水。直到小柒推门走了进来,祁啸廷才问了一句:“小柒,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嗖”的一下看向小妹。 祁柒昨日和祁悠儿聊了一整晚,满脑子都是她的事儿,竟是将萧纳上门的事儿给忘了。如今见爹爹问起,她才想起来。 她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认定了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接受他了。” 祁啸廷一听就吹胡子瞪眼起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他有什么好的,那个身份就是一个沉重的枷锁,日后定会压的你喘不过气来!我不同意!” 祁柒笑了笑,道:“爹,您别急,先听我说。”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爹,您平心而论,抛开身份而言,他是不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子?” 祁啸亭“哼”了一声,喃喃道:“天底下优秀的男子又不止他一人!” 祁柒见他的反应,便知这一点他也是承认的,才又道:“其实,以他的身份,若是看中一个女子,大可请圣上一封圣旨赐下,咱们又能如何?可他却是怕唐突了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将一颗真心摆在我的面前。爹,我看得出来,他对我是认真的。” “即便如今是认真的,那日后呢?诺大的后宫岂能只会你一个女子?就像皇后娘娘一样,我们也是从年轻时见证了他们的感情,可圣上不是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你娘是知道的,皇后娘娘的心里头总归是有些委屈的。”祁啸廷皱着眉头道。 “爹,他答应过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的后宫,除了我便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祁柒道。 此话一出,将军府的几位公子也不由地朝她看去。 这……?怎么可能?那些朝臣们能答应吗? “小妹……”祁竞忍不住张口道。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祁柒就笑了笑,语气坚定道:“我相信他。” 她又转头看向祁啸廷:“爹,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怕我受了委屈您护不住我,怕我入了深宫失了自由,怕我卷入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纷争之中。可是爹,我不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人,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您放心,这么多年,别的我不敢说,可若是保护自己,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日后,若是他真的欺了我、负了我,我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绝不留恋!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您相信我!” 其实,祁悠儿的经历也在她的心里打下了一个烙印。若是真的让她过那样的日子,她是不愿意的。 祁柒的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听在他们的心里。书房里变的沉默了起来。 半晌,还是薛言出声问了一句:“小柒,你都考虑清楚了?非他不可?” 祁柒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想,我有这一份追求感情的勇气。” “小妹,二哥支持你。”突然,从踏进书房起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的祁诺发出了声音。 见祁啸廷朝自己看来,祁诺声音有些沙哑了起来,道:“爹,爱而不得的滋味并不好受。” 第264章 赶来撑腰 这是祁诺自接受赐婚以来,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诺儿……”薛言对他很是心疼。若是当时他娶的是钱样那个丫头,如今过的应该会更加开心一些。 祁诺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如今也很好。只是,我希望小妹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对感情,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只是小妹,你要答应我们。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们,绝不可一个人扛。”祁诺道。 祁柒笑着点点头,她其实很想告诉二哥,钱样姐姐的现状。可是她不能说,她不能让二哥再纠结挣扎。 她只是看向祁啸廷,起身在他的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道:“请爹爹成全。” 祁啸廷看着面前的少女,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双目酸涩,泛起了红丝。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起来。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正如你二哥说的那样,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家里,绝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忍着,扛着,知道吗?” 昨日在太子面前还跳脚叫嚣的硬汉子,在女儿面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三言两语就答应了下来。 …… 祁柒回了雁飞院,得知祁悠儿已经回去了。 她赶紧让春儿备车追了上去。 昨日和她聊了一夜,也知道了她那婆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原本她想着送她回家,顺便用将军府的名头替她撑一撑腰,可没想到她竟是自己孤身一人回去了。 祁柒不用想都知道,她这么回去定然又会受到好一番刁难。 果然,当她赶到吴府的时候,祁悠儿正低头跪在厅堂之中听吴夫人的训话。见祁柒走了进来,吴夫人才笑着起身迎了几步,道:“是什么风将祁大小姐给吹来了?快快请坐。” “吴夫人安好。”祁柒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好”,也算是给长辈面子了。否则,就凭她一个没有诰命的从五品官员的夫人,还当不得她超品将军府的嫡小姐的问号。 祁柒今日难得地做了打扮,将镇国将军府嫡小姐的派头拿的足足的。吴夫人见状,气势上自然也就矮了一些,陪着笑道:“祁大小姐快里面请。” “吴夫人不必客气,今日我是特意来向吴夫人赔不是的。昨日在家兄的婚宴上见了堂姐,想着我们姐妹来许久不曾说过体己话了,才心血来潮地将她留在了府中。还曾事先征得吴夫人的同意,还请您不要见怪。”说着,祁柒便让冬儿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来人的身份还在她之上,吴夫人哪里还敢摆什么谱,赶紧摆了摆手,道:“大小姐哪里的话?姐妹俩聚在一道,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哪里能不晓得?” “多谢吴夫人体谅。昨日我听堂姐说自打嫁进贵府以来,吴夫人对她极好,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我便想着今日与她一道回来拜见夫人。只是没想到家中临时有些事,堂姐怕耽误了我才自个儿先回来了。这不,我刚一得空便紧赶慢赶地追来了。“柒柒笑着说道,问:“堂姐可回来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她早就看到了跪在厅堂中间的祁悠儿。 吴夫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人老成精,总归她是听出了祁柒话里有话,忙道:“回来了回来了。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凡事太讲究礼数。你瞧,方一回来就向我请安来了。” 说着,她一边将祁柒迎入厅堂,一边笑着对祁悠儿道:“悠儿,快起来。陪着祁大小姐说说话。” 祁柒这才笑着上前执起祁悠儿,顺势将她拉了起来在一旁坐下,也不点破,只是笑着说道:“三叔三婶将堂姐教养的极好,是个再温顺不过的人。这一点,爹娘就总是将我与堂姐比较,说我若是能比得上她一两分那就谢天谢地了。” 将镇国大将军和将军夫人抬了出来,这便是在暗示吴夫人,祁悠儿在镇国将军府也是受人喜欢的,不是她可随意欺负的人! 吴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只能顺着祁柒的话道:“是。能娶到悠儿,也是我们吴家的福气。”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年纪虽小,可说起话来竟是如此成熟老道,让吴夫人也不敢大意,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说话。 只是祁柒提点的话还没说完,她又接着道:“也不怕吴夫人笑话,我那时候年纪小,还对堂姐的性子有些瞧不上呢。我和爹娘说,堂姐这样的性子有什么好的,日后嫁了人可别被婆家给欺负了。” 吴夫人心里一咯噔,她想着这小妮子该不会真的去将军府告状了?想着她一时没有忍住,一个眼神朝祁悠儿剐去。 祁悠儿见状心中一下瑟缩,抓着祁柒的手都有些微微发紧了起来。 祁柒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身子侧过了一些,将另一只手也覆盖在了祁悠儿的手上。她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却沉了沉,道:“不过昨日与堂姐聊过之后我才知道是我以往不懂事了,像堂姐这样好的人,哪里会有人舍得欺负她?瞧,吴夫人您不是将她照顾的极好?” 吴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那是自然的。” “对了,听说吴大人晋了品级,还没来得及恭喜吴夫人呢。”祁柒突然间转了话题,说道。 这话倒是说到吴夫人的心坎里了。她们家老爷在六品的位置上待了许多年,这一次终于是升官了。 吴夫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还客套的说道:“多谢祁大小姐。承蒙圣上与太子殿下恩典,老爷回来还说日后做事要更加勤勉些,才对得起皇恩浩荡。” ”吴大人真是难得的好官。也难怪之前爹爹在堂姐的婚宴上见过吴大人后,就对他赞不绝口。说吴大人能将家宅治理的如此之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儿子,在为官上定然也是错不了的。”祁柒接着吴夫人的话说道。 这话就是在明晃晃的警告吴夫人了,只是她能不能听懂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她听不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 几人正说着话,吴大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厅堂里头有人,还问了一句:“有客人?” 第265章 哪家的公子 吴夫人赶紧介绍道:“这位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今日特意拜会我们的。” 祁柒站起身施施然一礼,道:“见过吴大人。” 吴大人既是长辈,又是在朝官员,祁柒如今并无任何品级在身,自然是应该行礼的。 只是吴大人听说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也不敢托大,赶紧将人请了起来。 吴夫人见状笑着上前一步,对着吴大人将方才祁柒说镇国大将军夸奖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他。 吴大人一听脸色一僵,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大将军府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还请祁小姐转禀大将军,下官日后定更加谨言慎行,不负大将军提携之恩。” “吴大人客气,祁柒一定带到。在这儿叨扰不少时候了,祁柒先行告辞。”祁柒微微一礼,笑着道。 “母亲,我去送送堂妹。”祁悠儿赶紧说道。 在祁柒面前,吴夫人倒也是顾念着面子,并不为难祁悠儿。她笑着道:“去。” 待两人离开,吴大人冷了脸色,对吴夫人道:“日后将你的那些手段收敛些,不要再难为立言媳妇了!” “我怎么难为她了?这些不都是她为人儿媳应该做的吗?”吴夫人有些不乐意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但是如今镇国将军府都上门来替她撑腰了,你不要给我惹事。”吴大人道。 “撑腰?就祁悠儿那个性子,哪里敢去将军府告状?祁大小姐不还说了么,大将军还夸赞你了呢。”吴夫人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年轻的时候被她的婆婆搓磨了几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抓着机会,正想好好树威风呢,哪里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蠢货!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你没有听她说吗,大将军是夸我将家宅治理的好!什么叫家宅治理的好?就是让我们好好对立言媳妇!”吴大人吼了一句。 好脾气的吴大人难得的训斥,让吴夫人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调教我们的家事,关他们镇国将军府什么事?!我能给你惹什么麻烦?” 吴大人额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好气的骂道:“就凭立言媳妇是姓祁,人家见不得她受委屈,怎么不行了?!还有,你以为我数年在六品的位置上不曾动过,此次为什么能晋上一级?还不是因为咱们家和祁家结亲了,人家才给了几分薄面!总之,你给我收敛着些,别再出幺蛾子了!” …… 这边,祁悠儿将祁柒送出门外,对她道:“小柒妹妹,谢谢你。” 祁悠儿是个聪慧的人,她自然听出今日小柒话里话外都是在提点婆母;甚至,她还不惜搬出整个将军府来替她撑腰。她心中很是感激。 祁柒笑了笑,道:“悠儿姐姐 ,还记得你出嫁前我和你说过的话么?你与将军府是有着血缘亲情的自家人,不仅仅是我,就是哥哥们,甚至是爹娘都舍不得你在这儿受委屈。日后,若是你婆婆还敢难为你,你尽管派人来将军府说一声,我们自会替你撑腰的。” 祁悠儿点点头,才依依不舍地送别了祁柒,转身往厅堂中走去。 只是,她刚准备敛身行礼,就听吴大人道:“立言媳妇,日后你早晚向你婆母问个安就好,其余的礼数就都免了。在自个儿府上也用不上这些繁文缛节的。” 祁悠儿一听,心里一松,应了一句“是”,便退下了。 吴夫人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意,可她家老爷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从此以后的一段时间,祁悠儿的日子过的稍微松快了一些。 …… 凤仪殿,李乐姝听说儿子已经向萧正炎请旨赐婚,高兴地不得了。 她一边催着萧正炎赶紧下旨,一边说起了萧雨卿和陆风璟的事儿。 “圣上,还有一件事儿臣妾要说与您听。不过您要答应臣妾,先不要生气。”李乐姝笑着说道。 “哦?你向来是最有分寸的,还有什么事能让朕生气?”萧正炎问了一句,心情颇好。 毕竟,明日在早朝上恢复太子监国之后,他就可以轻松轻松了。 “是安宁那丫头,这次回来和臣妾说,她心有所属了。”李乐姝说道。 萧正炎听完吃了一惊,“嗯?”了一声。 见李乐姝笑着看着自己,表情不像是做假的模样,他才追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他心中有些不高兴,究竟是哪个浑小子胆儿如此大,敢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走他的宝贝女儿?! “倒不是朝中某位大臣家的子侄。那少年名叫陆风璟,是一个生意人。听安宁说,这个陆风璟倒是有些本事,二十出头的年纪,凭借一己之力挣下了一份不轻的产业,如今是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璨珠阁的老板。”李乐姝介绍道。 可萧正炎哪里会管陆风璟有什么本事,他一听这浑小子竟然是一介白身,还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生气地一拍桌子道:“荒唐!这样的身份也胆敢肖像当朝长公主?!看朕不砍了他!” 说着,就要喊人去将他拿下。 第266章 不敢和您说 李乐姝见状,赶紧伸手朝推门而去的侍卫挥挥手,让他们先行退下,一边出声说道:“圣上答应过臣妾不生气的。您好歹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边,侍卫们见圣上再没有下令,才抱拳退了出去。 凤仪殿内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李乐姝笑着打着圆场:“安宁这个鬼机灵,就知道您会是这个反应,才没敢自己和您说。这不,将臣妾推到前头了。您该不会迁怒于臣妾?” 萧正炎如今才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冷哼了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陆风璟的师父,与小柒的师父是同门师兄弟,也算是个江湖义士了。此次他们微服出巡,陆风璟是与他们一路的。听安宁说,这一路上她几次遇到危险,都是陆风璟护着她的。且两人性格相投,也就慢慢地便生了情愫……” “什么?她遇到过危险?可有受伤?”一听萧雨卿竟还遇到了危险,萧正炎也顾不得谈别的,赶紧问道。 李乐姝笑了笑,道:“她没事。臣妾不是说了么,这一路上都是陆风璟在护着她。” “哼!那是他的荣幸!若是安宁少了一根头发丝,朕必定要砍了他去!”说着,萧正炎还不解气,骂道:“纳儿当初带安宁出去的时候,是怎么和朕保证的?竟然还能让她遇到危险!连妹妹都看顾不好,朕怎么能放心把整个萧国交给他?!”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不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圣上怕是对太子失望了。可李乐姝听了这话,不仅丝毫不担心,反倒打趣道:“那圣上不如自个儿多管一段时日,也让太子再多历练历练?” 萧正炎一噎,他不过就是情绪起来了骂人过过嘴瘾罢了,他巴不得太子早些回来替他分忧,哪里会再让自己受累了。 他自觉没了面子,“瞪”了李乐姝一眼,道:“你如今这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李乐姝温婉地笑了笑:“这也是圣上惯的呗。”随即,她才接着说道:“其实,安宁最初和臣妾说这件事的时候,臣妾也是吃了一惊。毕竟,确实如您说的那般,他们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可后来臣妾又想起了当年圣上您贵为太子殿下,与我这个不入流的官吏之女不也一样是天壤地别的差距么?您不是照样将臣妾迎入了宫中,对臣妾好了一辈子么?” “这怎么能一样?”萧正炎本能的反驳道。 “臣妾觉得没有什么不同的。在臣妾看来,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及两个人真心相爱最为重要。只要他对安宁好,那就足够了。就如臣妾这一辈子被圣上宠着爱着,臣妾便觉得这一生也就够了。”在李乐姝的心里,这辈子能得萧正炎如此的真心,是她最幸运不过的事儿。 这可对萧正炎来说又何尝不是呢?都说高处不胜寒,他可以有权利,有地位,有财富,可唯独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诚挚感情最为难得,偏偏他从李乐姝身上得到了。 萧正炎握着李乐姝的手道:“姝儿,有你陪在朕的身边,也是朕的幸运。” 凤仪殿的气氛突然间升温了起来,萧正炎索性站起身来,大手将李乐姝横抱了起来。 李乐姝一时没有准备,突然失了重心,不由地低呼了一声,随即脸上一红。 萧正炎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抱着李乐姝就往内殿走去…… 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见状,抿着唇笑了笑,带着殿内侍奉的婢女退了出去,打发人去准备热水,两位主子待会儿用得着的。 …… 夕阳西下,外头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残红。萧正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李乐姝,两人静静地躺在内殿的大床之上。 李乐姝脸上还带着些潮红,有些害羞地道:“圣上,您真的是……” 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如今还是白日啊!这让她明日还怎么面对后宫的这些嫔妃。 萧正炎心情愉悦,大笑了一声说道:“这是朕的后宫,你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朕倒要看看谁敢多置喙一句?!” 霸气,不愧是一国之君! ……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收拾妥当的两人从内殿出来,李乐姝喊住了正要出门的萧正炎,道:“圣上,臣妾让纳儿将陆风璟传到东宫去,咱们先见上一见才说,可好?” 萧正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扭头看到脸上还带着些疲惫的皇后,想起她方才的模样,也舍不得驳斥了她,便道:“朕日理万机,哪里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到时候再说!” 李乐姝听了这话,才笑了出声,道了句:“恭送圣上”,目送萧正炎出了凤仪殿。 任谁都想不到,陆风璟第一次面圣的机会竟是这么得来的…… 第267章 再度监国 早朝 百官候在大殿之中,一边恭候圣上临朝,一边交头接耳。 “赵兄,你说太子殿下解禁已经有两日了,可怎也不出现在朝堂之上?该不会真的要变天了?” 说话的俩人关系不错,这位赵姓官员闻言眼睛在大殿的朝臣中一扫,靠近了些,悄悄道:“我听到风声,太子殿下今日便会出现了。” “哦?那可有好戏看了。”最先问话的这人朝身形笔挺站立在最前端的轩王殿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了。 能出现在早朝之上官员,都是萧国最有权势的人物,眼光自然是老道的。 轩王殿下突然的崛起,若说他没有一点私心,说什么他们也不信。 正说着话,圣上身边的大太监高喝声传来,道:“圣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随即太子萧纳跟在圣上萧正炎身后走上高台,睥睨着高台之下跪地俯身行礼的朝臣。跟着萧正炎落座于龙椅之上,萧纳坐于龙椅侧下方的椅子上,随着萧正炎一声“众爱卿平身”,所有朝臣才谢恩站了起来。 原本问话的那人,不禁看了那位赵大人一眼,在心里默默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嗯,不愧是朝中的“百晓生”啊。 赵大人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老神在在地双手交叠于身前,目视前方,神色得意。 …… 高台之上,萧纳的双眸在台下众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圈,最终在轩王萧熔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是萧纳回京以后第一次见到他,瞧着气色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再没有以往“病怏怏”的模样了。 萧纳的打量并没有掩饰,萧熔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萧熔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与萧纳在地位上的差距。 以往,他不曾踏足朝堂,也鲜少出现在人前。即便是偶尔在宫中遇到萧纳,萧纳对他也不曾摆出过太子的威严来。 二人更多的还是以“兄弟”的身份相处,萧纳即便身为太子也依旧是喊他一声“二皇兄”的。 可如今,萧纳坐于高台之上,接受朝臣的跪拜;他高高在上,毫无顾忌的审视着他们。可自己呢?只能跟着朝臣垂首而立,甚至还要以臣子的身份对他下跪行礼问安。 都是父皇的儿子,他自认不比萧纳逊色分毫,甚至就连年纪也比他要大上一岁。凭什么他就能享受着上位者的一切,而自己只配匍匐在他的脚下?! 萧熔心里的不甘心熊熊燃烧了起来。 可他不是萧翼,他隐忍了这么久,自然是不会因为心里头的情绪而让自己功亏一篑的。 他静静的垂首站着,双眼注视着脚下,任由萧纳打量,不动声色。 直到萧正炎的声音响起……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奏?” “启禀圣上。”户部侍郎上前一步,道:“青州所需的三百石粮食已于昨日清点完毕,待圣上御批后便可启程。” “启禀圣上。”工部侍郎也上前一步,道:“工部也已再抽调二十名有经验的工匠,随时可愿意赶赴青州支援。” 户部、工部两部的尚书都在青州压阵,如今两部则是皆是由侍郎暂管。 “嗯。”萧正炎点点头,看向萧纳,道:“太子!” “儿臣在。”萧纳将身子转向他,微微前倾应声道。 “青州前段时日发生一件官吏贪腐的大事,导致水坝失修,暴雨冲毁村庄,百姓流离失所。朕已将青州知州正法,如今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两人皆领了朕的旨意亲赴青州善后。”萧正炎开口说道。 俗话说,做戏做全套,这是在萧纳“被幽禁”期间发生的事儿,他自然是应该“不清楚的”。 “说起来,青州受灾还是在你监国期间出的事儿,身为太子你竟丝毫没有察觉,你可知错?”萧正炎语气一凛,问道。 萧纳闻言,赶紧敛身站了起来,于萧正炎面前单膝跪下,道:“此事是儿臣失察,儿臣知罪。” 此话一出,又引起了朝臣猜测纷纷。圣上刚刚才将太子放了出来,却又在早朝之上公然问责,这是几个意思? 只是还未等朝臣想明白,萧正炎便道:“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从今日起,青州所有事物皆交由你来处理,若再有纰漏,朕数罪并罚!知道了么?!” “是,儿臣领旨!”萧纳应下。 “嗯,起来。”萧正炎对萧纳的态度似乎很是满意,他点点头接着说道:“传朕旨意,从即日起恢复太子监国之职!太子,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是,儿臣谨遵圣谕,定不负父皇所托!”萧纳郑重地应道。 “好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你们议,朕先回了。”说罢,萧正炎直接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朝堂,剩下太子负手立于高堂之上,有条不紊地询问起这几月来发生的事儿,并一一作出了批示。 最后,萧熔上前一步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礼部收到凌月国国书,凌月国新任国君初登大位。各国皆已派出使臣前往凌月国道贺,唯我萧国迟迟未有反应。请问殿下,礼部应如何应对?” 第268章 准备出使 凌月国与萧国的关系,几十年来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 如今凌月国换了国君,也不知道局势将会起何种变化。 萧纳想了想,道:“既然收到国书,于情于理我们也该派人庆贺才是。轩王你说呢?” “殿下圣明。只是这人选还请殿下定夺。”萧熔说道。 “轩王可有拟定的人选?”萧纳反问了一句。 萧熔想了想,开口说道:“臣承蒙圣恩,得以掌管礼部。可臣于朝事上资历尚浅,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他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一副甘心为人臣子的模样。 萧纳笑了笑,道:“轩王但说无妨。” 论起演戏来,萧纳自然也不会输给他。 萧熔这才说道:“臣这段时日翻阅了我国出使邻国的先例,以及其余国家外事活动的惯例。臣发现,通常庆贺登基的大典,各国派出的都是在朝中地位极高的人物,一般以各国太子居多。一来凸显本国对其的尊重,二来太子也是代表了本国的形象。” 萧熔说完,便停住了嘴,静候萧纳接下来的反应。 今日是萧纳刚刚拿回监国之权,若是这个时候他出使凌月国,必然又要将政事放下,也不知道他舍不舍得。 萧熔将这个问题抛出来,也就是想看看萧纳究竟会如何应对。 若是他舍不得刚刚到手的权势,那便要重新选派人手。可凌月国本身与萧国之间便有些龃龉,若是派了旁人出使,难保凌月国会以“萧国没有诚意”为由发难。 到时候若是出了纰漏,这个责任可不小啊。 这真是个两难的局面啊…… 只是萧纳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立即作出决定,而是状似拉家常般的问了一句:“轩王身体初愈,还如此操劳于政事,身子可还吃得消?” 萧熔有些意外,却没有多想,只是道:“多谢太子关心。臣既得圣上与太子信任,必要竭尽全力为君主分忧。臣身子还吃得消,殿下放心。” 萧纳点点头,才道:“既然如此,轩王身为我朝唯一的亲王,圣上的亲子,身份上也不会辱没了凌月国。此次孤想派你出使,你意下如何?” 萧熔一愣,他没有想到,萧纳竟然将这个皮球踢到了他的身上。 而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萧纳又问了一句:“轩王?” 萧熔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如今处在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上。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应了下来,道:“臣领命!” “如此,便辛苦轩王了。”萧纳与他客套了一句,才让朝臣散了去。 …… 太傅府 “轩王殿下,您如今可知道太子的厉害了?”姜太傅问了一句。 萧熔轻笑了一声,道:“是我大意了。本想着能给他出个难题,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军。” 出使凌月国也就意味着要一两月不在京城,他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出去怕是对他苦心经营的局面不利啊。 “毕竟是从小就由圣上亲自教养的人,若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拿捏了,又何须你韬光养晦十数年?”姜太傅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祖父,接下来咱们要如何行事?”萧熔问了一句。 老谋深算的姜太傅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花白的胡须,沉声开口道:“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这对你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此话何解?”萧熔没明白姜太傅的意思。 姜太傅看向他,说道:“你初立于朝堂,若是步子迈得太大也难免惹人多想。如今既然太子给了你这个机会,你不妨就好好的将这个难办的差事办好,让圣上看到你的能力,也让各国的使者知道,萧国除了鼎鼎有名的太子殿下之外,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萧熔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在理。当今天下局势,唯萧国与凌月国独大,其余小国大多依附于二者而生。若是能在他们之中也留下好的名声,对他未来的成事也是大有裨益的。 “那本王这就回去准备,不久便可启程了。”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去办。 只是姜太傅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神情,悠悠地说道:“事情虽然要办,却也要办的有章法。” 萧熔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不解地看向姜太傅。 见萧熔不明白,姜太傅说道:“你初接如此大任自然是不可懈怠。可你的身子却又比常人要弱上一些,事事亲力亲为必然是吃不消的。过上两日,将这件事透给你的母妃。”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熔若是再听不明白,他都自觉愧对姜太傅对他的指点。 他笑了笑,说道:“还是祖父高明。孙儿佩服。” 第269章 该做夏衣了 这边,萧熔回了轩王府,见姜萍正在处置家中事务。 有了萧熔有意的抬举,姜萍如今是牢牢地掌着王妃的权利,日子过的虎虎生风。 见萧熔回来,姜萍放下手中的账簿,笑着走上前来,俯身道:“见过王爷。” “嗯。”萧熔点点头,抬脚朝里走去,随口问了一句:“在做什么?” 姜萍莞尔一笑,答道:“今年是咱们王府开府的第一年,如今眼看着天气渐渐转热,妾身想着给府里的下人们一人做上两套夏日的新衣,也让大家伙儿一道跟着高兴高兴。王爷您看可好?” 说起做衣裳,萧熔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他道:“本王这些日子身形瞅着似乎是有了些变化,你这几日得空让绣坊的人来一趟,给本王量一量身量,也做上几件新衣裳。” 姜萍抬眼朝他看去,倒是不觉得他的身形起了明显的变化。只不过,既然他这么吩咐了,她照办就是了。 “是。”姜萍应道。 …… 经过一路的颠簸,钱霓终于到了京城。 “二位姑娘,到地儿了,您请下车。”马车外,一名车夫说道。 钱霓这才撩开简陋马车前的粗布帘子,神色憔悴的下了马车。她的身后,跟着她下车的还有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姑娘。 这一路,刚刚出了隆州城,她原本宽敞舒适的马车就被换成了如今这辆简陋到让她难以忍受的马车,座位坚硬,四处漏风,在路途的颠簸之中让她跟着不住的晃动,多少次整个身子撞向坚硬的车厢,让她浑身生疼。 钱霓抗议过,可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却说,她们如今只是身份低微的绣女,进京是去讨生活的,哪里能用得起豪华的马车?还请她多担待着些。 说是请她担待,可婢女的语气中却是不由分说的坚定。并且,她还从包袱里头拿出了一件粗布衣裳,让钱霓换上。 身体上的不适让钱霓很是生气,可这婢女却并不搭理她。尽管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没有一件事是顺着钱霓的心意来的。 偏偏,这一路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听这婢女的命令行事。 钱霓下了马车左右打量了一眼,只见他们的马车正停在一处巷子里头。婢女将一个包袱递给钱霓,道:“姐姐,随我来。” 栩绣坊,京城中有名的绣坊。能在这里头做工的绣娘,无一不是手艺卓绝之辈。京城中大户人家的衣裳,大部分都是出自栩绣坊。 “噔噔噔”,婢女敲响了栩绣坊位于巷弄中的侧门,递上一封信,道:“这位姐姐,我二人是经人介绍来咱们绣坊做工的,劳烦您将这封信转交给掌事娘子,多谢了!” 栩绣坊的这位姑娘听得此言,只当她们是早与掌事娘子说好了的,也没有生疑,只是让她们稍候一会儿,转身就往里头去了。 没过多久,门重新打开,一位中年娘子出现在两人面前,问道:“你们是从隆州来的?” 那婢女对着中年娘子一礼,说道:“掌事娘子好,我姐妹二人正是从隆州而来。我叫黄棠,这位是我的姐姐,叫黄杏;日后还请掌事娘子多指教了。” 掌事娘子朝钱霓看去,点了点头,道:“嗯,进来。” 就这样,钱霓的身份从东南刺史府的嫡出小姐,变成了在京城绣坊中讨生活的绣娘。过了一段她从未经历过的艰辛日子。 …… 镇国将军府 陆风璟急匆匆地跑到了祁柒这儿。与往日里的翩翩少年不同,此时的陆风璟是肉眼可见的焦虑。 祁柒一见着他便笑了出来,问道:“阿璟,你这是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小柒,江湖救急!”陆风璟见祁柒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脱口而出道。 见陆风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祁柒问道:”怎么了?“ 于是,陆风璟将方才侍剑来璨珠阁寻他的事儿说了出来。 初听闻侍剑来寻他的时候,陆风璟还是很兴奋的。他以为是卿儿让他来传话的。毕竟,自二人回到京城那一日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两人正是感情最浓烈的时候,猛然一分开自然很是不习惯。这几日,陆风璟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于是,侍剑刚一进门,陆风璟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侍剑,是卿儿让你来的吗?” 结果,侍剑却是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奉了殿下命令而来。” 陆风璟眼中的神采褪去,只当是萧纳寻他是有别的事儿,问道:“何事?” “明日申时,殿下会派人来接陆老板。届时,还请陆老板跟着走一趟。“侍剑道。 ”去哪儿?“陆风璟又问。 ”东宫。“ 陆风璟的神色染上了疑惑。召他入宫?为何? 而侍剑接下来的话,让陆风璟陷入了二十来年最为紧张和慌乱的情绪中。 ”殿下说,陆老板和安宁公主的事儿已经禀明圣上和娘娘。明日,是他们要见您,还请您好生准备。“ 侍剑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陆老板,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安宁公主是圣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一关,您怕是不好过啊。” 听了陆风璟的话,祁柒双眉挑了挑,看向陆飞,打趣道:”陆飞,你恐怕要考虑换个主家了。要不到我这儿来?” 第270 传召陆风璟 “若是祁小姐愿意收留在下,在下今日便可以搬过来的。”陆飞点了点,面无表情道。 “小柒?”陆风璟懵了。你们俩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祁柒笑着看向陆风璟,道:“侍剑说的没错。以圣上对雨卿的偏宠,听说你将他的掌上明珠给拐跑了,他怕是要将你扒皮抽筋了。你赶紧想一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趁着今日都去做了。” “小柒,你别拿我开涮了。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陆风璟是真的急了。扒皮抽筋什么的都是玩笑话,可明日若是他不能在圣上和娘娘面前留下好印象,那他的媳妇儿就要弄丢了啊。 祁柒见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了,也不逗他了,说道:“老实说,在你和雨卿决定走这一步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了。圣上偏宠雨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曾经宫中的大公主因为惹得雨卿不快,圣上二话不说就收回了大公主的寝宫,让她搬去了公主所,从此不闻不问。你想一想,你如今是要将他的掌上明珠拐走,他岂能放过你?” “这怎么能叫‘拐’?我们俩本就是两情相悦的。我巴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啊!”陆风璟道。 “是,我知道,可圣上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你是不怀好意,利用雨卿的身份平步青云,为自己谋利。”祁柒道。 “要什么平步青云?我根本不想做官,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多好。”陆风璟“嗤”了一声。又不是人人都想要位居高位的。 祁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那更糟糕了。以圣上对雨卿的疼宠,哪里会舍得她离他太远。最好就是在朝廷重臣中挑一个出色的公子招为驸马,让俩人搬进他赐下的公主府,时不时的入宫说说话,见一面才好。像你这样的江湖人士,一介白衣,若是将雨卿带着满天下乱跑,你觉得他乐意吗?” 陆风璟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也垂了下来,道:“我知道。可感情来了,哪里是能被身份的差距所束缚的。” 他抬起朝祁柒看去,问道:“小柒,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将卿儿交给我啊?” “阿璟,我问你一句。对雨卿,你有多大的真心?”祁柒问道。 “全部!”陆风璟斩钉截铁道。 祁柒点点头,才开口道:“那你明日就带着你的赤诚之心去面圣。你要记住,在圣上面前,一定不可以隐瞒,任何事都不可以,务必做到真诚。我想,他应该是已经派人将你查的清清楚楚了。” 陆风璟郑重的点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先回去准备了。” “做好被刁难的准备。”祁柒笑着说道。 “只要能让我和卿儿在一起,怎么刁难我都是不怕的。”陆风璟道。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祁柒不由得笑了出声。她说道:“或许情况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峻。若是我猜的不错,雨卿回宫后应该是先和皇后娘娘说了你们的事儿,娘娘这才让阿纳召你入宫掌眼的。既然明日娘娘也在场,你应该还是能竖着从宫里头出来的。” 她朝陆飞看了一眼,道:“陆飞,你一时半会还用不着换东家。” 陆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来了一句:“遗憾。” …… 皇宫 萧雨卿百无聊赖的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头,一下一下地朝池塘之中丢着吃食。 芍药和白术站在一旁,看着肚子已经有些鼓胀出来的鱼儿,不禁道:“若是公主再这么喂下去,这池塘的鱼儿估计要撑死了。” 原本,萧雨卿今日是想要出宫去找祁柒的,顺带也去见见好几日不见的陆风璟。可没想到,等她到了宫门口,竟被禁军拦了下来。 萧雨卿一问才知道,是父皇亲自下令不许她擅自出宫去,除非得了他的圣谕。 萧雨卿气呼呼地跑去了安寿宫,却又被父皇身边的侍卫拦了住,说父皇不见她。 她不相信,跑去门边”啪啪啪“地拍了起来。放眼整个天下,怕也只有萧雨卿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了。 结果,她依旧没有见到父皇,不过将跟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给敲了出来。大太监说确实是圣上下的令不许公主出宫,如今也不见她。 萧雨卿问了缘由,大太监便转述了圣上的话:“若是再让她这么随意的出宫去,也不知道要被哪个居心不良的臭小子给骗了去!还是安心在宫里头待着!” 萧雨卿这才知道,父皇已经知道她和陆风璟之间的事儿了。 估摸着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萧雨卿也就泄了气,回了她自己的宫殿。一方面心中想念着陆风璟,一方面又担心父皇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她心里越来越忧虑,也就注意不到自己手中的动作,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水里丢着鱼儿的吃食,发着呆。 此时的萧雨卿,尚且不知道明日陆风璟即将要经历一场大的考验。否则的话,她怕是要坐立不安了。 第271章 面圣 第二日申时,萧纳派来的人准时出现在了璨珠阁,带着陆风璟往东宫而去。 萧纳正坐在便殿中等着,听见侍卫禀报,抬头朝他看去,不禁笑了笑,道:“今日收拾得倒是还勉强能入眼。” 昨日,陆风璟从将军府回去之后,就将自己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一件一件地试起衣服来,最终选了一套瞧着最为成熟稳重的。 “大舅兄,趁着如今就你我二人,你先指点我一二呗?”陆风璟也不见外,凑近萧纳“贼兮兮”地说道。 “在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萧纳喝着茶,淡淡地说道。 “那我今日能见着卿儿么?”陆风璟又问道,眼神中透露着期待。 萧纳瞥了他一眼,一盆冷水就浇了下去:“你还是先好好想一想待会儿要如何应对。若是有一句话说的父皇不满意,别说见她了,你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都不一定。” 陆风璟歇了菜,就这两天,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很多次。他不禁伸手往脖子上摸了一摸。 一会儿,殿外传来内侍的高喝声,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一同走了进来。 萧纳带着陆风璟于门口相迎,待两人于殿中坐定,萧纳行过礼后,向陆风璟使了一个眼色。 陆风璟不敢造次,赶紧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道:“草民见过圣上,见过皇后娘娘。” 说完,他也没敢抬头。在来的路上,萧纳派来接他的人就仔细和他说了面圣的规矩,在圣上和娘娘没有开口之前,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陆风璟俯在地上,感受到正上方两道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背脊之上,如芒在背。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一道目光的凌厉和杀气,毫无遮掩地释放着。 没错,这道目光正是来自当今圣上萧正炎。 皇后李乐姝见状,语气温和,笑着开口问了一句:“你就是陆风璟?”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陆风璟一直紧绷的神经听到问话,不敢耽搁地答道。 李乐姝朝萧正炎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抬起头来说话。” “谢皇后娘娘。”此时的陆风璟全然没有如往常那般“放荡不羁”,整个人瞧着一本正经的。 不得不说,来自帝王的威压确实是有些骇人的。虽说陆风璟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可真的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还是不敢造次的。 “听安宁说,在外的这段时日,是你一直在她身旁护着她?本宫倒是要好好感谢你的。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李乐姝说道。 “启禀皇后娘娘,照顾和保护卿儿是草民的责任,草民不要赏赐。”陆风璟答道。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言的萧正炎猛地一拍扶手,怒道:“放肆!竟敢以如此轻浮的话语称呼当今长公主殿下。来人,把他给朕砍了!” 帝王一个号令,门口的侍卫便齐齐地冲了进来,几把剑闪着白光横架在陆风璟的脖子之上。 感受到脖颈间的寒气,陆风璟浑身一僵,也不敢乱动。这……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呢,就要脑袋搬家了? 李乐姝知道圣上这是在使性子,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柔声说了句:“圣上息怒。” 从今日她去安寿宫寻他的时候,圣上就在使性子了。他说此等小民也配得见天颜?他不去! 李乐姝只是笑了笑,道:“那臣妾便自个儿去见了。臣妾就是好奇,如安宁这般心气高到天上去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俘获她的芳心。” 说着她便行礼告退。只是还没等她走出一步,就被萧正炎出声喊住了。他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浑小子能骗了朕的长公主去!” “你们先退下。”李乐姝对拿刀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们自然是知道皇后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分量的,闻言顿了片刻,见圣上只是“哼”了一声也没有反驳,这才齐齐退了出去。 陆风璟心中暗舒了一口气。他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好了,本宫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今日将你召来,是安宁对本宫说了你们二人的事儿,圣上和本宫如今想听一听你是怎么说的。”李乐姝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 在皇后之位上坐了几十年,即便平日里再温和,真正板下脸来也是能唬得住人的。 陆风璟听到终于说起正事了,脸上的神色更是认真了起来,道:“启禀圣上、娘娘,草民自知以草民的身份与公主殿下是高攀了。可草民对长公主殿下是一片真心,余生愿以性命守护长公主殿下一世无忧。草民斗胆,请圣上和娘娘能准许草民与公主的赤诚真心。” “呵,你的性命?”萧正炎冷笑一声,“你的性命比不上安宁的一根头发丝!” “是。可草民与长公主殿下两情相悦。草民虽一无是处,却能向圣上和娘娘保证,能许公主殿下无尽的快乐。”陆风璟说道。 “快乐?你自己的家事还没有处理干净,你拿什么保证?”萧正炎眯着眼睛问道。 果然,正如祁柒说的那般,萧正炎早就已经将陆风璟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第272章 城西的线索 “圣上明察秋毫。”陆风璟开口道,“只是草民虽然有名义上的父亲,可草民自幼便有母亲带着逃离那个‘家’,后草民又由师父教养长大。草民不才,这些年来却也凭借自己的双手挣下了一份家业。如今,草民有足够的实力能让公主殿下过上好日子。” “好大的口气!你所说的家业,无非就是几间珠宝铺子罢了。你可知道,只要朕动动手指,便能让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萧正炎威胁道。 陆风璟一愣。确实,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那点银子又能算得上什么?陆风璟有些颓然,他倒不是心疼璨珠阁,他只是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赢得这位帝王的认可。 他的神情落在萧正炎的眼中,让他更加不喜了起来。怎么?这就被唬住了?这样的人还敢肖想他的女儿,简直是笑话! 萧正炎打算下一剂猛药,让这个陆风璟知难而退。他沉了脸,道:”陆风璟,你对当朝长公主殿下心思不正,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来人,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一次,他不再管皇后娘娘的求情,一挥手就让人将陆风璟给带了下去。 待人走了之后,萧纳才开口说道:”父皇,若是让安宁知道了这件事,您怕是要头疼了。“ 萧雨卿若是知道父皇将他的心上人给处置了,还不得撒泼打滚的闹起来? ”哼。这个陆风璟满嘴都是对安宁的真心,可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傍上安宁这棵大树为自己谋利罢了。他能骗得了安宁,却骗不了朕。朕要让安宁看看他是如何露出真面目的!“萧正炎道。 “你们都不必说了,先关他个几日,给他点苦头吃吃,他自然就知道怕了。”说罢,萧正炎一摆衣袖,起身离开。 偏殿里头剩下皇后李乐姝和太子萧纳。 李乐姝问道:“纳儿,你和母后说实话,你觉得这个陆风璟为人如何?” 为人父母,她也担心看走了眼,让女儿日后受了委屈。 萧纳道:“这几月的时间他与我们一路同行,儿臣倒是觉得这人的品性还是靠得住的,且有些才智。否则,儿臣也不会纵容着安宁与他越走越近。重要的是,安宁与他兴趣相投,儿臣看得出来,安宁与他在一块儿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闻言,李乐姝点点头,道:“如此,本宫就放心一些了。得空的时候,我去劝劝你父皇。” “其实,儿臣倒是觉得给他一些考验倒也不是坏事,咱们也看看他究竟能为安宁做到何种程度。”萧纳幽幽的说了一句。 …… 明月楼,祁柒收到月娘传来的消息,换了一身男装出现在了明月楼为她留的专属包间内。 “发生什么事了?”祁柒问道。 今日是燕东让月娘传的消息,他的神色瞧着有些凝重。 “公子,是关于先前您让我们盯着的城西那处宅子的事。”燕东道,“早些时候,我得到消息,那处宅子已经许久没有了动静。我怕线索断了,便派了两个人冒险潜入了那条密道,想探一探这里头究竟藏了何事。” 祁柒静静地听燕东说着,没有出声。 “咱们的人透过密道一路向前,却不想在密道的尽头有人严密把守着,走在前头的人刚一露头就暴露了。”燕东将整个过程简单说了。 “人被抓了?”祁柒皱着眉头问道。 燕东沉重的点点头,道:“是。不过两人中只暴露了一人,另一人见情况不对,及时隐藏饿了身形,按原路回了城西,并将消息递了出来。我观察了两日,对方应该以为潜入密道的只有被他们抓获的一人,也没有采取什么应对的措施。” 只是,尽管没有打草惊蛇,可总归有一名弟兄落在了对方的手里,生死不明。 “尽量救人。”祁柒吩咐了一句,才接着道:“说说情况。” “那是位于城中章央街的一间酒馆。”燕东道。 听了这话,祁柒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由地坐直了一些,问道:“章央街?” 章央街,是距离皇城最近的一条大街,与宫门只隔了一条护城河。 “是。”燕东应道,“且这间酒馆平日里是宫中侍卫,或是宫里头出来办事的宫人常去的地方。” 剩下的话已经不需要明说了。这件事,又一次地将深宫内院给牵扯了进来。 只是蹊跷的是, 大皇子萧翼已经废了,那隐藏在后头的是谁? “燕东,你亲自接手调查,务必尽快摸清真相。让里头的兄弟扛一扛,只要有了眉目,立刻救人!”祁柒吩咐道。 燕东领命转身离去。月娘和祁柒坐在一处,她开口说道:“公子,咱们插手朝堂的事儿越来越深了。” 祁柒点点头,“日后,只怕会更深。”她将自己和萧纳的事儿告诉了她。 月娘听罢,笑了笑道:”有些缘分,还真是注定的。” 第273章 淑妃哭诉 安寿宫。 淑妃一见到萧正炎便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圣上,臣妾求您下一道圣旨,免了熔儿他出使凌月国的差事。他大病初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奔波啊。方才,臣妾派去看望他的人回来说,熔儿他为了准备出使凌月国的事儿忙的是不可开交,整个人眼瞅着都憔悴了许多。臣妾是真的担心他这一路上累坏了啊。” 萧正炎一听,问道:“怎么回事?” 原本,萧纳每隔一两日就会向萧正炎禀报朝事。可这几日,因为他刚刚回京接受政事,有太多的事儿缠身,他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安寿宫。 淑妃一听,哭声没停,心中却是窃喜:难道太子没有向圣上禀报过? 于是,她开始给萧正炎上起了眼药:”圣上,你不知道吗?昨日,轩王妃进宫给臣妾请安,说是太子殿下派他前往凌月国参加其新任国君的庆贺。轩王妃说熔儿不敢怠慢朝政,这两日一刻不停的做着准备。圣上,凌月国路途遥远,风土人情又与咱们不同,熔儿大病初愈,身子怎么吃得消啊?太子……太子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体恤兄长啊。“ 照理说,淑妃这坏话说的也太过直白了。可身为母亲,因为心疼儿子,一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也在情理之中。 萧正炎皱起了眉头,沉声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去将太子叫来。“又转头对淑妃道:”你先起来,坐下歇会儿。“ 做戏做全套,不管淑妃心里头怎么想,她依旧哭哭啼啼地小声啜泣着。哽咽着谢了恩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于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一盏茶的功夫,萧纳迈步走了进来,见淑妃的神情便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他只听父皇问道:“朕听说你派了熔儿出使凌月国,可有此事?” 萧纳站在他的面前,道:“启禀父皇,是儿臣下的令。” 还不等萧正炎开口,淑妃就先哭喊了起来:“太子殿下,你不是不知道熔儿他身子不好,你让他千里迢迢的出使凌月国,你让他怎么扛得住啊。” 淑妃的哭闹让萧正炎很是头疼,可是萧熔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于他的身子自然也是关心的。因此,他也没有出声阻止,他也想听听太子是怎么说的。 “父皇,儿臣曾问过轩王的身体状况,亲耳听到他说身体无碍才下的令。”萧纳解释道。 “您这么问他,他自然是说无碍了。”淑妃说着又激动了起来,她重新朝萧正炎跪下,道:“圣上,自从您将朝事交给熔儿之后,臣妾听轩王妃说他日日操劳至半夜,大事小事皆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他说既然父皇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必要拼尽全力将事情做好,绝不可辜负您的信任。如今,太子殿下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给他,他又怎么敢推脱啊。” “好了,别哭了。你坐那儿。”萧正炎被她吵的心里烦闷,只得出声制止道。他重新看向太子,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让轩王去?” “启禀父皇,此次出使凌月国是为了庆贺其新君登基,若是派去的人身份低了,怕是会被人抓住把柄说我们萧国狂傲自大,不将凌月国放在眼里。以我们和凌月国的关系,难保他们不会借此发难。而轩王既是皇子,又是我萧国唯一的亲王,身份尊贵,是出使凌月国的最佳人选。” “太子说的好听。可若说起身份尊贵来,哪有你太子殿下尊贵?你怎么不亲自出使凌月国?非得让我熔儿前去,是你的眼里容不下他吗?!”淑妃一听便不乐意,字字如同利刃一般直射向萧纳。 眼见着淑妃说的话越来越过分,如今还干涉起朝政来了,萧正炎再也忍不了了。可正他要开口说话之际,只听身旁的太监来禀:“圣上,轩王殿下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 萧正炎也没有,开口让人将他请进来。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见过太子殿下。”萧熔的规矩做的一丝不苟。 萧正炎“嗯”了一声,让他起来说话,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熔抱拳答道:“回禀父皇。儿臣明后日即将启程出使凌月国,想着往后可能月余时间无法向母妃请安,故而才想着进宫来看看她。只是方才儿臣一到倚翠殿,便听宫人说母妃到您这儿来了,儿臣这才一道跟了过来。” “熔儿,你快向你父皇求求情,免了你这趟差事,母妃实在是担心你的身子啊。”淑妃一见儿子来了,又开始哭了起来,脸上是一副心疼的模样。 只是,萧熔听了这话却说道:“母妃,儿臣如今既得父皇和太子殿下的信任,有了能为其分忧的机会,怎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推脱?” 他看向萧正炎,单膝跪下,认真地说道:“父皇,儿臣愿意出使凌月国!” 看着萧熔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萧正炎道:“熔儿,你母妃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你大病初愈,不要硬撑。” 可萧熔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道;“儿臣身体无恙,还请父皇给儿臣为国尽力的机会!” “熔儿,你……”淑妃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萧熔如此坚决的模样,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萧正炎想了想,他确实也认为以萧熔如今的身份是最适宜的,便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这样,此次出使你带上平日里调理你身子的太医,务必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 “是,儿臣定办好这件差事,扬我国威。”萧熔应道。 第274章 躲懒 镇国将军府。 自从周映晚嫁了进来之后,小祁铭又多了一个“玩伴”。周映完闲着没事便去阿芙那儿,陪着小祁铭与他一起玩耍,两人“咯咯”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祁柒见到两人时,便是一大一小两人在院子中嬉戏的样子。 “大嫂。”祁柒走向坐在一旁绣花的阿芙,笑着喊道。 “小妹来啦?快坐。”阿芙忙招呼道。 祁柒笑着坐了下来,道:“三嫂和铭儿倒是能玩的到一块去。” “阿晚性子活泼,还有些孩子心性,铭儿可喜欢这个三婶婶了。最近天天盼着他来,昨日还自个儿跑出了院子,找了下人带他往阿晚院子里去。可没给我吓出个好歹来。”阿芙如今已经完全融入了将军府,再没有刚来时的拘束。 “姑姑!”这边,玩得正开心的小祁铭瞧见了祁柒,朝她奔跑而来。 小孩儿长的快,才几月不见,原本蹒跚的小家伙如今已经跑的飞快了。 周映完也笑着走了过来,在两人身旁坐下,一把将靠近祁柒的小祁铭抱在了怀里,道:“你个小家伙,见了姑姑就不要三婶婶了是么?” 小祁铭被挠了痒痒,不住地扭动着身子,“咯咯”地直笑起来。 “三嫂,你这么喜欢小孩儿,要不赶紧和三哥生一个,也好让铭儿有个玩伴儿啊。”祁柒笑着打趣道。 阿芙听了视线落在了周映完的小腹上,笑着接了一句:“说不定这儿已经有了呢。” 周映完原本陪小祁铭奔跑了一阵,脸上就还带着些红晕,如今一听更是脸颊泛红了起来。 她娇羞着嗔了一句:“大嫂,你怎么也学坏了。” 不怪周映完害羞,自打她和祁竞成亲之后,祁竞便像有使不尽的力气似的,日日都要缠着她到半夜才肯放过她。 周映完只要一想起来,便觉得脸庞发热。 见向来大大咧咧的周映晚难得地露出羞态,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周映晚手中的小祁铭东看看西看看,虽不知道这些大人在笑什么,可也被气氛感染,一道笑了起来。又惹得大伙儿笑了好一阵子。 院子外头,李芷娴走过,听得里头的动静,不禁顿住了脚步。 原本,她是特意来找阿芙说话的,可如今见祁柒和周映完都在里头,她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只是,几人开怀大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又觉自己仿佛被这一家人摒弃在外一般,酸楚难耐。 ”三嫂,三哥今日在府里头么?”祁柒坐了一会儿,问道。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的。”周映晚答道。她其实是“逃跑”出来的,免得祁竞又要拉着她乱来。 祁柒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刚好我有些事儿要找他,你们接着玩儿,我先过去了。” …… 祁竞正一人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小娇妻回来了,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道:“终于想起被你冷落在屋子里头的夫君了?” 祁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没想到三哥在三嫂面前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祁竞的脸色一僵,瞬间满脸通红,结巴道:“小妹?你……你怎么来了?” 啊?太让人害臊了啊! 祁柒笑了一会儿,道:“得了些新消息,来说与你听。” 祁竞正了神色,将人迎入书房,关上门,问道:“何事?” “城西的事儿有消息了。”祁柒开口说道,“我的人通过宅子里的密道一路追踪,最终发现了章央街上一间小酒馆,是宫里头的人出宫去的最多的一处地方。” “竟又和宫里扯上关系了。只是原本我们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大皇子身上,可如今看来恐怕是有人刻意引导了。”祁竞分析道。 祁柒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大皇子已经废了,大皇子府也被连根拔起,即便还有些人手散落在外,也早就四散离去了。没有道理还会有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 “我已经让人盯着这间酒馆了。只是这里每日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宫里头几乎所有宫苑的人都曾到过这儿,查探起来难度不小。”祁柒神色有些凝重。 她的手下还有一人扣在人家手里,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事情查探清楚,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件事殿下知道了么?”祁竞问道。 祁柒摇摇头,道:“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明日,我打算进宫一趟,到时候我和他说。” 祁竞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先不去了。若是殿下问起来,你帮我趟着点儿啊。” 他还想多偷几日的懒,和周映完再多腻歪几日。万一出现在太子面前,那家伙再给他找点事儿做,那多冤啊。 他的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祁柒,她笑了笑,道:“随你。横竖你也清闲不了多长时日了。” “怎么?还有旁的事儿?”祁竞听着她话里有话,不由地出声问了一句。 祁柒便将在隆州遇到的蹊跷事儿说与他听了,祁竞也跟着起了疑心。 第275章 二皇兄不简单 萧纳下了早朝,刚一走出大殿,侍剑便在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萧纳听罢,眼睛一亮,往东宫走的脚步也更快了些。 东宫 喜公公端着藩国刚刚进贡而来的瓜果走来,放在祁柒手边的桌案上,笑眯眯地说道:“祁小姐,老奴可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您了。” 祁柒笑着道了声谢,道:“这段时间辛苦喜公公了。” 萧纳外出的这几月,为了掩人耳目,喜公公这群东宫的心腹也是费尽了心思。 “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祁柒这样贴心的话让喜公公心里头暖暖的,看眼前温柔和善、落落大方的少女是越来越欢喜。 “小柒。”两人正说着话,萧纳迈步走了进来。 喜公公抬眼一看,笑着对萧纳行了一礼,便识趣的笑着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替两人关上了门,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来。 “刚下朝?”祁柒笑着问了一句。 “嗯,今日的事儿有些多,多议了一会儿。等许久了?”萧纳在她身旁坐下,感觉方才在早朝之上与朝臣“斗智斗勇”的疲惫一扫而光。 祁柒摇了摇头,伸手捻了一块果子递给他,道:“刚来。有些事要与你说。” “怎么?”萧纳咬了一口果子,满口甘甜。他心中不禁想着:今岁进贡的瓜果似乎格外的香甜。 “城西的事儿有消息了。”祁柒将调查到的事儿详细地与他说了。 “我与三哥分析过,这件事怕是与宫中的人有关。咱们先前都将注意力放在大皇子身上,可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其人。”祁柒道。 萧纳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毛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净,道:“其实,此次回京,我总觉得二皇兄此人不简单。” “你怀疑和他有关?”祁柒问道。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一个十几年深居简出,不良于行的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在朝中站稳脚跟,且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不容易。”萧纳说道。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太可怕了。”祁柒接口道。如今的萧熔也不过二十来岁,十几年前在一个小男孩最爱玩闹的时候,能耐得住寂寞瞒天过海,且一装就是十几年,这样的心性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再看看。希望我猜错了。”萧纳道。 祁柒点点头,见正事说完,她问了一句:“我听陆飞说,阿璟被扣在宫里了?” 那日,陆风璟被萧纳派出的人带入宫,陆飞便在外头候着。可一直到宫门落了锁,都不见陆风璟出来。陆飞便去了镇国将军府,将消息告诉了祁柒。 “嗯。父皇下令将他押入了大牢,他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萧纳道。 “这事儿雨卿知道么?”祁柒问道。以萧雨卿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陆风璟被下了大牢,怕是得闹翻天了。 萧纳点头,道:“若是父皇存心瞒着她,她哪里能知道?自从父皇得知了他和陆风璟的事儿,便下了令不许她再出宫半步,也不再见她。” 祁柒挑了挑眉,“圣上是如何打算的?” “他自然是不同意安宁跟了陆风璟这样无官无职的商人的。在他看来,是陆风璟知晓了安宁的身份,为了攀上高枝儿才将她给哄骗了的。他哪能轻易放过他?”萧纳道。 这个回答祁柒倒是也不意外,只是道:“这道坎儿是他必须要过的。” 她说完这句话,只听萧纳在她的身旁,一声叹息,道:“大将军的这关,我也还没过呢。” 不得不说,萧正炎和祁啸廷当真是“好兄弟”,疼宠女儿的这份心是一模一样的。 祁竞成婚那日,祁大将军得知萧纳是来求娶宝贝女儿的,也顾不得君臣之别,几乎是赶人一般将萧纳“扫地出门”。 祁柒这才想起来,她征得爹娘的同意之后,还未曾将这件事儿告诉萧纳。直到如今,萧纳还在为如何说服祁大将军头疼呢。 见了萧纳的样子,祁柒打趣道:“若是爹爹就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日日去将军府磨他。总之你只能是我的,谁也阻止不了!”萧纳道。 祁柒笑了,才说道:“你若是有空,再去将军府一趟。爹爹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萧纳的双眸突然间亮了,道:“真的?” 祁柒含笑点了点头,看他欣喜的神色也觉得心头暖暖的。 “太好了。我准备准备,明日我就带着厚礼上门。小柒,你就等着嫁给我。”萧纳高兴地不能自已。 祁柒听了这话,面色一红,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雨卿。” 第276章 陆风璟怎么样了 瑶华宫,祁柒刚见到芍药,就被迎了进去:“祁小姐,您可来了。您快去看看我们公主。” 祁柒跟着芍药往萧雨卿的屋子里头走,还未靠近就听得白术安慰的声音传出耳中:“公主,这是厨房里头刚做好的燕窝羹,您喝一些。” “拿走拿走,我不要。”萧雨卿不耐烦的道。 祁柒抬脚走近,笑着道:“这是怎么了?瞧着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萧雨卿抬眼看向祁柒,不像往常见到她那般生龙活虎,只是怏怏地喊了声“小柒”,手指又百无聊赖地在桌上画着圈圈。 祁柒在她身边坐下,让屋子的奴婢都退了出去,问道:“可是想阿璟了?” “父皇不许我出宫,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也没有他的消息。”萧雨卿的语气很是惆怅。 “你要相信,好事多磨。”祁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其他的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小柒,你说父皇不会为难阿璟?”突然,萧雨卿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父皇不许她出宫,定是母后已经将她和阿璟的事儿同他说了。这几天她的心里头总是惴惴不安的,总觉得陆风璟出了什么事儿。 祁柒心里哑然,果然有真情的两人是会有心灵感应的。陆风璟可不是被为难了么? 身为朋友,祁柒不想瞒着她;可此事无论是圣上、娘娘还是萧纳,都没有告诉她,怕是有什么深意,祁柒夜不好擅作主张。 她只是道:“你早该想到了,以阿璟的身份,你们在一起必定困难重重。” 萧雨卿神色黯然:“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先和母后说了这事,想着由她来劝父皇会好一些。只是没想到,父皇到底还是将我禁足了。如今我就怕他会迁怒于阿璟。” “那你是怎么想的?若是圣上执意不松口,你打算怎么办?”祁柒问。 “我不管。我就是认准了他!”萧雨卿抬起头,固执地说道。 “你从来不曾怀疑过,阿璟会经不起考验,放弃这段感情?毕竟来自天子的雷霆之怒不是他能扛得住的。”见萧雨卿的这副模样,祁柒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漏了些口风。 萧雨卿听罢,猛的站了起来,连带着椅子往后一挪,与地板的摩擦间发出”呲啦“的刺耳声音:“他真的出事了对吗?” 祁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萧雨卿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抬脚就往外冲去,道:“我找父皇去!” 祁柒拉不住她,只能又回了东宫,让萧纳赶紧去圣上那儿劝着点儿。 …… 大牢 陆风璟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头被关了几日了。 他是一个对环境要求极高的人,平常衣服上哪怕有一点点小污渍都不能忍受的人。这个潮湿散发着霉气,时不时还会钻出几只蟑螂的牢房让他的身心都承受着不小的考验。 牢头得了上头的命令,要他们”好好的照顾“这个由内侍亲自送来的犯人,让陆风璟的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了几分。 每日,他只能领到一碗清可见底的白粥和一个有些发馊了的馒头。这让吃惯了珍馐美食的陆风璟实在是难以下嘴。 他扛了两日,最后饿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才终于皱着眉头咬下了第一口馒头。 陆风璟是在江湖上长大的,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来自权利的威势,也知道了他和卿儿之间巨大如鸿沟的差距。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先弃她而去。就算将他关在这儿再久,他也要坚持下去。 因此,当昨日圣上派人来告诉他,只要他从此离开京城再不见卿儿,就能重获自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风璟一口馒头一口粥地吃着,他如今已经适应了这个味道,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总之,他要扛下去,一直到见到卿儿的那一日。 …… 待萧纳得到消息匆匆往安寿宫赶去的时候,萧雨卿已经在那儿吵闹开了。 “父皇,我要见父皇!”安寿宫的寝殿外,一群内侍围在萧雨卿身边,面色为难的拦着。 谁都知道安宁长公主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也不敢真的下手去拉拽,只能劝着哄着。 可萧雨卿如今满心都惦记着陆风璟的安危,哪里会管他们?她一脚就朝挡在她身前的太监踹了过去,怒吼了一声“滚开!”,又在寝殿的大门上拍打了起来。 “安宁!”萧纳见状,眉头紧紧皱起,沉声喊道。 众人见太子殿下来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跪地行礼后从安宁长公主的身边退了开来。 萧雨卿扭头一看,小跑上前抓住萧纳的胳膊,急切的问道:“皇兄,你告诉我父皇将阿璟如何了?” 她害怕,特别特别害怕,生怕陆风璟如今已经……她说话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第277章 受刑 萧纳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放心,他还活着。” “活着?可他过的不好对不对?你说啊,你们将他如何了?”萧雨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滴簌簌往下流。 见萧纳没有回答她,她又扑向了寝殿大门,哭闹着继续拍打起来,“父皇,您出来啊!” 萧纳上前一步,强硬的将她拉了开来,道:“好了,别闹了。你先回去,阿璟的事儿交给我来办。” “我不要。我今日一定要亲眼见到阿璟!”萧雨卿的身子剧烈的扭动着,大喊大叫了起来。 突然,寝殿的大门“唰”地一下打开,圣上萧正炎怒气腾腾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阴沉地就如同下一秒就有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满宫殿的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等待着来自帝王的雷霆之怒。 即便是萧纳,心中也是一凛,他赶紧开口道:“父皇,安宁她一时情急才会失态。儿臣这就将她带走。” 说着,拉着萧雨卿就要往回走。 可萧雨卿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父皇,您究竟将阿璟怎么了?您告诉我啊……” “放肆!你瞧瞧你如今,哪里还有一个公主的样子?!”萧正炎怒吼一声,就如同平地里的一阵惊雷,吓的宫人们将头埋的更低了。 “你不是要知道朕将陆风璟怎么了么?好,朕告诉你,朕将他下了大牢,正在考虑要不要砍了他!”萧正炎见女儿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一般,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就下令将陆风璟就地正法! “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和我两情相悦么?您凭什么就要砍了他!您不讲道理!简直就是暴君!”萧雨卿被那句“砍了他”刺激了神经,竟是口不择言了起来。 萧纳一听,整颗心都提上了嗓子眼,他大喊了一声“闭嘴”,连忙将萧雨卿护到自己身后,赶紧跪下请罪:“父皇……”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萧正炎怒极的声音传来,“哼!看来是朕些年对你太过溺爱了,竟宠得你如此无法无天起来!” 就在众人皆以为圣上终于要处置长公主之时,萧正炎道:“好!你不是说你和那个陆风璟两情相悦么?朕今日就让你看看他究竟是个怎么的人!” 说着,他大吼一声:“来人,将陆风璟带来!” 得亏是长公主殿下啊,若是换了旁人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怕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可这位安宁长公主呢,不但不赶紧请罪求饶,反而倔强地昂着脖子。而圣上只是骂了一句却也没有发落她。 其实,萧雨卿话一出口,也知自己这话说的确实是过分了。可她就是不服气,不愿意认错。 于是,待陆风璟被带到安寿宫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圣上萧正炎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他的身旁跪了一地的人,其中还包括了太子萧纳;只有萧雨卿,倔强地站在一旁,脸上还挂着没有干透的泪痕。 陆风璟一眼就看见了萧雨卿,对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萧雨卿看着被侍卫押着走来的陆风璟,头发凌乱,衣裳褶皱,短短几日便瘦弱了许多,憔悴的不像样,一下子便心疼了起来,就要朝他奔去,“阿璟!” “拦住她!”萧正炎喝了一声,几名侍卫从一旁出来,挡在萧雨卿的身前。 陆风璟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在萧正炎面前跪下,道:“草民见过圣上。” “陆风璟,朕问你,你处心积虑的接近公主,究竟是何居心?!”萧正炎眯着眼睛问道。 最好陆风璟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否则,他不介意让他多吃些苦头。 可陆风璟却依旧还是那句话:“启禀圣上,草民对公主殿下是一片真心,还望圣上明察!” “一片真心?”萧正炎嗤笑了一声,道:“这样的话骗得了安宁,却骗不了朕!你分明就是包藏祸心!朕告诉你, 你别以为傍上了公主就可以飞黄腾达了,朕今日便要处置了你!” “圣上!”眼见着萧正炎就要下令,陆风璟开口喊道:“草民对公主的真心日月可鉴,绝无任何企图。哪怕是圣上今日要下令斩了草民,草民也依旧是这样的回答!” “斩了你?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你了?来人,给朕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萧正炎一声令下,便有侍卫举着板子走上前来,将陆风璟架在端来的长椅上,高抬起板子便落在他的身上。 陆风璟疼的满头是汗,却也倔强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卿儿就在旁边,若是他痛呼出声,卿儿怕是要心疼了。 萧雨卿见着板子一下一下重重的落了下来,陆风璟的衣裳上开始渗出点点血迹,她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捏住,疼的她无法呼吸。 她再也顾不得侍卫的阻拦,就要往陆风璟那边冲去,还是萧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一句:“求父皇!” 她和萧正炎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而这个人,只能是萧雨卿。 萧雨卿听了这话,小跑到萧正炎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哀求道:“父皇,儿臣求您快停下来,儿臣求您了!” 第278章 给你一个机会 萧雨卿的这一下跪的很重,膝盖几乎是砸向了地面,可她却一点儿感觉不到疼痛。 萧正炎皱眉看向她,见她为了一个男子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即是生气又是心疼。他大手举起,示意侍卫停下,问道:“陆风璟,既然公主为你求情,朕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亲口承认,对公主是居心不良,并保证从此远离京城再不与公主相见,朕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萧正炎就是要让萧雨卿亲耳听到,陆风璟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舍弃他们之间所谓的感情,陆风璟对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可陆风璟的脸上如今已是血色全无,苍白一片,可他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却又坚定地说道:“即便圣上将草民打死,草民依旧还是那句话,我对卿儿是真心的。” 说着,他竟然还有力气对着萧雨卿挤出了一个笑,道:“卿儿不哭,不疼。” “敬酒不吃吃罚酒!接着打!”萧正炎没想到陆风璟倒是能执着至此,他接着下令道。 于是,板子又重新落在陆风璟的身上。一下、一下、又一下……他衣裳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陆风璟好歹是习武之人,且武功并不算差,他一直运着内力抵抗着才能撑到如今,否则早就昏死过去了。 可内力毕竟有限,最终陆风璟还是觉得扛不住了,脑袋昏昏沉沉起来…… 萧雨卿急的不行,一边哭喊着求萧正炎放过陆风璟,一边又忍不住地朝陆风璟看去,嘴里一直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萧纳瞧着陆风璟的模样,估摸着陆风璟是真的撑到极致了。他上前一步,将萧雨卿拉了起来,交给跟随她而来的宫婢,自个儿凑近萧正炎道:“父皇,若是再打下去,怕是他真的要不行了。” “那就打死!朕身为天子,还处置不了一个心怀不轨之徒吗?!”萧正炎仍在气头上。 “可若真的当着安宁的面打死了他,安宁怕是会记恨您一辈子。为了这样一个人伤了您和安宁的父女之情,值得吗?”萧纳道。 萧正炎这才抬眼朝萧纳看去,终于是开了口,道:“住手!” 侍卫这才听令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陆风璟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从长椅上跌落了下来。 众人都等着萧正炎发令,可萧正炎看了一眼哭得狼狈不堪,满眼焦急的萧雨卿,终是不再说话,站起身扭头进了寝殿。 没有了侍卫的阻拦,萧雨卿第一时间冲到了陆风璟的身边,将已经昏死过去的陆风璟半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朝他鼻尖探去…… 她好害怕,阿璟会从此离开她。 “放心,他死不了。”萧纳走到她的身边,开口说道。陆风璟的武功他了解,这一顿杖刑还要不了他的命。 他让人将陆风璟背到东宫去,并差人去太医院将太医也一并请到东宫。虽然死不了,可今日这一遭也够陆风璟喝一壶的了。 …… 东宫 祁柒尚未离开,她在等萧纳回来问一问情况如何了。 方才她见萧雨卿冲动地往外跑,她就担心会闹出大事儿了。她有些后悔不应该让萧雨卿听出端倪来。 果然,等了小半日,萧纳带着昏迷的陆风璟和一脸狼狈模样的萧雨卿回来了。 “怎么了?”祁柒赶紧上前问道。 萧纳一边让人将陆风璟送入客房,一边答道:“被父皇杖责了一顿,如今昏过去了。” “小柒。”这边,萧雨卿一见到祁柒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埋头在她的身上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祁柒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道。 很快,太医在侍卫的催促下,步履匆匆地赶来了东宫。萧雨卿也再顾不得哭,拽着太医宽大的衣袖就往陆风璟那儿跑去。可怜胡须有些发白的老头儿踉踉跄跄地跟着长公主殿下跑了起来。 萧纳这才坐了下来,将方才发生的事儿说给祁柒听了。 祁柒叹了一声,自责道:“这事儿怪我。若不是方才我与雨卿说话让她听出了端倪来,她也不至于闹这么一场。” “这股气父皇一直憋在心里头,迟早是要发作一场的。这一关,阿璟他躲不开。”萧纳摇摇头,说道:“方次我宣太医的时候,父皇并未拦着。总归,他不会再想着要阿璟的性命了。” “小柒, 若是你没事的话,这两日能否留在宫里陪着安宁?”萧纳问道。 “好。”祁柒点点头应了下来,“我去看看他们。” 第279章 是您惯的 东宫的偏房,陆风璟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了无生气。 萧雨卿捂着嘴看着他后身血肉模糊的伤口,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很快,太医与跟着他一道来的小厮一起,替陆风璟清洗并处理了伤口,转身交代道:“启禀公主殿下,这位公子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伤势不轻,微臣估摸着今儿夜里他便会开始发起高烧,公主要派人看顾着些,一旦发热要及时用上冰毛巾冷敷额头,务必要让温度尽快退下来。另外,微臣稍后开一副药方,公主派人一日两次的喂他喝下。” 萧雨卿听得说陆风璟无性命之忧,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她走到陆风璟身边坐下,执起他的手腕号起脉来,又接过太医刚刚写好的药方看了看,才吩咐道:“去熬药。” 其实,萧雨卿的医术并不比太医差,只是她方才见了陆风璟的模样方寸大乱,怎么也不敢伸手诊脉,生怕得到不好的结果。 祁柒和萧纳进来的时候,就见萧雨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上,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陆风璟渗在额间的冷汗。 祁柒走近,伸手揽在萧雨卿的肩头,轻声道:“太医都说他无大碍。你也回去将自己收拾一番。阿璟醒来若是见到你这副模样,怕是又要笑话你了。” 萧雨卿固执地摇摇头,道:“不是万无一失的。他的伤口太大,很容易感染的。我要在他身边守着,让他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祁柒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吩咐道:“芍药,你去瑶华宫取一身干净的衣裳来,再吩咐人准备一盆热水,让公主擦擦脸。” 既然萧雨卿不愿意离开,那便让人将换洗的衣裳取来东宫。 …… 从白日到黑夜,陆风璟一直昏迷着。萧雨卿便一直待在他的窗边,时不时地用自己的手探一探他的额头,生怕他发了高热。 可这样的伤势,发热是必然的。深夜时分,萧雨卿突然朝外大喊了一声:“快打冷水来!” 陆风璟终是发起了高烧来。 祁柒和萧纳听到动静,也从大殿里头走了过来。祁柒留在宫里头,本就是为了陪着萧雨卿,如今她留在东宫守着陆风璟,她自然也只能在这儿陪着了。 冷水刚一端来,萧雨卿也顾不得夜间寒冷,伸手便将手中的帕子在冰冷的水中浸湿又拧干,铺在陆风璟的额头之上。 萧雨卿细嫩白皙的纤纤玉手,经过冷水的浸泡,瞬间红了起来。 “这些事儿还要公主亲自做么?”萧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地心疼了起来。他语气不善的对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说道。 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为了陆风璟日夜不离的守着,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也难怪父皇会生这样大的气了。 他陆风璟凭什么能得她如此厚待?! 东宫的下人瞬间跪了一地,忙上前接过萧雨卿手中的帕子忙碌起来。 其实,真的不怪他们,在照顾陆风璟这件事上,长公主殿下一直是亲力亲为,他们丝毫插不上手啊。 祁柒上前将萧雨卿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道:“我们让开一些,不要妨碍他们照顾阿璟。” 说着,她手上稍稍使劲,将萧雨卿从床边拉了起来,在一旁的软榻之上坐下。可萧雨卿的眼神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面色发起潮红的陆风璟。 看着桌上已经热了三次,可萧雨卿依旧不曾动过的晚膳,祁柒出声道:“殿下,让人再端些新鲜的饭菜来。” 这一次,饭菜上来之后,是祁柒一口一口喂着萧雨卿吃下的。 …… 安寿宫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各宫的耳目的。片刻之间,满宫上下皆知道了安宁长公主为了一个男子,大闹安寿宫,出言顶撞圣上,甚至说出了“暴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可同时,大家伙儿再一次对安宁长公主在圣上心目中的份量表示感叹。毕竟,她如此犯上,却未曾得到圣上只言片语的指责。 消息传到被冷落于公主所十年之久的大公主耳中,她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很后悔,当初年纪小,非要与安宁争个高低。可如今看来,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哪里能抵得上她分毫? 皇后李乐姝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她的身份也不便亲自来看望陆风璟,于是派人来问了情况,第二日动身去了圣上的安寿宫。 “圣上的这口气还没消?臣妾可听闻那个陆风璟昨日被您打的只剩下了一口气,至今还昏迷着呢。“李乐姝走近萧正炎,将她带来的莲子羹摆在他的面前,说道。 ”哼!若不是顾念着安宁的情绪,朕真想打死他!姝儿,你是没看见安宁为了他都成什么模样了,她甚至还骂朕是‘暴君’!”萧正炎是越想越生气,那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怎么会为了一个男子那么说他呢! “要臣妾说啊,卿儿如今的性子还不是您给惯出来的?”李乐姝笑着说道。 “这还是朕的不是了?”萧正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第280章 祝你好运 陆风璟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反反复复的高烧、退烧、再高烧。 萧雨卿在东宫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他两天两夜,眼见着消瘦了下来。 无法,祁柒也只能在东宫找了一间偏房,在这儿陪着她,时不时地给她送些吃的喝的,劝着她小寐一会儿。 祁柒和萧纳商量,再过半日,若是萧雨卿还不愿意回房睡一觉,她想要用一些手段,”强行“让她休息一会儿。 还好,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风璟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的萧雨卿。小姑娘面容憔悴,身上的衣裳也褶皱了,还有头上的发髻,几根发丝散落在她的脸颊之上。 陆风璟心头柔软一片,这两日他虽然昏迷着,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萧雨卿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陆风璟觉得,这一顿打他挨得值了。 陆风璟伸手将萧雨卿脸上的发丝拨开,指尖传来她脸颊皮肤温热的触感,陆风璟心里美滋滋的。 刚刚睡着的萧雨卿感觉到脸上被什么东西抚过,凉凉的、痒痒的,她不禁伸手挠了一挠,却出乎意料的碰到了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萧雨卿猛的睁开眼睛,就见陆风璟含笑的眼神看着她,嘴角上扬,一只手贴着她的面颊。 她愣了半晌,猛然坐起身子,抓住陆风璟的手,激动地道:”你终于醒了。“说着,眼泪忍不住地又涌了出来。 这一次,与三日前挨打时只能看着萧雨卿哭泣,却束手无策不同,陆风璟伸出的手终于能切实地拂过她的面容,轻轻地替她擦去眼泪,笑着道:”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萧雨卿终于破涕为笑,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道:“你还觉得不舒服么?我再传太医来给你瞧瞧。”说着,她扭头对外喊道:“传太医来!” 隔壁的偏房,祁柒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萧雨卿的喊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赶紧又站起身往外走去。 方才,她见萧雨卿好不容易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然而,就在祁柒推门进去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温馨场景。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萧雨卿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高兴地道:“小柒,阿璟他醒过来了。” 祁柒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笑着对陆风璟道:“你若是再不醒,这丫头怕是要将太医院给拆了。”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陆风璟笑着说道,只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虚弱。 萧纳下朝回了东宫,见陆风璟终于是醒了,太医也说他剩下只需要静养调理就好,他对萧雨卿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要,他还没有痊愈,我要照顾他!”萧雨卿倔强的摇摇头。 “你对他多上心一分,父皇对他的成见便会深一分。他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就又要岌岌可危了。”萧纳挑眉看了一眼陆风璟,冷冷地道。 萧雨卿沉默了下来,她是任性可她不傻,自然知道萧纳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就是不想离开陆风璟。 “就算你赖在这儿,也陪不了他多少时间。我稍后就让人将他送出宫去。”萧纳接着说道。 “不要!他如今需要的是静养,不能奔波的!”萧雨卿立马反对道。 “你觉得父皇得知他醒了,还会让他留在宫里头么?与其等他下旨,还不如咱们主动一些先将事儿给做了,也算是顺了他的心意。”萧纳的语气凝重了起来,道:“安宁,你这次太过胡闹了。他毕竟是天子,没有人能如此冒犯他的威严。“ ”回去,向圣上服个软,这么强下去对你没好处的。“陆风璟也在一旁劝道。 ”放心,我替你看着他。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几日他就又能生龙活虎了。“祁柒揽过萧雨卿的肩膀,道:”我送你回去。“ 于是,萧雨卿在众人的劝慰下,一步三回头地回了瑶华宫。 萧雨卿走了之后,萧纳站在陆风璟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能走么?” 陆风璟终于收敛了笑容,呲牙咧嘴了起来,道:“你挨这一顿试试?疼死老子了。” “你如今还能在这儿和孤说话,已经是内侍手下留情了。”萧纳轻笑了一声,让侍剑去准备软轿,倒还没忘了嘱咐他将垫子铺的柔软一些。 “这次多谢了。”陆风璟与萧纳开了会儿玩笑,才正经地道了声谢。 萧纳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这次虽然你的命是保住了,可父皇却不会这么轻易松口。尤其是安宁闹了这么一通,他必然将错都归咎到你的身上,你接下去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你打算怎么办?” 陆风璟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横竖,只要卿儿坚持,我定不会放弃。” “那就祝你好运了。”说罢,萧纳站起身来,拿过陆风璟随身旁放的扇子往他伤口上一拍,疼的陆风璟倒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地低声吼了一句:“混蛋!” 萧纳心情大好地笑了笑,也算是为之前陆风璟处处与他作对出了最后一口气。 第281章 绣娘黄杏 栩绣坊 化名为黄杏的钱霓在这里过的并不舒心。堂堂东南刺史府的二小姐,在隆州就像小公主一般的存在,在这个绣坊里头,竟然真的成了一个绣娘。 成日里,她要和其他绣娘们一起劳作,吃一样的粗茶淡饭,睡一样的大通铺,稍稍做的不好就会受到掌事娘子的责骂,甚至她还受到了其他的绣娘们的针对。钱霓几次想要跳脚,可都被随她一道而来的女使给按住了。 只因她的父亲嘱咐过,让她一定不能泄露了身份。 今日刚一上工,就有一名绣娘经过钱霓的身边,狠狠地对着她的肩膀撞了过去。钱霓一个不察,手上捏着的绣花针恰好扎进了她的手指,一滴鲜血落在即将绣好的布匹之上,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这么毁了。 钱霓“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吼道:“你干嘛?!” 可那绣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哎呀,你干嘛不将屏风挡好?害得我差些绊倒摔跤了。” “你……!”钱霓生气地喊道:“我告诉你,这是为轩王殿下做的衣裳,如今毁了看你怎么和掌事娘子交代?!” 两人正吵着架,掌事娘子闻声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吵什么?!都不用干活了么?!” 钱霓见了来人,抢先一步告状道:”掌事娘子,我方才好好的在为轩王殿下做这件夏衣,可阿兰却故意撞了我,害得一滴血滴了上去……“ 掌事娘子朝衣服看去,果然在正中间的地方,一滴鲜红的血渍滴落其上,这衣服不能再要了。 ”掌事娘子,这可不能怪我,明明是黄杏她自己没有将屏风放好,害得我差点就摔跤了。“这名叫阿兰的绣坊撇了撇嘴,不甘示弱道。 在栩绣坊,每一个绣坊的位置两旁都放有两块屏风,一是因为刺绣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儿,用屏风给每一个绣坊隔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好让她们不会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二则是因为有了屏风做阻挡,就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不必要的碰撞,就如方才阿兰“不小心”撞了钱霓一样。 掌事娘子朝屏风看了一眼。确实,正如阿兰说的那样,钱霓的屏风斜放在一旁,没有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之上。 “黄杏,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工的时候要将屏风放好,你为什么不听?”掌事娘子语气不善的问道。 钱霓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道:“我这不是着急给轩王做衣裳嘛,一时间忘了……”说着,她又抬头指着阿兰道:“可她也不能撞我啊!掌事娘子,她就是故意的!” 掌事娘子看了看两人,自然是知道这些绣娘之间的明争暗斗,道:“罚你们两人今日都不许吃饭!” 走之前,她对着钱霓道:“这件衣裳重新做,衣料的费用从你的月银里头扣!” 钱霓委屈极了,这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凭什么她要跟着一起受罚?她满脸怒气地瞪着阿兰。 可阿兰却是“切”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掌事娘子看中你什么了?就这样的绣工还能为轩王殿下做衣服。” “就是,明明阿兰姐姐才是我们这儿手艺最好的人,怎么就被你一个新来的得了这个机会。”周围,其他娘子纷纷替阿兰打抱不平了起来。 前几日,刚刚来绣坊不久的钱霓姐妹,和阿兰等十几个绣娘一起,前往轩王府为王府众人量体做衣。 原本,阿兰以为替轩王做衣裳的机会必然是她的,可没想到掌事娘子却将这份工指派给了黄杏。这样近距离接触贵人的机会让阿兰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回来之后便处处给她使起了绊子。 就在钱霓气的挽起袖子,要和她们大吵一架的时候,化名为黄棠的女使再一次站了起来,拉住了钱霓,道:“姐姐别吵了,做工要紧。” 钱霓看了看她,这才硬生生地忍下来这口气,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黄棠见状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边,替她将屏风摆好,才自顾自地在自己工位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刺起绣来。 栩绣坊的一场风波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 镇国将军府 在得知祁柒又一次连续几日没有回府之后,李芷娴趁着周映晚与祁竞出去游玩的一日,到了阿芙的院子。 “二弟妹,你怎么来了?快坐。”阿芙见了李芷娴有些意外。 “大嫂安好。”李芷娴笑着行了一个平辈礼才坐了下来,说道;“夫君这两日都在军营里头没有回府,我一人待着有些无聊了,这才想着来同大嫂说说话。不打扰?” “不打扰的,咱们妯娌见就该多走动走动才好。三弟妹就时常来我这儿同铭儿一起玩的。”阿芙答道,一边又对儿子道:“铭儿,快见过二婶婶。” 小祁铭怯生生地看了李芷娴一眼,走到他面前像模像样地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道了一声“二婶婶安好”后,就一股烟地缩到了娘亲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本能的不喜欢这个二婶婶。 李芷娴本就不是为了看祁铭而来的,也不并和他多说话,只是道了一个“乖”字,就又重新找话题和阿芙说了起来。 “大嫂,大哥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带着祁铭在府里头,难为你了。“ 第282章 不喜欢二婶婶 这话落在阿芙的耳朵里头,总觉有说不出的怪异。她只是笑笑,说道:”爹娘和府里的弟弟妹妹对我们很好,没有什么为难的。“ 其实,她对这位二弟妹也有一种很明显的疏离感,不像对周映晚或是小妹那般亲切。阿芙时刻记着夫君离京之前和她说的:她虽然不懂京城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她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远离一切让她不舒服的人或者事就行了。 李芷娴原以为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不太说话的大嫂和她是一类人,是在府中受了气的外来媳妇,还想着与她结成同盟呢。却没想到,她竟然对这样的日子丝毫没有怨言。 李芷娴不相信阿芙说的,她定是在和自己打太极的。于是,她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大嫂,你又何必瞒我呢。咱们都是嫁进来的媳妇,我实话和你说,我总觉得与府里的一切都有些格格不入的。” “不会?”阿芙不知道李芷娴为何突然间跑来和她说这话,只是答道:“我觉得咱们府里头的气氛挺轻松的,娘也不曾要我们立过规矩,小妹对我和铭儿也很是和善。时不时地给我们带些礼物来,会不会是二弟妹你想太多了?” 李芷娴摇摇头,道:“这怎么是我想的多了?大嫂我问你,你是府里的长媳,入府这么长时间了,娘可曾提过将府中的中馈交予你掌管?” 阿芙摇摇头,笑着道:”这么大的府邸,即便交给了我我也不会啊。还是娘自个儿受累些。“ ”哎,大嫂,你是从边关来的,对京城高门大院的规矩怕还不是很清楚。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你作为长媳,既然嫁进了府里就该将中馈交给你的。即便不会,也该由娘带着教你。除非是娘对你不满,不愿意将掌家的权力交给你。“李芷娴说道。 ”啊?不至于?“阿芙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李芷娴看着她:”所以说,大嫂你还是太过单纯了些。再说小妹,看着对咱们客客气气的,可她哪里将咱们这些嫂子放在眼里过?每次的晚膳,哪次不是高高在上地坐在娘的身边?大嫂,那个位子应该是你的才是,哪里是她能坐的。也太没规矩了些。可偏偏府里的人都惯着她,我说了一次,还惹得夫君不高兴了。“ 李芷娴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说她时不时的给你带礼物,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还不是拿府里的银子?“ 阿芙越听心里头越是震惊,她不禁问道:”二弟妹,你都给我说迷糊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大嫂,我是想告诉你,所谓长嫂如母,在这个府里你不能再像如今这般不声不响了。你要拿出你的气魄来,好好地给小妹和三弟妹立一立规矩,也好让她们知道日后该如何行事。也免得日后出了门丢了咱们的脸面。“李芷娴定定地看向阿芙,终于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会儿,阿芙终于是听懂了,李芷娴这是在撺掇着她对付小妹呢。可她心里头却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阿芙脸上的神色,李芷娴还以为她是在犹豫,又接着说了一句,”大嫂,在这个府里只有咱们才是一路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阿芙看向李芷娴”认真“的神色,她觉得很是奇怪,怎么她们就是一路人了。 正当她想着怎么不失和气地将李芷娴送走之时,她身后的祁铭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衣摆,道:”娘亲我困了,您带我去睡觉。“ 阿芙心底里头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她的好儿子,困得太及时了。 她转身一把将祁铭抱了起来,一脸歉意地对李芷娴道:”二弟妹,真是抱歉,我得先哄铭儿睡觉了。咱们有空了再聊。“ 说着,她也不等李芷娴说话,抱着祁铭匆匆的转进了内堂。 李芷娴见状也不好多待,只是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内堂,小祁姓躺在床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阿芙,没有丝毫的睡意。 阿芙温柔地拍了拍他,柔声道:”不是说困了么?怎么还不闭上小眼睛睡觉呢?“ ”娘亲,我不困。“小祁铭说道。 ”嗯?“阿芙觉得很是奇怪。这小家伙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祁铭直直地盯着阿芙,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娘亲,我不想听二婶婶说话了,我不喜欢她。“ 阿芙愣了一愣,半晌才哑然失笑起来,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道:”真是个机灵鬼,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祁铭见娘亲没有因为他撒谎而生气,才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一骨碌地坐起身,钻进阿芙的怀中,道:“娘亲,姑姑最好了。二婶婶说的不对,你不要听她的!” 阿芙抱着手中软软的小人儿,笑着道:“铭儿真是长大了,还知道替娘亲操心了。好,娘亲都听你的。” 第283章 偏爱 就在祁柒将陆风璟送到陆飞手里,安顿好回了将军府的下午,萧纳换上了一袭月牙白云纹长袍,带着侍书、侍剑,拎着礼物再一次到了镇国将军府。 镇国大将军祁啸廷、镇国夫人薛言,以及将军府在家的几位公子,在书房与太子殿下“密谈”。 祁柒在书房外头的院子里等着,整整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打开,萧纳满面春风地从里头走了出来,在祁柒面前站定,脸上的笑意比春日的暖阳还要和煦几分。 祁柒知道,他终于等到爹爹点头了。 “殿下,若是有空,不妨留下来吃个便饭?”薛言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笑着问道。 萧纳回头答道:“夫人相邀,那定然是却之不恭的。” 薛言笑着点点头:“那最好不过了。我吩咐人准备晚膳,小柒你陪着殿下随处走走说说话。” 在薛言的眼中,本就没有那么严格“男女大妨”,更何况如今俩人的婚事也已经敲定了。听殿下说,他已经请了圣上赐婚,只等圣旨了。 祁柒带着萧纳在将军府各处闲逛了起来。自从祁柒回京之后,将军府萧纳来过很多次,可每一次不是在祁竞的院子,就是在祁柒的雁飞院,像如今一样闲庭信步却是没有过的。萧纳心里头很是受用,他很享受这样被肆无忌惮的广而告之的感觉。 晚宴,确实如薛言所说只是一顿家常便饭,只是比起平常来多做了几个菜式而已。 待两人掐着时间回了大堂,府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在里头候着了。见到萧纳,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刚想行礼就被萧纳给拦住了,“不必多礼。” 小祁铭被阿芙牵着,站在她的身旁,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住地在祁柒和萧纳身上来回穿梭。片刻,他猛的挣脱了娘亲的手,“哒哒哒”跑到两人面前,昂着小脑袋看着萧纳,说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你是我的姑父吗?” 众人皆是一愣,阿芙也没有想到她的儿子胆子这么大,赶紧快步上前请罪道:“小儿口出无状,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阿芙的请罪声让众人回过神来,萧纳弯下腰,摸了摸小祁铭的脑袋,含笑问道:“那你想不想我做你的姑父呀?” 祁铭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想!我喜欢姑父!” “哈哈哈。”萧纳大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他,道:“好!那我就听你的,做你的姑父!” 这就相当于当众宣告他即将要迎娶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祁柒做太子妃这件事。 “哦~太好咯。我有姑父咯~”小祁铭欢呼了起来,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都说小孩子最是单纯,小祁铭的一句“姑父”让萧纳心情大好,他先是对战战兢兢请罪的阿芙说了一句”大嫂,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后又笑着问向祁铭道:“你告诉姑父,你叫什么名字?” 祁铭倒是一点儿也不胆怯,朗声道:“我叫祁铭,爹爹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祁盛。既然您是我的姑父,那便可以和家里的大人一样叫我铭儿啦。” “好,那姑父便叫你铭儿了。”说着,萧纳摘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道:“姑父也很喜欢铭儿,姑父将这枚玉佩送给铭儿做见面礼,可好?” 萧纳一口一个“姑父”,说的无比的自然流畅。听得祁柒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先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惯会顺竿子往上爬的? 不等阿芙开口谢绝,祁铭已经咧着嘴笑了开来,小脑袋一点一点,道:“谢谢姑父!” 萧纳笑着将祁铭放在了地上,竟然屈尊蹲下了身子,亲手将这枚玉佩绑在了他的腰间。 小祁铭得了礼物,屁颠屁颠地朝阿芙跑去,举着玉佩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您看,这是姑父送给我的。” “这……”阿芙的神色还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朝婆母薛言看去。 祁柒见状,笑着走上前去,对阿芙安抚道:“既然是殿下送给铭儿的,收着便是了。” “晚膳都备好了,咱们吃饭?”薛言笑着开口道,“殿下请上座。” 萧纳却道:“今日我是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拜见将军和夫人,不敢逾矩。还是将军和夫人请上座。” 几人客套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拗不过萧纳,祁啸廷和薛言坐了上首,萧纳和祁柒挨着两人,其余人才一一落座。 一顿饭吃的很了,萧纳不时地朝祁柒看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这一幕落在李芷娴的眼里,她心里又翻涌了起来。论起来,太子殿下还是她的表弟,可却从未曾正眼瞧过她。原本她也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太子殿下不近女色是满京城皆知的事情,横竖她也从未对他有过什么糊涂心思。 可今日看来,太子殿下分明是对她的这个小姑子喜欢的紧,为了她竟纡尊降贵至此,哪里还有半分清冷自持的样子?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她的这个小姑子,身上没有半分贵女该有的矜持羞涩,成日里不着家,就知道在外头撒野,从来就不知道何为“规矩”,可偏偏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宠着她,护着她,不让人说她一句“不是”。如今,就连如此高贵的太子殿下都钟情于她,为了他连身份和体面都不顾了。她究竟何德何能才能得到这么多的偏爱? 第284章 轩王妃的宴会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场急雨将京城的桃花打落殆尽,一片片花瓣凋零在地。 季节交替,花谢花开,桃花落尽又有新的花儿取而代之。如今,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子初成。 正巧,轩王府里头有几株从西域移栽而来的石榴花,正是开的最红火热烈的时候。于是,轩王妃给京城中的与她同龄的少夫人和小姐们下了帖子,邀她们过府一道赏花。 这是姜萍嫁给萧熔以后,第一次以轩王妃的名义给京城各府下帖子。自然,也是引起了一阵议论。 京城中的贵夫人们纷纷感叹,说一个人的命运当真不能只看一时。比如,就在一年前,太傅府的嫡出大小姐姜蕙还是京城第一才女,出身尊贵,是太子妃最热门的人选,京城贵女圈中人人羡慕的对象;可谁成想,这位姜大小姐竟然嫁给了前大皇子萧翼做了一名庶妃,最后还因为萧翼犯事连带着受了牵连,最后沦为了官婢。 而太傅府从不曾听到过声响的庶小姐姜萍,竟还得了圣上的赐婚,一举成为了当朝唯一亲王的王妃,连带着她的生母都水涨船高,由太傅做主被抬成了平妻,如今更是隐隐取代了姜夫人的地位,跟在姜仕初身旁出席各大场合,掌握了太傅府内院的话语权。 当然,不管这些夫人们怎么想,看不看得起姜萍的出身,如今的她稳坐王妃之位,地位崇高,她们必须要给她这个面子。 帖子下到镇国将军府,将军府的三位少夫人和大小姐祁柒都在邀请之列。 祁柒很是惆怅,她回京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参加了不少这种宴会了。她头疼地扶了扶额,一声叹息,又要度过无趣的一日了。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既然担了这样的身份,该出席的场合还是要出席的。 …… 三日后,轩王府的宴会如期而至。 不巧的是,小祁铭这两日染了风寒,哭哭唧唧地要娘亲在身边陪着。阿芙没有办法,和薛言禀报了一声,留在了府中照顾儿子。 镇国将军府前往赴宴的人也就变成了二少夫人李芷娴、三少夫人周映晚和大小姐祁柒三人。 李芷娴突然地成了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人,自然而然地端起了嫂子的架子来,刚了马车就“教训”两人道:“三弟妹,小妹,今日轩王妃的宴会不比平常在府里头,她邀请了京城中不少的夫人和小姐们,咱们出门就代表了将军府的脸面,你们切不可如在府中那般随意,跟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跑乱动,知道吗?” 周映晚一听,小脸就垮了下来,道:“二嫂,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要不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向轩王妃告个罪,就说我也感染了风寒?” 周映晚眼巴巴地看着李芷娴,只等她点头就要跳下马车去。她可烦这些内宅后院的尔虞我诈了,折腾人。 哪知,李芷娴脸一板,训斥道:“胡闹!大嫂已经告假了,你若是再不去,岂不是显得咱们镇国将军府没有礼数?若是轩王妃误以为咱们瞧不起她,怪罪下来如何是好?!三弟妹,不是二嫂说你,你既已经嫁了人,就应该收收心了。哪里能仗着婆母和三弟的宠爱我行我素?” 一听李芷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教起来,周映晚心里头暗叫了一声“救命”,苦着一张脸朝祁柒看去。 祁柒朝周映晚安抚的笑了笑,心里头也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原先,她以为二嫂只是性子比较古板而已,她也未将她所作所为放在心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可她一而再而三的挑刺,没完没了,让她觉得二嫂似乎是奔着拿捏她们而来的。 然而,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祁柒也不愿意与她起了冲突,遂也就不曾开口说话。 见两人都没有顶嘴,李芷娴才舒心了一些,连脊背也更加挺直了些。 马车上,再无人说话。 幸好,镇国将军府和轩王府的距离不算远,就在周映晚憋的浑身难受之时,马车终于在轩王府门外停了下来。 李芷娴率先下了马车,站在周映晚和祁柒的前头,由轩王府的下人领着往里头走去。 轩王府的后花园,石榴花正开得绚烂,如火如荼。 轩王妃姜萍就在石榴树下摆下了桌椅,与众夫人和小姐坐在一处笑着说话。 “启禀王妃,镇国将军府的二位少夫人和大小姐到了。”下人将三人引到姜萍面前,躬身禀报道。 “臣妇李芷娴携弟妹周映晚、小妹祁柒给轩王妃请安。”李芷娴带着两人在姜萍面前跪了下来,行礼道。 “哦?原来是镇国将军府的少夫人和小姐,快快请起。”姜萍笑着说道,“来人,看座。” “谢王妃。”李芷娴恭敬地道了谢,才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只是举止间显得有些拘谨。 她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可父亲却算不上什么大官儿,自然也不曾参加过这些顶级贵妇间的聚会。今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想要融入这些人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萍看了看三人,笑着开口问道:“本妃记得镇国将军府共有三位少夫人,怎如今才来了二人?” 第285章 套话 李芷娴赶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答道:“启禀王妃,家中长嫂因爱子不巧感染了风寒,一则孩子尚小不愿离了娘亲,二则也怕过了病气给贵人,这才无法赴宴。还请王妃恕罪。” 姜萍听罢温和地笑了笑,道:“本妃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请大家来府上坐坐,并没什么要紧事。大少夫人还是照顾孩子要紧些。你不必紧张,请坐。” “就是,二少夫人,王妃娘娘最是和善不过了,你不用如此拘谨的。”席间,另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夫人笑着打趣道。引得众人纷纷附和道。 姜萍伸手捋了捋额间的头发,开口道:“今日请众位夫人、小姐在王府一聚,一则是因为我家王爷因办朝中差事不在府中,本妃独处府中甚觉无趣,想着请大家伙儿来热闹热闹;二来,自圣上赐下这座王妃至今,王爷与本妃也不曾办过宴会,府中也冷清了些,也请大家伙儿来给王府添些人气。正巧,这两日府中的石榴花开得甚好,本妃就借着赏花的由头给下了帖子,多谢诸位赏脸了。” 姜萍这话说的客气,在场的夫人们连忙开口道:“能得王妃娘娘相邀,是我等的荣幸。” 不论姜萍以前的身份如何,如今身为亲王妃的她已经是众人不敢得罪的身份了。 姜萍的脸上始终维持着温和的笑意,整个人显得十分具有亲和力。这与以往的姜大小姐姜蕙截然不同。 “府中花园还算能看的过眼,若是诸位夫人小姐有兴趣自请随意转转;若是懒得动的,便坐在这儿与本妃一道说说话也可;总之,来了王府不需拘束,一切随心就是。”姜萍说道。 话音刚落,悦兮郡主沈灵欢便站了起来,笑着道:“王妃表嫂,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那我便随处玩玩去了。” 姜萍笑着点点头,道:“请便。” 沈灵欢眼睛一转悠,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祁柒和周映晚,道:“小柒,阿晚,陪我一起走走呗?” 周映晚早就想要离席了,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尽是阿谀奉承的场面,听到沈灵欢的邀请便按耐不住了。 可她却记着方才李芷娴在马车上的叮嘱,怕又惹的她不高兴,回去再给自己说教一番,便神情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祁柒。 “二嫂,我与三嫂可否去郡主去旁处说说话?”祁柒笑着问向李芷娴。 在这样的小事上,她不介意给足了李芷娴面子,也希望能尽量的让她放下心中的芥蒂。 李芷娴点点头,道:“既是郡主相邀,你们去就是了。只是切记千万不要在郡主面前放肆。” “是。”祁柒应下,才与周映晚站起身,与沈灵欢一道离了席。 三人一直到离了人群,沈灵欢才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位二嫂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你们有些怕她?” 就连沈灵欢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李芷娴举止的怪异来了。 周映晚见远离了李芷娴,才敢说话:“我是真的怕她,怕她动不动就要拿’规矩‘二字来给我上课。我和说你啊,如今只要有她在场,我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我说呢,怎么瞧着你最近稳重内敛了不少,我还以为是我三哥御妻有道,让你转了性子呢。”祁柒笑着打趣道。 不管李芷娴是否对她的脾气,祁柒都没有在背后议论他人的习惯。 周映晚脸上一红,“呸”了一声,道:“不害臊”,惹的祁柒和沈灵欢都笑了起来。 然而,沈灵欢和周映晚两人都是直率的性子。沈灵欢听了周映晚的话,也没多想,直接说道:“我是不喜欢她身上那股子扭捏,惺惺作态的样子,瞧着我觉得别扭的很。” “我也觉得别扭啊。小柒,你不觉得么?”周映晚问道。 “没什么好别扭的。二嫂愿意说教,让她说就是了。平日里,你该如何还是如何,横竖府里还有娘顶着,你怕什么?“祁柒说道。 确是,她也不愿意因为一个李芷娴,就让府中的氛围就此起了变化。 “可是听她的唠叨真的好烦啊,我头疼。”周映晚嘟囔道。 …… 这边,有了沈灵欢的带头,陆陆续续有些夫人和小姐离了席,与自个交好的友聚到了一起。慢慢的,席间只剩下了姜萍和李芷娴两人。 李芷娴在闺中时的朋友,没有能入得了这样场合的。 没有了其他夫人们的谈笑风生,席间的气氛便冷了下来。李芷娴有心说些什么,可她却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垂头坐着。 倒是轩王妃姜萍,开口打破了僵局,笑着道:“原本本妃还听说镇国将军府武将出身,行事难免有些莽撞,可今日一见两位少夫人和大小姐礼数周全,举止得体,方知这些所谓的谣传尽是不可信的。” 如今听得轩王妃与她说话,她猛的抬起头来,道:“多谢王妃娘娘赞誉。” 只这一句话外,也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了。倒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可姜萍却对李芷娴的表现越发的满意了起来,她尽可能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和善,继续与李芷娴交谈起来:“镇国将军府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好人家,有大将军和夫人伉俪情深在前,府中的公子也各个洁身自好,想必二公子对二少夫人也是极好的。” 李芷娴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一僵。 祁诺对她好么?应该是好的,最起码祁诺尊重她,会对她嘘寒问暖,会在用膳的时候给她夹菜,他的身边也不曾有过第二个女子;可自从见了祁竞与周映晚,再见了太子殿下与祁柒,她又觉得祁诺与她之间好像又有些隔阂…… 特别是在那日祁诺因为晚宴的座次发了火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这段时日,他连回府的次数都少了。 只是,这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李芷娴也不想多说,只是道:“是,夫君对臣妇确实是好的。” 李芷娴自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可姜萍是谁?她是在太傅府后院杀出重围的庶女,在太傅面前替自己和生母搏了前程的女人,若是没点看人脸色的功夫,又怎么能走到今日? 第286章 凌锐丰 李芷娴的表情变换自然是瞒不过她的眼睛。 姜萍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如此说来,本妃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少夫人的喜讯了?听说镇国大将军和夫人喜欢女孩儿?” 李芷娴听了这话,脸上一红,道:“夫君忙于军务,回府的时间有限,怕也是没这么快的。” “哎,王爷又何尝不是呢?平日里就政务繁忙,如今又领了差事出使凌月国去了,这一来一回的没个月余时间哪里够呢?”姜萍道,语气很是惆怅:“本妃与二少夫人可真是同病相怜啊。不瞒二少夫人说,前几日本妃进宫向母妃请安,母妃还对此有些不满。可这王爷不回府,我又又什么办法呢?” 在姜萍刻意地“推心置腹”之下,李芷娴与她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起来,话说得也就多了起来。 一直到后来,姜萍笑着道:“我与阿娴真是相见恨晚啊。若是你有时间,便多来王府坐坐,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 经过十日的长途跋涉,萧熔带领的使团终于到了凌月国境内。 为了这次新君的庆贺仪式,凌月国早就将都城的驿馆准备妥当,用以安排各国使臣的食宿。 两日后,庆贺晚宴的当日,萧熔带着贺礼进了凌月国皇宫。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唱:“萧国使者轩王殿下觐见!”萧熔在众人的注视下,昂首阔步走入大殿,抱拳道:“萧国二皇子萧熔奉我国圣上与太子殿下之命,特来恭贺君上登基大喜。” 在凌月国,称君主为“君上”,萧熔便也入乡随俗。 金殿之上的凌锐丰爽朗一笑,道:“轩王殿下千里迢迢而来,辛苦了。请代本君向贵国圣上及太子转达谢意,有心了!” 凌锐丰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五官凌厉,瞧着锋芒毕露。 萧熔笑道:”小王一定带到。“ “好!轩王殿下请入席。”随即,凌锐丰一声令下:“奏乐!” 天下各国,唯有萧国与凌月国平分秋色。因此,只等萧熔一入场,晚宴便正式开始。金碧辉煌的凌月国大殿内歌舞升平,颇具异域风情的歌舞给萧熔带来不一样的视觉享受。 正当萧熔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席间一人端着酒杯朗声道:“往常,我只知道萧国有一位年少有为的太子殿下,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轩王,哈哈哈。” 说话之人是庆国太子,一个附属于凌月国的小国。 还不等萧熔说话,凌锐丰倒是先笑着道:“庆国太子所言不错,本君先前对轩王殿下确实不曾有所耳闻,只依稀听到过殿下早些年间腿脚有些不便?” 在这样的场合,当众说出萧熔曾经身体上的缺陷,绝不应该是一位帝王该有的表现。若不是凌锐丰太过没有分寸,那就是故意给他难堪了。 而作为年纪轻轻就双手沾满鲜血,在众皇子激烈的斗争中取得最终胜利的凌锐丰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物。 当然,萧熔能伪装成一个病秧子十几年不曾露过破绽,也不会是个傻子。 他端起酒杯笑了笑,道:“本王自大出生以来便身子弱,确实曾由轮椅代步过很长一段时日。幸运的是,得我朝天子庇佑,如今已是大好了。多谢君上关心了。” “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喜事。来,本君敬轩王一杯!”凌锐丰在萧熔身上看不出破绽来,也没有更多的试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在酒杯遮掩之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席间又重新开始推杯换盏起来,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 凌月国皇宫里头一直热闹到了深夜,凌锐丰才安排了内侍将各国的使者一一送回了驿馆。萧熔带着微醺的醉意回了驿馆,倒头便睡。 …… 皇宫内,凌锐丰早就没有了宴席上的笑意,一张脸端的是严肃锐利,接过内侍递来的热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他今天也喝了不少,却没有丝毫醉意。原因很简单,他杯中的酒并不是酒。 凌锐丰是一个极其节制的男人,他从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清醒。 “君上,这萧国的轩王殿下看上去不像是与该国的太子有龃龉的样子。”凌锐丰的心腹太监一边在旁伺候着,一遍说道。 “以往,本君一直以为萧国上得了台面的只有一个太子萧纳,如今见了轩王萧熔,才知道这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凌锐丰轻笑一声,道:“他越是表现的滴水不漏,本君便越是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人能轻易的舍弃了那个位置,尤其还是一个能人。” “君上英明。”太监笑着应了一声,问道:“君上打算怎么做?” 第287章 “胸怀宽广”的轩王 接下来的几天,萧熔成了凌月国最为重要的贵宾。 凌锐丰派了朝廷大臣整日跟在他的身后,好吃好喝好玩的照料着。怕萧熔夜里头寂寞,凌锐丰甚至派了凌月国出了名的美女随侍在他的身侧。 不得不说,比起萧国的女子来说,凌月国的女子更显得开放和妖娆一些。 三日后,萧熔再一次进了凌月国皇宫,向凌月国新帝辞行。为此,凌锐丰特意摆下丰盛的酒席为他饯行。 “轩王殿下此次特意从萧国前来为本君庆贺,这份心意本君记在心里头了。来,本君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凌锐丰端起了酒杯,说道。 因着今日的饯行宴只有凌锐丰和萧熔两人,他们便同席而坐于一张圆桌之上。 萧熔笑着端起酒杯,道:“在凌月国的几日,得君上热情款待,本王受宠若惊。多谢君上。” 两人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吃着佳肴,一边说着闲话,心里头各怀鬼胎。 以凌月国和萧熔长年以来的关系,即便场面话说得再漂亮,心里也是提防着的。 “说起来,贵国的太子殿下着实是少年英才,本君听闻贵国圣上已将朝事完全的交与他了。本君如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步入朝堂呢。“饭才吃到一半,凌锐丰感叹道。 萧熔的筷子顿了一顿,随即开口道:“确实,太子殿下确实从小便聪慧异常,如今更是得百官信服。在他的治理下,我朝如今是越来越好了。” 不管他内心里头怎么想,在凌月国的君主面前他始终是萧国的亲王,是与萧纳站在同一阵营的。 凌锐丰点点头,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本君倒是替轩王殿下有些可惜,有这样出色的兄弟在上头压着,你尽管也是人中龙凤,可却是少了许多机会。” 凌锐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熔的神色。 萧熔脸上的笑意不变,道:“正如君上所知,本王从小便身子弱,得父皇体恤,才将如此的重担交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也替本王分担了不少本该由我尽的责任。本王自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在乎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呢。” “更何况,本王与太子殿下本就是亲兄弟,我二人唯愿我萧国能国富民强,百姓安乐便好。” 萧熔的场面话说得极其漂亮。 “轩王殿下胸怀宽广,倒是本君狭隘了。来,就为了轩王殿下的这份胸襟,本君再敬你一杯!”凌锐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又说道: “轩王殿下的这一番倒是说到了本君的心坎儿上了。若是本君的那些兄弟都能有你的这番见识,又何至于引起一番朝野动荡呢……哎!”凌锐丰叹息了一声。 凌锐丰是在皇子当中杀出重围才拿到的天下,这一点是天下皆知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君上雄才大略,即便道路之上有所坎坷,结局是好的便好。本王相信,在君上的带领之下,凌月国也一定会越来越强盛。”萧熔笑着说道。 “哈哈哈,那便借你吉言了!”凌锐丰爽朗的大笑起来,道:“本君对轩王殿下是越来越欣赏了。本君想以此杯酒,交轩王殿下一个朋友可好?日后若是轩王殿下能有用得着本君的地方,本君定当义不容辞!” 萧熔心里头一紧,听懂了凌锐丰的言外之意,他的脸上挂上了客套的笑意,道:“多谢君上美意。凌月国与我萧国交好已有二十余年的时间,本王相信日后定也会一直和平共处下去,若单单是你我二人之间交朋友,请恕本王无礼,本王觉得倒是有些浅薄了。我身为萧国亲王,上有圣上和太子殿下照拂,下有萧国百姓供养,确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辜负君上一片心意了。” 萧熔将桌上的酒杯举起:“本王以此杯酒向君上赔罪了!”说罢,他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笑着看向凌锐丰。 坦坦荡荡,不卑不亢。 凌锐丰倒也不生气,陪着喝了这杯酒。话已至此,都是聪明人,也不需要再多做试探了。两人谈笑着吃完这顿饯行宴,许是萧熔的这番表现让凌锐丰十分的佩服。第二日,他竟然亲自到了驿馆,将萧熔送出了凌月国的国境。 …… 三日后,一份奏本呈上萧纳的案头。 萧熔此行的任务完成的十分顺利,自该奏本寄出之日起,萧国的使团已经完全回到萧国境内。只轩王殿下长途劳累,再加之凌月国气候、饮食皆与萧国大有不同,殿下水土不服,强撑至萧国境内就病倒了,虽无大碍,但还需静养几日,回京的日子怕是要耽搁了。 萧纳看完奏本,起身前往安寿宫,将此事禀报于萧正炎。萧正炎得知儿子虽然病了,却没有大碍,也就放松了些,只是嘱咐萧纳在奏本上写道:“万事以轩王殿下身体为重,待其完全康复后再行回京复命。” 萧纳点头应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第288章 代人受过 萧正炎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垂下眸子轻轻地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道:“身为萧国的储君,还是多将心思花在政事上。” 他知道萧纳要说什么,他就是故意晾着他的。 为了萧雨卿的事儿,萧正炎很生气。那日为了陆风璟,这丫头顶撞了他,至今也不曾来向他低头认错。 后来萧纳让人将陆风璟送到东宫,又传了太医替他诊治,甚至连萧雨卿在东宫呆了好几日,萧正炎都看在眼里。虽然他没有拦着,可心里头的这股气不可避免地迁怒到了萧纳的头上。 要不是萧纳将安宁带出宫去,她哪里会认识什么陆风璟,又哪里会被人哄骗了去? 萧纳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他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道:“是儿臣没有照顾好皇妹,还请父皇责罚。” 父皇心里的这股气总得有人受了才行。那日他虽然打了陆风璟一顿,可因为萧雨卿的所作所为,父皇心里头的火气是不降反升。他舍不得责罚萧雨卿,那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 萧纳不禁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陆风璟什么。先是和他抢媳妇儿,再是和他争妹妹,如今自己还得替他受过。 “呵。”萧正炎自嘲般的嗤笑了一声,道:“朕身为天子,只是小小的惩戒了一个心怀不轨之辈,就被人说成是’暴君‘,如今朕若是再罚了你,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更了不得的话来呢。朕可不敢了,你快起来。” 这话说的颇为阴阳怪气,萧纳哪里就敢站起身来。他答道: “父皇,安宁那日是真的急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后来她自个儿也是懊恼的很。只是安宁的性子您最清楚不过了,她很想来想您请罪,却是有些拉不下脸面来。” “她拉不下脸面,难道还要为君为父的朕去向她赔不是?!”萧正炎“啪”的一拍案几,怒道。 “父皇息怒,儿臣失言。”萧纳连忙将错给认了下来。如今萧正炎正在气头上,他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他可太难了。 “好了,你回去。只要安宁的事一日不解决,你的事儿也休要再提了!”萧正炎瞥了他一眼,道。 “父皇……”听了这话,萧纳的心头一紧,忍不住出声喊道,语气中满是恳求。 毕竟,以他对父皇的了解,安宁与陆风璟两人若想修成正果,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可他眼看着媳妇就要到手了,哪里能等得起这么长的时日。 “怎么?如今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么?”萧正炎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语气也满是凌厉。 “儿臣不敢。安宁之事是儿臣处事不周,儿臣甘愿受罚。只是龙体要紧,还请父皇息怒。”萧纳说道。 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根本就不重要,萧纳心里想的是:只要您能息怒,顺便把赐婚的圣旨下了,怎么着都行啊。 “哼。既然你愿意跪,那就跪着。”萧正炎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衣袖一拂,站起身来离开了。 萧纳认命地呆在原地没有动弹。“愿意跪就跪着”,这句话他听懂了,就是让他罚跪呗,那就跪呗。为了能早日娶到媳妇儿,如今的萧纳是一点儿心眼也不敢耍,老老实实的受着。 这场罚跪从申时开始,一开始,萧纳的身子跪的笔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膝盖开始发酸发疼,脸色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血脉不通变得苍白,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额间青筋凸起,浑身紧绷强撑着开始有些摇晃的身子;再到后来,他不得不伸手扶着扶着身边的桌腿,借力分担膝盖处的压力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不至于跌倒。 他心里想着:若是因为这事儿耽搁了他娶媳妇儿,看他饶不饶的了陆风璟! …… 陆府 陆风璟自那日由祁柒送回了陆府,再加之由陆飞为他输送了一些内力,陆风璟倒是也好的八九不离十了。 如今,只等伤口结的痂脱落了也就痊愈了。当然这必不可少会留下伤痕,不过幸好是在身后,陆风璟自个儿看不着。 他正在府里喝着养身子的补品,突然间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陆风璟揉了揉鼻子,骤感浑身发凉,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圣上该不会还惦记着他的这条小命? …… 安寿宫的寝殿,已经歇下的萧正炎在龙床之上翻了个身,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大太监赶紧上前答道:”启禀圣上,如今已是深夜了。太子殿下如今还在书房跪着呢,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 萧正炎的眉头一皱,道:“他今日倒是老实的很。” 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子他知道,平日里端着是一副正经老成的模样,实则是个惯会耍心思的。 见他要坐起身来,大太监连忙拿过方枕至于床头,扶着他半坐起来,靠于抱枕之上。又从旁端过茶盏递上,才小心翼翼地道:“圣上,这么长时间了,太子殿下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撑不住了啊。” 第289章 苦肉计 萧正炎喝了一口茶,将茶盏递了回去,道:“朕又没有罚他,是他自个儿与自个儿较劲,随他去!” 说着,他又躺下睡觉了。 大太监心中叹息,他接过茶盏放好,又伺候着萧正炎睡下。一会儿,见他睡熟,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便轻手轻脚地从寝殿中退了出去,去了书房。 “殿下,别跪着了,奴才让人送您回去?”大太监有些心疼地道。 他跟在圣上身边几十年了,太子殿下也是他看着一点儿一点儿长大的孩子啊。 萧纳摇摇头,道:“父皇尚未息怒,这便是孤应该受的。公公回去伺候父皇。”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 “您这是何必呢?圣上并没有要罚您的意思啊。”大太监还想接着劝。 只是萧纳依旧是固执的摇了摇头,苍白着一张脸对他笑了笑,道:“公公回去。” 他都跪了这么久了,若是现在起身走了,前头几个时辰的苦可就都白受了啊。这等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大太监见这几人一个比一个固执,也没了办法,只是去一旁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几个时辰了,您滴水未进,喝口水。” 萧纳倒是没有拒绝,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他确实是渴极了。 大太监无奈的摇了摇头,“哎”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从申时到卯时,萧纳整整跪了六个时辰。直到天开始微微有些发亮,萧纳看了看天色,才对外喊道:“侍书!” 在外头候了一夜的侍书推门而入,萧纳虚弱地道:“扶孤起来。” 他的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僵硬到必须有人搀扶才能勉强起身。 侍书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撩起裤腿一看,双膝处已是红肿不堪。侍书用有些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替他按揉了一会儿,萧纳感觉渐渐地有了一些知觉,开口道:“先回东宫,准备早朝。” 媳妇儿要娶,该处理的政事也不能耽搁。 …… 早朝,待百官步入大殿之时,只见太子殿下已然精神抖擞地坐在高台之上。 众人虽是心中疑惑,却是谁也不敢多言问上一句“殿下今儿怎来的这么早?” 按部就班地议完事,百官跪安,只能太子殿下起身离开,他们也好各自散去。却只听太子殿下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来:“众位大人先散了。孤再看一会儿你们呈上的奏本。” “是。臣等告退!”百官行完礼,躬着身子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了大殿。 见人全都散尽,萧纳才放下手中的奏书,脸上浮起了疲惫的神色,由侍书搀扶着,一瘸一拐下了高台。 回到东宫,一夜未眠的萧纳实在支撑不住,躺在床上由侍书在膝盖处上了药,嘱咐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后喊醒孤”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萧纳被喊醒,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批阅奏章。直到申时,萧纳再一次往安寿宫而去。 今日他有经验了,是用过了晚膳才去的。也免的如昨日一般半夜饿肚子了。 横竖,他要一鼓作气让父皇出了气,先将为他赐婚的旨意给下了。 …… 安寿宫,萧正炎抬了抬眼皮看向跪在他面前的儿子,不悦地道:“你怎么又来了?都不用处理政事的么?” “启禀父皇,儿臣是来领罚的。所有奏书都已批阅完了,不曾耽搁朝政,还请父皇放心。”萧纳道。 “朕从未说过要罚你。”萧正炎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淡淡地道。 “是。是儿臣自觉心中有愧,特来向父皇请罪。”萧纳道。如今的萧正炎就像是一只竖着毛的老虎,得顺着捋才行。 “既然知错,那就好好想想如何替朕分忧才是。何必在这儿给朕演什么苦肉计?“萧正炎又不傻,哪里不知道萧纳的心里头的打算。 ”父皇,若是您气消了,能否耐住性子听儿臣说几句真心话?“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纳也想好好地与他谈一谈萧雨卿和陆风璟的事儿。 萧正炎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定定地看着他。 萧纳出声说道:”父皇,前段日子安宁跟着儿臣在外头,儿臣能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高兴。她天性率真洒脱,若是将她困在深宫,又或是公主府一辈子,太委屈她了。父皇觉得陆风璟出身不高,配不上安宁,又或是对安宁另有所图;可安宁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便是父皇替她选的出身名门的驸马,谁又能配得上她的身份,谁还不是想要从她身上谋利呢?“ 见萧正炎沉默没有发火,萧纳接着道:“儿臣和陆风璟相处了几月的时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贪图权势之人。他出身江湖,却并非草莽,相反他有着江湖人士的豪迈和赤诚,比起那些出身于京城高门,成长于尔虞我诈之下公子,满肚子算计,儿臣更愿意相信他对安宁的真心,他能给安宁带来更多的欢声笑语。” 这番话,对萧正炎的触动颇深。是啊,无论他再不舍,安宁总归是要嫁人的。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为她选的驸马以及驸马的家族,对安宁没有所图呢。 “可那个陆风璟的身世复杂了些……”萧正炎道。 两人正说着话,萧正炎身边的大太监前来禀报道:“圣上,长公主殿下求见。” 第290章 和乐县主 萧雨卿磨磨叽叽地走进屋子,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之上的父皇和跪在他面前的太子哥哥,在皇后暗中推了一把之后,她一咬牙走到萧纳身旁同样跪了下来,道:“儿臣来向父皇请罪了。” 今日,萧正炎身旁的大太监见太子殿下又来了,便偷偷地跑去了凤仪殿向皇后娘娘求救。李乐姝听了来龙去脉,让人将萧雨卿喊了来,和她说道:“若是你再和你父皇犟下去,你皇兄的一双腿怕是要废了!” 萧雨卿这才跟着母后,不情不愿地来了安寿宫。 “呵,向来不可一世的长公主竟然来向朕请罪了?这倒是天下奇闻。”萧正炎嘲了一句。 萧雨卿自知理亏,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她的父皇仁厚爱民,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她确实是千不该万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瞧见萧雨卿脸上的愧色,萧正炎的气瞬间消了不少。毕竟,软唧唧的女儿要比儿子惹人疼惜的多。 “既然你说是来向朕请罪的,那你自个儿说,朕该怎么罚你?”萧正炎板着一张脸,问道。 哪知,萧雨卿竟然将自己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塞到萧正炎的手中,道:“父皇也打儿臣一顿。只要您能消气,儿臣绝不喊疼。” 说罢,她将眼睛一闭,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 这番举动让萧正炎差点笑了出来。见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李乐姝才笑着上前福身行了一礼:“臣妾见过圣上。” “这丫头其实心里头一直愧疚的很,就是性子倔,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呢。” 萧正炎看了李乐姝一眼,在自己旁边的软榻上拍了拍,示意她坐下,才道:“她是一点儿也没遗传到你的温婉体贴。” 迟迟没感受到鞭子落在身上的感觉,萧雨卿悄悄的睁开一只眼朝萧正炎偷瞥看去。萧正炎终于是笑了出来,没好气地道:“好了,朕不打你,把你的鞭子收好!”说着,就将鞭子朝她扔了回去。 “父皇,您不生我的气了?”萧雨卿这才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问道。 “从小到大,你父皇何曾真正生过你的气?”李乐姝在旁接了嘴,道:“安宁,这次你错的太过离谱,赶紧的,好好地向你父皇赔罪!” 于是,萧雨卿端正了态度,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知错,日后定不会再如此莽撞,还请父皇恕罪。” “好了,起来。”萧正炎终于开口说道,他又朝萧纳看去,道:“你也起来。” “父皇,赐婚的旨意……” “朕知道了!明日就给你下了!”还未等萧纳将话说完,萧正炎就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说道。 “多谢父皇。”萧纳这才放心了下来,赶紧谢恩道。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膝盖处的伤,一个使劲就要站起身来,结果一个不稳就要朝前栽去。 萧正炎下意识地托了一把,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赶紧扶太子坐下。”又让人拿来上好的金疮药,让他带回东宫。 见萧正炎情绪平稳了下来,萧雨卿躲在萧纳的身后,问道:“父皇,那儿臣的事儿……” “你休想!明日朕就让朝中大臣将家中适龄公子的画像送进宫来,给你定下驸马的人选!”萧正炎重新板起了脸,说道。 …… 第二日,萧正炎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亲自带着圣旨和从内务府拨下的赏赐,声势浩大的来到了镇国将军府。 圣旨共有两道。 第一道言:镇国将军府世代忠君,镇守边疆,铮铮铁骨,为萧国安稳立下汗马功劳;朕曾多番欲嘉奖,但镇国大将军皆坚辞不受,朕深受感动。今特赐封镇国大将军爱女祁柒为和乐县主,三品诰命,以全镇国将军府上下无私为国之心。 第二道:今有镇国将军府和乐县主品行端庄,敦厚大方,温婉贤良,容貌出众;特许配与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 此两道圣旨,将本就如日中天的镇国将军府推向了另一个高度,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自离京十年之后,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再一次进入了京城权贵的视野之中。 镇国大将军祁啸亭携阖府上下领旨谢恩。 大太监宣完圣旨,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将军大喜,和乐县主大喜。” 说着,他走进祁柒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又在镇国将军府饮了一盏茶才回宫复命。 这是圣上给予镇国将军府莫大的荣耀,可祁啸亭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自己女儿的真心;忧的是那毕竟是未来的帝王,若是女儿日后受了委屈他也将有心无力。 府里的其他人倒是很为她感到高兴,这是一段两情相悦的真挚感情,不论如何都是应该值得祝福的。尤其是周映晚,她与祁竞便是情深意笃,更是发自肺腑的替祁柒开心。 李芷娴站在众人身后,心里头却五味杂陈。她的小姑子一朝获封县主,又一跃成了太子妃,更加的春风得意,那自己这个嫂嫂再她面前还如何再能抬得起头来? 第291章 真假轩王 东宫 萧纳满眼笑意地抬头看向房门的方向。下一秒,房门打开,祁柒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 对于祁柒的气息,萧纳最是熟悉不过了。 “和乐县主。”萧纳笑着打趣了一句。 祁柒没有搭理他,只是问到:“受伤了?” 萧纳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道:“都回宫了,我还哪能受伤?没有的事。” “既是如此,你起来走两步我瞧瞧?”祁柒挑了挑眉,走近他说道。 萧纳的脸垮了下来,道:“确实也算不得伤,上些药过两日也就没事了。” “我瞧瞧。”说着,祁柒走到他的身前蹲了下来,伸手就要将他的裤腿朝上挽起。 萧纳怕她看了心里难受,赶紧拦住了她的动作:“没事的……” 祁柒没有收回动作,只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眼神中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萧纳无法,只能缩回了手,任由她将自己的裤腿撩到大腿上方,露出依旧红肿着的双膝。 祁柒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朝一旁伸出手来,道:“侍书,将药给我。” 侍书赶紧从怀里将金疮药交到她的手上,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这偌大的书房,如今已经没有他侍书的“立足之地”了。 祁柒从瓶中倒出了些药膏在手上,微微搓热,覆在他的双膝之上;在轻柔按摩的同时,掌心运起内力,微微热热的气息由膝盖处传至全身,他一下便觉得疼痛减缓了许多。 “你这是何必呢?我又跑不了。”她说道。 “若是不早些将名分定下,我心里不踏实。”萧纳笑着说道,“这一切都值得。” “好多了,坐下歇歇。”萧纳搭上她的手背,说话的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雨卿这两日怎么样了?”祁柒起身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接过萧纳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向父皇认了错,两人的关系终归是缓和了。只是,父皇今日已经下了令,让礼部挑选适龄的公子,要为她选驸马。”萧纳说道。 “动真格了?”祁柒挑了挑眉,问道。 “比起陆风璟,他还是更加倾向于权贵家的公子。毕竟他更好拿捏一些。”萧纳道,“不过以他对安宁的宠爱,估计一时半会也没人能入了他的法眼。” 萧纳猜测的没错,礼部接了圣命,很快便整理了一份名单,并将这些人的全部的信息做了规整,附上画像,送到了萧正炎的案头。 而萧正炎挨个看去,不是才干不足,就是容貌不端,总之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十分满意的。他大发雷霆,将礼部的官员狠狠的责骂了一通,问责他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这样的人都能配得上长公主吗?! 于是,礼部官员小心翼翼地捡起被圣上扔在地上的画像,战战兢兢的请罪,说马上重新去办。 出了安寿宫,这位大人抹了抹渗出细汗的额头,心里想着:“轩王殿下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啊。” …… 益州,萧熔落脚修养之地。 自从萧熔从凌月国回来,再次入住驿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知州方冶禄心里十分忐忑。素闻轩王殿下身子弱,没想到到了他的治下竟然彻彻底底的病倒了,他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他生怕轩王殿下有个好歹,那他即便有九条命也赔不起啊。 方冶禄将他最得力的手下安排在了驿馆,直接就在那儿住下了,以便轩王殿下有什么吩咐能够及时响应,他也能第一时间赶来。 萧熔休养的屋子内,一个长相酷似萧熔的男子半靠在床上,仔细看去面容却是有些僵硬。 此人,正是萧熔的替身。这么多年来,但凡萧熔离宫,就由他扮演萧熔的角色待在深宫里头掩人耳目。 对于萧熔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模仿的炉火纯青了。 ”砰砰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萧熔身旁的随侍出声问道。 ”微臣来为殿下送药。“说话之人是萧熔带在身边的太医,也是十几年来一直为他诊治的人。 随侍这才打开门,将人放了进来。 “萧熔”顺手接过太医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这么多年,替萧熔喝药这件事他已经做的习惯了。 “这副药吃完,照理说就该起效了。咱们后面怎么做?”太医问道。 萧熔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这位太医功不可没,他早就是萧熔的人了。 “这儿与隆州一南一北,距离太远了,殿下一来一回时间上来不及。刚刚接到殿下密信,让咱们启程往京城方向走,届时他会在中途与我们汇合。”随侍说道。 太医点点头,走近“萧熔”朝他脸上仔细看去,道:“后日,他的这副脸用的有些久了,我替他再做一副新的,免得露馅。” 第292章 最坏的打算 两日后,“萧熔”换上了一张新脸,终于出现在了方冶禄面前。 然而,方冶禄正想上前请安,就被随侍远远地拦住了:“方大人留步,殿下身体虚弱,太医有言不可离生人太近,怕过了什么未知的病气。” “是。”方冶禄停住脚步,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带着面巾遮住口鼻的轩王殿下,躬身道:“启禀殿下,仪仗皆已准备妥当,请殿下上轿。” “萧纳”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走”就再没有多的表示。 …… 隆州 郊外尚在建造的庄子,钱巍刚推开密室的门,就见一个浑身黑衣长袍的男子背脊挺拔,背对着房门,负手而立。 “属下见过殿下!”钱巍转身将门关上,上前跪下行礼道。 男子转过身来,面容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不是萧熔还能是谁? “钱大人请起。”萧熔说道。 钱巍刚站起身来,便听萧熔开口说道:“钱大人,将你放在这边远之地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能为殿下效劳,是属下的荣幸。”钱巍道。 钱巍,便是萧熔暗中经营了这么些年,培植的势力之一。身为东南刺史,钱巍手中掌管着萧国东南军营的二十万兵权,实力不容小觑。 萧熔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启禀殿下,一切顺利。第一批兵器已经完成,殿下可要去看看?”钱巍道。 “既然来了,那便去瞧上一眼。”萧熔说道。 “殿下请。”钱巍道。 经过一条一路向下的密道,一个偌大的地下兵工厂出现在两人面前。 里头,火炉烧的滚烫,打铁的汉子赤膊挥舞着手中的工具,一下一下朝着烧的发红的铁上捶打而去,”哐、哐、哐“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往前走,钱巍将萧熔领至一个石门之前,伸手在一旁的圆形罗盘模样的物件上一阵比划,”哗啦“一声石门由下而上地打开。 ”殿下请!“钱巍道。 萧熔迈步入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的木箱子摆放在那儿。钱巍上前将箱子打开,一柄柄刀剑整齐的躺在那儿。 萧熔随手拿起一把剑,光影下闪着寒光。用手指朝剑刃上轻轻一抹,瞧着手指间瞬间渗出一串血丝来。他毫不在意地将手指伸向唇边,吮去那一抹鲜红的血液,道:”不错。共有多少?“ ”如今共是一千炳刀,七百把剑,另有三百把弓和一千二百支箭。待如今正在做的这一批兵器入库,数量应该能翻上一番。“钱巍答道。 萧熔点了点头,道:“多多益善。” 看完了兵器,两人又由密道重新回了密室。 “殿下,前段时日我往京城寄去的密信您看了么?“钱巍问道。 ”你是说隆州出现的那几个人?“萧熔问了一句。 钱巍点点头,道:“这四人中其中一人的父亲正是为我们提供钱财的隆州富商陆鼎铭。属下顺着线索一路追查,发现这几人似乎是从京城而来。听陆鼎铭描述几人的气派,应该不是寻常人物。其中一个男子属下瞧着还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钱巍从怀中将几人的画像拿了出来,道:“属下特意将画像带了来。殿下您看看是否认得?” 萧熔接过画像展开一看,瞬间眼睛瞪得老大,惊呼出声:“竟然是他?” 见萧熔的模样,钱巍便知他是认得几人的,连忙问道:“是谁?” “这四人之中,除了你说的富商之子本王不认得外,其余三人本王可是熟悉的很。”萧熔冷笑一声,道:“分别是本王的皇弟,本朝太子殿下萧纳;本王的皇妹,安宁长公主;还有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祁柒!” 此言一出,惊得钱巍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呼道:“什么?!咱们是暴露了么?” 此时的萧熔心里头是五味杂陈,他一直以为那段时日太子是真的惹怒了父皇,从而被幽禁于东宫。可没想到竟然是他和父皇之间演了这么大的一场戏,骗过了所有的人。 呵,亏他还自以为翻身的机会来了,在父皇的褒奖之下一颗心全部扑在了朝政之上,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好父皇,怕是从未考虑过他半分。 “殿下?”见萧熔陷入沉思没有说话,钱巍忍不住再一次出声。 他心里的恐惧到达了极致,如今他们羽翼未丰,若是在这个时候被看出了端倪,怕是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慌什么?!”萧熔回过神来,轻呵了一句,道:”若是暴露了,你早就脑袋搬家了,还能如今在这儿与本王说话么?“ 钱巍的心稍稍安稳了下来:“那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萧熔想了想,道:“按照原先的计划,本王还想着徐徐图之。若是能让父皇厌弃了太子,咱们也就无需走这一步了。可如今看来,这是不太可能的了。” 他朝钱巍看去,语气有些狠戾了起来,道:“通知下去,加快动作,做最坏的打算!” 第293章 传信 一道赐婚的旨意让原本雷声大雨点小的太子选妃之事彻底落下了帷幕。让那些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贵女们至此也歇了心思。 祁柒成了京城人人羡慕的对象,当然也有许多人对此心有不甘而嫉妒。 就比如,原本互相之间还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小姐们,如今聚在了一起,开始嚼起了舌根。 “镇国将军府是朝中新贵没错,可论起家风教养来,哪能比得上我们这些百年世家?” “就是,况且这位大小姐还是从小寄养在外头的,举止做派压根就配不上这样的高位。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中她什么了!” 诸如此类的话在京城各大高门的后院中上演。当然,从如今的局面来看,即便她们心中再是酸楚,也没人敢当面给未来的太子妃难堪。 而祁柒,自此接了圣旨之后,接到了不少邀约或是拜访的帖子。她不喜吵闹,便以感染了风寒为由谢绝了所有帖子,并让春儿给每一位找上门来的人准备了一份回礼以表歉意。 这番举动还是比较到位的。因此,即便大家都觉得这位太子妃有些清冷,却也没能挑出理来。 随后的几日,祁柒舒舒服服地躲在将军府里,一步也没有出门。每日里,她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练功上。 她的内力停留在如今的阶段已经许久了。这次与陆鼎铭身边的高手过招,虽然受了一些内伤,可因祸得福,伤好之后,她隐隐觉得身体里头的瓶颈有了些松动。 所以说,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时不时地打上一场还是有好处的。自从回了京城之后,这样的机会少了很多,祁柒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懒了。 今日,祁柒刚刚调完息睁开眼,便听得春儿前来禀报:“小姐,陆公子来了,在内堂等了一会儿了。” …… 毕竟是练武之人,陆风璟的身体还是强壮的。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已经痊愈了。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见到陆风璟,祁柒笑着问了一句。 这几日,他的璨珠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作为商人,陆风璟难免是要与官府的人打交道的,不求能从他们那儿得到多少好处,可得其庇护一二也是需要的。 在这一点上,陆风璟向来很是大方,与官府的关系维系的也很好。 可这一次,待陆风璟再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却发现原先与他交好的官员皆闭门不见。甚至,前两日还有官府上门搜查,说是怀疑璨珠阁暗地里有不正当的买卖,极尽为难。 陆风璟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那位贵人至今尚未对他和他的璨珠阁赶尽杀绝,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他还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因此,当手底下的人问他怎么办的时候,陆风璟只能是苦笑一声,道:”尽量配合。“ 虽然祁柒没有出门,可外头发生的事儿也是瞒不住她的。 “和乐县主,您可是小的能傍上的最大一棵树了。”陆风璟开口说道。 “还有心思与我开玩笑,看来你的璨珠阁一时半会还倒闭不了。”祁柒笑了一声,说道。 陆风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然还能如何呢?横竖我无力抗衡,就看他还能给我留几分活路了。“ ”你应该感到庆幸。如今他还在针对你,那就说明雨卿一直在坚持着。“祁柒道。 提到萧雨卿,陆风璟脸上是一片坚定的神色:”只要她没有放弃,我便能扛的下去。“ 说着,他看向祁柒,道:”我今日来寻你,就是想问问你卿儿这几日过的好么?圣上可有为难她?“ 萧雨卿为了他对抗圣上的事儿,陆风璟看在眼里。尽管他知道圣上宠她,可如此冒犯、顶撞圣上,还是让他替萧雨卿感到担忧。 祁柒轻轻摇了摇头,道:”她没事。只是圣上让礼部在为她挑选驸马。“ 见陆风璟眼睛一瞬间瞪大,祁柒赶紧道:”你别急,我得到的消息是圣上对礼部轩上来的人一个也瞧不上。你还有机会。“ 陆风璟这才舒了一口气,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 祁柒,道:”能不能麻烦你将这封信转交给卿儿?我想亲口告诉她我没事儿了,让她不要担心。“ 祁柒看着递过来的这封信,一时没有伸手去接:”你知道的,圣上不让你们有所接触。你让办这事儿可是要将我也拖下水啊。“ ”小柒,你们两人可不能自个儿有了着落,就不管我们了啊。“陆风璟苦着一张脸说道,”我如今在这京城可谓是举步维艰了,除了你还有谁敢帮我?“ 祁柒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道:”作为朋友劝你一句,方才那话可千万不要让阿纳听见了。否则,我怕他忍不住要弄死你。“ 陆风璟浑身一阵发凉,不禁问道:”怎么了?“ ”帝王之怒,总归还是要有人承受的。为此,他跪了整整一夜才求得这道赐婚的旨意,如今他的膝盖还是伤着的。”祁柒说道。 陆风璟突然想起那日在府里,他没来由的心惊,原来是大舅兄在“惦记”着他啊…… 陆风璟拿着信的手一僵,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道:”要不,你代我传句话给卿儿,这样行么?“ 祁柒伸手将他手中的信抽了出来,笑着道:”好了,你回去。这封信我帮你交给她。“ 至此,祁柒开始了频繁的出入皇宫,当起了两人的信使。而这样的举动看在别人的眼里,只觉得和乐县主这太子妃的地位已然是牢不可破了。 第294章 黄杏入府 十日之后,萧熔带着出使的队伍回到了京城。 一进京,他尚未来得及回府,便率先去了安寿宫拜见萧正炎。 “儿臣参见父皇。”萧熔行礼道。 “快起来,坐下说话。”萧正炎道。“听说你半路上病了一场,如今可还好了?” “多谢父皇关心,太医说儿臣只是水土不服,并无大碍。调理了两日如今已经大好了。”萧熔回道。 萧正炎点点头,说了一句“那就好”才说起了别的事儿。 ”你送回来的奏本,太子呈递给朕看过了。你做的很好,朕很欣慰。“萧正炎笑着说道。 “多谢父皇赞誉。”萧熔应道。 若是他没有悄悄地去了一趟隆州,得知父皇和太子演的那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能得这样的夸奖萧熔心里定然很是高兴。 可如今,他心底里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好了,一路辛苦,你快些回去休息。至于其他朝政上的事儿,你明日早朝再禀报与太子也来得及。”作为父亲,萧正炎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因此只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了。 …… 轩王府,萧熔用热水好好泡了一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走出了房间。 正巧,栩绣坊的绣娘正在王府的大堂里头,将前段时日做的夏衣送来。 “王爷,您离京前定做的夏衣到了,您可要试试?若是不合身,臣妾让她们再拿去改动。”见萧熔出来,姜萍笑着走上前去说道。 萧熔的眼光在大堂内的几位绣娘脸上穿梭,点了点头,道:”拿来比划比划。“ ”是。“姜萍伸手从绣娘手中将新衣服接过,展开放置萧熔身前,另有绣娘跟在她的身侧帮着她一道整理观察。 突然,萧熔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绣娘抬起头来,见萧熔定定地看着自己,忙福身行了一礼,答道:”启禀轩王殿下,奴婢名叫黄杏。“ 是的,来替萧熔送衣服的女子,正是钱巍的二女儿,如今化名为黄杏的钱霓。 ”黄杏……“萧熔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轻笑了一声,对姜萍道:”王妃,咱们王府里头的伺候的人不多,本王瞧着这位黄杏姑娘倒是有几分灵性,不若你做个主将她收了进来,可好?“ 姜萍一愣,才明白过来王爷怕是看上这名女子了。她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多谢王爷体恤,只是不知道这位黄杏姑娘是否愿意?“ 钱霓早就知道自己是要入轩王府做侧妃的,如今见有了机会又哪里会拒绝。她赶紧跪了下来,点头如捣蒜,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就这样,这位黄杏姑娘来轩王府送了一次夏衣后,便留在了王府里头。虽说王爷是以在府中伺候的名义将人留下的,可轩王妃却很识趣,让身边的嬷嬷调教了一番,当晚就送入了萧熔的房中。 这是姜萍嫁入王府后,府里进的第一个女子。即便是她再懂事,心里头也是难过的。这一晚,姜萍屋中的灯亮了一夜,看的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很是心疼。 …… 第二日一早,姜萍算好时间,将萧熔早朝要穿的朝服送去,让下人给递进去。 既然昨日是这位黄杏姑娘伺候王爷,自然也是由她来伺候王爷洗漱更衣了。可没想到,萧熔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直接拿进来。” 于是姜萍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萧熔已经起身,正从架子上拿过毛巾擦了脸。见姜萍进来,吩咐道:“伺候本王更衣。” 姜萍走近,目光瞥向床榻前合着严严实实的帷幕,依稀还能看到女子躺在里头的身影。她压下心中的酸涩,一边替萧熔更衣,一边问道:“王爷,黄杏姑娘还如何安排?” “本王打算纳她为侧妃,过两日就将她的姓名递进宫去。王府里头就按照侧妃的规格安置。”萧熔说道。 姜萍的手一顿,她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绣娘就能让王爷将入皇室宗牒的侧妃之位给了她。姜萍不禁说道:“王爷,这位黄杏的出身做侧妃怕是低了些?” 钱霓是东南刺史的嫡出女儿,若是以她原来的出身,即便是做正妃都是足够的。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对萧熔和钱巍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她不得不乔装成绣娘进了府,但侧妃之位是萧熔早就许给钱巍的。 萧熔的眉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道:“这王妃就不必操心了,安排好王府内院中的事儿即可。” 姜萍这才敛了心神,应声道:“是,妾身逾矩了。” 待萧熔走后,姜萍看向帷帐后头的女子,声音冷淡地道:“黄姑娘既得了王爷抬举,便早些起来。本妃也好替你安排后头的事儿。” 第295章 王爷,你大意了 礼部在六部中而言,是相对清闲的一个部门。除了出使、接待来使、一些重要场合的仪式外,并没有太多的事儿。 如今,礼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筹备太子殿下的大婚。当然,这些事往年都有定例,也不需要萧熔亲力亲为。 因此,在下了早朝之后,萧熔第一时间回了王府。 轩王府,黄杏换上了一身锦衣华服,整个人显得娇俏可爱。毕竟是刺史府小姐,虽然这些日子穿的是粗布衣裳,吃的是粗茶淡饭,可身上的气质还是在的。 姜萍看着站在眼前的姑娘,想着如此打扮之后倒也不会给王府丢脸。 “给王爷请安……”大堂外头,下人请安的声音陆陆续续的响起,正是萧熔回到了府中。 姜萍带着黄杏走到门口相迎。黄杏一脸娇羞的垂着脑袋,悄悄的抬眼朝萧熔看去,一身朝服的轩王殿下比着常服时更显得精神十足。 “王爷,妾身已经吩咐人替黄姑娘收拾出了院子,就在……”姜萍开口说道,毕竟是侧妃的身份,还是要征求萧熔的意见的。 然而,不等姜萍说完,萧熔便说道:“内院中的事儿王妃做主就好。你收拾收拾,稍后本王陪你回太傅府看看。” 说完,就抬脚朝屋子中走去,甚至没有看一眼跟在姜萍身后的黄杏。 “是。”姜萍福神行了一礼,回头对黄杏道:“你先回自己的院子。有什么需要就和管家说。其余的,等本妃回府再讲。” 萧熔的一番作为让姜萍再一次肯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只要祖父对他还所有裨益,她这个王妃之位便没有人能够撼动。 倒是黄杏,满心的喜悦和期待落了空,她没有想到与她一夜温存的笑容轩王殿下,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冷峻,心里不免的有些失落。 …… 太傅府 萧熔再一次出现在了姜太傅的书房之中。 “王爷,这次出使可有什么收获?”姜太傅问道。 “凌月国的风土人情与我朝大为不同,最明显的差异便是那儿的人普遍身体更为强壮,也更加粗旷一些。难怪,凌月国的战斗力如此之强。”萧熔道。 “是啊,当年圣上亲征的那场战争,差一点就让我萧国倾朝覆灭。凌月国始终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啊。”姜太傅说道。 萧熔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若是……我是说若是,咱们最终要走到那一步,或许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姜太傅听了这话,眉间猛然一蹙,声音陡然间冷了下来,低沉而锐利的说道:“你是想要里通外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从凌月国回来的路上,我悄悄去了一趟隆州与钱巍见了一面。祖父可知我得到了一个怎样的消息?“萧熔问道。 姜太傅的神情紧绷着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萧熔大胆的想法中没有拔出来。 ”前段时间太子被父皇幽禁,咱们都以为机会来了。可我去了隆州才知道,太子哪里是被幽禁了?他只不过是和父皇演了一场戏,以幽禁为借口微服出巡罢了。“萧熔冷笑了一声,道:”其实,除了太子,父皇从未给过任何人机会,哪怕我的能力并不输他。“ 萧熔抬起头看着太傅,道:”若是按照我们以往所想,徐徐图之,是没有机会的。祖父,您从我母妃入宫那年就在等,一直等了几十年,若是这次再不成您可就再等不到那一日了。“ 姜太傅也沉默了下来,他位极人臣,可终归是受制于人。当年,他便想着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后位,辅佐亲孙子登基,如此一来他便能隐藏在后头掌控朝政,也让自己的家族永远昌盛下去。 但是他的这个计划,始终没有等到机会。 如今,终于等到亲孙子长成气候,又娶了他的孙女,亲上加亲,他距离那样的目标越来越近,若是最终功亏一篑,姜太傅也是不甘心的。 良久,姜太傅终于出声说道:”凌月国对我们向来虎视眈眈,你此举无疑是与虎谋皮。王爷,慎重!“ 萧熔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章央街的那间酒馆,前段时日抓了一探子,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什么情况?”姜太傅问道。 “从城西的密道中来的,一露头就被抓了。只是嘴严的很,还没撬开。幸好,人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不至于走漏了消息。”萧熔答道。 “有一就有二,如何保证就不会走漏了风声?王爷,你大意了。” 第296章 酒馆失火 当夜,章央街的一处酒馆突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之大甚至波及了周边的几间店铺,其中还包括了一间客栈。 由于事发时正值深夜,客栈里头不少客人处于熟睡之中,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的吵闹声醒来,也顾不得其他,慌慌忙忙的往外冲去。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待祁柒得到消息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 “人救出来了么?”祁柒问道。 燕东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一接到消息,便意识到这条线断了,于是立马下令救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祁柒沉默的点点头。既然身为暗卫,从入行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她虽然不愿意看到属下送命,可这却是难以避免的事儿。 她只能吩咐燕东将后续的事儿妥善安置,若是他还有家属,务必要安顿好了。 祁柒也没了睡意,披了一件外衣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镇国将军府离章央街不远,透过屋檐还能看到黑暗中不断上涌的烟雾。 “注意是否有人趁乱离开。另外,让底下的人混入老百姓之中,尽量帮忙救火。”祁柒吩咐道。 …… 距离章央街更近的地方则是皇宫,二者仅仅只隔了一条护城河。 刚刚睡下的萧纳似乎感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烟味传入鼻间,他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问道:“哪里着火了吗?” 自从当年凤仪殿失火之后,无论是火油还是烟雾的味道,萧纳的触感都比旁人要敏感上许多。 不一会儿,侍书推门走了进来,道:“启禀殿下,是章央街的几间铺子着了火。京兆府尹已经带人赶到了现场,正在全力控制火情。” 东宫有一幢二层的小楼,萧纳出了屋子迈步而上,浓烈的黑烟正源源不断地直冲上天际。看着火势不小的样子。 “吩咐禁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保皇宫安全;另外,抽调多余的人手的协助灭火,给京兆府尹传令,一切以百姓性命为先,尽量减少伤亡。”一系列的命令自萧纳口中传出,他定定地观察着烟势,不发一言。 …… 轩王府,萧熔今日晚膳之后便待在书房,哪儿也没去。他沉默的坐在书桌后头,手中拿着一枚印章不断地摩挲,直到深夜时分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一名黑衣人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 “爷,办妥了。” 萧熔点点头,问道:“可有异常?” “正如爷所猜测的那般,我们安排了人远远地看着,果然是发现有人盯着那儿的。”黑衣人道。 ”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萧熔沉声吩咐道。 黑衣人面露难色,道:”对方十分警觉,咱们的人刚一跟上就被发现了,已经跟丢了……“ …… 这一夜,是京城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日早朝,萧纳就在朝堂之上过问了此事。 ”京州府尹何在?“萧纳沉声问道。 京兆府尹战战兢兢地从队列之中迈步而出,道:”微臣在!“ ”章央街的火情如何了?“ “启禀太子殿下,昨日子夜,章央街的一间酒馆突发大火。由于酒窖之中储存了大量浓度较高的烈酒,使得大火迅速蔓延至酒馆附近的几间铺子。下官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说重点!百姓伤亡情况如何?财产损失几何?起火原因可调查清楚了?”不等京兆府尹说完,萧纳出声打断了他。 “启禀殿下,至微臣进宫之前,共有五人丧命,几十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大多都是在客栈中熟睡来不及逃生的客人。财产损失方面,几间铺子烧的只剩下了空架子,具体数额还在统计之中。”京兆府尹答道,“至于起火原因,经过调查,是酒馆一名新来的伙计,点了火把进酒窖搬酒之时不慎打翻了一坛烈酒,慌乱之中点燃了酒液,才造成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火。” “伤着可得到妥善救治了?”萧纳又问。 “微臣已第一时间让人将伤者送往周边的医馆,只是事发突然,大夫的人手有些紧张。” 萧纳听罢,吩咐道:“你去太医院传孤的命令,将今日不当值的太医召集回来,前往各医馆一同救人!另外,去户部领一笔银子,用于支付医馆的诊治费用,让大夫务必尽力救人性命!” “是!”京兆府尹领命,转身离去。 萧熔站在底下,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横竖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意外,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第297章 巨大的阴谋 下了朝,萧纳想了想,还是换了便服出了宫。 章央街,失火的铺子已经只剩下烧的漆黑的木桩子还立在那儿。铺子门前,席地而坐了不少狼狈的百姓,大多是客栈里头住着的客人。 原本能住上章央街客栈的人,都是些手头相对阔绰的人家。可昨夜突如其来的大火,他们慌乱逃生,哪里还顾得上随身的行李,盘缠自然就被大火所吞没了。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住别的客栈了。 “老板,我们是住在你这儿才遭了这场横祸的,你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就是,我家妻儿还受了伤,如今还在医馆医治,你也要负责!” …… 店铺前头一位中年男人,被一群人围在里头,不断的拉扯推搡。 “好了!我赔,我赔!我所有的家当都烧在里头了,我拿什么赔给你们?!我就这一条命了,你们要的话就拿去好了!”中年男子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在拉扯中猛地将拽着他胳膊的人甩开,大喊了一声! 掌柜看着半生的心血化为乌有,神情憔悴,黯然伤神。他才是这场大火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人,他也想有人能赔偿他的损失呢?可他能找谁呢? 这一幕看得萧纳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让侍书去找京兆府尹,让他将这些没了落脚地的百姓分散安置,自己转身去了镇国将军府。 …… 昨夜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祁竞自然是不能再躲懒的了,正当他收拾妥当打算去东宫见太子的时候,听得下人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府中,如今正在雁飞院,请他过去一趟。 祁竞走进雁飞院的时候,祁柒正和萧纳在小花园的凉亭中说话。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祁竞起了玩笑的心思,上前抱拳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娘娘。” 萧纳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孤给你放的假期太长了,你闲得慌?” 话说如此,萧纳还是很乐意听人喊祁柒一句“太子妃”的。 祁竞这才敛了神色,忙道了一声“错了错了”,赔着一张笑脸坐下。 “我方才从章央街回来,发现很奇怪的一点。照理说,一间铺子被烧毁,老板总归是要来查看损失的,正如旁边的几间铺子一样。可唯独那间酒馆,空无一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萧纳说道。 “就是和城西宅子有关联的那间酒馆么?”祁竞问道。说到正经事,他脸上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不仅如此。在大火发生后,曾有人跟踪我派在周围监视的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场大火是人为的。”祁柒说道。 “暴露了?”祁竞问了一声。 祁柒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这条线索算是断了,我们至今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今日早朝,京兆府尹禀报说这是一场意外。可当时我便觉得不对劲,如今听你一说更是肯定了我的猜测。”萧纳看着祁柒说道,随即他看向祁竞,“阿竞,这件事交给你来暗中调查。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祁竞点头应了下来。事关重大,他也不多做耽搁,立刻准备去了。 刚等他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就见周映晚抱着痰盂干呕不止。桌上摆着的早膳她一口还不曾动过。 祁竞着急的走上前去,轻轻地替她顺起了后背,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映晚呕了一阵,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漱了口,又接过帕子擦了嘴,缓了缓才道:“不知道。刚想坐下来吃两口饭,胃里头就翻滚起来了。许是前几日吃了太多的东西,撑坏了。” 爱妻如命的祁竞哪里放心的下,他连忙吩咐道:“赶紧请大夫过来。” 他见周映晚好转了些,才问道:“不论如何,喝碗清粥,总归不能饿着啊。” 可周映晚一听到食物,又觉得难受了起来,连忙挥了挥手,道:“不要。我再回去躺一会儿。” 祁竞无法,只能扶着她又回到了床榻之上,替她捂好了被脚,一边焦急地催道:“让大夫快这些。” 周映晚向来是活泼好动的,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可把祁竞给吓坏了。 …… 这边,薛言听说周映晚身体不适,也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了?”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刚回来就见阿晚她抱着痰盂呕吐不止,什么也吃不下。我已经派人请大夫去了。”祁竞满眼担忧地看着周映晚。 薛言一听,突然间联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祁竞推开,道:“你起开 。” 说着,她在周映晚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搭上了她腕间的脉搏。 她也是跟在白鹭老人身边学艺的,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医术。 第298章 周映晚怀孕 薛言仔仔细细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半晌才收回了手。 “娘,阿晚怎么样了?”祁竞着急的问道。 薛言眉目含笑地看着祁竞,开口道:“傻小子,她没事。是你要当爹了!” “啊?……”祁竞没有想到能听到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感想。等大夫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才将他从失神中捞了回来。 他连忙拽过大夫,送床边的凳子上一按,道:“大夫,你快给她把脉。” 薛言看着他的举动,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一个爆栗,笑骂道:“臭小子,还不相信你娘了?” 大夫把过脉,和薛言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恭喜公子、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当真?”祁竞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大夫点点头,笑眯眯地应道:“万无一失!” 祁竞这才笑了起来,在周映晚身边坐下,俯身扶住她的肩膀,兴奋地道:“阿晚,听到了吗?你肚子里有宝宝了。” 周映晚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听到了。” 薛言伸手将祁竞拉开,嘱咐道:“阿晚如今最是娇贵,你动作轻一些,别伤着她了!”她又笑着看向周映晚:“阿晚,辛苦你了。” 周映晚笑着摇摇头:“不辛苦,我很高兴。” “大夫,我瞧着她的反应有些厉害,您看着给开些安胎药。”薛言点了点了头,回头对大夫说道。 …… 周映晚有孕的消息在镇国将军府传了开来,大家伙儿都十分高兴。 除了小祁铭和李芷娴。 小祁铭听说时常陪着他玩耍的三婶婶如今不能再抱着他转圈圈,不能再与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一张小嘴便撅了起来。 于是,阿芙笑着对他说:“三婶婶只是暂时不能和你玩耍。她的肚子里怀了一个小宝宝,等她将宝宝生了出来,不仅仅是有她陪着你,还会有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与你一起玩儿呢。” “真的吗?”小祁铭的眼神一亮,满是期待。 阿芙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如今三婶婶是府里最宝贵的人了,你在三婶婶跟前一定要慢慢走路,不能乱跑乱跳的,千万不能碰着她,知道吗?” 她担心小祁铭年纪小不懂事,一蹦一跳的不小心冲撞了周映晚,那就不好了。 见娘亲说的认真,小祁铭也懂事的点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而李芷娴见着这阖家欢乐的一幕,心里涌起了一丝嫉妒。 她不禁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明明她比周映晚更早嫁进来,却至今也没有动静。虽然婆母并不曾催促过她,可她自个儿心里也是着急的。 如今,周映晚抢先她一步怀上身孕,若是个男孩儿,那她将再一次落了下乘。 李芷娴看着满桌人抑制不住的笑意,只觉得自己就如同这个家的局外人一般,显得格格不入。 …… 第二日,李芷娴让人备了马车,回到了娘家看望自己的娘亲。 “娴儿,你今日怎么回来了?”李夫人见女儿回来,问了一句。 往常,李芷娴若是回家,总会早上一两日让人来递个口信,像今日这般一声不吭的回来还是第一次。 “娘……”李芷娴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委屈。 李夫人忙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可是受委屈了?” 李芷娴摇摇头,道:“周映晚有喜了。”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李夫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不知道。婆母说如今月份太小,看不出来。”李芷娴道。 “这倒是。”李夫人点点头,她方才也是着急了才会有此一问。 “可是如今府里上上下下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儿,我待着难受。”李芷娴闷声说道。 李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不是娘说你,早就与你提过要尽快怀上身孕,这样你在将军府的地位才会更加牢靠。如今可好,别她人抢了先。” “我哪里不想?可是夫君和三弟不一样,三弟日日在府中陪着周映晚,而夫君却是大多时候都在军营,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我就算有心也做不到啊。”李芷娴越说越委屈。 听了这话,李夫人也沉默了下来。 “娘,他们一家人如今欢天喜地的,满心满眼全是周映晚,就好像府里没有我这个人一般。我该怎么办啊?”李芷娴没了主意,只能回来向娘亲求救。 李夫人见女儿心里头着实是难受,才安抚了一句,道:“你别急,说不定是个女孩儿呢,影响不到你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姑爷多回府,你也尽快怀上身孕才是。” 与娘亲聊了半日,李芷娴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娘亲说的话:“军营的事务再繁忙,总也不至于天黑了也回不了家的。你想想办法,让他每日都回府来,不说身孕的事儿,也免得再外头给你带回几个女子来。“ 第299章 大理寺击鼓鸣冤 在章央街失火之事才刚刚平息下来,朝堂之中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让萧纳怒火中烧。 就在昨日,大理寺门外的大鼓被人“砰砰砰”地敲了起来。这是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情况。 大理寺专司涉及朝廷官员的案子,尽管门外也放置了大鼓,作民告官所用,可真正敢告官的民又有几人呢?因此,大理寺外的这个鼓慢慢的也就沦为了一件装饰品,静静地伫立着。 大理寺卿许知徽听见击鼓声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让人去查看是怎么一回事。 衙门打开,只见是几个衣着尚且干净整洁的中年男子立于门外,手中的锤子还在一下一下重重的敲击着。 ”来者何人?所告何事?“官差出声问道。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形丰腴,依稀还能瞧着腰间微微向前顶起的小肚子。看上去并不是贫苦百姓的模样。 男人见大理寺来了人,遂将棒槌放下,上前抱拳道:”小人是苏浙一带的商人,做些果蔬的买卖,名叫朱侗。今日击鼓鸣冤是要状告京城城门吏无视律法,拦路收钱,使得我等商人苦不堪言,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 说着,递上了一份状纸。 官差接过状纸,说了一句:“等着”,便转身关上了大门。又过了一会儿,大门重新打开,几人被带进了大理寺内。 许知徽坐于高堂之上。冷眼看向跪在堂下的几人,沉声问道:“就是你们状告京城城门吏贪赃枉法?” “启禀大人,正是!”朱侗答道。 “身为商户,状告当朝官吏,便是以下犯上。若是所查不实更是诬告,按律严惩。你可清楚?”许知徽眯着眼睛问道。 许知徽将重话说在了前头,可朱侗却是坚定地说道: “是,小人清楚!可小人做的也是小本买卖,着实承受不起如此剥削,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此鸣冤,还请大人替小人做主!” 许知徽见他们决心已定,才问道:“本官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细细说来!” 其实,详细情况状纸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朱侗答道:“启禀大人,小人是做果蔬生意的,将苏浙一带的新鲜货运至京城贩卖。原本就是利薄的营生,可到了京城门口却还被要求那城门吏敲上一大笔银子。不单单是小人,旁边的几位是做其他营生的,也都有如此不公的经历,让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苦不堪言。”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许知徽听了他的话,问了一句。 “启禀大人,有好些年了。每走一趟生意都是孝敬一些的。”朱侗答道。 许知徽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问了一句:”那为何直到今日才来告?你有何目的?!“ 许知徽的声音陡然提了起来,凌厉的问道。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多年,许知徽深知在审案这件事上,若是不拿出些威严来,是很容易被人捏着鼻子跑的。 随着惊堂木的落下,朱侗浑身的肉抖了抖,答道:”回……回大人的话,以往虽说也是要交点孝敬银子,可给些茶水费也就够了,无伤大雅,小人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可谁知,今年开了年之后,城门吏要的银子越来越多,这一次小的送货入京,竟被要求按每车货品价值的二成来孝敬。可这样大一笔银子交了出去,小人不仅赚不到钱,还得赔钱啊。“ ”都说商人逐利,这样显而易见的亏本买卖,你们又怎么会做呢?诓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许知徽怒道。 见堂上的大人发怒,朱侗与几人在地上磕起了脑袋,哭诉道:“大人明鉴 !小人做的是果蔬生意,本身吃的就是一个新鲜。千里迢迢运来了京城,若是卖不出去烂了坏了的,小人赔的更多啊。没有办法,我只能是咬牙交了银子,想着能赚回多少算多少了。其他人虽说是别的营生,可这些货若是砸在了手里,也是血本无归……” 许知徽看着他们,几种问话的手段使下来,倒是也未见破绽。于是,他道:“你可敢为你今日所说负责?” “是。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愿意签字画押!”朱侗说的笃定。 许知徽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的状纸本官收下了。来啊,将今日的口供拿来给他们画押!” 于是,朱侗等人齐刷刷地在官差递来的口供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每一个名字上面都分别按上了手印。 许知徽收回了签字画押的口供,确认无误之后看向几人道:“你们将自己在京城的落脚之处告诉官差,在案子没有了结之前不要乱跑。本官或许随时要传召你们问话。去。” 朱侗等人应了一声“是”,随着官差办好了后续的事宜,才再一次出了大理寺的门。 大理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蓝衣休息的路人,从朱侗一行人击鼓鸣冤开始就已经在那儿了。如今,见几人出来,朝他们看了一眼,才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草帽站起身来戴好,转身离开。 第300章 传人问话 许知徽将手中的状纸和口供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随即提笔签署了一份传讯的手谕,让手下的人带着前往城门营将状纸中提及的城门吏召来大理寺问话。 城门营是京师戍卫营所管辖的一部分,也就镇国将军府二公子祁诺如今任职的地儿。不过,城门营并不归他负责。 在官场上,很多时候并不能单单以官职的高低来衡量一个人在朝中的重要性。就比如,城门营校尉官居五品,在京城里头官职算不上高,却因掌管着京城四个出入的城门,守卫京城的安全,是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当城门营校尉吕华听到手下禀报,说是大理寺到他们这儿拿人的时候,他挺身挡在了前面。 “敢问几位,我手底下的人犯了何事,还要惊动大理寺的大人兴师动众前来拿人?” 大理寺带队的是许知徽手下的一名寺丞,同样为五品官职,闻言道:“大理寺接到纸状,状告城门营官吏行事不端,本官奉大理寺卿大人之命,前来请几位回去问话。还请吕大人行个方便。” “呵呵。”吕华笑了一声,道:“大理寺办案,本官自然不敢阻拦。只是守卫京师责任重大,我们这儿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你们将人带走了,若是这城门口出了乱子,本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只是问个话而已,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寺丞说道,“若是吕大人实在是觉得人手不足,本官便将大理寺的人给你们留下帮忙。虽说他们不懂城门营的事务,可打个下手或者是跑个腿还是可以的。” 这么多年在大理寺当差,面对的都是朝廷官员,拿人的时候也曾遇到过不少横加阻拦之事,这位寺丞大人与人交锋起来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我们这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倒也不需要跑腿的小厮,怕是大理寺的同僚帮不上忙啊。”吕华就是不肯低头。 他是个好充“老大”的性子,只要是平日里愿意跟着他的,他都会尽力护着。若是让大理寺的人从他手上将他的小弟带走,那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所以,吕大人这是执意要与大理寺作对了?”寺丞见吕华油盐不进,冷声问道。 “哎哟,大人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哪里承受的住?我无意与大理寺作对,只是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安排多余的人补上。职责所在,还请大人见谅。”吕华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 “吕大人,这儿是城门口,这么多百姓看着呢。众目睽睽之下想必你也不愿意让场面变得难堪?”说着,大理寺跟来的官差齐齐地上前一步,做出了要强行拿人的准备。 吕华见状,原本松垮着的身子也立直了起来,收起了脸上毫不在意的神情。他将右手高高举起,跟在他身后的城门吏竟是将腰间佩戴的刀剑拔了一半,与其对峙着。 一时间,城门口的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这位大人,咱们是同朝为官的同僚,又何必将场面弄得这么僵呢?不如这样,等到他们下旨,我亲自带着两人去大理寺报道,可好?”这毕竟是城门口,若真的因此闹出乱子来,吕华是第一个要被问责的。因此,他换了个说法,说道。 吕华在乎城门口的安稳,可大理寺的这位寺丞却不在乎。他带着寺卿大人的手谕拿人,名正言顺,谁又能说他半个字的不是? 于是,他轻笑了一声,道:“还请大人将那两人交出来。” 其实,吕华百般阻拦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在手底下的人面前强撑场子,更重要的是他大概也猜到了大理寺的人为何要来拿人,怕手下的人进了大理寺说话没有分寸,这才硬生生扛了下来。 他见大理寺的人寸步不让,也知道是扛不住了,才道:“既然大理寺执意要拿人,这样,我亲自和你们走一趟。对于这城门营的事儿,也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寺丞想了想,若是他执意按照寺卿大人的手谕拿人,看这阵仗必然是要动刀剑的。虽说他不怕,可却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于是,他也退了一步,道:“那吕大人请。” …… 回到了大理寺,寺丞先将方才在城门营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与许知徽禀报了,道:“大人,下官觉得这吕华似乎在竭力隐瞒着什么,才宁愿自己来这一趟,也不敢将人给交出来。” 办了这么多案子,寺丞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吕华的举动在城门吏的眼里是老大仗义,愿意护着他们,可看在寺丞的眼里就不是如此了。 毕竟,对于在朝为官的官员来说,不论官职大小,大理寺这种地方对他们而言都是避之不及的,生怕惹上了麻烦。谁会愿意没事来这一趟? 许知徽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传吕华。” 第301章 可有此事? “下官参见大人。”见了许知徽,吕华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毕竟,如今已是从二品的许知徽在官职上远高于他。吕华也不敢造次。 吕华是主动来大理寺协助调查的,并非由许知徽传召而来,且有官职在身,许知徽对他还留有几分客气,只是点点头,道:“吕大人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多谢大人。”吕华道谢后站了起来。 许知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堂下的男子,身型健硕挺拔,脸上的五官有些锋利,皮肤稍黑,倒是从军营中磨砺过的模样。 见许知徽没有说话,吕华率先开口道:”下官冒昧,敢问许大人不知要问什么,下官定知无不言。“ 吕华的脸上没有惧色,一副坦荡的模样。 许知徽看着他,开口说道:”今日上午,有几名从外地进京的商户到大理寺击鼓鸣冤,说遭到吕大人麾下的城门吏为难,向其索要大量的银子才允许商货进城,吕大人可知道此事?“ ”这不可能!“吕华一听这话,立马矢口否认道,”城门营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可本官仔细问过他们,他们所说言之凿凿,且在口供上签字画押,说愿意为所言负上责任。本官瞧着不像是做假啊。“许知徽道。 ”敢问大人,状告之人是何人?下官倒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要往我城门营扣这样的屎盆子!“吕华表现的十分生气,就像是真的被人冤枉了一般。 ”大理寺有责任保护鸣冤之人的安危,本官不能告诉你。“许知徽说道,”若是吕大人说不清楚,不如就将你麾下的两名城门吏叫来,让本官盘问上一番,想必也就能清楚真假了。“ 这吕华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抱拳道:”启禀大人,方才寺丞大人来城门口拿人的时候,下官就已经同他说过,两个城门吏正在当值,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大人见谅。“ ”吕大人,你如今官居五品?“许知徽也不在这件事上和他多做纠缠,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听上去无关紧要的话。 吕华不知道他是何意,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寺丞,你同样官居五品,你告诉本官以你如今的官职,你每月能得朝廷多少俸禄?“许知徽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寺丞,正是方才带队去城门口拿人的那位五品官。 ”启禀大人,下官如今的俸禄是六两银子一月。”寺丞答道。 许知徽笑了笑,朝吕华左手的大拇指看去,道:“本官瞧着吕大人手上这扳指成色极好,不知道以吕大人每月六两的俸禄,要积攒多久才能买的这样一只好东西?” 吕华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捂住手间的扳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只扳指出自璨珠阁,若是以他的俸禄,估计得不吃不喝十年才行。 而吕华买这枚扳指花的银子,自然是…… 许知徽将吕华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了数,他接着说道:“吕大人,咱们都是同朝为官的同僚,本官也无意为难于你。只是既然有人告上门来,本官怎么着也得办了这案子才行,你再好好想一想方才有没有什么忘了的,说出来也方便本官将案子给结了啊。” 这就是典型的打个巴掌再给颗蜜枣,威慑了吕华一番再缓和些语气,以同僚的身份与他拉近关系,让他更容易开口一些。 身为大理寺卿,对付一个五品小官,许知徽还是绰绰有余的。 吕华面部表情开始纠结了起来,思考了半半晌方才抬起头道:“大人,您所说之事下官确实未曾有过耳闻。不如这样,您让下官回去将城门营的事务安排一番,随即便带着那那两名小吏来见大人,可好?” 吕华终于还是扛不住压力,打算将人交出来了。只不过,在将人送到大理寺之前,他要回去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如此,许知徽也不多做为难吕华,点点头:“那就辛苦吕大人了。” 吕华方才的表现都落在许知徽的眼里,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且绝不可能只是一两个城门吏的行为,而是整个城门营都牵扯其中,甚至还有可能关联到戍卫营。 又过了约莫半日,傍晚时分,吕华带着两个尚穿着守卫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 两名小吏哪里见过这副阵仗,瞧着坐于高台之上,威严十足的许知徽早就吓的七魂丢了六魄,一骨碌跪了下来,喊道:“参见大人。” 许知徽也不废话,请吕华在一旁坐下,对着跪地的两个城门吏问道:“昨日晌午,有一名外地来京的商户带着几车的果蔬进城门时,曾被你们要求上交货物价值二成的孝敬银子,可有此事?“ 第302章 打太极 两个城门吏虽说来这儿之前已经得了吕华的关照,可真当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对着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看着他们的从二品大员,心里头还是颤抖的厉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 吕华坐在一旁心中暗道了一声“废物!”,抬头看向许知徽道:“原来许大人说的是这件事。这事儿我倒是知道的,昨日那商户带着几车的货进城,这两个小吏按照规矩上前查看。可那商户却是胡搅蛮缠,拦着死活不让验货。他们二人起了疑心,在态度上凶了一些,便起了冲突。事儿闹到了我这里,那商户见纠缠不过这才老实下来。” “若说是这事儿,大人,我倒觉得极有可能是那人怀恨在心,诬告我城门营的守卫!”吕华下了结论。 ”对对对,就是吕大人说的这样的。“见吕华开口,两个小吏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点头附和道。 许知徽转头,双眼眯起看向吕华,道:“吕大人,堂上自有堂上的规矩,本官不曾问你话,你无需开口。” “大人恕罪,是下官多言了。”吕华告了一声罪,又对着两名手下训斥道:“许大人问话,你们好好作答,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在许知徽的盘问下,两名小吏战战兢兢 ,满头大汗,却依旧是死咬着这是诬陷,不曾松口半分。 许知徽好歹是朝廷重臣,原本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审问。如今见这两人在他面前还敢耍花样,一股火气往上冒,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下令道:“来人,将这两人暂且关入大理寺大牢,押后再审!” 这一下,两个城门吏彻底慌了神,朝坐在一旁的吕华求救道:“吕大人,救救我们啊……” “许大人……”吕华也不想将两人留在大理寺,并不是心疼他们,而是怕他们若是在他不在场的时候被提审,顶不住压力全盘托出,那可就遭了。 只是,还不等他将想说的话说出口,许知徽便道:“吕大人,大理寺办案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若是你觉得不妥,去找你戍卫营的乌将军来和本馆说话!” 言下之意,就是你吕华还不够资格与他对话!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许知徽大了他不知道多少级了。先前能纡尊降贵的与他对话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如今人家动了真格,你还能如何?吕华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被押了下去。 大堂里头恢复了平静,许知徽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奏书,起身朝东宫而去。 …… 当喜公公前来通报大理寺卿许知徽求见的时候,祁柒正在东宫,替陆风璟和萧雨卿递信。 自从祁柒答应做他们信使起,这两人你写一封,我写一封,若不是祁柒刻意地控制了频次,他们恨不得一天写出十封信来。 可尽管如此,京城还是传出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和乐县主为了宣告主权,时不时地就往东宫跑,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此时,萧雨卿正迫不及待的接过祁柒手中的信件,看了起来。 听得萧纳有正经事要办,祁柒带着萧雨卿站起身往内室走去。对于她来说,东宫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传!”萧纳看着妹妹看着情书如痴如醉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吩咐喜公公将许知徽叫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萧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于是,许知徽将手中的奏本呈上,并将情况向萧纳禀明。 “太子殿下,依下官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这件事若是认真追查下去,怕是牵连不小。下官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殿下示下!” 自从上次吏部侍郎身亡的案件之后,许知徽对太子是越发的敬畏起来,如今再办差事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萧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预计会是如何?” “这件事,若是较真下去,整个城门营怕是都脱不了干系,甚至就连管辖它的戍卫营都不能保证是干净的。”许知徽道。 “查!”萧纳吩咐道。 ”是!“许知徽应下,又问道:“殿下,若是戍卫营插手,下官……” 许知徽估计,要不了多久戍卫营大将乌将军就会来寻他要说法了。两人的官职不分上下,许知徽办事多少会受到些阻碍。 “这你不用担心,孤会吩咐下去,让戍卫营全力配合大理寺的调查。你只管查你的案子去!”萧纳道。 “是!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有了太子殿下的支持,许知徽做事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第303章 “潜规则” 许知徽离开,萧雨卿还在里头提笔给陆风璟回信。祁柒从内室出来,萧纳有些沉闷的说道:“早些年与凌月国的那场战争虽是赢了,却是令我朝元气大伤。这些年,父皇励精图治,好不容易让情况好转了些,可却没想到这帮官吏的手这么黑……” “只要有权力存在的地方,必然就会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罢了。”祁柒道。 萧纳点点头:“我知道。若只是小打小闹,我也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当真如许知徽呈上的奏本上所说那样厉害,我万万不能容忍!” 在外头微服私访的那段时日,萧纳直观的体会到生活中处处存在的那些“人情世故”,使些小银子行个方便的事儿,他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你打算查到何种程度?”祁柒问道。 这件事,正如许知徽所说,怕是牵连甚广。戍卫营承担京城的安危职责,是轻易不能大动干戈的。 “先查下去。戍卫营动不动再说,总之城门营该好好整顿一番了。也算是给朝中其他人一个警醒,都给孤收敛着些!”萧纳说道。 “小柒,我写好了,你帮我交给阿璟啊。”正说着话,萧雨卿蹦蹦跳跳地从里头出来,将一封封的严严实实的信塞到祁柒手中,说道。 自从得知陆风璟的身子已经痊愈,又开始和他鱼传尺素之后,萧雨卿的心情大好,又如往常那般欢天喜地了起来。 …… 这边,吕华出了大理寺,也顾不得回城门营。他牵过拴在大理寺门口的骏马,飞身而跃,朝城外的戍卫营疾驰而去。 “将军,出事了。”吕华一进到营帐,对着里头一位身着军服的精干男子焦急地说道。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这名男子是戍卫营中分管城门营的将领,乌将军的副将霍炎。 戍卫营由三品大将军乌兕行掌管,底下分别由两名副将。一位是眼前的这个将领,掌管城门营和戍卫营的官兵的饮食生活;另一人就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祁诺了,掌管戍卫营官兵平日里的操练和战略制定。 这两位副将皆是官拜四品。因着霍炎年纪大,虽然刚调任至戍卫营不久,但在军中的位置还是要比祁诺高一些。 “将军,咱们在城门口收银子的事儿被捅到了大理寺去,今日大理寺卿许大人扣了我手底下的两个城门吏。“吕华着急的说道。 吕华是霍炎的心腹,在他调任戍卫营副将不久,从他原本军中带来的人,安排了城门营守将这个位置。 霍炎的瞳孔猛得大了些,随即暗沉了脸色,问道:“你们瞒着本将做了什么事?” 这就是要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了。 吕华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如今还指望着霍炎能够帮他,自然也不会和他对着干。于是他顺着霍炎的意思跪了下来,道:“将军恕罪,下官是瞧着城门营的弟兄成日里头风吹日晒,拿的俸禄微薄的难以养家糊口,一时之间才起了恻隐之心,对他们平日里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请将军能帮帮我们这帮弟兄。” 吕华这话说的也是极富技巧,同样的将责任往底下的人身上一推,并营造出了一个为下属着想的好领导的形象。 霍炎听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这才放松了身子,说道:“你详细说说情况。” 其实,城门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潜规则”,与城门进出频繁的商家拉着货物进城时,都会留下一些孝敬银子,这事儿也不仅仅是京城的城门,别的地方也是如此。 只是,这笔银子不会很多,对商家们而言不至于伤筋动骨,又能在行走中带来方便,大家也就沉默的接受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可霍炎是个贪心的人,接管城门营之后却嫌得到的银子太少,而吕华既要填饱上司的胃口,又要满足自己的私欲,收的银子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 终于,今日闯出了祸来。 霍炎听罢,问道:“那两个城门吏可关照过了?” “是。下官嘱咐他们咬死了不承认,就说是诬告。下官方才在大理寺也是这么回话的,只是那许大人似乎并不相信。”吕华道。 “事儿我知道,本将会尽量替你想办法的。”说完,霍炎定定地看着吕华,又饱含深意的叮嘱道:“只是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本将的这条官路走顺了,才能有你的立足之地,知道吗?” 吕华能的霍炎重用,也是个脑袋活络的人,自然是听懂了霍炎话里的意思,应到:”将军对下官的大恩大德,下官铭记在心。将军放心,此事是下官之过,将军毫不知情!“ 霍炎满意的点点头,道:”嗯。你是本将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本将自然是信的过的。你先回去,本将会尽量帮你的。“ 第304章 软肋 正如许知徽所料的那般,戍卫营的乌将军给他下了一张帖子,请他到府上饮上一杯酒。 许知徽不知道这件事乌将军是否参与其中,可毕竟是要动他戍卫营的人,怎么着都要和他打个招呼才行。 于是,许知徽回府收拾了一番,提上两坛子好酒去赴了乌将军摆下的宴席。 “许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乌将军一见到许知徽,爽朗的笑了起来。 “承蒙乌将军瞧得上老弟,岂有不来赴约之理?正巧,我这儿也有两坛子好酒,拿来给乌将军品鉴品鉴。”许知徽将手中的两坛酒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笑着道。 乌将军在朝中的名声不错,为人豪爽仗义,许知徽对他的印象也是相当好的。因此,他也想要私下里听一听乌将军对此事究竟有什么样的说法。 “好!老弟请入座。”乌将军大手一挥,便吩咐将好酒好菜端上来。 酒过三巡,乌将军开口说道:“老弟,我是个带兵打仗的,心里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话我就直说了。” 许知徽点点头,道:“将军可是要问城门营的事儿?” “正是。”乌将军道,“今日太子殿下将我从戍卫营急召入东宫,和我说了这件事,并要我全力配合大理寺的调查。老弟,你和我托个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乌将军,您掌管戍卫营也有些年头了。您就不知道城门营是如何行事的吗?”许知徽问道。 “老弟,我和你说实话,城门营虽然是归我戍卫营掌管,可他们的编制却不属于士兵,自然俸禄上比起我手底下的兵来说就少上了许多,说是微薄也是不过分的。因此,有时候他们会向来往的商人要一些所谓的‘过路费’我也就没有多过问。毕竟,老弟你也知道的,他们手里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权力,想要完全杜绝这些事是不可能的。” 乌将军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又接着道:“可是,我曾对我手底下的副将耳提面命过,行事要注意分寸,老百姓的银子不能收,商人的银子也不能多要,能喝上几杯茶水也就差不多了。” 带兵打仗的武将,大多都是爽快人。乌将军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许知徽。 许知徽听罢,道:“乌将军所言我是能理解的。可您知道么?这次的事儿可不仅仅只是茶水银子这么简单的,不然也不需要惊动太子殿下了。“ “他们要了多少?”乌将军问了一句。 “整个货值的二成。”许知徽伸出两根手指,在乌将军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乌将军看在眼里,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的砸向桌子,怒道:“这群混蛋!” 许知徽见乌将军的样子不像是演戏,才接着开口问道:“乌将军,老弟我向来敬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英雄,对您我向来是钦佩的。如今我想听您一句实话,这件事您真的不知情吗?” 许知徽的言下之意,就是想知道乌将军是否牵扯进了这件事儿之中。 “一无所知!”乌将军斩钉截铁的说道,“城门炎如今是我手下的副将霍炎在管着,他是从别的地儿刚调任来的,包括那个城门营校尉也是他推荐上来的,这两人与我皆不是一条心。” 许知徽点点头,道:“如此,那老弟便心里有数了。乌将军,接下去的事儿还请您能协助于我才好。” “这是自然。不说太子殿下已经给本将下了命令,就说我手底下的人做出这样剥削民脂民膏的事儿来,本将也绝不能容忍!”乌将军立即应道。 …… 这边,萧熔从凌月国回来休整了一两日,又重新出现在了礼部。 礼部如今最重要的一件差事,就是筹备太子殿下大婚的事宜。 钦天监经过几日的测算,终于递上来两个良辰吉日以供挑选。一个是今年的十月初八;另一个则要到明年的六月十六。 如今已是五月有余了,按照太子殿下尽善尽美的要求,十月初八定是来不及的。 萧纳不愿意委屈了祁柒,为了给她一个最为完美的婚礼,尽管他再迫不及待想要将小姑娘娶到手,也还是将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六月十六。 礼部眼下的任务,就是先拿出一份聘礼的礼单来。待萧纳今日出现在礼部之时,底下的人就将初拟的礼单交给了他。 萧纳一看,心里不禁暗笑一声,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若是从宫里送至镇国将军府,估计第一抬已经进门了,还有小半数还尚未出发。 看来太子是真的将这女子放在了心尖上啊。 萧熔在脑海中回想着祁柒的容貌和气度,倒也觉得没什么特别值得大惊小怪的。若是让他来娶这样的女子,他也愿意给上几分真心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罢了,在他面前候着的礼部官员见他半晌没有指示,还以为是礼单有何不妥,遂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轩王殿下,是这礼单还有何处需要改进吗?” 萧熔将手中的礼单合上,递还给了他,道:“本王瞧着甚好,递上去。” 看着礼部官员暗舒了一口气离去的身影,萧熔想着,既然他如今有了软肋,那有些事就好办一些了。 第305章 幕后黑手 轩王府,在姜萍的安排下,黄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院子,身边有了下人伺候着。终于,她又重新过上了以往做刺史府小姐的生活,甚至她如今住的比在隆州的府里更加宽敞一些。 轩王妃看着清冷,却也不曾刁难过她。即便是她开口讨要与她一起入京进栩绣坊的“妹妹”黄棠来王府照顾她,轩王妃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黄杏享受着身为王府侧妃的荣华富贵,每日都过的美滋滋的。 如今,她只等着宫里头封她做侧妃的旨意下来,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可唯一让她心里头有些打鼓的地方,就是王爷自那一次与她共度春宵之后,就再也见过了。王爷怕不是将她给忘了? 她想了想,起身往王府外院而去,盼着是不是能在那儿遇到王爷,说上一两句话也是好的。 好巧不巧,黄杏刚在大堂等了没一会儿,就见萧熔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心中一喜,忙迎上前去,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萧熔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有事?” 黄杏稳了稳心神,用最是甜美的声音答道:“妾身是特意在这儿等王爷。妾身刚刚搬进了新的院子,想请王爷赏脸去那儿坐一坐。” 只是,萧熔自认为是个做大事的人,方才在礼部时还对太子的“儿女情长”嗤之以鼻,自己自然是不会沉迷于间的。更何况,这个黄杏他本就不喜欢,让她进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于是,他沉声道:“本王还有事,等空下来再去。你先回。” 黄杏一愣,没想到萧熔拒绝的如此果断,她不禁有些委屈了起来:“王爷……” 萧熔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想了想,回头说道:“本王已经向父皇和皇后娘娘请命,封你做侧妃,宫里的旨意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以后你便跟着王妃多学些待人处事的规矩。得空了,给家里头去封信,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也让他们安心。” 得了萧熔的嘱咐,黄杏这才又重新高兴了起来。是她想的多了,王爷还是关心她的,不然怎么会替她惦记着娘家呢? 可黄杏哪里知道,萧熔口中的“让他们安心”,究竟是安钱巍怎样的心。 …… 书房,萧熔刚坐下没多久,一名黑衣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爷,事儿办妥了。属下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大理寺,并且大理寺卿已经接了状纸,召城门营的吕华问了话,还进宫见了太子。事情瞒不住了。” 没错,这次这一群商人前往大理寺击鼓鸣冤的幕后推手就是萧熔。否则,他们哪里敢随随便便的告官呢? 更何况,他们甚至知道民告官是要去大理寺而不京兆府,能拿出一份几乎完美无缺的状纸,能面对从二品大员刻意释放出的威压毫不退却,敢在口供上签字并且按下手印。 “嗯。”萧熔点点头,冷笑一声:“让他们折腾去。” 随即他问道:“让你们盯着镇国将军府的小姐,探到什么消息了?” 黑衣人一愣,他倒是也许久没有关注过这件事了。先前爷确实是吩咐过他们的,可他们盯了一段时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慢慢的也就松懈了下来。如今,更是许久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感受到萧熔定定看着他的视线,黑衣人似乎能感觉到上头喷涌而出的怒意,赶紧回禀道:“这位和乐县主日常里除了进出皇宫和偶尔上街逛逛之外,大多时间都是在府里,属下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我问你,你们可知道她离京了有几月之久?”萧熔沉声问道。 黑衣人木然的摇摇头:“这……属下未曾接到消息。” “呵。让你们盯着一个人,不说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连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一无所知,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萧熔说的平静,可话语间已满是杀意。 “属下知罪!”黑衣人赶紧双膝跪地请罪道。 “原本盯着的那些人我瞧着也起不了大用,处理了。从今日开始,她的一举一动都禀报于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以为她是个女子就掉以轻心,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知道了么?!”萧熔的语气里满是警告。 “是!”黑衣人再不敢大意,赶紧应声:“属下这就重新安排人手严密监视!” 方才殿下的话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重重一击,若她当真是在他们的监视下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长时日,那确实是不简单。 …… 镇国将军府 雁飞院 “公子,咱们周围盯着的人似乎变多了。”燕西道。 “还是同一批人么?”祁柒放下手中的书,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换过了,但应该是一个出处。”燕西答道。 “还是没有追查出是哪里的人么?”祁柒又问。 燕西摇了摇头:“前先的那些人虽是盯着公子,可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好追查。” 祁柒挑了挑眉,她之所以放任他们不管,一是不想打草惊蛇,二是也想顺藤摸瓜,如今看来对方对她似乎更加上心了些。她也不免对这背后之人有些好奇了。 她想了想,道:“动手。让陇熙阁在后头看着,顺势将背后藏着的势力查清楚。”没有人愿意被人盯着,尤其是一手建立陇熙阁的祁柒,向来只有她盯着别人的份儿。如今本末倒置了可不行。 更何况,以往她的身份只是朝臣之女,即便被人知道了行踪也无大碍,横竖在这京城能明刀明枪伤她的人也不多;可如今她担了准太子妃这个身份,就怕对方不仅仅是冲着她来的了,这让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第306章 企图灭口 既然是自己掌管的城门营出了事,霍炎也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因他人心不足引起的。 这一两日,霍炎四处奔走,试图通过自己在朝中的旧同僚的牵线搭桥,能见上大理寺卿许知徽一面。 可是,事情发展至此,又得了太子殿下的亲口命令,许知徽哪里敢徇私? 先前,就是因为同张毫均喝了一顿酒,就被太子殿下隐晦的敲打过,如今的许知徽再也不敢和在这种时候与霍炎扯上关系了。 况且,霍炎才是什么品级?也值得让他亲自来见? 霍炎眼见着“重金收买”的办法无法实现,又担心大理寺动起真格来牵扯到他的身上,他狠了狠心,将吕华召了来。 吕华这两日过的也是提心吊胆。乌将军直接从戍卫营派了一队官兵来接管了他的城门营。而他包括他底下的兄弟,全部停了职,要求他们全力配合大理寺的调查。 就这一两日,大理寺已经轮番给他手底下的弟兄做过口供了。虽然如今大家伙儿的口径还能保持一致,可大理寺的手段他也是听说过的,那些小吏们扛不了多久。 如今,听见霍炎唤他去,吕华就像见着了救兵一般,赶紧就跑了过去。 “大人,事情可是有转机了?”一见面,吕华也顾不得礼数,赶紧问道。 霍炎眯着眼睛,双眼中透着一丝凶狠,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道是谁去大理寺告的状?” 吕华点点头:“应该是那日在城门口与城门吏起了冲突的商贩。当时他就嫌我们要的银子多不想给,还在那儿理论了一番。后来是下官出面才镇住了他,估摸着就是他心怀恨意才去大理寺递了状纸。” “你可确定?”霍炎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他想做的事儿必须要一击即中,绝对不许有失。 “确定。那日在大理寺时,下官听许大人问的,也是那日发生的事儿。当时,下官一口咬定了他是诬告。”吕华肯定的答道。 霍炎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事情因他而起,那就去将他找出来,然后……” 说着,霍炎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颈间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京城的某一间客栈,在大理寺击鼓鸣冤的果蔬商贩朱侗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待了两日,除了下楼吃饭外便足不出户。 今日天黑之后,朱侗忽然觉得有些饿了,想着大理寺也不会晚上来寻他问话了,便踱步出了客栈,想要上街寻一些吃食。 可他刚出了客栈没多远,就有个蒙着面的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问道:”你就是从苏浙来京的果蔬贩子?“ 朱侗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蒙面男子见状便肯定了他的身份,也不多说废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人架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扛了起来,往旁边僻静的巷弄而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救命……“还不等朱侗喊出声,朱侗的口里就被死死的塞了一块抹布。 朱侗目露惊恐,眼看着在这条僻静的角落,蒙面男子手中闪着寒光的剑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他无助的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可蒙面男子却毫不心软,只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着,举着剑就要朝他的心口处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哐当“一声,蒙面男子手中的长剑被挑开,另一人手脚麻利的解决了架着朱侗的两个壮汉,对朱侗道:“去大理寺!” 朱侗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扯掉口中塞着的抹布,撒腿往大理寺方向跑去。 而这两名黑衣人,迅速解决了那几个蒙面男子,暗中跟在朱侗身后,亲眼见着大理寺的大门打开,朱侗跑了进去,才转身离开。 当吕华见到属下回来,得知失手了,并且朱侗往大理寺跑了,吓得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完了……”他心里想着。 …… 轩王府,萧熔听了事情的进展,微微的扯了扯嘴角。 很好,事态正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进行。 朱侗被人当街刺杀,定然会引得许知徽的强烈不满,对于城门营的追查就会更加猛烈。 吕华这个城门营校尉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甚至,整个城门营都要大换血。 萧熔想了想,将早已写好的一封密信交给手下,吩咐道:“拿给李原生,该是他出力的时候了。” 第307章 断案 出了这样的事,许知徽连夜回了大理寺,重新提审了关押在大牢的两个城门吏。 在上了些手段之后,两人终是松了口,将实情说了出来。 自从吕校尉接管了城门营之后,便要求他们对来往的商贩索要“过路费”,若是遇到不给的,便要“严格”查看货物。而他们收来的银子,则要全部上交给吕校尉,并由他做了登记,在按照他们收了多少给他们返银子。 得到了线索之后,许知徽当机立断,立马前往吕华家中拿人。 待大理寺的人赶到之时,吕华屋中的窗户上有一簇火光若隐若现。带队的寺丞极有经验,一看便知大事不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踹开了大门,大吼一声:“住手!” 吕华一惊,就手中的册子往火中一丢,就要跳窗逃跑。 这本册子,便是吕华登记的每一笔“过路费”的明细。 可大理寺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哪里能让他跑了去? 寺丞上前将火盆中已经烧了一半的册子抢救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吕华,吩咐道:“带走!” 有了证据,吕华再无话可说。 只是,他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他下令底下的人干的。 在这件事上,许知徽早就知道了霍炎在后头蠢蠢欲动,自然也知晓必然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可霍炎毕竟是戍卫营的副将,他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再往下深挖下去。 因此,许知徽暂时就将案件审到了这个阶段,下令让人吕华关入大牢,并派人将所有涉事的城门吏带回来一并关押。 他自己,则是写好了奏本,打算在天亮后先去一趟东宫,将事情禀报与太子殿下知晓。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身朝服的许知徽便已经候在了紧闭着的宫门外,只等一开门就去拜见太子殿下。 东宫。 萧纳刚刚洗漱完毕,就听得喜公公来禀,说是大理寺卿求见。 萧纳的眉头微微蹙起,马上就要早朝了,这个时候来见他怕是昨夜又出了什么事儿了。他也顾不得用膳,说了一句:“传!”便抬脚朝议事殿走去。 “启禀太子殿下,昨夜前来击鼓鸣冤的商人在大街上被人刺杀,他被救后一路逃到了大理寺。下官连夜审问,得知城门营校尉吕华手中有一本明细,记载了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待大理寺赶往吕华家中拿人的时候,这本明细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但好在余下部分一样能做实了他的犯下的罪行。如今吕华与城门营一干人等已经被扣押在大理寺大牢内。”说着,许知徽将那烧了一半的明细呈上。 萧纳翻开看了两页,里头记载的数字让他触目惊心。 “这么多银子,都进了那城门营校尉的口袋里头?”萧纳问道。 于是,许知徽将这几日来戍卫营副将霍炎四处奔走想要求见他的事儿说了,道:“以下官之见,若只是那吕华一人,怕是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他一力担下了这件事。毕竟事关戍卫营,下官也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殿下后头该如何行事。” “这件事,与乌将军可有关系?”萧纳想了想,问道。 许知徽开口道:“下官探过乌将军的口风,他知道城门营的小吏这些年来会收些小恩小惠,可这次的事儿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萧纳点点头,道:“查到这里就可以了,后头的事儿交给孤来处置。待会上朝,你上奏此事。” …… 和太子殿下通过气后,许知徽一上朝就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了出来。 萧纳听完,沉声道:“乌将军何在?” 乌将军闻言往前迈出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在!” “戍卫营的职责便是守卫京城安危和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有何可说的?”萧纳冷声道。 “启禀殿下,此事是末将失职,末将甘愿领罚!”乌将军是个爽快人,既然是在他的治下出的事,那么该他承担的责任他一定不会推脱。 “众位大人,你们认为乌将军该当何罪啊?”萧纳没有理他,而是看向其他人问道。 队伍中,一名文官走了出来,道:“启禀殿下,下官以为既然乌将军也承认了失职,依照律法该免去戍卫营大将军一职!”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一名武将冷哼一声,道:“城门营只是戍卫营的一部分,戍卫营责任重大,乌将军对此事有所不察也不是罪不可恕。殿下,末将以为,该为此事负最大责任的该是直接管理城门营的副将才是,对乌将军小惩大戒便好。” 文官与武将之间,总是相互看不上眼的。 文官认为武将莽撞,不懂礼数;而武将则认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冲锋陷阵,却只知道在背地里耍手段。 萧纳听着,依旧没有表态,直接点了萧熔的名字,问道:“轩王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第308章 城门营大换血 萧熔的一颗心本能的收缩了一瞬。他暗自思忖着太子该不会知道了这事是他的手笔? 萧熔抬眼朝高台上的萧纳看了一眼,在他的脸上并未看出异常,这才稳了稳心神,道:“启禀太子,臣想先问乌将军一句话。” “你问。”萧纳既然点了萧熔,就不会拦着他说话。 萧熔转向乌将军,问道:“乌将军掌管戍卫营已有十数年之久,城门营的所作所为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乌将军听了这话,抱拳道:“启禀太子殿下,城门营此番做出的事儿在以往是没有过的。末将确实一无所知。”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许知徽也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在审问城门吏的时候,得到的口供确实是说这次的事儿从新任校尉掌管城门营后,才要求他们如此做的。” 许知徽是事先与萧纳通过气的,他知道萧纳并不想动戍卫营,况且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他如此说,既是帮了乌将军,也给了萧纳待会的处置一个合理的理由。 “既然如此,臣以为若是因此定了乌将军的罪,怕是有失公允。依臣之见,应严惩那城门营校尉和相关城门吏,以正视听。” 萧纳点点头,开口下了命令道:“轩王说的有理。只是乌将军身为戍卫营大将,对城门营也有监察之职。着大理寺依照律法,从严处置城门营校尉吕华;涉事城门吏依照情节轻重做相应处置;乌将军罚奉三月,以示惩戒。” “是。臣领旨”。 “末将领旨谢恩。” 大理寺卿许知徽和乌将军听了太子的话,分别开口说道。 “乌将军,城门营到底归你戍卫营掌管,你回去务必严加整顿。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孤必严惩不怠!”萧纳再一次吩咐道。 “是,末将领旨!”乌将军应身后退回了队伍之中。 萧纳接着下令:“大理寺卿!着你一并调查商贩当街遇刺一事,抓出幕后真凶。” …… 有了太子殿下明确的指令,许知徽的差事就好办了许多。 很快,吕华在他的审问之下认下了全部的罪行,包括太子殿下让他调查的商贩遇刺一案,也是吕华指使人做的。 于是,许知徽做出了判决,城门营校尉吕华判处斩首之刑;行刺的几名官兵因杀人未遂,判处流放;而涉事的城门吏,依据涉事的轻重分别判处关押大牢,免职或者罚缴赃款。 总之不论如何,整个城门营是要大换血了。 而乌将军回了戍卫营,就将霍炎和祁诺这两位副将叫了来。 霍炎作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听说乌将军回来后大发雷霆,就知大事不妙,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他的营房之中。 “将军!”两人抱拳行礼道。 乌将军定定地看着霍炎,半晌开口道:“霍炎,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是个武将也不会是个蠢人。这件事明显就是霍炎到了戍卫营中才发生的,若说和他无关是绝不可能的。 霍炎单膝跪了下来,道:“吕华是末将举荐来的,犯下这样的事末将也无法置身事外,还请将军处置!” 言下之意就是与他无关了。 见事到如今霍炎还是不愿意和他说真话,乌将军对此人也是死了心。他道:“对于此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查到吕华为止,不会牵连旁的人。你起来。” 至于他自己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对他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事儿,没什么好提的。 霍炎一听,不免舒了一口气,连带着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下来。只要不牵连到他,那这一关他就算是闯过去了。 只是还不等他庆幸,乌将军又接着道:“只是殿下又吩咐过,让我好好整顿戍卫营。从今日起,城门营就交给祁诺掌管,霍炎你只管好士兵的庶务就好。” 霍炎刚想开口替自己争取,就听乌将军道:“你不必觉得委屈,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你自己个儿知道,朝中大臣也未必猜不出来,你好自为之。” 霍炎这才心虚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夺了去。 第309章 护妻 第二日,许知徽将调查清楚的真相,以及对于吕华和城门吏的处置于早朝之上报给了萧纳。 萧纳没有意见,当即同意了将吕华于菜市口斩首的处置。 同时,吏部尚书李原生举荐了新的城门营校尉。这是昨日吩咐他的,让他尽快选出接替的人选。 萧纳听罢,只是问道:“乌将军,这是补你戍卫营的缺,你觉得如何?” 乌将军没有因此事受牵连,已经是一件幸事了,如今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遂道:”但凭殿下做主。“ 仅仅一个五品校尉,并不值得让萧纳多费心思过问。他只是点点头,吩咐李原生道:”你看着办。“ ”是。“李原生应声退回了队伍之中,不着痕迹地看向站在前头的轩王的背影,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上报的这个人,是萧熔通过密信,让他安排至这个位置的。 当时,李原生能从张毫均贪腐案中抽身,并且坐上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多亏了萧熔在背后的筹谋。而自此之后,李原生便成了萧熔拉拢的朝臣中的一员。 而此时的轩王殿下,见事情往他布局的方向顺利地进行着,心中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城门营校尉这个位置,虽然官职不高,可若是用的得当,日后也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的。 …… 镇国将军府,因着今日是军中的沐休,祁诺一早便从军中回了府。 与往常一样,府中的几位公子加上祁柒于午膳后一起聚在了书房。 “乌将军将城门营的事务交给我了。”祁诺开口说道。 “城门营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怎么交给你来管了?”祁大将军问了一句。 “听乌将军和霍炎的对话,这件事十有八九与霍炎有关,如今他被乌将军架空了。”祁诺道。 “如今的城门营就是个烂摊子,你要小心些。”祁大将军嘱咐了一句。 乌将军的这个处置没有问题,既然这件事只查到吕华就为止了,那就是太子殿下不想在戍卫营大动干戈,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夺了霍炎的权。 祁诺点点头:”我知道。明日新的校尉来与我报到,我会给他立好规矩。“ “还有城门吏,二哥你也得安排几个自己人,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被人蒙骗了去。”祁竞听罢,嘱咐了一句。 祁竞走的是文官路线,在祁家这么多人里头算是心思活络的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祁诺,届时从他手中的士兵里头选几个人安排进城门营好了。 谈完了正经事,祁竞就迫不及待的要回他的院子去了。这段时日周映晚的反应还是很厉害,一点儿东西也吃不下,明明是有身孕的人,可这身型瞧着却是越来越消瘦了。 祁竞对此很是担心,巴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陪在她的身侧。 “三哥这护妻的模样,倒是和爹爹有的一拼。”祁跃见状打趣了一句。 薛言笑骂了一句:”臭小子,都打趣起你爹娘来了。“ 惹得众人呵呵笑了起来,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书房。 只有祁诺和祁柒,被薛言留了下来。 “二哥,你是不是还因为先前二嫂教训我的事儿在与她置气?”祁柒开口问道。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祁诺否认道。 “可你确实是在那日之后,才又回了军营住的。”祁柒道。 心思细腻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祁诺叹了口气,道:“确实与你无关。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罢了。” 虽然这件事的导火索是因为李芷娴想要拿捏祁柒,可本质却是李芷娴的行为举止,甚至是认知都与他、与将军府过于格格不入了。 “她的性子……我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交谈。”想起每次李芷娴对着他,一举一动都刻板的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祁诺也很是无奈。 “芷娴的性子是沉闷了些,可娘还是那句话,咱们既然将她娶进门了,就不能冷落了人家。诺儿,你日后多抽出些时间回府住。”薛言说道:“芷娴向来想的多一些,如今阿晚有了身孕,她心里怕是不好受的。” 其实这件事还是祁柒先看出来。就在大家得知周映晚有了身孕替她高兴的那日,祁柒偶然间瞥见了李芷娴的神情,有些呆滞又带着些不甘,愣愣地看着大家伙儿的欢声笑语而沉默着。 后来,她又观察了几日,发现只要是提及周映晚,二嫂的情绪总是变得十分低落。由此她才确定了李芷娴是因为周映晚怀有身孕的事儿而不高兴。 只是,这毕竟是哥哥嫂嫂房里的事儿,祁柒也不好直接与祁诺说。这才将事情告诉了娘,让她看着处理。 祁诺听了薛言的话,倒是没有想到李芷娴会因为此事而心中不快。在他看来,镇国将军府就是一个整体,无论是谁的院子里头传出了喜事,都是值得全府高兴的事儿。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祁诺点了点头,应道。 第310章 重新布局 祁柒刚走出书房,便见夏儿已经在外头等着她了。 “怎么了?”祁柒问道。若没有要紧事,夏儿不会特意等在这儿。 夏儿附在她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燕西刚刚回来,在雁飞院等着您。” 祁柒点了点头,快步往雁飞院走去。 “查到什么了?”见到燕西,祁柒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埋在公子身边的探子已经除干净了。方才燕东传消息来,追踪到了幕后之人,是轩王。”燕西道。 祁柒的眉头蹙起,没想到萧熔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萧熔在背后默默的注视着? 那么,大皇子萧翼在其中又是一个怎样的角色?究竟是萧熔发现了萧翼的所作所为,还是原本就是萧熔在操纵着一切? “告诉燕东,今晚在明月楼等我。”祁柒想了想,吩咐道。 …… 天黑之后,燕东得了燕西带来的消息,早一步到了明月楼候着祁柒。 月娘与他依旧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没说两句话又呛了起来。待祁柒推门走入的时候,两个人正打的起劲。 “公子。”见祁柒到了,燕东率先收了手,却没想到被月娘趁机打到了后背。 燕东吃痛,转头瞪了月娘一眼。却见她不以为意地朝他撇撇嘴,一副得逞的“小人”模样。 祁柒懒得理他们,只在桌前坐下,道:“仔细说说。” “是。”燕东收敛了神色,道:“属下与燕西事先通了气,他带人除探子的时候,属下便带着人埋伏在远处。那些探子见已经暴露,四处散去的时候属下便安排人挨个跟了上去。最终,见人进了轩王府。” “公子,属下在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城西宅子里十分相似的气息。属下怀疑 ,那宅子的主人就是轩王。”燕东接着说道。 祁柒听罢没有说话,手指也开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动着。 燕东与月娘好奇地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们公子什么时候添了这样一个习惯了。 良久,祁柒抬头吩咐道:“燕东,你从陇熙阁抽调一支队伍出来,暂时与陇熙阁断开关系,全面监视萧熔以及轩王府;月娘,让你手下没有露面过的姑娘乔装成丫鬟,尽可能潜入轩王府。另外,轩王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报于我。” “是。”两人齐声应道,再没有玩闹的神色,转身做事去了。 祁柒脑中思绪万千,她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向他们靠近。轩王萧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怎样的势力? 钱巍为什么要将女儿嫁入轩王府? 轩王又是怎么和远在隆州的东南刺史扯上关系的? 她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外头的华灯初上,商铺外挂着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在漆黑的夜空中的显得格外的斑斓。 祁柒心中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本不想让陇熙阁与朝廷扯上丝毫的联系,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有些天真了。 她放纵着自己的感情,让萧纳走近了她的心里,将自己变成了皇室中的一员,那么她的陇熙阁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只是,陇熙阁是她为将军府建下的退路,这条底线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打破的。她想着,她所有的布局都要打乱重来了。 …… 轩王府,萧熔得到消息,说他安插在将军府周围监视祁柒的探子被片刻之间拔得干干净净,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萧熔问道。 在他面前跪地请罪的属下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暴露的,只是突然之间所有埋伏的点都遇到了攻击,他安插下的探子一个不落地被挑了出来。 “是祁柒的人,还是将军府的人?”萧熔又问了一句。 镇国将军府守卫森严,萧熔多少次想要派人潜入都没有成功,因此也只能将人安插在将军府的外围看着。 若说是被将军府的其他人发现,他倒是还觉得好受些。 “是祁小姐身边的暗卫。”那人答道。 一听这话,萧熔怒极反笑,道:“呵,本王到底还是小看了她。” 属下在底下等了一会儿,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爷,咱们后面该怎么做?” 萧纳抬起眼皮嘲弄地看着他,道:“怎么办?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子身边的人,你们一个也盯不住。如今事儿办砸了,你问我怎么办?” 吓得跪在底下的人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不敢再发一言。 萧熔收回视线,瞥见手边刚刚放下的那枚印章,陷入了沉思…… 第311章 二人世界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地开始热了起来。尤其是没有树荫的皇宫里头,在日光的直射之下更显闷热。 自从在外头走了一圈之后,萧纳越发的觉得宫里头呆的不舒服,因此趁着今日政事不多,便约了祁柒前往雁归林躲一日的闲。 雁归林正中的木屋正中,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案几,一名少女正跪坐于蒲团之上,一袭淡绿色薄锦着身,不施粉黛,素雅幽静。一双纤纤玉手从一旁的炉上拎过水壶,一股清流顺着壶嘴涓涓流入茶盏…… 萧纳刚刚踏进雁归林,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少女抬起头,冲他淡笑道:“来了?” 萧纳笑着点点头,抬脚走入屋内在她身旁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温柔地问道:“方才出宫的时候有些事儿耽误了,久等了?” 少女笑着摇摇头,将刚刚沏好的茶推至他的面前,道:“刚来一会儿。” 萧纳看着茶盏间随水波漂浮的碧绿茶叶,如精灵般上上下下的跳动,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一幕,心里头的喜悦更甚。 真想和她就这样择一处静谧的地方,抚琴饮茶,读书舞剑…… “从你进门到现在,已经失神了好几次了。”祁柒笑着说道:“怎么?又遇到棘手的事儿了?” 萧纳摇摇头,道:“没有。就是越是看你,越是喜欢。我都后悔将婚期定在明年了。” 祁柒的脸上难得地染上了红晕,嗔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萧纳笑眯眯地看着有些“娇羞”的少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眉眼间尽是舒展的喜悦。 “对了,有一件事和你说。”祁柒说道,“还记得我们去搜查蝶舞住的那处宅子么?从那儿回来的当日,我就发现身边多了一些探子。” 萧纳点点头,“记得。当时我还问过你是否要替你除了他们。” “当时我想着不要打草惊蛇,便也就随他们去了。可前两日,我发现探子的数量多了些,我便动手拔了他们,并且跟踪到了幕后主使。”祁柒道,她挑了挑眉,问了一句:“你猜我查到了谁?” 萧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轩王萧熔。”祁柒也没有卖关子,将答案说了出来。 萧纳的眉头蹙起,不禁说道:“又是他?” 这段时间,他已经在很多事情里头看到了萧熔的身影。 “依照这个思路,不论是华台大街十一号的民居,还是城西的宅子,还有与其由密道相连后又着火的那间小酒馆,都是萧熔的手笔?”萧纳接着道。 祁柒淡淡的点头:“从目前的种种证据来看,轩王绝不会是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这么简单。” “以往,大家都以为他身子不好,深居简出,我也从未对他有过关注。如今看来,是我大意了。”萧纳道。 “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希望现在才做防备还来得及。”祁柒拿过一旁持续温热着的水壶,往两人的茶盏中续上一些热水。 “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萧纳笑了笑,道:“这次回京后,我便往轩王府安插了几个暗桩。届时,我们或许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我倒是希望用不着他们。”祁柒说道。 若是派出去的人派不上用场,那就说明无事发生。祁柒向来慵懒,这样令她省心的局面是她最乐意看到的。 萧纳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道:“小柒,与我在一起后,这样的事总是免不了的。倒是我耽误你清清静静的日子了。” “我只是懒,怕却是不怕的。”祁柒笑着说了一句,“这些事儿我能帮着你一起应对,可日后你若是胆敢拿那些莺莺燕燕来烦我,我是不高兴的。” “这你尽管放心。横竖我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如今的萧纳,说起这些情话来是没有丝毫的难为情,张口就来。 这一次,祁柒也没有再脸红,回了一句:“最好是这样。”后问道:“轩王的事你打算禀报与圣上知晓吗?” 萧纳摇摇头:“暂时不了。父皇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先前大皇兄的事儿已经让他心里头很是难受,若是告诉他二皇兄图谋不轨,我怕他更是难以接受。况且,我们如今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你心中有数就好。”对于皇家的家事,祁柒没有异议,也不会发表意见。 时间随着二人的谈话逐渐流逝。用过午膳,二人携手在林间漫步,尽管太阳高悬,可因有着茂密的树木做遮挡,这雁归林中倒并感受不到逐渐上升的热意。 除了各自的心腹守在外围,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也无需过于拘泥世俗间的礼教。两人从前庭走到后院,两人始终十指交握,紧紧相扣。 直到后院的小溪旁,二人并肩坐了下来。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伴着潺潺水声与脚边流过,几条金色的小鱼相伴着在水间游动嬉戏,萧纳心神一动,伸手揽过祁柒,轻轻地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他微微侧头,让自己的脸颊抵住她头顶的秀发…… 祁柒没有抗拒,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静谧而美好。 第312章 刁难 慢慢的,祁柒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在江湖中闯荡了这么些年,警觉性很强的她靠在肩头,睡的十分安稳。 就连萧纳将她的身子放在他的膝头,她也只是轻轻的动弹了一下,并没有醒来。 萧纳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脸庞,好想就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只是他毕竟是太子,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很是难得,又怎么可能无止境的逍遥下去呢。 没过多久,小憩了一会儿的祁柒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蔚蓝的天空,缀着朵朵白云,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醒了?”萧纳的含笑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祁柒仰面朝上地看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枕在了他的双膝之上。 “我见你睡着了,躺平了会舒服些。”萧纳笑着解释了一句。 祁柒笑了笑,坐起身来,道:“我对你当真是没有戒心,竟然没有知觉。” “我的荣幸。”萧纳道。 祁柒笑着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 …… 在萧纳送祁柒回府的路上,祁柒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去一趟璨珠阁,你顺便将阿璟的信带进宫去,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前两日,陆风璟就让陆飞来问了,问她什么时候再进宫去。她都快要被他给烦死了。 然而,就在马车刚在璨珠阁门外停下,就有两名带刀的侍卫走上前来,道:“这儿这几日都不对外营业!” 萧纳出宫,用的是寻常的马车。侍卫只当他们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态度上自然也就严肃了几分。 “敢问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祁柒问了一句。 “官府办事,不需要和你交代。快走!”侍卫语气有些不善。 萧纳刚刚办完城门营的案子,如今见这些小吏仗势欺人的模样更觉得生气。他横眉冷对,沉声道:“你们大人呢?让他来说话!” 他语气威严,浑身的气势全开,惊的这两名小吏心头一颤。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他们担心自己踢到了铁板,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再看了萧纳一眼,转身进了铺子里头。 片刻,一名身着六品官服的精干男子走了出来,问道:“何人找本官?” 以他的品级,平日里尚没有资格面见太子殿下,这会儿自然也是认不出来的。 萧纳刚想掏出令牌,却被祁柒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她朝他摇摇头,随即拿出了自己的县主令牌递了过去。 出门在外,萧纳的身份还是不要轻易暴露出来才更加妥当一些。 不过,对这位六品官来说,即便是一位县主也是高不可攀的贵人了。他当即跪了下来,道:“下官参见县主。不知县主驾到,多有得罪还请县主恕罪。” 方才的两名小吏,见自己先前冲撞的是一位县主,更是吓得浑身发颤。 祁柒无意与他们计较,只是道:“起来说话。” 几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垂首立在祁柒与萧纳面前。 “这是怎么了?”祁柒问道。 “启禀县主,下官是户部的官员。得了上头大人的命令,要我们严查璨珠阁自开业以来的所有账目,我们正在做事。”六品官答道。 祁柒点点头,与萧纳对视了一眼,又问道:“璨珠阁的老板可在里头?” “在的。老板陆风璟正在配合我们查账。” “这位大人,陆老板与我们是旧识,我们寻他有些事,不知可否进去与他见一面?你放心,你们只管做事,我们不妨碍你们。” 祁柒的话说的十分客气,让这位六品官有些受宠若惊。他忙道:“县主客气了,您请进。” 说着,他侧开身子,将两人迎了进去。 璨珠阁内,陆风璟正陪着户部的官员坐在桌旁,看着他们一页一页的翻动着账本。 “阿璟。”祁柒出声唤道。 陆风璟抬起头来,眼神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小柒,太……大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他看到萧纳眼中的神情,及时地将“太子”这个称呼咽了下去。 “大人,我们想与陆老板去一旁说说话,可以吗?”祁柒笑着看向那位六品官,问道。 “自然。县主请。”县主如此说话是给他的脸面,他哪里敢不识抬举。 三人走到一旁清净些的地方坐下,祁柒问道:“这是怎么了?” “说是户部怀疑我们少交了赋税,要来查清楚账目。“陆风璟无奈的耸了耸肩,道。 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横竖这段日子,璨珠阁遇到的刁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他的店里除了官府的人,已经是门可罗雀了。 “再坚持下去,你的这点家业怕都要保不住了。”萧纳打趣道。 陆风璟朝他看去,道:“这你就有些小看在下了。就凭我的身家,就算从此关了店,也能带着卿儿逍遥快活一辈子。” “你以为,他就这么一点手段?”萧纳淡淡的回了一句,将陆风璟心中洋洋得意的火焰彻底浇灭。 “能坚持一天算一天。”他道,“不行,你们接济我一些?” “好了,不和你耍贫嘴了。”祁柒笑着说道,“快将你的信拿来,让阿纳给你带回去。” 第313章 推心置腹 自从李芷娴在轩王府与姜萍交谈之后,三不五时地给李芷娴送来些宫里头赏赐下来的小玩意儿。 对于李芷娴来说,她并不在乎礼物的价值多高,她更看重的是这些玩意儿的代表的身份和地位。这些是宫里头的东西,不是谁都能轻易得到的。 李芷娴越发的觉得这位轩王妃平易近人,对她的好感度也越发的高了起来。 而今日,轩王妃姜萍派人送来的倒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张邀她去轩王府一叙的请帖。 李芷娴接到邀约后,想了想,也没有知会任何人,只是吩咐人去备上马车,自个儿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前往赴宴。 …… 轩王府,李芷娴一到府外,就被姜萍派来候着的丫鬟殷勤地迎了进去。 “二少夫人,王妃已经等您许久了,快快请进。”丫鬟脸上堆着笑脸,热情的说道。 李芷娴微微地点头,跟着她往姜萍的院子走去。 只是在经过轩王府花园之时,两人与迎面走来的黄杏相遇。姜萍身边的丫鬟尽管心中对她很是不屑,却也还是行礼道:“见过侧妃娘娘。” 李芷娴一听,也忙着跟着行了一礼。只是在黄杏走过后,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 很快,李芷娴被领进了姜萍的院子。今日天气甚好,姜萍便在前院摆下了茶水,邀李芷娴坐下一同品茶。 “多谢王妃。”李芷娴道谢后才坐了下来。 姜萍笑了笑,伸手将一杯新沏好的茶水放在她的面前,道:“我今日是以好友的身份请阿娴过府说说话的,阿娴不必如此拘束。” 她有意拉近与李芷娴的关系,在说话的称谓上都显得亲昵了许多。 李芷娴听得她如此说话,先是愣了愣,又觉得得王妃如此对待很是喜悦,便也没有再推却。 “听闻这段时日,镇国将军府是喜事连连,我要先说一声恭喜了。”姜萍笑着说道。 这声恭喜听在李芷娴的耳朵里,实在是觉得很是心酸。府里确实是喜事不断,先是小姑子被册封为太子妃,再是妯娌周映晚怀上了身孕,可这些事儿 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因此,李芷娴只是勉强地扯动嘴角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试图掩盖心中的情绪,只是,她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甚至是有些古板木讷,她心中的情绪难免浮现在了脸上。 姜萍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李芷娴的神情,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说这话哪里是真心恭喜?无非是想要借机勾起她心中的酸涩来。 女人嘛,一旦有了心结,才更好利用。 “三少夫人如今有了身孕也好,这样镇国夫人便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了。”姜萍道,”不想我,母妃就王爷一个儿子,成日里就关注着我的肚子。我如今的压力是大的不得了。“ 这话看似安慰,可却是在告诉李芷娴,周映晚凭借身孕轻易就得了镇国夫人的看重,她日后在府中就更难立足了。 不得不说,比起姜蕙来,姜萍的话术和手段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她的一番话,听着句句推心置腹,可又字字珠玑。 ”那是因为淑妃娘娘看重王妃,才会对您有如此厚望的。“李芷娴回了一句。 不像她,从未听婆母听过半句此事,就仿佛无论她如何都对府里无足轻重一般。 姜萍”苦涩“地笑了笑,道:“阿娴,这话我也就关起门来与你嘀咕一句。若是母妃当真看重我,又哪里会在成婚短短几月的时间内,就让府里进了一个侧妃呢。” 李芷娴这才抬起头来,她想起方才在花园中遇到的那位侧妃娘娘,问道:“就是我方才在花园中遇见的那位?” 姜萍不知道她已经与黄杏打过照面了,听她这么说应了一句:“应当就是她了。” “这话若是与旁人说,我都觉得有些丢人。这人原本只是京城绣坊里头的一个绣娘而已,就因为王府里头做新衣裳,来府里和王爷见了两次面,就入了王爷的眼,王爷甚至不曾问过我的意见,直接做主给了侧妃的名分。”姜萍无奈的说道。 京城里的贵夫人的舌头最是柔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练的是炉火纯青。而姜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深知对于李芷娴这样性子的人来说,权势和身份能让她在礼数上尊重你,却不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用与她相似的“悲惨遭遇”才更能打动她,让她 与之交心。 故而,姜萍在她面前不会摆出与轩王恩爱非常的姿态来,而是告诉她自己虽然是王妃,却依旧有很多无奈。 果然,李芷娴看向她的眼神中涌上了同情,安慰道:”娘娘身为王妃,即便侧妃再得恩宠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的。“ 姜萍的脸上满是惆怅,道:“只是暂时的。等她怀上了王爷的血脉,我这个王妃怕也只是一个空头衔罢了。” 她看向李芷娴,道:“阿娴,我和你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虽然镇国将军府是没有纳妾的传统,可你也得好生努力,早日为二少公子诞下麟儿才是最保险的啊。” “我又何尝不想呢。”李芷娴喃喃地道。 第314章 她是谁? 皇宫 凤仪殿 “阿言,你来了?”皇后李乐姝靠在软榻上,瞧着有些精神不济的模样。 薛言带着祁柒行了礼,在一旁坐下,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瞧着有些无精打采的。” 李乐姝摆了摆手,身子坐直了些,道;“许是季节交替,总觉得有些困乏。” “可有找太医瞧过了?”薛言追问了一句。她瞧着皇后的模样,可别是病了才好。 “无碍的,多睡一会儿也就是了。若是请了太医,圣上又得啰啰嗦嗦的叮嘱,本宫听着心烦。”李乐姝道。 薛言笑了笑,道:“那是圣上爱护娘娘。” “他如今是越发的唠叨了,本宫听着烦躁的很。”李乐姝接了一句,看向祁柒,笑着道:“以往我总是羡慕你有小柒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娃儿,如今她终于也要成本宫的女儿了。阿言,你可不许吃醋。” 薛言笑着道:“她能再多一份娘娘的爱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乐姝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欢喜:“本宫以往总是以为纳儿的性子过于清冷,不近女色,对此圣上与我还操了不少的心。原来,这小子是早就心有所属,一直在等着小柒呢。” “能得太子殿下另眼相待,是小柒的荣幸。”祁柒礼貌地回了一句。 皇后娘娘这话,自然是在表达对祁柒的欢喜,可同时也是在替自己儿子说些好话。 “都是一家人了,在本宫面前就不需如此见外了。”李乐姝笑着说道。 几人正说这话,有宫人进来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轩王妃携侧妃娘娘求见。” 李乐姝点点头,开口道:“宣。” 薛言见她有宫务要处置,正想告退,却被李乐姝拦住了:“应该是来谢恩的,说上两句话也就走了。阿言你留下不打紧的,待会再陪本宫说说话。” 通常来说,皇子的正妃由圣上亲自下旨赐婚以示对正室的重视,而侧妃因着要入皇室玉牒,则由皇后娘娘下懿旨即可。当然,也有侧妃得特殊恩宠的,圣上也有可能会破例下旨。 只不过,像黄杏这样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子”,又是由轩王自己请封,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圣上这般恩待的。 薛言闻言又重新坐了下来,祁柒却是福身一礼道:“娘娘,臣女想去看看长公主殿下。” 李乐姝点点头,道:“也好。这丫头被圣上困在宫里这么长时日,怕是闷坏了,你去陪她说说话。” “是,臣女告退。” 祁柒走至殿外,正巧遇见轩王妃带着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走来。祁柒想这就应该是方才宫人口中所说的轩王侧妃了。 “见过轩王妃。”祁柒率先行了一礼。尽管她如今被指婚给太子了,可毕竟尚未完婚,她还只是个三品的县主而已。 当然,侧妃没有品级,倒是还当不起她的行李。 对于这些繁冗的礼节,祁柒打心底里觉得很是麻烦。可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既然入了这个门,便躲不开这些东西。 姜萍倒是很客气,笑着道:“和乐县主无需多礼。日后,本妃还得尊称你一句太子妃娘娘呢。” 说着,她回头对黄杏道:“这位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圣上亲封的和乐县主,更是日后的太子妃,还不快快行礼?“ 若是换了旁的少女,听了这样的话大多会羞涩的满脸通红,又或是难以掩饰的高傲。姜萍观察着祁柒打的神色,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二分的情绪来。 可祁柒却只是落落大方的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对福身行礼的黄杏说了句“侧妃娘娘客气了”,才又对姜萍道:“皇后娘娘正在里头等着王妃呢,您快请进。” 话毕,侧开了身子让路:“臣女先告退了。” 姜萍笑着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祁柒离开的背影,心中对她的重视又暗暗多了几分。 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厉害的人物。 姜萍生于内宅,或许工于心计,可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于她赤裸裸的打量,祁柒自然是感受到了的。 只是,她的心里头却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方才见了轩王的这位侧妃,祁柒觉得她十分的面善,就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听轩王府的探子回报,这位侧妃娘娘是出自于京城绣坊的一位绣娘,刚刚进京不久,照理说她应该不相识才是。 祁柒十分确定,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 她一路走,一路思忖,直到在半路上碰见了轩王萧熔。 第315章 试探萧熔 “祁小姐,好久不见。”祁柒听得男子浑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她停住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萧熔身着一袭深色锦袍含笑朝她走来。 “见过轩王殿下。”祁柒屈膝俯下身去。 “祁小姐不必多礼,请起。”萧熔温和的说道。 见祁柒站起身来,萧熔才笑着开口道:“上次与祁小姐相见还是去年?如今该改口唤一声县主了。” 祁柒笑了笑,道:“确实。上次见轩王殿下,尚不曾如今日这般容光焕发。如今见轩王身子大好,臣女也替殿下感到高兴。” “多谢县主关心了。”萧熔倒也不觉得提及以往的事儿尴尬,笑着应了一句:“本王在此要恭喜县主,太子对大婚十分看重,可见心中对县主的情意极深。” 祁柒脸上笑意不变,道:“臣女也要恭喜殿下。轩王妃端庄温婉,侧妃娘娘小家碧玉,轩王坐享齐人之福,倒是令许多男子羡慕的很呢。” 在她看来,萧熔今日将在半路拦在这儿,说这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必然是另有深意。既然他愿意说,那她陪着他就是了。 祁柒倒想要看看萧熔究竟想说些什么。 “县主与京城中的女子倒是大有不同。”萧熔道。 最起码,在京城中未出阁的贵女是不敢大胆到说出“齐人之福”这样的话来的。 祁柒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越界了些。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试探萧熔罢了。 萧熔摇了摇头,道:“祁小姐性子直率,不愧是在江湖中闯荡过的人。其实本王腿脚不便的那些年,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可以在江湖上肆意飞扬的人。祁小姐成长于江湖,令本王心生羡慕。” 祁柒的双眉微微的挑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思绪飞速掠过。她开口说道:“素闻轩王殿下那些年卧床养病,深居简出,倒没想到殿下的消息如此灵通,连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臣女行踪都是清楚的。” 这话就说的有些挑衅了。听在有心人耳里,怕是不免会多想,轩王那些年究竟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自然,心虚的萧熔也是一怔,没有想到祁柒会突然间的与他针锋相对起来。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莫非是暴露了? 他稳了稳心神,道:“县主去年才回到的京城并不是秘密,京城里头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的。” “殿下说的是。因着前两日臣女偶然间发现身旁多了些不相识的人,心中难免多疑了些。是臣女失礼了。”祁柒直接点破了萧熔派人盯着她的这件事。 在江湖中成长的祁柒,其实骨子里还是更加喜欢快意恩仇些的。有什么事摆在台面上,明刀明枪的干上一仗,多快活。 况且,她出手拔了萧熔派来的探子,已然打草惊蛇了,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不如就将话都挑明了,看看萧熔会如何应对。 萧熔听了这话,心头一惊。他不会天真的以为祁柒与他说这话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这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诉他,他做派人盯桩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原以为,对于祁柒他已经足够重视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萧熔不敢再想下去。 “轩王殿下,长公主还在瑶华宫等着臣女。若是殿下没有吩咐,臣女先行告退了。”祁柒见萧熔一闪而过的失神,开口说道。 萧熔点点头,侧身让开了前面的路,道:“不耽误县主。县主请。” 祁柒离开,萧熔转身看着娉娉她的背影,回想起她在他面前的不卑不亢,从容自若,心里不禁想着:若是这样的女子是他的,那该多好啊。 可是可惜了,她与萧纳两情相悦,那么便只能除掉了。 想着,萧熔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杀气,被尚未走远的祁柒敏锐的捕捉到了。 方才与萧熔的一番交锋,她确定了两件事:一是萧熔身上隐隐表现出的气势,可以肯定他以往表现出的身子羸弱十有八九是伪装的;二是虽然不知道他在筹谋什么,可他的布局却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的。否则,他绝不可能在短短几月之内就能够掌握这样的一股势力。 还有一件事,也是方才见到了萧熔,祁柒才突然想到的。 那便是她觉得轩王侧妃面熟的缘由。祁柒想起先前隆州时,钱样曾经和她提过的,说东南刺史钱巍要将二女儿钱霓嫁进二皇子府的事。 如今在仔细回想那位侧妃的面容,竟是与钱样有一两分相似的。 第316章 接洽 轩王府,萧熔的书房有一间密室。 萧熔带着姜萍和黄杏从宫里头回府,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且吩咐人将书房守好,任何人不得进入。 萧熔将密室的门打开,迈步走了进去。 “爷。”密室内,一名身形与萧熔一模一样的男子从暗中现身,于萧熔面前跪下。 萧熔点点头,道:“你出去。” “是。”男子应下,转身进了内室,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张与萧熔一模一样的脸。 此人正是萧熔一直以来的替身。 密室的另外一头,连接着一个不起眼的房间,是轩王府下人所住的地方。 萧熔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贴上新的面皮,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仆人,大摇大摆地从王府后门走了出去。 …… 一间十分不起眼的杂货铺子,是居住在周围的百姓们购买日常所需之物的地方。 铺子里的小伙儿见来了客人,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簸箕,问道:“要买什么?” 萧熔没有回答他,只是从袖中拿出一枚印章,我在手中摩挲,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小伙儿的视线落在萧熔的手间,眼神一顿,随即站起身来,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萧熔越过堆放的有些凌乱的屋子朝里走去,一直到屋子的最深处,推开一扇暗门,让萧熔在里头稍候。 暗室的又重新关了起来,只留下一支点燃着的烛火,在不知道从哪里透出的微风中摇曳,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萧熔皱着眉打量着这间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的小小暗室,什么也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暗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名高壮的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进来,开口道:“轩王殿下,幸会!” 萧熔转身朝他看去。来人长的人高马大,五官笔挺而深邃,虽然刻意做了萧国人士的装扮,可萧熔还是一眼能看出他并不是萧国人。 “你是谁?”萧熔问了一句。 “殿下既然拿着我凌月国国君赠与的印章来了此处,怎么还明知故问呢?”来人笑了笑,说道。 萧熔手中的这枚印章,是他出使凌月国时凌锐丰给他的。他说想要与萧熔交个朋友,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拿着这枚 印章到这个杂货铺子,自会有人出手相助。 萧熔知道,凌锐丰话虽说的好听,可此举无非是想要利用他罢了。身为萧国的皇子,他本应该果断的拒绝,可萧熔犹豫再三,却还是将这枚印章收了下来。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凌锐丰更加确信了萧熔的野心。凌月国对于萧国的布局开始了。 “你的身份。”萧熔又问了一句,说道:“本王不和来历不明的做买卖。“ 这人笑了笑,道:“这怎么能是做买卖呢?君上有命,若是有朝一日轩王找上门来,要我等鼎力相助。我们只是想要帮一帮轩王罢了。” 萧熔听罢,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又何必要将本王当作傻子呢?无非是互相利用罢了。若是你们没有合作的诚意,那本王就告辞了。“ 说完,萧熔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稍安勿躁。”这人开口拦住了萧熔,道:“我是凌月国宗亲,十年前奉老君上之命来了萧国。” “你是凌月国派来的探子?”萧熔眉头一皱,虽是疑问的语气,心中却已是十分笃定。 身份的暴露对于一名暗桩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可这人却不见丝毫慌乱,在桌旁坐了下来,道:“王爷坐下聊聊。” 萧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一撩衣袍,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名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才又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呢?哪里还没有几个探子了?即便是你们萧国,也在我凌月国安插了不少的暗桩不是吗?” “我好歹是萧国的王爷,你就不怕我出了这个门就将你们给一锅端了?”萧熔威胁道。 “我相信王爷自收了君上的这枚印章开始,心中对我们的身份就已经知晓了。既然这么长时间以来您都替我们保守着这个秘密,想必接下来也不会对我们出手。”这人说道。 这间杂货铺子是凌月国早就布下的一处据点。而凌锐丰在将这枚印章交给萧熔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一则,他本就有八九分的把握,萧熔会有要与他们合作的时候。如此一来,萧熔不仅不会将他们供出来,反倒还要费尽心思的替他们掩饰;二则,为了以防万一,凌锐丰也给他的这位堂兄传了密信,让他将这里的暗桩事先做了安排。即便萧熔最终没有上套,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如今,既然萧熔找上门来了,那么他们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这般算无遗策,本王都有些不敢与你们合作了。”萧熔说道。 “大家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就不要互相试探了。不如说一说接下去如何合作。”中年男子道,“王爷可是要夺得大位?” 他问的很直接。毕竟,值得让一国的王爷做出勾结敌国的事儿来的,无非也就是这么一个目的了。 “说说你们的条件。”萧熔问道。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登上大位。可既然是合作,那便要先弄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那就得看王爷要我们出多大的力了。”不愧是凌月国派在萧国的老大,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 一番交谈之后,这人扯开嘴角笑了笑,道:“王爷大手笔。只是这件事大了些,不是我能做主的。王爷容我先向君上禀报过后再给您答复。” 萧熔点了点头,抬脚出了暗室。 第317章 禁足 镇国将军府。 祁柒从皇宫回来,便径直回了雁飞院。半晌,书房的门打开,一封信从京城传出,往隆州而去。 …… 隆州,东南刺史府。 自从陆鼎铭与钱样的婚事被陆风璟几人搅黄了之后,钱样也得了一段时间的清静。 每日里,她几乎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不出,养花、看书,发呆…… 在她发呆的大多数时间里,想的都是那个深深烙印在她心底里的少年。 他于危急之中从天而降,救下了她的性命,成了撒向她心底的一束光;他给她送来伤药,身着军装的样子雄风伟容,意气风发,可叮嘱她的话语却字字细腻,是她自娘亲去世之后的十几年来未曾体会过的温暖;他与她在沐阳公主府的河畔并肩细谈,一身锦袍衬的他风光霁月,又像一阵微风一般吹起她心底的丝丝涟漪…… 只是,她是受传统礼教教养出来的女子,尽管她打算离京之时万分不舍,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甚至没有和他做一个告别,静悄悄的离开了。 如今,她知道了他娶了妻,日子过的安稳,她也替他高兴。他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男子,值得京城最好的女子与他相配。 钱样不知道,曾经的她才是祁诺心中最好的那一个女子。 “小姐,有您的一封信。”这时,钱样的贴身丫鬟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钱样打开一看,见是祁柒给她寄来的,一是问她如今的情况可好,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二是她还想问一问钱样是否人士画上的女子。 钱样从信封中又抽出另一张纸,打开一瞧,见这正是离家去往京城的妹妹钱霓。 于是,她便吩咐丫鬟磨墨,打算给祁柒回信。 然而,尚未等她将信写完,就听得外头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见过老爷。” 竟是钱巍亲自来了她的院子。 钱样下意识地将信收了起来,起身打开房门相迎:“见过父亲。” 钱巍点点头,迈步走入屋内,直截了当的问道:“方才你收到的信,是何人寄来的?” 他正是听了管家禀报,说是大小姐收到一封由京城寄来的信才来的这儿。 自从萧熔来过隆州之后,钱巍对他们正在做的事儿更加地谨慎。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启禀父亲,是女儿在京城的一位朋友,说是许久不见女儿有些想念,便写了信来说些女儿家的心事。”钱样答道。 “你何时有京城的朋友了?”钱巍皱着眉问道。 他对女儿向来的不上心的,尤其是前任夫人所出的钱样,更是被他忘在了脑后。除了要利用她的时候。 因此,哪怕钱样千里迢迢去了京城待选,又千里迢迢从京城回来,钱巍都不曾过问过半句。 “信呢?拿来我瞧瞧?”钱巍道。 钱样一惊,她本能的不想让父亲知道她认识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柒,特别是在他的书房见过祁柒几人的画像之后。 “父亲,信里头都是小女儿的私隐,您……不方便看的。”钱样道。 然而,钱巍才不会管这些,直直地盯着她,加重语气道:“拿来!” 钱样见父亲生气,虽然心中有些畏惧,却也固执地不愿意将信件交出。她跪了下来,道:“请父亲恕罪。事关女子清誉,恕女儿不能遵命。” 可钱巍哪里会理会这些,他只知道如今和京城有关的所有一切,哪怕是细枝末节,他也不能放过。 于是,他大手一挥,道:“搜!” “父亲!”钱样惊呼出声,可跟在钱巍身后的管家已经径直往她的书桌而去,片刻就将那封信找了出来。 眼见着信件就要落在父亲手里,钱样突然瞥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壶丫鬟刚送来不久的水。她一咬牙,迅速的起身拎过水壶,将里头的水朝管家手中的信纸上泼去。 管家被泼了一身的热水,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手中的信纸掉落。钱样眼疾手快地抢过信,在手中胡乱的撕扯了一番。 被水打湿彻底的纸张本就已经软烂,再经过钱样的一番撕扯揉搓,直接化成了渣渣,再看不出一字一句。 钱样的这一番举动实在太过突然,任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钱巍震惊地看着钱样的所作所为,没有想到向来内向的女儿会做出这般忤逆他的事情来,气的直接朝她甩了一个巴掌。 钱样会大力挥扫在地,心中却舒了一口气。她用手捂着脸,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钱巍被气的不轻,吩咐道:“将大小姐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与外头丝毫的接触!”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看向钱样,道:“你就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再过一月,就嫁到陆家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随即,钱样的房门被挂上了一把重重的铜锁。 她被禁足了。 第318章 新祁二夫人 出了钱样的院子,钱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又吩咐道:“立马派人去京城,将大小姐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查清楚!” 只是,钱巍的势力毕竟不在京城,查起来颇有些费劲。再加上隆州与京城距离甚远,一来一回需要不少的时间,等钱巍查到镇国将军府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实,若只是单单被禁足于屋中,钱样并不在乎。 横竖,她也不是愿意出门的人。更多的时候本就是待在屋子里头的。 只是,钱巍让她一个月后嫁给陆鼎铭,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的。 钱样想着,她要找办法逃走才行。 …… 京城 祁柒将信寄出了之后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对于黄杏的身份,她已经有了六七分的猜测。寄这封给钱样也只是做一个求证而已。 而黄杏究竟是不是钱霓,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横竖她已经将萧熔监视了起来。 可是祁柒没有想到,她的这封信倒是连累钱样吃了些苦头。 …… “小姐,二夫人和堂少爷来了府里做客,夫人晚上摆了家宴,特差奴婢来说一声。” 雁飞院,春儿领了薛言身边的丫鬟来传了话。 “周姨娘和祁青?”祁柒问道。 “是。”丫鬟应道。 祁柒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便让丫鬟去回话。 自从出了祁娇儿的事,原本的祁二夫人秦金花闹的老夫人病了一场之后,便被祁二老爷一封休书休回了家。 而原本的周姨娘,在忍辱负重二十余年之后,终是拿回了本就该属于她的正室夫人之位,祁青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 既然是二婶婶,那便是家中的长辈了。更何况,这还是周姨娘做了夫人之后第一次上门,身为晚辈的祁柒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往外院走去。 一迈进大堂,祁柒就见娘亲薛言与二婶婶聊的十分融洽。她笑着走近,唤了一声“娘”,又对着祁二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二婶婶安好。” 祁二夫人见祁柒对着她行礼,赶紧站了起来侧身让开,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您如今是县主了,我哪里当得起?” 说着,就要朝祁柒俯身拜下。 祁柒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笑着道:“如今是在家里头,二婶婶是家里的长辈,自然是当得起的。二婶婶快坐。” 祁柒的话说的客气,可谨慎惯了的祁二夫人却依旧不敢托大,也不立马坐下。 倒是祁青大气些,开口劝道:“娘,堂妹说的没错,咱们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就该轻轻松松的。若是都如您这般拘束,岂不是煞风景?” 祁青如今已经掌管了家里头的布匹生意,在外头长了不少的见识,自然分辨的出来祁柒说的是真是假。 “青儿说的是。你就坐下。”薛言笑着说道,这才安抚住了祁二夫人。 见祁二夫人坐了下来,祁柒看着坐在一旁吃着点心的周映晚,不禁问了一句:“咦?三嫂能吃得下东西了?“ “这是我家乡的小食,我好久没有尝到过了。”周映晚说道。 “多亏了你二婶婶和堂哥。”薛言接下话,道:“特意从升州寻来了阿晚熟悉的零嘴,如今终于是吃的下东西了。” 祁二夫人笑着摆摆手:“小事罢了。我怀青儿的那时也是害喜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去,就想着尝两口老家的味道。正巧那时候听青儿说店里头往升州送了一批料子,我便让他们顺带着捎些零嘴回来,说不定阿晚和我那时是一样的呢。都是顺手的事儿,不用放在心上的。” 与秦金花不同,如今的祁二夫人为人温和许多。 “难为你们挂念着。”薛言笑着道,“弟妹,我性子粗,着实是不懂怎么照顾人,这么多年来母亲全靠你照看着。如今你更是多了一大家子的事儿要打理。若是你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儿,记得一定要说出来。” 薛言抛出了橄榄枝,是在告诉祁二夫人若是有需要她们将军府帮忙的地方,她们定会出手相助。 “那我便先谢过大嫂了。” 这边一大家子人乐乐呵呵的用了一顿家宴,似乎所有人都将秦金花和祁娇儿忘了一般。 当初,黎杰被发配边关苦寒之地,祁娇儿被淮江侯一并送了过去与黎杰作伴。如今大半年过去,没有人去刻意打听过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两人是死是活。 而被休回了娘家的秦金花,因为还在京城,倒是偶尔还能听到些动静。只是听说在娘家嫂嫂的为难之下,过的也不太好。 第319章 整顿 在原城门营校尉吕华于菜市口被斩首示众后,萧纳又下令朝廷各部及地方严加整顿,若有再发现贪赃枉法之辈,一律从严处置,绝不手软。 在此之后,萧国的吏治肉眼可见的清明了许多。 另外,派去青州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也完成了任务,回京复命。 萧纳此前因为微服出巡所堆积下的政务,在这段时间的日夜勤勉之下,也终于全部处置完毕。 只是,在一番严厉整顿之下,萧纳处置了好些贪官庸官,如今朝廷上的官位空缺了不少。于是,萧纳召见了吏部尚书李原生,让他着手考察官员,以补上现今的空缺。 …… 雁飞院 萧纳与祁柒坐在花园的凉亭间,执棋对弈。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祁柒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纱裙,右手两指捏着白棋。她定定地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思忖片刻后,左手拢住衣袖,伸手将白琪置于之上,随着她落子的动作,衣袖间也露出一小段雪白皓腕来。 这一幕落在萧纳眼里,哪里还有半分下棋的心思。他随手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盒中一丢,道:“我认输。” “嗯?”祁柒疑惑地抬起头,明明是胶着的局势,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来的,怎么这就认输了? “你使美人计。”萧纳笑着道。 祁柒斜睨了他一眼:“若是让朝臣知道,向来正襟危坐的太子殿下还有这样一面,怕是要大跌眼镜了。” 这家伙,如今是越发没有正形儿了。 “这一面,只有你才能看。”萧纳笑着起身,拉过她的手。 祁柒顺势站了起来,二人携手走出凉亭。 雁飞院的草坪,这个季节长的极好,踩上去很是软和。二人随意的寻了一处屈膝坐了下来。 “凌月国送来国书,新任国君凌锐丰感谢我朝庆贺其登基大典,特派出使团来我朝回访。”萧纳道。 祁柒点点头,这样的做法倒是合情合理。她只是问道:“派了何人前来?” “除了领队的敖大将军外,还有一位公主,是凌锐丰的亲妹妹。”萧纳道。 “公主?和亲还是选驸马?”祁柒挑了挑眉,问道。 “不知道。”萧纳摇摇头。 “凌月国的这位新国君倒是有些意思。”祁柒道,“自他登上大位之后,不但边关不再受其侵扰,如今还要派公主前来联姻,当真是要与我们接两国百年之晋好么?” 对于长期镇守边关的镇国将军府来说,凌月国是如何行事的他们最是清楚不过了。 先前,为了防止凌月国情况有变,大哥祁盛急匆匆回了边关。可这几次寄回来的家书却多次提到,凌月国不再侵扰边境的百姓,如今百姓的日子很是安稳。 “你相信么?”萧纳转头看向她,问了一句。 祁柒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凌月国便是靠四处征战才拿下的天下,好战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再加之我们都知道凌月国的老国君生前并未立下太子,凌锐丰是在众皇子中厮杀出来的,手段狠辣,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萧纳对此很是认同:“嗯,对于凌月国的防范是丝毫不能放松的。” …… 凌月国 在收到萧国送来的回帖后,凌月国出使的队伍便正式出发了。 使团之中,敖大将军骑马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是两名副将。一人是敖大将军的孙子,如今也跟着他一起在军中效力,且已经成长为了青年将领中的佼佼者;另一人就瞧着有些眼生了,约莫三十的模样,是今日使团出发前才出现在敖大将军的身侧的。 再往后,则是公主的鸾驾了。 敖大将军是凌月国的第一勇士,半生戎马,征战无数,几乎不曾有过败绩。 除了二十多年前与萧国的那一仗,输给了萧国横空出世的用兵奇才祁啸廷,这件事便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敖大将军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再一次带兵攻打萧国,一雪前耻。 可无奈凌月国本就物产不丰,当时的战争又耗费了太多的国力,凌月国再经不起一场失败的战役,这才一直不曾起兵。 如今,年过六十的敖大将军已经是凌月国除了君上之外,最有权势的人物了。他依旧精神矍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一次与祁啸廷对战阵前,并一举攻下萧国,为他的戎马一生续写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敖大将军,今晚在前方的驿站稍事休整,明日正式进萧国境内。可好?” 敖大将军身后,那名年轻的副将开口说道。 敖大将军转头,对着他点了点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入驿馆休整。” 第320章 使团入萧国 镇国将军府大少爷祁盛如今镇守的地方,便是与凌月国交界之地。 前些天,他接到从京城送来的旨意,让他于两国交界之处迎凌月国使团入萧国,并一路护送进京。 对此,祁盛做了充足的准备。一方面,要有相对盛大的场面,既扬萧国国威,又不能让凌月国于礼数上挑不出错来;另一方面,他要做好严密的布置,谨防在这一路上出了什么乱子。 祁盛点了一支一百人的精兵队伍,跟着他一路进京。既是护送,又是掌控。 另外,他将军中的事务交给手下的副将,嘱咐他务必关注边关安危,不可掉以轻心。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祁盛便等着凌月国使团进入边境的消息。 “将军,凌月国的信来了。”一名将领拿着一封信件走了进来,抱拳禀报道。 “拿来!”祁盛道。 展信一看,正是凌月国告知的时间。明日上午,他们将到达两国交界。 随即,祁盛回信一封,让人交给在交界处等着的使者,道:“明日一早,萧国武威大将军祁盛将在边境恭候使团大驾。” …… 第二日,敖大将军带领的使团如约出现在边境;祁盛也已经带着令士兵列队相迎。 “敖大将军。”见了来人,祁盛上前一步,抱拳道。 敖大将军见状有些敷衍的拱了拱手,道:“你就是武威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的长子祁盛?” 语气间有些傲慢。 祁盛没有和他计较,只是道:“正是。本将奉我国圣上与太子殿下之命,特于此处迎贵国使团入京。敖大将军,请。” 敖大将军看着祁盛与祁啸廷极其相似的面容,又见他明明年岁不大,却在他刻意摆出的架势前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的烦躁陡生。 他瞥向祁盛带来的士兵,冷笑一声,道:“我们好心好意来拜访贵国皇帝和太子,你却防备我们至此。当真是客气的很啊。” 镇守在此处的士兵长年来受到凌月国的侵扰,对他们是心有不满。如今他们的首领还对自家将军如此傲慢与无礼,一个个脸上都浮上了怒意。 然而,祁盛只是笑了笑,道:“大将军误会了。此处入京路途遥远,本将如此安排只是为了保护贵国使团安全而已。” 敖大将军与祁盛交锋的第一回合,并没有占得上风。正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眼神滑过他身侧那名年轻副将的时候歇了心思,道:“领路。” “诸位请。”祁盛令士兵在前带路,自己翻身上马,走在敖大将军的身旁陪着。 …… 为了迎接凌月国使团一路进京,从边关到京城这一路全都做了安排,尤其是各地的驿馆,都进行了布置。 这第一站的落脚地,便是距离边关最近的益州。 益州知州方冶禄已经率人候在了驿馆外,见祁盛带人来了此处,赶紧上前见礼。 “下官见过武威大将军。” 祁盛点点头,道:“方大人免礼。” 随即他介绍道:“这位便是益州的知州方大人了。方大人,这位是凌月国的敖大将军。” 方冶禄闻言对着敖大将军拱拱手,唤了一声:“敖大将军。”就算是见礼了。 虽然论起地位来,敖大将军要高上他许多许多,只是那毕竟是凌月国的将军,与他萧国的官有何相干?拱拱手以示礼貌也就够了。 敖大将军是一贯以来的傲慢,并不将方冶禄放在眼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敖大将军,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在驿馆歇上一晚,明日再赶路。”祁盛道。 这次,敖大将军倒是没有异议,只是点点头应承了下来,道:“好。” 祁盛闻言,便吩咐方冶禄去做安排,安顿一行人落脚。 益州是个小地方,驿馆本就不大,这一行人入住之后便将驿馆的每一个角落都填的满满当当。 方冶禄前前后后跟着忙活,才终于将人都安顿妥当。 …… 驿馆的房间内,敖大将军和两名副将坐在一处。 “简单收拾一番,咱们出去转转。”那名年轻副将开口道。 敖大将军的孙子敖洙,另一名副将见这名空降而来的副将,一路上那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姿态本就心生不满。 如今看他甚至不敬重祖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大胆!大将军尚未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原以为,听了自己的训斥,这名副将会吓得跪地求饶。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是看向敖大将军,道:“大将军?” 敖大将军点点头,道:“也好。都去准备。” 敖洙一愣,没有想到向来说一不二的祖父竟然对这名副将如此倚重,不仅对他的无礼毫不介怀,甚至还隐隐有些“言听计从”的意味。 他不禁出声道:“祖父?” 哪知,他却受到了来自祖父的斥责,道:“还不快去?!” 第321 拼酒 片刻之后,敖大将军与两名副将出现驿馆的大堂。 祁盛正在外头布置防务,见三人出现便迎了上来,问道:“敖大将军,可是房中还有欠缺的东西?” 敖大将军摇摇头,道:“我们初来贵国,觉得一切都甚为新奇。如今正好无事在身,想出去转转。” 祁盛一听,心里立马警觉了起来。 益州因为靠近边关,向来是军事重地。哪里是能让凌月国的将军随意走动的地方? 于是,祁盛道:“益州只是边陲小镇,着实是没有什么值得逛的地方。” “这些都是武威大将军平日里见惯了的,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对于我们来说,倒是觉得一景一木都是新奇的很。”年轻副将开口道。 敖大将军闻言,换上了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来,道:“我们带着诚意拜访贵国,将军该不会是限制我等的自由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强词夺理了。 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知道自己是来做客的,一切听主人家的安排就是了,哪里还能处处挑理? 更何况,都是带兵打仗,镇守一方的大将,怎么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了。 “敖大将军言重了。只是既然你们到了我萧国的地界,本将就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安危,万万不敢让你们出一丝一毫的意外。还请敖大将军体谅。”祁盛说道。 “就凭本将军的武功,能出什么意外?!”敖大将军冷哼一声。 “益州特色的饮食和风情,在稍后的晚膳上方大人尽数为诸位准备了,皆是益州最好的厨子和歌舞。敖大将军与公主不必出门也可尽情享受。一路舟车劳顿,几位还是先回房好生休整才好。”祁盛对此是寸步不让。 敖大将军见祁盛软硬不吃,也没了办法,只能大手一挥,冷声道:“这就是你们萧国的待客之道?!本将算是见识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自己的屋子走去。 祁盛作为镇守一方的守将,于他而言,守护边关的城池安危是他此身最大的使命。其他的任何事都要往后放。 …… 回了房间,敖大将军打发了孙子敖洙回去,房间内只留下了那名年轻的副将和他两人。 敖大将军走到窗边,朝下看去,只见驿馆四周驻扎的全是祁盛带来的亲兵,可见对他们的防备极其严密。 “别看了。他们对我们的监视必然是极为严密。”年轻副将开口说道。 “哼!毛头小子如今看着倒是强硬的很!等到时候本将打到他们都城去,看他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敖大将军生气的道。 没错,凌月国从来没有放弃过攻打萧国的想法。 年轻副将倒是不像敖大将军这般生气,他只是淡然的给自己倒上一碗茶,饮了一口,道:”今晚,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出去一趟。“ 敖大将军一惊,下意识地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年轻副将没有搭理他,只是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 晚膳,方冶禄果然将益州特色的美食佳肴与歌舞表演尽数搬到了驿馆,为凌月国的使团来了一场丰盛的歌舞盛筵。 敖大将军似乎对这样的招待十分满意。席间,竟是一改白日里头的傲慢,殷勤地灌起了祁盛地酒。 作为如今在场的最高将领,又是主人,客人有这样的兴致祁盛当然是得作陪的。 于是,他一杯接着一杯与敖大将军喝了起来,宾主尽欢的模样。 “武威大将军好酒量!”凌月国使团中的一人赞了一声,“我们敖大将军从未在酒量遇见过对手,不如两位大将军今日就比拼上一番,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祁盛笑着摆了摆手,道:“明日还得赶路,咱们点到即止就好了,别耽误了正事。” “诶!本将倒是有兴趣与武威大将军喝上一喝。”敖大将军定定地盯着祁盛,似笑非笑道。 不待祁盛拒绝,他又开口道:“今日白日里头,本将想出门散散心,武威大将军不许;如今,本将想在这驿馆里头与你尽兴喝几杯酒,将军该不会还不给面子?”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祁盛若是再拒绝也显得太过冷漠了。毕竟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他也不想将关系弄的太僵。 于是,祁盛应下了:“好,本将今日便舍命陪君子,与敖大将军喝个尽兴!” 紧接着,便是敖大将军大喊一声“上酒”,与周围的起哄声。 一杯接着一杯,两人你来我往的朝肚子里灌酒。很快,坐在最上首的两人身侧都放了不少已经喝空了的酒坛子。 “没想到,武威大将军年纪轻轻,竟是有如此的酒量!”敖大将军放下手中的酒碗,大手朝嘴上一抹,看着几乎与他同时喝完的祁盛,笑着道。 “敖大将军过奖。”祁盛道,他脸上浮上了红晕,渐渐有了醉意。 祁盛确实是能喝的。这与他从小身在边关,长在边关有关。只是,与敖大将军这般年纪的“老酒鬼”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火候。 敖大将军“哈哈”一笑,从自己身旁拎过两坛子的酒,在他和祁盛面前各自摆了一个,道:“要本将说,你们萧国人喝酒还是太含蓄了些。这小小的酒碗哪里过瘾?来,咱们一人一坛干了它,看看谁能更快一些!” 凌月国的人好战,而祁盛带来的又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硬汉,听了这话更是被燃起了斗志。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陪不陪的问题,而是胜负的问题了。 有些酒意上头的祁盛,这会儿倒是不如白日里这般沉稳,反倒有了青年人的豪气,大喝一声:“好!喝!” 说罢,一手拎起酒坛,将上头的盖子一拔,仰头便往口中灌去。 敖大将军见状,笑了一笑,也紧随其后喝了起来。 第322章 老朋友敖广 这一坛子一饮而尽,祁盛的醉意更甚,头脑都有些晕晕乎乎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笑着看向敖大将军,道:“大将军,可喝的过瘾了?” 敖大将军观察着祁声的状态,放声大笑了起来,道:“过瘾!” “大将军高兴了就好。今日也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我们就先喝到这里?”祁盛道。 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敖大将军算了算时辰,觉得也是差不多了,便也没有再较劲。 结束了今日的晚宴,众人便都各自回了房去休息。 酒足饭饱之后,除了今日当值的士兵还守在各自的位置上,其余人都睡得十分安稳,包括被灌了许多酒的祁盛。 夜深人静,驿馆二楼的一个房间,一个男子轻轻地推开窗户,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出,在黑夜中穿梭,将益州的一切收入眼底。 …… 第二日早上,祁盛醒来,觉得脑袋还有些发胀。 昨日的酒喝的太多了一些。 他看了看天色,起身出了屋子。 “凌月国的人准备好了么?”他问道。 “启禀将军,方才已经将早膳给他们送进去了。”祁盛身边的亲兵答道。 祁盛点点头,吩咐道:“待他们收拾妥当,便启程。” 有了在益州的经验,祁盛在接下来的安排中,将每次落脚的时间尽量压缩在天黑之后。每次到了驿馆,祁盛便让人将膳食送入各自的房中。 那日在益州与敖大将军拼了一场酒之后,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喝酒误事,他也不愿意在与他们饮酒了。 …… 东宫 萧纳收到祁盛派人送来的奏本,上书已经接到了凌月国的使团,如今正往京城而来。预计到达京城的时间会稍早几日。 同时,也对凌月国使团的大致情况做了描述,也好让太子殿下心中有数。 于是,萧纳下令礼部,为迎接凌月国使团进京做好准备。同时,要时刻保持与祁盛的联系,确保行程顺利交接。 对于此次凌月国到访萧国,萧纳很是慎重。 凌月国自二十多年前战败之后,将军队从萧国境内退了出去。照理,战败的凌月国应当向萧国岁岁进贡,以作为战败的代价才是。 可好胜的凌月国却强硬地不肯答应。 而当年的萧国,也被那场战争拖累的千疮百孔,再没有多余的心力追击。 因此,在凌月国退兵之后,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么多年下来,凌月国的老国君纵着士兵时不时地侵扰萧国边关百姓,全靠着祁啸廷父子在边关守着。 除此之外,萧国与凌月国再无联系。 而此次凌月国新君即位,邀请萧国前去参加大礼,则是凌月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相邀。 不过,因为当时凌月国向天下各国均发出了邀请,故而萧正炎和萧纳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这次,凌月国在这么多国家里头,独独选了萧国回访,就让萧纳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是凌月国的新君凌锐丰当真存了交好的心思,还是另有所图? 想了想,萧纳放下手中的事儿,起身往安寿宫走去。 …… “参见父皇。”安寿宫,萧正炎正在悠哉悠哉地吃着瓜果,身旁是一名位分不高的妃嫔陪着。 见萧纳进来,萧正炎挥手屏退了她,问道:“有事?” 萧纳点点头,道:“收到祁盛的奏本,凌月国的使团不日就要进京。儿臣特来请示,届时父皇可要出面接见?” “先前听你说,他们此次的使臣是敖广?”萧正炎问道。 敖大将军,正是叫做敖广。 然而,即便他在凌月国位高权重,可依旧是一个臣子。作为萧国国君的萧正炎,若是不愿意出面,也是说得过去的。 总归,是看他愿不愿意给敖广这个体面了。 “是。”萧纳应道。 “上一次与他相见,还是二十多年前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何模样了。”萧正炎眯着眼睛道。 当年,他身负重伤的那一箭,正是出自敖广的手。 “朕亲自接见他们。你去安排。”萧正炎道。 “是。”萧纳应下,他又问道:“这次与使团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公主,是凌月国新任国君凌锐丰的胞妹,看样子是本着联姻的目的来的,父皇有何打算?” “呵,这倒是稀奇。凌月国与我萧国水火不容了这么些年,如今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萧正炎轻笑了一声,皱起眉头道。 “小心一些总归是没错的。”萧纳应了一句。 第323章 记仇 镇国将军府,一身常服的萧纳再一次出现在府外。 “见过太子殿下。”镇国将军府的小厮已经对这位萧国的储君三不五时地来府上习以为常了。 能得未来的夫婿如此看重,即便是身为下人的他们也替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小姐今日在府中的,殿下请进。”小厮笑着开口说道。 平日里的萧纳并不喜欢拿腔拿调,尤其是在镇国将军府,下人们见惯了太子殿下与自家小姐相处时的松弛,也都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了下来。 只是,萧纳今日来镇国将军府,倒不是特意来寻祁柒的。 “大将军和夫人可在府中?”萧纳问道。 下人一听,连忙答道:“都在的。殿下里头请,小的这就通禀。” 说着,一边将萧纳迎入大堂,一边让人赶紧去寻将军和夫人。 …… 镇国将军府的书房。 祁啸廷听了下人禀报说太子殿下特意来府里头寻他和夫人,便知殿下是有正事要与他们相谈。 于是,他将萧纳请入了书房。 “殿下可是有事找臣?”祁啸廷行礼后问道。 萧纳点点头,道:“将军可知凌月国此番率使团来访的使臣是何人?” 祁啸廷摇了摇头,他只知道凌月国要来,却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毕竟,这些事关接待之类的事儿,与他一个武将并不相干。 “凌月国第一大将——敖广。”萧纳道,“父皇让我来说一声,都是‘老朋友’了,届时少不得要将军与夫人一同接待。” 这倒确实能称得上是一位“老朋友”了。当年在战场之上,睁眼闭眼就是这位敖大将军,就连睡梦中都在盘算着如何应对他的攻击。 “他倒是不服老,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千里迢迢的出使。”祁啸廷道。 “当年,成名已久的大将输给了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以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服气的。”薛言在一旁说道。 “记了几十年,也不嫌累的慌。”祁啸廷不屑的道。 “将军、夫人。此次凌月国时隔二十年来突然来访,父皇与我都觉得事有蹊跷。今日,我除了替父皇带话外,我还想了解这位敖大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人。”萧纳道。 有时候,最了解某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甚至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对手和敌人。 祁啸廷和薛言与敖广正面交锋,当年为了战胜他自然是对他了解颇深。 “据我所知,他是一个极其争强好胜的人物。性子狂妄,有些目中无人,不服输。“祁啸廷想了想,道。 薛言点点头,接着说道:“当年,我们若不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弱点,给他设了一个局,恐怕这场战还没那么容易赢得下来。”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他也六十多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如当年一般血气方刚了。”薛言又补充了一句。 萧纳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倒是觉得,一个人骨子里的气性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怎么?他还存着攻打我萧国的心思?!”一听这话,祁啸廷当场就“炸”了。 “不知道。”萧纳道:“我刚收到大哥呈上来的奏本,说他在护送凌月国使团入京的途中,敖广曾提出想在益州随处走走,体验我萧国的风土人情。” 萧纳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祁盛了。他如今,已经十分自然地改口,跟着祁柒一起称呼了。 祁啸廷皱起眉,“益州是我朝的军事重地,怎能让凌月国的将军随处走动?!敖广这个举动,确实是十分可疑。” “是。所以大哥并没有让他们出门走动,将他们困在了驿馆,第二日便带着他们启程赶往京城了。”萧纳道。 原本,祁啸廷还有些担心祁盛虽然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可毕竟年少,对上敖广这样的人物会难以抵挡。如今听太子这般说,他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甚至是祁盛自己也不知道,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凌月国在暗中的行事。 “只是,此番见到敖广,还请将军和夫人从旁看着些,以免被他钻了空子。”萧纳道。 祁啸廷和薛言,这半生都在保家卫国,这样的事自然也是责无旁贷。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了下来。 萧纳走后,祁啸廷和薛言待在书房中。 祁啸廷有些沉默,那是他年少时的他第一次参加战争,第一次看见遍地残骸,血流成河的场景;那也是他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头也没有经历过的凶险和残酷。 对于敖广,即便是如今已经名震天下的祁啸廷也是忌惮的。 薛言知道他的担忧,安慰道:“眼下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你也别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咱们还是先想一想,见到敖广后该如何行事。” 第324 彼此信任 既然已经来了镇国将军府,萧纳定然是不会错过与“小娇妻”约会的机会。 雁飞院 祁柒抱着小祁铭正在玩耍。 小祁铭坐在祁柒的膝头,在院子里头的树下,听她温声细语地念着画本里头的故事。 随着小祁铭慢慢长大,如今的小娃娃已经不需要再由娘亲时时陪着了;横竖都在府里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小祁铭现在是都是各个院子里乱跑。 而自从周映晚有了身孕之后,就不能再陪小祁铭玩笑打闹了。 再加上,三叔日日陪在三婶婶身边看着,哪怕小祁铭再小心,三叔都生怕他撞着三婶婶,远远地就将他抱住了,弄的小祁铭如今也不高兴去三婶婶院子里头了。 因此,雁飞院是小祁铭如今最喜欢去的地方。 萧纳一迈进雁飞院,见到的就是暖阳下的少女,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脸上满是温和笑意的样子。 萧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幕场景…… “小姑父!” 萧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神,直到小祁铭奶声奶气的喊道。 小孩甜甜的嗓音听的萧纳心花怒放,他走到祁柒面前,弯腰将小祁铭抱了起来,笑着问道:“有没有想小姑父了?” “想了。”小祁铭应得很是大声。 萧纳起了逗弄他的心思,问道:“那你是更想小姑父些,还是更想爹爹些?” 听到萧纳提到爹爹,这么小小的孩童的眼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暗淡,他嘟嘟嘴,道:“铭儿想爹爹。” 这么小的小孩尚且还不知道萧纳的身份,回答的也很是诚实。 “铭儿怎么不高兴了?”见原本还笑靥如花的娃娃一瞬间的落寞,萧纳问道。 他一边坐下,一边将小祁铭放在自己的膝头。 “铭儿都好久没有见到爹爹了。小姑父,爹爹是忘记铭儿了吗?”小祁铭抬起头看着萧纳,有些委屈的问道。 萧纳伸手摸了摸祁铭的小脑袋,笑着道:“铭儿这么乖巧懂事,爹爹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的爹爹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他是在办大事呢。” 听了这话,小祁铭的眼神才又亮了起来,道:“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娘亲说爹爹是在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男孩儿最钦佩的就是大英雄,更何况小祁铭就是在这样的教养下长大的。 “嗯。而且小姑父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马上就能见到爹爹了。”萧纳笑着道。 “真的吗?”小祁铭的眼神中满是惊喜。 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再大的英雄,也比不上能马上见到爹爹的欣喜。 萧纳认真的点了点头,伸出一个手指,道:“小姑父和你拉钩,再过半月,你就能见到爹爹了。” “哦~太好了!我要见到爹爹了!”小祁铭欢呼了起来,扭动着身子从萧纳的膝头跳了下去,在雁飞院撒腿跑了起来。 眼前的雁飞院里头,一对璧人面带微笑,眼含暖意地看着满院子撒欢奔跑的孩童,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地,照射在他们的脸庞上,是极致的温馨。 若不是这一对璧人看着太过年轻,任谁都会将他们看成是一家人。 看着小祁铭玩闹了一会儿,祁柒吩咐冬儿送他回去。小祁铭惦记着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娘亲,欢天喜地地跟着离开了。 “和爹娘谈过了?”祁柒这才问道。 萧纳来府里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第一站先去寻了爹娘,祁柒懒得动弹,就在雁飞院里头等着了。 反正,他总归是要来寻她说话的。 “嗯。这次凌月国带队的使臣是其第一大将敖广。二十多年前,将军和夫人曾在战场上与其多次交锋,父皇便让我来知会一声。我也顺便问问将军和夫人对此人了解多少,也好做到知己知彼。”萧纳道。 “敖广,年六十二,性情傲慢,是凌月国首屈一指的权臣。此人身怀高超武艺 ,用兵如神,在尚武好斗的凌月国享有极高的声誉。”祁柒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此次凌月国新君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也是依靠了这位敖大将军的鼎力支持。” 作为胧熙阁的阁主,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她哪能不知道呢。 “我有些好奇,你手下都养了些什么人,能对这天底下的消息捕捉的如此敏锐。”萧纳听祁柒说完,道。 “你想知道?”祁柒挑了挑眉,问道。 祁柒从未向萧纳说起过陇熙阁,当然她也未曾刻意隐瞒过什么。总之,但凡有她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她总是不遗余力地相助。 她觉得,即便两个人走在了一起 ,也没有必要事事刨根问底。 只要彼此之间信任,知道对方会拼尽全力的守护着自己就足够了。 第325章 引蛇出洞 萧纳摇了摇头,道:“不想。” 在祁柒的注视之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其余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祁柒笑了,笑的很是开怀。 她很高兴,他能够理解她。 “对了,三哥让我告诉你,他查到章央街的那间失火的酒馆,有人为纵火的痕迹。且在所有遇难的人里头,并无在酒馆里头做事的人。”祁柒道。 这些日子,祁竞一边忙着查案,一边照顾身怀六甲的周映晚,忙的是不可开交,就连进宫禀报的时间都不曾有。 他索性将查到的事儿都告诉小妹,让她转告太子殿下。横竖,这两人见面的次数很是频繁,且太子殿下也不曾瞒过她。 “为了一己私欲,便连累的周边的商铺丢了生计,害得那么多百姓无辜受伤,甚至失了性命。他这样做,与萧翼有什么区别?!”萧纳怒道。 其实,如今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这些事与轩王萧熔脱不了干系。 “他蛰伏了这么些年,却在暗地里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阿纳,你要小心了。”祁柒道。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萧熔在背地里的所作所为,那么他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能让一个人韬光养晦十几年,若说他只是想要做个王爷,那格局怕也是小了些。 虽然,就凭萧纳的能力与手腕,萧熔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可祁柒还是出声提醒道。 比起祁柒,长在深宫中的萧纳更是深有体会。 尽管他是中宫皇后所出,自出生以来就被立为太子,名分早定,又有父皇明目张胆的偏爱,可这么多年来,他在明里暗里遇到的暗算和谋害却也不在少数。 毕竟,若是任由他成长下去,便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旁人哪里还能有半分机会? 而那个位子,诱惑太大了,谁愿意轻易放弃呢? “我们如今有了防备。放心,他成不了事儿的。”萧纳道。 至于他为什么即便看出了萧熔的种种异常举动,也未曾对他动手。原因有两个: 一是谋反的罪名太大,若要将其治罪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而他们如今所掌握的,都是从种种迹象中推测所得,并不能作为定罪的铁证。 二是萧纳顾念着父皇的情绪。尽管他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自己,可对于其他的儿子也不是全无感情,只是不曾培养罢了。 萧纳担心一旦将此事告知与他,萧正炎会痛心。萧翼的事儿已经让他很不高兴,若是萧熔也是这个样子,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怕是要再一次气急攻心晕倒了。 萧纳想着,若是能将这件事不动声色地按压下来,让萧熔成不了事儿,再知难而退,那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对于这些兄弟,他从来都不曾将他们放在对立面上,也没有想过要赶尽杀绝。 从小,父皇便告诉他,身为储君,未来的天子,他必须要有大格局,要有容人之量。尤其是他的这些兄弟们,是臣子也是手足,要多关怀一些。 萧纳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有些时候,得到更多偏爱的人,会比其他人更愿意释放善意。 两人正说着话,这边安顿好周映晚的祁竞也来了雁飞院。 “殿下。”祁竞拱了拱手,道。 “嗯,坐。”萧纳道。 祁竞与一旁坐下,“小柒都和您说过了?” 萧纳点点头,道:“这件事就查到这里,我有其他事要交代你。” “殿下请讲。”祁竞道。 “摸清轩王暗中的势力。”萧纳道。 他想着,只要将萧熔的势力瓦解,让他再无成事的可能,那么即便他想要谋反也没有这个能力。 祁竞想了想,道:“酒馆被烧,所有的线索尽断。若是强行追查,只怕会打草惊蛇,狗急跳墙。” “三哥,先前从华台大街抓到的那个蝶舞,如今可还在?”祁柒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还在我的手上。”祁竞道。 当初,随着大皇子的所作所为逐渐浮出水面,以及靠着吏部尚书之便利敛财的张毫均被治罪后,祁竞先是将那名小乞丐安全送回了升州,又将林普放了出去。 小乞丐本就无罪,被祁竞带回京城也不过是认人罢了;而林普,靠使银子谋官虽是犯了律法,可也不该由祁竞处置。 后来,在李原生等吏部相关官员的指认之下,靠走张毫均的门路擢升的官员,许多都被撤了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普。 只有蝶舞,祁竞当初在审问的过程中就发现了她的不寻常,总觉得她的身上还藏着一些秘密,因此依旧将她扣押着。 “你想做什么?”祁竞接着问了一句。 祁柒还未开口,萧纳便出声道:“引蛇出洞?” 第326章 你可以走了 见祁柒笑着点头,祁竞反应了过来,道:“你们俩如今是越发有默契了。” “那也比不上三哥你与三嫂。”祁柒笑道。 她看向萧纳,语气中带着些揶揄,道:“你知道么?在三嫂害喜厉害的那几日里头,三哥也跟着吐了几回。” 祁竞的脸一红,忙道:“说正经事呢,别谈这些有的没的。” 几人笑过,才又重新谈回正事。 “蝶舞已经被我们关押了大半年的时间,期间也未曾有人来营救过。我估计,她是否已经是弃子了。即便将她放了出去,也不见得能钓得出大鱼来。”祁竞皱着眉头说道。 通常来说,对于有价值的人来说,通常有两种结局: 一是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来营救;二是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来刺杀。 可偏偏,对于蝶舞,他们采用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若是他们不入局,那咱们就设下一个局来!”萧纳道。 …… 蝶舞自从大半年前被祁竞严刑拷打了一番,吐出了“实话”后,就再也没有人理睬过她。 自然,祁竞也不曾为难过她。一日三餐都让人按时送来,都是些新鲜的食物。 每隔五日,还会有人给她送来沐浴的热水。 这大半年,除了失去自由,蝶舞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而失去自由对蝶舞来说也不算什么。她是爷养的棋子,本身就是替爷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的。即便不待在这里,在别的地方她也是一样要藏起踪迹来的。 只是在这儿大半年的时间,没有人和她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告诉她如今是已是什么样的光景。 蝶舞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了。她静静地躺在不算软和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起来做什么呢?无非是换一个地方发呆罢了。 “也不知道爷如今怎么样了,还记得她么?”她在心里暗自想着。 正想着,屋子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蝶舞微微侧过脑袋看去,心中还有些疑惑:今儿怎么还敲起门来了? 平日里,来人不过是推门进来将饭菜放下,过一会儿再推门进来将空的饭碗端走,仅此而已。 不为难她,也不曾将她放在眼里过。 蝶舞坐起身来,看着房门轻轻地被推开,正是大半年前来审问他的那位公子。 祁竞手中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与屋子中间的桌上放下,道:“吃饭。” “稀……客。”这大半年,蝶舞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连讲话竟都有些生疏了。 “这么长时间了,蝶舞姑娘在这儿住的可还习惯?”祁竞淡淡一笑,问道。 蝶舞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道:“没什么不好的。” 她说的很慢,似是在习惯如何说话一般。 “吃完这一餐,你就自由了。”祁竞道。 蝶舞吃惊地抬起头来,脸上涌起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背后的主子,其实不是大皇子萧翼,而是儿皇子萧熔?”祁竞突然的说道。 蝶舞心里一颤,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虽然收敛的很快,却也没有逃的过祁竞的眼。 “你要的消息我全都告诉你了,你又何必再来试探我。”蝶舞慢慢的找回了说话的感觉。 祁竞的脸上满是无奈,道:“你也不必瞒着了,事情我们都清楚了。” “当初我们根据你的口供,全力追查大皇子萧翼,费尽了力气才将他扳倒。从萧翼的口中,我们才知道你告诉我们的一切消息都是假的。”祁竞接着说道。 蝶舞谨慎的没有开口,她不知道祁竞说的就璟是真是假。 见蝶舞不说话,眼中依旧充满着防备,祁竞也不着急,自顾自说着:“就在大皇子倒台不久,自幼便不良于行的二皇子却突然站了起来,并且顺利接手了萧翼在朝中的位置。我们才将实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结果发现他才是真正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那个人。” “后来,我们调转枪头。可是当时的萧熔已经成了气候,我们又在与萧翼的斗争中元气大伤,对萧熔已是无可奈何了。如今,当初那个不声不响的二皇子殿下赐封选王,成了萧国唯一的亲王,深的圣上信任;而太子殿下却因为行事无章,被幽禁于东宫,估计这个位子也要保不住了。” “我今日放你走,无非是想要向你讨一个人情。看在我往日对你曾手下留情的份儿,日后能在轩王殿下面前替我说上一两句话,让我留我一条性命,也就够了。” 祁竞的话信息量巨大,蝶舞猛然间听到这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自幼跟在爷的身边,自然知道爷这么多年的隐忍是要做什么。如今,竟是马上要成功了? 见蝶舞的脸上半是狐疑,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祁竞便知她是将他说的话听进去了。 “或许你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有些难以执行。可大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局势瞬息万变的朝堂之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祁竞惨然一笑,道:“这儿的人我都撤走了,吃完这顿饭你就走。” 说着,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如今轩王殿下在圣上的赐婚下娶了太傅府的小姐做正妃,前段时日又娶了一位侧妃,如今是大权在握,美人在怀,可谓是人生赢家了。待你回到他的身边,以你为他所付出的一切,想必也会有一个好前程的。蝶舞姑娘,祝你好运。” 第327章 入局 蝶舞看着祁竞离开的身影,呆楞愣的坐着没有动弹。她如今哪里还吃得下饭去? 祁竞所说的一切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究竟该不该相信? 其实,当她开始动摇的时候,她心底里头的潜意识已经是信了的。 蝶舞站起身,试探着往外头走去。 果然,她的屋子门外并没有人守着;不仅仅是她的屋子外头,放眼望去,整个宅子里头都空无一人。 她打开宅子的大门,抬脚走了出去。 蝶舞来的时候,眼前是蒙着布的,她不知道自己去了何处。 如今再看,只见外头是一条僻静的巷子,并没有多少人来往。 蝶舞再往外走,才终于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河边一条算不上主街的小道,沿河也经营着一些茶馆酒肆。客人一边饮茶,一边欣赏河景,倒也是惬意的很。 “哎,这些日子都小心着些,马上要变天了。”蝶舞经过一处小的茶馆,就听见有人与同桌好友嘀咕道。 “怎么?”有人问道。 “你不知道么?如今太子殿下被幽禁于东宫,朝中已是轩王说了算了。”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可话还是钻入了从旁而过的蝶舞的耳中。她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装作是欣赏风光的模样。 那人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几不可闻的上扬。 “那都是上头的事儿,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有什么关系?还是少操点心。”另一人道。 原来他们还是替朝廷做事的小吏啊。蝶舞心里想着。 “怎么没关系了?轩王殿下掌握了朝局,定然是要清楚太子殿下的势力啊。虽然我们地位低微的很,可也总归是穿着这身衣服的,谁知道这把火会不会莫名烧的我们头上呢?” “那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就是说。还是都小心些。” 蝶舞听了一会儿,见这几人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才离开河边,再往前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看来方才的公子和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爷终于是见的曙光了。 蝶舞脸上的喜悦再也藏不住了,一颗心砰砰的直跳,几乎就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了。 她一定要去恭喜爷的。 蝶舞兴冲冲地往某一个方向走去,却在半道上脚步一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扭头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 “三公子,办成了。”这边,隐藏在暗处的祁竞收到属下的回禀,扯了扯嘴角。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祁竞设下的局。 他将萧熔成事的消息告诉蝶舞,为的就是让蝶舞被喜悦冲昏头脑,然后带着他找到萧熔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他和蝶舞所说的这一番话,半真半假,让她难以分辨。 并且,为了避免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祁竞对这一整条街道都做了布置。如今出现在这儿的所有人,都是祁竞安排的。 自然,包括蝶舞听到的那一场十分碰巧且刻意的对话。 ”嗯,小心跟着。一定不能跟丢了。“祁竞吩咐道。 …… 方才,祁竞离开的时候,还给蝶舞留下了一个钱袋子。里头揣着一些碎银子,说是让她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蝶舞就用了这里的银子,给自己置办了一身新衣裳,又在附近的客栈开了一间房,向店家要了热水,将自己从头到尾好好打扮了一番。 爷成事了,她自然也要以自己最好的一面去见他。 她想着,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爷的身后了。 即便他娶妻了又如何?横竖她也不曾奢望过能成为他的皇妃,她只要他的身边有她一个立足之地就可以了。 蝶舞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是爷许诺过她的,待大局落定之时,他定会娶她! 蝶舞欢天喜地地拾掇着自己,在客栈的铜镜前细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确保无可挑剔后,才起身走了出去,往她原本要前往的地方走去。 那是街边的一处不太起眼,又有些简陋的草台板子。 即便再繁华的京城,也生活着不少日子过的不算富裕的平民。平日里他们最大的娱乐就是在街边看看杂耍,看上一场戏。 若是高兴了打赏几个铜板,也不至于负担不起。 草台班子的后头是一间简陋的宅院,蝶舞按照记忆中的暗号,敲开了宅子的大门。 一个男子站在大门里头,眯眼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长相精致的姑娘。 这人是萧熔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是认识蝶舞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蝶舞被带走大半年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愣了半晌,将她带进了宅子里头。 蝶舞并不知道,在萧熔的秘密基地接连损伤之后,这里的暗号也已做了变化。 第328章 窝藏钦犯 “阿山,我要见爷。“蝶舞刚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没错,这个男子正是萧熔暗中势力的头领之一——阿山。 先前与张毫均等人暗中的接触,都是交由他来办的。 阿山没有和他多说,只是点点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爷。” 说完,他转身离开,将屋子的门关了起来。他悄悄地找来一人,吩咐道:“看好她。” 屋里头的蝶舞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还沉浸在即将要见到萧熔的喜悦之中。 …… “爷,蝶舞回来了。”轩王府的书房,阿山单膝跪在萧熔面前,禀报道。 萧熔眉头猛的蹙起。 他以为,蝶舞早就死在太子手里了,没成想她竟然回来了。 “她说了什么?”萧熔问道。 “没有,她只说要见爷。属下看她的打扮很是精致,不像是受了折磨的样子。”阿山答道。 “这个蠢货!”萧熔怒道,“除掉她!” “是。”阿山领命而去。 当初蝶舞被抓,萧熔不是没有想过要除掉她。只是人落在太子手里,萧熔也不知道她被关在何处。 又怕搜查的动静太大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故而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后来,事情按照他预想的那般发展,他便知道蝶舞并没有背叛他,他也就更放心了些。 他想着,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心一意跟着他的。 萧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蝶舞是他培养的棋子,对他忠心不二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他就将这件事,这个人完全的遗忘了。 直到方才阿山说蝶舞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明明人都被萧纳抓了,为什么她还能回来? 萧熔不得不怀疑这是萧纳布下的一个局。于是,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蝶舞以绝后患。 蝶舞想见他。呵,开什么玩笑?他是她想见就见的么?! 萧熔的直觉没错,这确实是萧纳设下的一个局,只是蝶舞已经中计,他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了。 就在蝶舞进了这间宅子没一会儿,祁竞与东宫禁军统领严戈也出现了周围不远处。 “祁三公子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让蝶舞轻信了你。”严戈道。 “我也只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招式,后头的戏还得靠严大人。”祁竞笑着道。 …… 阿山很快从轩王府回到了这里。 听到门外的动静,蝶舞激动地站起身将自己的衣裙整理一番,期待地看着门外。 只是,房门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依旧只有阿山一人。 “爷呢?”蝶舞问道。 “爷有事来不了 ,他让我好好招呼你。”阿山答道。 蝶舞没有听明白阿山口中的“招待”是什么意思。她只当如今的萧熔要事缠身,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 于是她点点头,道:“那你给我临时安排一个住处,我在这儿等着爷。” “倒不用临时,你马上就会有一个永久的归宿了。”阿山冷笑一声。 “什么?”还不等蝶舞反应过来,阿山手中的长剑出鞘,在洒向屋内的阳光下透着寒意。 蝶舞这才明白,阿山是要取她的性命。 “为什么?”蝶舞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爷的指示办事。”阿山面无表情的道,手中的长剑已经朝蝶舞刺去。 蝶舞虽不擅长武艺,可也是自小就在这些暗卫中长大的,总归会个一招半式。 她自知绝不可能在阿山的手中逃出生天,可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闪躲。 蝶舞以三脚猫的功夫狼狈的躲避着,就在眼见着长剑就要刺中她时,门外传来巨大的动静。 一队禁军迅速地冲了进来,将这个宅子团团围住,大喊道:“都不许动!” 阿山被这个动静一惊,手中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就在这个瞬间,蝶舞用她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出了屋子,大喊道:“救命!” 阿山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蝶舞无论如何不能再一次落在太子的手里。 于是,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企图以最快的速度将蝶舞斩杀于剑下。 可严戈早就有所准备,哪里又会让他得逞?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在阿山第二剑即将落在蝶舞的要害处时堪堪将他拦了下来,二人缠斗了起来。 这边,宅子里头的其他人见首领已经动起手来,也纷纷从暗处抽出武器,与禁军对抗了起来。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萧熔在暗中培植的势力。草台班子,无非是他布置下的迷雾阵。 祁竞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头的动静,伸手往后头一挥,另一队同样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也冲向了宅子。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在武功上落于下乘的禁军,其战斗力一下子便高了许多,不多时便扭转了局势,将宅子里头的人通通拿下。 严戈以“窝藏朝廷钦犯”为由,下令将这里的所有人通通押走。与此同时,他亲自将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的蝶舞带走。 第329章 背锅的萧翼 蝶舞的身上满是血迹,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待了大半年的地方。 除了她之外,其余的所有人皆被押入了天牢,严加看管。 此时,萧纳和祁柒正在这里等着祁竞与严戈。 先前他们三人在雁飞院商议好了今日的行动,约定好了在这里汇合。 早在祁竞与蝶舞对话的时候,祁柒就在隔壁房间听着。后来,祁竞与严戈带着人一路追到了那个草台班子所在的地方;祁柒派出的人接替了他们,派人跟着阿山一路摸到了轩王府。 对着阿山这样的高手,由陇熙阁的人跟着更为妥当一些。 至此,对于萧熔的不臣之心,他们已经有了八分的肯定。剩下的,要等审问了今日抓来的这些人,或者是等重伤昏迷的蝶舞醒来才知道。 “见过太子殿下。”祁竞和严戈回了这里,第一时间来向萧纳禀报。 “可还顺利?”萧纳问道。 “一切顺利!所有人都已缉拿归案,听候殿下发落。”严戈道。 萧纳点点头,道:“做得好。都坐下,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那里是京城的普通百姓聚集的地方。这些人以戏班为掩护,平日里在里头生活、操练,倒也从未引起旁人的注意。我方才从周围百姓那儿大致了解了下,说这是个老戏班子了,大约有七、八年之久了。”祁竞道。 “这倒是个好地方。”祁柒听罢,不由得地说道:“戏班本身就是个吵闹的地方,唱念做打,即便弄出动静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共有多少人?”萧纳问道。 “此次被我们拿下的共有五十七人。”严戈回道。 “人数倒也不多。”萧纳道,他又问:“实力如何?” “武艺高强。如是单打独斗的话,咱们的禁军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严戈如实回禀。 此次,若不是由祁竞带来的人充作禁军,估计他手底下的人还拿不下这些人。 “应该都是些江湖势力。”祁柒道。 暗卫与严戈这类明面上的官兵不同,他们往往武艺较高,有很强的单打独斗的能力。这些人一般是用在一些见不得光的特殊任务上。 萧熔如果要在暗地里布局,定是少不了他们的。 萧纳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他的身边除了严戈掌握着的禁军,当然也会有一些暗卫替他暗中做事。 “这一次,他应该是受到重创了。希望他能及时收手。”萧纳道。 “严戈,那些人的审问都交由你。记住,密审!”萧纳道。 “是!”严戈应下。 “阿竞,蝶舞这里还是由你来突破。”萧纳接着道。 “是!”祁竞应下。 虽然萧纳暂时并不会对萧熔下手,可是能掌握的证据还是要捏住的。 …… 严戈的禁军大张旗鼓的与民宅之中拿人,并且与对方起了剧烈的冲突,现场刀剑飞舞,甚至还有明显的血腥味钻入周围人群的鼻尖。 这样的事自然是瞒不住朝廷百官,当然也传入了萧正炎的耳中。 虽然严戈寻了一个理由,说是他们窝藏朝廷钦犯,可这般大的动静还是让人猜测纷纷。 待萧纳回了东宫,喜公公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道:“殿下,圣上差人来寻您去一趟安寿宫。” 萧纳听罢,也来不及换衣裳,直接转身往安寿宫走去。 先前,在是否动用东宫禁军这件事上,他犹豫再三。 用了东宫禁军,事情便摆在了明面上,他们所寻的理由只能是聪明人眼中不可言说的秘密,尽管他们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 当然,他也可以用自己其他的势力。可无论如何,这么多的人总得有一个地方关押,总归是要掀起一番大动静的。 萧纳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禁军。 如此,也好给萧熔一个明示。 只是如此一来,萧正炎这边就瞒不住了。 很快,萧纳走到了安寿宫。 “参见父皇。”萧纳道。 “嗯。”萧正炎看了他一眼,问道:“刚从外头回来?” “是。”萧纳应道,“方才禁军出宫抓人,儿臣一道去看了一眼。“ 不等萧正炎问,他便主动说了这事。 “怎么回事?”萧正炎问道,“怎么还惊动你亲自去了?” “父皇可还记得大半年前,吏部有一个小官于家中身亡一事?”萧纳道。 萧正炎想了想,问道:“可是后来查出与张毫均贪墨一事有关的那人?” “正是。” “朕记得当时不是已经结案了么?后头还牵扯到了萧翼身上。”萧正炎还记得这件事。 “是。当时因为这个案件,儿臣抓到一个女子,便是杀害那名小官的凶手。也正是从她的口中,才得到了有关萧翼的线索。只是,儿臣总觉得她的口供不尽详实,此次便设了个局,果然抓到了她许多的同伙。”萧纳解释道。 第330章 认清位置 “那个逆子还有残余的势力?”萧正炎皱着眉头问道。 此时的萧正炎还只是以为事情与萧翼有关。 也是,任何一个局外人都不会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萧熔一手安排的,包括萧翼如今的下场,里头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而萧纳也不想说的太多,徒惹萧正炎生气,便只是摇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儿臣已经着人审问了。” “嗯。你去办,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还想要做什么?!”萧正炎怒道。 当初,萧正炎一怒之下于早朝之上宣布了对萧翼“押入天牢,择日问斩”的处置,可到了如今也没有真的取了他的性命,只是将他关押着。 萧纳知道,父皇终归还是舍不得对亲子下手的。 他估摸着,再过几年,当某一日父皇真正的将萧国这个重担完完全全交与他之时,会再一次嘱咐他要善待他的这些兄弟们。 这些年,父皇一直是这么教导他的。 届时,父皇便会借他的口,将萧翼从天牢中放出来,选择一个宅院幽禁,也好让萧翼的后半生过的舒服一些。 …… 轩王府 当萧熔得知自己这么些年辛苦培植的暗卫被萧纳一网打尽之后,气急攻心,竟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他和萧纳不一样,甚至比京城中其他的皇亲国戚,或者是朝臣都要更不容易一些。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养一些护卫,培植一些势力为自己所用;可萧熔却是不能放开手脚去做这些事,毕竟一个久居深宫养病的病弱皇子哪里有精力去培植什么心腹? 这么多年,他每一次的出宫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了马脚来。 好不容易手上有了这么一股势力,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被人给一锅端了。 “王爷!”萧熔的这一番动静吓得轩王府的下人手忙脚乱的围了上来,拍背的拍背,擦嘴的擦嘴,喂水的喂水……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刚才还好好在与他们说话的王爷,怎么突然一下就吐血了? 后来,还是得知消息的姜萍赶了过来,说王爷这段日子为了凌月国使团来访的事儿日夜操劳,诱发了旧疾,让他们赶紧将平日里给王爷调养身子的太医过来,又让人将萧熔扶回了她的院子。 轩王府的下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都各自忙了起来。 姜萍屏退了下人,关上了房门,将一杯热茶递给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的萧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爷,保重身子要紧。” 整个轩王府,除了萧熔和他的心腹,就只有姜萍知道她的夫君和她的祖父在谋划什么。 “培植一个可用的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萧纳竟是就这样将他们连根拔起了!”萧熔的手紧紧的攥紧茶杯,股指间发白。 姜萍本就和他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他也没有瞒她。 姜萍静静的听着,绕到萧熔的身后,轻轻地替他抚背顺气。她不曾接触过外院的事,她当然不知道培植一个隐卫需要付出怎样的心力。 可太傅府的后院,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她知道,哪怕是在内院,要培养一个可用的心腹也是十分困难的。 “事已至此,王爷就算是气坏了身子也无济于事。不如平静静静,想一想后头的路该怎么走。”姜萍道。 论起在夹缝中求生存,韬光养晦,姜萍绝对是其中的好手。 “王爷,王爷您如何了?”两人正说着话,这边黄杏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神色焦急地问道。 身为侧妃,进王妃的屋子不经通报,无礼至极,就算治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都是无话可说的。 姜萍虽然不知道黄杏的真实身份,可她知道能让萧熔直接给了侧妃之位的女子绝对不仅仅是一个绣娘这么简单。 因此,为了不让萧熔心烦,姜萍也从未对黄杏立过规矩。 或许是因为如此,黄杏对于姜萍似乎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王爷需要静养,你先回去。”姜萍看了一眼萧熔,见他没有表示,便站了起来,看向黄杏的神色不咸不淡,道。 “妾身实在是不放心,王爷让妾身留下伺候着。”黄杏道。 萧熔闭着眼睛不发一言,他本就心烦,再听见黄杏咋咋唬唬的声音更觉烦躁,眉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姜萍见状,对黄杏说话的语气也凌厉了起来:“本妃说了,王爷需要静养,侧妃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我哪里是添乱……” “来人,送侧妃回去。没有王爷与本妃的命令,不许出院子半步!”不等黄杏说完,姜萍直接对外头下令道。 还不等黄杏反应过来,外头便进来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她,将她给拖走了。 第331章 出府采买 黄杏离开之后,屋子内恢复了平静。 姜萍走至萧熔面前屈膝跪下,道:“方才妾身擅作主张,还请王爷降罪。” “你是王妃,后院的事本就该由你全权做主。起来。”萧熔道。 他对黄杏本就没有感情,无非是用来换钱巍一个忠心罢了。 “谢王爷。”姜萍道,依旧是没有太大的情绪。 很快,太医提了药箱匆匆赶来,替萧熔把过脉后道:“王爷气急攻心,幸好王爷身体硬朗,服上几贴药便无大碍了。只是,这段时日王爷切记勿要大喜大悲,以免病情加重。” 太医走后,萧熔闭上了眼睛,道:“本王在你这儿歇一会儿。” 姜萍从床上拿来被子,小心的替萧熔盖上,才转身出了屋子,对贴身丫鬟道:“找一个教导嬷嬷给侧妃送去,这段日子是本妃太过纵着她了。” …… 隆州 钱样被关在自己的屋中已经有将近十来日了。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钱样心中的决心也越发地坚定了起来。 她不愿意嫁给陆鼎铭。不说他的年纪足已做她的父亲,就是他的为人她也是瞧不上的。 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该如何行事才好? 正在思索着,紧闭着的房门从外头被推开,是刺史府的管家。 他道:“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一趟。” 钱样跟着他一路走至外院。 院子里头,是一片“喜气洋洋”,铺满了系着红丝绸的箱子。 钱样心里有数,怕是陆家来提亲了。 果然,大堂里头,一个穿着喜庆的媒婆正在欢天喜地地说着吉祥话,眉飞色舞;她的父亲和陆鼎铭坐在上首,尤其是陆鼎铭笑得很是开怀。 见钱样进来,陆鼎铭看向她的眼神更亮了些,赶紧站起身走了过来,道:“钱小姐。” 他的脸上是对钱样毫不掩饰的垂涎,钱样瞧着觉得嫌恶的紧。 她并不搭理他,只是走到钱巍面前,俯身行礼道:“父亲。” 钱巍点点头,道:“今日是陆府上门提亲的日子,本也不需要你出门相见。只是爱婿担心先前退亲让你心里头不舒坦,想亲自与你赔个不是,这才将你唤了来。” 爱婿?连婚还没成呢,就喊上“爱婿”了?钱样心中很是不屑。 她其实也很是疑惑,为什么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在隆州几乎是一手遮天的父亲,非得将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毫无权势的商户? “钱小姐,陆某在这儿先给你赔个不是了。先前在下确实是身不由己,才耽搁了与钱小姐的婚事。在下特意请了陆宝斋最好的师傅,为钱小姐量身定制了这套价值不菲的珠宝作为赔罪的礼物,还请您笑纳。“ 说着,陆鼎铭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不得不说,里头躺着的珠宝确实是美轮美奂,华丽非凡。当得起“价值不菲”这四个字。 钱样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她不想要陆鼎铭的东西,她甚至不想和他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见钱样半晌没有动静,陆鼎铭也不介意,他将锦盒中的镯子取了出来,道:“想必钱小姐是对这套首饰着迷了。来,陆某给您戴上。” 说着,他竟要直接伸手去抓钱样的皓腕。 钱样一惊,赶紧往回一缩。因为受到惊吓动作有些大,她一不小心将陆鼎铭手中握着的锦盒扫落在地,里头的珠宝散在地上。 幸好,刺史府大堂是铺着厚实的地毯的,这些珠宝并没有摔坏。 “啪!”钱巍见钱样如此不识抬举,气地一拍桌子,怒道:“为父从小便是这么教育的么?身为大家闺秀,行事如此无状,像什么样子?!” “不打紧,不打紧的。”陆鼎铭将珠宝从地上拾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劝和道。 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呢,自然是要示好才行。 钱巍的训斥让钱样醒了过来,她缓了缓情绪,道:“父亲教训的是,方才女儿没有想到陆老板会有如此举动,一时受惊才会如此。是女儿失礼了。” “哪里的话?是陆某唐突了才是。”陆鼎铭赔着笑脸道。 钱巍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道:“知道错了就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过几日就要嫁作人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知道么?” “是。女儿知道。”钱样应下,又道:“父亲,女儿身为刺史府大小姐,婚事也该隆重些才不会丢了父亲的颜面。只是,女儿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府中,还未曾替自己置办过什么物件。女儿想请求父亲,准许女儿出府一趟,采买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也方便作为随身物件带进陆府去。” “你要什么东西,自去写个单子来,为父会让人替你去置办。”钱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钱样心中一紧,若是她不能出门,后头的事儿该怎么办? 她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就听陆鼎铭在一旁道:“大人,不如就让小婿陪着钱小姐一起出门走走?” 陆鼎铭色心顿起,这是与钱样独处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第332章 找到阿兴 钱巍想了想,觉得既然有陆鼎铭陪着,应该也出不了纰漏,便答应了下来。 他从来不曾将女子放在眼里过,将钱样关在院子,一是不想让她与外界有所联系,更为重要的是他自觉当日被钱样伤了脸面,心中不忿,想要对她惩戒一二。 如今见她对于嫁给陆鼎铭一事不再抵触,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为出嫁做准备,心中的气也消了一些。 他又点了几个人跟着他们,让他们在一旁看着。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钱样见父亲答应了她的请求,心中一松,俯身道:“是,女儿知道了。” 就这样,陆鼎铭跟着钱样出了刺史府,一路上殷勤的陪在她的身侧,嘘寒问暖。 他自以为自己就做的十分到位,定是能让钱样心动,却不知,他色眯眯的样子让钱样觉得很是反胃。 钱样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地逛着成衣铺子,胭脂铺子等等,但凡她看得上眼的东西,陆鼎铭皆是大手一挥,买下了! “陆老板不必如此,给自己买些小物件的银子我还是有的。”钱样道。 “诶~钱小姐不必与在下客气。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给你花钱是在下应该做的。”陆鼎铭笑着道。 依照钱样本身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接受陆鼎铭的示好的。方才那套价值不菲的珠宝她都不曾多看上一眼,又何况是这些胭脂水粉呢? 只是,如今钱样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她也不想与陆鼎铭多做纠缠。 钱样将买的东西交给刺史府的下人,转身出了铺子。 “小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刺史府的下人接过东西,跟在她的身后劝道。 他们得了老爷的命令,让他们看着大小姐,以免出了纰漏。因此,小心翼翼的下人巴不得她早些回去,省的给他们添麻烦。 钱样蹙起眉头,她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若是就此回去了怕是就再没机会了。 她看向街上一间装饰华丽的舞乐坊,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待着,过的很是无趣。我想去那儿看场表演,顺便也歇歇脚,可好?” 钱样这话是对着陆鼎铭说的。 陆鼎铭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来,他没有想到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钱样竟然主动邀请他去舞乐坊,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陆老板……”下人还想劝道,那里人多眼杂的,他们生怕自己一个看不好就出了错。 “不打紧的,钱大人若是怪罪下来由我担着。”陆鼎铭一摆手,道。 刺史府的下人听陆鼎铭如此说,又想着自家小姐横竖是要嫁给他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陆老板,您来了?”舞乐坊的小厮见了来人,赶紧迎了上来。 陆鼎铭是舞乐坊的常客,因着时不时有生意要谈,在这里是有一个专门的包间的。 “嗯,今日可有新舞?”陆鼎铭问道。 “有的。您来的正巧,一会儿咱们的姑娘们马上要演一场新排的歌舞,很是好看。您里头请。”小厮笑着答道。 “那可太巧了。我在刺史府呆了许久,难得出门一趟就能看到新编排的歌舞。”钱样笑着道。 小厮听闻,转头看向钱样,将两人领进陆鼎铭的包间:“二位请。” 不一会儿,包间外头响起了敲门声,一名年轻男子手中端着精致的碗碟走了进来,道:“给两位贵人请安。小的名叫阿兴,是这舞乐坊的管事。”阿兴进门后,先是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又自报家门道。 他将手中的碗碟于桌上摆好,道:“这是咱们这儿的师傅刚琢磨出来的糕点,特送给二位品尝。” 陆鼎铭笑着对钱样道:“钱小姐,你不常在外头走动,怕是不了解。这间舞乐坊啊,除了歌舞出名,就连做菜的手艺也是一流的。你尝尝看。” 说着,便伸手替钱样夹了一块,放在她的面前。 “是啊。钱小姐快尝尝我们这儿的手艺。”阿兴笑着道:“既然到了我们这里,您就只管吃喝欣赏歌舞,剩下的都由我们替您安排妥当。” 陆鼎铭对阿兴十分满意。舞乐坊的管事如此殷勤地伺候着他们,让他觉得在钱样面前十分有面子。 他很是大方地拿出了一锭银子,道:“这是我替钱小姐赏你的。” “哎哟,小的谢过钱小姐,谢过陆老爷。”阿兴接过银子,眉开眼笑。 陆鼎铭心情大好,陪着钱样吃着糕点喝着茶,又尽情地欣赏着歌舞,随后将钱样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府。 钱巍见钱样回来,倒也没有多疑,只是让她回去自己院子安心待嫁。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女儿,只是出门了一趟,就掀起了一阵大风浪来。 第333章 逃婚 钱样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起了房门,见四周再没有人看着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见到了祁柒口中说的那个“阿兴”。 上午,她借口出府采买待嫁要用的物件,就是想要找机会与阿兴见上一面。 祁柒那日告诉过她,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去主街上的那间舞乐坊,表明自己的身份即可。 因此,在他们进门的时候,钱样特意和前来迎接的小厮说明了她东南刺史府的人。 果然如祁柒所说的那般,这名叫“阿兴”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说:“既然到了我们这里,您就只管吃喝欣赏歌舞,剩下的都由我们替您安排妥当。” 这话,他是看着钱样说的。虽然表面上听着只是店家的殷勤招待,可钱样就是听出了里头不寻常的地方。 于是,她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总算是将求救的信号发了出来。剩下的,就如阿兴说的那样,交给他们安排了。 钱样等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找她了。就如先前祁柒和她身边的那位姑娘悄无声息地来寻她一样。 …… 夜幕降临,钱样的院子里头静悄悄的。 今日钱样答应了嫁给陆鼎铭之后,钱巍就将人从她的院子里头撤去了一些,不再限制她在府中的走动,只要她不与外界联系即可。 钱样没有更衣就寝,而是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捧着书看着。 外头看着的人虽然奇怪为何向来早睡的大小姐今日还不就寝,可见透过窗户纸的人影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书,也就没有多言。 突然,空中一阵风吹过,守在门口的两人鼻尖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下一瞬间,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房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钱样面前:“钱小姐莫怕,在下阿兴。” 阿兴担心会惊吓到钱样,直接表明了身份。 “不得已,深夜闯入钱小姐的闺房,还请钱小姐见谅。”他说道。 就在他家“公子”离开隆州之前,曾经嘱咐过他,若是东南刺史府的大小姐钱样找上门来,一定要尽全力相帮。 今日,他听得舞乐坊的小厮禀报说是钱小姐来了,便亲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给了暗示。 可笑的是陆鼎铭,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子足够大,才能的舞乐坊的管事如此相待。 “客气了,是我有事相求。”钱样道。 “钱小姐请讲。”阿兴也不多说废话,只切正题。 “父亲逼我嫁给陆鼎铭,我不愿意。我想请你们带我离开这里。”钱样道。 阿兴如今对他家公子是越发的佩服了。钱样如今所说,与公子当初估计的一模一样,她让他们早一些将送钱样离开隆州的路线安排好。 “好,咱们走。”阿兴点头应道。 钱样没想到阿兴答应的如此痛快。她还以为以她父亲在隆州的权势,阿兴会犹豫,或者最起码会对她提出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而吃惊。 毕竟,在她的观念中,女儿家逃婚这件事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阿兴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马上就要带她走。 “我以为你们要时间准备,还没有收拾包袱。”钱样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简单拿两件衣裳就跟你走。”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钱样就不会临阵退缩。 “不必了。钱小姐路上的一应物件都会有人替你安排妥当,你只需跟我走就行了。时间有限,不要多耽误了。”阿兴道。 就这样,钱样跟着阿兴趁着夜色出了刺史府。 从刺史府出隆州城的这段路,是阿兴听了祁柒的吩咐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甚至连钱样需要换的衣物,路上所需的盘缠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更加重要的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钱样一路上的生活,阿兴还给她安排了一个贴身侍女。 “钱小姐,后头的路您可有了安排?”隆州城外,阿兴问道。 钱样摇摇头,她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她只知道她要离开,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嫁给陆鼎铭。 “若是钱小姐没有打算,我便按照我家公子的吩咐送你到京城去可好?”阿兴问道。 事情再一次如祁柒预料的那般,钱样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打算。 “京城?”钱样有些意外。 阿兴点点头,道:“到了京城,我家公子会再替您安排的。您尽管放心。” “也好。麻烦你们了。”钱样如今已经知道了阿兴口中的“公子”正是多次相助于她的祁柒了。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能怎么办,只想着先见到祁柒再做安排。在如今的钱样看来,她的性命是祁柒救下的,自己无比的信任她。 “那么我便送到这里,剩下的路由墨裳陪着您。另外,在暗处我还安排了一些人护送,定将您安全送至我家公子面前。”阿兴道。 “有劳了,多谢。” 就这样,钱样就由墨裳陪着,背井离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 待钱巍发现钱样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天大亮的时候。 刺史府来接替看守小厮的时候,发现两人昏迷躺在地上,大小姐的房门大开着,里头空无一人。 他们赶紧叫醒了两人,问是什么情况,可两人不知道是刚醒的缘故还是什么,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们赶紧禀报了老爷钱巍。 钱巍大怒,立马派了人全城搜索,可为时已晚,钱样早就走远了。 第334章 使团入京 三天后,祁柒收到阿兴从隆州送来的消息。 他已经帮着钱样动身前往京城,请祁柒派人接应。 与此同时,祁盛也带着凌月国的使团到了京城附近,只待明日萧国朝廷派人于城门口迎接众人进城。 镇国将军府接到宫里的旨意,要镇国大将军祁啸廷陪同轩王萧熔一道,迎接凌月国使团。 并且,萧国皇宫于当晚摆下宫宴,邀朝中重臣及家眷一同入宫赴宴。 …… 第二日,祁啸廷与祁诺一道,先行到了城门口。 作为如今掌管城门营的戍卫营副将,在这样的大场面下祁诺理应到场,以便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又过了一会儿,轩王萧熔一身朝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丝毫看不出前两日刚刚吐过血的模样。 当然,萧熔吐血这件事,轩王府并未对外宣扬。除了盯着他们的萧纳和祁柒,外头没有人知道。 “见过轩王殿下。”见了萧熔,祁啸廷与祁诺上前行礼道。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萧熔道。 他看向祁诺问道:“这里可都安排妥当了?” 祁诺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殿下,城门营已按照礼部要求,做好一切布置,请殿下放心。” 萧熔点点头,转身吩咐礼部尚书道:“使团马上就要到了,你再检查一遍。” “是。”礼部尚书应下。 “吴校尉,一切听从尚书大人安排。”祁诺吩咐道。 吴校尉,就是此次接替吕华的新任城门营校尉。 “是。”吴校尉领命,跟在礼部尚书身后,转身离开。 “大将军,小王听父皇提过,当年在战场上,您力克乌大将军于战场之上,着实勇猛的很啊。” 趁使团暂未到来,萧熔与祁啸廷说起了闲话。 其实,若说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人是谁,那必然是掌握萧国重兵的镇国将军府。若是可以的话,萧熔真的很想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来。 可他清楚的知道,以镇国将军府与皇后和太子的关系,他们只能是敌人。 “轩王殿下过奖了。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祁啸廷道。 “大将军谦虚了。自打那场战役之后,天下谁人不知大将军的赫赫威名。”萧熔道,“如今大将军的两位公子也皆在军中效力,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谢殿下赞誉,末将愧不敢当。”祁诺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抱拳道。 几人正说着话,一名小兵挥舞马鞭从城门外疾驰而来,在几人面前翻身下马,跪地禀报道:“启禀各位大人,凌月国的使团马上就到。” “好。祁大将军,随本王一道相迎使团。”萧熔也停下了闲谈,说道。 “是。” 为了迎接凌月国的使团到访,今日的北城门早早做了布置,暂时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几人于城门口定睛朝外看去,只见队伍的最前方,祁盛一身戎装,身形傲立于马上。 紧随其后的便是凌月国的使团,一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身骑骏马,精神矍铄,正是敖大将军——敖广。 往后,是他的两名的副将; 再往后,便是凌月国公主的銮驾。一顶蓝白相间的弧顶车轿,上缀金色雕花圆珠,在阳光底下显得熠熠发;另有几名异域装扮的侍女随侍车轿两侧。 城门口,祁盛率先翻身下马,快步走至萧熔面前,单膝跪下,抱拳朗声道:“末将祁盛,见过轩王殿下!末将奉旨迎凌月国使团入京,现使团已至城外,请殿下明示!” “祁将军一路辛苦,快快请起!”萧熔道,“请使团入城!” 随着萧熔的一声令下,列于城门两侧的乐队开始鸣奏起萧国国乐,以示对凌月国的使团的尊重。 “敖大将军,又见面了。”萧熔笑着说道。 先前萧熔出使凌月国,与乌大将军是有过交流的。 “轩王殿下。”敖大将军拱拱手,与萧熔打了个招呼后看向落后于身后半步的祁啸廷,道:“祁大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多年未见,敖大将军依旧精神抖擞,瞧着与二十年前并未有太大的变化。”祁啸廷笑着拱拱手,寒暄道。 “这些年,本将时不时就会想起祁大将军。没有在见到老朋友,实在是不敢老去。”敖大将军说道,若有所指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敖大将军与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先入 驿馆休息。今日夜间,父皇在宫中摆下宫宴,与诸位一同享乐!”萧熔适时出口打断道。 将凌月国的一众人等送入驿馆,萧熔安排了礼部官员在驿馆安排相关事宜,自己带着刚刚回京的祁盛,一道进宫复命。 第335章 等爹爹回家 祁啸廷没有跟着两人进宫,而是先行回了镇国将军府。 小祁铭得知爹爹回京了,激动得早早等候在外院,时不时地跑到府门口张望一番。 “铭儿,外头晒,你到里头等着也是一样的。”薛言看得好笑,说道。 “不要,我就在院子里等着。这样爹爹一回来就能立马见到我啦。”小祁铭固执地摇了摇头,蹲在院子里头,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祁铭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祁盛将他们母子送回京城没多久就又返回边关,祁铭即便在想念的爹爹也不曾哭闹过。 可再懂事的孩子也是渴望爹娘陪在身旁的,如今知道爹爹即将回来,他哪里还按捺得住激动的心情? 众人也都随着他去,反正男孩子嘛,晒黑一些也没什么打紧的。 过了一个时辰,快到晌午的时候,祁盛终于回来了。 “爹爹!”小祁铭眼神一亮,扔掉手中的树枝,朝祁盛奔去。 见了生龙活虎的儿子,祁盛心情大好,一把将小祁铭抱了起来,刮了刮他的鼻子,问道:“爹爹不在府里,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小祁铭用力地点点头,道:“有!” “嗯,是爹爹的好儿子!”祁盛抱着儿子往大堂里头走去。 “爹,娘,我回来了。”祁盛道。 “大哥!”今日的将军府,府里的所有人皆聚在一起,等着祁盛回家。 祁盛笑着对众人点点头。 “方才进宫见着圣上了?”祁啸廷问道。 “是,将使团入京路上的事儿禀明了圣上。”祁盛答道。 祁啸廷还想问什么,就被薛言打断了:“好了,有什么事晚些再说来得及。盛儿,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都是阿芙一人照顾铭儿,你赶紧带着他们母子回自己院子去说说话,也歇上一歇,待会儿娘让人喊你们来用膳。” 祁盛看向坐在一旁的阿芙,含着笑意的脸上满是对他回家的欣喜。 他抱着祁铭走到她的面前,语气中尽是温柔。他道:“辛苦你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阿芙的脸一下便红了。她羞涩地低下头,摇了摇。 其实,若说辛苦,阿芙倒当真是不觉得。 府里的所有人对她们母子都极好,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着。 婆母给她们拨了很多的丫鬟、仆人,绝大部分的事儿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比起在边关的日子,阿芙要轻松许多。 如今的她,过着京城贵妇人的生活, 连带着皮肤都白皙细腻了许多。 只是,她心中时时刻刻牵挂着祁盛。 和小祁铭单纯的思念父亲不一样,除了情感上的羁绊,阿芙更加担心的是祁盛一个人在边关是否吃的好,穿的暖? 他是个粗糙的汉子,听军中的将领说,在他们成婚之前,祁盛一天到晚和士兵一起泡在军营。有时候忙起军务来连饭都想不着吃上一口。 一直到后来他们成婚,祁盛才搬回了他在边关的将军府。而那时,他的一应生活起居都是阿芙亲手照料的。 可如今她不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和往常一样泡在军营之中,也不关注自个儿的身体了。 边关时常会有邻国有些小摩擦,在那儿出生长大的阿芙最是清楚不过。 每每当她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时候,阿芙还会担心,在边关的祁盛是不是会遇到危险…… 这样的担心直到她定期收到祁盛寄回来的家书,才会稍稍驱散一些。可是过不了两天,她就又开始担心了。 如此周而复始…… “咱们回去。”祁盛见阿芙低着头,笑着牵起她。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阿芙,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是李芷娴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哥。 他一身甲胄,英姿勃发。许是因为边关凛冽的寒风,他的脸庞精瘦,五官锋利。 祁盛的身上透着将领的肃杀之气,尽管他刻意地收敛,眉眼带笑,可在一身盔甲的衬托下却依旧是掩饰不住的威严。 可偏偏,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对大嫂的温柔缱绻。 李芷娴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她的身侧,同样是一身军装的祁诺。 有时候,她以为是因为祁诺是带兵的将军,性子刚硬,所以才不会像三弟那般善于表达感情; 也有的时候,她觉得可能是祁诺军中事务繁忙,回了府中身心疲惫,所以才少了一些情致; 还有的时候…… 可如今,她才知道,若是一个人真的爱一个人,他眼中的柔情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其实,若是没有镇国将军府的其他人在旁衬着,李芷娴会觉得自己嫁的再好不过。 夫家家世极高,夫君对她相敬如宾,婆母从不曾刁难与她…… 可是,正是因为她眼中看到了太多的幸福,她觉得她得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哎,阿娴,你别怪我多嘴,我总觉得你与祁小将军之间,似乎少了些新婚燕尔的浓情蜜意。” 李芷娴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响起了轩王妃和她闲谈时说过的话。 第336章 敖广的权势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用过午膳,将军府的众人如往常一样又聚到了书房中。 “阿盛,这一路可还顺利?”祁啸廷问道。 “这位敖大将军傲慢的很,不知道是他本性如此,还是特意表现出来的。”祁盛道。 “他是凌月国的第一大将,可以说凌月国能有今日,是靠他南征北战得来的。他确实是一个极其傲慢的人物。”祁啸廷道,“他有这个资本。” “这一路上,他曾多次提出要在途经的城池走一走,我担心他是另有所图,因此都婉拒了。估计他心里很是不高兴。”祁盛道。 “随他不高兴去,我们是守城的将领,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祁啸廷对祁盛的做法表示赞同。 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他们的首要职责就是守卫好这片土地。哪里能让敌国的将领随意走动,万一将他们的布防看去了可怎么办? “他为难你了?”身为母亲,薛言最关心的还是儿子。 年轻时的她是与祁啸廷一同并肩作战的,自然是知道敖广是个怎样的人。 当年,他就对败了那一仗耿耿于怀,如今面对祁盛这个小辈依旧没有讨得便宜,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倒也没有,只是话语间有些不饶人罢了。都是小事。”祁盛对此并无所谓。 肩上的责任与多年的磨砺,早就让他褪去了青年人的冲动与莽撞。 “就是使团刚入益州的那一日,我摆下接风宴,这位敖大将军灌了我不少的酒。”祁盛道,“不得不说,凌月国的人酒量我是佩服的。” “喝酒吃肉,本就是他们平日的生活。你身负重任,不应该与他们较量的。”祁啸廷皱着眉头道。 “是。那日喝完后我便觉得有些后怕,幸好不曾发生什么。再往后,我便不敢再醉了。”祁盛认下了这个批评,他确实是大意了。 祁柒听着他们的对话,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问了一句:“大哥,边关如今可还安稳?” 祁盛看向她,道:“当日听你说了凌月国政权有变,我担心会影响边关局势,便回去做了重新的布置。后来其新君上任,却不像是我们想象的那般蠢蠢欲动,反而原本三不五时侵扰边关百姓的行为也没有了。如今,边关百姓的生活甚是安稳。” “小妹,我想问问,你可知道如今的凌月国新君凌锐丰是怎样的人?”祁盛问道。 在边关小心防备了这么些年,如今突然之间安定了下来 ,祁盛总觉得心里不托底。 “凌锐丰在凌月国的这么多皇子里头原并不算是拔尖的存在,我也未曾对他多做了解。”祁柒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在皇子中排行第九,生母只是先君一个位分低微的嫔妾,他也连带着并不受关注。” “所以他是怎么夺得皇位的?”老六祁跃很是疑惑的插了一句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老四祁珏是个不爱多说话的性子,可每次说话总能用最言简意赅的话语,说出最准确的意思。 祁柒点点头,道:“四哥说的不错。老君上驾崩之后,凌月国几位热门的皇子斗得不可开交,而这位九皇子却始终不声不响地陪伴在太后身旁。后来太后厌烦了皇子们的争斗,某一日于朝堂之上宣布由九皇子——即凌锐丰继位为新君。” “就这么简单?”祁跃不可置信的问道,“即便由太后做主,其他的皇子能服气?” “自然是不能的。只是他们在斗争中几败俱伤,本身实力就折损了大半;偏生凌锐丰不知什么时候争取到了敖广的支持,很快便掌握了局势。就这样,他坐稳了新君的位置。如今听说皇太后也已经被他架空了。”祁柒道。 “这样的人物,大多会有开疆扩土的野心。大哥,你要小心了。”带兵打仗的事儿祁竞不懂,可论起分析人心,那是他的强项。 “嗯,我不敢大意。”祁盛应道,“京中的情况如何?我听说小妹被册封为太子妃了?”他又问道。 萧国的太子殿下,单身十九年,就在大家都怀疑他是否……的时候,终于定下了太子妃。这件事萧国百姓热议的话题,就连远在边关的他都听说了。 当然,具体的事儿还是阿芙在寄给他的家书中说的。 “是。圣上下了圣旨,册封她为三品郡主,同时封为太子妃。太子殿下将婚期定在了明年的六月十六。”祁啸廷道。 “小妹,一定要嫁进皇家么?”祁盛有些担忧。 “哼,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她自个儿有主意的很,不听劝!”祁啸廷“不高兴”的道。 祁柒无奈的笑了笑,道:“放心大哥,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几人又将祁盛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儿说了,尤其是关于轩王萧熔突然间站了起来,又在朝中任职的事儿分析了一番,才各自散了去,准备入宫参加晚上的宫宴去了。 第337章 寒暄 今日的宫宴,受邀参加的皆是萧国的皇亲国戚,以及各部的尚书,品级都在二品及以上。 因着凌月国有一位公主,因此,宫中也将朝臣的家眷一并请了来。 其中,镇国将军府出席宫宴的除了镇国将军与镇国夫人,还有祁盛与夫人阿芙,以及太子的未婚妻、和乐县主祁柒。 因着祁诺的品级不够,因此李芷娴并不在受邀之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参加宫宴的各府马车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宫门口。 今日的皇宫守卫得极其严密,祁柒一下了马车便看出来了。 宫门口,原本八人的守卫增加至了十二人;禁宫内,持刀巡逻的御林军也多了不少,频次也是参加了的;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布置,祁柒敏锐地发现,暗中更是多了许多高手在时刻观察着。 虽然,祁柒觉得凌月国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图谋不轨, 可该有的防范还是必不可少的。 敖大将军的来访让镇国大将军祁啸廷和镇国夫人薛言尤为警惕,今日进宫他们哪儿都没去,第一时间便到了宫宴所在的大堂等候着。 不论萧国与凌月国的关系如何,既然凌月国在明面上是以使团到访为由,萧国无论是出于各国间的惯例,亦或是礼貌,也都应好生招待一番。 因此,今日举办宫宴的殿中布置的是精致华丽,力求彰显萧国的实力。 毕竟,对于凌月国这样的对手来说,你展现的越是强大,他对你的忌惮才会更深一分。 宫殿内,不少朝臣已经到场了。虽然今日是宫宴,可毕竟是接待外宾,朝臣们皆是身着朝服而来;各府的夫人们也大多是有诰命在身,也都按照各自的品级穿上了正装;各位贵女小姐们,也皆是精心打扮过的。 趁着宫宴还没有开始,众人互相寒暄、闲谈着。 朝臣们大多谈论的是国事,比如: “凌月国与我们是宿敌,这次突然到访恐怕是另有所图啊。” “那也不一定,凌月国刚刚换了新君,说不定是派人来与我们交好的。” “听说这次还跟来了一位公主,难不成是来和亲的?” 诸如此类的话。 而各夫人小姐们则更多的是对这位凌月国的公主感兴趣。 “听说这位公主是凌月国的第一美人,长的是沉鱼落雁,尤为惊人。” “可我听说在凌月国,即便是女子也是要干活的。那儿的气候又烈的很,女子们总不如我们萧国的那般水灵。” “人家是公主,是当今凌月国新君的亲妹妹,又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做事。” “那倒也是。哎呀,咱们也别瞎猜了,待会看一看就知道了。” …… 祁啸廷与薛言进入殿内后,两人便分了开来;祁啸廷与祁盛往朝臣的那一排走去,而薛言则带着阿芙和祁柒走向家眷的坐席。 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与朝中的这些贵妇人们不太亲近。因此,她也只是与人礼貌而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就在自己的位次上坐了下来。 薛言并没有参与这些夫人们的谈话,一则她对她们所聊的话题实在不感兴趣;二则她的脑海中正在思索更加要紧的事儿。 那就是对敖广的回忆。 当年,她也曾在战场上与他交过手,她很清楚这个人的性子。 他一定是来者不善。 薛言沉默不语的举动让在场的某些夫人们心中不悦。 她们本就看不上她,再一想她的女儿竟然不声不响地抢走了太子妃的位置,心中更是不忿,觉得薛言此番一言不发的惺惺作态模样是高傲,是仗着女儿做了太子妃而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这些人的老爷大多是重臣中的重臣,自己也是出身名门,她们的女儿当初更是争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 于是,她们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自然说出的话也是尖酸刻薄的。 有人不忿,就会有人想要示好。 其中,也有几位夫人见薛言独自坐在那儿,有些孤寂的模样,便笑着迎了上去: “镇国夫人好。” 正在沉思中的薛言被她们的声音拉回了思绪,见她们站在她的面前,连忙站起身来,回道:“几位夫人好。” “几位夫人找我可是有事?”她问道。 其中一位夫人笑着道:“没事。只是平日里镇国夫人不常与我们这些人聚会,今日难得一见便想着来与您说说话。” 还是那句老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她们存了示好的心思,薛言也不会给她们难堪。于是,她笑着道:“几位夫人请坐。” “多谢镇国夫人。”她们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她们很是客气。毕竟,若论起品级来说,薛言在所有的朝臣夫人之中,排在首位。因为,她身上不仅仅是受夫君庇荫得来的诰命,本身她就有靠着自己的战功得来的封号。 镇国夫人,这样的称号是萧国从立国开始便从未有过的。 这一礼,薛言受得起。 薛言点点头,与她们一道坐下。她暂时将敖广的放下,横竖他人已经来了,多想无益,见招拆招。 第338章 互相客套 “这位便是武威大将军的夫人?”有人笑着看向阿芙,问道。 “正是,她叫阿芙。”薛言笑着应道,随即又对阿芙道:“阿芙,这几位分别是户部、工部以及礼部尚书的夫人。” 阿芙闻言,站了起来,对着几位夫人行礼道:“晚辈阿芙,见过三位夫人。” 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如今的阿芙再参加宴席时,已经不再有刚来时的拘谨和羞涩了。 她在无论何时何地都落落大方的小妹身上学到了很多,也受总是活泼洒脱的三弟妹所影响,逐渐放开了手脚,尝试着做自己。 当然,她也十分努力的学习京城中的这些夫人们是如何待人处事的,虽然她做不到她们那般八面玲珑,巧舌如簧,可最起码也要在这样的场面上站得住脚跟。 因为,阿芙记得小妹曾经和她说过的一番话。她说: “大嫂,你实在不必觉得自个儿出身不高便束手束脚。大哥官居二品大将,你便是将军夫人,并不输给那些人什么。大哥在边关保家卫国,镇守一方,而你在这京城却同样是身处‘战场’。你与大哥二人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你在这些夫人中间立住了,也能给大哥多挣一份颜面,不是吗?” 那是阿芙不愿意参加京城夫人们的宴会时,祁柒劝她的话。 虽然她也不愿意参加这些宴会,可她的不愿意是懒;而阿芙的不愿意的却是因为“怯”,这是不一样的。 “少夫人客气了。”几人笑着应道。 说着,她们又看向祁柒,道:“我们可真是羡慕镇国夫人您啊。不仅有这样好的儿媳妇,还有如此出色的姑娘呢。若是我们家里头的那几个丫头能有县主一两分的气质,我们都得烧高香了。” 祁柒见她们终于是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笑着起身微微倾了倾身子,道:“见过夫人,夫人过奖了。” 从这几位夫人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祁柒便知道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一点,从她们方才说话时,眼神时不时地瞥向自己就能看得出来。 见祁柒站起身来,几位夫人忙地也跟着站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县主客气了,我们可当不起的。” 如今,祁柒身上担着品级,又有封号,比起仅仅靠着夫君换来诰命的她们来还是高上一些许的。 “她是晚辈,你们也别太抬举她了。”薛言笑着道:“来,咱们坐着说。” 几位夫人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开口道:“这京城中大家伙儿都说,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气,能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可依着我看,是太子殿下眼光独具,才能将如此优秀的县主给定下了才是。” “正是,正是。”此话一出,另两位夫人纷纷应和道。 这话,既踩了京城中的其他人,又夸了祁柒,当真是极具说话的艺术。 “县主,若是您不介意,我想让我家的那个丫头给您来见个礼,也好叫她知晓什么才是京中贵女的典范,您看可好?”有人话音一转,说道。 “夫人谬赞,我从小便不在京城长大,哪里称得上什么京中贵女的典范。在府中的时候,母亲时常批评我不懂规矩,还说几位夫人家中的小姐教养是极好的。”祁柒客套地说道。 “她们哪里比得上县主分毫?县主可不要见怪,我今日可得好好给她们上一课的。”礼部尚书的夫人说着,竟是径直站起了身,朝着自家女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他两位夫人见状,也皆是附和了一句,追着礼部尚书夫人的步伐而去。 三人暂且离开,薛言笑着看向祁柒,道:“还没过门呢,事儿就找上门来了。日后这样的事儿更是少不了。你可后悔了?” 祁柒对此确实很是头疼。她们三人之中,除了阿芙还有些懵懂之外,她和娘亲自然都是看出来了的。 这三位夫人一定要将女儿引荐至她的面前,无非是想让她们在自己的面前露个脸。 身为准太子妃的她,日后东宫要进个人可不得她这位正妃娘娘点头么?若是如今能早一些得了她的眼缘,她们的机会也会多上一些。 其实,作为二品、甚至是一品大员家的嫡女,原也是没有必要这么上赶子的送上门去的。 可偏生,咱们萧国的这位太子,地位是稳如磐石,日后定然是要登基为帝的;她们的女儿若是能入了东宫,日后可是能封妃的。 “是有些头疼。我得和萧纳说一说,让他好好地补偿于我。”祁柒无奈地笑了笑。 “还不是你自找的?”薛言打趣了一句。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位太监,道:“诸位大人、夫人、小姐们,圣上与皇后娘娘已往这儿来了,还请诸位落座。” 第339章 露一手? “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高喝声响起,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敛身站立于两侧。 直到帝后两人于上首站定,众人才在大殿中间跪下,行礼道:“见过圣上,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萧正炎伸手一扬,道,“都坐。” 祁柒随着众人站立起身,视线朝站在萧正炎身后的萧纳看去,二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轩王!”萧正炎出声喊道。 “儿臣在!”萧熔上前一步,抱拳回道。 “凌月国的使团可进宫了?” “启禀父皇,已暂且安排在偏殿,只待父皇传召。”萧熔回禀道。 萧正炎点点头,道:“那就传。” “是!”萧熔应下,对着殿外大喊一声,“宣凌月国使团觐见!” “宣凌月国使团觐见!” “宣凌月国使团觐见!” …… 宫人的声音一阵阵如浪潮般传了出去,显得气势磅礴。 不一会儿,在宫人的引领下,一名身着异域服饰,脸戴面纱的年轻女子,与敖广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名副将,缓步走入殿内。 两人在大殿中间站定,右手搭在左肩,微微俯身,道:“见过圣上,娘娘。” 这是凌月国的礼节。 “不必多礼。”萧正炎笑着道,“一路奔袭而来,公主可还觉得辛苦?” “多谢圣上关心。这一路有武威大将军护送,不觉辛苦。”凌月国的公主答道。 这位凌月国的公主,这一路上都不曾露过面,就连平日里吃饭都是由侍女端至房中的。即便是祁盛,也只有在她上下鸾轿时,瞥见过她带着面纱的侧颜,就像如今这般。 凌月国的这位公主,虽然是凌锐丰的嫡亲妹妹,可与夺得大位前不声不响的凌锐丰不同,她从小就因为容貌绝美而享有盛名,是凌月国公认的第一美人。 也因着她绝美的容貌,她也颇得凌月国老君上的喜爱。 如今,即便她戴着面纱,可仅仅凭她露在外头的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便能让人觉得心神荡漾,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只是,祁柒也听说过,这位凌敏公主的性子可是高傲的很,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 “那就好。”萧正炎点点头,又看向公主身边的敖广,笑着道:“敖大将军,好久不见。敖大将军瞧着威风不减当年啊。” 敖广听罢,道:“萧国圣上却不像当年那般年轻了,瞧着似乎丰腴了不少。”他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祁啸廷,接着道:“倒是祁大将军,依旧是虎虎生风的模样。” 祁柒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位敖大将军倒是有些手段,一踩一捧,若是圣上小心眼一些,心里怕是要不高兴了。 然而,萧正炎心里头的想法并未表现出来,他只是哈哈一笑,道:“呵呵,这些年朕政务繁忙,倒是疏于习练了。” ”父皇,儿臣为此番使团的到来准备了歌舞,不如请公主和将军坐下欣赏?“萧熔适时的上前一步,说道。 萧正炎笑着点点头,道:“几位请入坐。” 这边,淑妃开口说道:“听闻为了迎接使团,轩王还特意着人学习了凌月国风情的歌舞。我们也想开开眼界呢。” 迎接使团的事宜,是由她的儿子一手筹备的。淑妃急于让儿子在朝臣面前露脸,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萧熔看了眼萧正炎,见他没有反对,便开口对着外头拍了拍手。 随即,穿着异域风情服饰的少女迈着舞步从外头走入殿内,开始载歌载舞了起来。同时,早已准备好的宫女鱼贯而入,将膳食摆在众人面前。 一场盛宴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曲歌舞完毕,不等帝后说话,淑妃便笑着开口道:“公主,这样的歌舞可还地道?” “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只是却形似神不似。”凌敏公主说道,一点儿也不客气。 淑妃的笑意一瞬间僵在了脸上,有些下不来台。她没有想到,这位公主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听公主如此说,应是对歌舞极有研究了。不若,请公主给我们露一手?”见淑妃吃瘪,姜萍开口帮腔道。 其实,按照姜萍的性子,她是不会主动出头的。可方才吃瘪的人是淑妃,是她夫君的生母,姜萍若是不发一言怕也不太合适。 不过,姜萍确实是有些手腕的。这样的话若是放在萧国贵女的身上,怕是会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表演,就将自己放在了与舞姬同等的地位,不免有失身份;可若是拒绝,那该如何说才能得体又不失礼貌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这位凌敏公主的身上,想看看她究竟如何应对。 第340章 抢亲 只是,姜萍终究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她熟悉后院的勾心斗角,却不了解萧国以外的人和事。 凌敏公主听了这话,没有丝毫不自在的举动,她道:“本公主确实善歌舞,只是我不想跳给你们看。” 任性,但霸气! 不同于在场其他夫人或是贵女震惊的神色,祁柒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茶水,无声地笑了笑。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 凌月国的女子本就与那些张口闭口,自诩有教养的萧国贵女不同,连说句话都要在脑子中转好几个弯;她们的成长环境就造就了她们性情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 再加之,这位凌敏公主又是格外的任性骄纵,哪里会将他人的情绪放在眼里? 凌敏公主直不愣登的拒绝让姜萍一时语塞,让准备了许多后续的她再也无法发挥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还是皇后李乐姝笑着说了句:“公主性情直率, 倒是与本宫的安宁相似的很,本宫瞧着很是亲切。既然编排的凌月国风情的歌舞入不了公主的眼,那不若便欣赏萧国的歌舞。” “轩王,可有准备?”她问道。 萧熔抱拳道:“启禀母后,宫中乐师已在外头候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道:“那便请公主鉴赏。” 终于,大殿中的气氛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淑妃不由得抬头朝坐在上首的圣上萧正炎看去。他脸上的笑意不变地与凌月国的使者寒暄,从头至尾没有对她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可淑妃本能的觉得他对她不满意了。 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一次输给李乐姝了。 不过,淑妃心里头的情绪如何都是小事,在场的人之中除了她自己,没有人顾得上。 “圣上,此番本将奉命随凌敏公主拜访贵国,除了表示萧国与凌月国的友好邦交之外,还想为我国凌敏公主觅得一个好夫婿。” 酒过三巡,敖广开口说道。终于将话引到了正题上。 “朕听闻凌敏公主可是凌月国的第一美人,在凌月国深受追捧,若是嫁给萧国的男子,可真是他的荣幸啊。”萧正炎笑着说道。 他用的是“嫁”字,那就是说他接受与凌月国的联姻,不过只能是凌月国的公主留在萧国,而不是萧国的男子去了凌月国做驸马。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娶了公主,还是尚公主,是萧国与凌月国谁强谁弱的问题。 原以为,在这个问题上,凌月国会有所争论,却不想敖广对萧正炎的用词倒是没有异议。 他只是道:“只是今日倒是不曾多见贵国的青年才俊。” “敖大将军所言不错。圣上与本宫倒是未曾往这方面想过,怕宴席上有太多男子会唐突了公主。不若这样,待过两日本宫将萧国适龄的才俊们请来,再邀公主与敖大将军进宫同聚,可好?”李乐姝笑着道。 说到公主的婚事,自然是她这位皇后该出来说话了。 “其实也不用。本公主在来萧国前,就听闻贵国的太子殿下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不同凡响。本公主要嫁的人便是他了。”凌敏公主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纷纷感叹于这位凌敏公主毫不遮掩的言论,在萧国哪里会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敢如此明晃晃地说出自己要嫁给某一个男子这样大胆的话来?不觉害臊吗? 可凌敏公主却毫不在意旁人的眼神,面纱之外的双眸直勾勾地看向前方的萧纳。 震惊过后,众人的视线随着凌敏公主的目光而去,看向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想看看他是如何反应的。 更有好事的人,将目光投向坐在席间的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祁柒的身上,这位自赐婚之日起就出尽了风头的准太子妃娘娘,不免有些想要看好戏的意味。 当然,那些打着想要从她身上看笑话的人注定是要失望的。 祁柒听了这话,饮茶的动作一顿,随即神色不变地也跟着朝萧纳看去,似乎此事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倒是萧纳,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朝祁柒的方向看去,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甚是无奈。 好家伙,倒是看起他的笑话来了! 萧纳暗中给了祁柒一个眼神,看向凌敏公主,道:“承蒙公主厚爱,只是父皇早便为孤定下了太子妃,公主还是另觅良缘。” “你们成婚了么?”凌敏公主问道。 萧纳摇摇头,道:“尚未。只是婚期已是近在咫尺。” “那怕什么?只要尚未成婚,本公主便能嫁得!”凌敏公主“霸气”地开口说道。 “孤与太子妃的婚事乃是父皇圣旨亲赐。圣上金口玉言,万没有收回的道理,还请公主见谅。”萧纳道,语气也隐隐有些不悦了起来。 若不是凌敏公主是以凌月国使团的身份到访,萧纳早就翻脸了,哪里还会与她如此好声好气地说话。 他如今的心思全部都在祁柒的身上,也不知道瞧着“笑意盈盈”的她,是不是正生着气呢。 第341章 恭喜皇兄了 萧纳自持身份、顾全大局,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落了邻国公主的脸面,可同样有着“骄纵跋扈”之称的萧国安宁长公主萧雨卿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冷笑了一声,道:“凌敏公主,你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又何必上赶子给人做妾呢?” 凌敏一听这话,视线朝萧雨卿看去,问道:“你是谁?敢这么与本公主说话?!” 萧雨卿毫不退缩地直视她的眼神,道:“本公主乃是萧国安宁长公主——萧雨卿,凌敏公主有何指教?” 都是公主,谁怕谁?! 果然,恶人还要恶人磨。 萧国在场的众人对自家公主殿下的霸气在心底里呐喊了起来。 虽然,一开始他们大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可这凌敏公主在他们的地盘上如此咄咄逼人,也让他们心生不满了起来。 “安宁,不得无礼。”皇后李乐姝“适时”地出声阻止道。 她看向凌敏,道:“凌敏公主,太子的婚事确实是早已定下的,想必公主也不会强人所难。我萧国的青年才俊不少,公主何不多了解一番呢?” “本公主要嫁就要嫁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他的人本公主瞧不上!在萧国,除了圣上,便是以太子殿下为尊,你们总不好让本公主嫁给当今的圣上?”凌敏公主再一次说出让大家伙儿都大跌眼镜的话来。 嫁给圣上?呵呵…… 不过话分两头说,只要她不觉得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人委屈,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不,沐阳公主笑着开口了:“恭喜皇兄,后宫即将添一位新人了。“ 随即,她朝皇后李乐姝眨了眨眼睛。 李乐姝会意,笑着道:“若是凌敏公主愿意唤本宫一声姐姐,本宫倒是高兴的很啊。圣上,您意下如何呢?” 李乐姝“乐意”,可萧正炎不乐意啊。他“不满”地瞪了打趣她的李乐姝一眼。 “本公主哪里说过要嫁给圣上了!”不等萧正炎开口,凌敏公主猛地站了起来,道,“本公主要嫁的人就是萧国的太子。别说他尚未娶妻,就算娶妻了,太子妃之位也要留给本公主!大不了,本公主大发慈悲地将她留下,赏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就是了!” 萧纳被这番言论给气笑了,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让她在这儿大放厥词的? 他开口道:“凌敏公主,孤不妨告诉你,孤与太子妃感情甚笃,容不下第三个人,凌敏公主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这样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显了,若是萧国的女子怕早就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可凌敏公主偏偏不是这样的,她伸手将覆在脸上的面纱摘去,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口中的这位太子妃今日可在这里?她有本公主长的好看吗?” 不愧是凌月国的第一美人,凌敏确实长着一副绝世容颜。她的五官立体深邃,是一种妖艳的美,肆意张扬。在她的衬托下,即便是灯火通明的大殿都似乎一瞬间失了色彩。 在场的众人,不论男女,都有片刻屏住了呼吸。 美,真的是太美了。 “镇国将军府祁柒,见过凌敏公主。”此时,祁柒站起身来,说道。 她沉稳清冷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拽了回来。 凌敏转头朝她看去,丹凤眼一挑,问道:“你就是太子妃?” “尚未成婚,当不得太子妃的称呼。只是,臣女确实是由圣上赐婚与太子殿下为妃。”不同于凌敏公主的张扬,祁柒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神色,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本公主还以为太子妃是如何绝色佳人,如今见了也不过如此嘛。”凌敏不屑地说道。 祁柒的长相本就是极其的出众,只不过她不喜浓妆艳抹,刻意装扮,只是以最淡然的妆容示人。虽然她瞧着不如凌敏那般一眼惊艳,可也绝对不是“不过如此”。 再加之,她通身有着一股出尘的清冷气质,瞧着比凌敏要更加耐人寻味一些。 最起码,敖广身后那位副将的目光,就被她吸引而去。 “公主的容貌堪称世间一绝,确实令人惊艳。只是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各有千秋,或许公主看重的东西,在他人眼中只是寻常罢了。公主又何必太将此当回事儿呢?”祁柒浅笑着说道。 “你……!”凌敏一时语塞。 如凌敏这样的性子,越是与她争锋相对,她越是兴奋。反而是像祁柒这般,以一种最是淡漠的语气与她对话,她才会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凌敏终于再说不出话来,萧正炎看向敖广,道:“敖大将军今日带着使团来访,朕看到了贵国的诚意。凌敏公主的婚事朕与皇后放在心上了,定会为公主觅一位好夫婿的。自然,若是公主实在瞧不上我萧国的男子,朕与皇后也会为她备上厚礼,作为她的嫁妆以表诚意。” 小女儿的胡搅蛮缠,身为帝王的萧正炎不好插手,否则便会显得有失身份。可如今,她被祁柒打了脸,落了下乘,萧正炎就可以与敖广说话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凌月国没有诚意将公主嫁来萧国,大可以打道回府的。 第342章 我首先是我 “公主,依老臣之见,不如咱们先看一看萧国其他的青年才俊再谈论此事,可好?” 直到这时,敖广才站起身来,对着凌敏公主说道。 他说的客气,可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才是出使队伍中主事的人。 果然,凌敏公主听了敖广的话,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再不说话了。 祁柒淡淡的笑了笑,对着上首的帝后行了一礼,才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在整场较量中,她的表现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急躁或是慌乱,比起凌敏公主更显得大气端庄。 敖广带来的副将,从祁柒站起身的那一刻,视线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只是,方才大殿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关注着她,那道视线倒也并未显得特别突兀。 一场风波暂且告一段落,宴席的后半程两国皆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套,你来我往地喝了几杯酒,尝了些美食,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直到敖广带着凌月国的几人起身告辞。 萧正炎吩咐太子代他送一送敖大将军,随后挥手散了今日的这场晚宴。 在场的朝臣和女眷们,目睹了凌敏公主的这一场闹剧,不仅对凌月国女子的豪放感到新奇,也震惊于太子殿下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那一句话: “孤与太子妃感情甚笃,容不下第三个人!” 萧纳与祁柒都不是张扬的性子,从不曾将两人之间的感情对外宣扬过。今日,还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亲口承认对这位准太子妃的情感,还是那样的笃定。 “容不下第三个人!”他说。 在萧国,不说是那些高官老爷,即便是家中有些银钱的人家,有几个后院中没有姬妾的?更何况,他还是堂堂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王,怎么可能“容不下第三个人”? 可不管以后如何,眼下这些重臣家的女儿,即便心里酸涩地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绞断,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现实,那便是太子殿下是真的钟情于这位准太子妃娘娘的。 …… 回府的马车上,阿芙时不时地朝祁柒看去,眼神中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祁柒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笑着问道:“大嫂,你总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有话要说?” 阿芙这才开口问道:“小妹,你没事?” “嗯?”祁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她眼神中的关切,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大嫂是说凌敏公主的事?”她问道。 阿芙点点头。作为小柒的家人,面对凌敏公主的口出无状和刁难都觉得难受的很,更何况是小妹本身呢? 只是,她一整个晚上都在观察着小柒的神色和状态,却不曾在她的面上看出丝毫不高兴的情绪来。 她怕小妹将事情憋在心里头难受,才终于问了出来。 “多谢大嫂关心。只是大嫂多虑了,这么点子小事还影响不了我,我没事。”祁柒笑着说道。 “小事?”阿芙疑惑的出声道。 都上门来抢亲了,还能算是小事么?况且,凌敏公主是凌月国的公主,身份尊贵,若是真的较劲起来,小妹还真的不见得有胜算的。 这样的自卑感,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大将军祁盛说要迎娶她的时候,她便是有的。 当初,多少有钱有势的大小姐对祁盛倾心,也曾有人找上过她,说她配不上他。阿芙体会过这样的酸涩,对于此时的小妹她更觉感同身受。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萧纳能够坚定的选择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论是凌敏公主,还是别的什么公主,都不能将他抢走。”祁柒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对两人之间情感的无比信任。 “可是,他毕竟是太子,又是如此优秀的男子,你真的一点儿也担担心么?”阿芙又问道。 即便祁盛也是坚定地选择了她,可她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哪怕他已经娶了她,对她很好,二人之间还有了铭儿。 祁柒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始终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靠一方常怀忧虑,惴惴不安,又或是使劲手段的维系才可以的。我对萧纳确实是有情,也愿意尽我的所能站在他的身侧,帮助他,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对我的情感同样坚不可摧。若是他能够轻易的被人抢走 ,那么只能说明他不是那么爱我,并没有那么珍视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既然如此的话我又何必暗自伤神呢?” 她看向有些感悟,又有些迷茫的阿芙,又说了一句:“无论在何时,我首先是我。” 第343章 夜闯雁飞院 “我首先是我。” 短短的几个字,却充满着自信和强大。 阿芙突然间明白了许多,她埋藏在心底里,那种隐隐的觉得高攀祁盛的自卑感,瞬间消失了。 薛言笑着斜睨了祁柒一眼,道:“就数你的歪理多,教坏了你大嫂,小心你大哥找你麻烦。” 她拉着阿芙的手,道:“不过,她有一点倒是对的,无论在何时,你首先要做自己。所以阿芙,你不必觉得自卑。今日你与那些夫人们相处时就表现的很好。” 阿芙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正找回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回了将军府,祁盛与阿芙携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看着身旁的女子,突然道:“我怎么觉得从宫里头回来,你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那儿不一样了?”阿芙笑着看向他,问道。 祁盛停下了脚步,在月光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阿芙含笑的面容。半晌,他道:“变得更加从容了。” 是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坦荡大方,再不见萦绕在她身上的那一点隐隐的拘束。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平等,看到了自信。 “嗯,如今你在我眼里不是高不可攀的少年将军,不是京城中高门大院中的贵公子,你只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所以,在你面前我更加从容了。”阿芙笑着道。 祁盛看着阿芙笑颜如画的模样,在皎洁的月光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他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嗯,我只是你的夫君,再无其他。” “只是,这么多年了,无论我怎么劝你,你都似乎总是放不下那一层门第的枷锁,今日怎么突然想开了?”祁盛问道。 “因为我看到小妹身上的自信,看到她即便被人当众发难依旧沉着淡然,看到她无论面对何人都始终不卑不亢,看到她从不顾影自怜、自怨自艾,从不惴惴不安、无病呻吟;她方才说,首先要做自己。所以,我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做我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好,不再因为你的优秀而自卑。”阿芙说道。 她抬起头,盯着祁盛的眼睛,眼神发亮,笑着道:“我再也不怕有朝一日你会厌弃了我。” 祁盛看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充满自信的模样,真的好美。比他当初第一眼看到她,蹲在稻田中间天真无邪的样子更添了几分风采。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拥着她朝自己的院子走去,道:“这个小妹,明日我就找她算账去。” “嗯?” “她将你教的这样好,若是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 雁飞院 祁柒刚梳洗完毕,正准备歇下。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传来,似乎是有人闯入了她在院中布下的机关之中。 外头,一个男子从外头翻身而入,凌空的双脚刚踏上雁飞院的土地,就感受四面八方朝他飞射而来的暗器。 无法,他只得再一次腾空而起,身形转换,连躲带防,将暗器扫落在地。虽然这些暗器没能伤了他,却也让他费了一番功夫。 他刚想迈步朝前走,就见眼前一名黑衣人拦在他的面前,冷冷地道:“谁?” 这名黑衣人,正是今日在雁飞院值夜地暗卫。 “带我去见你家小姐。”这名男子倒也不废话,直接道。 黑衣人听着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幸好他平日里常来这儿,自己认得。不然要是不小心伤了他,公子怕是饶不了自己。 “见过太子殿下。”暗卫收了手中的长剑,抱拳道,“殿下您怎么……?” 他本来想问,为什么殿下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非得翻墙而入,只不过话刚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唉,或许是主子小两口间的情调,轮不上他多嘴。 于是他道:“殿下请随我来。” “砰砰砰”,祁柒的卧房外头,敲门声响起。 “公子,太子殿下来了。”暗卫道。 正在等着回禀的祁柒倒是没有想到方才触发了机关的人会是萧纳。她起身打开门,挑眉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瞧着天色晚了,怕走了正门惹人口舌,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还给自己找了些麻烦。”萧纳笑着道。 祁柒让开身子,让他进屋,为他沏了一杯茶,笑着道:“这机关布下到现在,真正触发它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第344章 双向奔赴 “得亏你只是用了小石子做暗器,打在身上最多是疼了些,倒也不至于让我受伤。”萧纳抿了一口茶。方才动了武,出了些汗,如今一口清茶下肚才觉得清爽了些。 “我只是为了防止有人擅闯,并不是为了取人性命,要那些锋利的暗器做什么?”她道,“只不过,若是你不听招呼,执意再往里头闯,倒是真的有可能要吃些苦头了。” 萧纳方才触发的机关只是布在最外围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给人添些麻烦,替守在四周的暗卫争取些反应的时间。 可若是真的有人不怀好意的硬闯,则还会有更厉害的东西等着他。 “在你面前,我哪里敢不听招呼。”萧纳道,“我这不是火急火燎的赶来向你赔罪来了?” “赔罪?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祁柒眯起眼睛,问道。 “咳咳。”萧纳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道:“就是那个凌敏公主,她今日在宴会上说的所有话都是她一厢情愿,我先前甚至都不知道凌月国还有她这号人物的。小柒,你没生气?” 原来,萧纳是因着今日凌敏公主在宴席上闹的那一场戏,担心祁柒会因此生气,才巴巴的跑来道歉的。 祁柒见他的模样,倒是起了一些逗弄他的心思,道:“我当然生气了。我还在你跟前呢,这桃花就找上门来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是,我对天发誓,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劳什么公主会说出要嫁给我的话来。我先前,甚至都不知道凌月国还有这号人物的。”听得祁柒说她生气,萧纳一下就急了。 “话虽如此,可她确实长的极好,又是尊贵的公主,无论哪一点都在我之上。她当众给我难堪,我还能如何?”祁柒道。 “小柒,我告诉你,从我小时候第一眼见到那个小小的你开始,我的一颗心便全在你的身上。我的眼里只有你,我答应过你的,此生只会有你一人,你要相信我。”萧纳急的握住祁柒放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让祁柒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好了,我是逗你的。我不生气。”祁柒终于笑了出来,说道。 “真的?”萧纳眼前一亮,问道。 祁柒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对你有信心,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 萧纳紧握的手这才放松了些,他松了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方才我送了使团离开,本想着回头与你解释一番的,可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我担心你因着此事生我的气,等不及到天亮了,宁愿做一个翻墙的小人也要先见着你的面。” “就这么点子事儿,也值得你半夜出宫,大动干戈地闯入我的院子来。”祁柒笑话道。 萧纳摇摇头,“没有什么比你生气更重要的事儿了。” “出息。”祁柒笑骂了 一声,问道:“凌敏公主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她不生气,可事情已经提出来了,总归是是要解决的。 “横竖她不可能嫁给我,不论父皇是否已经为我们赐婚,就凭我萧国储君的身份,就不可能娶一个邻国的公主做太子妃。试问,萧国的嫡皇孙,怎么可能会是她国公主所出?”萧纳道。 “所以你放心,这太子妃的位置,你坐的稳稳的。”这下,轮到萧纳来打趣她了。 “若是这位公主,愿意纡尊降贵,做你的侧妃呢?请问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祁柒挑眉,笑着问道。 “不可能!”萧纳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怎么不可能了?凌月国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身为太子,不可能娶他们的公主为正妃?可他们就是提出来了。保不齐下一步就是愿意退步,嫁你做一个侧妃。”祁柒道。 “那我也不可能娶她。我说过,我只会娶你一人的。”萧纳道。 祁柒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事关两国邦交,她贵为一国公主,带着诚意千里迢迢的和亲萧国,即便甘愿为妾也要嫁与你,你若是太强硬的拒绝,怕是会对两国的关系不利。” “阿纳,这就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这是你身为太子的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大局和小情,你必须要有所取舍。”祁柒定定地看着他,道。 “我既要大局,也要小情。小柒,若是我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又谈何守护整个萧国呢?”萧纳道,”今日,若是我因此对凌月国妥协,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考量,我都不可能受他们牵制。“ ”既然如此,那我便坚定的与你站在一起。“祁柒笑着说道,”你放心,对上这位凌敏公主,我还是有信心不会输的。她不能从我手上将你抢走。“ “那么,我便躲在你的身后,由你护着了。”萧纳道。 他丝毫不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只觉得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他着想,为他们的感情努力的人站在他的身侧,他很幸福。 或许,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能够不在乎寻常人眼中那些所谓的“尊严”。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只是躲在她的身后由她保护,他只是很喜欢这种双向奔赴的感觉,让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345章 祁珏心仪的女子 既然凌月国将公主送来了萧国,又在那日的宴席上说明了就是来和亲的,萧国也得为她的婚事作出安排。 毕竟,正如祁柒与萧纳所说的那般,这是关乎两国邦交之事。 于是,第二日,朝中但凡有些地位的朝臣,都收到了宫中传来的旨意,携家眷以及适龄的尚未婚配的公子进宫赴宴。 这样的旨意包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入宫给凌敏公主相看的。 自然,能配得上公主的人选,必然要是家中有些身份或是地位的嫡子,大多都是日后要继承门楣的。 这些公子哥儿们本身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哪里愿意让一个女子挑挑拣拣了? 更何况,这位邻国的公主在宫宴上的大放厥词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中,她瞧不上他们。 再者,身为和亲的公主,若是真的娶了他,在地位上低她一头,处处受她压制不说,还极有可能因为她的身份而失去日后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的可能,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他们怎么甘心? 因此,在这三天内,京城中掀起了一阵浪潮,那便是城中的所有媒婆几乎倾巢出动,为这些青年才俊们选择合适的姑娘家,上门提亲! 只要定下了婚事,他们就可以躲过这场联姻了。 而镇国将军府,适龄的,尚未婚配的公子还有三位,分别是四公子祁珏,五公子祁意,以及六公子祁跃。 此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一边用膳,一边讨论着这件事。 “按照旨意,三日后的宫宴,你们三个都要一道进宫。”薛言开口说道。 镇国将军府倒不像其他人家那般,为了躲避这场联姻,就急着为家里的儿子定下婚事。 “我不去,我才不要娶那个什么公主。”祁跃第一个跳了起来,道。 薛言白了他一眼,道:“这是宫里的旨意,由不得你任性。除非你现在就找一个愿意嫁给你的女子。” “我去哪里找……”祁跃话说到一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随即,他赶紧甩了甩头,太可怕了。 他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薛言说的十分干脆。 祁跃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儿的重新坐了下来。 他垂头丧气地看着两位哥哥,问道:“你们都不着急么?” 祁意道:“急有什么用,我同样也找不到心仪的女子。我想,我这么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应该入不得这位公主的眼。”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就凭着当年爹娘重创凌月国这件事,这位公主应该也不会嫁到他们府中来。 当然,圣上也绝不会允许手握重兵,掌握着萧国大半兵马的镇国将军府的公子娶一位邻国,甚至能称得上是“敌国”的公主。 让他们进宫,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看着祁跃跳脚的模样,他倒是觉得挺好玩儿的,这才没有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给他听。 “四哥倒是风光霁月,万一她看上你了怎么办?”祁跃又将话题引到了祁珏身上,问道。 祁珏慢条斯理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放下手中的筷子,爆出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我有心仪的女子了,若是她也同意的话,我明日便能娶了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原本,祁跃还以为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老谋深算的四哥会提出怎样的解决办法来,没想到他竟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几乎足不出户,日日在你的竹林阁中看书写字,哪里能结识什么女子,别开玩笑了。”祁跃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四哥没有结识外面的女子,还不能认识府中的女子么?”祁柒笑着说道。 她想,她应该猜出四哥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府中的女子?”祁跃在脑中将女子盘摸了一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府中的女子,除了娘和小妹,就是三位嫂嫂,哪里还有旁的女子? “珏儿,是何人?你说出来娘给你做主。”薛言道。 小柒说是府中的女子,儿子也没有否认,那必然就是在府中伺候的婢女了。 薛言是个极开明的人,从来不会瞧不起府里的下人。若是她当真与珏儿两情相悦,娶进府里又有何不妥呢? 祁珏笑了笑,道:“如今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等我回去征得她的同意,再请爹娘给儿子做主。” 第346章 你愿意嫁我吗? 竹林阁 满院的翠竹让夏日的竹林阁更添了几分清凉。 此时,唤霜正站在四公子祁珏平日里作画的桌案前,一边磨墨,一边欣赏着桌上那幅正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跟在祁珏身边伺候这么久了,唤霜虽然没有这么高的艺术造诣,可鉴赏水平比起寻常人来说却是要好上一些的。 “唤霜。”正当她沉迷于这半幅画作之时,忽的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 唤霜抬头一瞧,果然是自家公子回来了。 她展颜一笑,道:“公子,您回来了?已经替您研好墨了,您可要接着画?” 公子作画有一个习惯,那便是一气呵成。今日若不是夫人派人来说晚膳时有要事商议,公子也不会才画了一半就离开了。 “先不急作画,你来,我有话要同你说。”祁珏道。 唤霜目光中透露出疑惑,放下手中的墨条走到祁珏跟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祁珏笑了笑,伸手拽住了唤霜的手腕,将她往屋外带去。 虽然隔着衣袖,可唤霜感受到腕间传来的温热,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屋外的翠竹之下,祁珏放开了她的手,笑着道:“坐下说。” 唤霜是从小便跟在祁珏身边的,也是将军府这么多公子里头,唯一一个身边有贴身婢女伺候的。两人可谓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会过于注重主仆之别。 因此,唤霜也没有多想,便在祁珏身侧坐了下来。 “你可知道近日凌月国有一位公主前来和亲的事儿?”祁珏一边将一杯清茶推至她的跟前,一边道。 唤霜点点头,道:“听说了。今日白天奴婢在外头的时候,见街上好生热闹,许多人家都在说亲。” “方才,娘找我们过去,说的就是这事。宫里头下了旨意,要适龄的,尚未婚配的公子三日后进宫赴宴。圣上和娘娘是要为这位公主指婚了。”祁珏道。 “公子您也要去么?”唤霜抬起头来,问道。 祁珏点了点头,道:“我也在赴宴的名单之列。” “可公子性情高洁,向来不愿意参和这些朝廷纷争的。“唤霜道。 她最清楚祁珏的性子。在她的心里,她家公子高洁出尘,不应该被这些俗事所玷污。 “圣旨已下,即便我再不愿,也不能抗旨。”祁珏的语气中满是苦涩,他垂下眼眸抿了一口清茶,道。 “那怎么办?”唤霜有些着急了。她打心底里舍不得让公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唤霜,你跟着我好多年了,我对你如何?”祁珏这才抬起头,问道。 “公子对奴婢恩重如山。能跟在公子身边伺候,是奴婢此生最大的幸运。”唤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虽然她不知道公子突然间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这不是恭维,是唤霜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帮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祁珏问道。 “请公子吩咐。”唤霜道。只要是公子要做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替公子做到。 “你……愿意嫁我为妻么?”祁珏含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唤霜,问道。 “什么?”唤霜一惊,放置在石桌的上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她手边的茶水。 唤霜忙拿衣袖去擦桌上的水迹,浑身透着从不曾有过的慌乱与无措,不知道是真的慌忙的擦去污渍,还是心中情绪的折射。 祁珏再一次伸手握住了唤霜,阻止了她的动作,又问了一遍:“你可愿意?” 唤霜无法再借着干活逃避,她站直身子在祁珏面前跪下,道:“奴婢万不敢肖想公子。奴婢身份低微,如何能配得上公子?” 祁珏想要扶起她,可唤霜却暗中使了劲,执意跪在他的面前,不肯起身。 唤霜也曾经想过,日后陪伴在公子身边的人会是怎样的女子。定然也会如公子一样,是一个不沾染半分尘埃,高洁出尘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 可这样的女子,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人。或许,在她的心中,这个世间就没有人能配得上她的公子的。 可如今,公子竟然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这样的公子,哪里轮得到她愿不愿意,她觉得但凡动了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是玷污了她的公子啊。 祁珏叹了口气,道:“唤霜,你知道的,我从不曾将你当作是一个婢女。这么多年了,你当真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 唤霜愣了一愣,她的脑海中开始飞快的闪过各种各样的片段。 小的时候,公子带着她一起习武,就在这个院子里头,二人身影翻飞,酣畅淋漓; 稍大一些,公子教她读书写字,教她鉴赏书画,在屋中的灯下,她研墨,他画画,静谧和谐; 后来,公子喜欢上了竹子;她便与他一起种下了满院的翠竹,一日一日的浇水,看着它们长成如今的翠翠的模样; …… 似乎,公子与她之间,一起做了许许多多超越主仆的事儿…… 若说唤霜从不曾感受祁珏对她的不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情感是最为直接的。 一个人对你好还是不好,有情或是无情,你必然是能感受到的。就看你会不会刻意忽略或是逃避了。 唤霜便是潜意识中一直在逃避罢了。 第347章 四公子的计谋 “公子……”唤霜喃喃道。 唤霜的逃避祁珏一直看在眼里,他不想强迫她,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她放下芥蒂,能够平等看待他们的关系的那一日。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唤霜始终突破不了给自己设下的禁锢。 祁珏有些等不及了。 “唉。”祁珏叹了口气,道:“自从圣旨下了之后,京中的这些高门大户都在忙着给自家的孩子定亲,就为了断了尚凌敏公主的可能。我原本想着,若是你愿意嫁我,我便也可以松一口气,可如今看来我的处境很是尴尬。” 不等唤霜说话,祁珏又自顾自地道:“家里剩下的几人里头,我年纪为长,若是这门婚事真的落在将军府,我身为兄长自该担起这份责任才是。唤霜,既然你不愿意,那便做好迎少夫人的准备。” “听闻这位凌敏公主,性情刁蛮,那日在宫宴上便大闹了一场。若是日后生气了,保不齐得毁了我的那些书画。唤霜,你稍后就将那些东西藏起来,文房四宝也都收了罢,与其耗尽心血作的画遭人撕毁,不若我就此封笔为好。”祁珏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将杯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这一番话,听得唤霜心里头很是难受,她眼中酸涩的就要落下泪来了。瞧着公子落寞的背影,她再也忍耐不住,道:“公子,我愿意。” 祁珏的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子,问道:“你说什么?” 唤霜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祁珏面前,道:“公子,我愿意嫁给您。” “你是认真的?”祁珏又问了一句。 唤霜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虽然奴婢自知身份与公子犹如云泥之别,可如今情况紧急,奴婢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希望能先与公子一道度过这道难关。公子放心,若是日后公子遇到真正与您相配的女子,唤霜便依旧做回你身边的婢女,伺候您与夫人。” 这丫头,到如今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身份上的差异呢。 不过不要紧,横竖先将人娶到手再说了。 祁珏终于笑了,道:“那我便先谢过唤霜姑娘仗义相救了。” …… 将军府的另外一边,祁跃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四哥心仪的女子是谁。 从大堂出来,他便缠着祁柒,一直缠到了雁飞院。 “小妹,你快告诉我啊,四哥喜欢的女子究竟是谁?” 祁柒被他念叨的头皮发麻,终于停下了脚步,道:“你直接去问四哥不就行了?” 祁跃摇头:“那个老狐狸,他不想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套不出来半句的。” “你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你这会儿去自个儿都能看出些端倪来呢?”祁柒笑着说道。 如果她猜的不错,四哥定然会借此“良机”,想尽办法让唤霜答应他。这会儿他应该正在努力着呢。 如果六哥现在去竹林阁,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可祁跃却道:“我还不了解他?我才不要去自讨没趣。” “小妹,你直接告诉就行了啊。”祁跃继续对祁柒开展“言语攻击”。 见祁跃这个“榆木脑袋”就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祁柒也不再多说,只是问道:“与其关心四哥心中的那个女子,不如想一想三日后的宫宴你该如何过关。我与那位公主有过交锋,是一个极泼辣的女子,最喜欢你这样的习武之人了。” 听到这里,祁跃也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思,“啊”了一声,瞬间变得惆怅了起来。 他脑海中再一次冒出了沈灵欢,心里想着一个郡主就够他受的了,若是真的要他娶一个什么公主,他哪里能吃得消? “小妹,你向来聪慧,快帮六哥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躲的过去?你也不想有个邻国公主做嫂嫂?”祁跃道。 “我倒是无所谓,横竖我过些时日嫁出去了,她也管不到我头上来。”祁柒打趣道。 “小妹,咱们兄妹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的啊。”祁跃急切地说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祁柒微微一笑,看着祁跃眼神一亮,她道:“听说这段时日你与灵欢相处的不错,不如你让娘上沐阳公主府替你求亲去?” “她?刁蛮任性,玩儿起来疯子似的,哪里有半分淑女的样子?我才不要。”祁跃道。 见祁跃脸上的神情变幻,祁柒笑着耸了耸肩,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圣旨已下,谁也违抗不了。” 于是,“万念俱灰”的祁跃卸了劲,整个人垂头丧气的,看的祁柒很是乐呵。她很疑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六哥觉得这门亲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第348章 公主不会嫁进将军府 三天后,到了入宫赴宴的日子。当六公子祁跃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使得整个大堂沉默了瞬间,随即陆陆续续爆发出了笑声。 “老六,你就打算这样进宫去?”祁意问道。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祁跃,胡子拉碴,发髻凌乱,脸上甚至还沾染了些黑灰。唯一能拿得出手就是身上的那一身锦服,只是如今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偷来的一般,极不相称。 “我想了想,这样的打扮那什么公主应该就瞧不上我了?”祁跃挠了挠头,道。 话音刚落,大堂之中爆发出的笑声更加响亮了,祁意甚至笑的停不下来。 薛言嫌弃地看着他,道:“赶紧去将自己收拾利落了。这样面圣,也不怕治你一个殿前失仪之罪?!” “就算被治罪,也比娶了公主强啊。”祁跃不愿意。这可是他想了好几日的办法,他自己觉得棒极了。 “六哥,你就放心。这门婚事落不到我们将军府头上。”祁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嗯?”祁跃一愣,疑惑地看着她。 “咱们镇国将军府,本就是替萧国镇守边关,圣上又怎么会允许将邻国的公主嫁进咱们府里?”她道。 祁跃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才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自己蠢,怪谁?”祁意笑道。 “好了,赶紧收拾去。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薛言再一次开口,将邋遢的看不了一眼的儿子赶了出去。 唤霜跟在祁珏的身后,将祁柒的话听在了耳朵里。她不由得朝祁珏看去,所以,公子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那他三日前在竹林阁与她说的话都是诓她的? 祁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头朝她一笑,虽然没有说话,却顺势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在唤霜答应嫁给他的第二日清晨,祁珏便带着她一起求到了薛言的面前,请她为二人的婚事做主。 薛言自然是能看出儿子对唤霜的与众不同的,本来她也估摸着日后儿子要娶的人极大可能就是唤霜。 如今见他带来的女子果然是她,哪里还会反对? 她只是再问了唤霜一句:“唤霜,你可愿意嫁给祁珏?” 薛言没有门第之见,哪怕眼前的这人只是在将军府伺候的下人,也要尊重她自己的意见。 此时的唤霜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夫人听到公子要娶她是不是会不高兴,可她一心想着替公子分忧解难,于是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四公子厚爱,奴婢愿意。” 薛言这才笑了,道:“既然你们两厢情愿,那便是一件大喜事。我这便吩咐下去,为你们操办婚事。” “娘,三日后便是为凌月国公主择婿的日子,若是现在操办婚事怕是来不及了。儿子想着暂且一切从简,先将唤霜娶进门再说。”祁珏说道。 他要赶紧先将人娶到手。 这丫头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不傻。他昨日与她说的这些话,是占了她措手不及的便宜,若是过两日等她回过神来,怕是又要反悔了。 “只是如此,怕是委屈唤霜了。”薛言说道,她不知道自己儿子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唤霜点头的。 “奴婢不委屈的。”唤霜一听,脱口而出道。话说了出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着急了。 毕竟是女儿家,唤霜的脸上“唰”地一下通红。 薛言也是一直直爽的性子,与祁啸廷一商量,当即便吩咐管家,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调动起来,在将军府做了一番布置。 再做喜服已经来不及了,她便让人将祁青请了来,让他帮忙找出两件喜服成衣来,让二人成婚用。 她让祁啸廷去太常寺打了招呼,将二人的名帖和婚书交了过去,请他们加紧办理;并且当晚,二人便在府中举办了一场简单却温馨的成婚仪式。 就这样,唤霜从她答应嫁给祁珏,到成为祁珏名正言顺的妻子,一共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直到如今,她还仿若在梦中一般。 在将军府众人进宫赴宴之后,唤霜由祁珏牵着往竹林阁走去。 一路上,她多少次看向祁珏,欲言又止。 “你先问什么?”祁珏笑着道。 “公子早就知道您不会尚凌敏公主的?”唤霜问道。 “是啊。正如小妹所说,圣上绝不会允许手握重兵的将军府公子,娶一个邻国的公主。这不是给自己添隐患么?”祁珏答道。 “那公子为什么那日还要同我说那样一番话,我当真以为……” “当真以为我娶你是为了躲避这门亲事?”唤霜的话还没说完,祁珏便接口说道。 唤霜沉默的点了点头。 祁珏停下了脚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笑着道:“若是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松口答应我的求亲呢?傻丫头,我心中钟情的女子一直只有你啊。” 他的语气中满是宠溺。 “公子……”此时的唤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了。 她心中不可亵渎的公子,钟情的人是她,一个奴婢。 “好了,如今你是我的妻子了,你该叫我夫君,而不是公子。”他道。 第349章 比武 宫城外围,禁军平常操练的地方,有一个比武擂台,是给禁军们切磋武艺用的。 敖广提出,若是每日里都只是饮酒作乐,也太过单调无趣了些。他提议两国的勇士们可以进行武艺切磋助兴;同时,也可以让凌敏公主瞧一瞧萧国有哪些出色的男儿。 说是助兴,其中也包含了其他的意思。凌月国的人生来就比萧国人强壮一些,且勇猛好斗,武艺是他们的强项。若是在比武中赢了,他们便能挫一挫萧国的锐气,为凌月国争光。 作为萧国,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想着能在擂台上打赢凌月国的人,好好展示展示自己的威风。 于是,圣上萧正炎将今日宫宴的时辰提早了些,让众人申时便进宫,在晚宴之前先开展一场两国间的友好切磋。 “敖大将军,来者是客,不妨由你来提出今日比武的规矩?”萧正炎拿出了主人家的气魄。说道。 “既然只是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即可,切不可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敖广说道。 “这是自然。只是如何个比法?”萧正炎笑着问道。 “既然武艺,那自然是分单打独斗与共同作战两种。单打独斗简单,咱们两方分别派相同的人数上场,分别对战,最终胜利场数多的一方便是胜者,如何?”敖广道。 “甚好。”萧正炎应道,“共同作战又如何比试?” “也不难,咱们同样派出同样的人数,一同上场作战,跌落下擂台者淘汰,在规定的时间内留在擂台上的人数多的一方则胜。”敖广道。 他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两种方式,自然是早就想好的。他料定了萧正炎出于邦交礼节,会让他来定这次比武的规矩。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敖大将军所说的方式来。”萧正炎道,“太子,你来安排。” 正当萧纳上前一步,欲要答话的时候,敖广再一次开口说道:“圣上,本将与贵国的镇国大将军是旧相识了,不若这一次由他来调兵遣将,与本将再来一次切磋可好?” 果然,敖广依旧放不下二十多年前的输在祁啸廷手上的那场败仗。 来者是客,既然敖广都这么说了,萧正炎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笑着看向祁啸廷,道:“镇国大将军意下如何?” 不就是切磋么,谁怕谁了? 祁啸廷站了起来,迈着大步走到中间,双手抱拳,声音洪亮的应道:“末将领命!” 半炷香的准备时间过后,双方开始第一场的较量。 许是敖广在出使萧国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此番他带来的勇士确实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这第一个跳上擂台的人,是他麾下的一名猛将,四十岁的模样,正值壮年,身形魁梧。 祁啸廷在他身后的萧国青年中环视一圈,伸手点了一人,道:“你上。” 此人是皇城中的一名禁军。他见对方赤手空拳,想了想,便也丢掉了手中的佩刀,抱拳道:“请赐教!” 凌月国的这名勇士倒是没有多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率先发动了攻势。 他的出拳迅速而有力,挥出的双拳在空中划过,似乎能撕裂空气一般,带起一阵劲风。 萧国的禁军不敢与他硬碰硬,只能暂且避开锋芒,寻找招式间的漏洞再行出招。 两人一人健壮,一人灵动,一时半会间倒也难分胜负。 相互试探了几个回合,萧国的禁军终于发现对手只攻不守的特点,找准时机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原以为,在他的七分力之下,对方即便不受伤也会吃痛,如此他便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进攻;可却不成想,对方不但不躲避,反倒双手张开,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拳,脚步纹丝不动。 而他,感觉拳头就像撞击上了一块坚硬的钢铁,砸地他生疼;在力量的反噬之下,他脚步不稳,反倒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凌月国的这人已经攻到了他的身前,一掌将他拍落至台下。 此战,凌月国胜! 凌月国的使团开始笑着起哄,大声的呼喊着“好!” 敖广也十分高兴,笑着拍了拍走下擂台的勇士,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来。 凌月国毫不遮掩的轻蔑激怒了在场的萧国才俊们。一时间,祁啸廷身后的年轻人纷纷毛遂自荐,要上场与对方一较高低。 其中一人,是兵部尚书的公子,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的不忿,甚至直接跳上了擂台,手中握着短剑,大喊道:“我来领教!”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最起码这样热血沸腾的模样扬起了萧国人的气势。高台之上的萧正炎甚至暗暗点了点头,好样的! 第350章 爹爹学坏了 敖广看着擂台上的年轻男子,不屑的挑了挑眉,道:“阿布,你去向这位公子讨教一番。” 随即,凌月国的队伍中走出了一名年岁瞧着差不多的男子,脖子上竟是挂着一副流星锤。 他越上擂台,铁质流星锤的重量让整个擂台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随着流星锤在他的手中舞动,萧国的人看在眼里,一颗心不免提了起来。 尚书公子用的兵器是短剑,在流星锤这样大面积横扫的兵器面前哪里有胜算? 果然,这位尚书公子在虎虎生风的流星锤面前,找不到丝毫可以近身的机会。半炷香过后,流星锤扫到了他的小腿胫骨上,他听到了小腿处”咔“的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跌倒在地,疼的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再也站不起来了。 很明显,他失去了战斗力,输了。 可凌月国这名叫”阿布“的人,竟然还不收手,举起流星锤还想朝着倒地的尚书公子的另一条腿砸去,眼看着是存着要费了他双腿的心思。 就在大家伙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祁盛已经跃上了擂台,一柄长剑缠绕上流星锤的铁链,阻止了他的动作,道:“比武切磋,点到为止。我替他认输!” 虽然身为大将军,在战场上即便是流干了血也绝不会后退半步,绝不会低头认输;可此时,若是让一个未来可期的大好青年折损在这样无伤大雅的切磋上,祁盛于心不忍。 “喔喔喔~” 听了祁盛这话,凌月国众人再一次大声起哄起来,振臂高呼。 敖广直到此时,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阿布,够了。” 祁盛将长剑从阿布的流星锤中抽出,看着阿布转身离开,才蹲下身查探尚书公子的伤势。 凌月国人的欢呼声传入尚书公子的耳朵里头,他心中满是羞赧,原本因为小腿断裂的苍白脸色已是一片通红。 “将军,我……”如今再面对祁盛,他觉得很是难为情。 “你表现的很好,还站的起来么?”祁盛打断了他,问道。 在看到他点头后,祁盛将他扶下了擂台,交给了在一旁急的团团转的兵部尚书。 “呵呵,以往一直以为萧国是如何不可侵犯,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嘛。”敖洙,敖广的孙子当着众人的面嘲讽道。 “洙儿,不可胡言!”敖广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句,面上却是满脸的喜色。 敖洙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祖父,接下来的比试就让我上。” 他的武艺是祖父亲自教的,这么些年又随祖父泡在军营里头,自认武功高强。他也想在这里出出风头。 在得到敖广的首肯后,敖洙跳上擂台,大喊道:“不知道贵国还有谁能出来与我一战?” 祁跃本就是一个冲动的性子,方才他就想上场的,只不过被兵部尚书的公子,他平日里的好友抢了先。 这会儿再听这样充满挑衅的话语,他双脚于台下一点,飞身跃上了擂台,道:“我来!镇国将军府祁跃,向这位公子讨教一二!” 敖洙出身名门,可他祁跃也是不差的! 祁跃是个武痴,平日里就横扫京城的这些贵公子们,从未遇到敌手;今日他自觉受了屈辱,心中憋了一团火,手上的动作更是凶狠凌厉。 原本因为连胜两场就自鸣得意的敖洙,很快就落了下风,最后被祁跃一个横腿踢下了擂台。 终于,萧国扳回了一局。 台下,萧国的众人爆发出了响亮的喝彩声,本就人数更多的萧国阵营闹出的声响劈天盖地地朝凌月国扑去,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捂着胸口回来的敖洙,敖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丢人的东西! “圣上,如方才所说,本将与贵国祁大将军是旧相识了。不若,这最后一场比试,就由本将与祁大将军过过招,可好?”敖广转向萧正炎,大声道。 简直是老狐狸,如今的战局是两胜一败,若是接下来是最后一场,那么凌月国即便输了,双方也只是打平了而已,他们总归是不会败的。 敖广甚至没有给萧正炎拒绝的余地。当然,他自认为自己是不会输的。 “祁大将军,你可愿意?”萧正炎问道。 对方都找上门来了,祁啸廷若是不应战,那岂不是就是退缩的意思?他打了一辈子的仗,还从来不曾胆怯过。 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道:“不瞒圣上,这些年臣脑海中时常回想起当年与敖大将军过招的场景,不知不觉竟过去了这么久。如今难得又有这样的机会,臣乐意之至!” 祁柒听着这话,无声的笑了笑。 真是环境改变人,在京城这么多年,她那耿直的爹爹也学坏了啊。他提起当年与敖广对战的事儿,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么? 第351章 胜了 果然,敖广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祁啸廷,道:“祁大将军,请。” 二人一前一后跃上擂台,面对面的站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紧张情绪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小柒,你说他们谁能赢啊?”这边,沈灵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摸到了祁柒的身侧,轻声问道。 祁柒摇摇头, 道:“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谁能赢,她真的看不出来。若是论内力,二人旗鼓相当;论武功招式,这些年谁也不曾落下习练;那么如今比拼就是心志,是看谁能在一来一往间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了。 方才,爹爹一语说中敖广的心事,他如今求胜心切,心境难免会有所波动,所以她赌爹爹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正如祁柒所料的那般,敖广急于证明自己,一出手便是狠招。 祁啸廷则显得更加沉稳一些,有条不紊的闪躲,在适当的时机出上几招。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都没有用兵器,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较量起来。 时间流逝,场边点着的香不知不觉已经烧燃了大半,两人依旧未分出胜负来。 这是敖广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证明之战,也是祁啸廷为萧国挣的颜面的一战,两个人谁都不会轻易收手。 “小柒,我瞧着敖大将军似乎出手更加狠戾一些。”沈灵欢看到一半,忽然又凑了上来。 她瞧着祁大将军似乎并不占上风。沈灵欢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不到最后一刻,哪里会分得出胜负?再等等。”祁柒道。 沈灵欢说的没错,敖广确实出手更加猛烈,招招带着强劲的内力,爹爹大多时候都在躲避他的攻势,像是落了下乘的模样。 可一个人的内力是有限的,若是像他这般无止境的用下去,早晚会消耗的殆尽。只要爹爹能扛得住这段时间的进攻,他便能赢得下这一场比武。 祁柒是这么认为的,在擂台之上的祁啸廷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方才一交手,他就知道敖广这二十年来,在武艺上确实是下了不小苦功夫。无论是他的内力还是招式,都比自己想象的要高上许多。 因此,他没有选择与他硬碰硬,而是利用他急于求胜的心态,不断消耗他的内力与体力。 祁啸亭在平日里虽然不愿意动脑子,可若是将他放在战场上或动起手来,他就仿佛开了窍一般,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法。 敖广哪里看不出祁啸廷的打算,可一来他确实太想赢的这一场对决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了,二来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内力,再收手更加得不偿失; 因此,他一咬牙,再一次提起内力,加快了攻势,试图在最快的时间拿下祁啸廷。 场上的局势开始朝敖广倾斜,敖广步步紧逼,祁啸廷步步退让,仿佛下一秒就能分出胜负一般。 凌月国人开始振臂高呼起来,而萧国人则紧张的盯着擂台之上的情形,不断祈祷他们的镇国大将军一定要顶住啊。 然而,瞧着疲于奔命的祁啸廷却没有如敖广希望的那般败在他的手下,他虽然有些狼狈,可每一次都能恰好躲过他的攻势。 敖广心中着急,可随着他不顾一切的攻击,内力渐渐耗尽,体力也开始变得不继…… “敖广要输了。”突然间,沈灵欢听到祁柒的口中蹦出了这么几个字。 “嗯?”她不明所以,明明瞧着敖广占尽了上风啊。 祁柒不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果然,在祁啸廷发现敖广动作开始变得有些迟缓的时候,隐忍许久的他开始发动攻势。 他不再闪躲,双脚暗暗使劲,在擂台上站定,将浑身的内力运至掌心,接下了敖广冲着他袭来的一拳。 就当萧国众人以为祁啸廷必输无疑的时候,只见在二人拳掌相触的瞬间,镇国大将军稳如泰山般站在原地,而敖广却是步履不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而祁啸廷见状,顺势朝前一扑,一掌击在敖广的肩头。就这样,原本就在擂台边缘的敖广竟直直地朝擂台下栽去。 此时的祁啸廷并没有让他就这么跌下擂台,而是伸手拽住了敖广的胳膊,将他重新拉回擂台。 待敖广站定,祁啸廷还松开手,笑着看向敖广,道:“承让了。” 局势变得太快了,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萧国的阵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喝彩声,他们的镇国大将军胜了,胜了! 敖广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哈哈,看来萧国与凌月国实力相当啊,竟是二比二打成了平手。“萧正炎笑着道。 他很高兴,祁啸廷赢了敖广,才是萧国最大的颜面。这证明了,他萧国的主帅比凌月国的要更加强劲!他萧国的军队比凌月国的军队要更加厉害! 不过,作为一名有素质的皇帝,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落井下石嘛。 事已至此,敖广即便再不忿也没有办法,他压下心中的怒火,跳下擂台,对着萧正炎道:“既然单打独斗咱们战成了平手,便进行共同作战。” 第352章 挑战祁柒 在祁啸廷赢下了比试之后,萧国的气势大增。在加之在共同作战的比试里头,身为威武大将军的祁盛也上了场,在萧国的队伍里头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这场比试很快也赢了下来。 萧正炎心情大好,他大笑了两声,道:“敖大将军,贵国比试的勇士们这段时间长途跋涉,难免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比试做不得数的。” 既然得了便宜,那就不要再卖乖了嘛。哈哈哈。 然而,这样的话听在敖广的耳朵里头,更觉受到了屈辱,他不悦地瞪了一眼垂头丧气回来的凌月国勇士,不悦地“哼”了一声。 “萧国圣上。”这时,凌敏公主突然发出了声来。 “公主可是瞧上哪位青年才俊了?”萧正炎如今很是高兴,笑着打趣道。反正今日的这场公演,本就是为凌敏公主的联姻而办的。 谁料,凌敏公主却是摇了摇头,道:“在我们凌月国,许多女子也是会武的,本公主也是会的。方才既然男子之间比试过了,如今不妨派女子与本公主比上一场?” 凌敏公主的任性跋扈真的是毫不掩饰,只要她一开口,话语中就是挑衅。 在萧国,大多的名门贵女都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娇小姐,一举一动都像是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般,哪里会什么武功这样“粗鲁”的技能? 于是,众人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的安宁长公主萧雨卿和不远处的悦兮郡主沈灵欢。 在她们的认知里,也只有自小便张扬跳脱的这两位才练过武? 可凌敏公主此番却是冲着祁柒来的。 她道:“祁小姐出身将门,所谓将门虎女,应该也是武艺高强?”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随着凌敏公主,射向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祁柒。 “不用小柒上场,本郡主先来向凌敏公主讨教!”不等祁柒开口说话,围在祁柒身边的沈灵欢开口而出道。 她知道祁柒清冷的性子,向来是不愿意多事的。更何况,从那日宫宴,凌敏公主当众扬言要嫁给太子表哥开始,沈灵欢看就就很不顺眼。 小柒是她最好的朋友,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凌敏公主这才将视线转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灵欢一眼,轻笑了一声,道:“也好,本公主就先陪你舒展舒展筋骨。” 说罢,她足间一点,飞上擂台。 沈灵欢不甘示弱,抽出腰间的鞭子,也同样跃了上去。 两人在擂台上站定,凌敏公主同样抽出了一根长鞭,率先对着沈灵欢挥去。 沈灵欢的武功,本只是一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也就是会甩几下鞭子而已,吓唬京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可以,可若是真的与人比试起来,那是不够看的。 不过,在祁柒与萧纳的离京的那段日子里,沈灵欢和祁跃走的很近。一开始的时候是沈灵欢心里咽不下那口气,非得要找祁跃比试;再到后来,就变成了祁跃在教沈灵欢武功了。 这段日子,在祁跃“手把手”的指导下,沈灵欢进步的极快。 面对凌敏公主的攻势,沈灵欢一个侧身,灵巧的躲过,同时手中的鞭子也朝她劈去。 看得出来,凌敏公主确实是正儿八经练过的,虽然在祁柒的眼中不够看,可一招一式也是像模像样。 只见她一个转身,不闪不躲,反而迎着沈灵欢的软鞭,将自己手中的长鞭舞了出去,两根鞭子牢牢地缠绕在了一起。 沈灵欢试图想要抽回软鞭,可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凌敏公主轻蔑的一笑,将长鞭往回一拽,连带着沈灵欢一起往前踉跄了两步。 她卸了一些劲,让缠绕在一起的两根鞭子分开,趁着沈灵欢不备,手中长鞭再一次朝她袭击而去。 沈灵欢吓了一跳,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只是,她胳膊间的衣袖却裂开了一个口子。 然而,凌敏公主却不打算就此收手。沈灵欢还未站稳,她的鞭子竟然直直朝着她的脸颊而去……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这一鞭子挥到了悦兮郡主的脸上,她怕是要毁容了。 正当贵女们不自觉地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的时候,凌敏公主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手腕吃痛,手中的鞭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如此,大家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包括在台下密切注视着的祁跃。 天知道,方才看到凌敏公主的鞭子挥向沈灵欢脸上的时候,他有多紧张。 事实上,他已经惊的站起来了。 “是谁在暗算本公主?!”凌敏公主回过神来,怒道。 祁柒这才纵身一跃,飞上了擂台,动作轻盈地如同在空中飘舞的花瓣一般,不曾带起一丝风波。 她挡在沈灵欢面前,直视凌敏公主道:“事出紧急,多有得罪。只不过,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试而已,大可不必毁人容貌?” “擂台之上,生死由人。谁还能保证伤在哪儿了?要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凌敏公主不屑的说道。 “公主是这样认为的么?”祁柒地勾了勾嘴角,淡淡地道:“既然公主曾提出要与我比试,我也不好拂了公主的意。公主请赐教!” 说着,她从擂台边上的武器架上随手抽了一柄长剑,将地上的长鞭一挑,朝凌敏公主扔了回去。 “灵欢,你先回去。”她轻声地对身后的沈灵欢说道。 第353章 信守承诺 “小柒,小心些。”沈灵欢嘱咐了一声,也不再逞能,转身下了擂台。 祁跃见她下来,才终于放下心来。他朝她看了一眼,已经全然忘了方才情急之下,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如今的他只觉得沈灵欢的武功还差得远。等回去了,他一定要好好给她加练! 或许是祁柒的长相太过欺骗性。她肌肤如雪,巴掌大的小脸,说话做事始终是淡淡的模样,让人瞧着有些文静柔弱。 凌敏公主看着这样的祁柒,心底很是轻蔑,自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可懂武功的人都应该能看的出来,就凭她能在凌敏公主的鞭子即将打上沈灵欢面容的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射出暗器而不被人察觉,且力道大的直接将凌敏公主的长鞭打落在地,却又没有伤了她的筋骨,这便是多么高深的功力。 还有,方才她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于擂台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她的裙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飘动,又是多么厉害的轻功。 以凌敏公主的武功,她甚至都不曾看明白过。 凌敏公主重新将长鞭我在手中,她用力在虚空挥了挥,听见长鞭发出的劲响,得意的朝祁柒看去,试图从祁柒的脸上看出恐惧来。 可祁柒手中握着剑,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凌敏公主觉得憋屈,她心下一狠,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举鞭就朝祁柒挥去。 “就这一招,必定要打的她跪地求饶不可!”凌敏公主一边出招,一边想着。 可面对她气势汹汹的出招,祁柒甚至连双脚的站位都不曾挪动过半分,她慢悠悠的举起长剑,抵住长鞭的一端。 原本还有些弯曲的长鞭,在与祁柒长剑接触的瞬间,变得笔直起来。凌敏公主觉得手中的鞭子连重量都似乎加重了些。 是祁柒将内力透过长剑灌注进了她的长鞭之中。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突然,祁柒的长剑刺穿了她的鞭子。 长剑从鞭子的中心开始,一直朝着凌敏公主所在方向刺去。一瞬间,长鞭破碎成了凌乱的藤条,散落在地。 而祁柒,随着攻势,身形轻盈地朝前滑去。凌敏公主感觉脖颈间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公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以免刀剑无眼,伤了公主。”祁柒清冷的声音传来。 凌敏公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再动。 她心里开始有些发虚,道:“我是凌月国的公主,你敢伤了我?” 祁柒淡淡一笑,道:“正如公主所说,擂台之上,生死由人。谁还能保证伤在哪儿了?要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凌敏公主呼吸一滞,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凌敏公主挥鞭,到祁柒手中的剑架在她的脖颈之上,不过是一呼一吸的时间。 台下的众人瞧着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高台之上的圣上萧正炎抚掌大笑,道:“果然是将门虎女!阿廷,你当真是养了一个好闺女啊!”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萧正炎竟然叫出了私下里才会用的称呼,可见他是多么的高兴。 “小柒好样的!”高台之上,萧雨卿欢呼道,带动了萧国的阵营之中掌声雷动。 祁柒这才将长剑放回原处,跃下擂台,在萧正炎面前站定,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谢圣上夸赞。” 这场由凌月国敖广大将军提出的比试,虽然在胜负场次上不相上下,可几场关键的比试都由萧国这方取胜。且祁柒的这一场赢的如此漂亮,自然是萧国出尽了风头。 敖广心里憋的慌,脸上是控制不住的不悦。 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副将,却是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祁柒的身上。 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竟是身怀如此高超的武艺吗? 他对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父皇,天色已晚。不如请使臣与诸位大人、夫人们先稍事休息,稍后会有丰盛的晚宴呈上。”萧纳将祁柒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心中是抑制不住的自豪。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啊。 “好!请诸位稍事休息,晚些时候咱们再好好的吃喝一场!”萧正炎道,率先起身离开了这里。 萧纳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趁着众人离场之际,走到了祁柒身侧,笑着道:“我以为,你不屑与她动手。” “我是不屑。可一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欢受伤;二来……”她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二来什么?”萧纳问道。 祁柒答道:“二来,那日我与你说过的,我会坚定地站在你的身侧,不会让人将你抢走的。” 萧纳比她要高上一些,她扬起头,笑了笑,道:“我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第354章 有些与众不同 虽说操练场上的人陆续散去,可两人的互动总归是有人能瞧得见的。 他们看见,太子殿下送走了帝后,径直走到祁柒面前。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没有超出礼教之外的接触,只是垂手而立,含笑说着话。 就是这样简单的画面,自然而和谐,令人赏心悦目。 祁柒自从一年前回到京城,除了去岁在赏花节上作的那一幅诗画,得了圣上的赞誉之外,其他的时候并未出过什么风头。 或许大家对她最“津津乐道”的一点,就是她曾经在大街上出手扇了原本还是淮江侯世子的黎杰一巴掌后,镇国将军府的几位主子尽数出动,砸了淮江侯府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了。 因此,在她们的眼中,祁柒应该与普通的京城贵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如她们的刻板观念一样,她出身将府,不受京中教养长大,是个不知礼数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却先是让长公主殿下霸气相护,又得沐阳公主赞誉,还有悦兮郡主弃了姜蕙而与之交好,最后甚至圣上都给了她好大的颜面,既册封县主,又擢选为了太子妃…… 她们是真的不解、不甘和嫉妒。 可就在凌月国凌敏公主这几次的咄咄逼人之后,祁柒无论是在言语上,还是武功上,全方位的碾压了她,替萧国人狠狠出了一口气后,她们对祁柒的本事似乎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她……好像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祁柒的话听在萧纳耳中,暖在心里。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他好想伸手去揉一揉她的脑袋。可如今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如两人在私底下那般随意,萧纳即便心里头如挠痒痒一样难受,也克制住了。 他道:“好了,去歇着。等忙完这段时日,咱们就去雁归林躲一日的清闲去。” …… 今日的镇国将军府可谓是出尽了风头,祁啸廷、祁跃、祁柒连胜三场。可以说,今日能在凌月国使团面前扳回这一城,靠的全部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因此,不论是镇国大将军父子,还是薛言母女,身边都围了好些人。 “大将军、武威将军。”兵部尚书靳宏走至两人面前,抱拳端端正正地躬下身子,道:“多谢武威大将军救小儿一命!这等大恩,靳宏没齿难忘!” 在擂台上,虽然不会真的丢了性命,可本就已经断了小腿,若是再遭一击,怕是此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他知道儿子的性子,他是一个热血男儿,性子也有些执拗,自小便习武,也存了一颗报效朝廷的心。若是他落下了残疾,怕是会寻了短见。 “靳大人快快请起。”祁啸廷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贵公子与我家的小儿子自小便玩在一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怎忍心让他遭了灾?他如今伤势可有大碍?” “太医说幸好未曾遭受二度伤害,如今只是骨裂了而已,打上石膏将养三个月便能大好了。”靳宏回道,他转头看向祁盛:“可这样却是让武威大将军蒙羞了。” 他也是武将出身,自然知道身为将军流血流汗,也绝不会轻易开口说出“认输”两个字。这对于上阵杀敌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种耻辱。 “靳公子虽然年少,却是一名热血好男儿。我相信,若是给他机会,日后定是能有一番大作为。这样的人才,若是折损在这样的事里,岂不是太过可惜?还请大人转告公子,请他好好休养,祁盛还等着与他并肩作战的一日!”祁盛说道。 “不瞒武威大将军,犬子最仰慕的就是您。他在府中时常说,武威大将军在他这般年纪之时,便已是战功累累,是他此生努力追随的标杆。如是他知道武威大将军对他的期许,他定是欢欣鼓舞!”靳宏感动地说道。 薛言这边,沐阳公主看着不远处围在祁柒身边,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沈灵欢,笑着道:“悦兮这个丫头,运气最好的事儿便是与你家小柒做了朋友。” 今日,若不是她,这丫头的容貌就要毁了。 “小柒从小不在京城长大,在京城没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再加上她的性子清冷些,平日里也不爱在外头走动。也多亏了悦兮郡主,她在京城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无趣。”薛言笑着道。 祁柒倒不是不爱在外头走动,她只是见多了京城以外山川湖泊,不爱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头瞎转悠,更不愿意参加那些无聊的宴席。 沐阳公主笑着拍了拍薛言的手背。与薛言接触的越多,她越觉得舒服。真诚却又不傲慢,所以皇后嫂嫂才能与她做了一辈子的朋友。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听说将军府这两日办喜事了?” 她说的应该是祁珏与唤霜的婚事。这场婚事虽然办的十分低调,可镇国将军府坐落在清平大街十分显眼的位置,下人们忙碌的进进出出布置着,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甚至还有人看见他们请了喜婆进府。 却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替府里的何人办喜事了。 第355章 有何魔力 “是我家老四娶媳妇儿。”薛言笑着答道。 “四公子?”沐阳公主倒是没有想到是祁珏。他虽然不常在外头露面,可见过他的人都说,镇国将军府的四公子是个温润如玉、皎皎如明月的谦谦君子。 “是哪位府上的姑娘,竟能入了四公子的眼?”她问道。 论起来, 京城高门大户的贵女她也都有所了解。平心而论,她不觉得有谁能配得上这位谪仙一般的清贵公子。 况且,这门婚事还办的如此低调。她着实是十分好奇。 “倒不是京城的名门贵女。她是我娘家嫂嫂的师妹,从小与老四一同长大,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薛言笑着解释道。 为了给唤霜抬一抬身份,薛言给娘家去了一封信,让唤霜拜在大嫂的门派下,让她有了一个江湖名门大派的出身。 倒不是她嫌弃唤霜的出身,只是毕竟是在京城里头的这些人最看重门第,她想尽量替唤霜挡去一些流言蜚语。 沐阳公主一听是从小与祁珏一起长大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事,京城这些府邸里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甚至是她的父皇。曾经,他在宫外结识了一名歌姬,为了迎她入宫,也给她安排了一个清白出身。 沐阳公主原本也是十分看重门第,看重所谓之教养的。所以,这些年来她对薛言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得罪却也不太亲近。 毕竟,镇国将军府如今再得势,薛言在她眼中也只是江湖草莽出身。 后来,是因为女儿沈灵欢看不懂形势,因为祁柒而得罪了萧雨卿,又得了皇后的提点,她才开始主动与薛言交好。 可越与她接触,她越发觉自己原先的观念错了。 有些时候,门第和教养并没有绝对的联系。就如祁柒,她不在京城长大,可言行举止却处处不输那些自诩高贵的女子; 又如薛言,虽然出身江湖,在礼节细节上虽不如那些夫人那般周到,可她却为人真诚,不矫揉造作,张弛有度,也从未在正式场合上丢过脸。 所以,如今她听说祁珏娶了他身边的婢女,她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才是最好的婚姻。恭喜了。”她道。 随即她话锋一转,道:“说起来,悦兮年纪比你家小柒还大上一岁,如今小柒有了着落,这丫头还没心没肺的到处疯跑,一点儿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婚事着急。” “公主可有合适的人选了?”薛言问道。 她倒是听说过,沐阳公主似乎在为沈灵欢选夫婿。 “我是看中了几人,只是那丫头死活不同意。你瞧瞧,我这头上都多出了好几根白发,都是被她给愁的。”沐阳公主很是无奈。 “这都是讲究缘分的。公主也无需太过着急。”薛言笑着宽慰道。 对于儿女的姻缘,她向来是不管的。总归是他们自己过日子,定是要自己看得上眼的才行。 “对了,方才看你家六公子在擂台上大显身手,我倒想起来一事。这段时日,悦兮似乎与他玩的挺好的。” 薛言转过头看向沐阳公主,似乎听出了她话中有话。 这是看上阿跃了? 她不禁抬头朝男子席位那一边看去,却没有在祁啸廷几人的身边看到祁跃的身影。 薛言在大殿中巡视起来,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祁跃已经跑到沈灵欢身旁去了。 虽然她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可却能看得出来是在“言辞激烈”地交流着。瞧着悦兮郡主小脸鼓起,气呼呼的模样,似乎是阿跃又气她了。 不知道不解风情的儿子又说了什么,她瞧见沈灵欢挥起了拳头,作势就要朝他打去…… 再看在一旁杵着的女儿,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薛言突然觉得这两人似乎真的有戏。 “公主,您瞧。”薛言笑着对沐阳公主说道。 沐阳公主顺着薛言手指的方向看去,又与薛言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共识。 …… 酉时,晚宴按时开始。 因着白日里头萧国出了风头,如今大殿里头的气氛更加热烈了些。 反观凌月国的使团,却有些意兴阑珊。 “凌敏公主,今日我萧国的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们大多在此了,你可有瞧得上眼的?”萧正炎龙心大悦,笑着问道。 凌敏公主正是满肚子气,打眼朝男子席位上一扫,语气冷淡,道:“我说过,我只要嫁贵国太子殿下。既然我今日比武输给了太子妃,我愿赌服输,只做个侧妃就好。” 这一点祁柒倒是挺欣赏的。输不要紧,人这一世哪可能只赢不输,输了有勇气承认就好。 只是她这不依不饶的模样,让祁柒有些头疼。 她朝萧纳看去,也没有别的,就是想瞧一瞧他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凌敏公主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萧纳感受到这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无奈。 “唉,今晚又得闯一次雁飞院的机关阵法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改动了机关,让他吃些苦头以解‘心头之恨’?”萧纳心里想着。 为了尽量挽回点局面,也让祁柒不要少“迁怒”于他一些,萧纳赶紧开口道:“凌敏公主如此咄咄逼人,倒是让孤觉得你并不是来和亲,却是来挑事儿的。” 他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只是转向敖广,道:“敖大将军,不知道凌月国使团前来萧国究竟意欲何为?” 第356章 和亲公主的命运 要走出一场困局,不能只在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之中打转。最好的办法就是劈开一道新的口子。 凌敏公主执意要嫁给他,怎么说都听不进去,再与她缠绕下去也只能是多费口舌罢了。 因此,萧纳将问题抛给了敖广,并将事情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上。 如此一来,就不单单只是儿女私情的小事情了。 敖广听了这话,没有立马接口,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举起衣袖掩面,眼神却悄悄的瞥向右后方的那名副将。 一口酒下肚,他将酒杯放下,出声说道:“此次凌月国是带着十分的诚意前来拜见萧国圣上。我君上曾交代过,凌敏公主是我凌月国第一美人,相信她嫁入萧国,定能让两国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也相信萧国圣上能为凌敏公主择一名好夫婿。” 敖广是在告诉萧正炎,凌敏公主的婚事皆由他做主。 “哈哈,好!朕定会为凌敏公主挑选一桩好亲事,也请敖大将军转告贵国君上,请他放心。”萧正炎大笑了一声。 两人就在一言一语间将凌敏公主的后半生定了下来。之后,无论萧正炎将凌敏公主嫁与何人,皆由他全权做主,甚至没有人再问过她的意见。 事情已经解决,祁柒心头却多少有些惆怅。 她们这些人,瞧着出身高贵,享尽荣华,可实则是幸是悲,甚至是生是死,都半分由不得自己的。 就像凌敏公主,说是和亲,实则不过是被作为“礼物”送到了萧国。 她往后的命运如何,与凌月国将没有半分关系。他们不会再过问。 即便是过问,大概率也只会是某一种谋略的手段。 凌敏公主或许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急于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更高的,让自己往后在萧国的路好走一些。 祁柒微微地摇了摇头,无奈的勾唇一笑。 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总归是解决了。等过几日,萧国圣上一个圣旨,为凌敏指一门亲事,就好了。 …… 是夜,当萧纳再一次出现在雁飞院的时候,祁柒问了一句: “你是夜闯我雁飞院上瘾了么?” 萧纳今日进来的很顺利,他道:“方才在晚宴上,你朝我看来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心慌。我得来瞧一瞧。” 祁柒想起与他对视的那一眼,嘴角上扬,道:“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有什么魔力,才能让凌敏公主放下傲骨,也非得要嫁给你。”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她停顿了片刻,接着道。 “说来听听?”萧纳想知道她又有什么高见了。 祁柒的思维似乎与寻常闺阁女子有些不同,她总能说出让他意外的话来。 “远走他乡,如一片浮萍一般无着无依,总归得要为自己博一个能见得着的好前程。”她道。 萧纳愣了愣,才道:“听上去,你有些替她叫屈。” “那倒也不至于,我不为自己改变不了的事情烦恼。只不过是有些感悟罢了。”祁柒淡淡的笑了笑。 “方才晚宴过后,敖广差人来说,凌敏公主的婚事有了定论,他们将与后日启程回凌月国。“萧纳说道。 祁柒对此有些许的疑惑,“凌月国大费周章的来一趟,没有商议国事,只是为了送一位公主来和亲?这事怎么看怎么有些怪异。” 萧纳点点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已经让人小心看着他们的动静了,希望不会节外生枝。” …… 两日后,敖广率凌月国使团告别萧正炎与萧纳,启程回国。 与来时一样,由祁盛带着同一波士兵“护送”凌月国使团离境。 小祁铭难得与爹爹过了几日团聚的日子,见爹爹又要走了,小嘴撅的老高,眼中闪着泪花,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铭儿是男子汉,铭儿不哭。”祁铭一边不舍地看着与家人话别,一边喃喃自语道。 祁盛转身将儿子抱得高高的,问道:“这几日爹爹教给你招式都记住了?” 祁铭点点头,道:“记下了!” 这几日在府里,祁铭跟着爹爹打拳练功,玩的不亦乐乎。 “铭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好好练功读书,替爹爹保护好娘亲,好吗?”祁盛笑着说道。 “好!铭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娘亲了。”小祁铭奶声奶气的语气认真而笃定。 在外的武将总是这样,常年是不在家的。即便回来,也待不了几日就要离开。他们无愧于国,却有愧于家人。 祁盛觉得对于阿芙,他少了丈夫该尽的职责。 只是阿芙如今变化很大,她笑着对祁盛道:“出门在外,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照顾好自己就好。铭儿有我,我有家里人这么多人爱护,日子过的很好。” 祁盛点点头,又重新踏上了回边关的路途。 第357章 又回到京城 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耳目聪明的人。 凌敏公主几次三番“逼婚”的新鲜事儿也逐渐的传了出来,京城中议论的人不少。 大部分人感动于太子殿下当众说与准太子妃之间感情甚笃,认为太子殿下真的是爱惨了镇国将军府的这位小姐,为了她连这般绝色的公主都不要了。 当然,也有少数自诩念过几年圣贤书的书生,分析起了国家形势。他们认为太子如此说只是一个借口,更重要的是身为萧国未来的皇帝,不可能娶一个邻国公主,生下带有他国血统的子嗣。 也有人将祁柒当日在擂台之上一招制敌的武功传的神乎其神,说天底下只有她才配得上矜贵的太子殿下。 总之,京城之中的酒楼茶肆,说什么的都有。 祁柒对这些议论向来是不在意的。 在祁盛带兵护送凌月国出了京城之后,她终于腾出时间安排一件已经耽搁了几日的事儿。 她收到胧熙阁送来的消息,钱样已经到京城了。 …… 京城的一处民居,是靠近城门,位置稍微有些偏僻的地方。 不过,那儿住的大多是一些本分的老百姓,环境虽然简陋一些却生活便利,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比较融洽。 当初祁柒刚回京城的时候,让燕西选了一处宅子,就是这个地方。 “噔噔噔”,祁柒敲开了宅子的大门。 开门的仆人一看是祁柒,赶紧将人迎了进去,道:“公子,您来了?” 祁柒点头,问道:“钱小姐呢?” 在收到阿兴送来的消息之后,祁柒想了想,吩咐暂时将钱样安置在这里。 “在屋子里头,属下这就去请她来。” 祁柒在厅堂中等了一会儿,就见钱样匆匆而来。一见到她,钱样便作势要拜下去。 钱样是个知恩的人,她心里清楚,若是没有祁柒安排的这一切,她便只能嫁给陆鼎铭那个老头了。 祁柒赶紧将人扶了起来,笑着道:“这几日我有要事抽不开身来,直到今日才来见了你。阿样姐姐还请不要见怪。” 钱样摇摇头,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 她想说要报答这份恩情,可如今的她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报答呢? 祁柒拉着她坐下,问了她这一路是否顺利,在这儿住的可还舒心等等的话,才聊起钱样在隆州时的遭遇。 在得知钱样为了保护她寄来的那封信不被钱巍所知,吃了一番苦头,她心中也有些愧疚。 “是我考虑不周,连累阿样姐姐了。”她道。确实是她忽略了,钱样与她不同,在刺史府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算不得苦头。虽然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我直觉这件事不能被父亲知晓。”钱样摇头,道,“本来早该给你回信你,画像上的人确实是我的妹妹钱霓。只是父亲命人将我看管了起来,不知道是否耽误你的事了?” “不耽误,算不得什么大事。给你写信一来是想求证一番,二来也是想知道你的近况。”祁柒笑着说道。 “如今有何打算?”祁柒问道。 钱样神色间有些迷茫,“这十几年来,我都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虽然父亲对我不太关心,继母与继妹时不时的刁难,可总归是吃穿不愁的。如今猛然间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我也不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至今,她还在震惊于自己违抗父亲逃婚的勇气。只是,这刺史府的大小姐,她再也做不了了。 “如果没有想好,你便暂且安心在这儿住着。不论你何时有了主意,尽管来找我就是。”祁柒道。 钱样赶紧摇头道:“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住在你这儿,吃你的用你的。这几日,我正想着出门看一看,找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就搬出去。后头的日子这么长,我总不能赖在你身上了,我总得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 钱样是一个看着柔弱,实则十分坚韧的女子。 “你有钱?”祁柒笑着问道。 “出来的时候将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和珠宝首饰都带出来了,我想着路上总归是有用的。”钱样当初选秀时从隆州一路来了京城,又一路回了隆州,也算是在外头走过一遭。她知道出门在外是需要银子的。 钱样的回答让祁柒越发觉得她是个可以相交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她帮。 她笑着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祁小姐尽管开口。”钱样甚至没有问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论祁柒找她做什么,她都没有二话的。 “我这处宅子缺一个能替我守宅的人,如果阿样姐姐不觉得委屈,我想请你替我照看着这里,可以吗?”祁柒问道。 第358章 密会 “守宅?”钱样有些吃惊,“我来的时候,这里的下人就将宅子照看的很好,我做不了什么的。” “那不一样。”祁柒摇头道:“阿样姐姐,不瞒你说,我买下这处宅子另有用途,我不希望让人知道这是我的产业。可若只是让下人看着,又显得有些招摇。它需要一个主人家与周围的邻里走动。” “祁小姐,我受你的恩惠太多了。”钱样很是感动。 虽然祁柒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这个人不一定非得是她钱样。祁柒这么说,更多的是想让她的心中好受一些罢了。 “我唤你一声姐姐,你却总以祁小姐称呼,是不是太见外了些?”祁柒笑着道,“如此,我就当你答应下来了。” “你放心将这里交给我,我定会替你看好它。”钱样终于应承了下来。 “还有一事。”祁柒道,“你既然从刺史府逃了出来,若是再用钱样这个身份难免会走漏风声,我需要替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只是,从此你便做不回大小姐了,你可介意?” 钱样抿了抿嘴,道:“从我离开刺史府的那一日起,我便再也没有当过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从此,我只愿隐姓埋名,做一个寻常的老百姓。” “那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办。这几日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出门,等你的新身份办好,你便是这里的主人家,要怎么走动都随你。”祁柒道。 钱样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这处宅子不大,原本燕西在里头安置了一对老夫妻来照看,对外只说是自家主人是早些年从京城出去打拼的商人,买下这座小宅子也只是为了在故乡留个根。 考虑到钱样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是需要人来照顾,祁柒问过护送钱样来京城的那个隆州胧熙阁的暗卫之后,将她留在了钱样的身边。 这样一来,这座宅子就变成了一对老仆人管着宅子里的一应日常生活,钱样身边也有了贴身婢女。而她自己,则作为那位富商的女儿回京居住。 一切顺理成章,只等祁柒让人将她的身份名牒做好就是。 …… 凌月国的使团,除了凌敏公主和她身边两名贴身婢女留在京城,其他人尽数跟着祁盛离开。 进出萧国的人数是经过仔细盘点的,确保没有人无故滞留在萧国。 轩王府,萧熔再一次秘密地出了府,出现在了他曾去过的那个杂货铺。 他收到凌月国探子送来的密信,让他务必来一趟,有要事相商。 “轩王殿下,别来无恙。”杂货铺的密室内,一名男子身型笔挺,端坐在屋子中间的四方桌旁。 密室里头灯光昏暗,却依旧不难看出他通身散发的贵气。在他的身后 ,早前与他有过交谈的那位首领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守着。 “君上?”萧熔一时间有些惊愕,凌锐丰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是我。”凌锐丰笑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事实上,如今出现在萧熔面前的凌锐丰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他并就没有打算要瞒着萧熔。 “君上是跟着使团一同进京的?那这会儿跟着一同回去的人是……?”萧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轩王殿下不是也有替身么?“凌锐丰笑了笑,“本君此次是特意为见轩王而来的。” 当日,凌尔——也就是那日与萧熔进行过交易,如今站在凌锐丰身后的男子传信回凌月国,说萧熔如他所料那般找上门来了,且开出了极其丰厚的条件,问他要该如何回应。 凌锐丰想了想,这才有了他隐瞒身份跟随使团一同入萧国这一举动。 他要亲自与萧熔见一面。 萧熔与他有一样的野心,他想要做什么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的,凌锐丰最知道应该如何将萧熔心中的不甘燃到极点。 当然,话虽如此,可实际上,见萧熔并不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凌锐丰是想借此机会,看一看萧国的情况。毕竟,听人回禀的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自看上一眼来的直观。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有所收获。 而在宫宴之后,他有了更加大的收获。 萧熔沉默了片刻,问道:“君上是怎么看出我的心思的?” 他自认在凌月国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极好。 “因为本君也是从与众兄弟的厮杀中才坐上这个高位的,或许是志同道合的感应,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轩王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凌锐丰倒是坦荡,直接就将自己夺得大位的过程说给了萧熔听,丝毫不觉得斩杀了那么多兄弟有什么不对。 其实,他是在传递给萧熔一个信息,那就是为了登上山顶,不择手段又如何? 凌锐丰所有的话都正中萧熔内心深处埋藏的那个欲望,那个从来不曾这么直白说出口过的野心,就连于外祖父密谈的时候也都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几个敏感的字眼,生怕隔墙有耳。 可如今,听凌锐丰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萧熔只觉得痛快。他开始觉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并不是大逆不道,而是人之常情。 他想要站得更高,有什么不对?! 第359章 签下契约 萧熔没有意识到,他正一步一步被凌锐丰牵着鼻子往前走。 “好了,不绕弯子了。轩王殿下想让我们如何帮你?”凌锐丰看着萧熔脸上的神色变换,心中无声的笑了笑。 鱼儿上钩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更轻易一些。 萧熔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额间青筋暴起,压抑着怒气道:“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前段时间被萧纳一锅给端了。我如今手上没有可用的人了。” “你是想找我借人?”凌锐丰对此并不意外。 萧熔点点头,道:“是!君上应该知道,若是没有可用的人,我即便有胜过萧纳的能力,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什么也做不了。” 凌锐丰心里头可笑,萧熔真的自以为比萧纳强了? 若是如此,又怎会几次三番地在他手上吃瘪?若是如此,自己又何必费尽心思地扶持他?还不是因为他比起萧纳来好对付多了么? “你要借多少?”凌锐丰问道。 “五十人。”萧熔伸出一个手掌 凌锐丰挑眉:“轩王,你应该知道培养一个得用的人又多么困难。更何况还是我们放在萧国的人,许多都是历经几代才扎根下来的。你一下就要走了我这么多人,胃口是否大了些?” “再少,就没有办法做事了。”萧熔也不想用凌锐丰的人,实在是他如今几乎是一个人都不剩了。 “我们世代耗费的心血,为了帮你就要尽数暴露在阳光之下,这个代价轩王要用什么做补偿?”凌锐丰微微勾着唇,吐出了这句话。 “事成之后,我会将升州拱手送上。”萧熔道。这也是当初他于凌尔交易时谈的条件。 无论对那个国家来说,疆土问题从来都是不可让步的。要知道,萧国如今拥有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是先祖们抛头颅洒热血拼搏下来的。 他们战死疆场,万死不悔,只为了能让热爱的国家更加强盛一些。 萧熔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萧正炎知道了,他怕是会震怒到背过气去。 可即便如此,凌锐丰却还是不满意:”轩王殿下的意思是,若是事败,你便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可我的人却是实打实的替你卖命了啊。“ ”那你想如何?“萧熔烦透了这种受人牵制的感觉,可他却毫无办法。 ”若是事成,我要升州和益州两地;若是事败……”凌锐丰停顿了半晌,接着道:“若是事败,似乎轩王殿下也给不了我什么。” 凌锐丰露出了一个很是为难的表情,他转头问想立在他身后的男子:“凌尔,这儿的人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若是什么都得不到,你可愿意让他们涉险?” “自然不愿!凭什么让我的弟兄为他卖命,而他坐收渔翁之利?”凌尔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在萧国呆了这么多年,凌尔对萧国的文化已经十分熟悉。 “轩王殿下,不是本君不愿意帮你,实在你没有诚意。”凌锐丰耸了耸肩道。 “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日后会还给你!”萧熔急了,如今凌锐丰是他能找到的最大的帮手。 凌锐丰作势想了想,看上去很是认真的样子,半晌对凌尔说道:“凌尔,当日轩王殿下出使凌月国庆贺本君登基大典,本君就说过想交下他这个朋友。如今朋友有难,本君是想帮一帮的。既然轩王说了欠你一个人情,咱们也不要太过计较了?” “口说无凭。请君上恕罪,臣不相信他。”凌尔没好气地说道。 凌锐丰夹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叹息了一声,提出了一个办法:“轩王,凌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本君虽然是臣子,可本君也不是暴君,总得尊重他的意见。要不这样,你给凌尔立一个字据,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可好?” 还不等萧熔答话,他又问了一句:“凌尔,你看这样行么?” “若君上要听臣的真心话,臣不愿意!可君上之命,臣不得不听,便宜他了!”凌尔依旧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可萧熔却还在犹豫。 暗中与凌月国做交易,本就是里通外国的重罪,就是连说都不敢说一个字的,可如今竟然还要立下字据,这怎么能行? 若是这张字据落在外头,或是凌月国的人就此威胁他,那怎么办? ”君上,臣瞧着轩王殿下不太乐意的样子。要不这事就此作罢,明明就是他求着咱们,别到时候让人觉得是我们在强人所难。何必呢?”凌尔嗤笑了一声,道。 “你说的也没错。轩王殿下请回,咱们今日就当是朋友间碰了面,就此别过!”凌锐丰出口送客。 “我签!”在最后一刻,萧熔终于做了决定。 第360章 迟来的关心 签字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里头的内容无非就是凌月国借人给他,他欠凌月国一个人情,日后替凌月国做一件事这样。 很快,双方在字据上签字盖章,一式两份。 萧熔拿着手中的这份字据,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依旧觉得上头的印章鲜红的刺痛他的双眼,连带握着纸张的十指也觉得烫了起来。 凌尔将字据收了起来,说了句“稍候”便转身走了出去。 萧熔想着,他应该是去做安排了。字据已经签了,多想无益,只要自己能成事,日后就没有他摆平不了的事儿。 密室里如今只剩下了萧熔和凌锐丰两人,凌锐丰倒是问起了其他事儿。 “这几日在宫中大出风头的准太子妃,是出身于镇国将军府?”他问道。 凌锐丰跟在敖广身后,将祁柒所有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这个女子瞧着身型修长瘦弱,却没有想到竟然身怀如此之高的武艺。凌锐丰自己也是武功高强的人物,怎么看不出来祁柒简单的几招,其中蕴含着的深厚内力。 可武功如此之高的人,举手投足间又是一副世家娇养出来的贵女模样,清冷恬静,让人赏心悦目。 “她是祁啸廷的独女,祁柒。”萧熔答道。 凌锐丰抿了一口茶,问了一句:”对她,你还了解多少?” “你对她起了兴趣?她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只可惜已经被萧纳定下了。”都是男人,萧熔能看得出来凌锐丰问这话的意思。 “这你不用管,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凌锐丰道。他心里头有一个想法,与她是否已经定下了亲事无关。 “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从小不在京城,去年因为太子选妃一事才回来。曾经我花了重金请胧熙阁调查过她,只说她在外头闯荡了几年,但似乎也没闯出名堂来。但我直觉这个人不简单。”萧熔道。 “怎么?”凌锐丰问道。 “她手下的能人很多,我派人盯过她,但被她尽数清除。”萧熔没有说祁柒甚至顺藤摸瓜,将躲在背后的自己也给查了出来,他觉得有些丢人。 没说一会儿话,凌尔重新走了进来,给萧熔丢了一块令牌,道:“五十个人给你清点好了,你随时可以带走。这人是他们的头领,会带着你去见他们。” 萧熔朝凌尔的身后看去,是一个一袭黑衣的年轻人,外貌瞧着与萧国人无异。 为了方便萧熔行事,他此次挑选的都是萧国人面孔的人。 黑衣男子敷衍的拱了拱手,道:“莫羽,请指教。” 人已经到手,萧熔也不多做停留,与凌锐丰寒暄了几句,道:“奉劝君上一句,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小心点。” 不用萧熔提醒,凌锐丰也知道祁柒不好对付。 光凭她轻飘飘的展露的那一手,凌锐丰能肯定甚至没有用上她的一份功力。这样的人,若说没有在江湖上闯出过名堂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不过萧熔自己没本事罢了,探不到她的消息。 萧熔走后,凌尔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君上,他说的女子是什么何人?” “凌尔,你将镇国将军府的事儿与本君细细说来,外院内宅,但凡你知道的一点儿也不要错过。“ 凌锐丰仔仔细细的听着,一个想法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就像一根长长的毛线,绕着一个中点不断的缠绕,最后形成一个排列整齐的线团。 办法终于在凌锐丰的脑子里形成了。 凌锐丰对着凌尔耳语了几句,道:“让人告诉萧熔,替本君办妥这件事。” …… 另一边,沈灵欢正在公主府里头躲阴凉,就听得丫鬟禀报说镇国将军府的六公子祁跃上门来寻她。 沈灵欢虽然疑惑,也让人将他请进院子里来。 当年,沐阳公主生沈灵欢的时候伤了身子,导致她后头也未能再孕育出子嗣来,沈灵欢便成了她与驸马唯一的孩子。 沐阳公主自然是将公主府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 因此,祁跃一进到沈灵欢的院子,就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气,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舒适。 ”你可真是懂得享受。“祁跃嘲讽了一句。 沈灵欢瞬间就不乐意了,道:“你来这儿就是来嘲讽我的?” 亏她还想着祁跃刚从外头来,太热,让丫鬟赶紧多搬些冰块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嘲热讽。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 两个人见面,总归是要先掐上一架的,祁跃都习惯了。他自认好男不和女斗,不和她计较。 他走到沈灵欢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没事了?” “嗯?”莫名其妙的,他在说什么? “我是问你,当日在擂台上比武摔倒,没事了?”祁跃问道。 第361章 意志消沉的沈灵欢 这都过去几日,这厮怎么这会儿想起来关心她来了? 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沈灵欢,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你也太没用了,那个什么公主一看就是只会三脚猫的功夫的,你连她都打不过,以后出门不要说是我教你的武功。丢不起这人!”大直男祁跃没有回答沈灵欢的问题,反而糗了她一顿。 这话,他那日在宫里头的晚宴上,已经说过沈灵欢一遍了。如今再说一遍,是祁跃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心,脱口而出的话。 他,总觉得好好说上一句关心沈灵欢的话,十分的难为情。 原以为,沈灵欢听了这话,会像之前一样扑上来打她,可今日的她却一反常态的安静。 祁跃疑惑地朝她看去,只见沈灵欢神色黯然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祁跃,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原本,大大咧咧的沈灵欢也不觉得有什么,比武过去了,她也就忘了。可前日她出府了一趟,就听见有说书先生将这件事编成了一个故事,将小柒吹的神乎其神,顺带将她贬的一文不值。 说书先生说:“众位看官可别看那位郡主往常神气的很,可有没有真本事是到了关键时刻才能见分晓。此番,若不是有镇国将军府的这位和乐县主挺身而出,郡主的一张小脸可要开花了。她自个儿毁了容也就算了,咱萧国可要在凌月国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于是,沈灵欢这几日其实心里头便一直高兴不起来,她倒不是觉得祁柒压了她一头而难受,祁柒本就厉害,她以自己有这么一位朋友为荣;沈灵欢只是觉得说书先生说的没有错,她确实觉得丢人,在凌月国人面前给萧国丢人了。 祁跃从没有见过这样萎靡不振的沈灵欢,在他印象中,她永远都是精神充沛,活力四射的。 他有些手足无措,又嘴笨,只是干巴巴地说道:“你也没有这么差劲的,你别想太多了。” 沈灵欢抬起头:“没有这么差劲,也就是有一点差劲,对么?难怪外头的人这么说……” “外头的人?说你什么了?”祁跃一头雾水,这丫头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沈灵欢低着头沉默不语,她身旁的丫鬟解释将那日沈灵欢听到的话尽数说给了祁跃听,她替自家郡主鸣不平:“他凭什么这么说郡主?郡主也是他能妄议的吗?!郡主,您当时就不该拦着奴婢,奴婢非得去将他的太子掀了不可!” “人家只是一个说书先生,或许全家的生计都系在他的身上。你冲了上去,掀了这张台子不打紧,可人家知道了咱们的身份,谁还敢再请他?他与家人日后该怎么办?”沈灵欢虽然还是闷闷不乐,却还是解释道。 她沈灵欢是有些刁蛮,但从来不会为难穷苦人家的。 “再说了,他说的本就没有错。”她接着道。 这两日他也没有出门,不知道外头的人竟是这么议论沈灵欢的。设身处地的想,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他的身上也是难受的很的,更何况沈灵欢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再看沈灵欢的模样,祁跃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的胸口也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祁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他猛地将沈灵欢拽了起来,道:“跟我来!” 沈灵欢的胳膊冷不丁地被祁跃拉住,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往外走去。 “你干嘛?”她问道。 院子里头,祁跃放开了她,道:“从今日开始,我日日都来教你武功。过上一个月,我保证你能将那什么凌敏公主打的落花流水,让那些不长眼的人再无话可说!” “我可以吗?”沈灵欢似乎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相信我!”祁跃肯定的点点头,“我也相信你!” …… 公主府的一举一动自然是丝毫瞒不了沐阳公主。 听闻祁跃来找沈灵欢,她不但不拦着,反而乐见其成。她甚至让人悄悄地将两人之间的说的话,做的事回禀给她知晓。 倒也不是为了看管他们,是沐阳公主想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戏。 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自己能看对眼,那是再好不过了。镇国将军府的公子,无论是门楣,还是人品,她都是信得过的。 如今听了人回禀,沐阳公主心里头乐开了花,她能看得出来虽然祁跃有些嘴欠,可心里头定然是装着沈灵欢的,不然也不会帮着她想办法了。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罢了。 不过她不常出门,倒是不知道外头竟然有人胆敢如此编排她的宝贝女儿? 第362章 打架输了? 雁飞院,祁柒看着火急火燎跑来找她,整个人如火药桶一般的祁跃,笑着问道:“你这是与谁打架输了?” 祁跃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榆木脑袋,能让他气成这样的事儿不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打架打输了。 祁跃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难道就这会和人打架吗?” 祁柒语噎,她很想点头,可见祁跃着实是气的不轻,她没好意思给出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那你说说,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个京城小霸王气成这副模样的?”祁柒问道。 从进门到现在,祁跃一直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的,鼻孔都比平日里见着要大了些。 于是,祁跃将从沐阳公主府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祁柒听。 他越说越生气,索性一拍桌子道:“太不像话了!他知道些什么?就胆敢在外头胡乱编排!” 祁跃劲儿大,随着他一掌落下,在木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连带着上头的茶具都往上蹦哒了起来。 幸好,雁飞院里头的家具用的料都比较扎实。 祁柒有些心疼这张檀木茶几,不禁开口道:“你轻一点,弄坏了要赔的。” “沈灵欢是你的朋友,你都不生气吗?”祁跃见小妹还有心思关心什么家具,竟有些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祁柒点点头,道:“生气。要不我陪着你一道去将那人打一顿,再把人给抓起来送到京兆府去?”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那丫头说这些说书的人大多贫困,不忍心就此断了他的活路。”祁跃有些无力。 “那怕什么?妄议皇室中人本就是重罪,你就算将他给发落了也是他罪有应得。横竖你占着京城小霸王的名声,砸个茶水摊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祁柒淡淡地道。 “我倒是不怕。只是那丫头什么都没做,就被人编排成这样,若是我真的将他给打了,不知道外头又要将她说成如何刁蛮的模样了。”祁跃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他最烦这些事了,真不如打一架来的干脆利落。 “小妹,你主意多,快教教我要怎么办?” “六哥,我记得先前你与灵欢还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今儿怎么这么关心她了?”祁柒笑着问了一句。 “我……”祁跃一时语塞,随即掩饰般的说道:“谁关心她了?我也觉得她连那个什么凌敏公主都打不过,丢人的很。只不过她的武功是我教的,除了我谁都不能说她不好!” “嗯,除了你谁都不能说他不好。”祁柒语气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只不过祁跃并没有听出来。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听听看行不行。”祁柒道,“你去竹林阁找四哥,让他给你写个本子……” 祁跃听完,眼睛一亮,也来不及和祁柒打招呼,急匆匆的就走了。 待祁跃离开,祁柒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出声吩咐道:“燕西,让人去查一查,这话是谁放出去的。” 京城中有不少的说书人,时常会用新鲜事编成小故事说给人听,也赚些打赏银子。可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编排一个皇室的郡主。 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的太久了么? 更何况,整件事情里头,除了踩踏沈灵欢之外,还将她捧到了天上去。这不是挑拨她与沈灵欢,以及镇国将军府与沐阳公主的关系还能是什么? 从表面上看,是沈灵欢受了委屈。可实则,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主导的这件事。 …… 当祁跃找到了那个说书人时,他正在赌坊里头亢奋地下着注。 “滚开,老子风头正盛,别挡了老子的财路。”他感觉有人拽住了他正要下注的胳膊,头也没回地骂道。 前两日,他得了好大一笔银子,如今正痛快着呢。 然而,还未等将骂人的话说完,手中的筹码就被人打翻出去,冷声道:“跟我们走一趟。” 说书人这才回过头去看,只见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人,似乎是某个府上的护卫,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的问道。 “有人要见你,走。”说着,两人连拖带拽地将他往赌坊二楼的包间处带去。 二楼,祁跃冷冷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说书人,一副谄媚油滑的模样。他方才找人了解过了,这个人是一个十成十的赌徒,平日里除了赌博这一件事外,再不干其他。 可偏生,他长了一根灵巧的舌头,能说会道。因此,每次输光钱,他就会去说上两场书,赚点银子继续赌。 就是这样的人,亏沈灵欢那丫头还替他考虑,怕断了他的生计。 祁跃气的蹦到了他的面前,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落去。 第363章 新的话本 那人吃痛,抱头在地上打滚,嘴上还叫嚣着:“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我要报官!报官!” 祁跃出了一口恶气,收了手,冷笑了一声:“报官?也不知道京兆府知道你在外头非议郡主,会给你定个什么罪名?” 说着,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捞起来,道:“走!本公子陪着你一道去报官!” 说书人瞬间吓的软了双腿,无力垂了身子,瘫软在地上,嘴上连连求饶;“不报了,不报了,求公子放过小人。” 祁跃这才重新将人丢回到了地上,结果身旁递来帕子擦了擦手,在桌旁坐下:”说,为什么编排郡主?“ ”公子饶命,这件事不能全怪在小人头上啊。是有人给了小人话本子,让小人照着说,还给了小人一笔银子……” 祁跃原本只是想吓唬他一番,再将从四哥那儿磨来的话本子给他,让他拿出去说,挽回沈灵欢的名声。 这是小妹给他出的主意。她说平息一场舆论最好的方式,那就是反转。 且这场反转最好还是由当初那人亲自演绎。 她让祁跃去找四哥,让他写一个话本,再交由这个说书人去说。只要这个故事足够精彩,足够有说服力,很快就能将上一次的言语给压下去。 而出自祁珏公子的话本,就没有不精彩的。 可祁跃没想到,就这么一下,还让他听到了别的内情。 “是谁?”祁跃问道。 “这个小人不知的。”说书人摇了摇头。 “不知?呵!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去京兆府说。”祁跃说着又站起身来。 “公子,小人真的不知啊。来的人是个女子,瞧着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做事的。”一听又要将他送官,说书人吓的瑟瑟发抖,连忙将自己想的起来的事儿全给说了。 “她给了一笔银子,够小人赌好几日的了。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就照着她的吩咐说了。没想到……没想到听的人还挺多,小人还因此赚了些打赏,便一直说下去了……” 他越来越心虚,说的声音越来越轻。 祁跃定定地盯着他,看着他越来越慌乱,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才悠悠的开口道:“若不想去见官,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总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些代价。” “公子……”那说书人抬起头来,“请公子明示。” 此时,祁跃才在怀中将写好的话本掏了出来,道:“我这儿也有一份话本,你将它说出去。若是说的好了,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说书是他的特长,能以此逃过一劫,他哪里有不愿意的? 于是,他点头如捣蒜,道:“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好好说。” …… 说书人回了自己的破屋没多久,又有另一波瞧着更加凶神恶煞的人找上门来,看见他就问:“就是你在外头胡乱编排郡主?” 还不等他说话,来人就下令又将他胖揍了一顿。 “我都答应了重新说,为什么还要打我!”说书人再一次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嘴里喊着话。 领头的人举起手,叫停了手下人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方才……方才有一位找上门,给我了一份话本子,让我照着上头说。”说着,他将话本子拿出来,颤抖着双手递上。 这种人,指望他守着秘密是不可能的。 领头的人接过,翻开看了看,问道:“谁给你的?” “不知道,他没有说身份。”他将祁跃的容貌描述了一番,缩了缩脖子,摸不准来人是什么意思,问道:“大人,小人是说还是不说?” “你照着说!记着,若是说的不好,我还会再来找你!”领头的人威胁了一句,带着人回去复命了。 沐阳公主听了手下人的回禀,沉思了一会,突然间笑了出来。 若是她猜的没错,那个说书人说的公子应该就是祁跃了。 看来,他对沈灵欢,比她想的还要上心一些。 是的,第二波去揍人的,是沐阳公主派出去的。她哪里能容忍女儿受这样大的委屈? 若不是那人及时拿出祁跃给的话本子,他怕是丢掉半条命都是不够的。 当然,沐阳公主同样也知道了编排沈灵欢的那套说辞,是有心人教给他的。 作为在深宫浸淫多年的人,她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借刀杀人,想借她沐阳的手对镇国将军府动刀子么? 很好,算计人算计到她沐阳的头上来了!千万不要让她查出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背后对她的女儿使坏,最好她能承受的住她的怒火! 第364章 黄杏老实了 李芷娴到轩王府的时候,黄杏正在姜萍面前立规矩。 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导”,黄杏身上大小姐的习性已经全部消失不见,站在姜萍面前俨然就是一派伏低做小的模样。 她站在姜萍的身侧,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头低垂,眼神落在前方的地上,身子微躬,恭恭敬敬地双手将茶盏奉上。 “请王妃用茶。”她道。 姜萍没有理会她,伸手从桌上捻起一块蜜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待李芷娴进来,她笑着与她打着招呼:“阿娴,你来啦?” 李芷娴在她面前福身行了一礼,道:“臣妇见过王妃娘娘。” “你我之间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坐。”姜萍热情地道,“给二少夫人上茶。” 说着,她才伸手接过黄杏端着的茶盏,冷声吩咐道:“你下去。” “是。妾身告退。”黄杏跪下行礼后,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从她开始奉上茶盏到姜萍伸手接过,过了许久,久到她手臂酸胀,可她愣是撑着一动也不敢动。 原因无他,只因来的时候嬷嬷就告诫过她,若是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让王妃挑出错来,回来就要加练。 一想到嬷嬷训练她的手段,黄杏的心里就打了一个寒颤。 黄杏刚入王府的时候,王妃虽然对她不苟言笑,可却也从未对她立过规矩,她的府里的日子过的甚是轻松。 虽然王爷不常来她的院中,可也没人敢为难她。以至于她依旧如在阁中当刺史府二小姐那般松散。 直到那日她闯进了王爷与王妃的寝殿,被王妃命人遣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她回去后没多久,就来了一个瞧着很是严肃,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的教导嬷嬷,说是王妃派她来教导侧妃娘娘王府的规矩。 一开始,黄杏不以为意。无非是个下人而已,还能如何? 可她错了。 这位嬷嬷除了通身骇人的气势外,还带了两个身形粗壮的婢女,其中一人手中端了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块厚实的长方形木板,还有一根小手指粗细的铁棍,还有一身瞧着料子就很是粗糙的衣裳。 嬷嬷一进门,就对她福了福身子,语气生硬地道:“见过侧妃娘娘。王妃有令,侧妃黄氏言行无状,行事鲁莽,令奴婢前来教导规矩。如有得罪,还请侧妃娘娘见谅。” 说完,她径直站起身子,皱眉看着黄杏一身出挑的锦衣,道:“身为侧妃,娘娘这身衣裳就太过鲜艳了些,珍珠,你带娘娘去换身衣裳。” 黄杏被这一连串的事儿整的有些发懵,直到那名婢女拿着衣裳朝她走来,她才反应过来:“换什么衣裳?我不去!” “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侧妃娘娘不要为难奴婢。”说着,她朝着那位名叫珍珠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黄杏就被强行带进了内室。 也不知道这身衣裳是用什么做成的,穿在身上无比的硬朗毛躁,稍稍动一动黄杏就觉得浑身扎的慌,生疼生疼的。 她重新被带到了嬷嬷面前,又听得嬷嬷道:“身为侧妃,第一个需要学的就是如何行礼。请侧妃娘娘先看奴婢做一次,再跟着做。” 嬷嬷教的第一个“礼仪”是跪姿,只见她端端正正地朝地上跪下,双膝并拢,背脊挺直,脑袋低垂,目视斜前方,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站了起来,对着黄杏道:“侧妃娘娘,跪。” “你凭什么让我跪?!”黄杏不乐意道,她好歹是王府里的侧妃,当着几个下人的面下跪,是几个意思? “就凭奴婢是奉命而来,奴婢如今代表的就是王妃。”嬷嬷也不生气,说话依旧刻板生硬。 “王妃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做错事,她凭什么来管我?!”黄杏叫嚣道。 嬷嬷见状,也不和她多说,让跟着她来的两个丫鬟,一人一遍抓住她的胳膊,往她的膝盖窝上踹了一脚,直接将她按倒在地上。 “你们做什么?!”黄杏大叫道。 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在这样大的动作下,割得她十分难受,她觉得自己细嫩的皮肤都要被划破了。 嬷嬷从一旁的托盘上将那块厚实的木板拿了起来,走到黄杏面前,道:“不敬主母,当罚!侧妃娘娘请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瞧这样子似乎是要打她了。 黄杏哪里愿意,怒道:“你个贱婢,你敢打我?!” 嬷嬷却不理会她的话,直接道:”珍珠,握住她的手。“ 珍珠领命,强行将黄杏的手拽了出来,掌心朝上摊开,嬷嬷的板子就这么重重的落在黄杏娇嫩的手心之上。 ”啊!“黄杏疼的喊出声来,眼眶里泪水打转。她本能的想要缩回手,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两个强壮的粗使丫头。 她只能喊道:“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京城世家的规矩,后院的一切人和事都由主母做主,就不必惊动王爷了。”嬷嬷冷冷地道。 之后,黄杏就被三人困在了屋子里,开始了度日如年的练习。 跪坐行卧,吃穿用度,说话做事,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在嬷嬷的教导范畴。但凡黄杏做的有一点不到位的,她手中的板子或是那根细长的铁棍就会落在身上。 黄杏苦不堪言,慢慢的,也就学乖了,不再反抗了。 终于,经过长达一月的练习,整日的教导变成了半日;每日的早晨,黄杏会被拉到姜萍面前立规矩,根据她的表现决定下午的练习内容。 若是她的表现让姜萍不满意了,除了掌心该领的板子外,还要加练,一直练到位为止。 总之,现在的黄杏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心气,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的,言行举止不敢有一丝的错误。 第365章 请王妃赐教 这边,李芷娴看着躬身退出门去的黄杏,不禁问了一句:“这位可是府中的侧妃娘娘?怎么瞧着与先前有些不同了。” 姜萍笑了笑,伸手捋了捋额间的青丝,答道:“嫁了人,哪能如少女时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总归得学些规矩的。” 李芷娴心头闪过一丝异样,轩王妃怎么莫名的让人有些心惊? 只是她的疑惑很快被姜萍打散,姜萍对她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热情和善,道:“可是将军府事儿多,阿娴抽不开身来?怎许久也不来府上坐坐?” 李芷娴摇了摇头,道:“我在府中也无事,只不过怕叨扰了娘娘,这才不敢多来的。” “说的哪里话?本妃巴不得你日日来与我说话的。”姜萍笑着道。 “怎么样?这段日子过的可好?”姜萍“随意”的问了一句。 李芷娴没有多想,只是道:“没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过的与以往没有不同,平淡如水。” 慢慢的,她在姜萍面前也没有这么拘束了,两人如朋友一般聊起天来。 “二公子还是大多时间都呆在军营里头?”姜萍问道。 李芷娴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他如今是日日回府了。” “那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瞧着你还是不太高兴的模样?”姜萍问。 李芷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姜萍,道:“其实说起来,祁诺是个好男子,我们相敬如宾,他也从不在外头沾花惹草。您说这些高门大户里头的公子哥儿有几人能做到如此?照理说我应该十分知足才是。可是……” 见李芷娴欲言又止的模样,姜萍没有说话,眼神“关切”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可是,我看着府里头的大叔子、小叔子,对我那些妯娌的感情,是我从未在夫君眼中看到过的柔情,我心里头又觉得难受的紧。王妃,您说我是不是太贪得无厌了?”李芷娴将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李芷娴已经忘记了当年初初听到要嫁入镇国将军府的欣喜,如今的她只觉得在将军府寸步难行,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萍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李芷娴,道:“这怎么是贪得无厌呢?你与你的那些妯娌一样,都是将军府明媒正娶来的,你有权利要求二公子对你好的。阿娴,你太善良了,凡事总是替他人着想,苛责自己。” 相敬如宾么?确实已经很好了,正如李芷娴说的那样,京城里头的公子哥儿又几个能做到这样?姜萍曾在闺中做庶小姐的时候就曾想过,若是日后她能得一个夫婿,她也不求浓情蜜意,只愿两人能够做到相敬如宾就足够了。 如今,她嫁给萧熔,成了轩王妃。瞧着风光无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与萧熔之间只有相互利用,毫无感情可言。 李芷娴,她确实很贪心。她与祁诺只是圣旨赐婚罢了,她只是圣上用来平衡局势的一个手段而已,哪里像其他人一样本就是有坚实的感情基础? 她不仅贪心,还看不清形势。 姜萍的心里实则是这么想的。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给她可乘之机,她又如何完成萧熔交给她的任务呢? “是这样么?”李芷娴迷茫的眼神看向姜萍:“王爷看重王妃,又时常陪着您一同回府省亲,是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可即便如此,王爷他依旧也是纳了侧妃……妾身失言,请王妃恕罪。” 李芷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住了口请罪道。 姜萍淡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嫁的是王爷,按照规制本就该有两位侧妃,四位庶妃,还有不定数量小妾……这是我嫁入王府之前就有嬷嬷来教过规矩的。可你不一样,将军府本就没有纳妾的规矩,你不过是想和妯娌们一样得夫婿爱重,又有什么错呢?” “可……”李芷娴欲言又止。 她知道祁诺对她的冷落是从她得罪了祁柒开始的。她真的很不明白,身为女子,温良恭俭让本就是最基本的品德。她想要教导祁柒也是为了她好,怎么就让府里人不高兴了呢? 李芷娴从不愿意承认,她所做的这一切实际上都是私心作祟。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只是如今,李芷娴也想缓和她与祁诺之间的关系。毕竟眼看着周映晚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她有些着急了。 “可是什么?”姜萍问道。 李芷娴压下了心中的情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 “阿娴,你可愿意听我说几句?”姜萍问了一句,“或许,我知道你与二公子的症结在哪儿。” 李芷娴眼神一亮,犹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漂浮于水上的木棍,看到了希望。 她连忙道:“还请王妃赐教。” 第366章 出谋划策 “阿娴,你是否觉得在将军府有些不自在?就似乎你与他们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姜萍问道。 “王妃是怎么看出来的?”李芷娴自问除了娘亲之外,没有与旁人说过这话。总不至于是娘亲说出去的? 姜萍微微弯了嘴角,道:“其实从那日你与三少夫人、和乐县主第一次来府里赏花的时候,我就看出些端倪来了。那日你们三人与我见礼后,悦兮郡主就邀了她们二人去一旁小聚,唯独将你给落了下来。我便知道,你与她们几人走的并不亲近。” “后来,我与你说话,知道你是个规矩极好的人。你这样的性子与作派,不管在哪样的人家,都没人能挑出半点错处来,甚至会以能娶得你这样的主母自豪。可你想过没有,你嫁的是镇国将军府,那是一个满门武将的地方,又是京城新贵,对于规矩是没有那么看重的。如此,你便显得有些另类了。” 李芷娴点了点头,道:“我初嫁入府中的时候,便觉得府里的人都太过松散了。尤其是小妹,成日里在外头晃悠,哪个世家贵女是这般做派的?我曾与婆母进言,若是再任由她这么下去,哪家愿意娶她进门?” 说着,她又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她即将做太子妃了。” 姜萍看出了她神情中的苦涩,心里也清楚她哪里就如自己说的那般大公无私了? 她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镇国将军府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容不得旁人说她一句不好的。你应该也听说了淮江侯世子的事儿,照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在街上起了几句冲突,甚至他还挨了祁柒一巴掌,可镇国将军府竟还齐齐打上门去,砸了人家侯府。没多多久,淮江侯府没落,保不齐里头也有将军的手笔。” “这倒是扯的有些远了。”姜萍道,“只是,你在府里头让人给祁柒上规矩,他们又怎么会高兴呢?” “是,夫君唯一一次对我发火,就是我给她讲规矩的时候。再后来,他就不太回府了。”李芷娴听得姜萍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觉着了迷,不经意间将许多夫妻间的事儿告诉了她。 “这就对得上了。事情与我猜测的差不多。”姜萍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李芷娴急于找到一个方法,来缓和她与祁诺之间的感情。她也希望祁诺能像大哥对大嫂、三弟对三弟妹那样对她。 “其实,若是你能拉得下脸面来,讨好祁柒会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以她在将军府的地位,只要她认可了你,其他人包括二公子在内,都会对你不一样的。”姜萍淡淡的说道。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替李芷娴想办法,还是在挑拨她与祁柒之间的关系。 只要得到祁柒的认可,祁诺就会对她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今她在府中过的不好,夫妻不和,都是祁柒在背后使得绊子? 不过李芷娴眼下倒没有听出这一层意思来,她只是十分纠结,她与祁柒较劲了这么久,不想向她低头。 “我好歹是她二嫂,怎么能去讨好她呢?”她道。 “可你想一直这么下去么?”姜萍在不知不觉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见李芷娴犹豫了,她道:“若是你一时抹不开这脸面,不如从旁的地方试一试?” “嗯?”李芷娴的眼神中尽是迷茫。 旁的方面?什么方面? “你想一想,她在府中最喜欢何人,你先去与他打好关系应该也是可以的。”姜萍道。 “她……”李芷娴想了想,祁柒在府中似乎与谁的关系都很好,除了她。 事实上,即便是对李芷娴,祁柒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只是可能确实少了一点亲近。 “你好好想一想。”姜萍话尽于此,也不再多说。 有些事,若是说的太多了,反倒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李芷娴这么好用,她可不舍得只用一次就舍弃了。 就让她自己琢磨去,日后即便是闯了祸,也牵连不到她姜萍的头上,说不定李芷娴还要再来找她出主意呢。 “时辰也不早了,阿娴,要不留下与我一起用膳?”姜萍开口问道。 李芷娴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今日出门未多做交代,府里应该是已经备下午膳了。谢王妃厚爱,臣妇先告退了。” 姜萍笑着点头,道:“那我就不强留了。日后多来府上坐坐。” 姜萍自然也不是真的要留她用膳,只不过是见话已经说到位,不想再多与李芷娴啰嗦,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而已。 第367章 还是小孩好拿捏 李芷娴若有所思的回到府中,一路在思忖着姜萍说的话。 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祁柒的认可? 难得真的要她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她么? 李芷娴不自觉的摇摇头,不,她拉不下这个脸面来。 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是不是夫君对她永远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原本积压在李芷娴心头的嫉妒,逐渐变成了怨恨。 她与祁诺如今这样,都怪祁柒! 可即便再怨恨又如何? 当初,不过只是对着祁柒说了几句话,就惹得夫君对她大发雷霆,当着众人训斥于她,没有给她留半分颜面。 自此之后,她对祁柒便是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她? 她沉默地往自己院子走去,却在经过练武场时远远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李芷娴抬头望去,见是大嫂的儿子——祁铭正笑的开怀。 陪着他一起的,正是困扰了她一路的那人——祁柒。 祁柒正拿着帕子,温柔地擦去祁铭额间的汗水,眼神中尽是疼爱。 看得出来,祁柒对祁铭极好。 方才,轩王妃说过的,若是她一时间舍不下脸面,可以从祁柒亲近的人身上下手。她想,她知道怎么做了。 …… 后头的几日,李芷娴不再如往常一样,大多时间都是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她开始在将军府里走动起来。 廊下,花园,小径……各个地方转悠着。 而她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大嫂住的院子通往雁飞院的必经之路。 “哎哟。”一日,她正低头赏花,刚一转身,就与一个小人儿撞到了她腰间。 李芷娴一个不稳,就要朝花圃里栽去,还好身旁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 可那小小的人儿因为是跑着撞上的,身旁的小厮一时没有赶得及,他“啊”了一声摔到了地上。 “小少爷,您没事?”小厮从后头追上来,来不及与李芷娴行礼,忙弯下腰查看小主子的伤势。 没错,撞上李芷娴的人就是小祁铭。 他正奔跑着朝雁飞院而去,想要找姑姑再教他习武。 这是爹爹离开家时给他布置的功课。 李芷娴站稳身子,低头看向摔倒在地上的祁铭,顿了顿,也蹲了下去,问道:“铭儿可是受伤了?” 小祁铭是受伤了,在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拿手支撑身体。这条路两边都是花圃,路上不可避免地洒落些小石子,手掌落下的瞬间,粗糙的路面蹭破了小孩儿细嫩的皮肤,甚至还有些细小的石子嵌在伤口上,正丝丝往外冒着血。 跟着他的小厮吓坏了,大少夫人将小主子交给他,他却没有看顾好,这是他的失职。 听的李芷娴问话,他下意识地答道:“手破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祁铭才五岁不到的年纪,虽然平日里也喜欢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真的伤了痛了,眼中也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水雾。 “当务之急,先带铭儿去清洗、包扎伤口,不要感染了才好。”李芷娴看着鲜红映入她的眼中,蹙着眉头说道。 “对对对,二少夫人说的对。小少爷,雁飞院就在前头,小的这就抱着您过去。”小厮立马就要将祁铭抱起来。 “等等。”就在此时,李芷娴却开口阻止道。 “二少夫人?”小厮抱着祁铭的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李芷娴。 李芷娴并没有搭理,而是看向小祁铭,温柔了语气问道:“铭儿若是这样去见小姑姑,小姑姑可是要心疼了呢。你可想要她难受?” 祁铭当即摇了摇头,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许哽咽着道:“不要。” “二婶婶的院子也不远,二婶婶带你回去帮你处理好伤口可好?”祁铭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开口问道。 小祁铭对这个二婶婶并不亲近,平日也总是远远躲着她。可他不想让娘亲和小姑姑担心,所以他想了想,小脑袋点了点,道:“好。” 就这样,李芷娴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仔细的处理好他的伤口。 接下去的几日,为了隐瞒自己受伤,小祁铭第一次骗了娘亲,让小厮回去和娘亲说这几日要睡在姑姑的雁飞院,让他拿几件换洗衣服过来。他嘱咐小厮不要告诉娘亲他受伤的事儿,而下人担心因此受了责罚也就没有声张,按照祁铭的吩咐办了。 实际上,这几日小祁铭就住在了李芷娴这儿。 说来也巧,这几日祁诺军中事务繁忙,没有回来;而阿芙身子不适,也没有去大堂与家人一道 用膳,小祁铭拙略的谎言竟这么瞒了过去。 也因此,他慢慢的放下了对李芷娴的戒心。 幸好,小祁铭的伤口不深,只是些皮外伤,不过三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小祁铭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睛笑得弯弯的,道:“看不出来了。谢谢二婶婶。” 李芷娴笑了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孩子啊,还是好拿捏的。 那日,她回府见了祁柒和祁铭的相处,就想着或许从祁铭身上着手会是一个好办法。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对他好并不会让她觉得难堪,且小孩子儿心思单纯,也比较好掌控一些。 果然,事实也不出她的所料。就这几日,祁铭对她已经十分亲近了。 她正想着如何通过祁铭替她在祁柒面前多说些好话,就见小祁铭抬着小脸看着她,童声童气地问道:“二婶婶,铭儿还有一件事想您帮忙。” 第368章 被人劫持 “再过几日就是小姑姑的生辰了,铭儿想悄悄替小姑姑准备一份礼物给她一个惊喜。二婶婶能不能带铭儿出府一趟?”小祁铭问道。 娘亲和小姑姑走得近,若是她告诉娘亲保不齐小姑姑就知道了,那就没意思了。 李芷娴亲近祁铭,本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在祁柒面前说好话的。这会儿听说祁铭要去替祁柒买礼物,想着若是自己带他出去,等他送上礼物的时候里头也会有她一份功劳。 到时候,她卖起好来也不会显得太刻意。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明日二婶婶带你出去。“ …… 第二日,小祁铭用好早膳,和娘亲说要在府里头玩,就跑了出去。 阿芙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他小心一些,不要再像前几日一样跌倒,就放他出去了。 反正是在府里头,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随他去罢。 李芷娴让下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喊了两个护卫,带着祁铭和自己的贴身丫鬟出门去了。 两人刚刚出了将军府大门,那头凌锐丰就得到了消息。 从几日前,姜萍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就等着李芷娴往里头钻。 姜萍刻意提起她和将军府的关系,告诉姜萍若想要在将军府过得好,就绕不开祁柒。 而她也吃准了姜萍的性子,不可能舍得下脸面去向她低头。她向来是自恃二嫂的身份的。 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提出要她先与府中的其他人先亲近起来。 姜萍是想着,将军府里头女眷不多,与祁柒亲近的除了祁少夫人之外,就是三少夫人周映晚了。 她想着周映晚如今身怀有孕,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若是李芷娴能接近她,两个人一同出府走一走,他们就有机会下手了。 可没想到,李芷娴竟然直接将将军府如今唯一的小公子带出府来了。 事情进展的格外的顺利。就是李芷娴至今也不知道她早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小祁铭拉着李芷娴的手,在大街上走走停停,这家店走走,那家店看看,终于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让店家包装的漂漂亮亮的,打算在小姑姑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做礼物。 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回府时,猛的从街边窜出了两个黑衣人,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待李芷娴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她连忙让侍卫去追,可是她带出来的只是普通的侍卫,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没追两步,就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李芷娴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是她带出去的,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掳走了,她要怎么和将军府的人交代? 可祁铭丢了是瞒不住的事,就算她再害怕,也不得不回去禀报公爹和婆母。 …… 镇国将军府,小祁铭被人当街掳走的消息掀起了大风浪。 阿芙吓得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瞬间泪眼婆娑。 薛言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她稳了稳心神,立马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去寻。 祁啸廷让人拿着他的将军令牌,去了京兆府,请京兆府尹也派官兵一并寻找。 待祁柒得到消息赶到大厅,就见爹爹急的在屋中来回踱步,娘亲扶着大嫂的肩旁轻声安慰着; 二嫂李芷娴呆呆的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陆陆续续的,在府中的其他公子也赶了过来,道他们也将身边得力的人都派了出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祁柒抬脚走了进去,出声道:“大嫂你先别急,我向你保证一炷香之内,定会有铭儿的消息传来。” 阿芙这才抬起一双泪眼,看向祁柒,一脸希冀地问道:“真的?” 祁柒点点头,道:“我向你保证!” 方才她一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便让燕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胧熙阁,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找出来! 打探消息是胧熙阁的主业,她就不信在胧熙阁倾尽全力的情况下,还有人能藏匿在它的眼皮底下。 “二嫂,你再同我们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祁柒看向李芷娴,问道。 祁柒虽然有信心能很快将祁铭找出来,可毕竟人不在她跟前,她心中也是焦急的。 自然,她也没有像平常那样,格外注意与李芷娴说话的语气。 李芷娴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这话听在她的耳朵里,总觉得祁柒是将这件事怪罪到她的头上来了。 她抬头,见众人的眼光都朝她看来,才开口道:“铭儿说,过几日就是小妹的生辰了,他想给你准备一个惊喜,便让我带着他出府挑选生辰礼物。” 一开口,李芷娴便告诉众人,祁铭是为了祁柒才出府的,论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原以为,听了这话大伙儿就会将矛盾转移到祁柒的身上,可是他们却依旧眼神定定地盯着自己看,仿佛是他害了祁铭一般。 第36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他要我带他出门去挑礼物的,不怪我……”李芷娴担心祁诺因为这事儿怪罪于她,从而更加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二嫂。”祁柒出声打断了她,“没有人怪你,我们想知道当初劫走铭儿时是怎样的情景。” 这是她第一次用不耐烦的语气与李芷娴说话。 这个时候,家里的每个人都在替祁铭担着心,想多问一些线索来也好快一点找到人。哪里愿意听她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推卸责任? 从来没有人说这件事是她的责任,没有人怪罪她,如今也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 或许是祁柒严肃的样子有些骇人,总之李芷娴看在眼里更觉得心里难安,她竟一时间落下泪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祁柒一看这副模样,也懒得与她多说,只将今日跟着两人一同出门的护卫喊了进来,仔仔细细问清楚了当时发生的情况。 她快速的在脑海中做了提炼与分析,让人将线索送到胧熙阁,帮助他们更好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家里所有人都在为祁铭的处境担忧着。就连周映晚行动不便,听了这个消息都赶来了大堂守着。 在京城繁华的街市,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然有人敢当众抢走一个五岁不到的小男儿,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阿芙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儿子是被拐子掳去了。这样的事她曾经在边关的时候听到过的。 可祁柒觉得不像。 若是拐子,大多是对一些落单的小孩儿下手。铭儿出门的时候,身边跟着大人,跟着护卫与丫鬟,虽然马车上没有镇国将军府的标志,可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拐子不会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方才听护卫说,掳走铭儿的两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 如今,祁柒就怕是镇国将军府的仇人做下的事。 镇国将军府带兵打仗多年,对于萧国来说确实是赫赫战功,可对于那些打输了仗的国家来说,或许就是血海深仇;或者还有其他他们不曾意识到的敌人…… 她担心是他们报复在了祁铭的身上。 “小柒,铭儿怎么还没回来?”阿芙等得越来越心焦,一张脸苍白,颤抖着唇问道。 小妹说过的,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一定会有铭儿的消息的。 已经半炷香过去了啊。 祁柒在她身边坐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道:“相信我,大嫂。” 没有人再理会站在大堂中央的李芷娴,也不是刻意忽略,实在是没有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她。 终于,夏儿匆匆进了大堂,对着小柒禀报道:“小姐,小公子有消息了。” 所有人猛的抬头朝她看去,夏儿紧接着道:“小公子目前无碍,只是确实被人控制住了。咱们的人怕伤了小公子,没敢硬闯。” 听到祁铭尚且安全,众人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下来,没事就好。 “是何人?他们想做什么?”祁柒问道。 掳走了人又没有伤害他,可见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祁铭,也不是为了复仇。那么就一定另有所图。 “身份还在查证。只是,对方说,说想要小公子安全回家,让小姐您亲自去一趟。”夏儿道。 听了这话,祁柒想都没想,站起身来,道:“走。” 她回头对阿芙道:“大嫂,我一定将铭儿安全带回来。” “小柒……”如此看来,对方似乎是冲着祁柒来的。大家稍稍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次是替祁柒担心。 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只有李芷娴,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还好,对方是冲着祁柒来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祁柒造成的,和她无关的。 “小柒,你在外头是得罪什么人了么?”李芷娴突然间的放松,让她的脑子有一瞬间停止了运转,脱口而出问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也不是脑子不会转,她只是太想撇清自己的责任了。 这话让大堂里的氛围停滞了片刻,李芷娴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四周的“敌意”。所有人看向她的神情震惊、不善、愤怒…… 她一瞬间觉得委屈了起来,怎么都冲着她来了?明明是祁柒在外头得罪了人才连累的祁铭被人掳走,这件事甚至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怎么没有人来关心她是不是也受了惊吓呢? 祁柒没有搭理她,只是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说了一句“放心”,便快步离开。 第370章 副将的身份 朋悦楼,在京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酒楼了。 按照胧熙阁送回来的消息,祁柒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这儿。 燕西带着几人候在朋悦楼门口,见祁柒过来,赶紧上前道:“公子,身份查实了,应该是凌月国留下来的人。他们指明要见您。” 凌月国?祁柒心头起了一丝疑惑。 虽然胧熙阁在凌月国也安插了不少探子,可她本身并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甚至这些年她都不曾踏足凌月国的地界。 只是听了一些胧熙阁从凌月国传回来的消息。 祁柒点点头,抬腿往里头走去。 只是在她刚迈进大门的瞬间,就被人拦了下来。 “主子有令,还请祁小姐单独相见。” 祁柒停顿了片刻,转头对跟在她身后的燕西吩咐道:“你留下。” 燕西心中有些担心,他方才已经与这些打过交道了。他们的实力强劲,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只不过祁柒平日虽然对手下人很好,但真遇到事儿的时候,她做的决定不容置疑。 因此,燕西也只能停住脚步,在外头守着,神经更绷紧了些。 …… 祁柒跟着人进了店中。 因着店外头的这副阵仗,店里的客人已经哄散而去,如今店里头空荡荡的,就连掌柜和伙计也都躲在了柜台后头不敢出来。 只是几双眼睛偷偷地打量着这些人。 二层的包间里头,随着敲门声响起,房门打开,祁柒被人迎了进去。 “祁小姐请。”语气客套而疏离。 祁柒迈步走了进去,就见一名玄色劲装的男子端坐于桌前,剑眉星目,浑身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只是祁柒却从他的眉眼间隐隐看出些阴郁。 在他的身后,一名黑衣人抱着铭儿。见祁柒进来,铭儿慌乱的神情中透着欣喜,喊道:“小姑姑!” 祁柒朝他看去,看着确实安好,没有受伤。 她冲着他笑笑,道:“铭儿乖,小姑姑来了,不怕。” 端坐于桌前的男子扯着嘴角笑了笑,道:“祁小姐放心,我只是见这孩子长得可人,喜欢的紧,这才抱来逗一逗,没有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说着,他让人给祁柒斟了一杯茶,道:“祁小姐请坐。” 见铭儿没事,祁柒彻底放心了下来,她坐了下来,语气有些轻蔑的道:“路上见着长得可人孩子就要抱走逗弄一番,这个爱好倒是不常见。” “倒也不全是。我听闻祁小姐对这个侄子尤其喜爱,想着他总归有些过人之处,心生好奇而已。” 祁柒不想和他啰嗦,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开口道:“看来凌月国政局已然稳固了,君上才有空跟着使团入京,还在这儿滞留了这么多日。” 祁柒话刚出口,跟在男子身后的侍卫瞬间警惕了起来,手按在腰间,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是了,她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凌月国君上——凌锐丰! 凌锐丰也是愣怔了片刻,随即挥手让手下放松些,问道:“祁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跟在敖大将军身后的副将,我还是认得出来的。”祁柒道。 从凌月国使团启程开始,凌锐丰就作为副将之一,跟着敖广一同来了萧国。 这也是为什么敖广当初在途中因为敖洙对他无礼,而训斥了敖洙的原因。 这个人虽然跟在敖广的身后不曾说过一句话,可祁柒依旧记住了他的模样。 “祁小姐观察敏锐,本君佩服。只是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真实身份的?” 祁柒摇了摇摇头,道:“我没有认出来,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只不过你们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她确实不能确定凌锐丰的身份,却也不是真的毫无根据的乱猜。 在几次宫宴之上,祁柒就发现这个人通身的气质并不像是一个副将该有的样子。最简单的一点,在敖广这样的大将军面前,他丝毫不落下风。 当时祁柒便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不一样,最起码也会是一个皇室中人。 凌锐丰哈哈大笑了起来,“祁小姐比本君想象的要更加聪慧一些。本君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她感兴趣?凌锐丰这是什么意思? 祁柒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是问道:“其实,君上若是想见我,大大方方地来见就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要见祁小姐确实不难,可想要祁小姐跟我一道回凌月国确实有些困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凌锐丰悠悠地说道。 “为什么要我与你回凌月国?”祁柒闻言眯起眼睛问道。 第371 我跟你走 “本君说了,对你起了兴趣。”凌锐丰端起茶抿了一口,道:“祁小姐在宫宴上的表现,就让 本君眼前一亮。我竟从未想过,世间还能有如祁小姐这般的奇女子,机敏聪慧,气质出尘,衬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本君想着,若是能有如你这般的女子陪伴身侧,此生也无憾了。” 祁柒心中思绪翻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凌锐丰所说的话的。 身为帝王,不会单单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就这般冒险,况且还是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 “你是想利用我牵制我朝太子殿下?”祁柒抬头问道。 在凌敏公主执意要嫁给萧纳的时候,萧纳对她的看重和维护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在那之后,太子殿下对镇国将军府大小姐情根深种的谈论甚嚣尘上。 她想,这才是凌锐丰最真实的目的。 凌锐丰笑意更甚,道:“祁小姐不相信本君对你一见钟情?” 见凌锐丰非得与她打太极,祁柒挑了挑眉,问了一句:“若是依照君上所言,君上可愿意将皇后之位给我?” 凌锐丰如今的皇后,是敖广的小女儿。当初,敖广愿意在众多皇子之中选择了他,便是因为他的实力最弱,更好拿捏一些。 而凌锐丰也将凌月国皇后之位许给了她,并且承诺将她日后所出的儿子立为太子。 却没有想到,凌锐丰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 凌锐丰语噎,半晌他才道:“祁小姐对我凌月国的情况也是了解的很啊。看来,祁小姐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宝藏。” 祁柒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含笑盯着他,笑容中满是嘲讽。 不就是瞎掰扯么?不就是戳人肺管子么?她也会啊,只不过平常不愿意多啰嗦罢了。 “本君虽然不能将皇后之位给你,可本君却能许你一个贵妃之位。本君保证,你将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子。”凌锐丰道。 “我何必放弃已经到手的太子正妃之位,去做你后宫中屈居人下的贵妃呢?”祁柒嗤笑了一声。 虽然面上笑得云淡风轻,可她心里的这根弦绷的越来越紧。 凌锐丰想要趁这个机会将她带走?方才一路过来,祁柒就将凌锐丰在这儿的布置看清楚了,若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想要离开不是难事。 可偏偏,铭儿还在人家的手上。 祁柒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她该如何安排的将铭儿接到手中,再将他送出去。 果然,凌锐丰的回答与祁柒预料的一般。 他道:“本君猜想祁小姐极大可能是不会同意的,因此才请了小公子前来做客。” 他笑得有些阴鸷,“有些小人行径了,祁小姐还请不要见怪。” 从来,他凌锐丰要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要做到。至于是不是有人骂他,他不在乎。 祁柒抬头看去,抱着铭儿的那人,不知何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命脉之上。 祁柒心中一紧,看向凌锐丰,冷笑一声:“君上倒是敢做敢当。” 她语气中嘲讽的意味十足。 半晌,她开口道:“好。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她也想过是不是可以强行从他们的手中将祁铭抢回来,可方才的那一幕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祁小姐果然不同凡响。”凌锐丰笑着拍手称赞道。 他伸手朝后一探,就有一人将一个锦盒交到他的手中。 凌锐丰往祁柒面前一推,道:“那日祁小姐在比武场上与凌敏过招时露的那一手,本君就知道你武功极高。为了以防万一,还请祁小姐先将这颗药丸吃了。” 得,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 方才祁柒还琢磨着是否可以佯装同意,将铭儿接到手,拼着手伤硬闯出去。 “祁小姐放心,这只是一颗封闭内力的药丸,与身体是无碍的。”凌锐丰解释了一句:“毕竟本君钟情于祁小姐,怎么也舍不得伤害你的。” 那边,黑衣人按在祁铭命脉上的手已经开始微微使劲,祁铭的小脸有些发白了。 祁柒稳了稳心神,如今的情形已经不由她选择了。她一狠心,将锦盒的药丸吞下,只一瞬间她便觉得丹田之中逐渐笼上一层禁锢,她无法再调动分毫。 凌锐丰举手一挥,道:“将小公子抱给祁小姐。” 终于,祁铭重新回到祁柒的怀中,她顾不得查探自己的身体状况,轻轻的抚着祁铭的后背,柔声安慰道:“铭儿没事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祁铭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慧,方才他一直在听姑姑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他听懂了不少。 “姑姑不和铭儿一起回家吗?”他问道,清澈的眼神中是不舍和担忧。 “姑姑还有些事儿,等过段时间姑姑就回家了。铭儿在家替姑姑照顾好娘亲,照顾好祖父祖母,好吗?”她柔声安慰道。 “祁小姐,你刚服了药,想必身子不会很舒服。本君让人替你抱着小公子。”凌锐丰说道。 祁柒的脸色确实不太好,那颗药丸封锁了她的丹田,迅速消散的内力让她不太适应,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脚步虚浮,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 祁柒跟在他们的身后下了楼,亲眼看着他们将祁铭送到了燕西的手中。 她吩咐道:“带铭儿回府。” 说完,凌锐丰的手下便迅速关上了店门,将祁柒扣在了里头。 第372章 没有回家 镇国将军府 就在大家伙儿翘首以盼的时候,燕西终于抱着铭儿回到了府里。 一见到儿子,阿芙哭着就扑了上去,将他搂在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祁铭开口说了一句:“娘亲不哭,铭儿没事。” 阿芙这才放松了些,将他放了下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着,见他安然无恙,一颗心才安稳了下来。 “小柒呢?”薛言始终没有见到女儿,心中腾起了一丝不好预感,赶紧问道。 “祖母,姑姑说还有事情要办,让铭儿先回家来。”不等燕西答话,铭儿先开口说道。 薛言看看他,又看看燕西。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夫人,此番小公子与几位少夫人想必都受了惊吓,是否先请她们回去歇一歇?” 方才祁柒离开府中的时候,并没有带人一道前往,此时夏儿也留在这儿等着消息。 她见燕西同她使眼色,知道他有事要禀报,才开口进言道。 薛言自然是听懂了,点了点头,道:“铭儿既然回来了,那就没事了。都散了。” 待妇孺离开,夏儿上前将大堂的门关了起来,脸上这才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道:“燕西,到底发生什么了?” “启禀将军、夫人、各位公子,此番掳走小公子的人是凌锐丰当今的君主——凌锐丰。”燕西道。 此话一出,瞬间掀起一阵惊雷。 “什么?凌锐丰什么时候潜进来的?”祁啸廷第一个喊了出来。 这件事太大了,凌月国的君主竟然悄悄的潜入了萧国,而他们毫不知情。 “这属下不知。”燕西摇摇头,“时间太短,小姐来不及传太多的消息出来。” 作为专门收集消息的组织,胧熙阁自然有一套悄无声息将信息传递出来的办法。方才,就是与燕西短短的一个照面,祁柒告诉了他几个信息。 第一,对方是凌月国的君主凌锐丰; 第二,她内力全失; 第三,凌锐丰要带走她,让他们听她指令,不要轻举妄动。 其他的,她没有多说,也来不及说。 听说小柒如今没了内力,众人心中的担忧更甚。凌锐丰将小柒带走,究竟要做什么? 她如今功力全无,如何自保? 祁啸廷第一个反应,就是全城封锁,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将女儿带离京城。 “京城岂是你说封就能封的?!”薛言赶紧阻拦道,就怕他一个冲动犯下错事来。 “阿竞,你赶紧进宫,将这件事禀明太子殿下。即便要封城,也要由他来下旨意。”薛言道。 她知道祁啸廷心急如焚,她也同样心急如焚。可诺大的将军府,本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有些小毛小病没关系,但绝不能犯下这样的大错来。 私自封锁京城这样的举动,一个不好是要被人参一个图谋不轨的! “可这一来一回,怕就来不了了。”祁啸廷并不赞同,他只想尽快将人给找回来。 尤其是听说女儿失了内力。她如今就是一个弱女子啊,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祁啸廷能在朝堂上站了这么多年,又哪里真的会傻到这个地步?他当然知道此举不妥。 可女儿在他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不就是被人参一本么? 参就参,大不了被圣上斥责一顿,他问心无愧就好。 薛言瞪了他一眼,只是催促着祁竞赶紧去,能快上一分是一分。 …… 祁竞带上了燕西,两人各自骑了一匹快马,飞也似的朝皇宫奔去。 途经之处,有眼尖的人从残影中看出了祁竞模糊的身影,心中疑惑:这是怎么了?祁三公子怎么这么着急? 祁竞进入东宫是不需要通报的,只是他身后的燕西看着眼生,故而被东宫的侍卫拦了下来。 “三公子,这位是……?” 祁竞带来的人,侍卫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客气的问道。 “我有要紧事要见殿下,快让开。”祁竞也很是着急,再慢一点,怕是小妹真的要被带走了。 离了京城,再要找人就更难了。 幸好,侍剑此时恰好从外头回来。他是跟着萧纳一同微服出巡的,对燕西也甚是熟悉。 见祁竞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焦急神色,他也没有多问,赶紧让侍卫放行。 只是侍卫面露难色:“可是三公子身后的这位公子,我们不曾见过,怕……” “这人我认识,殿下也认识。赶紧让开,别耽误了三公的正经事。”侍剑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将人带到了萧纳面前。 第373章 仔细排查 “什么?”听完燕西的禀报,萧纳大吃一惊。 一惊凌月国君主凌锐丰悄无声息地到了京城; 二惊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然将祁柒掳了去。 无论是是哪一点,他都绝不能让凌锐丰带着祁柒离开萧国。 萧纳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的。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他问道。 “从属下最后一次见到小姐算起,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燕西道。 “如此算来,若是他们动作快的话,或许已经离开京城了。”萧纳沉吟片刻,抬头吩咐道:“侍剑,通知下去,传孤旨意封锁进城东南两个城门。所有城门吏集中于西、北两个城门,严加排查出城的人员、车马;另外,派人前往与京城西北方向相邻的三个州府,传孤密旨,仔细排查来往人员。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即拿下!” “通知京兆府,加大京城搜查力度;相邻两个州府同样如此。快去!”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侍剑神情严肃,快速转身离去。 “殿下,这样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祁竞问了一句。 他也很想尽快将小妹找回来,可身在他们这样位置的人来说,很多时候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封锁两个城门,在京城中大肆搜查,甚至波及周边的几个州府,这样大的动静,祁竞能预料到不明真相的百姓,甚至是朝臣会议论纷纷,甚至人心惶惶。 况且,即便太子殿下如今手握重权,可毕竟上头还有圣上,他这样的做法也会引得“有心人”口诛笔伐。 “父皇那边我亲自去说。”萧纳道:“燕西,虽然孤不曾探究过小柒的势力,可孤看得出来她在江湖上应该有不少的人手,这部分力量你是否能够用得上?” 燕西点点头,道:“殿下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小姐的行踪应该不难追查。” “好。你稍候去与侍剑对接,互通有无。若是有了最新消息,立马进宫与孤禀报。”萧纳沉声吩咐,随即站起身来,往安寿宫走去。 凌锐丰潜入萧国这件事情,必须要立马禀报与父皇知晓。 …… 就在凌锐丰带着祁柒离开京城的下一刻,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队官兵大喊着“让开”,一路跑至城门底下,列好队严阵以待,警惕地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城门吏开始对出城的百姓、马车、甚至是拉货的车辆严加搜查,所有马车均要掀开帘子看上一眼,蒙上步的货物也都要掀开查验,不放过一丝细节。 凌锐丰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看来,贵国的太子殿下是真的将你放在心尖上了。” 祁柒收回了视线,道:“或许是殿下知道了君上前来做客,想尽一尽地主之谊呢?” 她方才看到了,她的二哥亲自到了城门口坐镇,面色焦急,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有一点本君有些好奇,不知道祁小姐能否解答一二?”凌锐丰问道。 见祁柒没有搭理他,凌锐丰也不生气,只是接着开口:“从本君带走你至今,未曾从你的脸上瞧见过一丝害怕的神色,祁小姐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害怕呢?” 祁柒笑了笑,看着凌锐丰,反问了一句:“若是我害怕了,君上会放我回去吗?” 凌锐丰哈哈大笑了起来,赞了一句:“本君果然没有看错人,祁小姐的性子越来越让本君着迷了。只是话虽如此,人心底深处的恐惧是不能够用理智来控制的。祁小姐不怕本君对你做出什么事来么?” 祁柒摇了摇头,肯定地道:“你不会。” “为何?”凌锐丰更加的好奇。 “其一,君上虽然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却也有自己傲骨。你志在家国大业,应该不屑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强。” “你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凌锐丰反驳了一句。 “我如今内力全失,即便还记得些拳脚功夫也是绵软无力,在君上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祁柒道。 “按照我平常的性子,确实是不会。可如果有一个极其对胃口的女子,我也不能保证是否忍得住呢。”凌锐丰笑得有些轻浮,“毕竟,我也是个男子。” 凌锐丰如今有一个爱好,就是想看一看究竟何时才能让祁柒露出清冷之外的神色来。 祁柒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虽然我如今没有反抗的实力,可却依旧保留自尽的能力。君上大费周章地将我带走,想必也不想前功尽弃?” 威胁,好像谁不会似的。 若是她真的有个好歹,不论是镇国将军府、祁家军,亦或是萧纳,与凌月国定然会形成水火不容的局势。 如今的凌月国,大局刚定,还经不起这样的动乱。 凌锐丰闻言,默默的摆了摆头,无奈的道:“罢了,我如今确实奈何你不得。不过,祁小姐也可以试着相信本君说的话,我对你十分感兴趣。” 第374章 再搜一日吧 京城中的搜索还在继续,整个京城随处可见拿着刀剑的官兵,一家一家敲开房门,询问、搜查,一时间人心惶惶。 甚至,连路上的猫狗,乃至养在院子里的鸡鸭,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开始啼叫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太子下的命令。 于是,一些朝臣聚在东宫门口,希望太子殿下能给一个说法,究竟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闹得鸡犬不宁? 然而,萧纳不说给他们一个解释,甚至连见都不曾见他们,只是让他们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这帮子朝臣,其中包括言官,还有一些姜太傅一派的人,就如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抓着太子殿下的把柄,闹到了御前,向圣上讨一个说法。 萧正炎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将萧纳传到了安寿宫,问起了此事。 “启禀父皇,即便父皇不问,儿臣也正打算向您禀报此事。”萧纳道。 萧正炎面容冷峻,沉声”嗯“了一声。 虽然他方才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些人,可那是顾着太子的颜面。毕竟,身为储君,若是因为朝臣进言两句,就受到他的责问,会影响太子在朝中的威仪。 这些朝臣是惯会顺竿子爬的,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日后动不动的就会弹劾上一两句,以彰显自己的”一身正气“。 只是封锁城门,在京城大肆搜查这件事,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他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父皇,儿臣得到可靠消息,凌月国的君主凌锐丰此番乔装跟着使团一同入京,且他秘密留了下来。”萧纳道。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来向萧正炎禀报,正是因为他也派人查证了此事,并且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什么?!”萧正炎猛的坐直了身子,双眼眯起,一双眸子里头透着震惊的神情。 萧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还趁机绑走了小柒。” 萧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此事也说了出来。 萧正炎眉间紧蹙:“所以,你这番举动是要将人给找出来?” “是。一则不论小柒是何身份,凌月国的人胆敢在我萧国绑走我萧国的百姓,儿臣绝不能容忍。” “二则,凌锐丰秘密潜入我萧国,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我们能抓到他的把柄,日后在两国的交锋上,我们也能占的上风。”萧纳解释道。 “你说的不错。”萧正炎沉吟了片刻,“只是这件事不宜声张。你去镇国将军府说一声,就说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让他们放心,朕定会全力替他们将女儿找回来。” 祁啸廷有多宠爱这个女儿,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就怕祁啸廷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毕竟,镇国将军府手握重兵,长子祁盛至今还掌握着边关是数十万大军,且这些兵都是当年祁啸廷和薛言亲自带出来的,叫他们一声“祁家军”也不为过;次子祁诺如今在戍卫营任职,也是掌着练兵的职责;即便是祁啸廷,如今已经卸下了一身的官职,只在京城空有一个大将军的称号,可他在军中的威信却是极高;甚至是薛言,他当年也是见过她是如何在武林中一呼百应的。 这样的一家人,身为帝王的萧正炎,即便知道他们忠心耿耿,可始终保留一分忌惮;尤其是这些人,随着年岁的增长,兄弟情谊的滤镜逐渐模糊,萧正炎心中越来越忐忑起来。 他给了祁柒太子妃之位,除了太子的求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她困在深宫之中,以此来牵制着镇国将军府众人。 再往后,他就要开始一步一步削减他们手中的兵权了。 “是。儿臣安排好手中的事,就亲自去一趟镇国将军府。”萧纳领命退下。 …… 镇国将军府的书房,祁啸廷等人听到圣上传来的话,先是依照礼数谢恩,随即对萧纳道:“还请殿下转告圣上,臣等一切听从圣上谕旨。” 都不是傻子,听得懂人话。 “已经一日的时间过去了,京城也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出了京城。”萧纳说道,“大将军、夫人,京城的封锁要撤了。” “再搜一日不成么?”祁啸廷问道。万一,万一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城呢? “既然凌锐丰胆敢如此行事,一定是留好了后手。我敢断定,在他们得手后,定会第一时间离开京城。我已经传了密旨,在周边的几个州府严查。”萧纳道:“大将军,我与你一样心急。相信我,我一定能将小柒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爹,殿下分析的对。我若是凌锐丰,也不会留在京城。”祁竞开口说道。 正分析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燕西推门走了进来,禀报道:“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在壅州发现疑似小姐的踪迹。” 第374章 再搜一日吧 京城中的搜索还在继续,整个京城随处可见拿着刀剑的官兵,一家一家敲开房门,询问、搜查,一时间人心惶惶。 甚至,连路上的猫狗,乃至养在院子里的鸡鸭,似乎都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开始啼叫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太子下的命令。 于是,一些朝臣聚在东宫门口,希望太子殿下能给一个说法,究竟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闹得鸡犬不宁? 然而,萧纳不说给他们一个解释,甚至连见都不曾见他们,只是让他们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这帮子朝臣,其中包括言官,还有一些姜太傅一派的人,就如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抓着太子殿下的把柄,闹到了御前,向圣上讨一个说法。 萧正炎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将萧纳传到了安寿宫,问起了此事。 “启禀父皇,即便父皇不问,儿臣也正打算向您禀报此事。”萧纳道。 萧正炎面容冷峻,沉声”嗯“了一声。 虽然他方才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些人,可那是顾着太子的颜面。毕竟,身为储君,若是因为朝臣进言两句,就受到他的责问,会影响太子在朝中的威仪。 这些朝臣是惯会顺竿子爬的,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自己可了不得了,日后动不动的就会弹劾上一两句,以彰显自己的”一身正气“。 只是封锁城门,在京城大肆搜查这件事,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他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父皇,儿臣得到可靠消息,凌月国的君主凌锐丰此番乔装跟着使团一同入京,且他秘密留了下来。”萧纳道。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来向萧正炎禀报,正是因为他也派人查证了此事,并且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什么?!”萧正炎猛的坐直了身子,双眼眯起,一双眸子里头透着震惊的神情。 萧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还趁机绑走了小柒。” 萧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此事也说了出来。 萧正炎眉间紧蹙:“所以,你这番举动是要将人给找出来?” “是。一则不论小柒是何身份,凌月国的人胆敢在我萧国绑走我萧国的百姓,儿臣绝不能容忍。” “二则,凌锐丰秘密潜入我萧国,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我们能抓到他的把柄,日后在两国的交锋上,我们也能占的上风。”萧纳解释道。 “你说的不错。”萧正炎沉吟了片刻,“只是这件事不宜声张。你去镇国将军府说一声,就说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让他们放心,朕定会全力替他们将女儿找回来。” 祁啸廷有多宠爱这个女儿,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就怕祁啸廷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毕竟,镇国将军府手握重兵,长子祁盛至今还掌握着边关是数十万大军,且这些兵都是当年祁啸廷和薛言亲自带出来的,叫他们一声“祁家军”也不为过;次子祁诺如今在戍卫营任职,也是掌着练兵的职责;即便是祁啸廷,如今已经卸下了一身的官职,只在京城空有一个大将军的称号,可他在军中的威信却是极高;甚至是薛言,他当年也是见过她是如何在武林中一呼百应的。 这样的一家人,身为帝王的萧正炎,即便知道他们忠心耿耿,可始终保留一分忌惮;尤其是这些人,随着年岁的增长,兄弟情谊的滤镜逐渐模糊,萧正炎心中越来越忐忑起来。 他给了祁柒太子妃之位,除了太子的求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她困在深宫之中,以此来牵制着镇国将军府众人。 再往后,他就要开始一步一步削减他们手中的兵权了。 “是。儿臣安排好手中的事,就亲自去一趟镇国将军府。”萧纳领命退下。 …… 镇国将军府的书房,祁啸廷等人听到圣上传来的话,先是依照礼数谢恩,随即对萧纳道:“还请殿下转告圣上,臣等一切听从圣上谕旨。” 都不是傻子,听得懂人话。 “已经一日的时间过去了,京城也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出了京城。”萧纳说道,“大将军、夫人,京城的封锁要撤了。” “再搜一日不成么?”祁啸廷问道。万一,万一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城呢? “既然凌锐丰胆敢如此行事,一定是留好了后手。我敢断定,在他们得手后,定会第一时间离开京城。我已经传了密旨,在周边的几个州府严查。”萧纳道:“大将军,我与你一样心急。相信我,我一定能将小柒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爹,殿下分析的对。我若是凌锐丰,也不会留在京城。”祁竞开口说道。 正分析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燕西推门走了进来,禀报道:“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在壅州发现疑似小姐的踪迹。” 第375章 满身疲惫 亥时,城门落锁。 祁诺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府中。 今日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立马按照指令封锁了东、南方向的两个城门;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城门营所有人手集中于西北两处,密切排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及车辆。 身为戍卫营副将,他甚至亲自在北城门处待了一天,只为尽快发现小妹的踪迹,将人救出来。 新任城门营校尉曾让他回去歇一歇,这里由他看着,保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祁诺不愿意,硬生生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目光警惕地盯着每一个可能的细节。 眼下,京城的城门落锁。他也接到了指令,从明日开始,京城的封锁解除,所有的秩序恢复如常,祁诺这才回到了家里头。 李芷娴见祁诺回来,面色不虞,心里头有些害怕。她担心祁诺会因为白日里头弄丢了祁铭而迁怒于她。 她犹豫着开口道:“夫君,你可是在怪我?” 李芷娴尚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祁柒被凌锐丰带走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府里头的女眷。 祁柒是为了救铭儿才以身涉险,若是让阿芙知道了她被人绑走,阿芙定是会心生愧疚; 而周映晚,她怀着身孕,好不容易害喜的症状稳定了一些,可不能再跟着着急上火; 至于李芷娴,罢了,即便她知道也帮不上忙,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你别多想了,休息。”祁诺很累,他的神经紧绷了一天,直到现在才能稍稍的缓一缓。 虽然傍晚的时候,家中就给他递了消息,说小妹已经离开了京城;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消息有误呢?说不定下一秒他就能在城门处发现她呢? 因此,祁诺一直坚持到了城门落锁的那一刻。 他如今只想好好歇一歇,养足了精神,说不定明日就有新的消息传来,他还有得忙呢。 可李芷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她没有看出祁诺的疲倦,只是跟在他的身后,道:“这件事不怪我的。是铭儿让我带他出府,给小妹买生辰礼;后来闯出了两个黑衣人一下便将铭儿给抢走了,我甚至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如今我的心还砰砰跳,太吓人了……” 她的声音十分委屈,毕竟她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啊。 如今铭儿也回来了,却没有人安慰过她一句的,夫君瞧着还在怪罪于她。 听到她说小妹,本就着急的祁诺更加的焦躁,他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与铭儿算不上亲近,他怎么会找你带他出府?” 李芷娴心里“咯噔”一声,她就知道,夫君果然是在怪她。 可她也有些心虚,毕竟她接近祁铭本就存了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这个时候说给夫君,夫君定然会更不高兴的。 因此,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真的是铭儿自己提出来的,他说他想要给小妹一个惊喜。“ 李芷娴三句话不离祁柒,她就是要让祁诺知道,祁铭被人掳走这件事,起因是祁柒,他是为了祁柒才出门去的。 只是她这样说话,却让祁诺更加的不高兴。他不曾因为铭儿被人掳走的事儿怪她,他听了整件事后就知道这些人有备而来,不是李芷娴能够抵挡的住的。 可他生气的是,从头到尾她都不曾问过一句小妹是否回府了?小妹如今怎么样了? 她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自己的责任,并且有意无意地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小妹的身上。 ”好了,睡,我很累。“祁诺道。 见祁诺是这个态度,李芷娴急了。她接近祁铭,自降身份讨好一个小孩子,为的就是改善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啊。 她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祁诺这样的态度吗? 李芷娴越想越委屈,她忍不住道:“在这件事上我也受害者,你知不知道当时突然间冒出两个人将祁铭带走,我有多害怕?后来,府里来人说那些人指名道姓要见祁柒,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是她不知道在外头闯了什么祸,才给家里头带来了这样的麻烦,你们却都将错归在我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当时掳走的我,我一个小女子又该如何自处?祁诺,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李芷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出声来的。 她说的没错,凌锐丰确实是冲着祁柒来的。 可这机会,却是李芷娴亲手送上门去的。 祁诺正在宽衣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心中怒火中烧,额间青筋暴起,两双手紧紧撺握,抓的里头的衣裳起了深深的褶皱。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她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永远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曾考虑旁人的感受。 没人指望让她出力帮着做些什么,也从来没有人怪过她丝毫,为什么她总是要将本就不存在对错的事儿推到旁人身上。 一家人不就是应该互相扶持的么? 再退一万步来说,她就没有看到她的夫君如今已经累到极点了吗?除了自己,她关心过其他任何人吗? 祁诺转过头,目光就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却在看到她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时,硬生生忍住了与她争吵的冲动。 算了,类似的话从成亲到现在也不知道和她说过多少次了,好言相劝过,也吵过,可如今瞧着她从未听进去只言片语过。 祁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新将衣服扣上,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见祁诺要走,李芷娴也顾不得委屈,脸上是一片慌乱的神情。 “我出去透透气,你先睡。”祁诺淡淡的回了一句,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李芷娴一个人,惊愕地坐在屋中,心里头空落落的。 第375章 满身疲惫 亥时,城门落锁。 祁诺满身疲惫的回到了府中。 今日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立马按照指令封锁了东、南方向的两个城门;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城门营所有人手集中于西北两处,密切排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及车辆。 身为戍卫营副将,他甚至亲自在北城门处待了一天,只为尽快发现小妹的踪迹,将人救出来。 新任城门营校尉曾让他回去歇一歇,这里由他看着,保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祁诺不愿意,硬生生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目光警惕地盯着每一个可能的细节。 眼下,京城的城门落锁。他也接到了指令,从明日开始,京城的封锁解除,所有的秩序恢复如常,祁诺这才回到了家里头。 李芷娴见祁诺回来,面色不虞,心里头有些害怕。她担心祁诺会因为白日里头弄丢了祁铭而迁怒于她。 她犹豫着开口道:“夫君,你可是在怪我?” 李芷娴尚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祁柒被凌锐丰带走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府里头的女眷。 祁柒是为了救铭儿才以身涉险,若是让阿芙知道了她被人绑走,阿芙定是会心生愧疚; 而周映晚,她怀着身孕,好不容易害喜的症状稳定了一些,可不能再跟着着急上火; 至于李芷娴,罢了,即便她知道也帮不上忙,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你别多想了,休息。”祁诺很累,他的神经紧绷了一天,直到现在才能稍稍的缓一缓。 虽然傍晚的时候,家中就给他递了消息,说小妹已经离开了京城;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消息有误呢?说不定下一秒他就能在城门处发现她呢? 因此,祁诺一直坚持到了城门落锁的那一刻。 他如今只想好好歇一歇,养足了精神,说不定明日就有新的消息传来,他还有得忙呢。 可李芷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她没有看出祁诺的疲倦,只是跟在他的身后,道:“这件事不怪我的。是铭儿让我带他出府,给小妹买生辰礼;后来闯出了两个黑衣人一下便将铭儿给抢走了,我甚至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如今我的心还砰砰跳,太吓人了……” 她的声音十分委屈,毕竟她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啊。 如今铭儿也回来了,却没有人安慰过她一句的,夫君瞧着还在怪罪于她。 听到她说小妹,本就着急的祁诺更加的焦躁,他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与铭儿算不上亲近,他怎么会找你带他出府?” 李芷娴心里“咯噔”一声,她就知道,夫君果然是在怪她。 可她也有些心虚,毕竟她接近祁铭本就存了自己的小心思,若是这个时候说给夫君,夫君定然会更不高兴的。 因此,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真的是铭儿自己提出来的,他说他想要给小妹一个惊喜。“ 李芷娴三句话不离祁柒,她就是要让祁诺知道,祁铭被人掳走这件事,起因是祁柒,他是为了祁柒才出门去的。 只是她这样说话,却让祁诺更加的不高兴。他不曾因为铭儿被人掳走的事儿怪她,他听了整件事后就知道这些人有备而来,不是李芷娴能够抵挡的住的。 可他生气的是,从头到尾她都不曾问过一句小妹是否回府了?小妹如今怎么样了? 她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自己的责任,并且有意无意地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小妹的身上。 ”好了,睡,我很累。“祁诺道。 见祁诺是这个态度,李芷娴急了。她接近祁铭,自降身份讨好一个小孩子,为的就是改善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啊。 她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祁诺这样的态度吗? 李芷娴越想越委屈,她忍不住道:“在这件事上我也受害者,你知不知道当时突然间冒出两个人将祁铭带走,我有多害怕?后来,府里来人说那些人指名道姓要见祁柒,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是她不知道在外头闯了什么祸,才给家里头带来了这样的麻烦,你们却都将错归在我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当时掳走的我,我一个小女子又该如何自处?祁诺,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李芷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出声来的。 她说的没错,凌锐丰确实是冲着祁柒来的。 可这机会,却是李芷娴亲手送上门去的。 祁诺正在宽衣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心中怒火中烧,额间青筋暴起,两双手紧紧撺握,抓的里头的衣裳起了深深的褶皱。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她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永远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曾考虑旁人的感受。 没人指望让她出力帮着做些什么,也从来没有人怪过她丝毫,为什么她总是要将本就不存在对错的事儿推到旁人身上。 一家人不就是应该互相扶持的么? 再退一万步来说,她就没有看到她的夫君如今已经累到极点了吗?除了自己,她关心过其他任何人吗? 祁诺转过头,目光就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却在看到她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时,硬生生忍住了与她争吵的冲动。 算了,类似的话从成亲到现在也不知道和她说过多少次了,好言相劝过,也吵过,可如今瞧着她从未听进去只言片语过。 祁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新将衣服扣上,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见祁诺要走,李芷娴也顾不得委屈,脸上是一片慌乱的神情。 “我出去透透气,你先睡。”祁诺淡淡的回了一句,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李芷娴一个人,惊愕地坐在屋中,心里头空落落的。 第376章 下了迷药 壅州,凌锐丰带着祁柒一路北上,暂且在这里歇了脚。 “萧国的太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就短短两日的功夫,就将消息传到了这儿。”凌锐丰看着外头巡视的官兵,笑着说了一句。 昨日天色刚刚才暗下去的时候,壅州知州便收到了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急令,里头附上了两张画像,分别是乔装之后的凌锐丰,以及祁柒。 他下旨于城中严密监视,若有发现两人的踪迹,务必将人截获。同时,他的旨令中要求不可伤害此女子分毫。 因此,如今壅州,除了城门口严加查验之外,包括城中都多了许多官兵,客栈、酒楼等地加大了投宿人口的登记与询问。 自然,凌锐丰既然选择在这里歇脚,自然也不需要在客栈留宿,他有自己的暗桩。 ”这儿离京城不算远,若是快马加鞭,不出几个时辰也就能到了。“祁柒道,“君上还是想一想该如何从这儿离开。” 昨日离开京城,是打了一个时间差,趁着戒严之前堪堪出了城。今日要想从这儿离开,就不那么容易了。 “其实,有你在我的手中,即便是硬闯,相信也是可以的。”凌锐丰不以为意的道。 同样是男子,他看得出来萧纳对祁柒的情意。他舍不得她受到半分伤害。 “如此的话,我倒是替君上担忧你在天下各国间的名声。”祁柒道。 “唉。”凌锐丰叹了口气,“所以说,要做一个功成名就,且有心爱之人在怀的君主,挺难的。” 这两日里头,祁柒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说看上自己了,她已经听的疲劳了。 她懒得理他,只是环顾着这间宅子,道:“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我能见识到多少君上在萧国暗中布置下的产业。” “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就跟在我身边,我一处一处地带你看去?”凌锐丰笑着道。 他此番将祁柒抓走,自然是没有给她留下的逃脱的余地,就算都告诉她了又能如何? “那感情好。待我看过之后记在心里,日后清除起来也方便一些。” 祁柒的话音刚落,凌锐丰身边跟着的脸色猛然一变。 这些势力都是他们九死一生,几代人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建立下的根基,她要毁了它? “君上……”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凌锐丰倒是无所谓,他摆了摆手道:“祁小姐在与本君开玩笑呢。她马上就要随本君入宫了,怎么会出卖本君呢?” “祁小姐,你说是?”凌锐丰问道。 祁柒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心中在暗暗盘算着一件事。 …… 壅州的搜查没能阻拦诡计多端的凌锐丰。 第二日,做足了准备的凌锐丰使了些计谋,便带着人安然无恙地出了城。 只是,在城外十里左右的位置,凌锐丰出声叫停了行进的马车。 他闭着眼睛感受了四周树木传来的轻微动静,道:“祁小姐好本事,竟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四周,埋伏了不少的人。 自从祁柒被劫走的那一刻起,胧熙阁便用了特殊的手法,将消息快速地扩散了出去。 在壅州的人,接到消息,便将所有的人马全部派了出去,紧紧地盯着壅城的每一条街巷。 终于,他们发现了公子在暗中留下的记号,发现了她的踪迹。 “君上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请恕我眼拙了。”祁柒挑了挑眉,道。 胧熙阁的人或许武功算不上特别高,可胜在藏匿的本事。若是他们可以隐藏身形,若非武林高手,鲜少有人可以发现。 “都出来。”祁柒对外头喊了一声。 瞬间,从暗中闪出了十数人,是胧熙阁派来跟着他们的。 原本,祁柒是想着找准时机,与手下里应外合,从来争取一个逃离的机会。 如今她武功尽失,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可眼下,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再藏着也没有意义了。凌锐丰守在她的身边,她逃不了,也就没有必要让手下的为了不可能做到的的事而无故牺牲。 都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公子!”见祁柒掀开马车的帘子,带头之人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担忧地朝她看去。 “我没事,都别跟着了。撤了。”她淡淡的吩咐道。 胧熙阁的人手不甘地撤离,马车才又开始缓缓前进。 凌锐丰看着一脸平静的祁柒,道:“我一直以为,万事也算是小心谨慎,却想不到竟还能被你钻了空子。祁小姐,是否告诉本君,你是怎么做到的?” 祁柒闭上 眼睛没有说话,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丹田之处,尽量感受着丹田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变化。 凌锐丰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只是从怀中又拿出了一颗药丸,道:“本想着若是一切顺利,本君也可以省下一颗药丸。只是祁小姐心思活络,令本君防不胜防。不得已,祁小姐还是将它吞下。” 祁柒睁眼看向凌锐丰手中捏着的一个黑褐色的药丸,冷冷地道:”除了给人下药,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么?“ 凌锐丰一侧的唇角勾了勾,是一抹阴险狡诈的笑容。他也不说话,伸手捏住了祁柒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又顺势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喉间某处穴位点了点,让药丸顺着她的喉管滑落。 见祁柒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凌锐丰再一次将她的嘴摆开,仔细瞧了瞧,确认她真的吞下了药丸才放开了手。 “君上做事真是仔细的很。”祁柒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感到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在她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听见了凌锐丰的声音: “没办法,越是喜欢,越是谨慎。” 第376章 下了迷药 壅州,凌锐丰带着祁柒一路北上,暂且在这里歇了脚。 “萧国的太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就短短两日的功夫,就将消息传到了这儿。”凌锐丰看着外头巡视的官兵,笑着说了一句。 昨日天色刚刚才暗下去的时候,壅州知州便收到了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急令,里头附上了两张画像,分别是乔装之后的凌锐丰,以及祁柒。 他下旨于城中严密监视,若有发现两人的踪迹,务必将人截获。同时,他的旨令中要求不可伤害此女子分毫。 因此,如今壅州,除了城门口严加查验之外,包括城中都多了许多官兵,客栈、酒楼等地加大了投宿人口的登记与询问。 自然,凌锐丰既然选择在这里歇脚,自然也不需要在客栈留宿,他有自己的暗桩。 ”这儿离京城不算远,若是快马加鞭,不出几个时辰也就能到了。“祁柒道,“君上还是想一想该如何从这儿离开。” 昨日离开京城,是打了一个时间差,趁着戒严之前堪堪出了城。今日要想从这儿离开,就不那么容易了。 “其实,有你在我的手中,即便是硬闯,相信也是可以的。”凌锐丰不以为意的道。 同样是男子,他看得出来萧纳对祁柒的情意。他舍不得她受到半分伤害。 “如此的话,我倒是替君上担忧你在天下各国间的名声。”祁柒道。 “唉。”凌锐丰叹了口气,“所以说,要做一个功成名就,且有心爱之人在怀的君主,挺难的。” 这两日里头,祁柒已经不止一次听他说看上自己了,她已经听的疲劳了。 她懒得理他,只是环顾着这间宅子,道:“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我能见识到多少君上在萧国暗中布置下的产业。” “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就跟在我身边,我一处一处地带你看去?”凌锐丰笑着道。 他此番将祁柒抓走,自然是没有给她留下的逃脱的余地,就算都告诉她了又能如何? “那感情好。待我看过之后记在心里,日后清除起来也方便一些。” 祁柒的话音刚落,凌锐丰身边跟着的脸色猛然一变。 这些势力都是他们九死一生,几代人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建立下的根基,她要毁了它? “君上……”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凌锐丰倒是无所谓,他摆了摆手道:“祁小姐在与本君开玩笑呢。她马上就要随本君入宫了,怎么会出卖本君呢?” “祁小姐,你说是?”凌锐丰问道。 祁柒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心中在暗暗盘算着一件事。 …… 壅州的搜查没能阻拦诡计多端的凌锐丰。 第二日,做足了准备的凌锐丰使了些计谋,便带着人安然无恙地出了城。 只是,在城外十里左右的位置,凌锐丰出声叫停了行进的马车。 他闭着眼睛感受了四周树木传来的轻微动静,道:“祁小姐好本事,竟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四周,埋伏了不少的人。 自从祁柒被劫走的那一刻起,胧熙阁便用了特殊的手法,将消息快速地扩散了出去。 在壅州的人,接到消息,便将所有的人马全部派了出去,紧紧地盯着壅城的每一条街巷。 终于,他们发现了公子在暗中留下的记号,发现了她的踪迹。 “君上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请恕我眼拙了。”祁柒挑了挑眉,道。 胧熙阁的人或许武功算不上特别高,可胜在藏匿的本事。若是他们可以隐藏身形,若非武林高手,鲜少有人可以发现。 “都出来。”祁柒对外头喊了一声。 瞬间,从暗中闪出了十数人,是胧熙阁派来跟着他们的。 原本,祁柒是想着找准时机,与手下里应外合,从来争取一个逃离的机会。 如今她武功尽失,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可眼下,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再藏着也没有意义了。凌锐丰守在她的身边,她逃不了,也就没有必要让手下的为了不可能做到的的事而无故牺牲。 都是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才,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公子!”见祁柒掀开马车的帘子,带头之人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担忧地朝她看去。 “我没事,都别跟着了。撤了。”她淡淡的吩咐道。 胧熙阁的人手不甘地撤离,马车才又开始缓缓前进。 凌锐丰看着一脸平静的祁柒,道:“我一直以为,万事也算是小心谨慎,却想不到竟还能被你钻了空子。祁小姐,是否告诉本君,你是怎么做到的?” 祁柒闭上 眼睛没有说话,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丹田之处,尽量感受着丹田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变化。 凌锐丰见他不说话,也不生气,只是从怀中又拿出了一颗药丸,道:“本想着若是一切顺利,本君也可以省下一颗药丸。只是祁小姐心思活络,令本君防不胜防。不得已,祁小姐还是将它吞下。” 祁柒睁眼看向凌锐丰手中捏着的一个黑褐色的药丸,冷冷地道:”除了给人下药,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么?“ 凌锐丰一侧的唇角勾了勾,是一抹阴险狡诈的笑容。他也不说话,伸手捏住了祁柒的脸颊,强迫她张开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又顺势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喉间某处穴位点了点,让药丸顺着她的喉管滑落。 见祁柒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凌锐丰再一次将她的嘴摆开,仔细瞧了瞧,确认她真的吞下了药丸才放开了手。 “君上做事真是仔细的很。”祁柒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感到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在她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听见了凌锐丰的声音: “没办法,越是喜欢,越是谨慎。” 第377章 凌月国皇宫 等祁柒再一次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五天后。 这几日,她期间也曾朦朦胧胧地有过一些意识。只是不知道凌锐丰又给她喂了什么,她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姑娘,您醒了?” 祁柒睁开双眼,就见眼前出现一张清丽的小脸。她觉得脑袋还是有些发胀,缓了缓才坐起身来,问道:”你是谁?“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绿梧,是君上派来伺候姑娘的。”绿梧答道,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有些清冷。 祁柒四周环顾,只见她身处在一个如宫殿一般的地方。屋子里头装饰的金碧辉煌,无处不透露着精致与繁复,即便是桌上放着的水壶,也是鎏金的,瞧着金灿灿的。 “这里是凌月国皇宫?”祁柒问道。 “回姑娘的话,正是。”绿梧答道。 祁柒定睛打量起她,见她虽然也着穿宫婢的衣裳,可举手投足间却又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尤其看她稳固的下肢,明显这是一个会武艺的人。 “凌锐丰让你来做伺候人的活,你不觉得委屈么?”祁柒问道。 “君上有令,奴婢自当听从,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绿梧面无表情地道。 在祁柒打量她的同时,绿梧也在打量着祁柒。 绿梧是跟在身边的掌事宫女,负责凌霄宫的一切事宜。凌锐丰所有的贴身事宜,都是绿梧打点的。 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凌锐丰奶嬷嬷的女儿。她与凌锐丰一般大,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在凌锐丰受人轻视的那些年里头,都是绿梧陪着他。一路走来,她成了凌锐丰最信任的人之一因此,即便是宫女的身份,却也没有人敢轻视她分毫。 甚至,凌锐丰对她的宠信,已经超过了后宫的嫔妃。宫中甚至有这样的说法,即便是得罪娘娘,也不能得罪绿梧姑姑。 所以,当昨日君上将她唤去,让她去照顾他刚刚带进宫来的这位姑娘时,绿梧心中也满是疑惑。 她能从君上的眼神中看出欢喜,是那种发自肺腑的高兴。这种神情是君上许多年不曾有过的真实感情的流露。 只是,绿梧对凌锐丰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既然他让她好生照顾着,她便好生照顾着。 可是多余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会与她多说的。 幸好,祁柒也不只是一个多话的人,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心中有了数,也就不再言语了。 很快,凌锐丰得到消息,赶来了这里。 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五官是凌月国人特有的笔挺深邃,与胧熙阁曾经给她送来的画像相差不大。 此时的他一身金色锦袍,这是只有凌月国君主才能穿的颜色。他腰间系着玄色暗纹腰带,整个人更显威仪。只是,在祁柒看来,即便是笑着,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阴郁。 “醒来的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凌锐丰道。 祁柒此时正坐在桌旁用膳,她让绿梧给她端来一碗小米粥。昏迷了这么久,也没有好好进过食,她饿得紧,却也不敢暴饮暴食。 祁柒将手中的碗放下,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道:“君上还想给我下药么?” 她的语气满是嘲讽,无礼的模样让绿梧皱起了眉头。她看不惯任何对君上不敬的人,可碍于君上在此,她不敢放肆,才没有出声训斥。 凌锐丰倒是习惯了祁柒的语气,这一路以来,她没少嘲讽他。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如今已经进了宫,倒也不必了。毕竟做出这些药丸也是要银子的,能省则省。” 他在祁柒的身旁坐下,看着已经换上一身凌月国服饰的祁柒,道:“祁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自从凌锐丰将人带进了宫,就吩咐绿梧将她的装扮从头到尾换过了。 不仅仅是衣裳,连祁柒身上藏的机关暗器也一并都被收走了。 凌锐丰将他得到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道:“幸好本君谨慎,早些时候就封了你的内力。不然,就凭这些东西,本君怕早就死在祁小姐的手上了?” 祁柒笑了笑,道:“其实,即便不用这些东西,以我的武功若真是动起手来,也不见得谁输谁赢。只是君上竟然以一个五岁的孩童相要挟,也不怕遭了报应。” 她笑着看向绿梧,道:“绿梧,你可知道你效忠的主子,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 “大胆!你竟敢对君上不敬?!”绿梧听了祁柒咒骂凌锐丰的话,绿梧终于忍不住了。 祁柒没有再说话,心中对绿梧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无妨,我确实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否则,我又如何杀出重围,走到今日呢?”凌锐丰眼底一丝暗芒滑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骂,不就是卑鄙小人么?这样的话也不只她一人说过的,他都习惯了。 只不过,她知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说了这话还活着的人。 “君上如此‘坦荡’却又厚颜无耻的模样,倒是让祁柒大开眼界。佩服佩服。”祁柒说道。 “能让祁小姐欣赏,无论是哪一方面,本君都觉得欣喜万分。”凌锐丰应了一句,又道:“那日,我们在壅州的落脚之处,第二日便遭到了重创。本君辛苦多年埋下的暗桩,折损了大半。这是你的手笔?” 第377章 凌月国皇宫 等祁柒再一次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五天后。 这几日,她期间也曾朦朦胧胧地有过一些意识。只是不知道凌锐丰又给她喂了什么,她很快就又昏睡过去。 “姑娘,您醒了?” 祁柒睁开双眼,就见眼前出现一张清丽的小脸。她觉得脑袋还是有些发胀,缓了缓才坐起身来,问道:”你是谁?“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绿梧,是君上派来伺候姑娘的。”绿梧答道,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有些清冷。 祁柒四周环顾,只见她身处在一个如宫殿一般的地方。屋子里头装饰的金碧辉煌,无处不透露着精致与繁复,即便是桌上放着的水壶,也是鎏金的,瞧着金灿灿的。 “这里是凌月国皇宫?”祁柒问道。 “回姑娘的话,正是。”绿梧答道。 祁柒定睛打量起她,见她虽然也着穿宫婢的衣裳,可举手投足间却又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尤其看她稳固的下肢,明显这是一个会武艺的人。 “凌锐丰让你来做伺候人的活,你不觉得委屈么?”祁柒问道。 “君上有令,奴婢自当听从,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绿梧面无表情地道。 在祁柒打量她的同时,绿梧也在打量着祁柒。 绿梧是跟在身边的掌事宫女,负责凌霄宫的一切事宜。凌锐丰所有的贴身事宜,都是绿梧打点的。 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凌锐丰奶嬷嬷的女儿。她与凌锐丰一般大,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在凌锐丰受人轻视的那些年里头,都是绿梧陪着他。一路走来,她成了凌锐丰最信任的人之一因此,即便是宫女的身份,却也没有人敢轻视她分毫。 甚至,凌锐丰对她的宠信,已经超过了后宫的嫔妃。宫中甚至有这样的说法,即便是得罪娘娘,也不能得罪绿梧姑姑。 所以,当昨日君上将她唤去,让她去照顾他刚刚带进宫来的这位姑娘时,绿梧心中也满是疑惑。 她能从君上的眼神中看出欢喜,是那种发自肺腑的高兴。这种神情是君上许多年不曾有过的真实感情的流露。 只是,绿梧对凌锐丰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既然他让她好生照顾着,她便好生照顾着。 可是多余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会与她多说的。 幸好,祁柒也不只是一个多话的人,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心中有了数,也就不再言语了。 很快,凌锐丰得到消息,赶来了这里。 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五官是凌月国人特有的笔挺深邃,与胧熙阁曾经给她送来的画像相差不大。 此时的他一身金色锦袍,这是只有凌月国君主才能穿的颜色。他腰间系着玄色暗纹腰带,整个人更显威仪。只是,在祁柒看来,即便是笑着,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阴郁。 “醒来的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凌锐丰道。 祁柒此时正坐在桌旁用膳,她让绿梧给她端来一碗小米粥。昏迷了这么久,也没有好好进过食,她饿得紧,却也不敢暴饮暴食。 祁柒将手中的碗放下,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道:“君上还想给我下药么?” 她的语气满是嘲讽,无礼的模样让绿梧皱起了眉头。她看不惯任何对君上不敬的人,可碍于君上在此,她不敢放肆,才没有出声训斥。 凌锐丰倒是习惯了祁柒的语气,这一路以来,她没少嘲讽他。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如今已经进了宫,倒也不必了。毕竟做出这些药丸也是要银子的,能省则省。” 他在祁柒的身旁坐下,看着已经换上一身凌月国服饰的祁柒,道:“祁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自从凌锐丰将人带进了宫,就吩咐绿梧将她的装扮从头到尾换过了。 不仅仅是衣裳,连祁柒身上藏的机关暗器也一并都被收走了。 凌锐丰将他得到的东西往桌上一放,道:“幸好本君谨慎,早些时候就封了你的内力。不然,就凭这些东西,本君怕早就死在祁小姐的手上了?” 祁柒笑了笑,道:“其实,即便不用这些东西,以我的武功若真是动起手来,也不见得谁输谁赢。只是君上竟然以一个五岁的孩童相要挟,也不怕遭了报应。” 她笑着看向绿梧,道:“绿梧,你可知道你效忠的主子,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 “大胆!你竟敢对君上不敬?!”绿梧听了祁柒咒骂凌锐丰的话,绿梧终于忍不住了。 祁柒没有再说话,心中对绿梧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无妨,我确实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否则,我又如何杀出重围,走到今日呢?”凌锐丰眼底一丝暗芒滑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骂,不就是卑鄙小人么?这样的话也不只她一人说过的,他都习惯了。 只不过,她知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说了这话还活着的人。 “君上如此‘坦荡’却又厚颜无耻的模样,倒是让祁柒大开眼界。佩服佩服。”祁柒说道。 “能让祁小姐欣赏,无论是哪一方面,本君都觉得欣喜万分。”凌锐丰应了一句,又道:“那日,我们在壅州的落脚之处,第二日便遭到了重创。本君辛苦多年埋下的暗桩,折损了大半。这是你的手笔?” 第378章 齐慕,爱慕的“慕” “承蒙君上赐药,我也总得送上些什么礼尚往来。我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祁柒淡淡的笑了笑,坦荡的将此事认了下来。 “是知恩图报,还是有仇必报?”凌锐丰接过绿梧重新沏上的茶,饮了一口,道。 ”随意君上怎么理解。”祁柒不置可否,同样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的皱了皱眉。 凌月国的茶浓烈,与祁柒平日喝惯了的清茶大不相同。她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凌锐丰心细入微,见状吩咐绿梧道:“替祁小姐寻些口味的清淡的茶叶来,咱们这儿吃惯了浓茶,怕是不合她的口味。” 绿梧应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祁柒。 君上,何尝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了? 凌锐丰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迅速传遍了凌月国的后宫。 “皇后娘娘,听闻君上此次从外头带回了一个女子,长得是花容月貌呢。”皇后敖梓的宫殿,几位妃嫔借着请安的时机,开口说道。 敖梓自然是听过这事儿的,她本身心里头就不高兴,如今一听这女子长的是花容月貌,心下更是不悦。 只是身为皇后,她也不好因为后宫中新进了一个女子就在面上露出愤怒的神情,这显得她不够大气,与后宫之主的身份不符。 “听说她一进宫,君上就安排她住进了离主殿最近的风合居,还将绿梧姑姑指派到了她的身旁伺候。瞧着真是上了心呢。”丽嫔有些拈酸吃醋道。 “什么?绿梧姑姑向来是只伺候君上的呀。别说是一个尚且没有名分的女子,即便是我们这些后宫嫔妃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哪里还敢让她伺候?”赵美人吃了一惊。 敖梓越听越是烦躁,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您可知道这位新来的妹妹是何人?竟能得君上如此看重?” “砰”地一声,敖梓终于是忍不了了,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沉声道:“君上看重她,那是她的福分。本宫作为皇后,定然是要替君上分忧的,你们是早一步进宫的老人,日后也要宽厚些待她才是。如今在这儿议论像是什么样子?!” 皇后发怒,让底下的嫔妃们纷纷噤了声。众人赶紧敛声站了起来,于敖梓面前跪下请罪:”娘娘息怒,臣妾知罪。“ 敖梓这才摆了摆手,道:”都散了。“ ”是,臣妾告退。“十几个妃嫔鱼贯而出,殿中只留下了敖梓和在殿中伺候的宫女。 敖梓这才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悦,满脸怒色。 照理说,作为中宫皇后,君上的后宫进人都是要经过她的。即便是君上自个儿看上的女子,也总得派人同她说一声,以示尊重。 可此番君上竟是什么也不曾与她说过。 甚至从他昨日回宫至今,他都没有来过她的宫中。 “娘娘息怒。君上刚刚回宫,定然是政务缠身,等他安排好了,就会来看望娘娘了。”在敖梓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见状赶紧端上一杯凉茶,劝慰道。 “司翘,你去打听打听,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敖梓道。 …… 凌锐丰离开之后,绿梧吩咐先是打开了房门,对外头吩咐了几句,才转身回到了屋中。 趁她开门间隙,祁柒抬眼朝外头看了一眼,虽看的不真切,却也能看出是一个布置的甚是不错的院落。 只是,外头有人守着罢了。 看来,凌锐丰对她还真是防范的十分到位啊。 “姑娘,既然你入了皇宫,原本的身份就不好再用了。君上给你寻了一个新的身份,依旧姓齐,只不过改成‘整齐’的齐,单名一个慕字,‘爱慕’的慕字。” 说到“爱慕”两个字时,绿梧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祁柒听着没有说话,绿梧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语气不善地道:“姑娘也别不知好歹。你的身份若是让这宫中的人知晓了,不知道得惹来多少麻烦。君上这是在保护你。” 确实,作为祁啸廷的女儿,她的身份在凌月国十分尴尬。毕竟在战场上,祁啸廷斩杀不少凌月国的将领。 若是让人知道她待在凌月国皇宫之中,恨他入骨,甚至想要取她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绿梧,你很喜欢他?”祁柒忽的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梧问道。 绿梧明显怔了怔,随即板着脸道:“君上是一国之君,奴婢只是一个宫女,不敢僭越。姑娘还是不要瞎说了,以免惹上祸端。” “凌锐丰从小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奶嬷嬷,和奶嬷嬷那个与他一般大的女儿。那个女孩儿就是你?”祁柒虽然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青梅竹马,见证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的低谷与巅峰,他的艰辛与喜乐。绿梧,你喜欢也是人之常情的。”祁柒道。 绿梧沉默了片刻,没有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第378章 齐慕,爱慕的“慕” “承蒙君上赐药,我也总得送上些什么礼尚往来。我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祁柒淡淡的笑了笑,坦荡的将此事认了下来。 “是知恩图报,还是有仇必报?”凌锐丰接过绿梧重新沏上的茶,饮了一口,道。 ”随意君上怎么理解。”祁柒不置可否,同样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的皱了皱眉。 凌月国的茶浓烈,与祁柒平日喝惯了的清茶大不相同。她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凌锐丰心细入微,见状吩咐绿梧道:“替祁小姐寻些口味的清淡的茶叶来,咱们这儿吃惯了浓茶,怕是不合她的口味。” 绿梧应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祁柒。 君上,何尝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了? 凌锐丰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迅速传遍了凌月国的后宫。 “皇后娘娘,听闻君上此次从外头带回了一个女子,长得是花容月貌呢。”皇后敖梓的宫殿,几位妃嫔借着请安的时机,开口说道。 敖梓自然是听过这事儿的,她本身心里头就不高兴,如今一听这女子长的是花容月貌,心下更是不悦。 只是身为皇后,她也不好因为后宫中新进了一个女子就在面上露出愤怒的神情,这显得她不够大气,与后宫之主的身份不符。 “听说她一进宫,君上就安排她住进了离主殿最近的风合居,还将绿梧姑姑指派到了她的身旁伺候。瞧着真是上了心呢。”丽嫔有些拈酸吃醋道。 “什么?绿梧姑姑向来是只伺候君上的呀。别说是一个尚且没有名分的女子,即便是我们这些后宫嫔妃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哪里还敢让她伺候?”赵美人吃了一惊。 敖梓越听越是烦躁,偏偏还有人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您可知道这位新来的妹妹是何人?竟能得君上如此看重?” “砰”地一声,敖梓终于是忍不了了,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沉声道:“君上看重她,那是她的福分。本宫作为皇后,定然是要替君上分忧的,你们是早一步进宫的老人,日后也要宽厚些待她才是。如今在这儿议论像是什么样子?!” 皇后发怒,让底下的嫔妃们纷纷噤了声。众人赶紧敛声站了起来,于敖梓面前跪下请罪:”娘娘息怒,臣妾知罪。“ 敖梓这才摆了摆手,道:”都散了。“ ”是,臣妾告退。“十几个妃嫔鱼贯而出,殿中只留下了敖梓和在殿中伺候的宫女。 敖梓这才按耐不住心中的不悦,满脸怒色。 照理说,作为中宫皇后,君上的后宫进人都是要经过她的。即便是君上自个儿看上的女子,也总得派人同她说一声,以示尊重。 可此番君上竟是什么也不曾与她说过。 甚至从他昨日回宫至今,他都没有来过她的宫中。 “娘娘息怒。君上刚刚回宫,定然是政务缠身,等他安排好了,就会来看望娘娘了。”在敖梓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见状赶紧端上一杯凉茶,劝慰道。 “司翘,你去打听打听,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敖梓道。 …… 凌锐丰离开之后,绿梧吩咐先是打开了房门,对外头吩咐了几句,才转身回到了屋中。 趁她开门间隙,祁柒抬眼朝外头看了一眼,虽看的不真切,却也能看出是一个布置的甚是不错的院落。 只是,外头有人守着罢了。 看来,凌锐丰对她还真是防范的十分到位啊。 “姑娘,既然你入了皇宫,原本的身份就不好再用了。君上给你寻了一个新的身份,依旧姓齐,只不过改成‘整齐’的齐,单名一个慕字,‘爱慕’的慕字。” 说到“爱慕”两个字时,绿梧的语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祁柒听着没有说话,绿梧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语气不善地道:“姑娘也别不知好歹。你的身份若是让这宫中的人知晓了,不知道得惹来多少麻烦。君上这是在保护你。” 确实,作为祁啸廷的女儿,她的身份在凌月国十分尴尬。毕竟在战场上,祁啸廷斩杀不少凌月国的将领。 若是让人知道她待在凌月国皇宫之中,恨他入骨,甚至想要取她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绿梧,你很喜欢他?”祁柒忽的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梧问道。 绿梧明显怔了怔,随即板着脸道:“君上是一国之君,奴婢只是一个宫女,不敢僭越。姑娘还是不要瞎说了,以免惹上祸端。” “凌锐丰从小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奶嬷嬷,和奶嬷嬷那个与他一般大的女儿。那个女孩儿就是你?”祁柒虽然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青梅竹马,见证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的低谷与巅峰,他的艰辛与喜乐。绿梧,你喜欢也是人之常情的。”祁柒道。 绿梧沉默了片刻,没有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第379章 借酒消愁 那日,祁诺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在院子里头站了片刻,一阵微风袭来,心头的烦躁稍稍平静了一些,尽管疲惫却没了睡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竹林阁走去。 祁珏刚刚才睡下,听得下人来禀说二公子来了,他屋子中的烛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祁珏下了床榻,在唤霜的服侍下重新穿好衣裳。 他喜好清净,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下人,身边除了唤霜更是没有贴身伺候的人。即便如今两人成亲,祁珏的一应生活起居唤霜依旧是亲力亲为。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二哥独自坐在竹林之下,神色有些落寞。 祁珏想着,他应该又是与二嫂有了冲突。想了想, 招来下人吩咐了两件事,一是取几坛子好酒来,二是去将五公子祁意请来。 这种时候,什么都没有兄弟陪着酣畅淋漓的喝一场来的更加有效。 至于为什么不喊上老三祁竞和老六祁跃,则是因为周映晚如今月份大了起来,祁竞恨不得将她别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即便将他请来,他也是不敢敞开了喝的,没意思。 而老六祁跃,这个老6脑子里除了练武什么也不懂,请了也是白请,起不到什么用处。 “二哥,又与二嫂闹不愉快了?”祁珏在他身边坐下,问了一句。 祁诺抬起头来,苦涩地一笑,问道:“有酒么?” “派人去取了。”祁珏答道,“今晚陪你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很快,几坛子酒上了桌来,祁意也到了这里,笑着道:“果然是兄弟,有好酒也没忘了我。” 说着,伸手拎过一个坛子,将三人面前的碗倒满。 唤霜收拾妥当,给几人上了一壶热茶,笑着道:“两位公子好,先喝杯热茶醒一醒肠胃,免得烈酒下肚不舒服。” “四弟妹,四嫂。”祁诺与祁意与她打了个招呼,喊得唤霜还有些不自在。 祁珏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坐下与我们一道说说话?” “不了,你们兄弟说话,我就不参与了。我去小厨房瞧瞧,给你们弄些下酒菜来。”唤霜道。 说着,唤霜转身离开这里,给他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四嫂真是贤惠的很啊。”祁意笑着说道。 祁诺看着祁珏夫妻二人之间平淡又和谐的相处,心头涌起了一丝羡慕。 若是当初他娶的是女子钱样的话,会不会也过的这般幸福? 祁诺知道既然已经成亲,他就不应该再想钱样了。事实上,他刚成亲的时候,确实也下定了决心要忘了那个女子的。 可如今,李芷娴越是如此与他胡搅蛮缠,他心中对钱样的想念越是清晰。 祁珏看出了他心中憋闷,只道:“二哥,你心中的烦心事,若是愿意说,我们便听着;若是不愿意说,我们做弟弟的就陪你一醉方休!” 祁诺端起碗,一饮而尽,随意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大喝一声:“爽!” 他是在军营中生活的人,自然是有一股豪气的。 祁珏与祁意见状,对视了一眼,也端起酒碗陪着一饮而尽。 唤霜在远处看了一眼,端了几样下酒的小菜过来给几人摆上,也不多说话,回到了屋中。 祁诺放下碗,还没喝上多少,却瞧着已经是醉了的模样。 他心里头难受,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四、老五,照理说我不该将屋里的事说给你们听的,可……可我实在是难受的很。” 祁诺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满上了酒,一口灌了下去。 祁珏和祁意瞧着他,不难看出眼底里的担忧。似乎,他们从未见过二哥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祁诺倾诉心中的愁闷。 “今日小妹出了事,府里中所有人都在替她担心。可她呢?从我回了屋子开始,她不仅一个关心的字眼都没有,甚至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小妹的头上。明明铭儿是在她的手中被人劫走的啊,她为什么能如此冷漠?”祁诺道。 这个“她”,他们知道指的是二嫂李芷娴。对于她推卸责任的这一点,他们白日里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太舒服。 可是如今,他们却也不好再火上浇油。 ”二哥,二嫂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两个高手,她自然是措手不及的。这件事确实怪不得她。“祁珏道。 “我知道,我从没有怪过她,府里也没有人怪她。”祁诺道,“你们怪她么?” 祁意摇摇头,劝道:“不怪。或许二嫂是担心咱们迁怒于她,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她只说两句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的之类的话,我也不会如此生气。”祁诺又闷头喝了一碗酒,接着道:“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是小妹在外头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才连累的如此地步,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小妹是否平安回家了,她也没有问过我今日是否疲累,她谁也不关心,只关心她自己。” 第379章 借酒消愁 那日,祁诺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在院子里头站了片刻,一阵微风袭来,心头的烦躁稍稍平静了一些,尽管疲惫却没了睡意。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竹林阁走去。 祁珏刚刚才睡下,听得下人来禀说二公子来了,他屋子中的烛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祁珏下了床榻,在唤霜的服侍下重新穿好衣裳。 他喜好清净,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下人,身边除了唤霜更是没有贴身伺候的人。即便如今两人成亲,祁珏的一应生活起居唤霜依旧是亲力亲为。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二哥独自坐在竹林之下,神色有些落寞。 祁珏想着,他应该又是与二嫂有了冲突。想了想, 招来下人吩咐了两件事,一是取几坛子好酒来,二是去将五公子祁意请来。 这种时候,什么都没有兄弟陪着酣畅淋漓的喝一场来的更加有效。 至于为什么不喊上老三祁竞和老六祁跃,则是因为周映晚如今月份大了起来,祁竞恨不得将她别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即便将他请来,他也是不敢敞开了喝的,没意思。 而老六祁跃,这个老6脑子里除了练武什么也不懂,请了也是白请,起不到什么用处。 “二哥,又与二嫂闹不愉快了?”祁珏在他身边坐下,问了一句。 祁诺抬起头来,苦涩地一笑,问道:“有酒么?” “派人去取了。”祁珏答道,“今晚陪你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很快,几坛子酒上了桌来,祁意也到了这里,笑着道:“果然是兄弟,有好酒也没忘了我。” 说着,伸手拎过一个坛子,将三人面前的碗倒满。 唤霜收拾妥当,给几人上了一壶热茶,笑着道:“两位公子好,先喝杯热茶醒一醒肠胃,免得烈酒下肚不舒服。” “四弟妹,四嫂。”祁诺与祁意与她打了个招呼,喊得唤霜还有些不自在。 祁珏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坐下与我们一道说说话?” “不了,你们兄弟说话,我就不参与了。我去小厨房瞧瞧,给你们弄些下酒菜来。”唤霜道。 说着,唤霜转身离开这里,给他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四嫂真是贤惠的很啊。”祁意笑着说道。 祁诺看着祁珏夫妻二人之间平淡又和谐的相处,心头涌起了一丝羡慕。 若是当初他娶的是女子钱样的话,会不会也过的这般幸福? 祁诺知道既然已经成亲,他就不应该再想钱样了。事实上,他刚成亲的时候,确实也下定了决心要忘了那个女子的。 可如今,李芷娴越是如此与他胡搅蛮缠,他心中对钱样的想念越是清晰。 祁珏看出了他心中憋闷,只道:“二哥,你心中的烦心事,若是愿意说,我们便听着;若是不愿意说,我们做弟弟的就陪你一醉方休!” 祁诺端起碗,一饮而尽,随意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大喝一声:“爽!” 他是在军营中生活的人,自然是有一股豪气的。 祁珏与祁意见状,对视了一眼,也端起酒碗陪着一饮而尽。 唤霜在远处看了一眼,端了几样下酒的小菜过来给几人摆上,也不多说话,回到了屋中。 祁诺放下碗,还没喝上多少,却瞧着已经是醉了的模样。 他心里头难受,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四、老五,照理说我不该将屋里的事说给你们听的,可……可我实在是难受的很。” 祁诺自顾自地又给自己满上了酒,一口灌了下去。 祁珏和祁意瞧着他,不难看出眼底里的担忧。似乎,他们从未见过二哥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祁诺倾诉心中的愁闷。 “今日小妹出了事,府里中所有人都在替她担心。可她呢?从我回了屋子开始,她不仅一个关心的字眼都没有,甚至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小妹的头上。明明铭儿是在她的手中被人劫走的啊,她为什么能如此冷漠?”祁诺道。 这个“她”,他们知道指的是二嫂李芷娴。对于她推卸责任的这一点,他们白日里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太舒服。 可是如今,他们却也不好再火上浇油。 ”二哥,二嫂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两个高手,她自然是措手不及的。这件事确实怪不得她。“祁珏道。 “我知道,我从没有怪过她,府里也没有人怪她。”祁诺道,“你们怪她么?” 祁意摇摇头,劝道:“不怪。或许二嫂是担心咱们迁怒于她,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这也是人之常情。” “若是她只说两句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的之类的话,我也不会如此生气。”祁诺又闷头喝了一碗酒,接着道:“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是小妹在外头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才连累的如此地步,她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小妹是否平安回家了,她也没有问过我今日是否疲累,她谁也不关心,只关心她自己。” 第380章 要荣辱与共才是 听到李芷娴如此编排小柒,祁珏和祁意的心里头也很是膈应。 这件事的是非对错本就十分模糊。若真的论起来,李芷娴的话也算不得完全错,他们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确实是冲着小妹来的;可今日若带铭儿出门的是小妹,以她的本事是绝不可能让他轻易落入敌手的。 这个机会,是李芷娴给的。若他们真的要怪她照顾不周,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究竟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们是一家人,本就荣辱与共。 生活在京城,在这样的权力旋涡里头,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每一个人都要替家里的其他人一同承担。 这不仅仅是享受家人带来的荣耀,也要承担荣耀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二嫂她…… 祁珏和祁意不能在二哥面前再多做评论,夫妻关系本就是私密的,他们可以倾听,可以劝慰,却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祁珏只是夹了一些下酒菜,放在祁诺面前,道:“喝!” 祁诺或许是真的累极了,没过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祁珏与祁意一起将他扶到了竹林阁的一间客房,是方才唤霜吩咐人收拾出来的。 她见着祁诺来的那副模样,就料想着他今日应该是要在他们的院子里歇下了。 安顿好了祁诺,吩咐人仔细照顾着,祁珏叹了口气,拍了拍祁意的肩膀,道:“你也回去休息。” 他回了屋子,唤霜还坐在桌旁等着他。 “怎么还不睡?”祁珏陪着喝了不少,如今也是满身的酒气。他远离了唤霜一些,道:“我去洗洗,省的熏着你。” 唤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温柔小意,道:“你坐下,先将这杯蜜水喝了解解酒,我去给你拿块毛巾来擦一擦就好。” 祁珏的醉意有些上头, 看着忙着照顾他的唤霜,心头涌起一片温情。 她确实出身不高,可那又怎样呢?两个人在一起,合适与否是要自己体会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 …… 自从五天前,从雍州传来祁柒的消息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别的消息了。 萧纳心急如焚,派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罕见的发了好大的火,大骂”废物“。 东宫之内每一个人都提着一颗心,生怕行差踏错。 其实并不是他手下的太过废柴,而是他的动静总是有人早一步给泄露了出去。 萧熔从凌锐丰那儿借了五十个人,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有一些人,被他安插在了皇宫里头。 不得不说,凌月国这次倒是挺大方的,给出的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比萧熔自己培养的人要好用不少。 这段时日,萧熔利用他们做成了不少的事儿。 就比如,他们很快在萧国皇宫中站稳了脚跟,并且传出了许多萧熔以往想要知道却打探不到的消息。 甚至包括太子殿下的举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传了出去。 萧熔对此洋洋得意,以为有了这批精锐的加持,他的大业指日可待。 可他却不知道,凌锐丰给他这群人,为的只是借他的手,让凌月国的探子能在萧国埋的更深一些。 不过,不管萧熔能否看透这一点,他最近的日子过的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萧纳这几日一直在思考,凌锐丰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将祁柒劫走。 按照他的理智分析,她的处境倒是说不上危险。否则的话,在她失去内力之后他就可以动手了。 且从壅州传来的消息,她看上去很好,甚至还暗中布置了手下端了凌锐丰埋在壅州的老巢。 可在这一举动之后,她就彻底与他们失联了。也不知道此举是不是惹怒了凌锐丰,从而给她吃了苦头。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在旁的地方受苦,萧纳心里难受的很。 他恨不得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务,亲自带着人一路搜寻她的踪迹,尽早将人给找回来。 可一则小柒失踪的消息是瞒下来的。一个女子被人绑架,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虽然他不在意,镇国将军府的人不在意,他相信小柒自己也不会在意,可他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攻讦。 尤其是日后她会是他的皇后,萧纳不想要她的身上背负着任何的“污点”。 二则,他是太子,身负监国之职,他不能轻易放下肩膀上的重担,为了一件尚没有一丁点儿蛛丝马迹的事儿离京。 尽管父皇同样满意小柒,却也绝不会同意他为了一个女子就放下萧国的基业而不顾。 因此,萧纳只能一天又一天的关注着手下传来的消息,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在这京城守着。 他想着,只要能得到小柒的消息,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亲自去到那儿,将她给带回来! 第380章 要荣辱与共才是 听到李芷娴如此编排小柒,祁珏和祁意的心里头也很是膈应。 这件事的是非对错本就十分模糊。若真的论起来,李芷娴的话也算不得完全错,他们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确实是冲着小妹来的;可今日若带铭儿出门的是小妹,以她的本事是绝不可能让他轻易落入敌手的。 这个机会,是李芷娴给的。若他们真的要怪她照顾不周,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究竟是谁的责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们是一家人,本就荣辱与共。 生活在京城,在这样的权力旋涡里头,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每一个人都要替家里的其他人一同承担。 这不仅仅是享受家人带来的荣耀,也要承担荣耀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二嫂她…… 祁珏和祁意不能在二哥面前再多做评论,夫妻关系本就是私密的,他们可以倾听,可以劝慰,却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祁珏只是夹了一些下酒菜,放在祁诺面前,道:“喝!” 祁诺或许是真的累极了,没过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祁珏与祁意一起将他扶到了竹林阁的一间客房,是方才唤霜吩咐人收拾出来的。 她见着祁诺来的那副模样,就料想着他今日应该是要在他们的院子里歇下了。 安顿好了祁诺,吩咐人仔细照顾着,祁珏叹了口气,拍了拍祁意的肩膀,道:“你也回去休息。” 他回了屋子,唤霜还坐在桌旁等着他。 “怎么还不睡?”祁珏陪着喝了不少,如今也是满身的酒气。他远离了唤霜一些,道:“我去洗洗,省的熏着你。” 唤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温柔小意,道:“你坐下,先将这杯蜜水喝了解解酒,我去给你拿块毛巾来擦一擦就好。” 祁珏的醉意有些上头, 看着忙着照顾他的唤霜,心头涌起一片温情。 她确实出身不高,可那又怎样呢?两个人在一起,合适与否是要自己体会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 …… 自从五天前,从雍州传来祁柒的消息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别的消息了。 萧纳心急如焚,派出的人越来越多,甚至罕见的发了好大的火,大骂”废物“。 东宫之内每一个人都提着一颗心,生怕行差踏错。 其实并不是他手下的太过废柴,而是他的动静总是有人早一步给泄露了出去。 萧熔从凌锐丰那儿借了五十个人,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有一些人,被他安插在了皇宫里头。 不得不说,凌月国这次倒是挺大方的,给出的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比萧熔自己培养的人要好用不少。 这段时日,萧熔利用他们做成了不少的事儿。 就比如,他们很快在萧国皇宫中站稳了脚跟,并且传出了许多萧熔以往想要知道却打探不到的消息。 甚至包括太子殿下的举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传了出去。 萧熔对此洋洋得意,以为有了这批精锐的加持,他的大业指日可待。 可他却不知道,凌锐丰给他这群人,为的只是借他的手,让凌月国的探子能在萧国埋的更深一些。 不过,不管萧熔能否看透这一点,他最近的日子过的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萧纳这几日一直在思考,凌锐丰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将祁柒劫走。 按照他的理智分析,她的处境倒是说不上危险。否则的话,在她失去内力之后他就可以动手了。 且从壅州传来的消息,她看上去很好,甚至还暗中布置了手下端了凌锐丰埋在壅州的老巢。 可在这一举动之后,她就彻底与他们失联了。也不知道此举是不是惹怒了凌锐丰,从而给她吃了苦头。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在旁的地方受苦,萧纳心里难受的很。 他恨不得放下手上所有的事务,亲自带着人一路搜寻她的踪迹,尽早将人给找回来。 可一则小柒失踪的消息是瞒下来的。一个女子被人绑架,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虽然他不在意,镇国将军府的人不在意,他相信小柒自己也不会在意,可他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攻讦。 尤其是日后她会是他的皇后,萧纳不想要她的身上背负着任何的“污点”。 二则,他是太子,身负监国之职,他不能轻易放下肩膀上的重担,为了一件尚没有一丁点儿蛛丝马迹的事儿离京。 尽管父皇同样满意小柒,却也绝不会同意他为了一个女子就放下萧国的基业而不顾。 因此,萧纳只能一天又一天的关注着手下传来的消息,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在这京城守着。 他想着,只要能得到小柒的消息,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亲自去到那儿,将她给带回来! 第381章 皇后敖梓 不过,事实却不像萧纳想象的那般悲观。 祁柒在凌月国没有吃什么苦头。相反的,她被照顾的很好,锦衣玉食的伺候着,除了没有自由之外。 绿梧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不愧是凌锐丰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她有颜色,行事妥帖,许多事情不需要祁柒开口,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除了绿梧外,她的屋子外头,还守着几名宫女,时刻听从绿梧的吩咐。祁柒知道,她们同样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也是为了看着她。 当然,虽然她如今没有内力,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可她相信,在暗处凌锐丰也布置了一些暗卫。 而凌锐丰,每日处理完了政事,都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与她说说话。 他总是说他喜欢她,也从不曾勉强她。 他后宫的嫔妃都知道,风合居内住着一位齐姑娘,如今是君上金屋藏娇的心头好。 只是,她们也很是疑惑,君上既然如此喜欢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位分,反而是让她这么无名无份的呆在后宫。 不过,她们也都庆幸。幸好君上没有给她位分,否则以她“椒房专宠”的势头,起码得是一个妃位。 这样的话,她可就骑在她们头上了。 而这位齐姑娘说来也奇怪,她们从未见她在后宫之中出现过,日日都待在风合居里头,也不知道她究竟长的何等绝色的模样。 曾有好事者在风合居外头转悠过,想要一睹她的芳容,却什么也没有见到。反而在回去没多久,等来了君上的斥责,让她们没事好好在自己的宫中待着,若是实在待不住就派人来说一声,换一个地方去。 换一个地方,这样的说辞将她们彻底吓住了。换到哪儿?冷宫么? 于是,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再也不敢一探究竟了。 只是她们心中的疑惑更甚,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君上护到这个程度,连看上一眼都不可以? 皇后敖梓听说了这件事,气的摔了手中捏着的一只彩色琉璃杯。 幸好她殿中的地毯铺的厚实,琉璃杯没有摔碎。 大殿中,宫女跪了一地,口中喊着:“娘娘息怒。” 司翘作为敖梓的贴身大宫女,胆子大一些,她抬头看了敖梓一眼,挥手让殿中的宫女退了出去,才道:“娘娘,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狐媚子罢了,哪里值得您如此动气?” “无名无份又怎么样?听闻君上每日都要去她那儿的,这份宠爱从古至今都是头一份儿啊。”敖梓很是生气。 “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您瞧,君上不是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么?若是真的喜欢的紧,哪里舍得让她受这份委屈?”司翘劝慰道。 敖梓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是大将军敖广最小的女儿,老来得女,她是整个将军府最受宠的人。因着她的家世,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势头正盛的皇子。 可偏偏,父亲将她嫁给了瞧着最没有出息的皇子——凌锐丰。 当时她是不愿意的。 可女子的心大多是柔软的,她嫁给了他之后,他对她也曾关怀备至,慢慢的她就心动了。 后来,在父亲的帮助下,他登基为帝,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原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他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后宫里头娶妃纳妾。 如今,他更是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狐媚子放在了身边。他回来好几日了,一步也没有来过她这里。 她可是皇后啊,他要往后宫塞女人,她自然没有说不的资格。可最起码,要来与她知会一声,也要让那个女子来拜见她? 他如今的这番作为,将她这个皇后放在了什么位置上?她还如何在后宫立足?还如此统领后宫? 敖梓越想越生气,她吩咐道:“司翘,传本宫旨意,召风合居齐慕。” 司翘一听,本能地觉得此举使不得,她试着劝道:“娘娘,这样是否有失妥当?” 敖梓横眉一扫,语气不善:“怎么有失妥当了?本宫身为皇后,还召见不得一个后宫的女子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司翘连忙道,”只是,后宫的嫔妃只是在风合居外走动,都得了君上的训斥,可见君上并不想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娘娘冒然传召,怕是拂了圣意,会惹得君上不满啊。” “本宫是皇后,入了后宫的女子前来拜见本宫本就是分内之事。本宫没有想要为难她,只是要嘱咐她几句,既然得了君上的厚爱,就要好好伺候君上,切不可恃宠而骄罢了。”敖梓道。 “这本就合情合理,相信即便是君上,也抓不到本宫的一丝错处来。你去。”敖梓拂了拂凤袍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挥手道。 司翘深知这位皇后娘娘的秉性,见她听不进劝,福身应了下来,“是。” 第381章 皇后敖梓 不过,事实却不像萧纳想象的那般悲观。 祁柒在凌月国没有吃什么苦头。相反的,她被照顾的很好,锦衣玉食的伺候着,除了没有自由之外。 绿梧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不愧是凌锐丰身边最得力的婢女,她有颜色,行事妥帖,许多事情不需要祁柒开口,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除了绿梧外,她的屋子外头,还守着几名宫女,时刻听从绿梧的吩咐。祁柒知道,她们同样是会些拳脚功夫的,也是为了看着她。 当然,虽然她如今没有内力,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可她相信,在暗处凌锐丰也布置了一些暗卫。 而凌锐丰,每日处理完了政事,都会来她这里坐一坐,与她说说话。 他总是说他喜欢她,也从不曾勉强她。 他后宫的嫔妃都知道,风合居内住着一位齐姑娘,如今是君上金屋藏娇的心头好。 只是,她们也很是疑惑,君上既然如此喜欢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位分,反而是让她这么无名无份的呆在后宫。 不过,她们也都庆幸。幸好君上没有给她位分,否则以她“椒房专宠”的势头,起码得是一个妃位。 这样的话,她可就骑在她们头上了。 而这位齐姑娘说来也奇怪,她们从未见她在后宫之中出现过,日日都待在风合居里头,也不知道她究竟长的何等绝色的模样。 曾有好事者在风合居外头转悠过,想要一睹她的芳容,却什么也没有见到。反而在回去没多久,等来了君上的斥责,让她们没事好好在自己的宫中待着,若是实在待不住就派人来说一声,换一个地方去。 换一个地方,这样的说辞将她们彻底吓住了。换到哪儿?冷宫么? 于是,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再也不敢一探究竟了。 只是她们心中的疑惑更甚,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君上护到这个程度,连看上一眼都不可以? 皇后敖梓听说了这件事,气的摔了手中捏着的一只彩色琉璃杯。 幸好她殿中的地毯铺的厚实,琉璃杯没有摔碎。 大殿中,宫女跪了一地,口中喊着:“娘娘息怒。” 司翘作为敖梓的贴身大宫女,胆子大一些,她抬头看了敖梓一眼,挥手让殿中的宫女退了出去,才道:“娘娘,不过是一个无名无份的狐媚子罢了,哪里值得您如此动气?” “无名无份又怎么样?听闻君上每日都要去她那儿的,这份宠爱从古至今都是头一份儿啊。”敖梓很是生气。 “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您瞧,君上不是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么?若是真的喜欢的紧,哪里舍得让她受这份委屈?”司翘劝慰道。 敖梓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是大将军敖广最小的女儿,老来得女,她是整个将军府最受宠的人。因着她的家世,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也不乏势头正盛的皇子。 可偏偏,父亲将她嫁给了瞧着最没有出息的皇子——凌锐丰。 当时她是不愿意的。 可女子的心大多是柔软的,她嫁给了他之后,他对她也曾关怀备至,慢慢的她就心动了。 后来,在父亲的帮助下,他登基为帝,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后。原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他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后宫里头娶妃纳妾。 如今,他更是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狐媚子放在了身边。他回来好几日了,一步也没有来过她这里。 她可是皇后啊,他要往后宫塞女人,她自然没有说不的资格。可最起码,要来与她知会一声,也要让那个女子来拜见她? 他如今的这番作为,将她这个皇后放在了什么位置上?她还如何在后宫立足?还如此统领后宫? 敖梓越想越生气,她吩咐道:“司翘,传本宫旨意,召风合居齐慕。” 司翘一听,本能地觉得此举使不得,她试着劝道:“娘娘,这样是否有失妥当?” 敖梓横眉一扫,语气不善:“怎么有失妥当了?本宫身为皇后,还召见不得一个后宫的女子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司翘连忙道,”只是,后宫的嫔妃只是在风合居外走动,都得了君上的训斥,可见君上并不想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娘娘冒然传召,怕是拂了圣意,会惹得君上不满啊。” “本宫是皇后,入了后宫的女子前来拜见本宫本就是分内之事。本宫没有想要为难她,只是要嘱咐她几句,既然得了君上的厚爱,就要好好伺候君上,切不可恃宠而骄罢了。”敖梓道。 “这本就合情合理,相信即便是君上,也抓不到本宫的一丝错处来。你去。”敖梓拂了拂凤袍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皱,挥手道。 司翘深知这位皇后娘娘的秉性,见她听不进劝,福身应了下来,“是。” 第382章 禁军斗殴 与此同时,萧国的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儿。 皇城的禁军与东宫的禁军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后来不断有人加入,事态一度失控,演变成了一场大型斗殴现场。 这件事迅速在皇城中发酵,很快便惊动了圣上萧正炎。 如今已经迈入了八月,天气炎热,人也跟着烦躁难忍。 萧正炎一听说了这件事,大怒,立马下令将所有参与斗殴的禁军,无论是所属皇城还是东宫,无论官职大小,通通关押入狱。 萧正炎派去抓人的是他的近卫,尽管编制属于皇城军营,可却是独立的一支,只听他一人差遣。 事情暂且平息了下来。 正忙的焦头烂额的萧纳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同样大怒。 他立马将东宫禁军头领严戈召来,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禁军本就承担着稳定秩序的职责,就说东宫禁军与守卫皇城的禁军动手,一个不好是要被人参一个“谋逆”的大罪的。 尽管父皇信任他,不会因此生疑,与他生了嫌隙。可这样的事,沾染上了总归是不好的。 严戈跪于萧纳面前,沉声道:“臣管教不力,还请殿下降罪!” 严戈这些日子奉命带人在外头搜查。 在凌月国君主凌锐丰在京城将祁小姐带走之后,太子殿下便对京城的防卫十分不满。他严令他带人严密排查各国潜在京城的探子,一旦发现,尽数铲除。 因此,这段时间严戈是忙的脚不沾地。 他刚刚才从外头回来,想要与殿下禀报这几日搜查的成果。没成想,才刚刚步入宫门,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儿。 严戈心中暗道一个不好,赶紧先到了东宫禁军营,抓了人问了情况,又赶到萧纳面前请罪。 这件事无论他是否参与,作为东宫禁军的统领,他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纳满脸怒意,横眉下沉,冷声问道。 “启禀殿下,臣方才问了底下的人,说是皇城禁军中的人先挑衅了他们,他们一时没忍住这才动了手。”严戈道。 “是咱们的人先动的手?”一听这话,萧纳更加生气。 他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总归动手的人错处更大一些。 萧纳倒不是怕有人弹劾或是父皇的问罪,他气的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竟然会如此冲动,皇宫是什么地方?是能够动手的地方吗?! 严戈一听这话,他的头垂的更低了一些。确实,先动手的人总归是理亏的,在处理上也会受到更大的处罚。 “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与孤听。”萧纳的声音深沉的厉害。 “这件事说起来还和今年年初殿下秘密微服出巡有关。”严戈道:“当时,圣上以幽禁殿下为由,派了皇城禁军包围了东宫,其中就有今日挑事的这几人。那时,除了臣之外,东宫禁军没有人再知道此事,只以为殿下受了委屈,心中都替殿下鸣不平。偏偏那几人又格外的嚣张,便与咱们的结下了梁子。” “今日,几人又再碰面,几句话不合就动起了手来。既然是打架总归有人占上风,偏偏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见不得自己兄弟挨打,就陆陆续续的加入了进来,最后越演越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模样。” 东宫的禁军是严戈一手带出来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经由他挑选过。因此,在向萧纳回禀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还是替底下人说话的。 只是,萧纳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呵。所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孤的不是了。” 严戈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放下左膝,将原本武将惯有的单膝跪地的姿势改成双膝跪地,道:”臣失言。臣身为东宫禁军统领,发生这样的事都是臣监管不力,臣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请殿下降罪!“ “你确实逃不了责罚。只是这件事已经闹到父皇那儿去了,要如何处置已经不是孤一人说了算的。”萧纳道。 “孤已经接到父皇的旨意,明日他要亲自临朝,想必是要过问此事了。你明日与孤一同上朝,且听候圣上发落。” “是。”严戈应声退了下去。 萧纳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来。他已经预料到明日早朝上的热闹景象了。 一个个的,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他想起了祁柒。她向来是冷静理智的,若是她在这里,应该能给他一些建议?再不济,看上她一眼,自己这颗暴躁的心也会平静许多的。 小柒,你究竟在哪儿? 第382章 禁军斗殴 与此同时,萧国的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儿。 皇城的禁军与东宫的禁军在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后来不断有人加入,事态一度失控,演变成了一场大型斗殴现场。 这件事迅速在皇城中发酵,很快便惊动了圣上萧正炎。 如今已经迈入了八月,天气炎热,人也跟着烦躁难忍。 萧正炎一听说了这件事,大怒,立马下令将所有参与斗殴的禁军,无论是所属皇城还是东宫,无论官职大小,通通关押入狱。 萧正炎派去抓人的是他的近卫,尽管编制属于皇城军营,可却是独立的一支,只听他一人差遣。 事情暂且平息了下来。 正忙的焦头烂额的萧纳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同样大怒。 他立马将东宫禁军头领严戈召来,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禁军本就承担着稳定秩序的职责,就说东宫禁军与守卫皇城的禁军动手,一个不好是要被人参一个“谋逆”的大罪的。 尽管父皇信任他,不会因此生疑,与他生了嫌隙。可这样的事,沾染上了总归是不好的。 严戈跪于萧纳面前,沉声道:“臣管教不力,还请殿下降罪!” 严戈这些日子奉命带人在外头搜查。 在凌月国君主凌锐丰在京城将祁小姐带走之后,太子殿下便对京城的防卫十分不满。他严令他带人严密排查各国潜在京城的探子,一旦发现,尽数铲除。 因此,这段时间严戈是忙的脚不沾地。 他刚刚才从外头回来,想要与殿下禀报这几日搜查的成果。没成想,才刚刚步入宫门,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儿。 严戈心中暗道一个不好,赶紧先到了东宫禁军营,抓了人问了情况,又赶到萧纳面前请罪。 这件事无论他是否参与,作为东宫禁军的统领,他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纳满脸怒意,横眉下沉,冷声问道。 “启禀殿下,臣方才问了底下的人,说是皇城禁军中的人先挑衅了他们,他们一时没忍住这才动了手。”严戈道。 “是咱们的人先动的手?”一听这话,萧纳更加生气。 他不管对方说了什么,总归动手的人错处更大一些。 萧纳倒不是怕有人弹劾或是父皇的问罪,他气的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竟然会如此冲动,皇宫是什么地方?是能够动手的地方吗?! 严戈一听这话,他的头垂的更低了一些。确实,先动手的人总归是理亏的,在处理上也会受到更大的处罚。 “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与孤听。”萧纳的声音深沉的厉害。 “这件事说起来还和今年年初殿下秘密微服出巡有关。”严戈道:“当时,圣上以幽禁殿下为由,派了皇城禁军包围了东宫,其中就有今日挑事的这几人。那时,除了臣之外,东宫禁军没有人再知道此事,只以为殿下受了委屈,心中都替殿下鸣不平。偏偏那几人又格外的嚣张,便与咱们的结下了梁子。” “今日,几人又再碰面,几句话不合就动起了手来。既然是打架总归有人占上风,偏偏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见不得自己兄弟挨打,就陆陆续续的加入了进来,最后越演越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模样。” 东宫的禁军是严戈一手带出来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经由他挑选过。因此,在向萧纳回禀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还是替底下人说话的。 只是,萧纳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呵。所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孤的不是了。” 严戈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放下左膝,将原本武将惯有的单膝跪地的姿势改成双膝跪地,道:”臣失言。臣身为东宫禁军统领,发生这样的事都是臣监管不力,臣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请殿下降罪!“ “你确实逃不了责罚。只是这件事已经闹到父皇那儿去了,要如何处置已经不是孤一人说了算的。”萧纳道。 “孤已经接到父皇的旨意,明日他要亲自临朝,想必是要过问此事了。你明日与孤一同上朝,且听候圣上发落。” “是。”严戈应声退了下去。 萧纳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来。他已经预料到明日早朝上的热闹景象了。 一个个的,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他想起了祁柒。她向来是冷静理智的,若是她在这里,应该能给他一些建议?再不济,看上她一眼,自己这颗暴躁的心也会平静许多的。 小柒,你究竟在哪儿? 第383章 摆驾风合居 凌月国皇宫 司翘尽管觉得皇后娘娘十分不妥,可作为下人,奉了主子之命,也只得照办。 她带了两名宫婢进了风合居,对守在外头的人道:“奉皇后娘娘之命,宣齐慕谒见。” 风合居的宫女是得了绿梧姑姑交代的,君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因此,宫婢福身道:“回司翘姑姑,绿梧姑姑交代过,君上不许齐慕姑娘见任何人。还请司翘姑姑见谅。” 司翘不悦道:“是君上亲口给你下的旨意,还是绿梧交代的?你说清楚。” “这……”门口的两名宫女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道:“是绿梧姑姑交代的。” “大胆!我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而来,怎么,皇后娘娘的话还比不上一个宫婢吗?!”司翘斥骂道。 两名宫婢吓得跪在了地上,口中道:“奴婢不敢。” 只是,他们也没有敢让开身子。毕竟,宫里头谁不知道,绿梧姑姑就是代表着君上的。 虽然话是绿梧姑姑交代的,可这必定是君上的意思。 司翘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只不过是奉了皇后的旨意,在强词夺理罢了。 她知道,如今娘娘恨极了这位齐慕姑娘,若是她不能将人给带回去,怕受到责罚的就是她了。 “还不让开!”司翘想到这里,抬腿就要去踹跪在地上的宫婢。 风合居虽然是离前殿最近的宫殿,可也是在后宫之中。司翘奉了皇后的命令,在后宫之中教训两个宫婢还是可以的。 两名宫婢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可是来人毕竟代表着皇后娘娘,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两人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硬生生地挨了司翘一脚。 将人踹开后,司翘对着她带来的两名宫人吩咐道:“将门砸开!” 祁柒与绿梧在屋子里头,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祁柒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绿梧,贵国的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如此蛮横的么?” 绿梧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每次见到祁柒对万事都不上心,甚至对于君上的示好也爱搭不理的样子,她都十分不乐意。 偏偏,君上愿意宠着她。 绿梧走到了门边,在门外两名宫婢正打算砸门的时候,将门拉了开来。 两个宫人退下,司翘的脸露了出来,道:“绿梧姑姑,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召齐慕入中宫谒见。” 绿梧挡在门前并不让开,面无表情道:“君上有令,齐慕不得离开风合居半步。烦请司翘姑姑禀明皇后娘娘,恕绿梧不能从命。” 绿梧在皇宫里头,除了君上凌锐丰,是谁的脸面也不会给的。 司翘在旁人面前被驳了脸面,一时下不来台,也顾不得来时的想法,道:“在凌月国,后宫之中以皇后娘娘为尊。既然齐慕入了后宫,理应听皇后娘娘旨意行事。绿梧姑姑说这是君上的旨意,事后皇后娘娘自会与君上解释,不劳绿梧姑姑您费心。” “绿梧得君上旨意,莫敢不从。若是因此得罪了皇后娘娘,绿梧甘愿受罚。”绿梧寸步不让。 “你……”司翘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她往屋子里头张望了一眼,不甘心地带着人走了。 司翘回了中宫,将在风合居的事儿禀明了敖梓,并且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绿梧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敖梓气的满脸通红,“啪”地一下重重拍向桌案,问道:“那个齐慕呢?她可听到是本宫传召?” “当时屋子的门是打开的,想来是听到了的。”司翘道。 “她既然知道是本宫传召,就没有反应吗?”敖梓又问道。 即便绿梧拦着,可这个齐慕也应该主动站出身,提出前来拜见才是的。 司翘摇摇头,道:“奴婢往屋子里头看了一眼,里头有一位姑娘正坐着饮茶,想来就是齐慕了。只是,她……” “她什么?说!”敖梓怒道。她一听齐慕见了司翘还能坐着饮茶,十分不悦。 “她只是定定地坐着,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甚至投向奴婢的眼神还有些嘲讽。”司翘道。 敖梓的脾气再也按耐不住,她没想到,这个狐媚子一般的女人不想着来向她请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嘲讽她。 她是真的以为有君上护着就可以不将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么? 司翘传召齐慕的时候,是明晃晃带着人去的。如今她空手而归,事情定然已经在后宫之中传开了,敖梓觉得自己皇后的威严受到了损害。 她一怒之下,站起身来,道:“既然本宫派去的人请不来这位贵客,本宫便亲自去请。不知道绿梧还敢不敢拦着我!” 说着,她点了十余个宫婢,其中还有两个健壮的嬷嬷,摆了凤驾,浩浩荡荡地往风合居去了。 第383章 摆驾风合居 凌月国皇宫 司翘尽管觉得皇后娘娘十分不妥,可作为下人,奉了主子之命,也只得照办。 她带了两名宫婢进了风合居,对守在外头的人道:“奉皇后娘娘之命,宣齐慕谒见。” 风合居的宫女是得了绿梧姑姑交代的,君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因此,宫婢福身道:“回司翘姑姑,绿梧姑姑交代过,君上不许齐慕姑娘见任何人。还请司翘姑姑见谅。” 司翘不悦道:“是君上亲口给你下的旨意,还是绿梧交代的?你说清楚。” “这……”门口的两名宫女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道:“是绿梧姑姑交代的。” “大胆!我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而来,怎么,皇后娘娘的话还比不上一个宫婢吗?!”司翘斥骂道。 两名宫婢吓得跪在了地上,口中道:“奴婢不敢。” 只是,他们也没有敢让开身子。毕竟,宫里头谁不知道,绿梧姑姑就是代表着君上的。 虽然话是绿梧姑姑交代的,可这必定是君上的意思。 司翘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只不过是奉了皇后的旨意,在强词夺理罢了。 她知道,如今娘娘恨极了这位齐慕姑娘,若是她不能将人给带回去,怕受到责罚的就是她了。 “还不让开!”司翘想到这里,抬腿就要去踹跪在地上的宫婢。 风合居虽然是离前殿最近的宫殿,可也是在后宫之中。司翘奉了皇后的命令,在后宫之中教训两个宫婢还是可以的。 两名宫婢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可是来人毕竟代表着皇后娘娘,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两人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硬生生地挨了司翘一脚。 将人踹开后,司翘对着她带来的两名宫人吩咐道:“将门砸开!” 祁柒与绿梧在屋子里头,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祁柒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绿梧,贵国的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如此蛮横的么?” 绿梧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每次见到祁柒对万事都不上心,甚至对于君上的示好也爱搭不理的样子,她都十分不乐意。 偏偏,君上愿意宠着她。 绿梧走到了门边,在门外两名宫婢正打算砸门的时候,将门拉了开来。 两个宫人退下,司翘的脸露了出来,道:“绿梧姑姑,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召齐慕入中宫谒见。” 绿梧挡在门前并不让开,面无表情道:“君上有令,齐慕不得离开风合居半步。烦请司翘姑姑禀明皇后娘娘,恕绿梧不能从命。” 绿梧在皇宫里头,除了君上凌锐丰,是谁的脸面也不会给的。 司翘在旁人面前被驳了脸面,一时下不来台,也顾不得来时的想法,道:“在凌月国,后宫之中以皇后娘娘为尊。既然齐慕入了后宫,理应听皇后娘娘旨意行事。绿梧姑姑说这是君上的旨意,事后皇后娘娘自会与君上解释,不劳绿梧姑姑您费心。” “绿梧得君上旨意,莫敢不从。若是因此得罪了皇后娘娘,绿梧甘愿受罚。”绿梧寸步不让。 “你……”司翘气得不行,却也没有办法。她往屋子里头张望了一眼,不甘心地带着人走了。 司翘回了中宫,将在风合居的事儿禀明了敖梓,并且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绿梧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敖梓气的满脸通红,“啪”地一下重重拍向桌案,问道:“那个齐慕呢?她可听到是本宫传召?” “当时屋子的门是打开的,想来是听到了的。”司翘道。 “她既然知道是本宫传召,就没有反应吗?”敖梓又问道。 即便绿梧拦着,可这个齐慕也应该主动站出身,提出前来拜见才是的。 司翘摇摇头,道:“奴婢往屋子里头看了一眼,里头有一位姑娘正坐着饮茶,想来就是齐慕了。只是,她……” “她什么?说!”敖梓怒道。她一听齐慕见了司翘还能坐着饮茶,十分不悦。 “她只是定定地坐着,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甚至投向奴婢的眼神还有些嘲讽。”司翘道。 敖梓的脾气再也按耐不住,她没想到,这个狐媚子一般的女人不想着来向她请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嘲讽她。 她是真的以为有君上护着就可以不将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么? 司翘传召齐慕的时候,是明晃晃带着人去的。如今她空手而归,事情定然已经在后宫之中传开了,敖梓觉得自己皇后的威严受到了损害。 她一怒之下,站起身来,道:“既然本宫派去的人请不来这位贵客,本宫便亲自去请。不知道绿梧还敢不敢拦着我!” 说着,她点了十余个宫婢,其中还有两个健壮的嬷嬷,摆了凤驾,浩浩荡荡地往风合居去了。 第384 花儿生长的地方 风合居 绿梧让门外的两个宫婢下去查看伤势,顺带换身衣裳。 她关了房门,冷冷地看着祁柒,道:“是你害的帝后不合。” 祁柒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回味口中传来的清香。凌锐丰为她寻来的清茶倒真是不错,清香甘甜,唇齿留香。 她道:“这事怪不得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 “可若是没有你,君上不会冷落了皇后娘娘,不会冷落了后宫。”绿梧道。 “是凌锐丰将我绑了来,也是凌锐丰不许我出房门一步,我对他无感,更不想与他后宫的女人争宠。”祁柒道,“不如,你让凌锐丰放了我?我保证立刻离开皇城,不在你们面前碍眼。” 绿梧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她的双眉蹙起,也不知道这个寡淡的茶水有什么好喝的。 她没好气地道:“若是你真的如其他女子一样,想要得到君上的宠爱,我倒还不会像如今这样厌恶你。君上对你如此好,你却始终对他冷心冷情,你有良心么?” “良心?”祁柒看向绿梧,道:“绿梧,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在萧国,我有疼我宠我的家人,敬我爱我的未婚夫;是凌锐丰强行让我失去了这些,这叫对我好?” 绿梧一时语噎,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道:“可是真的待你极好,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 这倒是真的,君上还未回宫,就让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吩咐她将风合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将许多奇珍异宝都送到了她要居住的屋子里。 即便是院子里头,他也命人移栽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尽管凌月国的气候并不适合植物的生长。 为了保持着最好的景致,花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旦有花儿谢了,草儿枯了,就要及时换一批新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整个凌月国都是不多见的,要从别的国家小心照料着,运送来的。 她也曾问过君上,君上既然不许她出屋子,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君上说,他听说过她在萧国住的院子,种满了树木,更有一整个花园,春意盎然。他想应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因此,他先给她备下了。待日后,她愿意接受他了,他便让她出去,她见着了定会欣喜的。 其实,方才绿梧与司翘在门边说话时,祁柒便透过了敞开的大门往外头瞧过了。院子里头确实种了不少的植物,风景甚好。 她当时还在想,凌月国果真是财大气粗,舍得在这些易凋谢的植物上下血本;却没想到竟是凌锐丰特意为她准备的。 听绿梧替凌锐丰抱不平似的说完这些,祁柒先是愣了愣,才道:“绿梧,这世间的许多东西,本就该生长在它该在的地方;不然,离了它熟悉的环境,即便这里装饰的再好,不是它需要的,它很快便会枯萎了。就像你说的这些花花草草一样,在萧国,它们可以一年一年的成长下去;可在凌月国,即便精心照料着也很快就会谢了。” 她看向屋子里头花瓶中插着的一支鲜花,是绿梧日日要换的,接着道:“这些花儿,你们不曾问过它自己的想法,掠夺般的将它从原来的花圃中拔起;如今你们却又要按照它原本的生活习性,模仿它的惯有的生长习惯来养它。绿梧,你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吗?” 祁柒的话意味深长,可绿梧听懂了。 她说的是她自己,即便君上将世上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来,也不是她想要的;即便君上再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风合居,也掩盖不了他是使了手段将她掳来的事实。 她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绿梧犹豫了,她好像确实没有理由指责于她。 半晌,她恢复了理智,摇了摇头,道:“哼。伶牙俐齿!君上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祁柒重新端起了茶盏,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正当屋子里又重新陷入了沉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皇后娘娘驾到!” 下一瞬间,屋子的门被人大力地推了开来。 一个身着大红色凤袍的女子,头戴金色凤冠出现在了祁柒的面前。 她瞧着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手交叠于身前,在宫婢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端的是仪态十足。 祁柒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绿梧起身走到她的身前,跪拜道。 尽管她是凌锐丰身边的红人,可身份摆在那里,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一点,绿梧向来做的很好。从未有人能在明面上抓住她的错处,治她一个僭越之罪。 第384 花儿生长的地方 风合居 绿梧让门外的两个宫婢下去查看伤势,顺带换身衣裳。 她关了房门,冷冷地看着祁柒,道:“是你害的帝后不合。” 祁柒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回味口中传来的清香。凌锐丰为她寻来的清茶倒真是不错,清香甘甜,唇齿留香。 她道:“这事怪不得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 “可若是没有你,君上不会冷落了皇后娘娘,不会冷落了后宫。”绿梧道。 “是凌锐丰将我绑了来,也是凌锐丰不许我出房门一步,我对他无感,更不想与他后宫的女人争宠。”祁柒道,“不如,你让凌锐丰放了我?我保证立刻离开皇城,不在你们面前碍眼。” 绿梧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她的双眉蹙起,也不知道这个寡淡的茶水有什么好喝的。 她没好气地道:“若是你真的如其他女子一样,想要得到君上的宠爱,我倒还不会像如今这样厌恶你。君上对你如此好,你却始终对他冷心冷情,你有良心么?” “良心?”祁柒看向绿梧,道:“绿梧,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在萧国,我有疼我宠我的家人,敬我爱我的未婚夫;是凌锐丰强行让我失去了这些,这叫对我好?” 绿梧一时语噎,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道:“可是真的待你极好,我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 这倒是真的,君上还未回宫,就让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吩咐她将风合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将许多奇珍异宝都送到了她要居住的屋子里。 即便是院子里头,他也命人移栽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尽管凌月国的气候并不适合植物的生长。 为了保持着最好的景致,花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旦有花儿谢了,草儿枯了,就要及时换一批新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整个凌月国都是不多见的,要从别的国家小心照料着,运送来的。 她也曾问过君上,君上既然不许她出屋子,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君上说,他听说过她在萧国住的院子,种满了树木,更有一整个花园,春意盎然。他想应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因此,他先给她备下了。待日后,她愿意接受他了,他便让她出去,她见着了定会欣喜的。 其实,方才绿梧与司翘在门边说话时,祁柒便透过了敞开的大门往外头瞧过了。院子里头确实种了不少的植物,风景甚好。 她当时还在想,凌月国果真是财大气粗,舍得在这些易凋谢的植物上下血本;却没想到竟是凌锐丰特意为她准备的。 听绿梧替凌锐丰抱不平似的说完这些,祁柒先是愣了愣,才道:“绿梧,这世间的许多东西,本就该生长在它该在的地方;不然,离了它熟悉的环境,即便这里装饰的再好,不是它需要的,它很快便会枯萎了。就像你说的这些花花草草一样,在萧国,它们可以一年一年的成长下去;可在凌月国,即便精心照料着也很快就会谢了。” 她看向屋子里头花瓶中插着的一支鲜花,是绿梧日日要换的,接着道:“这些花儿,你们不曾问过它自己的想法,掠夺般的将它从原来的花圃中拔起;如今你们却又要按照它原本的生活习性,模仿它的惯有的生长习惯来养它。绿梧,你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吗?” 祁柒的话意味深长,可绿梧听懂了。 她说的是她自己,即便君上将世上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来,也不是她想要的;即便君上再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风合居,也掩盖不了他是使了手段将她掳来的事实。 她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绿梧犹豫了,她好像确实没有理由指责于她。 半晌,她恢复了理智,摇了摇头,道:“哼。伶牙俐齿!君上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祁柒重新端起了茶盏,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正当屋子里又重新陷入了沉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皇后娘娘驾到!” 下一瞬间,屋子的门被人大力地推了开来。 一个身着大红色凤袍的女子,头戴金色凤冠出现在了祁柒的面前。 她瞧着约二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手交叠于身前,在宫婢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端的是仪态十足。 祁柒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绿梧起身走到她的身前,跪拜道。 尽管她是凌锐丰身边的红人,可身份摆在那里,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一点,绿梧向来做的很好。从未有人能在明面上抓住她的错处,治她一个僭越之罪。 第385章 走吧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方才司翘传她的旨意来拿人,却被绿梧给拦住了。敖梓记恨着绿梧驳了她的颜面,此时正不高兴着。 再加上,本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势而来,也存了要给绿梧一点下马威的心思。 因此,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让她起身。 “好大的胆子,见了皇后娘娘竟敢如此无礼?!还不赶紧跪下请罪?!”司翘见祁柒坐那儿一动不动,怒斥道。 敖梓眼神中的怒气早就掩饰不住。只是她自恃身份,端着架子没有开口。只是她一双凤眸含着威仪盯着祁柒。 执掌中宫这么长时日了,只要她一瞪眼,后宫里头哪一个嫔妃在她面前不是老老实实的?她自认为身上的威势还是有的,镇得住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只是她没想到,祁柒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皇后娘娘顶着烈日来了我这儿,若是有兴致,不妨坐下喝杯茶。” 她伸手拿了一个新的茶盏,斟了一杯放在桌上,又道:“若是没有兴致,我也不勉强您多留了。至于跪拜,即便是凌锐丰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敖梓以及她带来的宫婢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大胆,敢直呼君上的名讳! 只有绿梧,这几日来已经习惯了。 半晌,敖梓忍不住怒气,斥道:“大胆!你竟敢对君上大不敬?!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 她正愁怎么发作呢,没想到这个蠢货直接撞到枪口上来了。 敖梓身后的宫婢闻言,立马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绿梧见状,赶紧从地上起身,拦在祁柒的身前,福身道:“皇后娘娘息怒。” “绿梧,你也要以下犯上吗?”司翘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趁机将一顶罪名扣了下来。 “请娘娘息怒,奴婢不敢。”绿梧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没有波澜。可她拦在祁柒身前的动作却是没有动摇。 “天气炎热,皇后娘娘却是不该如此动怒,小心伤了凤体。至于您所说的大不敬,凌锐丰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您又何必替他操心呢?或者,我让人将他请来,或者您亲自去问问他?” 很明显,敖梓此番是自作主张来的她这里。应该是凌锐丰从外头带来一个女子,且日日来风和居的事儿传到了后宫,这位皇后娘娘坐不住了。 敖梓噎住了,即便身为皇后,她也不敢在君上面前放肆的。更何况,如今后宫谁不知道,君上护着这个贱人护的紧,谁都不许来打扰的。 她哪里还敢闹到君上面前去? 敖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耐压住滔天的怒气,问道:“你就是君上从外头带来的女子——齐慕?” 正常的说话祁柒还是愿意的,她点了点头,道:“是。” “你出身何处?家中有何人?仔细向本宫说来。”敖梓又问道。 “绿梧,我该怎么说才好?”祁柒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绿梧。 齐慕这个名字是凌锐丰起的,身份也是凌锐丰安排的,祁柒对此不感兴趣,就交给绿梧去应对。 “启禀皇后娘娘,齐姑娘是君上此次出巡时结识的,并无尊贵的出身,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绿梧道。 “对了,我本身并不叫这个名字。齐慕是凌锐丰……呃……君上给我起的。他说这个‘慕’字,代表了他对我的爱慕。”祁柒笑着接了话道。 她说的是实话,是凌锐丰亲口说的。当然,祁柒并不相信。 可这不妨碍起敖梓。 敖梓听了这话,瞬间怒气上涌,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她大手一挥,道:“来人,将这个贱人不敬君上,不敬本宫,将她给本宫带到中宫去,本宫要问罪!” 说完,十数个宫婢团团围了上来。 绿梧不悦的回头斥了一句“闭嘴”,张开双手护着她,道:“启禀皇后娘娘,君上有令齐慕姑娘不得离开风合居半步。娘娘要将她带走怕是不妥。” “呵。如今就连绿梧你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呢。本宫知道你是君上身边的红人,向来是不可一世的。可再怎么说,本宫是皇后,你只是一个宫婢,你没有在本宫面前耍横的资格。你说是君上有令不许她出风合居半步,可本宫今日就是要将她带走,若是君上怪罪自有本宫一力承担,不劳你费心。” 说罢,她下令道:“带走!” 眼看着宫婢要上手绑她,祁柒使了一个巧劲将人挣脱开来,道:“既然皇后娘娘有请,我跟着去一趟就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尽管如今她失了内力,可是武功招式还是记着的,对付几个宫婢绰绰有余。 说着,祁柒站起身来走到敖梓面前,淡笑着道:“走。” 第385章 走吧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方才司翘传她的旨意来拿人,却被绿梧给拦住了。敖梓记恨着绿梧驳了她的颜面,此时正不高兴着。 再加上,本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势而来,也存了要给绿梧一点下马威的心思。 因此,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让她起身。 “好大的胆子,见了皇后娘娘竟敢如此无礼?!还不赶紧跪下请罪?!”司翘见祁柒坐那儿一动不动,怒斥道。 敖梓眼神中的怒气早就掩饰不住。只是她自恃身份,端着架子没有开口。只是她一双凤眸含着威仪盯着祁柒。 执掌中宫这么长时日了,只要她一瞪眼,后宫里头哪一个嫔妃在她面前不是老老实实的?她自认为身上的威势还是有的,镇得住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 只是她没想到,祁柒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皇后娘娘顶着烈日来了我这儿,若是有兴致,不妨坐下喝杯茶。” 她伸手拿了一个新的茶盏,斟了一杯放在桌上,又道:“若是没有兴致,我也不勉强您多留了。至于跪拜,即便是凌锐丰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敖梓以及她带来的宫婢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大胆,敢直呼君上的名讳! 只有绿梧,这几日来已经习惯了。 半晌,敖梓忍不住怒气,斥道:“大胆!你竟敢对君上大不敬?!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 她正愁怎么发作呢,没想到这个蠢货直接撞到枪口上来了。 敖梓身后的宫婢闻言,立马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绿梧见状,赶紧从地上起身,拦在祁柒的身前,福身道:“皇后娘娘息怒。” “绿梧,你也要以下犯上吗?”司翘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趁机将一顶罪名扣了下来。 “请娘娘息怒,奴婢不敢。”绿梧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没有波澜。可她拦在祁柒身前的动作却是没有动摇。 “天气炎热,皇后娘娘却是不该如此动怒,小心伤了凤体。至于您所说的大不敬,凌锐丰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您又何必替他操心呢?或者,我让人将他请来,或者您亲自去问问他?” 很明显,敖梓此番是自作主张来的她这里。应该是凌锐丰从外头带来一个女子,且日日来风和居的事儿传到了后宫,这位皇后娘娘坐不住了。 敖梓噎住了,即便身为皇后,她也不敢在君上面前放肆的。更何况,如今后宫谁不知道,君上护着这个贱人护的紧,谁都不许来打扰的。 她哪里还敢闹到君上面前去? 敖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耐压住滔天的怒气,问道:“你就是君上从外头带来的女子——齐慕?” 正常的说话祁柒还是愿意的,她点了点头,道:“是。” “你出身何处?家中有何人?仔细向本宫说来。”敖梓又问道。 “绿梧,我该怎么说才好?”祁柒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绿梧。 齐慕这个名字是凌锐丰起的,身份也是凌锐丰安排的,祁柒对此不感兴趣,就交给绿梧去应对。 “启禀皇后娘娘,齐姑娘是君上此次出巡时结识的,并无尊贵的出身,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绿梧道。 “对了,我本身并不叫这个名字。齐慕是凌锐丰……呃……君上给我起的。他说这个‘慕’字,代表了他对我的爱慕。”祁柒笑着接了话道。 她说的是实话,是凌锐丰亲口说的。当然,祁柒并不相信。 可这不妨碍起敖梓。 敖梓听了这话,瞬间怒气上涌,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她大手一挥,道:“来人,将这个贱人不敬君上,不敬本宫,将她给本宫带到中宫去,本宫要问罪!” 说完,十数个宫婢团团围了上来。 绿梧不悦的回头斥了一句“闭嘴”,张开双手护着她,道:“启禀皇后娘娘,君上有令齐慕姑娘不得离开风合居半步。娘娘要将她带走怕是不妥。” “呵。如今就连绿梧你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呢。本宫知道你是君上身边的红人,向来是不可一世的。可再怎么说,本宫是皇后,你只是一个宫婢,你没有在本宫面前耍横的资格。你说是君上有令不许她出风合居半步,可本宫今日就是要将她带走,若是君上怪罪自有本宫一力承担,不劳你费心。” 说罢,她下令道:“带走!” 眼看着宫婢要上手绑她,祁柒使了一个巧劲将人挣脱开来,道:“既然皇后娘娘有请,我跟着去一趟就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尽管如今她失了内力,可是武功招式还是记着的,对付几个宫婢绰绰有余。 说着,祁柒站起身来走到敖梓面前,淡笑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