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夫人养成中》 第1章 徐小青 2006年3月31日，渝市二中初三（三）班正在上语文教研课，语文老师姓秋，是班主任，学生私下里都叫她老秋。教室最后一排坐着副校长和语文组教研组长，课时临近结束，对于教研评分的关键几点秋老师发挥的不错，重点是她昨天利用班会时间已经给同学们“演习”过一遍，同学们发言积极，副校长和语文教研组长的脸色均属上乘。 老秋心事落了大半，接下来是教研组长提问时间，语文组的这个教研组长是教育局领导的亲戚，从业才三年就当了组长，人长的好看，透着一股骄傲劲，有点孤芳自赏，这堂的关键就在她身上。 老秋讲完教案上的内容，朝教研组长微微请示，那个被全校学生所喜欢的年轻女老师，便从最后一排走到前面来，学生们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期待，不知道教研组长会给三年三班出什么样的教研课题。 教研组长先是在黑板的留白上写了五个字——“十年后的我”，然后转过身环视全班：“同学们，今天三年三班的教评题目就是这五个字，为了让同学们对这节课记忆更加深刻，我们采取一问一答的形式发言，下面以同桌为单位，一个同学问‘十年之后你会……’，另一个同学做回答，比如‘十年之后你上了什么大学？’‘十年之后你从事什么职业’，大家明白了吗？” 时值中考前夕，对于初三生而言，乏善可陈的学习缺的正是这样的新鲜感，同学们跃跃欲试，从左侧第一排开始轮流发言。刚开始同学们小心谨慎的一问一答，到了第一排的最后，一个平时不太爱学习的学生出口便问：“十年之后，你有没有女朋友？”。 全班立时炸开了锅，老秋心中暗沉，马上去看教研组长和副校长的脸色，两人均是垂头低笑，一副无伤大雅的样子，老秋这才放心。 问题继续向下来，这时全班已经轮过大半，问题大多围绕理想和未来，老秋向队列之后巡视了几眼，目光停留在第三列倒数第二排上，眉头不由皱起来。那里坐着徐小青，她话不多却犟的很，平时上课挨个提问老秋也会自动略过她，此时老秋隐隐的担忧，暗想千万不要在她身上出纰漏。 事实证明，老秋有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徐小青的同桌孙以真起身后问了一个很讨喜的问题：“小青，十年之后，你还愿意和我住在同一片屋檐下吗？” 徐小青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一直寄住在舅舅孙刚家，而孙刚就是孙以真的父亲，徐小青和孙以真其实是表亲姐妹。 少女站起来后，笑容真切的对表姐问出这个问题时，老秋其实有些欣慰，欣慰于以真这孩子单纯善良对徐小青十分大度，却没想到徐小青直愣愣的盯着孙以真，在众人期待中压低声音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徐小青此时并不知道，这个“不识好歹”的做法，会成为她整个青春期干过最漂亮的一件事，那是对成长的一种近乎于悲哀的奢望。徐小青之所以深刻的记住这个场景，是因为她那时并不知道，这个最真切的梦想竟然会成真。 徐小青给老秋近乎完美的教研课划上了一道败笔，上午的剩余两节课徐小青都是在走廊里度过的。徐小青总被罚站，虽然已经到了青春期的年纪，这种体罚形式也没让女生感到太多困扰，或者干脆说已经习以为常，比起在班级里熬时间混日子，走廊里至少凉快很多。 反正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已经放弃她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前，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徐小青用的这个不能算是手机，小城里的人惯称它为“小灵通”，它其实是孙以真用剩下的，徐小青舅母，也就是孙以真的母亲董向莲，在徐小青生日这天把这东西“赏赐”给了她。其实徐小青要手机也没用，因为没有人会联系她，只有周五下午舅舅会象征性的发来短信问询这周回不回家里住，而她回不回家完全可以让孙以真转达。 所以这部“手机”在以往都是被她随意扔在宿舍里，这个星期，徐小青却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就算是上体育课徐小青也偷偷的揣着它，因为一周前徐小青意外表白的那条短信竟然得到了答复。学校高中部校草薛华，在收到徐小青表白短信后，回复的一句竟然是：“我其实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如果有机会……” 徐小青的小灵通号码除了亲属就只有薛华知道，这个时候发短信过来的绝对不会是亲属，徐小青有些小兴奋，小心翼翼掏出手机查看简讯，果然是薛华发来的：“明天是愚人节了，你肯定又会被捉弄，不如我带你逃课怎么样？” 徐小青睫毛微微颤着，是喜悦的表情。 薛华是今年年初才转到渝市二中高中部来的，他父亲从省里调动到渝市当书记，全家也都跟着来到了渝市。薛华和二中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他有好看的鼻子和眼睛，很高，有气质，虽然神态谦逊却也不是人人都可接近的角色。徐小青有一次站在二楼教室的窗前看到他打球，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里他的球技不算好，却仍然是中心，球场上前簇后拥的，散了场马上又变成了独行侠。后来听别人说他就是薛华，徐小青觉得虽然这个男生家世好、人品好、气质好又长的帅，但他和自己一样，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似乎都属于不合群的那类人。 发现了这么个共同点，徐小青的生活便多了个乐趣——关注薛华，就像老太太搜集报纸上的插画，徐小青小心翼翼的收集着关于薛华的碎片信息。 都说女生的青春期总要萌生一次暗恋，徐小青的青春期或许就是被薛华开启的。 一周前，徐小青在翻一本杂志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句话“人生的遗憾是错过第一次爱的人”。徐小青猛然惊醒，自己已经是初三了，按舅舅的意思中考过后她或许会去读职高，那样可能永远都不会和薛华有交集了，徐小青这么想着，突然生出了满腔恐惧，他当即决定表白。 徐小青拜托孙以真打听薛华的手机号，表白短信是早就编辑好的，薛华的号码一到手徐小青就把短信发了出去。之后的事情也出乎徐小青的意料，薛华和她通过手机短信找到了更多话题，他们曾同看过一本书，喜欢同一个明星，他说起的一部电影，徐小青虽然没看过，也小心的附和，她在心里记下了那部电影的名字，打算攒够了零花钱到网去看。每一天徐小青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寻找新鲜的话题，并为这个话题下足了功夫，以便于在夜晚短信聊天时，能够聊的绘声绘色。 而明天，他们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的聊天，在徐小青眼里，这俨然已经算是约会了。 第2章 算约会吧？ 这一天晚上徐小青没有睡好，但她仍然早早的起床，趁着宿舍女生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短发上别了个淡紫色的发卡，这个发卡是徐小青昨天在校内商店里买的，她看同年级的一个女生戴过，周围的女生都夸好看来着。除了发卡以外，徐小青又在校服上衣里搭配了白色t恤，t恤是母亲上次来看她时带的，孙以真说不是什么牌子，但比她之前的衣服稍微好看一点，徐小青还是第一次穿这一件。 她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梳妆打扮上，因为她和薛华约好了午间操之后在学校后门见，而这周徐小青负责在午间操时打扫老师办公室，她必须提前把这项工作完成，为他们的逃课计划做好准备。 上午的两节课马上就过去了，徐小青在第三节课上课前到办公室里打扫了一通，她撒了个谎，说自己体育考试成绩没及格，间操时要去体育组，所以只能现在来打扫卫生，老师懒得和徐小青多说，没再管她。等到了午间操时间，徐小青按照和薛华制定好的计划，穿过两个教学楼，往学校后门的方向走去。 学校后门连接的是教职工公寓，很多在职老师上班下班都从后门翻墙，所以管理上也比较宽松。徐小青先到一步，照薛华的指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等他。这时候操场上广播操的音乐已经响了，徐小青好像经历了一场犯罪，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忽然，她听见有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寻声望去，原来是门房大爷支在花圃里的一根水管子，三四月份的天气还有点冷，树叶也是稀稀疏疏的，徐小青寻思着，门房大爷也不怕把树给浇死了。这么想着，视线无意一扫，发现灌木丛底下影影绰绰的一大片绿色，徐小青猫着腰过去看是什么，扒着灌木丛一看，竟然是校服。而且这校服还不止一件，足有十几二十件那么多。 徐小青压住惊讶，料想是哪个班在愚人节导演的一场恶作剧，在以往的愚人节里，徐小青总是三班的节日主角，三班的任何一个人，不管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每每想要整什么人，第一个想起来的准是徐小青。即便从小学到初三这么一路被整过来，徐小青也从来没经历过践踏校服这么恶劣的整人手段。 连徐小青也忍不住感叹一句，他们学校的整人手段看来是后浪推前浪了。 “哪个班的？干嘛呢？” 徐小青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 徐小青猛的站起身子，隔着两节灌木丛的地方，正站着门房大爷和保安员，徐小青暗叫不好，撒腿就跑，她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给薛华发短信，只够发一句“别来”便被保安员给逮住了。徐小青把手机藏进校服里面t恤衫上的口袋里，任由保安员把她带到了教务处。 教务处主任听说徐小青间操时间在学校后门徘徊，料定她是要逃课，但门房大爷马上跟上来提供线索，说是在徐小青鬼鬼祟祟藏着的花圃下面发现十多件被水泡湿的校服。门房大爷用两个大水桶把校服全都拎到了教务处，除了校服上沾着的泥巴和树叶，水桶里还发出一种难闻的臭味。 教务处主任急了，一拍桌子：“你是哪班学生，叫你们班主任过来。” 老秋一辈子没遇到过这么歹毒的女孩子，但这种恶事如果是徐小青做的，又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特别是今天第二节课后，徐小青还反常的去打扫了办公室的卫生，原来是为恶作剧制造时间条件而已。 老秋气得直哆嗦：“徐小青，你说你成绩成绩拖三班后腿，品德品德给学校抹黑，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出了校门只配去同乐门。” 同乐门是渝市的ktv一条街，老秋这话虽然难听，却没有一个老师觉得说重了，徐小青的情况他们学校老师都知道，自己自暴自弃，烂泥难扶，怎么教都白扯。 徐小青低着头，很小声的争辩了一句：“校服不是我弄的，我去的时候校服已经成了这样了。” 老秋瞪圆了眼睛吼：“不是你，三年三班除了你还有谁能干这事儿？要不是你，你去学校后门干什么？啊？说啊？”秋老师每说一句话都用力的戳徐小青脑袋。 徐小青咬着嘴唇，没再说话。 学校执意要找家长，徐小青就在教务处外面站着，她舅舅中午下班的时候才赶到学校，教务处只留了主任和秋老师，孙刚个子小，在公务员环境里待惯了，有一种毕恭毕敬的奴相，他一边给主任塞烟，一边给老秋说好话，又教训了徐小青半个小时，学校才勉勉强强没有给徐小青处分。 完事儿后徐小青跟着孙刚与老秋往楼下走，听见孙刚问着孙以真的情况，老秋一改之前的面色，夸奖道：“以真可是个好孩子，学习认真乐于助人，班级里的同学都和她要好，前天我从前楼往教室里搬卷子，以真主动帮我抱了半路，孙先生啊，你可真生了个好闺女啊。” 孙刚白白净净的脸面上咧开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徐小青默默的跟在两个人身后，如同空气。 徐小青一直把孙刚送到学校停车处，孙刚骑一个女士摩托车，他一边掏钥匙一边儿对徐小青说：“以后别这么干了，回去。”说完蹬上摩托就走了。 徐小青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太阳烤的她全身发闷。她想到了薛华，从校服里面掏出手机，手机早没电了。徐小青急急忙忙往学生宿舍跑，正是午睡的时间，徐小青又经历了上午那一码事儿，回到宿舍的时候遭到全宿舍女生的集体白眼。徐小青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更难堪的事，无关紧要的人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径直走到床铺前，翻出电源线给手机充电，等屏幕刚刚有了亮光，徐小青马上按下开机键，小灵通在手里握了十几分钟，却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难道是关机的时候短信被吞掉了？徐小青还不了解手机通讯是怎么回事儿，这时候也不可能有人能帮她答疑解惑，比起被宿舍同学冷淡，那一条被“吞掉”的信息更让徐小青心闷。 第3章 愚人节快乐 下午徐小青像往常一样来到班级，进门前班长正在大声讲解如何迎接文明示范学校评估团的到来，无非都是些弄虚作假的程式，学生们无不烦躁地打岔起哄，却在徐小青出现在门前的那一刹那，同时噤声。 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挺直腰杆，现在也只有徐小青自己还在相信那个歹毒的恶作剧和她没有关系，也许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惨白的脸色露出的怯懦样子，反倒更像做贼心虚。 徐小青被全班盯着回到座位，一些女生已经不耐烦的发出鄙夷的冷哼。班长停顿了一会儿，重新说起了“评估团”的事，只不过收起了之前啰嗦的口吻，快速将事情讲完后从讲台一侧绕到徐小青身边：“徐小青，你难道不对大家解释一下上午的事吗？”班长指着门边放置着的两只水桶，里面装着什么徐小青再清楚不过。 徐小青努力让自己有底气一些，但她没敢站起身，她怕别人发觉自己在发抖。 “那不是我做的。” 同学们迅速围拢过来，班长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着问：“到现在你还想狡辩吗？全班同学都出席了间操，只有你负责老师办公室卫生，但是间操时间你并没有在老师办公室。我们的校服都放在座位上，不是你还能是谁？” 徐小青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仿佛溺水的时候发现身旁连一根水草都没有，场面一度僵持着，三十几人的教室里静寂的如同暗夜。 这时孙以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声音轻轻小小的，有些委屈，又好像鼓足了勇气：“我会把你们的衣服洗干净，别为难她了。” 孙以真的话就像往深潭里投掷的一颗石头，同学们好像这才想起来，班级里最漂亮开朗的女生和最内向怪异的徐小青，是亲戚关系。 班长愤愤不平：“以真，你别处处都维护她，她怎么对你你难道不知道啊？” “就是，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她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是啊，自己明明还寄住在人家家里，怎么能够这样狼心狗肺。” 十几岁年纪的孩子，在群情激愤中渐渐的口无遮拦，孙以真把徐小青挡在身后，快要哭了的样子：“别说了，她是我表姐啊。” 徐小青脸部线条轻蔑的改变了一下，竟然笑了出来，就算溺水，她也绝对不需要孙以真这根救命草。 全班与徐小青的对峙在老秋来到后才平息，可是老秋似乎受了上午的刺激，上课后马上开始检查同学们的古文背诵，并且破天荒的叫了徐小青的名字。 “翻译一下《出师表》中‘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这句。” 徐小青虽然不爱学习，但记性和领悟力都很好，她回答：“我接受命令以来，早晚忧虑叹息，为恐先帝的托付给我的大事做的没有成效，而有损先帝明察，所以我五月渡过泸水，深入到荒凉偏僻的地方去作战。” 徐小青解释的毫无披漏，老秋脸色却郁结了更厚的一层阴淤，让她坐下时，语气是掩不住的不耐，好像本来要吐出来的一口恶气被徐小青变本加厉的挡了回来，徐小青这个人似乎很难让人称心。 在徐小青的世界里，有一种叫做“即使答对也不合心意”的忤逆。 落座后徐小青的小灵通震动了两下，但她没敢明目张胆的看，只能等到下课后才把小灵通从书包里翻出来。是薛华的一条短信：“我上午被老师抓包写教案，刚弄完，你是不是生气了？” 徐小青释怀的笑起来，回道：“没有，我看你没来就回班级了。” 薛华说：“那就好，那我们今天放学后在学校边上的篮球场见面，我有话对你说” 徐小青是住宿生，今天是周五，只上一节晚自习，每个周五放学后住宿生可以到校外买一些日用品，限时是一个小时，学校在晚上10点会关闭校门。徐小青脸颊有一点潮红，在手机上打了个“嗯”字发了过去。 学校刚放学，徐小青就收拾好东西往外走，这时候班长在后边叫住她：“徐小青你太过分了，你看以真都帮你把校服装到袋子里了，你怎么不帮她拿一下？” 徐小青越过众人的眼色瞧向孙以真，她正费力的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正是泥塘里翻出来的那堆校服。徐小青看到孙以真一派天真的样子，一如往常的反胃：“是她要洗，又不是我。”说完快步走了出去，一贯的没有表情。 想也知道全班同学对她的恨意又添了一层，徐小青不在意，她现在最在意的事，就是和薛华见面。 薛华提到的校外篮球场其实是学校曾经用作篮球课的废球场，晚自习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只有一盏路灯能够照到篮球场的一角，徐小青依然是早到的那个。 女生的那点矜持远远被她抛在脑后，她长到十四岁，没有人教过她女生需要矜持，矜持到底是什么她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清楚薛华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是她贫瘠人生里难得的彩色。 徐小青所有的表现，也都是遵从本心的，比如她怕球场太黑，怕薛华找不到她，此刻就站在路灯下的最亮的地方等待着薛华的到来。 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徐小青仍然记得当时等待的心情，迫切、美好、期望、小心谨慎、惴惴不安，当下的她不是教室后面一声不吭的女生，也不是随意被人欺负的平凡女同学，她忘了自己在出生之前被父亲抛弃，懂事之后又被母亲过继给舅舅，忘了已经去世的唯一爱着她的外婆，更加忘了几个小时前被几十个同龄人集体孤立。 那时候的她，满心只有一个愿望，见到薛华，告诉他自己是怎样的爱慕他。 即便徐小青等待50分钟都始终没有放弃，可是徐小青没想到，她等来的人却是董连杰和孙以真。 董连杰是孙以真的表哥，在渝市二中的高中部是非常有名的小混混，他仗着父亲是政府高官，为人处世极其霸道，要命的是董连杰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对孙以真唯命是从。 徐小青从小到大没少受这对兄妹的欺负。 此时孙以真坐在董连杰的那部机车后座，手里拎着那个黑色大号塑料袋，朝徐小青灿烂的笑起来：“哟，表姐，你在等谁啊？” 徐小青心里“咯噔”一声，瞬间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抽丝剥茧瞬间蚕食了她浑身的力气，她似乎已经触摸到一场残忍幻觉的落幕。 孙以真瞧着徐小青渐渐变了的脸色，惊讶的睁大眼睛：“表姐，你不会真以为薛华会喜欢上你？” 徐小青想起了什么。前几天孙以真在给董连杰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说道“愚人节越来越没意思了”，而徐小青正是那段时间拜托她找薛华手机号的，难道自己知道的那个号码不是薛华的？ 徐小青暗骂自己愚蠢，孙以真怎么可能好心到去帮她呢，徐小青心里生起一股懊恼，电话号码如果是假的，这些天一直在和她短信聊天的人又是谁呢？ 薛华…… 一想到和他的那些交集都可能是假的，徐小青就没办法淡定起来。 徐小青的表情取悦了这对兄妹。 和孙以真不同，董连杰的话不多，他的恶劣从不通过语言表达，往往行动居多。 看见徐小青瞪过来，意外的挑了挑眉毛，把机车前挂着的高压水枪拿了起来。 徐小青的瞳孔立刻瑟缩了一下。 又是高压水枪，徐小青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领略过它的威力。 孙以真也接过了一把，熟门熟路的把玩着，不耐烦的说：“我给你的手机号码是我哥的，这两天一直和你短信交往的人也不是薛华，徐小青，今天忘了同你说……愚人节快乐。”说完，孙以真把手上的袋子向徐小青一扬，十几件校服噼里啪啦的砸在徐小青身上，与此同时高压水柱以及来自孙以真开心的笑声纷至沓来。 徐小青跌坐在地上久久都没能再站起来，董连杰和孙以真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徐小青还能听见咒骂声跳进耳廓。他们背后叫她“晦气的女人”，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可是明明知道自己晦气，怎么还敢去奢望薛华？ 第4章 房子的赠品 徐小青从没喜欢过孙以真，虽然两人的生日只相差11天。 孙以真喜欢沐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她就算再厌恶也会在外人面前装作乖巧懂事来赢得印象分，而徐小青不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在舅舅一家人面前，她也依然是不喜欢的样子，因为她知道，一直假装喜欢的孙以真，才是那个比较辛苦的人。 徐小青抹了一把脸，很奇怪，脸上是干的，她没有哭。 她从黑暗里一寸一寸的走出来，攥成拳头的双手垂在身侧，渐渐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学校门禁早过，徐小青唯一的去处，只有那个寄住了十年的舅舅家。 时间是晚上10点，小城里的人睡的都很早，整栋楼里只有舅舅家的灯还是亮着的，徐小青拖着一大袋校服往五楼爬，走到三楼时听见舅妈董向莲的尖嗓门。 “哎呦，你管她干什么，现在的小姑娘玩儿的地方多着呢，你找也找不到的。” 随后是孙刚急匆匆的声音：“这都两三个小时了，别再出什么事儿，我出去看看。”随后是进户门打开的声响。 徐小青快走几步，赶在舅舅下楼之前迎了上去，孙刚刚从家门口出来，只下了两个台阶就撞见了徐小青，她咬着嘴唇与他隔着几步站着，手里的大袋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孙刚好像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一股火紧接着蹿了上来，抬手一巴掌打在徐小青脸上：“我养你不是让你自甘堕落的，谁家的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你啊……你迟早也得像你妈一样。” 董向莲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门口，孙以真听到声音探出身子说了句：“就算我姐真做了什么坏事，你也不能打人呐。”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孙以真也放不下虚荣的面具。 孙刚甩手进了屋子，徐小青挪着步子向家里走，董向莲杵在门前凉凉的瞧她：“你舅舅打你也是为你好，你那又是什么表情？” 徐小青越过她又推开孙以真，快步回了房间，这反应让董向莲很是不爽，朝着紧闭的房门大骂：“你有气撒在以真身上做什么，我女儿性子好处处帮你，你哪有个姐姐的样子？我们家可没欠着你。” 这个晚上徐小青没有洗漱，董连杰的高压水枪把她全身的衣服都弄湿了，她穿着湿衣服走回来，在外面不觉得冷，反倒是回到家里钻进被子后，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徐小青和孙以真住同一间卧室，孙家在渝市也算中等家庭，但孙刚和董向莲工资都不高，房子其实是徐小青外婆留下来的，两室一厅，外婆去世的时候这房子随着她过户给了母亲，母亲再婚后，为了让舅妈收留她，这房子又被过户给了舅舅。 徐小青是这栋房子的赠品。 躺在床上，听见另一张单人床上低沉的声音：“徐小青，你其实不用见外，我们一家三口因为你才有了房，你怎么能把自己当成外人呢？” “徐小青你一定很喜欢薛华？你知不知道薛华的爸爸是书记，所以他才会从省里转学过来，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所有人都不敢高攀的男生，你怎么就会觉得他会喜欢上你？难道是因为你妈在省里生下你？你就觉得自己也是省里人了？可是怎么办呢？你爸爸是个穷光蛋，人家爸爸却是市委书记” “徐小青，你一定很恨我，可是你知道吗，你的恨不及我对你恨意的十分之一。” 孙以真时常用这些话提醒徐小青的身份，只是这一天晚上，她的声音里含着淬炼成锋刃的冰冷，许多年以后徐小青对孙以真最深的记忆，便是暗夜里这道低沉的声线。 —————— 徐小青的母亲叫孙琳，曾是渝市有名的美女，很早就被小青的外公安排到省城洹州读师专，也正是在洹州认识了小青的爸爸徐舟，徐舟是省体校的教练，福利院出身，长的好但毫无家庭背景。孙琳在热恋时并不在意这些，但小青的外公时常给她介绍一些家庭出身好的男青年，孙琳渐渐的对徐舟挑剔起来，两人原本也是要和平分手的，但孙琳却意外的怀了孩子，孙琳带徐舟回渝市来见父母，亲戚朋友把徐舟狠狠的数落一遍，小青的外公也因为徐舟的家庭情况，而在亲戚朋友之间很难抬起头来，转而把气全撒在了徐舟身上。 终于有一天徐舟和孙琳在商量买房子的事情上争执起来，孙琳执意要在省城买房，徐舟考虑到有了孩子花销大，决定先不买房子，缓一缓再说，长期以来，孙琳从父母亲戚那里受到的数落埋怨，从朋友那里受到的嘲笑，以及从小到大的虚荣心终于把她压垮，那句压抑已久的话脱口而出：“这孩子我不要了，我要把孩子打掉。”孙琳以为要挟住了徐舟，没想到徐舟当夜就离开了渝市，再也没有出现过。 孙琳明白徐舟从小自卑，到渝市以后时时遭父亲数落，已然是忍耐的临界点，孙琳悔不当初，并坚信徐舟能再回来找她，于是她和父母决裂，独自生下小青。可是再美的爱情也熬不过岁月，特别是困境之中有另一个人愿意解救你的时候，孙琳的执着开始岌岌可危，几年后她潦草的嫁给了临市的一个胖子，是个有名的批发商，那人像孙琳当初迷恋徐舟一样的迷恋她，但男人的迷恋再热烈也是有底线的，他的底线就是不抚养小青。 好在小青的外婆临终前给她们娘俩留了一套房子，孙刚和董向莲当时住在城郊的一个破平房里，听说能得到一栋房子，当即和孙琳签了过户手续和过继手续。过户手续当然是指房子过户，而过继，则是把徐小青的抚养权转到了孙刚名下。 那一年，徐小青6岁。 星期六的早上，徐小青很早起来洗衣服，她把校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机里的时候，董向莲正好进卫生间来洗手，当时她扯着尖利的嗓子叫了一声：“这么多泥，怎么能用洗衣机洗呢，这洗衣机可是高级货，别再给弄坏喽，那不是有盆吗，你不会手洗啊？” 徐小青没说话，又把衣服一件一件取了出来，董向莲盯着她把最后一件校服泡进盆里，才冷哼着离开，关门时董向莲一边叹气一边说：“这得用多少洗衣粉，真是败家。” 19件校服，徐小青整整洗了一个上午，洗好后她把衣服晾去了楼顶，回来后倒在床上睡着了。孙以真上午要去学钢琴，午饭回来后进卧室换了睡衣，徐小青听到她挪椅子的声响就醒了过来。 孙以真拿她当空气，但满脸厌恶。徐小青见怪不怪，伸着酸疼的腰背就要起身，门外有孙刚回家的声音，董向莲似乎正往餐桌上摆菜，听见孙刚问的一句：“小青呢？以真喊你姐姐吃饭。” 徐小青赶紧起身往外走，手触碰到卧室门的时候，听见孙以真说：“她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董向莲在厨房里“哎呦”一声：“这孩子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老孙呐，你可真得好好管管他。” 孙刚叹了口气，拐进洗手间洗手，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一家人已经换了别的话题。 第5章 蝴蝶效应 徐小青向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走回到床边，却听见董向莲在餐桌上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董向莲问丈夫：“你说，小青她爸真没有下落？” 孙刚叹着气：“我托人问了，当年体育队的人说，那男人后来被勘测队的人招走了。” 董向莲遇到了知识盲区，问：“勘测队是干什么的？”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拿命换钱的职业，省体队当年被招走了好几个，后来听说有两个人雪山作业的时候被埋了，死不见尸的那种。” 董向莲倒吸一口气：“那人会不会……” 孙刚长吐一口气：“也不好说，传回死讯的两人，在洹州有父有母，当初收养徐舟的那个福利院都不在了，就是有死讯也不知道往哪传。” 隔了一会儿董向莲也叹了一口气：“你姐说把小青给咱们，还和我说那人不是薄情的，迟早得回来找孩子，要不是因为这句，就算带着房子我也不答应。” 孙刚立刻制止她：“你说的是什么话，小青跟咱们都十多年了，再说她从小就我妈带着，我妈走时候这房子本来就是留给她的，咱们养她就算不看这房子，也得看过世的老人。” “话虽这么说，你这副科长都已经当了快六年了，今年再不给人送点礼，再想升都升不上去了，以真马上要升高中，你看我哥哥家连杰，电脑手机哪样不是最好的，以真虽然不攀比，好歹你名声也在这儿，别让孩子太寒酸了不是？” 孙以真烦躁的插话：“你俩说事儿别扯上我。” 徐小青找了两团卫生纸堵在了耳朵里，声音很快就被隔绝在外了，很快，她又睡着了。 周一早上董连杰到家门口来接孙以真，并毫不客气的把那一袋子洗好的校服夺了过去，丢下一句：“愚人节没完呢，徐小青你一天不在我姨夫家消失，每天都给你过愚人节。” 徐小青暗自松了一口气，今天她不用和孙以真搭同一班公交车了。 但董连杰向来不说废话，他说今天仍是徐小青的愚人节，那必定就还会来整她，徐小青不该侥幸。 间操过后是英语课，徐小青正忙着补周五布置的课堂作业，班主任老秋黑着脸出现在教室里：“徐小青，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短信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间操时董连杰班的一个矮胖子主动来向老秋检举，说徐小青给薛华的告白短信不知道怎么发到他手机上了，他觉得事态严重，必须报告老师。老秋向来知道以董连杰为首的这些小混混的门道，但上周在徐小青上身上压着的气，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你，把这句话大声念出来。”老秋扯着嗓子指示最前桌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接过手机先是夸张的愣了一下，就开始一字一句的去念短信内容：“薛华，我是初三三班的徐小青，我喜欢你很久了。” 换做是其他任何雷同剧情，短信念完后至少有同学们起哄的笑声，但这条信息的主人是徐小青，她是个十分晦气的女生，晦气到大家连起哄都觉得可笑，而是屏气静声默默的瞧着始作俑者。 徐小青垂着头，和周五时的情形不一样，这一次，她并没有被冤枉。 “你是个女生，你还要不要脸。” “还有你上周五晚上去干什么了，我给你舅舅打电话你还没回家，那么晚了一个女生在外面鬼混，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早把你腿给打断了。” “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现在还去勾引高年级同学，你怎么不瞧瞧你的样子，你平时难道都不照镜子的？” “你说话呀？哑巴了啊？现在知道要脸了呀？不说话是？你出去，现在就去外面站着去。” 所有同学都看着她，教室里安静的可怕，徐小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出了教室。有时候徐小青想，如果老秋第一次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她就知道抬头反抗，那么也不会演变到现在这种越演越烈的局面。 徐小青站了一节课，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学校育保主任站在三班门口打断老师讲课，有些不耐烦的问：“谁是徐小青？” 徐小青站在后门边上，听见同学里有人说：“外面站着的就是。” 育保主任退到走廊里，脸色很难看：“你怎么还不去体检，初三就你一个人还没体检，知道你耽误老师多少工作吗？” 徐小青摸不清头脑，难道不久前全班在数学课上集体消失，就是去体检了？徐小青揪着校服裤子，说：“我不知道在哪儿体检。” 保育老师以为徐小青在找茬，不耐烦的丢来一句：“自己打听”就走掉了，徐小青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想起初二体检的时候是在医务室，快步朝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医务室在教学楼后的一排平房，徐小青表明来意，几个正聊天的老师告诉她初三体检在德育楼一楼，徐小青又慌忙来到德育楼。德育楼一半都是学生实验室，徐小青一间一间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体检处，她喘着粗气推开门：“老师，我是初三来体检的，我叫徐小青。” 吴城树回忆起第一眼见到徐小青时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长开，娃娃脸，天然棕色的过耳短发，瘦瘦小小唯唯诺诺的，是那种即便在聚光灯底下也丝毫鲜艳不起来的模样。 那一天，徐小青不可能知道自己比别人多抽了一管血，更不可能知道这管血即将要改变她的人生。 薛华的事在学校里掀起了蝴蝶效应，不仅是初中部，连渝市二中的高中部提起徐小青时，也会厌恶的皱起鼻翼。 徐小青倒是看的开，她本来就是晦气的人，面对晦气的事情反而要适应的更快，至少现在学校里的任何人提起薛华时，都会连锁反应般的想起徐小青，就连薛华本人，在某一天和徐小青偶遇之后的擦肩而过，也不再像个陌生人，他的尴尬和避忌都引发于徐小青。 那之后，孙以真连续两次模拟考试失利，老徐把原因归结到徐小青身上，她在课堂上说：“快中考了，徐小青你把桌子挪到最后边儿靠门的地方，别影响其他同学。” 那之后徐小青更孤僻了，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有人不可避免的问及她一些事，她也都是先恍惚一下，好像是在确定到底是不是在问自己，有时候别人叫她的名字她也不回应。 中考倒计时第27天，孙刚突然出现在初三三班，那时正在上数学课，和他一起出现的老秋表情很不自然。 孙以真最先站起来：“爸你怎么来了，你找我啊？” “不是。”孙刚极力在教室里搜寻，好半天才瞧见角落里的徐小青，班级里陷入静寂的同时，徐小青心里一坠，孙刚如今的神色她曾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只有两种情况会让孙刚这么晦暗的瞧着自己，一种情况是孙琳的死讯，一种情况是徐舟的生息。 只不过徐小青各猜对了一半，是死讯，却是徐舟的。 第6章 徐舟死了 徐小青回到家，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几岁，另一个则像是他的儿子，介绍过后才知道他们是甥舅关系。中年人叫周海平，他称呼外甥为“城树”，当时大家以为他姓程，叫程树，后来徐小青得知他其实叫吴城树时已经是在离开渝市的路上。 周海平见到徐小青后，详细说明了徐舟的死因，徐舟死于癌症，是去年冬天过世的，临终前提起了小青，并拜托程树的父亲代为照顾。 周海平讲了一个挺长的故事，大致内容是程树的父亲，也就是周海平的姐夫是登山爱好者，在一次登山中遭遇了雪难，得徐舟相救，两人成了莫逆之交。直到去年夏天徐舟检查出肺癌，查出时已经是中晚期，徐舟又不肯做任何治疗，连年节都没熬过就走了。 徐舟临死之前提到孙琳母女，几年前他曾回到渝市找过孙琳，那时候孙琳正在和现在的丈夫热恋，当时徐小青的继父为了追求孙琳对徐小青还算挺好，总带他们母女去逛公园逛商场，徐舟看到孙琳挺幸福，不想再打扰她的生活，就算后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也没有再回渝市找过她们。 程树得父亲对徐舟的死难以释怀，委托妻弟和儿子跑这一趟。 听了周海平讲着这些，孙刚默默的掏出香烟抽了起来，董向莲则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徐小青坐在沙发里垂着眼睑，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 直到孙刚把烟抽完，他才转过身来开口：“那，你们这次来的意思？” 周海平看了一眼徐小青，说：“自从徐老师，哦……我们平常叫徐舟为徐老师，徐老师走后，我姐夫整个人都挺不好，他心里一直有个结，他觉得还欠徐老师一条命，所以托我们过来找到小青。”他说到这儿，不由的顿了顿，孙刚和董向莲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盯着他，只有徐小青依然是进门后的样子，默默的事不关己的听着这一切。 周海平说：“我姐夫只有程树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也已经工作了，我姐夫的意思是，想收养小青，把小青接到身边生活。”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沉默着的徐小青也不得不抬起头来。这种说法简直太荒唐了。 原本孙刚和董向莲在听说徐舟不治的消息后，心已经凉了半截，觉得这些人来这儿可能只是为了慰问，好一点的情况也许会给小青一点什么东西，最好的情况是徐舟留下了一些遗产给小青，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把遗产带给小青。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董向莲甚至还以下楼买茶叶为借口，特意去瞧了一眼他们此行开的车，当时董向莲是失望的，因为那款不算太新的捷达，在小城里也算不到“私家车”的行列中去，由此可见周海平这个人家境也不怎么富裕。 董向莲最后的主意是，徐舟或许在省里有间房，或许有存款和遗产，但董向莲清楚，把期望值定在10万也许都算是高的了，他们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转机。 在这种情况下，孙刚的脑袋远远比董向莲来的清明，他思考了一会儿，对周海平说：“我们也明白小青去省城里生活对她是好事，但我们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就把孩子交给你。”周海平那辆捷达车，牌照是省城的，孙刚先入为主的以为两人来自洹州。 “这个我懂。”周海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小青和徐舟的基因比对结果，以及徐舟通过律师做的遗产说明。“一个月前小青在学校里体检时比别的同学多抽了一管血，徐老师临走前也留下了血样数据，虽然很冒昧，但是dna比对结果证明，小青是徐老师的亲生女儿。” 周海平抽出另外一张纸，又说：“这是徐老师临终前留下的遗产说明，徐老师一辈子都没有买房，他存款里的大多数都寄给幼年时供养他的福利院，剩下的存款有9万元，遗产里写明这笔钱全部留给小青，还有他生前朋友给予的慰问金也有两万多，加起来有十一万。” 听到徐舟还留下了钱，孙刚和董向莲的脸上总算有了稍许的暖色，但董向莲马上意识到了些什么，她斜着眼睛问周海平：“如果小青跟你们走，是不是这些钱也要跟着小青到省城去？” 周海平稍稍愣了一下：“不错。” 董向莲和孙刚俩人脸色同时发青，隐隐有发作的征兆，董向莲用尖锐的声音斥了一句：“敢情你们是奔着钱来的？” 周海平立刻意识到了董向莲的意思，连忙摆手说：“您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小青的钱她自己拿着，我们另外会支付给您和孙先生一笔钱，毕竟你们养育了小青十几年，而且徐老师救过我姐夫的命，多年来又从来没向我姐夫提过任何要求，我们这么做是理所应该的。” 董向莲插着胳膊，警惕的在周海平和程树脸上各看了一眼，最后说：“那你准备给多少钱？” 徐小青装了整晚的镇定，在董向莲说完这句之后也装不下去了，她咬着唇抬起头来，刚想打断他们的话，右前方递过来一道目光，徐小青这才注意到那个和她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儿的年轻人程树，此时他的眉宇间若有似无的动了一下，是一个制止的表情。 这才是徐小青认真看向吴城树的第一眼，不得不说他是个帅气的男人，只是一个坐姿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第一印象可能会误以为他有谦逊的好脾气，但细看那双微微泛冷的眼睛就知道，他骨子里有冷漠的性格，即便是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脸上，也没能给他的表情描上任何温暖色彩。徐小青想，此行对于他来说也许纯属意外，一定是拗不过家长被生拉硬拽来办这件事，毕竟徐小青如果真的去了洹州，这个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想到这儿，徐小青暗自忍下对舅舅舅妈的怨怼，继续默默的坐在那里旁听。这期间都是孙刚和周海平在闲扯，董向莲沉默了有一会儿，突然说：“这样，我是她舅妈，也是她半个妈了，我养了她十年，一年五万，这个数不多？” 此话一出，客厅里陷入了难堪的静寂，徐小青瞪圆了眼睛，如果说孙刚和董向莲之前的反应只是让她“心寒”，那么董向莲刚刚出口的这句，足以让徐小青坠入深渊。 徐小青艰难的缓回心神，提起最大的气力，瞧向董向莲：“舅妈，我有这么值钱吗？” 众人听到徐小青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低颤，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快速冲进了卧室。 董向莲忍着尴尬，干笑了两声：“那就四十万，这是我的底线，不能少了。” 周海平愣了一下，转头和吴城树对视了一眼，又暗自考虑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吴城树从一旁站了起来，他仍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这么一个动作让空气都压抑了下来。 他说：“钱的事好说，毕竟我父亲有此心结，我们的初衷一是为了帮老人达成心愿，二是为了让小青有个好前途，只是四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们得回家筹钱，这样，一个月后我们再过来，到时候小青中考也结束了，也让小青安心的把试考完。” 他说此话的时候尚且彬彬有礼，可是话音刚落，却是半秒不留的走出了孙家，孙刚和董向莲盯着他的动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周海平与二人握手道别，说了一句“再见”。 事态转折的太快，孙刚和董向莲均是摸不清头脑。 第7章 等到了吗？ 送两人下楼，街坊邻居围了一群人在小区花园里，不用想也知道是来瞧热闹的，周海平开着那辆捷达刚一离开，同一栋楼住着的李家老太太便赶过来搭讪：“是小青的亲爹找来了吗？” 董向莲好面子，虽然心里边犯着嘀咕，嘴上却硬撑着笑说：“是她爸那边的人，说是一个月就接我们小青去省城。” 应付完一众街坊，董向莲赶紧回家，吴城树最后那个反应让董向莲十分没底，她感觉事情像是被她搞砸了。刚进家门，丈夫孙刚就低着嗓子埋怨：“你怎么能出口就要四十万呢？你有没有脑子？” “我琢磨着怎么都是省城的人，四十万亲戚朋友借一借没有问题的。”董向莲急的在客厅里团团转，她怎么忘了，之前等不到希望的时候，给徐小青想到的退路是十八岁以后就嫁了，要上十万块的聘礼给以真当嫁妆，小城里十万块已然是不菲了，谁成想徐舟留给小青的钱就有十一万这么多。 想到徐舟留下的十一万，董向莲脑子里“铮”的一声：“不对啊，我虽然要了四十万，但他们还掐着小青那十一万块钱呢，这么算起来他其实只给了我们二十九万，二十多万而已，不会把人吓走的。”董向莲拍着胸脯，好像挽回了一条命。 徐小青坐在床上听着两人毫不避讳的谈话，心里比之前更凉了一截，就像最初只不过在心里戳了个小黑点，逐渐的让心底沉出灰暗的一大片，把整颗心脏都包裹着，像要死了一样。 房门传来“咚咚”声，董向莲平生第一次敲这间卧室门，门被开启又被关上，董向莲坐在以真的床铺上瞧着背朝外躺着的徐小青：“小青啊，这么多年你算是等到了，舅妈朝那家人要钱，不过是想让你过的更好，如果就这么便宜的送给人家，人家反而不把你当回事，这些钱舅妈替你攒着，你以后在那边要是过不下去了，你就回来，舅妈给你找个好婆家。” 董向莲知道徐小青没有睡着，她过来说这一句话，就如同来完成一种仪式，企图抹掉回忆的仪式，以及掩盖自己心里打算的仪式，在她走出这间房门之后，一切也都变得理所应当，就像是古时候造反都需要师出有因，董向莲的因，便是嘴上说的那句“为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此时并没有对未来怀揣忐忑，她瞧着墙上一小块儿黑斑，忽然想，如果那两个人从此不再出现，那么董向莲会不会后悔一辈子，一想到董向莲做梦都会被气醒，徐小青压抑的心脏才稍稍舒缓一些。 渝市实在是太小，第二天徐小青的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渝市二中自然也是消息的集散地，徐小青又一次成为全校师生注视的焦点，不管省城来的人是不是有钱人，但能够从小城到省城里去，全校都觉得徐小青的命不赖。 可能是当焦点当的有些频繁了，徐小青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宿舍，都还是从前的样子。她也稍稍往学习上努了一些力，虽然自己也知道现在努力已经为时已晚，但如果那两个人真的会回来，她不想用这么潦草的成绩来迎接新的生活。 虽然她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新的生活。 徐小青的担心一向很准，她经历了史上最炎热中考季，不仅考试成绩没有出现奇迹，她人生的奇迹也迟迟没有再来，时间过了两个月，那天出现在渝市的两个陌生人，仍然杳无音信。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徐小青竟觉得这一个月比过去的十年都难熬。中考成绩已经出来大半个月，孙刚和董向莲的心似乎并不在孙以真和她的中考成绩上，徐小青每一次从房间里出来，每一个见到她的人，似乎都在用眼睛询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家里一天比一天安静，空气里总是氤氲着什么。中考结束一个月后，孙以真已经开始准备高中升学的琐事，她以压线的成绩考上了渝市二中高中部，小青也收到了一张从临市寄过来的职高录取函，但没有人关心。 这天乌云闷着一场大雨，在渝市的上空沉甸甸的压迫着，被等待的煎熬折磨两个多月的董向莲，终于按耐不住，在一个狂风呜咽的黄昏冲进徐小青的卧室，连着甩了三个巴掌在徐小青左脸上：“你这个骚娘，都是你害的我被街坊们笑话，我现在买个菜都要低着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董向莲的话如平地惊雷，她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徐小青被打得头昏脑涨，且无话反驳，她坐在房间里，听着客厅里孙以真柔声的劝着母亲。这天中午她没有吃午饭，现在董向莲显然是不想做晚饭了，孙刚和孙以真可以有百种办法躲到外面果腹，唯有她不行，因为她没有钱，她去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更重要的是，她能走出家门，却没有脸面再走进来。 渝市整整下了两天的雨，时而狂风肆起，时而小雨垂帘，但天色总是阴沉沉的，没有生机一般。徐小青整整饿了两日，她只在全家都不在的时候到冰箱里找过一次吃的，有一点剩饭，她不敢多吃，在西红柿里挑了个最小的，还把卷心菜最外面的两层剥下来吃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饿的发晕，她成天躺在床上，想着如果自己一动不动，就会有最少的体力流失，那么就能够活得更久一点。 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应不应该心存希望，但除了希望，她可能连生机都会失去。 这一天午后，太阳总算从云层里露了个脸，光线从窗棂照进卧室，映在徐小青床边的空地上，徐小青看这片白斑随着时间改变了方向，改变了形状，它有时候是细长的，有时候是一整片，有时被云彩阻挡，稀稀疏疏的时隐时现，就在这块儿白斑攀上徐小青床沿的时候，她听见一个大嗓门的街坊在楼底下大声喊董向莲的名字。 徐小青从床上爬起来，这个动作是两天来她做的最大幅度的一个动作，她爬起来爬到窗边，瞧见吴城树和周海平从捷达车上走下来。 徐小青手指深深的抠着窗棂上的一小块儿凹凸，没出息的落下了眼泪。 第8章 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次除了周海平和程树，同行的还有一位律师，他们拟好了合同，也带足了现金。徐小青两日来第一次走出卧室，董向莲走向她招呼她过去的时候，徐小青身体本能的索瑟了一下，孙以真虚伪的基因完全遗传于董向莲，两天前能够出手打人，两天后依然能装出一副慈母风范。 但是徐小青暗沉的脸色和左脸上那个依旧清晰的巴掌印，还是让徐小青这段时间的遭遇一目了然。 众人落座很久，吴城树一抹阴沉的目光仍然追在徐小青身上，董向莲对这个看起来不过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并不十分在意，她只是换了一个坐姿，依然与周海平笑脸盈盈：“你们说一个月来，这孩子以为你们不来了，跑出去和别人打架，也怪我们没教好，以后小青到了你们那，千万不能惯着她。” 她说完，嘴上弯出一个刻意的笑弧。 吴城树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瞥向窗外，慢声说：“舅舅，我明天急着回去，你快一点儿。” 周海平对孙刚夫妇笑一下，似乎在说“小孩子别见外”，再开口果然直戳主题。 董向莲原本以为这两人拖两个月，主要问题出在钱上，她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周海平这次带足了现金，之前说好的收养人是周海平的姐夫，这次却变成了周海平本人。 周海平给出的理由是，他和爱人一直没要孩子，办手续更容易些。 董向莲对此无可无不可，她一直在为那四十万激动着，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收养人的事，小青过继给谁都无所谓，他们得尽快把钱财落实了才是。 过了一会儿，吴城树感觉到一个视线总是看向他，他把目光收回来转向徐小青，和先前的态度不同，徐小青这时稍稍抬起了头，眼里蕴着一抹难言之隐，吴城树看明白了徐小青的表情，她这是有话想说。 律师这时正在给孙家人讲解合同条款，吴城树走到周海平身边小声说：“我去楼下转转。” 周海平抬起脸望望他，说：“让小青带你去。”周海平是个什么事都拿捏的很好的人，他当然知道外甥不会是真的想要下楼走走。 孙刚瞧着小青脸上的巴掌印，面露难色，董向莲却不以为意，毕竟小青不在场，他们才能聊的更深，更加不用避讳。 吴城树领着徐小青出了家门，他在楼道里停下，对着局促的徐小青缓和了脸色，并没有问起她脸上的伤，语气里带着一点抱歉的味道：“收养你的手续比预期难办，晚了些时日过来，抱歉。” 徐小青保持着最大的礼貌摇了摇头，下楼时徐小青走在前面，她身上有些发软，下了两层小腿也开始哆嗦，不得已只能停下来仰头看向身后的人，怯怯的问：“你有吃的吗？” 吴城树有一米八四的身高，又站在更高的台阶上，徐小青需要努力仰着脖子才能对上他的目光，吴城树呆了几秒，多年都未起波澜的心脏，被不知名的情绪使劲的攥了一把。 几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小区里的一个包子铺里，隔着一张并不干净的桌子，白色雾霭一般的水蒸气后，是女生心满意足的笑脸。徐小青已经吃了整整两屉，显然还没吃饱，这种程度不知道是被饿了几天，吴城树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插在裤子口袋里的一双手，不自觉的捏出一个频率，那是他思考时惯常做的小动作。 半晌，徐小青放下碗筷把身体坐直，真情实意的道了谢。 徐小青是真的挺知足，虽然在舅舅家住着，但楼下的这家包子铺她从来没有来过，往常早餐都是隔夜的剩饭，孙以真有时候不想在家吃饭，就自己到包子铺里吃，徐小青寄人篱下，从来没有不想吃饭的时候。 “我能对你提个要求吗？”许是饿昏了，徐小青说了一句放肆的话，事到如今徐小青也只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这个要求她必须提。 “可以，你说。”吴城树姿态闲适，脸色是一贯的冰冷，但露出了倾听者的表情。 徐小青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半晌看着窗外又要下雨的天色，呼出一口气才说：“你能问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们走吗？” 吴城树此时26岁，徐小青14岁，两个人同属羊，虽然只相差一轮的年纪，吴城树却已经是被业内认可的青年企业家了，不同常人的阅历，让吴城树的内心少有波澜，但徐小青说出这句话后，吴城树听见了自己胸腔里“嘭”的一声，像被人捶了一拳似的。 徐小青提完要求就垂下了脑袋，她嘴唇有些发颤：“你可能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不”吴城树打断她，像徐小青期许的那样问了句：“小青，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徐小青咬紧唇齿，忍下了猛钻出来的鼻酸，她抬头，说：“我愿意。” 答案并没有转折，可是对徐小青来说，这句话的分量很重。她虽然憧憬未来，却也不想再做回那个没有自尊的人，有了这句话，徐小青也有了同陌生人离开的勇气。 吴城树知道这座城市并没有善待过她，然而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它是错的，不对的，不公平的，但你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并没有与之抗争的力量。他看着这样的徐小青，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任何话在此都是轻的。 两个人吃包子的功夫下了一场小雨，雨过天晴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吴城树算准了时间上去，料想周海平已经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离开的时间孙家发生了小插曲——徐小青的母亲孙琳，在临市生活了快十年，不知道在哪儿听说徐小青要被人领养，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孙刚家，张口就问“四十万的下落。” 当时周海平和孙刚正要签字，孙琳闯进来一手撕掉了合同，指着孙刚和董向莲大骂：“卖我闺女，你们得钱？世界上的好事儿全让你们占了？你们也不怕臊得慌。” 董向莲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初你把小青过继给我们是有手续的，这十年你来看过她几次？哪一次来不是赶在小青在学校的时候登门？现在想起小青来了，告诉你，小青的去留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说了算。” 孙琳早已料到董向莲的反应，她既然来了就准备好一番说辞：“小青去好地方我不拦着，但是小青要走，两件事咱们得掰清，一是卖小青这钱，二是你们娘仨住的这房子。” 徐小青就是这个时候回到孙家的，孙琳的丈夫也就是徐小青的继父刘伟，正带了一帮人堵在楼道里，徐小青和吴城树很费劲儿才挤进去，进门时正听见孙琳说的这句话。 第9章 你心够狠的 孙琳翘着腿坐在背对门口的沙发上，徐小青已经有两年多没听见过她的声音了，起初徐小青总会接到孙琳的电话或者邮寄的衣服，时间久了孙琳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今的孩子身上，有时候徐小青把电话打过去，她也总是不耐烦的语气，并时时提醒她“少打电话，别让你舅妈觉着你还想着我。” 孙刚和董向莲最先看到小青，他们有些为难的停顿了一下，孙琳感受到了两人的眼神，她豁然转过头来，瞧了小青一会儿，又把小青身后的吴城树上下打量了一番。 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的灯迟迟没开，徐小青的眸子在昏暗的客厅里闪烁了一会儿，便也如适应光亮一般的暗了下来。 徐小青的出现并没让场面有过多的停顿，夏天刚入夜的时间，孙家门窗大开，孙刚和孙琳姐弟俩就在90平米的房子里骂起了祖宗，他们每每提起徐小青，都会在前面加上“我们”两个字，但全程都没有向小青的方向瞧上一眼。 徐小青知趣的回了卧室。孙以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想说什么，瞧见吴城树跟着走进来，犹豫的闭了嘴。 吴城树问徐小青：“这十年你妈来看过你吗？” 徐小青有些局促，她说：“来过，给我买过衣服，也给过钱……” 但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这句话徐小青没提。 吴城树轻声说了个“好”字，转身走出了卧室，徐小青瞧见他走到周海平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又去而复返，对小青道：“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晚住酒店，明天我们就离开。” 吴城树给人的所有印象里，最直观的就是“冷”，他把周身的这层寒冰拿捏的很到位，对不一样的人，又会有不一样的“冷”，就比如对孙以真的冷里透着漠视，他全程只和徐小青说话，从始至终余光也不屑分过去一点。对徐小青也算是冷，但孙以真感觉的到，他冷的只是外表，吴城树其实对徐小青很好。 徐小青答应着吴城树的话，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孙以真一直盯着她的动作，瞧着她把几件穿旧的衣服放进一个半旧的手提包里，徐小青的动作很仔细，她带走的几乎都是她自己的东西，那个提包是有一次她妈来看她，装东西时用的，她一直放在房间柜子顶上，孙以真骂过她好几次，她就是不扔，原来徐小青从很久以前就盼望着它能派上用途。 “徐小青，你心真狠，那可是你妈。” 徐小青手上动作顿了顿，好半天才直起身，看着孙以真说道：“我知道是你叫我妈过来的，你一直想让我走，却不想让我往更好的地方走，你巴不得我在泥里过一辈子，但是孙以真，让我迈出这一步的人不是那两个陌生人，逼我走的人是你们，我的所有亲人。” 徐小青已经无力抗拒即将离乡背井走进陌生生活的事实，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当年是如何送走外婆、离开孙琳又来到这里，她也不知道在遥远的陌生城市，她是否还会是那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晦气女人，她只是觉得，那个叫“程树”的男人神态中有洞若观火的透彻，令她在这个纯属意外的剧情里，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全与松弛。 徐小青不敢停下脚步，她只能向前走，她的身后没有路。 周海平是个厉害角色，他在繁乱的纠葛中准确找到了几个能够快速解决问题的点，后来的局面是，所有人都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四份合同，孙刚、孙琳、周海平以及律师各执一份。 周海平用一年4万的损失费，补偿了小青在孙刚家寄养的十年，同样也用每年4万的标准，补偿孙琳生养小青的五年。孙琳还想再讨一些便宜，刘伟劝她见好就收：“毕竟是你亲女儿，你得给小青留点后路。” 徐小青听到这句时笑了出来，她以前恨极了这个继父，当初要不是刘伟没有容人之量，拆散了她和母亲，她也不会沦落至此，可现如今，一大家子亲人，只有这个人考虑到了徐小青的后路。 没有人过问小青以后要去哪里上学？要住在什么地方？今后如何联系？还让不让孩子回来？ 他们当着徐小青的面，谈论着钱多钱少，他们一直谈到了凌晨一点，直到周海平把所有现金都准备好放到孙家的桌子上，他们才心满意足的想起了徐小青，不知道谁先问了句：“现在小青就走吗？” 徐小青手上拎着那个半旧的行李包，站在卧室边上，给这个问句做出了生动的答案。 周海平说：“我们已经委托律师代办最后的手续，你们放心，关系都已经打通了，不会出岔子，小青明天就跟着我们回去。” 许多年后徐小青回到渝市，那时候的街坊都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但是徐小青仍然听到他们谈论起徐小青时的语气：“孙家养的那个孩子啊，哎，骨子太冷了，人家来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孙家人精明了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徐小青记得当年在渝市临行前的情形，他们一家人追到她下榻的酒店，与徐小青做最后道别，显然他们预料到徐小青不会再回渝市来，说是来见徐小青最后一面也不为过。但徐小青没有和他们任何人说话，从酒店出来就钻进那辆捷达车里，董向莲一边扒着车门一边哀嚎：“小青啊，你的心真狠呐，你倒是和舅妈说说话啊？” 徐小青想到了外婆去世时，舅妈也曾用同样的话为外婆哭过丧，徐小青别过头去，吴城树从她侧面上了车，毫无停顿：“开车。” 可能对徐小青是“白眼狼”的这种印象，就是当时形成的，但谁也不知道，临出城之前徐小青还请求绕道去了一趟学校，那时候还是放假，只有高中准备迎接奥数比赛的同学在补课，徐小青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瞧着进进出出的学长学姐，从中准确无误的搜寻到了薛华的身影。 周海平把着方向盘问她：“要不要下车告个别呀？” 徐小青说“不用了”，她从来都没有和薛华说过话，那第一个让徐小青有所憧憬的陌生人罢了。 第10章 北郊吴家 捷达最终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渝市。彼时的徐小青尚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并不只是稍稍好起来的人生。 周海平开车很稳，速度也很快，和他谨慎的性格一致，但是他并没有一路开到洹州去，他们在距离渝市最近的那个服务站停下，转身对吴城树说：“我先下去准备。” 吴城树点了点头。 周海平这个人给人感觉很安静，城府颇深，他临走前对吴城树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徐小青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目光追随着周海平走向不远处的一排仓库，那里聚集着个人，见周海平过去，很恭敬的点着头，递上香烟。 徐小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绷得太紧敏感了些，她觉得气氛有些陌生，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诡异。 半晌，徐小青才把视线收回来，落在吴城树身上。 吴城树正在看她，很奇怪，他分明很冷，徐小青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 “我希望你听到我接下来的话，不要紧张。”男人开了口。 “嗯！”徐小青回望着他。 “我不叫程树，我姓吴，吴城树。”他盯着徐小青的眼睛，少女瞳仁轻颤，却没有被隐瞒欺骗的愤懑和惊恐。 吴城树才接着说：“舅舅的户口虽然在洹州，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生活在那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晏州。” 少女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很快恢复平坦，她说：“没关系，洹州或是晏州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洹州、江州、晏州，俗称国内商贾三角洲，位置相邻，像鼎之三足，徐小青唯一可能计较的是，洹州属于省城，晏州则是省外。但对她本身来说，这些都已无所谓。 “虽然是舅舅收养的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父母同住，一则舅舅是个忙人，无暇照顾你，二则徐老师对我们一家来说都算是很重要的人，我们更希望你同我们生活。”吴城树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冰块脸上的微微暖色，但已经是徐小青见过最动容的表情了。 徐小青说“好。” 吴城树不由专注的看了她一会儿，似对如此顺利的沟通有些意外，吴城树没有看出不妥，徐小青目光坦诚也清澈。吴城树抿了抿唇，是个很愉快的表情，他说了句“下车”，便率先开了车门。 徐小青从来没坐过汽车，即便是捷达也没有，她鼓捣了半天，车门被吴城树从外面拉开，少女脸上发烫，快速钻了出去。一抬头却发现面前周海平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辆一摸一样的轿车，少女对汽车的牌子认识的不多，但这一种恰在她认知的范围，因为渝市最有钱的开发商也开了这个牌子的车，那车从他们小区边上开过的时候，街坊邻居都会“哇哇”的叫着，“快瞧，大奔。” 刚才和周海平在外面说话的几个人分别上了车，徐小青依然和吴城树同乘，周海平则坐去了另一辆，直到车子在七个小时后到达洹州，徐小青才意识到两辆车安排四名司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离开洹州尚要七个小时，她这一走，说天各一方也不为过。 他们在洹州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上路，隔两个小时在服务站稍事休息，一走竟又是十几个小时。 宽阔的车厢里气氛安静，吴城树的腿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敲着。徐小青他们学校的语文教研主任也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但她从来都没近距离看过，徐小青起初还有些好奇，余光时不时瞟过去，车行了几个小时，吴城树的动作状态始终如一，徐小青却是累极了，她好几天都没好好的睡过一觉，虽然对未来充满惶恐，却也抵不住安静空间袭来的强烈困意。 假如几个月前有人告诉她，她会离开渝市，坐在一个大奔里，身边还坐着一个完美的精致男人，她绝对是不会不相信的。可是此刻，她感受着那种奇妙的安全与松弛，听着手指与键盘的律动，是真真切切的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身边的人依然是之前的姿势，感觉到徐小青的动静，收起电脑叫她的名字：“小青，活动一下，快要到了。” 徐小青第一次出远门，又有些晕车，完全辨不清东南和西北，好不容易找准了方向，已经来到了吴家的别墅区外，汽车在山脚稍稍停顿，又沿着平坦的水泥路，一路开进了山中，二十分钟后一栋古园林一般的院落出现在视线中。徐小青忍不住朝车外看，到处都是古色古韵的雕梁建筑，和风景区的古建筑不同，这里的房子和院墙虽是古韵却也结合了现代感设计，比如入眼处被修整平坦的花园喷泉，一排八个的感应车库，篮球场和网球场中间一个华丽丽的游泳池，茂密的松柏和翠竹从房后探出，树的造型和形态像人一样有着格调，在雨后的黄昏里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草木之香。 徐小青随着吴城树下车，她一直直视前方，目光坚定谨慎，黄昏的暖色里带着那么一点离群索居的味道。 吴江和周澜湘闻讯相迎，吴江是吴城树的父亲，周海平的姐夫，他坐在轮椅里，鬓边有几缕白发，看上去比周海平还年轻，只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吴城树和他很像，只不过吴城树不苟言笑，吴江却笑容宽和温厚。徐小青从下车起就怀揣的小心和慌张，在看到吴江的一刻，才稍稍放松下来。 周澜湘是个真正的美女，至少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五官立体面孔白皙，干净利落的旗袍和盘发，将女人的端庄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吴城树介绍，徐小青根本不会相信，她是吴江的妻子，吴城树的母亲。 和周澜湘比起来，自己何止是粗陋，徐小青简直觉得丢人。周澜湘却非常温和，她把丈夫的轮椅交给儿子，来到徐小青的身边把她的手挽了起来：“小青，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些年来，置于那样的境地没有哭，被亲人嫌弃没有哭，背井离乡更没有哭，却被周澜湘这一声软糯的江南腔，说的酸了鼻子。吴城树一手拍着母亲的肩膀一手按住徐小青后背，安慰：“进去说。” 吴家的这栋别墅，外观上气势恢宏，内里装修也十分有格调，最主要的是，内部没有什么古色古韵的家具，一应现代感装饰，鲜花和色彩毫不吝啬的被运用，让人感觉这栋别墅的内外设计并不是出自同一人。 其实徐小青的第一感是没错的，房子虽然是吴江选的，但装修风格是周澜湘一人的决定，当年吴江还没有出事故，周澜湘以“在家时间最长女性”的身份，决定了这座别墅里的所有细节。从装修风格上来看，周澜湘其实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从进到别墅起，徐小青就发现了不止十种的花束，这些花有的是插在花瓶里的，有的植进盆栽，但它们被修整的十分精致，显示出主人对它们的用心。 客厅里的沙发是布艺的，徐小青从来不知道布艺沙发在豪华的别墅里也并不突兀，最重要的是，吴城树此时闲坐在布艺沙发里，也毫无违和之感。 半晌，周澜湘从楼上拿下来一个纸箱，靠着徐小青坐过来时，顺便把那箱子给打开了。那是一些琐碎的物品，徐小青的视线首先落在箱子里的一个相框上，是一个男人和孙琳的合影，那男人显然就是她的父亲徐舟。 十五年来徐小青不是没有对他产生过恨意，事到如今，那些恨意淡的像尘，她比谁都明白，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人生不会有此转折。但是她又想不明白，曾经那样的人生，不就是他造成的吗？这么想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原谅他。 第11章 靠岸吗？ 徐小青并不是矫情的人，她把相片从箱子里拾起来，发现自己不如孙琳美丽的原因，其实是遗传了父亲更多的基因。 吴江看着照片，也说：“你长的像你父亲。” 吴江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他如何被困雪难，徐舟如何救了他，又如何婉拒他的馈赠，他们成了朋友，徐舟在工作中受了伤，之后吴江又是费了怎样的周折把他劝来了晏州。有的人天生带着一股魅力，能够在济济人群之中成为中心所在，徐舟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勘测队还是在晏州的登山俱乐部，徐舟的名字一直是朋友的中心，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信任。 徐小青却感到一种无法排遣的沮丧心情，这么好的人，却抛弃了她。 提到徐舟，吴江总有说不完的话，一直默默站在远处的吴城树，目光停在小青身上良久。他们说的再多，对小青而言，那也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吴城树的沮丧同样无处排遣。 考虑到小青长途劳顿，吃过晚饭后周澜湘领着徐小青到了她的卧室。 “房间我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了，要不是城树对你的安置有别的想法，你应该在一个月前就来到这儿了。”周澜湘一边帮徐小青整理衣服，一边和小青闲聊。 徐小青听到这一句，停下来，神情有些惶恐。 周澜湘叹了口气：“我们之前以为你和你妈妈生活在一起，准备把你们全家都接到晏州来照顾，但是城树到渝市后知道了你的状况，连夜打电话和我们商量，要把你一个人带到晏州来。” 徐小青吓了一跳，难道最初不是要收养她吗？ 周澜湘握住小青的手，坐在房间里的双人沙发上：“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城树和他舅舅突然回了晏州，说要把你放在他舅舅的户口里，起初他爸是不同意的，当初在你爸爸的病床前，我们是答应过要照顾你的，但是城树说，你马上要满十四了，十四岁以后不具备被收养条件，好在你妈妈当初把你过继出去的时候，申报的是无经济能力，城树辗转找了许多关系，用了两个月时间才把手续办了下来。” 其实吴江和周澜湘原准备给孙家的还要更多，周海平第一次去渝市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丰厚的数额，吴城树看到了小青的境遇，才临时决定转换策略，他不仅使了诈，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防日后孙家打听到他们身上，来打扰徐小青的生活。 何况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一次拿出几十万，推迟的这两个月，也正好让孙家人产生他们在努力筹钱的假象。 徐小青须臾就想通了关键，她的亲人们做梦都没想到，四十万对于吴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他们怕周海平反悔，甚至不敢去深究模棱两可的合同项，因为他们早已打定主意永不相见。 周澜湘又叹了口气：“你爸走的时候还以为你和你妈一起过，这些年他怕打扰你们的生活，从来不敢去渝市……” 是这样吗？徐小青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实则如芒在背，感觉这些年自己就像是根羽毛，从来没有实实在在的着落过，而周澜湘的温柔和关心，于现在的徐小青来说，无疑是更大的讽刺。 周澜湘见徐小青脸色苍白，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的话，女孩只怕一时间很难消化，她忙搂住女孩的肩膀：“别怕，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徐小青回以微笑，不管这句话是周澜湘客气还是真心，她都会真诚的感激。 但真的不会再害怕了吗？ 不会的，如今她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女，一叶扁舟有幸靠了岸，她一生都只能死死的攀住岸边的礁石。 周澜湘继续帮小青整理房间，她指着柜子里一排并不多的衣裳对小青说：“城树嘱咐我，你的东西最好由你自己来添置，你才能更容易的适应这里，我只简单的给你买了几件，过两天再带你出去买。”周澜湘似乎很喜欢水墨花韵，嫩粉色的绸制睡衣上画着一幅野菊图，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致。 徐小青道了谢，说自己很喜欢，周澜湘没有多做停留，对于陌生环境，只能她自己慢慢适应。 徐小青这一夜睡的很沉，没有做梦，几乎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刚刚7：00，楼下已经有周澜湘说话的声音，她找了一件稍稍新一点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出去。 周澜湘正在帮管家刘妈摆早餐，像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捂着嘴笑的开心，瞧见小青从楼上走下来，抬手招呼她：“快来帮忙。” 小青加快了几步，走到近前时听周澜湘介绍：“小青，这是刘妈，在咱们家已经三十多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和她说就行了，刘妈看着城树长大，比我会照顾人。” 刘妈架着一副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笑容十分可亲，她端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里走出来：“这就是青小姐？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徐小青被这一声“青小姐”吓得直摆手：“您可别这么叫我，就叫我小青。” “这可不行，家里得有家里的规矩。”刘妈把大碗放在餐桌上，义正言辞的对周澜湘说：“夫人你也得好好说说少爷，别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叫我，让外人听了还了得？” 周澜湘笑着给徐小青使了个眼色，笑说：“你别和她计较这个，她固执着呢。” 徐小青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 忽然吴城树微冷却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面传来：“老太太，你昨天给我泡的咖啡加了奶，以后不要加了”。吴城树不苟言笑，声音也是没有波澜的，整个人就像个大冰山，似乎还带着起床气，徐小青听见他这句话，第一感是很没礼貌的人，这和她认识中的吴城树是完全两样的。 刘妈恭敬的走出来说：“我加了两份奶，不好喝吗？” “不好喝。”吴城树在小客厅里拿起今天的报纸，依旧是冷漠的态度。 刘妈从厨房里翻出一本杂志举到吴城树面前：“你瞧瞧，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早上要喝这种咖啡，你那种苦兮兮的像是汤药，有什么好喝的？” 周澜湘掩着嘴忍笑，拉过小青往楼上走，边走边说：“他们两个一个老固执一个小正经，每天早上都得练一会儿嘴皮子。” 第12章 称呼 徐小青“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任由周澜湘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城树他爸信佛，每天早上都要在书房里念经，放心进来。” 徐小青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他们的房间是松黑色地板，就算是轮椅痕迹也没有削弱木色的光泽，房间里的摆设不多，半人高青瓷花瓶，雕工繁复的隔扇，以及绘制着吴江和周澜湘肖像的落地屏风。 整个房间透着古朴庄重的味道，令徐小青不知道怎么迈步。 好在周澜湘也没勉强她，从卧室的抽屉里取出一套化妆品交到徐小青手上：“这个是我前些日子给你买的，昨天忘了给你了，虽然说你们小朋友不需要保养，但这套是天然提取的，只会让你的皮肤更好。” 徐小青笑着道谢：“我以前都擦大宝的。”周澜湘听了这一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刘妈在楼下喊她们，周澜湘说：“城树爸爸下楼了，我们出去。” 吴家在晏州来说是个大家族，沿袭到吴江这一代世家规矩已经不多了，但一些习惯却是根深蒂固的在骨子里刻着，比如饭桌前的吴城树，要等到母亲入座以后才拉了椅子坐下。 吴江坐在上首，周澜湘和吴城树在他左右侧的位置，徐小青迟疑了半天准备坐到周澜湘身边去，却被吴城树拉了一把，冷声：“坐这儿” 吴城树替她拉开身边的椅子，又舀了一碗粥搁在她面前：“家里习惯吃中餐，你要是喜欢吃别的可以和刘妈说。”可能是语气里的凉意，让这句关心变得像是命令一样。 徐小青虽然是从小地方过来的，却也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句，她以为吴家这么多规矩，不说话肯定没错，却不想吴江先在餐桌上拉开了话题：“昨晚睡的好吗？” 小青握着筷子，小心的回答着：“睡得很好。”其实吴江本身并不是那种严厉的人，反倒是周围的人对他的尊重态度，让徐小青不由对他产生了畏惧。 吴江喝了一口粥，又说：“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了，称呼上你不用觉得拘谨，你父亲和我是兄弟，在我们老家有对父亲的兄长称呼为‘大爸’的传统，以后你就这么叫我，至于城树，别人都叫他老四，你就跟着叫四哥，海平是城树的舅舅，你以后也跟他叫舅舅。” 吴江说这些话时，轻柔而严肃，徐小青有些微的动容，因为他是一家之主，现在他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来给自己在这个家里定位，在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观念里，养育之恩大于天，和对待孙刚董向莲不同，徐小青即便再恨他们，可也不能彻底的去恨，因为他们毕竟把徐小青养大。对于吴江，他的感情其实并不复杂，她很感激，不管是拯救她的人生，还是给予她真正的生活，徐小青都发自肺腑的感激他。 徐小青鼻酸盈泪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周澜湘瞧着气氛低沉下来，放下筷子佯装生气：“那可不行，叫你大爸不得叫我大妈？我哪里像大妈？” 吴江对妻子的反应很是无奈，吴城树好像对母亲的一贯思维无能为力，转头看见徐小青愁苦的脸，他伸手在她脑袋上呼噜一下子，面上转成宽厚的样子：“这有什么可愁的，叫小妈就是了。” 徐小青停顿，犹豫了一下：“在我们老家，小妈是小老婆的意思。” 桌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愣了，周澜湘立刻做了一副弯腰塌背的委顿模样，徐小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其实这话完全是徐小青的无心之失，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想到要面临的种种问题，她内心忐忑不觉精神萎靡，没想到仅从称呼上就出了笑话。 事实证明是徐小青想多了，吴江和吴城树短暂的怔愣后，心情似乎大好，直夸“小妈”这个称呼好，周澜湘隔着桌子佯装要打徐小青，嗔道：“小老婆就小老婆，谁让我年轻呢。” 周澜湘嫁给吴江的时候只有18岁，结婚没两年就生了吴城树，再加上一直保养的很好，吴城树上中学的时候，班里同学都以为周澜湘是他姐姐。 餐桌上解决了最重要的称呼问题，饭后吴城树把徐小青叫住：“我有话同你说。” 两人坐在徐小青卧室里，吴城树问她：“你要去的高中马上要开学了，我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徐小青对着吴城树笑了笑，自从她要求吴城树问那句“是否愿意和他们走”的话，吴城树便有意无意的询问她的意见。 吴城树说：“你将要去的学校是晏大附中，晏州最好的高中就是这儿，我其实可以直接把你安排进去，不过我了解到，学校会把这类学生称之为‘特供生’。” 徐小青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经历过的小学和初中，自己都是特殊的那一类群体，她对新的学习环境所抱的唯一期望，就是能够当个最最普通的平凡高中生就好。所以她几乎发自本能的问吴城树：“能不做‘特供生’吗？” 吴城树脸色明显柔了一些：“可以，不过要通过入学考试，现在入学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我能安排为你重新考一次，但高一军训你就参加不上了。” 徐小青有点为难，她成绩并不好，在渝市升高中尚且困难，何况是省级学府晏州。吴城树似乎瞧出了女生的顾虑，他像早餐时那样，伸手呼噜一下女生的头发，说：“我给你辅导功课，还有二十几天，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保证你能通过考试。” 徐小青很是怀疑，初中三年真的可以只有二十天时间搞定吗？吴城树神色里包含的内容和信息很多，她微微低下头：“真的很谢谢你。” 吴城树回馈给这句话的，仍然是一个作用在她头顶的动作。徐小青闷闷的想，是不是自己的发型有问题，他怎么总爱摸她的头？弄的她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第13章 考前集训 吴城树没有马上给她辅导，嘱咐徐小青先把之前的重点稍稍看一下，他在每天晚饭后的时间给她辅导。这就更不可思议了，二十几天的时间又被吴城树压缩成了二十几天晚饭后的几小时？简直天方夜谭。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周澜湘听说吴城树要给徐小青辅导功课，用坚定的语气打消徐小青的顾虑：“城树从小就是学霸，小学时候做中考的卷子都是接近满分，你大爸对他几乎没有苛责过，学什么全凭他的喜好，别人的孩子考大学的年纪他就突然和家里提出要出国，反正这孩子少年老成，别看长相不错，骨子里无趣的很。” 眼看周澜湘又要在夸儿子的路上越走越远，徐小青忍不住插话：“那也是因为他脑子好，就凭我这脑子，两个月都不一定能通过何况是二十天。” “你要对你四哥有信心。”周澜湘捏了捏小青的鼻子。 没错，周澜湘说的不是‘要对自己有信心’，她其实更相信的是她的儿子。 徐小青垂头耷脑。 又听周澜湘说道：“他又不是没辅导过小孩子，那年小宗玺刚从国外回来，要考初中，就是城树给辅导的中文，回来的时候一句汉语都不会，一个月时间国文全优。” 徐小青倒抽一口气：“一个月？好厉害！” 既然一个月能掌握中文，初中课程想必也不在话下？徐小青仿佛看到了前方的曙光，不过…… “宗玺是谁啊？是四哥的弟弟吗？” “不是。”周澜湘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弯起嘴角，像是想到很好玩的事似的，“那孩子和城树真是像，小大人儿一样，是城树的亲侄子，哎呀这孩子今年好像也中考了，没准和你在一个学校。” 徐小青惊讶：“亲侄子都考高中了啊？” 周澜湘笑她大惊小怪：“吴家老家的规矩，三代以内堂叔兄弟一律大排行，显得人丁兴旺，你大爸在他那一辈行六，小辈关系近的人叫他六叔，城树在这一辈儿行四，小时候他们那些发小叫他四少，现在没人那么叫了，大一点儿的叫他老四，小一点儿的叫他四哥，宗玺比城树小了一辈儿，他爷爷和你大爸是亲兄弟，算起来是吴家家谱上第二十七代长房长孙，同龄的世家子弟差不多都长他一辈儿，都叫他小宗玺。” 徐小青被这一大家子关系谱弄的头昏脑涨，周澜湘也不强求她：“你放心，他们吴家人都冷，走动的少，过年过节的见一面也不用弄清楚谁是谁，去年过年我还把一个该叫嫂子的人叫成婶子了，反正都是乱叫，真到了那种场合谁也不埋怨你。” 徐小青由着周澜湘把一朵修剪好的玫瑰花别在自己的发际，周澜湘把她推到镜子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对着镜子站着，徐小青的头发泛着天然的棕色，玫瑰花在发丝间闲闲的插着，随意又别致的点缀。周澜湘感叹：“有女儿真好，等你四哥给你辅导完了，我就带你去逛街，然后喝下午茶。” 周澜湘自顾自发着感慨，徐小青心里却不太好受，这毕竟是别人的妈妈，而自己的妈妈还尚在人间。不是没有幻想过母女二人在夏日午后围坐畅聊的场景，逛街喝下午茶？这些都太奢侈了。徐小青笑意未变，借口去看书回房间去了，她坐在书桌前端起书来，却盯着其中的一个字半晌都没有动，半晌抬起双手狠狠搓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把心神全都放在课业上，才算稍稍的看进去一些。 吴城树白天几乎都不在家里，好不容易回家，也总会有秘书模样的人等在楼下，但他对家的观念很强，除了出差很少在外留宿，即使是彻夜不归也会打电话到宅子里告知周澜湘。 周澜湘说这一点遗传于吴江，在家时喜欢人多，吃饭也得全家都到齐才能开饭，过年过节早早的给工人们放假。但吴家人性子都冷，不喜欢交际应酬，一年里也只有大年初一这一次子孙同堂的机会，其他时候则很少能在交际场里觅得吴家人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天对徐小青来说挑战颇大，吴城树辅导她几乎都在晚上，通常是头一天晚上讲1-5个重点，然后留相应的试题供小青第二天白天时间做完，第二天晚上吴城树会先讲试题，如果错的不多再讲其他的重点，如此循序推进。吴城树的试卷大多手写，对徐小青来说难度挺大，刚开始她需要从早到晚应付这些试题，随着吴城树辅导的推进，她发现吴城树讲解的方法和学校教的有些不一样，试题也都是经典中的经典，能够举一反三的题型。 徐小青最差的一门是英语，吴城树则采用最笨的方式教她，先是准备一个词典，让徐小青从字母a开始背，每天20个单词背下来，第二天再背另外20个以及复习之前的20个，徐小青背完字母c的时候，吴城树才正式教她语法，同时她每天20个单词的任务仍然在继续，徐小青惊奇的发现，有了一定的词汇量，语法并没有那么难懂，就像是知道了语言的意思，把它们串联起来就更容易理解了。 吴城树说徐小青底子虽然薄，但是人很聪明，属于一点就透的类型，还说她之前是因为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徐小青生平第一次被夸“聪明”，要是夸人的这个不是吴城树，她保准以为这人是在骂她。 不知道为什么，吴城树的话，总是很让人信服。 到了九月初的时候，吴城树的辅导时间更少了，徐小青每天有近十个小时的时间都在做题，这期间吴城树总会带工作回来，两人各占书房一隅，徐小青遇到不会的地方，往往稍一皱眉，吴城树就心照不宣似的走过来答疑解惑。 这一天吃完早饭，周澜湘第一次给了徐小青零用钱。 徐小青微有一愣，笑容被一种审慎的表情取代，到底还是涉及到了“钱”的问题。 第14章 工作不能说吗？ 周澜湘朝她招手，拉了她一起帮刘妈擦盘子：“你爸爸刚到家里教城树的那几年，城树不爱说话，你爸就让我们控制了他的零用钱，然后把家里需要干的活都明码标价，刷一只碗十块钱，修一次草坪洗一次车都是一百块，那时候城树刚迷上攀岩，家里工人们的活全让他抢了，后来宗玺来家里住，城树就把这招用在了那孩子身上。” 想起吴城树小时候的趣事，刘妈和周澜湘都忍不住笑出来。 小青却问：“他……还教过四哥吗？” 周澜湘微顿，意识到“他”指的是徐舟，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城树小时候病过一场，就不太愿意和人接触，明面上请你爸爸教城树攀岩，其实是想找个靠谱的人陪他……”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周澜湘的声音黯了黯，做了个故作轻松的表情，话题再度拉回到零用钱上：“宗玺到家里住的那一年，家里给他每个星期五百块零用，你和他一样也是五百块。” 徐小青吓的不轻，董向莲每周给孙以真的零花钱是二十块钱，一个月也到不了一百块，小青本能就要推辞，刘妈朝她挤挤眼睛：“青小姐你也别推让了，太太本来想给你1000块钱零用，少爷说慢慢来怕一下子吓着你，这才缩了一半。” 周澜湘也说：“可不是么，城树这孩子考虑的多，当年小宗玺在我们家住，吵着五百块不够花，那小屁孩刚上初一，被城树好一顿骂才算消停。” 饶是这么说，徐小青也觉得这些钱太多了，吴城树同她说过，高中之后她还是要住校的，学费里面涵盖了生活费和伙食费，她在学校其实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周澜湘与刘妈对视了一眼，知道这孩子心重，不禁又劝道：“你看，你这些反应城树都料到了，家里人都没把你当外人，你也不能把自己当做外人，对吗？你要是觉得零用钱多，就多帮家里做家务，昨天你大爸还和我说，家里多了个姑娘，每天心情都不一样，感觉房子都不那么冷了。” 徐小青忍着鼻酸，红着脸点了点头。刘妈满脸笑纹：“真是个好姑娘，孩子啊，你到了这种人家且有享福的时候呢，不是说家里有钱就是有福，咱们家啊，是个有德的人家，德厚积福，要不我老婆子怎么赖了三十多年还不走呢？” 周澜湘回身瞪了老太太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赶过你一样。” “你没赶我，你那儿子成天的看不上我。”刘妈老小孩儿一样的“哼”了一声，今天早上她又和吴城树因为购置烤面包机的问题“理论”了一通，人老了对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儿摸不透，前些日子吴城树带回来的咖啡机已经让老人家力不从心了。 徐小青忍着笑，对刘妈说：“我以后可以帮您做早餐呐。” “你看看，这不是有人帮了吗？”周澜湘也笑着挽住刘妈的胳膊，一副讨好样，刘妈甩了两下没甩开，自己也憋不住的笑了。 其实家里还有位叫小周的保姆，前段时间有些请假了，小青还没有见到。 周澜湘也怕累着老太太，这些日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帮把手。 从那以后，但凡是徐小青住在吴宅，每天早上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帮刘妈准备早餐，她渐渐摸透了家里人的饮食习惯，吴江有糖尿病，早上吃清粥小菜，胃口偏咸，周澜湘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早餐吃南瓜粥和枣粥的时候多，但是最爱喝的是鲜榨的果汁，因为怕影响身材，只有偶尔没胃口的时候在早餐时间喝。吴城树就比较挑剔，他不爱吃粥，每天早上不是咖啡就是牛奶，咖啡是完全不加糖奶的，牛奶必须是新鲜的，隔天的牛奶他第一口准能喝出味儿来，他不吃油炸，鸡蛋爱吃五分熟，喜欢香肠不爱培根，不用刀叉只用餐筷，而且吃第一口不和心情，就绝对不会吃第二口。 徐小青足足用了一周的时间，才得到吴城树的一句“今天这顿还可以”，而这一天恰好是她正式迎接考试的日子，徐小青也在这一天早上，再一次见到了周海平。 这一次周海平又是亲自开车，那个车牌子是徐小青认知范围之外的，但对于坐过“大奔”的人来说，周海平这辆车的内饰，显得低调了一些。 车子开出吴家别墅，徐小青坐在副驾的位置，周海平很认真的向小青的方向看了一眼，评价：“一个月不见，你开朗了挺多。” 徐小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改变了，只知道这句话之后，她和周海平之间的气氛就松懈了下来。 周海平嘱咐她：“你的户口落在我这里，以后学校里需要填什么表格，父亲那一栏里要写我的名字，我爱人叫徐静，母亲栏里就写这个名字，说来也巧，正好和你的徐是同一个字，以后和别人解释，就说是跟了母亲的姓。” 徐小青认真的听着，掩饰住心中的一点别扭，应了一声：“嗯！” 周海平再看她，失笑道：“看在我接你来晏州的份上，以后考试一定要认真，我可不想总被传唤到学校见家长。” 周海平一改徐小青对他的最初印象，成了一个潇洒随意的男人，徐小青脸上有点烧：“我尽量！” 周海平倒是没再深说，一路把车开进东郊，吴家别墅在晏州北郊，晏大以及晏大附中都在东郊，走外环高速其实并没有多长的路，但周海平却选了市里这趟交通，一路向徐小青介绍了几个重要的建筑，快到学校的时候说：“城树教小孩子严格，恐怕不会让司机接送你，好在你平常住校，周一早起些时间可以坐环城公交，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能更喜欢这样的安排，所以你得快点记住这些路才行。” 徐小青倒是发自肺腑的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一直担心那辆大奔会让她又一次成为“特殊人物”呢，平凡就好！平凡是福！ 徐小青的反应早在周海平所料，他摇着头感慨：“前些年宗玺住在城树那，因为没车接送这事儿还离家出走过，我看好你！” 吴宗玺这个名字再徐小青的世界里出现的次数已经相当多了，徐小青还是很好奇：“他经常住北郊吗？” 提到这个周海平笑意更深了：“宗玺的爸爸是城树的堂兄，在叔伯家算是长兄，他和他夫人都是外交官，导致宗玺从小就没什么人管，从小就送到美国上学，养出一身的毛病，上初中的时候他爸实在是管不了了，就送到城树这儿来了，城树也真没让他失望，在家里住了一年，从一个小霸王教成了小正太，今年是晏州的中考状元。” 徐小青嘴巴张大，半晌才透出一口气来，唏嘘说：“辅导一年就是中考状元了啊！” 周海平自信的摇摇头：“你别小瞧了城树，他想要做成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 小青还以为只有周澜湘才盲目崇拜儿子，海平舅舅竟然也说了同样的话。 只是…… 徐小青冒昧的问了个问题：“我一直没弄明白，四哥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周海平像是听到了百年难遇的笑话，盯着前方“哈哈哈”的笑了半天，最后也没给徐小青一个正经的答案，之前小青也问过刘妈一次，刘妈的反应竟然和海平舅舅如出一辙。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徐小青纳闷了一路，好在很快学校就到了。 第15章 考过了，分不高 徐小青或许很快就能知道吴城树的身份。 在晏州，吴城树的名字前面根本不用再加上“吴江”两个字，真正的晏州大鳄自五年前开始已经成了吴城树的代名词，晏州新闻里提到他，前缀已经是“青年企业家”了。 包括眼前这所晏大附中，也是吴家的树人集团投资建设的，校长办公室的走廊里，还挂着吴城树剪彩时的照片。 徐小青只在电视里见到过这样的校园，和小说形容的贵族学校不一样，它的建筑也不过是操场、草坪、宿舍与教学楼，没有夸张的湖泊，也没有那些接送学生的豪华轿车，晏大附中之所以让人向往，完全在于校门里那些或走或立的学生身上。 晏大附中多年来培育出来的学生在社会各界都有着或优秀或伟大或光荣的成就，它所招收的学生以“实力”为主，即便是千万富翁，想要送学生进来也要通过层层筛选。在这样的招生前提下，聚集在学校里的何止是俊男美女这么简单，他们从走进晏大附中开始，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重点大学的门槛。 对于还没有通过入学考试的徐小青而言，差别显而易见，徐小青瞧着自己的一套撑门面的衣服，不由自惭形秽。 周海平在她临上车前安慰了一句：“慢慢都会好的。” 徐小青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 “都会好的。” 徐小青不知道的是，即使今天考的不好，她的分数也会被安排在合理的数字上，“入学考试”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增加信心。 吴城树一直在想，如果换成是徐舟亲自教养小青，这孩子现在该是什么模样，以他对徐舟的了解，他绝不会将目光只放在考试升学上。徐舟必然希望小青是快乐的，而让徐小青快乐起来的前提，是帮她甩掉自卑的影子。 好在徐小青考的还可以，虽然紧贴着入门线，也算以真实成绩考进附中了。 徐小青的成绩第一时间发到吴城树手机上时，他正在开会，受徐小青补课影响，吴城树在公司的时间均采取高压工作制，连累他下属的几个高层，好几天都睡在公司里，工作成果却仍然让吴城树展不开眉头。 财务总监正在心怀忐忑的总结评估报表，抬头间却看见对着手机屏幕的吴城树表情里的一抹柔色，语速不由的顿了一下，再接上之前的反倒被情绪影响，连在会前背好的说辞都是断断续续，场面一时间糟糕透顶。 会议室里七八个高层齐聚，纷纷等待着年轻老板大发雷霆。吴城树半晌才抬起头，却是招来秘书唐皓：“去买两部同款的手机，年轻人用的，颜色上男女区分开。” 唐皓跟着吴城树也有些年头了，对老板阴晴不定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听他这么吩咐，只应了声：“好，我马上去办。”便从容退出了会议室。 可是一众高层主管却按耐不住的互递起了眼色，吴城树也快30岁了，好像也只有女明星李莉和他传出过绯闻，至于一直嚷嚷着要和吴家联姻的周小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看情形，这二人将要有人胜出了？ 任谁都想不到，这两部手机吴城树打算用来奖励小孩子的，一个是徐小青，另一个则是侄子吴宗玺。吴城树想象着吴宗玺得到奖励后沾沾自喜的表情，以及当他得知另一部手机被他奖励给了年级最末的徐小青，那表情又会马上跌入谷底。吴城树冰山一样的表情也松动下来。 晚饭结束后，吴城树把手机推到徐小青面前，并转向周澜湘建议：“明天叫宗玺过来一趟，和小青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同学了。” “他不是在军训吗？我明天想和小青去逛街。”周澜湘和少女头靠着头研究新手机，拿话敷衍儿子。 吴城树不动声色的说：“军训他没参加，我帮他请了假。” 周澜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和吴江一起把视线移到吴城树身上：“你会这么好心？” 吴城树顶着父母的目光，心无旁骛的擦着手，凉声：“自然是有代价的。” 徐小青打了个哆嗦，天知道这句话从吴城树嘴里说出来有多可怕。 周澜湘小声嘀咕：“就算是代价也是不平等代价。” 徐小青完全认同，被吴城树一眼扫过来，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帮刘妈收拾碗筷。 吴城树突然捡起之前的话题：“你俩明天去买衣服吗？”这话是对着周澜湘说的，徐小青顿了一下，听见周澜湘“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吴城树提醒母亲：“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的话？” 周澜湘撩起眼皮，给了儿子一个白眼：“我知道，一切听小青的意思，她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我只提供人，不提供建议。” 徐小青飞快转了回来：“为什么？我可是什么品位都没有。” 她还指着周澜湘给她来个大改造，在新同学面前赚一个印象分呢。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吴江这时候开口了：“小青啊，你小妈当然乐意把你的全部行头都置办好，但那是你小妈的品位，城树想让你自己有主见，自己决定自己的一切，刚开始穿在身上的衣服可能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但是等你发现你对穿衣打扮越来越有主见的时候，说明你就拥有了自己的品位了。” 徐小青不是很理解，她抗拒一切需要选择的事物，但她不太敢反驳吴城树，只能认命。但是多年以后的某一天，当她站在穿衣镜前瞧向自己的时候，才明白吴城树的用心，只有明白自己期望中的样子是什么，才能够成为那样的人，最后她成了徐小青，身上没有别人的影子。 第二天，周澜湘果然没有给她任何建议，只是在她选中的几件衣服里，将布料质地仔细的甄别了一番，将几件对身体发育有害的面料和款式剔除掉，最后买了三套外装，数套内装，都是学生的款式，价格很合理。徐小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给自己买衣服，除了激动兴奋，更深的印象就是“累”，周澜湘对购物简直游刃有余，在她挑衣服的间隙里，周澜湘给自己买了一双鞋，给吴江和吴城树各买了一件家居服。 周澜湘还给她分享了很多人生经验，比如“任何人都喜欢有点骨气的女人，不喜欢没有主见，特别是那种过分主动的女生最让人生厌，小青你身上有一种高冷范儿很好，刚开始可能会让少数女生反感，但是你相信小妈，如果你一直把这种感觉保持下去，高中三年起码有十位以上的男生追你。” 徐小青不信，“我虽然过了考试线，听四哥说分到了六班，高一只有六个班，肯定是最差的一班，别说骨气了，只要不泄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澜湘瞧着徐小青气鼓鼓的样子，有点想笑，半晌又叹口气说：“其实你有的时候和你爸爸真像。” 这个话题出人意料，徐小青脸上的笑意晃了一下，很难再维持，她不由得尴尬起来，对于父亲的话题，她还是太敏感了。 周澜湘谈性却很足，意犹未尽的说：“你爸爸是个自由的人，像没有缰绳的马，生活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累赘，让他成了那么洒脱的一个男人，其实你只是受了之前生活的影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是个活泼的孩子。” 活泼吗？多奢侈的性格，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所有的活泼全都被时间磨没了，只有孙以真才配用“活泼”这个形容词，什么时候懵懂，什么时候装傻，什么时候娇嗔，什么时候装委屈，伪装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被周围的人一致评价为“活泼的女生”。 可她徐小青，一直是晦气的人，又怎么会活泼起来？ 周澜湘也知道徐小青不爱听徐舟的话题，作为父亲，徐舟于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第16章 动手了 他们从商场里出来，话题渐渐的少了，汽车拐进一片平民区时周澜湘突然喊了停车：“刘妈常逛这边，我们也去对面的成衣铺给她买件衣服。”刘妈其实不老，六十不到，衣服从来都是在老字号的成衣铺里买。 徐小青跟着下了车，挽着周澜湘朝店里走去。 老字号的店铺面积不大，衣服都是一排一排的挂着，需要顾客自己翻找挑选，周澜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而且她这样气质超群的女人站在一大堆衣服里，也显得别有味道。 周澜湘吩咐小青：“选浅色棉麻透气的料子，款式要宽松的，你去那边挑。” 徐小青瞧着铺子里几乎堆成山的衣货，也觉得分开选购比较明智，便依言去另一面挑了。这个年纪的衣服款式大同小异，徐小青挑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窍门在哪里，寻思着过来瞧瞧周澜湘挑出的样子，自己照着样子再来筛选。 没想到拐过两排衣服，发现收银台附近聚集了不少的顾客，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传过来，徐小青加快步子走过去，只见一对母女正拽着周澜湘挑中的衣服拉扯，周澜湘哪里应付过这样的场面？鼻子上微微沁出了汗，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样的周澜湘让徐小青有些心疼，她想起今天早上吴江瞧见她手臂上不小心蹭到的一小块儿红痕，就蹙起眉头询问：“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澜湘就是那种让认识的人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可是眼下，看着周澜湘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不知所措时，徐小青的心像是钝刀子刺中一样的疼。徐小青想都没想的把人护到了身后：“你们干什么？” 那对母女见徐小青横插了进来，错愕不轻，两人中的这个母亲体型微胖，看起来就比较彪悍，女儿文文弱弱的倒是没遗传母亲的气质，却也是分毫不让的模样。 周澜湘怕小青吃亏，拽着小青就要走：“小青你到我身后来，我们不和这些没素质的人计较。” 那彪悍的女人一听：“我们没有素质，大家给评评理，我把挑好的衣服放到架子上，就表示我挑中了等着付钱的，你把衣服拿下来直接去付钱算是怎么回事儿？” 徐小青听明白了，这人挑了衣服放到一边，周澜湘不知道衣服是别人挑中的，就拿过去结账了。徐小青笑了一声：“谁规定衣服挑出来放在架子上就不能买了？我只知道谁先结账，东西就是谁的。”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泼妇当然是不讲道理的，冲上来就要撕扯小青。 周澜湘在徐小青身后挣扎了一下，被徐小青死死的护住，徐小青插着腰大吼：“你还想打人是怎么样，再不我们就报警，警察来了看看谁有理。” 徐小青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吵架，换做半年以前，她都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脑袋里的那股火压也压不住似的。 门外路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进来，更不要提店里本有的顾客，他们眼复杂的看向母女俩，有的说“人家都付钱了，你再挑就是了。” 有的人奚落：“买了才是你的，挂在那谁知道你要不要？” 彪悍的女人哪 里忍得了，指着周澜湘破口大骂：“抢了东西还有理，长的一副风骚样，看着就是小三儿的货。” 郁结在心口的那团火一下子冲进了徐小青的脑门。 周澜湘还没反应出这话的意思，徐小青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那女人的头发。 事情发生的太快，只听见“啊啊啊”的惨叫，旁边一排货架都被带倒了，惹得店里一片惊叫，更大声的是那母女俩的咒骂声。 徐小青当然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她只认准了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一手去扯她的嘴，不管她如何反抗还手，也不管那个文弱弱的女儿如何在她身后下黑手，徐小青只认准了一条，撕烂她的嘴，不让她靠近周澜湘一步。 吴宗玺见到徐小青的第一面，深刻到“一生难忘”，她蓬着头发，嘴角青了一片，衣服的一个袖子被扯了个大口子，周澜湘和刘妈正一左一右的帮她处理伤口，徐小青在吴城树隐忍不发的怒火下，硬是没哼哼一声。 吴宗玺拍着手，从吴城树的身后走过去：“小奶奶，这是谁啊？” 周澜湘刚刚哭过，眼睛这会儿还是红的，她忽略掉吴宗玺对她的爱称，嗔怒的说：“这是小青，你叫小青姑。” 徐小青扯了一下青肿的嘴角，和垮下脸的少年打招呼：“你好。” 吴宗玺没来得及回礼，吴城树一抹警告的眸光照着徐小青刺过来，徐小青缩了缩脖子，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周澜湘看不过去了，放下药棉呵斥儿子：“你和她凶什么？要不是小青，今天挨打的就是我。” 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吴城树那脸色又罩了一层厚厚的冰，周澜湘、徐小青、刘妈连着吴宗玺不约而同身体后仰，与之保持了距离。 吴城树嗓门儿震天：“司机就在店门外边儿，你俩出去叫一声不就全都解决了吗？用的着动手？你也不看看对方什么体型？你是去打架的还是送给人家解气的？那对母女别说受伤了，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你脸上这又是什么？” 吴城树不解气的在徐小青脸上用力戳了两下。 刘妈和周澜湘护小鸡一样护住，小青哼哼唧唧的缩着，忍不住犟嘴：“她骂人也太难听了……” “难听你就动手？店里监控拍的清清楚楚，你徐小青英勇无比扑上去就打。”吴城树说着，还要戳徐小青的脑袋，刘妈和周澜湘护的紧，并没有得手。 吴城树气的不轻，瞧着客厅里的几个人，恨铁不成钢的甩手而出。 吴城树一走，徐小青那边立马觉得该哪儿疼哪儿疼，她和周澜湘俩人因这一场闹剧，看彼此像是患难见真情一般。 瞧得吴宗玺这个旁观者，额角直抽抽：“真受不了你们女人。” 周澜湘瞧着吴宗玺一身篮球衣，皱起鼻子撵他：“你在哪儿打完球过来的？还不快去洗洗，臭死了。” 这会儿吴城树不在，徐小青才认真的打量起吴宗玺，这是个标准的高中帅哥，标准的正太脸，头发的颜色倒是和徐小青的很像，只不过明显是漂染过的，这小子最好看的地方是两颗虎牙，笑起来真诚又温和，与周澜湘和周海平形容过的样子很不一样。 吴宗玺听周澜湘嫌他臭，反而靠得她更近了一些，惹得周澜湘躲了又躲，最后实在是躲不开了，笑着说：“你四哥给你买了部手机，在你房间里，还不快去。” 吴宗玺一听有礼物，嘀咕着“太阳从北边儿出来了？”，快步朝楼上跑走了。 第17章 强行捆绑 吴城树来了吴家，饭桌上的气氛因吴城树的冷脸，显得诡异。 徐小青嘴角肿了起来，动一动就疼，碍于吴城树在场，硬是忍着把一碗饭都吃了。 可小青还记得一件要命的事，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吴城树提醒她空出下午的时间，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原本她还很期待来着，谁也没成想，下午就变成了老鼠躲猫的场面。 徐小青一直忐忑的等着，午饭之后吴城树却一个人去了书房，整个下午都没出来，好像忘了之前说要带小青出去的事。 吴宗玺则是泡在户外篮球场上，乐此不疲了一下午时间。 晚饭之前吴城树站在楼梯上叫徐小青名字：“你和宗玺来我这里一下。” 徐小青丢掉手里的东西，小跑着去喊吴宗玺。 两个人走进书房的时候吴城树正在沏茶，徐小青看过周澜湘泡茶，几个茶杯在她手里倒来倒去的特别有味道，吴城树泡茶也是相似手法，却在书房里形成了独特的气场，好像一个长篇说教的开场前，举行的某种仪式。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徐小青瞧见吴宗玺很有经验的保持着一脸警惕，并在第一时间把徐小青让到了与吴城树对视的位置。 “你们两个都认识了？”吴城树瞧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局促又尴尬的点点头，是认识了，但还没有更熟悉。 吴宗玺不是一个主动的性格，徐小青更加不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相处还真让人有些担心。 吴城树脸上冰冷依旧，问吴宗玺：“手机喜欢吗？” 吴宗玺闻言把手机拿出来晃了晃：“四叔这次眼光真不错。” “喜欢就好。”吴城树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那，一个月前我答应帮你军训请假时，你说过要答应我随便任何一件事，还记得吗？” 少年脸色垮下来，徐小青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 吴城树对少年的颓败并不在意，很快收起了调侃的神色：“我这里恰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对上少年的眼睛，语气微正：“我希望你去和小青同一个班。” 两个年轻人同时豁然抬头，和徐小青仓惶的表情相反的，吴宗玺倒是有一点儿不相信：“就这样？就这么简单？” 吴城树微眨了下眼皮，表示自己说话算话。 吴宗玺高兴老半天，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由侧过身问徐小青：“你在哪班啊？” 徐小青垂着脸，耳际一片绯红。 “3班？不会是4班？” “六班”吴城树代替徐小青给出了答案，简洁又干脆。 吴宗玺倒吸一口气。 徐小青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不出来。 从前曾因为成绩差而自惭形秽过，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痛彻心扉，徐小青咬着牙根发誓，升高二时的分班考，她一定考进五班……不，四班。 吴城树对两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吴宗玺试图挽回：“我去六班有什么意义呢？不会让我辅导她学习？学习上有你就行啊，我过去多此一举？” 徐小青赞同极了：“是啊，他颜值这么高，要是同学知道我和她认识，我肯定会被孤立的。” 吴宗玺听见徐小青对他颜值的正确评价，侧过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吴城树嘴唇微抿：“你们之间怎么磨合怎么相处是你们自己的事，收我的东西，得付出代价。” 吴宗玺脸色彻底垮下来，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发出“啦”的一声。 吴城树眉眼微闪，被徐小青和吴宗玺都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徐小青觉得吴城树马上要发脾气，而吴宗玺显然更能摸准堂叔的喜怒，乖乖的把手机捡了回来：“手滑……不小心……您别介意。” 徐小青：“……” 话题又回到之前，关于手机的代价。“我刚才给你爸发过邮件，告诉他你以后的零花钱我负责了。” “这么好？”吴宗玺警惕的瞪着他，“你肯定给我打折过了。” “你之前每个月的零用钱是2000，如果你表现的好2000块钱有可能变成2万，如果你表现的不好，一个月100块钱的情况也可能出现。” “一听就有套路，您还是直接说，给我个痛快。” “每个月给你1000块保底基数，小青每个月月考比上个月上升的名次为系数。” 徐小青在心里琢磨了一遍这个公式，吴宗玺却是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其中含义，所以徐小青的反应比吴宗玺慢了半拍，吴宗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真的？” 吴城树双手抱胸，是一个肯定的表情。 徐小青这时候显然要比吴宗玺冷静：“要是我退步呢？” 这句话虽然遭到了吴城树追过来的一记冷色，但皱眉的同时也对徐小青清晰的头脑表示欣赏，吴城树提醒两个人：“这种情况下，公式不变。” 公式不变，系数为负！吴宗玺会倒贴钱给吴城树。 “虽然这种情况下我会看到回头钱，但作为你们二人的家长，我并不想看到此类情况的发生。” 吴宗玺看见徐小青的脸色变了变，少年这才后知后觉的问了句：“抱歉，插句话，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吴宗玺只在午餐时听到旁人的介绍，要让他叫青姑姑，他以为这是周澜湘的远房亲戚，可是照吴城树对徐小青的特别“照拂”来看，绝对不是远方亲戚这么简单。 吴城树看着吴宗玺，坦然：“徐老师的女儿。” 吴宗玺听到“徐老师的亲女儿”这句话时，慢慢的把目光挪到徐小青身上，和徐小青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吴宗玺忽然伸出手在徐小青脑袋上“呼噜”了一下，与吴城树的动作简直如出一辙：“怪不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只有徐小青还搞不清状况，抬头看向一边的吴城树，吴城树表情是淡淡的，并不想解释个中原因，徐小青没有细问，如果吴宗玺以后和她成了“决定零用钱”的关系，她不怕吴宗玺不把今天的话说明白。 现在徐小青更在意的事其实是：“我呢？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差不多，”吴城树端起茶壶，给两个孩子各倒了一杯茶。“他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一次，罚你在院子里跑10圈。” 徐小青心碎了一地，这么大个院子，10圈相当于两万米，她从小学开始长跑就没及格过。吴宗玺的反应更大：“这不公平，你还是罚我跑圈！” “你当然得陪罚。”吴城树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绝对气势，堵得吴宗玺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半天只吐出一句：“你这是变相体罚。” 吴城树正在喝茶，似乎是听到了很好笑的字眼，撩起眼皮带着些许的尖锐：“体罚？你确定？”徐小青和吴宗玺二人齐齐哆嗦了一下，并果断表示“遵从家长安排”。 第18章 初印象依旧不好 从吴城树的书房里出来，吴宗玺和徐小青的脸色都不太好，现在俩人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时候的二人对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其实他们只是遇到了一个好的领导人。 之后很多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吴宗玺都是除了吴城树以外，最能让徐小青感到安全的吴家人。 晚饭后，吴宗玺几乎是放下碗筷就告辞回家了，他生怕吴城树再追加“以后就在这里住”的 提议。吴宗玺的父母都是外交官，他现在跟着爷爷和姑姑住，那里虽然每天吵吵闹闹的，但是比吴城树这里好几百万倍。 徐小青帮刘妈刷碗的时候心不在焉，差点把一只青瓷碟子扔进垃圾桶，被刘妈和周澜湘一齐赶出了厨房。 吴城树穿了件米色的家居服，正歪在小茶厅里看杂志，徐小青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 吴城树眼睛盯着杂志没有移开，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在好奇我下午为什么没带你出去？” 徐小青点头，又发现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点头的动作，又“嗯”了一声儿。 吴城树叹合上杂志，微微抬起头瞧她。 徐小青这会儿还在站着，被他盯过来，像是被教训了似的。 吴城树见她不自在，无奈叹了一声：“我本来打算下午带你去趟墓地。” “啊？……是吗？”徐小青出于本能的回应着。 吴城树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脸色不太好。 其实小青来晏州之后，吴城树有好几次都打算带她去看看徐舟的墓。可小青一直有心结，这事也拖到了现在，他以为小青这次通过附中的考试是个不错的时机，为此还让母亲陪她去买了新衣服。谁知道徐小青偏在这时和人起了争执，她脸上挂了伤，让吴城树犹豫起来。 可是眼下，吴城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好时机”只怕还要拖一拖，他更害怕徐小青面对徐舟墓碑时的陌生和抗拒。 在这个家里，徐舟救过吴江，更救过吴城树，那些年徐小青缺失的关爱，也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吴城树的身上。 吴城树从小孤僻，出国留学后更加偏激易怒，有几年他几乎回避与外人的接触，吴江为了改变儿子，假装生病，试图让儿子主动参与到公司事务里来，吴城树的确代其职责进了公司，可是入职后还是保持一贯的性格，公司所有的决定和指示都是通过电子邮件完成，一年里他连一次会议都没出席过。 吴城树最常做的事情是坐在落地窗前看都市夜景，但他每一次做这个动作时，都有一种想冲破玻璃，从十几层冲下去的冲动。 吴城树也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他智商太高，总能先看清本质，反而对人和事提不起兴趣，没有什么新鲜事物能够影响到他。直到徐舟来到晏州，他明面上是吴城树的登山老师，实则受吴江所托代为监护，他会让吴城树去帮他搬家，但是家当只有十几个装满相片的纸箱，他让吴城树帮他理发，无论他最后剪出多潦草的发型，他们最常做的事是突然“人间蒸发”，所有身外之物都不带，徒步、搭车、流浪到另一个城市，有时候他们会走三天，有一次他们足足消失一个月。 如果没有徐舟，他吴城树甚至不算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吴城树收回目光再次落向徐小青，和初见时相比，徐小青脸上好像胖了些，身材却还是纤弱的，但是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气质比起来，已经改观了很多，至少偶尔会心的一笑是发自内心得。 是他急于求成了？ 吴城树安慰自己，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 新学期的第一天，吴城树穿了一件休闲外套，亲自陪徐小青去搭公交车，他们在别墅山脚下搭乘第一辆，进了市区再换另一班，一路上徐小青小心记下所有公交站的名字，以及经过的重要建筑物名称，吴城树全程无话，在徐小青写下“福门站”时，拿过她的笔，把“福”字更正为“阜”字。 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吴宗玺，那家伙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冷漠的走掉了。 徐小青回头看吴城树，第一次发现这叔侄俩其实还挺像的。 吴城树也挂着一张冰块脸，还是叮嘱了徐小青几句：“你没军训，宿舍空位不多，你中午记得去舍管主任那问一问进度。” “好，我记住了。” 徐小青很拘谨，她害怕一切陌生得环境。 吴城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薄荷味的：“紧张，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颗。”徐小青心不在焉的道了谢，把糖收进书包时听见吴城树补充道：“这方法很管用，是徐老师教我的。” 吴城树改变了策略，决定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把徐舟的名字渗透进小青的心里。 徐小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很不自在，连挥手道别都显得很僵硬。 徐小青有点路痴，或者说陌生地域恐惧症，找到高一6班的时候，早自习班会已经开始了，徐小青站在门前大口喘着气，班级里四排以前的同学都能瞧见她。 班主任叫梁芳，是个美女，她在点名册上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徐小青的名字，突然想起教案里夹着的一张纸：“哦，你是外省补考入学的那个？对，是徐小青。” 应这一句话简介，班级里半数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几乎都是皱着眉头的。 外省！还是补考！ 徐小青心碎了一地，这难道就是第一印象吗？ 梁芳巡视了半天，朝班里其中一个空位一指：“你去唐敏佳身边坐。” 徐小青原地踌躇了一会儿，那个方向有两个空位，这时候倒数第三排的一个女生朝她挥了挥手，应该就是唐敏佳了。女生很热情，自我介绍前先问：“我也是外地人，你是哪个省过来的？” 徐小青踌躇了一下，“洹州”两个字就在唇齿里打转，她不知道这个地名是否被允许说出来，错过了礼貌回答的最佳时机，于是开学的第一印象就被别人冠以“微冷”的评价。 上课之前，徐小青隐约觉得有一个阴鸷的目光总围绕在自己的周围，徐小青向四周瞧去，发现前一排靠窗的女生有一些眼熟，随后徐小青马上意识到，这个姑娘就是那天在成衣店与自己交手的女生。 唐敏佳说：“咱班主任对外地人有偏见，坐在后边的都是外地的。” “那边靠窗的女孩儿也是外地人？” 唐敏佳认了半天，说：“她是李妍欣，勉强算是晏州人，外来务工的那种，你懂的。” 徐小青没做评价，她悄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吴宗玺。 第三节课刚开始上课，班主任突然来了教室，唐敏佳当时捂着胸口，瞪大眼睛惊呼：“他们俩怎么来六班了？” 尖锐的声音在教室里十分突兀，但是谁都没有追究，因为全班同学几乎和她一样的激动，甚至包括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徐小青瞧向门口，一个是吴宗玺，她并不吃惊，另外一个，样貌气质与其大体雷同，也像吴宗玺一样搬着课桌等在门口。 徐小青小心问同桌：“那是谁？” 唐敏佳用“你真无知”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吴宗玺和沈让啊。” 第19章 徐小青怎么回事啊？ 这两人后来被安排到了班级最后一排，对于突然转班这件事，吴宗玺给出的解释是“打赌打输了”，沈让比吴宗玺开朗许多，直言：“我这是夫唱妇随。” 这个过程中，徐小青一直低着头，做贼心虚似的。 班级里不乏这二人的初中同学，一节课过后，坐在最前面的一个长发女生就凑了过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中了魔咒，这下子心里平衡了。” 吴宗玺仿佛没听见女生的话，头都没有抬一下。 沈让却换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姿势，露出一个客气的笑意：“我刚还以为看走眼了，真是你，你怎么也来六班了？” “我初三出了个车祸，休学半年。”女生拿起沈让桌上的杂志翻了两下，大大方方的在上面留了电话号码，“我有新东方的前排票，要的话告诉我。” 沈让说算了：“你看我俩谁像是去辅导班的？”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很给面子的照着电话号码拨过去，女生的手机响了一下。 唐敏佳看到这里，挑着眉眼悄声告诉徐小青：“那是许璐，她爸爸是树人集团的总监，妈妈是树人集团的主管，以前是附中初中部的，这人又假又傲，特把自己当盘菜。” “哦。”徐小青木讷讷的。 遇到这种口舌上的共享，其他女生就算不认同也会敷衍几句，到她这儿却像石头丢进了大海，让对方误以为她很瞧不起说闲话的女生。 唐敏佳很是窝火。 徐小青心不在此，自然没有察觉到。 徐小青这会儿正在琢磨吴宗玺。早上她和吴城树说这家伙像他，还只是看起来像，瞧着吴宗玺开学第一天的表现，徐小青只觉得这叔侄俩简直像到了骨子里。 自吴宗玺到六班开始，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耳朵里一边塞着一个耳机，拿着与课时不符的教材，老僧入定般的为自己隔出了一个静止的空间，满脸写着“生人勿进，我和你们不是同一物种”，就算被迫开口，也是冷言冷语不讲情面的样子。 徐小青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几天前在吴家看到的那个家伙。 好在吴宗玺出现在六班后，没有对她格外照顾，徐小青对这种“一视同仁”深表感激。 那就不把吴宗玺在学校的样子告诉周澜湘和刘妈好了，省得叫她们毁三观。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梁芳做了个简短的励志型开场白，立刻进入了众生期待的“选班干”环节，但是出乎意料的没什么悬念，班主任钦定班长是沈让，文体委员是许璐。 在晏大附中，“班委会成员”这五个大字就是大学入学生会的保障，梁芳这么安排，虽然没有人提出异议，但是心里面都不太舒服。 沈让这时候站起来：“老师我下学期肯定得回一班的，您栽培我不就等于栽培一个白眼狼？” 男生的幽默引来全班善意的大笑。 梁芳不但没生气，反而挑起眉眼对沈让说：“班长本来也是一年选一次，我培养你的责任感，到时候你就舍不得走了呗。” 梁芳刚大学毕业不久，身上属于学生的天真气还没抹杀干净。 沈让依旧不松口，说“机会面前人人平等”，提议大家抽签决定。 沈让这么一说，立刻有人跟着附和，随即更多的人开始跃跃欲试。 梁芳只好妥协，让前排同学迅速制作出简易的抽签装置。 抽签筒里有全班人数的纸条，只有两张纸条里画着对号，红色的对号是班长，蓝色的对号代表文体委员，所有人轮流到讲台上抽签，蓝色的纸条被一个男生抽到了，男生连连摆手：“我唱歌从来不在调上。”说着把纸条硬塞给了许璐。 许璐推辞不掉，摊开手一副“只能勉为其难“的模样。 紧接着，红色对号也出现了，徐小青站在讲台上，看着手里红彤彤的标记，内心无比无比无比的疲倦。 同学们全都直勾勾瞧着她，指望能在她脸上看出花来，过了片刻，气氛明显不对了，因为徐小青把那张纸攥的死紧，咬着唇齿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想当班长就忍着兴奋说几句场面话“领奖”下台，不想当就干脆说出来好了，这样不声不响的站着，到底几个意思？ 同学们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徐小青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仿佛又听见初中同学的嘲笑声——“她是不是有病？”“徐小青怎么回事？”“怎么又是她？”“真受够了。” 背脊僵硬，手心潮湿，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似的。 就在这时，一直扮演着“空气”角色的吴宗玺突然冒出话来：“请问这位同学，你入学分数在全年级排第几位？” 徐小青慢慢抬头，她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对着自己，但这话的威慑力太大了，现在整个班级都静悄悄的，她也被迫抬起了头。 “啥……啊？”徐小青不明白吴宗玺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更傻了，但是很多同学好像已经意识到吴宗玺想要说什么，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果不其然，吴宗玺戴着耳机，皱眉对梁芳说：“全校倒数的名次难道也能当班委？老师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梁芳自从瞧见徐小青手里的红色标签，就已经在脑子里把徐小青的名次搜索了一遍，得到答案后显然有一些下不来台，她虽然不知道吴宗玺是怎么猜到徐小青名次的，但是他这么一打岔，梁芳自然是就着台阶下楼：“沈让，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不能草率决定班委了吗？好了好了，徐小青回到座位上去，班委人选还是我班会前公布的那样，接下来的时间自习。” 徐小青如释重负，耷拉着肩膀走下讲台，坐回座位前她看见沈让眼风锐利的瞥了她一眼，徐小青心脏突突了好几下，刚落座就从书包里摸出一块儿糖塞进嘴里。 身旁唐敏佳立刻往外挪了挪，好像和她同桌自己也跟着丢脸似的。 徐小青不知道的是，沈让足足盯了徐小青后背一分钟，又看着自己身边少年一分钟，还是不能打消向来敏锐的直觉，对少年直言：“你有点儿不对劲儿啊。” 吴宗玺敷衍他：“你当班长对我有益。” 课间的时候，吴宗玺收到徐小青的短信：“你干嘛让我下不来台？” 少年有点负气的打字回去：“你没精力当班长。” 徐小青垂头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心里虽然也有同感，但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唐敏佳凑过来时屏幕刚刚变黑，随后听见少女艳羡的声音：“小青你竟然有这个牌子的手机？借我看看。” 徐小青后背僵了一下，下一秒把手机收进书包：“上自习！” 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女生几秒内的怔愣，然后在接下去的一整天都是阴阳怪气的。 第20章 女生404寝室 中午没有找到舍管老师，徐小青在操场边上走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下午的第一节体育课上，刚刚荣升为文体委员的许璐走到徐小青身边说：“你没有军训，入学体测还没有成绩，一会儿下课后麻烦留下来测试好吗？” 真正意义上的美女有两种，一种是浑然天成的，一种是精致修饰的。许璐算是后者，她梳着齐刘海，校服裙在膝盖以上，长一寸嫌多短一分违纪的那一种，眼睛虽然有点小，但被睫毛膏很好的弥补，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不论男生或是女生，都愿意多多接近。 徐小青也不能幸免的被女生的语气感染，爽快的答了个“好”，连尾音都是上扬的。 许璐还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一会儿我负责记录，放心啦，体育老师很好说话的。” 徐小青笑了，连不远处的站着的唐敏佳也会心的跟着笑起来。 嘴上虽然不承认，但许璐这样的女生，很难不让人喜欢。 户外运动这种课程，都是同桌与同桌两两分组的，唐敏佳对徐小青就算再有意见，在外人面前还是会保持该有的团结。 徐小青就不一样了，对于唐敏佳前一刻还“势不两立”后一刻一副“放心，我会帮你”的态度，并不能很好的消化。 人际交往上的一切弯弯绕绕，都超出了徐小青的能力范畴。 可是徐小青的入学体测终究没有过关，不是许璐没有如约替她隐瞒，实在是徐小青和800米犯冲，测了两次，最好的一次比及格线规定时间多了两分钟。 “我看你身体挺好的啊？怎么会差这么多？”唐敏佳和徐小青一块儿上楼，看似在关心，每个字眼里都咕嘟咕嘟的冒着幸灾乐祸。 “我小时候得过肺结核，肺活量一直不好。”徐小青跟在她身后小声说，话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并没有人关心。 徐小青在女生堆里的格格不入，仅在开学后的第一天就表现的淋漓尽致，那些怎么聊都深入不起来的八卦话题，那些别人一个提示就能对上姓名的校花校草，还有那些自己无缘参与的铁血军训。 徐小青觉得自己有些危险，也许是曾经被孤立的时间太长，她很害怕这种下坡路似的恐惧。 不过女生们的友谊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坚不可摧，下午大扫除结束，唐敏佳就低声对徐小青抱怨：“许璐还不是因为家世好，又是晏州本地人，梁芳才让她当文体委员，等她卸了妆，和大家一样穿没修改过的校服，其实一点儿都不显眼。 这已经唐敏佳今天第n次反复无常了。 徐小青挺无语，她和许璐不熟，也无从得知唐敏佳说出这种调调的话来时，其实只想听到一句“是吗？”或者“真的呀？”表明立场。 徐小青不曾深谙此道，脸上仅仅摆出了一副勉强的笑意，心里却在考虑，女生的世界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啊。 大扫除还没结束，舍管主任就来班级里找徐小青，说是入住手续已经办好了，在404舍，让她赶紧把行李搬进去。 唐敏佳听见“404”这个名词，就连唇角上那抹勉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目光复杂的看向徐小青，“你怎么去404？那是一班的宿舍。” 徐小青一听，转身追上舍监老师想问问是不是分错了，嘴型都摆出来了，被心中某种猜想晃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我们还要大扫除，晚上搬东西行吗？” 舍监老师自然是喜闻乐见。 可是徐小青再回到人群中时，过短的敏感弧让她警觉起来，依旧是嘈杂的大扫除场面，却是比刚刚安静了许多，刚得知她进了404宿舍的同组同学，一齐盯着她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小青不知道，就在她走出去又返回来的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又被扣上了“走后门安排宿舍”的帽子。 徐小青有点心虚，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吴城树的安排。 晚上，真正入住404的时候，徐小青就打消了怀疑。 “你来的太晚了，六班的宿舍没有空床，就对门一班还有一个位置，反正你们高一结束还要分班，到时候宿舍还是要调换的。”舍监老师给了她404舍的钥匙，补充说：“不能在宿舍里用电器、不能在洗漱间洗澡，吹风机也不能用知道吗？” 徐小青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谨慎的点头。 唐敏佳和李妍欣都住在417，她们对门就是404。虽然是隔着一个走廊的南北两间，可是404这一间的气场显然和417的不一样。 化妆品摆满置物桌，书架上除了课本尽是cd和原文小说，每个人的床单枕套坐垫都是同一系列，并且每人桌子上都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有个女生察觉到小青站在走廊里的“窥探”，有些嫌弃地带上了门，门在风的作用下，发出“砰”的一声。 徐小青有些尴尬，她把手放在房门上，正犹豫是敲门礼貌，还是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 “让一下。”徐小青身后传来许璐的声音，她在徐小青愣神的间隙里，用钥匙快速开了门，还算是礼貌的把她引了进来。徐小青有点惊喜，原来许璐也住在404。 刚才关门的那个女生很快留意到徐小青身后拖着的拉杆箱，听见许璐没什么语气的介绍：“这是新来的舍友，别的班没床位了。” “哦，不好意思，刚才……”女生好像不擅长处理尴尬场面，有点勉为其难的走过来帮忙。“你是哪个班的？” “6班。”徐小青说完这句发现女生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她叫程安筠，饶是徐小青这种八卦信息绝缘体，也在开学第一天熟记了程安筠的名字，唐敏佳说过，程安筠是校花。 “刚才不好意思，玛丽在洗手间里洗澡，我以为你是舍管派的学生干部抓勤，所以才关的门，你别介意啊。”程安筠说要帮小青整理，其实只靠在床边端着礼貌的笑意，她的眼神也没有过多放在徐小青身上，徐小青看见女生一边耳朵上带着耳机。 “没事，给你们添麻烦了。”虽然徐小青也不知道自己填了什么麻烦。 徐小青东西少，折腾了半天也才摆了水杯和几本书在书桌上，这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和其他三个女生的桌子比起来，只能用“荒凉”这个词来形容。 徐小青想起周澜湘送她的那套化妆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们从箱子里翻出来，摆到书架里。看上去其实离“丰富”还差很远，至少不会让徐小青落下不修边幅的印象。 徐小青摆化妆品的时候，洗手间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女生踩着湿哒哒的拖鞋从里面走出来。徐小青的床位就在门边，是离洗手间最近的位置，女生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她。 “哟，人总算齐了啊。”女生短发，皮肤白嫩水润，尖下巴深锁骨却没有给人娇滴滴的感觉，套一件松松垮垮的大t恤，最普通的样子，甚至连丁点图案都没有的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被赋予了特殊的气场，让她整个人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劲头。 徐小青第一眼就觉得这女生肯定人缘好有魅力。 “你好，我是徐小青……6班的。” 女生没有对“6班”这个名词表露出惊讶，她朝小青摆了下手，自我介绍说：“吴玛丽。”目光落在徐小青那套化妆品上，又添了句：“这你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在吴玛丽面前本能矮了一截儿，说话也结巴起来，“啊，是……” “这是iu的青春系，国内买不到的，你哪里弄来的？”吴玛丽擦着头发，声音里艳羡的不像话。 程安筠和许璐闻言都看了过来，徐小青有些慌，她不知道iu青春系是什么，也不知道国内买不到意味着什么，她对别人的注目存着本能的排斥，特别是三个人身上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我……” 察觉到徐小青的不自在，吴玛丽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但很快就换上了平和的表情：“你要是有渠道，下次记得帮我也带一套，我可以给你提1个点做外快。” “啊？”这话徐小青也是听不懂的，所以表情更僵了。 吴玛丽也没再说什么，只微笑着摇了摇头。 第21章 又要被孤立了 徐小青在404总算是住下了，那套化妆品当天晚上就被徐小青不着痕迹的收进储物柜，再也没见光。 许璐虽然和她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却像是有着不同生活轨迹的陌生人，除了维持日常的友好谈话，她们的关系没有因为同宿舍而亲厚起来。 许璐每天天不亮就会跟着程安筠去晨跑，她们的手机里收录着各种各样的英文听力题，她们之间的交流多半也是用英语。 徐小青听懂都成问题，更别提能插上话了。 唐敏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徐小青在404的境遇，她用清淡的口气调侃徐小青：“你说你，削尖了脑袋挤进去干嘛？炮灰依旧是炮灰，这是本质。” 徐小青无力争辩自己阴差阳错住进404的原因，但仅凭一个晚上就让唐敏佳断定自己是炮灰，徐小青还是不服的，她嘀咕了一句类似“近朱者赤”的话。 这恐怕是徐小青认识唐敏佳以来最重的一句忤逆了，虽然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周。 唐敏佳有点不可置信，她嘴角向外冽了一下，把徐小青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你还真以为和她们住一个宿舍，就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了？” 徐小青憋在喉咙里的一句“我又不想进那个圈子”始终没有吐出来，这句话就像她的人一样没有底气。 徐小青把手伸进书包里，摸出一颗糖暗自含着，薄荷的清新很快充溢在唇齿之间，把胸口闷着的一团气，一点一点的疏散开来。 原来薄荷真的有缓解压力的功效。 下午班长和文体委员到校委会开会后，带来了“合唱比赛”的消息，未来一周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成了彩排时间。 唐敏佳再也不会勉强和徐小青搭伴参加活动，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和她更合得来的李妍欣，虽然唐敏佳之前说过李妍欣无数次的坏话，但李妍欣绝对不会像徐小青一样让她当面下不来台。 开学一周不到，徐小青竟然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唐敏佳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孤立徐小青，而且她好像很知道怎么给徐小青添堵似的，她见了许璐会故意问：“你早上还晨跑啊？太羡慕你了，让我七点起来都得要命。” 许璐好脾气的笑起来：“我刚开始也坚持不住，安筠每天都带着，不努力都说不过去啊。” “真羡慕你，能和程安筠做好朋友，你是遇强则强。”后一句就提到了徐小青：“小青800米不是还没过吗，怎么不让她也跟你们跑步啊？”全然一副好奇的样子。 许璐的表情有些僵硬。 身边的几个女生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不由得把目光追到徐小青身上来。 徐小青来不及掩饰，脸上带着真真切切的窘迫。 其实这时候她只要开玩笑似的说一句“我可起不来”就好了，不仅给自己解了围，也给了许璐台阶下，毕竟和同桌相比，同住一个寝室的许璐关系应该更近。 但徐小青还没修炼到能熟练运用场面话的能力，她只会脸红。 许璐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难看形容，少女可能这辈子都没这样窘迫过。 “能不能快点？”尴尬的当口，有人凉凉的呵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那独一无二的声线，还是让音乐教室里不由自主的静下来。 吴宗玺把一本大学英语合了起来，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句：“不要浪费时间！” 如果前一句是烦躁的抱怨，那么之后语气更冷的这一句，则是彻头彻尾的鄙夷。 类似于，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敢耽误老子的时间！ 就连戴着特大耳麦一直无作为的班长沈让，都不可避免的被震慑到了。 他从课桌上跳下来，缓解着有些尴尬的冷气场：“好了好了，快开始。” 许璐很快恢复了干练的模样，引导大家按照位置图站好。 徐小青对许璐感到抱歉，也有点看不透她。 少女明明已经足够优秀，却仍然会在意别人面前维持更加完美的样子，徐小青想到了自己，难道她有一天变得和许璐一样优秀，也依然会有这种或者那种的困扰吗？徐小青觉得如果她是许璐，她可没什么可困扰的，6班八面玲珑的美女，担任女生部朗诵的重任，与沈让一起站在全班四排队列之外，无论怎么看都是俊男靓女的搭配。如果这种程度还自信不起来，那世界上真的没有谁会自信了。 原本学校要求班长和文体委员共同负责大合唱，可是沈让懒散的性格作祟，竟然把工作推得一干二净，练习时间也只到场一两次，其余时间干脆不来了。他和许璐共同负责朗诵部分，虽然人前缺席，许璐也总有办法在私底下找他对词。 吴宗玺是初中部公认的校草，但是沈让不在，也没有人能够请得动他，所以大家练习的时候，吴宗玺的位置也是空的，即便偶尔到场，也只充当人形立牌，并不负责开口。 徐小青就没那么幸运了，她长得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和音的时候还要附和男生的低音部，他们班选歌又是《黄河大合唱》，唱起来简单其实最废嗓子，两次下来，徐小青只觉得嗓子冒火，说起话来都是“呼噜呼噜”的。 周五下午，梁芳总算请来了音乐老师来班里做指导，这个音乐老师看起来挺权威，穿着一身套装裙子，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特别有气质，她一出现在音乐教室，连徐小青都不由自主的抬高了下巴。 音乐老师没等同学们开口唱，先是挑了一堆毛病，没气势、弯腰塌背、表情松散…… 调整到最后，音乐老师突然瞧见了沈让和许璐这对搭档，皱着眉头说：“朗诵的男女生身高悬殊太大了，视觉上起冲突。” 音乐老师在沈让和许璐脸上各落了一眼，决定：“男生不动，女生换一个高一点儿的来。” 许璐当天穿了高跟鞋，已经是很出挑的样子，比她再高的女生其实很多，但是因为徐小青站在最后一排的缘故，被音乐老师一眼选中：“那个女生，你过来。” 徐小青被让到前面来，队伍也被两位老师快速重组了一遍，许璐被插在倒数第二排，脸色十分难看。 徐小青从来没担当过朗诵，排练的时候准确找到自己的声部都做不到，更不会注意到许璐之前朗诵过什么。她心里打怵，第一遍和第二遍的配合只能用糟糕形容，身边的男生忍无可忍的朝她发脾气：“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沈让向来无所顾忌，这一声儿前几排的同学都能听见。 徐小青小心道着“抱歉”，可下一遍还是不在状态。 音乐老师却觉得没什么关系：“下去多练几遍就好了，现在至少视觉上已经压别班一截了。” 老师话里指的是朗诵男女部的颜值担当，沈让不用说了，班草2号人选，徐小青虽然长的高，相貌也还算可以，但是气质平平，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视觉上怎样也无法服众。 第22章 上山的路 练习解散后，敏佳却反常的来安慰徐小青：“真是太过瘾了，你刚才看到许璐的脸色了吗？你别看她每天和程安筠吴玛丽混在一起，其实还不是削尖了脑袋想钻上流圈，就凭她？要姿色没姿色要家世没家世的，凭父母在树人是个高管，就以为自己也很入流了，这种人最没自知之明。” 唐敏佳看似安慰她，看笑话的期待却从每个字眼里透了出来。 徐小青突然嗅到了空气里越来越熟悉的味道，她知道唐敏佳身上那股子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此时的她和噩梦一样的孙以真简直重合。 回到班级座位上时，徐小青第一时间摸向书包里装糖的盒子，却发现糖已经吃没了，开学第一周，徐小青用整整一盒薄荷糖掩盖着自己的心慌、落寞、孤寂和惶恐，也有薄荷糖味来不及掩饰的心悸。 沈让回班级后意外发现吴宗玺在出神，循着目光看过去，却是徐小青。 “你也觉得这女生烦人？” “？”吴宗玺视线挪到沈让脸上，记忆里这个发小从来不会评价任何一个女生：“你说什么？” 沈让这回却是举起手指，清清楚楚的指向徐小青的位置：“我说她不正常。” 是个肯定句，正常的女生不应该在音乐老师提出调整的时候，主动解释沈让和许璐的班委身份，然后告知自己并不适合朗诵吗？像她这样硬着头皮上，还不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 沈让对女生向来容忍，但徐小青就像个异类，和班级里的任何人都“格格不入”，朗诵时徐小青每一个别扭的韵脚都让沈让难受。 吴宗玺垂头看书，表面上维持着一个“不想谈论无关话题”的态度，心里想的却是“还真是徐老师的女儿！” 吴宗玺记忆里的徐舟，也是个圆滑不起来的人。 —————— 好在今天是周五，家住晏州本地的住宿生每周五就可以回家了，否则徐小青真不知道回宿舍后怎么面对许璐。 高一的休息日是两天，徐小青不像其他走读生有一大堆换洗衣服要带，她的衣服昨天晚上就洗干净了，班主任提醒周末额外要做的功课，她连宿舍都没回，直接出了校门。 公交线路图在她脑袋里已经记忆深刻，她比较担心从北郊山下的一段公路，周一的时候是司机开车送她和吴城树下山的，她算过时间，十几分钟的车程，对徐小青来说步行上山也不是难事，她比较担心上山的几个分叉路口，不确定自己的方向感会不会受天色拖累。 徐小青的担忧纯属多余。 略显荒凉的别墅区，吴城树穿了一套纯黑的运动装等在山脚：“你八百米体测没过关呐？”吴城树开场白就是这么个问句。 徐小青红了脸。 吴城树瞧着她的囧样，笑了：“我看你比同龄人高，以为你体质也应该挺好呢，看来是我以貌取人了。”他其实想开个玩笑缓解徐小青的尴尬，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是个不擅长玩笑的人，徐小青现在连耳朵都烧红了。 “我陪你走上山，就当是锻炼了。”吴城树不着痕迹的把徐小青的书包接过来，吃空的薄荷糖盒悬在外兜边上摇摇欲坠，吴城树扶了一把，“看起来不太顺利。” 他尽可能的轻声说。 “还可以。”徐小青弯了弯嘴角，笑容有点勉强。 吴城树不擅长调节气氛，他盯着徐小青看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够拿来安慰小姑娘的合适句子，他自嘲的叹了口气后，突然在徐小青面前蹲了下来。 徐小青烫到似的连退两步，被吴城树扯住裤腿：“别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子表样的东西系在徐小青脚腕上，命令她：“原地跑一下我看看。” 徐小青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电子显示屏上马上出现了一组数字，吴城树满意的站起身：“这是计步器，平时锻炼用得着。” 徐小青低着头瞧起来，眼神清清亮亮，对新鲜事物掩饰不住的好奇。 “你们班主任是个怎么样的人？”吴城树一边拉开话题，一边迈开步子。 徐小青一开始还担心会跟不上吴城树的速度，吴城树一直和她保持着并肩，她慢几步，吴城树就会停下来等一等。 徐小青开始还会谨慎的回答吴城树的问句，身体上的疲惫感渐渐的清晰起来，徐小青嘴上的谨慎也跟着松懈掉：“我怀疑我们数学老师根本就是教美术的，画几何图形特认真，写解题思路就那么一两步，其余全靠猜，说真的，你比她讲不知道要好多少，如果你哪一天失业了，其实可以考虑去我们学校当数学老师。” 徐小青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冒失了，她偷偷去看吴城树的表情，他压着嘴角上的笑意，表情是松动的。 徐小青把所有老师都如数家珍的评价了一遍，话题突兀的停住了，除了老师之外，她不知道这一周还有什么值得汇报的。 “同学呢？同桌、舍友，有要好的朋友吗？”吴城树乘胜追击，虽然徐小青满脸都写着“不想说”，他还是鼓励道：“能说出来的都不算事儿。” 夕阳倾斜，柏油路被分为明暗两个色阶，女生长久的沉默着，埋在心里许多年的种子，像是得到一股正义的力量，正努力的向上破土…… 只可惜破土的力量太小了，徐小青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都挺好的。”徐小青站在光线明亮的一侧微笑看着吴城树。 她不是不明白吴城树等在山脚的用意，徐小青也想吐槽唐敏佳，也想说一说嫌恶许璐的小心眼，以及沈让的没风度……但是这些又算的了什么？曾经遭受过那样的背叛、欺骗、谩骂、攻击、诋毁，现在连“冷漠”都觉得委屈吗？ 徐小青不说，吴城树也就不再追问，他把话题转到运动上：“你身高有优势，可以学学篮球。” 徐小青却果断拒绝：“我不想再高了，小妈说这周教我打网球。” 吴城树失笑：“她网球也是个外行，教你不过是想让你陪她打，宗玺那种没学过网球的人都能和她对上几局。”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和女人运动的初衷就不一样，男生打球是为了输赢，女生打球是为了高兴。”这话是周澜湘说过的，徐小青转述给吴城树时带着灵动的语调，和平时的感觉都不一样，让吴城树莫名眼前一亮。 少女刚才的表情，很像她父亲。 “周末带你去槐山？”吴城树冲口说出这句就后悔了，似乎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徐小青脸上灵动的笑意就被局促尴尬代替了。 徐舟的墓地就在槐山。 “我这周作业挺多的。”徐小青这样说。 吴城树没说什么，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一贯散发的冷气场像是重新回归了，接下去三分之一的路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别墅门口，吴城树才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45分钟，以后每一次上山都强迫自己缩短5分钟时间，缩5个5分钟后，再尝试小跑。” 徐小青小心的“哦”了一声，她好像惹这人不高兴了。 第23章 快气死了 晚上吴城树没有在家吃饭，听说他在忙一个项目，这周都在加班。 第二天早上吴宗玺却来了，玩了一上午篮球，篮球场和网球场相邻，周澜湘这个星期开始教小青网球，两人一直在琢磨新买的球拍和护具，正经打球没一会儿就说累了。 周澜湘进去接电话的时候，吴宗玺隔着护网瞥过来一眼：“你们女生真让人无语，全身上下一万块钱的装备，还不就是一时的兴趣？” 徐小青一惊，她低头瞧着自己的运动鞋和网球衣，都是普普通通的式样，难道真像吴宗玺说的值一万块？她想起藏在宿舍储物柜的那套化妆品，突然觉得这一身衣服烫得难受。 好心情也变得没有那么好了。 “你想好了吗？大合唱真的要继续硬撑吗？”吴宗玺突然问。 徐小青肩膀立刻耷拉下来：“不是我想不想撑的问题，我是骑虎难下，朗诵的好或者不好，都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吴宗玺很难感同身受：“其实你的问题不在朗诵本身，而在于表面功夫做的太差，你连维系女生之间正常往来都觉得困难，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大合唱，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这种性格，初中人缘肯定也好不到哪去。”男生说了一长段话的功夫，还扭身做了两个漂亮的投球动作。 徐小青虽然能虚心接受吴城树的那些大道理，可眼前的男生却是同龄人，还是整件事的旁观者，一番说教令女生深觉窝火，她隔着拦网呛了一句:“表面功夫好的人也未必能交到真心朋友？诚恳一点不好吗？” 吴宗玺：“这是生存法则，你见过哪个不会装腔作势的人混出好人缘啊？” 不料女生眼睛在自己身上审视了两圈：“你不就是。” 吴宗玺咬了舌头，默默咽下半口心头血，再也不想说话了。 男生用力的运球跑远了，徐小青肩膀耷拉下来，嘴上占了便宜，心情更糟了。 可是片刻之后，身影再次罩了过来，徐小青抬头，男生正紧绷着下巴气鼓鼓的看她：“徐小青，明明是你自己很在意好？” 因为在意自己是不是被人喜欢，所以才会纠结人际关系？ 徐小青在他突然变得凝重的口吻中走了神，想起不久前自己被初中同学孤立，不得不自己到体检室体检，那时候抽血的老师很认真的打量了她半天，笑着对旁边的老师说：“现在的小孩儿真可怕，说孤立谁就能孤立谁。” 徐小青记得当时自己哑着嗓子说：“老师，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 现在想想，那时候说出的“不在意”其实是在逞强？十四岁的女生，被排斥在一群花季男女的世界之外，每天踏进校门开始，后背就绷得像一张弓，因为不知道新的一天将面临何种刁难。从前的徐小青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她曾一度努力发奋，成绩飙到全班前十，反而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揪起来重新答卷，简单题面上的稍许错误，都成了作弊的铁证。徐小青忘不了初中时，每一天被校服包裹着的颤抖身躯，即便她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的变化过，然而被揭露“明明是你自己很在意”时，少女仍然能够听见艰难成长时骨骼发出的“咔嚓咔嚓”声，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知道有多难。 男生发泄了一通又去练投球了，半晌才发现女生的方向很久都没有声音传来，吴宗玺走到拦网边上叫了她一声，少女的肩膀剧烈的一颤，好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恐慌。 吴宗玺能够确定，不是惊吓！是恐慌！像恐怖电影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被人从身后突然拍了一下的恐慌。 吴宗玺愣了：“你没事儿？” “在意怎么了？”徐小青垂着头，小声的说了五个字。 “什么？”男生没有听清，身体向前靠了靠，他们虽然隔着一面拦网，却已经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在意怎么了？我难道不能在意吗？”少女腾的站了起来，眼眶里蕴了半框眼泪：“你这种生活在云尖上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一无所有，你们只知道用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审视众生，你们一个冷笑一句奚落都全凭心情，可是我和你们不同，我在泥里爬过……我知道被踩一脚和被踩两脚的区别。”徐小青倔强的眉目紧盯着吴宗玺，她声音不大，字字咬唇磨齿的说出来，给吴宗玺的震撼却是空前的。 直到许多年以后，吴宗玺已经忘了高中时期紧张青涩的徐小青，但这个画面对吴宗玺来说，就像是突然失声的黑白默片，一直在他的记忆深处里藏着。 吴宗玺失神，盯着徐小青半晌都不能言语。 徐小青也被自己的话震惊了，她的眉心先是怔愣的皱了皱，似乎意识到对方是什么人而自己又说了什么话，下一秒又回到了尴尬局促的样子。 少女转身要走。 “徐小青！”吴宗玺扔了篮球，一副要和女生掰扯一番的架势：“你现在遇到的人，你们不过是拥有一个班级的交集，上了高中以后你又有新的交集，所以你不用每一个人都在意，也不要在意自己在他们眼里会怎么样，你需要在意的是，哪一条是你该走的路，你将要去的地方去哪里，你的出身决定不了你的高度，只有你选择的路才能把你送到你期望的位置上去。” “你说即使我在班级里什么也不做，也依然能够收获好人缘，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知道我的路不同，他们只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最小最小的细枝末节，他们是我的过客，又为什么要在意，你的人生如果是一棵树，决定你能长多高的绝不是树叶子，你想要看更好的风景，无关紧要的枝叶都要被剪掉，徐小青，你现在的高度是别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企及的了，可你现在却因为一个合唱朗诵位置患得患失，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吴宗玺说了长长的几段话，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让他说出这么多话的人是谁了，总之近三年他从来没一次性的说过这么多句子。 可是徐小青的反应让他很不满意，他这番长篇大论之前，徐小青是那种指甲掐着掌心，牙齿咬着舌头，身体绷得随时都能断裂的压迫感，那么在听完吴宗玺这些话之后，女生反常的皱紧眉头，端着一副看怪物的神情，实在是让吴宗玺抓狂。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吴宗玺眼睛里冒火，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徐小青上下打量他：“你这个人未免太自大了？怪不得四哥总让我‘什么年纪就要坐什么年纪的事’，原来有你这个反面教材在先，你喜欢给你的人生大树坎树枝是你的事，你喜欢做光秃秃的木头杆子，我愿意当灌木丛又怎么样？你又怎么知道你那条路一定是对的？” 少女绷着脸，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口角之争，原来把心里话大声发泄出来这么痛快，徐小青在之前的岁月里鲜少有痛快辩解的机会，今天不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徐小青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压抑了一周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只不过男生的脸色有点让她无法直视，徐小青决定溜之大吉，她快速收拾好球拍离开了战场。 吴宗玺愣愣的站着，胸膛剧烈起伏，回身狠狠运球，连着两次投篮球都没中，少年火气上涌，“嘭”的一声，篮板的防爆玻璃被砸的四分五裂。 第24章 原来是总裁 第二天吴城树顶着浓烈的黑眼圈回家吃早饭，问起篮板的事，徐小青做贼心虚，说八成是有小鸟飞过去撞破的。 吴城树换鞋的动作慢慢停下来，给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 徐小青吐了吐舌头，帮他把外套接过来，递了杯水过去。 吴城树是那种熬夜三天发丝也不会乱的男人，今天却是潦倒颓败的模样，据说他最近在忙一个跨国项目，和一群年轻人吃喝睡都在会议室里。 估计是累透了，早饭还没上桌，男人就歪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睡过去了。 徐小青小声的问周澜湘：“用不用给他盖个毯子？” “不用，他睡眠浅，只要有点声音就会醒，让他睡一会儿。”周澜湘折返于厨房，吩咐刘妈把一锅鸽子汤温着，和小青一起轻声上楼去了。 二楼有一个小茶厅，面积不大，吴江和周澜湘总在里面喝茶，因为全家人要等吴城树醒来吃饭，小青也跟着周澜湘坐了过来。 吴江是个挺传统的长辈，在儿子面前始终端着大家长的姿态，这时候也担心起来，小声向周澜湘打听：“他没跟你说遇到没遇到困难？” “他怎么会跟我说？我又不懂公司那些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问问好了。”周澜湘扁着嘴，从楼梯围栏的间隙里看一眼倒头闷睡的儿子，一脸心疼。 “我问他，他只会报喜不报忧。”吴江叹着气。 “再不明天我把海平叫来问问？”周澜湘提议，吴江沉默不语，话题静默下来，谁都没再说话。 徐小青在旁一直没有说话，到家里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都是长辈对她的关心多，到了这个时候，徐小青也想说些什么宽解二人，她想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自己一直好奇的疑问：“海平舅舅和城树哥在一个单位工作啊？” 吴江和周澜湘端着茶杯的手双双顿住，齐齐把目光转向了小青。 少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正一脸无辜：“啊？不是一个单位吗？” 周澜湘突然就捂着嘴笑起来：“你难道还不知道家里是干什么的？” 吴江脸上的神色也绷不住了，身心舒畅的笑起来。 周澜湘哎呦哎呦的搂过小青：“真是个傻丫头，城树和海平当初都没告诉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问海平舅舅，他就是笑，什么都没说。”徐小青知道吴家很有钱，却一直以为是吴江挣下的家业。 “你就没猜过你四哥是干什么的？”周澜湘宠溺的搂着小青，像逗个小孩子。 徐小青知道自己可能是闹了笑话，但这么长时间还对家里一无所知，小青怕长辈以为自己还没把这儿当成家，于是解释说：“是有怀疑的，大爸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四哥就不好说了，我之前以为他是个老板，可我看电视里那些老板不都很清闲的吗？每天打打球喝喝茶而已，四哥每天那么忙，加班熬夜都成家常便饭了，所以我很好奇他到底在哪里工作，竟然能被压榨的这么可怜。” 周澜湘听的又好笑又心酸，儿子也才二十几岁，别的世家子弟还在外面闯祸胡闹，他却早早接手了公司，不但没有掉链子，还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外人都说他是天生的商人，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背后付出了怎样的辛苦呢？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也理所当然的以为儿子无所不能。 周澜湘欣慰的看向小青，这孩子能把城树当成普通人看，能心疼她四哥的不容易，可见是真把他们当成家人的。 周澜湘走进旁边的书房，从里面拿出一本图册，是树人集团的企业名录。 徐小青已经到晏州几个月了，对树人集团这个名字已经不陌生了，她知道树人集团是百年企业，也是晏州商业场上的龙头，很多人以在树人集团工作为荣，比如许璐，当初唐敏佳在介绍她的时候，首先提到的就是她父母是树人集团的高管。 徐小青将名录翻开，心想怪不得四哥每天这么忙，竟然在树人这样的大企业上班。 可是翻着翻着，徐小青的脸色就不好了，她先是被周海平的职位震惊，翻到后半段，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定格在名录里吴城树的照片上。 “总……总裁？” 徐小青分不清总裁和总经理有什么区别，但是言情小说里总裁的出场绝对不是吴城树这样的，他们不该香车美女一掷千金的吗？在徐小青的认知世界里，总裁是生活在云端的，看不见摸不着，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人物，类同于白蛇传里无所不能的白素贞。 可是吴城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时而冷漠严厉，时而温文尔雅，虽然料定他一定不是凡人，但也没料到他会是总裁这么夸张。 “在聊什么？”吴城树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小茶厅里，此时正弯下腰来辨认徐小青手里的册子。 徐小青慌得弹了起来，及时抓住椅背才避免摔跤。 吴城树也被吓了一跳，伸手拉她：“想什么呢，磕着没？” 熟悉的气息夹着温暖的体温一下子袭来，徐小青心中一阵懊恼，连着退了两三步，惹得吴江都忍笑别过脸去。 “你还是离小青远一点儿，看样子她还得再适应一段时间。”周澜湘一副任重道远的样子。 吴城树有些莫名其妙，看向小青：“我哪里招惹你了？” 徐小青连连摆手：“没没没没没……” 吴城无奈失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糖，扔给她。徐小青歪着身子接住，薄荷味的，和之前的薄荷糖一模一样，心里感动于吴城树的细心，脑子却没跟上，脱口就是一句：“谢谢总裁。” 吴城树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一僵：“什么？” 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家长吴江，已经朗声大笑起来。 餐桌上，吴城树终于知道了家里人的这个哑谜，他微微张着嘴，努力抑制住眼角蔓延出来的笑意：“总裁其实就是总裁判，高级奴隶而已，和你们看的偶像剧里的不一样。” 徐小青想到吴城树回家后倒在沙发里睡着的样子，突然就记住了这种说法，总裁判！高级奴隶！ 第25章 你也是遗产的一部分 吴城树下午仍要回公司加班，临走之前他把徐小青叫到小书房，把一个文件袋放到徐小青手上。徐小青翻开袋子看了看，是当初在渝市提到过的遗产，徐舟留给她的存款和葬礼的礼金，总数是11万，被存在一张存折里。 这对徐小青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她抬头看吴城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这是遗产的一部分。”吴城树把另外一个小袋子向前推了推，入眼是一个登山俱乐部的企业简介。“徐老师去世之前，这个俱乐部已经转到了我的名下，前几天我重做了手续，现在这个俱乐部的主人是你。” “啊？”徐小青看着那个豪华俱乐部的缩略图，无知又茫然。 “不过你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俱乐部那边我会找人帮你打理，等你大学毕业，可以当做副业或者主业来经营。”吴城树说的随意，好像这间俱乐部不过是一套玩具积木，徐小青不会玩儿没关系，自然会有玩儿的好的人帮她建造蓝图，只要徐小青知道这个俱乐部是她的就对了。 “这是大爸送的吗？”徐小青对人生转折虽然心存感激，但是那些自己负担不起的东西，也一样会对她产生困扰，比如高级化妆品和万元网球装。 吴城树看她一眼，说：“不是，这是我和你父亲共同的投资。” “所以它不是我父亲一个人的。”徐小青用漆黑如墨的眸子瞧他，固执的问。 室内有片刻静默，半晌，吴城树妥协的承认：“对，现在这是你和我共有的。” 徐小青在这件事上的小小抗拒，让吴城树有一点不舒服。 吴城树把装着俱乐部材料的袋子收回来，看来他还得去改一下股份。 他表情冷峻，连唇角都是紧紧抿着的，好像有一点不高兴。 徐小青抬起头又垂下去，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昨天怼吴宗玺怼的太顺，现在竟然有胆子挑战吴城树了吗？徐小青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不识好歹。 吴城树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换了个稀松平常的语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少女抿唇，轻轻“嗯”了一声，受气包似的。 吴城树失笑，他都已经这样“和颜悦色”，不至于让她这么害怕？ 他一面在心里感叹“教孩子还真是一门大学问”，一面放柔声音问小青：“那桌子上这些东西交给我，你放心吗？” 徐小青没有半点停顿，如果不是吴城树硬要给她，这些东西她都可以不要的。 她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我放心。” “这些钱我会帮你投资，等你寒假的时候我教你看金融指数，让你明白自己的钱投在什么地方，每天赚了还是赔了，我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万能的，投资有赚有赔，到时候你的钱赔光了可别跟我哭鼻子。” 徐小青把面前的资料全都推向吴城树。 “够气魄！”吴城树竖起大拇指，有点夸张的笑着。吴城树笑的时候很少，因为他眼睛惯常的冷漠，就算笑也会让人觉得摄人心魄，但这时的吴城树是真的笑进了眼底，好像在树立女生自信这条路上，找到了关键性的钥匙。 “作为我的特别客户，我每个月给你反馈账目明细，但以你现在这种数学水平，看得懂看不懂就另说了。”吴城树起身，把资料收进一个公文包里，要走的架势。回首时瞧见徐小青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事？” 徐小青看着他清朗的眉目，在徐小青眼里常常有种仰望的感觉，好像她所有的烦恼在他面前都算不上烦恼，他只要站在她面前，就能给人很安定的力量。 “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徐小青眼睛瞧着脚尖，犹豫了半天，缓缓说：“你能不能帮我和小妈说说，别给我买东西了。” 吴城树没有动，眉眼改变了一个角度，从刚刚的惬意变得稍稍有些严厉。 徐小青连忙摆着手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觉得有负担，只不过小妈买的东西太大牌了，我不想让学校的同学误会，而且那么贵的化妆品擦在脸上我总感觉会折寿，我以前都是擦大宝的，我觉得那个挺好，但是我又怕小妈觉得我辜负她的好意，反正反正……我现在不是也有钱了吗？我能不能……能不能……” “怎样？”吴城树问，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徐小青有点不安，她望着他无所适从，半晌才嘀咕出来：“我能不能自己买生活用品？” 吴城树却是笑了一下，在门前冲他伸出手：“过来。” 徐小青勉强看清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走近却被他一把揪住鼻子，使劲拧了一把。 徐小青“哎呦”一声，蹲到地上疼的眼酸耳聋，吴城树声音好听的上扬起来：“这个忙我不帮，在家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去跟妈妈提个要求有什么难的，再说了我一总裁，也不能总给你擦屁股。” 徐小青鼻子酸得眼泪哗哗往下流，被吴城树说的也是没了半点脾气，她跟着他下楼，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恢复了往日凛冽的样子开车离去，心像是有一根绳子拽紧了又放开。 周澜湘总说四哥恋家，可能在四哥心里，家就像他的充电器，电量消耗了回家靠一靠，就能满血复活？ 周一离开北郊的时候，徐小青也感觉到了“电量满满”，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连平时不爱说话的吴玛丽看到了都赞一句：“精神不错啊？” 但是徐小青的好精神也只保持了一个上午，下午要面临最后一次合唱彩排，同学们瞧她的眼神都满含着“瞧好戏”的期待。徐小青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个人躲到教学楼后边练朗诵。 就那么几句词，看也看会了，但是朗诵和背诵不一样，抑扬顿挫的气势徐小青就是念不出来。 在小青念出那句蹩脚的“你的胸怀依偎着13亿中华儿女”时，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难听死了。” 徐小青吓了个半死，捂着胸口嚷嚷：“你是鬼啊？” 吴宗玺翻翻眼睛，把徐小青惊落在草坪里的本子捡起来，用嘲讽的语气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来证明，我这根参天的木头杆子的无所不能。” 徐小青心虚，想起自己周六时对他那番奚落，以及后来得知吴城树“总裁”身份后，马上理解了吴宗玺狂妄自大的资本，以及那句“你站在了别人不可及的高度”。 徐小青望着吴宗玺片刻，由衷道歉：“那天对不起啊，我好像挺井底之蛙的。” “明白就好。”吴宗玺倒是对徐小青的歉意照单全收，他正在用徐小青的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 徐小青不由低头凑近：“你干嘛？” 只见朗诵词里每一个汉字上面，都标上了1-4声韵标，就连逗号处都有停顿时长注明。吴宗玺一边写，徐小青一边试着念，一下子豁然开朗般的抑扬顿挫起来。 徐小青感激的道谢：“吴宗玺你简直神了！” 吴宗玺把标注完的本子扔回给徐小青，脸上不为所动，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走掉了。 眼下徐小青顾不上谢他，赶紧把朗诵稿通篇练习几遍。 到了下午排练的时候，反响果然不错，至少她念了第一句出来，班级里半数以上的同胞都露出了惊诧的目光，特别是身边自以为是的沈让，她念完第一句后，他还不可思议的空了半节。 梁芳也是意外的，她本打算把徐小青朗诵的时长尽量缩短，段首和段尾都让音色醇厚的沈让负责，但徐小青今天朗诵起来，确实有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一些她没有考虑到的停顿，也处理的非常好，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梁芳挺满意，解散前还着重夸了徐小青几句。 “你也真是的，大家不过是玩玩儿的态度，不用这么上心啦。”回到教室后唐敏佳一如既往的数落徐小青，对于唐敏佳的套路徐小青已经清楚不过，她想起吴宗玺那天说的那句“过客罢了，何必当真”，突然就觉得挺有道理。 第26章 是薛华啊 徐小青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谢谢”在屏幕上，发送之前又觉得语气太正式了，删掉后改成“改天请你吃东西”，但这句又像是在敷衍，没什么诚意，徐小青想了想，改成了：“欠你一顿饭” 沈让正一门心思的玩儿杂志后页的数独游戏，瞧见吴宗玺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两下，随手拿过来翻开，斜一眼泰然自若的少年，才大咧咧的把短信点开。 “欠你一顿饭？这青蛙是谁啊？”沈让在班级后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询问，吴宗玺听得见，徐小青也能听得见。 “亲戚！”吴宗玺说，眼神向徐小青的方向瞟了一眼，女生本来紧绷的后背，很明显的松动下来，吴宗玺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笑意却落进沈让的眼里，他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推了吴宗玺一下：“干什么你，中邪了啊？” 吴宗玺半垂着眼睑一副不愿多谈的表情，沈让凑过来看他端着的杂志，企图找到一些少年反常的线索，“这不是晏大直录榜？哎？已经出炉了啊？” 杂志被沈让不由分说的抢过来，吴宗玺也没什么脾气，戴上耳机换了最新一期《哈佛商业评论》来看。 刚看了个开篇，视线之内熟悉的女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突然嚯的一下转过头来，那动作很快，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惊诧，像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就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而强迫恢复到向前的坐位，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无法回神一般。 吴宗玺皱着眉，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除了吴宗玺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突兀，但女生的反应已经超出了吴宗玺对她的认知印象。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看错，她回头一瞬间的视线落向沈让的方向。 吴宗玺摘下耳机，问身边的男生：“你刚才说什么了？” “啊？”沈让有点不明所以，发现吴宗玺脸上的轮廓变得有些不耐烦，竟然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说什么？……啊……”沈让把杂志重新翻开，固定在放榜专页上，“我刚才说晏大这次直升状元竟然是洹州的，教育部长肯定得胃疼了。”他指着榜首加粗加大闪闪发光的红色字体给吴宗玺看，“渝市二中，薛华。” 吴宗玺能够确定就是这句话带给了徐小青震撼，因为她肩背上的弧度，在听到沈让重复的语句后，不可抑制的剧烈颤了颤。 自习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同学们陆续的从教室里穿梭而走，但徐小青有好一会，一动都没有动。 晚自习放学前，徐小青的短信果然出现在了吴宗玺的手机上，“我听说你有一本晏州大学直录放榜的杂志，能借我看看吗？” 吴宗玺心想，这借口也太恶劣了，听说？她听谁说？而且连杂志名字都不知道，贸然来借，分明有鬼。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回了一条“放桌上了，你自己拿。” 吴宗玺发完短信就和沈让离开了班级，徐小青留到最后，连值日生都觉得她有些奇怪时，才不得不装着从容淡定的，把吴宗玺桌上的杂志装进书包里。 徐小青紧紧抱着书包，好像一本杂志的重量足以把她整个人压垮，脚下像是生出了轮子，小跑着回了宿舍。 她强迫自己像平时一样先去洗脸刷牙，但不知道怎么，就把牙膏当成洗面奶挤到了脸上，徐小青顾不得那么多，对着洗漱室镜子里的自己勉强笑笑，镜子里的人笑得十分难看，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但是徐小青知道心底压都压不住的泡泡是什么，它们五颜六色的充溢自己的身体，堆的满满当当的，让她整个人都好像要飘起来似的。 徐小青强迫自己洗漱，却没有强迫自己复习，特别是宿舍里四个女生中的三个都坐在书桌前，她欲盖弥彰的上床动作，怎么都显得太过突兀。 徐小青毕竟带着6班的标签，不学习似乎也不稀奇，除了和她住对面的许璐多瞪了她两眼，其他两位女生的反应都是事不关己。 徐小青上了床铺，小心翼翼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杂志，杂志封皮是一个青灰色的雕像，是晏州大学的特有标志，往里翻两页，果然看到“直录名榜”，榜首字体明显着重变大的名字就是薛华。 徐小青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极力压住嘴角，却仍然抑制不住它们的上翘。生活翻天覆地之后，曾经无法企及的男生，阴差阳错的即将来到和自己同样的城市，老天似乎反省到自己对徐小青过去的苛刻，把她过去岁月里唯一的美好留恋，当成礼物般的送到她的“新世界”里来。 她看着榜首那两个简单的汉字，好像看到少年骑着单车的样子，校服里不平凡的骨骼，以及从前没能来得及望过来的目光。 徐小青挺庆幸，薛华从来不曾注意到她，也绝对不会认出她，徐小青有点窃喜的想，让他瞧见自己的第一面，必然是自己最好的样子。 可徐小青真的低估了“乐极生悲”这四个字对自己的眷顾。 大合唱之前躲到偏僻洗手间里换衣服的一群女生，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剩下了徐小青自己。 门是从外面反锁起来的，徐小青对自己的人缘多少有点自知之明，但这么明目张胆的使坏，她能首当其冲想到的人就是许璐。 早上徐小青本要在宿舍里换好了服装出去，从来不曾和自己同行的许璐却破天荒催促她：“老师要点名的，一会儿到洗手间换也来得及。” 而在礼堂休息室里完成了签到之后，众多没换衣服的女生相邀去洗手间换装，也是许璐提议：“人太多了，根本来不及，我知道礼堂后边还有个洗手间，跟我来。” 被困处与大礼堂其实只有一墙之隔，话筒音穿透墙壁直刺刺的冲进徐小青耳朵里，校长在礼堂做开幕致辞，主持人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一首接一首的革命歌曲激扬奋进震撼人心。 徐小青不甘心，因为第一次珍惜，第一次努力，所以和之前失去的统统都不能相提并论。 洗手间门板上一根不起眼的小钉子，毫不设防的刺破小青右手掌心。 随着尖锐的痛感，徐小青整颗心都往下一沉，她下意识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不在乎就没关系。” 第27章 不解释 礼堂里主持人播报着下一组合唱班级：“下面有请高一6班，他们演唱的曲目是，黄河大合唱。” 女生有些晃神，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被舍弃在人群之外。如果说过去的十五年，自己在学校里的悲催根源来自于孙以真，那么现在呢？是自己的问题？一直都是自己的问题？ “徐小青你在不在里面？”大合唱已经进行到二年级部分，门外传来吴宗玺的声音，徐小青心中一喜，紧接着就听到沈让的话：“你也太不正常了，一个陌生人值得你吴大公子这么上心吗？你看上她了啊？” “少废话，你到医务室那边去看看，我德美楼。”徐小青听见嗒嗒嗒嗒跑远的脚步声，以仓促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吴宗玺的。 但是沈让却一直没走，他似乎早知道女生被困在里面，他在门锁上用力掰扯起来，没一会儿锁就被男生的神力给破坏掉了。 徐小青愣愣的瞧着断成两半的门锁，一脸茫然。 “说，你和吴宗玺什么关系。”沈让抱着手臂，倚在门外瞧着徐小青。 徐小青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哆嗦的嘴唇：“你知道我被困在这儿对吗？” “对，我只是一不小心目睹了你们小女生之间的恶作剧，但我发誓始作俑者不是我，而且我也不知道被困的人是你。”沈让虽然说了一个长句子，但是语气和态度都是明显的不耐烦，“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也请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上场之前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女生哭花的眼线坠在腮边，让她看上去狼狈又可笑。 “你烦不烦呐，如果不上场，谁会发现你不见了？” 徐小青脸色变得煞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连血液都跟着凉下去了。 也就是说，直到大家都站在了台上，所有人才发现队伍里缺少了她，可她充当的并不是路人甲的角色，她是最重要的女生部朗诵……。 徐小青向后踉跄了一步，肩膀撞到了墙壁也不自知，连沈让都无法忽略女生急剧变幻的表情：“你没事你？” 一直都是无关紧要的角色，即便是站在了特殊的位置上，依然代表着无关紧要。 这就是努力过的答案。 徐小青冷淡的抬起头，笑容看起来有些骇人：“我不在乎。” “什么？”徐小青声音太轻了，是那种咬着唇齿发出来的语气，让沈让一度以为她是在骂人。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从唇齿里的低吼，到响彻走廊的声嘶力竭，带着哭腔的尾音淹没在礼堂解散时同学们嘈杂的背景里。 女生冲出洗手间的一霎，沈让一直挂在嘴边的那抹漠视的微笑，向下剧烈的沉了沉，最后慢慢地收了回去。 徐小青回到宿舍就钻到了床上，被子蒙着脑袋，掩盖掉外界一切嘈杂。 她听到程安筠和吴玛丽一块儿回来，经过她床铺的时候好像有些奇怪，但是他们之间原本的话题没断，依然在谈论着时下新上映的一部电影。 许璐回来的很晚，她刚一进门，程安筠就酸溜溜的说了句：“冠军归来~” 吴玛丽也趁机打趣道：“他们班两匹黑马压轴，老师给的全是颜值分。” “别酸了，我们靠的可是实力，吴宗玺那家伙可是一次都没彩排过，当时可是把我也惊着了。”语调在最后一个“了”字上拐了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窝在被子里的徐小青，下一秒立刻换上满口不善：“徐小青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要是不敢上场就早说，害的全班都差点被你连累，要不是……”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在的呢？”徐小青起身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她头发有点乱，但是眼睛里泛着摄人心魄的眸色。 许璐愣了一下“什么？” “你们不会在上场前一刻才发现女生朗诵不缺席？”徐小青目光不变，又添了清清冷冷的笑容在脸上。 “你……你不要强词夺理了，自己明明是那个怯场的人，分明是在为自己狡辩。” “呵，就是说你在发现我不在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下了怯场逃避的定义？对吗？” 许璐不是最后发现徐小青缺席的那个，她负责清点人数，第一遍确定人数时想起徐小青去换衣服，便没有在意，第二遍清点时她确实有些慌乱，但是周围的女生全都在指责徐小青怯场逃避，所以自己也想当然的以为是这样。 面对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徐小青，许璐没来由的心虚起来，但是身份上的优越感让她很快清醒过来：“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对班级造成了恶劣影响。” “真的影响到了吗？”徐小青居高临下的瞧着还没来得及卸妆的许璐。“心里想的，难道不是幸亏我没有参加，否则便拿不了冠军吗？” “徐小青！”许璐惊骇的望着她，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彻底被换脸后的女生给吓到了。 “没有关系……因为……我不在乎。”不同于刚才过于冷清的表情，这次她的神情有些沉静，是发自真心的漠视。 “小青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一向不与徐小青过多交流的程安筠实在看不过去了，她一边扶住已经哭出声的许璐，一边抬头望着徐小青。“不管怎么样，这又不是许璐的错，你不应该用指责的语气同她说话。” 徐小青淡淡的笑着，重新躺下来，插上手机耳机。手边触碰到杂志冷硬的封面，贴紧，再贴紧。 下午的课程不会因为上午的比赛而耽搁，特别是在晏大附中这种重点高中。高一6班课前的嘈杂比往日更盛了一点，因为上午刚拿下了一个年级第一，所以话题依然围绕在合唱比赛上面。 徐小青本来是话题之外无足轻重的人，当她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的议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几秒。 徐小青被目送到自己的座位上，唐敏佳带着强烈的情绪把遗落在徐小青桌上的书本扯走，动作有点大，发出“砰”的一声。 没有人当面指责，也没有人出声埋怨，所有人都带着了然的态度，给徐小青上午的行为下了定义，这其中还包括班主任梁芳。 “徐小青，站起来解释一下上午为什么缺席合唱？”梁芳像是帮全班同学伸张正义的使者，定定的瞧着一脸坦然的徐小青。 徐小青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沉默。 解释，只对在意的人有意义，徐小青的缺席，成全了吴宗玺的挺身而出，成全了6班的合唱第一。 其实，让徐小青更害怕的是，即便她说出了缺席的原因，或者会被当成是借口，或者根本就无关紧要，沈让不会因为自己而揭发许璐，为了不再让自己更加狼狈，徐小青选择闭嘴。 “好了，你坐下，我希望下次不要发生这种事，要时刻以班级荣誉为中心，上课。”梁芳的话音刚落，教室后方课桌剧烈的震动声传来，上午刚为集体荣誉伸出援手，挽救了大合唱的男生，此刻已经只剩下急转出后门的背影。 “沈让，吴宗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梁芳关怀备至的声音紧跟上来。 沈让一边向外追人，一边笑说：“可能是得奖后遗症，我去看看。” 全班一阵哄笑而过，课程在梁芳的软糯细语里正式开始。 第28章 司机的女儿？ “你是傻子吗？”吴宗玺短信片刻后传过来，还有之前属于他的n多个未接来电。 吴宗玺对徐小青来说应该算是善良的存在，但是吴宗玺这种人对周围人的伤害却是不言而喻的，因为优秀，所以伤人。 “吴宗玺一定是烦透了徐小青，到底是男神，喜怒哀乐都能随心所欲的表现出来。”下课后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虽然围绕着吴宗玺，但被认为始作俑者的徐小青，还是不能幸免在议论圈之外。 徐小青强迫自己背下f字母的最后一个单词，这本字典自己已经背会接近一半了，吴城树说过背完f之后，他会不定期抽查以便她更好的巩固。 代表许璐的那抹香气从教室前面飘到了最后，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徐小青正好能听见：“沈让，我记得你有一本晏大直录榜的杂志来着？” 徐小青背脊不可抑制的僵住了。 “给我看看，我怎么都买不到。”许璐软声央求。 “哦，我找找”沈让翻动着自己的桌子，半晌有点气急败坏：“奇了怪了，哪儿去了，昨天我明明放到抽屉里了。” 徐小青心跳加快，她今天离开宿舍的时候没在意，把杂志从床铺上拿下来放到书包上就去洗脸了，如果许璐看见过…… “那算了，我朝小青借。”许璐软绵绵的音量格外清晰，像一把无形的触手，猛的捏紧徐小青的心脏。 许璐的香气从后至前，终于停在徐小青身旁，与她一起移过来的还有周围人的目光，许璐接下去的语气坚定得让人找不出办法拒绝：“小青，我中午看见你书包里有一本晏大直录来着，给我看看” 徐小青的目光不得不离开词典，转到许璐脸上。 女生中午哭过，眼圈周围微微的红肿被眼影巧妙的遮盖，反倒透着一丝俏皮，那透过虚空映射过来的每一丝笑意，都像是对徐小青中午时片刻忤逆的最好反击。 徐小青忽然懂了什么：“不借。” “啊——” 因为这两个字吐露的格外坚定，周围每个人的惊呼声竟然连成了一片，在惊诧的尾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与鄙夷。 许璐脸上竟然很配合的红了一些，但她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她已经料到沈让一定会出来干涉。 “你怎么会有晏大直录？”沈让从后面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站在许璐身后，正好迎上徐小青的目光。 徐小青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沈让嗤笑一声，竟然伸手把徐小青的书包从抽屉里扯了出来，徐小青本能的去夺，可是全班同学都像是在瞬间达成一致，先是唐敏佳在第一时间牵制住她，随后是近处的同学自觉形成了人墙，甚至还容得下沈让放慢速度，把那本杂志从书包里一寸一寸的抽出来。 沈让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本书的出处，因为书的后面有他前几天无聊时玩儿过的数独游戏。 灌横在徐小青与沈让中间的一道人墙，在沈让翻开数独页的那一瞬间，自动裂出一条缝，全班同学与徐小青一个人的泾渭分明，让女生高挑的身材看起来摇摇欲坠。 “徐小青，晏大直录外面根本买不到，是晏大内供杂志，只有学生会的人才有，正式本要这个月末才会印刷，你偷什么书不好，偷这本。”沈让可能从来没见过女贼，已经不可控制的吼起来。 “怪不得你昨天晚上最后一个离开。”昨天值日的同学也站出来做出铁证。徐小青偷窃的事实，已然盖棺定论。 徐小青面无表情，瞧，这样的场面应付起来还是得心应手，连眼泪都不需要登场，一个无奈到几近敷衍的笑容，就那么顺理成章的露了出来。 像是划破黑暗的尖刀，彻底激怒了众人。 不知道是谁先在她的身上推了一把，如同给了众人效仿的力量，一个又一个的手臂伸向她，推搡着，拉拽着，企图让这个不知悔改的女生露出虚伪的真面目。 徐小青面无表情的看着脚尖，那个坚强的笑容一直没改，别怕徐小青，你曾经经历过的比这些恶劣好多倍，你的眼泪只是他们得逞时的心满意足。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吴宗玺，因为这语调和表情同他之前的神情简直大相径庭，他几乎是迫切的推开众人，一手将徐小青挡在胸前。 “干什么？”已经是怒吼式的质问。 “她偷了书。”晏大直录从许璐的手里一直传到吴宗玺面前，吴宗玺攥着拳头，咬牙扳过徐小青，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受虐狂吗？告诉他们这书是我给你的能要你的命吗？” 徐小青的面无表情出现了裂缝，她能背负的事情有限，偷书贼是有限事情里的所属，而与吴宗玺乃至吴城树的关系公开，是她绝对背负不了事件之最。 “小玺，怎么回事？”沈让感到事情的不对劲儿，走过来拍吴宗玺肩膀，反而被吴宗玺反射性的弹开。 虽然臭脾气但从来不会没礼貌的男生，不可控制的对沈让发了火：“这书是你的吗？不是你的你操什么心？” 吴宗玺和沈让，初中三年都是形影不离双胞胎兄弟一样存在的cp档，这话一出口，周围所有的人都惊到了。 沈让也没忍着：“你昨天和我一块离开的学校，你t什么时候借她书来着，她是你什么人你直说，别拿这么个破借口替这种女人打掩护。” 吴宗玺气极反笑，回身从徐小青上衣口袋里抽出手机，同款同系列男女两色的手机被亮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淡定的人也会沉不住气。 “司机的女儿……” 惊诧过后更震惊的话从徐小青嘴里吐出来，从粉红色爆棚的校草级男生恋情大曝光，到蹩脚狗血家庭伦理剧本。 连沈让紧绷的表情都没办法再维系，皱着眉头瞧过来：“啥……啊？” 女生再次坚定的重复：“我是他们家司机的女儿。” 随着这一句，吴宗玺所有的愤懑都泄了个干净，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徐小青，反被徐小青坚定的反视回来，那眸子里有太多的决绝，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在15岁女生脸上的神情。 徐小青瞧见吴宗玺被她气得嘴唇上下哆嗦，她不敢有一点点的懈怠，因为不能让另一个名字与现在的自己捆绑在一起，吴城树永远是晏州的神，就连他的名字，也不能出现在泥里，这是徐小青最后的一点自尊。 徐小青相信，吴宗玺看得明白。 事态最后的发展，是吴宗玺再一次逃课未归，沈让破天荒没有和吴宗玺一起消失，而是在班级后排睡了一个下午的觉。徐小青要回那本杂志，并把数独那页撕下来扔进垃圾箱，没有人再带着敌视的目光瞧她，因为即便是吴宗玺家司机的女儿，也说明了和男生的关联性。 第29章 有监控为证 下午自习课前，吴宗玺的短信又晃到徐小青手机上。 “篮球场，过来一下。” 徐小青稍稍犹豫，起身走出了教室 因为薄弱的方向感，她绕了远路，赶到球场的时候自习课上课铃已经响了，徐小青不知道能不能像吴宗玺一样堂而皇之的逃课，但是骨子里的随遇而安作祟，她没有赶紧回班级去，而是拐进篮球场看台。 高一一班和高一二班刚刚结束一场篮球赛，一群学生正从里面涌出来，这些人徐小青都不认识，但吴宗玺身边围着的那些人里，她认出了程安筠和吴玛丽。 两个人和吴宗玺关系很近的样子，说话时的神情是徐小青从未见过的。 吴宗玺瞧见小青后，与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便告辞走过来。 徐小青有些别扭，因为程安筠认出是她时，表情里掺杂了一丝不屑。 “司机的女儿。”吴宗玺背对着众人，在她浓密的刘海上抓了一把，动作和吴城树平时如出一辙，让徐小青有点不高兴。 男生捕捉到她一瞬间的反应，反倒笑了：“你不觉得不高兴的人应该是我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当陌生人的默契了。”徐小青跟着他往洗漱室的方向走，一边担心逃掉的自习课，一边计较程安筠淡漠的眼神，心情越来越糟。 “也就是说，你宁可被人当做是贼，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吴宗玺觉得女生有病，连连摇头。“还有大合唱的事，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你偏要让全班同学误会，也不知道你们女生脑袋是什么构造。” 徐小青皱眉抬头看着她，是一个十分不悦又略带鄙视的眼神。 吴宗玺不愿再把话题停留在不高兴的事情上，他好脾气的停下来和女生对视：“现在好了，司机的女儿，你还说自己最大的优点是不会说谎。” 徐小青眉目果然耷拉下来。 她确实不善于说谎话，每次的谎言无异于“不打自招”，这一次或许是被情势所逼，谎言竟然被她斩钉截铁的说出来。虽然熟悉徐小青的人都知道她“不会说谎”的特点，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不说谎话”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哎，你下次去槐山记得和徐老师说清楚啊，你就那么随口一说，他别真拉我爸下去坐车去。”吴宗玺一边走一边口无遮拦的提议，身边女生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男生的意思。 “唉，我没想那么多，不是有意那么说的。”女生脸色惨白。 吴宗玺却不以为意：“没人怪你，但你最好别在我四叔面前这么说，不管是谁，亵渎徐老师等于死，我不觉得你会例外。” 吴宗玺说这话时有点严肃，倒是让徐小青挺意外的：“我一直不太明白，城树哥为什么这么尊敬他。” “这个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就知道我四叔从小就是个怪人，前几年跟着徐老师天南海北的玩儿，生意也不管了，后来再回到晏州就像变了个人，不仅尝试着管理公司，为人处世上也没有从前那么极端了，就像从前是波涛汹涌的海水，一下子变成了波澜不惊的静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后面不由加了一句：“我爸曾经这么评价他。” 但是徐小青抓住了他话里的另外一个关键词：“极端？他以前做事极端吗？” 吴宗玺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徐小青，半晌说：“都这么说，我在国外，不太清楚。”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教学楼前，吴宗玺走在前面，感觉到女生因为思考而慢下来的节奏，不由回头瞧她：“徐小青，其实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主观意识太强了，你总会对人先入为主，认定了他们会怎么样，就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认定，但是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有很多面，就像你对沈让，对我，和对我四叔，展现的样子都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徐小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犹未尽，本能的以为他要对之前的偷窃事件做出评价，评价结果显然对她不利。 没想到吴宗玺却并没把话题往事件上引，而是说：“我四叔也有很多面，对家人，对你，对我，对外人，所以……”这之后吴宗玺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徐小青一度以为他因为没组织好措辞，一时不知道怎么衔接了。 最后却听他说：“所以，他以前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不需要在意。” 徐小青脚步顿住，慢慢抬起了头。 环境却不容她多想，少女怔愣了一会儿，就意识到班级就在眼前，徐小青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你先回班，我去洗手间。” “你怎么这么多事？”男生回头的功夫，已经看不见女生了。 但是徐小青没有想到，等她磨磨蹭蹭回来的时候，吴宗玺竟然还等在拐角那里，不由有些烦躁：“你怎么还在这儿？” 吴宗玺没理她，重新迈开步子，和女生一前一后进了高一教室区。 夏天的教室，前后门及走廊窗子都是开着的，徐小青只要稍微慢一些，前面走着的男生肯定面色不善的回头瞧她，连着被男生警告了两次，徐小青也没了脾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是司机的女儿了？ 吴宗玺没像往常一样从后门走进教室，而是在前门喊了一声“报告”，停顿的时候，徐小青正好赶了上来，梁芳的那声“进来”刚收声，就瞧见了徐小青。 “徐小青？你干什么去了？”虽然两个人是同时回来，梁芳好像并没把二人过多的联系到一起。离下自习还剩不到十分钟，和旷课的性质已经十分接近了。 “她昨天被人反锁在礼堂后边的洗手间里，后勤部的人叫她去了解情况。”吴宗玺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话，因为身份的原因，包括梁芳在内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人怀疑。 徐小青心里扑通扑通打着鼓，梁芳问询的声音明显柔软起来：“被反锁？徐小青是真的吗？” “监控都拍下来了，后勤老师说回去调视频，放学还让她过去一趟。”吴宗玺语气有点愤愤不平，好像为班级同学伸张正义的五好青年。 但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没发现男生的异常，除了沈让，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第30章 潦草的真相 徐小青快速回到座位上，头发遮挡着红得发烫的双颊，只怕稍一抬头就会露馅。一直到下课之前，梁芳都在煞有介事的询问同学们昨天的情况，得知许璐也在“偏僻洗手间换衣行为”之列，略带失望的责备了一句：“那个洗手间都荒了一学期了，班干部怎么能带头冒险呢？” 许璐脊背很快僵了起来，好在下课铃声缓和了尴尬场面。 发生在自习课前的一致对外，好像从没发生过，整个世界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喧嚣之中，比偷窃行为更恶劣的事件——迫害。 因为事情的揭露者是吴宗玺，所以事件连被怀疑的阶段都省略，直接到了推理动机步骤，徐小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刚才是自己说出那番话，梁芳或许还要亲自到后勤部确认一番。 可是，这种程度上的撒谎，真的没关系吗？ 徐小青下课后按耐不住，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吴宗玺。 回复是：“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说了等于没说，要是对他有信心，就不会发短信了，还有，他干嘛要学吴城树的腔调啊？简直东施效颦。 徐小青很不负责任的想，反正自己从没表态过，就算东窗事发，梁芳也不会怪到她头上。 至于吴宗玺，徐小青觉得这家伙即便被揭露，也会被当成恶作剧少年处理的，人家根本和自己不在一个界面上。 徐小青一面笑自己瞎操心，一面静待事态的发展。 没想到第二节自习课，真凶就落网了。 一个徐小青从来都没有留意的同班男生赵博，被后勤组的老师拽着来到了高一六班，他身边站着的“同伙”也是他的同桌，李妍欣。 原来吴宗玺下午去后勤组主动坦白破坏洗手间门锁，并承担了修理门锁的所有费用，得到后勤组老师们的一致好评后，又拜托老师用“大敞无人的视频室，做诱饵守株待兔”的计策，来引真凶上钩。 吴宗玺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他其实打算激将的人是沈让，因为沈让曾说过，只要他告知与徐小青的关系，就把那天看到的真相告诉他，没想到没等沈让说，赵博和李妍欣却按耐不住了。 剧情的反转，让徐小青也不由失语，大家的推理能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谁都不知道赵博和徐小青之间会存在怎样的孽缘。 “我就是觉得她朗诵的太差了，怕她拖班级后腿，所以做了个恶作剧，合唱结束以后我本打算放她出来的，可是人已经不在洗手间了，虽然我做的不是好事，但咱们班不是得第一了么？也算将功补过了？”赵博是个挺开朗的男生，他天生一张娃娃脸，虽然话里话外都没有什么歉意，却让大家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至于他身边的李妍欣，则根本被说成是为了给赵博偷视频壮胆的临时同盟。 其实徐小青对上李妍欣的目光时就知道，赵博的话说反了，如果这件事真和他俩有关，主谋也应该是李妍欣。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被后勤部老师厉声训斥的男女生，徐小青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空，李妍欣恬淡的样子实在让大家产生不了敌意，反观自己，根深蒂固的孤僻形象也不是一朝一夕被一件事所能挽回的。 事情水落石出，看似皆大欢喜的表象，被越来越繁重的课程所掩盖，渐渐的，连徐小青自己也不在意了。 吴宗玺在吴家篮球场对徐小青说的那番“路和过客”的话，反而被徐小青重新认可并接受了。 徐小青没有刻意改变，但在同学眼里，她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是没有人愿意让她走近，现在反过来，是没有人能够让她走近了。 唐敏佳与她对话，得到最多的回馈，是一句“谢谢，不用了。” 没有了“关联”，自然也没了“关系”。 男生之间的友谊，则简单明了的多，据说吴宗玺事后在球场上把沈让虐成狗后，俩人又开始形影不离好成双胞胎cp，沈让依然故我的瞧不起徐小青，只有徐小青心里明白，那次“洗手间反锁门事件”，许璐不可能没有参与，如果不是为了她，沈让不可能冒着与吴宗玺冷战的强压，也要缄口不言。 当然这都是徐小青的猜测，因为她发现，沈让对许璐的“瞧得起”，也并不是靠得住的事实，吴宗玺说过，即便是许璐，和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盛夏到了该收尾的时候，空气里的燥热反而回光返照一样的蹿出来，最近隔壁班接连有学生中暑的消息传出，一轮新型的流感也趁虚钻了空子。 徐小青宿舍的四个女生，三个都摇摇欲坠在重感边缘。 徐小青体质不算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格外争气。 她把宿舍消毒片从舍监老师那里领出来，问了详细的使用方法，回到宿舍开始着手做大扫除。他们宿舍虽然平时交流有点少，毕竟这一次徐小青成了主要劳动力，连万事通许璐都感觉到了不自在，撑着上身从床上露出脑袋，对徐小青抱歉的笑：“辛苦了啊。” 徐小青看她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钻在被子里，手里还有一截英文字典露出来，不由有些心软。“你不休息，感冒只会越来越重。” 徐小青以前从来都不关心人，一是无人可关心，二是掌握不好关心的分寸。能从徐小青嘴里听到关心的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许璐明显的愣一下，好像挺意外，嘴上说：“下周月考了，我这段时间耽误不少课。”许璐是他们宿舍病的最重的，每天下午都要到校医那去打吊瓶，其实正经课并没怎么耽误过。 徐小青也不便再说什么，因为除了她之外，程安筠和吴玛丽都一面贴着退热贴一面捧着书本在看。 徐小青其实挺想不通的，许璐在意考试，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为重回1班做准备，但是程安筠和吴玛丽，前者是年级前十，后者是奥数第一，任谁都是智慧的代名词，连她们也这么拼，就是根本不给徐小青这种阶层活路了。 程安筠发觉徐小青在打量她，放下手里的书，脸上的表情松了松，她这次病的也不轻，平日里精致的发辫被随意挽在脑后，是从来都没出现过的慵懒样子。“小青，实在不行你先吃点感冒药顶一顶，我们三个都这样，我总觉得你也幸免不了。” 徐小青至今没有感冒症状，其实她暗自也吃过一次抗病毒的感冒药，但她这个人平时就对自己不太上心，吃一次感觉可有可无，便也没再吃，程安筠这么说，让徐小青心里挺舒服。 第31章 重感来袭 吴玛丽本来就靠在床边上，这时候眼皮撩起来一点，问徐小青：“这消毒水刺激皮肤吗？再不你拿那喷壶稀释点儿，朝我们仨喷一喷。” 这话把徐小青逗笑了，别看平日里许璐整天缠着程安筠，其实徐小青也发现了，他们三个里真正的中心人物其实是吴玛丽。 这个人很随和，也很洒脱，是个人魅力特别大的那种人，程安筠每天出去晨跑，但早餐肯定要回来和吴玛丽一块儿吃，就连她这次感冒，也是因为每天陪吴玛丽去医务室打针才传染上的。 人物关系在那摆着，徐小青对吴玛丽大多时候有点敬畏，但是又实在不能忽视吴玛丽的性格优点，就像现在，她煞有介事的对徐小青提议，好像真的决定试一试似的。 “刚舍监老师听说我是404的，消毒片都多给了一份，我估计她恨不得让我把走廊一块儿消毒。”徐小青擦完她和许璐的桌子，开始着手擦吴玛丽的书桌，她笔记本电脑敞开着，徐小青无从下手，仰头问女生：“这个能关吗？” “关，没密码。”吴玛丽依然斜靠着，姿势惬意的毫无脾气。 徐小青小心翼翼的关了吴玛丽的电脑，又把女生散落在桌子上的书一本一本搁置到书架上，开始着手消毒。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程安筠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书桌，在徐小青没询问之前，先表明：“我电脑先别关了，文件好像没接收完呢。” 她看到徐小青把她的电脑小心挪过来，又挪回去，不由笑了：“小青，你其实没看上去那么冷。” 程安筠从来不是闲言在口的女生，她这么说，徐小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许璐和吴玛丽却赞同的追加了一束目光在徐小青身上，表示对程安筠的话双手赞成。 徐小青愣在那接受三个女生目光洗礼，不太自在。 “又来了。”许璐翻了个白眼，“沈让说我们班女生孤立你，实在是太冤枉了，徐小青你真的不知道你有多冷吗？” 这种说法徐小青不是第一次听，她无法为自己分辩，表情有些不自然。“哦，是吗？” 许璐想了想，主动提起了之前的那件事：“其实那次李妍欣恶作剧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以为她关住的人是唐敏佳，后来我在礼堂看到唐敏佳，还以为是她自己找到了出来的方法，沈让也因为看见我当时脸色不佳的从那里走出来，误以为和我有关，所以……” 她解释的坦坦荡荡，其实那件事过后，吴宗玺就把监控拿给她看了，这件事和许璐确实没有关系。 原本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许璐忽然提起来，徐小青反倒不自在起来，她“哦”了两声，一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程安筠摇着头，好像对女生放弃治疗似的，“你看，我说她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徐小青更不自在了，但女生们的话题却也不在此围绕了，她们问起这些日子一直沸沸扬扬的传言。“话说你爸爸真的是吴宗玺家司机？” “诶？”吴玛丽这么堂而皇之的展开话题，是徐小青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啊，是，是啊。” 徐小青暗自咬着舌头，低头迅速整理完程安筠的桌子，蹲到地上开始洗拖把。三个女生都在上铺歪着身子瞧她，场面有一些怪异，但话题兴致却是极高。 “他爸不是外交官吗？”许璐最先提出质疑。 程安筠忍不住笑起来：“外交官也得有车啊，吴宗玺他爷爷的身份还在那，难道让人家去挤地铁？” “吴宗玺每周不都坐沈让家的车回家，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来接过他。” 许璐的问题都直戳要点。 徐小青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想到吴玛丽也兴致昂昂的插进话题。 “这个我听说过，吴宗玺他爸不常在晏州，他平时都在北郊那个吴家寄住，那家人管孩子比较严，说是工作之前待遇从简。” 徐小青听到吴玛丽说这番话，不由向她打量一眼，心想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心中刚刚起疑，程安筠却向吴玛丽抛了个重磅炸弹。“吴宗玺难道一直寄养在吴城树家啊？那岂不是成神的速度？这都是什么命啊？” “吴城树”的名字出现在程安筠嘴里，徐小青脊背不禁绷的笔直，幸亏这时候他们看不见她的表情，否则一定能够看出异样。 “能是什么命，太子命呗。”话题向徐小青不可预见的方向拐去，吴玛丽惬意的翻着书，难掩嫉妒的表情：“吴宗玺身份在那摆着，根红苗正的吴家长孙，我听说他中考之后被塞在树人工厂学供销关系，每周末都有老师辅导金融课程，人家走的可是天梯。” 吴玛丽话里酸意太浓，让徐小青也忍不住抬起头来，许璐却说：“玛丽你不也姓吴，就算和吴宗玺的天梯没法比，总归也是踩在云彩上面的，我怎么觉得你怨念越来越重啊。” 徐小青因为是仰着头，这句话里的意思刚反应到中枢神经，脸上就不得已的露出“雷劈”一样的神色出来，倒把吴玛丽吓得不轻，“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也……”徐小青不知道这话该怎么问，许璐说她姓吴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她和吴城树有关系，但是徐小青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才能让自己的角色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许璐倒是先一步理解了徐小青的意思：“你难道一直不知道玛丽和吴宗玺是亲戚？你爸回家不跟你说这些豪门秘事啊。” “豪门秘事”四个字，把吴玛丽和程安筠都逗笑了，吴玛丽说：“我算哪门子亲戚，也就沾了个吴姓，用我堂姐的话说，就是和吴城树在近亲结婚范畴边缘玄乎的一类亲戚。” 吴玛丽算是吴城树的同辈，但是父母都是普通人，在晏州做着一个电子产品的代加工，只在吹nb的时候和吴城树能扯上关系。吴家的这一分支，在她爷爷那辈已经不与北郊吴家沾故了，但终归是姓着“吴”，这也是吴玛丽仅凭借人格魅力便在名媛圈子里游刃有余的底气。 这一次的聊天内容，让徐小青有点后怕，虽然仅仅是“吴宗玺家司机的女儿”的身份，都让她明显的招架不住，她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身份。吴宗玺那种天才型少年，都被人标上“太子爷”的标签，那么自己的一切努力，在外人眼里也只是吴城树的一次举手之劳。 第32章 该去槐山了 徐小青有点透不过气来，宿舍里的这次聊天就像是病毒感染下的一场意外，之后谁都没有再这样拉开过“高层次”的话题盒子，但是徐小青明白，那些话题都在各自的心里沉淀着，从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这一周放假，徐小青就怀揣着这种透不过气似的心情回到吴宅，吴城树依然在山脚下等她，见面时依然不留痕迹的接过女生的书包，与之默契的朝山上小跑行进。 徐小青已经摆脱了最初的长跑噩梦，上周开始上山时也进入到了小跑模式，吴城树每周不曾间断的陪着她，最初提问她一些英文单词，最近一次经常用英文说一句话，然后让徐小青翻译。 徐小青把每周的上山时间当做是“一周学习测验”似的重视，渐渐的已经不再当成负担，她渐渐感受到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变化，对吴城树的感激层层叠叠的加深。 没来由的一阵走神，她想起吴宗玺某一天不经意说过的那句话：“他以前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不需要在意。”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想什么呢？”吴城树在前面翻转回身子，倒退着行进看她。 “我在想吴宗玺的一句话。”徐小青不善于撒谎，在吴城树面前更是坦诚到底，她一边跑一边笑着对吴城树说。“我们同学说吴宗玺是爬上了天梯。” 吴城树把这句话在心里念了一遍，明白了徐小青想表达的意思，不由也笑起来：“你呢？你怎么觉得？” “他不用爬。”徐小青咧着嘴，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一直在天上走，用不着梯子。” 吴城树转过身，继续与徐小青并肩行进，没对这句话做任何评价，但是心情看上去比刚才好了许多。 “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带你去槐山泡温泉。” 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吴城树却突然提议，他没管徐小青明显抵触的停顿，这一次态度有点强势。 槐山！徐小青不知道自己刚才哪句话触动到吴城树，又一次提起槐山之行。但是心里也明白，来到晏州已经这么久，开学都也已经快两个月了，再不去扫墓，似乎真的说不过去了。 于是当晚也就认命的收拾了必备的东西出来，只是饭桌上心情明显的低落，还是惹得吴城树改了面色。 入夜后，徐小青睡不着，想到客厅里帮刘妈做点事，却在楼梯口听到了小客厅里吴城树和周澜湘的谈话。 周澜湘声音软又轻，但是十分清晰：“你得有耐心，小青心里有结，得慢慢疏导才行。” “他现在对她父亲只字不提，但凡我提到徐老师她肯定变脸，就算是有心结也得知道心结是什么才行。我这周正好去槐山办事，先带她过去看看，如果她真的特别抵触，我也不会强求，在温泉山庄玩儿两天再回来就是了。”吴城树话说的缓慢随意，但透着冷，像是在说一件对他来说极为困扰疲惫的事。 徐小青转身退回到房间，关起门的瞬间，突然对吴城树有点愧疚。 第二天早餐桌上，徐小青特意摆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问吴城树槐山远不远？风景美不美？温泉真的是热的还是人工加热的？反正吴城树的脸色越来越好，临出发前还侧过身子给徐小青检查了一遍安全带。 车子开出北郊，徐小青才知道这次并非只为去槐山扫墓，吴城树一年之前把槐山这个温泉山庄买了下来，打算着手重建，负责人、设计师以及重建团队此时已经聚集在了温泉山庄里，吴城树此行也并不轻松。 徐小青坐在副驾上，百无聊赖的翻看设计师图册，正翻到一个恢弘大气的城堡设计图上，忍不住呵呵笑出来。 吴城树侧目看她，好心情的问：“笑什么？” “我笑这楼和槐山的名字还真般配，阴森森的像个鬼堡。” 吴城树闻言扭过来看图册，徐小青把手上的东西向她面前递了递，随口问：“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祭祀吗？” 吴城树眉目凛冽了一下，认真看了徐小青一眼，“这是温泉宫的主楼设计。” “诶？”徐小青惊的不轻，端着设计册在鼻子底下仔细看起来，总算在页面最下方的一排小字上发现了名字，不仅是主楼设计，还是大师手笔。 徐小青肩膀耷拉着，表示对自己审美观的最大鄙视。 身侧的男人突然按耐不住的笑起来，冷不防瞧他拿起手机拨出去，冷声：“昨天定的设计师今天不需要参加会议了，今天的会议内容改成‘设计师敲定’，乔总主持，结束后设计方案发到我邮箱里。” 吴城树说完这些话，不等对方反应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瞧见身边的女生屏气静声了数秒，默默的把设计册放回了之前的位置，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城树好气又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小青刚都快被吓死了，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导致一个已经敲定好的方案全部推翻，一个大师的设计作品就这样被吴城树切菜一样切掉了？ 徐小青觉得自己得折寿。 “以后不要随便露出这种抱歉的表情。”吴城树握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耐心的教导少女，“你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觉得抱歉？” 徐小青动了动嘴唇，想说我对着的又不是别人，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在与吴城树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路程没有徐小青想象中的长，两个小时后，车子拐进一片密林，随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没多久便一片豁然开朗。 其实根本不需要再重建，如今的温泉山庄已然独具恢弘。 吴城树座驾在山庄里长驱直入，一直拐进一个单独的车库里，才示意徐小青下车，两个人从车库里直通内建筑的小门，进了山庄的一个单独的会馆。 大堂里盘桓着一棵古树的树根，被能人巧匠精致的雕刻成别致的样子，纵横在大堂一隅，附近有潺潺的流水，鱼群绕树而游，石子路尽是一个装饰性的吊桥，虽然足够稳固，但吴城树还是转过身朝徐小青递出了右手。 徐小青任由他牵着过了桥，一路上张着嘴巴，瞧着几只兔子从不远处的秋千边上蹦跳着钻进草丛。 真不相信这一切全都是人造景致，徐小青忍不住朝头顶的玻璃结构看了一眼，紧接着和吴城树没入了电梯，电梯直上5层，是单独的一间公寓。吴城树走进其中的一间卧室，把徐小青的背包放了进去。“你住这间，我在你隔壁，窗帘的开关在床头，这里晚上的星星特别漂亮。” 他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回身对徐小青说着。 房间大的离奇，徐小青在门口感觉到有点局促，被他这句话说的倒也放松下来，眼睛随着他转向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密林美景，美得叫人合不拢嘴巴。 “你自己随便转转，冰箱里有吃的，想要什么按门边的呼叫铃，会有侍应生过来，我去对面看看，一个小时后带你去吃饭。”吴城树轻声嘱咐着，人走到电梯边，回身看了徐小青一眼，补充道：“没别人，就咱俩去吃饭。” 徐小青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打消了，对着吴城树咧嘴笑了笑。 第33章 温泉山庄 她现在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好像每一次笑，都要做足准备，勉强又刻意。徐小青反正是越来越喜欢自己了。 她在公寓里随便看了看，冰箱里有各式各样的水果，水、茶和咖啡，都是吴城树常喝的牌子。书房里的书都和建筑类有关，徐小青找了一本图册翻看，女生总是对大片大片的花海毫无抵抗能力，她也没能例外。 吴城树的房间没有她的大，她只在门口向里看了看，桌子上摊着资料和笔记本，看样子不久前还曾在这儿办公。但依照公寓里的干净程度，应该有侍应生每天来打扫，他房间里依然保持着工作后的原样，看来他并不喜欢别人进入到他的“领地”。 徐小青何等的察言观色，自然也没在房间里留下任何脚印，看几眼就退出来了。 他对面的房门却是锁着的，应该也是一间卧室。 徐小青没有窥探癖，回房琢磨那套按摩椅去了。 没想到那椅子太舒服，她抵抗力稍稍松懈，就睡着了。醒来时她听见客厅里有炒菜的声音，揉着眼睛走出来，却见吴城树围着一条蓝格围裙，刚把一道热菜从锅里翻出来。 “洗手吃饭。”吴城树发现她瞧着他发愣，出言提醒。徐小青后知后觉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竟然睡了一个下午。 马上意识到之前约好的墓园之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出发还来得及吗？” 吴城树把菜端到餐桌上，抬了下眉头：“不是说不让你随便道歉吗？去洗手，我快饿死了。” 竟然没有生气！ 徐小青赶紧去洗手，回到餐桌前吴城树已经摆好碗筷，就等她入座。 “下午被事情缠住了，我根本就没回来，我明天还有一上午的会，看来这次上不了山了，下次有机会再带你来。” 吴城树给她盛了一碗米饭，感觉到女生绷着的一根神经松懈下来。 其实吴城树早就回来了，徐小青一直在睡，他最初也有些生气，料定她是为了逃避故意睡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徐小青蜷缩的睡姿，突然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看着她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要逼她太紧。 “你觉得徐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吴城树慢慢拉开话题。 可能是知道不去墓地了，徐小青反而变得无拘无束。“你们都叫他老师，我总感觉应该是文质彬彬的，至少不会说脏话那种。“ “还真是。”他给徐小青夹了一块牛肉，看着她吃了几口就开始皱眉头，忍不住笑：“你和徐老师真是一模一样，连吃牛肉时的表情都一样。” 徐小青“哦”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米饭，不自在的表情又端了出来。 吴城树内心无力：“我第一次到这儿来是十九岁，你知不知道来这儿干什么？” “扫墓？泡温泉？别的还能干吗？” “坐牢。” 徐小青的眼神终于从碗里转移到吴城树脸上，她发现吴城树并没有在开玩笑。 “我十九岁的时候差点成了杀人犯，性格偏激，一年里说过的话也超不过十句，我姑姑看我可怜，带我去普吉岛散心，因为当地人在我姑姑身上不怀好意的看，我就向人家捅了刀子。”吴城树随口说着往事，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徐小青怎么都不能把那个问题少年代入到如今的吴城树身上去。 吴城树隔着餐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特别坏？” 没有犹豫，徐小青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吴城树看在眼里，整颗心都往下一沉，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无条件相信吴城树的人。 “傻子”吴城树不由挑起嘴角，“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也一样，我不仅想朝那个人捅了刀子，还计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到他的家里，当着他妻子的面，下杀手，我甚至提前去踩了点……就算现在回忆起来，自己都会觉得当时变态。” 吴城树语气轻松，唇边有浅淡得几乎抓不到的笑容，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徐小青的心脏。 “好在我决定行凶的那天晚上，那家人和朋友去山上露营了……” 徐小青眼神抖了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吴城树笑了。 “后来我父亲改变了你吗？”徐小青第一次主动的在“父亲”这个敏感词上，展开话题。 吴城树的表情不置可否：“他很厉害，和我相处一个礼拜，就能准确的捕捉我的眼神，能在我表情的一个细微变化里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我不信。”徐小青能接受吴城树对徐舟的盲目崇拜，但是不接受他把那个人神化，徐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从她和她母亲身上就能体现，一个神级人物怎么会看上孙琳？一个神级人物怎么可能生下个自己这么个衰人。 “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那样的。”吴城树丝毫不觉得这逻辑有什么不妥，他拿起酒杯，浅淡的喝了一口，继续道：“他不是第一个能看透我的人，但他是第一个放纵我的人，在他眼里，我所想做的一切都不是错的……包括杀人。”说完最后这个词，吴城树像是下定决心那样看着我的眼睛，却没有看到预期那样的惶恐和不安，好像那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吴城树以为徐小青没有听懂，他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说，我们在四川的一个酒馆里遇到了小偷，他偷了我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背包，里面除了少量现金，唯一值得我追回的是从村民手里买来准备送我妈的一条昆虫项链。当天晚上我们就找到了那小偷的家，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让我饶了他……”吴城树说到这儿，眼神里放空了一瞬，忽然问徐小青：“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他？” “如果是现在的你，估计会饶了他，说不定还会给他一笔钱，最不济也会送他到少管所。”少女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语气，但是出其好听，有很单纯的信赖隐藏在字间。 “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吴城树打击她，笑容在脸上冷冽的一停，在徐小青毫无防备之下，说道：“当年我踩断了他的手骨。” 因为毫无防备，徐小青眼睛里的亮光也跟着凛冽的一闪。 如果之前她都在刻意掩饰，那么这一瞬间，可以算是真情流露了。 第34章 噩梦 吴城树终于在女生眼睛里瞧见了预期的情愫，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把过去剖开给人看。 “徐老师当时和我在一起，那孩子跪下来求饶时，我还瞧见他肩背僵硬的样子，他肯定是心软的，却依然没阻止我。和我一起全程盯着那孩子扭曲的脸。” 徐小青的淡定彻底没有了，她愣愣的瞧着吴城树，眼睛里温温热热的，好像随时都会被他吓出眼泪的样子。 “对他失望吗？”他轻描淡写的问她。 两个人已经全都放下筷子，彼此对视着，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如果他没有抛弃我，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失望，可惜，他当年错在了最初，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徐小青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失望？没有过“得”，哪来的“失”。 “你不会掩饰心情。”少女的沉默本身就是回答，何况她现在满脸都写着各种字体的“失望”，女生每一次被迫面对和父亲有关话题时，都像一只犯着脾气的猫。 吴城树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不用失望，因为第二天你父亲就把我送进了派出所。” “诶？”这种毫无设计感的转折，让徐小青忍不住皱起眉头。 吴城树重新拿起碗筷，夹了牛肉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快速的说：“他把那孩子送到医院，掏钱给孩子做了手术，而我呢，在局子里蹲了一个星期，被流氓合起伙来揍了两次。我一直怀疑那些打我的流氓是收了你爸的钱，但你爸一直不承认。”吴城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怨气，像个小孩子。 “既然这样，当初拦着你不就好了？”徐小青皱着眉。 “他如果拦我，那他永远走不进我的世界来，但如果我不去派出所自首，那我也永远留不下他，这是我俩之间的原则，随心所欲可以，为此承担的责任也必须得履行，我伤了人，就应该蹲局子。” “那些打你的流氓呢？后来你报复他们了吗？”徐小青接受能力倒是挺快，已经把面前的吴城树和当年的吴城树，划上了等号。 “没有，因为不值得。”可以去报复，可以动拳头，但是他还要为此再蹲进去一次，为了这些垃圾，吴城树觉得不值得，他抬起头瞧着徐小青：“这就是你爸的教学成果。” 徐小青垂头吃着米饭，对徐舟的好奇，就像心中的一点儿星星之火，一直存在，时隐时现。她明白吴城树对她说这些的用意，徐小青的抵触又浓又烈，却也经不起他这么润物无声的感染。 现在她对徐舟印象里的轮廓，似乎改变了一些，至于改变的是什么，她不想去深思。 那天晚上徐小青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徐小青从梦中的潜意识里认定这人就是她的父亲。 其实徐舟的照片徐小青看过不止一次，从母亲那里，从北郊吴宅，但是徐小青从来都没把照片里的男人记清楚。 因为当梦中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徐小青已经把她的样子代入到了照片中。 刚开始梦境是柔和的，梦里的徐舟坐在沙发里看书，他穿着丝质衬衫，纸页间的手指纤长，他看到徐小青后，先把好看的微笑露出来，他问：“吃饱了吗？” 不等徐小青说话，梦里的徐舟就放下书，走到厨房里端出一盘水果出来，红彤彤的像是小西红柿。他停在餐桌前用好听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小青，来，尝一尝。” 虽然是在做梦，徐小青仍然能感受到自己抵触的心情，梦里徐舟的笑容让她莫名的安定，有点像吴城树，那笑容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 她坐到了餐桌前，目光从徐舟的脸上转移到他递过来的水果盘里。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盘子里红彤彤的却不是西红柿，而是一颗一颗跳动着的小心脏，它们血淋淋的整齐码着，“扑通扑通”的蠕动着。 “啊——”徐小青没有醒，她在梦里低吼哭泣着躲藏，她跑到吴城树的房间前，房门被反锁，她哭闹喊叫，里面都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梦里的徐舟仍然端着盘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那嘴角宠溺的微笑太真切了，徐小青一度忘了自己是在做梦，她朝那个人大喊：“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走开，你快点走开。” 梦里的徐舟温柔如初，他已经站在了徐小青面前，那盘蠕动着的红心就在徐小青面前端着，她听到徐舟温暖的声音：“乖……” 梦里的徐舟抓起徐小青的手，强迫她抓起盘子里的东西，徐小青求生无门，哭得即将要死去。 “小青……小青醒醒，别怕……小青……” 徐小青听见吴城树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会儿在遥远的天际，一会儿在咫尺之间，那声音让她莫名的安定，像一阵吹向她，温暖的风。 床灯的光线刺进眼睛，徐小青终于回归了现实。 偌大的房间，大片的落地窗，没有繁星，此时已经密雨急骤。她趴在吴城树肩上，冷汗从脖颈顺向脊背，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紧接着听觉也恢复过来，“别怕，别怕，噩梦而已，我在这……” 温热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从身到心的松懈。 徐小青一动没动，在寂静里坐了足有十分钟。 “谢谢。” 吴城树拍着她的手顿了顿，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灯，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旁边的墙壁上，而徐小青是那样小，在自己的怀里，完全被自己的影子所掩盖，好像此时只有他自己坐在床边，吴城树突然感到有点揪心。 “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说那些事。”当年连自己的父母都会被他的样子吓到，何况是小青。 怀里的人抬起脸，眼泪干成了泪痕，一双眸子在暗夜里如星如漆，她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话，眼神往下落了落，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剧烈的一颤，尖叫起来。 女生情绪的变化太突然，连吴城树都始料未及，他按着徐小青的肩膀，半天才听清颤抖声线里的低呼“血……血……” 吴城树的眼神顺着徐小青的目光，落到女生的一双手上，床灯虽然昏暗，徐小青手上大片的颜色，确实是红的。吴城树脸色冻结，整颗心都往下一沉，他把徐小青的被子掀开一角，奶白色的床单已经被血迹染红，整个被子底下全都是血。 吴城树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从来都是泰山压顶不皱眉的性格，此时手指也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他快速起身去抓床头柜上的电话。 “等等。”徐小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叫住吴城树。“我可能是……我可能是……” 较之前浑身颤抖的恐惧，女生脸上迅速泛起一片潮红，吴城树还在愣着，表情从疑惑不解转向微微恍然，全身毛孔这才本能的恢复张力。 但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女生早就收回了之前那一脸骇人的惊惧，整个人围在被子里，咬着嘴唇不说话。 吴城树以为自己话说的突兀了，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该如何问得让她舒服一点，却听见女生低低的声音飘过来，像一把匕首，在自己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口上，狠狠刺了下去。 她说：“第一次……从前没有过。” 即便吴城树是个男人，他也知道，以徐小青这个年纪，第一次迎接生理周期的颜色也未免太迟了一点。 他转身走进洗手间调了水温，又转回到床边把女生抱了起来，徐小青起初本能的抗拒，但吴城树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像是在生气，徐小青没敢扭动，任凭他把自己抱进洗手间。 徐小青为难的侧着身，尽可能把睡衣上的不堪隐在他的视线之外。 “淋浴就好了，时间不要太长，我在外面等你。” “可是……” “我去给你买。” 吴城树看穿了她的担心，可是留下的最后这句让女生实在是尴尬的要死。 第35章 你爸不是司机 匆匆淋浴之后，徐小青围着浴袍等在浴室里，没多久就听见吴城树去而复返的声音。 他贴在浴室门外，轻声问：“我放在门口，你会用吗？” 徐小青狠狠皱了下鼻头，恨不得撞死在门上，“我会用，谢谢。” 吴城树的身影向下弯了弯，随即消失在了门前。 隔了好一会儿，浴室的门才打开了一个小缝，女生把袋子拽进来，除了卫生棉，还有一盒高档内裤，徐小青脸色红的像个番茄，愣愣的瞧着内衣包装盒上那个搔首弄姿的美貌女人。 换好了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徐小青走出浴室时，房间的门大敞着，外面的灯大多都是亮的。 徐小青想到床上那一片狼狈，决定去别的房间找一套被褥出来，刚迈出卧室，就见吴城树拿着钥匙去开他房间对面那间落锁的房门。 “这是谁的房间？”徐小青不由问。 “你爸的房间。”吴城树进门后开了灯，示意徐小青跟进来，女生抵触情绪翻江倒海的涌上来，比来山庄之前更甚。 吴城树苦笑，这叫不叫做适得其反？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住这间，一会儿你去我房间睡。” “不不不不不”徐小青站在房门口直摆手。 “真的？那你肯住这间？”吴城树大马金刀的站在房间正中央，他身后是徐舟和他的大幅合影，晃得徐小青只想后退。 徐小青的答案全都表现在脸上，吴城树笑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没强求徐小青愿意走进来，今晚的一切已经给了吴城树教训，对于徐小青，他得有更多更多更多的耐心才行。 他简单的铺好床，带徐小青来到他的那间卧室，被子是他刚盖过的，徐小青没让他换，他也就随她去了。 他这间也有大片的落地窗，窗帘一半拉着一半开着，雨没有停，但天空中隐现着几颗星星。徐小青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被吴城树皱着眉头拽过去，另一半窗帘拉上，男人在这个晚上显得有点婆婆妈妈。“这个时候不能着凉，不能喝凉水，忌生冷，注意保暖。” 徐小青被他推着钻进被子里，他最后检查了一下室温表才关了灯走出房间。视线没有立刻暗下来，双人沙发前面的小台灯还是开着的，柔柔的光线映射到床边，正好不影响睡眠。 徐小青马上被困意提醒，缩进被子里沉沉的睡了。 再无他梦，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 对于一个高中女生来说，早上六点以后的睡眠都能被称之为犯罪，徐小青慌忙下床，胡乱套了一身运动装走出来。 吴城树还在公寓里，正坐在书房里打电话。 他语气沉闷，单音节字眼都透着冷意，徐小青默默为电话另一头的人祈祷，很自觉的把脚步放轻。 路过餐厅时，徐小青心脏被猛的揪了一下，餐桌上温着早餐，鸡汤香菇竹笋粥和焦糖奶油饼。 眼睛被记忆深处的片段模糊了。 孙以真初一的时候就被生理期眷顾到了，徐小青记得那天早上，全家人都被洗手间里的一声尖叫吓到，董向莲跑进洗手间确定了状况后抱着女儿泪眼婆娑：“傻丫头，你长大了，你是大姑娘了。” 那时候孙以真和徐小青一样，对“长大了”这个说法还不能彻底体会，只知道餐桌上无缘无故的多出好多滋补的东西，鸡汤和红糖是基础，孙以真还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喝了一碗燕窝。 那几天孙以真像是得了重病，整个人蔫蔫的没有精神，徐小青第一次产生了“如果孙以真死了”的想法，也第一次明白，如果孙以真死了，她至少不会是开心的。 “想什么呢？” 徐小青猛抬头，眼眶里的泪意还没退尽。 吴城树吓了一跳。 “怎么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他笑。 徐小青迅速垂下头，小声说：“谢谢你的早餐。” 吴城树对徐小青怎么改都改不掉的客气，磨得也快没脾气了。 徐小青吃饭的时候，吴城树又接了个电话，刚听了两句就毫无防备的说了个“停”字，之后便是一连串带着不悦的反问，和前一秒还在帮他盛粥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徐小青好像也被影响，喝粥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吴城树这个人，还真是反复无常。 “你今天上午不是要开会吗？”吃完早饭，徐小青小心翼翼的问吴城树。 “是，只不过换了个方式。”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电脑上，隔了一会儿抬起头瞧向徐小青这边。“茶几上有几张纸，你看一看。” 徐小青依言走过去，把茶几上几页a4纸拿在手上看，看了几个字就看不下去了。 少女的脸红成灯笼。 这个吴城树还真是……麻烦，竟然把生理期应该注意的事项全部列出来，精细到卫生棉材质选择。 就算她的生理期相对于其他女生来说实在是有点晚到，但晚到的好处就是，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了生理期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拿着满满六页a4纸假装看得出神的徐小青，看起来像个白痴。 可是又不能不看，徐小青害怕吴城树像考问她单词那样，冷不丁的问一句让她尴尬致死的话出来。 她正考虑要不要加快阅读速度，手机忽然响起来，徐小青几乎想要给中国移动写感谢信，这种程度的善解人意简直太贴心了。 电话是吴宗玺打来的，背景依然是篮球场，男生几乎是吼着说话：“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我刚吃完早饭，还没复习呢，怎么了？”徐小青心不在焉的说着实话。 男生却急了：“这都九点多了你怎么才起来？明天就考试了，你成心让我下个月缺钱是？” “我反正不会退步。”徐小青没好气的说。 “你追求怎么这么低？下学期我难道还要在六班憋屈着？你心里就不觉得愧疚？” “不觉得，你活该。”徐小青按掉电话，却还是不能不受电话影响，转身回房间拿了一本高中数学放在腿上看起来。 这时候吴城树的手机又在震动了，徐小青没在意，以为还是会议电话，没想到吴城树接听后，没一会儿就回身问她：“小玺说你不知道海平舅舅是干什么的啊？他不是司机，在公司管理人事。” 徐小青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受支配，强迫自己把目光停在课本上不要动，却看到挂断电话后的人，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第36章 那个叫薛华的？ 徐小青一下子慌了。 吴城树却笑起来“我挺高兴你有什么事情都问宗玺，不过我更希望，你以后能来问我。” “啊？……哦！” 徐小青惊疑未定，吴宗玺的短信传过来：“吓死了？” 徐小青咬着牙，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实在不敢把脏话打在短信里，只能呐呐的等着男生的下一条。 “这次考试如果不能前进50名，我会把真相告诉吴城树。” 告诉吴城树她不是误会海平舅舅是司机，而是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自己是“司机的女儿”，也就是他一直敬重并且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徐老师，已经变身成了吴宗玺家的老司机。 徐小青木然的咬紧嘴唇，仿佛能预想到吴城树火烧连城般的暴脾气。胸口有种被胀满的担忧，钝钝的疼起来，悬在半空，她胡乱地收了心神，把心思真真正正放到数学课本里去，费了很大劲才看进去。 周一是高一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开学后徐小青学习一直不敢松懈，有宿舍其他三个女生对比着，徐小青对前进50名实在没什么底气。 她入学考排315，全年级339个学生，她后面的大多数都是艺考生，学美术学音乐的大有人在。 徐小青虽然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但50名这个数字，也意味着要在六班名列前茅才可以实现。 晏大附中的六班，与渝市二中的差班最大的不同在于，即便是最后一名学生，也处在认真学习的状态。 没有人气馁，所有人都在努力。 徐小青上午两科考下来，连侥幸的心理都没了，回到宿舍便翻开物理课本临时抱佛脚，生理期作用在身体上，整个人就像是感冒一样的难受。吴玛丽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眼尖的瞧见女生脖颈后坠着的汗珠：“小青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事儿，肚子有点不舒服。”徐小青在物理课本上目不转睛。 吴玛丽体谅地笑了笑，走到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个暖贴过来：“这个是亲肤的，贴到肚皮上就行。” 徐小青没用过暖贴，笨拙的在小腹上笔画了半天，吴玛丽无奈的亲自上手帮她贴好，一股暖融融的气体瞬间在小腹周围盘桓起来，特别舒服。 “谢谢，下周我买来还你。” “不用还。”吴玛丽顺着梯子爬到铺上：“再说这牌子国内也买不到。” 徐小青苦笑着，只能又说了一次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暖贴带给了徐小青好运，徐小青下午两场考试发挥的不错，连最后的大题都做出来了。 晚自习考外语，上了高中之后徐小青把最多的精力放到外语上，她对外语一直是有信心的。 结果晚上考的果然不错。 所有考试结束后，徐小青回到宿舍，许璐正在拉着程安筠对答案，小青认真偷听，再回想自己的答案，有对也有错。 为了确保万一，徐小青不得不给吴宗玺发短信讨价还价。 “50名太难为人了，而且考试前一天定规矩对我不公平，能不能降低难度，前进20名怎么样？” 对方不容置疑的回了两个字母“no” 徐小青只能祈祷奇迹发生。 祈祷果然有用！ 奇迹最终真的发生了——年级第245名，徐小青前进了整整70名，在六班排在第五。 这成绩不仅让高一六班跌破眼镜，连徐小青本人都被吓到了。 这次月考后梁芳几乎可以在学校横着走，因为他们班不仅存在着一个年级第一吴宗玺，一个年级第六沈让，连许璐都在年级前十之列，前十名里有三个都来自六班，这种程度的逆袭，就算其他学生几乎承包了300名之后，也无疑是金灿灿的一片光环。 “你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在分班考时到1班去？”本以为吴宗玺应该满意了，他还是对徐小青的成绩怨声载道，一条短信发过来，连语气里都透着愤懑。 徐小青连反驳都不敢，谁让人家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呢。 “这样下去不行，放学以后咱俩碰个头。”吴宗玺的短信从来都不容反驳。 放学之后吴宗玺发了个地点给徐小青，在行政楼后边的球场。 男生的联络地点果然百分之九十九都和球场有关。 徐小青按着他的要求，把所有科目的课本都塞进书包里拿了过去。 等到了联络地点，吴宗玺也从一场球赛里替换下来，他穿着被汗浸湿的t恤，喘着粗气坐到徐小青身边。 徐小青下意识往外挪了挪，被吴宗玺逮了个正着：“你干嘛？” “你味道好重。”徐小青不会说谎。 吴宗玺愣了几秒，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徐小青差点从看台上栽下去。 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开玩笑了？这属于殴打！是谋杀！ 徐小青嗔目结舌的扭着脖子看他。 吴宗玺不为所动，强行抽出徐小青怀里的书包，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听不清楚。 “有话你直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徐小青有点气急败坏。 “我说你不知好歹，嫌我味道重去找没味儿的人讨教好了。” “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徐小青丝毫不知道男生的爆发点在哪里，吴宗玺已经把她所有的课本都倒了出来，然后抬起头问她。“就这些？练习册呢？” 徐小青在课本里翻了几下，抽出一本昨天刚发下来的数学习题册，说是习题册，不过是历年高一月考题汇总，教研组新来的助教老师辛勤整理出来，最终汇总成卷子引发下来的自装册。 吴宗玺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白痴：“你自己没买练习册吗？” 徐小青初中时是差生，没有买的必要，进入高中后，她课堂上的笔记消化的都不是很好，所以自以为没有精力做别的练习题。 徐小青如实说，气得吴宗玺垂下头猛揉太阳穴：“徐小青你可能是晏大附中唯一一个不买练习册的白痴你知道吗？” 徐小青忍气吞声，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那正好有一本难度低的综合练习册，你这周先拿来用，每天10页的量，这周末记得自己去买。”吴宗玺把她的书一股脑塞回书包里，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期末考试之前，还有两次月考，每次前进70名，也不够到1班的分班线。” “为什么要去一班？”徐小青问了个傻问题。 “因为我必须和你同班，而我这种人只配在一班。”吴宗玺整理的动作略一迟疑，突然抬头问她：“还是你想去文科？” “诶？不是高二才分科吗？”1班是历届理科高分班，2班是历届文科高分班，分班的时候如果特别要求去二班，也是会被允许的。 不过吴宗玺瞧着徐小青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些。“徐小青，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你至少要知道自己以后从事什么职业，这样奋斗起来才会有动力啊？” “太遥远了，我不敢想。”男生整理完书包，直接扔给徐小青，女生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一趔趄，站好后有点低落的说。“就连你说的考进一班，对我来说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但是如果目标是晏大，你必须要考进一班。”吴宗玺突然转过身，郑重而坚定的看着她。 “诶？晏……晏大？”虽然自己曾在心里有过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自量力的企望，但那也只是像个气泡一样，瞬间就幻灭了。 “不是晏大？你不是喜欢那个晏大直录状元？叫什么……薛华的？” 徐小青骇然，那种惊恐如同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一样，“你……你怎么……你怎么……” 第37章 理想几岁？ 吴宗玺笃定的眉眼渐渐松散，用一种得逞的表情笑着看她：“本来只是猜测，现在总算确定了！” 女生眼睛眉毛瞬间竖起来，是一个怒极的表情，她抱着沉甸甸的书包，用手臂狠狠推了吴宗玺一下，转头就走。 吴宗玺看着被说中心事的女生，好笑得追在后面：“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丢人的，我又不会跟吴城树说。” 徐小青没理她，快速朝宿舍的方向走。 她如今肺活量已经有了惊人的进步，吴宗玺跟在后面差点没有跟上，最后不得已快走几步把她拦住：“你还真生气了啊？我只不过想激励你，觉得你有一个奋斗目标没什么不好，喜欢一个人没错，但起码得先走得进他的世界，你现在上一个国内二本倒是没问题，但和他一样考进晏大，简直是痴心妄想，徐小青你难道不想和喜欢的人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吴宗玺不温不火的一段话，不知道哪一句说动了徐小青，她周身的戾气忽然就没了，拧着的眉毛也缓缓的松开。 吴宗玺意识到这个方法可行，他微微弓着身子和徐小青直视：“如果去晏大是你三年内的最终目标，那么考进年级前20，才能在高二时参加直录考试，如果你高一时没有达成这样的目标，就只能通过高考，到时候千军万马一块挤独木桥，难度是直录考试的好几倍。” 徐小青皱着眉头出神，明显是在认真听着。 “离期末考试还有三次月考，这三次你每一次提高70名，期末考试的时候如果发挥稳定，就一定能进一班，高一第二学期就可以把多数精力分到直录考试上，你瞧，这次你连练习册都没做就前进了70名，这对你来说不算难？” 吴宗玺像在念魔咒，徐小青不受控制的抬头瞧着他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吴宗玺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些，心里却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真的可以，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意识到这句话对徐小青来说可能说服力不大，吴宗玺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不行，不是还有吴城树吗？四叔总行？” 这算是点睛之笔了，徐小青心里暗叹，对啊，不是还有吴城树吗？自己当初是怎么考进晏大附中来的，那不就是奇迹吗？晏大也一样，也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难。 徐小青有了笑容，像是在心里做了一个十分宏伟的决定，再看向吴宗玺的时候有点感激：“谢谢……刚才，我有点……” “放心，我不会告诉吴城树你早恋。”吴宗玺在她肩膀上大咧咧的拍了拍。 女生却说：“他早就知道。” 当初离开渝市的时候，徐小青最后见的人就是薛华，当时她躲在车里，咬着牙对薛华的背影说了句再见，吴城树就坐在她的身边，必然什么都明白。 吴宗玺吃惊不小，半晌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不知道是在敬佩吴城树，还是在敬佩徐小青。 总之，两个人关于成绩提升的同盟，算是就此达成了。 吴宗玺对付徐小青的方法找的很准，如果自己仅仅是充当那个鞭策的角色，在她身后驱赶着她学习，效果反而不会太好，现在徐小青至少有了一个短暂的目标，以吴宗玺对徐小青的了解，她该是拼了命的为目标奋斗的。 当天晚上徐小青就给吴城树发了短信，说自己想快点把成绩提上去，不知道做些什么题，想让他给自己提一些意见。 吴城树短信很快回过来：“我给你选，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到门口来，我让秘书拿给你。” 徐小青笑着打了句“谢谢”发过去，有时候徐小青真觉得，吴城树于她来说，就像大雄的机器猫，无所不能。 这么想着，吴城树的短信又到了：“肚子还疼吗？忌生冷，喝热水。” …… 吴城树版的机器猫好像啰嗦了那么点。 徐小青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徐小青就因为没听吴城树的话，起床的时候喝了半杯凉白开，课上到第二节，肚子疼到奄奄一息，无奈和班主任老师请了假，一个人回了宿舍。 第三天，没想到吴玛丽这个时间也窝在宿舍里，看见徐小青顶着一张白惨惨的脸进来，有些担心的问：“死不了？” 徐小青给气笑了，摆了摆手：“早着呢。” 吴玛丽翻身下床，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又在柜子里拿了一贴暖宝出来，徐小青忙朝她摆摆手：“不用了，我喝点水就好了。” 吴玛丽也没强求，从床铺上取下刚看的书，打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小青忍不住问她：“老师真的同意你不去上课吗？” 吴玛丽月考之前逃课被教研主任抓包，结果女生放下豪言，说是她保证即使不上课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三名，结果真的做到了，这次月考吴玛丽只比吴宗玺少7分，屈居年级第二。 “怎么可能”，吴玛丽眼睛落在电脑上，笑徐小青天真：“我们班主任昨天还给我家里打电话来着，不过被我妈给损了一顿，现在估计还没缓过劲儿来。” 徐小青被逗笑了，仿佛能想到脾气秉性和吴玛丽雷同的吴妈妈，翘着腿质问教研主任“年级第二的家长为什么要责备孩子。” “真羡慕你，自学也能考年级第二。”徐小青感受到了自己与天才的差距。 吴玛丽好脾气的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逃课是在自习？”她把一本“大学经济学理论”亮给徐小青看，彻底把徐小青惊到了。 “吗呀，这种程度的差距，太虐心了。” “我们的确有差距，我从小就有理想，你们没有，我为了理性努力，你们没有理想的人只会虚度光阴。”吴玛丽说的露骨，半点不给徐小青留情面。 “那也是你有敢于理想的资本。” “我吗？”吴玛丽笑了，“大小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那种跩得二五八万是的大小姐？我就一平凡人儿，勉强算是小康，离小资差远了。而且理想这东西没有阶级，就算是乞丐也有当总统的梦，资本，只是为懈怠找的借口。” 吴玛丽一语中的，徐小青不由在心里思考起来。她现在刚刚萌生了去晏大的梦想，马上就发现了吴玛丽更高更远的梦想，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梦想有多远，路程才能尽可能的短呢？ 她不由考虑起，如果考上了晏大，那么该去学一个什么样的专业。这其实是一个很值得人深思的问题，因为学什么专业，直接决定她以后的工作，徐小青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么实质性的问题。可是直到水杯里的水从滚烫变成了一杯凉白开，徐小青也没为自己的专业做好决定。 我以后要做什么呢？这是十六年来，徐小青第一次对前途产生迷茫。好像自己的未来仍然是遥不可及的镜花水月。 第38章 徐静其人 放学后来给徐小青送练习册的人并不是什么秘书，而是徐小青早已熟知却不得而见的女人——徐静，她名义上的妈妈。 徐静自己开车，穿一身职业套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收在耳后，似乎和尖削的下巴混在一条轮廓线上，让这个人看起来精致又稳妥。 “你好，我是徐静。”她带着礼貌又宽和的笑容，让徐小青有一种自己被捧到高处的错觉。 “您好。”徐小青倒是很认真的给女人鞠了个躬。 两个人身处门卫处，过多的话说起来也不方便，徐静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徐小青，嘱咐了一句：“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打给我。” 徐小青又道了一句谢，徐静便先一步告辞了。 精致女人的出场总是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何况此时正是在人来人往的放学门口，徐静几乎是被学生们的目光护送出学校的。 “徐小青，那是谁啊？”唐敏佳和李妍欣最近像连体婴儿一样，这时候正好在门口的超市里出来，看到徐小青和徐静说“再见”的这一幕。 “哦……我……我妈妈。”本以为说出口会很难，但是除了胸口处对孙琳的一丝抱歉，徐小青的这个谎话，说出来其实并不太费力气。 “真的啊，你妈妈像个女强人。” 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在晏州，女强人也是闪闪发光的极少数。 徐小青抿着一丝微笑，是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徐静阿姨也在树人集团工作吗？”徐小青忍不住向吴宗玺打听。 “她是工厂的总负责人。”吴宗玺今天上午刚收到吴城树打来的“奖励款”，因为徐小青前进了70名，他收获了整整7000块钱的生活费，吴宗玺决定请徐小青吃顿好的。 徐小青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领着吴宗玺往学校食堂走，接着问关于徐静的事：“工厂？是木材工厂吗？” “不仅仅，现在树人家具已经不是树人集团的主打，早在四叔接手之前，树人的重点已经转到了楼盘上，北郊和西郊的那几个楼盘都是树人的手笔，徐静表面上仍在负责树人家具，这几年工作的侧重却是在工程上，像是洽谈供货商这种事都是她在出面，我预测徐静这几年头衔肯定会变，最次也得是个副总监。” 徐小青听吴宗玺这么说，更不敢小看徐静，两个人并肩走进餐厅，马上吸引到了一众学生的注意，但徐小青心思全在由徐静引发的一系列好奇上，反倒一片坦然的姿态。 吴宗玺虽然意外，但也顺其自然的随了徐小青。 当吴宗玺打好两份排骨饭，正经八百的在徐小青面前落座，徐小青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吃饭。 当即就慌了。 “糟糕，我先撤。” 吴宗玺眼明手快拉住她：“哪儿去？都这会儿了你还怕什么？” 徐小青看看四周，不乏他们认识的熟面孔，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向这边。 徐小青还意外的捕捉到了吴玛丽和程安筠的身影，她们好像说到什么有趣的事，瞧向窗外淡然的笑起来。 徐小青忽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她们或许在谈论某一件国家大事，某一条经济新闻，工作动态以及行业新鲜事。 自己呢，还是只在吴宗玺面前摆弄小家子气的女生。 这种想法一产生，再深的执念也跟着轻了，她重新坐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排骨：“你说的对，没什么好怕的。” 在吴宗玺眼里，这件事对女生来说算得上是转折，因为之前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是靠手机短信维系的，这以后，徐小青至少偶尔把电话拨通了。 “吴城树给你买的练习册啊？”吴宗玺把她的袋子拿过去，翻了一会儿，发现崭新的练习册里有很多蓝色笔记，不禁抽出一本认真看了看：“重点题都标注了，他对你还真是上心呐。” “你话怎么这么酸呐？”徐小青失笑，练习册里的标注她刚才就发现了，见吴宗玺正在用油乎乎的手摸她的练习册，眼疾手快的夺了回来。 吴宗玺不悦的“哼”了一声。 徐小青仍沉浸在初见徐静的震撼中，她不由对吴宗玺说：“今天徐阿姨来找我，真把我震了一下，她给人的感觉挺特别，好像不自觉就想低头。” 男生不明白一个徐静会给徐小青什么样的刺激，但徐静这个人，他也佩服的很：“她挺励志的，早先是树人集团资助的贫困生，毕业后到树人也是从最基层做起的，十多年一点一点熬到工厂主任，后来周海平挺大张旗鼓的追她，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周，自请去江州的分公司工作了三年，没想到周会追到江州去，两个人才确定了关系。” 没有哪个女生不爱听八卦，徐小青眼睛里亮闪闪的，催促吴宗玺多说点儿，吴宗玺知道的也只是外面多数人都了解的，但吴城树今年有意让他接触树人的人事，吴宗玺对徐静这个人，印象还挺深刻：“徐静熬上来可跟周海平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真能算得上女强人，自学攻读工商管理学硕士，去年还报了ba，和吴城树一样，属于那种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瑕疵的人。最主要的是她这个人十分懂得感恩，据说她全部积蓄都用在公益上，资助的贫困大学生不知道有多少，六爷爷当年出事故，一整年都住在医院里，徐静每天去医院帮忙，从未有一天间断，所以徐静这个人不仅是吴家的家人，她在吴城树眼里完全就是个亲信，有时候甚至比任用周海平更来的顺手。” 徐小青愕然，在徐小青的世界里，很少有发自内心钦佩的女人，对周澜湘的钦佩是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对徐静的钦佩，却是轰轰烈烈十分直接的，这种钦佩反馈在心里的效果，就是潜意识里决定一定也要做像徐静一样的人。 “你和她不可能一样。”吴宗玺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女生已经在心里和自己较劲了。 徐小青以为吴宗玺纯粹是看不起自己，有点气闷的扒掉最后一块儿排骨，鼓着腮对吴宗玺痛下决心：“你等着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成为第二个徐静。” 第39章 原来是暗恋的人 第39章：原来是暗恋的人 那一周回到吴宅，徐小青就潜入到了吴城树的书房，找了很多关于树人的资料，她把自己关到卧室里科普了整整两天，终于对树人集团有了一知半解。 她知道现在树人集团业务倾向为三个方向，家具、地产和投资，家具品牌在国内木制品家具里已经算是首屈一指，地产和投资业都是五年之内发展起来的，在晏州也是数一数二。 徐小青在一本企业文化刊上认真研读每一个高管的人物简历。 吴江这个人在年轻时就资助了很多贫困大学生，树人集团的好几个高管，都是直接从学校里培养出来的，企业管理、市场营销、人力资源、企业投资、财务管理等各种直接为集团输送人才的专业，与徐静奋斗模式相近的高层比比皆是。 徐小青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理想，又在一瞬间开始迷茫。 首先，“管理”这两个字她是抵触的，因为要与人接触，在人和人的相处方面，她向来薄弱，徐小青也并不觉得“管理”是只要努力就能达成的范畴。其次是“经济”类，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徐小青的理科觉悟并不出色，特别在数学方面。这几周吴城树曾试图让她在闲暇时弄懂投资收益曲线是怎么回事，但是女生对那种红蓝白三色的线性表达，除了色彩辨识还可以，其他简直连入门都很难。 如果未来她要和那些数字曲线天长地久的相处下去，徐小青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神经病。 这么一剖析，理科方向的所有专业几乎都被徐小青排除了。 文科里面刚开始徐小青倾向于法律，但是她查阅了集团所有的法律型人才，发现他们的阅历需要自己快马加鞭追赶100年的程度才能赶上。文秘？徐小青犹豫了，她印象里吴城树的那个秘书，简直是面面俱到的好手。 最终，徐小青的目光落向高管列表里最后的一个女生头上，设计总监。 徐小青心中一动，马上在另一本集团日志里搜索关于这个设计总监的履历，结果让徐小青分外欣喜，她除了几个享誉中外的设计奖项，学历其实并不豪华，晏州大学艺术学院平面设计专业本科，江州美术学院环境艺术学硕士。 这在同等高管里，已经是最薄的出身了。 徐小青顺藤摸瓜，上网查了晏州大学艺术学院平面设计专业去年的录取分数线，一查才知道，艺术学院不仅有美术联考，重点分数线也只在二本的水平。 那感觉就像是团在心中的一片云，一下子被拨开，整个人都豁达了。 当然了，徐小青为了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想学美术的决定告诉任何人，她把这个想法在心里酝酿了整整一个月，反复的思考，反复的决断，最后终于鼓足勇气给吴城树发了一条短信。 “我想学设计，你觉得可行吗。” 徐小青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吴城树的短信，她心有点慌，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种情况从徐小青头脑里一闪而过，万一吴城树说“还是算了”怎么办？万一吴城树根本就不在意，说“随便”呢？ 没想到吴城树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徐小青慌忙离开宿舍，躲到走廊里才按下接听键。 “是什么时候有的想法？”吴城树那边很安静。 徐小青听不出来吴城树的喜怒，只能老实说：“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怕自己是一时兴起，所以反复思考了一个月，觉得自己是真的挺喜欢设计师这种职业，所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听到你亲口把这些话说出来，我挺高兴。”吴城树语气里带着笑，说这句话的时候淡淡的，含着感情在里面，透着一股语重心长，倒是让徐小青一愣。 “啊？你不给我意见吗？” “我的意见只有一个，想做就做好。” “可我一点绘画基础都没有。“ “相信自己，其他的事我帮你安排，你只需要努力。”吴城树似乎在伸懒腰，身体里发出不堪其扰的“咔嚓”声。 “你在加班吗？”徐小青问了一句。 “是，加班，我也在努力！” 徐小青合上电话，在走廊的阴影里站了很久，连她见过最了不起的人，都还在努力，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吴城树挂断电话，嘴角浅淡的笑意许久没消，树人集团整个19层都是吴城树的专属，空旷的办公间，目力所及之处尽是黑白灰三色，长久以来，吴城树习惯于身处冷色调之中，他在不同城市也有专属于自己的私人公寓，里面的装修风格，也都是冷色为主。 可是在这样一个夜里，吴城树突然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周围，想象着，如果徐小青身处其中，也许会从青黑色的沙发里抬起头取笑他“你这办公室，可比槐山更像墓地呢。” 吴城树摇着头，好心情的垂首，将刚抛到一边的手机拿过来，按了一串号码过去。 背景里也有一个关门声，随即是少年谨慎的声音传过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啊。”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小青的情况，她刚才跟我说想要考艺术系。” 少年倍感吃惊的反应，令吴城树心情更好，这说明徐小青并不是和吴宗玺商量好之后才来征询他的意见，看来之前吴城树说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吴宗玺在电话那头猜测：“哦，我知道了，她之前定了个目标说要考晏大，估计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想要曲线救国去考美术联考？” “哦？”吴城树觉得这种说法不无可能，但对“能力有限”四个字抱着本能的抵触。 吴宗玺随即说：“因为她暗恋的男生是今年晏大直录的状元，她说你是知道的，叫薛华的那个，你看，爱情的力量多伟大。” 吴城树愣住了，迟钝的在记忆里搜索“他知道的徐小青的暗恋对象”，最后终于想起在渝市临行之前，徐小青去学校见的那个小男生。 吴宗玺在电话那头仍在说什么，吴城树有点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把电话挂断了，空旷安静的办公区里，古董落地钟“哒哒”的节奏，让吴城树的思绪飘回到几个月之前。 原来世界上的巧合总是会层出不穷。 那个男生或者是徐小青在渝市最后的挂念，对于女生来说，曾经的求之不得，成了如今奋斗的理由，这或许是件好事。虽然吴城树并不觉得她因此选择设计是正确的，就连吴城树刚刚对徐小青的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想，都不再那么生动。 吴城树将心神重新收回到工作中，许久才真正的沉静下来。 第40章 黑马 但，隔了一周，吴城树还是抽空带徐小青去看了一次画展，画展是几个年轻人开的，其中一个年轻人是树人集团的资助生叫李科。 吴城树的照片从未出现在任何杂志上，所以李科也无从得知，最终高价买走他毕业作品的男人，就是他的资助者。 徐小青坐在美展中心附近的一个餐厅里，手里捧着这幅“春耕”的照片，她脚边放着的正是和这张照片对应的原画。 “怎么有点不高兴？”吴城树给她倒了杯玉米汁，醇厚的米香升腾出来，引得女生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 抬起脸，却依然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本以为美术联考会容易，现在有点担心。” “所以你是为了美术联考才想学美术？”吴城树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当然不是。”女生坚定的脱口而出，“我就是对设计师这个职业比较向往。” 吴城树对女生这个反应还算满意，要是她敢说是为了进晏大，吴城树说不定会就此断了她当设计师的念头。 “这一行的确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美术联考只是个入门，画的好只是基础，设计师需要有好的思想，美术和数学、物理的联系都很大，所以大多数好的设计师，都出自于理科。” “可是我们学校学美术的几乎都是文科啊。”徐小青高二就要文理分科，所以对这个还比较在意。 “文科只不过针对高考来说好过一些，要是长久来看，我还是建议你学理。”吴城树见她真的认真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挺欣慰，半晌，突然提了一个建议：“其实晏州并没有好的设计专业院校，不妨考北京。” 女生捧着杯子的手一顿，半晌没说话。 吴城树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那个答案，晏大！直录状元！暗恋对象！ 他有点气不顺，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徐小青讷讷的，半晌小声说：“我不离开” 薛华或许是徐小青奔向晏大的最大动力和原因，但此时此刻，当吴城树说出“不妨考北京”的时候，徐小青在电光火石间想到的只有两个字“离开”。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晏州，她不敢想象离开晏州后对她意味着什么，“离开”就等于“生疏”，“离开”就等于失去紧紧握住的现在，“离开”再回来，她对那样的未来没有半点信心。 徐小青脸色有点白，双手在吴城树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攥着。 吴城树还是误会了，他认定徐小青这句执拗的“不离开”，全因情窦初开的坚定，吴城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亲自确定这样一件事，他很想告诉小青，为了一个男人确定自己的理想有多么的不明智，但他又不想过多的干预女生的自信心。 吴城树很纠结。 徐小青却很郁闷。 她明明过得好好的，至少她以为是这样，可为什么会这样不堪一击。 从美展中心回到北郊这一路上，徐小青都在副驾位置上装睡，她不想让吴城树发现她糟糕的心情。 吴城树对徐小青的耐心却是好的出奇，不仅迅速的联系好了一位美术老师，还给徐小青报了寒假的美术班。 但有个前提：“分班考，全年级百名之内。” 比吴宗玺的要求还要高！ 徐小青能和吴宗玺讨价还价，却不敢和吴城树说一个“不”字。 她只能认命的复习，她的所有闲暇时间都放在了做题上，徐小青的突然上进，让吴宗玺也吃惊不小，随着徐小青问题难度的逐渐增加，吴宗玺能感觉到，女生已经逐渐变强的实力。 另一个发现徐小青不一样的人，是沈让。 “哎，这道题徐小青竟然做出来了，是不是你教她的？”沈让看着数学课上，被老师拎到黑板上做题的徐小青，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男生。 吴宗玺撩了一下眼皮：“你不是24小时都和我在一起吗？” 沈让想一想也对，吴宗玺和他住一个宿舍，还真是24小时形影相随，可是徐小青进步的也太明显了，连他这种只关心一班成绩的男人，都忍不住观察起这一匹黑马。 “许璐说她每天晚上学到一点多，早上五点准时起，中午睡20分钟立刻爬起来看书，他们宿舍人全被徐小青影响了，都像踩了风火轮的哪吒。”沈让最近和许璐走的挺近，很多人都传两个人恋爱了，吴宗玺不关心男生的风月，却在听到“每天晚上学到一点多”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照这么下去，分班考吴玛丽肯定碾压你。”沈让心思一半在奥数题上，还能分一半出来和吴宗玺闲扯。 吴宗玺对吴玛丽其实挺关注，并不是因为吴玛丽和他是若有似无的亲戚关系，而是吴玛丽这个人实在是太特别，上次月考后，女生在食堂里遇到他时，竟然凉凉的朝他笑：“语文都能考150，有你这种变态压着，我就算当万年老二也挺有面子。” 别人以为吴玛丽与吴宗玺定然是熟人，其实这才是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开场白”。 “我跟你打赌？”向来不苟言笑的吴宗玺突然转过头对沈让说。 “我还是年级第一，还有……徐小青能分到一班” “你是年级第一我有信心，但是徐小青就算再怎么是黑马，也不可能一次考试上升100多名，你当好学生的成绩都是玩儿出来的呢？” 沈让拍拍自己面前的奥数题集，潜台词是“小爷我都这么牛了，不也得每天做题？” 吴宗玺没理他，好像对打赌的事有千分的胜算。 沈让坐不住了，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打赌，就赌个大的，你输了，就去对徐小青表白。” 吴宗玺挑着眼皮，竟然欣然同意。 沈让惊了：“我怎么有点让你正中下怀的赶脚？” “你输了，就去追……那个女生。”吴宗玺至今叫不全班级同学的名字，随便指着坐窗户边儿的李妍欣，说道。 “那是谁啊？不认识啊。”沈让眯着眼睛辨识了半天，迫不得已捅了捅前桌的女生，问：“那边那个女生叫什么啊？” “李妍欣”前桌的女生答着，眼睛里五光十色。 那不就是上次大合唱对徐小青恶作剧的女生？ “欸……这种事你竟然还记得？”沈让忍不住吐槽。 可能觉得徐小青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神力，沈让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但是晴天也有霹雳，寒假之前的期末分班考，徐小青跌破眼镜的考了个年级57。 第41章 吴城树的结婚对象 2007年春节来的特别早，徐小青他们公布成绩的时候正好是农历的小年，不用去学校看榜，成绩编辑成短信由每班的班任发送到各位同学手机里。 周澜湘和刘妈一大早围在餐桌前包饺子，吴城树推着吴江的轮椅刚从外面散步回来，徐小青昨晚熬夜看书，班主任的短信来到时，她才刚刚起床。 只听少女在房间里“啊——”的一声惊叫，随即乒乒乓乓的下楼声传来，女生粉嫩的卡通睡衣出现在楼梯口，像一阵粉红色的风“嗖”的一下飘下来。 “57……57、57、57、57，大爸，小妈，我考了57名。”女生一把搂住满手面粉的周澜湘，少女绒密的头发泄在两个人之间，听见周澜湘半宠溺半无奈的嗔怪：“弄我一身，哎呀，面粉弄我一身……” 吴城树推着吴江走过去，窗外的光线散落在女生脸上，勾勒出柔和又青春的美丽线条，她仰着脸看过来：“我过关啦，是不是可以学美术了？” 吴城树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也换上了宠溺的无奈：“可以了。” “小青要学画画啊？”周澜湘笑着打听。 “是艺术不是画画。”徐小青放下手机凑到周澜湘身边，很认真的纠正：“以后能当设计师的那种。” “设计师不就是画画的。”周澜湘一边包饺子一边故意打趣她。 女生眉毛眼睛立时耷拉下来：“给你设计衣服那个姐姐，你难道也叫人家画画的？” 周澜湘有专门的设计师，平时随叫随到，是个长发飘飘的文艺美女，十分有范儿，和周澜湘是挺好的朋友。 “那个姐姐不是画画的。”周澜湘打量了徐小青全身，取笑：“不过你这件衣服的设计师肯定能叫她画画的。” 徐小青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粉色分身睡衣，上身一个米菲兔坠在胸前，这种穿衣风格她还是跟许璐学的，许璐在宿舍就这么穿，她前几天到商场里看到这件，买回来时兴致可高了，今天是小年才穿出来。 “这件不好看吗？”徐小青转身问刘妈。 “我那天去市场，看那卖海鲜的姑娘好像也这么穿，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 这下连在一旁看报纸的吴江，都摇着头笑起来了。 女生蹬蹬蹬跑着落荒而逃，聚在餐桌边的四个人，一直追着那抹粉嫩的背影，笑意渐深。 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更像个花季的女生，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女儿，不再是那个连说话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孩子了。 吴江回望吴城树一眼，道：“还是没有去槐山吗？” “是，”吴城树点头，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吴城树对带徐小青去槐山扫墓的事更加谨慎起来，甚至都觉得，如果徐小青不提，他是不可能再提出去槐山的。 “过了年，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徐老师的忌日，趁放假多劝劝小青，人走了已经一年了。” “是，”吴城树应着父亲，眼神幽幽的望着刚刚少女消失的房门。已经一年了，以徐老师的脾气，该要生气了。 吴家对徐舟的感情很深，不仅生祭死祭要吃斋饭悼念，吴江还规定，三年节年不得披红燃花，今年的小年夜吴家人也因此过的挺冷清，晚饭后吴江和吴城树就在客厅里支了棋局，不见硝烟的博弈起来。 一直请假的保姆小周，也在半个月前复工了，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虽然已经二十几岁，看上去比小青大不了多少。 家里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下人，让徐小青别扭了一阵，小周似乎比她还要别扭。寒假之后小青倒不像往常那样往厨房里跑了。 小年饭后，周澜湘给刘妈和小周包了红包，就放两人回房间去了，她和小青贴着面膜，靠在躺椅里聊天。 刚开始话题围绕吴家的几个亲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周澜湘话题一转，八卦起自己的儿子来。 “程家初六约了家宴，你大爸应下来了，刚我听他们父子俩说起这件事，城树也没抵触，看来这门亲事是能定下来的。” 周澜湘话里的讯息太多，徐小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愣：“亲事？” “对，城树的亲事。” 徐小青感觉到身子微微的颤了一下，她的眉头在面膜里微不可察的皱着，用听起来不在意的语气问周澜湘：“是早就定好的吗？” “也不算是定好的，你四哥以前性格不好，晏州数得上的名媛都避着他，要说在晏州，除了程家就再没有别人家能配得上你四哥了，听说程家这个大女儿也被说了好几个婆家，但就是瞧不上，自己说满晏州只有吴城树配得上她，非你四哥不嫁。”周澜湘轻快的笑起来，半晌又听她叹了口气。“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事多，我总觉得，即便程家女儿有多出色，配你四哥还是欠缺了些，只可惜他这一代的世家小姐里，没有一个真正适合他的。” 或许每一个母亲都会说这一番话，但徐小青此刻在周澜湘眼里，瞧见与平日不一样的神情，那是真正的伤神，好像不仅作为母亲，更是作为一个女人在为吴城树可惜一般。 徐小青不由的问：“程小姐不够好吗？” 周澜湘看了徐小青一眼，微微一笑：“感情这件事男人和女人其实是一样的，我们女人总会说‘生的好不如嫁的好’男人何尝不是，妻子是陪他最远的那个人，总要两情相悦才能白头到老。” 这话徐小青明白：“就像你和大爸？” 周澜湘嗔怪的戳了小青的额头：“就你嘴甜。” 周澜湘说过，当初嫁给吴江时，她不是最合适吴家的名媛，连她父亲都不曾看好她，但周澜湘从小爱慕吴江，隐姓埋名去给吴江当秘书，自己以为谎言不曾戳穿，没想到自打周澜湘进树人集团的第一天，吴江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之后长达两年的朝夕相处，周澜湘闹了不少笑话，也给吴江惹了挺多麻烦，但周澜湘最终却成了吴江身边最名正言顺的结婚对象。 这一段姻缘至今仍是晏州的一段佳话。 徐小青突然想到程家小姐扬言非吴城树不嫁，或许也是受她大爸小妈所启发。 心里想着，吴城树被一个女人如此深刻的暗恋着，理所当然会被感动，另一方面却是不太舒服，总觉得像吴城树这样的男人，应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就这样被一个女人轻轻松松的搞定了，好像太潦草了一些。 但，不论是谁，这个家里终究又要出现一位女主人。 连小周的出现都会让徐小青不自在，她不敢想象，吴城树身边最名正言顺的女人，会怎样看待自己。 总归和现在不同了。 第42章 吴城树的领地 周澜湘没发现少女的担心，反倒教育小青：“你大爸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男人看女人其实并不复杂，那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人其实没什么意思，往往是一眼看不透，想要细细打量，又不想让别人去窥探，这样的女人才最有味道。” “一眼看不透的女人？”徐小青咀嚼着这句话，忍不住往那位程小姐身上代入起来。 没想到周澜湘随口便追加了一句：“就像你，一眼看不透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徐小青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想要做什么四哥都知道，简直是大写加粗字体写满脸，用余光瞟一眼就明白了，小妈你别逗了。” 徐小青最近频频开玩笑，逗得周澜湘捂着面膜“呜呜”的笑起来。 小年过后的一段日子，吴城树挺忙，每天早出晚归，他给徐小青找了一位绘画老师，教徐小青简单的素描和色彩，徐小青挺喜欢绘画，每天花大把的时间在练习上，房间里堆满了她的画纸和涂料。 吴城树有一次中途回家拿资料，瞧见女生凌乱的房间，皱眉特许小青到他的书房去练习。 吴城树的书房在吴宅里算是“禁地”，并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吴城树这个人有着严重的“领地占有欲”，书房里一张纸的角度改变，都可能让他发脾气，他甚至不让刘妈去收拾房间，平日里只有周澜湘能进去小心的擦一擦尘土。 小青不确定自己的“入住”是吉是凶，垮着脸说不用，吴城树冷哼，直接命令小周：“给她搬过去，这是睡觉的地方，不是猪窝。” 小青只得认命，在吴城树的书房角落里，自己画了一片领地。 饶是这样小周也很为她惶恐，私下里和刘妈说：“我来吴家快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踏进少爷书房呢。” 刘妈也有点担心：“得提醒青小姐，千万不能在书房里吃东西。” 小周点头不迭，真是要命。 吴城树把书房分给小青这件事，吴江和周澜湘倒没觉的有什么，年前来吴宅讨红包的吴宗玺，看见徐小青从那书房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时，整个人保持着仰望的姿态愣了好久。 “你四叔特许的，别这副吃惊样了。”周澜湘在吴宗玺身上推了一把，想起吴宗玺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因为到吴城树书房里找了一本书，被吴城树厉声呵斥了一顿，那是吴城树对这孩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训斥。 所以吴宗玺跑上楼，扒着书房门往里面瞧，入眼都是徐小青的“涂鸦”时，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我看你还是不要学画了，丑死了，我外甥都比你画的好看。” 徐小青知道自己不是天赋型人才，但这几天的努力显而易见，吴宗玺这么说，根本打消不了女生的积极性，反倒好奇吴宗玺为何在新年前一天来找他。“你不是去国外了吗？” “初三你们家不是要请客？”吴宗玺百无聊赖的踢着门前的一堆废纸，吴城树虽然特许徐小青进入书房，男生却还是对这地方心有余悸。 和徐小青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的说起了话，但他没察觉女生听前一句时，肩膀略微僵硬起来。 “初三？”学校初九之后就会开学，只听说年后和程家有家宴，以为能错开时间，没想时间定在初三，不禁问：“是和程家的家宴吗？” 吴宗玺看着她，突然想到什么，皱起眉来：“不过，你确定能参加吗？” “什么意思？”徐小青以为吴宗玺瞧不起她，略显戒备的呛了一句。 “程安筠也会来，你不怕露馅？司机的女儿！” 徐小青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滚了好远。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程安筠要来？” 徐小青懊恼，她知道程安筠出身名门，也知道晏州就这么一个叫得出名的程家，怎么就没把程安筠和程家联系到一块儿呢，脑袋里突然有个声音划过，当即脱口而出：“难道……要和四哥结婚的人是程安筠？” 吴宗玺简直要被女生的无厘头打败，他耷拉着脸：“她和你同岁，还是一个高中生好吗，我四叔又没有特殊癖好。”最后几个字没敢大声，半晌没脾气的给小青科普：“是程安筠她姐，程如彤，我估计这次家宴过后，她和四叔就得订婚了。” “她长的比程安筠还要漂亮吗？”徐小青脑回路偏了偏。 吴宗玺瞥她一眼：“你现在需要关心的，是怎么向程安筠解释你的存在？” “对哦。”徐小青肩膀双双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瞧着画板上的一个正方形素描画，脑袋处于放空状态。 其实不止是向程安筠解释，在北郊吴家家宴上出现，就够让少女担心的了。 她烦恼的说了句：“我不想参加宴会，但又不知道怎么和大爸说。” 徐小青种反应，吴宗玺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被摆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高度，吴宗玺甚至都能想象，徐小青的身份但凡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里公布，都会在晏州乃至国内引起不小的骚动。 更多的人会把徐小青看成是“灰姑娘”，但灰姑娘到底幸不幸福，只有灰姑娘自己明白。 “再不，我帮你去和四叔说？” “别。”徐小青立刻说，至于为什么不能同吴城树说这些话，徐小青也没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这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吴城树参加宴席的心情，毕竟他是这个家宴的男主角。 新年前一天，吴城树全年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整个人进入到了真正的“休假”状态，竟然答应周澜湘，带她和徐小青去附近的shopgall购物。 徐小青怕冷，毛衣外面穿着加厚的羽绒服，刚进购物中心就被里面的空调吹得面颊烧红，饶是把外衣脱掉，也热出一身的汗出来。吴城树也是怕冷的那一类人，但他羽绒服里穿着一件半袖，这种看似反人类的穿法，其实是空调房里养成的经验，再加上吴城树是那种清智锐睿的男人，和周澜湘这对母子cp，总能成为人群里最具气场的焦点。徐小青走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旧社会时的小丫鬟。 “哎，妈给你多少压岁钱？”吴城树在周澜湘挑选番茄酱的间隙，回身突然问徐小青。 虽然吓了一跳，但女生还是抓住了“压岁钱”三个字，无奈的吐口气：“好多，厚厚的一沓。” 晏州当地的习俗，压岁钱都是年前分发出去的，特别是生意人，正月初六之前很少有大额的出账，从前徐小青每年过年都会收到母亲汇给董向莲的压岁钱，董向莲总会在年午饭时象征性的提上一句，她总说替徐小青存着，直到最后徐小青也不知道那有多少。 但是她知道，孙琳给过她压岁钱的总数，或许都没有周澜湘今年给的多，那样的厚度，绝对已经超过了五位数，徐小青压根没敢拆那个红包，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抽屉里，像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对待起来。 吴城树无缘无故的提起来，徐小青还挺纳闷，只听他下一句便说：“那你给我买件新年礼物。” 第43章 预谋住院 “啊？”徐小青彻底懵了 吴城树唇弧一弯，好笑的看着她。 徐小青不禁气馁：“你怎么不早说，明天就过年了，我上哪儿给你买礼物去？” “就在这儿买，你给我挑个礼物，回头我送你一份大礼。” 徐小青环顾四周，实在是不知道要买点什么送给吴城树才算合适。 男人瞧她眉头越皱越深，不由拿手指在她眉间按了一下：“看把你给愁的，送一个你喜欢的东西给我，有那么难么？” 周澜湘挑完番茄酱，又转到进口区里挑花生酱，半晌指着一行法文问吴城树什么意思，吴城树耐心的给她翻译，抽空拿眼神驱赶徐小青，让她快点去买。 徐小青觉得吴城树有时候完全像个大孩子，想到什么是什么，无奈只能离开二人，独自去了生活区，挑了好半天，才挑中一个水杯转回来。 其实徐小青在选礼物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她选的这只特大号的卡通水杯上印着绵羊图案，她和吴城树都是属羊的，而且那只慵懒的绵羊挂着一幅清清冷冷的表情，让她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吴城树的冰块儿脸，想都没多想就让导购员打包了。 300块，这是徐小青自己花过的最大一笔钱。 “呀，和你挺像啊。”周澜湘瞧着儿子看到水杯的表情，也忍不住笑起来，偷偷向小青竖起大拇指。 如果徐小青知道，在今后长达十几年的岁月里，这只水杯都摆在吴城树的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她肯定不会选这么一款图案送给他。 与300块水杯等价的礼物，是从吴城树手腕上褪下来的一块手表，皮革腕带里树人的标志，以及男士表盘底部wcs的字母缩写，象征着吴城树的专属属性。这是吴城树挣到人生第一笔巨款的时候，自己亲手设计并在瑞士定做的。 吴城树在书房里把这只腕表送给徐小青，当时被徐小青当做新年礼物送出去的那个绵羊水杯就摆在他的桌子上。 徐小青顶着大红脸，没敢接吴城树递上来的手表：“我不能收，这礼物意义太大了，你不应该把它送给我。” “我不送给你送给谁？” 徐小青心说，你不如送给程安筠她姐？ 这话徐小青可不敢说出口，走神的功夫，吴城树已经亲手把手表系在少女的手腕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我当时设计这只手表的时候，徐老师还说我没品位。” 徐小青如今听到“徐老师”三个字已经没有从前那种过度的反应，她有点敏感的发现，吴城树对她的“特殊”其实全都建立在“徐老师”这个人物上，她不明白“徐老师”在吴城树心里的分量，也无从得知，自己在吴城树心里的分量。想到这儿，她似乎怅然若失。 “开学之前带我去槐山。”徐小青在纷繁的思绪中突然抓到了清晰的一根。 这次换吴城树措手不及，处变不惊的青年总裁，在少女面前惶惶然的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好，这个季节最适合泡温泉。” 这次真的不是有意，槐山之行又一次被推后。 2007年农历新年这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彻底压垮了徐小青。 再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二的早上，混白一色的病房，输液管里滴答着的透明液体，让徐小青恍如隔世般的皱起了眉头。她虚弱的向床边看去，看到了吴城树。 一种莫名的心虚袭上心头，但整个人在看见吴城树的那刻，也卸下了所有的重量。 “四哥。”声音几乎是哑的，说出话后连着气管都扯着疼了一下。 “我在。”吴城树凑过来，手掌抚在女生的额头上，轻声：“你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归，最终击败模糊的意识。 发烧？徐小青彻底想起来了。 过年前一天，她在商场里出了汗，出来后冷风一吹就感觉到身上有些不舒服，这段时间被吴城树强制性的锻炼身体，徐小青的体质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弱了，当时她脑袋里就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病了，是不是就不用参加初三的家宴？ 回家的路上，这才只是一个想法，当吴城树把那只手表戴到自己手上，那一丝被珍爱般的幻觉压下来，当时的一念，便成了发泄的唯一途径。 徐小青深夜里开了窗，自己穿着薄睡衣临窗站了足有半个小时，鼻子开始发堵，嗓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感冒了。 当时的执念只有一个，她可以借口去医院打针，逃避那一场家宴，但她没想到，这一病竟然重到需要到医院抢救的程度。 “高烧40度，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周澜湘一边给徐小青喂清粥，一边心疼的叹着气。“过年那天市里的一个加工厂爆炸，医院急救室里到处都是受伤的人，你那时烫的就像个小火炉，城树因为医生的怠慢还发了脾气。” “是啊，少爷有听多年都没发这么大火了，我当时可真给吓着了。”刘妈立在周澜湘身后，想起吴城树当时的表情，心有余悸的样子。 “是我不好。”徐小青艰难的发着声音。 “傻孩子。”周澜湘摸着小青没有血色的脸颊，真正想说的是，这样的城树才像是正常人，有喜怒哀乐，把所有的心思表现在脸上，不再是曾经被人谈及色变的怪物。 初三早上，徐小青照例在睁开眼时见到了吴城树，她有点意外，艰难的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吴城树反倒没明白小青的意思：“怎么了？” 徐小青这次感冒非常严重，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声带几近失声，说话时要十分费力，才能发出勉强能够让人辨识的音色。 饶是这样，她还是艰难的发出：“家宴”，两个字。 吴城树起初没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明白徐小青的意思：“爸妈在家就行了，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在意。” 无关紧要的人？明明是要结婚的对象啊？徐小青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却被吴城树冷色制止：“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连日来，徐小青的胃已经吐得神经性紊乱，除了清粥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导致她只要做十分费力的动作，就会出一身虚汗。 刚因为心急说出一整句话，此时明显觉得眼前昏花，就真的依言靠回去睡着了。 连护士什么时候来打针都不知道，转醒时吴城树依旧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似乎在接电话，半梦半醒见听他说：“替我向程伯父道歉，另外，小青的事不要和程家说，他们家二女儿也在附中，我怕小青受影响。” 徐小青不知道这句话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再醒过来时，吴城树正在看书，好像刚才并没有接过什么电话。 第44章 怎么会这样 吴城树见小青醒过来，靠向她问她“饿不饿”，小青实在没什么胃口，轻轻摇着头。吴城树告诉她，她刚刚又有点低烧，现在可能是药效发挥了，最好不要再说话，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用笔写下来告诉他。 小青陡觉眼眶潮润，想起孙琳说她小时候得过肺结核，高烧又咳嗽，小小的人儿迷迷糊糊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只肯吃外婆熬的杏仁粥。外婆死的时候她太小了，当时的事都记不清了，唯独能记得杏仁儿的味道，在之后的许多年，她每次咳嗽都会把杏仁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闻过杏仁之后，感冒总是好的特别快。 其实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淡淡的杏仁味儿对她的感冒影响并不大，闻到杏仁的味道，会让她想到外婆，心里就会被温暖，病才会好的快一些。 小青坐起来，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吴城树看了一眼，抬起头问她：“想吃什么样的杏仁？” 小青用手在面前比划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比划了什么，那边吴城树却拍拍裤子上的褶皱站起来：“明白了，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徐小青看着他消失的地方，顿了顿，不由别过头望向窗外。 心里想，家里有了四嫂后，她就不能这样任性了？ 吴宗玺黄昏的时候来看徐小青，进病房的时候正瞧见吴城树在一边鼓捣着什么，他没在意，走进去跟徐小青打招呼，出言讽刺：“感冒竟然也能住院，真长见识。” 徐小青知道吴宗玺起疑心了，之前她说不想参加家宴，吴宗玺肯定以为她是装病蒙混过关，徐小青后怕，还好她是真的病了。 吴城树一边把碾好的杏仁和进粥里，一面挑起一边眼皮瞧男生：“你很闲吗？用不用找点事给你做？” 男生立即收敛，连说自己忙得很，不仅被父亲勒令多学一门外语，还准备自修经济学课程。 他在吴城树面前秒怂的样子惹得徐小青低头忍笑。 吴城树弄好的杏仁粥，徐小青竟然吃了大半碗，还想再吃吴城树却不让了：“慢慢来，胃受不了。” 吴宗玺一直以为徐小青的病是装的，这会儿看到她遍布青紫针孔的手背，不禁有点骇然，趁着吴城树走出病房，凑上来问徐小青：“你还真病了啊？” 徐小青白他一眼，庆幸自己喉咙痛，不用与他费口舌。 男生却自顾自说起来：“程安筠今天也没来，最主要是程如彤被四叔放鸽子，脸色一直不太好，她要是知道四叔是被你拖住了，肯定会来杀你。” 听到“拖住”这种词眼，徐小青本能的想反驳，无奈喉咙疼的厉害，只皱皱眉表示抗议，心想，吴宗玺现在越来越聒噪，哪里像当初刚认识时的正太少年了？ 徐小青一直到初六才出院，房间被周澜湘大变样，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刘妈头一天晚上就在砂锅里熬了一锅补汤，直熬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徐小青在全家人的注视下直喝了三大碗才算过关。 一切像是都恢复了原样，徐小青避过了一场“家宴”，代价是牺牲掉了在吴家的第一个春节。 回家没几天，就迎来了高一下学年。 徐小青也像一匹真正的黑马那样，从六班直跃进了一班。 开学那天，梁芳一边握着分班表，一边绿着脸和大家说。 “大家要相信奇迹，我们班这次直升进一班的同学就有四名……” 班会过后，吴宗玺、沈让、许璐和徐小青各自拿着自己的课桌，离开了拥有半年缘分的高一六班，穿过长长的一段走廊，站到了高一一班门口。 “自己找空安置。”一班班主任姓林，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不管是学生还是其他老师，都称呼他老林。 因为吴宗玺和沈让上学期自主转班，老林对这两个人还带着脾气，许璐和徐小青入学成绩都不好，像老林这种目光里带着筛选功能的，也没把二人放在心上。 四个人毫无脾气的坐到了班级最后，徐小青其实挺喜欢这种开场方式，对徐小青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印象的开场白最是轻松自在，没想到自习结束后，徐小青就被老林点了名。 “哎，后转来的有一个艺术生是不是，谁啊？”老林的话如同一声惊雷，把全班同学都雷到了。 大家不可思议的向四周搜寻，目光来回的在后排几个人身上打量。 徐小青慢慢把手举起来，表情像个白痴。 老林像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对徐小青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带艺术生，有什么事咱俩多沟通。” 徐小青尴尬的“哦”了一声，她前排的几个女生，很受不了的摇着头收回了眼色。 到一班后，徐小青和许璐自然成了同桌，吴宗玺坐在她的右手边，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不宽的过道，即便距离拉近，交流依然还是靠着短信。 许璐在一班里有挺多认识人，一些初中认识的同学下课后都来后边向她打招呼，许璐又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去向食堂了。 徐小青依然是个“独行侠”，虽然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都聚在一班了，她好像仍然是那个不合群的人。 不过，令徐小青奇怪的是，寒假过后吴玛丽似乎变了一个人，竟然比徐小青还要孤僻，这种孤僻并非体现在女生天生的“独来独往”特质上，而是周围人对她若有似无的冷寂。 “你知道过年的时候，市里有个电子工厂爆炸吗？就是她家。死伤那么多，仅赔偿就得倾家荡产。”体育课时，徐小青帮许璐去搬跨栏器材，听到许璐这样说。 徐小青挺震惊，过年期间自己也在医院里，经常听见那些爆炸事件的伤者家属在走廊里哭，现在听说是与吴玛丽相关的事，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怎么会这样？” 这可能是徐小青能做出的最夸张的表情了。 第45章 悲喜不相同 当晚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和吴玛丽长的相像的女人坐在宿舍里，徐小青本能朝吴玛丽的床铺看了一眼，她面朝里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同学，我和玛丽谈一点事，麻烦你先到别的宿舍待一会行吗？”这个和吴玛丽长的很像的女人，这样对徐小青说。 徐小青放下书包，好脾气的从宿舍里退了出来，对面唐敏佳宿舍的门敞着，许璐和程安筠都在里面，徐小青不得不走进去。 “这人是谁啊？” “玛丽妈妈，劝玛丽休学，可能是要到别的城市去避难。”许璐低声说，瞧她的样子，并不打算多说。 徐小青对班级里的八卦向来都是自动屏蔽的，这时却也敏感的察觉到气氛里的异样，程安筠一直没说话，她和六班没有什么交集，只因为和许璐一块儿走出来时，唐敏佳让了她们一句，才被迫进到陌生的宿舍里来。 程安筠不是没有教养的人，但她现在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是善意。 徐小青不明所以，眼看程安筠要离开，唐敏佳里面的床铺里，飘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你们告诉她，避得了人避不了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避责任。” 说话的人是李妍欣，徐小青还没听懂她这番阴阴柔柔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厢程安筠已经激动起来：“这和玛丽有什么关系，她爸爸已经为此坐牢了，大人的事怪不到她身上。” 李妍欣从床铺上坐起来，冷着眼睛瞧程安筠：“她爸的事和她没关系，那我爸的事也和我没有关系吗？”李妍欣这句话阴森又尖利，话音刚落玛丽的妈妈从对面的宿舍里走了出来，她应该是听到这句话了，但一双眼睛隐在太阳镜里，看不清神色，似乎在宿舍里落了一眼，又似乎毫无停顿，转身离开了。 程安筠立刻回了宿舍，许璐想要跟过去，前者将宿舍门“砰”的一声关上，是一个隔绝的动作。 许璐动作慢下来，下意识的拦住徐小青：“让她俩说说话，咱们去楼下买点吃的。” 徐小青一直在云里雾里绕着，跟着许璐下了楼。 “李妍欣的爸爸也在这次爆炸伤者之列，听说伤的不轻，后半生都得残疾，她爸去玛丽家工厂工作还不到三个月，试用期没过，保险也没有，据说她妈妈已经回老家筹钱了。” 许璐道出李妍欣失控的真相，紧接着又叹了一句：“前几天我还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儿，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许璐瞧徐小青又陷入了迷茫的状态里去，不禁解释了一句：“沈让过年之前在追她，她现在是沈让的女朋友。” “啊……啊？” 徐小青没想到，短短一个寒假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两个人在楼下超市里买了泡面，正要结账时，程安筠打给许璐，问她能不能弄几罐啤酒回来。 学校超市里必然没有“酒精类”饮品，徐小青听见许璐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男生那里应该有存货，我和六班的男生不太熟，再不问一问一班的男生？” 那边又说了一句什么，许璐表情变得不自然：“算了，我想办法。” 挂断电话后，许璐为难的看徐小青：“沈让那肯定有啤酒，我最近和他关系有点……紧张，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我？”徐小青惊出挺大一声：“沈让向来看不起人，看我都自带雷电，恨不得劈死我。” 许璐“扑哧”一声笑了：“哎，徐小青你知不知道，和半年前相比你性格变了好多。” 徐小青对许璐突然的热络挺不习惯，或许是因为吴玛丽的关系，现在她们似乎像是站在一条船上的盟友，透着一股荣辱与共的水手情节。 “我问问吴宗玺。”说着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过去，一分钟没过，吴宗玺的电话就回拨了过来。 “你要酒干嘛？” “玛丽心情不好，我们想让她好受一点。” 徐小青以为要说服吴宗玺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就听吴宗玺说：“那你别喝啊。” “一定一定一定。”徐小青笑着挂断电话，招呼许璐去男生宿舍楼下等。 许璐瞧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一路上欲言又止的，徐小青自然有所察觉，但她装作没看见。 没一会儿吴宗玺就拎着书包下楼了，满满一书包的啤酒，徐小青差点没抱住。 两个女生道过谢，小心的避过了舍监老师的法眼，凯旋归来一般的溜进了宿舍。程安筠看到满满一书包的啤酒，听说是小青朝吴宗玺拿的，眸子闪了闪：“小青，看不出吴宗玺这么给你面子呢。” “我爸不是给他爸开车嘛，命都在我爸手上，这点没问题。”徐小青顺了一口谎话，在心里直佩服自己信口拈来的功夫见长，顺便暗自给吴宗玺道了个歉，希望她童言无忌不要应验。 吴玛丽看上去并不消极，听说有啤酒，翻身就从床铺上跳下来，拿出柜子里的一些零食，摆在许璐立起的一个方桌上，四个女生聚桌而坐，气氛与平时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矫情的话我不说。”吴玛丽开了一罐啤酒，咬着唇缓了半天，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这点挫折压不垮我，未来再见。” 骄傲如吴玛丽，她是扬着“经济学理论”对徐小青炫耀的女生，她的每一分努力都在向着目标的女生，她是徐小青见过最积极向上的女生。 可是如今，她也被外界因素影响到需要妥协了。 程安筠和许璐各自开了啤酒，随着吴玛丽一口一口喝着。 徐小青并不想在这种气氛下离群，她不知道遗传了谁的酒量，连闻到剧烈的酒气都会头晕，更别提让酒精直接入口下肚了。 其他三个女生也没强求，半个小时不到，微醺的三个女生，话题走向明显不受控制。 吴玛丽说：“我爸让我们全家都去医院里守着帮忙，只要是力所能及的都要帮，我妈真的连一点积蓄都没有留，全都付医药费了，即便这样那些伤者家属还是恨极了我们，我们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很多重症伤员药费跟不上，被医院催了好多次，我爸妈真的就差卖血筹钱了。可是你们知道最好笑的事是什么吗？”吴玛丽笑着喝下半罐啤酒，微醺的样子令她看上去十分开心。“吴城树来了，他出现在医院里，有的伤者家属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我们家和吴家的渊源，都以为吴城树是来帮忙解决麻烦的，他们一拥而上把吴城树围住，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只不过是来陪护病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爸爸，他连我爸爸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徐小青悄悄捏紧了啤酒罐，怎么会这么巧，还有人拦住了吴城树吗？ 第46章 夜话吴城树 “这能怪谁呢？”吴玛丽呆呆的看着桌子的一角，自言自语：“因为我们姓的这个‘吴’字，我们家一直很幸运，刚开始我爸爸也会主动和别人解释，我们家和北郊的那个吴家其实关系并不深，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可是渐渐的，我爸爸不再去解释了，因为姓吴，他变得非常幸运，总有人来巴结他，他也一直被人高看一眼，我们家都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沾了北郊吴家的光，可是我看到我爸爸每次暗示别人自己和北郊吴家有关系时，都特心疼他，我从小就发誓，我一定活出个人样来，让别人提起吴光勇时想到的是我吴玛丽，我们再也不用生活在吴城树的光环之下，我吴玛丽会成为他们的依靠……” 女生最后的句子颤抖起来，眼泪从利落的脸部线条滑落，徐小青和许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安静的看向程安筠。 可是程安筠好像醉的更厉害，她身边已经倒着好几个啤酒罐了，女生烦躁的在空气里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吴城树，怎么又是吴城树，玛丽你知道吗，不止你活在吴城树的阴影下，就连我，也一样，我妈从小对我姐特别好，房间是我的三倍不止，衣服和鞋子都是名设计师量体裁衣设计出来的，她上英国皇家学校，被精雕细琢成一个标准的淑女，而我呢，像是充话费送的一样，任何事情都要以我姐为主，但你一定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这么偏心，因为吴城树，因为我姐和吴城树只差了两岁，在同龄名媛里我姐是和吴城树最般配的女人，嫁给吴城树就相当于当上了女王，最可笑的是，我妈妈竟然成功了，今年过年吴家特意摆了家宴招待我姐，再过不了多久，吴城树可能就成我姐夫了。” 程安筠很少长篇大论的说话，她的话很少，出口带着三分的傲慢，今晚在酒精的催眠下，竟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真正像一个花季里的女生了。 徐小青看着她，丝丝缕缕的情绪也蔓延上来，原来就算吴城树没有出现在初三那天的家宴上，这门亲事也还是可以顺利进行的。 自己躲的了一时，难道能躲得了一辈子吗？ 程安筠又开了一罐啤酒，眯着眼睛仰头喝光，爽利的打了一个酒嗝。 徐小青似被什么感染，竟然也开了一罐啤酒，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璐，酒劲也上来了，嗤笑了一声：“我妈常说，只要是个正常的小姑娘，甭管她是谁，都有过成为吴城树老婆的幻想，我妈就老看着我惋惜，说我生不逢时，如果我早出生10年，她一定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教我怎么勾引吴城树，征服世界太难了，征服一个拥有世界的男人，简单点。” “是啊，这么努力到底为什么呢？”吴玛丽绽放了一脸酒后迟钝的笑容，慢吞吞的说：“真是太累了，人家在云端散步，我们在泥里往上爬，够不到的。” “你们太傻了，你们以为嫁给吴城树只要手段就行了？”程安筠真的喝多了，开始吐槽自己的姐姐。“我姐看起来高贵无害，其实心机特深，她自己完全知道怎样表现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我这么恨她，都能被她分分钟搞定，何况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占有的吴城树呢？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倒贴的那个，吴城树甚至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许璐说：“这有什么，吴城树没有对你姐姐主动，也没见他对别的女人主动啊，我爸就常说吴城树像个唐僧，是个赚钱的机器，他每天把自己搞得像个齿轮似的，怎么可能有闲心去撩拨女人？” 吴玛丽哼唧了一声：“怎么办，我喜欢唐僧那样的。” 许璐小声嘀咕：“我不喜欢唐僧，但我喜欢赚钱的机器！” 程安筠傻笑：“会赚钱的帅气的唐僧……” 讲这句话的时候，徐小青已经喝了大半罐啤酒，眼前的迷离感让她莫名的很开心，听她们围绕着吴城树的名字，不由自主的闷闷笑起来。 “神仙一样！” 徐小青已经充当了一个多小时的听众，大家似乎都忘了小青的存在，当她说出点睛之笔，三个女生齐齐朝她望过来，脸上微微开怀的表情如出一辙。 一时间三个人都亢奋起来。 玛丽激动的拍桌子：“不就是一个吴城树嘛，再过十年……我等他二婚。” 程安筠随即附和：“有理想，我们和他顶多差个十来岁，现在60岁老头子还能娶18岁小姑娘呢，我们缺什么？”说着上身还往前挺了挺。 二婚？60岁？ 徐小青迟钝的笑起来：“不行啊……他得幸福，他得娶最好得姑娘……” 徐小青傻傻得，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平时都不一样，她用手指在三个女生脸上依依指过去，笑意更浓：“他只配最好的姑娘，任何残次品都是对他的亵渎。” 许璐好奇的瞧向徐小青手里的啤酒罐，一罐还没喝完怎么就醉了？可是这样的徐小青十分的可爱，像个傻傻笑着的玩具棕熊。吴玛丽挨着徐小青，忍不住把她搂过来。“孩子，最好的姑娘也得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本。” 徐小青眨着眼睛，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她浅浅的微笑慢慢放大成了咧嘴大笑，三个女生被徐小青的傻样感染，纷纷举起啤酒，陪她把最后一点酒喝完。 “我们来一场十年期的约定？”吴玛丽忽然沉静下来，深亮的眸子扫过三个眼神游离的女生。“十年之后，看我们中的谁，站在离吴城树最近的地方。” “那肯定是我。”程安筠笑着，贴向吴玛丽的肩窝：“他都成我姐夫了，我俩多近呐。” 吴玛丽教育程安筠：“最好的男人如果不是我的，也绝对不能是与我关系亲密的人的，如果是那样，那么日后的每一天都会成为绝境，他们每一个亲密的表情反射出的都是我的失败。” 后者似是被这话击中，愣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这期间，徐小青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斜趴在许璐身上。 女生们的欢聚并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旁边宿舍被深夜里女生们的酒后h歌模式扰得忍无可忍，终于请来了舍监大人。 满屋子的酒气，和撒着酒疯的四个女生，整栋女生宿舍楼都惊动了，连对面高年级宿舍的学姐们，都趴在窗口拿望远镜朝这边了望。 吴玛丽酒兴正足，张开手臂一边朝学姐们招手，一边唱“三万英尺距离”，得到对面宿舍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女生宿舍楼一时间乱成了一片。 第47章 叫家长 徐小青是在冰冷的走廊上醒过来的，很不幸，地点并不是女生宿舍的走廊，而是紧挨着校长室的教务处大走廊。 深冬的晏州冷的特别厉害，早起上班的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女生们昨晚的劣迹，经过他们时无不摇头无奈的神态。 “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我反正是要休学的。”吴玛丽看了一眼对面萎靡不振的程安筠，笑了笑：“你好歹还是一校花。” 程安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冷眼瞧着依然靠着吴玛丽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的徐小青，“一罐啤酒喝到人事不省，也真是够了。” “别说话，老实站着，你们的家长马上就到。”教务处主任说出的话里，带着一股韭菜味儿，许璐靠的最近，差点把宿醉的酒气给呕出来，气得教务主任大吼了一声“岂有此理”，声音大的在走廊里来回回响。 等他闪进办公室，四个女生谁都没忍住，咬着嘴唇笑出了声。 可是半个小时之后，她们谁都笑不出来了，学校决定给每人一次警告处分。 许璐和程安筠家，来的都是秘书，和教务主任交涉了一会儿，竟然都没有沟通好，纷纷垮着脸出来，安慰女生：“先回去。” 吴玛丽的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教务主任可能也明白女生的情况，等许璐和程安筠被带走了，便也没有难为吴玛丽，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回去。 教务处外面最后只剩了徐小青，九点刚过，周海平就出现在了小青面前。 徐小青孤零零站在走廊上，没敢抬头与周海平对视。 周海平同样先进教务处与老师们交涉，徐小青在门边儿站着，一副被罚站的可怜样，听见教务主任扯着嗓子说：“这个最严重，已经喝得人事不省，让人架着到这儿来，又哭又笑的发酒疯。” 徐小青恨不得钻进砖缝里。 “停课三天我们照常履行，至于处分。”周海平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却给足对方压迫感：“哪有随随便便就断送学生前途的学校呢？”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被此话惊得抬起头来，周海平转身朝同样惊讶的徐小青脸上看了一眼，说：“和老师们道歉。” 徐小青立即深深的鞠了个躬：“对不起，我错了。” 然后就被周海平按着肩膀带出了教务处。 徐小青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心问周海平：“处分怎么办？” 周海平深深看了她一眼，小青立刻偃旗息鼓，表现的像一个十足的犯了错的小孩子。 “学校不会给你背任何处分。”要不是徐小青入学的时候异于常人的低调，周海平也不会在会议中途接到学校教导处的电话，虽然周海平的电话会出现在家长联络部这种册子上，但学校领导还是有“凡事不扰”的觉悟。 “那其他人呢？”女生加快脚步，好像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周海平眸子里深谙起来，没有回答徐小青的话。 周海平亲自开车的机会不多，这一次又充当了徐小青的司机，而且被女生一路上怨怼的眼神折磨得够呛，终于在距离公司几百米前的路口，抛给女生一个“放心”的眼神。 “首先，你们四人同时犯事，学校如果只对你从轻处理肯定说不过去，所以一定会把你们四人的处分全都抹掉。其次，你自己犯错在先，就算是认错也该当面向城树说才对，不是吗？” 女生下意识的搅动着书包带子，自从得知周海平要把她带到树人集团的办公楼里去，徐小青就抓着书包带没松开。 周海平气笑了：“你还不乐意？难不成想让你大爸和小妈知道，你昨晚在宿舍里耍酒疯？” 徐小青表情立刻苦成了一团。 树人集团离晏大附中其实不远，那所东郊最高的建筑，简直能成为晏州的认路标志。 周海平把车一直开进车库，带她从地下车库一路坐电梯到了19层。 徐小青一直都担心电梯会在中间的某一层突然停下，然后一个陌生的带着好奇心的人奇怪的望向自己。但是没有，从地下停车场到19层之间，没有任何人按下电梯键。 后来徐小青才知道，这部电梯是吴城树的专属，通过人脸识别才能启动的高级设备，周海平走进电梯后，示意她在显示屏前站立那几秒，其实也是在帮她录入信息，以便她日后能在树人长驱直入的上去19层。 当然，现在的徐小青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心里好像被塞进一只兔子，一直蹦跶蹦跶的，让整个人看起来灰溜溜的。 “吴总正在开会，他说您回来之后直接去会议室。”唐皓是总裁特助，徐小青在吴宅见过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徐小青身份的人。 他对周海平说完那番话后，友好的朝徐小青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着，反正是难得的假期。”周海平开了个玩笑，惹得徐小青又一次红了脸。 唐皓这个人很有分寸感，他给徐小青倒了一杯鲜果汁，告诉她有事叫他，便把徐小青一个人留在了吴城树的办公室里。 没有多一句的寒暄，也没有少一句提醒，谨慎而有礼。 徐小青第一次来吴城树的办公室，冷色调让她头脑莫名的清晰，她把事件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又在心里组织了措辞，权衡如何让自己的过错变得微不足道一些。想好了又推翻，推翻后又再接再厉，但是当吴城树的声音突然出现，之前总结好的一切说辞，一瞬间被打乱了。 徐小青局促的站起来，垂首盯着靴子上的一块儿雪渍，无声无息。 她感觉到吴城树从自己身边走过去时，眼神灼灼的停在自己身上好半天。 应该是生气了。 吴城树走到办公桌前，突然问徐小青：“吃早饭了吗？” 徐小青喉咙里像是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又摇摇头。 吴城树面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看向她时反而有一些笑意，徐小青见他按下免提键，吩咐唐皓买一份粥，语末特别强调“要那种宿醉后暖胃的粥。” 徐小青脑袋耷拉下去，比刚才更低了。 “你爸爸滴酒不沾，没想到你这么小就酗酒，你说我是不是该夸你？”吴城树端着胳膊远远的瞧着她，笑意并没有从脸上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对不起，我错了。” “什么？”徐小青声音不大，却没弱到让吴城树听不见，所以他表示自己听不清，显然是故意的。 徐小青咬着唇，不得不再说了一遍“我错了。” 第48章 不会生气 吴城树这才叹着气走过来，坐在能够将徐小青表情一目了然的沙发上，进入到了家长的角色里：“你说你要是男生，我直接揍你一顿就好了，我又不能动手，话说的重了还怕你哭，你给我出出主意，被学校记过处分的女生，我应该怎么教训？” 还没等徐小青作出反应，又追问了一句：“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一提这个，徐小青就无辜起来，眼睛鼻子和嘴巴统统皱在一起，是一副可怜相：“就一罐啤酒。” 吴城树心情忽然好了，一下子笑出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在办公室里回荡着，显得特别突兀：“真是你爸的亲女儿。” 徐小青从前听孙琳说过徐舟，好笑的轶事都和酒有关，好像酒量极差，一杯白酒能让他人事不省的程度。 这算是缺点被精准遗传了吗？ 吴城树在这时接了个短信，半晌扬起眉毛问她：“你们在哪儿买的酒？” 徐小青本能的抬头，脑袋里立刻钻出一句谎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估计是从学校外买的。” 吴城树的脸色在一秒间严肃起来，他把手机摊开来给女生看：“宗玺刚跟我自首，说他给你酒的时候提醒过你不要喝。” 谎言立时被揭穿，徐小青懊恼的快哭了，旧账未清又添新错了。 吴城树：“在我这儿，别的都行，说谎不行。”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命令：“罚站半个小时，然后告诉我昨晚为什么喝酒。”最后提醒：“再说谎，是会挨揍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敛尽笑意，说完就起身回办公桌后看文件去了。 徐小青脸红过耳，乖乖罚站，眼泪嗒嗒的掉了一地。 也不知道怎么熬过半小时，时间一到，吴城树似有感应般看过来，徐小青抽抽嗒嗒的把吴玛丽的遭遇和盘托出。 最后说：“其实算起来，她和你还算是亲戚。” 吴城树皱着眉头听女生讲完一堆话，绕过来给她递了张纸巾，但他好像还没有抓住重点，不由问道：“所以你们昨晚酗酒的主题是什么？” 徐小青挂着眼泪的脸，僵了僵。 虽然刚开始的确是为了给吴玛丽转换心情，但之后话题一直围绕在吴城树身上，对他含痴含嗔的怨怼，是她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 可吴城树刚刚警告过不能说谎，女生纠结了一下，把话题引回到吴玛丽身上：“吴玛丽是我们学校的万年老二，成绩和吴宗玺每次仅相差十几分，她现在才高一，已经在看大学经济学理论，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么努力的女生，她还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别人提起他父亲名字的时候，后缀再也不是吴城树，而是成功后的吴玛丽。” 吴城树没有过多的表情反馈，徐小青的一番长言，并没有吸引他。 徐小青其实挺期待吴城树能帮这个远房亲戚一把，可是徐小青又丝毫没有立场，她自己尚且需要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格去向别人伸出援手呢。 恰好唐皓拿着粥走进来，吴城树让他把粥放到茶几上，自己亲手把餐盒打开，招呼徐小青过去吃：“行了，体罚结束了，过来把粥吃了。” 徐小青挨着吴城树的单人沙发坐下，他们之间隔了一张墨色茶几，徐小青其实饿坏了，过年时的那场感冒好像把她的胃变的极其脆弱，这会儿仅闻到粥的味道，就特别有食欲。 “你吃，难得你三天假期，我带你去槐山。”吴城树把“假期”两个字加了重音，惹得徐小青恨不得把脸埋进粥里。 吴城树也没有再问吴玛丽的事，徐小青想，自己这也算是尽力了。 直到坐进吴城树的座驾，两个人轻装上阵去往槐山，徐小青才忍不住问吴城树：“你真的这么快就消气了吗？” “不至于生气。”吴城树亲自开车，他帮少女放下遮光板，才说：“你帮宗玺懵我的时候，有一点不高兴，但不至于生气。” 徐小青刚接到了许璐的短信，要不是她哥拦着，她这会儿已经进重症了，程安筠也好不到哪去，被程家长辈挨个数落，还要被饿一天清肠胃。 和她们比，吴城树竟然是最仁慈的那个，少女不禁好奇：“那我做什么样的事你才会生气呢？” 吴城树气笑了：“你就那么想让我生气吗？” “不是，就像你不喜欢我说谎，这次知道了，下次我肯定不会骗你了，所以，你不如告诉我你会生气的那个点是什么，我有了防备，自己注意就好了。” 吴城树很满意女生认错的态度，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像陷入了一种沉思，隔了几分钟才说。“我不会对你生气。” 徐小青本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有点忧虑：“为什么？” “想不出来你会怎么气到我。” “啊？”这算是什么答案，也就是说，等她惹到他生气的时候，他才能知道他的爆发点在哪？徐小青原本只想知道他的雷埋在哪儿，这样一来，岂不是每一步都有埋雷的隐患？ 吴城树不会是故意的？ 进了山路后，徐小青怕影响吴城树开车，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车缓缓开进温泉山庄，还是上次住过的那栋楼，虽然是冬天，景致与夏日无异，草坪间穿梭的小兔子倒是肥了一大圈儿。 徐小青心想，你要是再这么肥下去，下次我再见你可能就是在餐桌上了。 服务生小姐走过来对吴城树说了句什么，吴城树顿了一下，吩咐了一句，转身回到徐小青身边：“先去吃午饭，我给你介绍两个人。” 徐小青也挺奇怪，这么长时间了，吴城树一直很默契的让她“与世隔绝”，这时候说要介绍人给她认识，要么就是日后不得不见的亲戚，要么就是对徐小青生活影响不大的陌生人。 徐小青希望是后者，事实也正是后者。 徐小青跟着吴城树进到主楼的四层，有着日式装修风格的包房，进门时屋子里的四个人均是一愣，年长的一位穿着海魂衫的高个子，第一个站起来，与吴城树热络的打招呼：“昨天还说到你，没想到今天就见面了。” 说着就与吴城树拥抱，这动作在吴城树的世界里已经算是“近交”的代名词，反正徐小青连他与人握手的场面都没见过，心里已然知道这个海魂衫与吴城树的交情。 海魂衫身后的两男一女也站起来寒暄，虽然关系并不像海魂衫一样近，看起来也像是熟识的。 一番热络过后，吴城树转身搂过徐小青：“这是小青，徐老师的女儿。” 第49章 徐舟的朋友 这番介绍让包括徐小青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吴城树就那么平静的叙述着，有种淡淡的感慨的味道。 他向徐小青逐一介绍众人：“大海，欢子，丽丽，小皮。” 徐小青还做不到对陌生人应对自如，只不过是吴城树在旁撑腰，她对众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吴城树细心体贴，入席后一直把她照顾的很好，他们谈论着一些徐小青听不懂的登山术语，徐小青好像是个职业蹭饭的，连表情都不需要反馈，只需要低头闷吃。 可是与众人不经意间的对视，还是让徐小青察觉到了异样。 这些人好像都是徐舟的熟人，谈话间却又刻意避讳徐舟似的，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小心翼翼。一顿饭下来，这些人的眼神里，似乎少了一些亲密，更多的是一种站在陌生人角度上的“冷眼旁观” 徐小青吃了一会儿就没胃口了，捧了一杯山楂汁无聊，吴城树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页面上有单机连连看游戏。 徐小青接过去自顾自玩儿了起来，原本说话的几个人，却不约而同的静了几秒。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向了徐舟。 徐小青闷头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是游戏卡在第一关上，几次都没过。 话题是丽丽提起来的，她和欢子是一对儿，三十几岁的样子，之前聊天的时候，徐小青知道他俩都是外省某俱乐部的健身教练。 她先是说了句“我们住到忌日之后再离开。”之后餐桌上的几个人都有所怔愣，目光好似还在徐小青身上停留过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吴城树已经将话题引开。 “山庄10月份改建，这之前也只对营业，反正客人比较少，你们在晏州多玩儿一段时间，我回头找人过来陪你们。” “别，”大海打断吴城树的话，诚恳的说：“有这张黑金卡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今年毕竟是徐老师去世头一年，而且我们四个不久前弄了个小公司，正好在这儿捋捋头绪，你就当我们不存在，别管我们。” “在日本的时候，要不是你们，我可能连命都没有了，现在同我客气这些，不觉得见外吗？”吴城树这句话说的分明很诚恳，却不想其余几个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欢子说：“徐老师是个好人，他当初救您，也是好人有好报。” 大海又说：“人都没了，别说这些了，喝酒。”说着，把杯子里满满一杯白酒都倒进嘴里。 吴城树杯子里从始至终都没有酒，在晏州，能让他举起酒杯的人不多。 徐小青有种感觉，吴城树今天是有意空杯，他虽然一直很客气，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屑，就连坐在他们面前摆出的笑脸，都像是在完成某一种任务一样。 不知道这些人和他，和徐舟，有着怎样的故事。 吃完饭众人决定去泡温泉，徐小青也挺想去，但吴城树没让她和丽丽一起，他让人领小青去了单独的区域。 徐小青第一次泡温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总觉得自己是被煮在锅里的活物，没到半个小时就钻了出来。 她找了个侍应生带她去按摩室，在家里的时候就常听周澜湘提温泉山庄的按摩师——“你四哥也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团队，都是中医出身，随便捏两下，换个人似的。” 温泉宫小贵宾厅里没有人，厅里被屏风隔成许多的单间，徐小青找了个最隐蔽的位置，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按摩师端着香薰和精油走进来，徐小青刚开始挺抗拒，没过五分钟，人就到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就在她似睡未睡的临界时，贵宾厅里多了几个人的说话声，那声音徐小青很熟悉，是大海他们。 徐小青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那边丽丽的一句话就让她浑身僵直。 “他还敢跟我们提日本？我就说嘛，当初徐舟为什么拼了命的救他，要是我知道他是这么一财主，我也拼了命搏一搏。” 大海阻止她：“徐哥不是那种人，他或许当初知道吴城树的底细，但他不是那种贪财的人。” 欢子和丽丽总是一个鼻孔出气：“之前我也觉得徐哥是那种特有骨气的人，从认识他起就没给自己留后手，有点钱都往福利院捐，路上遇见个乞丐都给红色的票子，年薪十几万的人连套房子都没买上，可我现在明白了，徐哥不是没给自己留后手，这小吴就是他最大的后手。” “别胡说了，雪山那次要没徐老师咱几个全饿死了，做人不能忘恩。”大海声音闷闷的，像是自己在和自己犯着脾气。 小皮也闷闷的说：“就是啊，当初咱们不是还要扔小吴，小吴后来不也没和咱们计较。” “生死关头，谁能计较这个，何况最后咱们不是带上他了吗？要不是咱们，徐哥也未必坚持到最后。”丽丽越说越来脾气，“一码归一码，我念着徐哥的好，可也怨他，当初小吴他爸给咱划了两千万支票，徐哥当时说，救人是咱们的工作，只收五万块钱的劳务费，咱们当时的态度一样，徐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埋怨。可他不能这样啊，前头撅了人家的钱，后头偷摸答应把小吴带身边，还瞒着咱们大家伙儿，到头来他自己成了小吴的忘年交，还把自己的闺女安排进了豪门，咱们四个倒成了陌路人了。” 徐小青微微睁开眼睛，按摩师以为她有什么需求，正要发声，却被小青制止，她默默从按摩台上坐起来，像一个窥探别人隐私的贼，静静的听着。 再说话的是欢子，他似乎抽着烟，徐小青在屏风后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目空一切的样子：“徐哥当时说接了个急活，连夜召集咱们去了日本，我当时是知道他接了吴总的电话，没想到救的人是小吴总，后来我捋了捋事情的经过……”欢子哼了一声，“想必当时吴总就许诺过了，那五万块钱只是打发咱们的幌子。” “我觉得徐老师没恶意。”小皮是个台湾人，说话自带三分幼稚的小腔调，个头和年纪最小，这是徐小青听见他的第三句话。 小皮说：“徐老师当初做这些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过以后。” 丽丽嗤笑出来，“傻孩子，你想想刚才徐小青对咱们几个的态度？你看看小吴对她那股子宠溺劲儿，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晏州大鳄吴城树，你见过他给谁倒过水，你知道和他吃一顿饭需要怎样的代价吗？徐小青一跃入龙门，和我们云泥之别，退一万步说，吴城树只是资助她，那你知道来自晏州吴家的资助意味着什么吗？飞黄腾达！上层社会！富豪圈！你懂吗？” 贵宾厅里一时静寂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烦躁感充斥着不小的空间，就连之前一直站在徐舟立场上说话的大海和小皮，都没再打破此时的宁静。 徐小青一动没动，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个声音忽然出现，撕裂了所有的安静。 “你们在这？看到小青了吗？” 是吴城树的声音。 第50章 是星星啊 “没瞧见人，小青也来温泉了吗？”丽丽声调微微上扬着，她老公欢子，好像给吴城树递了一支烟，徐小青听到吴城树的推辞声。 人好像转身向外而去，可是贵宾厅里异样的安静，似乎又预示着吴城树并没有离开。 吴城树找不到自己肯定要着急，徐小青发愁怎么才能快点离开。 屏风外有个人影迅速转了进来，徐小青吓了一跳，以为是欢子他们发现自己了，猛抬头，落进了一个深沉的眸子。 是吴城树。 吴城树看着盘膝坐在按摩台上的女生良久，然后慢慢回身，瞧了一眼已是慌张失措的众人，脸部轮廓瞬间往下一沉。 徐小青看在眼里，伸出手去抓他：“我刚睡着了。” 她其实是想缓解尴尬的！ 只是方法笨拙了一点…… 即便吴城树刚刚没怀疑，现在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吴城树的眼神终于从众人身上转移到徐小青脸上，少女表情里带着点讨好，她拽住他的袖子：“我困了，想回去补个午觉。” 她这是在……安抚他？ 吴城树震惊的功夫，徐小青已经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她朝众人的方向微微颌首：“你们继续玩儿，失陪了。” 吴城树的表情渐渐松动，随手扒拉掉徐小青额头上用来美肤的植物叶子，按着女生的肩膀，把人带出了贵宾厅。 “出了什么事？”刚走出温泉宫，吴城树就扳过徐小青的肩膀，盯着她问。 “没事，就是睡着了。”徐小青努力伪装着笑容。 “撒谎？”吴城树佯装严肃。 徐小青晃了晃他的胳膊：“我真睡着了。” 吴城树盯住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也不得不败下阵来，说道：“上山的路结冰了，这次又去不了墓地了。” “哦，真不巧。” 徐小青眸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吴城树没有捕捉到。 把小青送回公寓后，吴城树借口公事离开，暗中叫来刚刚给小青做spa的按摩师，按摩师是个有眼色的角色，谁说了什么，徐小青有什么反应，都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内容竟然有八分都是实情。 吴城树坐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在商场里叱咤风云这些年，他已经很少会把心情用表情反馈出来，喜怒不形于色是接触过的人对他最贴切的评价。 只是，三十岁未到，深沉的城府之下，依然会有压制不住的汹涌。 他想起小青拽住他的袖子，劝他不要计较的模样，分明就是怕他发火。 心头有一股酸涩迸发出来，让他多年都未起波澜的内心，一寸深过一寸的难受。 他静坐了很久，一直到日影西斜，光线在冷色调的房间里暗成了灰色，吴城树才动了动僵直的脖子。 山庄的经理一直等在外面，瞧见老板几个小时后总算有了动作，很有眼力见的轻声走过来。 “老板，贵宾公寓那边您有没有另外的安排？” 饶是不知道内情，只冷眼瞧着老板的神态，经理便猜出了形势。 贵宾公寓里只有大海他们这一批顾客。 吴城树伸手在鼻梁边的穴位上揉了揉，是很少会显露出来的疲态：“没有，黑金卡照旧续约，待遇不变，只是不要让我见到他们。” “是。”经理跟着吴城树出了房间，目送他朝专属的那栋公寓而去了。 人影还没消失尽，手下就跑过来禀报：“贵宾公寓那批客人已经退房了。” 经理摇了摇头，经过唐皓的时候打听：“那几个人做了什么，犯了老板的忌讳。” 唐皓想了想，精辟总结：“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徐小青此时也正想到这两个词。有多少关系败在得寸进尺上，有多少感情死在贪得无厌上，几年前这些人与徐舟之间的孰是孰非徐小青无从评论，但有一点徐小青了解了。 如果徐舟的生平所有事终止在死亡的那一刻，那么徐舟这个人勉强能算是个好人，问题就出在他死后，他的女儿徐小青的获益。 徐舟当年到底有没有私心只有徐舟自己知道，作为徐舟唯一的血脉，徐小青宁愿相信他没有。 徐小青想到了自己，当初懵懵懂懂来到晏州的女生，仅半年的功夫就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从前是连自己都会鄙视性格，现在也开始慢慢释放隐藏着的天性。 突然的清醒让徐小青莫名后怕，她想起来槐山之前，她心存期望的对吴城树讲起玛丽，她竟然想让吴城树去帮一帮玛丽的父亲。 这种心态是不是就应该叫做“得寸进尺”呢？ 她甚至还抵触吴城树未来的妻子，甚至隐隐期望，吴城树妻子的位置最好一直悬空…… 徐小青，你真是疯了！ 徐小青的下午觉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其实根本未曾入睡，睁着眼睛想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有她小时候的事，有母亲讲父亲时的样子，以及吴城树眼里的徐舟。 她记不清哪些片段是真的，哪些是她臆想出来的。 总之，徐小青现在想象到的徐舟，是一个十分立体的形象。 公寓里一直没有别的声音，徐小青以为吴城树不曾回来，她爬起来蹑手蹑脚出去找吃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却是落地窗外夜空里闪烁的星星，徐小青一下子看呆了，她忘了去开客厅的灯，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驻足。 星星大片大片的坠在夜空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的缘故，仿佛离她特别近，伸手就能触碰般，徐小青不由举起手，才发现阻隔光亮的其实并不是那一层玻璃，还有距离。 徐小青脸色微顿，像个参透预言的智者，吴城树或许就是天上坠着的星星，他的影子映射在玻璃上，令她触手可及，她以为她摸到了，其实他们中间还隔着比天涯海角更远的时空。 想到这儿，整颗心都往下一沉，只觉得脸颊微凉，连忙抬起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回首间，表情冻结在了脸上。 原来沙发上一直坐着人，吴城树此时正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似乎被那突然坠下来的眼泪震惊到，眉眼疑惑的微微皱起来。 第51章 耍酒疯 “吓死我了。”徐小青后知后觉的捂住胸口，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心跳，不知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鬼”。 吴城树拧亮台灯，眉眼未曾舒展：“饿了吗？我叫他们准备饭。” “不饿。”这是真话，徐小青中午那顿饭没怎么消化。 吴城树停了一会儿，走到冰箱前取了两罐啤酒，全都打开，其中一罐是给徐小青的。 “我不喝酒。”徐小青心有余悸，而且她为什么被停课，为什么来到这里，没道理刚过去一天就成了惯犯。 “你和你爸一样，都不擅长说谎，特别是喝过酒之后。”吴城树在沙发前的地垫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抬手叫徐小青过来，见女生迟迟的愣在落地窗前，不得不站起来去拉她。 徐小青被按坐在吴城树对面，他们的膝盖抵着膝盖，身侧放着那两罐冒着凉气的啤酒。 “把酒喝了，然后我们互相问问题，我保证不会说谎话，所以你也不需要说谎。”吴城树率先一罐见底，其实一瓶啤酒的酒精剂量，对他来说无异于白水。 徐小青就不同了，啤酒穿喉而过，冰冰凉凉的同时，热量也像岩浆一样慢慢涌上来，徐小青已经尽力的保持着清醒，却还是抵不住酒精的作用，渐渐的，屋子里仅凭夜空维系的光亮，也开始微弱起来，沙发扶手上的斑马条纹看上去有点变形，前一天晚上那种微微的逾越感，又回来了，但她一直绷着最后的理智，一点都没敢松懈。 “下午在贵宾室，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对吗？”吴城树的声音非常轻，像冬天里温暖的一阵风，柔柔的，冲进耳朵里时，特别的舒服。 “我不介意，我已经不是那种敏感的女生了，他们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没有放在心上。”小青眼睛虽然微微发直，但脑子和口齿都是清明的。 吴城树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小青，不喜欢可以说，难过可以发泄，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是会生病的。” 徐小青无言以对，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单薄地落进对方的眼眸中。 发泄吗？可是她从来不会，徐小青从很小就懂得掩藏自己的不高兴，说不出违心和奉承的话，就用漠不关心的样子来表现心情，所以，无论她不高兴，不喜欢或者难过，她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一副漠然。 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现在让她去发泄？她都不知道发泄出来干什么。 “我其实一点都不难过。”她迟钝的对吴城树笑：“我那么幸运……不是所有女生都像我一样幸运……不是所有徐小青，都能在最无助的时候被吴城树资助。” 吴城树把无奈的目光从女生脸上转开，头扭向背光的一侧，他清楚徐小青已经醉了，却还是用冷冽的口吻纠正了一个让他不太舒服的字眼：“不是资助。” 醉醺醺的徐小青凭着最后的倔强，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别狡辩，你资助了徐舟的女儿，但你眼光不怎么样，徐舟的女儿长的不好，性格也不好，没什么发光点还总是别扭着，与其资助她，不如资助玛丽，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生，你在她身上的每一块钱的付出都会有回报。”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吴城树站起身想要拉她，却被女生突然的力道给推开，酒精作用下女生的神态，让吴城树有些吃惊，一时间愣住了。 “我的幸运是认识了吴城树而他们没有，并不是每一个倒霉的人都能遇到他”徐小青脸上原本痴痴傻傻的神情瞬间隐去，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连眼睛也失去神采，变得空洞空白。 吴城树不忍心去看徐小青现在的样子，他本意是要小青学会发泄，学会用最直接的表情反应内心，可是他没想到徐小青对酒精如此敏感，干脆现出了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原型。 吴城树暗自捂着胸口，不管是伤心，还是心疼，都是从前不曾体会到的，他的情感向来很少，成年之后才学会如何对别人付出感情，在徐小青的问题上，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引导着女生的性格，却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性情也随着女生的变化而发生着改变。 醉酒后目空一切的女生已经嚣张的爬上了餐桌，在她未来得及做出更夸张的举动前，吴城树决定把她抱回房间，可是女生的力气似乎被酒精催发，全身抗拒着直接从餐桌上栽了下去。 “砰”的一声，吴城树吓的不轻，赶紧蹲下查看女生的伤势，没想到徐小青反手先一步搂住了吴城树的脖子：“安筠呐，我虽然没见过你姐姐，但我感觉你比你姐更适合吴城树……因为……因为你太美了。” 吴城树使劲挣开她：“你爸喝醉了顶多睡觉，没你这么发酒疯的。”说着，气急败坏的把女生扛起来，直奔卧室。 徐小青被一瓶啤酒“秒杀”的记录又刷新了。第二天在吴城树手机视频里亲眼看到自己站到床上狂唱“两只蝴蝶”的样子，不由把脑袋狠狠的砸在餐桌上。 “你唱歌的音准和品位可都不怎么样”吴城树一边吃着牛排，一边做出中肯的评价。 “不是，大街上音响里全这歌，我一星期路过一次也记住了……” 吴城树脸上的鄙夷依旧挂着。 徐小青深吸一口气：“把视频删了。” “考上晏大就给你删了。” 徐小青宿醉后嘴巴明显跟不上大脑思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还击，把面前的一份牛排吃的噼啪作响。 吴城树压着嘴角的笑意：“安筠是谁？” “啊？” “你昨天说安筠是个美女。” “啊，我一个宿舍的女生，特美，是程如彤的妹妹。” 吴城树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程家二小姐和小青在一个班级的事，吴城树有点泄气：“因为她是个美女，所以她比她姐姐更适合我？你这什么逻辑？” “哪跟哪啊？”徐小青嘀咕了一句，认真说：“程安筠美是美，可是有点矫情，要是说合适，我觉得吴玛丽挺好。” “徐小青。”吴城树只有在最严肃的时候才会喊徐小青的全名。 小青缩了缩，不是你先挑起的话题吗？ “你学校的处分下来了。” 吴城树突然爆了一颗定时炸弹，把小青震懵了。 “打扫阶梯教室一个月。” “啥？”徐小青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如丧考批”的反应，把吴城树气笑了。 “警告处分换劳务处分，你觉得太轻了？” “阶梯教室有一整栋楼，我们只有四个人。” 吴城树张口结舌，面前的女生只不过在他面前醉了一次酒，怎么好像性情大变了似得，不仅能在她面前自如地闲扯，甚至还敢发牢骚，这感觉就像是猫爪子在他心里挠啊挠，不疼却痒，不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吴城树不由拍了一下桌子：“以后什么酒都不许碰，你不是问我生气的底线在哪儿吗？就这个。” 女生定定地看着眼前突然激动起来的吴城树，“干什么突然发脾气啊……” 声音在吴城树的瞪视下自然越来越小。 第52章 越界 一整天再没见吴城树，山庄的经理给徐小青安排了挺多玩儿的地方，徐小青都没什么心思，回房间做了一会儿题，晚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突然看到新闻里关于爆炸事件后续的报道。 徐小青定了台，认真听着，表情突然僵住。 “树人集团今日发表声明，正式收购长光电子，长光电子工厂爆炸案后续赔付问题由树人集团负责。据悉，长光电子原总经理吴光勇先生的长子，将回国担任树人集团江州分公司副总经理。” 徐小青腾的从沙发里蹦起来，吴玛丽说过，她家的工厂甚至连公司都算不上，主营做手机和电子产品的主板和硬件，副业还兼顾一些大品牌电子设备的仿制。这种小工厂在晏州起码有二十几个，吴城树收购长光，无异于在往火里扔钱。 徐小青按捺着心慌，把吴城树会这么做的一切理由都从脑袋里过了一遍，即便告诉自己一万次“不可能”，可直觉还是告诉她，吴城树的决定，全因那天办公室里她那句不自量力的试探。 或者昨天晚上自己醉后又说了什么？ 徐小青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她一定是潜意识里太想帮吴玛丽了，玛丽我行我素洒脱直率，有坚定的梦想，又自觉为理想努力，是徐小青最向往的样子。 她一定是觉得，连自己都能被吴城树资助，吴玛丽那么好的女生，就此遇到坎坷简直太不公平了。 徐小青认定自己一定在醉酒后说了请求的话，以至于吴城树才在半天的时间做出这么震惊的决定。 徐小青身体渐渐的索瑟起来，她闯了祸，她……越界了。 虽然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是想要马上见到吴城树，向他道歉，跟他说清楚。 经理在公寓楼下见到焦急的徐小青，得知徐小青要找吴城树，为难的说道：“吴总在开会，这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 徐小青心有不甘，心慌和心悸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此时分辨的十分清晰，可是她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吴城树的工作是她不方便打扰的领域之一，她只能乖觉的退避。 “哦，不好意思。” “您等一下。”许是发觉了少女的异常，经理不敢自专，转圜道：“我正要去吴总开会的地方，要不我问一问他？”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经理也明白徐小青对吴城树来说是个重要人物，吴城树从来没向山庄里的人说明她的身份，只用举手投足的动作就能显示对方的关键性。 客房顶层是树人集团的御用客房，只要因树人集团项目入住山庄的，都会凭借职务拥有相应档次的客房服务，最重要的是，顶层一整层的会议室格局，完全可以容纳三到五个项目工作同时进行。 这种变态的工作格局，也才能配得上吴城树高度精准运行的脑组织。 一个月前同时入住的两个项目组里，不乏树人集团的绝对高层，策划部江州区主管顶着吴城树的冷面高压，与总部销售总监乔云路发起了第二次冲突。 战火一路烧到吴城树面前，一个说“在江州，小平米住房是趋势，白领房捆绑给各大企业怎么了？我不觉得我的方案有问题。” “的确，每一个五百强企业都愿意拿白领房的诱惑来套牢中层员工，让他们死心塌地，但你别忘了，一个优秀的中层员工绝对不会因为一间房而死心塌地，所有的老板都明白这一点，你这种方案摆在客户办公桌上只会让他们当垃圾扔掉，而且是带着嘲笑的表情轻蔑的扔掉。” “乔云路你未免太狂妄了，你自己拿不下销售额，反过来怪我的方案？如果你行，你来做。” “第一，我没有那么多闲时间去给别人擦屁股，第二，你没付我学费我犯不着伤脑筋，第三，去年江州分部的销售额确实没过关，但总公司的销售业绩比去年提升了十个百分点，而且我认为江州销售部之所以拿不下市场，和你们策划部有直接的关系。” “你……”江州主管气得将方案夹直接扔到会议桌上，一副要让老板做主的姿态。 吴城树脑袋里却转着山庄改建这件事，抬手示意：“继续吵，吵出结果告诉我。” 江州主管抿着嘴没说话，乔云路歪在会议桌旁边的双人沙发里，兵来将挡的架势。 乔云路大学毕业就在树人做销售，三十一岁就做到了销售总监的职位，他一向拿业绩服人，对手下人也大方，分红福利面面俱到，当然，这副人鬼不惧的两片嘴唇，也让销售部在总公司里成了名副其实的横行螃蟹。 就连吴城树，在外人面前也要给他留面子。 江州主管刚到树人不足一年，在江州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无奈每次被召回总部商讨项目，都会与乔云路头碰头的杠上一次。他深知自己和乔云路撕破脸后，吴城树未必向着自己，可这个姓乔的，就有一种让人平底蹿火的本事，压都压不住。 这会儿江州主管也冷静了一些，只等着什么人过来说句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恰好这时山庄经理在门外与唐皓说了句什么。 这个山庄从买进那天开始，就准备重建的，重建后自上到下肯定都要换人，所以谁都没把这个经理当回事儿。 他今天出现在顶楼，连乔云路都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 更新奇的是，经理对唐皓一通耳语后，唐皓快步走到吴城树身边，俯身简单几句，已经保持一个小时深思状的总裁，先是抬腕看了眼时间，随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江州主管忍不住向乔云路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这什么情况？完全忘了刚刚还和对方站在对立面上。 乔云路拍着西装上的褶皱，走出去时在唐皓面前顿了顿。“这是怎么了？” 唐皓不留痕迹的侧过身，挡住了吴城树的去路：“乔总，下午时吴总吩咐取了瓶拉菲，已经送到您房间了。”唐皓向来本分，这是他在乔云路面前最越矩的动作了。 乔云路知道唐皓的嘴死紧，也不再自讨没趣，道了谢，就拐向自己人的那间总统套房了。但乔云路从来都不是个本分人，回房后取了一份需要吴城树签字的文件，马上再次走出了房门，拐两次，柳暗花明的小厅里果然见到了吴城树的身影。 再走近，乔云路眸底微闪，吴城树近处竟然站着一个女人？ 第53章 好气哦 乔云路想再往近挪挪，唐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了出来。 “乔总。” 年轻人眼睛里写满了为难。 乔云路进公司已经有七年了，算是吴城树的开国将军，他为人圆滑世故，无论是何种性格的人，都能卖他几分面子，唯独这个唐皓，没有弱点更没有能让人掌握的法门。 乔云路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淡然：“麻烦了。” 唐皓神色如常，带着十足的礼仪朝对方笑了笑。 乔云路转瞬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唐皓远远的站着，瞧见吴城树略微低着头，是一种企图看清女生脸色的姿势。 唐皓表情未变，心中暗想，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个能让吴城树弯下腰打量的人。 “我想问你长光电子的事，是不是……”小青心里半点底气都没有，脸畔微微泛着红，睫毛颤颤的紧张着。 “这只是小事，你没必要在意。” 徐小青嚯的抬起头来：“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那天和你提了一句？” 吴城树抿着嘴没有答话。他瞧见小青的肩膀，应他的表情重重耷拉下来，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水汽：“可我并不是……我其实不是……” “你不想让我帮她？”吴城树完全不明白徐小青这么急着过来的用意。 “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混乱是真的，徐小青现在真的是说不清。“我的确是想过让你帮他，可是你不能因为我想就去做，何况我也没想到你会收购玛丽家的公司……” “店！”吴城树认真纠正。 “啊？”徐小青完全没跟上思路。 “长光不是个公司，充其量是个店，如果你认为我伸手帮你朋友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大可不必，因为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吴城树因为不理解女生的反应，反而有点生闷气的趋势。 徐小青愣愣的与他对视了半天，艰难地在脑袋里思考了一会儿，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不是举手之劳不举手之劳的问题，问题在于我原本只希望你资助玛丽，因为这种方法对你的困扰最小，我不希望因为我而给你带来……困扰。” 徐小青不知道“困扰”这个词对不对，她只知道绝非“困扰”这么简单。 吴城树勉强保持着耐心：“我调查过吴光勇，他这个人很老实也很讲信用，但做事不知道变通，反倒是他那个在英国留学的儿子，听说我将用一笔钱帮他们度过难关，果断选择回国挑起担子。” 他还是没能抓住徐小青话里的重点，徐小青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我知道这件事你做的十分周到，可是……因此那些爆炸受害者就会和你有关，你没必要把麻烦压到自己身上，就为了……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吴城树不知道徐小青怎么了，他有点不想掰扯下去了，有点讨饶似的举起双手：“好好好，虽然那个什么玛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我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她。” 吴城树怀疑自己长到近三十岁都没现在这样好脾气过。 女生的脸色却忽然苍白起来，她忽然静止，说了句 “不是吴玛丽”。 “什么”吴城树没听明白。 “我刚才说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吴玛丽。”徐小青双手在身侧颤抖着攥紧，抬起头，看着吴城树眸子里的冷色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是我！” 你没必要去惹那些麻烦，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我。 吴城树的表情从温暖如春直冷峻到了骨子里。 他半晌没说话，只拧着眉头森然看着徐小青。 少女的话像是一脚踹到了他的心窝里。 足足缓了三分钟，他才艰难的开口：“几分钟之前我或许只觉得这是一个举手之劳，现在不是了，我忽然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了，徐小青，我让你好好的看着吴玛丽，我让你明白，无关紧要的被资助的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区别。” 吴城树嘴唇有点发青，那双眼睛雾霭沉沉，是真的深不见底。 徐小青被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愈发显得眼眸里漆黑明亮，因为惊愕，两片睫毛剧烈的颤着，又委屈又倔强。 吴城树别过脸，顿了一会儿，转身走掉了，路过唐皓的时候吩咐，“送她回去睡觉。” 唐皓应吩咐，走到徐小青身边，女孩还没回过神来，两只拳头在身体两侧紧紧攥着，唇齿轻咬，好像稍稍一碰就会碎裂的玻璃玩偶。 唐皓站在一边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暗自稳定了心神，抬头看他的时候挂了满脸的眼泪，什么话都不说，沉静的跟着唐皓往回走。 直到公寓楼前，女生才惶惑的转身，小声问：“他这样就算是发火了？” 唐皓依旧本本分分尽忠职守的模样，只对小青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安慰。 唐皓从小就在吴家长大，算是吴家亲手培养出的吴城树的亲信，即便吴城树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可那个人，高兴的时候不过眉眼舒展，总是与人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喜欢与不喜欢不过抬眸或垂眼，喜怒哀乐都不曾表现在脸上，别说发火，就是生气也不过一个眼神的动作。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吴城树匆匆离开会议室时，两个项目组的相关人员虽然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眼角眉梢无不瞄着走廊尽头被拐角阻挡的地方。 员工对总裁大人的评价其实一直挺好，他虽然万事冷漠，对待工作也是冷酷到极限，可也正是因为冷，他倒是从来都未有雷霆之怒的一面，不苟言笑不算是缺点，不发威正经算得上是优点。 所以，当员工们亲眼目睹，他们的总裁大人挂着满脸的冰霜，风也似的杀回来，并带翻了一张茶几、一盏落地灯，那杯总裁专属的蓝山特浓也被他亲手摔进白色羊毛地毯上面时。 近二十人的偌大的会议室，静的鸦雀无声。 吴城树的一众高层里，不乏树人的肱骨元老，但真正和他算得上亲凡是，凡事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似乎只有乔云路。可是连乔云路都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他甚至怀疑，惹到他如此震怒的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吴城树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徐静的座驾出现在山庄里，那个从来都不会因私事而耽误工作的女强人，刚刚取消掉一个重要的订单洽谈会。 “唐皓说你情绪不稳定，我还当他骗我。”徐静踩着高跟鞋，绕过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最终在外甥的身后站定。“世界上终于有人能够惹到你发火了？” 吴城树的背脊总算有了松动，半晌转过身，略过徐静对唐皓递过去一个责怪的眼神。 唐皓垂首，在门前久久都未抬头。 第54章 开导 “你别怪他，是我打电话找你，发现他语气里遮遮掩掩，我才过来这一趟的。”徐静拉着他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摆出一副长谈的姿势。 唐皓这才静默的在办公室里退出来。 “我没资格教你做什么，但我是女人，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徐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拆散了盘发，那件香奈儿的套装外套也被她随意扔在一边，这过程中，甚至还去一旁架子上为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她把一只红酒杯递给吴城树时，吴城树的眼神才算松动下来，唐皓果然了解他，在任何时候能够开导他的人不过那么一两个，徐静可以算是最立竿见影的角色。 “我被一小姑娘折腾成这样，够你幸灾乐祸一阵子了。”酒杯倒满，清脆的碰杯声混杂着徐静愉悦的一声轻笑。 “为什么？宿醉的事？这不算什么的，看不出你这么保守。”徐静是酒场上的好手，自己仰头干了一杯，那样子像是在解渴。 “不是，我帮了她同学的一个忙，不知道怎么刺激到她了。”吴城树抬手喝了一口，鲜红的液体在杯子里打了一个旋儿，又归于平息。 已经两个小时了，吴城树的火气还盘桓在颅顶。 “你是指长光电子？怪不得，我和你舅舅还在猜测，吴光勇那个儿子即便再是个人才，也不值得你亲自向公关部下达命令。原来是小青。” 吴城树叹口气：“难道又是我的问题？” “nonono。”徐静微笑着摆手，“因为你是吴城树所以你没错，几百万砸进去足以摆平那些伤者家属，这要比花几百万营造品牌效益要划算得多，新年，爆炸，这种团圆日子里的悲剧最能引发舆论的共鸣，树人来做救世主简直是雪中送炭，如果你没想到这些，你也不会让公关部去处理这种事情了。”徐静朝吴城树举了举酒杯，无声的欣赏，话锋一转，突然说：“可是作为小青的家人，你可能吓到她了。” 吴城树一怔，恍惚中抬头。 “像我们这种从苦难中挣脱出来的女生，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阴影，虽然遭遇和境地不同，但有一个心态是相同的。”徐静直起身子，离吴城树更近了一些。“得到的越少，失去的就越少，失望也就越少。” 吴城树有点反应不过来，等明白过来徐静话中的意思，那感觉就像被一根单薄锐利的小刀片，打心口处轻轻一带，不疼，却有大把大把的血往外涌。 他一直都知道徐小青对他隔着心，但从来不曾察觉，隔着的那层东西，竟然是恐惧。 徐静料想吴城树想开了，放下酒杯，语气轻起来：“我听你妈妈说过，她给小青买的东西她都很少用，零用钱花了多少都会记在抽屉里的本子上，一笔一笔，连帮刘妈买菜的剩钱都记在里面，可能小青觉得，这些钱她终究是要还给你们的，钱或许还有个数，但感情债她就没法还了。你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虽然她现在生活在这里，可是她妈妈和亲戚都还活着，如果有一天她妈妈来找她，小青就算再恨也不可能抛弃她妈妈，她一定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想尽可能少的麻烦你们，欠你们的感情债压到最少的范围。” 吴城树烦躁的仰头灌掉杯中酒，探身拿起酒瓶，又倒了满满一杯。 “城树，别怪小青，她经历过那样的童年，这么想是她的本能，她没有错。”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眸深处化开了，又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凝结。“是我的错，我太没耐心了。” “城树这也不是你的错，你还记得徐老师让你照顾小青时，跟你说过的原话是什么吗？” 吴城树回忆起徐舟，他最后的日子就是在这个山庄度过的，他说：帮我照顾小青，让她快乐，你其实也应该快乐。 吴城树一直铭记前面两句话，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徐老师说此话的真正用意，当他对一个人付出真心的时候，所参悟到的人生，也会反馈到自己身上。徐舟不仅想让他去照顾小青，其实他更希望小青能带给他不一样的人生。 办公室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周海平眉宇间凝着深沉，从外面走进来。 徐静歪着脑袋叹口气，向吴城树摊手道：“小青其实和我挺像，但当初你舅舅解救了我，她没我幸运。” 话毕，周海平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吴城树起身叫了声舅舅，周海平没说什么，只伸手搀起独自喝了大半瓶红酒的妻子：“凌晨一点上高速，你是不是疯了。” “原来这么晚了啊？”徐静心知肚明，却眉头微蹙地故作懵懂。“我们这两天连轴转，早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时间已经显示四点十分，徐静和吴城树不知不觉聊了这么长时间，吴城树明白徐静长途跋涉来这儿一趟的用意，心存感激的递了道眼神过去。徐静像挥苍蝇一样的摆摆手，挽起老公的胳膊朝吴城树笑：“两个总监加起来，能不能赏个总统套房住？” 吴城树无奈，亲自送周海平徐静到了楼下。 周海平凌晨得知夫人独自驾车来了槐山，便也放下了手上一切工作，赶来充当司机。吴城树没佩服过什么男人，只觉得周海平算得上是好男人。 徐小青这一夜根本就没睡好，早上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连着做了两个噩梦，不得不强迫自己起床。早饭是山庄经理安排的，她如同嚼蜡的吃完。想问吴城树的情况，但实在是没脸问出口。只得回房间装模作样的看题。 九点多的时候唐皓打来座机，说让她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出发回市里，徐小青心往下坠，看来吴城树是不想和她一块儿回去，把她交给唐皓了。 徐小青心想，来之前还问他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回去便把之前的话全部应验，不仅踩到了雷区，简直是不知好歹的真实写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快十点的时候，徐小青下了楼，电梯在地下车库里开启的时候，徐小青又一次忐忑了，等在车里的不仅有吴城树本尊，竟然还有周海平夫妇，而且周海平竟然又一次充当了司机。 唐皓给徐小青开了车门，徐小青垂着脑袋挨着吴城树坐了下去。谁都没先一步开口说话，两人之间像隔了一只冰箱。 车子启动，转瞬间出了山庄，没入高速 第55章 揭过了，不提 车里的气氛诡异，周海平忍了又忍，无奈地笑着叹气。 徐静比丈夫直接多了，调侃道：“你看，咱俩不要孩子其实是明智的。” 周海平认同的大笑。 徐小青知道两人是在缓和气氛，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她默默把头扭向窗户的一侧，周海平却不想轻易放过她，叫了她一声：“我其实挺佩服你，我可从来没见过谁能把你四哥气成这样的。” 徐小青侧耳听着，以为吴城树能借着海平舅舅的话数落她两句，只要他开口，这件事儿八成就过去了。可吴城树自上车后一直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似的。 徐小青气闷，昨晚被吴城树甩脸的委屈和之前一直提心吊胆被他冷落的伤心，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女生盯着窗外没好气的争辩了句：“他之前说他不会生气。” 徐静挑了挑眉毛，发现吴城树岿然不动的神色马上就要垮了，暗觉好笑之余，顺便加了一把火：“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小青，你四哥毕竟算是你半个家长，昨天的事儿先不提，就你在学校喝酒这事儿，别说生气了，打你屁股都是应该的。” 徐小青脸上火烧云似的，关键已经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边吴城树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这建议不错，以后可以试试。” 周海平夫妇听见吴城树说了话，知道他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不由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可这俩人的样子，又不由让他们憋着笑。 徐小青可看不出来他哪里消气了，女生胸腔里似乎藏着个汽笛，呼哧呼哧的暗暗冒着气。她算看明白了，前边坐着的两位都和吴城树是一伙的，这会儿不过拿她消遣了哄吴城树开心。 可明明是吴城树自己说不会生气的啊！徐小青越想越委屈，一阵酸涩涌上来，眼眶立刻就湿了，就在徐小青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时候，放在扶手上的左手，突然被吴城树收进右手手掌里去了，温暖从肌肤里渗过来，从她的手指开始，渐渐传遍全身，她心中的那点别扭劲霎时就偃旗息鼓了。 一路上，他们还是一个闭眼一个端详窗外的姿态，但那片掌心中营造出来的温度，也一点点融化掉了两人之间筑起的城墙，总归是不一样的，即便徐小青心里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算她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吴城树却早已成了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 404宿舍经过那一夜的宿醉，彻底出了名。徐小青进到宿舍楼，一路拿校服挡着脸，许璐和程安筠更夸张，竟然把墨镜戴了起来。 一推开宿舍门后，吴玛丽那种有恃无恐的懒惰样子下，许璐和程安筠还是不可思议的怪叫了一声。 “你没走——” 徐小青算是早有预料，她没有像许璐和程安筠那样纵身扑向吴玛丽，而是在门前驻足，静静得看着眼前得场景，不免酸涩了鼻眼。 心里不由想，虽然对吴城树的举措觉得惶恐，但他解救了吴玛丽的人生是事实，世界上不再有唯一的徐小青是幸运的人。 就像徐舟终其一生都在资助弱者的初衷，好人的好报，应验在了她身上，而吴城树的好报，一定比徐舟更加深厚。 “患难见真情，咱四个好歹也是烂醉的交情了。” 程安筠刚在眼眶里氤氲的一点潮意，被吴玛丽一句话说没了，她装出一副嫌恶的样子把女生推开：“你之前不是说和吴城树没关系吗？没关系他能帮你家这么大忙？” 许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钱包，连着包装一同丢给吴玛丽：“我妈让我和你搞好关系，托你的福，我零花钱涨了好多” 吴玛丽把钱包拿在手上把玩，看样子是来者不拒了，眼角眉梢却是一片愁结：“别提了，我也不知道那个吴城树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们全家还去北郊登门道谢，谁成想人家根本连门都没让我们进，你们也别被新闻给骗了，我猜吴城树是为了借着这次事件为树人的品牌造势。” 程安筠和许璐互看了一眼，二人之前也是如此猜测，现在经吴玛丽证实，似乎也看见了真相。 程安筠说：“我听说吴城树把海美商场整个一层，给长广电器造势。” 许璐直接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报纸：“这是今天早上的，我听我爸说，树人这个电器商城的企划早就落实了，但吴城树一直迟迟没有启动，企划部针对电器商城的宣传环节一直没让他满意，之后他收购长光，又在当天注册了长光电器，企划部也只是得到了通知而已，这一切都是吴城树直接下达的营销指令，略过企划部，直达行政部和公关部。” “而且当初的营销模式也改了。”程安筠认真读着报纸上关于长光电器的新闻，惊叹着说。“你们看，树人这次主打一站式购物，套餐里涵盖了树人主营的几个楼盘，只要是树人主营楼盘的房主，买家电享受8折优惠，长光电器任何活动促销价格时均享受折上折。更狠的是新家套餐，只要买够六款家电，不仅享八折，还另赠送总价款百分之二十价值的代金券。如果你恰好是树人的房主，然后又在长光买了六款电器，那么就是在八折的基础上再打八折，这种营销太狠了，看似进驻电器业，明眼人却都明白，吴城树是拿长光电器来销房子，折上折便宜的那些钱，早从楼盘里赚回来了。” 女生们越说越激动，吴玛丽感叹道：“不管怎样，吴城树救了我家，也救了我。”她比两个女生更早关注报纸上的内容，她以后是要考金融系的，商战里的弯弯绕绕在她这里一点就通。“我爸最多关一年就能出来了，我哥死心塌地的去江州帮树人开疆扩土，我们家好像已经去地狱里走过了一遭，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倒我们了。” 吴玛丽生活中的阴霾好像在一夜之间一扫而光，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斗志，她扬着手里的一本《纽约经济周刊》，扬起嘴角：“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四个的赌局吗？十年之后，看谁站在离吴城树最近的位置。” 许璐和程安筠似被感染，眉眼舒展的瞧着彼此。 徐小青却突然跳线似的“啥？”了一声。 “什么十年？”她丝毫不记得还有这一pa，“你说我们四个，难道也有我吗？” 另外三个女生齐齐歪过脑袋，一副“真是够了”的神情。 第56章 李妍欣的暴怒 许璐：“我记得最信誓旦旦的人就是你。” 徐小青傻眼了，茫然的望着其他三人。 吴玛丽忍不住走过来捅了捅女生的肋骨：“从六班直升进一班的神人，你可别说气馁的话。” 许璐搭腔：“是啊，我落进六班是马失前蹄，你从年级后十直跃进重点班，还选了美术特长，连我这么自信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匹黑马，你还有什么可踌躇的？” 程安筠一改之前对徐小青的冷漠，笑着说：“人生那么短，多一个共同的目标是好事，就这么说定了，十年之后，我们中间最好能有一位吴太太。” 这次连吴玛丽都被雷到了：“吴太太？拜托你说一个总监，总助什么的，这才贴合实际啊。” “总监总助有什么近的，真正的近是感情上的近，心与心，懂不懂？” 许璐和徐小青撇过脸忍笑，没想到平日里端着高冷范的女神，骨子里完全是个小女人。 徐小青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掺和进了女生们的秘密赌局，赌注竟然还是吴城树。徐小青觉得人生世事无常，心中一半担忧一半好笑，不知道吴城树得知女生无厘头的闹剧，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徐小青不得不承认，在拥有了共同秘密之后，她才算真正融入进了404的女生圈。不再被排斥，不再孤零零一个，早上被同一个闹钟叫起，就算身体慵懒得不受控制，也必将会被另外几个女生扯住头发弄醒。 每天被程安筠和许璐驱赶着晨跑，测试800米时跑了好成绩，会被其他三只哄嚷着请客，不再小心计算着日用品的消耗，因为即使牙膏没了，也能很自然的拿起旁边的一只挤下去，然后含糊着口齿嚷嚷：“你几岁了怎么还用草莓味啊？”。 去超市买同款物品的数量从1变成4，不明白的问题会第一时间让另三人给意见，会加入关于吴城树的话题，也会压下嘴角掩藏好自己心中的小秘密。 曾经支离破碎的生活被一点一点拾起，组合成崭新的形状，她感受到了命运给予她的厚待，可是真正体会到变化，是在期末考试前夕。 高一一班就像高密度旋转的时光轴，每天最长久的声音就是哗啦哗啦的翻阅声，除了自己买来的习题集，高一教研组会针对一班学生的接受程度，下发各种各样的模拟试卷，并在某一个课堂出其不意的抽取其中的一张拿来讲。 也就是说，你可以不全做，但你得保证那些没做的试题，都在“会”的范畴。 所以，高一一班的课余时间，也是悄无声息的。 很不幸的是，徐小青再次成为了打破寂静的人。 一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自习课后，埋头做题的徐小青突然感觉到从教室前面急速刮过的一阵风，这阵风快的连前排的学生都始料不及，徐小青只来得及抬头，也恰好迎上一股带着墨味的液体，连出于本能的躲避都未发出，徐小青只觉得脑际一凉，愣愣的被挡进带着薄荷味儿的胸膛。 “啊……”班级后方女生们的惊呼霎时传来。 “徐小青我杀了你。”女生歇斯底里的嘶喊，也被阻隔在那个胸膛之外。 徐小青企图抬头，被男生强行按抵着脑袋，随即听见被胸膛牵扯起的低沉声线：“出去。” 闯入的女生似乎被什么人扯着，大骂起来：“吴宗玺你和徐小青一样不是人。” 徐小青对这声音太熟悉了，她猛的从吴宗玺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愣愣的瞧着已经半年没有交集的李妍欣。 “你是不是有病？” 李妍欣手里正拿着已经半空的墨水瓶，蓝色的墨渍把吴宗玺半面校服都污浊了，徐小青抹了一把脑际，果然抹了一手的墨渍下来。 许璐掏出湿巾试图给徐小青擦干净，抹了半天还是一片狼藉，不由也怒了。“李妍欣你发什么疯？” 李妍欣的脸上也挺精彩，眼泪混浊着眼线，顺着腮滑到衣领上，眼睛可怖的瞪着，更恶毒的话好像顷刻间就要被翻出来。 她身后一直拽着没放手的沈让突然吼道：“别闹了。” 两个星期前这对让人咋舌的情侣传出分手的消息，李妍欣无所不用其极的拦堵沈让哭求复合，沈让躲的别提有多辛苦，可是徐小青不明白，这俩人的战火没道理烧向自己啊。 李妍欣眼神突然转向吴宗玺，眸底冷的不同寻常，开口时，声音更是阴森冰凉：“上学期期末考试，你是不是和沈让打了赌，如果徐小青考进百名，沈让就去追我，反之你就去追求徐小青，有没有这回事？” 剧情急转直下，连因为紧张徐小青，从教室前排靠过来的程安筠吴玛丽都愣在了当下。徐小青更是觉得匪夷所思，稍一细想，沈让莫名其妙的去追李妍欣，就是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后。 吴宗玺表情不变，眼神一瞬间阴鸷。“所以，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欸？ 没见识过吴宗玺毒蛇体质的所有人统统愣倒，半晌后，不知是谁在一片瞬间石化的凝重气息中，低声赞了句“漂亮” 李妍欣没想到事态被吴宗玺一句话带出陡然的转折，所有人不但没觉得自己无辜，反而露出一种作壁上观的嘲笑围观过来，就连沈让，也已经松开了紧拽自己的那只手，垂眼做起了陌生人。 唯一一个表情有点不同的人，竟然是徐小青，她用一种诧异、无辜又同情的样子站在善意的最中心，李妍欣不相信这是她的真面目，曾经的徐小青，是被众人踩在脚底下也只知道低头的女生，她不相信有人会从泥里飞到云霄，她执拗的觉得，这一切全都因为徐小青。 她抄起一本英语词典便朝徐小青砸去，这一动作连吴宗玺也始料不及，好在吴玛丽离李妍欣最近，意识到李妍欣的动作时，本能的伸手挡了一下，字典的边角尖锐划破肌肤后，砸在了徐小青的肩膀，“砰”的一声。 两个女生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李妍欣惹起众怒，许璐和程安筠已经伸出手要去撕扯她。 “你t的够了。” 沈让一声断喝堪堪稳住局面，不知道是在制止李妍欣，还是为了解救即将会遭受围攻的女生。“谁知道我追你你就贴上来，之后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拜托你照一照镜子，你难道都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李妍欣的表情像是被人一拳砸在脸上，目光在那一瞬明明灭灭，连之前强撑着的一线希望都在这一刻坠落了。不过徐小青不知道后面的局面，因为下一刻，自己已经被吴宗玺强行拽出了是非圈。 第57章 落单 许璐和程安筠搀扶着吴玛丽随后出来，两拨人在走廊尽头碰了面。 “吴宗玺你和沈让到底在搞什么鬼？”许璐没好气的埋怨男生，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吴宗玺连抬眼的动作都欠奉。 徐小青惊恐的看着吴玛丽手臂的伤口，害怕起来：“会不会留疤啊？” “不至于。”眼神在徐小青和吴宗玺脸上各扫了一眼。“不过，你们两个肯定有奸情？” 程安筠抱着胳膊，和吴玛丽站在同一立场，大有一种“你们不解释清楚就休想过关”的样子。 男生垂着眼，摆出一副他最擅长的事不关己神态，从四个女生面前晃过去，扔给徐小青一句“别忘了去医务室”，潇洒的走掉了。 “他就是故意整我，我其实是无辜的”女生笑着摆了摆手，摆明了是在伪装。 三个女生冷着脸，一副“鬼才相信”。 “好了好了，我被他们家资助，所以成了吴宗玺的半个奴隶，这种解释你们好歹信一信？”徐小青这个谎其实不怎么算是谎话，她早有事情捅破前为自己掩饰的觉悟。 “你爸不是他家的司机？” “我爸早就去世了。”女生摊着手，谁也不会拿父亲的生死开玩笑。 女生们都怔住了。 “所以，你父亲去世后，吴宗玺家收养了你？”女生们已经移步到了医务室，校医还是个实习生，把吴玛丽的手臂包扎的格外骇人，众人簇拥着她，像是伺候着老佛爷一样的围坐在一起。 “不是他们家，是吴宗玺有点渊源的亲戚家，他其实是看我可怜，你们也知道我以前挺别扭的。”徐小青已经条件反射的露出笑容，她半真半假的糊弄着众人，心里泛起一丝罪恶感。 谎言这种东西，果然需要更多的谎言来维系。 “看不出来吴宗玺还挺男人的。”程安筠很少夸人，以前对吴宗玺也只是讳莫如深。 四个女生勾肩搭背的回到班级，之前的闹剧已经彻底平息，高一一班仍然是最沉闷的一个班，要不是吴宗玺还穿着那身骇人的校服，徐小青甚至都觉得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 刚一落座，沈让和吴宗玺的短信同时发过来，前者只两个字“抱歉”，后者四个字：“伤到了没？” 手机关机，徐小青直接进入做题模式，把两个男生屏蔽在了视线之外。 徐小青刚尝到了有朋友的甜头，却忘了自己终究有落单的时候。因为答应陪吴玛丽去晏大借书，这个周五徐小青就没有回家，从画室出来，台阶才下了一半，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推了一把。 女生堪堪抓住楼梯扶手，也还是摔坐在了台阶上，素描笔从画板夹里跌落出来，噼里啪啦地向下滚。 刚条件反射的皱起眉毛，李妍欣抱着双臂的样子就出现在了视野里，身后还跟着一众女生，其中表情最丰富的一个是唐敏佳。 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俨然一副太妹的姿态。 徐小青对这种场景不陌生，连恐惧都没有，反而觉得李妍欣有点可怜，她已经从当初那个冷漠的怪圈里挣脱出来，不知道李妍欣何时才能悟到“孤寂其实是自身的问题”。 “别再装了，现在又没有别人。”李妍欣走过来扯起徐小青的画板夹撇出去很远，在她身边的台阶上蹲下，垂视着徐小青。“你是什么样的人，早在入学之前，我就已经见识过了。” 徐小青站起身，右脚脚踝好像磕破了，一阵刺疼，她没工夫去查看，在敌对面前本能的竖起身上的尖刺。“追你的人甩你的人不是我，如果你现在还幼稚到不知自省，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你装清高的样子给谁看？”李妍欣暴躁的推了徐小青一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样子我可是记忆犹新，不过是吴宗玺家的一个下人，就自以为高人一等，跟在那些女生身边就妄想自己成了人上人？别疯了徐小青，你和我才是一路货色。” “小欣你别跟她废话，在六班的时候装可怜装无辜，其实是最阴险卑鄙的女生。”唐敏佳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竟然也跳出来摆明立场。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徐小青，在来晏州之前，她经历过的谩骂和威胁不知道比当下恶劣多少倍。 趋利避害和审时度势，几乎是印刻到女生骨子里的本能。 徐小青扫了一眼众人，右脚微微向下退了一个台阶，李妍欣以为徐小青要逃，伸手去拦，突然的动作惯性下，没想到女生正要向后的身体突然侧转过来，拦截的动作失去着力点，整个人后仰着栽到了台阶底下，当即就昏迷了。 徐小青保持着一个捂着胸口的姿势，脸上却是真切的冷眼旁观。 离他们最近的唐敏佳骇然地盯着徐小青，半晌才跑下去查看李妍欣的伤势。“快叫保安，快叫保安。” 原本站在李妍欣身后的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跑下台阶，整个过程中，徐小青只是远远的看着，一脸平静冷淡，置身事外地注视着被众人摇晃半晌都不曾清醒的女生。 眼睛里酸涩肿胀，想起初中时，因为一件琐事去找孙以真算账，也是站在台阶上，孙以真全程都在装无辜，当她向后虚晃让徐小青以为即将摔倒的时刻，徐小青本能的去拦她，却也因此着了道，狠狠摔下楼梯，她的胳膊因此扭伤。 可是在校卫处查看监控时才明白孙以真的阴险，因为监控居高临下的角度问题，自己成了暴力的发。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可是徐小青还是在对峙的最初想起了当初。 这时六班一个不太熟的女生，突然跑过来抓住徐小青的手腕，似乎是怕她逃走。 “她是自己摔倒的，而且你们这么多人来找我麻烦，受伤的反而是她，你们不觉得自己站不住脚吗？”徐小青的声音很冷，就像当初去医院看望她的孙以真，当初孙以真的原话是：你来找我麻烦，我连碰都没碰你，这难道也算我的错？ “不行，你跟我们去保安室，不，去教导处。”又过来一个学生，紧紧地揪住她的胳膊以防逃脱。 “监控在那。”徐小青指向楼门口居高临下的监控设备，“你们确认了我有责任，开除我也无所谓。”徐小青猛的从对方手中抽出胳膊，转身就走。 “别让她走。”唐敏佳不知道哪来的仇恨，追上前用力拖住徐小青的画板。“我看到了，是你闪开了，徐小青你好阴险。” 徐小青甩了两下手并没有甩开对方，唐敏佳几乎用蛮力死死抓着她不放，经过的学生们已经筑起了厚厚的围墙，保安和教导处老师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受伤女生从地上抱起来。 救护车临近，除李妍欣之外，当事者9个人全都聚到了教导处。徐小青的画板裂开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这周的速写作业也被撕坏了，速写笔只剩了断掉笔尖的一只，颜料板倒是健在，颜料却不知所踪。 第58章 我是故意的 “监控录像在这儿摆着，这位同学连碰都没碰到李妍欣同学。”教导处主任指着电脑屏幕上刚刚被拷贝过来的画面，对激动的学生家长解释。 前来交涉的学生家长并不是李妍欣的妈妈，但同样不好说话。 徐小青的责任才刚撇清，那人便把矛头转向学校：“我们把孩子交给学校，学校就要负责任，医院诊断下来了，说是轻微脑震荡，这件事怎么办，你们学校要给我们个说法。” 教导处主任应对这种事情太多了，视频画面倒回到最初，指着画面里的李妍欣说：“李妍欣同学的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学生守则，而且她是在攻击其他同学的时候失足跌下台阶的，就算是公安局的同志来了，徐小青同学和学校也不会有任何责任。” 李妍欣的家长稍纵就要发火，门口一个凉凉的声音突然出声：“麻烦暂停一下。”是听说事件后赶到的吴玛丽。 办公室里的一干人等全都看向穿着深黑色运动装的女生，半分钟诡异的沉默之后，女生突然走到徐小青身边，把画板夹里的东西翻倒在桌面上。 “既然李妍欣医药费的赔付问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那我们先把能说清的赔偿问题说一下。” 吴玛丽点动了几下鼠标，画面快进到李妍欣最初推搡的那个动作之后，又把画具等物品扔向台阶的情形，然后露出一个苦笑，把办公桌上散落的物品依依拾起来，说道：“这画板夹里的东西国内都买不到，她还有一套高级颜料也不见了。”女生强退了电脑上的视频画面，三两下登陆某代购网站，“这是画板同款，免税价格是六千，颜料全套是四千三，素描笔比较便宜，200块，我记得她以前有五只，现在只剩了一只，总价是一万一千一，折旧费算你一千一，代购费不要了，所以您得赔偿我朋友1万块钱。” 吴玛丽的语速快，清晰又有力，连教导处主任都欣赏似的抱臂上观，让女生做起了主场。 李妍欣的亲戚张着嘴半天没找到应对的话，“你……你……”了半天，反而收起了气势。“谁知道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个学生怎么会用这么高级的东西？你蒙谁呢？” 吴玛丽轻车熟路的翻出画板架内衬上隐藏着的防伪码，指导她：“你用手机拍下来，自己去查好了。”说完这句，在一边便签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贴到残破的画板夹上。“赔偿款打到这个账户上，是我的名字。”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吴玛丽已经拽着徐小青的手走掉了，唐敏佳等人都堵在门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的敌视不见了，主动让了一条路给他们离开。 “我刚才其实是故意的。”回到宿舍一个小时后，徐小青突然从习题集里抬起头，周五的宿舍里只有她和吴玛丽，整个楼道也都是空荡荡的。 “我看出来了。”吴玛丽坐在床铺上看书，两个人其实看不见彼此。“你身上奇怪的事情那么多，不差这一件。” 徐小青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如果徐小青知道画板和颜料那么贵，她肯定不会带到学校里来的，而因为自己的无知，所导致的破绽，吴玛丽却一直看得很清楚。女生沉默的攥了攥拳头。 吴玛丽好像苦笑了一声，说：“咱们四个里，安筠和许璐其实一眼就能看到底，她们想要什么，以后要走什么路，都分明的写在眼睛里，包括我，也一样。可你这个人总让我觉得深沉，你好像很害怕别人知道你的底细，还记得开学时你那套化妆品吗，我再也没见你用过，你的衣服和用品里时不时会出现名牌，但你自己好像不知道，一旦别人识破，你都会把贵的东西收起来再也不用，当然了，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宿舍，可能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吴玛丽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徐小青心里打着鼓，却不想用谎言来骗她。女生这时候从床铺上翻下来，盘膝坐在徐小青身边的椅子上。“那次宿醉我其实从始至终都很清醒，你只喝了一罐啤酒就醉了，我其实很想听你的醉话，但真正有意义的只有一句，你说‘但愿每一个不幸的女生都能遇到吴城树’。” 吴玛丽眸亮如星，惬意的姿势下，是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 徐小青心跳如鼓，有一种活不过来的感觉。 不过吴玛丽的睿智只持续了几秒，下一刻她一脸平静，如置身事外地注视着惶恐不已的徐小青。 抛却徐小青的这些秘密，她其实是一个眉目恬淡，气质温和的女生，上进不张扬，有韧性不软弱。“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瞒的太苦了，有时候一个人承担的太多了得不到发泄，会被压垮的。” 吴玛丽在书架上随便取了一本书，站起身便要再度上床去。 “资助我的人是吴城树。” 吴玛丽错愕的回头，之前也只是猜测，现实被对方亲口认证，真相却像是带着冲击的尖刺，令人避之不及。 徐小青掩住瞬间冲到鼻腔的酸，忽然感到疲惫且无力，她的声音变得轻轻的，可字字清晰：“我没见过我爸，我妈生下我没几年就又再婚，我继父不想养我，我妈就把我过继给我舅，我舅因为接纳我，也继承了我外婆留给我的一套房子。我在我舅家长到14岁，有一天来了几个人，说是我爸死了，留给我几万块钱，还要接我到省城抚养，我舅妈朝这个人要了40万，接我那天，我妈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追过来理论。”徐小青在这里笑了一声，眼眶里的一滴眼泪被这笑声带动着坠了下来。“我妈不是来理论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给陌生人抚养，而是来理论卖掉女儿的钱为什么没有她那一份儿，结果接我的那个人又给了我妈一笔钱，我妈才同意让我跟他们走。于是，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了晏州。” 一年来，徐小青以为曾经的那些事就像一个水泡，她在徐小青的世界里越飘越远，然后徐小青就安然地自以为是地觉得这个水泡已经不复存在了。 其实真正的源头就在她心里，她心脏的某一个位置，能够源源不断的吐出气泡来。 “那个接你的人就是吴城树？” “是他的舅舅，周海平。”被吴城树资助是一回事，和吴城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另一回事。前者是她能承受的，后者却能亏光了她的血槽。 而且，她也没有说谎，自己名义上的确是周海平和徐静的女儿，她的家长通讯录里写的名字也是周海平。 吴玛丽静默的瞧着她，如果说徐小青的神秘对她来说像是鼓在胸口的一团气，听了这些之后，她就像练武的人似的，一口气全都涣散了。 徐小青随意的说着她的故事，每一句转折里涵盖的日日夜夜，全都是少年心酸的累积，吴玛丽已然明白，她刚来宿舍时的格格不入，还有像刺猬一样的敏感，像兔子一样的唯唯诺诺。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能晃到李妍欣吗？”徐小青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我曾经被舅舅家的表妹以相同的手法晃到过，那次我扭伤了胳膊，住了一段时间医院。” “对不起。”吴玛丽很少局促，这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 徐小青笑起来，这次是从心底涌上来的笑意：“不，谢谢。” 成串的眼泪从笑容里溢出来，这么多年，徐小青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忍忍就忘了，你只有自己，你得忍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亲口把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更没有想到，一旦说出来，那种蔓延到每一块骨骼的疼痛，像是被打了麻醉针一样的不疼了。 吴玛丽看着她双手捂着脸无声的哭起来，忍不住走上去，环住她的肩。 她不擅长安慰别人，也并不轻易埋怨自己，但见惯了坚强的徐小青，此时忽然觉得，如果刚刚自己没有追问，没有好奇，也不会揭起这么疼的伤疤。 “小青，最坏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的日子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第59章 薛华去哪儿了？ 因为有了前一天晚上的彻夜谈心，第二天两个女生去晏大的行程就变得有趣多了。话题一路延续，最后不知道怎么，转到了薛华身上。 “所以他并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在暗恋他？那你呢？除了知道他叫什么还知道别的吗？”吴玛丽在一个饰品店里挑挑拣拣，时不时问上一句。 “去年愚人节，我妹妹的表哥以他的名义来追我，就是那种最恶劣的恶作剧你懂吗？” “真变态。” “我没忍住就跟人家表了白，结果捅到老师那去了，闹得沸沸扬扬。”徐小青平日没什么机会逛街，要不是吴玛丽带她走街串巷她都不知道晏大附近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店铺。“之前和许璐闹那次不愉快，也是因为晏大直录那本杂志上有薛华的名字，你知道我这个人，人际关系方面笨的要死，当时许璐估计恨死我了。” “她那人恨的快忘的也快。”玛丽埋头选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徐小青：“对了，晏大直录学生好像有杂志专访，现在应该已经出版了。” “真的假的？”徐小青喜出望外，“去哪儿买啊，书店里有没有？” “是晏大的内供杂志。”吴玛丽挑了一堆东西，一边往结账的地方走，一边拽徐小青。“走，我帮你去弄一本。” 之后，徐小青就很神奇的见证了吴玛丽的神通广大，先是在一群大学生里坦荡大方的赚着回头率，轻车熟路的联系上了晏大的学长，然后两个女生就被热络的学长领着直奔了学生会，即便是初次见面，学生会编辑组也对自信美貌的年轻女生没什么招架能力，得知来意之后，亲自到库房里翻出那一期的样本，几乎是双手交到吴玛丽的手上。 16岁时的吴玛丽，天生拥有一派傲视群芳的神色，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问题却在于，晏大直录专刊里并没有关于薛华的专访，两个女生不得不跨越校园再次回到学生会编辑部。 “你说那个状元啊，他一直没来报到，已经错过录取期限了。我们晏大还是第一次被状元放鸽子。”晏州直录在国内大学来说一直备受瞩目，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这件事在学生中间几乎传的沸沸扬扬。 “为什么没来报到？那他被哪儿录取了？”徐小青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事态成了眼下这样。 学长对徐小青过度的反应有点纳闷，不过还是挺礼貌的说：“说不定参加高考了，这么优秀，清华北大也都手到擒来。” 女生努力让表情和声音显得很自然。“就没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算了小青，我们再问问别人。”吴玛丽也没想到会这样，但也明白留下来刨根问底根本无济于事。 在关键问题上吴玛丽从来都能抓住捷径，出了编辑部，就带徐小青钻进了网，先是百度了渝市二中，顺利找到了高考问讯处的电话。 徐小青简直对吴玛丽崇拜的五体投地。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渝市二中给出的消息是，薛华并没有参加高考。“麻烦您，那您知道薛华去哪儿了吗？” 薛华在渝市二中也算是风云人物，对方说了一些什么，吴玛丽的脸色阴阴的，须臾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徐小青着急。 “说薛华被晏大直录了。” 徐小青仿佛遭受天雷地火，薛华没参加高考，薛华被晏大直录了，但是薛华没来报到，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吴玛丽稍稍动容，好言开导：“说不定被别的学校给撬了呢？” 薛华父亲大小是个市长，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开腔，隔了一会儿，徐小青叹口气说：“原本就是我痴心妄想，他那么优秀，能有什么事情呢。” 可是之前求之不得徐小青也认了，偏偏又让他们在咫尺间错过，她以为马上能抓住的男孩儿，像烟圈一样潸然消失了。“命运也太能折磨人了。” “别怨声载道了，发泄心情有两种，买东西、喝酒，你选哪个？”吴玛丽大咧咧的建议。 徐小青脸色更不好了：“我能选第三种吗？” 女生被强行拽着向前走：“你那种画板太招摇了，我带你去买普通人的画板。” “赔款到账了啊？” 吴玛丽停下来转身，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你还真以为人家会给你赔款啊？像那种素质的家长，只会漫无目的的拖延，我劝你不要心存希望了。” “啊？是这样啊。”徐小青后知后觉的失望起来，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付出希望呢？赔偿也是，薛华也是，不是早已经与自己擦肩而过了吗？徐小青对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摇头笑了笑。 这表情引得吴玛丽一顿：“没什么是你不该得到的，想要，就努力争取。” 她说这句话没什么实质性意义，却说中的徐小青的全部心事，徐小青嘀咕：吴玛丽有时候也挺可怕的。 吴玛丽带徐小青来到全市最好的画具店，真不知道她怎么像个万事通一样哪里都知道。期间说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徐小青很认真的向对方建议：“趁着文理分科前，你难道不想碾压一次吴宗玺吗？” “哈？”吴玛丽略微一笑，有点邪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告诉我，一旦文理分科，我就永远不可能碾压他了？” 徐小青眼里一片坦然，其实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而且那双眼睛也不怎么会掩饰。吴玛丽不由受伤：“好，那就趁着文理分科前，借你吉言哈。” 话末是几近甜美的一笑，衬托着少女亚麻色的短发，在画具店下午三点的柔软光线里，让徐小青的心情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舒畅。 这是徐小青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即便得知暗恋的男生并没有降临自己所在的城市，心情依然能从低谷里抽离出来，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和好朋友逛街买东西聊心事，这些对徐小青来说简直太奢侈了。 不过徐小青几乎忘了，自己能够抓的住的奢侈从来都是潦草的收场。 回学校的路上，吴玛丽接到了一条短信后，突然整个人僵住。 徐小青走出去五六米才后知后觉的返回到女生的身边，“怎么了？” 女生目光呆滞的对上徐小青的视线，手机屏幕刺眼的亮着。“李妍欣的爸爸去世了。” 爆炸事件后，李妍欣的爸爸在第一时间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期间因为费用没有跟上，曾经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药物也选用了同类里相对便宜的，病情就这么加重了。后来树人集团承担了伤者的医药费，李妍欣的爸爸才又一次住到重症室里去，也许就是期间一两天的耽搁，李妍欣的爸爸虽然不是当时受伤最重的，却是病情拖的最长的一个，最近已经渐渐有了清晰的意识，可谁都没想到病情会突然恶转至不治。 本来李妍欣父亲的去世和徐小青没什么关系，但偏偏死者弥留之际，李妍欣因为轻度脑震荡也在昏迷，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徐小青眉心开始发青，在吴玛丽面前连镇定都装不下去了。 第60章 双双后退 “别傻了，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吴玛丽瞧着回到宿舍后，就围坐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女生，大声说：“如果你当时不反击，那么你就是受害者，所以那件事你没有做错，是李妍欣做了错事从而错过了与她爸爸的最后一面，和你无关。” 徐小青机械的将女生的话重复着，冷汗涔涔的冒出来，甚至落到她的手背上：“没错，和我无关。” 但是心像垂进水窖里似的，连指尖都凉透了。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起来，徐小青不想接，吴城树人在国外，不会打电话给她，除了吴城树的电话，徐小青此时谁的声音都不想听见。 震动声刚平息，吴玛丽的手机又响起来，女生接通后看了徐小青一眼。“我们在宿舍……她不太方便接电话。” 对方好像追问了一些什么，吴玛丽突然很烦躁，似乎马上就要把李妍欣的事说出来。徐小青警觉，“别说。” 吴宗玺知道了，吴城树说不定也会知道，她不可能让吴城树看到自己这么卑劣的一面。 吴玛丽把手机递给她，“他好像在楼下。” 女生迟钝的把手机拿在手上，半晌才贴到耳朵边上“薛华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没有去晏大报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 徐小青说话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之前停顿的那几秒分明是在调整气息，这让吴玛丽倍感意外，直觉告诉她，吴宗玺身上有令徐小青十分忌惮的事物。 意外也只是一瞬，吴玛丽瞧着挂断电话后反而平静下来的徐小青，重申一遍：“真没你什么事儿。” “嗯，没我什么事！”徐小青有些惘然的看着她，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几个字。 李妍欣没有再来上学，偶尔徐小青在走廊里遇到唐敏佳，对方只是讳莫如深的低头略过，徐小青与六班，再也没有了交集。 一个星期后就是期末考试，成绩仍然可以留在一班，却比之前整整后退了十名。按理说，像徐小青那样发疯做题的人不可能在五十几名的成绩上退步，只有徐小青知道，在她同一个考场，空着的座位上本应该坐着谁。 和我没关系！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徐小青偶尔在失眠的时候，默念这样的句子入睡。 吴玛丽在分班考之前，总算坐到了年级第一的宝座，只是碾压吴宗玺的不止吴玛丽一个，万年第一吴宗玺期末考试成绩被甩出了年级前十，尴尬的落在11名上。 原因是少年英语考试时与沈让双双缺考，在那之后两个人脸上都明显带着伤。 按照入学前的“君子协议”，吴宗玺错失一次年级第一，徐小青就要绕着别墅跑10圈，10圈相当于两万米。吴城树回国当天，在吴宅见到的情形就是宗玺与小青闷声闷气的跑圈。 “他俩还挺自觉。”吴城树洗过手，接起周澜湘递过来的一杯白水，仰头喝尽。这次国外的几个项目合作十分顺利，吴城树可谓是凯旋归来。 周澜湘目光追着院子里的两个人，有些担心的提醒：“你没发现这两个孩子哪里不对吗？” 吴城树站到周澜湘身后，与之望向同一处，小青和宗玺一直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好像之间绷着什么。“也许是吵架了。” 吴城树并未在意，午饭时气氛已然很融洽，宗玺提起父母给他专业上的一些意见，说如果家里人不同意他学经济，那他就学国际法，辅修经济学。 小青还笑着插话：“你想考法学啊，你不知道律师得具备正义感吗？” “你最近说话怎么和吴玛丽一个味儿。” “怎么样，你也明白自己的正义感少的可怜？” 吴宗玺懒得和她废话，话题转向别处。 吴城树看到周澜湘松了口气，想到母亲刚刚的小题大做，不由暗自失笑。 餐桌上本就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下午时在小客厅里，吴城树反而对宗玺在商业上的一些见地刮目相看，两个人聊到日影西斜，宗玺说和家里人说好了一块儿吃晚餐，便要起身离去。 吴城树在国外给两人带了礼物，回房取出来的间隙，就听见门廊边上两个年轻人不轻不重的争执声。 徐小青下午有绘画老师的课，刚才把老师送出门，返回时瞧见吴城树随手放在门廊边上的一个文件夹，只看到“长光爆炸后续总结”的标题，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定住了。 徐小青出神的盯着那个标题良久，慢慢的知觉终于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一些情绪从心底流泻出来，整个人隐隐的放空。 吴宗玺下楼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想去碰又怕烫到，满脸心悸的表现，让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李妍欣的事只是个意外。” 憋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徐小青好像被一道闪电狠狠劈中，惊愕的看着吴宗玺：“你说什么？” “你说因为薛华没报道难过的时候，连话都是哆嗦的，第二天沈让告诉我李妍欣的事，徐小青，如果你真的傻到责怪自己，那你真是全世界最白痴的人，和你没关系，是真的。”吴宗玺想要揉一揉女生额前的碎发，却被对方怪力挡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小青只想快步离开。 吴宗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执着起来，伸手拽住她胳膊：“小青，你心事太重了，这样会憋出病的。” 徐小青黑着脸瞪着吴宗玺，用力甩开束缚：“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转身快走几步，正撞上吴城树探究的目光，表情一瞬间天塌地陷，手指在身侧深深的扣紧，缓了半天才想到，吴城树站到这里的距离不可能听见刚刚吴宗玺压低声音说出的那番话，心里才算是松动下来。 “这是怎么了？”小青丝毫没发现自己仍在后怕的表情，以及感受到吴宗玺跟上来的脚步，略显戒备的咬着下唇。 “没什么。”说话的是吴宗玺，可能他也知道，徐小青如此戒备的初衷就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吴城树谙熟两人个性，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他们略去最初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对小青说：“你的礼物在书房。”说罢，将手里的盒子扔给吴宗玺。 吴宗玺回过神，道了谢后转身要走，无奈身后的一声“我送你”相继跟来。 第61章 一座桥 “所以小青其实是失恋了？”吴城树听了吴宗玺的一番解释，半晌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吴宗玺谨慎的点头，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感叹自己说谎能力竟然有大幅度提升，竟然能够蒙过吴城树。 于是话说的越来越顺：“这段时间她可能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反常的举动，女生失恋大概都是这样的，所以……没什么可紧张的。 吴城树没再说什么，拍拍男生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吴宗玺有点泄气的瞧着吴城树离去的背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吴城树现在简直太好骗了，特别是在徐小青的问题上，他的反应几乎像个白痴。 不过吴宗玺混乱的思绪已经理不出更多的线索了，是福是祸，全看徐小青了。 时隔三日，吴城树问徐小青。“整个假期你有什么计划？” 徐小青撑着头想了想：“美考班的课已经把我的整个假期给撑满了，除此之外的计划还没有。”说着略带警觉的看了吴城树一眼，抱歉道：“期末考试的事只是个意外，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印在卷子背面我没看到。” 吴城树倒是没在成绩上难为她，反倒提议：“美考班之外的时间给我。” 徐小青挺吃惊：“你需要兼职啊？” 吴玛丽假期里在找兼职，徐小青其实也挺动心，但美考班课程很满，她绘画水平在同期里已经是中等水平，按照家庭教师的话说，她属于天分中等勤奋中等的那类人，天分这东西徐小青是无能为力了，她打算利用整个假期，让勤奋值飙上去。 吴城树却被女生的话逗笑了：“兼职？也算，我在市区的一套房子，最近想装修一下，想让你帮我出个设计图。” “啥……啊？”徐小青吓得不轻，隔着桌子去摸他额头：“你发烧了啊？” 手被对方没留情面的拍下来，问她：“你上个月开始不是已经接触设计课程了吗？” 他指的是美考班应付考试那一套，徐小青怪叫着：“我连空间还原都没弄明白呢。” 吴城树好像根本不懂设计和绘画之间的差别，无所谓的挥挥手：“这房子在晏大附近，离我公司也挺近，你要是真想考晏大，这地方以后就是咱俩的落脚之处。” “你说真的啊？”徐小青有点傻眼。 “所以才想让你练练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二百多平的房子练手的，你怎么装都无所谓，请其他人帮忙也好，完全拷贝其他人的设计也好，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喜欢的和我喜欢的并重。” 徐小青意识到他并没有开玩笑，突然有点紧张：“干嘛突然交给我这么大一任务。” 吴城树觉得小青是听懂了，收起刚才的一本正经，说：“其实这房子是用登山俱乐部去年的营业额买的，买房子之外还剩了几十万，索性就当装修费了。” 徐小青听他以十万为单位的聊天内容，心脏像生了锈的齿轮，一顿一顿的。她喝了口白水掩饰了一下，抬头问吴城树：“那你有那么多时间和我沟通吗？我可是名副其实的菜鸟设计师，没经验，很烦人。” “你把你的邮箱号给我，我回头让助理为你免除过滤，工作时间可以给我发邮件，非工作时间直接打电话，或者faceti。” 徐小青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吴城树，用手撑着下颌看似认真的说：“还真是受宠若惊。” 徐小青如今和吴城树说话已经轻松了不少，正是那种能开点小玩笑，时不时也能发发脾气的进度，有些时候像兄妹，有些时候像朋友，徐小青挺喜欢他俩现在这种默契。 吴宗玺虽然是吴城树血缘意义上的亲属，但在和徐小青相处方面，要坎坷得多。 徐小青承接了吴城树的装修任务后，每天美考班放学之后，需要到公寓去找灵感，那栋公寓的入住率少惊人，徐小青不得不拽了吴宗玺陪她。 和睦相处的气氛维持不过三天，徐小青能感觉到，吴宗玺总是有事没事的把话题往李妍欣和沈让身上引。 他连续提了三天，徐小青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宗玺一米八几的身高，被徐小青的气势压得头疼，泄气：“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是李妍欣还是沈让，你都小心一些。” 徐小青没有接话，也没有表明任何态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吴宗玺。迄今为止徐小青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如果非要说自己与李妍欣事件的关系，她只能认为那是一种自己和自己的过不去。 李妍欣一样，徐小青也一样。 但徐小青的幸运却是，吴城树曾先一步让她明白，她自己的世界其实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宗玺，我真的没事。”徐小青的表情找不到任何破绽，这回反倒是吴宗玺皱起了眉头。 在那一刻吴宗玺的感觉只有一个：徐小青不一样了。 的确不一样了，徐小青彻底顺应了生活，她的每一分时间都有了意义，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心情，被她理解成：没事儿闲的。 美考班和设计任务其实并不是徐小青的全部，她开始抽时间去逛饰品店，美考班作业留的不多，就去吴玛丽打工的kfc喝一杯大可，等女生下班后，两个人一块去逛附近的免税市场，徐小青会等周澜湘到附近会所护肤的时候，要求蹭车，也会陪刘妈到早市砍价。 生活把徐小青身上的别扭劲一点点磨光，她开始正视自己面前的一切。 徐小青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和李妍欣有没有关系，她在李妍欣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却也在吴玛丽身上看到了自己期望的样子。 她们的落差就像一条沟壑，徐小青需要从这一边到更好的那一边。 而吴城树，就像这条沟壑上架着的一座桥。 假期还剩下最后一周的时候，徐小青知道是时候去看看徐舟了。 吴城树接到徐小青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树人三大高层中的两个，还有市场部底下的两个区域经理，这种格局的会议一般都是人事变更的前奏，最近树人频频传出市场部要变天的传言。 会议也只是开了头，吴城树已经调成“会议模式”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了起来。 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顿住了眼神。 第62章 有代沟了？ 众所周知，吴城树手机“会议模式”里，只有前总裁吴江的电话是非过滤状态，因此每个人脸上都换起了一抹肃静。 但事实却出乎意料，吴城树小声说了句“等等”，站起身便走向落地窗一边。对方说了几句话，吴城树用语气词接应着，气氛是少见的轻松。 结束语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那你收拾一下，我去接你。” 等待高层会议的四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什么事能比树人集团高层会议更让吴城树急着应对的？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接了电话后的总裁大人，心情不错。 “对不起诸位，会议时间等唐皓后续通知，临时有点事。”吴城树走回沙发前，拾起文件夹后从里面抽出两张图纸，那是槐山度假村的最后定稿。 市场部总监许明毅走出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少有的意外，他不是个爱打听的性格，此时也忍不住问周海平：“老周啊，吴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海平看吴城树抽出槐山度假村设计图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心中虽然也觉得意外，但此时只对许明逸表示无从得知。 另一个想法却是：小青对城树的影响，好像有点大了。 一直落在最后的乔云路听到上司那句“吴总是不是谈恋爱了？”时，心头一跳，首先想到的就是槐山度假村施工之前，在山庄里遇到吴城树的那次反常，这次依然和槐山有关系，他有种预感，或许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吴城树的恋情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在树人是连高层都会议论的话题，官方标配一直是程石集团的程小姐，也有少数人把他和家具代言人那位当红明星联系到一起，但不管是官方出品还是民间消息，吴城树的私生活还是缺乏最实质性的认证。 乔云路第六感一向敏锐，以他的直觉，那次在山庄里遇到的那个身影，才是正主。 徐小青坐在吴城树汽车副驾时，根本无从得知对方是被自己从高层会议中硬拽出来的，她给自己突然提出的行程冠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午睡的时候梦到他了，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看样子再不去他坟上烧香，他下次入梦说不定会打人。” 吴城树摇头轻笑：“真不相信，现在你能这么轻巧的提起他。” 徐小青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连转移话题都会显得笨拙，她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进入到了让吴城树无语的状态。 “我现在不仅能轻松的提起我爸，我还能在别人轻松的对你八卦。” “哦？”吴城树挺好奇。 “就是你和李莉的八卦啊。”李莉是树人集团名下某家具品牌的代言人，在国内来说算是一线与二线之间的影视花旦。 外面传他和李莉的事，吴城树自然也了解了一些，不过这话从徐小青嘴里说出来，吴城树除了意外，还有一点别的情绪从他心里晃了一下，几乎在一瞬之间。 “你们都聊她什么？” “聊她和程如彤谁更适合当树人的女主人。” 吴城树随口问：“结果是什么？” “程安筠和她姐的关系可不如表面上那样，她一直看好李莉，所以我们几个即便有看好程如彤的，也得在安筠的威逼下倒戈。”徐小青察觉吴城树皱着眉，自嘲的摆了下手臂：“唉，女生的世界你理解不了。” “你呢？你觉得这两个人谁占上风？” 徐小青觉得吴城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随口道：“李莉，程如彤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徐小青话里的哪个字击中了吴城树，他皱着眉在心里默默把徐小青的这句话念了一遍，才抓住了关键词：“一眼就看到底？呵，还真是。” 吴城树私生活很单调，自从过年期间和程家的那次家宴之后，吴城树私生活里就多了一项任务，每月和程如彤的一次晚餐。 吴城树一直不明白自己对程如彤的那点失望是什么，如今关键问题被高中女生毫无防备的道出来，吴城树感觉到，还真是那么回事。 徐小青莞尔一笑：“不过我挺不明白，你如果喜欢李莉，又干嘛让她去代言品牌，你不像那么大方的人呐。” 这话吴城树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你想啊，那些设计师设计海报的时候，鼠标光圈随随便便就在你女朋友脸上戳，随便一个关于家具的企划案，封面上都要出现她，以你的性格，不太会接受这种。” 吴城树压着的嘴角，越扬越高，他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摇着头笑出声。 “大爸和小妈其实对你的爱情观特担心，小妈觉得没一个女人能配得上你，大爸担心你那性格一般女人没法接受。” “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小妈虽然有点夸张，但比大爸思维靠谱，怎么会有女人无法接受你呢？你可是吴城树。”徐小青扬着脸，有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神采。 想通了徐小青的神奇逻辑之后，吴城树不由苦笑：“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徐小青显得特别好奇：“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求之不得的？” 徐小青这种盲目的崇拜让吴城树挺无语，不过静下来想一想，求之不得？他对物质世界的需求从未钻过牛角尖，但在感情方面，他虽然没担心过，却也有对未来一半深感茫然的时候。 “以前你爸怀疑我那方面的取向不正常，还带我去做过测试。”吴城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意识到徐小青对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错愕，才知道气氛被自己带歪了。 他有点尴尬，想表达自己只是言由心生。 徐小青一边掩饰着自己变红的脸色，一边不可思议的看吴城树：“所以你就去测试了？” “啊？”吴城树差一点条件反射的去踩刹车。“啊！” “想不到你脑容量这么小，心容量却出奇大啊。” 吴城树最近在和徐小青沟通上，已经明显感觉到代沟的问题，徐小青总能爆出一些新鲜词，每次都把他弄的挺迟钝，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导致话题中断。 现在这种情况又极具代表性的出现了，气氛有些冷场，两个人半个小时都没再提起任何话题。徐小青窝在座椅里玩儿手机，吴城树看似在认真开车，其实内心有那么一会儿挺无语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徐小青面前一直是“心灵沟通人”的角色，他不相信仅一年时间，他就跟不上少女心灵变化程度了。 第63章 扫墓 吴城树这一次并没有先进山庄，度假村已经进入了拆改期，里面大部分楼宇都划在改动范围之内，而且他今天出来的匆忙，座驾是一部平时不太开出来的宝马，过门卫的时候势必要摇下车窗，他不想让徐小青的侧脸出现在人前，这对徐小青来说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车一路往槐山墓园开，徐小青的心情没有她想象中那样拘谨，徐舟的墓坐落在墓群最靠边，普普通通的一个位置。徐小青脑袋里恶补着徐舟和其他墓主人聊天时候，吹牛吴城树是自己什么什么人的情境，差点笑出来。 吴城树的心情和徐小青一样，如果一年前和徐小青来到这儿，他估计会一本正经的对墓碑抒情，说：老师，我把您女儿带来了，云云。 可是现在他心情平淡，唯一让他感慨的是：“瞧，并没有想的那么难。” 曾经“让徐老师的女儿真正快乐起来”这样的念头，几乎是他心事的全部，一年中他质疑过自己的耐心，怀疑过自己的方式，甚至为了徐舟的事不止一次的埋怨徐小青。但是事到如今，吴城树心中的酸涩和无奈让他明白，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初心，他留住了初心，而已。 “你说他要是活着，看到我是什么表情？”徐小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侧头问吴城树。 “你爸那人比较好面子，我估计他不会哭，就算笑想必也是那种局促的样子。”吴城树回想着徐舟生前的种种，那时候他们都想给徐州找个女朋友，还促成过一次相亲，当时在约见面的餐厅里，吴城树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看到徐舟那副局促的样子，并以此话题取笑了他很长时间。 徐小青被吴城树那副回忆的样子晃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如果他一直活着，我们是不是也一直不认识？” 吴城树的脸色在徐小青的注视下迅速垮下来。 他脸变的极快，许久未见的冷冽，徐小青感觉他可能会对自己挥巴掌，马上说：“你别误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着……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认识你。” 吴城树脸色仍旧不好，但也算不上冷，他看了徐小青一会儿，冒出一句话：“肯定会认识。” 徐小青说要对徐舟说点悄悄话，吴城树欣然，绕过前面的一个拱桥，在目力所及之处停下，点起了一根烟。 徐小青试着以女儿的口吻对徐舟说一些话，刚开始并不顺利，时常需要以“嗯……可能……呵呵”这种语气助词连接，但说到晏州以后的生活，徐小青有点流利了，她挑一些重要的事情说了，像年关将近时向上级汇报工作的小长工。 徐小青在徐舟墓前逗留了四十几分钟，来到吴城树面前时他刚掐灭一根烟，垃圾桶上的烟灰盒里戳着同一个牌子的五六根烟蒂。徐小青正要提醒他吸烟有害健康，手机响了一声，是吴玛丽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有个聚会你来。 不是问句，是邀请。 徐小青跟着吴城树往墓园出口处走，顺便回道：什么聚会？ “文理科主题pa。” 徐小青脑仁直疼，脑补大家穿着校服喝酒的情形。 “听你的。”徐小青其实不喜欢参加聚会，这会儿又不太想打击吴玛丽的积极性。 心思全在发短信上，脚底下一时没看清，女生突然向外趔了一步，毫无意外的被吴城树扶住。 吴城树惯常的不悦又凝到脸上：“好好走路。” 徐小青吐吐舌头，把手机放回牛仔裤里，追上吴城树有点无厘头的说：“哥你养只狗？” 吴城树完全不能理解女生的建议：“养狗？在家里养？” “不是，我说你自己养，我感觉你最近烟抽的太多，有点抑郁，他们说养狗能缓解压力。” 吴城树伸手在女生脑袋上呼噜一把，有点心累：“刘妈狗毛过敏，而且我也没时间。” “不用太多时间，把它养你公司车库，每天抽五分钟喂一下，就像养了个情……”徐小青猛的收住话，这话她是从吴玛丽嘴里学来的，吴玛丽总说，养狗其实和养情妇的格调差不多，除了生理需求外，狗比情妇更能让人感到慰藉。 吴城树看着徐小青哭笑不得，不由拿手指头去戳她：“你最近变化的有点危险啊徐小青。” 徐小青知道他没生气，吴城树的雷区一向十分刁钻，她已经深谙其道，估计能瞬间把他惹怒，又瞬间让他高兴的人，自己能排第一了？ 第二天的“文理科主题pa”，徐小青的脑仁说是被榨汁机过滤了也不为过。 除了程安筠、许璐和吴玛丽，再没有徐小青认识的人，而且聚会饮料是货真价实的红酒，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穿了礼服这么夸张的东西，年级跨度竟然从高一到高四复习班，一直被女生们口口相传的几尊大神无一例外的莅临了。 吴玛丽和徐小青到场的时候，穿着之前在免税店淘来的同款不同色尖领连衣裙，由于两个女生气质悬殊特别大，吴玛丽的那一件还做了腰身和长短的改动，所以两个人落座后挺半天，许璐才发现衣服上的问题：“哈，我终于明白穿衣范儿是什么意思了。” 同样的衣服吴玛丽穿出洒脱和性感，徐小青却是另一种文艺范，许璐最开始或许是这个意思，但程安筠显然是听歪了，跟了一句：“是啊，我也羡慕玛丽的气质，要是让我和她撞衫，我宁可选择回去换衣服再来。” 如果许璐的话徐小青没介意，那么程安筠这么说，徐小青的敏感细胞群如何都要启动了。她看了程安筠一眼，不知道她这股敌意是哪儿冒出来的。 好在话题并未在衣服上过多停留，四人桌的其中三个女生开始讨论起一个共同的人物，而无法产生共鸣的徐小青，就算从头听到尾也没明白那个人物所属是谁。 徐小青觉得无聊，开始往四周打量。周末商业区白日停业的小酒里，已经被打扮入时的高中生们挤满了，目测之下少说得有四十人，相当于一个班的人数。可是来到这儿除了晏州附中同学的名目，另一个身份恐怕是“上流圈”这三个字。 徐小青以前听吴玛丽说过这种聚会，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穿梭其中，而且并没有她以为的不自然。 第64章 还是不合群 没一会儿四人桌上挤进来一个脸生的女孩儿，除了徐小青之外其他三个女生都认识，吴玛丽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和徐小青挤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正好把徐小青的表情给挡住了。 吴玛丽有时候贴心的像是个男朋友，知道徐小青很难适应环境，自己虽然无法面面俱到，但偶尔的小动作也会让徐小青特别舒服。 那女生本来是想和吴玛丽套近乎的，毕竟前些日子树人收购长光闹的沸沸扬扬，这时却因她的一番举动，不得不注意起生面孔徐小青。 “这位是？” “啊，我朋友，小青。”吴玛丽侧着身子，别扭的回望小青。“这个是贺琪学姐。” 徐小青笑了一下：“学姐好” 贺琪说：“你好”，没再对徐小青好奇，而是直言问玛丽：“你以前不是说和北郊吴没关系吗？” “别提了，我现在都弄不明白了，对了，我听说你要出国了？” “我妈说到了出国的年纪了，可我主修英语，辅修法语，我妈非让我去杜伊斯堡，非说那是她母校，真是够了。” 程安筠笑说：“我现在都不敢和家里提留学的事，我怕他们把我送到我姐那学校学什么淑女教育。” 许璐有段时间也考虑过留学，后来放弃了，她实话实说：“我反正大学毕业就去树人，如果感觉资历不够了再琢磨出去，我爸妈在出国这一点上，脑筋像个暴发户。” 几个女生毫无顾忌的笑着，问到吴玛丽，吴玛丽说：“我也去树人，大学争取三年上完，然后就去树人。” 贺琪夸张的笑起来：“树人有什么好啊？树人不就有个吴城树吗？等你们毕业人家早就有儿有女了。” 吴玛丽一只胳膊架在徐小青的肩膀上，脸上有种放肆的笑：“透露一下，我们四个早就达成君子协定了，各凭本事拿下吴城树。” 贺琪呛了一口，笑意经过徐小青的时候有点闪烁，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嘲笑的意味，徐小青垂了垂眼睛，假装没有看见。 贺琪紧接着揶揄程安筠：“你最惨，那可是你官方姐夫。” “得了，我姐每次和他吃完饭回家，都像个现了原形的狐狸精，我妈现在也在打我主意了。”程安筠喝一口香槟，好像在掩饰什么情绪。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微博传的挺厉害，吴城树频繁现身李莉的片场，这俩人肯定不一般。” 许璐一副不以为意：“肯定是新家具又要上市了，树人的公关部一向这路子。” 贺琪反驳她：“你见过吴城树哪次公关现身来着？这次可是现身，狗仔连背影都拍到了。” “那不也只是个背影，你别打击我们四个了，小心我们跟你急。”吴玛丽笑着打岔。 “行行行，众位吴夫人。” 徐小青不知道这个贺琪为什么总把目光别扭的投在自己身上，但她有意无意的探究让徐小青还是让她不能不介意，徐小青站起身借口去洗手间躲掉了。 回来的时候经过靠近走廊的台，贺琪恰好坐在那里，角度是背对着徐小青的，但话题却让徐小青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 “程安筠也真奇怪，带个不入流的许璐也就罢了，今天还带了个土包子过来，就不能有个人好心点拨她一下吗？” “算了，她姐怎么说都是个官配。” “得了，信她姐还不如信我自己呢，程如彤不是有个外号吗？晏州第一大矫情，都快三十了，看她还能和吴城树耗几年？” 徐小青已经很久没听家里人提过程家了，但不论如何，程如彤都是她在这个家里，听说过的唯一吴城树的相亲对象，徐小青自己都没敢小瞧程安筠这位姐姐，可外界对她酸意，却到了“恶意”的程度。 徐小青忍不住想，如果吴城树有一天明确拒绝了程家，那程如彤又该如何呢？这么想来，吴城树属实有些……渣。 徐小青赶紧晃了晃脑袋，她绕了几步路回到吴玛丽身边，听见玛丽等人还在议论吴城树：“吴城树就好比秦始皇，就算秦始皇60岁了也照样有小姑娘倒贴，你以为小姑娘看上的是始皇爷爷那身子骨？别闹了。” 吴玛丽拍着许璐的脑袋，一副任重道远的神态。 玛丽这人，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徐小青落座，吴玛丽笑着问她干什么去了，徐小青未来得及回答，就发现吴玛丽目光向自己身后延伸了一些，愣住了。 徐小青也回头去看，被几个美女围着的男生有点眼熟，再仔细看，竟然是沈让。 徐小青对沈让出现在这里并奇怪，但一桌的另外三个女生都用一种难言之隐的神色看向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看我干什么？” 许璐说：“你不知道吗？沈让和吴宗玺因为你闹掰了。” 徐小青愣了愣，因为李妍欣？ 她有点想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沈让又不熟。”嘴上说的顺，却想起吴宗玺之前提醒过她，要小心李妍欣和沈让，难道沈让和李妍欣又好上了？ 可是面前的三个女生谁都不像是能给出靠谱答案的人，徐小青想，用不用去问问吴宗玺呢，这种想法刚产生就被自己给否掉了，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还是算了。 四个人从聚会上出来，天已经黑了，商业区里五彩斑斓的灯光让女生们陷入一片梦幻，就连不怎么逛街的徐小青，都被这气氛给感染了。 程安筠想逛街，吴玛丽却嚷嚷着没吃饱，要去大排档，仍旧是前者妥协。 四个人穿过繁华的商业区，拐了两个路口，来到商业区中间的一个格调完全相反的小街，整条街的大排档，什么吃的都有。 本来徐小青还担心他们穿成这样吃大排档，会被其他人围观，到了目的地担心就全打消了，整条街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帅哥美女，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从商业区里凯旋归来的，手里拎着的袋子不乏高奢，可他们吃着烤串鸡骨架的样子又真的不算违和。 “这片拆迁前是一个特别大的市场，原来的大排档老板把摊位从市场里挪到了这边，结果很意外的吸引了很多人，后来摊主越来越多，到现在形成了一条小吃街。”吴玛丽坐下来后，“噼啪”两声开了一罐啤酒，自顾自喝起来。“你看这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一半是刚下班的小白领，一半是贪图物质却还想不劳而获的年轻女孩儿，前者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后者削尖了脑袋往上流社会挤。但到了这儿全都露馅了，真正的贵妇名媛是不会到这儿来吃东西的。” 吴玛丽一反常态的说了很多，最后朝程安筠暧昧的笑着：“嘿嘿，你除外。” 程安筠与她碰杯，什么也没说。 第65章 暧昧？ 老板须臾就端上两盘烤制好的鸡翅，他们谁都没客气，套上手套就啃起来。徐小青之前和吴玛丽去过一次大排档，并没觉得怎么样，这次可能是有程安筠的加入，徐小青总觉得气氛特别神奇。 许璐看出了徐小青的心思，笑说：“我第一次跟他俩来这儿也吓坏了。” 徐小青实话实说：“我坐在这儿感觉自己像个丫鬟。” “哈哈”许璐笑着呛了一口，很霸道的把鸡骨头从嘴里吐出来，说：“当时我也是，类似于和皇后娘娘抢肉吃。” “你见哪个皇后娘娘在餐桌上给丫鬟分肉了？能让皇后娘娘高兴赏肉吃的一般都是狗。”吴玛丽瓮声瓮气的说，左右各挨了许璐和徐小青一脚。 程安筠叹口气：“能虏获皇上的才配叫皇后娘娘。” “是啊，天天惦记皇上，皇上又看不上的女人，都叫贱人。”吴玛丽略微松下一口气，笑起来：“咱们都是贱人。” 程安筠微微一笑，神色中没有丝毫讶异和愤怒，在许璐和徐小青脸上各看一眼：“听见了吗？咱都一样。” 不管她们的身份如何，在没达成梦想之前，或者说至少在现在，她们没有区别。 徐小青有点意外，程安筠在他们四个人里，一直充当着“女神”的角色，她外表随和，但即便是在这种不搭调的地方坐在一块儿，也依然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众所周知安筠的最好的朋友是玛丽，而徐小青在最近几个月和玛丽已经达成了闺蜜共识，在这种情况之下，徐小青和安筠，却仍然在原地无法靠近。 徐小青甚至能感受到，她并非真正愿意坐在大排档里啃鸡翅，她只是想以这种行为证明自己有朋友。 徐小青忽然明白了，下午参加聚会之前程安筠言语间的那点敌意。 如果吴玛丽算是徐小青唯一的朋友，那么玛利对于程安筠，何尝不是唯一呢？ 文理分班这件事在高二（1）班其实并未造成什么影响，但在开学之初，需要按照成绩排名重新划分座位，同一列的前三排学生，合成六人组学习小组。 徐小青和另外五个组员迅速熟络了起来，但是任何以成绩划分而形成的（1）班，都不可能有真正的无私奉献存在，自习课后的小组习题讨论在第二周后就名存实亡，因为小组里学习最好的同学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给其他人讲题上，徐小青完全理解这样的想法，因为她每天有成堆的难题需要别人帮忙拓展思路，徐小青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她决定找一个课外辅导老师。 许璐发挥了她万事通的本质，给徐小青在晏大学生论坛上申请了一个账号。徐小青挂了“寻家教兼职”的帖子一小时后，徐小青接到了各种各样的应聘电话。 “每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sn在线讲题，每周日下午三个小时辅导。”徐小青开出这样的条件，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时间上似乎和大学生作息时间相违背，当然也有人觉得价钱太低，过了两三天之后，徐小青的那条帖子被各种八卦贴给埋住了。 再没有了消息。 班级里其他同学好像也有这方面的困扰，有好几个同学开了病假单，搬回家里住了，这样方便于请家教，徐小青也有点犹豫，可每天往返于北郊有点不切实际，公交车晚上19点就停了，他们最后一节晚自习要到晚上八点半。 徐小青不得不请吴宗玺帮忙想办法，她以为吴宗玺会帮她找个课外辅导兼职，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和徐小青同桌换了座位。 吴宗玺的举动给死灰般的高二（1）班添加了不小的调剂色。 连向来不参与八卦的程安筠都有点好奇：“吴宗玺真的在追你啊？” 徐小青叹口气：“我就是让他帮我请个家教，最后就成这样了，我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这种说辞连程安筠都说服不了，何况是许璐和玛丽，许璐对徐小青知之甚少，玛丽就不一样了，她在脑袋里把徐小青的家庭关系捋了一遍，最后几乎能肯定：“吴宗玺肯定对你有意思。” 徐小青脑仁儿又开始疼。 同宿舍的女人尚且可以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描述近在咫尺的八卦，但其他旁观者可没这么好心了，周三在食堂吃中午饭的时候，徐小青竟然被一个高一师妹给截住了。 小姑娘梳着丸子头，清清淡淡的腮红和眼影把少女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堵在徐小青面前，语气与她外在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学姐，你和吴宗玺学长不合适，赶快醒一醒。” “诶？”吴玛丽不在，许璐和程安筠连同当事人徐小青，同时被唬住了。 下午上课之前许璐就打听到了科普资料，那姑娘却不是善类，据说是某地产公司的千金，奔着吴宗玺才考进宴大附中的。 徐小青心中一片感慨，难道后辈们已经把吴宗玺当成吴城树第二来标榜了吗？不过看看身边坐着的男生，只不过刚过了一年，身材和气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良好教养，使吴宗玺即便是不动不说没表情也比其他男生耀眼许多。 徐小青和吴宗玺的花边谣言还没被时间冲淡，徐小青本人已经发现了同桌的好处，她几乎能随时把疑难问题抛出来，上课时只要自己哪里没听懂，身边的人已经把相关的公式推到她面前，不说是豁然开朗，但对理解显然是帮助甚多。 自习课徐小青几乎都在做卷子和套题，做完一套吴宗玺就会抽过去检查，错点和难点当场就会被指出来，效率高的离谱。 在这种情况之下，学习成绩提高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高二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徐小青在学校的排名是29，由于高二之后有了文理班分别排名，徐小青的名字从排名榜第二页直接跨到了第一页上。 这种大幅度的提高，周边人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连许璐都会时不时哀叹：“也赐我一个吴宗玺！！！” 每当这时徐小青都挺会被宿舍人进行新一轮的围攻。 玛丽说：“你说他对你没意思，别说鬼不信，连我都不信，我听说他初中的时候因为不想和班里人有交流，还开出喉咙手术的假病历。” 许璐也说：“我初中高中和他都是同学，他跟我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我妈说他假期去树人集团兼职的时候也是这样，弄的不知道他底细的部门小领导天天给他小鞋穿，如果那些小领导知道吴宗玺每天给你讲题，我估计他们得绕道过来瞻仰一下你的真容。” 程安筠对吴宗玺知之甚少，这会儿难以置信地撑着脸，脸上写满了“真见鬼”。 第66章 被偷拍了 徐小青自知吴宗玺往日作孽太深，可是今天下午吴城树追过来的一条短信还历历在目：“上升这么快？黑马？确定没作弊吗？” 吴城树最近总喜欢和自己开一些小玩笑，她从这句玩笑话里听出了欣慰。 而且吴宗玺也相应拿到了一小沓粉红色的钞票，她和吴宗玺也几乎达成了吴城树规定条件下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在这种情况下，徐小青不会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去和吴宗玺避嫌的。 徐小青鸵鸟心态的逃避，终于让事情拐向不可思议的岔路上去了。 有一天徐小青刚从画室里出来，口袋里的手机短信声响了两下，是吴玛丽的短信：“你在哪儿，马上回宿舍来。” 徐小青看了一眼时间，绘画课结束的晚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去晚自习的路上啊。徐小青没想那么多，拐回到学生宿舍楼。 到了宿舍徐小青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不仅玛丽，程安筠和许璐也都在场，徐小青进来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里都隐着一点怒气，是对着徐小青的。 徐小青纳闷：“怎么了？” “你被人肉了。”吴玛丽坐在电脑前，屏幕定格在附中学生论坛上，而且帖子因为迅速被更新，而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徐小青惊讶的呆了一会儿，大脑才开始运转起来，心里则像长草一样的慌。她顾不上程安筠和许璐的目光，两步跨到吴玛丽面前坐下。 附中这个学生论坛一直形同虚设，平常都是一些新生在发无关痛痒的话题，请教贴多过于八卦贴，如果不是这件事徐小青甚至不知道这个论坛的存在。 意外归意外，标题为“这种事情竟然在高中发生”的帖子，把这个论坛彻底救活了。 帖子里只有两行字：别问我在哪里弄到这张照片，看到它时我震惊了，真不相信这女生来自于我们学校。 照片清晰度超级高，一辆深灰色宝马系跑车，徐小青正从副驾上迈下来，她身后是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徐小青立刻认出了这张照片，是那天去槐山扫墓，在山庄外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果农用箩筐挑着水果，徐小青提议买一些带回去，吴城树说那里停车有些危险，于是把车拐进山庄前的停车场，两人步行去对面买水果。 这张照片就是两人从车里走下来时的情景，徐小青完全不知道会被人偷拍。 让徐小青不明白的是，既然看不见吴城树的正脸，这样一张照片其实说明不了什么，但这种想法在看到之后评论的时候彻底打消了。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这种车，而且还是在槐山度假村这种豪门会所。” “这是我们届的学生，她家境很平常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画面里？” “楼上，家境平常的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画面里的。” “观点同楼上，反常即为妖” “这不是吴宗玺现任女朋友吗？话说那个男人的背影和吴宗玺差了好远。” “什么？吴宗玺的现任女友？是那个和树人集团有关系的吴宗玺吗？这女人看样子这么普通，怎么会和这么多上层人有联系。” “她叫徐小青，高二一班的，学习挺好，但是一直独来独往” “谁来八一八这个徐小青？” 这句话后面跟了一堆“求资源”“求共享”这种帖子，一直翻了两页，有个叫“小蜜蜂”的人爆了贴：“她家长联络薄上的名字是周海平和徐静，我想知道是不是树人的那对夫妻档。”这句话后还附着家长联络部的照片截图。 之后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个人也爆出了照片，竟然是户口变更资料截图：“忽略掉我怎么搞到这个，但徐小青是去年被收养的，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我家和周海平家住一个小区，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徐小青。” “我从前就听说，周家两口子常给北郊送女人……” 接下去的讨论一发不可收拾，徐小青一条一条看下去，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她都有可能相信女主人公就是见不得光的“卖相女”。 而从开贴到现在，也只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 徐小青傻眼了：“这算怎么回事？” 其他三个女生倒不相信小青是那种“卖相女”，但“家长联络薄”和“户口变更表”是铁铮铮的事实，许璐忍不住对小青说：“我不相信晏州还有第二个周海平徐静夫妻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知道，小青也有难言之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不能怪她。”玛丽出言为小青解围，又问程安筠：“你有没有查ip这类的电脑专家朋友？你们发没发现，之后的聊天内容全被楼主先入为主的话给拐歪了。” 程安筠却看着徐小青：“所以我们之间，你才是最接近吴城树的人？” 徐小青脑子已经被论坛弄的早早死机了，这时候也理解不了程安筠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可女生突然拢起的气场让徐小青无法忽视，她只能撒了个谎：“我没见过吴城树。” 许璐感觉到程安筠隐着怒气，也跳出来打圆场：“我听我妈说，周海平和徐静这两人和吴家距离挺远，但小青你真没去过北郊吴宅吗？” 徐小青压下忐忑，摇了摇头。 程安筠的气场太强大了，让她有一种不摇头就会死的错觉。她对吴城树的敏感程度竟然这么强吗？徐小青有点迟疑，但在焦头烂额之下，自己实在没有打探别人内心的心思。 “小青，那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吴玛丽问。 “开学之前我去槐山扫墓经过那个山庄，这个人是……抱歉我不能说，但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徐小青在假话和真话中间找了个折中点，同一句话顾及到三个人的感受简直太难了。 虽然这话连吴玛丽都无法敷衍，但好在谁都没有再问下去，吴玛丽对徐小青百分百的信任，许璐和程安筠的信任虽然有些打折，但天平倾斜也显而易见。 “我去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把ip地址挖出来。”程安筠拿着手机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程安筠的妥协让徐小青有点感动，还有一种只要程安筠出马就会万事大吉的安全感。 可是程安筠的手刚搭到宿舍门上，人还没有出去，许璐就在徐小青面前怪叫了一声：“看，帖子没了。” 女生们一齐挤过来，刚才还以每分钟二十帖更新的八卦楼，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四个女生面面相觑，这下糟了，ip追踪肯定不可能了。 第67章 责难 论坛上马上有人开了新帖，题目直接是“楼呢？”，显然很多人都是在电脑前刷着刷着就把楼给刷没了。 吴玛丽打开帖子看了几条，发现都是一些疑问句，有的人甚至意犹未尽，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遮黑吗？” 吴玛丽气的不行，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正要骂过去，奇怪的事再次出现了，屏幕上显示5个红色的小字，“此贴不存在”。 这条追问贴也被删了。 “应该是学校介入了？”徐小青想当然的说。 许璐讽刺她无知：“这是学生创建的论坛，和学校没关系，你没看还有人在论坛里宣布恋情吗？这种论坛怎么会有校方介入？” 四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管怎么样，虽然事件恶劣，但是好歹告一段落了，没有了网络水军作战，凭口头上的谣言相传，也成不了气候。 四个人谁也没再理会，各自进入到了自习模式，生活多不如意的人才会等在电脑前看别人的笑话，至少宿舍里的四个姑娘都不是这样的人。 晚自习结束的时间除了徐小青外的三个女生，短信在同一时间密集起来，徐小青刚开始并不在意，可宿舍里变的古怪的气氛还是让她联想到了什么。 随后程安筠接了一个好像不能不接的电话，对方是个学姐，她在电话里含糊了一阵子，突然用生硬的语调说：“学姐，虽然我和她在一个宿舍住，但你看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这话果然堵住了对方的嘴。 宿舍里的气氛诡异了几秒，玛丽突然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宣布：“不行，还是得把人揪出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徐小青没有等到吴玛丽查出真相，事情的真相在第二天早上就曝光了，周海平和徐静夫妇以监护人的身份委托律师控告高二六班赵博对女儿人身攻击。 高一时徐小青大合唱那天被锁在洗手间就是赵博和李妍欣的杰作，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生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去偷拍吗？徐小青虽然不谙世事，但也难免心存怀疑。 更加奇怪的是，赵博的消息刚刚传到高二一班，徐小青的惊讶劲儿还没过呢，她和吴宗玺就被周海平的人接走了。 如果是为了让徐小青暂时躲避舆论影响，那么带走吴宗玺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在去树人集团的路上，徐小青问面色不善的吴宗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宗玺一直看着窗外，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徐小青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鬼使神差的问：“是李妍欣还是沈让？” 吴宗玺没说话，看来的确和两人有关。 到达树人集团时，徐静和唐皓两个人等在门口，徐静略有深意的看了吴宗玺一眼，才走过去牵了小青的手微笑说：“你四哥在忙，你今天跟着我。” “啊？”徐小青为难的瞪着眼睛。“可是，这会不会太麻烦您。” 徐静正好有电话进来，当着徐小青的面一边接电话一边拉着她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这就是不给徐小青拒绝的余地了。 徐小青无奈，回首去瞧吴宗玺，他正被唐皓引着步入树人集团的大楼。 吴城树跳过她找吴宗玺，看来这件事沈让也参与了。 徐小青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听一听呢，那边徐静催促她跟上，徐小青反倒有了鸵鸟心态，这件事真正麻烦的点在于，吴城树出现在了照片上，事情已经超出恶作剧性质了，这个时候不管是吴宗玺还是吴城树，都比她知道如何处理突发事件。 徐小青转身跟上了徐静。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总裁办公室外的等候区已经堵了好几个高层，吴城树有意打开上海市场，如果吴宗玺记得没错的话，前天他们通电话时吴城树人还在上海。 吴宗玺跟着唐皓进了办公室，入眼便看见落地窗前默立着的男人。 “吴总，徐经理已经走了。”唐皓说完走出了办公室，留下叔侄二人。 吴城树没有转身，背对着吴宗玺问：“都知道了吗？” 吴宗玺无话可说，令全校震惊的照片事件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事情发展至今也和他的优柔寡断脱不了关系。 事情退回到上学期吴宗玺和沈让打架前。 那段时间沈让一直询问徐小青的身份，吴宗玺敷衍说是家里下人的孩子，这样的谎话或许能骗一骗别人，但沈让和他太熟了，没几天沈让突然去拜访吴宗玺的祖父，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确定徐小青并不是“司机家的孩子”后，沈让的怀疑就跑偏了，吴宗玺只一个劲的说“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沈让跑来问他：“徐小青是上位女？” 吴宗玺起初不懂“上位女”是什么意思，还是沈让告诉她，上位女就是那种家境不好，通过特殊方式被输送进豪门里，充当有钱人的“玩物”，来获取奢侈生活的廉价女生。 仅这个解释，就让一直把沈让当成亲兄弟的吴宗玺动了手。 那之后两人逐渐疏离，沈让和他争辩过几次，无非是逼他说出徐小青的身份，吴宗玺起初是怕给吴城树惹麻烦，后来反倒看淡了，比起给沈让解惑，他更需要保护徐小青的隐私。 “我知道沈让和李妍欣又在一起了，他们租了一间公寓，就在晏大旁边。”吴宗玺向吴城树坦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到这里时，自己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李妍欣有个朋友叫赵博，他有个亲戚是做娱记的，沈让和李妍欣重新在一起后，赵博曾劝李妍欣离开沈让，李妍欣告诉赵博，谁让徐小青……现原形，她就跟谁好……” 吴宗玺进到办公室就挨了一顿打，吴城树不知在哪里找来的一截木棍，此时还握在手里，提起昨天知道的事态发展，少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但他还是问出了真正关心的一句：“四叔，沈让知道照片里的人是你，才知道闯祸了。” 吴城树的反应倒没有少年预想的夸张，他烦躁的猛灌一杯水，手里的“武器”被他随意扔在沙发上，食指朝向他的方向，警告：“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那小子就不是转学这么简单。” 吴宗玺垂头，可是沈家却不这么想，沈让和他姐姐原本就不是嫡出，沈让出生后，他和她姐姐的名字才出现在了沈家族谱上，而沈家也不止沈让一个身份尴尬的孩子。他之所以活的不错，一则因他姐姐沈梦和树人集团高层乔云路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二则，是因为沈让和吴宗玺是关系最好的发小。 说白了，沈让的“好日子”都和吴城树有关，可他却得罪了吴城树。 沈家人只怕不止让他转学这么简单。 吴宗玺落了泪：“我问过赵博了，有人告诉他要在去槐山的路段等，不管这个消息是谁透露出来的，必然经过沈让才能传到赵博那里，沈让不无辜……他如果知道照片上的人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你应该庆幸，他不知道那是我。” 吴宗玺瞳孔陡然收缩，此时的吴城树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每个字都在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想到了。 吴城树所有严厉的话都不是咆哮着说出来的，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声音甚至有点轻，但却一字一句的说：“关于这件事，我给过你两次机会。” 吴宗玺瞳仁微缩，之前在北郊别墅，他和小青在门前争执时，吴城树曾问过他原因，她当时用“少女早恋”搪塞过去了，之后在学校接到吴城树的问询电话，他隐瞒了李妍欣报复徐小青的事。 吴宗玺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他包庇了沈让，也害了沈让。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吴城树突然说：“沈家大概率会送沈让出国，你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路怎么走。” 之后再无他话，吴城树叫了唐皓进来，将人带了出去。 第68章 你想离开晏州吗？ 整件事的当事人徐小青，此时正和徐静在研究新买的烤箱，厨房桌子上放着被烤坏的三张披萨，纵横商场的女强人，难得表现出对家用电器的无能为力。 朝沙发上落座的徐小青摊手：“还是出去吃。” 徐小青瞧着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忍不住的笑了。 徐静的家离晏大不远，两个人就在那附近的必胜客吃了一顿，出门的时候徐静换了休闲装，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t恤、牛仔裤和平底鞋，让徐小青不由自主的把称呼改成了“徐姐”。 徐静对此十分满意：“我和周海平结婚之后城树就叫我姐，我最烦他当着别人的面叫我舅妈，好像我有多老似的。” 徐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抿嘴笑，徐静瞧着她的样子，更加感慨：“之前我和周海平都担心你会被这件事影响，小青，这两年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徐小青性格上的变化其实已经十分明显，最初见徐静的时候唯唯诺诺的连正视的勇气还都没有呢。 可是哪里能够真正做到“没影响”呢？昨天晚上还觉得天塌了呢，可今天早上还要面临繁复的习题，还要面临总在背却总在忘的单词，徐小青的目标仍然遥不可及，她哪有心情去哀春悲秋。 “徐姐，你也是晏大毕业吗？” “是啊，这里是我的母校。”徐静看一眼餐厅外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一种过来人的感慨：“可惜我没有好好对待它，我的大学过的太潦草了，前些日子听行政部的那几个毕业生说起大学，我都不记得自己上大学时什么样了，那时候要打工，要勤工俭学，还要当学霸，比我现在都忙。” “那你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到树人吗？”徐小青吃的很少，对徐静的好奇远比对披萨来的热切。 “对，我那时候只有一个目标，终生报效树人。”徐静握了握拳头，看上去有点振奋人心，连她自己都被这股气势给弄笑了。“说是目标，哪那么简单，工厂三年，工地三年，当时树人的体制不像现在，拼的不是能力而是资历。” 徐静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多了，看向徐小青的时候笑容有点苦涩：“你问我这些，应该也是有目标了？” 徐小青没打算隐瞒，有些话不能对吴城树说，但面对徐静的时候，徐小青就像个求知者：“对，我要做树人的设计师。” 徐静没意外，塞了几口披萨，想了想，说：“其实周海平告诉我你在学画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但是小青，有件事你得明白，你和我当年的就不一样，我是几百个被资助者中的一个，吴家在当时给予我的资助只有钱，是后来我用感情去回馈才换来如今的一切，而你不同，吴家人对你的期望或许不是报恩，就像城树，你高一的时候他对你的学业抓的那么严，为什么高二以后反倒不在意了，他其实在乎的不是你的成绩，而是你有了好成绩后的自信，城树对你很用心，他也许并不希望你为了报恩而决定自己的爱好和未来。” 这番话让徐小青十分意外，他和徐静只有数面之缘，即便是非常熟悉的人也不可能往深层次的点拨她，而且她的出发点并不在吴城树身上，反而是在为徐小青考虑。 徐小青有些温暖，笑容也真切起来：“我不可能永远做被保护的人，最初想做设计师的时候，是看了树人的资料，发现设计师的学历要求最低，觉得自己可以打个擦边球，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明白了我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我也愿意为那样的未来努力，就像……您从前那样。” 徐静半边眉毛意外的挑了起来，半晌欣慰的笑出声，来见徐小青之前周海平就提醒过她，话说的不要太深，徐小青的未来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即便是她自己也未必能够掌控。 徐静本来已经想的很明白，但她突然在徐小青的脸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当年都没有这份决心。” 徐小青知道她话没有说完，徐静却没有着急往下说，挥手叫服务员咖啡续杯，又慢慢吞吞喝了半杯才又开口，出口便问了个戳心的问题：“你想离开晏州吗？” “什么？”徐小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徐静看到她眼眸里一瞬间的抵触，就已经了解了大概，但她还是细心的说：“晏大的设计系教不了你什么，你如果能够考虑晏大之外的其他大学，我建议你去上海建筑大学，三年前树人在那里设置了一个教研点，有好几个团队规模的小公司都是被树人扶持起来的，你去那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徐小青沉默了，用勺子在粥里搅了半天都没有抬头。徐静明白晏州对目前的徐小青来说意味着什么，以徐静的性格，今天说出这么多话都算是逾越的，她性格随和是真的，但也十分有分寸。 “当然，晏州有直录，你可以提前到树人工作，每条路不一样，只要终点一样就行了。”徐静毕业之后直接进了工厂，后来她很多次都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毕业就工作，而是好好安下心来考研究生什么的，是不是会更早的进入树人的核心。但是只有徐静自己知道，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她的资本，如果不在工程部和工厂基层里的那几年，也不可能有她这个“工作狂人”的称号。 人总是当局者迷的。 出来吃饭两人是步行，走回到公寓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了吴城树的车，徐静掏出手机，瞧见六个未接来电，才知道自己从公司出来就把手机静音了，她有点奇怪的问徐小青：“你没带手机吗？” 徐小青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任何未接。 徐静错愕，吴城树下车正向他们走过来，这一瞬间徐静心里冒出个想法：城树连催促电话都不愿意打给小青吗？ 小青却想不到这些，她看到吴城树时第一反应是很高兴，但随即便想起徐静刚刚的提议，心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去吃饭了？”吴城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闲闲的样子。 谁又知道他昨晚忙了一夜，只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前还亲手揍了一顿孩子。 都是耗体力的运动。 徐静的眼睛在两人中间来回转圜，最后落在吴城树脸上，是她想多了吗？ 徐小青丝毫没发现徐静的别扭，她回答吴城树：“去吃了必胜客，你吃了没？” “早饭吃的晚，还不饿，我听舅舅说你们在家里做着吃，还以为能蹭饭。”吴城树发觉徐静的打量，忍不住噎了对方一句。 徐静不接他的茬，好脾气的问他：“上去坐吗？没有饭，有茶水。” “不了，晚上还要飞过去，带小青出去转转。舅妈今晚如果顺路去机场，我搭你个便车。”这便是有话要在路上谈的意思了，徐静自然明白，问好了时间也没再推让，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两人转身上了车，驾驶座上坐着唐皓，他并不做声，好像在等待行驶命令。 吴城树看着徐小青弄好安全带，才问：“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正好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徐小青看得出吴城树有些疲惫，而且她也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再不回家，你不累吗？” “飞机上可以睡，这会儿不困。”吴城树看着徐小青，想了想：“你头发长了，去理发。” “啊？” 第69章 给你一下午时间 吴家的御用理发师都是到北郊别墅去为他们打理头发的，徐小青之前遇见过两次，头发顺带也被人家打理过，但那种耗时又耗神的头发护理徐小青是能躲即躲。 车停在海美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吴城树先下了车，站在一边等徐小青从另一侧走下来，“站在我旁边。” 海美商场是晏州最顶尖的商场了，吴城树穿着窄肩休闲西装，刚从车上下来就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徐小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裤子，有点局促。 吴城树站在原地等她走近，一只手抚上她的脊背，很绅士的推着她往前走。徐小青看到迎面走来光鲜亮丽的人群里，目光所至都是身边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虽然吴城树自下车后就进入到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气场，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受关注程度，甚至有大方的女子赠来挑逗似的目光。 直到电梯门在三人面前关紧，徐小青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松了松。 吴城树是个观察入微的人，他能感觉到女生的小心翼翼，这副样子落在吴城树眼里，令他有一些心疼。 好在发型室所在比较偏僻，下了电梯越走人越少，进到店里后也发现顾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少的客源，徐小青脑筋拐弯，竟然问了一句：“人这么少，能剪好头发吗？” 吴城树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才说：“等会你要是不满意，大不了我不给钱。” 吴城树在家庭之外的所有场合，浑身上下都是一种冷漠的压迫感，看过他笑的人极少，他这表情落入到走过来的发型师vv眼里，眉目间已满满都是震惊，她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都转到徐小青的身上，她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这么一个冷面男神拉入到三丈凡尘。 “ken，你可从来不这个时间来。”vv向吴城树打招呼的时候眼睛还在上下打量徐小青，目光在徐小青的校服裤子上停了一会儿，笑容更盛。 吴城树也不说话，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唐皓，搭着徐小青的肩膀朝的方向走了。就这么一会儿，店里的其他顾客已经全都在行注目礼了。 徐小青肩膀又开始僵硬，吴城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手心在她的肩膀上稍稍用了力，岔开话题问她：“妈没带你出来过吗？” “倒是陪她做过头发，但不是在这个商场。” “你和妈出来也这么紧张？”吴城树替她开了门，女生就着他开门的动作暗自吐了口气，抱歉的笑了笑。 被妈妈带出来的女孩子，怎么能一样，特别是吴城树这样的人，气场太过强大，她在一旁血槽都快被秒干了好。 没一会儿vv便换了工作服来亲自“操刀”，看她修剪头发是一种享受，气场如同周澜湘插花的样子，可是她修剪的太慢，一个鬓角都要花半个多小时。 徐小青开始百无聊赖的翻发型图，间或把几个中意的发型翻转过去，给镜子里的吴城树看。 吴城树用“皱眉”和“挑眉”的动作表达自己的意见，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默契的安静。就在徐小青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吴城树的头发总算结束了，让徐小青无语的是，那种只削剪了一厘米不到的程度，根本看不出他剪了头发。 徐小青在心里吐槽：难怪生意不好。 vv对着吴城树的头发却是满脸得意，她摘下一次性手套，说：“隔壁还有一位，有事再叫我。”便娉娉婷婷的走了。 吴城树挨着徐小青坐过去，拾起她身边的发型图册，翻到之前比较中意的一张：“这个。” 徐小青现在的头发已经过了腰，图片上的发型是刚过肩膀的，徐小青忍不住皱眉：“你剪这么少都要一个小时，我要是剪这发型不得剪到明天早上？” 吴城树忍俊不禁，装模做样的问她：“那还付钱吗？” 徐小青睁大眼睛：“可以不付吗？” 吴城树姿态闲适的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那就别付了。” 徐小青知道他们这种都是付年费的，这分明是在打趣她，可是吴城树自顾自的往外走，徐小青还是忍不住问：“真的走啊？” 吴城树总算笑了出来：“我去给你找一个手法快的发型师。” 徐小青愣愣的看着开了又合上的门，房间里只剩了她自己，之前来自于吴城树的压迫感似乎淡了不少，至少关起门来他还是那个徐小青熟悉的亲人。 吴城树果然带进来一个年轻发型师，瞧见那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徐小青也知道他被选中的过程有多狗血。徐小青从善如流的坐在镜子面前任他折腾，只不过徐小青平时对头发欠缺打理，发尖不仅干涩而且还分叉，发型师已经用最大的耐心去疏通了，中途还是一不小心把徐小青给扯痛了。 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男人目光立刻追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的压迫感，让理发师狠狠抽了一口气。 徐小青心里平衡了，看来之前她的怯场也不算什么嘛，正常人在吴城树所在的环境里怯场，根本就是本能好吗？ 好在徐小青的头发剪好后，吴城树第一眼看上去还是比较满意，他走到徐小青身后，说：“我让唐皓给你办张卡。” “别。”徐小青果断的拒绝，但她马上发现身后的发型师脸色有点难看，人家恐怕以为自己这是对发型不满意了，徐小青转换了口气，说：“我要是想来，用你的卡不行吗，我反正也用不了几次。” 吴城树愣了一下，旁边的发型师则是满脸吃惊，徐小青如果知道和吴城树共用一张卡的意义是什么，她这会儿估计得悔的咬掉舌头。 徐小青以为剪了头发就大功告成了，谁知道吴城树又把她领到楼上的一个房间洗头发，他们躺在相邻的两张床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让徐小青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徐小青想，吴城树平时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减压吗？她像是偷闯入陌生领域的小猫，带着小心翼翼的胆怯和小小的满足。 “昨天吓到了吗？”吴城树闭着双眼，突然出声，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很安心。 第70章 目睹官配 “嗯！”徐小青淡淡的应了一声，她不习惯在吴城树面前逞强，这个人是那样的了解她。“但是今天早上就好多了，化学老师讲了一道竞赛题，他讲第三步时我就懵了，一个上午都在和题较真，离校之前我还和我同桌为解题步骤大吵。” 时间用来努力都不够，哪里还有闲心担心别的，何况前一天晚上照片帖子被黑的时候，徐小青已经猜到树人介入了，吴城树有镜头恐惧症，他到如今只拍过两张照片，一张是挂在家里书房的全家福，一张是槐山度假山庄里和徐舟的那个合影。 “你不问我别的吗？”吴城树声音更加慵懒，像是要睡着了的状态。 “之前想过要为他们求情，但见到你以后就不想说了。” “哦？为什么？” “你的时间太贵了，那些小事不值得。”徐小青声音很低，目光落在天花板的一个装饰图案上。 吴城树仍旧闭着眼睛，良久之后才轻声说：“以后不要考虑别的，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 徐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明白吴城树话里的含义，但是在他面前无拘无束真的可能吗？除非徐小青失忆，忘了自己是谁，从前过的什么日子，最后又是谁解救了她，她不可能心无杂念的把吴城树当成亲人。 徐小青不用问也知道，吴宗玺刚刚肯定为沈让求情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吴宗玺那样，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求情的话。 徐小青也没那个底气。 吴城树太光芒万丈了，徐小青只是他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旁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小青以为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时，唐皓从外面走了进来，用只有吴城树能听到的音量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吴城树坐起来，顶着一头被打理得万分精致的头发，回首看徐小青：“心情好点了吗？” “？”徐小青最初没有听懂，但马上她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难道来这儿减压的人不是吴城树，难道是为了让她放松才来的吗？ 吴城树大手罩在徐小青的额发上，轻轻揉了揉：“走，舅妈送我去机场，唐皓送你回学校，我一周后回来。”他的手依然落在小青的脊背上，带着让她安定的体温。 徐小青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她绷得太久了，已经累透了，身后有能够给她依靠的手掌，为什么不歇一歇呢？ 出了电梯之后，唐皓走在前面去开车，徐静已经到了，车停在吴城树目力所及的地方等着，吴城树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站在徐小青身边，默默等着唐皓把车开过来。 徐小青心里涌现一丝感动，能够让吴城树上心的人少之又少，徐小青不知道自己能够成为这少数之一，算不算是福气。 这种念头刚在心里萌生，现实便狠狠甩了徐小青一巴掌。 “城树？”清晰又犹豫的女子声音出现在他们身边，徐小青和吴城树同时回头，却见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致”的女人站在身后。 徐小青在周澜湘处看过她的照片，知道这人就是程安筠的姐姐程如彤，早在看照片时，徐小青就已经见识到了这女人的光芒，现实中她大家闺秀的气质更盛，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美人。 徐小青不自觉的别开了视线，身体也微微的向后靠了靠，她终于明白程如彤怎么会成为吴城树的“官配”了，这个女人的美貌还是其次，那种艳压群芳的气场可能只有吴城树能够盖得住。 吴城树察觉到徐小青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他眉头几不可查的凛了一下，手掌抚上女生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车到了。” 徐小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车的，她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懵懵的，她没有再看一眼程如彤的勇气，也忘了对吴城树说“一路顺风”，她像个落荒而逃的傻子。 直到车子驶入高架，车外只剩下来往川流的车灯，徐小青狂跳的心才一点一点的凉下来，侧首去看窗外，车玻璃上映着的面孔还能瞧出几分狼狈，徐小青试着对自己挤出个笑容，努力了几次才算成功，玻璃上她浅浅的笑起来，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 手机的短信声传来，屏幕的光亮映着她的脸庞， “到学校后给我短信” 徐小青的笑容僵了一下，所有的难过好像到了溃不成军的临界，她只能紧紧的咬着嘴唇，才能把那些难过压回心底。 直到后来很多年，程如彤已经不再是晏州那个唯一的倾国倾城，徐小青也已经站到了华丽丽的人生巅峰，两人再度碰面的时候，徐小青仍然会不由自主的心悸，她面对所有人都能够从容，唯独在这个当年和吴城树般配得几乎天衣无缝的女人面前，徐小青会本能的自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偷了别人糖果的孩子。 回到学校以后，徐小青的日子像是陷入到了永不停歇的齿轮之中，404宿舍的女生们成了习题中的怪物，就连人才辈出的高四，都听闻有那么四个学起来不要命的美女。 人一旦有了追求，就会争分夺秒不知停歇，而这种无止境的学习氛围，只有身在404的当事人明白，它的始作俑者是徐小青。 经历了“照片事件”后的徐小青好像发了狂，她经常做题做一个通宵，别人用碎片时间学习，她用碎片时间睡觉，她的话越来越少，往往别人叫她半天她才转来一个迷茫的眼神。她的成绩提高的简直像是在飞，期末考试前连着两次月考都是年级前20。 按理说宿舍要好的女生都该为她高兴，可是连平日里不怎么合群的程安筠，看她时都是满脸担忧：“这样下去真的没事吗？” 吴玛丽不相信徐小青会被“照片事件”打击到，可是徐小青的反常的确是在那件事之后，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她马上联想到那之后的另外两件事。 沈让消失了，有人说他出国，有人说他转校，但是和沈家走的十分近的几个公子哥都不能给出明确的说法，只知道联系不上他，沈家人对沈让的去向也是讳莫如深。 另外，吴宗玺办理了退学手续，比起沈让的消失，吴宗玺的去向已经十分明确，是美国那所孕育了无数顶尖商人的大学。 吴玛丽似乎在这两件毫不关联的事件上嗅到了什么，但那信息太过碎片化，她好像抓到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她对别人的秘密好奇心并不强，再过半年就要进行直录考试了，吴玛丽对自己能被直录其实毫不怀疑，她只是想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修完整个大学的课程，她对徐小青的担心甚至不比程安筠多。 第71章 不知道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对徐小青最上心的反而是许璐，自从知道徐小青是周海平夫妇的养女，她就对徐小青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误以为徐小青的奋进和自己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她们背后有叫做“亲人”的眼睛盯着，稍稍有一点懈怠都会被看成是“不争气”。 所以，当徐小青又一次忽略了放学铃声，而险些被锁在教学楼的时候，许璐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句：“你已经够好了，歇一歇。” 徐小青大半张脸都藏在外套领子里，显得她寂寞又疲惫，他们沉默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最后，徐小青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停了停，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主动向别人说话了，她突然很想问一问许璐：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是那个蝼蚁一样的徐小青吗？我怎么觉得比起两年之前，现在的自己更加的一无是处呢？ 可是这些徐小青都没有问出口，她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我不想参加直录考试了。”不知道是在同许璐说，还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 自从那天见到了程如彤，徐小青心里有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再到今天能亲口对许璐说出想法，徐小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粒，这该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场雪了。 吴城树在上海的工作基本已经告一段落，他连着四个星期都住在北郊吴宅里，可是却一次都没有看到徐小青，之间他也打了几个电话过去，聊天内容围绕着学业和琐事，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圣诞节的时候，吴城树的好友邵平来到了晏州，他派唐皓接徐小青去邵平的别墅散心，女生从车后座走下来的时候，吴城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算起来两人也有月余未见，徐小青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淡薄消瘦的不成样子。 吴城树皱着眉头定定看她：“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徐小青天冷的时候就容易犯困，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没有啊，我很长时间没感冒了。” 徐小青发现吴城树看自己时，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似乎还有些不高兴。徐小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现在看到吴城树，心里就莫名的忐忑，她知道这感觉是在见过程如彤之后，却不清楚这情绪为什么会出现，又该怎么去消解。 总之，徐小青其实是有意躲着他，见他，甚至是想起他，都让徐小青感到别扭。 好在吴宗玺和另一个徐小青不认识的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徐小青有段时间没见宗玺，这会儿瞧他穿一件得体的休闲西装，头发也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徐小青倒是没忍住笑起来。 吴宗玺有点尴尬，他这段时间被邵平和吴城树轮番带在身边，自己看自己都老了好几岁，但在徐小青面前就像是被打回原形一般，瞬间没了底气。 吴城树眉头一直微微皱着，指着邵平给小青介绍：“叫邵大哥” 徐小青乖觉的叫了一声，邵平不置可否，在徐小青身上打量了一番，转向吴城树的表情时，没掩饰住好奇。 “这是小青。”吴城树没有介绍徐小青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吴城树从来不对别人提起徐小青和自己的“亲属”关系。 一行人进了别墅，客厅里还有另一个男人落座，瞧见捂的只剩眼鼻的徐小青时明显的一愣，随后目光落在轻按着女生肩膀的男人身上。 欧阳申和邵平一样，都是吴城树在国外留学时的挚友，虽然十几年里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两人都深知吴城树平素淡漠的性格，如果不是这女孩儿的身份特殊，那么一定就是吴城树转性了。 “这位美女，怎么称呼？”欧阳申问这话的时候眼睛落在吴城树身上，语气里全都是揶揄。 吴城树没理她，左手摘了徐小青脑袋上的毛线帽，右手顺势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徐小青倒没觉得这动作有什么，实在是吴城树对她随意的时候太多了，可落在屋子里其他三个男人眼中，却如被雷劈中一样的震惊。 徐小青穿的实在是有点多，脱掉外套和围巾后鼻尖上已经出了细密的一层汗，吴城树表情里的不悦更明显，站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盯着她身上的一件厚毛衣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去了厨房的方向。 欧阳申不明所以：“这是谁惹到他了？” 厨房里有暖气的中控，邵平已然猜到了吴城树要做什么，他没戳破，只是默默的披了件外套在家居服外面。落座后目光不由自主再次落向徐小青，她在和吴宗玺小声聊天，在熟悉人的面前，看上去已经没有之前的拘谨了。 邵平对徐小青最初的感觉是：一个小妹妹，且不在一个圈子。 现在倒是觉得，她坐在吴宗玺身边，也并没那么违和。 男人过圣诞节的方式没有女生那么精彩，吴城树、欧阳申和邵平坐在一起，聊天内容依然围绕着工作。徐小青甚至不太明白吴城树叫她过来做什么，好在吴宗玺还比较有良心，挑了一张美国的原声大碟叫徐小青一块儿看。 时隔一月，徐小青终于有机会问到那件事。 “你是为了沈让吗？” 吴宗玺沉默了半晌，鼻腔里“嗯”了一声，“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和我脱不开干系，我猜到当初合唱团恶作剧的罪魁祸首是李妍欣，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擅自替你出了气，是我用激将法让沈让去追她，事情到这一步就已经走歪了。” 徐小青没接话，他说这件事和她无关，又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 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勇敢的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徐小青还没有吴宗玺那么强大。 “你和沈让继续在一起读书吗？” 吴宗玺摇头：“他在沈家人眼里并不是外界以为的那样重要，我和他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他家里人听说我和他成了朋友，特意去打听了我的喜恶，还专门找人告诉他怎么和我这样性格的人相处，他说他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毕竟和我做了朋友之后，他和他姐的日子都好过了，这次他得罪了四叔，沈家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把他送出国相当于流放，听说他要去的只是加州的一个普通学校……” 吴宗玺和沈让即便都在美国留学，能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只要吴宗玺有出国这个举动，沈家人就不会对沈让赶尽杀绝。 徐小青很佩服吴宗玺，他有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担当，他和吴城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是同一属性的。 第72章 两小无猜 徐小青笑了起来：“我听说四哥没给你建国外的账户，你在那边要是过的艰难……”徐小青头往少年的方向侧了侧，压低声音说：“我不会见死不救。” “徐小青，你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少年夸张的叫起来。 徐小青冷脸：“不用拉倒。” “欸”吴宗玺哭丧起脸：“财神爷，哦不，财神奶奶，以后我每月给你烧香。” 徐小青嫌弃的往旁边坐了坐，不想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吴宗玺忽然问了句：“就没有别的话问我了？” 徐小青愣了愣，“问什么？李妍欣和赵博吗？” 赵博仍在正常上学，见到她时鼻孔都要抬到天上去了，看不出受了什么挫折，至于李妍欣，徐小青隐约听说她去读艺校了，换了个环境也是好事，对于这个人，徐小青并不觉得自己十恶不赦，陌路罢了。 吴宗玺有点认真：“我说的是你，你难道没有别的和我说？”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耐烦起来。 徐小青莫名其妙，自顾自的说了一些学校的事，甚至还不解风情的问了他一道物理疑难题，吴宗玺刚开始还能面无表情的撑着不烦躁，可她今天似乎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聒噪，吴宗玺忽然就烦了。 “你和我就没有别的话题吗？”他声音有点大，徐小青怔愣的侧身瞧他的同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小客厅里，三个男人的目光也齐齐追了过来。 吴城树倒没觉得什么，反正这俩人近一年的相处模式都是三句话谈崩的，欧阳申却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唉？这么看这俩孩子还有那么点两小无猜的味道啊。” 欧阳申说这话的时候，吴城树正端着笔记本，脸色没变，只是放在键盘上的两只手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半晌之后，吴城树抬起眸子，朝放映厅里挨在一块儿坐着的两人看了一眼。 微不可察的动作再次落进邵平的眼里，邵平话不多，但说出的话都是重点。他收了一下外套的前襟，默默添了一把火：“是啊，这俩孩子的身份也般配。” 吴城树把目光收回到电脑屏幕上，思绪落在不久前吴宅的餐桌上的一幕。当时周澜湘正在为吴城树和程如彤的事犯愁，随口开了句玩笑：“宗玺这一辈儿怕也只有那个程家算得上登对，你不娶程家小姐也好，程家那个老二不是和宗玺同学吗？到时候宗玺就能和人家谈恋爱了。” 连吴城树都觉得他妈操心太过，唯独吴宗玺严肃而冷硬的强调：“和我登对的可不止她一个。” 当时所有人都不查，只觉得吴宗玺这毛小子也对程家人排斥。如今想来，当时母亲的话其实并不全对，再往后算上七八年，和吴宗玺门当户对的人可不止程家小姐一个，他们都忘了吴宗玺最好的姻缘当属徐小青。 吴城树心口漫上一股难明的压抑，之后欧阳申和邵平说了什么，他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反而有些捕风捉影似得一直关注着放映厅里的二人。 邵平是何等有眼力的男人，从吴城树忽然的沉默里就能嗅出之中的味道，他端起茶杯隐掉嘴角上扬的弧度，心道：让这种魔头似的男人陷入情网，还不知会有怎样一副翻天覆地，而看他那副样子，怕是自己的心都未曾看透。 从邵平的别墅出来，吴城树一路无话，坐在副驾上的吴宗玺却和徐小青陷入“校草排行榜”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而且俩人乐此不疲的聊了一路，直到吴宗玺下车道别，汽车调转往北郊的方向时，徐小青才发现吴城树这个晚上一直在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徐小青以为他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利，想着还是不要去烦她，安安静静的好了，于是把头别向车窗的方向，一路都没搭理吴城树，丝毫都没有发现吴城树脸上的冰碴越积越厚，下车的时候已经快成冰山了。 徐小青从没应对过如此冷气场的吴城树，有些惶恐的下了扯，小心翼翼的尾随他进门，正要松口气的功夫，对方突然转过身，冷眉冷眼的盯着她看。 徐小青快吓死了，她刚刚才从吴宗玺那里听说，那次他被吴城树传唤到公司时，还挨了“家法”，此时被吴城树盯过来，少女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回想这段时间自己有没有犯他的忌讳。 徐小青愁肠百结的时候，吴城树自顾自转身上楼了。 简直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上，连刘妈都感受到了吴城树的低气压，放置早餐的时候比平时的动作都轻了许多，周澜湘一边吃着，一边朝徐小青挤眉毛，徐小青露出个挺无辜的表情，她本来想和吴城树商量报考上海建筑大学的事，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时机，只能等下周考完试再说了。 事情赶得却巧，回学校前徐静请徐小青吃了个便饭，徐小青无意间把自己想考上海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她自己还没想明白，在吴城树还没表态的前提下，徐小青的任何决定都挺没底。 可是徐静显然意外过头了，她低估了徐小青的决心，上次吃饭后她向徐小青提议去上海建筑大学的事，还被周海平数落了一番，他们都以为徐小青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因为这姑娘的心太重了。 可只几个月的功夫，徐小青就自己想通了，仅这件事上，小青就比当年的她通透。 徐静和徐小青分开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拨电话给周海平：“你还说小青和我不一样，她刚才就问我上海建筑大学的事，看样子这孩子已经打定主意考上海了，您老人家的操心可多余了。” 周海平此时人就在吴城树的办公室里，他有点不太相信妻子这番话，不自觉的重复了一句：“小青亲口和你说的？” 电话里得到徐静的肯定答案，周海平还是有点意外，吴城树在听到少女名字的时候，眼神已经追了过来，周海平干脆问他：“小青真的决定考上海的大学？” 吴城树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一会儿，才听懂这句话的含义，眉眼微微变得凛冽了一些，顺手抄起电话朝电梯间走过去，吴城树虽然冷漠，但家教一向是好的，即便周海平在公司里是他的下属，也从没这样二话不说撇下就走人。 仅凭他的动作周海平已然明白，吴城树对这件事定然是不知情的。 周海平盯着电梯间的方向半晌未动，之前只觉得吴城树对徐小青关心太过，如今再看，吴城树已经明显开始反常了。 第73章 失控 徐小青回到宿舍刚打开电脑，吴城树的电话就到了，女生站到楼梯间后，按下接通键“喂”了一声，对方隔了好久才出声。 “你决定去上海？” 徐小青正站在走廊的风口，单薄的睡衣被凉风吹了个透，而徐小青却不能肯定，她此时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到底是风吹出来的，还是被吴城树阴冷的口吻震慑住的。 吴城树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徐小青“啊？”了一声，她其实有点发懵。 吴城树又隔了一会儿，好像在极力压制着情绪，但在徐小青听来，他的压制丝毫没有效果，第二句话几乎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这么大个城市，这么多人，难道就留不住你徐小青？” “什……什么？”徐小青忽然意识到了吴城树话里的意思，浑身都为之一振。 徐小青瞬间就理清了头绪。 吴城树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以为她报考上海的初衷是离开晏州？ 难道吴城树比她还要在意离开晏州这件事吗？ 那她一直以来的纠结又算怎么回事？ 徐小青哑口无言，吴城树也根本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因为接下来的一句，对方干脆是吼出来的。 “你敢走，就永远别回来。” 话筒里随即进入忙音，徐小青愣愣的站在楼梯间里，心口似乎被一道白光晃过去，有好几分钟她都是没有知觉的。 两个人随后的几天都没再联系，虽然徐静在当天就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吴城树，盛怒过后的吴城树听说徐小青要去念上海建筑大学的初衷，知道了她一年前突然学画的出发点时，心尖的位置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疼过之后吴城树是清醒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失控了。 吴城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尚且能够从容应对，为什么在徐小青面前半分主导权都抓不住？ 他意识到自己对徐小青有那么点不一样，最初他并不想承认，毕竟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大的年龄差，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徐小青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和所有幸福的女生一样，拥有美丽的人生。 吴城树在很多时候畅想过徐小青未来的样子，她可能会坐在办公室发呆，可能在周六懒一天的床，可能像所有妙龄女生那样，穿梭在商场专柜之前挑挑拣拣，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徐小青会和怎样的人相恋相爱相携一生。 那感觉就像被自己悉心呵护的小树，被别人连根拔起。吴城树实在不敢想象，徐小青如果带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会不会想杀人。 他明白这种心境是错的，吴城树最初的人设是另一个徐舟，而徐舟是徐小青的父亲，他或许应该把徐小青当女儿一样教养，可吴城树连她是“妹妹”的现实都不愿意承认，又怎么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呢？ 吴城树有点看不起自己，他觉得自己有点龌龊。 他的智商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吴城树去槐山的温泉山庄住了一段日子，知道他行踪的人不多，山庄正在改建当中，因为老板的突然入住，所有工程都不得不暂停。 偶尔有人上山来看他，邵平来的次数最多，最后一次干脆不走了，每天穿一身家居服和吴城树在别墅里耗着，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往往在落地窗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快过年的时候欧阳申也来了，他带了一车的野物，在山庄里架了篝火烧烤，说起他们在美国的时候，惩治过的几个恶贯满盈的二世祖，这些人回国后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被吴城树修理得最惨的那个，已经把家族生意扩大了四倍不止，还成了某位一线女星的绯闻男友。 欧阳申感慨唏嘘总没个正型，他不敢直接揶揄吴城树，而是对邵平发问：“你见过程如彤没有，我上周可是见了那女人一面，真配得上晏州倾城绝色的称号。” 邵平难得好脾气的接了欧阳申的话茬：“哦？什么时候约出来见见”话却是对着吴城树说的。 吴城树换了一个烤火的动作，脸色有些不善：“不相干的人。” 邵平不见讶异，这话却把欧阳申惊的不轻：“她不是你未来老婆吗？” “不是。”吴城树说话没什么气力，这段时间作息混乱，使他整个人都是慵懒的，但说出的这两个字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 吴城树撂下两个人回屋去了，剩下欧阳申傻愣愣的张着嘴：“我有没有听错？邵哥，这不是真的？” 邵平站起身尾随着吴城树走进去，路过欧阳申的时候暗有所指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邵平没解释，只留了个背影给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 邵平了解吴城树，逃避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想开了。 吴城树离开温泉山庄之前上山去看了徐舟，邵平隔了挺远等他，只瞧见他嗡动着嘴角好像在说什么事，眉眼之间尽是冷峻，最后吴城树弯腰鞠躬，带着莫名的虔诚感说的最后三个字是：“对不起。” 回程的路上，欧阳申还是没忍住打听八卦：“四哥，你是不是和程家闹掰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婚约，吃几次饭就能当我太太？你把我当什么了？”吴城树仰头闭着眼靠在座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欧阳申不明白了：“可是全晏州都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啊。” “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申无语了，这人是在耍赖吗？程如彤是吴城树的官方标配何止是一两年的事了，“可你为什么一直不澄清？” “你看我有那么闲吗？”或许最初是看父亲的面子，在饭局上对程家和颜悦色了一些，事到如今吴城树的不闻不问或许也给了程家奢望的资本。 在吴城树的角度来说，有一个程如彤矗在那，千千万万的程如彤自然而然退避三舍，吴城树以为几次饭局下来，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程家却还是在模棱两可的装傻，吴城树早先无可无不可的与之周旋，现在突然就不想拖着了。 欧阳申想到了之前吴城树和女明星的传闻，心中又是一惊：“你难道真和那个小明星在一块儿了？” 吴城树耐心用尽，终于承认：“我心里有人了。” 欧阳申一个没收住，刹车踩得巨响，幸好高速上车不多也没雪，否则车上三个商界精英恐怕全都小命不保了。 吴城树在座位上弹起来又跌回去，脸色虽然差到了极点，但很反常的没有爆发，全程合眼凝神再没说话。 第74章 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无巧不成书，吴城树回到吴宅的时候，程宏辉夫妇和程如彤正坐在自家的客厅里。 吴城树星程而归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只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便上楼去了。吴江脸色倒是如常，周澜湘就有点挂不住了，和程家父女道了声抱歉，追着儿子也上楼了。 “你怎么回事？”周澜湘堵在儿子的房间门口，她虽然也很不喜欢程家人不请自来的作风，但这一家人过来干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她和老公在楼下如坐针毡的应付，儿子真就好意思当了甩手掌柜？ 吴城树扬着眉毛，心情不算太好：“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你抓紧去楼下把你那烂摊子打发掉。” 吴城树转到洗手间里把衣服从里到外的换了，出来后却没有去解决麻烦的意思，随口问：“小青呢？” “房间里看书呢，从下午开始就没出来过了。” 吴城树微微蹙眉：“程家人什么时候来的？” 周澜湘没好气的说：”下午就来了，吃过晚饭也不走，一直等你回来。” 吴城树想到了什么，又问起小青：“她晚饭吃的什么？” 周澜湘总算明白儿子想问什么了，她有些抓狂：“程家人来了她就躲了起来，怎么说都不下楼，饭点儿的时候说自己在房间里吃零食……”周澜湘说不下去了，狠狠拍了儿子的肩膀：“你快把程家人打发走，小青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吴城树叹了口气，盯着周澜湘：“你就惯着她。” 说着绕过母亲，开了房门却没有下楼，而是绕到徐小青的房门口敲门：“我进来了啊。” 徐小青没应声，她正戴着耳机看电影，放假之前美术老师给留的作业，从电影中发掘建筑魅力，徐小青电脑里存的电影不多，这会儿正在看《变形金刚》。 吴城树推门进来她都没听见，直到吴城树走过来摘掉她左耳朵上的耳机，女生才后知后觉的仰起头。 目光突如其来的一滞，吴城树上次在电话里发了脾气，之后俩人连电话都断了，徐小青战战兢兢的直到现在，猛然看见吴城树穿着高领毛衣挑眉站在面前，少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澜湘这个时候进来，瞧见了还以为小青被她四哥数落，连忙护小鸡似的挡住：“你朝她发什么脾气？” 吴城树被气笑了，把少女从母亲身后拉过来推进卧室里面的更衣间：“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徐小青攀住更衣室的门挣扎：“我……我我我不去” 开什么玩笑，程家人还在楼下呢。 吴城树盯着徐小青看了一会儿，她不像圣诞节时候那么瘦了，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造型像个道姑，男人皱了皱眉头，随手扯掉束发的带子。“丑死了。” 头发从头顶散下来，遮住徐小青扭曲在一起的脸，女生没好气的理了理头发，这时候听见楼下来自于女人的轻笑声，徐小青压着声音问吴城树：“楼下人没走，我怎么出去？” 吴城树没什么耐心，在她柜子里随便翻了两下，甩了衣服和裤子给她：“别磨蹭，快点。”说着面朝外走到了卧室门口。 周澜湘虽然不知道儿子想干什么，却知道儿子出马一定能解决掉眼前的烂摊子，也不问缘由，手忙脚乱的帮小青换起了衣服。 徐小青如临大敌，程如彤就在客厅里坐着，她已经很给面子的躲了一个下午，吴城树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吗？要是程安筠知道了怎么办？ 吴城树却没什么耐心，等了五分钟，回身进去把鸵鸟一样的少女拽了出来。 “四哥……四哥……别……”女生被拖着出了卧室，急的都快哭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双手合十：“我求你了，她妹妹和我一个宿舍，我得用多少谎话才能把这事儿圆过去啊。” 吴城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向她伸出手：“听话。” 语气不强硬，却有一种压迫感。 徐小青耍赖，眉毛眼睛全皱起来的反抗，吴城树笑了：“那我邀请她今晚住在家里怎么样。” 徐小青整张脸都垮掉了。 吴城树收起笑容，蹲下来微皱着眉头说：“快起来，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徐小青眸子里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那是埋藏至深的一抹矛盾和自卑，那情愫在她黑寂的眼底一掠而过，还是被吴城树给捕捉到了。 他再伸手，徐小青虽然仍在抗拒，却也在犹犹豫豫之间被吴城树给带了起来，吴城树总喜欢把手抵在她的脊背上，是可以支撑的山一般的力量。 徐小青一面觉得安定，一面脑子全然放空，竟然真的和吴城树并肩从楼上走了下来。最先瞧见徐小青的是程宏辉，老谋深算的男人到底掩饰住了脸上的惊疑。 吴城树推着徐小青绕进厨房，和刘妈说了几句什么便携着徐小青走了，程如彤可没有她爸那么深的城府，目光刚碰上俩人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一路盯着二人走来走去最终离开。 “这是谁？”程如彤连语气里的不淡定都没控制住。 周澜湘站在门前正傻眼，儿子不是下楼解决烂摊子的吗？怎么直接走人了？ 这……这……这个小兔崽子！ 周澜湘都快哭了，再看程如彤掩藏不住的敏感情绪，她也是够了，按照年轻时候的脾气，遇上不请自来的客人周澜湘连陪坐都欠奉的：“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老吴的晚饭，先失陪了。” 周澜湘这话是对着程宏辉说的，她站起身做了个就要退走的姿势，程宏辉哪里看不明白。这么长时间了，吴家对亲事一直避而不谈，这几个月更是和如彤的私下聚餐都婉拒了，所表露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妻子和女儿却觉得不甘心，非要来这么一趟，想当着吴城树的面，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等了一天倒是把吴城树给等到了，他却连句客气话都没说，直接走了。 程石集团在晏州商界算不得上层，他程宏辉也不是什么商业翘楚，程家之所以还有今天的地位，一是因为父辈们打下的基础，二是因为祖辈和吴家牢固的交情。 程宏辉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听妻子撺掇，来这一趟。 他立刻起身告辞：“哎呀，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我们这就告辞了，年后咱们再找时间聚聚。” 周澜湘礼貌的让了几句，余光瞥见程如彤几次欲言又止，心里更是不耐烦，送到门厅后连客气都省了，直接让刘妈代为送客，自己转回到丈夫身边的沙发上，狠狠坐了下去。 第75章 一代不如一代 吴江拾起茶几上的水杯，笑起来：“你这是和谁置气？” “程家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他们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我们这些小辈儿的姑娘，最喜欢去找程璇姐玩儿，我们去程家的时候，还愿意围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是有大智慧的，程璇说她成天耳濡目染的，也只学了两三分，程璇后来有那样的造化，也得益这两三分，可你悄悄程家这一代……” 程璇是程宏辉的堂姐，嫁的是江南传承百年的人家。周澜湘这一辈儿的世家子女，无不以程璇为榜样。 最初想和程家结亲，也因为程家人会教姑娘，周澜湘私下里和程如彤见过几回，倒是知书达理，可城树这边一直拖着不松口，日子久了，这姑娘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程太太是知道海平领养了个姑娘的，下午他们来的时候，我也说了，海平的闺女也在家里，整个下午小青都没下楼，晚饭的时候这对母女问都没问过小青一句，她们压根就没把小青放在眼里。”周澜湘憋了一下午的气，倾泻而出似的。 吴江安慰她：“城树把小青的事瞒的很紧，毕竟咱们是这样的家庭，程家人这样也有情可原。” 周澜湘直起身子：“所以我这一天下来都和颜悦色的，可你瞧刚才城树带着小青出来的时候，程家那姑娘那脸色，恨不得把小青戳成个筛子，这还没上门呢就拿这宅子当自己家了，这以后要是夹过来，还不知道怎么给小青小鞋儿穿呢。”周澜湘靠回椅子里，刚刚对儿子撂挑子的那点埋怨，倒是不见了。 吴江吮了一口茶水，压着笑：“你现在倒是有点婆婆样儿了。” “你……”周澜湘眉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我家，要不是城树回来，小青还在房里憋着呢，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周澜湘站起身朝厨房去了，吴江的目光停在爱人的身影上，眸子里盛满了温度。 —————— 在超市里采购的两个人气氛却不太好，吴城树逛到进口区的时候就被身后的女生怨念般的问烦了，他在人潮涌动的最中心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瞧着徐小青一直没散开的眉头。“你担心这么多不累吗？” “喂，我和程安筠一个宿舍。”女生不满的嚷嚷。 她也不是怕程安筠知道，她只是怕程安筠知道后和她形同陌路，宿舍里的其他两个也和自己渐行渐远了。 四个人友谊的闭环里，徐小青不觉得自己比程安筠重要，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误入者，所以才更加珍惜。 女生心情沮丧，最后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程安筠发起飙来和你有一拼的。”吴城树气笑了，他堵在小青面前，手伸到她头上一阵乱揉：“你这是在记仇？” 徐小青不说话了，人群在两人周围拥堵起来，她不得不拽着男人去人少的区域采购，记仇？有些人乱发脾气还怪她记仇？ 吴城树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在一排货架前停下来，抄手瞧着女生问：“你现在心里想什么都懒得和我说了对？想报考上海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我还要在别人那里得到你的讯息吗？” 徐小青等着男人，这件事明明是她占理，怎么被他几句话就改变气势了。 吴城树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手指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你知道我在发脾气，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徐小青眼睛瞪的溜圆：“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后来呢？挂断电话之后明明知道我误会你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就非等着我先打给你？” 可是明明是他误会了啊，而且徐静后来也打给徐小青，说是和吴城树解释清楚了，这种情况之下，需要打电话示弱的人不应该是吴城树吗？ 徐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还是自己错了？ 徐小青嘴巴明显跟不上大脑的思维，看在吴城树眼里格外好笑，他没好气的按着女生的脑袋，推着她朝时鲜区去了：“去给我买橙子赔礼道歉。” 吴城树冬天只吃橙子这一种水果，而且这男人挑剔的很，教了徐小青很久才教会她如何通过橙子的外皮判断果肉甜度，太甜的他不喜欢，水分少的更是一口不动。 徐小青挑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皱眉头：怎么成了我赔礼道歉了？这人也太不讲理了。 回程的路上堵车，徐小青还是提到了程如彤，她觉得吴城树这么对人家不好。 “你是想让我给她希望吗？”吴城树盯着前路，问句里听不出心情。 你难道没有给过她希望？徐小青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在程如彤的事情上徐小青虽然消息闭塞，可从仅有的信息来看，也是吴城树辜负了人家。 “可是……你们毕竟是……”徐小青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立场说关于程如彤的话题。 “是什么？” “结婚对象！” 吴城树有点无语，侧过头瞧了她半晌：“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结婚对象。” 事实并不是吴城树不承认就能改变的，徐小青对程如彤的身份深信不疑：“去年过年的那场聚会分明就是相亲宴，而且程如彤是你的官配，整个晏州城都知道啊？” 吴城树笑了一声：“只有树人集团发布声明确定的人选才能算是结婚对象，程家和咱们家算是世交，程宏辉和爸从记事儿起就认识，咱们家一直拖着不表态一来想让程家自己打消联婚的念头，二来树人集团不会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去开发布会澄清。” 吴城树说，咱们家？ 徐小青抿了抿唇，她觉得今天的吴城树有点奇怪，好像在把另一面展现给她看，可吴城树这种说法也经不住推敲。“捕风捉影吗？怎么可能是捕风捉影，已经算全城皆知了？” 吴城树说：“她愿意等是她的事，我没有对她做出任何承诺，自然不必为她的执念负责。” “可是……” 吴城树没耐心了，他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男人，“难道你希望我和程如彤结婚？” 车影霓虹中，徐小青直勾勾的望着吴城树，她其实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等到车子顺利度过了堵车路段，汇入更多的车流时，一直沉默着的徐小青才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晏州只有程如彤和你最配啊，你难道想娶一个外省的女人回来？” 吴城树彻底无语了，女生的脑结构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76章 过年 俩人去超市逛了一圈，只买了几个橙子回来，餐桌上的家长们倒是没太在意，只是周澜湘对吴城树一直低气压，弄得徐小青都小心翼翼的。 吴城树对周澜湘的脾气拿捏的很准，算好她吃了饭必然会沉不住气找他来发火，索性在自己房间里摆出个闲适的姿势等着。 八点没到，周澜湘果然进了吴城树的房间，进门后就坐在他床榻边的单人沙发里，命令道：“你对程家那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喜欢就对人家明说，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儿？” 周澜湘显然比徐小青更看得清局面，而且周澜湘自从下午捕捉到了程如彤对小青的那个眼神，就打心眼里觉得程如彤不适合做儿媳妇。 吴城树脸上露出了难得赞许的笑出来：“妈，你没事儿多给小青灌输一下你的思想。” “你别打岔。”周澜湘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威严的样子。 “妈，我五年内不会结婚，结婚对象也不可能是那女人，你找个机会和程家明说，我出面说太伤人。”吴城树在母亲对面的沙发里悠闲的坐着，还是用一种说家常的口气，说出的话却让周澜湘坐不住了。 “五年？为什么？五年你都多大了？再过五年宗玺都要结婚了。” 周澜湘声音都变了。 换来的却是吴城树凉凉的一句：“我肯定比他先结婚，这一点你放心。” 周澜湘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就算你不喜欢程如彤，你也不用给自己定什么五年计划，晏州的名门你喜欢谁难道还用等吗？” 吴城树张张口，想说的话好像很多，又好像无话可说，有些话现在对母亲说还不是时候，他正在对徐小青展开一场五年期的图谋，等到小青大学一毕业，他就求婚。 吴城树思绪飘远的时候，周澜湘不知道想到了哪个点，突然瞪大眼睛上下数遍的打量起儿子。 吴城树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皱眉不解。 周澜湘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儿子，你不会……” “？”吴城树挑眉，“不会什么？” “不会是喜欢……男人的？” 吴城树脸色立刻垮了，抬腿朝着洗手间走去，门在周澜湘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碰面，吴城树的脸色还没缓下来，而且吴城树起床气重的离谱，有时候连吴江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不过早餐后的气氛还算融洽，徐小青给家里众人精心准备了礼物，是全家装的家居服，连刘妈都有份。徐小青这么不爱逛街的人，跑了整个晏州的商场，考虑到了每个人的喜好，才买齐了全部。 吴城树接到衣服的时候还是一脸不顺：“这属于群发。”但还是很给面子的试了衣服。 吴城树身材和颜值都是模特级别的，徐小青瞧他从楼上换好衣服走下来，眼睛都看直了，周澜湘和她偎在一起，叹气说：“把儿子养这么帅，迟早要便宜别的女人。” 刘妈说：“少爷好歹要带媳妇回来，还不知道青小姐以后会嫁给哪个呢。” 吴城树压着嘴角漫上来的笑意，看见小青被说的脸红了一大片，心里突然就觉得很温暖。 周澜湘却来了精神：“今年咱们家宴过后，说不定提亲的都有了，这城树的婚事我还没愁明白，以后可有的我操心了。” 年后初一是吴家的家宴，走得近的亲戚朋友都会到家里来聚餐，去年初一的家宴徐小青一场病躲过去了，今年说什么都是要参加的。 到晏州已经两年了，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所有人小心呵护的脆弱女生了，徐小青不会在这件事上让全家人为难。 春节之前的几天吴城树忙的昼夜不歇，他并不是一个对工作不负责任的人，隐匿在山庄的这一个月恐怕是几年来他唯一一次的放纵，放纵过了，总要花成倍的精力给自己的行为买单。 一直到年三十的中午，吴城树才又一身疲惫的出现在家人面前。 吴家过年规矩十分多，午饭之前吴江和吴城树要在供桌面前祭奠先祖，吴城树更是要把繁长的祖训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徐小青去年在医院里度过，第一次见识到大家族的年节，站在周澜湘身后也是步步谨慎小心。 仪式完毕，吴江突然从轮椅上转过身，招呼小青：“来，你也添炷香。” 徐小青微怔，吴城树朝她点了点头，周澜湘也走上来拍拍她的肩，鼓励道：“去。” 徐小青走过去，接过吴城树递上来的香，学着吴城树的样子磕了三个头，心里头的忐忑忽然就淡了，供香时徐小青默默在心底念道：保佑吴家平安。 徐小青从没学过这些规矩，但一套动作下来也是有板有眼，吴江面露欣慰，吩咐周澜湘开饭。 吴家人晚饭轻，过年时候中午这顿饭才是重头戏，这一天的餐桌上和往常不太一样，吴城树平日里的教养已然很好，这顿饭却让徐小青见识到了他更加恭敬的一面，不论吴城树在外面是个什么样的冷面总裁，到了家里，坐在吴江的下首吃饭，身体和动作中散发出来的恭敬都是发自于血液中的。 反倒是周澜湘百无禁忌，说起明日的家宴时还嘱咐刘妈记得把客厅里的白玉青瓷给收起来，仿佛是怕人弄坏她心仪的宝贝。 午饭丰盛，饭后吴江和吴城树在小客厅里说话，小青帮刘妈看新电器的说明书，周澜湘和小周等人在餐桌上挑选餐具，因为初一这场家宴，周澜湘早早请了临时工人到家里帮忙，都是往年惯用的熟人。 徐小青也没有什么可忙的，正要回房间的时候瞧见吴城树叫自己。 徐小青在吴家的这两年，很喜欢听吴江和吴城树说话，吴江平日里话很少，也从来不教条似的同吴城树聊天，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一些时局见闻，说的最多的都和古文化有关，从《易经》《道德经》甚至是《诗经》，听几个小时都还能兴致勃勃的，徐小青童年过的潦草，在这些潜移默化的道理中，徐小青像个求学若渴的孩子。 吴城树叫她过来，其实也是知道她爱听，他和父亲平日里坐下来闲谈的机会不多，徐小青在的时候，吴江的语调不像对吴城树那样严肃，吴江显然是把徐小青当女儿一样在教的。 第77章 我不同意去上海 没一会儿周澜湘也端了水果坐过来，一家人在小客厅里说说谈谈一晃就过了一个下午。吴江晚饭前要喝养生的汤药，浓郁的药汁摆在茶几上等待凉置，客厅的电话响起来，刘妈接起后问了几句，便走过来说：“夫人，是程公馆的电话。” 周澜湘脸上有些不悦，但还是到客厅里接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周澜湘的语调僵起来：“明天是吴家的家宴，老吴的脾气你也知道，每年最看重的就是这天，外人实在是不太方便过来。” “程太太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城树的事我们向来都是不插手的，何况城树明天要到公司去慰问，儿女们的事我们掺和多了反而不好。” 周澜湘从来都是个如水一样温和的女人，这时强硬的语气让徐小青都有些讶异。 吴城树在吴江的面前还是不敢有太多不耐烦的情绪，吴江也从来都不过问儿子的感情问题，但电话已经打到家里来，这种情况之下吴江脸上还是有了些不悦。“你母亲向来不喜欢处理这样的事。” 吴城树收起闲适的坐姿，应了声：“是我考虑不周了。”话末朝徐小青无意扫了一眼，徐小青立刻领会，把温热的汤药端起来，递到吴江的手上，婉声道：“大爸，你上次给我挑的书我都看完了，能再推荐我两本吗？” 吴江面色微缓：“哦？那和大爸说说，一本书给你触动最大的句子是什么？” 徐小青脱口说道：“女人一辈子不能手心朝上向男人要钱花。” 饶是吴江再严肃冷面，也被徐小青这话逗得笑出声来，周澜湘正挂掉电话走过来，瞧见三人的气氛，心里那点微微堵着的情绪也散了，朝儿子瞪上一眼，推着丈夫去洗手吃饭了。 徐小青朝吴城树勾了勾唇角，也跟着屁颠屁颠的走了。 男人望着她的身影笑意渐深，不论这个家给徐小青带去的是什么，家里总归是不一样了，徐小青像是和暖的微风，把这个宅子的每个角落都附着上了生气。 吴江晚饭很轻，全家人习惯了在晚上吃清淡的饭菜，但是氛围却有了更多的年气，电视机里播放着往年春晚的精彩片段，里面介绍周澜湘喜欢的那个歌手时，她还跟着哼了几句。 吴江嘴上说那歌是“靡靡之音”，脸上的笑是藏不住的。 吴城树刚才得罪了母亲，这会儿也反常的表态：“今年没来得及给你买礼物，这人四月份在香港有演唱会，我送你门票好了。” 周澜湘立刻喜形于色：“一个人听有什么意思？我要三张……不，四张，小青你也和我去听。” 徐小青实在对中年歌手不感兴趣，可又不能实话实说，想起四月份晏大直录的艺考，随口说：“四月份要考艺考，我还是不去了。” 吴城树瞧了她一眼，在一旁凉凉的开口：“你不是不考晏大了吗？” 徐小青脸色一僵，随后吴江和周澜湘狐疑的神色一齐瞧了过来，周澜湘问她：“不考晏大？” 徐小青瞧了一眼让气氛冷场的始作俑者，对方正不动声色的喝汤，有点事不关己，也有些“看你怎么收场”的态度。 徐小青有点心虚的笑了笑：“就是有那么个想法，还没决定。” 然后她听到吴城树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她要考上海的一个大学。” 话音未落，徐小青一脚便踢在吴城树腿上，吴城树被突然踹了一脚，脸上的冷凝反倒缓下许多，抬头在她已经憋红的脸上扫过：“你不是还让舅妈弄那学校的艺考题集了吗？” 这下周澜湘彻底坐不住了，她放下碗筷拉起徐小青的手：“小青，你要考上海？” 徐小青一脸苦涩，经过吴城树电话发飙事件之后，徐小青已经想的很清楚，考上海比考晏大更加理智，她不是一个轻易做决定的人，一旦决定了便也不会轻易改变，徐小青原本打算春节这段时间就向周澜湘坦白的，可是吴城树在餐桌上把这件事说出来，反倒让徐小青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周澜湘脸色实在是不太好，她看徐小青这样子就知道吴城树说的是真的。 “我不同意。” 周澜湘的态度让徐小青也有点意外，她不是强势的女人，可是之后的话却让徐小青有些鼻酸。 “上海有什么好的？你自己一个人去那边，我怎么放心？你这孩子一着凉就会发烧，女人的日子还会疼的死去活来，你到那边谁照顾你？……” 周澜湘说着说着，眼睛里就蕴了泪出来。 徐小青慌了：“小妈……”周澜湘似是生气，甩手坐到沙发上去了。 吴江瞧小青站在那不知所措，沉默了一下才说：“怎么突然想去上海呢？” 徐小青紧紧抿着唇角，抬头却见吴城树目光坚定的望着她，小青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吴城树非要“为难”她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亲自说服他们。 忽然就有了勇气似的。 “晏大也很好，只不过晏大的设计系并不实用，上海建大的设计系借鉴了国外一些设计大学的经验，教学十分侧重市场应用，有很多设计师都是从上学时候就已经有名气的，而且建大有专门的家具设计专业，十分有针对性。” 徐小青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周澜湘的眼前闪过一丝诧异：“小青，你要学家具设计？你以后……” 徐小青眉心轻展，“是，我以后要当树人的设计师。” 有那么一刻，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性格的变化。 周澜湘仍然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小青似乎恍惚了一下，但她马上回过神来，从沙发那里快步回到餐桌边：“嗨，你当树人的设计师就更不用去上海了，我看你连大学都不要去念了，明天就去树人实习好了……” 吴江和吴城树目光齐齐别了过去，老头有点无奈，吴城树则是心得意满的偷着笑了笑，心里感叹：这恐怕才是正常人的思维，树人集团对徐小青来说根本就是自家后院，哪里用得着转那么一个大弯儿。 第78章 说服 徐小青满脸黑线的劝周澜湘：“小妈，我未来十年的人生规划都和设计有关，上海建大算是启蒙，我现在的水平到树人只能算拔苗助长，脚踏实地的学点东西才踏实啊。” “什么未来十年？到自己家上班你连十天都不用准备，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周澜湘越说越急，她实在不明白徐小青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吴江拽了一下妻子的手臂：“你坐下说话，别吓着小青。” 刘妈早就把餐盘撤走了，一家人仍围在餐桌边上，周澜湘还是理解不了徐小青的决定，拉着丈夫说：“你劝劝她，这孩子傻掉了。” 吴江笑着轻拍周澜湘的手背：“小青的想法很好，路总要一步一步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的事，她这个年纪就该和同龄人一样，念大学交朋友，这么早进社会也是会吃亏的。” 周澜湘语顿了，脸上的纠结还是没散，她就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来，可又知道女孩子如果不念大学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吴城树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冒出一道偏冷的声音：“谁告诉你们她现在就一定能进树人？” 周澜湘微愣片刻，脸色立刻变了：“你这是什么话，小青进自己家公司还有什么能不能的。” 吴城树扫了徐小青一眼：“就算她大学毕业也得凭本事考进来，公司可不养闲人。”说完，竟然漫不经心的上楼去了。 周澜湘气的追上去评理，无奈被吴城树的房门阻隔，连她气急败坏的训斥声也拦在了外面：“你给我开门，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饶是徐小青对场面的转折有点招架不住，却还是压着嘴角笑了起来。 吴江也是笑着的，眼神转向徐小青的时候略带了深意，他忽然对小青说：“明天的宴会你如果不想参加，可以和城树去公司转转。” 徐小青没想到大爸会转出这么一句话来，最先的反应是无措的，但随即又是铺天盖地的感动，吴家大家长氛围特别浓，吴江的话在任何时候都是圣旨，现在的情况无异于皇帝在寻求小宫女的意见。 徐小青正了正坐姿：“大爸，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吴江眼里带着笑，略有深意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点了点头：“父子相处，尽在不言中是一门学问，却并不适合用在女儿身上，城树这一点比我做的好。” “不不不不……”徐小青听得惴惴不安，又惶恐又心虚。“是我不好。” 吴江面容和煦，难得的温和：“你很好，如果你父亲活着，该是欣慰的。” 听到“你父亲”，徐小青的心情已经不再需要刻意掩饰了，她挂着一抹恬淡的笑，真心诚意的说：“谢谢大爸。” 真的谢谢…… 这一天并不能算是转折点，如果没有之前生活中点滴的累积，也没有今天坦然的徐小青。她知道明天的宴会，以及今后的漫长日子，仍然会出现令她无力面对的事，但至少在今天，徐小青有了与困难迎面而上的勇气，就算脚下的路前所未有的难走，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懦弱了。她感受到了身后温暖的依靠，那么的真实。 吴城树大年初一要带着公司高层到元老家里慰问，往年这一天快到晚上散场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身影，这是徐小青一早就知道的。 她昨天晚上本来答应陪吴城树守岁的，但和周澜湘说悄悄话说的直接睡着了，连什么时候回房间都不知道，早上穿戴整齐下楼给大爸小妈拜年时，吴城树已经出门了，徐小青无奈只能发了个潦草的拜年短信过去。 后来被周澜湘拉着试衣服弄头发，快中午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一条回执，就两个字：不算！ 哪有这样的，拜年还能不算？ 徐小青没理他，心怀忐忑的等待客人们上门。 事实证明，徐小青之前的担心纠结全属多余。 吴家的家宴完全没有徐小青想象中那么可怕。 最先来的一波人是吴江侄子一家，按吴城树的辈分算要叫堂兄，年龄却已经有四五十岁了，夫妻俩都是工薪阶层，见到徐小青时问她“在这儿住的习不习惯？”“学习怎么样？”。十分随和。 随后周海平和徐静就到了，这两个人干脆就是来帮忙的，徐静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下身是牛仔裤，完全像是出入自家一样楼上楼下的忙乎。 周海平做鱼有一手，和吴江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周澜湘拽进厨房掌勺了，徐小青看着神奇，凑在一边给他打下手，周海平嫌她碍手碍脚直接给撵出去了。 后来徐静听说家里没有啤酒，拽了徐小青就出了门，俩人开车在郊区找了四十多分钟，才寻到一个正常营业的小超市，回到吴宅的时候客厅里却已经人满为患了。 周澜湘指着没打过招呼的几个生面孔给小青介绍：“这个你叫大伯父，这个叫五叔，这是宗玺的爸妈，你叫大哥大嫂，这个是二哥二嫂，这边是三哥，和城树一样是光棍，那边一堆小的你们自己认识……” 徐小青依言一个一个叫过去，中间还有一个叫错了，众人嘻笑了一阵，徐小青就被两个堂姐给拉走了。 梳着利落短发的是三姐，竟然是小青学校的老师，一边打量徐小青一边说：“我说你这名怎么这么耳熟，今年英语单科满分就是你？” 徐小青今年期末真考了个英语满分，是因为考题异常简单而且没有英语作文。他们班英语满分的有三个，而且差一两分的一大堆，徐小青倒没觉得怎么样，那边几个年轻人已经唏嘘不已了：“小青，美女和学霸不能兼得，你好歹给其他女人留个活路啊。” 饶是小青扭捏的性格，也扭捏不起来了：“所以我只是学霸啊。” 大家一块笑起来，一个和小青差不多大的女生坐在小青身边，大眼睛一个劲的打量她，那边要叫九哥的男生发话了：“吴小六，你看什么呢？” “她皮肤也太好了。” 徐小青的皮肤真的不错，在高二一班这种非人类聚集地，还能让脸上光洁水嫩没有痘的恐怕只有徐小青了。女生们聊起了护肤的问题，徐小青受许璐和吴玛丽影响，对此等话题已经驾轻就熟，话题中心一直围绕着几款冷门实用又不贵的面膜上。 男生们自然知道，女生一旦进入逛街购物护肤等话题，是很难再拔出来的，于是招呼几个年轻一些的叔叔到球场打球，临出门的时候听见徐静喊他们：“干什么去，要吃饭了。” 不知道谁回了句：“消耗一下，一会儿能多吃点儿。” 客厅里的气氛被这些半大的孩子带动，轻松了不少。 第79章 家宴 开饭之前，最后一波客人也到了，是周澜湘姐姐一家，只不过这家人一到，徐小青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变样了。 周澜湘的姐姐周澜蕙嫁的是晏州最有名的金银玉器商师华康，进门时女生们都瞧见了周澜蕙脖子上那套钻石项链，坐在徐小青最近的五姐吴向蕊小声嗤鼻道：“每年来都像在做珠宝展示会。” 四姐兆雪提醒徐小青：“你要离那对母女远一点。”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向心脏的位置：“她们这些地方不太好。” 周澜湘和几个女人正迎着他们一家人进来，徐小青也从年轻人的行列里走了出来，迎面瞧见徐静皱起眼鼻悄悄做了个厌恶的表情。徐静虽然是个直性子，但在吴家向来是收敛的，徐小青正奇怪，就被周澜湘身边那个众星捧月的贵妇握住了手：“哎呦，这就是小青，我啊，总觉得在咱们晏州城，你姨母我的命算是最好的了，小青你的命可比我还要好呢。” 这一系列的动作言语，由泼辣着称的周澜蕙做出来，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把人踩到泥里一般，众人虽然仍挂着笑脸，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转向周澜湘和小青。周家这对异母姐妹，从未出阁起就是口不对心的，中年之龄见面还要迸出火花，也真是闻所未闻了。 徐小青见周澜湘脸色要垮，悄悄握住她的手，嫣然而笑：“是啊，姨母，我命好。” 徐小青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的连衣裙，齐肩的碎发被她绑了个小巧的马尾，除了腕部的男士手表，再无任何装饰，她立在珠光宝气的周澜蕙面前，又是这么个恬淡大方的性格，气质和修养立时显现。 周澜蕙半笑不笑，招呼身后的一双儿：“来，快来见见，这就是你们姨母的养女小青。” 周澜湘的修养再好，被对方一句“养女”道出来，也垮了脸色，周澜蕙的儿子师宇早就习惯了母亲和姨母的明呛暗斗，唇角挂着一点笑意打着圆场：“这么说，我得叫一声表妹了？”师宇向小青款款伸出右手：“你好，师宇。” 一个人善意与否，从看过来的眼神里就能知晓，徐小青伸手相握，她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是个温和的人，但他身后那个叫师敏的姑娘真算不得温和了。 师敏自始至终环抱着双臂，气定神闲的站在周澜蕙的身侧，薄而微抿的唇恰到好处的表露着心情的阴郁，在师宇自我介绍之后，师敏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她本人最高的礼遇了。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在师敏忽闪的大眼睛里，瞧见了不屑遮掩的敌意，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但她身上有似曾相识的影子，那双眼睛，单纯无辜又灼亮的让人浑身难受。 “你小妈和你舅舅在大家族里属于庶出，人家周澜蕙是嫡出，而且你大爸当年择偶首选的是周澜蕙，结果被你小妈捷足先登了，你说是什么仇什么怨？”徐静随手开了罐啤酒，当着周海平的面给徐小青科普家族八卦。 徐小青纳闷：“既然这样，为什么家宴还要叫她？” “因为你小妈一直以为自己抢了她的男人，对她任何无理要求都极度忍让。”话末，徐静指着自己老公，“他也一样。” 周海平没质疑也没承认，徐小青在他的沉默里察觉出了不一样的气氛，大家族里的恩怨又怎么可能用一句两句话解释得清呢。 徐小青没有刨根问底，她转头打量着客厅里各自一隅的那对母女。 周澜蕙坐在一众妇人中间，虽然性格不好，却是个聊天的好手，几句话就成了话题的引领人，吴家的许多夫人就算插不上话也乐意倾听赞赏，周澜湘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落座，时而垂首喝茶，时而微笑凝视，场面并不违和。 反观师敏这边却截然相反了，这姑娘在年轻人中落座后，一直保持着自身的低气压，连个应付的表情都欠奉，好像到此不过是走个过场，时间一到她便要下班回家了。 这对母女，还真是奇葩。 徐小青在厨房里躲的时间长了总归不好，回到年轻人中间时，四姐和五姐正和师宇探讨餐厅的话题。师宇虽然二十五岁不到，但已经是一间音乐酒的老板，气质和阅历都比同龄人出众，也很会在女人中间挑起话题。 四姐和五姐年后想要攒几场聚会，想让师宇介绍一些好的去处。师宇没有推荐自己的酒，也不建议去那些豪华的去所，反而介绍了几个冷门小店，把店里的特色菜也介绍的绘声绘色，一时间女生们的气氛都被感染了。 “中街那边还有这么多好去处？你这么一说我都感觉我是外地人了。”四姐在一个时尚杂志做编辑，她说这话已然是大大的赞赏了。 师宇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青：“小青对晏州熟悉了吗？如果想转，我可以做导游。” 小青笑说：“我方向感不好，也不太爱逛街。” 五姐取笑她：“学霸美女还不算，你这还想当宅女？我过了十五才回学校，带你好好逛逛晏州怎么样。” 四姐搭腔：“是啊，别以为晏州没什么好逛的，好去处多着呢。” 就算徐小青不爱逛街，这会儿也是推辞不了的，正要应承下来，那边一直没出声的师敏冷冷的开了口：“是啊，外地人来晏州，能逛的地方可是多着呢。” 她把“外地人”三个字说的婉转有力，一听就是意有所指，徐小青没想到，师敏能够在吴家的宴会上把坏脾气显露无疑，或许人家根本就是有这样的资本和底气，有些人的嚣张是建立在别人的态度之上的。 徐小青换了个勉强的微笑出来，没说什么。 周家两姐妹的恩怨，在这些外表优雅内心世故的名媛心里都是透亮的很，四姐和五姐早已看不惯师敏一年更甚一年的做派，但表面上又不好发作。 半晌，四姐隔着几个人的距离突然问小青：“四哥都带你去过哪里吃饭？”她本想搬出吴城树气气师敏，可四姐不知道吴城树和徐小青都不是喜欢在外吃饭的人。 徐小青说：“也没去过哪儿，四哥喜欢在家吃。” 师敏听到这儿，笑得意味深长：“你们以为随便谁都能和城树哥一块儿吃饭吗？我倒是在碧海大厦遇见过城树哥和程如彤吃饭的阵仗，他们吃一顿饭可是得清场的。” 徐小青听了也好奇，他从没听人提起过这些，不过吴城树那种方式吃饭，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想象。 五姐听出了师敏话里的意思，奚落她：“那四哥有没有请你坐下来一块儿吃？” 师敏薄唇一紧，撇过脸去不说话了。 第80章 吴城树回来了 这时候门外打球的一众人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客厅里一下子乱起来，徐静正端着一盘大虾在厨房里出来，马上被这些人哄抢一空，徐静气急败坏的嚷嚷：“离我远点，一身臭汗。” 有人开玩笑：“我们臭，就海平舅舅是香的。” 徐静一巴掌打过去，立刻哄闹成一片。 周澜湘也坐不住了，招呼众人到餐厅。 吴家有一个和主宅连着的会客餐厅，是专为每年初一的聚会设置的，一年也就用上一两回，一大桌坐二三十人也不显挤。 小客厅里的姑娘们都不着急往餐厅走，吴家的规矩影响还是在的，周澜湘推着吴江先过去，长辈们都坐好他们这些小辈才能去坐。 就在大家陆续往餐厅里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向来赶不上家宴的吴城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 “哎，城树回来了。”客厅里这么一说，往餐厅里行进的“大部队”都停了下来，被簇拥在最中间的吴江也朝门前看了一眼。 吴城树和中年男人走过去，先向几个长辈打了招呼，才对吴江说：“今年孙老和严老都去旅行了，我们就早回来了。” 吴江点点头，招呼身边的人：“别管他了，咱们先坐过去。” 长辈们一走，吴城树简直被众星捧月似的围了过来，大家有的叫“四哥”有的叫“四叔”，语气里透着激动的尊敬。 吴城树虽然三十没到，但在平辈和同龄人里，俨然是皇帝般存在，是那种只可远观的定位。之前热闹的场面在吴城树出现之后反倒规矩了许多，五姐还压低声音对四姐抱怨：“早知道四哥来，我就穿那件蕾丝裙子了。” 吴城树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在人群最外面瞧见了小青，女生刚听见五姐那声抱怨，正低头忍笑，吴城树却隔着众人唤了她一声：“到这儿来。” 吴城树话说的随意，却惊了众人一脸，就算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同龄兄弟，又何尝见过吴城树这般笑脸相迎，大家都默认吴城树脸部神经未发育，天生就不会笑的。 徐小青的面前几乎立时被让出一条通道，这种瞬间被聚焦的感觉让徐小青十分不自在，但此时此刻徐小青又察觉出心底的一丝小开心，浅浅的萦绕在那个男人的凝视里。 徐小青刚走到吴城树身边，就被对方揽过肩膀，面向和他一块儿进门的男人，介绍道：“这是七叔，也是咱们树人的财务总监，七叔，这是小青。” 吴兆是吴氏家族数一数二的奇才，年龄上和吴城树算是同龄，无论工作和私下，都算吴城树的半个知己。即便有这样的背景前提，吴兆在经历这一幕的时候，还是略显出了错愕。 以至于把商场上的礼仪摆了出来，他朝徐小青伸出右手。“你好。” 徐小青听说吴兆“财务总监”的身份后，一双明亮的眼睛便肆无忌惮的将对方打量了数遍，然后恭恭敬敬的鞠躬致意：“吴总好。” 吴城树眉目之间微微一动，眼神转向吴兆，有些戏谑的神色。垂首对身边的女生说：“今天大大小小七八个吴总在场，还是叫七叔。”吴城树深蓝色大衣里穿着白色竖纹衬衫，显得很有精神。 吴兆一向敏锐，吴城树那个温和的表情刚一出现，他便重新深看了徐小青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于吴城树来说，不一般。 众人早已被吴城树接连表露的笑意震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从吴城树和徐小青之间转来转去，徐小青心里虽然有些招架不住，表情还勉强能算得上坦然，特别是对上师敏那一双已经不再镇定的眸子，心里的一些情愫仿佛正在发酵一般。 那样一个冷傲孤绝的男人，只在她的面前卸下冰冷盔甲，吴城树给了她无尽的荣耀，他在用一种豪华的方式给徐小青树立安全感。徐小青欣喜，也受宠若惊。 吃饭的时候吴城树坐在几位长辈的下首，话不多，长辈们问什么他也都恭敬的回答，对小辈们也很有兄长范儿，酒过三巡还被周澜湘拉到太太们中间敬了一次酒，连周澜蕙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夸吴城树“玉树临风”。 反倒是徐小青周围这些姑娘们，话都变少了，每个人似乎都绷着一根神经，坐姿端端正正的，弄得徐小青也跟着装起了淑女。好在徐小青身边坐着徐静，她左手边是太太区，右手边是少女区，徐静在两方都是如鱼得水，只不过她酒瘾很大，一直在给徐小青灌输“喝酒养颜”的思想。 “女人自带三分酒，你舅舅说你一杯倒，其实你就是没喝透，一箱啤酒喝下去，下次就不会被一杯啤酒醉倒了。”徐静一边说，一边“啪啪”拉开两罐啤酒，一罐自己喝，一罐推给小青。 徐小青看见酒就头疼，正端着啤酒不知所措，一抬头却瞧见对面坐着的吴城树，他下颌绷的紧，眉心微皱着，正一副不悦的样子盯着她。 徐小青手一抖，啤酒“啪嗒”一下落回了桌上，洒了一摊。 徐小青连忙用纸去擦，脑子里却蹦出之前喝酒被学校处分的前科，开始惴惴的心虚起来，心想：徐小青你还真不长记性。 然后她就听见身后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双大手在他耳后伸过来，用纸巾按住她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残局，吴城树竟然跨越半个桌子来帮她擦啤酒？而且他这番举动，像是把餐桌上的所有人按下了静止键。 徐小青有点撑不住场了，她向后挪了一下椅子：“我自己来。” 耳根都是红的。 吴城树没管她，擦干酒渍之后直接把徐小青拽了起来：“来，我带你敬酒。”他声音压的很低，是毋庸置疑的语气，让徐小青连迟疑的心思都省了。 吴城树的举动合情合理，在家族里，这也是一家之主该有的气度。 但吴城树先前冷漠的性子已经在众人眼中根深蒂固，如今更视为反常之举，直到吴城树已经扶着小青的肩膀来到主位之侧，大家才稍稍让表情恢复如常。 吴江的兄长吴海，瞧着吴城树略显欣慰：“城树是个大家之范啊。” 吴江笑言：“他的分内事，应该的。” 于是，吴城树便领着小青一个接一个的敬过去，到每一位身边，吴城树都会对小青和颜介绍，告诉她应该称呼对方什么，对方从事什么工作，以后有什么样的事可以去叨扰。到了几个小辈身边，他还皱着眉头思考徐小青在姐妹中间该排第几，最初连看吴城树都不敢的几个姑娘，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七嘴八舌的排起了辈分，最后得出结论，徐小青应该排第七。 徐小青浑浑噩噩的应和着，她明明记得自己滴酒未沾，怎么有点犯晕呢。幸好吴城树的手掌一直抵着她的后背，就算晕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徐小青干脆就无脑的跟着吴城树傻笑，连说话都省了。 第81章 针锋相对 午餐过后，下午茶就随意的多，年轻人们在屋子里已然坐不住了，都在篮球场和网球场周围聚着，徐小青成了众人的焦点，和吴城树平辈的七哥听说徐小青被排在了第七位，吵着要和她网球pk。 小青网球已经打的很好了，可明显不是七哥的对手，打到一半被徐静救场，两人合力pk一个，弄得对方十足的狼狈。和吴城树关系比较近的几个男人，聚在树底下抽烟，这些男人年长的已经四十多了，小的也有二十几岁，但没有一个敢在长辈面前吞云吐雾，可见吴家家教影响根深蒂固。 就这么玩玩闹闹的一个下午，陆续有人告辞离开，吴宅里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一些人准备晚上在院子里烧烤。徐小青怕冷，回房间去换厚衣服，在衣帽间门口正遇上吴城树拿着她的羽绒服走出来。 徐小青心头一动，似乎有点恍然，瞧见吴城树眉头习惯的皱了一下，把羽绒服兜头罩在她身上。徐小青垂着脑袋偷着乐了乐，再抬头时却是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新年快乐，压岁钱！” 吴城树说：“不是你说的，女人一辈子不能手心朝上向男人要钱花？” 徐小青被噎了一下，皱起鼻子：“小气”说话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余光瞄到吴城树的表情也松动了，心里偷着乐，低头快步在他身边溜走了。 徐小青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境在一点点的改变，这种改变来自于身边的这个男人，这感觉她自己不能控制，有时她会觉得危险，有时则莫名的安全。 此时的徐小青尚不明白，这感觉其实叫“幸福”。 当徐小青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跑出来的时候，连四姐都露出一脸鄙夷：“我都多少年没穿过羽绒服了，你快把这身换下来，像个北极熊。” 徐小青穿得厚不算，浑身都微微缩着，站在光鲜亮丽的美女们中间，简直就是背景板。已经和她熟起来的七哥，把离火最近的位置让出来，没什么心机的问，“你是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这么怕冷。” 徐小青半张脸隐在羽绒服的领子里，神色顿了顿，“我从小就怕冷，放假以后其实都没怎么出过屋子，我总怀疑我其实是需要冬眠的动物。” 徐小青半开玩笑把大家都逗乐了，师敏却抓住了徐小青略掉的部分，突然问：“所以，你老家是哪里？” 徐小青抬起脸，这姑娘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敌意。徐小青并不是不能说出她埋在心底的那个城市的名字，但她被师敏这样一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远在渝市的孙以真。 不知道是不是年节的气氛让她开始怀旧，徐小青每每想到孙以真都会惴惴不安，仿佛那是她心里最隐秘的漏洞，随时随地都会塌陷似的，徐小青错过了最初缓和气氛的时机，又仿佛心虚，突然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徐小青一整天都和和气气的，四姐和五姐对视了一眼，同时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师敏则以为徐小青不肯说，一定是因为过去太丢脸，说出来怕众人笑话的。她像是找到了攻击徐小青的窍门，竟然略扬了声音笑起来：“也是，换做是我肯定也不想再提什么老家。” 这里年纪最长的五哥瞧见徐小青垂目不语，忍不住出言：“问那么多做什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问了也没用。” 吴家的家宴，叫一个外姓人来已经够让他们不舒服了，师家在晏州虽贵，声望早不如前，虽然一年只见这一次，但几年下来他们之间也都是面和心不合。 师敏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心上，如果她早知道吴宗玺出国去了，她也不会到吴家来凑热闹：“你们也真是奇怪，不就问问老家在哪儿吗？这么小家子气，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众人全都把眉头皱了起来，四姐大声道：“师敏，你说话也要看看场合。” 师敏虽然咄咄逼人，但吴家的孩子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特别是现下分明是吴家的主场，如果他们算是客人，师敏则是客人中的外人。道理谁都拎得清，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没有质问的立场，唯独徐小青。 徐小青自然是明白的，众人沉默的时候，她在座椅上动了动，眼神终于转移到了师敏身上：“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说话要先过脑子，你可能理解不了。” 师敏瞪着的眼睛就像是噎了个鸡蛋，男生里不知道是谁小声念叨了一句“漂亮”，气得她脸色更青。 徐小青是个直接的人，刚认识的人会以为她气质是温温柔柔的，可是越接触的深越知道，徐小青其实并不好接触，她性子偏冷，对事虽然耐心十足，对待人际关系却往往很懒，不喜欢的甚至连心思都不想付诸。 但有些事情是徐小青永远学不会的，比如经历了此番境遇的师敏，仍然能够在众人之间坐的安稳，好像自己没有被孤立，刚刚的事情也从来就没有发生。 反而是徐小青的微笑开始显得有些牵强，十分钟后徐小青再也坐不住了，借口去拿饮料，逃离尴尬现场。 徐小青用微笑掩饰着心里的那一点烦闷，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立，不是她所乐见的，徐小青发现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变弱了，从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咬着牙硬撑才是徐小青的本性。她不太喜欢这个锋芒毕露的自己。 徐小青兴致缺缺的往别墅里走，拐向门厅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竟然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幸亏对方轻巧的扶了她一把，否则徐小青肯定是要摔跟头的。 徐小青险险的站稳，正对上师宇的一脸温和。“小心。” “谢谢。”徐小青刚和这人的妹妹结了梁子，这会儿面对师宇倒是有些歉疚。 师宇微笑着把手插在口袋里，并没打算放女生通过，“听说城树哥新添了跑车，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 徐小青朝光线略暗的车库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网球场上有一盏照明灯，但车库的区域还是很黑，而且徐小青不能确定，吴城树那种狮子属性的人类，愿不愿意把新车拿出来供人参观，徐小青脸上刚泛出一点为难，师宇便了然般的笑了：“是我唐突了。” 这样反让徐小青觉得不够洒脱。女生垂了垂脸，掩饰掉仅剩的一些为难，再仰起头时，笑容恬淡：“我去拿钥匙，你等一下。” 第82章 送客 徐小青快步走到门厅里取了钥匙，两人并肩朝车库的方向走，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小青本来走的挺快，但师宇却是不疾不徐的，徐小青又实在怕黑，只能也慢下脚步和他同步，这样一来两人又实在像是在散步。 要是在白天，徐小青肯定会觉得师宇有绅士风度，但这月黑风高的，让一个女人来帮他开门就算了，还这么慢吞吞的，今天徐小青算是栽到他们兄妹手里了。 徐小青从来没觉得院子有这么大，走了十多分钟才到车库的方向。徐小青不常来车库，琢磨了半天才把门给打开，却不是打开一个，而是一整排的车库都被她给弄开了。其中两辆车的车灯还被感应，“刷”的一下亮了。 徐小青心里正高兴，可算是亮了，没想到别墅前烧烤的人中立刻响起一片口哨声，几个男生同时起哄，竟然闹闹嚷嚷的全都靠了过来。 “师宇，我说你小子哪儿去了，合着把我们七妹骗到这儿来了。”说话的是六哥，他手里还拿着一串鸡翅。 众人都被吴城树那一排豪车给惊住了，要不是顾忌到车主人是吴城树，估计这几个年轻人就直接去试车了。徐小青知道吴城树常开的车就那么两辆，今天才发现，他车库里竟然这么“漂亮”，各式各样各种颜色，有的沉稳有的张扬。 徐小青想：这恐怕就是吴城树不为人知的真性情，他并不是外人常见的那般冷漠严肃，他也和所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喜欢刺激和放纵。 思绪正放空，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冷声：“你怎么和我哥在一块儿？” 徐小青闻言楞了一下，她转过头，对上师敏已经掩饰不住的厉色，她黑黑的眼瞳透着坚定，虽然是盛怒的颜色，但徐小青几乎在这一瞬间推翻了她之前种种的坏处，她像身怀宝物却防止恶人觊觎的主人，一切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徐小青有点羡慕她的这种自信。 师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和小青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明明是来车库看车？怎么成了随便走走？徐小青正满心疑惑的当口，师敏许是今晚被徐小青恶心透了，竟然一步冲上来推了她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告诉你，你不配。” 徐小青被她推得一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一句什么，身体已经落入熟悉的怀中。而师宇，出于本能伸出的一只手僵在了半空，好半天才尴尬的收了回去。 十几个人围成的区域里，落针可闻。 徐小青扭头过去，吴城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伸手为她紧了紧衣服，搂过她离开的时候，徐小青听见他胸腔里低沉的两个字：“送客。” 徐小青肩膀一顿，怎么就到了“送客”的地步？今天是吴家的家宴，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失礼的，还是因为她而失礼。 徐小青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不是……” 肩膀被吴城树强势的转回去，徐小青面朝别墅的方向，身后有属于吴城树的力量，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给了她一种压迫感。 好像在说，听我的！ 徐小青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外人在吴城树身上其实很难看到什么外露的情绪，他平日里最常见就是一副冷漠表情，但他的冷漠却很少在徐小青面前表露，徐小青瞧着他此时没有表情的表情，竟然有点胆怯。 “那些人都误会了，我就是去给他开一下车库门。”走了一段路，徐小青小声解释，她的确是想解释一些什么，但这么多需要解释的问题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 徐小青正暗自懊悔，吴城树脚步顿了顿，冷得掉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车库，凭什么要给他开？” 徐小青傻眼了，之前担心的果然没错，吴城树的狮王本性发作了，他果然最在意的是这个。 徐小青堆起一脸笑讨好他：“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消消气……” 男人把搭在徐小青肩膀上的手挪开，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会儿，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在夜幕下更显得深邃异常：“在外人面前，你不用表现得这么好。” 说完，吴城树沉默注视了一会儿远处犹在惊疑的人群，那些人里形形色色的目光瞧过来，每个人的心思仿佛都像是坠在天幕的星辰，看上去有些复杂。 徐小青从来都不喜欢复杂的事情，这点她和吴城树很像。 “小青，对于不喜欢的人，要懂得拒绝，只有喜欢的人，才需要靠近，明白吗？” 徐小青已经顾不上吴城树话里的含义，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站在吴城树身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老虎身边的狐狸。 ———————— 家宴之后，吴城树公司的事情忙的他焦头烂额，徐小青仍然在做她的宅女，通讯录里的熟人多了四姐和五姐，徐小青就算宅也宅得很充实。 许璐年后约徐小青去报“高考直通车”，徐小青犹豫了一下，坦白说：“我不准备考直录了，报高考直通车有点早。” 电话那头的许璐足有一分钟没回过神来：“徐小青，你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期末考试之前学成一条疯狗，过了一个假期，看书的次数都少的可怜，徐小青竟然无言以对。 初九这天，吴城树中午回家换衣服时，瞧见徐小青支着脑袋在落地窗前看书，徐小青冬天特别怕冷，就算宅在家里，也只喜欢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待着，脾气属性就像一只垂垂老矣的猫。 吴城树问周澜湘：“她这两天没出去转转？” 周澜湘叹气：“向蕊打了两次电话过来，小青都给推了，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怕冷？” 吴城树直觉得好笑，“我带她去公司转转。” “那最好。”周澜湘不觉得儿子能够驱得动小青，站在一边瞧着他走过去，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小青直接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小跑着回房换衣服了。 周澜湘看得瞠目结舌，走过来问儿子：“你和她说什么了？” 吴城树翻了翻女生刚刚看过的书，心情很好的样子：“公司今天给新人面试，想给她点刺激。” 周澜湘垮了脸，没好气的推了儿子一把：“你能不能对小青好一点？” 吴城树但笑不语，楼梯上很快传来“蹬蹬蹬蹬”的脚步声，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还不忘转到餐桌上拿了两个橘子。 “走。” 周澜湘一把拉住女生：“高高兴兴的出去，可得给我高高兴兴的回来。” “放心，我高兴着呢。” 第83章 特别的面试 徐小青也知道自己太久没出来了，很有自知之明的戴了毛线帽子和围巾，只露了眼睛和半只鼻子在空气里，样子有点滑稽。 吴城树怕她冷热交替的感冒，空调控制在恒温上。 说也奇怪，徐小青捂着这么厚的衣服，竟然也没怎么出汗。 “真有那么冷吗？” 徐小青两只眼睛别扭的斜过去，吴城树只穿了一件呢料西装，里面搭配的还是衬衣，和她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徐小青小时候其实不太怕冷，上初一的时候穿了没有晾干的棉袄去上学，被冻僵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很惧怕冬天。 徐小青自己也知道，她恐怕不是身体在怕冷，这种害怕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她也尝试过克服，但是至今没有解决掉这种寒冷的心理暗示。 徐小青不想对吴城树说这些，一时间有点走神。 吴城树半晌等不到女生的话，伸手隔着帽子摸了摸女生的头：“不怕，春天马上来了。” 吴城树的掌心温热，那份温度好像透过了厚厚的毛线，直抵在徐小青的肌肤上，仿佛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了温暖。徐小青有些失神，侧着脑袋定定的去看身边的人。 “怎么了？”这个路段的车有点堵，吴城树隔了好半天才察觉到女生的目光。 女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笑了笑：“在想一会儿面试的场面，我在场是不是有点奇怪？” “面试时只要我不出现，场面一般都比较和谐。” 徐小青收回目光，忍不住腹议：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吴城树瞧她那表情，牵起嘴角无声的笑了。汽车一路开向树人集团地下停车场，总裁专用的电梯从地下一层直升到19楼。 徐小青第一次到树人集团的时候，就怀疑吴城树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安排在19楼，他脚下踩着的难道是“十八层地狱”吗？她跟着吴城树走进办公室，唐皓在助理台前站了起来，给俩人开了里层办公室的门。 徐小青经过他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过年好。” 对方怔了一下，礼貌性的微笑，算是回礼了。 唐皓出去后，徐小青才嘟囔着对吴城树说：“唐大哥这么一枚极品大帅哥，简直无懈可击，就是被你带的有点老气横秋。” 吴城树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拧眉抬头：“老气横秋？你嫌我老？” “啊？”徐小青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踩中了吴城树的雷点，立刻补救道：“我是说唐大哥显老。” “唐大哥？谁让你这么叫的？” “不叫唐大哥……那我叫什么？” 吴城树面色不善，盯着她瞧了半天，哼出一句：“他以前和你念一所学校，你叫师哥。” “啊？”徐小青没跟上节奏，她如果真叫唐皓师哥，那才比较雷人。 吴城树脸色黑下来：“不愿意？” “愿意！愿意！”徐小青嘴上示弱，心里愤愤的想，我这是踩中了他哪个雷点啊？ 吴城树“哼”了一声，绕过徐小青到挂壁屏幕前按下开关，转身坐到沙发里朝徐小青招手：“过来坐。” 徐小青走过去和吴城树隔了两人的距离坐下来，“要看电影啊？” 吴城树冷不防把她拉近，与之一拳之隔，还把手掌摊在她面前：“橘子呢，给我一个。” 在家里出来的时候徐小青揣了俩橘子，徐小青不得不掏出橘子双手奉上。吴城树颀长的身子靠在沙发里，放松的样子和他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 屏幕上影像随即出现，让徐小青的目光短暂的从男人身上挪开，“诶？”屏幕里的景象竟然是面试现场。 女生隔了半晌才由衷的惊叹：“你们公司面试难道还要直播啊？”难道来树人工作的每个人，都要经过吴城树“慧眼”过滤？这感觉怎么让人觉得阴恻恻呢？ 徐小青马上想到了自己，若干年后轮到她来树人求职，也要过这一关？ 吴城树拾起一旁茶几上的资料夹，淡淡的说：“我没那么闲，这批人里的其中一个我想要重点培养，你不妨猜猜是哪个。”语末还补充了一句。“猜中有奖励。” 让吴城树有“重点培养”兴趣的人肯定不简单，徐小青精神倍增，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看，把面试现场看得像悬疑片那样津津有味。 这批新人几乎都是今年的高校毕业生，博士、研究生甚至应届毕业生都有，每个人面试的最后一项，是为其中一位考官现场设计一把椅子，这些人的设计水平都算是拔尖的，几分钟的时间，笔尖随便划几下，都是像模像样的设计稿。 徐小青激动得沁了一手心的汗。她现在绘画已经有了一定基础，但她开窍的晚，能把思维毫无遗漏的作用在笔下还缺乏锤炼。 吴城树对屏幕里的一切似乎都不关心，目光落在手里的文件夹上，只在徐小青忍不住笑或惊讶的时候，才略微抬一抬眼皮。 六个人的面试，用时两个小时。 吴城树全程无话，结束后合起资料，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你觉得面试官会把谁的资料送上来？” 徐小青思考了一下，认真的说：“应该是李科。” 吴城树抬起眉梢：“哦？为什么不是曹鹏阳？” 徐小青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吴城树这么说八成钦定的人选是曹鹏阳了：“正常人的选择可能是曹鹏阳。” 吴城树被徐小青逗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不正常，所以认定是李科？” 徐小青潜意识里还真是这样的思路，她总觉得曹鹏阳这个人有点太满了，吴城树向来不喜欢锋芒过盛的人，而且李科身上似乎有一种特质，徐小青一时看不明白，但她好像挺熟悉这种特质，李科让徐小青想起了一个人，周海平。 正陷入纠结战的时候，唐皓拿着人事部的最终人选资料走了进来，资料交到吴城树手上后，吴城树看都没看一眼，转手递给了小青。 徐小青手指下意识的停顿了几秒，随即入眼的便是曹鹏阳的正官照，神色里的失落表露无遗。果然不出意外，毕竟曹鹏阳无论是简历还是面试效果都是六个人里最好的，如果徐小青是面试官她也必将会录用曹鹏阳。只因吴城树事先给了“重点培养”的前提，徐小青反而觉得曹鹏阳某些地方不够格，至于哪里不够格，她也想不明白。 吴城树最终在录用文件上签了字，递还给唐皓后站了起来，“说，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徐小青转头看向他，并不明白。 吴城树笑的不置可否。“你很了解我！”作为一个决策者，被一个小姑娘猜中了想法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吴城树感觉很不错。 徐小青瞳仁突然一收，张大双眼惊奇道：“你选李科？”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录用李科？” 第84章 帮我带个人 “边走边说。”吴城树拾起女生丢在沙发上的羽绒服，看样子是要出去了。 “去哪？”徐小青纳闷，但还是就着他的手穿上了衣服，连女生自己都没发现，她与他之间的一些动作已经自然到了默契的程度。 吴城树脸上的笑意未减，从来都不需要向任何人透露心机的男人，对面前的人总是有无限多的耐心：“邵平今晚回上海，去给他送行。” 徐小青其实是不想去的，但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吴城树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大手附上女生的发顶，柔声：“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安排李科吗？” 吴城树再没废话，进电梯前接过唐皓递上来的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正是李科的简历资料，详细程度也不是曹鹏阳那份可以比拟的。 吴城树和邵平、欧阳申见面的地方就在中街，下车时徐小青瞧见吴玛丽常去的那个免税店已经开门了，扭着身子问吴城树：“我一会儿能自己出来逛逛吗？” 和陌生人吃饭让徐小青本能的抵触，她好像料定自己熬不过一顿饭的时间。 “可以，不过这几天逛街的人比较多，我让海美的经理带你逛。” 徐小青连忙摆手：“千万别，我不去海美，我就在刚才那个免税店溜达溜达。” 吴城树没再说什么，显然是默许了。 邵平和欧阳申已经先到，因为不是吃饭的时间，只点了茶和水果。 吴城树只在加班和精神不济的时候喝咖啡，平常最常喝的就是茶，所以邵平选地点的时候就选在了海美边上这个茶室里。 却不知道吴城树带了徐小青过来，正要问是不是换个地方，便听吴城树对服务生说：“去隔壁甜品店买一份慕斯。”他侧首问小青：“要什么口味的？” “香蕉味，再要六枚装的马卡龙，谢谢。”女生说起甜点，满脸都洋溢着雀跃，而且指使起吴城树来，像是天经地义。 欧阳申难言惊讶的与邵平对视一眼，知道吴城树对徐小青不一般，但这也太不一般了。 邵平的时间挺紧，这次回晏州已经有三个多月，他和欧阳申在上海合伙弄了个地产公司，去年连着标了几块儿地皮，正是事业上升的重要阶段，他能花三个月留在晏州肯定是有求而来，可是邵平直到现在都没朝吴城树开口。 吴城树知道邵平的性格，他父亲在晏州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商人，但邵平很小就和母亲改嫁到了上海，父母两边的家族企业都未曾沾染，是个十分要强的男人。 吴城树把李科的资料推给邵平：“既然你不求我办事，那换我求你怎么样？” 邵平和欧阳申都很意外，他们回晏州之前生意上的确出了点事，但还没到非要吴城树出面的地步，就在吴城树到茶室之前，两个人也已经商量好了怎么来怎么走，不拿商场上的事伤感情。 邵平拿起资料翻了翻，脸上凝了疑惑：“这什么人？” 吴城树吮了口茶，淡然道：“树人未来的设计部总监。” 此话一出，徐小青立刻坐直了身子，吴城树失笑，安抚般的把水果盘递了过去。 那边欧阳申已经抢过资料使劲翻了起来，他觉得吴城树肯定是在开玩笑：“你别逗了，你们树人设计部堪比群英会，这么一个本科毕业生你糊弄谁呢？” 吴城树不欲多说，用人如同下棋，关键的落子往往到棋局最后才能了然其用。 邵平比欧阳申看得深，问一句：“树人有人要动？” 仅凭吴城树的只言片语，邵平就能想到树人的人事格局，可见这人眼界和心境也绝非等闲。相比之下欧阳申则连两个弯绕都想不明白：“就算他是你未来的什么总监，那和邵哥有什么关系？” “他留在晏州不合适。”吴城树瞧着邵平，依然是淡漠的样子，但眼里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在上海用你的名字注册了一个小公司，主营经济型家具，只不过它现在还是个空架子，我希望李科是这里的第一个员工。” 这句欧阳申倒是听懂了，他撇嘴说：“你想让邵哥在上海帮你开市场就直说，用得着拿个小兵当幌子吗？” 吴城树但笑不语，在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邵平面前：“这是启动资金。” 欧阳申朝支票上只看了一眼，脸“刷”的一下白了，隔了好半天欧阳申才恢复血色般的抬头：“你……这是……” “这个公司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收回，只不过在需要的时候，我会把李科以及他的团队全部带走。” 邵平惯来柔和的嗓音也有着微微的变调：“如果想借钱给我，不需要这么麻烦。”邵平根本不相信吴城树会为了谁，这么大费周章的栽培，他对吴宗玺都没这么用心。 吴城树脸色松了松，难得的真诚：“我是个商人。”从来不做没有收益的买卖，而且这笔钱将会带来的收益，是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饶是邵平算得上吴城树的半个知音，此时的思路也是混乱的。 场面一时间沉默下来，吴城树侧首瞧了一眼小青，俯身说：“你不是想去逛逛吗？别走远” 徐小青萎靡的精神振奋了一下，笑容温婉的向众位请辞：“那我先离开一会儿，不好意思。” 徐小青雀跃的离场了，等女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吴城树才放下茶杯，回到之前的话题：“这件事你也不需要太费心，你可以给我在公司里留个主管的职位，小青明年要考上海建大，我过去的次数可能会增多，碎片时间管个小公司应该问题不大。” 两人沉默片刻后，欧阳申说：“我还是觉得你这种做法太奇怪，你们树人培养出来的后备军数量可是惊人的，你就算培养自己的亲信，完全可以放到自己身边带，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弄来上海卖邵哥一人情，这不是有病吗？” 吴城树垂首喝茶，从邵平的表情来看，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必太费口舌。邵平收起了支票，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带着了然，他朝吴城树举了举茶杯：“但愿我在生意上永远不会和你交锋。” 第85章 直录 几个小时后，在飞回上海的飞机上，欧阳申将李科的资料详详细细的看了n遍，还是不明白这人有什么出奇之处。 邵平目光落在李科那张正官照上，忽然勾了勾唇角，说：“你可不能小看他，值得吴城树将吴家三代压上的人物，不可能是凡人。” “什么吴家三代？你和城树怎么都这种高深莫测的调调，能不能说人话？” 邵平只笑不言，对于家族来说，一个好女人足可以影响三代子孙。吴城树这是在为他的女人铺路，李科就是他为徐小青埋下的第一颗棋。 邵平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吴城树这个人，但今日一见，吴城树的城府自己或许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而此时的徐小青又怎么可能看得明白呢？ 中街的这家免税店档次不低，徐小青想给宿舍女生每人买点礼物，转了一会儿只看中一款杯子，拿到收银台结账才知道杯子的价格不菲，而自己出门匆忙，钱刚好不够。 “不好意思，我去隔壁拿钱，这个先寄存一下可以吗？” 店员态度很好，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帮您留着。” 徐小青急匆匆去找吴城树支援，身后却响起了一个不太陌生的声音：“小青。” 徐小青恍然转身，竟然是师宇。 师宇的音乐酒就在街对面，徐小青的穿衣风格很好认，师宇一眼就认出了是她，他下意识的跟了过来，没想到这么大一青年才俊戳在店里，徐小青却始终没注意到。 师宇有点失笑，在徐小青尤在错愕的时候，已经替她结好了账，东西递到徐小青面前，徐小青才后知后觉的摆起手：“不用不用，其实……”徐小青想说其实吴城树就在隔壁，她可以找他要钱。 师宇打断她：“怎么，连赔礼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女生再次愣住了，的确，上次在家里的不欢而散也才过去一周，师宇瞧见女生嘴巴张了又合，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笑意渐深：“别挡在这儿了，到我店里坐坐？” 徐小青也意识到了两人分明已经阻碍了顾客出入，便跟着师宇从店里走出来，但徐小青没打算接受师宇的应约，第一，徐小青对陌生的事物、场所和人都保持着本能的抵触，第二，她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怕吴城树担心。 “师宇哥，我还有事就不去店里坐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谢谢你帮我解围。” 师宇听出女生对他的疏离，内心虽然是失望的，但他并不是没有风度的男人，“好，我的店就在对面，下次有机会带朋友来玩儿。”街对面是一个装修时尚的店面，徐小青知道吴玛丽和程安筠常来，没想到老板竟然是师宇。 “一定，那我先走了。”女生礼貌的道别。 徐小青回到之前的茶室，邵平和欧阳申已经走了，吴城树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品茶看杂志，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虽然在最偏僻的位置，却也是整个茶室目光的中心。 徐小青走上去问：“他们走了啊？” 吴城树抬首，心情似乎不错：“嗯，买好了吗？” 徐小青在他旁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买是买了，可我刚才带的钱不够，在店里遇见了师宇，是他帮我付的钱。” 徐小青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被师宇不由分说的付了款，之前买礼物的兴致也打了折扣似得。 吴城树专注的垂下目光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人帮你付账，还不高兴？” 徐小青勉强笑笑，这是她给别人买的礼物，里面还有一个杯子是自己要用的，这感觉怎么说都不能算是好。徐小青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 吴城树嘴角勾了勾，徐小青的反应让他心情不错，“走。” 徐小青跟着吴城树离开，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手上的袋子被男人接过去，随手扔了。 徐小青抬头，自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影子。 “时间还早，我陪你去逛逛。”他声音温柔专注，好像替徐小青挡掉所有困扰和纠结，就是他的职责。 徐小青无意识的跟着男人进了电梯，觉得心里被堵住的一块儿消失不见了，本应该高兴又轻松，却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轰然而至，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 徐小青放弃晏大直录可谓让一众师生跌破了眼睛，特别是高二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徐小青的成绩甚至碾压程安筠直追吴玛丽，跻身全校前十。 要知道，晏大附中的全校前十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晏州大学。 可是徐小青的目标已定，直录考试之前的艺考就已经报了上海建大，当吴玛丽毫无意外接到晏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徐小青人正在上海参加艺考夏令营。 等夏令营结束，徐小青回到晏州的时候，以吴玛丽为中心的各种聚会也都接近尾声了，日子照旧忙碌又激情的流逝着，徐小青无缘见到吴玛丽众星捧月的那一面，据说她父亲已经被保释，玛丽的哥哥也在江州站稳了脚跟，玛丽一家彻底甩掉了头顶的乌云，借着玛丽通过直录考试为由，摆了一场豪华的升学宴。 徐小青眼里的吴玛丽像个不会停歇的机器，外人觉得大学算是人生最大的转折，在吴玛丽眼里，大学不过是她台阶上的一块儿砖。 唯一的改变，可能是吴玛丽把齐耳的短发养长了，她的发质微卷，看上去有种不落凡尘的味道。 继吴玛丽直录之后，程安筠在某一个忙碌的早晨突然宣布要去美国留学，学校正是吴宗玺去的那个，手续已经办好了，而程安筠匆匆出国的原因，徐小青也是在一个月之后在许璐的猜测中得知的。 一个月后，名动晏州的第一大美人程如彤，宣布订婚钢铁大王独子高明杰。据说钢铁高家的生意遍布国内外，资金实力不输给树人，程如彤放弃吴城树转嫁高明杰，从表面上看并不算“下嫁”，可是程家早些年对吴城树用心太过，到处都是把柄，高明杰如非拥有豁达胸襟的真男人，程如彤婚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有些女人的婚姻，其实不止在经商，更是在豪赌。 宿舍里一下子走了两个，新的舍友填充了吴玛丽和程安筠的位置，404宿舍静寂如往常，只有许璐和徐小青明白，她们真正的高中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就连徐小青和许璐两个，平日里真正碰面的机会也不过早晚各一次而已，许璐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自己的理想，她的理想仿佛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些年，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与市场有关的事物上，她的父亲许明毅是树人三大总监之一，她的未来比徐小青更加明朗。 她们仿佛在不同轨迹上飞奔，虽然不同路，但是有一股难言的默契。徐小青想，也许正是高三最后这一年，她和许璐都看清了彼此，才会在之后的诸多事件中，像战友那样一直并肩。 第86章 你让我恶心 2009年春天，像是某种警示一样，徐小青的手机突然在课桌里震动起来，来电是吴玛丽，吴玛丽直录之后，两人的联系渐少，吴玛丽也绝对不会在上课的时间来电，徐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埋在臂弯里，小声的接听了电话。 “小青，我看见薛华了。”吴玛丽的声音奇大，甚至盖过了讲课老师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总觉得自己在之后短暂的几分钟里，脑袋完全是放空的。 徐小青翘掉了周末的一堂“直通课”，坐公交车去了晏大，按照吴玛丽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们在晏大东门的冷饮店等她。 像吴玛丽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为了刷学分不得不去参加学生会评选。如果没有这插曲，吴玛丽恐怕永远也不知道，那个常被宿舍人花痴着挂在嘴边的“薛部长”就是当年和徐小青寻人不到的薛华。 而强大如吴玛丽，竟然神经大条的直接约见两位当事人。 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的相遇，往往所带来的冲击和毁灭都是巨大的。 当时的吴玛丽，全然不知。 可是徐小青却是有所预见的，在公交车上徐小青挂断吴玛丽的电话，心口隐隐闷上来一股气息，她把头侧向车窗外，心里不住的在想：如果两年前她找到了薛华会怎么样呢？时间再推进两年，当时离开渝市之前，她如果下车和他道别，又会怎么样呢？ 她和薛华从来就没有过交集，一切都是徐小青的想象和一厢情愿罢了，徐小青完全可以不来赴约，但她说服不了自己，就像要来完成某一种仪式，她得亲自向从前的一切告别。 冷饮店的位置比较偏僻，上课的时间来人也比较少，徐小青在落地窗前认出了吴玛丽，她一手支着脑袋，笑容恬淡的望着徐小青，而她身边位置上气质出众的帅哥，在瞧见徐小青第一眼时，笑容似乎有所塌陷。 “你怎么才来？”吴玛丽早为徐小青点了香蕉果汁，在她落座前推了过去。“不用介绍了？” 徐小青下意识的看向薛华，薛华满心的疑惑直接用眼神表达出来：“怎么？我们认识？” 这话是问吴玛丽的，二人同在学生会宣传部工作，上午刚刚结束一场校园招聘会的策划，都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工作t恤，薛华长相没有太大的变化，从前微冷的气质倒是变得有些阳光，和吴玛丽的颜值和气场就像一对儿登对的情侣。 “这是我高中同学，前年你不是高考直录进了晏大吗，她可是你的粉丝。”吴玛丽明眸扫向徐小青，嘴角轻笑，无言的鼓励。 徐小青只觉得当时情景恍如隔世，但再次见到薛华，她的心境是怎么都不能平静的。不知怎的，徐小青突然想知道，薛华到底记不记得她这个生命中的小小过客。 徐小青微笑：“师哥你好，我叫徐小青。” 初中愚人节那件事闹的那么大，换做别人恐怕要记一辈子，可薛华的反应却这样平淡：“你好，我叫薛华。” 正如徐小青预料的，薛华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徐小青片刻分毫，真不知道是该伤感还是该庆幸。 薛华是晏大现任校草，不仅是金融系的才子，读的还是双学位。坐在他和吴玛丽身边，徐小青觉得自己无论是气场还是内涵都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薛华一如从前那样遥远，可能这个男孩在徐小青的生命里，就如同神明一般，只能远远的看着罢了。 如果这就是徐小青和薛华的结局，那也算得上是圆满，徐小青或许会在心底最干净的地方为薛华留一方净土，或许在某一个美妙的时刻会突然回忆起这段无始无终的暗恋，自此之前，薛华于徐小青来说，都是美好的。 回学校的中途有一家美绘店，徐小青步行走了一段距离，买了铅笔和画纸，再出来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她站在路边准备叫车，却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停着一个人。 薛华皱着眉，站在离她几丈远的距离，神色漠然。 徐小青下意识的转过身，虽然半个小时前才刚道别，但如今的薛华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我对你做过什么？”清清淡淡的语气，在人来人往的街路上也依然清晰可闻。 “什么？” “我到底对你做过什么，才让你这么的阴魂不散？” 碎冰一般，凛冽而伤人。徐小青望着他，彻底愣住了， “我知道你被收养，生活不错，但徐小青我希望你明白，无论是在渝市还是在晏州，被你这种人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离吴玛丽远一点，你不配做她的朋友。” 春夏交替的一阵微风在发丝间悄然拂过，远远近近的车灯扑朔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徐小青望着薛华远离的背影，一动不动，心脏里像是错乱的鼓点，像是画好了的完美皮肉被人“刺啦”一声尽数撕碎。 这一晚徐小青睡的并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入睡前她已知道自己有些低烧，但她不打算吃药，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放纵，把浑身的铜墙铁壁全都撂在一边。 也正如她预见的那样，徐小青梦到了渝市，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该忘了这个地方，可清晰的街路，恍如真人的街坊都提醒着徐小青：那才是你的家，那里才是你的真面目。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幕落下，徐小青仿佛穿着当年那件潮湿的棉袄，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万家灯火中的每一盏都像是对她的嘲笑。 她看见了董向莲，看到了孙琳，看到孙以真和董连杰，还有目光怜悯也躲闪的舅舅，他们一个一个走到她的面前，用各种表情和声音说着同样一句话： “你让我觉得恶心。” 再然后是薛华，他站在清冷的路灯底下：“被你喜欢让我觉得恶心。” 紧接着是吴玛丽：“和你做朋友让我觉得恶心。” 再后来程安筠和许璐都走了过来：“徐小青，你让人恶心。” 徐小青在睡梦里拼命摇着头，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大爸的声音，小妈的声音，当吴城树的声音贯穿耳膜直抵心脏的时候，徐小青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别走……” 眼泪混着汗液氤氲模糊了面孔和视线。 后来周澜湘告诉徐小青，那天晚上她烧的实在可怕，抱住吴城树哭得像个孩子，吴城树哄了足有半个小时，才让徐小青渐渐从睡梦里转醒。 而醒来之后的事情徐小青是记得的，她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实实在在的落了下去，整个人也不再飘浮无靠，来自于吴城树的眼神和体温，令她暂时忘记了噩梦和痛楚，像一针麻醉剂。 第87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 “那天晚上梦到了什么？”吴城树把新鲜的泥土挪回原处，仰起头忽然问徐小青。 树人集团在植树节有一场植树盛典，公司上下不管职位高低都要到林场里种树，林场离槐山公墓很近，徐小青提出要在徐舟墓前种树，吴城树便欣然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梦魇过去快一周了，吴城树还是再次提了起来。 “我忘了。”徐小青尽量语气平静的敷衍，她对种树一窍不通，只跟在吴城树身后给他递工具。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吴城树才又说道：“医院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你遇冷发烧的体质其实多半是心理原因造成的。”他说到这儿，直起腰来看了徐小青一会儿，“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发烧了。” 徐小青闷头“嗯”了一声，显然不喜欢这类话题，吴城树也不想逼她，给树苗做了最后的维护，便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你等我一下行吗？我想和他说点事。”徐小青指着墓碑上徐舟的照片。 “好，我在车上等你。” 汽车停的不远，从车窗的位置便能瞧见墓碑前的一切，只是徐小青说了什么吴城树是无从得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哭了。 车子一路向温泉山庄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徐小青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低头沉默着，她心里有事，只能对徐舟说却不能同吴城树讲的心事。 温泉山庄去年秋天完工，完工之初树人集团的几个项目组就马上入驻进来，吴城树曾在这儿连住了五个月，应对那场对全国影响都非常大的金融风暴。 可是徐小青却是完工后第一次来这儿。 汽车从特别通道开进山庄时，徐小青就有些发懵，她虽然也只来过温泉山庄几次，但这种规模的重建还是令她意想不到的，吴城树把车速放慢，给她一一介绍，风景区过后就是酒店区，以度假别墅群为主。别墅群左侧是之前温泉山庄的15层建筑，里面已经全部重新装修，成了树人集团御用的项目研发基地，再左侧便是度假公寓，全部都是六层楼复式建筑，徐小青之前住的那一栋在最后面，外观改动很大。 “我们常住的是一号公寓，里面几乎没改，我想总得给徐老师留个念想。”车停在一号公寓之前，徐小青下车之后驻足四望，发现一号公寓虽然在度假公寓的最后，却与2号公寓相隔甚远，中间甚至还隔着花园和喷泉，像温泉山庄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基地。 徐小青好心情的开了个玩笑：“别的房子都改了，只有我爸这一间没改，他会不会生气？” 吴城树锁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换了个笑脸：“我们不都住在这儿，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说“我们”的时候，徐小青的笑容瞧起来有些假。 这时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走了过来，在二人身后三米处礼貌的欠身：“吴总。” 吴城树叫过徐小青，介绍：“这是丽莎，以后只要你到山庄来，都由她来负责，你的……首位特别行政助理。” 徐小青连连摆手：“你别开玩笑了。” 吴城树揉乱她额前的头发，笑说：“其实就是看着你的。” “啊？”徐小青一时语顿，这才上下打量丽莎一番。 这美女身材高挑，职业套装穿得一丝不苟，发丝每一根都服帖的盘在脑后，笑与不笑之间毫无界定可言。这样一看说是徐小青的助理也未必能信，徐小青咧嘴摆出个善意的笑脸：“你好丽莎姐，以后叫我小青。” 丽莎表情仍然精致得无懈可击：“青小姐。” 丽莎是吴城树千挑万选出来伺候徐小青的，脾气秉性自然心知肚明，瞧徐小青一副吃瘪的样子，压着嘴角把女生推进了公寓。 进了公寓之中，徐小青才找到自己地盘的那种熟悉感，大厅里什么都没变，雕梁碧树一副世外桃源，只不过在草坪上蹦跶的小兔子已经物是兔非了，徐小青总算心情好了起来。 吴城树走在她身后，说：“公司高层在前楼聚餐，我中午就不和你吃了，想吃什么直接和丽莎说，晚上一起回市里。” 徐小青头也不回的朝他挥了挥手胳膊：“不用管我，你去忙。” 她身后跟着古板的冷美人丽莎，在这一刻有点像一幅和谐的风景画，吴城树驻足瞧着她轻车熟路的拐向电梯间，唇角微动。 吴城树这一去就是整个下午，回来的时候脸色微醺，身后跟着唐皓。 徐小青鲜少见吴城树喝酒，就算大年家宴吴城树也只喝了几杯红酒，周澜湘说过，吴城树酒量不错，但不嗜酒，从来就没醉过。 徐小青不由好奇的问唐皓：“不是和自己人喝酒吗？怎么也能喝醉？” 吴城树在沙发里转回头，简单的说了一句：“没有永远的自己人。” 徐小青只当他是醉话，走过去接过解下来的领带，转身到厨房给他倒水，丽莎自吴城树和唐皓进门之后就下楼去了，按照唐皓从前的习惯，此时也是要离开的，但他今天有些意外，竟然主动走到徐小青身边帮她烧水。 唐皓身材颀长，让宽敞的厨房也显得局限起来，他烧好水后，才低声对徐小青说：“吴总今天心里不痛快，您多费心。”唐皓短暂的逗留仿佛只为了对徐小青说这句话。 客厅里只剩下徐小青和吴城树，男人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凝神，她走过去，在吴城树身边轻轻坐下，什么都没问。 没一会儿男人的呼吸匀称起来，像是睡着了。 时间在静寂的房间里流逝，日暮西沉，夜幕沓至，今天好像没有月亮，细细碎碎的几颗星洒落在深色地板上，徐小青眺望着落地窗外虚幻般的世界，山庄变了，一年前它还是徐小青手里的一张设计图纸，而落地窗对着的那片夜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不知道徐舟住在这儿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这片夜空呢？这感觉让徐小青觉得美好又奇妙。 徐小青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吴城树是不是父亲为了补偿对她的亏欠，特意留给她的呢？如果是这样，那之前自己受过的一切苦难，是不是相当于等待他的一个步骤呢？ 第88章 云端的吴宗玺 高三马上也接近尾声了，徐小青的成绩稳定在全年级50名之内，和周围在夜以继日的备战的同龄人不一样的是，徐小青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设计上。 她甚至为了驾驭设计软件，去报了个计算机的课程。 一年都没有音信的程安筠，在高考前的一个月给小青寄来了一个越洋包裹。 高中课本那么大的盒子，里面有七八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她在教堂外的自拍，她身后的背对着镜头的身影，是吴宗玺。 哇偶，他们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许璐大惊小怪的嚷嚷。 徐小青却知道没有，以她对两人的了解，若他们真的谈恋爱了，寄回来的照片一定是自信微笑的双人合影。 徐小青有点想念吴宗玺了，也不知道他在美国怎么样了。 周末回家的时候，徐小青特意向周澜湘打听吴宗玺的近况，最后小声询问：“他有没有账户啊？” 周澜湘好笑的戳了下小青的额头：“你打什么鬼主意呢？吴家的孩子想要成才，都是要扔出去历练的，你可不能坏了你四哥的规矩，他可是你四哥选中的后备继承人。” “后备继承人是什么？”徐小青给周澜湘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用盘子装了递给她。 周澜湘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你四哥，一把年纪了不结婚，弄的公司里人心惶惶，你大爸四十几岁的时候出了事，你四哥接手的时候不过19岁，当时尚且顶着被股东们的质疑，如今你四哥就快三十岁了，就算他现在生个孩子出来，等到他的孩子长大成人，也要十几二十年，这期间若是你四哥……” 周澜湘咽下了不好的字眼，插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但她要表达的意思徐小青已经听明白了。 在吴城树的子嗣未能达到接任公司总裁标准之前，吴城树需要为公司培养一个能够继任总裁的后备人选，作为他和他后代的衔接，而这个人，就是吴宗玺。 虽然早就见识到了吴宗玺的优秀，但是一年前还和自己坐在同一间教室的少年，竟然已经被当成后备总裁在培养了。 徐小青心里的落差太大了，亏得这两天她还试图瞒过吴城树给那家伙寄些生活费去呢。 吃晚饭的时候，徐小青正在和一盘五花肉较真，吃着吃着忽然顿住了，她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吴宗玺要是真成了后备总裁，那自己毕业后，岂不是要在那家伙的淫威下讨生活？ 徐小青想到和吴宗玺同学过往的那些孽缘，恨不得一头撞到五花肉里去。 身边坐着的吴城树，伸手来探她的额头：“想什么呢？魔怔了？” 出于本能，徐小青在他手指头挨过来的一刹成功避过。 再抬头，发现两位家长都在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周澜湘关心的问：“不是感冒了？” 徐小青强颜欢笑，说自己模拟考试有一道题做错了，现在想起来觉得不应该。 周澜湘这才松了口气，吴江则温声叮嘱她：“学习顺其自然就好，不要为难自己了。” 徐小青不好意思的笑了。 身旁吴城树冷哼了一声。 刚才徐小青躲开了他的手时，他脸就开始冷了，一顿饭下来，少女竟然没发现他的冷脸。 徐小青现在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吴城树的郁闷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徐小青每周一都要早起搭吴城树的车去公交站，吴城树想扔下她不管，新闻播报里却说这几日是多年不遇的高温天气。 这都快高考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中暑。 吴城树勉为其难的载了徐小青一程。 然后就更加郁闷了。 从别墅到公交车站的一路，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竟然没有发生一句对话！ 吴城树整个上午都没什么好脸色，好在中餐前半个小时，徐小青的电话打了过来。 城树冷言冷语的问：“谁允许你上课时间打电话的？” 徐小青在心里“戚”了一声，但还是讨好的放软了语气问：“我大学毕业以后，要不要也考虑出国进修……” 电话被无情的挂断。 徐小青愣怔的几秒钟，总算感受到了吴城树的火气。 再打过去电话都是忙音，好，这也算是得到答案了，徐小青吐了吐舌头。 周末再回家，徐小青和吴城树都忘了这件事，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两周，徐小青再心里有底，也是要竭尽全力去备考的。 家里的气氛也都紧张起来，周澜湘弄了一本高考食谱，和刘妈整天扎在厨房里，刘妈时不时纳闷：“幸好城树少爷和宗玺小少爷不用高考，这高考怪不得叫国考，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也太折磨人了。” 吴江也被家里的气氛带动，指着报纸上的一则报道说：“高考时，家长都要去学校门前助威的，城树下周出差恐怕赶不回来，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提到去校门口助阵，周澜湘就来了精神：“忘不了，我还订做了一件旗袍，寓意旗开得胜。” 刘妈也在厨房里招手：“先生，我到时候也陪太太过去。” 吴江嘴角微抽：“你也要穿旗袍？” 刘妈体型微胖，这些年一直穿中装，很少穿鲜艳的颜色，听吴江这么问，赧然的说：“太太也做了我的那份，原本不敢穿的，小青非说我底气足，我穿旗袍去了，她的胜算才大。” 吴江哈哈哈的笑起来，周澜湘借机挽了刘妈的胳膊：“走走走，咱们再去试试衣裳去。” 客厅里欢愉的气氛阻隔在了徐小青的房门之外。 如果这一天，徐小青能够听到看见。 高考那天的事，也许就不会上演。 六月初的一天，学校放了假，徐小青住了三年的宿舍也要清空。 吴城树出差去了，最早也要高考结束回来，他吩咐了丽莎来帮小青搬东西。 和山庄时的初见相比，丽莎再出现在小青面前时，又是另一种形象。 干练的运动套装，黑框眼镜，以及足以包裹整个头部的防晒纱巾。 她一个人能扛着两个巨型皮箱走下四楼，徐小青抱着一摞书吃力的跟在后面，对丽莎五体崇拜。 “我怎么说都得请您吃顿好的。”徐小青把东西塞进丽莎那辆小汽车里。 丽莎脸不红气不喘的朝她摆手：“不用，很高兴吴总能给我一个为你效力的机会。” “哈？”徐小青觉得丽莎这个人个性多面的很，每说一句话都让她改变一种印象。 丽莎整个脸都埋在防晒面纱里，徐小青就是能感觉到，她面对自己时的笑意：“你不知道？我和徐总一样，也是树人的资助生。” 第89章 丽莎的逆袭 徐小青意外极了，更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回吴宅的一路上，丽莎向她讲述了自己传奇的前半生，如何和亲生父母走散，如何被卖到了穷山村，如何苦熬到了16岁，又是如何在徐舟和吴城树来山村落脚的时候，冒死求救。 而这些已经过去了八年。 每一句都出乎徐小青的意料，徐小青怔愣了一会儿，问丽莎：“那你找到亲生父母了吗？” 丽莎摇摇头：“太小了，只记得模糊的样子，不过社会在进步，我已经去做了备案，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呢……” 话虽说的轻松，丽莎到底还是沉默了，半晌后，她轻轻的说道：“我没上过小学和中学，被带回晏州后，徐总把我叫了过去，她说会找个老师专门给我辅导功课，如果一年之内我能有初中生的水平，她就做主让我从高中念起，如果有小学的水平，就让我从初中念，如果我连小学毕业的水平都达不到，只能去工厂，从最底层的学徒做起。”丽莎手臂在方向盘上撑起了一个弧度，长长叹气。 又是资助生？ 徐小青好奇极了：“你从高中开始读的？”丽莎现在是特别助理级别，是唐皓的直接下属，这样的资历应该已经完成了研究生课程。 丽莎却摇头：“没那么容易，我从初中开始念的，不过我初中只念了一年，高中念了两年，大学研究生加起来五年，我是以全校最优成绩毕业的。” 徐小青忍不住“哇”了一声：“你也太牛了。” “我的导师很想把我留在江州，当时他的学生在一个知名外企做主管，许诺了高薪让我过去……可我还是来了树人，递交简历，参加面试，新人培训，树人里有好多像我这样的人……” 徐小青愣住了，她从丽莎的语气里听出了强烈的使命感。 走过了很多路，可以去到更高的山峰，却还是选择回来。 因为这是改变了命运的地方。 徐小青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有些出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丽莎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停了下来，她忽然转过头对徐小青说：“吴总把我从底层提上来的时候只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唐皓17岁的时候来到了他身边，小青也十七岁了，以后你就站在她身后的位置。” 徐小青想，当时自己可能被丽莎的这句话唬住了，否则几天之后，又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做出那样的举动呢。 时间来到了高考当日。 一早起来，徐小青就收到了吴城树的短信：“考得好，我车库里的车随便你挑一辆。” 徐小青撇了撇嘴，回他一句：“考的好，陪我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这才是年轻人应该得到的奖励。 直到吃过晚餐，吴城树的短信回复才发了过来，只有两个字：“可以。” 这是有多勉为其难，徐小青闷声的笑。 周澜湘听说了，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四哥竟然答应？他小时候陪我去演唱会，都能睡着了。” 徐小青嘴角抽了抽，竟然这样吗？那也太古板了？ 吴江的司机亲自送她们去学校，周澜湘和刘妈比小青还要紧张，汽车开进市区时，已经第三遍要求女生查看准考证了。 徐小青本来还想逗一逗刘妈的，可看她脸色都有点苍白了，到最后也没忍心。 徐小青在学校门口嘱咐司机：“看好她们两个，有事就给周总打电话。” 原本周澜湘也要求周海平加入“旗开得胜家长团”的，但周海平夫妇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答应中午一起陪小青吃饭。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徐小青第一科会缺考。 徐小青走进学校的时候一切正常，和被分到市二中考场的许璐相比，考场在本校的徐小青直奔考场所在的“逸夫楼”。 到达逸夫楼需要穿过一条空中走廊，徐小青刚迈上台阶的时候，眼前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开始她并没有注意，往前再行四五米的距离，光束再次扫中了自己的眼睛。 徐小青停了下来，朝光的源头看去，她看到了站在“竞技楼”天台上的人影。 虽然隔得很远，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李妍欣。 徐小青心里猛跳了两下，光束再次晃了过来，像是挑衅。 徐小青转身，快速离开了空中走廊，一个声音告诉她“快走，今天是高考，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考试”，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万一呢……”。 这两个声音交替出现，徐小青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就在逸夫楼前十米的地方，徐小青暗骂了句“混蛋”，猛的转身，疾奔向竞技楼。 李妍欣，刚刚分明是想……轻生。 竞技楼天台的门敞开着，徐小青在迈进去的前一刻，听到了考试清场的铃声，她脚步顿了顿，面前的网门像个张开巨嘴的怪兽，也许李妍欣根本不想轻生，也许这根本就是女生对自己的报复，徐小青的到来让她看起来傻透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迈了进去。 真的是李妍欣，她穿着晏大附中的旧校服，站在天台边上，长头发被风吹到脑后，像一幅风景画。 徐小青听见自己喉咙里喊出沙哑的一句：“我来了，你快下来……” 随着话音落地，李妍欣做出了向后仰倒的动作，徐小青“啊！”的一声尖叫，本能捂住了眼睛。 李妍欣……跳下去了？ 天台上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徐小青将手从眼睛上挪开，瞧见几米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女生。 徐小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火也从心底直蹿了上来。 但她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后背迎来了剧烈一痛，徐小青朝前扑倒在了水泥地上，脸颊火辣辣的，像是擦破了。 徐小青感觉到了危险，李妍欣有备而来，她不是一个人。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生从徐小青的身后绕了出来，男生身后的天台入口处还守着一个身材稍粗犷一些的男生。 既然有帮手，就是有备而来。 徐小青无力的撑起身子，t恤蹭到后背皮肤时针扎一般。 李妍欣表情很复杂：“你为什么会过来？” 徐小青怒目：“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李妍欣原本打算做出要跳楼的样子把徐小青骗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笃定徐小青会上当，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破坏掉徐小青的高考，让她落榜。 可是真当诡计成功时，李妍欣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因为什么，那个一直被自己憎恶的女生，好像并不是眼前这个人似的。一年里，李妍欣虽然无数次偷窥过她，可真的面对面站着，李妍欣还是感受到了徐小青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可李妍欣不想承认自己忽变的心情，她固执道：“徐小青，这是你欠我的。” 第90章 能承受的后果？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从厄运中站起来的勇气，徐小青从泥沼里来，很知道泥潭里的绝望，没有人拉一把的情况下，怨天尤人的情绪是无法消除的。 从前徐小青没有去做那个“拉”的动作，并不是她觉得没必要，而是她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女生，有些事值得有些事不值得。 到今天为止，徐小青仍觉得这两个人不值得她去解救，可他们却掌握了制衡自己的方法。 真是可恶！ 徐小青心中恼火，后悔轻易就着了道：“你不想死最好，我现在要回去考试，我欠你的咱们日后再算。” 徐小青想弯腰捡起自己的准考夹，伸出手的一刹那，袋子被踢远了。 男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以为我们把你引过来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以为自己进得了考场？”男生实在算不上帅气，但给人感觉不像是学生，更像是早早混迹社会的无业青年。 徐小青直起身子，直视李妍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男生一声嗤笑：“能有什么后果，竞技楼的监控正在维修，你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了，也查不到我和妍欣的任何踪迹，就算你报警，我们也自有不在场证据。” 还真是有备而来。 只要徐小青说出李妍欣的名字，哪怕没有证据，这些人总能受到他们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代价。 徐小青憋气，郁闷的无以伦比：“考试后半个小时还可以进场，我只要进场，你们就不会有事，否则……” “哈？”男生气笑了，手里的棍子在空气里挥了挥，“否则？还让学校强制妍欣退学？还让人去威胁她妈妈离开晏州？” 徐小青吃惊，却一个字都不信：“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李妍欣讽刺的笑了：“徐小青，我不知道你傍上了什么人，但沈让消失了，我也被学校劝退，有人来给了我妈妈一笔钱，让我妈带我离开，这些都拜你所赐。” 徐小青有一瞬间觉得这是吴城树的手笔，但很快她就在心里否认了，吴城树如果做了这些，他会直接告诉自己，而且不会留下这么多的后手。 开考铃声响彻在校园里，徐小青有些着急了，她放低姿态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你们遇到的事情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我必须要进考场了。” 话音未落，男生竟然又一次挥起了棍子，徐小青避闪不及，胳膊上传来剧痛。 徐小青跌坐在地上，疼的眼冒金星，但还是第一时间去拿准考袋子。 那男生似早有所料，先一步把东西拿在手上，自认为潇洒的走到天台另一侧，抬手扬了出去。 徐小青闭了闭眼睛，天台另一侧是校外。 这下麻烦了。 见她脸色瞬变，男生还自以为潇洒的吹了声口哨，给李妍欣送上一个“解决了”的眼神。 李妍欣始终皱着眉头，事情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不是她的错。 她只关心一件事：“沈让去哪儿了？” 徐小青嚯的仰起头，事到如今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大骂了一句：“你个蠢货！” 李妍欣被噎了一下，怒目相对。 男生的棍子也再次朝着徐小青砸过来，徐小青早有防备，回身躲开冷冷盯着李妍欣道：“如果我没猜错，是赵博怂恿你来的？” 李妍欣微愣，一旁的男生却显得激动起来：“你少转移话题，如果不是你，妍欣怎么会错过和她爸爸的最后一面？” 徐小青冷笑，她只和李妍欣说话：“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 李妍欣眼睛里有一瞬的慌张，显然也是想过这个可能的，她和赵博已经快一年没联系了，一个月前他突然找到了自己…… 李妍欣阻止了身旁男生再度向徐小青动手，她想听一听徐小青还要说什么。 徐小青松了一口气：“赵博是不是让你用这个方法逼我说出沈让的下落，如果只为了这个，你身边这个人没有必要扔掉我的准考证，他们是被人收买，想找出站在我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亦或是说，把赵博那个做狗仔的亲戚驱逐出晏州的人，到底是谁。” “你果然知道？”说话的是举着棍子的男生，他眼里的仓皇没有了，换成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你傍上了什么人？” 徐小青原本只有两分怀疑，现在竟然这么容易就把实话炸了出来。 当初李妍欣和赵博在学校论坛上中伤她的事，虽然卑劣，却只在学校里造成了影响，吴城树对几个当事人的惩治也留有分寸。作为世家子的沈让其实并不是被吴城树驱逐到国外的，吴城树只让吴宗玺做了选择。 学校的事或许是吴城树插手，李妍欣既然提到有人给她母亲送钱，劝他们走，想必也是为着徐小青考虑。 这些都属于合情合理的应对。 但在徐小青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埋伏在去山庄途中拍下照片，并有机会给沈让提供了照片的人，势必会得到一个来自于树人集团针对于总裁吴城树的官方处理办法。 赵博的这个所谓表哥，不管背后是谁，恐怕都难在晏州混迹下去了。 赵博不知道表哥的去向，却显然是被警告过不要好奇。但赵博这个人向来自大，于是拿李妍欣当幌子，阻止徐小青高考，从而窥探徐小青背后之人的身份。 徐小青这次，认真的看向李妍欣身边的男生：“你们太自大了，你们惹到了招惹不起的人。” 男生闻言满脸怒容：“你吓唬谁呢，不过是周海平和徐静的养女，还真能在晏州为所欲为？” 连周海平和徐静都打听到了，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徐小青心底一片寒凉，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不由惊骇：“你们，不会已经知道我住在北郊吴家了？” 面前的男生果然目光闪躲。 徐小青简直无语了：“可你们想没想过，我在北郊吴家住了两年了，为什么晏州地界没有我的任何信息？” 男生微顿，换了个审慎的表情。 “因为没有人会傻到去招惹北郊吴家。”徐小青斜起嘴角，看笑话似的，“赵博这个人狂妄自大，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他应该是跟踪我，知道我每个星期回去的地方就是北郊，可他没有到此停手，或者是受他那个狗仔亲戚的影响，想要深挖出我的身份，卖给晏州城里随便哪个愿意出钱的人家，可你们想没想过，晏州城不止一家养商业狗仔的公司，他们为什么都没有挖到我这个猛料？” 随着徐小青轻飘飘的几句话，男生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 徐小青继续道：“你们刚才所谓的不在场证据，恐怕也只是赵博的不在场证据？想阻止我高考，试探我背后的人，从而验证我在北郊吴家的身份吗？可你们真的能承受的住这个后果吗？” 李妍欣踉跄后退，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徐小青。 而李妍欣身边的那个男生，却急切的朝徐小青身后望去，徐小青回头，那个一直看守着天台进口的魁梧男人，正用一副“你看，我就说。”的表情望向众人。 这又是什么人？ 第91章 吴城树的巴掌 徐小青跟着考生大部队走出学校的时候，周澜湘还是喜气盈盈的询问“考的怎么样？”“顺利不顺利”的话，等他们的车开进用来为她考试落脚的酒店时，徐小青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周海平。 周海正在打电话，听见周澜湘和刘妈的谈话声，目光转了过来，直直落在徐小青的脸上。 那是徐小青从未在周海平脸上看见过的严峻面色。 徐小青知道，周海平已经得到她缺考的消息了。 周海平看了她良久，最后也只说了句：“先吃饭。” 周澜湘感受到了气氛诡异，她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你这是什么表情？” 徐小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主动说道：“对不起，我上午没有考试。” “什么？”饶是周澜湘再镇定，也没忍住低呼。“为什么啊？小青！” 从未对小青说过重话的女人，此时也是一万个无法理解。 徐小青艰难的开口，撒谎道：“我后悔了，不想离开晏州。” 这对周澜湘来说都未必算是解释，用来糊弄周海平更是痴人说笑，在两人之后，还有吴江，和……吴城树。 可她没办法，这件事揭开后，赵博虽然罪无可恕，这件事却做的极为聪明，他把李妍欣推到了最前面，徐小青若要让赵博付出代价，那李妍欣必将收到来自吴城树的雷霆之怒。 这是李妍欣和她那个破碎的家庭所承受不了的。 徐小青顶着周海平探究的目光，缓缓把头低了下去。 周海平良久叹了口气，问徐小青：“下午还考吗？“ 准考证都没了，还怎么考试，徐小青缓缓摇头，眼泪嗒嗒的掉在衣服上。 周澜湘见她这样，又不忍心起来，走过去半搂住小青，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好了好了，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事就算不能和小妈说，也不能和你四哥说吗？” 提到吴城树，徐小青的背脊僵直了一瞬。 周海平的电话又响了，他给了小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远去接了。 吴城树大约要被气死了！ 中午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下午回到吴宅，小周还纳闷“这么快就考完了吗？”，被刘妈挤着眼睛拉回卧室了。 吴江倒是没说什么，嘱咐小青：“未来的路怎么走，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给自己好好规划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徐小青眼泪又冲出了眼眶，徐小青你真是个混蛋啊，明明知道那些人不安好心，怎么还是上了当呢？ 周澜湘知道他们问不出什么，提醒小青：“你海平舅舅说，你四哥估计要发火，他明天早上就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能拧着劲儿，不能和我们说的但要和他说。” 原来周澜湘也知道她在撒谎。 早上高高兴兴去考试的孩子，进了考场却打了退堂鼓，这种事情或许会发生在两年前的徐小青身上，但是今时今日的徐小青，却绝不会这么做。 他们都知道，他们都了解，却不怪她，只是担心。 徐小青眸子里颤颤巍巍，叫了声“小妈！” 像个受尽了委屈，却还在强撑的小白兔。 周澜湘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下少女的额头：“你啊，你不知道你那双眼睛根本就藏不住事儿吗？” 徐小青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却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口。 北郊吴家之于李妍欣是怎样的存在，只有在泥里走出来的人才知道，她不曾拉过李妍欣一把，却也不能眼看着她在泥潭里永远站不起来。 “对不起……”徐小青抱着周澜湘呜呜呜的哭出了声音。 一整个晚上徐小青都没有睡好，天亮的时候勉强睡了一会儿，楼下稍有响动她就醒了。跑到窗边向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早餐时，周澜湘尽力缓和气氛，徐小青也在尽力的强颜欢笑，但谁都知道，这一天的吴宅不会平静。 上午十点，吴城树的车开进了院子。 原本在客厅里淡定插花的周澜湘，猛的跳起来，把小青往楼上推：“快回你房间去……” 徐小青无语，但见吴江也是一副“躲一躲也好”的模样，徐小青一溜烟的上楼了。 周澜湘折回去应对亲儿子。 吴城树进门的时候脸上还算淡定，和吴江简单说了工作的事，又嘱咐刘妈给他下碗面，他一早赶飞机还没来的及吃饭。 然后才问到小青：“说为了什么事吗？” 周澜湘斜睨着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神情才渐渐松懈下来：“说她不想离开晏州，估计还有别的什么事，小青这孩子心思重，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反正高考不高考的，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她要是还想念大学就再复读一年，如果不想读了，就直接进公司好了。” 周澜湘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的挺多，把徐小青未来二十年的规划都设想好了。 吴城树“嗯”了一声，起身说：“那我上去看看她。” 周澜湘已经放下了防线，转身朝厨房去了：“那我让刘妈多下一碗面，小青早上也没吃好。” 只吴江了解儿子，他看着吴城树绷直着脊背上楼的情形，微微叹了口气。 十分钟不到，楼上果然传来了徐小青的哭喊声。 周澜湘手里的碟子“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哎呀哎呀叫着往楼上赶。 房门被反锁，门里是吴城树的咆哮声：“你和谁学的谎话连篇？我调了学校监控，你连教学楼的门都没进，说什么躲在洗手间里？连我你都敢骗？”每说几个字就有女生痛苦的哭泣声传来，显然是挨揍了。 周澜湘心疼的要命，使劲拍打房门：“吴城树，你快给我住手，开门！开门啊。” 吴城树像是根本没听见周澜湘的话一样，怒吼声丝毫没有停顿：“监控拍到你跑着进了竞技楼，考试快结束才离开，你去竞技楼干什么去了？”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却没等来女生的回答。 巨大的巴掌声以及少女的哭声再次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周澜湘的心都快碎了：“小青啊……”这孩子也太犟了？就不能先服个软吗？ 第92章 不会服软吗？ 关键时刻还是刘妈反应快，拿了房间的备用钥匙跑上楼，两人七手八脚的把卧室门打开。 吴城树的巴掌没停，少女正被按趴在书桌上挨打，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候刘妈不敢上前，周澜湘扑上去死死抱住吴城树的胳膊：“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 吴城树气的大口喘气，换另一只手又补了两巴掌。 一屋子女人哀嚎连连，刘妈也上手帮忙拉架：“少爷啊，青小姐还小啊……” 鸡飞狗跳了半晌，吴江的声音震慑住了场面：“城树！你在气头上，有什么话冷静下来再说。” 大家长都来给徐小青撑腰了，吴城树只能收了手。 周澜湘扔下儿子，赶紧把小青抱在怀里，少女在她怀里抽噎不止，呼吸都很困难似的。 周澜湘急哭了，回头控诉儿子：“你都不心疼的吗？” “都让你们给惯的！”吴城树转身去了书房。 已经有好些年没这样发火了，昨天晚上吴城树就看到了监控视频，徐小青突然顿足看向竞技楼的时候，他的心就漏跳了一拍，吴城树甚至以为是渝市的那些人找来了，还连夜打给安插在渝市的人手问询。 得到了否定回答，他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可一团又一团的憋闷堵在了心口，他强压着回到了晏州。 吴城树已经打算好，不论因为什么，他都不会朝小青发火，可徐小青一口咬定去了洗手间，他的火气就再难压住。 吴城树烦躁的把手插进头发里。 周澜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吴城树微愣，母亲已经来到面前，朝着他劈头盖脸的挥起了巴掌。 吴城树狼狈的躲过，心想，刚刚自己已经收了力道，难道还是下手重了？ 周澜湘早哭红了眼睛：“你好狠的心，打两下就算了，竟然动了棍子？” 说罢扬手又打，吴城树任她往自己身上拍，提醒了一句：“书房的棍子你不是都藏起来了，我什么时候动棍子了？” 书房里有一根戒尺，是吴城树小的时候用来警示的，他进小青房间前，原本是想拿在手里吓唬吓唬女生的，可十几年都放置在老位置的戒尺，却不翼而飞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母亲的杰作。 戒尺的确是周澜湘收了起来，情急之下她竟然忘了，可忘了是一回事，小青身上的伤却做不得假，她继续捶打：“那么长一道血痕，整个后背都肿了，不是你还有谁？” 吴城树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只打了手心和屁股。 吴城树来不及多想，疾步朝小青房间而去。 小青正在和刘妈拉扯。 刘妈手里拿着药膏：“青小姐，听话，刘妈给你擦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徐小青抱被缩在床角，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人还一抽一抽的：“刘妈我没事，我不疼，不用上药……” 吴城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徐小青看见他，一骨碌爬起来往刘妈身后钻。 刘妈也急了，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把小青挡的严严实实。 吴城树皱着眉：“我不打你，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徐小青眼神发颤，心虚的继续往刘妈身后钻。 “徐小青！”吴城树没有吼，声音甚至算不得大声，他只平静说：“我的底线为了你一让再让，但你受伤了，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你是自己过来让我看看伤，还是死撑到最后，让我把你周围人全都查个遍，然后用我的方法解决事情吗？” 徐小青眼神瑟缩了一下，人还是一抽一抽的，惶惶的望向吴城树，像小兽受惊了似的委屈，让吴城树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小青。”他朝徐小青伸过去一只手，“现在是你在拒人千里，会撒谎，是因为不信任。” 徐小青本能的摇头，人却像受到了蛊惑似的往前挪了挪。 就在伸出手的一霎那，人就被吴城树一把捉了过来，徐小青本能的想逃，整个人却撞进了吴城树的怀里。 吴城树用了一些力气，将徐小青整个箍住，低吼：“挨打没够？不会服软吗？” 徐小青僵直的身子因这句话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压在身体里的委屈和害怕一股脑往头顶冲，女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在门前看到这一幕的周澜湘，脚步一滞，脑子里闪过了些什么，却没有抓住，后知后觉的，周澜湘松了口气，她招呼刘妈离开。 “看样子，能开口了。”周澜湘挺欣慰，不忘嘱咐刘妈：“中午给他们俩做阳春面吃。” 刘妈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应了一声：“那我用鸡汤做底。” 周澜湘说：“不行不行，小青身上还有伤呢。” “哦……那就时蔬汤面……” 周澜湘走后，徐小青很是乖觉的从吴城树的臂弯里挣脱了出来。 半个小时前还被这人按着打，现在面对他，怎么都有点发怵。 吴城树心口的大团火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他坐在了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注视了徐小青良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徐小青抽噎着缩起脖子。 看得吴城树失笑：“做错事的人是你，现在我倒成了坏人？” 徐小青心虚的咬住下唇。 “这件事如果放在普通的人家，远了我不说，就说你们宿舍那个叫许……许……” “许璐。”女生小声提醒。 “对，那个许璐，今天要是她进了学校，没进考场，死鸭子嘴硬说自己躲厕所逃避考试，你觉得她会不会挨揍？” 女生的头垂的更低了，以许璐妈妈那彪悍劲儿，估计得扒了许璐一层皮，道歉的话不知怎么的顺嘴说了出来：“我错了。” 挨打都强撑着嘴硬的人，竟就这么认了错。 吴城树斜睨着她，使劲捏了一下她哭肿的脸颊。 少女吃痛，终于对上吴城树含笑的眼睛。 这是……不生气了吗？ “所以，事情的经过到底是什么，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不要再说一个字的谎话，可以吗？”分明是笑颜相对说出的话，却冷得徐小青一个激灵。 可心里满满的防备到底消失不见了，徐小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第93章 翻篇儿行不行？ 徐小青时刻注意着吴城树的神色，他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好像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徐小青说到李妍欣和那个男生都意识到是被赵博利用了，一直守着天台口，充当隐形人的男人忽然开了口：“我们应该是被赵博骗了，赵博的亲戚欠了我们些钱，让我们找赵博要，赵博说他是穷学生没钱，但手里有个大活儿，能带着我们干。” 徐小青说到这儿，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吴城树十分敏锐的盯了她一眼，徐小青立刻打消了简短发言的意图。 “那个……那人还说，他们其实已经盯了我半年了，因为忌惮咱们家，所以一直没敢有动作，是赵博说最近有人听说他在蹲料，付了定金，想知道我的身份，他们才豁出去铤而走险的。” 吴城树听了不过挑了挑眉头，越过了话里的危机部分，问女生：“所以，他们是怎么说服你，宁死不屈的替他们隐瞒的？” “宁死不屈”四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少女身后被揍过的地方隐隐生疼，她哭丧着脸，小声说：“不是他们说服的……” 吴城树眉头皱的更紧，半晌才明白了女生的意思，不是他们说服的：“是你主动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在问：“你是傻子吗？” 徐小青哼唧了一声，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也没有办法啊，可我就是稀里糊涂的上了当，他们扔了我的准考证，我注定是要缺考了，我缺考就会惊动你，你那脾气，要是知道我因为什么耽误了考试，肯定会为难这几个人的，赵博那些人倒是无所谓，可李妍欣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她家里的条件不好，李妍欣也从普通高中退学去了艺校，她家不能再雪上……” “树人资助了她们家。” 徐小青话音未落，吴城树说了这八个字。 “啊？”徐小青有点傻眼，等听明白了吴城树说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说什么？” 吴城树比她还要无力：“你上次和吴宗玺在家里玄关吵架那次，我猜到你在学校里遇到了麻烦，后来又出了照片的事，稍一打听也能联系起来，所以我当时也没有为难你的这两个同学，还让你那个同学叫吴……吴什么来着。” “吴玛丽！”徐小青再次提醒。 “对，我让她哥吴伯远联系了李家人，追加抚恤金，另外在江州的工厂给李……就是你这个同学的妈妈安排了工作，但你同学的妈妈不想去工厂，她听说树人有人才培植计划，给她女儿求了个培植的机会，这件事刚刚办成不久，她可能还不知道。” 吴城树越说越觉得好笑，到最后干脆作壁上观的瞧着女生霎时变幻的脸色。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就是李妍欣所谓的，要拿钱驱逐他们母女离开晏州？ 徐小青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想起她最后对李妍欣说：“以后离赵博远一点，这件事你们也都烂在肚子里，我帮你们这一次，咱俩之间的事全都扯平了。” 李妍欣当时做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徐小青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侠义之举给感动了。不会以为她是个傻子？ 徐小青的眼泪又一次冲破眼眶，这次是被自己给气哭的。 吴城树伸手在少女的脸上抹了一把：“现在知道哭了？还是想改变主意，让我帮你狠狠教训这些人一顿？” 徐小青摇头，拨浪鼓似的，眼泪落的更凶了。 缺考对她来说属于可控范围，她大不了再复习一年照样能考的上，李妍欣就没她这么幸运了…… 吴城树无奈的叹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徐小青的想法，“可你受伤了，这笔账算不了。” 徐小青抬起泪眼：“不能扯平了吗？” 吴城树没明白“扯平”这两个字的意思：“怎么扯平？” 少女小声喃喃：“你不是也……”动手了吗？ 吴城树火气冲头，少女很识时务的躲远了。 她小心翼翼的，眼眶里还盛着泪，委屈又小心又有恃无恐，吴城树的脸也板不下去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背。” 少女一丝迟疑都没有，“哦”了一声，走过来。 吴城树无声的笑，按住她的肩膀转过身，轻轻掀起睡衣的一角，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棱子陈横在背脊上，吴城树的眸底缩了缩，想杀人的心都有。 徐小青也是心虚，转过来哄着吴城树：“不疼的……” 吴城树脸很臭，什么都不想说。 女生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就算了，李妍欣就是傻了点儿，那两个男的知道是被赵博耍了，肯定会报复的，何况我已经答应他们不追究了，他们也答应我，不会让赵博伤害李妍欣……我再复读一年，晚一年离开晏州，我也不吃亏的。” 在吴城树眼里，高抬贵手这样的事，并不能让所有人生出感恩之心的。 可少女温言细语的求她，为了这三个人，还挨了打…… 吴城树最后还是妥协了：“这三个人就如你所愿就此揭过，但赵博这个人，揭不过去。” 徐小青暗暗松了口气，这已经是吴城树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少女点了点头，吴城树起身：“你趴好，我让妈上来给你涂药。” 徐小青愕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别吓着小妈。”见吴城树大步往外走，口不择言：“真的一点都不疼的，还没你打的疼……” 男人调头走了回来：“徐小青！” 徐小青苦着脸，摆出了一个很难看的讨好笑容。 被反复挑战底线的吴城树，都有点佩服徐小青了，“我从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底线是什么？不撒谎，至少别对我撒谎，都做不到吗？为了三个不相干的人，骗了妈，骗了舅舅，当着爸的面儿咬死了不说话，谁家的高中生有你这么肥的胆子？”吴城树一边训一边戳徐小青脑门儿。 徐小青感觉的到这时候的吴城树是无害的，并没有真的害怕，表情还是尽可能的装可怜。吴城树喝道：“你就吃准了这一招？床上趴着去，一会儿跟妈好好认错。” 原来是帮她找机会道歉啊。 这回倒也不用吴城树去叫，楼上的声音太大，神经紧绷的周澜湘已经小跑着上楼来了，和吴城树错身的时候还不忘捶儿子两下：“你又吓唬她干什么。” 吴城树臭着脸下楼去了。 徐小青瞧着这一幕，硬是没忍住鼻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第94章 日子还要过 徐小青在房间里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周澜湘说了，周澜湘肉眼可见的担心起来：“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万一那三个人不怀好意怎么办？你现在住在吴家，有的是人想从你这里钻空子，我早就提醒过你四哥要给你雇保镖的，你四哥非说外头那些人不敢打咱们家的主意，可你瞧瞧，这不就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了？现在你四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事情优柔寡断，搞得这些年轻人都想来薅一把胡子。” 徐小青听的错愕不已，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温柔如水的周澜湘啊？ 没想到午饭的时候，吴江也蹙起了眉头：“这件事虽然轻轻揭过去了，后续的麻烦也不能轻视，省的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到小青这里晃一圈儿，还有你那个人才培植计划，我请老李过去给你把把关，虽然出发点是做善事，但做善事也不是没有原则。” 吴江很少在饭桌上这么严肃，更没有这么强势的干涉过吴城树的公事。 徐小青惶恐不已，偷着去看吴城树，吴城树放下筷子认真听完吴江的话，应了个是：“最近事情太多，是我没考虑到，下周我派人去接李叔。”话末发现徐小青在打量自己，瞥过去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干的好事！” 徐小青缩起脖子，事情怎么朝她没想到的方向发展了？她原本预料的不是这样的啊？ 许是餐桌上的气氛太压抑了，吴江轻咳一声，叫小青：“这件事不能全怪你，你单纯善良，害怕同学出危险，放弃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事情去施以援手，这么做本身不是错的，在你这个年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大爸很欣赏你，可你现在生活在吴家，咱们吴家人倒不是比别人金贵，而是吴家人的取舍更慎重，对人对事带着防备心并不是错误的，因为有所防备才能减少危险，小青，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今天要是出事了，你觉得这个家里的人，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吴江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轻声安抚的语气，徐小青却早就泣不成声。 其实在自己只身前往竞技楼的时候她就错了，错不在逃避考试，错在了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 徐小青忽然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会对李妍欣冷眼旁观，并不是自己来到吴家后变得金贵了，而她已经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女，她的生命渐渐变得丰盈，她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生命。 徐小青诚恳认错：“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以后不会了。” 周澜湘也泪眼婆娑，她绕过餐桌把女孩搂在怀里：“好了好了，多大点儿的事儿，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后头有你四哥呢，你四哥万一不济，不还有你大爸呢吗？你就好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吴城树无语：“什么叫做我万一不济？” 得到的却是周澜湘一记白眼：“就你能耐，一回来就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还学会打人了，你长到这么大，我和你爸都没动过你一下，你也下得去手？” 又来了！吴城树觉得家就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徐小青在周澜湘怀里露出眼睛，给了吴城树一个抱歉的眼神。 吴城树板着脸：“我还想高考完了带你们出去玩儿两天，计划取消了，给你三天时间写个年计划给我。” “喂！”周澜湘不满的推了儿子一把。 吴城树不为所动。 但这件事也算是彻底揭过了。 和徐小青分到一个考场的人不少，徐小青缺考的事情其实早就传开了，但和徐小青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许璐听到消息已经是结束考试那天的晚上。 许璐在电话里朝徐小青大喊：“你没毛病，直录放弃了，高考缺考，你是不是有大学恐惧症啊？” 徐小青笑不出来，她白天刚给吴城树递交了一年计划，自以为已经很丰富的计划，被吴城树当场驳回了，自己又被训了一顿，吴城树重新给她布置了目标，一年里至少在绘画上拿到一个国家奖项和一个省级奖项，这就意味着徐小青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到魔鬼集训中去了。 吴城树还给她报了个大学要学的设计课程，简直生无可恋。 吴玛丽的电话比许璐的晚一些，她老神在在的问徐小青：“你家里是不是有矿啊？程安筠都不敢像你这么作？” 徐小青无地自容。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徐小青回学校报复读班，才知道周海平在她缺考这件事上，给出的说法是：“孩子叛逆期到了，和家里开了个玩笑。” 当徐小青再出现在学校的时候，连校长都忍不住来高四四班瞧一眼谁是徐小青。 复读班被同学们亲切称为“高四”，徐小青以高考0分成绩，进入了高四理科四班。 让徐小青无比郁闷的是，李妍欣走关系进了高四文科三班。 两人在走廊上打过第一个照面的时候，徐小青简直生无可恋。 李妍欣变化很大，她规规矩矩的梳着马尾辫，收敛了张扬的性格，连她最标志性的大眼美妆都舍弃了，在人群里素的很合群。 唐敏佳也在文科三班复读，却不见两人走在一处。 入学后第一个月考，徐小青就从四班直升进了一班，虽然是复读班，但成绩较好的一班却是和高三一班相邻的，和高四的另三个班级分属两个方向。 徐小青和李妍欣打照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上半个学期过后，过完年再到学校，李妍欣就坐在文一班的教室里。 徐小青路过文一班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她坐在座位上朝徐小青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徐小青冷着脸走开了，心里某个地方却变得很轻。 犹豫了许久，徐小青还是在某一天的自习后拦下了李妍欣。 这是时隔半年，天台一别后，两人的第一次交谈。 徐小青想和她说说沈让：“他出国了，据说在加州，吴宗玺和程安筠都在美国。” 李妍欣有些意外，那天在天台上，徐小青到最后都没有提起沈让，她以为徐小青不会同他说起沈让了。 但再听到这个名字，李妍欣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表情，她说了一句让徐小青意想不到的话：“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也见过的。” 徐小青的第一个意外是“不喜欢沈让了？” 第二个意外，她所见过的和李妍欣有关的人，那不就是天台上那家伙。 徐小青嘴角向下撇了撇，能拿棍子打女人的男生能是什么好人？ 第95章 岁前的进化 李妍欣“扑哧”一下笑了：“是另一个人，陆哥。” 徐小青不认识什么陆哥，但她说“另一个”，估计就是那个一直守着天台出口的魁梧男人。 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李妍欣这眼光实在是…… 徐小青兴致缺缺，很后悔自己多此一举和她说这番话。 李妍欣笑容更盛了：“你知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 之前好像也有人这样说她，徐小青又恢复到了那个不合群的样子。 可她和李妍欣好像还没有熟到说这种话的程度？ 李妍欣也有些不自在，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徐小青决定告辞，李妍欣却先一步开口：“那时候我不知道培植计划的事……” 啊？时隔半年，徐小青快忘了这件事，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李妍欣说的是什么。 李妍欣秀气的脸上带着浅浅微笑，很漂亮的模样：“你别看我妈她那副样子，她其实很明事理，我爸走了这么长时间，她要照顾我爷爷奶奶还有我，都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是我……我妈还不知道我对你做过那样的事，她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对我彻底失望的。” 徐小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她的性子虽然活泼了许多，但也是在特定的人群面前，对于不熟悉的人，徐小青仍然是一个不讨喜的样子。 李妍欣或许也知道这一点，说完这些，她又笑了笑，说出了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那件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浪费了你一年的时间，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弥补。” 徐小青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李妍欣有风度，她嘴唇动了动，想说没关系，半晌只说了一个字：“好” —————— 去年高考之后，徐小青的绘画老师从一人变成了三人，在高强度非人类的集训之下，徐小青在今年寒假已经拿到了省级绘画大赛的二等奖，四月末即将举办第11届全国手绘艺术设计大赛，吴城树给徐小青报了名。 如今已经进入了三月，徐小青需要每天晚上练笔，和学校申请走读。 吴城树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了一套小公寓，每天晚上吴城树也会住到这边来，周澜湘指派了小周过来照顾她，原本还要派个司机过来的，徐小青软磨硬泡才让周澜湘打消念头。 但每周周末，周澜湘都会带着刘妈过来一趟，听说她每天不到十二点不去睡觉，周澜湘心疼的不行：“小青啊，小妈知道你刻苦，但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用这么刻苦？” 周末难得回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吴城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徐小青和周澜湘都听见了，周澜湘横眉冷对：“当初让你教导小青就是个错误。” 吴城树不耐烦的转了身，背对着两人喝茶去了。 “四哥很辛苦的，他每天比我睡得还要晚。”徐小青小声跟周澜湘说话，吴城树虽然背对着他们，却也能听的清楚，他唇角微微勾起，算这小家伙有良心。可转瞬，徐小青思路一拐，用更小声的声音吐槽：“他公司不会出问题了？一个总裁怎么能忙成这样啊？” 吴城树勾起的唇角僵住了，突然起身，黑着脸走掉了。 徐小青和周澜湘都吓了一跳，周澜湘还帮小青拍了拍，迟疑：“兴许真有事儿？哎呀，男人嘛，遇到困难解决困难，不用咱们操心。”说着起身去看砂锅里炖着的鸽子汤，盛了一碗转回来，贴到小青耳朵边上神神秘秘的说：“快把这个喝了，补脑的。” 徐小青脸红，过年以后，徐小青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少女比去年长高了6厘米，以至于到高四复读前先去后勤部定做了新校服。 除了身高，属于少女身体的特征也显现了出来，徐小青知道同龄人里很多女生已经在初中时期开始了“进化”，从前404宿舍的女生里，吴玛丽是最晚“进化”的，程安筠和许璐都替吴玛丽松一口气的同时，看向徐小青完全没有进化征兆的平坦身形，不免安慰她：“你只能等女人的第二次进化期了，以后早早结婚早早生孩子。” 徐小青也以为是这样，没想到从去年秋天开始，竟然就枯木逢春了。 徐小青还特意给吴玛丽打电话询问了注意事项，吴玛丽那家伙竟然大剌剌的订阅了一整年的《女人护理》杂志到她的宿舍。 天知道徐小青每个月在宿管异样的目光中取走当月杂志的心情。 后来周澜湘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各种进口补品维生素买回来，她吃了几次被吴城树发现了，就被禁止了：“谁告诉你国外的东西都是好的？” 徐小青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吃药了，谁知道吴城树大喘气，紧跟着补了一句：“找个老中医给她看看。” 徐小青喝了一整个秋天的中药后，畏寒的毛病好了，她不再像过去每个冬天那样把自己打扮成“皮球”，下雪的时候也尝试着到院子里帮忙扫雪了。 徐小青感慨着中医力量的强大，周澜湘和刘妈也迷上了中医调理，两人总是结伴去泡药浴，还买回很多食补的书回家钻研。 于是就有了徐小青每周变换的温补汤，周澜湘怕她不喝，总说这些汤是补脑的，可那食谱上明晃晃的功效却是“丰胸”，徐小青又拗不过两人，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那些汤汤水水当补脑汤喝了。 到了这个学期，徐小青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从前是瘦瘦的气质微冷的女生，现在却是高挑性感的代名词，她过年后不在学校住宿，原宿舍的女生还拜托她把《女人护理》杂志留下。 总之，徐小青在18岁临门一脚前，也算是完成了“进化”任务，到吴家来也快四年了，对徐小青来说，不止是身体上的进化，她整个人都像是完成了一场变身。 就在徐小青以为，从前的人和事，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淡去了痕迹时，一个消息将她整个人拉回了现实。 四月，徐小青通过了“第11届全国手绘艺术设计大赛”的初选，收到复赛邀请函的时候，比赛地点一栏里“洹州”两个字，让徐小青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第96章 我陪着你 设计大赛复赛日期是四月二十七日，直到四月二十日，徐小青都没有向吴城树提起比赛的事，在收到邀请函的半个月里，徐小青每天就像个高度旋转的陀螺，她强迫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就没工夫去想即将到来的复赛。 可徐小青却不知道，每天晚上沉浸在练笔作画的时候，她的嘴唇都抿的死紧，像是要和谁决斗似的。 吴城树观察了她半个月，心里微微叹气，向他开口征求个意见就那么难吗？ 在四月二十一号这一日的早晨，徐小青如往常一样被小周从被子里强拽起来。 叫徐小青起床这件事，是小周每天最艰巨的任务，每天都要提前二十分钟展开叫醒服务，但这天早上却出奇的顺利，因为在叫醒服务进行到第三分钟的时候，吴城树隔着房间门幽幽道了句：“小周，等会提醒她，今天记得和学校请假，我定了明天的机票陪她去比赛。” 小周答应着“好好好”，冷不防徐小青诈尸而起，小周躲闪不及，脑袋和她的鼻子撞了个正着。 “哎呀！” “诶呦！” 两人齐齐哀嚎。 但徐小青在哀嚎的同时，已经捂着鼻子冲出了卧室，好巧不巧，和听见屋里动静的吴城树又撞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早起水逆剧情啊？ 吴城树无可奈何的把徐小青拉了起来，少女鼻尖红红的，头发乱的像个鸟窝，吴城树嫌弃眯了眯眼睛：“快把你口水擦一擦。” 徐小青哪里还顾得上口水，她一把抓住吴城树的西装袖子：“你刚才说让我干什么？” “擦口水！”吴城树故意逗她。 少女哎呀一声：“不是这句，你让我记得请假，下一句。” 吴城树好整以暇的看他：“你说呢？” 答案呼之欲出，徐小青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站在那，一瞬不瞬地盯着吴城树。 吴城树微微歪着头瞧她：“我帮你报的名，我难道不知道在哪里举办吗？这么丁点大的事情，扰的你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瞧你那点出息……” 女生仍然没动，吴城树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是我的错，给你报名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我陪你去，你别怕。” 下一刻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女生嘴唇微抿，慢慢挪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少女呜呜呜的声音从胸膛处传出来，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直到坐在树人集团的办公大楼里，处理完一个上午的工作，吴城树仍旧有些失神。 助理翁婷刚被调到19楼不久，走进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觑着他的神色，突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吴总，丽景商贸的郑小姐刚打过电话，约您明日去钓鱼。” 吴城树调回视线：“你不知道我明天出差吗？” 吴城树沉默的时候周身罩着一层冰，翁婷升任总裁助理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也不过是她在吴城树面前说的第四句话，前三句都是唐皓在场的情况下，可丽景商贸的郑小姐有所不同，翁婷凭直觉推测，这女人和总裁的关系不一般。 “郑小姐昨日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告知您不在晏州了，她向我询问您去哪里出差，我说不方便透露，郑小姐转而去问了别人，今日打电话过来说……可以约在洹州钓鱼。”翁婷硬着头皮阐述事情经过。 吴城树仿佛叹了口气，很无奈似的，这让翁婷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放松，她在男女事情上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预感到吴总一定会抽空见这位郑小姐。 果不其然，总裁下一句话便是：“帮我约一下郑小姐的晚餐，地点她订。” 翁婷强压着激动，出门安排去了。 唐皓知道此事后，不满的蹙起眉头：“总裁的行程是谁泄露出去的？” 翁婷刚来总裁办，并不知道总裁办在总裁行程上的严谨程度，她不以为意的说：“大概是有自己的门路？说不定去问过航空公司？” 翁婷算不上科班出身，她家境其实不错，晏州翁家算是树人的老臣，翁家昌盛时期是在翁婷爷爷那辈，翁婷父辈叔伯四人，最高的职位不过工程部主任，到了翁婷这一代倒是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却也因为资历的关系，职位上一直没什么起色。 和翁家同期崛起的唐家，不止有唐皓这个总裁亲信，唐皓的两位堂兄一位堂姐都在集团身兼要职。翁家以为唐家的好运气皆来自于唐皓，于是想了个钻营的法子，让原本在师范大学读大三的翁婷，转了行政管理的专业，翁婷延毕一年后，翁家老爷子托关系一路将人送进了总裁办。 翁家送人进来的时候，最后一个关卡便是通过唐皓，但他没敢和吴城树隐瞒，翁唐两家两辈都连着姻亲，属于没办法讲道理的亲戚，唐皓拿不准的事情只能求助吴城树。 吴城树倒是没反对，他了解翁家人，如果在唐皓这里行不通，翁家老爷子估计会去北郊直接求父亲，何必呢。 吴城树当时给出的意见是：“你亲自带着，最多一年她也该知难而退了。” 可唐皓低估了翁家人的自大，进总裁办三个月的功夫，唐皓在后头给翁婷收拾了好几次的烂摊子，翁婷不仅没有生出退意，反倒有恃无恐起来。 这次倒好，竟然接丽景这个茬，小手段耍到总裁面前去了，总裁预计的这一年，恐怕要大缩水了。 唐皓很有经验的收回了对翁婷的提点。 晚上，海美九楼，丽景商贸的二小姐郑佳莹，出现在海美这家有着三十年店龄的日料店里，她刚一出现就引得了一片目光。 郑佳莹的外婆是英国人，母亲更是参选过香港小姐，美貌遗传到她这里也没有打折扣，即使穿了一身暗色系职业套装，也丝毫没有掩盖她容色的美艳。 吴城树已经先到了。 “想约你可真难啊！”郑佳莹刚一落座，就朝吴城树抱怨。 餐厅暗色系的灯光下，女人巧笑嫣然，吴城树则是一副卓尔不群的姿态，在并不拥挤的大厅里，显得异常和谐。 吴城树抬手给她倒了一杯果汁，他穿了一件条纹衬衫，袖口微微上卷，露出一截坚实的小臂，和工作状态下的样子有些不同。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轻声问：“你找我有事？” 第97章 我姐是你初恋啊 郑佳莹朝吴城树翻了个白眼，她本就长的精致，做起娇嗔的模样也不让人厌烦：“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吴城树看了她一眼，直入主题的问她：“你是不是想挤掉你那个弟弟？” 郑佳莹的笑容僵了僵，她收回视线，小声嘀咕了句：“没意思。” 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的掌握话语权。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吴城树不仅掌握了话语权，还掌握了谈话的节奏，好像分分钟就能把对方的难题解决掉。 郑佳莹显然不想只谈难题。 侍应生端来生鱼片，她放下果汁喝了口白水，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片到吴城树面前：“城树哥，我记得你最爱吃生鱼片，我第一次吃这东西，还是跟着你来的。” 吴城树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的朝窗外看去，仍旧在剖析对方的难题：“你弟弟或许是你的障碍，但你爸毕竟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他不会希望你的刀尖指向自己人。” 饶是女人再想兜圈子，听到这一句也不由蹙起了眉头：“不是我想针对他，是他们母子防着我，我已经回国一年了，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层。” 吴城树一双眼睛深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鸡蛋碰石头，你不是石头，你继母也不是鸡蛋，两败俱伤小心让人钻了空子。” “什么？”郑佳莹着实一愣。 “你二叔有了二心，他已经在筹划另起炉灶。”吴城树身子往后靠了靠，抛出了自己所知的消息。 郑佳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二叔郑信是父亲最信任的人，这些年父亲和继母闹的很不愉快，也是二叔从中制衡，才不至于让那对母子把丽景整个吞下去。 若二叔另起炉灶，父亲拿什么和继母对抗，她的未来又将如何？ 郑佳莹脸颊绷的紧紧的，来之前她设想的那些小手段，她那番自以为能说服吴城树的话，她甚至安排了人在餐厅里拍照，准备明日制造绯闻，引起继母对自己的忌惮。 可现实却那么残忍，吴城树抛出了足以让丽景毁天灭地的消息，她的小手段在吴城树面前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城树哥，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你得帮我。”郑佳莹倾身过来，声音轻柔得近乎蛊惑。 可她好像说错话了，郑佳莹清楚的瞧见，在她提起“姐姐”时，吴城树抬起来的眸子冰凉如水。 “和你姐无关。”他轻声说，随手点了根烟，再看过来眼里神色复杂：“我听说你在一个狗仔手里买了我们北郊吴家的料。” 郑佳莹脸色忽的变了，半年前她就听说那个她接触过的小娱记失踪了，吴家人对付喽啰的惯用手段，就是将人驱逐出晏州。为此，她提心吊胆了几个月，后来这件事倒是再没有什么动静，郑佳莹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表情隐在淡淡烟雾之中，看不真切，却让郑佳莹浑身战栗。郑佳莹不是不知道北郊吴家的规矩，但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她想起了姐姐曾经常说的一句话，吴城树其实很好相处，你不要藏着掖着就行了，他喜欢和那种善意恶意都直接表露出来的人做朋友。 郑佳莹福至心灵的惨然一笑：“你都知道了啊？” 吴城树果然目光一闪，转而换上了一种审视的神色。 郑佳莹接着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刚回来的时候被我继母打压的抬不起头，有一次在家宴上喝醉了，我继母当着家里人的面奚落我，我情急之下就借了你的名头，我继母果然对我有所忌惮，我尝到了甜头，第二天就去买了这个……” 郑佳莹抬了抬手腕，一款高奢钻表露出了一截，正是吴城树常带牌子的同款女子系列。 吴城树微微蹙眉。 郑佳莹瞧着他的反应，心已经凉了半截，她强撑表情没有垮掉，继续说：“我买的时候还想，得亏你现在喜欢戴这牌子，要是还像从前那样只戴手工孤品，我还真没办法模仿同款，但这东西还真贵啊，我回国后的大半积蓄都搭进去了，好在收获颇丰，我爸看到这只手表后，就松口让我做了区管，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在自己的生活里制造你的痕迹，让他们误以为我是你的人，甚至你和程如彤分开，也是因为我。” 郑佳莹说着说着，眼眶湿润起来，她招手叫来侍应生，点了清酒，自顾自倒了一杯喝下，才又自嘲的说：“他们也不想想，我拿什么和程如彤比，除了我的样子……” 郑佳莹说出了今天晚上最越距的一句话，他们郑家人之所以相信自己和吴城树有一腿，不过是因为她和姐姐八分相似的样貌，而姐姐郑佳音则是吴城树的初恋女友。 郑佳莹忐忑的等着吴城树的回应，可对方仍是那样的表情，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足以让他动容。 郑佳莹满心失望，八年了，是真的忘了吗？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借着喝酒的动作稳定了心神，杀手锏都已经用掉了，接下来只能开诚布公了。 郑佳莹可以确定，吴城树今晚约她，其实只想知道自己对那个女孩儿调查到了怎样的深度，她心里发酸，不过是周海平那两口子收养的孩子，送到周澜湘身边钻营的手段罢了，竟然能被吴城树这样看重。 郑佳莹郁闷的想，这个徐小青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这样走运？ 羡慕嫉妒是一回事，让吴城树既往不咎才是她现在最该顾及的事，郑佳莹佯装酒意上头，笑着说：“后来，我那个继母偶尔听说伯母身边常带个小女孩，行内很多人打听那小姑娘是什么人，即便有人查到她是周海平和徐静的养女，也总觉得她身份另有玄机，我继母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可我哪里知道这个，她问了几次我都遮遮掩掩的，我继母就对我起了疑心，我也是走投无路，想向狗仔买点消息糊弄我继母，没想到真有人找我来放消息了。” 郑佳莹虽然挑挑拣拣的陈述，但大致经过也不差了，她在郑家过的艰难，但她不止想营造吴城树和她密联的假象，还想将这种假象成真，毕竟她姐姐郑佳音就曾经成功过。 第98章 我是个商人 可是真正和吴城树面对面坐着，郑佳莹又恍惚起来，这个人，还是从前她认识的那个人吗？从前他也爱穿条纹衬衫，西装的款式也没怎么变，但面前坐着的这人却那么陌生，让她分毫都不敢越距。 吴城树点了点头，不管他信了几分，这件事到这儿也算是翻篇了，他说：“你二叔身边有个叫江辉的人，你二叔的一切他都知道，你有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为你所用，只要稳住他，你在丽景后顾无忧。” 郑佳莹茫然：“江辉？你说那个矮胖子？我要怎么稳住他？” 吴城树说不知道：“你二叔准备带走一批人，如果这些人走了，你们丽景，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不论是你父亲这边还是你之继母那边，都是一场重挫，你若能拉拢江辉，通过江辉稳住你二叔要带走的那批人，丽景或许还有救。” 郑佳莹听明白了，可这份明白让她从心底涌上一股恶寒，吴城树这是让自己去投怀送抱吗？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气氛所致，郑佳莹忽然说：“城树哥，你明明喜欢过我姐姐，你为了她至今都没有过女朋友，我和她这么像，你看着我难道一点都不动容吗？” 郑佳莹没有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吴城树已然起身，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深邃异常，他说：“我不喜欢别人打听我的事，想要我帮你，就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郑佳莹不甘心：“不是因为我姐姐，那你为什么帮我？” 吴城树拾起外套穿上，走出去时再郑佳莹身边留下一句：“当然是因为利益。” 作为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故人！ 吴城树坐回车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解下手腕上的钻石手表，扔给唐皓：“不要再买这个牌子。” 唐皓平静的将价值七位数的手表收好，问询总裁的下一个行程：“现在回北郊吗？” 明日飞洹州，原计划今天晚上和家里人吃顿家宴的，吴城树老早吩咐家里的司机去学校接小青，现在这个时间晚饭大约已经结束了。 吴城树习惯的抬腕看时间，看到腕上空空，更加烦躁起来。 唐皓觑着总裁的神色，很识相的没有再问行程。 等车开出了海美的地下停车场，吴城树忽然悠悠地问他：“年轻人都喜欢什么惊喜？” 唐皓倒没什么意外，毕竟刚刚被总裁嫌弃的高奢腕表，就是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的高奢”广告词后，心血来潮购置的。 但唐皓乏善可陈的生活圈子里，并没有和年轻人的交集，自己的情况总裁心知肚明，所以，唐皓不认为总裁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果不其然，吴城树接下去就是一句：“问你也是白问，你也是块木头。” 唐皓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他十二岁就知道自己将来所处的位置，家里完全按照总裁的喜恶培养他，大到世界观，小到袜子的颜色，他都尽量和总裁如出一辙，现在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有些习惯连总裁本人都已经改掉了，可是他却没有。 唐皓从前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是在吴城树突发奇想去商场买下一款新品拍立得之后，唐皓有点不好了，总裁有镜头恐惧症，却买了拍立得？ 次日，徐小青在上飞机前收到了这个礼物，她发出了和唐皓一样的疑问：“你不是有镜头恐惧症。” 吴城树面无表情的拉开拍立得的包装，拉着徐小青正对镜头“咔嚓”一声按下，两分钟后，一张惊吓一张呆板的面孔出现在相纸上。 徐小青爱不释手：“原来你病好了啊？” 吴城树卷起袖子，让女生看他的胳膊。 女生立刻“啊啊啊啊”的惊叫起来，吴城树胳膊上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密集的红色小点点。 徐小青抓狂似的用嘴呼了几下：“哎……你病没好干嘛拍照啊？” 吴城树不以为意的放下袖子：“给你相机开个张。” 徐小青“啊？”了一声，头发被一只大手罩住使劲儿揉乱：“这个相机不许拍男人。” 徐小青烦恼的整理头发，听到这句，忍不住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句“老古板。” 吴城树大手立即伸了过来，这次掐起女生脸颊：“你说谁老？” 啊？女生傻眼，重点难道不是古板吗？ 唐皓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走远，眉头半天都没有方平，老板最近很在意年龄啊。 徐小青和吴城树抵达洹州，这个徐小青其实并不熟悉，却和她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城市。 许是有吴城树陪同的缘故，徐小青并没有表现出缩头乌龟的属性，她大大方方的行走在洹州的街道上，在比赛前和吴城树一起去看了几场画展，用吴城树新送给她的拍立得四处拍照。 在网上搜索洹州的名品小吃，然后拉着吴城树去探店买东西。 徐小青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鸟，每天都雀跃着。 吴城树倒不是专程陪小青来参赛的，树人在洹州也有分公司，在洹州三天，白天陪小青闲逛，晚上还要参加应酬，洹州毕竟和其他地方不同，吴城树也担心遇到让少女不愉快的人和事，一直有派人在暗中保护。 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直到复赛结束后，有个保镖向吴城树禀报：“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今天在赛场外，青小姐看了一个人很久，我拍了照片，发到了您邮箱里。” 吴城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酒桌上，当时洹州大区的经理正要敬酒，吴城树抬手挡了一下，问对方：“有没有带电脑？” 大区经理一脸懵逼，开什么玩笑，他现在正在陪总裁大人喝酒，为什么要带电脑啊？ 大区经理求助的看向副经理，副经理又看向助理，最后一个临时拉来挡酒的小伙子颤巍巍的举起手：“我带了。” 于是，十几人的豪华宴席上，吴城树大剌剌的用别人的电脑登录了邮箱，出现在眼前的面孔，让吴城树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睛。 太巧了，照片里的人竟然是徐小青那个表妹孙以真。 随着吴城树陡变的神色，餐厅的空气一下子压抑起来，众人互相传递着眼色，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大区经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很快的，吴城树合上了电脑，还朝借他电脑的小伙子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吴城树总是有这个本事，仿佛时时刻刻都有着足以影响众人的气场。 接下去的时间，气氛看似很轻松，吴城树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酒场高手，让原本要持续一个晚上的高层宴请，在短短30分钟内，结束了所有步骤。 吴城树微醺着离开，坐在车里时，恰好接到了唐皓的电话。 “查清楚了，孙女士在洹州一个职业学院就读，她的男朋友是隔壁体育大学的学生，这次设计大赛招了不少大学生兼职发放宣传单，孙女士和她男朋友也在其中。” 第99章 以后你要嫁给我 吴城树的面孔映在车窗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可能喝的有点急了，整个人都昏沉沉的，连带着声音也沉了下去，仿佛无限疲惫：“联系组委会，赞助费我们照付，之前约定的奖项取消了，所有物料里不要出现她的名字。” 毕竟是全国比赛，吴城树原本的打算，无论如何也要让女孩儿拿到个前三的名次，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小青的名字甚至肖像会出现在比赛相关的海报上。 是他考虑不周了。 回到酒店，徐小青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演的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偶像剧，徐小青傻傻的笑着，听见开门的声音没有回头，叫了声：“你回来了？” 吴城树脚步有点蹒跚，在玄关处缓了一会儿，才朝女孩走过去，女孩马上闻到了酒气，吃了一惊：“你怎么喝酒了？” 徐小青印象里，吴城树为数不多的几次醉酒，可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只喝了一点儿，可能酒太冲了。”吴城树带着一点鼻音，对徐小青笑了一下：“今天还顺利吗？” 徐小青朝他撇了撇嘴：“也算正常发挥，不过这次大神太多了，你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徐小青是什么水平，吴城树再了解不过了，经过了一年多的严师训练，徐小青在设计领域上的画作，不输院校毕业的学生，甚至强过一些成熟的设计师。 她不该这么没有信心才是，除非她是故意没有画好，目的和吴城树担心的一样。 良久，吴城树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没关系，就当出来玩儿了。” 徐小青“嗯”了一声，走到电话机边上帮吴城树叫了一杯蜂蜜水，许是酒精作用力太大了，徐小青再回到沙发边的时候，吴城树已经睡着了。 徐小青呆站着，嘴角强撑起来的笑意随之消失不见了。 她今天见到了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孙以真。 他们擦肩而过，近的只有咫尺的距离，她们的衣服甚至相互碰撞摩擦，孙以真还回头说了句”抱歉“。 可孙以真却没有认出她。 四年的时间并不算太久，真的已经做到把她从记忆里挖走吗？ 可徐小青却一眼就认出了孙以真。 她不自觉走到了落地窗前，洹州的夜景和星空都很美，很久以前，董向莲曾带着孙以真来过一次洹州，回到渝市后，孙以真很兴奋，她趴在床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说：“徐小青，你知道吗，你看见的星空和我看见的星空，是不一样的呢。” 彼时的徐小青很迷茫，星空不就在那，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小青久久的立在窗前，现在她理解了孙以真的话。 她们看到的星空是真的不一样。 那些星星的光要走很多年才能与我们相见，人在时间的面前是真的渺小，就像她和孙以真，曾经那样厌恶那样憎恨，恨不得对方从世界上消失，可也仅仅过了四年，她们就远的像天边的星子…… 那她和吴城树呢？ 几年后，或者是十几年后，他们会不会也像陌生人一样在人群中对面不识呢？ 眼泪从仰起的脸庞滑落，少女伸出手，指尖看似能够到的星光，那样遥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吴城树身体微动，徐小青循声望过去的时候，他也正侧着身子瞧她。 “你醒了？”徐小青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空旷。 “我早就醒了。”吴城树神情冷淡，眼睛里的光束却是柔软的，他举起有些酸疼的胳膊，在徐小青头发上抚了两下。“你一直傻笑什么呢？” 吴城树早就醒了，也看到了最美的“夜景”。 徐小青微愣，自己有傻笑吗？吴城树说有就有，她嘴角的弧度上扬：“我发现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男人眉头轻凛，听不出这是褒奖的话，反而听出了轻视的意思，女生则笑容更盛，突然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是在夸你！” “你确定这是夸奖？”男人对自己在女生心中的形象十分执着。 吴城树目光探究而温柔，被他这样看过来，徐小青的心突然放空，不知怎么突然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嗯，这样你才像是真的。” 话一出口，徐小青就像惊醒了似得突然坐直了，吴城树皱着眉头审视她半天，下一秒竟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女生瞬间全身都僵直了，只有心口起伏的越来越剧烈，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 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别害怕，我永远都是真的。” 徐小青安静的听着这个男人沉静缓慢的声音，身体里所有的焦虑和不安全都涌动出现，徐小青再也不能安之若素，但她却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一动不动的僵在他怀里。 徐小青感受到一半的自己在慢慢沉沦，另一半的自己深陷恐惧，她预感到她的全世界都将颠覆毁灭，可是这个男人却令她无比勇敢。 徐小青轻轻推开他，在只有星光辉映的亮度里仰视他的眼睛，她有点感性：“从小到大，但凡是好的、我想要的、我希望的……我都得不到，所以，你对我越好，我就会越害怕。”她一字一句，缓慢又真切。 她的眼眸亮过一切的星辰，吴城树此时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把女生扶正，让她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面前，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有些事本来不能这么早对你说。” 徐小青精神一顿，僵直的身体没来由的松了松，暗想：你缓和气氛的水平未免也太差劲了。 徐小青懊恼又后悔，自己刚才的话会不会让吴城树觉得她在表白？她忍不住用手抚住自己的额头，心里默默耻笑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感性。 吴城树对她小小的走神略显不耐烦，没好气的把她的头摆正，有点强迫她直视自己的意思。 徐小青被他的神情晃得一怔，他今天有点不一样，郑重的有点孩子气。 徐小青忍不住问：“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说。” 男人的眼神瞧得徐小青心里长草了一般，说出的话却有点脱线：“徐小青，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大学毕业，你都不可以对任何男人产生感情。” “啊？”徐小青想笑，可是男人接下来的一句，却把她的笑打了回去。 “因为你毕业之后是要嫁给我的。” 第100章 所以，你嫌我老吗 空气凝固了数秒，徐小青突然感到全身所有血液涌向了头顶，惊得猛然起身，可是手却落在男人的手掌里，几乎是立刻就被他强拉着坐回原位。 徐小青愣愣的，脑袋里空成一片。 男人却一副波澜不惊，沉声：“你不用这么大反应，我之前不对你说这些也怕吓到你，可你总在患得患失，我看得心累，所以不妨让你早点知道，而且，你十八岁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你现在是个成年人。” 两个人面对面愣了几秒都没有说话，徐小青已经彻底傻掉了，吴城树居然在女生肩膀上拍了拍：“你自己消化一下，我先去睡觉了。” 如果徐小青稍稍回神就会发现，吴城树退场的身影一点都不潇洒，而且显得有些狼狈，年近三十的男人坐进卧室的单人沙发时，尤显得浑身飘飘然，像浮在云端，有点不真实，但嘴角浅淡真挚的笑意不是假的。 正常突如其来的表白不在他的原计划里，他准备在女生高考之后，他会给她一个郑重也安全可靠的表白，事已至此，吴城树无奈的想，至少现场控制的还算不错，至于结果，他不觉得徐小青从此后还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这边吴城树飘上了云端，那边徐小青却像坐在了云霄飞车上，一整晚大脑里都在乱码，别说理清头绪了，就连困意都被杀死了。 就算第二天两人都很镇定的坐在机场餐厅里共进早餐，徐小青也掩饰不掉两个特大号黑眼圈的隐含意义。 意大利面吃了两口到底无从下咽，徐小青狠狠闭了闭眼睛，开口：“内个，你平常喝醉酒之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说呢……怪癖！” 吴城树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所以你以为我说的是醉话？” 徐小青手里的刀叉齐齐掉落在餐桌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城树叹了口气，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连余地都不想留给对方了，吴城树抬起头，冷静的问：“如果不是醉话，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徐老师的关系？或者你爸生前留了什么遗嘱，我如果不娶你他就会来向我索命？” 徐小青鬼使神差的狠命点了点头。 男人又泄气又好笑，“如果我说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是我爸妈朝我暗示了什么？他们希望你做儿媳妇，所以强迫我娶你？” 徐小青咬着下唇，显然这也被男人猜中了。 “就算和我爸妈无关，你肯定也会觉得，我保不齐性取向有所偏差，所以拿你当幌子。” 徐小青下巴都快掉了，昨晚她冥思苦想的一切可能，全都说中了。 吴城树仰头喝光了手边的半杯温水，眉眼暗淡：“你还会想，如果我真的十分单纯的喜欢上你，周围人会怎样惊掉下巴，家里人会不会不能接受，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会不会气的还魂，你又怎么和你那些闺蜜撒谎解释。”吴城树停下来，瞧见徐小青脸色几番变化，最后都化成了震惊。 徐小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她只是没有想到，吴城树竟然预判了她所有的预判。 在机场抒情音乐的烘托下，吴城树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认真的说：“如果我说，上述这些你都不用考虑，因为那些真的不算什么，那么最后你所应当在乎的只有最后一件，年龄！” 吴城树拾起女生微微颤抖的右手，轻声问：“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确定，徐小青，你嫌我老吗？” 回晏州后，徐小青马不停蹄的把行李搬回学校，理由是比赛结束了，她的学习重心要放到高考上了。 吴城树对此不置可否，吩咐小周把自己的行李也搬回北郊。 徐小青纳闷，你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搬出来的吗？怎么我不在这儿住了你就要搬回去？徐小青觉得事情应该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可脸还是不自觉的发红发烫。 一周后，徐小青的艺考成绩和手绘设计大赛的结果前后脚公布了，统考全省第二，艺考素描写生、速写和色彩全都是a，就算徐小青高考成绩一落千丈，上海建大的录取通知书也是稳拿了。 而全国手绘设计大赛的得奖名单里，却没有她的名字，她的绘画老师告诉她成绩的时候还很纳闷：“怎么会连个优秀奖都没得呢？” 徐小青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进入五月，徐小青在学习上又陷入了疯魔状态，被老师判为冷门题集的几张卷子都被她一题不落的做完了，宿舍里一直交集不深的另三个女生看不过去了：“徐小青，你大学已经稳招了，就别在心理上摧残我们了，给我们一点喘气的空间好不？” 徐小青在台灯下略抬起迷茫的双眼：“你说什么？” 随即听到女生们的哀怨声：“比不了啊，学霸已经够刺激人的了，我竟然遇到了一个学痴。” 许璐周末买了披萨到学校犒劳小青，瞧她那副学魔附体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她问徐小青：“再不明天找玛丽出来聚聚？”许璐不擅长开解人，但她知道以往小青表现出自虐的样子，都是遇到心事儿了，她未必肯和自己敞开心扉，吴玛丽总有办法。 谁知徐小青听到玛丽的名字，竟然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玛丽会杀了我的。” 许璐以为这又是徐小青和吴玛丽相爱相杀的戏码，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一个星期过去后，许璐却意外的撞破了徐小青的秘密。 那天是许璐的生日，她跑到树人的休息室等父亲下班，隔着两个座位，她听见徐静在给周海平打电话，许璐最初觉得难得听到徐静的温柔一面，所以稍稍留意了一些，徐静提到朋友从海边带回了一些海产，商量着该怎么吃，可随后话题的内容却让许璐顿失了血色。 徐静：“不如拿到北郊吃，城树说小青比赛没拿到奖，正好带过去安慰安慰她，我可是小青名义上的妈呢。” 第101章 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璐的生日餐定在她最喜欢的法国餐厅，但她却吃的食不知味，很多她从前怀疑过却没在意的细节抽丝剥茧的重现，她觉得用“石破天惊”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也不足为奇。 这个秘密被许璐在心底压了两天半，还是没有压住，没等到周末就去附中找小青了。两个人隔着学校后墙栅栏，许璐开门见山：“收养你的其实不是周海平，是吴城树？” 徐小青双目陡然瞪大，所有的答案都写在了表情里。 许璐突然有些泄气，手指从栅栏缝隙里伸过去，在少女脑门上不轻不重的一戳：“你可真行。” 徐小青没敢躲，满脸都是谎言被拆穿后的不知所措，虽然徐小青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所珍惜的友情都会因她当初的谎言而分崩离析，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徐小青有点害怕，眼泪氤氲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许璐怒目：“徐小青，安筠和玛丽一定会杀了你，然后碎尸。”语气里的责怪并没有徐小青料想的那么强烈。 徐小青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偷，眼巴巴的望着面前阴晴不定的女生，没心没肺的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璐露出鄙夷的表情：“我可是能随意出入树人高层，什么样的内部信息不知道。” 徐小青挠头纳闷：“不可能啊，树人高层也没有人知道啊？” 许璐气得又要戳她：“你那名义上的父母不也在高层？他们还相约这周去北郊安慰你比赛没得奖。” 徐小青实在是心虚，她语气弱到不能再弱：“那你不生气吗？” 谁说不气？许璐气得去掐她的脸，可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块石头也似乎落了地，她突然正色说：“徐小青，如果你和吴城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那我心里还算平衡一些，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许璐拿手比了两个高度，高的那个暗示徐小青，低的那个比喻自己。“所以，我追不上你也属于外因，你硬件设施太强大，我终于不用和你较真了。” “啊？”徐小青没听懂，但女生的反应着实让她意外又惊喜。 许璐拿她没有办法：“你高三以后目的性太明确了，分明就是奔着树人设计部去的，你用两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四年都未必能取得的成绩，而我在你的面前唯一的优势就是早一年考上晏大，追不上程安筠和吴玛丽也就算了，如果连你都能甩下我，那我还活不活？为了和你们保持同样的脚步，我在大学可是半刻都不敢松懈。” 徐小青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标杆。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徐小青嘀咕了一句，“谁还不知道，你准备报双学位了。” 许璐黑脸：“吴玛丽这个大嘴巴？” 说完后，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许璐大概也明白程安筠和吴玛丽知道徐小青真实身份后毁天灭地的程度，所以很有默契的加入到了帮徐小青骗人的行列。 徐小青很上道的买了一套化妆品作为封口费。 “那你得向我保证，等有一天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候，你得无条件让着我。”许璐一面收下徐小青上供的名牌面膜，一面漫天要价。 说者无心，却一语中的，徐小青日后每每与许璐在工作上碰撞，都只能无奈先退一步，谁让许璐真的帮她隐瞒了那么久呢？ 在404宿舍曾经亲密无间的四人组里，最初与徐小青心有嫌隙的人就是许璐，但之后与她相处时间最多，产生共鸣最多，最能称之为闺蜜的，也只有许璐。 周海平和徐静拿着海鲜到吴家蹭饭吃的时候，徐小青和吴城树都没回家，俩人似乎有一种“承压期”的默契，都不想在关键时刻被家里人过早看出端倪，虽然徐小青并没有对吴城树承诺过什么，但女生心里的变化还是显而易见的。 高考前一周，吴玛丽和许璐很不地道的约徐小青出来吃大餐，徐小青今年大多数时间都放在绘画上，应对高考没有去年时那样成竹在胸。 许璐因为准备报双学位，吃饭的时候仍然开着笔记本电脑刷资料。 吴玛丽实在不明白许璐：“你说当年高中的时候，你要是直录也是稳过的选手，我以为当时直录没有你喜欢的专业，所以才走了高考，可你高考根本就和我一样报了金融嘛，现在又要搞什么双学位。” 许璐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看着某热门网站的“法务一点通”，喘长气道：“我当年也想直录啊，可我妈说了，我不能和你在一届，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她怕我被你的光环盖得只剩渣渣。” 吴玛丽举目想了想，点头道：“你母上大人的顾虑很有远见。” 许璐抬头“哧”了她一声，又马上去和视频死磕了。 徐小青手里捧着试卷集，可心思好像也没在试卷上，上次和许璐出来的时候，许璐曾向她透露，吴玛丽好像谈恋爱了，男生姓薛。 徐小青一下子就想到了薛华。 如果是真的，吴玛丽今天估计是来和她说这件事的，也不知道薛华有没有把她从前那些事告诉吴玛丽。 果然，没一会儿吴玛丽就故意提到了薛华：“上次约你俩出来见面之后就没消息了，我还没顾得上问你呢。” 徐小青内心无力，心想：大姐，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好不好？ 面上却没有表露，好像认真思索后才想起薛华这么号人似的，吴玛丽对徐小青的这个表现很满意。 “我和他原本就不认识，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就像个偶像，每个女生都喜欢，我其实就是他的粉丝之一。”徐小青云淡风轻的解释。 许璐是知道吴玛丽交了个薛姓男友的，又听她这么问小青，八卦的雷达早就“哔哔哔”响成一片了。她夸张的叫了声：“徐小青，你脸怎么这么粉红，不会和那个姓薛的有奸情？” 吴玛丽应这一声，果然警惕的望了过来。 徐小青本来不脸红，被她这么一说，脸上真开始热起来了，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乱说什么，我有喜欢的人了。” “……” “……” 瞧见俩人见鬼一样看自己，徐小青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种意识也把她自己吓住了。 第102章 他在等什么呢？ 脑子里突然很乱，她不知道这种程度的撇清和承认是不是出于本能，但徐小青现在清晰的意识到，她或许在潜意识里已经接受被吴城树喜欢这件事了。 吴玛丽和许璐再也不能镇定了，俩人各拿一双筷子指向徐小青，逼问：“说，什么情况？” 徐小青克制着让自己表现得淡定：“我还不能确定，等确定了以后再告诉你们。”她一直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情商低的惨不忍睹，偏偏周围都是一群高情商怪物。 装傻充愣又主动结账表忠心，徐小青才险险逃离俩女生的逼问，走出餐厅的时候，许璐转去街口买冰淇淋，吴玛丽在树荫围成的小小区域里忽然对徐小青笑起来：“谢谢你。” 徐小青被她这一笑弄愣了。“干嘛？没头没脑的。” 吴玛丽笑的从来都没这么傻过，带着别样的一种柔情，像言情剧里被男主角宠惯着的小女生，徐小青知道她接下去想要说什么了。 吴玛丽说：“薛华追了我一年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你喜欢的人，今天之前我都没有答应他。” 徐小青抿唇笑着，原来去年和薛华的那次见面，他最后的一句警告是这样的意思，看徐小青愣了长长的数秒，吴玛丽突然推了她一下：“你干嘛这副表情，你不会还喜欢他，事先说好，你要是真喜欢他我肯定不插足，姐妹和男人我还是更在乎前者。” 女生笑得一派洒脱，徐小青最后的一点担心也变得没了意义，其实她想的是：薛华的那点胸襟还配不上这么好的玛丽，但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们这种男神和女神，就应该配在一起，省的出来祸害凡人。” 吴玛丽动了动嘴唇，有点小感动的搂住小青：“是啊，我是被爱情打入凡尘了，遇到一个喜欢你又被你喜欢的人，才知道以前的春梦有多傻。” “春梦？”徐小青推开她，脸色不善，这家伙自从上了大学，嘴里蹦出的词汇越来越夸张了。 吴玛丽笑她大惊小怪：“可不是春梦吗？咱们四个不都要扑倒吴城树？这简直比扑倒珠穆朗玛峰还要艰巨，我还是先扑倒我们学校的校草比较实际。” 这话落入返回的许璐耳朵里，她和徐小青暗暗对了个眼色，笑问玛丽：“你这是放弃吴城树了？” 虽然是当初的一句戏言，但大家都知道“吴城树”这三个字对吴玛丽的意义不同，那是把她救出地狱的“男神”，她所有的人生目标都和这三个字产生了联系。 吴玛丽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语出惊人说：“看情况，谁规定追他的中途不能看看别的风景呢？” 彼时的吴玛丽高傲又自负，有一种全世界都将被她掌控的气场，徐小青和许璐瞧着她那副样子，羡慕又嫉妒。徐小青想象不到，如果吴玛丽知道他的男神对自己表白了，会是怎样的世界崩塌。 “还是先不要告诉玛丽了。”在送徐小青回学校的出租车上，许璐突然说了句：“她上次还和我说，毕生理想就是做树人总裁办的财务助理，这样就能天天见到她的男神，那是她的毕生理想，却是你徐小青的日常，你想想这种落差。” “那安筠呢？”徐小青想到出国后只和她们视频过一次的女生，诺诺的问。 许璐情绪激动：“更不行，如果吴城树对玛丽的刺激算是虚无缥缈的，那他对安筠的影响就是实实在在的。” 徐小青恍然：“实实在在？” “你脑袋不转吗？程家把安筠送到美国还和吴宗玺一个学校为什么？他们是退而求其次。” 徐小青转过头认真瞧她，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她姐姐的官配可是吴城树，这不是差了辈分了。” 许璐翻了个白眼：“那有什么关系？”她瞧徐小青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也实在没脾气了，压低声音透露自己的小道消息：“我听说吴宗玺在树人已经有股份了。” 徐小青“哦”了一声，还是没抓住对方想要说的重点，宗玺在树人的股份小青是知道的，当初吴江执意要给徐小青股份，徐小青说尽了好话才把这件事搁置下来，在徐小青的理解范畴里，股份就是钱，吴家给吴宗玺股份，在她眼里其实和给他压岁钱没分别。 谁知，许璐却道：“他是吴家这一辈唯一有股份的，听说是为了让他做后备继承人做准备了。”话末推了徐小青一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吴家人啊？” 徐小青怎么把后备继承人这事儿给忘了，她嘀咕了一句：“我算什么吴家人？”心里却很不舒服，觉得程家人怎么专挑姓吴的死磕，难道晏州就没有别的好男人了吗？ 吴城树和程安筠要是结婚了，她岂不是要高了一辈。 徐小青天马行空的想，随即浑身一震，徐小青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就这么把自己带入到树人女主人的角色了吗？ 许璐没发现身边人的异样，她自顾自的念叨：“吴城树这个人真让人费解，他到底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呢？”当时只有18岁的许璐，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看着窗外繁华的街路，幽幽的不解的说着：“他在等什么呢？” 隔了很多年许璐才知道，那句话的答案就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当时转过头，一定会在徐小青的泪眼里看到答案。 但是当时的她们陷入了沉默，身处青春看不清世界的茫然。 周澜湘在小青高考这两天里虽然全程陪护，却没再像去年那样，搞什么“旗开得胜后援团”，兴许是对去年的阴影记忆深刻，在徐小青进入考场前，千叮咛万嘱咐：“你今年要是再敢不进考场，我只能把你送到国外避难了！” 徐小青哭笑不得，两天高考结束，周澜湘才算彻底松下一口气。 回家后周澜湘对着徐小青欣慰的说：“我在城树的身上实在找不到当妈的感觉，还好有你。” 徐小青纳闷了：“挤在人群里晒太阳就有感觉了？” “你不懂，陪女儿高考就像是一种仪式，对女人来说，高中时候是女孩，大学时候得学着做女人了，你以前那些穿的用的全都收起来，这个年纪不知道修饰自己，等青春过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徐小青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和白t恤，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好，而且徐小青身材高挑，穿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把普普通通的白t恤也能穿出t台的韵味，平常许璐都是羡慕的不行。 刘妈最了解周澜湘，小声对徐小青道：“你小妈这是在过女儿瘾，你就顺着她。” 声音虽小，周澜湘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不由转回身笑了：“是啊，我做姑娘的时候那些遗憾，都从小青身上补回来。” 吴江在小客厅里看报纸，闻言举目瞧过来：“你还有遗憾？” 周澜湘笑的旖旎，掰着手指头清算：“我的遗憾可多了，没穿过超短裙，没染过头发，没对校草表白。”最后一条她语气故意加重，换的吴江一抹无奈轻笑。 徐小青和刘妈互望一眼，也都笑了。 “没表白校草，但你却表白了总裁，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吴城树的声音从门庭处传来，清清冷冷的却是戏谑的语态。 徐小青心脏一缩，从洹州回来之后，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第103章 带你去我的领地 周澜湘使劲瞪了儿子一眼，“三十岁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说罢娉娉婷婷的走到丈夫身后，去洗手吃饭了。 吴城树顺着周澜湘的话，向徐小青看去，见她脸色先是变了变，然后硬生生转为若无其事。 男人心里无奈，走过去随意展开话题，“今年没出什么岔子？” 这话不由让徐小青想起去年今日自己挨揍的经历，脸颊慢慢烧红了。 吴城树继续追问：“题难吗？” “挺难的。”徐小青声音有些僵硬，说完就落荒而逃似的跟着刘妈进厨房端菜了。 吴城树忍笑，可又拿她没辙。 晚饭吃鱼，吴城树把一块剔干净鱼刺的鱼肉夹进徐小青碗里时，徐小青目光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她道了谢，笑容牵强。 吴城树微不可察的蹙起眉头，心里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吴城树有陪吴江看新闻联播的习惯，等他从吴江房间出来，正遇见徐小青端着两杯参茶进门，两人在门口定了定神，吴城树侧身，瞧着女生低眉顺眼的从自己身边挤进去。 吴城树就在房门前等着，见徐小青出来时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好脾气的笑了：“你这是被我吓到了？” 徐小青抱着一个茶托盘，咬起下唇不说话，是一个抵触的情绪。 吴城树没有期望徐小青能痛痛快快的转变身份，他有持续作战的觉悟，但由着她别扭下去，只怕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吴城树想了想，转了个话题问她：“前年让你装的房子，能交工了吗？” 恰如所料，徐小青换上了一副慢半拍的表情，“没，还没。”眼里的一些雾霭好像一瞬间一扫而光。 吴城树端着手臂，倚在墙上：“你准备什么时候交工？” “啊？”徐小青大脑转动的有点吃力，半晌才解释：“装修已经完工了，但家具和装饰都没买，这两年假期的时间不多，我想……” 徐小青想说，再不你找一个靠谱的装修公司。 吴城树却语出惊人：“明天带我去看看。” “啊？”徐小青脑袋里立刻闪过那房子的现状，她记得上次去的时候她给玄关画的墙体美绘连一半都没完成，现在迎接吴城树的检验真的好吗？ 吴城树满脸不悦：“怎么？我不能去？那房子的一半可是我的。” 徐小青一时无语，他明知道吴城树并不是真的想看房子。 在祈祷了一整晚风雨大作之后的清晨，徐小青拉开窗帘后，长叹了一口气，阳光温暖的透进来，洒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徐小青忽然觉得自己很笨，连表情和神态都支配不好，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具备怎样的能力，才有可能让这列发疯的火车稳稳的停下来。 可是这辆疯狂列车的驾驶员是吴城树，所有都在被他操控，包括她这个唯一的乘客。 两年前给徐小青练手的这套房子吴城树从未来过，徐小青输入了密码之后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玄关不言不动，一切都陈横在吴城树的眼前。 说实话，一个高中生的水平能有多高？徐小青能把二百多平的房子装的像模像样已然不错了，但这结果在吴城树的期望值上要打上半折。 “就这样？”吴城树坐在整栋房子唯一的一张简易沙发上，房间干净整洁，看得出徐小青总过来打扫。 “这已经是修改三次之后的了，我的想法一直在变，没多久就会否定之前的思路。”徐小青声如蚊蚋，比考了零分还难受。 “把你之前的设计图都给我。” 徐小青走到其中一个小房间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随后捧出一堆设计图纸，大多数是手绘的，也有一两张是电脑绘制的效果图，看得出是半年之内的作品。 吴城树拿在手里随意的翻了翻，女生这几年在设计上的努力和成长其实都在这几张纸里，只是在自我摸索的过程中一直无从开窍而已。 吴城树不欲多说，在徐小青身上他虽然用心，却也不想把自己塑造成说教者的样子，他抬眸盯着徐小青看了会儿，直把她看得浑身都开始不自在，才笑着起身：“走，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等徐小青反应，吴城树已经率先离开了公寓，徐小青听见他按动电梯的声音，嘴角不经意朝右下方撇了撇，还是小跑跟了上去。 没想到吴城树却把徐小青带到了自己在公司附近的一间公寓，徐小青一直知道吴城树有这么一套房子，但连周澜湘都没有去过，刘妈几次要去给吴城树打扫，都被吴城树以“怕藏起来的女人被你们发现”为由给搪塞过去了。 所以徐小青带着忐忑的心情踏入吴城树的私宅，心情里含着受宠若惊，好像吴城树正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领地展现在她眼前似的。 复式结构的整个下层，装修得精致又简单，和他办公室的风格很像，进门时玄关处的嵌壁鱼缸算是屋子里最丰富的颜色。吴城树在一楼没有停留，直接引着徐小青上了楼梯。 当徐小青走出楼梯隔断，踩上灰黑色的纯毛地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像有一股热气瞬间令她寒毛炸起热血沸腾。 整个二楼就是个大的工作间，里面陈列着数也数不清的家具模型，这些模型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被摆放在特定的背景装饰中。徐小青简直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面上了，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下意识的走近、抚摸，像个闯进玩具王国的孩子。 吴城树闲靠在一边，侧头浅笑，眼神里满是温柔。 徐小青参观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意识到被自己忽略了的男人，她站在四面墙壁都是模型架子的空间里，转身对上吴城树追寻着的眸子:“这些都是你做的？” 吴城树嘴角轻扬：“怎么可能，有的是自己做的，有的是树人的设计师做的，95年以后树人每一年面世的家具模型都在这儿了。”吴城树环顾四周，问女生：“漂亮吗？” 徐小青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我感觉你坐在这儿像个国王。” 男人扬起下巴，竟然点了点头，很少有人知道，这曾经是一个自闭男孩儿全部的世界。 第104章 别的女人 距离太远，女生没有瞧见男人脸上一瞬间的低落，反而发现工作台上几个还未完工的木质模型。徐小青高兴的拾起来，对那些细小的工具更是着迷。 她把一枚细得像针的小铲子放在眼前打量，感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工具。” 男人的声音却从身后方寸间传来:“所以才叫精雕细琢。”吴城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徐小青身边。 徐小青手一缩，险险抓稳手里的模型，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下一秒，双手落进男人的手中，他从身后把手伸过来抓牢她，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片胸膛之内，徐小青本能的一丝僵硬，在男人的温存里显得有些螳臂当车。 吴城树倒是心无旁骛，他握着女生的手开始在木料上划刻，随便几下就划出了漂亮的纹路，低低沉沉的声音里也透着专注：“我小时候很喜欢弄这些，长大以后反而荒废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完成后的作品，在它们之前有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废材被扔掉，你的作品也是一样，你只有把他们完成，才知道哪里欠缺，该如何弥补，如果你觉得这里深了一刀，不妨站的远一些欣赏，可能灵感会更多。” 配合着他的话，吴城树把手里的木料拿远又拿近，时而雕琢时而把玩。 徐小青垂下眼，她听得出吴城树在提点她，可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越是这样做她越觉得承受不起。“可是，有些木料从一开始就是该扔掉的，它没有被雕刻的价值。” 吴城树的动作停了那么两三秒，之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徐小青的身子，定定的看她：“木料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值得和不值得。” 徐小青还要反驳，吴城树却打断了她：“好了，我叫你来不是谈情说爱的，你在这儿找找灵感，后天我空出半天带你去买家具。” 他话说的快又突然，弄的徐小青有点摸不着头脑，直到吴城树已经撂下一切准备下楼，她才反应过那别扭的四个字：谈！情！说！爱！ 天可怜见，她那句话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谈情说爱？ 徐小青对着那个背影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表情有点郁闷，定格了一分钟，最后不得不跟着下了楼。 吴城树给了徐小青录入了密码锁织纹，强调密码要对家里人保密，中午俩人叫了外卖填饱肚子，男人就去唯一的那张床上睡午觉了，他嘱咐徐小青：“买家具之前最好把想法画出来，省的到时候漫无目的的逛。” 这便是预留家庭作业了，徐小青倒是被激发了挑战欲，在楼上模型堆里琢磨了一个下午。二楼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半封闭空间，直到晚上饥肠辘辘的时候徐小青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她光着脚下楼，落地窗外夜幕四合，楼下只门前的小影灯散发着柔光，吴城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去了。 徐小青打开一楼的大灯，桌上留了纸条：“我晚上公司加班，你住在这儿，已向家里报备。” 徐小青皱了皱鼻子，这才无拘无束的参观起来。 吴城树的生活简单又细致，用的东西和家里的很像，衣橱里的西装和衬衫好像是把家里那些复制过来的，洗手间则完全照搬北郊别墅的风格，连马桶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改变一毫，徐小青知道他是个固执守旧的人，这样的人都很恋家。 在楼下溜达来溜达去，徐小青反倒有点百无聊赖，没有找到期望里的破绽，她还挺失望。正要上楼的时候门铃响了，徐小青站在玄关里犹豫的问是谁，对方说是某餐厅送餐服务，徐小青这才防贼一样的开了门。 在送餐单据上签字的时候，对面的那道门忽然开了，一个让徐小青觉得十分眼熟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几乎是立刻把眼睛盯向了徐小青。 徐小青从那美人的明目里瞧见了赤~裸裸的震惊疑惑和不可思议，关门之后徐小青仔细想了想，恍然惊醒，那女人竟然是大明星李莉。 徐小青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那么一拍，弄得她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的，可是究竟为什么心神不宁她自己又说不上来。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徐小青终于确定自己失眠了，她围着被子坐起来，发了一条短信给吴城树。 “刚才外卖送餐的时候，我看见李莉了，她也看到我了。”徐小青觉得这么问没什么问题，她这是在担心自己被公司产品代言人瞧见会不会对吴城树有所影响，如果有流言传出来，吴城树也好有时间将其扼杀在摇篮…… 隔了两分钟，吴城树的短信折了回来：“你是想让我解释她为什么住我隔壁？” 徐小青盯着屏幕半晌无语，手指伸进头发里彻底抓狂了。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她也有那么一点这个意思……但是她其实不想让他觉得她是这个意思…… 徐小青这厢缺氧的厉害，吴城树在一堆项目材料里忽然压着嘴角笑起来，与他隔着几米远的许明毅和白晨不由对视一眼。许明毅已经年过五十了，在市场部总监的位置上也做了十年之久，他一向是刚直严谨的，不由问：“怎么？方案有问题吗？” 吴城树目光延伸到二人身上，脸上的笑意都没来的及收起来，“哦，不，招标数据没有问题，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有些细节我还要想一想。” 许明毅目色一凝，疑惑：“吴总，您在这个项目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我总觉得您这次的态度和以往不同。” 吴城树神色已经恢复到惯常的冷冽，他绕过办公桌，把已经最后拍板的方案递还给许明毅：“你和老乔联手，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许明毅神色稍缓，他是树人的老臣，在吴城树面前说话比别人都要直接，也比别人更加有分量，当然，在一些事上面的预感总会比别人更强烈一些。 出了吴城树的办公室，走进电梯的时候，许明毅忽然对此次辅助销售部参与项目的白晨说了句：“这两天右眼总跳个没完。” 白晨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他脸上的笑意没敢松懈，随口应了句：“许总从来都是这么谨慎，我们后辈应当学习。” 第二天下午，长亨集团项目招标会上，许明毅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散开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到招标会最后，向来沉稳镇定的树人老臣，离开会场时却咬着后牙槽骂了句脏话。 吴城树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听到许明毅带着愤懑的脚步声长驱直入，朝身侧的唐皓道了声：“你先出去。” 话音刚落，许明毅便冲破最后一道屏障，几步跨到吴城树跟前：“这么大的事，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 唐皓将办公室的门合住，阻隔了里面一切的声音。 第105章 美景在前，美人在侧 许明毅心绪极少外露，他此时烦躁的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只觉浑身俱疲：“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有异心的？这次的招标影响不小，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秘密商量对策？” 吴城树递了一根香烟过去，许明毅接过来点上，猛吸了两口，又说：“没想到郑信竟然带了一半的人手脱离丽景，我刚得到消息，他给乔云路的职位是晏州大区经理，位置几乎和江辉平起平坐，这么看来，这次的竞标算是乔云路送给郑信的见面礼，有了这块肥肉，郑信在晏州就算立住脚跟了。” 吴城树沉默的抽烟，和平时的神态不同，让人感觉不到压力，许明毅忽然抬起头，迟疑的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是不是还有后手？” 吴城树摇头，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许叔，我今天想和你谈一谈，未来五年树人的经营方向。” 吴城树的表情沉静而坚决，一如其父一般的清冷毅然。 徐小青住在吴城树的公寓第二天，吴城树就从北郊带来了许多换洗衣物，徐小青神情紧绷，她不认为这个时候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是好事。吴城树看出了他的顾虑，无奈说：“只有你的衣服，我这两天住在公司。” 徐小青脸红起来，小声辩解：“我又没说什么。” 吴城树拿她没办法，告诉她：“换件衣服，我带你去看家具。” 徐小青高兴的应“好”吗，蹦蹦跳跳的去换衣服了。 女生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树人集团，正发生着空前的一场人事变革，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在树人集团重要转折点这一天，北郊吴宅里的树人前总裁吴江，正陪着夫人在花园里剪花，他眉目清淡，将夫人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映入心底，不经意间他或者会眺目远望，眼底深沉宁静。而树人现任总裁，则和他的父亲一样，用相似的眼底眉梢注视着生命里最珍视的女人。 三年运棋，坐等收官，美景在前何不美人在侧？ 而一个小时之后，徐小青平生第一次步入了树人集团的家具样品库房，所有树人集团上市过、研发过、研发而未经上市、设计而未被研发的所有作品，都以时间为标签陈列在库房里。 吴城树进到库房之后，便闲手在侧，说道：“公司经营的家具品牌目前有三个，一线品牌两个，‘恒木’和‘骄人’一个是做实木的，一个是做尖端家具的，这两个成本比较高，客户群也比较固定，还有一个二线品牌，走时尚精品路线，面对的是小资白领客户，你和我的房子里不可能出现别人家牌子的家具，所以你在这里挑，拿不定主意时我给你建议。” 这么一通开场白之后，竟然放徐小青一个人决断了。 徐小青刚开始还没什么头绪，但这两天在吴城树的私宅里找到了很多灵感，她预备了很多方案，脑袋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样子。她并非像逛街那样走马观花的瞧，而是在适合的样子前站定，闭目凝思，否决再否决，还要亲自坐上去、躺上去、敲一敲、用一用，某些她之前没有思考过的要素开始了酝酿，一些她觉得万分正确的思路也变得按兵不动。 徐小青马上感觉到脑袋不够用，吴城树瞧见她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比划了几次，起身走出去吩咐唐皓：“让人去设计部拿一些纸笔来。” 总裁的命令分分钟得以执行，纸笔呈现在徐小青面前，女生没有半分犹豫，拿过来迫不及待的落了笔。 吴城树一直注视着她，时而微笑时而凝思。直到徐小青拿着写有货号标签的最终结果走过来时，吴城树才收起那副旁观者的样子，问：“选好了？” 徐小青眉眼之间尤存疑惑，开口就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高端大气上档次没错，可我怎么觉得实用性不高呢，你们这些上流社会不会只注重品质，不享受生活？” 吴城树用端坐的姿势盯着她，内心燃起微妙的暖意，一些业内人都未必看得清的道理，在徐小青眼里如此真切。 吴城树把陈列着货号的便签纸递给唐皓：“吩咐工人送货。已经停产的让工厂另做。” 唐皓会意，转身离开。 徐小青激昂的情绪收敛起来，她盯着唐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目光转向吴城树，有些感动和自责交替着产生，形成了一个顽固的阵容。 这么大规模的库房里，为什么一个工人都没出现，还是总裁大人莅临清场，只为了她一个人的欢呼雀跃。 “你其实不用这么费心，我……”我虽然很喜欢、很感动但是我承受不起。 吴城树手指在她额发间摆弄了几下，声音仍然是低低沉沉的：“你的岁月还很长，我怕我的时间不够用，细节上随你，路怎么走……听我的好吗？” 他的目光里用了一点力气似的稍稍凝住了徐小青，看她在一瞬间所有的坚持都溃不成军似的崩塌，女生逞强的低头咬唇，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鼻酸。 吴城树心想：我只不过说了点实话，连情话都没出过口呢，那些阴的损的别人想不到的招数都没拿出来过手，你就已经要投降了吗？ 吴城树刚觉得前路无碍，谁知道女生忍了半天，抬起头来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饿了，请我吃饭。”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吴城树站在原地半晌，有点可笑也有点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对着消失的背影摇头轻笑。 徐小青是在晚饭中途接到许璐电话的时候得知树人变动的，当时许璐在电话里用夸张的口吻问她：“风暴中心的姑娘，有没有被高级商战吓到？” 徐小青把电话移到眼前看了一眼，确定是许璐本尊后，又问：“你也神经病了？”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天下午树人制定了五年发展方向，从房产界完美抽身了，乔云路一下子从商界弄潮儿变成跳梁小丑，吴城树简直是个天才，替我向他老人家致敬，小女子这厢三叩九拜正式尊奉他为男神。”许璐在电话里激动得连嗓音都像是个鹦鹉，话末还大笑三声表示押韵。 徐小青愣了片刻，隔着半张桌子把电话递给吴城树：“你粉丝。” 许璐在电话那头“啊？”了一声，随即便是“乒乒乓乓”一阵噪音，像是手机从手里滑落了。 第106章 当危险来临 隔了半晌，女生的声音总算再次传来，徐小青隔老远听见那声扭捏的“喂~”都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不得不说吴城树世面见得广，面不改色又沉得住气：“你好，我是吴城树，我代表树人集团感谢您对公司的关注……哦，原来是许总的千金，代我向您父亲问好，今天他是功臣……好，有空来家里玩。” 吴城树把电话递还给小青，女生崇拜的五体投地，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沉稳！大气！” 吴城树没接她的话茬，把她切了半天都没切好的牛排拿过来，轻易的分成几小块，推还给对方时略抬了下眼皮：“你总算肯对朋友说实话了？” “嗯？”徐小青反应过来，是指之前隐瞒吴城树身份的事，不由心虚。“许璐不会和别人乱讲，而且是她不小心知道的。” “我倒希望她舌头长一些。”男人难得带着怨念，红酒过唇的瞬间，凝视了一下又要开始躲闪的女生，“这两天家里会有很多人光顾，你暂时住在我那，过路口就有一个商场，想买什么自己去买，但是别在我房子里喷香水，我过敏。” “哦”徐小青闷头吃了几口牛排，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试探着问：“许璐刚和我说，公司今天有大动作？” “是啊，你感兴趣？” 徐小青怎么可能感兴趣，但是没道理她离吴城树这么近，他的事情还得由许璐给她科普。 徐小青停了半晌没说话，吴城树却耐着性子和她讲开了：“家族企业能走的路本来就不长，改革是你大爸在任的时候就要做的，一直拖到现在，我们都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今天下午确定了副总裁人选，你猜是谁？” 徐小青苦想了一会儿，“吴宗玺吗？” 吴城树挺意外：“是不是你那个小闺蜜给你灌输的思想？” “不是吗？”徐小青又开始费脑子，在她有限的认知里搜索几个人的名字，最后说：“徐静吗？” 吴城树竖起大拇指称赞：“我们怕舅舅不同意，先公布后通知，这会儿他俩估计在咱家折腾呢。” 徐小青能想象得出家里现在的局面，面露庆幸：“那还是先住你这儿。” 俩人一时都没再说话，直到吃完晚饭，吴城树才又问她：“其他的没有要问我的吗？” 男人毕竟完成了一场漂亮的商战，心情不错，照理这个时候是应该被赞誉的。 徐小青喝掉杯子里剩余的果汁，讷讷的说了一句：“女人看得太透不好，容易消极。” 吴城树简直拿她没辙，说道：“那感情上的事你为什么一直锱铢必较。” 徐小青下意识的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碰撞，忙又垂下脸，这人还真像个情场老手，随时随地弄这种暧昧的气氛出来，这些天她简直比案板上的鱼还难受。 接下去的几天，徐小青一直在弄那套房子，大多数家具都送过去了，只剩下吴城树的床还没有买，他这个人在吃穿用度上挑剔的很，刘妈说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因为买不到舒服的床干脆在房间里打了一个月的地铺。 徐小青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挑中他的口味，所以也就扔着没管。因为日子比较闲，她操心的事又太少，在购买窗帘这样的软装饰时，徐小青显得格外细心，她跑了几乎所有的窗帘市场，样布拿回了一捆又一捆，仍然没有让徐小青满意的。 许璐陪徐小青扫过几次装饰街，最后认定：“徐小青你完了，你学吴城树什么不好，学他那种刁钻的品位，这幸亏是买窗帘，这要是选男朋友，你得被自己纠结死。” 徐小青叹气：“选男朋友要是有选窗帘这么简单就好了。” 许璐在徐小青的语气里听到了不祥的预感：“怎么，吴城树这么快就打算卖掉你联姻了？联姻给谁？吴城树的妹妹怎么也得嫁给‘高师郑’三家的其中一个？不对，郑家这回大伤元气，已经退出四大家的舞台了……” 徐小青受不了许璐带着这种崇拜的口气说吴城树的名字，让她感觉透不过气来，她打断许璐的话，匆匆敛了一大箱窗帘样布，便和她分道扬镳了。 徐小青觉得很纳闷，怎么她只参加了一个高考，她周围的的话题就全都是情爱和婚姻了呢？ 徐小青回到吴城树的公寓，她穿着帆布鞋牛仔裤，百元一件的t恤衫，纸箱裂了一道口子，碎布从里面露出来一点，说她是大楼里打扫卫生的也准有人信。 徐小青盯着电梯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叹气纳闷：吴城树的品位其实也不怎么样呢。 电梯到了25楼时，徐小青勉强对镜子挤了个笑脸，提步朝公寓里走去，按下指纹，开门进家，正要关门的时候，密码门被一个力道猛的挡住，徐小青匆忙抬头，入眼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一只手挡着徐小青即将关闭的门，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徐小青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听见对方斯文且冷漠的声音：“我找吴城树。” “他不在家。”徐小青后背绷得像一张弓，干笑着说。 “那我进去等他。” 徐小青正要拒绝，男人手上一用力，在门的开合之间已然从徐小青的身边挤了进去，错身的一瞬徐小青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气。徐小青在门前僵直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瞧着那人已经在漆黑的客厅里坦然落座，正冷冷的看着她。 徐小青的心里似乎被针刺得一跳，她抿紧了嘴唇咬紧了牙齿，脚下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却。也许是意识到了女生的动作，也许只是男人不耐烦的一个契机，冷漠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突然有些不耐烦，站起来朝徐小青走过来。 薄纸一样维持在表面的平静立刻就被撕了个粉碎。 徐小青猛的转身朝着楼梯间的方向狂奔，她听见那男人烦闷的一声厉喝“站住”，徐小青根本就不敢回头，她像个受惊了的兔子，只知道拼命跑。 徐小青并非全无理智，徐小青跑了一会儿感觉那人并没有从楼梯间追下来，她的腿抖得厉害，也不敢去乘电梯，她知道这栋大楼每层都有火灾呼救中控，她在十层停下，按下了救援铃。 第107章 我来了 树人集团高层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针对改革的四个项目组在这一天同时启动，企业正式步入改革期。树人集团曾经在房地产领域的获益使其成为了真正的商业巨头，外界大多认为树人集团在地产领域的发展方向基本确立，但吴城树的改革规划一经推出，让树人集团下属的两家地产分公司大跌眼镜，除了已经投资开发的三个地产项目外，树人未来五年不会再开辟新的地产项目。 所有的资金和精力，都回归了树人的老本行，家居业。随着经营方向的改变，属于树人集团的企业体制改革正式开始了。吴城树的改革步骤十分明确，第一，成立公司pc计划部，相当于公司级别的总参谋部，负责整个生产系统的综合协调；第二，制造部门变成了单纯的执行部门；第三，统一研发，树人旗下所有家居品牌全部由一个部门数个工作组研发；第四：独立市场营销。 简单的说，未来一年，树人将大幅度裁减干部人数，大幅度撤销多余部门。而这酝酿了四年之久的管理体制改革计划，运行之初并没有引起企业内的轩然大波，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序，或者说“干脆”。 会议已经开了整整一天，吴城树将改革计划的每个细节陈列详解，推敲出的可能产生后果一个一个被商议并研究出了解决方案，下首所有树人集团新任管理层们，没有任何人显出一丝疲累，他们都是在树人工作四年以上的老员工，面对企业发展前景冲劲十足。 到了最后总结的环节，吴城树说道：“在我接手树人之初，父亲送了我一幅字，和九字真言，字书：行不去处，须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处，务加让三分之功，九字真言说：世路崎岖，唯人情共勉。字里言间令我受益良多，今日我也将这两句话赠与在座各位，希望……” 话讲到急剧振奋人心之处，唐皓走进来，神色犹豫的望了吴城树一眼，他刚接到了吴城树公寓所在的晏江公馆保安室电话，正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会议告知总裁。 吴城树却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突然停了下来，唐皓立刻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言几句。谁知年轻总裁听后，抬脚快步走出了会议室，不仅扔下结束语的半句话没说，连平日淡定从容的样子都不见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短暂的一滞，随即开始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吴城树赶到晏江公馆保安室的时候，徐小青正垂头抱膝，坐在唯一的沙发里，听见公馆经理的一声“吴总”，她双肩轻轻一颤，艰难的转过头来，哭肿的一双眼睛里又开始“嗒嗒”的往外涌眼泪。 吴城树心口跟着狠狠的一疼，拳头在身侧攥紧，走过去在女生面前蹲下来，任由徐小青伸出双手把他抱住。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徐小青紧绷的神经这才一点一点放松，眼泪掉的更厉害，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她被吓怕了。徐小青幼年时虽然很苦，但让她害怕的记忆不多，她记得有一次家里进了贼，只有孙以真和她在家，八九岁的女孩子抵在门板后大气都不敢出。小偷拿走了钱离开后，孙以真仍然止不住瑟瑟发抖，可是徐小青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一点都没有害怕，年少无知的徐小青还以为自己真如孙以真说的那样，从小就是个冷血的人。 直到现在徐小青才明白，那时候的无知无畏，不过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甚至是生命。彼时她从未期待过未来，就连睡醒后面对早晨的阳光都觉得疲累，她一步一步从黑暗里摸索着长到15岁，忽然有一天，像触动了宝藏的机关，她的世界全都变了。 她开始有了希望，有了憧憬，有了努力的目标，有了面对未知的勇气，有了让她珍惜的亲情和友谊……有让她迷恋又胆怯的爱……她害怕失去它们。 徐小青终于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爸爸，谢谢你给了我生命和吴城树。 吴城树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带着他一贯清清冷冷此时又略带嘶哑的声音哄着她：“别怕……对不起……是我的错。” 徐小青哭了半天，最后眼泪是止住了，一声接一声的抽噎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她低头的时候瞧见吴城树的肩背都被她的眼泪洇湿了，忽然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有点矫情，这才轻轻推开男人，“我……我没事……了。” 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吴城树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就这么一个动作，徐小青又开始一阵鼻酸，她连忙用手揉了揉，抬眼挤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出来：“真没……事了。”她想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懂事一些，因为任谁都看得出，吴城树此时面色铁青的样子不是好兆头。 唐皓在外面缓步走进来，立于吴城树身后汇报说：“已经确定过视频，是乔云路，现在人还在楼上，是否要报警？” 吴城树微闭了一下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手掌在女生脸颊上抚了抚，说：“你和唐皓在车上待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唐皓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反驳。徐小青抽噎着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了！” 从徐小青夺门而出的一瞬，乔云路的酒就醒了，他知道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保安，就算吴城树没有他泄露商业机密的把柄，此时随随便便一个私闯民宅罪也不会让他好过。 吴城树的阴狠令乔云路胆怯，事到如今他连最后一条后路恐怕都要被葬送了。 心乱如麻，密码门忽然有了响动，一阵按键过后，门开了又合，吴城树长身玉立的出现在乔云路面前。 没有预计的愤怒、讥讽，吴城树淡漠的走进来，坐在他侧前方的单人沙发里，月光照进没有开灯的客厅，乔云路仍然能看清他清冽决绝的眸子，他甚至不知道吴城树现在有没有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看不见怒意的眼睛是否也是他自己的错觉。 在这一刻乔云路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相识的十几年里，他从未真正了解他。 第108章 我以前是个神经病 乔云路在静寂的气氛里自嘲一笑：“我怎么会笨到和你对立呢？你根本就是个怪物！” 吴城树漠然，他虽然恨乔云路今晚的举动，但他也心知肚明，乔云路不是会走极端的人，他不敢碰吴城树的底线，他可能没有料到小青反应会那样激烈。 吴城树在忍，他尽量不把对小青的愧意转移到乔云路身上来。 两人沉默良久，乔云路忽然问：“你如果早就看破，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你是想看着我在最高的地方摔下来是吗？我的失败会给你快感？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吴城树头转向窗外，说话之前先轻叹了一声，“是你投错了人，我知道郑信和长亨都在争取你，你不该选郑信。” 乔云路坐直了身子，怒声：“国际商贸城已经落户江州了！” 一年前，长亨内部忽然传出消息，国际商贸城要在晏州选址，地点就在晏州西区的一片荒地上。业内初听此消息的时候还嗤之以鼻，认为是长亨急着脱手西区的地盘，才放的假消息。可紧接着，树人集团突然将手里炙手可热的三个建筑项目转手，然后频频接触长亨上层。 一个房地产帝国，迅速回笼资金就意味着要创造更大的版图，正因为有了树人接触长亨的举动，国际商贸城要选址晏州西区的事就不再是空穴来风。 一直有野心吞并丽景的郑信，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触到了乔云路，最初从乔云路口中认定国际商贸城这件事的准确性，后又通过乔云路，知道树人给长亨的最终招标报价。 在几天前长亨集团的土地招标会上，树人给出的价格是一亿一千万，郑信以比树人高出10万块钱的标价，笑话一般的拿到了长亨在西区的这块地皮。 而在长亨土地招标会前一个星期，郑信从丽景高调出走，建立了泰信建筑，郑信的这次出走，几乎把丽景高层搬空，丽景商贸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几天后，在长亨集团的土地招标会上，泰信建筑以一亿一千万的价格打败了树人拿到了长亨西区的这块地皮，所有人才真正窥见了郑信的野心。 在招标会之前，乔云路媒体的镜头前委以重任。 乔云路原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他虽然背了个背主的名声，却有大好的前程。可万万没有想到，跟了郑信十年的副手江辉，因不满乔云路跟自己平起平坐，庆功宴第二天竟然反水，把那些跟着郑信出来的丽景老臣全都带回了丽景。丽景商贸总裁为了安抚江辉，直接招了江辉做女婿。 这是乔云路第一次感到骑虎难下的滋味，他只能安抚住郑信，让他无论如何先把商贸城这个项目接住，但是当天下午，郑信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三洲国际商贸城最终落址在了江州，接住此项目的正是长亨邵家。 得到消息的同时，树人改变商业战场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结合这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事，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长亨和树人联合起来挖的一个坑。 长亨和树人都需要聚拢资金，前者为了接下商贸城的项目，后者则单纯为了企业的华丽转身。郑信为了吞掉丽景，不敢明着调查这个项目的真实性，只能通过特殊的阴暗的法子，实现自己的野心。 而他乔云路，则是被奶酪引诱进了老鼠夹子里的过街老鼠。 “吴城树，你早就谋算好了怎么让我一败涂地。” “云路，你在商场上拼杀了十年，经历的事虽然多，却鲜少遇见坎坷，楼市萧条是大环境，你就算再自信也不可能逆势而为，在知道长亨招标项目之初你有没有片刻怀疑过？你肯定有，但你乔云路自认为能够佛挡杀佛，你自信太过，如果你肯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一定知道，长亨和树人从来无接触，这么可口的项目怎么就像是白送到树人嘴里似的，若非请君入瓮，必内存祸心，这块儿肥肉从最开始我便知道它是臭的。” 乔云路大笑一声：“不可能，你说这不是你和长亨合谋，我做鬼都不信。” “金融危机对长亨打击太大，邵家急需资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设阴损德，换了别人我或许会退避旁观，但我想要邵晋安的一个人情，也想趁机给树人一个转机，这中间即便没有你的关系，我此番也会顺水推舟，这块臭肉郑信吞也得吞，不吞我也会硬塞到他嘴里。”吴城树扫了一眼乔云路的脸色，并不准备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道：“有一点你想错了，并不是因为你投奔了郑信我才要整垮郑信，而是我原本就要帮邵家，而你，输给了自己。” 乔云路“蹭”的站了起来，瞪着双目定定的瞧着吴城树，半晌，好像失重一般的坐了回去。“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吴城树声音平淡：“当年沈家退婚遣子，已是我对你第一次警告，我当时没动你，希望你懂得‘临崖勒马，起死回生’的道理，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求副总裁的位置，乔云路，如果你不走这一步，就根本轮不到徐静上位。” 乔云路显得十分激动，他刚要出声辩解，却被吴城树抬手打断，“去年温泉山庄植树庆典那次酒会，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提点，你刚到树人的时候，我和你醉过一次，我当时说过：人生不抵两回醉，遇知己……送离人！” 乔云路面如死灰，吴城树再次微闭双眼，他额发间青筋肿胀，再冷酷无情的男人，面对十年战友的背叛也无法狠绝，他在西装里掏出一个u盘，扔在桌子上，“我没有赶尽杀绝，这些足以证明你商业犯罪，除了晏州和上海，去别处重头再来。” 吴城树起身，离开，走到玄关处时，乔云路突然大声道：“我输了我认，但你吴城树对我最初的嫌隙，是因为那个小丫头，你别不承认。” 吴城树没有回头，他在黑暗里站了良久，当初请人在温泉山庄偷拍的事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当初乔云路和沈让的姐姐沈梦有婚约，沈让无意中发现了乔云路的偷拍照片，再发到了网上。 乔云路得知沈让动作后，怕吴城树查到自己头上，才给了赵博表哥一笔钱，让他代为背锅。 可在晏州的地界上，乔云路的小动作又怎么会瞒得过吴城树呢。 吴城树叹了口气，最后道：“你不应该对我要保护的人好奇，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神经病。” 乔云路瞳孔陡然增大，心底冒出“咔”的一声脆响，好像骨骼和肌肤都被龟裂成细小的碎片，就像练武之人的一口真气涣散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压向乔云路的头顶，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胆敢碰那个女人，他吴城树不介意再次变回曾经那个疯狂的、扭曲的……恶魔。 徐小青在汽车后座上安静的坐着，唐皓一直站在车外，有些沉寂的空间里，徐小青做了一个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举动，她拨通了渝市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夜晚9点40分，电话等待音换了新的和弦，徐小青盯着亮着的手机屏幕，许久之后，和弦音戛然中断，手机听筒里传来温软的音调，“喂，哪位……说话啊……谁啊……”背景音里有浑厚的男人问：“谁的电话？” 女人犹疑的回：“不说话……可能又是小焕他们班女同学……” 男人又说了什么，电话已然被女人挂断。 徐小青死死捂着口鼻，眼泪顺着手背流下来，屏幕上的光亮迟迟都没有暗去。不知道何时站在车门之外的冷峻男人，看清了屏幕上没有消失的一组数字，吴城树向来记忆力惊人，虽然时隔四年，他还是马上在记忆里搜寻出了答案，那是孙琳的住宅电话。 第109章 白富美人设 徐小青虽然没有办升学宴，但是送她上学的阵容却强悍到无语，周海平、徐静还不算，周澜湘竟然在上海订了一个月的客房，陪她住到了军训结束。更不要提被吴城树派遣来接机的邵平和欧阳申。 总之，徐小青的大学第一印象是华丽丽的白富美无疑。 只不过无论是身份如何拔高，徐小青该死的人际关系修行还是没到家，四人女生宿舍，固定阵容3：1，无论何时何地，在新的社交领域里，徐小青依然是那个被孤立的“1”。 许璐在电话里教导她：“你得正视你自身的问题，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们宿舍人看你有多不顺眼，姐姐我是过来人，相信我，她们是货真价实的正常人，你先对着镜子练习一个礼拜露齿大笑，再来和我吐槽其他人。” 徐小青不服，电话打给吴玛丽，对方的口气和许璐如出一辙：“哎呀，不怪你们宿舍那些纯洁的姑娘，你拿出镜子先看看自己冰碴似的眼神，说冷美人是抬举你，你脾气又臭又硬，命薄一点的人和你交朋友寿命至少折三折，你看我离开你之后连感冒都没遇到过，回头我给你烧烧香，祈求哪个命硬的男人早早收了你。” 徐小青咬牙切齿的嘀咕，用你烧香，老娘我早就找到了。 撂下电话之后，徐小青又想起当初临离开晏州时的狗血离别场面，她千不该万不该让许璐到机场送她。 当时晏州大雾，飞机延飞一个多小时，许璐在这一个多小时里竟然给吴城树科普完了她18年来的成长历程，并且洋洋洒洒用两千字的发言方式阐述自己对吴城树的崇拜之心。 徐小青被她恶心的胃疼，想起当初他们404四人组每每提起吴城树的时候，她许璐还一本正经的表态：我崇拜的比你们纯洁。 徐小青想，如果当时许璐稍微争气一点，他徐小青也不会在最后临别之际，仅剩的几秒钟时间里，完成她人生第一次的……告白。 当时的场面其实挺乱，送她的人太多，队伍又太庞大，周澜湘在左徐静在右，一副老年团入关的架势拥着她往里冲，她只来得及扭着脑袋、隔着泱泱人群、含糊不清的喊出一句：“我上大学不谈恋爱……肯定不谈恋爱……” 她还没看清吴城树的反应，周澜湘便不耐烦的教育道：“谁上大学不谈恋爱？傻子才不谈恋爱呢。” 徐静戴着足以遮挡半张脸的黑超，大声附和：“是啊，小傻子，女人上大学就是去谈恋爱的。” 旁边一起安检的路人甲乙丙丁全都冒出来附议，而且全都是一个态度：“上大学必须谈恋爱”。 徐小青实在不知道，吴城树当时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是在告白，他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借助众人的力量打击他？ 徐小青悔得肝肠寸断，开学都快四个月了，和吴城树的短信啊电话啊，都是不痛不痒的，连大爸都在电话里问“想大爸了吗？”，吴城树却只顾着聊天气，聊邵平欧阳申，聊新装的房子里最后都没有到位的床…… “哎……”徐小青对着空空荡荡的宿舍，连入睡都觉得奢侈，就在徐小青强力勾引睡虫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三个美女自习归来了。 三人今天没有一进宿舍就自动进入“消声状态”，住徐小青对面的倩倩还挺热情的问了她一句：“还没睡呢啊？” 徐小青一时受宠若惊，也错失了热情回话的最佳时机，自然而然又一次被人当成是“冷屁股”。 正尴尬的时候，宿舍门被隔壁女生推开，团支书张洁笑着走进来：“小青，周末新生汇演你是不是没节目？” 团支书从没对徐小青这么热络过，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小青把脑袋露出来，笑得挺认真：“没有。” “那把你报到那天穿的那条红裙子借给我？” “行。”徐小青挺痛快，翻身下床就要给她找。 同宿舍的王媛不乐意了：“哎，小青是我们宿舍的，我们还要借呢。” 徐小青开柜门的手一顿，回首时脸上带着为难。团支书马上走上来，笑脸迎人：“小青衣服那么多，你们再挑呗，我那天不是当主持人吗，何况她这么高你们穿那件也不合适。” 倩倩也急了：“张洁，你主持不是穿晚礼服吗？我今天都听文艺部的学姐说了，你借红裙子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会餐？” 张洁语顿，扭过头来缠住小青：“反正是我先借的，你别理她们。” 王媛和倩倩异口同声：“小青，别借她。” 徐小青觉得她人际关系修行成仙也不可能解决眼前的状况，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床铺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徐小青如遇救星，拿起电话便冲了出去。 吴城树听见女生刚接起电话就长出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女人之间的麻烦，我能解决。”徐小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胸有成竹，刚说完这句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吴城树“哦”了一声，背景音里唐皓似乎在同他说了什么，隔了一会儿吴城树声音才又转回来：“布莱兹这个月末要应聘兼职画工，你听说了吗？” 布莱兹就是吴城树在上海那个小家居公司，全名叫“布莱兹家居工作室”，李科已经是那里的第二负责人了，当然了第一负责人是邵平。 徐小青听到这个，兴致马上高起来：“没听说，具体什么时候？需要考试吗？你知道考题吗？” “……他们最近要做怡然景苑的样板房项目，你可以去怡然景苑踩踩点。” 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无奈和宠溺，听得徐小青微翘了嘴角：“哦，我知道了。” 静了几秒，男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问道“就这样？” 徐小青手里抠着走廊墙壁的一块儿凸起，脸红的厉害：“我宿舍人叫我了，不和你说了啊……谢啦！” 电话匆忙挂断，笑意却一直延续到宿舍门口，虽然不像你侬我侬的恋爱，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的温暖就掩都掩不住的外露。 徐小青不得不在宿舍门前狠狠揉脸，她还得去解决红裙子问题。 第110章 本人过于随和 第二天下午，徐小青趁着没课，去了趟怡然景苑，而且在样板区碰见了校美绘部的熟人乔峥，他比徐小青大一届，刚开学那会儿徐小青应选校部美绘社团，还是这老兄面试的她。 “你怎么来了？”乔峥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说话时尾音稍稍往上扬起来，挺有特色。 徐小青如实说：“我来刺探一下敌情，听说布莱兹在招美工兼职，我想去试试。”徐小青指了指样板区的方向，“听说这个是考题。” 乔峥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你怎么知道？” 徐小青但笑不语，把笔记本塞回背包里，有点拙劣的转移了话题：“我不知道回学校的公交车号，副部长大人如果肯信息共享，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乔峥眉眼紧皱，不明白徐小青的真正意思。 徐小青指了指他手上握着的一堆宣传资料，最显眼的那个，不就是布莱兹的简介么？ 乔峥生出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不错，我也为了布莱兹来的，认识的学长在他们工作室工作，给我提供了怡然景苑的线索，但其实这个线索有等于没有。”男生回首望了望还未完工的大楼，眉眼再次皱起来：“这里的住户定位虽然是中档，但是临着两个中学一个小学，户型大多是小户，我总觉得会变成另一个学区租住楼，住户档次就不容易定位了。” 徐小青笑笑，这让乔峥觉得她在什么地方放了个钩子正等着自己。 “你没看见楼下的结构图吗，上面写着‘精装房’，别忘了除了学校之外对面还有一群写字楼呢，而且临近学校那一侧的小区门，只设置了车辆进出通道，没有行人通道，这说明本小区即便是出租房价格也会很贵。” 乔峥眼睛里明明暗暗，但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徐小青倒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眼光如炬，只是乔峥挺特殊，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打工达人，听说他每个季节只有一套换洗衣服，但去年全校最高奖学金得主就是他。 徐小青挺尊重他，但徐小青向来不擅长主动与人结交，所以她展现出这种善良的一面，缺了点可信度。 “你说的也有道理。”乔峥把宣传册收起来，招呼徐小青：“我也回学校，一起去公交站。” 其实徐小青自己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的知名度不亚于乔峥，如果说乔峥是穷人界的正能量，那徐小青无疑是富豪界的正能量，高考入学分数排名第一，开学初英语分层考试第一，前不久美图美绘大赛，大一分部第一。 徐小青大学之后像开了挂一样顺利，乔峥自知当年他在大一时，尚不能有徐小青的水平。 可是……，乔峥忍不住再次打量面前这个姑娘，牛仔裤，运动鞋，大众版工装外套，素颜以及自然色的头发，怎么看都和他身边最普通的女生一样的打扮。可她真如传说中那样，是个白富美吗？ 乔峥隐去眼里的好奇，一路无话的回到了学校。 隔了一天，两人在校部画房里又碰了面，那时徐小青正蹲在调色板前琢磨颜色，试了好几次都不太满意，她应聘布莱兹的初稿就摊在画板上。 乔峥望去第一眼，心中便是一惊，他手里捏着自己感觉最满意的终稿，此时却根本羞于拿出来展示。 徐小青蹲在调色板前，高高瘦瘦的身子被阳光拖出细细长长的影子，抬眉时发现了乔峥，抬手叫他：“老乔，帮帮忙，帮我看看这个色。”徐小青很认真的苦恼着，乔峥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周四一整天连着周五半天，是徐小青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周五下午便是文艺汇演，其实这个迎新生的晚会应该在国庆节时候举办的，彼时正赶上校运会，一拖就拖到了期末，而布莱兹递交应聘绘稿的时间也是周五下午，徐小青有些犯难，不得不去拜托乔峥。 联系上乔峥其实挺不容易，他没有手机，向校学委打听到了宿舍电话，说他去本部快递中转站打工了，徐小青不得不坐公车到了校本部，然而快递中转站又说他去第四食堂吃饭了。徐小青在第四食堂的餐盘回收处守株待兔，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乔峥。 乔峥看到徐小青的时候眉头皱的特别深，他身边的几个同学还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徐小青装作没看见，把画轴送过去恳求说：“师哥帮个忙，我们下午文艺汇演不让请假，我可能去不了布莱兹了，你帮我递交一下。” 乔峥看了她一会儿，又低头去看她递过来的画轴，以及已经填好的应聘表格，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流出来，就像生锈了很久的齿轮缓缓的开始启动。 “嗯，可以。”乔峥在人潮拥挤的第四食堂门口，破天荒的摆了个笑脸。 徐小青挺意外，她当时注意到乔峥，就是因为他和吴城树一样，都是一副万年冰山脸，眉头不皱的时候仍然能瞧见深深的“川”字纹，可是他笑起来……其实不怎么舒服。 徐小青从本部回到新校区时，校礼堂已经人满为患了，张洁穿着徐小青的那条红裙子穿梭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徐小青朝设计学院的阵营走过去。 王媛看见她时，皱着眼眉瞧了一眼她换都没来得急换了衣服：“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运动鞋、运动裤、连帽衫和双肩背包，整个校礼堂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穿的人了，而王媛身上还套着向徐小青借来的小香套装。 倩倩和小芸也瞧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徐小青就算穿成这样，似乎也比别人看起来有气质，是因为她个子高吗？可团支书张洁和徐小青身高身材都差不多，但那件红色连衣裙穿在张洁的身上，怎么看都像结婚礼服，可是徐小青新生入学当日，穿那件衣服的时候，可是有一种艳压群芳的气场。 徐小青因为对舍友们敞开了衣柜，慷慨奉献了自己所有的衣服，也总算是“半进入”了他们的小圈子。徐小青刚坐进王媛给她占好的座位里没一会儿，后排的几个同系男生里便有人大声抗议。 “哎，你们看别的专业的阵营，全都是男女搭配，你们好歹给咱们室内设计专业撑撑场面。” 说完这句话，徐小青发现王媛和倩倩互递了眼色，就听倩倩说道：“换呗，反正咱们专业俊男美女最多。” 身后立刻出现换位置的声音，倩倩和小芸都挪到了后面，徐小青和王媛都没动，徐小青是因为无所谓，王媛则是因为右手边坐着心仪的帅哥。 徐小青没动，王媛显然是不高兴的，因为和她已经聊得很好的帅哥，自从瞧见徐小青落座之后，眼睛就时不时越过她打量徐小青。 第111章 被当众献花 “小青，咱们班男生都说你冷，你怎么不趁这个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你也换个位置。” 王媛的声音不小，立刻得到后排几个男生的附议：“就是，咱们班男生还有没和你说过话的呢。” 徐小青话不多，笑着推辞：“我有点近视眼，还是坐这儿，”她神情自然，让人感觉不到压力，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徐小青左手边挨着过道的位置一直空着，没一个男生坐过去。 也许男生们觉得徐小青不食人间烟火，谁坐过去谁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但落进女生们的眼里，却未免令人感觉到落差。 徐小青长相算不上好看，五官随便拿出一样都没什么特色，但不知道为什么，组合到一起却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气质，而且她皮肤白又细，在一众上海人中间都能出类拔萃，军训之后任谁的皮肤都是又干又燥，唯独她，连黑色素都没填一分。 这样的女生在大学里，怎叫人不羡慕嫉妒恨呢？ 会演开场半个小时，每个班级的观众阵营都是有说有笑的，唯独徐小青周围，好像低了十几度似得有些萧条，徐小青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她又借衣服又陪笑脸的对待舍友，最终仍然费力不讨好的原因究竟在哪。 当然，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文艺汇演进行到热歌环节，大一级校草，建筑设计系罗帅哥，在摇滚风歌曲结束后，全场气氛最最热烈之时，突然跳下台，把一束歌迷献上的玫瑰花转送到了徐小青手上。 座无虚席的校礼堂立刻炸开了锅，罗帅哥倒是在口哨和掌声里退回后台了，她徐小青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舞台灯光甚至还特意追过来一束落在她的身上。 徐小青还没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地步，特别是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并非全部都是善意，她感受到他们宿舍刚刚施舍给她的那些融洽，也全都被打碎了。 其实逃避是一种最普遍最易行最有效的面对方式，可是徐小青做不到在三千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离场……只能硬撑。 徐小青扶着额头，红玫瑰被她扔在左侧空着的座位上，鲜艳夺目。 新生汇演之后就是学院会餐，而徐小青不觉得自己还能够撑完终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去找张洁请假。 “我有点事，不能去了。” 张洁早猜到了徐小青会怯场，但高傲如张洁，又怎么能让徐小青逃离众矢之的的机会呢？女生作壁上观似的拒绝了徐小青：“班主任说了，咱们室内设计的女生本来就少，再说你今年不是得奖学金了吗？院领导指名要见你呢。” 徐小青身体很僵硬，张洁的那张笑脸令她实在无法愉悦起来。 会餐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自助餐厅里，因为是学院会餐，建筑、室内、园林、装饰四大系都包括在内。 徐小青刚步入餐厅，就听见建筑设计系的阵营里传来起哄声。 胶着的状态在徐小青身上持续的拉锯，同宿舍王媛、倩倩和小芸与几个男生坐在一起，显然是不准备再度容纳徐小青，虽然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还穿着徐小青的衣服。 徐小青在角落的一个位置里坐下，她已经完全撑不起任何一个笑容，她又把自己罩进一个冷硬的外壳之中。 突然很想念那个人。 会餐在校领导匆匆过场之后，进入了实质意义的高潮，徐小青端着一杯饮料在落地窗前接许璐的电话，女生这段日子过的不如意，听说徐小青要在上海兼职一个月才回晏州，电话那端的语气更加低落：“玛丽一直和她男朋友腻歪在一块儿，我约了她好几次，她都说没时间，我俩还是一个系呢。” 徐小青耐着性子安慰她：“你还不知道玛丽吗？她肯定是忙着拼学分呢，怎么可能为了男人伤朋友情分。” “你不知道，我总觉得她和那个薛华谈恋爱后，有点……有点……哎呀我形容不出来，她有一天来找我，说她寒假的时候想和薛华一起到树人兼职，但树人的财务部和行政部不允许情侣共同入职，她竟然为了这个来走我的后门。” 徐小青有些意外，玛丽性格里原则性非常强，按说不会因为这种事妥协的，“玛丽以前不是最讨厌情侣共事吗？” 许璐在那边叹了口气：“这事儿其实挺复杂，树人实习生面试那天，玛丽没否认和薛华的情侣关系，但薛华却否认了，结果玛丽拿到了资格，薛华因此和玛丽闹过一次分手，结果就……” 徐小青听的直皱眉，且不说薛华有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件事闹分手，像玛丽这种一直在飞的姑娘，说她会为这种事降低身份，徐小青没来由觉得心疼。 许璐又说：“就算我爸现在分管半个行政部，但我想去兼职他都不开后门，我怎么可能帮的到她，我估计玛丽一定觉得我不想帮她。”对方顿了顿，忽然说：“小青，再不你帮帮她？” “不可能。”徐小青挺坚决，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坚决了，她叹着气：“树人不会因为谁的求情，就改变板上钉钉的制度，这你比我要清楚，何况，这件事薛华本就有错，如果他不否认，可能树人会给他机会呢？” 许璐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此时也觉得自己的烦恼多余，长出了一口气：“算了，反正玛丽已经进树人了。” 挂掉电话，徐小青心情更糟，她感觉到玛丽在感情方面有点失控了，正犹豫要不要给玛丽打个电话，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小青回首，心情又垮了一些，竟然是罗校草，此时他正朝徐小青礼貌的伸手：“你好，刚才在会演现场我有些失礼了，和你说声抱歉，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建筑一班罗振宁。”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低落，还是因为徐小青对这家伙除了差评，连一丝好感都捏不起来，她的右手竟然迟迟都没有送上去。 罗帅哥的表情顿了顿，收回手时垂眼笑了：“都说你是冷美人，还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第112章 我有男朋友了 徐小青一旦自我保护意识强烈的时候，看上去就会分外淡漠，她知道整个大厅里，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里看。 “罗同学，我能原谅你在礼堂时不礼貌的举动，但我希望你以后还是把这份心用到别的女生身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罗振宁笑了，美女惯用的欲擒故纵的台词，不就是这句吗？何况就算有男朋友又怎么样，谁知道会不会马上成为过去式。罗校草很有耐心：“那，做普通朋友总行了？”他看似退了一步，却仍旧笑容暧昧，让徐小青浑身都觉得不得劲。 他又把右手伸了出来，小声说：“这么多人，给个台阶下美女。”有点逼她就范的意思。 这时候徐小青的电话响了，她垂下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吴城树的号码，立刻准备到一边去接，罗振宁没想到徐小青性子这么硬，脸上闪过一丝不明情绪，端在空气里的右手向徐小青一伸，直接把她拦住了。 手机铃声依然在响，徐小青脸上划过不耐烦：“你想怎样？” 罗振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握个手而已。” 徐小青很是窝火，电话铃声也中断了，没有接到吴城树的电话，让她心情差到了极点。 可是就在徐小青将要爆发的当口，她身后的落地窗，突然传来不轻不重的两声轻扣，罗振宁最先把目光错了过去，眉眼冷不丁的微冽，徐小青一只手被罗振宁抓着，有点别扭的转回身。 就像是冰冻三尺突然被融化了一样，徐小青面孔上上演了两种极致，前一秒冷若冰霜，后一秒欣喜若狂。 因为这一幕变得有些安静的大厅里，竟然听见女生雀跃的一声惊呼：“呀——” 紧接着，罗振宁的手里一空，以冷美人着称的徐小青，像个燕子一样一路小跑，直奔向落地窗外长身玉立的那个男人。 更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轻跃着踮起脚尖，环臂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落地窗内亮如白昼的灯光，照着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身上是看不出牌子的运动衫，却给人一种刻进骨血里的强大气场，他和雀跃的徐小青拥抱，手掌在女生的脑后轻揉了两下，温和的与之说了句什么，那动作让落地窗内的众人一度让人联想到涵养和性格都极好的王子，但下一秒，他抬起眼似无意一般扫了一眼窗内的罗振宇，眉睫眼底的深寒却惊的对方颈后寒毛竖起。 有些人，并不需要频繁登场，只要他出现一次，便会在观众心底埋下深刻的种子。因为吴城树这潇洒震撼的第一面，关于徐小青如何高冷、如何离群，如何漠视众生的吐槽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不是人家女神不入凡尘，只是能博冷美人一笑的男人是那样的高度。 徐小青晚饭几乎没吃，拉着吴城树在学校附近的寿司店填肚子。俩人身旁有一盏暖色的小壁灯，气氛还算得上浪漫又温馨，只不过男主角的脸色始终冷着，盯着徐小青津津有味的吃着大份面。 徐小青刚刚惊喜过头，冷静之后深知主动的有点过分了，这会儿正在心虚，感受到男人的低气压，纳闷的抬头：“你要吃吗？” 吴城树扭过脸，声音清冷：“哪个女生大晚上吃这么多？” 徐小青左右看看，还真就她一个女顾客：“我中午去本部来着，忘吃饭了，今天下午布莱兹应聘，我们老师不给假，我托人帮忙递的表格和画样。” 吴城树听她说没吃午饭，眉间神色更是不悦，伸手阻止正要喝掉剩余面汤的女生，冷声：“胃还要不要了？” 徐小青不好意思的咧咧嘴，发现自己放松的有点太过了，在他面前还是要稍微矜持一些才行。 徐小青放下碗，更正了一下坐姿，笑着问男人：“你怎么来了？” “出差，路过。” “哦。”徐小青压着嘴角跃跃欲试的笑意，他出差徐小青倒是知道，可去北京出差回晏州，路过上海会不会有点……欲盖弥彰。 “吃完了？”吴城树表面依旧阴晴不定，但眼睛里到底是柔软了。 “嗯，吃完了。” 吴城树站起身去付账，出了餐厅经过徐小青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牵起女生的一只手，使劲捏了一下，徐小青吃痛，喉咙里呼出一声“疼”，但马上意识到男人这番动作的用意，这显然是责怪罗振宇拽她手时，她那笨拙的反抗方式。 徐小青有点愤愤的，但心里又泛着丝丝甜腻。 吴城树送徐小青到宿舍楼下，考试过后已经陆续有人启程回家，徐小青要等布莱兹的兼职，回去的时间要推迟到一个月之后，那时候已经是年关了。 徐小青知道他每年的这个时候最忙，所以一直都没问他会在上海留几天，离别将至时才听见吴城树淡淡的问她：“我后天才走，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吗？” 她微微抿住嘴唇，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中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徐小青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女生已经洗漱完毕，瞧见徐小青回来，脸上都有点不自然。徐小青只当未见，开电脑确定了一下邮箱，确认没有布莱兹的反馈信息，就洗洗上床了。 快睡着的时候张洁过来还裙子，见到徐小青在床上，压着声音问王媛：“她怎么回来了？” 王媛似乎在用表情回答她什么，徐小青不想去关心，翻了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竟然比平时醒的还晚，徐小青在床上一个激灵坐起来，倒吓了对面小芸一跳，小芸是河北人，今天中午的火车回家，这会儿人正在床铺上收拾东西。 她瞧见徐小青火烧眉毛似的下了床，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早出去啊？” 徐小青对着镜子，把两件毛衣轮番在身上比了比，随口说：“嗯，约了人。” 没想到这话却把宿舍另外两个赖床的女生惊醒了，王媛和倩倩同时在床铺上伸下脑袋，又齐齐的和小芸对了对眼色。 第113章 这能叫浮夸？ 徐小青选了一件暖绿色高领的毛线裙子，虽然是松松垮垮的样子，但和平时徐小青的打扮都不太一样，连王媛都觉得这衣服给她增色不少，刚犹豫着是不是建议她涂个艳色的唇膏，就见她从衣橱里拿出那件工装大衣。 三个女生齐齐叹了口气，王媛干脆从床上跳了下来，不由分说把他那衣服给拽了下来。“哪个女生像你穿这么多，一条裙子就够了，我们上海的冬天根本不需要穿外套。” 倩倩插嘴：“何况你那外套还是棉的。” “不行，我怕冷。”徐小青今天穿了像袜子一样的打底裤，已经算是卸下保暖防备了。 王媛笑了：“你朋友那么帅，你站在他身边，总不能丢人呐。” 这话神奇的奏效了，徐小青愣了片刻，咬咬牙，真的没穿外套，临出门的时候还被倩倩强行涂了个火艳艳的红唇。 出了宿舍被风一吹，徐小青就后悔了。说上海不冷是假的，雨后空气里阴冷又潮湿，徐小青只觉得冷风把她的骨头都吹成了渣渣。徐小青当机立断，决定回宿舍添衣服。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见吴城树叫她。 徐小青脚步一顿，心想：他难道一直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 再回头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就盖到了徐小青的身上。 淡淡的，只属于吴城树的茶香味儿。 徐小青抬头，男人正打量她这身打扮，目光最后停留在她惹火的红唇上，徐小青看在眼里，大脑立刻开始供血不足。 “我昨晚忘定闹钟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话出口徐小青忽然意识到，这么说就有点像是在约会了，脸不由更红了。 男人眼里的光亮柔和，“没关系，应该的。” 应该的？他的意思是“等很久也是应该的？” …… 徐小青愣愣的，肩膀突然被男人揽过去，朝宿舍对面的方向开始缓步。 他动作自然的，像是情场老手。 可是走了几步徐小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前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系跑车难道是吴城树开来的？女生心往下一沉，人已经被半推着坐了进去。 徐小青马上后知后觉的发现，宿舍楼的窗户里露出形形色色的面孔，都在朝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 吴城树的休闲外套罩在徐小青身上，此时他只穿了一件立领的白色衬衫，正从车前绕到驾驶室，无论是着装还是动作，都把把他衬的有点潇洒不羁。 “你干嘛这么高调？”吴城树刚坐进来徐小青就气呼呼的问他。以她们学校这些八卦的传播速度，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说不定会把她传成某富商的……情妇。 吴城树笑的不置可否，一轰油门须臾就开出了学校，开上了主路，徐小青还是一副怨念十足的样子，嘟囔的埋怨吴城树：“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浮夸。” 吴城树的语气清清凉凉的：“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你把最好的那面留给我就行了。浮夸？这才哪到哪。” “……” 一路飞驰到南京西路的一家豪华酒店，邵平和欧阳申都在，看到徐小青时也不意外，叫来服务生加餐。 而徐小青这个时间段见到邵平，显得就有点小激动，刚落座就问他：“昨天选兼职的结果怎么样？布莱兹到底招几个兼职生？” 半年以来，徐小青和这两人相处已经十分随意，对邵平仍然恭敬的称之为邵大哥，对欧阳申干脆和吴城树一样，叫起了“欧阳”。 吴城树其实也要问这件事，离开上海之前他得和这两人交待好，徐小青虽然走平民路线，但也不能什么都平民待遇。 但邵平却开始纳闷，“你投简历了？” “是啊。”徐小青不明白邵平为什么这么问，她早就示意过自己大学期间会在布莱兹打工。 邵平当着徐小青的面拨了个号码过去，一阵询问之后眉目开始微皱，语末他问：“还有其他合适的人吗？” 徐小青心下一紧，已然知道自己或许是被pass掉了。 邵平挂断电话后，朝徐小青摇了摇头：“有三个名额，都是男生。” 女生笑意有点勉强，她为了稳中求胜，直接在从前的一张比较满意的设计稿上略作修改，投给招聘组的：“哦，我还以为稳过呢，看来还得发奋图强。” 欧阳申隔着桌子给女生倒了一杯玉米汁，安慰说：“我就不明白你，非得这么较真干什么，多少人想空降都空降不了呢。” “那多没意思。”徐小青漫不经心的，她有点不太明白，到底自己的设计稿差在哪儿了呢？ 邵平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毕竟只是一个项目的小兼职，上海过年之前招工向来很难，布莱兹招的是寒假兼职生，年后项目一结束，雇佣关系就会结束的，徐小青再心仪布莱兹也不差这么一个小机会。 邵平开始询问起树人集团的这次改革，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家族企业，转型之顺利已经在业界掀起了不小的震惊，特别是老员工安置这一块，已经被国内许多家族企业效仿沿用到自己公司的制度中。 时隔半年，邵平不禁由衷感叹：“经历过这一次，再没人敢质疑你们树人是晏州大鳄了？” 吴城树目光平和，有点打过胜仗之后审视众生的意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其实树人的旧人安置手段不高，这些年我给我父亲提过很多更高效快速并且没有后续隐患的方案，却都被他给否决了，我父亲深知每一位老臣的脾气秉性，在制定旧人安置方案里，但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被真正的妥善安置，他都宁可按兵不动，现在想一想，如果不是他的这番心血，树人这么大的变革哪能这么顺利，一次改革他权衡了不止十年，这里头的学问够我品上一生的。” 吴城树的一番感慨，令邵平都十分受教，却听吴城树话锋一转，说了句，“前不久你爸还托人向我打听你的状况。” 邵平怎能不知吴城树的意思，他喝了一口清茶，说：“商贸城那次的事我听说了，你其实不用折了乔云路帮他。” “算不上‘帮’，顺水人情而已。” 两人谁都没说话，半晌邵平才轻笑起来：“其实，你们改革这么成功，也得亏乔云路走的是时候，要不按照现有的方案，他乔云路那等功高盖主的佞臣，不喝掉半湖水也得掀起三尺浪。” 吴城树抿嘴淡笑，气度从容。不管乔云路的陨落在不在吴城树的运筹帷幄中，但不得不叹一声，谋深千尺，勇冠三军，这仗想不胜也难。 第114章 为别的男人？ 两人说话时，欧阳申向来不愿意插嘴，他们高手说话总让他觉得像是在演电影，看着听着过过瘾就好了，他自己那半吊钱的水准听个高兴就好了，至于理解的了理解不了，他向来不关心。 徐小青不一样，她默默的听着，仔细咀嚼着吴城树的话，虽然和欧阳申一样还是个半吊子，但徐小青总会在自己处世的某个阶段，忽然就想到他们当时的其中一句，徐小青属于那种高手过招时能够学到一点皮毛的一类人。 正当徐小青暗自品味的时候，吴城树突然对邵平说道：“让李科把入选者的样稿传给你一份。”他转过头对徐小青淡淡道：“总得知道输在哪儿才行。” 邵平一愣，没想到吴城树对徐小青已经做到了事无巨细。 他未再多言，打电话吩咐助理去办，十分钟之后助理捧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李科的邮件到了。” 邵平自己未看直接交给吴城树，对方把笔记本拿在手上，动了两下鼠标后竟然皱起了眉头：“这张？”，吴城树把屏幕朝徐小青侧了一下，问女生：“这张不是你的吗？” 徐小青看到屏幕时，脸色先是变了，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这次“名落孙山”恐怕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因为她看到屏幕上自己的样稿底下标注了乔铮的名字。 徐小青心中立刻涌起一团火，但她嘴角蠕动了两下，然后硬生生把表情转为了若无其事，心里百般计较，咬牙向吴城树撒了个谎：“不是我的。” 徐小青看了一眼吴城树狐疑的目光，双手在桌子底下不由自主的攥了攥。 这个画稿吴城树是见过的，她还曾让吴城树提过意见，吴城树那么老谋深算，肯定已经对事情的原委了然于胸，如果徐小青没记错，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 可是徐小青做不到当着三人的面揭露这一切，如果对方是她不认识的人就算了，她分明知道乔铮比自己更需要这个机会。 吴城树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无波无澜的神色，之后他把电脑合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到要离开的时候，邵平才又问她：“假期还来不来？我可以在这些人里挑个毛病，让他再选一次。” 没等徐小青回答，吴城树已经先一步给出了决定：“不用，她今晚和我回晏州。” 徐小青强自镇定，有点不确定他有没有生气。 邵平也没再说什么：“我给伯母准备了点年货，晚上派人送到机场，回去给二老问好。” “好。”吴城树也没推辞，拾起外套和徐小青先一步离开了。 到门口的时候，外套再次披到了徐小青身上，女生下意识的抬头瞧他，满脸心虚。 吴城树回瞪了她一眼，走到车前并不急着上车，双手叉腰在徐小青面前立着。徐小青哪里还敢狡辩，双手合十讨饶：“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不行？” 吴城树面无表情，听徐小青马上又说：“这个乔铮就是昨天帮我去交表格和样稿的学长，他绝对是个人才，他家里不富裕，一学期打六份工，他比我更需要这份工作，他这么做肯定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我能肯定，就算他不用我的样稿，凭他自己的本事也一定能过关。” 吴城树抬了下眼皮，凉凉的问：“学长？” 欸？我说了这么多话你只关心这两个字吗？ 徐小青心累，诚心表态：“我只是想要为公司挽留一个人才。” 吴城树表情阴冷：“所以你为了个男人来蒙我？” 徐小青快哭了，紧抿着嘴唇，看着男人无计可施，吴城树较起真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男人半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那眼神早就把她盯出一身窟窿了，徐小青避无可避，正犹豫着要不要效仿一下言情剧，挤上两滴眼泪出来。 就在这时，吴城树忽然把脑袋歪向一边，低头吻在徐小青惹火的红唇上，他动作快的只在一瞬，徐小青反应有些迟钝，慢半拍似得瞪着眼睛，等意识到男人刚刚做了什么时，吴城树却眼底含笑地轻声道：“惩罚！” 冬日的阳光下，徐小青的脸颊慢吞吞的红成一片。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才在酒店里走出来的邵平和欧阳申，不可预见的瞧见了这一幕，邵平只是眉色略顿，他身边的欧阳申反应不及，整个人向后趔趄了数步才堪堪站稳。 等那辆宝马系跑车开出二人视野，邵平才听到欧阳申起死回生般的问：“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邵平不忍心似得拍了拍他的肩，末了提醒一句：“记得守口如瓶。” 欧阳申愣愣的点头，跟在邵平身边犹自瞠目结舌，“他俩什么情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吴城树什么意思？我以后是不是得叫她嫂子？我到底得罪了何方妖孽，怎么给我弄这么一个雷？……” “你烧高香，别忘了她还准备给我打工呢。” “……” 鉴于早上这一幕的震撼人心，晚上在虹桥机场，欧阳申赔小心送礼物的把这两尊大神给送上了飞机。 徐小青在飞机上打开礼物时，彻底震惊了，小盒子里竟然躺着一枚钻石吊坠，闪闪亮亮的拇指盖那么大，徐小青纳闷：“欧阳这是怎么了？” 吴城树拿过吊坠，托在手里把玩：“可能是开窍了？”又问徐小青：“你喜欢这种东西吗？” 徐小青狠狠点头：“喜欢，一看就很贵。” 吴城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肤浅”，隔半晌又问：“我送你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 徐小青正沉浸在钻石的喜悦中，敷衍道：“哎呀，欧阳是外人嘛，就像在剥削资本家。” 不过她敷衍得很和吴城树心意，欧阳是外人，他是自己人，定位很清楚！ 因为突然决定回来，徐小青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只匆匆回宿舍提了一个早就整理好的箱子，下飞机之后徐小青才意识到自己最应该带的，其实是箱子底的那件羽绒服。 饶是吴城树一直紧紧的把她搂在身侧，徐小青还是不可抑制的打起了喷嚏。上车后徐小青让唐皓把暖风开到最大，缓了一整路才把身上的寒意驱散，临下车的时候，徐小青从后座递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给唐皓：“师哥，新年快乐。” 唐皓第一反应是看后视镜里老板的脸色，瞧他那副满脸不善的样子，显然这礼物还在吴城树的未知范畴。 “你怎么不送我礼物？”刻薄的语调。 女生婉然一笑：“你的再说。” 说着就开门走掉了。 第115章 差那么一点 吴城树下车后还想计较什么，却看见周澜湘和刘妈已经迎了出来，男人虽然不甘心，脸上的表情却也变得正经起来。 徐小青突然回了晏州，全家都惊喜万分，刘妈甚至在晚饭口又烹了一道红烧排骨。周澜湘拉着徐小青问东问西，问到她交没交男朋友，徐小青嘴上说“没有”，眼睛不自觉的朝吴城树扫了一眼，吴城树也正看她，两人目光一碰立刻又分开，各自垂眼偷乐去了。 回家之后，周澜湘几乎每天都拉着小青逛街，徐静在升任副总裁的第二个月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大龄孕妇被周海平看管得连公司都去不成，周海平还滥用职权给徐静申请了八个月的假期，吴城树顶着压力也不得不放人。 但是公司今年的年会意义不同，徐静必须要参加的，周海平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定礼服，兴师动众的让周澜湘和小青陪着。 结果在同一家店里遇见了同来选礼服的吴玛丽和吴夫人。 徐小青当时尾随着周澜湘和徐静，在瞧见吴玛丽的一霎，几乎本能的上前挽住了徐静的胳膊，强挤出笑去迎玛丽投来的意外目光。 徐静也立刻认出了吴夫人。吴家长子这两年在江州分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已然是树人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吴城树还把所开发一个楼盘的顶级别墅作为年终奖赠给了他。 直到小青已经走到玛丽身边打招呼，徐静才知道恍然想起当初吴城树拉吴家那么一把，还得亏徐小青这一层，但听俩姑娘话语里的意思，吴家的小姐尚不知徐小青的底细。 因为在介绍他们关系的时候，徐小青惊天地泣鬼神的对徐静说：“阿姨，这是我们同学玛丽。” 阿姨？徐小青叫过她“舅妈”，叫过她“徐姐”，还从来没叫过徐静“阿姨”，但徐静到底脑子转的快，马上就意识到徐小青这么叫，估计在提醒对方她的“养母”身份。 “这是我养女，小青。”徐静见吴太太和周澜湘一块懵住了，一边暗自去掐徐小青后腰，一边笑着向吴太太解释。 玛丽敛神静气的在吴太太身边垂手而立，看过来的时候，笑容是淡淡的，徐小青竟然有些恍惚，玛丽何曾对她露出过这么淡然的表情，心里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逛完街到餐厅吃饭的时候，徐小青才把事情勉强解释清，周澜湘心里虽然不介意，但嘴上却说：“其实也瞒不了太久，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名头可是‘吴家的女儿’。” 徐小青莫名的心虚，在回来的飞机上，她已经和吴城树商量好了，暂时不同家里摊牌。吴城树是怕周澜湘对他们的婚事操之过急，物极必反。而徐小青则是因为没底气，一旦自己的名字和吴城树联系到了一起，代表的意义她究竟能不能够承担，现在还是未知数。 徐静则更担心眼前的事：“小青，你今年难道不参加年会吗？” 今年吴江和周澜湘都要去参加年会的，徐小青在家里时一直回避这件事，现在问题摆在眼前，她也是避无可避了，“我以后要到树人工作，不管是总裁的家人还是副总裁的养女，对我来说都太高了。” 徐静沉默没有表态，周澜湘放下筷子瞧着身边的两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们两个现在越来越像了。” “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身上也有你这股劲儿，真怀念啊。”徐静歪在椅子里，悠然的瞧着徐小青，她现在过的太安逸，身上原本引以为傲的骨气都被周海平融化了。“小青，你变化很大，其实你不用在意太多，你现在真的很好。” 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虽然脑袋有时候会不太好用，但徐小青一直心如明镜，心若止水。 徐小青想的倒是没那么开，徐静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用周澜湘的眼线笔在餐巾纸上描这家餐厅的屋顶装饰，徐小青语气里有点小感伤：“舅妈，你太看得起我了，大学第三个月我就有点后悔选设计了，设计得讲究天分，我是在后天补拙，我们学校建筑设计系有个学姐，随随便便画个图样都是精品，我呢，完全是在拼脑容量，我连自己的设计风格都没有。” “你说这个我懂。”徐静一谈起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就有一股亢奋劲，她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说起公司几个相熟的设计师：“他们总说feel什么的，我虽然不懂，但他们设计部作品拿过来，第一眼其实就能知道是谁设计的作品，而且好作品也得凭眼缘，我看他们设计总监筛初稿的时候，比我翻时装杂志还快，几十个稿在手里一过也就一分多钟。” 周澜湘也听得有些唏嘘：“真不知道你们俩这么拼图什么。”她把话锋转向徐静，“你现在都是副总裁了，晏州的女强人头号就是你了，可海平让你休假你不还是半点脾气都没有？要我说啊，女人一辈子就在活男人，你别拿你那一套带坏我们小青。” 徐静挺起腰，有点激动：“姐，你这话是有前提的好吗？你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搞定姐夫，那是因为你自己高，你是名门之秀闺阁千金，你说我当年要没有那么点上进心，我如果一直是那个成天灰头土脸的工厂女工，你弟弟能瞧得上我吗？”她说的理直气壮，话末身子又靠回到座位里，神态转为沉寂：“你别总拿副总裁的帽子挤兑我，我就算现在站在你弟弟身边还是觉得差那么一点，我感觉我一辈子都在被他罩着。” 周澜湘被她突然的敏感点弄的有点愣神，也有点好笑：“女人不就应该被男人罩着吗？” 徐静长叹气，周澜湘一辈子都不可能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但一直沉默着的徐小青却感同身受，那句“差那么一点”完全击中了她的心。 徐小青其实早就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出众，就算开了挂一样的成为万里挑一的女人，她也会觉得配吴城树还差那么一点，少了不止一点点的修为，这将是她一生都很介意的事情。 第116章 走言情路线？ 隔了两天，徐小青在吴城树和她共有的公寓里研究“涂料配色”，她买了十几种样漆，午餐只吃了个汉堡，简直像是自己和自己较真。抬眼时思绪一转，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徐静那天说的一番话，就像被心底一股粘稠的低落感击了一下。 彼时吴城树正在她身旁数米之外看书，下午的斜阳照在他白色毛衣和微卷的袖子上。 女生望着他出神，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下来，讷讷的问他：“你还记得我以前什么样吗？” 吴城树犹疑的看过来，没明白女生的意思。 徐小青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在等他的回答：“你说，很多年以后，你是不是仍然记得我以前的样子？” 徐小青蹲在地上，微微用力的捏着一只调色板的边缘，问出这句话的心情，有些许的低落，不管我变得多好，在你眼里我是否永远是那个不太好的徐小青？ 吴城树放下书，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徐小青眉宇间锁着“执拗”，好像不希望对方避重就轻，吴城树无奈，走过来跟她一样席地而坐：“每个人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做不了真正的自己，不是因为不够好，是因为没有令你好起来的环境。” 吴城树很习惯的摸着女生的头发，她现在已经变得足够好，只是心思太重，而吴城树也意识到，这些令她偶尔低落的情绪多半是来自于他。吴城树有点心疼，手掌从女生的头发上滑下来，捧起她一边的脸庞，轻声：“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像我虽然希望你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好人，可我也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绝对，你能在我面前随心所欲就够了，其他的事不值得你担心。” 徐小青缩着肩膀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消失，清澈的眼睛里出现了水汽，男人目光含笑的望着她，似乎只要气氛酝酿得再醇厚一些，便会用一个吻来抹掉女生所有的低落。 可是女生此时此刻，脑袋里却缺氧一般的冒出一个念头：“你以前确定没有恋爱过吗？” 为什么他的话总会让徐小青心里发紧？如果不是情场老手那他这些套路都是自创的不成？长的好头脑好也就算了，连撩妹都无师自通……老天爷未免也太眷顾你了？ 就像烛光晚餐时，被人一下子按下了日光灯按钮，吴城树把放在女生脸畔的手掌收回来，拉长了脸：“你其实最想问的就是这一句？” 他声沉如水，显然是扫兴了。徐小青早就发现，吴城树穿浅色系衣服的时候，眉目比其他时候都柔和，即使是不耐烦的一张臭脸，也英俊的要死。 徐小青心神微乱，心里已然大叫不好，她什么时候学会犯花痴了？可是嘴上已经不由自主的嘀咕起来：“你其实不太适合走言情剧男主的路线，太梦幻了。” 吴城树把“言情剧男主”五个字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有点哭笑不得，浮躁的气氛在一两秒间迅速生长，男人本欲起身的动作忽的一转，女人只觉后脑落进他的手掌，整个人一阵天翻地覆后，人已经躺倒并被圈进男人擎起来的小小天地。 徐小青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鼻端立刻浮现他身上好闻的茶香味，吴城树一直用的一款沐浴露就是茶香味的，现在它这么清晰的被徐小青闻到，简直像是能令她心慌意乱的迷迭香。 而吴城树游刃有余又近在咫尺的盯着她看，耳边响起他低沉温凉的嗓音，“我记得言情剧应该是这种套路？” 徐小青僵成了一块木头，瞳仁和嘴角都在微微颤抖，吴城树瞧着好笑，低头在她唇上落了个不轻不重的吻，便自降欲火般的侧身离去了。 男人回到沙发边再度翻起之前的书页时，徐小青仍然仰躺在满地的调色板之间，像一只被吓傻的案板之鱼。 直到两日后的闺蜜聚会，徐小青的一个不经意间，还会脸红心跳的想起当时的情形。徐小青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傻，他根本不屑去弄言情剧的套路好吗，那分明就是孙子兵法和谍战套路，人家那都是高逼格套路好吗，早已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要不是吴城树早向她做出“不越雷池”的君子协定，就凭徐小青的智商和情商，早就身心沦陷了好吗？ 许璐在试衣镜前问了徐小青三次意见，终于瞧见了女生脸上爬上来的红晕，她有点纳闷的问玛丽：“她今天怎么了？怎么春心荡漾的？” 玛丽翻着一本新装杂志，头都没抬：“还能怎么样，我妈自从知道她妈是徐静，一直撺掇我哥去追，我妈这种保守派都这样，可想而知小青现在有多抢手。” 许璐脸色一缓，心想这算什么，要是大家知道徐小青和吴城树住在一个屋檐下，那效果还不知道怎么震撼呢。许璐隔着精品店里明晃晃的镜面，抬眸看向频频走神的徐小青，半年不见她变化真大，就算穿着简单随便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徐小青现在的气场，那种气场虽然不是与生俱来的，却连许璐有时候都觉得矮了她一截。 甚至连玛丽，面对徐小青时也不像从前那么随便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改变，她们之间到底回不到从前了。 三个姑娘逛了一个下午，却依然两手空空，反倒在去餐厅的路上，在街边各买了一条红围巾，中国人的新年最美的颜色始终是红色。 进餐厅之前玛丽接了一通电话，她们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晚，这家餐厅位置不好定，许璐担心位置会丢，急着带小青先走了进去，等到玛丽打完电话进去和两人汇合的时候，却发现场面有点难以控制。 徐小青没有想到在这儿会遇到师敏，和她同行的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许璐也认识，正是沈让的姐姐沈梦，而且赶得很巧，许璐之前定的位置正被这几个人占着。 其实许璐和徐小青都不是喜欢惹事的人，在各自瞧见熟人之后，两人相视一眼已然决定换一家餐厅，但认识师敏的人都知道，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制造麻烦。 “咱们还是走，这位可是大牌。”师敏对着徐小青尖酸刻薄的说了一句，但她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朝沈梦的方向瞥了一眼。“这就是我哥常常和你提到的徐小青。” 第117章 你会很快知道的 沈梦自从和乔云路解除婚约之后，便成了大龄剩女，前段时间听说她和师宇走的很近，这么看来像是真的，但她这么介绍小青，就有点挑火的意思了。 沈梦在名媛圈子里算是大家闺秀，平时很能沉得住气的一个人，看到徐小青的一刻，不知道怎么的，神色明显的冷下来：“哎呦，久仰大名啊。” 徐小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变，如今的她已经修得几分功力，在大多数场合已经很能控制得住气场。“您好。” “既然有缘，就一块儿。”沈梦随口说出邀请，但她和师敏一样，仍然牢牢的坐在椅子里仰头直视着徐小青。 徐小青脸上维持着一个礼貌的笑，有点搞不懂怎么还会有比师敏更喜欢针锋相对的女人：“不打扰了，我们还有别的朋友。”说着就要和许璐一块儿离开。 沈梦薄凉的语气突然增高了几度刺过来：“你是不是也发现，这样的餐厅和你有点格格不入？” 徐小青漆黑锐利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转身一脸不明，她们才只是陌生人，这种恶意和敌意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那么一瞬间，徐小青甚至把问题的根源想到了吴城树身上。 许璐再想袖手旁观也不能够了，她和徐小青错开身子，走上前说：“沈小姐，我们都是沈让的朋友……” 谁知道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沈梦，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呵斥：“别提沈让。” 沈梦的态度令许璐有些错愕，许璐并不知道沈让出国其实是被家族放逐，徐小青却是眼皮一跳，她敏感的觉察到，沈梦知道她和吴家的渊源，并且知晓沈让出国始末和她有关。 师敏最知道徐小青底细的，但能被吴城树请到家里的人，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沈梦不像个知道轻重的。 徐小青担心她会无所顾忌的当众说出些什么。 徐小青看向师敏，对方显然有些慌张，显然没有想到沈梦会直接针对徐小青。沈梦却没有这样的觉悟，她甚至揭开了自己身上的伪善：“灰姑娘能挤到上流圈，应该是有几分手腕，但日子还长，贪心太多小心撑破肚子，露馅。” 沈梦的嗓音很细，但是绝对不弱，她说完这句话立刻引来周围餐桌的各色目光。 这下连好脾气的许璐也惊着了，她走上前一步想要维护小青，却被徐小青拉了一把，余光里，吴玛丽已经进了餐厅。许璐心头像是被浇了一桶清醒的水，悬着的那口气须臾就散尽了。 徐小青眸色深沉的在沈梦和师敏身上各落了一眼，前者颐指气使，后者躲避心虚，徐小青没去管沈梦，只对师敏说：“我以为你至少该知道分寸。” 师敏听到了刺耳的话，眉眼立刻一凛，这两个人还真是物以类聚。 在吴玛丽走过来之前，我用只有面前之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告诉师敏：“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徐小青转身，迎着吴玛丽往餐厅外走。她后背绷得像一张弓，她能听见沈梦的讥笑声，尖锐又刺耳。 许璐却有点意外，印象里徐小青一直是个极尽忍让的人，刚刚她对师敏说的那句话时，有着隐忍的锋芒。 许璐预感到徐小青会给师敏一个教训。 “怎么回事？”玛丽朝沈梦和师敏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个人恰好她都认识，“位置被抢了啊？她们我认识，再不咱们去拼个桌？” 许璐没说话，徐小青朝玛丽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怎么喜欢吃法国菜，我们换一家。” 玛丽虽然有些犹疑，但是好像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浪费脑力。她一边被徐小青拥着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去查合适的去处：“好饿，随便找个地方吃，我约了薛华看电影。” 徐小青情绪似从未被影响，笑着应她：“吃kfc，最快。” 玛丽垮下肩膀，转过来翻了个大白眼，一脸嫌弃。 许璐面色开始恢复如常，她瞧着徐小青一出餐厅就把脖子缩进厚厚的羽绒服里，心里就慢慢的升起一阵暖意，小青在以她企望不及的速度改变，却还是会因为玛丽的关系，对挑衅者做出隐忍和让步，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日后将站在什么样的位置，许璐感受到了徐小青真的很珍惜身边的朋友。 按往年的惯例，许明毅和许夫人要在过年前一周去吴宅看望吴江，今年树人集团高调安内，这一次的拜访也显得隆重了一些。 许璐今年跟着同行其实是许夫人临时起意，当时许璐刚帮高年级学姐送完资料，累的如丧家犬一般回到家，还没把气喘匀了就被母亲套了一件夸张的小礼服塞进车里。 等到了北郊的地界，许璐才意识到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和吴宅里的深闺小姐恰好是同学这类戏码，许璐压根就不会和母亲大人坦白，许夫人在树人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许明毅的位置一天天坐大，许夫人这两年为了避嫌，称自己身体不适引退了。 许夫人虽然退出了树人的职场舞台，却把自己在行政部多年的职场经验用到了维系人际关系上，许夫人当年可是吴江的特别行政助理，仅凭三分道行已然在贵妇圈混得如鱼得水。 身为许家唯一的女儿，许璐总要奉母之命和这家小姐应酬，和那家小姐结交，许璐虽然极讨厌这种表面文章，但他们家财政大权牢牢握在许夫人手上，连许明毅回到家都要做24孝好老公，何况是她许璐呢？ 但是许璐总觉得徐小青和其他人不一样，可能是她的身份特殊，她不太想让女孩之间的友谊蒙上别的色彩，这算是初衷，后来她的顾虑就更简单了，许夫人如果知道吴宅里有徐小青这么一号人，那么明天树人集团贵妇圈里的所有人肯定都要知道了，她这也算是变相意义上替徐小青挡灾。 幸运的是，许家人到吴宅的时候徐小青并不在家，吴城树到周海平家商量事，刘妈正好煲了一锅乳鸽汤，徐小青奉命跟着吴城树一块儿送汤去了。 许明毅是树人的老臣，坐的时间比较长，等从吴宅里出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一行人被周澜湘送出了别墅，正在宅子前寒暄道别，吴城树就是这时开着一辆凯迪拉克同徐小青双双归来。 徐小青穿着特厚的羽绒服，怀里还抱着一个特大号保温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显得艰难又滑稽。吴城树停好车，经过女生的时候随手把保温桶接了过去，虽然是普通平常的动作，落在许明毅夫妇的眼里竟然充满了震惊。 第118章 你怕小青分家产？ 别说帮别人拎东西了，许明毅甚至不敢相信吴城树的副驾驶座上刚刚坐着个活人，吴城树爱车如命是众人皆知的，就算他和吴城树同行去一个地方，也是各开各的车，绝对没有同车的情况。 许夫人脸上虽然比许明毅要淡定许多，但心里头已经念头千帆过，小心谨慎的问周澜湘：“城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周澜湘笑起来否认，可是周澜湘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介绍小青。她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已经五年时间了，她竟然从来没有向别人介绍自己女儿的机会，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别人解释。 周澜湘表情一时微怔，她望着走过来的两个人，吴城树冷漠而幽深的走在前面，周澜湘知道这是儿子在外人面前一贯的神态，也许是许久没见到儿子这样一面了，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许叔，您来了。”吴城树在私人场合向来对许明毅用尊称。 徐小青就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却见吴城树向她侧首，轻声道：“你先进去。” 徐小青在许璐脸上落了一眼，朝众人微微一笑便错身进屋了。 这本是极大的不礼貌，但也表明了吴城树的坚定态度——她的身份我暂时还不想向外界曝光。 许明毅和许夫人都是聪明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携着女儿告辞了，只是今天这一幕让周澜湘有些异样，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时的周澜湘只觉得过去她之所以没有机会介绍徐小青，完全是因为儿子故意为之。 吴城树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徐小青的身份。 晚饭的时候，周澜湘忍不住试探：“城树啊，这次年会我准备带小青去，已经这么多年了，小青也该在树人亮相了。” 吴城树还没说话，徐小青倒是先来拒绝了，“小妈，等我事业有成你在把我亮出去不是更好吗？” 她说完这句，吴城树和吴江都带着欣慰的神色笑起来，周澜湘一度以为自己多心了，可一个念头总是缠着她，让她在这个晚上十分介意，“好，年会的事我们先不说，城树你找个时间约宋律师来家里一趟，我和你爸早就商量过了，我们两个的股份各让出百分之五，在你的股份里让出百分之十给小青。” 周澜湘极少参与集团的事，她突然在餐桌上提到这些，又是这么坚决的语气，所有人都是一愣。 徐小青吃惊：“小妈……” 周澜湘伸手拦住她即将说出的话：“小青，做父母的总要为你们每一个考虑周到，你将来是要从吴家嫁出去的，你在树人有多少股份就代表你的娘家给了你多少底气，你还小，等你真的步入社会就明白我和你大爸的苦心了。” 徐小青还要说什么，却见吴城树向她瞧了一眼，那黑眸里显然也有着安抚的意味。 吴城树明白母亲这是怪他刚刚回避了小青的身份，对他起了疑心，于是也没正面回答周澜湘的问话，他先帮吴江续了一碗汤，顺便问：“爸，您怎么看。” 吴江接过汤，用勺子搅动了一会儿，却没喝，他虽然知道今天餐桌上的气氛不对，但树人体制已经推行，小青在树人的股份问题，的确已经到了不得不办的地步。“这件事还是要赶在你结婚之前办，照你现在对婚姻的态度，恐怕小青还要比你更早。” 大家长从来不参与儿子结婚的讨论，这尚属首次，周澜湘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支持，已然放下了筷子，摆出一副不听到结果便誓不罢休的势态，“这两件事不冲突，你和小青的结婚对象一块儿落实，刚才许夫人也说了，年后会准备一个酒会，你和小青一块儿去，我也不指望你从世家闺秀里找了，只要你心里愿意，就算找个家世差的我也不反对。” 周澜湘说的激动，说完儿子也开始来说小青：“你也别总说你小，我二十岁就嫁给你大爸了，你呀，三年之内必须给我把婚给订了，要不女人最好的年纪都被你给糟践光了。” 徐小青无话可说，吴城树迟迟不结婚对家里和公司都是交代不过去的，而小妈对自己的事操之过急，想必也是受了吴城树的刺激。 平日吴江都不表态的，此时见夫人心情不佳，忍不住也偏帮了一句：“年后请宋律师到家里来一趟，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把海平和徐静也叫过来。” 虽然是帮着周澜湘说的，但实际上也把问题做了延后处理，一时间餐桌上恢复了沉默，周澜湘重新拿起碗筷，堵在胸口的那团气总算疏通了不少。 只是餐桌上的宁静还没持续一分钟，吴城树突然把吃到一半的饭碗放置在了桌上，他眼里少了在家中时常见的平静，多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强势，“股份的事等我结婚之后再议，她手上股份太多不是好事。” 说罢，便要离席上楼，周澜湘将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厉声：“我就说你干嘛从不对外介绍小青，你难道还怕小青日后和你分权吗？” 场面迸发的太突然，一时间徐小青都有点手足无措，她瞧见吴城树的背影顿了顿，却没打算再争执，提步便走。 “城树。”吴江鲜少对吴城树厉色，此时也是眉头深皱“对你母亲这是什么态度？” 徐小青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小声劝：“大爸，这事儿不怪四哥，您别生气……” 她话音未落，吴城树在众人面前神色平淡的开口：“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我去书房写字，你们慢用。”说罢便上楼进了书房。 吴家对子弟的惩戒均来源于言语上的警示，最重不过去书房墨字，吴城树自接了树人大权之后，吴江在言语上都极少对他训斥，他说去书房写字，态度再明白不过。 周澜湘气的眼角含泪，捶着胸口道：“他在外面这样也就算了，现在把家里也弄得乌烟瘴气，我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徐小青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紧紧咬着下唇，浑身难受得无法动弹。大爸小妈气的都不轻，可心里最苦的人可是吴城树啊。而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19章 撞破“奸”情 徐小青好不容易熬过九点，才小心谨慎又做贼心虚的溜进了吴城树的书房，她以为吴城树那句“我去写字”只是敷衍，没想到男人真的立在案前垂腕。 徐小青走过去，和他隔着一个书案站着，见他手腕轻巧的用力，垂着的毛笔在他手里像是力压千钧的凝重，宣纸已经积了厚厚一沓在旁边，两个人谁都没打破此时的静寂。 过了一会儿，吴城树把桌上的一张宣纸写满，才悬腕搁笔，在徐小青脸上扫了一眼：“怎么，良心发现要代我受罚？” 徐小青深吸一口气，她再无知也看的出吴城树笔下那堪比大家的写字功底，绝非自己照猫画虎就能解决的。进来的时候有一肚子话，见他这样，连“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吴城树又铺了一张宣纸在面前，笔尖在砚台上舔了舔，再次执笔而书，口中却淡淡说道：“公司刚平内乱，现在股份变更不太合适，反正等你嫁给我之后，你的股权还得再变，不必操之过急。” 他像是在给徐小青解释，可是明明最委屈的那个人是他呀，他却像是怕她委屈似的。 “回房睡觉，你在这儿站着我心更乱。”徐小青那眼睛明显就是哭过，在灯光下一晃，吴城树哪里还有心思写字。 徐小青却不走，走到一边把画架从角落里挪出来，一副要开工的架势，吴城树停下来：“你要干什么？” “两个人做错事，不能看你一个人受罚。”她目光隔着很远凝住吴城树，十分认真的样子。 吴城树沉默看了她一会，便也由着她去了，垂下头继续墨书，须臾就听见女生画笔与画纸碰触的“沙沙”声，在这样的夜晚却是比音乐都动听。 徐小青带着满腔意志是来和吴城树同甘共苦的，没想到零点没过就歪在椅子里睡着了。醒来之前，徐小青莫名觉得脑袋底下的枕头比平日更加舒服，床和被子也格外温暖，而且还有很好闻的茶香味，就像吴城树的……体香。 体香？徐小青的眼皮猛地弹开，立刻瞪的溜圆，入眼是书房淡雅的米咖色窗帘，画板在书房中央孤零零的杵着，画笔和颜料散落一地，真是乱的可以。 徐小青这才想起昨晚最后的景象，再把前前后后的情景在脑子里梳理一遍，猛然意识到，书房里这个双人沙发的舒适度好的似乎有点太过分了，怎么可能这么……柔软……这么的……温暖……这么的…… 徐小青背上的冷汗刷一声就冒了出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男人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畔，她枕着睡的枕头竟然是吴城树的……胸膛。 女生慢慢的直起身，慢动作回头，最后一线希望也崩塌了，男人正带着审视的笑意瞧她的囧样。“早！” 徐小青本能的往起站，但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直接后果就是小腿酸麻，之前还只是靠着吴城树的胸膛，现在逞能的一站，几乎是立刻又跌了回去，反倒结结实实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迎着清晨干净的薄光，女生从耳后泛起一片红色。 “早……” 吴城树被女生枕了一晚，左胳膊丝丝麻麻的开始恢复知觉，就像心底涌上来的像是被复苏的暖意。“睡的好吗？” 女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忘了在第二时间从对方的腿上抬起屁股，“啊……我我我我我……我睡好了。” 看她像兔子一样逃开，吴城树虽然意兴阑珊，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他忽略掉女生的窘迫，吩咐道：“我房间抽屉里有两个盒子，大的是给妈的，小的是给你的，新年礼物，一会儿记得帮我送出去。” “啊？”徐小青对突如其来的礼物倍感意外，但也马上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用礼物讨好小妈，女生有点犯难，“你自己送不是更好，昨天小妈都被你气哭了。” 吴城树收起桌案上的杂物，抬眸强调：“是被我们气哭了。”他把“我们”两个字咬的铿锵有力。 徐小青噎了一下，嘀咕：“你还是去哄哄小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这样。” 吴城树整理完书桌，走向门口。“我早上还有会，早餐就不在家吃了。”完全是躲避者的态度。 徐小青气的堵住他的去路，“可是你不出面，家里气氛会很差的。” 吴城树一早上就被女人频繁撩拨，他已经极力在躲了，徐小青还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往狼嘴里扑，吴城树在门前暗叹一口气，伸手撑在女生身后的墙壁上，徐小青向后一靠，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须臾间已经落入到了男人的捕食范围。 “你不知道早上的男人最危险吗？”他声沉如水，用深黑的目色盯着她，唇畔难得的浮现一抹邪笑，看上去像一只紧盯着小猫的狐狸。 徐小青本能的想躲，可是立即发现避无可避，她整个人已经被他围在了门前的小角落，任凭他权衡如何下口。 徐小青脊背一片沁凉，脸颊又一片火热，她在水火之势的夹击下，有点眩晕。而他的吻，又一次安静霸道的落了下来，却不是以往的蜻蜓点水，而是专注的认真的一分一毫的瓦解她的防守。 他的技巧太好，挑逗又缠绵，让徐小青这种新手也在须臾间学会了迎合，甚至情不自禁的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腰际。这才是徐小青人生意义上的初吻，像天底下最甜美的酒，让人眩晕也着迷…… 这可真是一个暧昧又梦幻的早上，徐小青痴痴的想，但是马上，身侧房门的一声“咔哒”声，立刻将漫室的粉红全都抽走，徐小青下意识的推开男人，可是他们离门口实在太近了，吴城树那薄凉的唇甚至刚来得及挪开，便对上了门外父亲强自压住的平静眼神。 三个人全都震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吴城树脸色平静的将双手收进裤子口袋里，望向也是一脸平静的父亲：“爸，我早上有会，早餐去公司吃了。” 吴江挪开了视线，“嗯”了一声之后，很自然的调转过轮椅：“去告诉你妈一声，她已经在备饭了。” 吴城树走到吴江身后，扶上轮椅把手：“那我推您下去。”晨光映着他修长的轮廓，男人脚步沉稳，穿了一夜的t恤衫上虽然还留着徐小青枕过的褶皱，但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和谐。 徐小青十指深深的插~进头发里，咬着牙转了半圈，脑袋使劲朝墙上撞去。 尼玛……早上的男人简直太危险了…… 第120章 原来是这个意思 勉强撑着吃完了早餐，好在周澜湘被吴城树临走时的一句“妈我早上开会，晚饭回来吃。”打消了半腔怨气，一顿饭也没觉察出餐桌上一老一小气氛的不对劲。 徐小青几乎是逃出了家门，坐上了公车才发现，只穿了大衣出来，她竟然忘了穿羽绒服。更可悲的是，当她心不在焉的逛了一上午家具城，出了商场街道上已然一片银装素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徐小青条件反射似得打了个哆嗦，她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在刻意针对她。徐小青垮下了肩，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徐小青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脑袋里空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想去找吴城树，可她知道吴城树今天一整天都要开会。 忙碌点好，忙起来至少不像她一样瞎想。 就在徐小青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女生迟钝的转过头去，隔着人群瞧见了很久未见的师宇。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徐小青竟然接受了师宇的邀请，去他的音乐酒里坐坐。 师宇和去年过年见时有很大的变化，他的头发剪的有点短，一副西装革履的打扮，向商场精锐更迈进了一步，而师宇和小青在酒落座后，第一句也是说：“你变化真大。” 小青挺好奇，她这件大衣还是去年的，头型也是一年没换，他这句也太敷衍了？ 师宇朝台边坐着的几个年轻人努了努鼻子：“从你一进来那几个人就盯着你看，去年你可没这么大魅力。” 徐小青以为他在开玩笑，恢复到浅笑的样子，称赞他的酒：“风格真棒，我从来没到酒来过，原来是这样的。” 师宇的酒紫色系多于其他颜色，白天看也是朦胧温馨的调调，驻唱歌手都是舒缓的曲风，很适合情侣和年轻人的地方。 师宇知道她学的是设计，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知道的事情总是五花八门，和哪个行当的人都能聊得津津乐道，他带着徐小青各处转了转，讲自己的一些装修心得，徐小青东瞧瞧西看看，倒真是入了谜，还和师宇要了设计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大有择日请教的意思。 “他常来我这儿，以后有时间约你们出来坐坐，你们设计这一行骨子里都像是诗人。”师宇穿着窄腰的西装，一条米兰风格的丝巾浅浅的露出领口，看他斜靠在台边，也算是视觉上的享受。 可是徐小青总觉得这男人有什么地方太过了，还有一些地方欠点火候，在徐小青眼里，把他归在“顺眼”的范畴里。 因为是白天，没几个顾客，舞台的歌手一首接一首的唱歌，声音嘶哑低沉，徐小青和师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小青耳际忽然响起一句歌词，像是天边划过的一颗星子，瞬间就击中了灵魂…… 夜深时\/有没有人为你点一盏灯\/在你入梦后\/有没有人为你把手放平\/当你伤心时\/有没有人为你擦干眼泪\/在你失落后\/有没有人把你拥入怀中……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我的爱不需要再说什么天荒地老…… 徐小青缓慢的回过头，定定地看着舞台上长相平凡的年轻歌手，像是一个漫长的镜头…… “小青……”师宇察觉到了小青的异样，轻声叫她的名字。 徐小青将目光收回到师宇的身上，师宇被她一瞬间感悟似得表情怔住了，他在徐小青身上从未看到过的，不属于这个年龄少女的感悟。 “师宇！”在男人怔愣之间，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扫兴的招呼，而且师宇十分明白，这声音的来源一定是自己那个头疼的妹妹。 徐小青也被这声喊的侧过头来，她不由心累，最不愿意碰到的两个人，师敏和沈梦。 师敏走过来停在徐小青半步之遥：“你怎么在这儿。” 而沈梦则一直立在门口，用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瞧着师宇和她。 徐小青拾起背包站了起来，向师宇告辞：“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歌。” 师敏虚张声势的挡住徐小青的去路：“徐小青，这就是你说的要让我知道的手段？” “小敏！”师宇拽过妹妹，用眼神同徐小青表示抱歉，“我送你回去。” 徐小青心想，你还真是看不清形势，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能说出送她的话，难道还看不出自己已经成了炮灰了吗？ “不用了，留步。”徐小青快步往外走，在酒门口有所预见的被沈梦伸手拦住，徐小青不耐烦的扭过头。“沈小姐，我好像和你不熟。” 徐小青在沈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快，但她在面对徐小青的时候就是有一种“我瞧不起你”的气势，好像徐小青天生就该是她的仇人一样。瞧着她微笑的靠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低估了你的手段。” 徐小青沉默片刻，目光渐渐变得深晦，声音却淡了下来：“沈小姐倒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沈梦抬手就要挥巴掌。 徐小青一把钳住：“沈小姐这两年在沈家不算好过，否则怎么沦落到和师敏混在一起的地步。” 师敏气的眼睛通红：“徐小青，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徐小青薄唇抿出沉冷的弧线，目光淡漠的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是打给徐静的：“我能跟您要一份今年年会的邀请名单吗？” 昨天吴城树就告诉过她无论如何都要出席今年公司的年会，还嘱咐她去徐静那里要一份出席名单，到时候想要邀请什么人，也好提前拟邀请函。 徐静没什么意外的说：“好，我让秘书给你标注邀请人身份履历，带记号的人物履历你着重看下，那天我会安排个靠谱的人跟着你。” 徐小青看着自己对面站着的两人，因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开场白就变换了脸色，她从来不会恃强凌弱，却知道打在哪里会让对方最疼。 徐小青浅浅的笑起来，深黑的眼底仿如墨色一般，她对徐静道了谢，话锋一转，忽然说：“名单里如果有和我冲突的人，我要不要提前同你说？” 徐静答的干脆：“不想让谁来，你直接从名单里删除就好了。” 徐小青没有外放声音，但她和沈梦师敏离的太近，徐静干练的回答清晰的落进了两人耳朵里。 徐小青同徐静道了谢，收起了手机。 沈梦吃惊，她将目光牢牢定在徐小青冷漠的脸上：“你怎么能……” 徐小青轻描淡写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两米开外同样吃惊的师宇身上，他合体的西装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师宇恐怕是没有见过徐小青锋利的一面。 徐小青接下去的话更为锋利：“烦请师先生回去后和令尊说明原委，既然你妹妹几次三番在公共场合羞辱我，拿我也不必拿她当亲戚看，公司年会是大事，你妹妹这么不知道分寸，我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 我以为你至少该知道分寸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121章 恍然五年 徐小青刚进家门，就听见吴城树和周澜湘的说话声，徐小青换鞋的动作慢了下来，脑袋不由自主朝客厅的方向看去。周澜湘正拿着一条翡翠项链照镜子，瞧见徐小青贼眉鼠眼的看她，笑起来：“快来，你四哥掏腰包。” 徐小青一边往里走，一边去看吴城树的眼色，他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听见她回来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徐小青暗自撇了撇嘴，走到周澜湘身边，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宝贝：“真好看。” 周澜湘对着镜子得意道：“看来女人脾气要变得坏一点，才能让男人掏腰包。”话末，她向镜子里的儿子看了一眼，瞧见他眼角眉梢压着一团不耐的神色，心情更加好。 徐小青这才想起来，早上吴城树分明嘱咐过她要给周澜湘送礼物，看来自己逃了一天，吴城树还是亲自上阵了。 “这项链这么配你，我看不是临时买的。”徐小青假装好奇似的回头问男人，“是你早就定做的？” 周澜湘一愣，走回到茶几前拾起项链的包装盒子，很快在盒子上发现了蹊跷，货单上的订货日期写得是四个月前，吴城树这是早早的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 周澜湘嘴角压着笑，在吴城树脑袋上推了一把：“算你有良心。” 吴城树脸上神色一垮，不耐烦的起身上楼了，周澜湘和徐小青很有默契的对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假正经”。 徐小青先前因为沈梦和师敏显得有些消沉的情绪散去了不少，心里感叹吴城树对身边的女人向来都是手段高明的呢。 晚餐时，徐小青对吴城树的佩服之情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早上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晚上吴家父子俩简直就像没事人一样，公司的事商场的事聊的比往日更和睦，只是在众人意料不及的时候，吴江突然对周澜湘说道：“我昨晚想了一下，股权转让的事还是延后到城树结婚之后。” 桌上的两个女人都傻眼了，徐小青是因为惊诧于吴江的反应，他这么决定，分明就是接受了吴城树和自己的……奸情。而周澜湘则是彻彻底底的弄不清现状：“老吴，你怎么被他给策反了？我不同意。” 周澜湘显出了强势的态度，指着吴城树道：“把你那翡翠拿走，我不要你的糖衣炮弹。” 徐小青垂头咬着筷子，两只手都有点发抖。 她已经听不清小妈的话了，只觉得心里的情绪一丝一丝的把心包裹住，密实又温暖，但是……很疼，她想过大爸经历了早上那一幕后的一切反应，她甚至做好了被赶出家门的心理建设，可她就是没有想到，大爸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她，甚至还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这种倾尽情感的疼爱，她要用怎样做才能报答的完呢？ 吴江温言对妻子道：“小青现在的户口还落在徐静的名下，不如把股份转到徐静那里一些，等小青结婚的时候再考虑其他的，年后不是有许多聚会吗？让徐静带小青去玩一玩” 这便是让徐小青坐实“徐静养女身份”的意思。 周澜湘凛着眉眼，突然大声：“可小青是咱们的女儿，已经这么多年了，户口应该尽早转到咱们家才对啊。”她这一生估计都没用这种语气和丈夫说过话。 “澜湘，那张纸代表不了什么。”吴江握住妻子激动的右手，“如果顶着吴家女儿的名头，她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良婿。” 这话让周澜湘心里一惊，吴城树的婚事已经是前车之鉴了，何况吴城树还是儿子，婚姻再不好男人也有主动权，可是小青如果嫁给心怀不正的人，女人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她转过身，抓住小青的胳膊，语气柔缓：“小青，你是怎么想的，告诉小妈，小妈帮你做主。” 吴城树知道徐小青对这种事情向来执拗，自己同她耐心的说女生尚且听不进去，现在唯恐徐小青和母亲达成一致，说出“不要股份”这种话刺激到周澜湘。 吴城树打算抢在徐小青之前说点什么，却不想女生忽然抬头，朝他望了一眼，她抿着唇，眼睛里氤氲着薄薄的水汽，笑容里倾注了勇气一般，虽然只是一眼，却已经让吴城树的心率漏掉了半拍。 只听女生平缓无波又震撼人心的一句：“妈，一切都听爸的。” 妈……爸…… 从初见到现在，恍然五年。 徐小青心里的结痂就算未能痊愈，也早被吴家人的点点滴滴抚平了。 周澜湘脸上的微笑早就维持不下去，在一时静寂的气氛里，忽然捂住口鼻忍住热泪，徐小青也抿紧了嘴唇咬紧了牙齿，防止它们的颤抖被对方发现。 手被周澜湘握住，越来越紧，吴江的目光望过来，欣慰和了然。 徐小青心中酸涩，这么简单的快乐，她为什么要吝啬五年呢？ 第二天周澜湘就请了御用设计师到家里来，徐小青试衣服试的筋疲力尽，好在许璐电话来约，徐小青想抓个空子溜出去，可周澜湘干脆抢过电话，邀许璐来家里。 许璐上次和父母到家里来，周澜湘就觉得这姑娘眼熟，后来经小青提醒才想起来，那不就是小青上大学时在机场缠住儿子的小丫头吗，周澜湘在给儿子相亲的路上三观已经全不在了，只要吴城树身边出现个女的，她就莫名激动。 许璐今天也来的巧，恰好和吴城树一块儿进门，这俩人一前一后的进屋，周澜湘浑身上下的敏感细胞都钻了出来，忙拉住许璐，嘘寒问暖零食暖茶的当儿媳妇一样的伺候上了。 弄的徐小青都十分纳闷。 更反常的是，往常吴城树遇到一群女人在家时，都是直接到书房里避难的，今天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了客厅里翻杂志。 周澜湘的脸色简直可以用“春意盎然”来形容，料定儿子肯定对许家小姐有意思，其实吴城树是来监视徐小青的“定妆秀”的，他回来之前，徐小青已经选定了一条前凸后翘性感大气的橘红色晚装，她还在吴城树回来的第一时间，要死不死的用眼神去征求对方的意见。 吴城树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再抬头便是满眼的警告，徐小青从心底升上来一哆嗦，很识时务的换了另一套。 吴城树好像对每一件都不满意，最后干脆亲自上前指导：“领口缩的小一点，肩膀这边露的有点大，裙子下摆延伸到膝盖下边……不，再下一点……好，直接做到脚踝附近，还有腰上这蕾丝去掉……” “我喜欢蕾丝。”徐小青大叫，但立刻被男人的眼神给打败了。 第122章 你和吴宗玺没暧昧？ 吴城树归来后十分钟之内便解决掉了女人们一个上午都在纠结的礼服问题，他气场太强大，指点完之后在场的女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年轻的小个子女设计师内心无力，嘴上却还要敬业的拍马屁“吴总真是眼光如炬。” 吴城树听的很受用，眼光在徐小青脸上停了两秒，转身上楼了。 吴城树离场后，许璐才敢把端着的肩膀耷拉下来一点，她和徐小青挤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小声吐槽：“看不出啊，吴总这么保守啊？” 徐小青被她那声“吴总”叫的浑身一激灵，但连许璐都觉得那礼服太太太太保守了，那分明就是一块布把全身裹的密不透风嘛。徐小青其实已经算是保守的女生，之前的深v和露腿礼服她连试的步骤都忽略了，可这也不代表，徐小青愿意穿一身潜水装去参加年会？ 周澜湘看在眼里，哪里不知徐小青在犯愁什么，走过来把果盘递给两个姑娘，“肩膀和领口的确太小了，我一会儿给设计师打个电话，包在我身上。” 徐小青窃笑着双手合十，上有政策下有政策，真是大恩不言谢啊。 周澜湘走远，许璐才笑出声：“你们家家风可真别致，吴城树和反动派们。” 徐小青默默为她献上大拇指：“好眼力。” 俩女孩在正午暖阳里“咯咯咯”的笑出声。 午餐餐桌上多了个女孩儿，气氛欢脱得简直难以控制，徐小青甚至怀疑，许璐这几年在她面前的样子或许都是装的，现在这个逗得吴江连着呛了两口汤的小姑娘才是真正的许璐。 而且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竟然聊起了吴宗玺：“在美国念大学竟然也能跳级，我妈昨天还说吴宗玺遗传的好，要不是知根知底，都要怀疑那小子是吴总的私生子。” 徐小青正在认真的挑拣着鱼肉里的尖刺，听到这一句连忙把手边的半块馒头堵进许璐嘴里：“她以前挺正常的，可能是见到爸太激动了……” 许璐鼓着腮帮子愣了一下，瓮声瓮气的解释：“我的意思是，吴宗玺更像小吴总的私生子……”话音未落就被一大块儿排骨堵上来。 周澜湘瞧着两个女生笑闹的样子，又喜欢又感慨：“这个年纪真好，我要是有两个女儿，这辈子都没遗憾了。” 两个女生笑弯了眼睛，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吃饭的吴城树忽然凉凉的开了口，“你刚才说小吴总，指的是我吗？” 他不笑的时候气场强大，冷眉冷眼的样子一般人都很难承受得住，许璐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垮掉了，嘴里含着的一截小骨头不知道该吐出来还是干脆咽下去。 吴城树垂眼，语气结冰：“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儿子合适吗？你在夸宗玺小，还是在骂我老？” 许璐喉咙里“咕咚”一声，艰难的狠狠的把小骨头给咽进了肚子。 周澜湘已经被儿子气笑了：“你有什么不乐意的，等小宗玺从美国回来给你带回个侄媳妇，我看你还有什么脸较真。” 吴城树恢复如初，盛了汤慢条斯理的喝起来。徐小青又好气又好笑，主动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到他碗里，结果被男人嫌弃的夹了出去，随手扔在餐桌上，像个生闷气的孩子。 许璐也不知道是被吴城树吓到了还是脑子锈掉了，回过神来之后，突然对小青冒出一句：“我也以为吴宗玺肯定和安筠在美国谈恋爱，没想到吴宗玺对你这么忠贞不渝，到现在都没有被沦陷。” 徐小青半口气闷在肺里，半晌都没能喘出来，平日里最沉稳严肃的大家长已经呛的剧烈咳起来。 徐小青恨不得一头扎进汤碗里：“许璐你真是疯了。” 许璐也不明所以，当年吴宗玺对徐小青那点暧昧谁都看的清楚，难道徐小青自己都没看清吗？可女生再大条脱线，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一转眼，许璐已经没事儿人似得抿着唇欠揍的笑起来：“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要比敏感，吴城树肯定遗传了周澜湘，经许璐这么一提醒，周澜湘在桌上清清亮亮的一拍：“对啊，宗玺和小青般配啊，哎呀，宗玺最合适不过了，我怎么把小宗玺给忘了……” 徐小青郁闷得想要杀了许璐，吴城树倒是面不改色，却在第一时间在桌底下狠狠踩了徐小青一脚，徐小青咬牙忍痛，委屈的泡泡从心底咕噜咕噜翻上来。 就在周澜湘喋喋不休，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捉奸成功”，让这俩小的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早恋时光。 那边吴城树的淡定终于消失殆尽了。 男人抬手将挑好鱼刺的小半碗鱼肉往徐小青面前重重的一放，转过头去眼神颇为复杂的提醒母亲：“吴宗玺差的远了，她的事儿你别乱操心。” 周澜湘简直对儿子的无故发飙见怪不怪，“宗玺怎么不好了？门当户对两小无猜，是老吴。”女人在老公手背上急切的拍了拍，好像明天就要嫁女儿似的。 严肃的大家长，露出略显尴尬的表情出来：“啊……这个……还是得看缘分……” 周澜湘似被鼓励，压抑已久的强烈媒婆潜质顿时泛滥，当即离开餐桌去给吴宗玺打越洋电话了。 徐小青痛苦的捂着额头，“许璐，你想怎么死……。” 女生无辜的放下碗筷，天可怜见，她哪里知道吴太太是这么个画风，她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讷讷的劝解：“我也觉得吴宗玺挺好啊，你要是真和他在一块儿了，沈梦肯定不再找你麻烦了。” 师敏暗恋吴宗玺的事，圈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前两天在法国餐厅里，师敏无缘无故针对徐小青那回，许璐还以为是为着吴宗玺呢。徐小青要是真和吴宗玺好上了，师敏大约会想杀了徐小青，但沈梦估计就不敢嚣张了，毕竟吴宗玺和沈让连体兄弟一般的交情在那呢。 徐小青只觉天雷滚滚，许璐这家伙肯定是中邪了。 徐小青再没心情吃饭，咬着唇琢磨着过一会儿怎么去哄心小的像针眼一样的吴城树。所以一时也没有发现，自从吴城树听见“沈梦”这个名字后，便更深更冷的沉默下来。 第123章 树人年会 天色阴森森的憋着一场大雪，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太阳，大年初六这一天，树人集团包下“新晏酒店”三层楼开办年会，临到宴会开始之前，大雪和阳光纷至沓来，瑞雪兆丰年，连天公都如此作美。 酒会分为外宴和内宴，外宴是公司员工和商界人士的欢乐场，内宴是名门闺秀夫人太太们的攀比会，按说徐静肯定是要坐镇外场的，她是树人有名的酒娘子，二十出头帮吴江挡酒，后来吴城树接任，是个轻易不举杯的，酒干脆都让徐静夫妇给替喝了。 今天的外宴却迟迟不见徐副总裁的身影，开席时间已过，吴江和吴城树双双致辞讲话，还有被众人期待着的十位优秀员工获得者，亲手从年轻总裁手里接过新款奥迪汽车的车钥匙。 全场一度群情激跃。 休息室里徐静呕的清肠刮肚，她那个美艳助理曼迪，穿着一双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往返于休息室和会场，最后连酒店经理都给惊动了，因为从未害喜的徐副总裁大人竟然对满场的鹤望兰产生了剧烈反应。 徐静歪在沙发里痛不欲生：“活动总策划是谁？总负责人是谁？行政部……行政部要造反呐……”连最虚弱的时候都是女王范十足。 徐小青一边帮她顺背，一边小声提醒她：“行政部老大是你老公，你怎么忘了？” 徐静慢吞吞的转过脖子，气更大了：“这是谋杀，行政部的那些小妖精早就盼着我over呢。” “你小点声，高经理就在外边呢。”周澜湘刚在内宴上敬了一圈酒，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瞧她了，她说的高经理就是周海平的得力干将，树人策划部经理高燕。 “你感觉怎么样？”周澜湘在她身边坐下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女人虚弱的样子。 徐静全身无力，恶心劲儿又开始往上蹿，徐小青忙扶住她：“这么吐不是办法，再不还是送舅妈回家。” “不行。”徐静瞪着眼睛，“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能缺席” 门口好多夫人太太不明所以，好奇的往里看，曼迪一阵周旋之后脸色都垮了。远远瞧见一行人朝这边走过来，为首的人是周海平，他身后竟然还跟着吴城树。 曼迪浑身一凛，激动得走上去：“吴总，周总。”能够掌控场面掌控徐副总裁大人的男人，一下子来了俩，曼迪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周海平步调不减，冷色问她：“怎么回事？” “内宴会场布置了鹤望兰，徐总好像对那花过敏。”曼迪说完这句，两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已经径直走进休息室了。 隔壁好几个休息室里听到吴城树和周海平双双驾临的消息，都从屋子里涌出来瞧热闹，无奈二人进到休息室后，曼迪就重振旗鼓当起了门神，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周海平见到沙发上软成一条鱼似的徐静，脸色彻底沉了：“怎么样？” 休息室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家里人，徐静马上卸掉了全身伪装，软软的扑倒在周海平手弯里，竟然有了哭腔：“你们行政部那些小姑娘到底有多恨我？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吴城树绷着的脸色险险垮掉，他瞧了徐小青一眼，女生抿着嘴正在瞧周海平的好戏，但吴城树马上瞧见了她身上的礼服，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头。 周海平面色不改，按着徐静的手：“我送你回去。” 徐静瞬间恢复强势：“不行，我好不容易熬到二把手，现在走了你让我情何以堪？” 周海平身后所有人动作如出一辙，齐刷刷把脸别了过去，撇起嘴角。 连吴城树都知道，徐静为了这场年会，做梦时说梦话都是致辞的语气。 周海平一时无语，怀孕后的徐静性格喜怒无常，搁在往日他还要稍稍强势就能搞定现状，现在反而有些束手无策了。 最后不得不吴城树出马，他转身叫来唐皓：“通知高经理，内宴和外宴换下场地。”吴城树语出惊人，在场的一众人等都愣了几秒钟，换场地可不是开玩笑的，外宴里机关政要商场大佬何止芸芸…… 徐静受宠若惊：“这……不好？” 吴城树笑了，“有什么不好的，换的顺利能巩固你二把手的地位，换的不顺利说明你老公御下无能。”他眼睛瞥向周海平，嘴角挂着一抹鲜少见到的邪笑，“舅舅，考验你领导水平的时候到了。” 周海平眉目英挺，有点失笑。 好在他手下能人辈出，能力有目共睹，半个小时不到，曼迪已经惊喜来报：“徐总，场地已经换好了。” 徐静大咧咧的揶揄外甥：“你性格变好了挺多啊。” “过奖。”吴城树不置可否，临出门前在徐小青那半露的香肩上落了一眼。 余光里，女生瞬间拽过一件外套披到了身上。 这一天晚上徐静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宴席开始一个小时后，她穿着一身宝蓝色孕妇晚装女皇一般的驾临，同色系手工皮鞋在灯光下泛着星子般的亮光，亚麻色的卷发莹润亮泽，每一根发丝精致服帖的挽在脑后，使她女王般的气质里更添了几分艳丽。 何况她左手边有集团第一夫人周澜湘保驾，右手边有集团第一美貌助理曼迪跟随，刚一进场，就让满室的莺莺燕燕静寂失神，仿佛下一秒便要三跪九叩五体朝拜一般。 如果说徐静武则天一般的震慑住了场面，那么从这光环里收回心神的众人，注意到她身后的徐小青时，都下意识的亮起了眸色，一片心惊中只听得见窃窃私语之声传来，“那是谁。” 被周澜湘下令改良过的天青色晚礼，将徐小青曼妙的身体包裹得像一条婀娜的蛇，肤质如瓷的半边香肩露在外面，服饰上没有半点累赘，就连首饰都没有戴出一样，自然色的碎发被慵懒随意的绑在脑后，看不出是女生无心的杰作还是发型师精心为之。 跟在女皇身后的徐小青，丝毫没有被强烈的光环盖去光晕，反而在一片靓色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许璐跟在母亲身边小声嘀咕：“肩膀露出这么大，吴城树那种妹控不会发飙吗？” “什么？”许夫人好像听到了年轻总裁的名字。 许璐咧嘴笑着敷衍：“我是说，那是徐静的养女，叫徐小青。”末了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加了关键的一句，“是我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许夫人声调陡然拔高，惹得附近几桌宾客都看了过来。 许夫人微笑掩饰尴尬，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拧了一把女儿的大腿，咬着后牙槽：“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第124章 吴城树和李莉 许璐这边被她娘亲大人拉走逼供去了，徐小青则老老实实的跟着徐静，接受众人目光洗礼。 临行前吴城树已经给她做过简短的培训——“什么话都不用你说，愿意笑的时候笑一笑，不愿意笑的时候保持直视就行，可以皱眉，但轻易别低头。” 他说的多简单，徐小青差一点就信了。更倒霉的是，今天早上试鞋的时候她偷了个懒，只看了鞋号没有上脚，结果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生，现在恨不得把脚给砍下来。 只等着跟徐静走完过场，徐小青就要去休息室避难去了。 徐静端着一杯果汁，一路碾压似的和众人碰杯，她笑得八面玲珑，表情又拿捏的恰到好处，连周澜湘都忍不住赞许：“收得住拿得出，多好的女人呐。” 那边有某夫人正问到小青，徐静回首笑望了一眼，淡然道：“这是我女儿啊。” 对方微怔，也笑了：“别闹了，你怎么能有这么大一闺女，别告诉我是老周在外面的私生女儿。” 徐静大声嗤笑：“你那意思，周海平比我显老呗，我当你是夸我了啊。” 半真半假，若即若离，女人们还都吃这一套，笑得各怀心意。 其实不需要徐静多说，徐小青的身份此时早就通过其他渠道传遍了全场。 她的助理曼迪，甚至还把未完成的股权变更信息透露了出去，树人集团的公关部早就在会前对他们做过暗示，就是要营造出这种朦朦胧胧似真似假的气氛。 徐小青跟着徐静走遍大半场，终于瞧见角落里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许璐，她在徐静耳边低语了几句，得到对方的首肯，便悄悄绕到了许璐身边。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几乎牵动着全场。 “你太美了。”许璐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去摸徐小青的香肩，被对方一巴掌打下来后，掩不住笑意：“玛丽在外宴厅，她说一会儿来找咱们。” 徐小青靠着一根大理石柱子，左右脚来回替换，听到玛丽时嘴角略微上扬，自从知道要以徐静女儿的身份大白天下，徐小青最高兴的莫过于面对玛丽，阴差阳错，也算不用对玛丽撒谎了。 “不过今天怎么没有见到沈梦和师敏？”许璐试探着问她。 小青知道许璐是故意这么问的，并且用眼神直接表达了出来。 许璐倒抽一口气，试探着问女生：“那你知不知道，沈家和师家今天都没有女眷到场啊？” 徐小青蔫蔫的，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许璐倒抽的那一口气又咳了出来：“是小吴总裁的手笔？” “是徐副总。”小青哀怨的说，“她见我特别标注了沈梦和师敏，甚至都没和吴城树商量，就把关联人员都从名单里除掉了。” 许璐两只拳头抵在下巴上，一副星星的迷妹样眼：“哇~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嘛~” 话末，许璐又讶异道：“可是，徐副总不是师敏的舅妈？” 徐小青担心的也是这个，虽然有吴城树那层关系，可她毕竟是徐静的养女，养女骑到师家正经小姐头上作威作福，传出去总有种小人得志的意味。 徐静升任副总裁之后风头太盛，徐小青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些才是。 许璐还不了解她嘛，见女生又一副瞻前顾后的样子，“嗨”了一声，“想那么多干什么，今天能应付过去再说。” 徐小青表情立刻耷拉下来，鞋子里的脚趾好像更疼了：“找个地方坐，我脚都快断了。” 许璐知道她第一次穿高跟鞋，恨铁不成钢的说：“六厘米你都驾驭不了，一辈子都当不了办公室女王，你看徐静今天这范儿，我刚才激动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许璐今天穿了件白色小礼服，眼睫毛忽闪着洋娃娃似的，偏偏脚底下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表情高冷的行走在名媛之间，也有几分职场气质。 只不过俩人走到休息区就后悔了，休息区的四个单间全都被占了，外间的一排沙发上坐的全是熟人。 当然了，徐小青认识的熟人有限，这些人多数都是跟许璐打招呼时眼睛瞄在徐小青身上。徐小青如芒在背，可也不能马上逃离现场。 徐小青终于体会到吴城树说的那种，不想笑的境况。她收起表情，在休息区最外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等着许璐被那些熟人纠缠完毕。 许璐其实也恨不得立即抽身，她平日里最烦交际应酬，无奈母亲大人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她虽然心累毕竟也得了三分耳濡目染，在这圈子里装的太圆滑了，一时间做不到徐小青那样洒脱，简直就是作壁上观。 而且这些年龄参差不齐的小姐们，三句话准要压着声音询问起徐小青，许璐尴尬倍增，这要是玛丽，她一准把人揪过来援场，但徐小青情商太低，与人交际的水准几乎为负，想了想，还是别拉她下水了，自己见招拆招。 徐小青脚被磨的奇疼，眼睛一斜却见大明星李莉正跟在吴城树身边，双双对对的出了外宴厅，朝内宴的方向去了，徐小青心脏当即漏了半拍，烦闷从心底一点一滴积蓄起来。 还说没奸情？真是的，这种场合出双入对的，至少也是个前女友，还骗她说不熟？这像是不熟的样子？ 不过人家李莉，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脚上那双细高跟踩的像是风火轮一样，徐小青看着她的背影，更郁闷了。 “我刚看到吴城树去内宴厅了。”一个大眼睛女孩儿小跑着过来通风报信，徐小青只听见身边的一众名媛，突然就嘈杂了起来，没一会儿全都奔着内宴的方向去了。 心底堵着的情绪彻彻底底壮大，眉眼发酵般的冷了起来。 几个女人路过她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徐小青听见她们故意放大的嘲笑声：“什么豪门里的灰姑娘，还不是被晾在外面？可笑死了” 徐小青颜色殆尽，那几个人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轻笑一声，心情大好的朝内宴厅去了。 许璐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们和师敏混一挂的，和师敏一样都有点缺心眼。” 许璐以为她能逗笑徐小青，女生却没回应，自顾自脱下左脚的高跟鞋，别扭的去查看脚后跟。 许璐凑上来，伸手戳了戳已经惨不忍睹的血泡，听见徐小青默默爆了句粗口。 许璐愣了一下，笑了：“喂，你现原形了啊。” 徐小青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有说脏话的一天，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却在自嘲，以吴城树的身份和地位，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了，怎么才见了一个心就跟着乱了，这种修为连上战场都不配，还指望和那些妖孽大战五百回合？下辈子。 第125章 徐副总裁的养女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的急促声朝这边走来，徐小青和许璐齐齐回头，正迎上吴玛丽一身黑色抹胸短裙香艳入怀，徐小青隔着裙子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她那撩人的两团触感。 “哇啊——”两个少女全都不怀好意的叫了出来。 吴玛丽怒其不争的去捂俩人的嘴：“别丢人，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许璐挣脱了玛丽的魔爪，伸手在她的胸口轻轻戳了戳，立刻遭到女人一顿狠掐，徐小青拎着一只鞋子逃离灾难圈，闷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啊！”这下撞的不轻，徐小青差点朝后栽过去，幸亏玛丽眼明手快扶住她。 玛丽愣了一下，嗔笑着骂徐小青：“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小青正不明所以，抬眼便瞧见面前站着的薛华，自从高中时在晏大重逢那次之后，徐小青这还是第二次见他，她的反应还有些迟钝，慢半拍似的挪开了一点，是一个保持距离的姿态。 吴玛丽忍笑：“真受不了你。” 薛华就大方多了，他对徐小青客套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仿佛根本不认识徐小青。 徐小青心里泛起一股厌恶，但没表露在脸上，因为吴玛丽已经小鸟依人似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的像个花痴似的。 徐小青强忍着才没有皱眉，玛丽那笑容晃的她心里发酸，她何时见过这样的玛丽，为了当好男人的陪衬，心甘情愿的敛去所有锋芒，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 许璐说吴玛丽有恋爱脑时她还不信，这何止得了恋爱脑，分明已经病入膏肓了。 徐小青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目光经过许璐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异样。 “你们站在这儿干嘛，吴城树去内宴了，还不去凑热闹。”玛丽难掩雀跃，脖子上的钻石被灯光照的明明晃晃。 薛华听见这一句，脸色有点沉，“怎么一提到吴总你就那么高兴？” 吴玛丽愣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个人崇拜嘛，你吃醋啦。”两句话说的别提多小心翼翼了。 徐小青听不下去了，她咳嗽一声，提醒许璐：“你不是要合影吗？带相机了吗？” 吴玛丽眼疾手快，不知道在哪里变出了一只单反：“我就说嘛，徐副总裁的主场，你怎么都能搞到特权嘛。” 徐小青看到薛华明显顿了一下，女生心里明显舒坦了点儿，薛华有这样的反应，说明吴玛丽没有和他提过自己的情况， 果然，两个女生鼓捣相机的功夫，薛华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徐小姐和徐副总裁是亲戚吗？” 吴玛丽表情一僵，我已说道：“我是徐副总裁的养女，玛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这种事情没有官宣前都做不得数，我也是第一次跟着出来见世面。” 徐小青三分真话七分假话，却把吴玛丽给摘出来了，吴玛丽悄悄蹭了女生一下，以示感谢。 饶是这样，让薛华从“徐小青是个晦气的衰人”到“徐副总裁养女”身份中转变回来，显然还是需要时间的。 徐小青没再理他，许璐在前，吴玛丽在后，一行人赶到内宴厅去凑热闹去了。 三个女生心里都十分默契，当年她们酒后的那个赌注，当年少女夜话唯一的男主角，她们无所顾忌的犯花痴，聊八卦，牙尖嘴利的吐槽，就像共同喜欢着一个明星。 连徐小青都不得不承认，吴城树这个名字于她们的友谊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虽然徐小青已经把这明星给泡到了手，但那些浸泡在粉红色世界的回忆，她永远都记忆犹新。 所以，当吴玛丽挽着薛华的手，在迈进内宴厅前忽然回首笑望她们的时候，徐小青和许璐也十分默契的会心而笑。 徐小青心情稍稍回暖，青春正好，恋人在侧，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莫过于吴玛丽。 可是内宴厅里拥堵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哪里冒出这么多五光十色的女人？更让人无语的是，会场中央给徐静压场的年轻总裁，好像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周围半径五米的范围内，人烟稀薄到可怜。 徐小青踮脚寻找李莉的身影，什么嘛，怎么坐到小妈身边去了，贵妇圈谁不知道小妈最发愁的就是吴城树的婚事，特别是这两年，简直看谁都像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李莉就这么大剌剌的凑上去，分明就是在制造舆论嘛。 不过，这些特意挤到内宴厅里来的女人，既然看吴城树都带着含羞带嗔的眼神，为什么只远远的站着，好似近一步都要折寿似得。 徐小青没有一丁点女朋友觉悟的想，怪不得吴城树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这样一块千年寒冰，谁敢往上扑啊。 这么想着，徐小青就瞧见徐静朝吴城树“扑”了过去…… 也不知道在吴城树身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堂而皇之得拽着吴城树去敬酒去了，吴城树顶着一张奇臭无比的脸，给徐静当人形立牌。 徐小青心想，舅妈你仗着自己是孕妇，这么狐假虎威真的好吗？ 仨人很快被挤到角落里去了，吴玛丽闻着空气里的香水味简直要吐，许璐不知道在哪里搞来了三只酒杯，给吴玛丽和徐小青各塞了一只：“装的是白水，有备无患。” “可真有你的。”吴玛丽把酒杯拿在手里，脊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一股事业名媛范儿。 徐小青两手捧着酒杯，小心喝了一口：“还是热水。” “……” “……” 得到两个女生毫不吝啬的两记白眼。 许璐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宴会厅，和他们同龄的小姑娘不多，大多数都是混迹惯了职场，到内宴厅来攀交情，顺便来看吴城树和李莉八卦的。 许璐是去过北郊吴家的，自然知道李莉没什么可能，吴玛丽则发出了正常女人的疑问：“这个李莉真的要成咱总裁夫人了，你看她和未来婆婆聊的多好，满场哪个女人能坐在周澜湘身边？” 许璐听了，心虚的瞧了徐小青一眼，上周她还和周夫人共进晚餐来着。 徐小青拿眼睛瞪回去，警告她小心谨慎别让玛丽看出端倪。 第126章 就等你了 徐小青站在人群里，隔着众人打量起吴城树，他好像已经喝了不少，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听着徐静与众人周旋，适当时候也会与人抬杯轻碰，脸上的笑意却显得极为吝啬，可能是习惯了吴城树冷漠的出场，众人倒对那一脸淡漠不以为意。 徐小青却鲜少见到这样的吴城树，这样的男人可真有魅力，徐小青远远地注视，仰望，像是被电影的慢镜头深深的迷住。 吴城树第n遍扫过内宴会场时，徐小青正含着无限柔情，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牢牢的盯着他，一直没安定下来的心绪好像忽然就稳稳妥妥转为美妙的平静。 徐小青被他这一眼吓的不轻，慌忙抓了一杯白水躲避似的喝了一口，男人酒意上涌，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里，勾了勾嘴角。 他侧身对徐静说了什么，忽然抬脚朝徐小青一路走过去。 直到徐小青察觉到周围空气的异样，一抬眸才发现吴城树已经来到了面前，女生瞬间便被细密的汗给包裹住，身体僵成了一块石头。 吴城树拿过她无意识握在手里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杯子又放回到她手里。“去哪了？等你合影呢。” 两人身边迅速出现空旷的一片。 徐小青想挤出一个笑出来，但没成功，拿杯子的手甚至有些发抖，虽然早料到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她太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动也不敢动一下。 吴城树对徐小青的僵硬视而不见，旁若无人的把外套脱下来，盖住徐小青半臂香肩，语气很平常的问她：“还冷吗？” 徐小青愣了一下，吴城树的外套还留着他的温度，透过她单薄的礼服落在肌肤上，竟然十分舒服，她迟钝的抬头，最初那一刻她着实恼火，为他总是这么强势的打破她平静的世界，可他那漆黑狭长的眼睛落下来，好像他的世界里只住着唯一一个徐小青。 什么样的女人能不被打动呢？ 思绪在片刻间得以沉淀，徐小青凝目浅笑：“现在不冷了。” 她被吴城树托住脊背朝周澜湘的方向而去，周围的人一直不错眼睛的看着她，连周澜湘和徐静瞧见这一幕的时候，眼底都似有一顿。但徐小青没再害怕，就算她是个瞎子，完全看不到路在何方，她相信身边这个男人也必将会护着她一路走好。 她只要跟随他、相信他、回应他。 两个人无视旁人的注目，沉默地走过人群，走到徐静面前，吴城树忽略掉徐静凝着的眉头，低声说：“你跟我到外厅走个过场，舅舅这会儿恐怕顶不住了。” 徐静回过神，冷声拒绝：“我不去，我老公说你要当着全公司人的面把股权转给我，就算那是小青的嫁妆，你也转给小青好了，别拿我当幌子。” 徐静压着声音，看小青在周澜湘身边坐下才压低声音说了句良心话：“小青的嫁妆只有百分之五吗？是不是太少了？” 吴城树也在徐小青身上落了一眼，周澜湘在帮她看脚上的鞋，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生，红着脸阻止周澜湘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的鞋脱掉。 “不是嫁妆。”吴城树目光闪烁，收回目光到徐静脸上，看她脸色几番变化，心情大好般的牵起一抹淡笑，男人俯身，在徐副总裁大人耳畔低声：“是聘礼。” 徐静端着果汁的手微微一顿，一把抓住即将逃离现场的吴城树：“你刚说什么？” 然后听见他漫不经心的对身后的两个女人说：“徐副总裁借走一用，马上送回来。” “你别岔开话题，你刚才说什么？”徐静嗓音都开始变调了。 周海平之前叮嘱过周澜湘，让徐静老老实实在内宴喝果汁，千万别到外宴来折腾，结果儿子不知道撺掇了她一句什么，徐静竟然火烧屁股似的跟着吴城树快步走了。 周澜湘措手不及，只能扬声喊：“扶好她，别让她看见酒。” 周围有人掩着嘴笑起来，徐小青也跟着浅笑，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瞄着她，周澜湘右手旁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徐小青隔着人群寻找吴玛丽和许璐的身影，刚才还站在角落的两人，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徐小青心里不知名的地方有些发堵。 吴玛丽，应该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 吴城树改变了徐小青太多的生活，当年徐小青对挚友说出的那些谎言，其实也在她的改变中逐渐接近真相，今时不同往日的不止自己。 她像被包裹在一个厚茧里，吴城树能够免他创伤和危险，可是破茧成蝶的过程则需要徐小青自己蜕变完成，有些疼痛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吴城树在内宴里出现又离开，却让本就暗藏波澜的湖面推向汹涌的态势，李莉隔着周澜湘频频看向徐小青，徐小青能感受的到她炙热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主动去迎合。 越来越多的人来给周澜湘敬酒，眼神转到徐小青身上去时，周澜湘的反应也和徐小青一样，但笑不语，深藏不露，有些时候不说反倒比说出来效果要好。 过了一会儿，内宴厅又是一阵骚动，却是唐皓从侧门闪进了内宴厅。 徐小青也被几个小女生夸张的叫声吸引了目光，她见到唐皓也感觉眼前一亮，他穿了和吴城树同款系的西装，年轻英俊的脸上因为不苟言笑，显得更加凌厉干练，足称的上“禁欲系男神”的名号。 徐小青凑到周澜湘身边小声说：“我听说，树人最新出炉的男神排行榜上，唐皓排在了第一。” 周澜湘盯着唐皓看，啧啧道：“年轻就是资本，谁让你四哥老呢。” 唐皓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面前。 徐小青强忍着笑，那边周澜湘语出惊人的问唐皓：“小唐啊，有没有处朋友啊？” 徐小青差点呛住。 唐皓不愧是第一特助，脸不红心不跳的向周澜湘躬身问了好，恭敬答道：“还没有，多谢夫人关心。”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向徐小青，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去：“吴总说让您换上。”竟然是一双宾馆一次性拖鞋。 徐小青刚才还压不住的笑意，全都僵在了脸上。 这个吴城树，简直…… 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周澜湘笑着把拖鞋接过来，就要低头帮她穿鞋。 徐小青心头万马奔腾，连忙抓住周澜湘往下探出的右手，然后红着脸快速把鞋换上了。 第127章 困兽的觉醒 会场里再度陷入了几秒钟的沉寂，看见了这一幕的人，全都神色各异。 周澜湘可没有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今天他在小青身上好像格外用心，刚才还有交好的太太询问小青是不是自己看好的儿媳妇。 当时周澜湘的心就像被一种不一样的情绪挠了一下似的。 不过她很快就挥掉了那个浮上来的想法。 眼下，城树又派唐皓亲自给小青送来拖鞋…… 周澜湘注视着像女儿一样疼爱着的小青，鬼使神差的问：“你四哥……他好像没有年龄看上去那么老气，对？” “啊？”徐小青摸不清头脑，不明白周澜湘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老？你觉得他老啊？” 周澜湘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心里叹着，再次把冒出来的傻念头压下去，有点惋惜的嘀咕：“以前不觉得，年纪上有点……” 徐小青可不敢搭腔，自从和吴城树确立关系之后，男人就特别在意年龄问题的，许璐来家里吃饭那次，吴城树那么大的反应足可以说明一切，徐小青听周澜湘这么顾虑起来，心想，还真是母子啊，计较的事情都这么一致。 “你去看看他们那边好了没有，是时候回去了，再这么下去你都要被盯出窟窿了。” 徐小青的确有点受不住了，这些夫人太太名媛贵妇好像根本不想放过她，目光仍然只增不减，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找徐静，借着孕妇的名头溜之大吉。 徐小青穿着一双拖鞋，在侧门偷溜了出去，盯着走廊上迎过来的目光，脚下越走越快，她刚才在休息区认识了徐静的不少手下，想着让她们帮自己去外宴厅寻人，就算徐静一时脱不开身，徐小青也能在休息室里自在的等。 绕过补妆间再经过分餐室，避开外宴的签名墙和接待厅，徐小青简直穿越了大半个楼层，只要再经过一片小型茶座，就是徐静待过的那个休息室。 徐小青脚步轻快，像是见到了曙光。 可是很快，徐小青就瞧见了吴城树的影子，他步履匆匆的从徐小青眼前晃过，却因为视角的原因并没有瞧见她。 徐小青在一面装饰墙后站定，下意识朝他去的方向瞧了一眼。 可是徐小青却瞧见了让她意想不到的情景。 吴城树面前竟然站着个女人，她很高挑，身材也不错，微卷的头发做了个随意的造型，她的面孔也尤为精致。 只不过那表情…… 那是让徐小青极为陌生的表情，倒不是这女人的情绪有多激动，而是她和吴城树面对面的说话，目光挑衅中带着一点不屑。 这是徐小青见过的，第一个敢这样对待吴城树的人。 徐小青脚步微动，想要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下一秒，女人蔑视的神色陡然消失，变成了满脸仓惶。 吴城树转身要离去，女人紧追了几步，用徐小青足以听见的声音嘶喊道：“你保护不了她一辈子。” 徐小青心脏的律动漏掉了整整一拍，保护谁？是自己吗？ 正当徐小青皱眉不解想要再看下去的时候，让徐小青一生都为之心悸的一幕出现了，吴城树冷硬的背影在灯光下一窒，忽然像一只捕食的猎豹，回身钳住了女人纤细的脖子，他的力度和速度肯定很大，因为徐小青几乎能听到，女人连着后退数步之后撞到墙壁上的声响，闷闷的，比她惊慌失措的呻吟都剧烈。 可是吴城树并没有因此松开钳制的手，他离女人很近，几乎贴靠在了一块，可是以徐小青这个角度，女人似乎很痛苦，一只手艰难的扣住身后的墙壁，痛不欲生。 徐小青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朝他们迈出一步，但那样的场面又让徐小青心生恐惧，连指尖都凉透了。 就在徐小青快要把手侧的裙摆拧破的时候，唐皓的身影在她面前一闪，他的动作比吴城树更激烈，直接揪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甩出很远，可徐小青清晰的听见自己松下来的一口气。 她心里唯一的念头：那女人得救了。 女人吓得六神无主，人在遇到强烈恐惧时往往很难叫出声，她甚至被甩到地上后，立即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楼梯间。 吴城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矗立很久，最初徐小青还能瞧见他肩膀在微微起伏，那样的吴城树她见所未见，就像是披着吴城树外衣的另外什么人。 徐小青艰难的后退，随便找了个空房间钻了进去。 这似乎是餐厅工作人员的临时休息室，吃了一半的盒饭和矿泉水瓶摆得到处都是。徐小青在这片狼藉面前呆立了半晌，冷汗后知后觉的冒出来，像是一万根钢针从她刚刚复苏的身体里往外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必须马上恢复常态，必须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徐小青在这边暗自镇定，会场里唐皓却寻她寻翻了天，最后连外宴区的周海平都惊动了，周海平问他：“出什么事了？” 唐皓声音低沉：“出了一些纰漏，少爷情绪有点不稳。” 情绪不稳四个字让持重老成的周海平面容一震，他十分清楚这四个字在唐皓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什么，就在十分钟之前，徐静顶着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来告诉他，城树和小青已经暗度陈仓时，周海平还从心底泛起一丝感慨，当年以为连活着都是奢望的孩子，竟然都知道去爱人了。 可是仅仅过了十分钟，周海平有一瞬间甚至感觉到天旋地转。 “快派人去找，另外，先不要告诉先生和夫人。” 唐皓点头，身影马上就在外宴里消失了。 徐静走过来挽住丈夫：“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海平罕见的有片刻失神，然后才笑起来：“酒有点上头，我去外面看看，你先去找姐姐，是时候回去了。” 徐静唇角逾越的上扬，听话的朝内宴去了。 妻子走后，周海平脸上的喜色再也维持不住，转身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只觉得无边的寒意袭向四肢百骸，唯一的想法是他得先确保城树，无论发生什么事，城树都不可以再受到刺激。 周海平往唐皓说的那片茶座走过去，迈腿踏上台阶时，突然发现许多人都在朝茶水区的方向指指点点，中年男人心底一沉，连忙加快了步子。 第128章 摊牌啦 他踉跄着赶过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就像有人在他深陷泥沼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有点感激也有点脱力。 茶水区不算显眼的位置里，吴城树陷在沙发深处，双腿交叠坐着，显得很放松，冷清中又带着一丝随意，他右侧肩膀上靠着衣料单薄的女生，恬淡又安稳的闭着眼睛，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想动弹。 周海平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小青身上，女生挪着脑袋就要起身，头立刻又被按了回去。 吴城树双眸在明亮的灯光下透着一股风雨停歇后的淡然，他说：“没事。” 周海平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随着这两个字终于轰隆隆滚下了山，脸上却是宁静无波：“时间不早了，我送你爸妈回去，你们也早点回家。” 周海平尚不知小青亲睹了那一幕，自然也无从得知，徐小青其实和吴城树一样，都在努力平息着心里的天翻地覆。 有些震惊仍然在徐小青心底纠缠，可是这些都不重要，她就是单纯的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在徐小青见到了那样一幕之后，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心绪，许多年都不曾体会过的迷茫慢慢爬上她的全身。可是有一点徐小青是清楚的，无论刚才那一幕的真相是什么，只要吴城树亲口对她说“放心”，徐小青就一定能稳稳的把心放下。 可是吴城树在茶水区休息的消息到底已经不胫而走，好多围观或期待偶遇的闺秀小姐们，已经把半个茶水区都坐满了。 徐小青的身影一出现，耳边就听到了嘈嘈切切的议论声，以她的性格，绝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走过去。 可那个冰山一样的男人，眼里的一小簇光亮在瞧见徐小青的同时一下子燃了起来。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徐小青心底一闪而过，她是世界上唯一被他爱着的女人，就凭这一点，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在万众瞩目中朝他走来的那一刻，吴城树有点怔神。 徐小青脸上轻轻浅浅的笑意，像丝一样把他的心紧密捆缚起来，就好像原本身处一个纷乱嘈杂的世界之中，眼前金星乱窜，耳边嗡嗡作响，但她笑过来，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愫，似被一种温热的心情安抚，世界开始恢复颜色，嘈杂退潮一般的消失。他松开蜷曲的十指，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碰了碰她微红的脸颊，真实的触感和温度令他霎时心安。 女生被他缓慢的拥入怀里，在一片惊诧声中，吴城树的声音轻若游丝，“你跑哪去了？” 语气听上去有些埋怨，却不知男人压住了满心的恐惧，他把胳膊收紧，像个喝醉酒后褪下外壳的孩子。 徐小青动了动嘴唇，还是把想问的话咽回去了，她有点贪婪的感受着男人的温度。“我把你外套弄丢了……好冷。” 徐小青心酸的想着：是我不够好，我能给的只是一个拥抱，但我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为了你，我会成为最好的徐小青。 只几个小时的时间，晏州城俨然成了一座雪国，白茫茫的一片和暗下来的天幕一起，掩盖了缤纷世界的颜色，霓虹和路人带着年味的着装，鲜活得刺眼。 徐小青脸靠近车玻璃，慢吞吞呼出一小团热气出来，车窗上结成几颗小水珠，一点点汇聚联合，最终凝在一块儿坠了下来。 她回过头去看吴城树，忽然问了个傻问题：“你说，一会儿回家妈会不会把咱们赶出来？” “放心，她只会赶我一个人出来。”男人的外套依旧没有找到，他只穿了件衬衫，表情是万年的清冷。 刚才周澜湘已经从徐静那得知了俩人的地下恋情，电话里头周澜湘把“吴城树”三个字喊得歇斯底里，全然都没有一贯小家碧玉的样子。 徐小青心虚的要命，外面白雪皑皑，两个人已经在车里想了好半天的对策。 也许吴城树和自己一样，脑袋里也是空空的，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自己把心里头的所有悸动都抚平，徐小青或许更想抱住他，因为她心口的疼一直都隐隐发作着，像个不死不灭的怪兽。 过了一会儿，唐皓的手机震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先生。” 徐小青重重耷拉下脑袋，完了，避无可避了。 吴城树仍然稳如泰山，也不看她，只吩咐唐皓：“说我们马上回去。” 唐皓这才接起电话，照着吴城树的吩咐回过去。 徐小青忍不住埋怨身边的男人：“你怎么能告诉舅妈呢？最应该瞒着的人就是她呀。” 男人冷眼扫向徐小青：“你难道希望妈给你乱点鸳鸯谱吗？还是你和宗玺真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徐小青被他这么一瞧，士气上就打了折，可嘴上却没饶过他，“我才不像你呢，左拥右抱还冠冕堂皇。” 吴城树两条眉毛向上轻轻一挑，一时半会没明白她那句“左拥右抱”是打哪儿来的，转念一想便想起了李莉，心里不由失笑：“你前几年不是让我给你要签名？我把人都给你请过去了，你反过来怪我？” “她还住你对门呢？”徐小青理直气壮。 他仍然拧着眉看她，但眉心的那点褶皱慢慢的展平了，在狭窄的空间里忽然伸手把她拽了过去。徐小青措手不及，在他的钳制下挣扎了两下，也没脾气了，顺势靠在她的臂弯里，气鼓鼓的样子。 这算什么，解释不了就上手吗？用他的老谋深算欺负她初出茅庐吗？ 吴城树的神色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晴朗一片，嘴角微微抬着笑，有那么点心满意足的意味在里头。 唐皓在后视镜上收回视线，稳稳的发动了引擎。 其实吴城树笑容很好看，眉眼舒展，平淡也有味道，可惜就算他开怀的时候也只是抿着嘴，好像那样一副淡漠的面孔天生做不出生动的表情，让人觉得又远又冷。 连唐皓都没有想过，万年冰山也有被融化的时候，早已略尽千帆跟老板一样喜怒无色的年轻人，心中突然百味翻涌，身后的安宁和平静，让他眼眶发酸，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救赎了谁呢？ 第129章 以后你当女婿 回到吴宅的时候，风雪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肆虐，面前的豪华别墅灯火通明，为数不多的下人看到两个人相拥而归，脸上的神情里都透着喜气。 客厅里坐着周海平和徐静，在两人进门的时候默契的压了压嘴角。 而周澜湘穿着宴会时的礼服，都还没顾得上脱，俩人一进来，就遥遥指着吴城树发难：“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哪儿来的色胆？” 徐小青躲在男人的身后垂着脑袋，有点滑稽的想，小妈这火发的怎么让她这么心虚呢？ 吴城树倒是一副神色清朗，在听到“色胆”两个字的时候，甚至还显得有些得意。 徐静心里头嗤笑，表面还是要帮这俩小东西的，谁让她一时嘴快爆了个八卦呢，“你好歹听听他俩解释嘛，你看这俩孩子，站在一起多登对啊。” 周澜湘捂着胸口，像是刚刚跑过一万米，听这话脸色更不好了：“哪里登对？小青还是个孩子，他都是老狐狸了，哪里登对？” “嘿，人家当婆婆的都偏帮儿子，你可倒好。”徐静笑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初初听到惊天内幕的时候，对吴城树说的第一句感叹就是“靠，你老牛吃嫩草啊你。” 可是仅一会儿工夫，徐静就觉得这俩孩子简直太般配了，世界上再没有这么般配的两个人了，她把徐小青拽到身边坐下，顺便向外甥挤了挤眼睛，意思是：看你的了。 吴城树坐到偏远一点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抬头：“那你是不同意了？” 这一问就把周澜湘给噎住了，她的手臂还愣愣的停在半空，思绪不知道怎么的，被人狠敲了一顿似得。 向来不苟言笑的周海平一时没忍住，一口茶呛进嗓子里，大声咳起来。 周澜湘瞪了弟弟一眼，气势上反倒弱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小青身上耍那些阴险歹毒的手段，糊弄她和你一块儿？” 吴城树微挑眉毛，放下茶杯：“我如果用手段，你现在已经当奶奶了。” 周澜湘蹭的站起来，几步跨到吴城树身边，两只手交替着打在他结实的身体上，“噗噗噗”的十分用力的样子。 吴城树被她捶的毫无脾气，身体却是岿然不动，挨打的是他，可怎么看都是周澜湘处在弱势。 全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住了，徐小青第一时间来拉架，“妈，再不你打我，你打他他又不会疼。” “我怎么不疼？”任打任挨的吴城树突然呛了一口火，却被女生反手给推开，根本不理他，看样子已然和周澜湘达成统一战线了，吴城树有点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女生脸颊微微一烫。 明目张胆…… 那副娇羞忍笑的样落进周澜湘眼里，顿时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他是狼，你还以为自己逗猫呢？” “妈……哎呀……”徐小青脸都红透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周澜湘也懒得再理吴城树，当着吴江和周海平的面，凝着眉眼问她：“小青啊，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四哥欺负你，他有没有强迫你……强迫你……那什么” “哎呀妈，你……你在说什么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给你做主。”徐静在一边帮腔，徐小青和吴城树都是不轻易打开心扉的，她更关心的是俩人花前月下到底是情先动还是心先动。 “他没强迫我……”女生声音小的像蚊子。 “那你俩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周澜湘声音虽小，可是包括吴江在内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徐小青身上。 “我……我们……”徐小青顶不住了，抬眼朝吴城树求助，男人垂头抿茶，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小青只得照实说，“四哥说我没毕业之前，不会对我……对我……那什么。” “哎呀。”徐静扫兴似得叫了一声，立刻发觉失态，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可她怎么忽然觉得，大家的脸上都有那么点可惜呢？ 周澜湘也无话可说了，这俩人明明已经郎有情妾有意，虽然自己也是乐见其成的，可好像又觉得损失了什么。 半晌周澜湘才远远朝儿子白了一眼，发狠说：“这事儿不算数，哪能这么便宜你，以后你搬到外面去住，新女婿还要考察三年呢，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以后你改口叫我岳母，我没你这么一儿子。” 吴城树在徐小青脸上落了一眼，略略浮起笑意：“那恐怕就得用一些手段了” 徐小青怎么也想象不到，只过了一个春节，家里人竟然已经对她做好了身份的转变。 至于宴会上那个惹怒吴城树的人，徐小青一直没有问，有一次周海平到家里来，和吴江在书房里说了很久的话，徐小青无意偷听，却也隐约知道了点讯息，好像是关于吴家曾经的通家之好，丽景集团三姐妹的事。 徐小青虽然好奇，但想到吴城树当时的样子，还是决定不去深究这件事，如果事情能被时间解决，她愿意向时间妥协。 徐小青在回到学校的一个月后，才鼓起勇气给玛丽打了个电话，那时候她正深陷学委会改选纷争，班主任老师在没和她商量的情况下，申报了徐小青的名字，最后竟然还当选了。 全系都觉得必有内幕，徐小青又一次很无辜的成了众矢之的。 “我其实也觉得我们老师在故意整我，我虽然拿了奖学金，可我手里一个奖项都没有，升大二之前我上哪儿凑三个奖项出来，到时候还不是得灰溜溜的被剔除下来，那得多丢人。”徐小青啃着冷面包，简直怨气冲天。 “三个奖有什么难的？”女生好像从一个嘈杂的场所，来到了相对无人的空间，才又说道：“和设计有关的奖项拿一个撑场面，其他两个奖项完全可以打擦边球，什么排球比赛、文艺比赛什么的，对了你不是会网球吗？拿出一个月时间突击一下，随便得个三等奖什么的就行了。” 她说的轻松，布莱兹第二轮兼职计划已经发布了，徐小青才刚报了名，她连跑步都放到碎片时间里做了，哪还有时间打球。 “还有其他办法吗？比如说不用投入大量时间的奖项……当然，以我的水平为基础……” 对方静了几秒，徐小青一阵心累，心想，我就算再不济，你也不用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 没想到玛丽再拾起话题，却是问她：“你干嘛不直接把吴城树搬出来替你搞定。” 徐小青的脸上的表情像蛋壳一样“咔嚓”一下全碎了。 第130章 能走后门吗？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隔了半晌，玛丽忽然叹了一口气，说：“行了，混豪门哪里就是那么容易的，我知道你不想在吴城树面前示弱，但是你这样我想求你办事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诶？” “我实习上司那个贱人关珊珊，出了个考题，说什么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总裁特助唐皓的电话，才在谁的实习测评上评优，现在全公司上下已经全都封口了，连许璐她爸都不走后门，你是我最后一线希望，我不信你不知道。” 徐小青愣了三秒，立刻痛快的报上一组数字：“这是他私人号码，一会儿我把他家电话给你发过去。” 玛丽在电话那边“哎呀”一声，“你再说一遍，我写下来……。” 徐小青又正正经经的报了一遍，忍不住八卦：“你上司是个女的啊？她出这么贱的考题不会是想泡唐皓？” “何止她想泡，唐皓现在已经是公司最抢手的硬货了，我那天还听你妈改叫他‘小皓’呢。” 徐小青听见“你妈”这个称谓时，不可抑制的噎到了。后来才知道玛丽说的是徐静，但是大龄孕妇副总裁公然调戏小鲜肉，周海平那尊大佛难道不管吗……莫非这变态考题就出自……谁说树人只有一个阴险的男人？ 可是不管怎么样，徐小青还是听取了玛丽的建议，百忙之中报了个校网球联赛，但是联赛负责人询问她愿不愿意做宣传画模特的时候，徐小青果断拒绝了。 徐小青又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宿舍人对她这副“装样子”行径早已见怪不怪，自从去年聚餐之后，徐小青周围的人好像都对她形成了一种“只可远观”的默契，虽然平日里话端还是不少，可徐小青的日子到底是比从前清爽了。 布莱兹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招聘会，这一次显得比上一次要正式的多，不仅层层筛选，而且据布莱兹内部人士可靠透露，这恐怕是布莱兹最后一次面向在校生公开招聘了。 这消息把建大设计专业搅得沸沸扬扬，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奔着布莱兹的幕后集团“舟信置业”去的，舟信这两年拿下了好几个大型招标项目，在建筑业做的风生水起，它旗下唯一一个后起之秀就是这个家具品牌布莱兹，在校生如果能够拿下布莱兹的实习指标，那么进驻舟信就相对容易的多了。 如意算盘打的人多了，徐小青的竞争对手自然也就多了，而舟信的两大合伙人，却选择在这个时期双双出国去了，等他们三个月后再度回到上海，布莱兹的实习生名额早已经敲定了。 欧阳申在自家公司楼下，看到实习生名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竟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和身后的邵平对视一眼，哀叹：“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往常的老神在在。 两个人只关心少女有没有顺利过关，却忘了李科这尊大佛，李科，那可是被吴城树暗中磨砺出来的剥削家，徐小青落到他的手里，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徐小青刚刚被录取的时候还没放暑假，行政部朝她要了课程表，除了周末两天全天排班外，徐小青两个没有课的下午也被安排了工作。 徐小青最初也没在意，反正她也没什么业余生活，可连着两周下来之后，徐小青就有点吃不消了，她发现布莱兹其实根本就没有“下午班”这个概念，因为设计部的下午班和晚班是排在一起的，下午班即从下午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 而徐小青也终究在第二周的某个深夜里见到了李科本人，徐小青没忘记，当初吴城树说这个人是他未来的设计总监，但两年过去了，徐小青刚见到李科的时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这人长了一张大众脸，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画图时的“神之手”，徐小青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和设计部另外一个男人的不同之处。 等有同事提醒她这人就是李科的时候，徐小青才将他和当年被吴城树单独面试的那个李科对上。 李科却一眼就认出了徐小青：“你大一设计比赛时那个作品我看过，印象深刻。”那时他刚和乔铮出差回来，还转过身对乔铮笑说：“算是你师妹？” 乔铮平静的向小青打招呼：“好久不见。” 从去年寒假兼职招聘之后，徐小青真的再没见到乔铮，她听说乔铮现在已经是李科最得力的助手，前不久还被借调到舟信总部，参与了一个大项目。 徐小青客气的点头，并没有十分热络。 徐小青到布莱兹虽然已经两周，在公司里却是连画笔都没拿过，因为是设计部唯一的女生，工作内容甚至还兼顾着“助理”和“后勤”。 现在李科回来了，徐小青其实有那么一点见到曙光的心情。 只不过这种曙光一丁点儿都没亮到她身上。 李科回到公司是夜里12点，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把徐小青叫到了办公室，丢了个手写稿纸给她，上面列举了十几个漆料供货商的名字：“我要他们的具体资料，口碑评价等一切网上能查到的东西，汇总成报告，明天早上之前给我。” “明天早上？”徐小青抓到了重点。 李科抬手看了下时间：“哦，抱歉，是今天早上。” 虽然任务苛刻，但到底是徐小青接到的第一份临危受命，她把手稿往笔记本里一夹，痛快道：“好！” 这一声“好”可算是要了徐小青的小命，从00:30一直到早上7:30，徐小青几乎手机电脑轮番上阵，不仅是百度能搜索到的，还有各种电子杂志上关于油漆品牌的环节，都没让她落下。 早上八点徐小青准时出现在李科的办公室，对方百忙之中匆匆把报告看了一眼，抬头问她：“你今天上午有没有课？” “没有。”这是实话，而且徐小青以为李科是在关心她昨晚没休息会不会对学业有所影响。 但是，她想多了…… 李科把报告往公文包里一塞，说：“那跟我去趟检测中心。” 徐小青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 第131章 什么鬼样子 检测中心离公司挺远，让徐小青挺意外的是，李科这么大一领导，竟然也坐公交车，而且上车的时候主动刷了两次卡，徐小青心里琢磨：这算是公务报销车旅费吗？ 李科这个人话不多，没什么架子，刚上车的时候只有一个空位，李科让给了徐小青，后来过了两站，上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李科就把徐小青拽了起来，强迫她把座给让了，并且把徐小青一直抱着的几盒漆样拎到了自己手上。 到检测中心时，那个负责家装指标检测的主任正在吃饭，李科领着徐小青在走廊上等了挺半天，等人家饭吃完了才进去。 那人和李科还是老相识，刚见面就来了个熊抱，弄的徐小青站在一边都觉得别扭。 最初徐小青不太明白，油漆的检测指标都是公开的，产品包装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李科跨越了半个市区过来，好像没什么必要，可是他把漆样一个一个拿出来，分门别类的调和，不仅同一品牌的油漆调和实验，不同牌子的油漆都两两进行尝试，徐小青把检测结果一个一个的记录下来，最后陈列在她笔记本上的一整页数字，让那个检测主任都为之一震。 三人从检测室出来，检测主任递了根烟给李科，低声说：“你那漆样都是打谁家来的？” 李科带来的漆样，都是装在统一规格的小瓶子里，只在瓶口上标注了号码标签，至于里头究竟装的是谁家的漆品，连徐小青都不知道。 李科明白他话里暗含的意思，笑说：“我在这些漆里掺了防尘的涂料，想用在新产品上的，数据结果和这些漆品本身关系不大，我怕我们那设备测出来的数据不保险，才专程来打扰您。” 那主任这才缓下面色：“嗨，搞得我也紧张兮兮。” 可是从检测站一出来，李科就把电话打到了研发专员那：“昨天我给你的货号，我标注的那4个去安岚进，其余全进丽泽坊。” 挂断电话后，李科忽然问徐小青：“看清他的检测步骤了吗？” “啊？”徐小青仔细回忆了一下，检测结果她虽然详细的记录下来，但检测步骤她还…… 李科眼角笑出两道浅纹，把徐小青的笔记本拿过来，迅速且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大页，最后交到徐小青手上：“回公司交给检测专员，就是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觉那个，别忘了把检测结果也给他。” 徐小青看着那些字，猛的就明白了，“你是来偷师的？我其实是个幌子？” 李科对徐小青的领悟能力感到意外，停顿了一下才说：“也不全是，检测结果很重要，你是双保险。” 这时的李科，有点阴鸷的外表之下，竟让徐小青感觉挺真诚。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徐小青要准备期末考试，考试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徐小青又请假参加了网球联赛的初选赛，无论是期末考试还是网球联赛初选，对徐小青来说都还不算困难，徐小青满满的斗志，已经放到了暑假实习里了。 因为布莱兹的新品定案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年舟信总部也将参与定案，而且给实习生也留了一个作品参选机会。 但李科显然不会把这个参选任务分配在实习生的工作时间，两个月下来徐小青被剥削的面黄肌瘦，欧阳申在给徐小青准备的那间小公寓楼下见到女生时，心脏甚至都漏了半拍。 “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徐小青接过欧阳申送来的“慰问品”，连道谢的力气都省了，佝胸塌背的回家画图去了。 欧阳申一个电话打到邵平那里汇报情况，有半年都没插手布莱兹事务的邵总，也不得不百忙之中大驾莅临。 李科接到邵平已经乘电梯上楼来了的消息时，正在设计部吃盒饭，包括他在内的六个设计部同事，也都挤在平米不大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这一股饺子醋和大蒜味儿。 这当然不是会餐，设计部的吃饭时间往往和开会时间重叠的，邵平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徐小青边叼着饺子边做会议记录的样子，她不知道刚刚在哪里冲了头发，水珠顺着发丝滴在她面前的a4纸上，她抬起胳膊随便抹了抹，动作让人想起水浒传里那几个娘们儿。 邵平的心里“咯噔”一下，眼前闪过吴城树阴狠的眸子。 “邵总你怎么有空来了，正好，样搞差不多敲定了，您过过眼。”李科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在邵平面前得意的挥了挥，看起来和邵平的关系不错。 徐小青听到李科那声“邵总”的时候，抬起目光和邵平碰了一下，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邵平了，刚放假那会儿邵平去她临时落脚的小公寓检查过一次安全问题，还很大条的更新了小公寓的防盗门，以及给住在8楼的徐小青安装了外窗栅栏，弄的她那间鸽子笼似的房子，有点像个小监狱。 但徐小青也只是抬了抬眼，看一眼邵平就像是见到亲人似得，她只会更加想念吴城树，她怕自己忍不住当着邵平的面哭出来，那丢人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而且徐小青觉得，自己混成现在这副德行，邵平未必还能认得出她。 邵平却被徐小青这一眼晃的有点揪心，隔了一会儿，才冷声开口：“你们收拾一下，晚上请大家聚餐。” 设计部同事面面相觑了，李科问：“怎么了？干嘛出去吃，这不是吃过了吗？” 邵平连舟信的聚餐都很少参加，今天来的这么突然，开口就要请吃饭，反常的有些吓人了。 邵平脸色不太好看，“没事就不能请你们吃饭吗？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们。” “哎哎哎……”李科一把拦住将要下楼的邵总，“咱们得抢在索芮之前上市，时间来不及……” “吃饭时间都没有你还上什么市，不吃就给我解散。”邵平突然发火，声音震得走廊窗户嗡嗡作响，吼完这嗓子就大步下楼去了。 李科从前跟着邵平开市场，到一年前接手布莱兹，还是头一回见邵平情绪外露，他回首瞧了瞧设计部早已目瞪口呆的一众人，咬牙挥手：“下楼。” 不就是吃个饭嘛…… 第132章 阴气太重了 设计部刚才已经吃了“会议饺子”，开席10分钟就没什么人动筷了，邵平瞧着面前这些蓬头垢面的设计师们，到最后都没缓下脸来，而且包括徐小青在内的所有人，显然心都不在餐桌上，有人甚至在桌底下偷偷用手机敲字。 不过邵平还是想到了折中的办法，饭后他叫住李科，问他：“你怎么不让你女朋友到公司来？她不是也设计毕业？” “设计部不是她们女人待的地方，等两年布莱兹在市场上站住脚，活没那么累了，我再让她来。” 邵平盯着他看了半天，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脏话忍回去。“你这儿阴阳比例严重失调，这次的作品我一直觉得不满意，可能也是这个原因，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招外人了，让你女朋友过来给你做个助理，公司里有个女人，你们那些设计师的作品才能正常。” 李科没有想到邵平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点纳闷的抹了抹额头：“是这样？” 邵平的眼睛在幽暗的走廊灯光下泛着冷意：“我没和你商量，你只要执行就好。” 邵平从没对李科说过这么严苛的话，这不由让李科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在邵平面前太翘尾巴了？ 第二天李科的女朋友刘雯雯就来公司报到了，给刘雯雯安排的头衔是“市场专员”，与此同时，李科竟然“钦点”徐小青做一段时间他的临时助理。 名头都挺好听，但刘雯雯来的第一天，俩姑娘就一块儿去市场采购布料了。刘雯雯是个精致小巧的湖南妹子，性格爽辣，有什么说什么，刚认识半个小时，就对徐小青直言不讳：“我要是有你这身材，我才不学什么设计呢，我就天天到学校门口站着，等着高富帅来撩我。” 刘雯雯虽然身高不足一米六，但她长的比徐小青好看，瘦瘦小小的，第一天来上班就穿了一条火红色热裤，从设计部门口一过，那些熬得比鬼还邋遢的男设计师，眼睛里直蹿火星子。 而且刘雯雯自己也知道怎么表现能赢得大伙儿的青睐，就连身处布料采购街，刘雯雯都有本事让店老板亲自帮她搬样布箱子到公交车站。 一趟采货下来，徐小青对刘雯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美女的功力还不止这一斑斑，周六晚上后半夜，设计部的打印机一不小心歇菜了，徐小青急得焦头烂额，去问李科意见。 李科只给了她三个字：“找雯雯。” 结果刘雯雯大美女卷起袖子，三下五除二给修好了：“我前男友是开打印社的，这类东西我全会修。” 当时李科就在她身后五米开外的老板桌上画图纸，眉头都没皱一下。 徐小青当时就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给她一万年的时间修炼，她都不一定能把吴城树拿捏得这么好。 情商高的女生真是所向披靡啊！ 刘雯雯也常羡慕徐小青，有一次她午休时间在设计部画图，刘雯雯看了她的图稿后，竖起大拇指感叹：“真给女人争气。” 刘雯雯也是学设计的，学的是装饰设计。 临开学前一周，徐小青参加新品方案的设计稿才算完成，几乎是压着最后期限交到舟信总部，这次有十多个实习设计师都交了作品，为了公平起见，邵平和欧阳申全程都没有参与评选。 徐小青本也没抱什么期望，毕竟人才济济，她自认为不是天才型选手，这次就当泡经验，没什么可惜的，但开学后没多久，刘雯雯就打电话通知她：“这周六去总部颁奖，你的作品被选中了。” 徐小青撂下电话后马上打给邵平：“邵哥，我知道我四哥那边给你压力，可你别做的这么明显啊，这次我就不去颁奖了，那奖你该给谁还给谁。” “你说什么？……我在北京做项目，要是不急就等我回去再说。”他那边风声很大，推土机和工程机械的响声不绝于耳。 徐小青对着电话愣了半天，又打给欧阳申，欧阳申也挺纳闷：“什么新品设计方案？哎呀邵平去北京了，我最近忙的要死，你等我问问我助理。”电话那边大声的叫着“美女”，马上就听见曼妙干练的女声和欧阳申一问一答。 徐小青怔愣片刻，很快就理出头绪来，原来这奖没有猫腻，邵平和欧阳申竟然全不知情。 后知后觉的笑容从心底直咧到嘴角，最后全宿舍的人都瞧见徐小青疯了似的手舞足蹈。 熬出头了！终于熬出头了！终于可以当设计师了！再也不用跑市场、买盒饭、当打杂工了…… 颁奖那天是刘雯雯陪徐小青去的，其实过程很简单，就是端着自己的设计图在一百多人的会议室里亮个相，说一下自己的构图思路，顺便赢得一片掌声，她甚至都没见到邵平和欧阳申这两个大boss，只有一个工程部的副总象征性的说了结束语。 可是出了舟信总部大楼，刘雯雯却感叹说：“小青，建设部的那几个分管领导，瞧你那目光可不怎么纯洁。” “那么乌泱泱一群人，你还能分清楚哪个是建设部的？”徐小青压根就不信她。 可是仅一天的功夫，徐小青手机上就出现了陌生来电，她那时候正上完专业课出来，好半天才听清楚对方的意思。 “你好，我是舟信建设部的邓明智，昨天我们在表彰会上见过，我们建筑设计和你们家居设计其实触类旁通，你昨天的很多想法对我和我的手下都很有触动，你看今晚能否赏光请你吃个饭，聊一聊今年的建筑市场走势？” 徐小青还是在他这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徐小青有点为难：“今天可能不行，我晚上有课。” 那男人也不勉强她，似乎早就料到女生有此反应：“没关系，布莱兹本季家具上市后要在我们第二项目的样板房里亮相，到时候我们肯定要合作的，你只要别忘了我就行，我叫邓明智。” 隔了几天刘雯雯才得知这件事，她当时恨铁不成钢的对徐小青摇头：“好不容易有个总部资源向你投怀送抱，你就算看不上也得吊着啊，人脉你懂吗？” 第133章 我男朋友心眼小 徐小青无所谓的笑说：“我一设计师需要什么人脉，那是李老大的事。” 徐小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无旁骛，李科却抬头在她脸上扫一眼，刘雯雯看李科这反应也是醉了：“小青，你这马屁拍的，真到位。” 徐小青迟钝的笑了笑：“我男朋友心眼小，我可不想到处给自己惹麻烦。” “小青你有男朋友啊？”周围好几个同事也都抬起头来。 “嗯，有。”徐小青正在给图纸做精修，百忙之中说了句。 刘雯雯凑在她身边，特八卦的问：“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哪儿的人？干什么工作的？” 徐小青停下笔想了想：“老家的，同行。” 刘雯雯有点扫兴，和徐小青接触这么长时间，总觉得她不简单，而且李科私下里也评价过徐小青，说她乾坤内秀，眼界和水准比一般设计师都成熟，如果不是见过大世面，便是心怀大世界，绝非凡人。 可她这么早的有了男朋友，还是老家的同行，总给她一种毕业之后就要回家投奔男人的感觉。 刘雯雯和李科对视了一眼，对方好像也如自己一样意外，他知道李科挺看重这姑娘，可人家心不在这儿，可就有点难办了。 国庆节之后，徐小青在校网球联赛的第二轮比赛上，有惊无险的晋级，同一天吴玛丽帮她鼓捣的一个“新锐杂志小众设计大赛”结果也出来了，徐小青随便画的一个“闺蜜抱枕”竟然得了个二等奖。 而且人家新锐杂志还从北京特意派人来给徐小青拍照，占了女性月刊的整幅版面。徐小青在电话里对吴玛丽千恩万谢，玛丽说：“你别谢我，那杂志的副主编是薛华的高中同学，要谢你就去谢他。” 徐小青沉默下来，隔了好几分钟，话题已经换过了好几个，她才又问：“薛华和高中同学还有联系啊？” “嗯，挺好一朋友，他总来晏州，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你不也是他们学校的吗？” 这句话说完很久，玛丽都没听见徐小青的说话声，这才猛然想起徐小青在渝市那些不愿记起的回忆。 “你……是不是在担心……，哎呀没那么巧的事，他同学当年挺木讷的，据说在他们学校只有薛华这么一个朋友。”玛丽从没向薛华提起小青的那些过去，她和小青之间有一种默契，薛华甚至从未在玛丽口中听到过任何徐小青的信息。 徐小青对玛丽自然无比信任，她只是恍然发现，她接受采访的时候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照片会出现在全国性热销的杂志上。 是掉以轻心？还是真的已经释怀了呢？徐小青在熄了灯的寝室里彻夜失眠，她脑子里很空，心却很乱。她想象着一些和她失去联系的人，看到杂志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联系她，会不会来找她，那时候她该怎么办？也许就算他们看到了杂志，也只是稍稍愣神，就像……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天刚刚亮，徐小青就跑到网球馆里练球，一整个晚上她脑力几乎透支，现在她企图透支体力达到困顿的极限，或许累透了再睡透，就会将事情翻篇。 可从网球馆出来，徐小青就已经心力交瘁了，女生终于领悟到，自己就算再长一百个脑袋，也不可能想清楚这件事。 徐小青坐在操场边上给吴城树打电话，时间是早上七点，吴城树昨晚睡在晏江公馆的公寓里，背景音是咖啡机轻微的震动声。 “有件事我想听你的意见。”徐小青刚运动完，声音还显得有些脱力。 “嗯，好”男人声沉如水，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已经让徐小青莫名的心安。 “我在新锐杂志的一个比赛里得了奖，还在他们杂志上登了照片，可是我当时忘了，如果照片登出来……会不会……”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哑，她知道吴城树已经听明白了。 电话那边隔了几秒，才低声说：“或许可以杂志召回，但是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你别担心，我想想办法。”电话里的声音比他平时还要低沉，但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徐小青咬了咬唇，“其实他们不一定会看到，就算看到也未必……未必会在意，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她声音时高时低，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时隔五年，徐小青自己也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回避过去。 “别胡思乱想。”男人语言简洁，把她脑袋里的一切都总结的十分清楚，她又在自怨自艾了，可徐小青控制不住这种从低落里拔不出来的心情。沉默一会儿后，她又听见男人说：“不相信自己的话，就先相信我，妈不是要你学会经常差遣男朋友吗？” 女生微微抿住嘴角，心情就像水泡过一样，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去依赖吴城树了，大学之后甚至故意回避他的帮助，这一句“相信我”再次出现，徐小青忽然有一种孙悟空发现如来佛手掌很温暖的错觉。 徐小青上午还有课，撑了一节，第二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期间迷迷糊糊接了吴城树的短信，“事已解决，安心”，徐小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倒头又睡了。 中午她连饭都没吃，回宿舍就一觉不起，直睡到凌晨才爬下床去上厕所，回来之后正打算接着睡，却发现手机上的三个未接和一条短信。 未接来电有两个是来自刘雯雯的，另一条未接和短信都是吴城树的，这个时间肯定不能回拨过去，她打开短信看了一眼，立刻惊得坐了起来。 “看来只能约你明早打球了，小懒猪。” 这……这是来上海了？ 吴城树来的这天，真是个好天气，其实他前一天下午就乘飞机到了上海，那时候徐小青已经睡得人事不省，男人只得偷了半日闲会了会老朋友。 今天早上男人穿了一身亮黑色的运动装，网球鞋和球拍也都是黑色，徐小青在人潮涌动的网球馆见到他，就想到了那个词——“黑马王子”。 第134章 男人过于优秀 和他对练的男生竟然是校网球协会的会长，明天就是联赛半决赛，这人出现在六点钟的网球馆并不奇怪，可让徐小青比较纳闷的是，吴城树是怎么慧眼如炬直接找到全场最强的男人对练的呢？要知道这会长可是蝉联了三届的校网联赛冠军。 围观的人不少，徐小青挤过去的时候吴城树正要发球，四目相对后随便用球拍朝她打了个招呼，立刻就引得周围一片目光向徐小青看过来。 联赛进行了这么多场，学校里但凡玩网球的都认识了徐小青，有和她对练过的女生忍不住问她：“哎小青，这人你认识啊？” “啊，认识。”徐小青言简意赅，心里却忍不住偷笑。 “这人什么来头，太强了？” 能不强吗，人家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可是强到让球拍商寻上门来请他代言，喏，你们当中就有不少人用这款球拍呢啊。 徐小青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自己的男人在等她的这会儿工夫，就顺便解决掉了他们校球队的大boss，立刻有一种千帆过尽唯我独尊的优越感袭来。 比分悬殊太大，会长大人不得不在半场的时候甘拜下风，人家输人不输阵，诚心诚意向吴城树提出邀请：“学长，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球队做业余教练？” 他这一声“学长”叫得吴城树十分受用，也便稍稍缓了下脸色，但语气依旧：“没兴趣。” 男人迎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徐小青的方向走，会长落后一小步跟着他，大有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那方不方便留一下联系方式，有空一块出来打球。” 徐小青和这会长也打过很多次交道了，这么谦虚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样子，真是第一次见。 吴城树挺不耐烦：“没空。” 这就有些伤人了，徐小青不由走上去，搭腔说：“他早上起床气比较严重，您别见怪。” 女生本意是要调节气氛的，可话一出口，怎么周围的这些人都有点万马奔腾眼前过的怔愣呢。 “小青……这位是你……” “男朋友。”徐小青大方承认，脸上的一点点沾沾自喜没有掩饰好，怎么看都有点炫耀的意思，徐小青立刻无奈地自我批评了一番，低调！要低调！ 吴城树却对徐小青的介绍挺满意，他把女生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拿到自己手上，擦了擦汗，“我先陪你热身。”默契又亲密。 会长大人眼睛雪亮亮的，立刻把吴城树归到“家属”的范畴里来了，当即对徐小青献殷勤：“小青，怪不得你球打的猛，原来男朋友手把手教的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这么重量级的陪练，明天复赛不晋级可说不过去啊，而且你得学会资源共享啊。”会长看样子是真的惜才，吴城树全程无笑脸竟然也能换他这么谦卑的态度。 徐小青忽然就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笑说：“我尽力！我尽力！” 说话间吴城树已然又走去场内了，徐小青知趣的和会长说了句“抱歉”，小跑到男人面前皱起鼻子：“真没睡好啊，脸这么臭？” “嗯。”他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不急不缓的朝最远处的一个空场地走去。 怎么可能睡好，同在一个城市，她却能睡得连电话都吵不醒，而且她身边怎么总是有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男人，打个球也不让人省心。 另外，“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徐小青垂头看自己，网球背心网球裙，在家的时候不也这么穿吗？“有什么问题吗？” 吴城树目光一沉，“以后上装不准露肩膀，下装最短要在膝盖以下，而且我不在的时候，少穿裙子。”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 徐小青却被这话说的心头一跳一跳的，不得不承认，男人强势起来真的很让人着迷，怪不得他一副冰山脸都能赢得万千少女的芳心。 “你笑什么？”他眉头更深。 徐小青抿嘴忍笑，抬着眼睛直勾勾瞧他，呵，好帅！ 吴城树也看她，而且徐小青能感觉到，他心情并不像他脸色那么差，也许还比平常更好。 徐小青和男朋友在网球馆练球的消息不胫而走，七点还没到网球馆看台上就围了好多人，徐小青发现有一多半都是他们系的，心里不由暗自叫苦。 可是怎么办呢，她今天上午满课，只有早上这一会儿有时间陪他，何况明天就复赛了，网球大神的亲自指导可是她最需要的。 但平日里被一堆男人霸占的网球馆，今天堆了这么多女人是怎么回事？ 徐小青忍不住走神打量自家男人，高大颀长的身材，合体精良的外装，袖口外露出强健结实的手臂，领口上棱角分明帅气到爆的俊脸。 糟糕，这些人难道是来围观帅哥的？ 脑袋里思绪飞转，眼神就落了个空档，“小心”男人在对面轻呼出口，徐小青还没来得及回身，脑门就被结结实实砸中。 “哎呦！”疼的蹲了下去。 吴城树走过来，眼底压着笑意似的扶她起来，伸手拨开女生额前的几缕碎发，笑意更盛：“本来还担心你秀色可餐，这下放心了。” 女生脸色一下子垮掉，“破相了？” 吴城树一低头，薄凉的唇在额头上落下又挪开，安抚似的：“我道歉！” 这道歉，也太像是作秀了，你难道没听见周围那片倒抽气声吗？ 这还没完，吴城树收起两人的球拍，建议又强势的说：“我没带钱，你请早饭，顺便视察一下你们食堂水准。” “食堂？现在？”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置可否。 徐小青端着餐盒，挤在排队的长龙里，忍不住悄悄回过头去看吴城树的方向，明明是在人潮涌动的食堂大厅，明明感觉他和其他高年级学长没啥区别，可吴城树往餐桌那一坐，气场怎么可以强大到“妨碍秩序”呢？ 徐小青哀怨叹气，平常他总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奸商里站着徐小青还不以为意，可换了个场景再瞧他，气质和涵养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和年长的人站在一块能够成熟稳重，和年轻人在一起能睿智洒脱，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十分有味道，只要他在的场合，便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的气场。 收服了这种男人的确很过瘾，可也令徐小青莫名的亚历山大，她应吴城树早上的要求回宿舍换了裤装和t恤，虽然平日也是让别人羡慕嫉妒的气质和身材，但和吴城树同框出镜，怎么总是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呢。 第135章 大神恋爱一日游 徐小青端着两份餐过去，都是吴城树爱吃的样式，又到一楼给他泡了一杯红茶，自己则是一杯特浓咖啡。 吴城树一瞧见她那咖啡颜色，就忍不住蹙眉：“早上怎么就喝咖啡。” 这是徐小青本学期才养成的习惯，布莱兹的工作繁重，她每天何止早上要喝，简直把咖啡当水一样往肚子里灌。但徐小青可不会不打自招，想了想，敷衍道：“昨天睡多了，咖啡提提神。” 吴城树没说什么，却把茶水和咖啡换了个位置，沉默半晌后又问她：“上午什么课。” “第一节建筑构造，第二节高数。”徐小青闷头吃饭，她下午还有一节邓论，正在考虑要不要逃掉。 吴城树却在一边平淡的说：“我陪你去上课。” 徐小青的筷子“嗒”一下掉了，“什……什么？你别告诉我要去考察我们教授的教学水平？” “不，去体会一下教室桌椅适不适合睡觉。” 四十分钟后，吴城树果真如他所说，在大二建筑构造课程的教室里睡着了，徐小青一面顶着全系同学以及教授的目光压力，一面心力交瘁的想：大神级秀恩爱方式碾压性太强了，吴总，你这上海建大一日游，不会是树人公关部策划好的？ 课程进行到大半，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仍然会时而出现，或许是这节课教授的存在感太弱了，在每节课简述问答这个环节里，教授忽然就来了脾气。 “徐小青，你到前面来解这道题。” “啊？”徐小青慢吞吞站起来，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了她身上，小部分在幸灾乐祸，多数人都在瞧好戏，连教授本人都已闲手在侧等她如何收场。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徐小青虽然是学霸，但这节课从头到尾她都没听进去。 教授倒是不意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咱们建筑这一行，一分一毫的差错都是致命的，你课业优异今后在行业里肯定也是佼佼者，那就更应该对消费者负责才行，教室不是谈恋爱的地方，下不为例。” 徐小青垂头红脸，这可是三个班级同堂听课，建筑构造学教授一直称她为“得意门生”，这还是头一回对她说重话。 徐小青小声道了句：“对不起”正要落座，却见身边位置里的男人先是动了动，后又慢慢的坐直身体。 徐小青此时正在万众瞩目的最中心，大家自然而然全都注意到了吴城树的这一反应。徐小青脑仁生疼，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吴城树自然醒尚且自带三分起床气，这回被吵醒，会不会掀桌子带她酷炫离场啊？ 吴城树那气场，坐起来后扭了扭脖子，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朝讲台的方向走去。 徐小青心脏部位狠狠一窒，他不会要去和老师pk？ 可吴城树上台后，直接站到黑板前，洋洋洒洒步骤清晰的把之前徐小青没有回答上的题……给解出来了。而且还是两种解法。 他刚上台的时候教室里就是一片的屏气凝声，随着粉笔在黑板上的摩擦带过，教室里复苏般的开始窃窃私语。 吴城树足写了两块黑板的内容，最后落笔之处是一个现阶段还没有涉及到的公式，他回眸瞧向徐小青，解释：“这么算比较简洁易懂，这个公式你随后便会学到，叫做高厚比，是指墙柱某一方面的计算高度与相应方向墙厚或柱边长的比值，在建筑上，砂浆强度等级、砌体类型、支乘条件、砌体的截面形式和构件的重要性都有可能影响允许厚高比的因素。” 他语速极快，目光只落向徐小青，好像只在给女朋友一人答疑解惑。可是教室里陆续有人抬笔落字，好像记录知识点那样，把吴城树刚刚的话以及黑板上的内容抄录了下来。 连教授也钦佩似的笑了一声：“难怪有恃无恐，原来深藏不露。” 吴城树坦然对视，沉声：“老师您过奖了，您课讲的很好，如果能再稍微体谅一下异地恋的疾苦，就更好了。” 教室里“哗”的一下满是笑声，徐小青用手扶额，你表情那么冷，一点也不适合幽默好吗？不过总裁大人没有把疾苦说成是“饥渴”，看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教授也笑起来，对着已经重新在徐小青身边落座的男人道：“你的意见我酌情采纳，但是课程的重要度还是不能忽视的，课后还是抽空做一下家庭辅导。” 教室里又一次轰然大笑，徐小青把脸深深的垂在桌子上，高手过招，别拿她当炮灰啊，她好歹也是个学霸，以后还怎么混呐…… 第二堂高数课徐小青果断逃了，以她的生命力是绝对不足以撑够两场的。 吴城树在教学楼旁边的榆树底下，双手插着裤子口袋：“逃课可不是好行为。” “你不是会家庭辅导吗？早知道我干脆连大学都不用上了。”徐小青的脸还在烫，心也烫，看着略带得逞笑意的吴城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忽然好后悔，干嘛要跑这么远上大学，如果当初选择的是晏大，以吴城树总裁级的恋爱水准，肯定会把整个晏州城都腻歪死。 吴城树次日中午的飞机回晏州，早上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而徐小青上午即将参加校网联赛的复赛，两人在电话里约好“过年见”，便算是告别了。 可是徐小青比赛接近尾声时，正卡在赛点的当口，网球馆里忽然出现嘈嘈杂杂的声音，而徐小青一偏头，就看到不远处西装革履静立瞧她的吴城树。 徐小青整颗心都被甜蜜的情绪塞得满满的，这么好的男人，知道她心情不佳便搭飞机来暖心陪伴，现在离航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也要给自己临别的惊喜，他明明那么忙，那么累，还要把她放在所有事情的最前面。 徐小青心里很酸也很甜，当着上百人的围观群众，驻足、浅笑、凝望、招手，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瞧，那是我的男人。 “徐小青，你完事儿没，我要发球了。”对手和徐小青早就成了赛场上的朋友，此时大声的揶揄出来，引得众人都笑出了声。 可是赛点之球却突然爆冷，对手发球未过网，白白便宜了徐小青。 徐小青在网前和对方握手，小姑娘看着球场边长身玉立的美男子，摇头笑问：“徐小青，全世界都是你的了，干嘛还来和我们凡人抢冠军？” 徐小青微微一愣，随后坦然而笑：“我也想成为他的全世界。” 第136章 绍兴出差 但是成为吴城树的全世界之前，徐小青有必要先整顿一下自己的全世界。 布莱兹新品上市项目正式启动了，徐小青作为其中一个单品的设计者，自然也成为了项目组的成员，而且浩浩荡荡的从布莱兹的小设计室里临时入驻到舟信总部明亮宽敞的大设计工厂。 身份更上一层楼，设施也更上一层楼，可是她周围这环境，怎么换汤不换药呢？ 徐小青在深夜两点的夜班进行时，走神般的抬起头，目力所及十几个项目组成员，已然得靠眼力才能分辨的清，这里面还包括两天没睡的刘雯雯，这姑娘被邵平钦点进项目市场部，比徐小青还斗志昂扬。 设计师的世界难道全都是这样的吗？她周围的建筑设计师、家具设计师、结构设计师、装饰设计师，各种各样的设计师拼凑成的真相，和她那开挂一样的恋爱，真的能自由切换吗？ 早前对他开展过爱情攻势的项目主管邓明智，在徐小青刚进组的时候，每天还知道捯饬头型，不知道在哪弄了个吹风机，在公司洗手间里吹来吹去的。时间仅仅过了一个星期，邓明智却连衬衣胸前那一大块油点子也不在意了，还很惋惜的对徐小青坦言：“十年后等哥混成行业巨头，再回头来找你，那之前咱俩还是别捆绑了，三观容易塌啊。” 徐小青摆手，“十年后也别来找我。” 李科这时候匆匆从门外走来，门口趴着睡觉的几个人都被他这匆忙的脚步声惊醒，布料供货商之前出了点纰漏，李科一直在解决布料上的麻烦，大家都在期待他的解决结果。 可是李科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试了几家，承压性不过关。” 乔铮跟在他身后，脸上也压着愁云：“仅剩最后两家了，如果不行，只能放弃‘流光溢彩’这个系列。” 众人惊得全部站了起来，“流光溢彩”由六个设计单品组成，除了“在云端”这个主系列，就属“流光溢彩”的呼声最高，是名副其实的副主打。 谁都知道放弃意味着什么。 “只能两手准备了，样板房装修风格另做一套排除流光溢彩的方案。”李科转头和邓明智商量：“你们样板间那边上色能不能缓一缓，绍兴和苏州还有两家，最晚后天下午就能确定方案。” 邓明智说：“没问题，但是三天之后必须要上漆，我们得考虑天气因素。” “好。”李科吩咐乔铮：“我们兵分两路，你苏州我绍兴。”他目光在刘雯雯和徐小青身上各落了一眼，决定：“小青，你准备一下和我去一趟绍兴，雯雯市场方面比较强，你和乔铮组队，两个小时时间收拾行李，回公司集合。” 他用毋容置疑的口吻，关键时刻谁都会在第一时间接受任务。徐小青回临时公寓带了换洗衣物，俩人连夜去了绍兴。 上火车之前徐小青匆匆给吴城树发了个短信，她以为他应该还在睡觉，没想到几秒之后电话就被回拨过来。 “谁让你去的绍兴” 徐小青以为他又在起床气，快速解释：“公司布料供货出了点问题，临时决定去。”手机就快没电了，徐小青翻着背包找充电器。 “公司那么多男人，为什么让你去，同行几个人，都有谁。”男人口气不善，音量也很大。 徐小青压着声音哄他：“就李老大我俩去，我能照顾好自己，关键时候我能挑大梁，你应该觉得高兴……” “兴”这个字还没出口，徐小青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李科走过来催她：“好了，该上车了。” 徐小青无奈，只能把手机收进背包，可是徐小青却不知道，因为手机关机的巧合，吴城树最后那句“不许去”，却被阻隔在了千里之外。 徐小青没太明白吴城树在担心什么，毕竟绍兴离上海不远，她自己也没把这次出差当回事。 李科从未来过绍兴，可他仅凭车站里买到的一本“城市通”，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公交线和物料市场。 李科向徐小青解释：“预算没剩多少了，布莱兹的原则是尽量不向总部伸手要钱，咱们在外面省着点，等新品大卖我再好好犒劳你。” 李科这人总有一股踏实热血的劲头，徐小青以前就想，如果不是吴城树先发现了人才，说不定李科投石无门之后会自己开创一番天地。 徐小青当然更不会计较出差品质这些细节，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李科还是在给吴城树省钱。 “有件事我不明白，这次为什么要带我来呢？”徐小青在公交车上百无聊赖，开口和李科闲聊，她手机还没来得及充电，这么问也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等会好去敷衍吴城树。 李科瞧她一眼，“怎么？担心我把你卖了？” “你不是那种人。”徐小青扬起嘴角，这次如果和乔铮出来，她可能还担心一些别的，但和李科搭档，心里头挺踏实。 李科被她说的一愣，随后笑笑：“你身上有一种气场，是我欠缺的，有时候出来谈事，需要你这种自成一派的气势。”李科斜看着天际，想了一下措辞。“勇气，你很有勇气。” “啊？我？”徐小青还头一回听别人这么说。 “你有勇我有谋，绍兴这块儿我信心挺大。” 绍兴丝绸虽然好，但性价比不高，生产线就算多出一块钱，也是十分高昂的成本。可是谈钱，徐小青还从没见到过李科这样的一面，心里头奇怪的想法蹿上来，这事儿要是交给吴城树，她估计一百个放心。 这么想着，便又担心起早上那个电话，可今天一件事连着一件事，李科几乎把行程排满了，得赶快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才行。 下午的时候李科接到过邵平的电话，两人交流不多，大致问询了晚上请供货商吃饭的问题，徐小青很害怕邵平突然对李科来一句“别让徐小青参与”或是“马上把徐小青空运回来”等等等。 不过还好，李科接完电话后并没有把目光转向她，一切都没徐小青想的那么严重。 第137章 又挨揍了 到了晚上，李科在绍兴十分有名的酒店里招待供货商，来的人有四个，三男一女，其中最胖的那个是市场总监，高总，也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女人是他的助理，被他叫做“小叶”，高总下首的中年男人是渠道经理姓谢，最年轻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职位，高总喊他“小白”。 李科这边只有一个徐小青，而且徐小青来之前就表明自己不能喝酒，李科有点吃惊，却也不是很在意，可是真到了宴席之上，高总瞧见徐小青一直不离手的茶水，就有点不高兴了。 “小徐啊，女人自带三分酒，喝不醉的，而且你远道而来，绍兴人讲究迎宾之礼，酒不喝不成局啊。”开席后李科两次提到了价格，高总一直模棱两可的搭茬，现在针对起徐小青，谁都看得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科心里头略过一丝谨慎，脸上却是淡淡的：“她还是个学生，还是我上属领导的亲戚，让我带出来见世面的，说好了滴酒不沾，高总盛情难却，只能我来舍命奉陪了。” 李科说着就仰头干了一整杯，看得徐小青也是一阵心惊 高总面相挺凶，他早看出徐小青绝非凡类，但一句“老领导的亲戚”显然不能让他满意，也不打算买李科的账。他向助理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美艳的小助理便十分懂事的端起了酒杯：“那我陪李总一杯，也给小妹妹做个表率。” 她微微扬起脖子，竟然一杯见底，他身边的渠道经理拍手叫了声好，眼睛落到徐小青身上来：“小姑娘，这喝酒其实也是见世面的一个过程。” 徐小青缄默着，她知道此时李科的压力大，可是喝酒是徐小青的死穴，她再拼也不敢主动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沉默片刻，徐小青仍然端起茶水：“小青真的不胜酒力，家里人管的严，要是知道我在外面喝酒，估计以后就不会让我出来工作了。” 她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高总身旁的那些人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但也没有再强求，可是价格上终究是再也没有松口。 送走高总等人，李科转身扶着路旁的景观树就开始狂吐，他酒量一直很好，可想而知今天到底喝了多少。徐小青站在她身后两米开外，心里满是歉疚。 另一种意义上说，是徐小青没有陪好客人。以高总今晚给出的价格，和市场价其实无异，换句话说，其实是“谈崩了”。 李科吐完之后，脑子仍还清醒，他接过徐小青递上来的矿泉水：“没事，还有乔铮那边。” 徐小青心里发酸：“老大，我是不是帮了倒忙？” 李科看向徐小青，笑着说：“幸好带你来，要是雯雯跟我，可能就出事了。” 徐小青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看他笑着，心里也跟着缓了一下，“今晚回上海吗？” “回，乔铮那边一会儿也会有消息，我们路上等。” 凌晨就有一趟回上海的火车，李科上车后几乎把列车洗手间霸占了一路，吐得最后脸都是蜡黄的，徐小青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到上海是凌晨四点，两人全无出发时的志得意满，神情尽是落寞，而且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邵平竟然亲自来接站。 不知怎么的，徐小青在出站口一瞧见邵平，就莫名有些心虚，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从心口划过，但她也心存侥幸，心想，吴城树总不会对她事事计较。 可是邵平见到二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李科你还不能休息，跟我回趟公司，小青也累了自己打车回学校。” 李科忽然就觉得有些抱歉，他站在人潮涌动的出站口，望向徐小青，说了句：“对不住，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一定不会让你身处那样的境地，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走捷径。” 起初，李科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何种心态想要去磨炼徐小青，她身上的特质是李科欣赏的，但徐小青缺少一些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李科便错误的觉得，她只是还未在这方面变得通透。 李科以为徐小青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人，但是李科错了，有些人平日里万事妥协，却也会在关键时刻寸步不让，徐小青很清楚心底的那条线，她是个有原则的姑娘。 徐小青明白李科这句话里的意思，她朝他笑了笑：“我明白。” 目送走了邵平的座驾，徐小青才懊恼的掏出手机，关机一天一夜，吴城树就算再有肚量，也要发飙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先用公用电话打给吴城树，身侧忽然便走过一个人，徐小青侧头，大脑空白三秒才认出来人：“你……你是白……” 的确，这就是昨天晚上酒桌上那个一直都没说过话的“小白”。 而此时突然降临在上海火车站的“小白”，并没有给徐小青过多的喘息机会，略微垂首，恭敬的称呼：“青小姐，吴总的车在那边。” 早上六点，徐小青临时租住的小公寓里，空气凝结成冰，吴城树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双人沙发上，四十分钟未说一句话，他对面站着徐小青，半框眼泪在眼里含着，摇摇欲坠。 上次分别之际，她和他约定“过年见”，可也只不过隔了一个星期，又“被迫”见面了。 徐小青又挨揍了，被吴城树按住后腰打了十几巴掌，还要勒令罚站，心里怎么不委屈，可她又确实没理，且不说手机没电的事，到绍兴下火车就该用公用电话打给他，而且李科的手机又没关，报平安的觉悟她都没有。 这次和李科孤男寡女的去绍兴，对吴城树来说本来就是禁忌。 一周前你以为这个男人已经牢牢握在掌心，任你捏扁搓圆，稍一行差踏错，他就变成了定时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徐小青脚疼腿疼屁股疼，长途奔波劳累之后，脑袋里嗡嗡作响，像个年久失修的房子，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 她站了快一个小时，门铃响了，徐小青暗自松了口气，做贼心虚的去瞧男人，却见他那双厉目也正在打量自己，慌忙又把头垂起来。 尼玛，这哪里像男朋友嘛，这分明是大家长上身啊。 第138章 家庭地位确立中 吴城树起身去开门，邵平跟在他后面沉默的走进来，瞧见徐小青站在客厅中间，也没感觉意外。 吴城树走到窗台旁边，双手叉腰，声沉如水：“李科怎么说？” 徐小青闻言朝邵平瞧去，他提起李科，难道他已经告诉李科自己是谁了？ 邵平对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子视而不见，对吴城树说：“李科说丢车保帅，搁置流光溢彩这个系列，他感觉到了有人在布料供货上插手。” 徐小青突然心跳“砰砰砰”开始加快，搁置流光溢彩的意思是，乔铮没成功？布料供货上有人插手是什么意思？徐小青往吴城树沉默的后背上看去，一直都没问他，那个酒桌上的“小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和他们这一季的布料供应有关系？ 吴城树转过身来，从徐小青身后走过去时，徐小青本能的捂住后身，男人却只是路过她，去床上拿西装外套里的手机。徐小青悻悻的，感觉有点丢脸，吴城树拨了个号码出去：“白晨，让田赫与乔铮和李科分别接触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吴城树盯着徐小青，没说话。 而徐小青动了动嘴唇，想问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邵平是来调和的，以吴城树的性格，把滔天的怒火压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而徐小青，恐怕至今都不知道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这两个冤家，为什么把战场选在了他的地盘？ “小青，布料供货的纰漏是城树对李科的考验，他有意让李科和树人慢慢融合，但是李科身上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他对身边人的优柔寡断，比如他对你……”邵平扫一眼吴城树，这个男人用心太深，而徐小青涉世太浅，会不会操之过急了呢，“不过李科这次还算悬崖勒马，关键时候知道底线，如果他在酒桌上对你做出一点点敬酒的授意，他现在恐怕已经卷铺盖回家了。” 徐小青大骇，片刻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邵平这话根本就不可能成立：“我不信，他不会拿我去试验李科。” 吴城树微微闭了眼睛：“那是因为我没以为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男人单独出差。”吴城树捏紧拳头，想揍人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以为公司大难在即，正是实习生刷存在感的好机会，何况……绍兴又不远。”徐小青一边说，一边谨慎的向吴城树的反方向退了几步。 邵平不忍直视的把脸别了过去，余光瞧见吴城树隐忍得青筋暴起的额头，感觉自己待在这儿实在有些危险，于是起身匆匆告辞，大门刚一关上，就听见徐小青尖叫了一声，邵平内心无力，诚心希望房间内满室春色，而不是满室血迹。 而邵平想象中的全没发生，徐小青只不过被吴城树微微抬手的动作给吓住了，动作敏捷的钻进了大衣柜子。 呵……大衣柜子！ 隔着柜门，吴城树隐忍待发：“你出来，我没那么好说话。” “我才不傻呢，我虽然做错了，但你不能这么专治，我最后不是毫发无损，安安全全的回来了吗？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想怎么样？” 徐小青不说这些还好，一提这个吴城树就气不打一处来，“徐小青我问你，这次出差，李科如果派你和乔铮一组去苏州，你去不去？” 柜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徐小青忽然全明白了，她没错在酒桌上，她错在最开始了。 吴城树听见柜子里没了动静，叉腰忍火，“刘雯雯是李科的女朋友，乔铮都能拿她当枪用，从酒桌喝到ktv，现在都没醒，徐小青你说，你脑子里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是，我知道李科就算逼着你喝酒你也不会喝，但你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到那样的地步呢？到现在你还不懂，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吗？” 衣柜里仍然无声无息。 “我在电话里的反应已经很明显，连我的话都不听，早知道我就该把你放身边看着，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里头没声音，吴城树的脾气也越发越弱，从最初大声厉喝，到后来的叹息呻念，她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嘴上说做吴城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高度，可他现在的做法，不就在给她丈量高度吗？ 隔了十分钟，连吴城树也没脾气了：“好了，是我的错，我当时就该让人在绍兴站把你扣下。” 吴城树无可奈何，在爱情这方面，他早就举手投降了，柜子门被他伸手拉开，女生坐在一排衣服后面，小心翼翼逆着光亮瞧着他。 吴城树心里一疼，因为她一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一如当年在渝市的房门里，偷偷望向他的小姑娘。 徐小青在大多数时候理智上都会很容易理清，但是在情绪上面，却很难控制自己，特别是这几年，被吴城树娇惯宠溺得更加脆弱。 吴城树蹲下来，心疼欲碎，他盯了她半晌才伸出手去。 谁知道他手刚伸到女生面前，就被对方一股怪力给打了回来，徐小青在柜子里向外一拱一拱的挪出来，一边拱还一边抹着眼泪，那动作可全然没有钻进去时那么敏捷。 吴城树愣了半晌，直看到她挪到沙发里去，才有些失笑的跟上。可女生余光瞥见他凑过来，就又转移了阵地，干脆钻进被子里蒙头睡了。 吴城树看明白了，这是……闹别扭了。 吴城树脑袋里钻火，但心里觉得好笑，刚才自己那一番半训斥半责怪的话竟然全都打在棉花上了？ 女生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吴城树就在床边负手而立，过了十分钟左右，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被子起伏的频率是否太过平缓了，平缓的有点像是…… 吴城树走到徐小青那一侧，掀起被子一看，呵，睡着了！ 吴城树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子里拱起来的一团，以及缩在一团中仅露出来的小小脑袋。徐小青累坏了，一天一夜的奔波劳碌，一晚上都没合眼，一大早上又被他抡巴掌罚站，身体疲惫也就算了，心也跟着他的话起起伏伏。 那现在又算什么？不堪其扰，把他屏蔽在外吗？ 第139章 跟我去树人吗？ 徐小青也没睡多久，十点不到就掀开被子起身了，她是被饿醒的，光着脚走到鞋柜前，在抽屉里翻出外卖电话，报了个盖浇饭的名字，便又缩回到床上去了。 而吴城树一直坐在那张双人沙发里，撑着脑袋看她，徐小青真的把男人当成了空气，连余光都不落一下在他身上。 他不急也不恼，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年轻总裁，玩儿惯了熬鹰的把戏，换换口味熬只兔子也挺有意思。他慢悠悠翘起二郎腿，重新把目光收回到无聊杂志上。 没一会儿外卖小哥就到了，徐小青又一次艰难的爬起来，闭着眼睛走到玄关，有惊无险的绕过两双扔着的皮鞋，才睁开眼睛开门、道谢、付钱、再道谢，语气里客气又耐心，语调都微微上扬似得，可转身又是面无表情。 屋子里唯一可以当餐桌的家具就是吴城树面前的茶几，男人撑着脑袋，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但徐小青就是不买他的账，从门后扯出一把椅子，自己在地毯上盘腿而坐，打开外卖饭香四溢，关键是……她真的只点了一份，并且津津有味的吃的很香。 吴城树鼻孔不由自主的向外扩了扩，垂首落目，继续看杂志。 徐小青吃饭很慢，这还是吴城树从前给她养成的习惯，刚到晏州来的时候女生肠胃并不好，增加咀嚼对消化有很大的帮助。但这并不表示，吴城树对徐小青如今有点故意的细嚼慢咽表示欣赏。 她吃个没完，吴城树也不干坐着了，起身走到她简易厨房里烧了壶水，又在她仅有的茶叶罐子里精挑细选出几粒还算饱满的茶叶，等茶水慢慢相融，又极富耐心的把第一遍茶滤掉，开水再次入杯，他捧着她专用的那个粉红色绵羊水杯，优哉游哉的回到双人沙发里坐下。 跐溜……喝下第一口。 徐小青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的咬着唇齿，继续对男人无视。 男人这边喝茶充饥，女人那边也吃完了整份盒饭，房间里一时陷入静寂，徐小青背对着他，把手机连上充电器，低头查看昨天漏掉的短信，结果除了刘雯雯的几条无关痛痒的信息，和许璐的一条牢骚短信，根本就没有吴城树的只言片语。 她哪里知道，吴城树昨天每隔半个小时给他打通电话，早就把耐心给磨没了，说他擅长熬鹰？其实被熬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这时候，徐小青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虽然只是震动，但在谁都不说话的房间里显得挺突兀。 电话是乔铮打过来的，这还是徐小青记下乔铮手机号码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过来。 “小青，你在哪儿？”乔铮那边声音很低，背景音是车水马龙的闹市。 “在家”徐小青声音平静。 “地址能告诉我吗？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或者我去公司。”她没有说“今天不方便”，而是在说“你到我家里不方便”，徐小青经过刘雯雯的辅导，已经很会拒绝异性骚扰。 对方顿了一会儿，问：“你家是晏州的？” “对。” “晏州的树人集团你知道吗？” 这回换徐小青一愣，而且她感觉到身后吴城树的方向，有靠过来的脚步声。 “我知道。” “树人给了我一个过去的机会，我申请了两个职位，一个是给你的，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我知道你男朋友在晏州，你毕业之后一定会回去，树人不仅在晏州是家居界的老大，在国内也是行业领导者，它比布莱兹和舟信的前景都要大，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用意。” “乔铮，我的前途是我的事，我希望你也能认真的为自己的前途操心，这个行业很小。”她其实已经在邵平刚才的只言片语里，明白了乔铮的处境，吴城树让树人高层接触李科和乔铮，这说明吴城树将乔铮放到了李科的对立面，而李科是吴城树最开始选定的人，他从不轻易推翻自己的棋盘，所以，乔铮已经成为了弃子，或者说，是吴城树为李科准备的试炼工具。 徐小青不可能将现状如实相告，她已经给过乔铮一个机会，不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再去搅乱吴城树，但她还是在言语中给他留了个思考的余地。 但是以乔铮的格局，未必能听得懂。 “我已经决定了，我们的不同，我必须选择捷径，小青，别看不起我。” 这是乔铮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他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没给徐小青任何回复的机会。 挂断电话后，徐小青的手机就搭在膝盖上，直到屏幕的光亮变暗，怅然若失。 这次是真的把身后的男人忽略了。当她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人，也忘了还在冷战之中，竟然“嚯”的一下转过身去。 四目相对，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 “你对这男人挺用心啊？”这么安静的对峙后，吴城树出口竟然酸溜溜。 徐小青差点笑出来，她努力绷着嘴角：“我公私分明，不像某些人。”她知道这话无异于在老虎爪子上挠痒痒，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挠他。 吴城树脸色不变，只唇角勾出一丝危险的笑意，下一秒他便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教训了你这么半天，怎么还这么没有危险意识呢？”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动作，竟然把她牢牢擒在床头，而且看那趋势，身体迟早是要压上来的。徐小青脸色大变，伸手抵在他胸膛上：“你少来，不要偷换概念，我们还没和好。” 男人的眼窝很深，这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挑衅，女人尤不自知，一个吻毫无悬念的落在徐小青唇上，恶狠狠的，直堵得她两分钟都没喘上气来。 男人到底不忍，嘴唇撤离，在空气里带出一个暧昧的“啵~”声。 徐小青脸变的大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可这一个吻砸下来，女生却变得老实了，终于觉悟到此时这个男人极具危险性。 第140章 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和好没？”吴城树的鼻息与她咫尺之隔，她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她奔波劳累与外界切断联系的一天一夜，这个男人有多么的焦虑不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身上的烟味还没散尽。 徐小青又开始心虚，气势也弱下来：“哪有一辈子都不犯错的人？” 她两只手在男人胸膛上擎着，从小刺猬恢复到小白兔的姿态，在吴城树的眼里这姿态其实更加危险。 她真的太不了解“饿狼”了，而且是狐狸、老虎、饿狼、狮子、猎豹随时随地自由切换的饥渴动物。 吴城树将自己很艰难的忍回到不算太饿的狼族种类里，男人侧身躺倒，耍赖：“给我叫外卖。” 徐小青忍笑着跑下床，屁颠屁颠的给总裁大人点餐去了。 吴城树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她都知道，拨通电话后徐小青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公寓房里：“不要放花椒，配菜里不要放胡萝卜和洋葱，葱花只能点缀不能入味，米饭宁可硬不要软，就这样。” 她一说完，就发现吴城树在远远的目不转睛的瞧着她，然后朝她伸手：“过来。” 徐小青撇嘴，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主导权，没挺过半天，就又被他主导回来了，这个男人到底是多喜欢占主场。 吴城树把徐小青拽进怀里，紧紧的搂着，姿势暧昧又亲密，但也令他十分的放松，隔了一会儿，吴城树突然笑了，徐小青仰起头瞧他：“你笑什么？” 他的手在她头顶上摸了又摸：“我教出来的女孩，气人的本领可以出师了。” 徐小青撇嘴，鼻子又要发酸：“你还打我，还罚站，还大声训我呢，这是家暴。” 吴城树想起刚把少女带回到公寓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痛感，还有压抑不住的失控，他严肃的纠正徐小青：“是家法，不是家暴。” 徐小青瞪了他一眼：“我都快累死了，李科连出租车的钱都省，我这两天走的路比你一个月走的路都多。” 吴城树把她的脑袋按回怀里，却是“哼”了一声：“我已经替你报仇了。” “啥？”徐小青又要抬头，吴城树早有预料，紧紧按着她，一会儿她就老实了。“你是不是打算对李科千锤百炼，布莱兹的市场越来越好了，你压得他是不是太紧了？” “这点压力算得了什么，到了树人，有他受的。” 吴城树说完这句就再不愿说，两个人小吵怡情，吴城树正在慢慢体会情滋味，哪里还愿意让李科的问题来扫兴，他的大手探到她的身后，在被巴掌打过的地方揉抚安慰，没一会儿俩人都睡着了。 那天之后连着两天徐小青都课满，第三天回到布莱兹上班，才知道这几天布莱兹已经地覆天翻。 先是万众瞩目的“在云端”系列，未投入市场就有同类作品上市，然后乔铮带着他的“流光溢彩”系列高调投诚晏州树人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骄人家具。 布莱兹这一季度以惨败收场。 设计部里不再如往日般忙碌，大家全都蔫头耷脑的，今天早上舟信总部的市场部专员来过一趟，下达总部建议，延后新品发布时间。 而此时，距离年关已经不足两个月时间。 李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弄出一套方案来挤进年货市场。 徐小青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画图板上还架着她出差之前的一张精修稿，满纸的红色背景像是对这场战役最强烈的嘲笑，徐小青终于知道，原来新年并不全都代表圆满，原来红色并不一定象征胜利。 “老大，这周我的工作任务是什么？”徐小青在繁乱的设计部里仰头朝李科微笑，这些日子瞧惯了气馁和懦弱，徐小青这么浅淡的笑起来，让李科只觉恍然。 有设计师叹气，“还能干什么，等待，吸取教训。” 人群中的徐小青，唯独只瞧着李科的方向，“再不我们开始研发春季新品，反正有充足的时间。” 李科听到这句话，牢牢盯住徐小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隔着一整间设计室，目光一动不动。 士气并非徐小青人微言轻就能重振的，李科放众人的假，两个工作日之后再来上班。 徐小青和刘雯雯一起留下来整理办公室，他们从前太过杂乱无章了，以后一定要井然有序。 这期间李科去了总部一趟，和邵平简单谈了谈，邵平问他年前的工作内容，李科想了想，说：“春季新品研发。” 这个答案不仅让邵平挺意外，连李科自己也十分意外。 李科回到布莱兹的时候，刘雯雯和徐小青都没走，从进公司开始，徐小青就在制作一个叫做“布料色卡”的东西，就是把所有样布的厂商、出产地、柔韧性、价格以及种种详细资料全都归档保存，以便于日后查用，而李科第一次正眼瞧这东西，已然是厚厚的六大本，分门别类，十分用心。 而这次新品无法在新年期市场上面世，徐小青的心情应该比谁都要差，毕竟她第一次被行业承认的作品，也在这批夭折的新品里。 “徐小青，乔铮和我说了，让我放你离开。”李科站在设计部门边，说出这话的时候刘雯雯也瞧向了徐小青，显而易见她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徐小青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在地上没有起身，“你这是劝退啊？” 李科一脸正色：“家具设计这一行，最高的职业领地就是树人，我知道你心在晏州，既然有近路，还是不要绕远。” “是啊，虽然我现在恨死了乔铮，但他去树人我们都没脾气，人往高处走，换谁都一样。”刘雯雯声音沉沉的，和她平时不太一样。 徐小青没顺着他们的话说，而是说了一句挺让人意外的话，这是那天在小公寓里，吴城树对徐小青说的话。 “选择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输不起的人，往往也赢不了。” 现在输不算什么，因为李科你的未来，早就华丽丽的摆在那里了。 我相信吴城树，所以也会相信你。 第141章 迈出了重要一步 进入12月份，徐小青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校网联赛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好的赞助商，延后到开学以后进行，上次吴城树来陪徐小青打球，发现她体力和肺活量都是弱点，虽然徐小青每天都很忙，忙却不代表运动量。 所以寒假之后徐小青每天早上给自己多加了一个任务——跑步。 离布莱兹办公楼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很适合跑步的公园，而且附近吃早饭的摊位也很多，徐小青留了工作装在公司里，每天早上从自己租住的小公寓跑到公园，再锻炼几十分钟，然后买点早餐到公司吃。 生活规律又有质量。 一周之前，徐小青成为了正式的布莱兹设计师，而且经过李科的重新调整，布莱兹所有设计师，享受每日八小时累积工作制，也就是说你每天来公司八小时就可以了，上午、下午、晚上来都可以，但是前提是要提前一个月将上班时间汇报给行政专员刘雯雯。 这样一调整，设计部不但没发生空空如也的现象，反而每个时间段都热热闹闹的，特别是晚上。设计师们可能都习惯了在夜里找灵感，17点一过，反而是布莱兹最热闹的时候。 徐小青也爱在晚上上班，因为开学之后要照顾到课程，她把白天空出来也可以跑跑家具城找灵感。 布莱兹春季新品创意方向已经定了——“希望”，而被新年新品市场打击过后的布莱兹设计部，也在设计灵感中，渐渐看到了冬去春来的希望。 这一年的春节，徐小青没有回晏州，她人生中第一组家具设计，在年关时诞生了。 “我的这组设计作品，叫做‘旅程’，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像是一段旅程，就像每个年纪都会有旅行的感恩和收获。而我想用颜色来区分它。” 徐小青按下遥控器，将屏幕转换到分组场景之下。 “我所用的定色是红色，红色代表开始，譬如婚姻，红色也代表希望，譬如朝阳，中国人恐怕对红色的热衷度要强过其他颜色太多太多，而红色又分为很多种，深浅不一的十种红色，是我这次作品的最大亮点” 屏幕上出现不同色度拼接反衬出的一个系列组合。红色虽然是婚房的主色调，但近几年热衷红色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红色也在另一种意义上代表着“俗”，但在徐小青的这组作品之上，玫红柜子上的几条黑色细线斜纹，显得青春又活泼，暗红床靠上金色的汉字压花，又那样持重大气，原木色的书桌搭配浅红色的铁艺拉门，黑色餐椅拼接鲜红皮革坐垫。 这些看似无法组合的所有元素，放在同一个背景之下，竟然毫无违和，红颜色就像是平常家具跳跃出来的活泼音符，在每个单品里或许只充当点缀，可是一旦整个系列摆放，所有充当配角的红颜色，却决定了整个房间的主色调。 徐小青的设计，让舟信的几个资深设计师，都凝眸深望，而徐小青在解说结尾的时候，画龙点睛：“它们让我想到了一句话：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而旅程则是每一个精彩瞬间的集合，谢谢大家。” 会议室里有短暂的沉默，邵平在投影光照不到的地方，轻扬起唇角，随后他第一个带头鼓掌，徐小青，你为回到树人，迈出了第一步。 大年初一的时候徐静用手机给徐小青发了个清单，都是让她帮忙采购的婴儿产品，至于为什么劳师动众让徐小青在上海买，那是因为周澜湘觉得徐静这个妈妈做的太潦草了，为了防止吴家第二个女强人徐小青重蹈覆辙，她必须让小青提前渗透到小孩子的氛围里去。 徐静的儿子取名叫周徐来，肥嘟嘟的，长得更像周海平，据说徐静出了月子就回公司上班了，周澜湘现在是他们家半个保姆。 可能是被小孩子感染了，徐小青打电话回家拜年的时候，周澜湘三句话便聊起了校园新规：“我听说大学生现在可以结婚生孩子了呀……” 电话被吴城树果断又无情抢走，“我初三过去。” 万家灯火过春节的时候，布莱兹又开始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徐小青的设计作品被定成了春季副主打，与李科亲自设计的“男人线”系列同时投入生产。 舟信总部派来市场部营销专员入驻布莱兹“希望新品发布组”，大年初三这一天，正是广告营销计划开局的第一天。 吴城树在机场没有等到来接机的徐小青，却瞧见了机场广告屏上新鲜出炉的布莱兹新品海报。 女人为了这个项目第一次在外过年，吴城树忽然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慨。 这天晚上十点整，邵平又一次来布莱兹微服私访，但这一次场面堪称浩荡，刘雯雯跑来通知李科的时候，说的是：“十几号人，杀过来了。” 徐小青这时候正在信息组的电脑前盯数据，她耳朵上戴着大号耳麦，根本就没听见刘雯雯的通风报信。 吴城树混迹在十几个人组成的慰问团里，进大厅坐电梯直奔设计部而去。 邵平带来撑场面的几个高层都不知道吴城树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是邵平的某个朋友，一路上给他讲解布莱兹和舟信之间的关系。 吴城树落在欧阳申之后走进来，原本想给女孩一个惊喜的，可只往设计部看了一眼，就感觉胸口堵的满当当的一团气，盘旋着冲上了头顶。 欧阳申擦了一把汗，心想得亏你前几个月没突然袭击。 不过改良后的设计部也打碎了吴城树的所有预期，在吴城树的认知里，办公氛围不都应该是树人那样鸽子笼套小格子的吗？眼前这种大市场一样的工作氛围，是什么鬼？ 大厅中间是一张特大号的会议桌，布莱兹所有人都在这张桌子上办公，桌面上散落着十几台笔记本电脑，但今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其中一台电脑屏幕上，而徐小青则是被一群男人围在最中间的那个。 邵平和欧阳申立刻感觉到气压变低，特别是邵平，因为此时徐小青的头发，又像几个月前他瞧见过的那样，湿漉漉的，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 第142章 臭脸大帅哥 “哎，大家停一停，邵总来了。”李科从外面挤进来，穿一件薄薄的无袖t恤，脖领和前襟都有点湿，手上端着刚用过的牙刷和牙桶。 可能是大家太投入了，除了最先发现众人的刘雯雯，其余人等全都在李科这声召唤下，才齐刷刷的望向门前。 几乎是同时，徐小青“啊”的一声把脑袋埋了下去。 邵平和欧阳申都微微勾起嘴角，同时侧目去看吴城树，男人看不出喜怒，但目光扫向一众男人时难掩阴鸷。 “哦……大家加班辛苦，邵总和众位领导今天过来慰问一下，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去聚餐，邵总还给各位功臣准备了大红包。”欧阳申在舟信以洒脱不羁出名，他没什么架子，连保安都能和他攀谈几句话，于是乎在场的所有项目组人员全都大笑欢呼。 至于吴城树那张臭脸，哎呀，邵总这种级别的人物，总会有几个不正常的朋友。 “谢谢邵总，我们这次一定能打胜仗。” 唯独被围在最中间的女生，做贼心虚的与那些男人稍稍拉开了点距离。 大着胆子抬头，与男人深邃的眼神相碰，马上又被烫开，笑意从心底荡漾开，蔓延到了脸上。 徐小青笑了，邵平和欧阳申的心也踏实了。 项目组12个人，连同邵平带来的那些高管领导，加起来三十人不到，一致决定去公园对面新开的那家海鲜酒店。 邵平难得被人宰的这么心甘情愿，还特意让助理回家取了珍藏的红酒过来。 可是以徐小青的身份，只能坐在最外边给领导们打个杂倒个水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像吴城树那样，堂而皇之的坐到了邵平和欧阳申中间。 开席之前吴城树起身朝洗手间去了，徐小青还有哪里不懂的？当即不着痕迹的跟出了门，可是这怎么让她觉得有点像在……偷情？ 徐小青刚出包厢，拐过一个分餐台，右手猛地被人一拽，闪身就钻进了一个空着的小包间。屋内一片暗淡，徐小青只一眼就望进了他漆黑的眸子。 比起人前的冷淡，男人此时嘴边荡漾着淡淡的笑意，“新年快乐。” 迟来的……面对面的……新年快乐。 徐小青幸福死了，她在他面前摊开手：“压岁钱。” 吴城树早料到了似的，手伸进西装口袋，真拿出一个红包出来，他把红包在徐小青面前晃了晃，徐小青要拿却又落了空。 吴城树可不是随便就能让她得逞的，手指在女生嘴唇上点了两下，意欲鲜明。 徐小青红着脸，踮着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似得。 男人翻了个白眼，不依不饶。 这种程度就想打发他，想的也太美了。 他故意把唇停在她的嘴边，要落不落的样子，只等她主动的深深的再次的吻上来。 徐小青咬牙，这家伙又在找主场了，可为什么自己整个心都暖暖甜甜的，整个人都被他迷的晕晕乎乎呢。 不管了，徐小青两只手环过男人的腰际：“不就是吻吗？我的吻可是很贵的。”她声音嘶嘶哑哑低低沉沉，唇齿荡漾在男人的唇边，可口又诱惑。 结果到底没等到女生主动吻来，吴城树已经恶狠狠的一口压了上去，徐小青微微一抖，两只手在他的腰上紧张的收了收。 男人吻的热烈，分离的时候徐小青又听到那声恶趣味似的“啵~”，徐小青也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手里的红包夺过来。 打开一看却是一张支票。 男人解释：“登山俱乐部去年的营业额……我的那部分也在里面，是今年的压岁钱。” 徐小青：“你这个吻，算是赠品？” “……是本金，日后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徐小青回到包间的时候，吴城树早在几分钟前先一步回归，从她进包间门起，邵平和欧阳申就盯上了她嘴唇周围微微泛起的红肿。 邵平想：看把这男人饿的。 欧阳申想：要不要给员工奖励里附加总统套房畅享之夜什么的。 其他人倒是没发现徐小青的异样，大家此时都发现了邵平身边那位臭脸大帅哥的不一般。 刘雯雯是八卦女王，凑上来和小青耳语：“哎你说，邵总身边那个帅哥什么来头？邵总刚才竟然亲自给他倒酒，你看申总，坐他旁边简直就像个小弟，我以前觉得，欧阳已经帅的可以了，没想到也有被人比下去的一天。” 徐小青莫名心虚，这个刘雯雯真是的，干嘛只关注外表，你没瞧见他那冷掉渣的气场吗？女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成员，嗯，自己好像也是。 徐小青爱吃海鲜，菜一上桌就和刘雯雯俩人大吃特吃。 刘雯雯又是个酒娘子，红酒喝成白开水似的豪爽，很快就成为餐桌上最能引领气氛的那个。李科对刘雯雯的放任已经到了发指的地步，不仅不阻止女人喝酒，还越过众人来和她碰杯。 徐小青平日里就滴酒不沾，更何况吴城树在场，要是敢喝一滴，不是找死才怪。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刘雯雯在李科面前至少还有那么几回主场机会，自己到现在为止，还一次主场都没占过呢。 吴城树却是个不吃海鲜的，水里游的物种他只吃鱼肉，桌上他能吃的东西很少，邵平和欧阳申一左一右不停的敬他，刚开席就已经喝了好多。 又过了一会儿，桌上的分管领导开始一个一个起来提酒，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到了分管生产线的一个主任那里，他平日里参加饭局的机会不多，又是老实巴交的性格，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竟然隔着好些人举着杯子对吴城树好奇道：“这位吴先生，不是上海人？” 吴城树闲靠在椅子背上，沉声：“不是。”他好像心情不错，搁到平日哪里会搭这茬。 那主任似乎得到了鼓励，又问他：“鄙人从前觉得我们邵总的气场够强，今日见到吴总，才明白人以群分呐，不知道吴先生在哪片领域发财，以后在商场上遇见，也攀一句‘自己人’。” 欧阳申隔着吴城树与邵平对视一眼，谁都没出声。 心想：看来得给这些人培训一下餐桌礼仪了。 吴城树还是那副冷漠样子，他抿了口红酒，缓缓回答：“同行。”然后把酒杯遥遥朝那主任端了端，在那主任又要提问题之前，目光里忽然闪过一片坦然。“晏州，吴城树。” 餐桌上欢快的气氛随着这三个字忽然一窒。 第143章 谢谢你爱我 就连徐小青都不可思议的抬起脑袋，第一反应是：表明身份了？难道李科这枚棋很快就要动了？ 邵平和欧阳申也有点诧异，之前没听他提过要在今天亮明身份，是临时起意？ 这里最最惊讶的就是李科，他是晏州大学的高材生，当年三次去树人应聘都被pass下来，如今时过境迁，他竟然在上海的饭局上见到了这个神级人物。 而最脱线的当属刘雯雯了，她先是没从脑袋里搜索出这号人物是谁，后来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再把“吴城树”三个字在唇齿之间念出来：“哈？你和树人总裁一个名啊。” 欧阳申扶额，瞧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下。 “哎呀，原来是……原来是吴总，真是久仰大名，一直都知道您和我们邵总是朋友，没想到今日得见天颜。” 我靠，得见天颜？说出这话不怕折寿啊。 餐桌上的气氛复苏一般的再次热闹起来，而且这热闹里有那么几分蠢蠢欲动，“吴总，我是学经济的，树人当年的那场企业体制改革，现在已经被我们教授当成案例搬上讲台了，真没想到您本人竟然这么年轻。” “是啊吴总，我还向树人集团投过简历，可惜不够格。” “我还记得08年的时候，树人果断在建筑行业抽身，回到家具领地，真是一场漂亮的危机躲避战，纵观全国地产建筑行业，在金融危机中损失如树人之少的，也是屈指可数了。” …… 赞美恭敬之声一片，除了邵平欧阳申，只有李科和徐小青没有说话。 吴城树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里忽然有了深不可辨的笑意：“江山是我父辈打下的，守业不比创业艰难。”他隔着一片领导区，向项目组所坐的方向举了下酒杯，“布莱兹在败仗之后没有马上消沉，而是马上进行了绝地反击，就已绝非凡类，祝贺你们。” 徐小青的心砰砰加速，他在树人也从未这么激励过后辈，却在酒桌上对友人的手下勉励赞许，可想而知布莱兹这次的“亡羊补牢”之战，已经被真正的幕后大老板肯定。 李科强装出来的镇定一下子被打破了，竟然抬手干掉了一整杯酒，被他这动作感染，项目组其他人全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时间酒桌上静寂又豪情万丈，甚至有人悄悄酸了鼻子。 吴城树把酒杯放下来，双手交叉在膝盖上，温和地说：“我女朋友也是家具设计师，以后有机会介绍大家认识。” 徐小青“咯噔”一下，咬到了舌头。 刘雯雯好死不死的插话：“吴总你有女朋友了啊？可你怎么舍得让女朋友当设计师呢？这不是往狼窝里送吗？” 这下子吴城树也差点咬了舌头。 邵平笑了笑：“和狼窝比，饿狼反而更危险。” 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能听不懂邵平话里暗含的意思，徐小青窘的面红耳赤，暗自在心里头骂脏话。 又听邵平向吴城树举杯，“不过，忍耐性这么好的饿狼，就没什么好羡慕的了。” 吴城树慢悠悠又状似无意的抬了抬眼睛，看上去是一副粉饰太平的样子，可扫过徐小青的时候，徐小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淡定，淡定，这里人多，不至于当场把我吃了。 徐小青挤出了额一个无辜又若无其事的笑容。 气氛被邵总带动的很好，吃完饭大家又提议去旁边的音乐酒继续，吴城树喝了很多酒，对酒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可作为全场两个女人之一的徐小青，一时半会还不能抽身，吴城树无奈，只能跟着他们去凑热闹，顺便监督女人在男人堆里的过度举止。 欧阳申一手搭上吴城树的肩膀，揶揄他：“让你老牛吃嫩草，且折腾” 吴城树仰头喝下一口伏特加，冷色：“刚在餐桌上说什么企业改革说什么金融危机战的那俩家伙，从布莱兹转走，这种废物我不需要。” “是是是，最好以后只招女人不招男人，让咱们总裁夫人成为百花丛中最鲜艳那朵，对吗？” 吴城树看向他，隔了一会儿才说：“欧阳，我这两年的脾气是不是好挺多？”他声音温温的，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慨叹。 欧阳申被他说的也是一片感慨，“是啊，爱情的力量太大了，你都能变成好人。” “是啊，搁从前，我女人一直在你公司洗手间里用冷水洗头这件事，就够你死十回的。”他淡淡的在欧阳脸上落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酒杯，“咵”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尼玛，我干脆给你女人弄间浴室，话说回来了，真把浴室弄出来你能受得了？ 可能是酒的气氛作怪，也可能是女人今晚的眼神格外撩人，吴城树酒意上头，他走向邵平，要了一根烟，在邵平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同样英俊绝伦睿智沉稳的男人，在昏暗又偏远的座位里，目色深邃的瞧着这群年轻人。 “养鱼三年，要收网了吗？”邵平的面孔隐在香烟的雾气里，看不太清。 “比预计的时间早一些。”吴城树吸了口烟，淡而平静的样子，“但是现在还不急。” “我听说骄人这一季度的男士家具系列和李科的‘男人线’撞车，你给李科让路了。”你把规则改变了，你开始给李科糖吃了，因为徐小青？还是已经给他们准备了惨痛的后招？“你想让李科走的累些，可你又心疼小青。” 烟草味给两个男人营造出一种默契的空间，吴城树慢慢的笑了，从前他很少对徐小青以外的人笑，但是这几年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现出一个笑脸，连他都有点想不通。 这时候他一直注视着的身影，忽然快速的从台边转过，可能是女生平日里沉静惯了，当她略过众人，朝小舞台前走过去的时候，认识她的人都有些怔愣。 “很久以前，我认真学过一首歌。”徐小青在话筒前开口，嗓音缓缓的，若不是知道她未喝酒，或许以为她正醉着。 刘雯雯应和：“好样的，徐小青。” 徐小青和乐队报了歌曲的名字，音乐声缓慢响起，女生目光悠远拉长，落在唯一的那个男人的眼底。 听到这首歌的最开始，我就很想唱给你听。 女生低缓的略带沙哑的音色在酒里响起，第一个音，就换得了一片安静。 “夜深时，有没有人为你点上一盏灯，在你入梦后，有没人为你把手放平，当你伤心时，有没人为你擦干眼泪，在你失落后，有没人把你拥入怀中……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我的爱不需要再说什么天荒地老……难道……” 歌声里，李科不由自主的环住了身边的女友，欧阳申默默的为自己添一杯新酒，烟雾之后的邵平，静静的熄灭了剩下的半根烟。所有人都望着话筒前的徐小青，而徐小青的眼里，只存在着唯一的男人。 歌声和音符环绕在安静的酒里。 直到最后一个音消失，酒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就像美酒留在唇齿间的余味，醇香也醉人。 徐小青朝着凝望着的方向，“谢谢” 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爱我。 第144章 等吃的小白兔 徐小青作为这些人里唯一清醒的人，直到把每个人都送上了出租车后，才勇敢的热烈的去直视吴城树的眼睛。男人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朝徐小青缓缓张开了手臂。 徐小青像个雀跃的燕子，飞奔过去，拥抱、热吻，天旋地转。 坐在邵平车里的受挫青年，目不转睛的瞧着俩人情不自禁过后，又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出租车。 欧阳申问邵平：“小白兔就这么被大灰狼吃了？” 邵平缓缓启动车子：“那得明天才能知道。” 欧阳申瞠目结舌：“这都咬到嘴里了，我不信他不吞。” 吴城树和徐小青在出租车上缠吻了半路，本来路程就不长，快到地点的时候徐小青的手机突然震起来，吴城树当时正吻得情难自控，随手就替她接了，没想到是周澜湘。 “怎么是你？几点了你还和小青在一块儿？你是不是欺负小青了？你俩不会已经……” 周澜湘的江南腔就像一阵凉雨，把这对干柴烈火心都给浇凉了。 直到徐小青开门进家还在给周澜湘打电话解释：“公司领导请吃饭，四哥怕我喝酒就一块儿去的……没有没有，他把我送回家……妈我们没有……妈你到底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没有？” 男人靠在公寓门边上，已经是“过门不入”的态度了。 徐小青在小公寓里愣愣的盯着男人，最后敷衍周澜湘的几句都心不在焉了。 “你休息，明天中午和我吃饭。”吴城树见徐小青挂了电话，轻声道。 徐小青心里头有那么一点失落，自从被吴城树夺走初吻之后，她就在网上科普了很多关于“初夜”的讯息，她一直秉承“情难自禁，水到渠成”的理念，而且自认为刚刚已经达到了那种境界了，按理说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是男人的忍耐力极佳，便是那方面……不行。 徐小青心绪难平，面上则是如常，“我的沙发可以拉伸，再不你在沙发上睡一晚？” 这话说的可进可退，在徐小青看来已经算是“引诱”了。 吴城树瞧她的目光变得一闪一闪的，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让徐小青失望的是，她低估了吴城树的理智，而且说出口的话让徐小青都自惭形愧，“我在徐老师墓前发过誓，你毕业之前……只收利息。” 眉目俊朗的男人，要笑不笑的神情。徐小青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婉拒”？脸上腾的大热，“你你你你……想多了，内个……你路上小心，明天见。” 吴城树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走过来在徐小青的红脸上亲了一下，男人还想再在她的唇齿间旖旎一番，熟料西装里的手机火急火燎的震动起来。 吴城树心中长叹，饶是再依依不舍也得告辞离去。 徐小青听到男人关门后接起电话的声音：“是，已经出来了……没有……她好好的……” 声音渐行渐远，徐小青越笑越深。 一个念头从脑际划过去，徐小青站在男人离开后的空房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徐小青是被李科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电话接通后就听到李科的质问声：“徐小青，两个月前你还和我说不会放弃，你什么意思？” 徐小青艰难的捂着脑袋，想起今天凌晨亲手发给李科的短信，内容是“老大，我要辞职。” 看来还是把李科给刺激到了。 徐小青刚要解释，电话那边已经换刘雯雯在说话，女生尖细聒噪的埋怨方式让徐小青大脑有好几分钟都是短路的。 在刘雯雯的唠叨声中，徐小青下床打开热水器的开关，又到厨房里烧了开水，还走到阳台上收起昨天忘记收的几件衣服。等她再返回到衣橱前考虑穿什么出门的时候，刘雯雯的电话终于回到了李科手上。 “喂，徐小青，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我想提前毕业。”徐小青突然出声，电话两端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徐小青才又说：“我昨天仔细算过了，如果提前一年毕业，我需要在一年半里修完两年半的学分，这就意味着我每天白天时间都要上课，而且在此期间拥有两件省级的获奖作品，这对我来说不容易，但我想拼一拼，毕业之后无论你在哪儿我仍然会去投奔你，当然……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话。” “……” 一个小时后，徐小青一边吸溜着鱼骨汤，一边把辞职的事通知给了吴城树。 吴城树抬头认真的瞧着她的侧脸，在辨别女生是否在开玩笑。 徐小青：“建大虽然勉强算是一本，但和晏大比还是差很多，我想把重点放回到学业上，至少拼几个国内奖项回来，到时候去树人应聘也显得有底气。” 徐小青没提她准备提前毕业的事，毕竟她这个理由找的足够冠冕堂皇，初衷难免就会让吴城树产生遐想。 吴城树显然也没有联想到毕业问题上去，而且徐小青这个决定其实让他挺意外，“你想好了吗？和李科整个项目组过去可能更容易。” 徐小青：“我听徐副总裁说，应聘入职实习期要去工厂生产线做三个月，她说那个经历对以后任何职位都十分重要，我知道跟着李科进树人会很高，但是既然我一辈子都注定要在树人打拼，何不一步一步往上爬更有意义呢？” 徐小青说的随意，却让吴城树半晌无语。 他早就停下筷子，十分认真的注视她。 徐小青自顾自吃了一会儿，总算发现吴城树脸色不对，抬头：“怎么了？” 吴城树皱着眉头：“你是认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天知道徐小青是多么痛心疾首的做出这样自虐的决定，但是一想到一年之后她提前毕业，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树人应聘的场面，心就变得莫名坚定。 吴城树低头吃了一口菜，眉眼舒展开来，这两天还琢磨着如何绕过徐小青去给李科受受挫，现在看来，竟然柳暗花明了？ 第145章 预谋了大事儿 “辞职也好，大学只有一次，好好享受。”说完又补充一句“但你也知道低调一些，还有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哪有大学生领口放这么低的？” 徐小青慢动作低头，低？吗？ 总裁大人说“低”就一定是低的，吃完饭俩人去给徐副总裁扫货，徐小青又按照吴城树的喜好添置了两件新衣服，百忙之中徐小青还给玛丽和许璐买了礼物，千恩万谢的拜托吴城树带回晏州去。 一直到初六，俩人的活动内容都是吃饭逛街，偶尔回到徐小青的小公寓，歪靠在一块儿看书、看电视，晚上新闻联播一过，吴城树便会主动告辞，绝对不给徐小青任何可乘之机。 吴城树初七回了晏州，当天晚上许璐就打来电话道谢，期间婉婉转转欲言又止的问出：“你们俩现在的进展……？” 徐小青叹口气，小心问她：“你说，吴城树会不会是个处男啊？” 许璐那边手机“哐当”一声跌落，半晌被女生艰难拾起，压着声音吼她：“徐小青你太贪心了，男人从22岁到42岁都是饥渴的猛兽，猛！兽！懂吗？” “哦，那可能就是我的问题了。”徐小青脑袋里一团乱麻，可能从小没有母亲的庇佑，在女性问题上的一些疑惑，反倒很容易把她难倒。 她如实对许璐道：“他陪了我几天，但是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 “你们俩还没冲破底线？”许璐好像在父母家，用一种压低音量但很难压抑情绪的口吻问徐小青。 徐小青：“没有。” 过了足足三分钟，许璐才犹豫着说：“他不会是个gay？”几个字被许璐咬的九曲十八弯。 徐小青怒吼：“你才是gay，你所有男朋友都是gay。” “……”许璐被噎的不轻，又问：“那你见没见过他‘小帐篷’或者情难自控冲向卫生间什么的？” 徐小青能确定吴城树从未光顾过自家卫生间，但以徐小青的知识范围，还不知道“小帐篷”这名词是何解。 为了不让许璐拆穿自己的无知，徐小青快速在电脑上打出“小帐篷”的相关搜索……然后脸上烫起来。 “许璐你个流氓。”骂完这句就把电话扔了。 许璐在电话里吼了好几声，完全摸不清女生的爆发点在哪儿。 开学之前徐小青到布莱兹去收拾东西，同事们都知道她辞职的事，七嘴八舌的问她今后的打算，徐小青半真半假的应付着，以掩饰自己离开时的心情低落。 邓明智得到消息后跨越两个办公区来和小青送别，他已经从总部直调到布莱兹当项目经理，接手的是乔铮之前的工作。他歪靠在设计部门口的书架边，哀怨的说：“还以为从此花前月下了，没想到天人永隔。” 邓明智有才，但语文不好，说出“天人永隔”后，来自三个方向的纸团同时朝他拍过去。刘雯雯取笑他：“小青不在你还勉强算个青蛙王子，小青要是在，你只配当癞蛤蟆。” “我当癞蛤蟆我愿意，小青，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一定亲自去你们毕业典礼上把你给接回来。” 一个混得不错的设计师插话：“我也去接，我爸上周给我买了辆车。” “你那国产车就别去丢人现眼了，小青，哥有房，还是上海户口，哥接你最有面子。” 李科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徐小青和这些人周旋，她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最初到布莱兹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女人在设计部碍手碍脚，劝李科辞退她的大有人在。但是一年时间都不到，连李科本人面对徐小青的暂时离开，都感觉到心堵，可想而知这姑娘到底有多优秀。 刘雯雯搭着男朋友的肩膀，笑说：“你不去打个招呼？徐小青以后要是真变成凤凰，可就不来你这小庙了。” 李科也笑了：“她现在也是凤凰。” 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小青，总算回归了学生的本色，每天三点一线的过起了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活。最初宿舍人还以为她又要起什么幺蛾子，几个月下来，徐小青不仅完全像个学习机器，还比任何一个女生都显得低调。 也有猜测她情场失意的，甚至有男生不怕死的以交朋友为名送花给她，也听到了徐小青明明白白的回绝：“对不起，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其他男生过多接触。”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徐小青反倒收获了一众女生的好评，因为她极其无私的把课堂笔记贡献出来给女生们复印。至于为什么只给女生复印不给男生复印，原因还是：我男朋友不喜欢。 在徐小青有些枯燥乏味的主流生活中，也有色彩斑斓的事情出现，比如，被搁置了半年之久的网球联赛。 徐小青最初接到决赛通知的时候其实有点懵，因为去年秋天她打女子组半决赛的时候，和她一块儿晋级决赛的是大四的一名学姐。球赛无缘无故被搁置了半年，那大四学姐已经毕业了，难道叫她去直接颁奖？ 徐小青想的有些美了，很快决赛时间贴到了校园论坛里，和徐小青对决的是一个叫苏雪的大一新生，据说这姑娘还是新晋校花，上海高中网球联赛的季军得主，人长的漂亮家世也好。据相关人士透露，这次比赛之所以起死回生，就是这姑娘家里的公司给拿了赞助。 徐小青的态度挺平和，毕竟这比赛对她来说算是“意外之财”，当初参加网球比赛是为了进学委会，现在时过境迁，他们系的学委会人也已经一锤定音了，徐小青很没有争议的落选了。 可是令徐小青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拉拉队阵营空前的强大，不仅本班同学全部到场，连一起上过课的其他同届学生也有很多来凑热闹。苏雪那边的拉拉队人数虽然不及徐小青，但人家准备充分，拉横幅飘气球十分洋气。徐小青在学校这个网球场玩儿了两年球，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大的观众阵容。 第146章 再遇董连杰 最高兴的当属会长大人。他今天穿了一套鲜红的网球装，开场就以6:2拿到一场男双冠军。 但在徐小青即将上场比赛的时候，会长大人亲自到徐小青这边来贯彻方针：“小青啊，我知道你很看重这个奖项，但是那边的苏雪是赞助商的亲戚，不让人家拿冠军不合适，你看你能不能……” “行，我当友谊赛打。”徐小青没多想，一边做热身一边好脾气的应允。 会长走后，离她最近的张洁不乐意了：“你心可真大，那个叫苏雪的可是一直在背后造你的谣。”她朝徐小青压低声音：“我听大一的学弟说，他们都传你是被人包养的小三。” 徐小青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现在的小孩儿心里有多扭曲？” 张洁叹气：“也不怪她们，我从前是不知道你身上这些牌子的价码，就说你那书包，都快赶上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可你成天活的又真不像个富二代，你在三食堂抢红烧鱼那劲头把我都能吓得半死，你说这能不让那些小姑娘羡慕嫉妒误会吗？” “我什么时候抢红烧鱼了？”徐小青挺没底气的反驳了一句。 王媛吃着薯条凑一句：“你那还不叫抢？三食堂大师傅每回看见你，笑得都特有成就感。” 徐小青嘴角一扯，正要回嘴，恰对方阵营一阵轰闹，惹得全场都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宽背窄腰的西装男人来送花，苏雪被簇拥在一群女生中间，含羞带笑的样子。 徐小青扯起来的嘴角拐了个方向，心里头刚冒出“东施效颦”这个词，那个给苏雪献殷勤的男人无意的侧了眉眼过来。 两人隔着一个纵向球场的距离，其实谁又能看得清谁呢？可那男人只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盯死在了徐小青身上。 比赛结束，徐小青拾起网球包，朝自己阵营做了个“抱歉”的笑容，毕竟已经大三了，他们这些学哥学姐也不太在乎一个比赛结果，反而全都吵着要徐小青请客。 徐小青有点心不在焉，说：“周末请，今天晚上有点别的事。” 女生们又开始起哄，说要吃超级贵大餐。徐小青也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 由于比赛一结束就被宿舍人缠住，等徐小青去到更衣室换装的时候，恰好和苏雪碰了个照面。 苏雪这姑娘长得的确好看，而且对徐小青也挺客气，主动打招呼说：“师姐你输球输的太刻意了，这次不算，以后有时间咱们再真本事切磋。” 徐小青心里有事，脸上勉强露出个笑容，算是答应下来，落在对方眼里却是有点小家子气。苏雪也没过多纠缠，钻进徐小青旁边的隔间里换衣服。 苏雪的朋友在镜子面前补妆，随口和苏雪聊天：“我瞧见董公子又换车了，他这么高调，他爸难道不受影响吗？” 苏雪：“他爸今年就退下来了，没什么事儿，而且洹州离咱们这儿挺远，应该影响不到。” “不过苏雪你可得小心点，我听说董公子在洹州可是个花花公子，他现在突然对你这么献殷勤，会不会盯着你家公司明年的那个项目？” “他从不和我谈商业上的事儿，再说我心里也有数。” 苏雪换好衣服，走出去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番，然后两人的说话声便渐行渐远。 徐小青身体僵着，一种飘忽不定的情绪蔓延至全身，手机一直攥在手里，快捷1键就是吴城树，徐小青把手机端起来又放下，如此好多次，终究没有拨出去。 徐小青，别太草木皆兵了。 换好衣服从更衣间走出来，网球场外的天幕都已经黑了，灯光不太亮，把徐小青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她一直不喜欢昏暗的环境，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留夜灯，视线越暗她的心情就会越糟。徐小青这会儿的心情就像雾霭沉沉的黄昏。 她快步通过幽深的走廊，临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猛的停了。与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瞧见了那人的影子，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森。 “徐小青！” 比赛开始前徐小青就料到了会和董连杰对面而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徐小青见到这个男人，还像小时候那样，先要浑身一紧。 董连杰的出场于徐小青来说，从来都只意味着灾难临近。 董连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仰着脑袋。他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八几，唇色很浅很薄，眉眼却又冷又厉，不笑的时候是天生的凶相。 他把徐小青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嘴角扯出个轻蔑的笑出来：“活的不错？” 徐小青想转身从另一个通道离开，却没有得逞，董连杰仅用一句话就把徐小青牢牢的钉在原地。 “你舅他们家过的可真不怎么样。” 徐小青木然的站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尖锐的划过她的后背，也许是董连杰紧盯着她的目光。任何掩饰都拗不过身体发肤的切身体会，原来那些她不愿意记起来的人和事，永远在她心底深处藏着。 董连杰瞧徐小青到底还是转过了身，脸上的笑更加肆意：“怎么？你想知道吗？”他眼睛像是最锋利的刀子，表情却忽然柔软下来：“可是，你真的敢听吗？” “我不在乎。”徐小青说这话时，不止声音，整个人都在发抖。“过去和现在，都不在乎。” 徐小青的狡辩，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还以为董连杰会继续为难下去，谁知他脸上的表情缓慢的收起，看着她半天都没再说话。 就在徐小青以为他又在琢磨什么恶劣的事时，董连杰才恍神一般的再次开口：“我老姨用卖你的那几十万块钱炒股，赔光之后又开始嗜赌，欠了一屁股债，这几年他们家人为了躲债也不知道藏哪儿了，以后他们要是来找你，你记得联系我。”董连杰低头把墨镜戴在眼睛上，面无表情。“你别以为我会帮他们，我老姨把我妈也骗惨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和我现在算是半个同盟。” 徐小青什么话都没说，她站在那，看上去有些无情。目光追随着董连杰身影离开后，徐小青依然在原地站了许久。 董连杰言辞里的意外甚至超过了徐小青曾经对那一家人最恶毒的一次诅咒。 但是那一天之后，徐小青没有对这件事做任何意义上的核实和探听，就像人们唏嘘别人的不幸，也习惯对别人的不幸冷眼旁观，徐小青说服不了自己去做一个宽容的女人。 第147章 闲下来破事儿多 徐小青发现自己越来越多的想到徐舟，就连在咖啡厅里看到一本旅行杂志的封面，都会不由自主的想：他去过那里吗？在那里救过人吗？ 徐小青不知道徐舟到底救过多少人，才能换得自己现在的命数，更不知道好运会在什么时候用尽，而后急转直下又回到了当年，董连杰的出现，会是某一种预示吗？ 徐小青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也更加想念吴城树，但是徐小青从未在吴城树面前表现过这样的情绪，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靠吴城树解决的，她担心吴城树专属给她的能量也有耗尽的一天。 暑假前一星期，徐小青请宿舍人吃了一顿大餐，在外滩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吴城树曾带她来过一次，徐小青十分喜欢吃他们家的香煎。但是宿舍里其他的三位姑娘却吃的不算尽兴，从餐厅里出来之后，王媛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上流社会果然不是那么好混的，还不如吃学校门口的龙虾饭。” 龙虾饭是一家旋转自助餐厅的招牌，据说45元一位，能从中午吃到晚上。 虽然徐小青第二次光顾没有和吴城树来那次尽兴，但是人均350元的消费，被王媛直接拿去跟自助餐做比较，还是让徐小青比较挫败的。 还是倩倩说了句良心话：“就凭这家的设计风格也不虚此行了，咱好歹也是设计师，以后和别人吹牛就拿这家装修风格举例子，肯定上档次。” 小芸说：“而且帅哥质量也高，养眼。” 徐小青脸色有点垮：“你们就不能说说饭菜口味什么的。” 王媛揶揄她：“你当然饱汉不知饿汉饥，说实在的，什么时候和你男朋友一块儿请一顿，到时候我们肯定不挑三拣四的，就算在学校门口吃拉面，我们也乐意。” 徐小青彻底无语了，女人还真是食色动物。 四个人结伴回宿舍，经过学校超市的时候王媛和小芸想去买点东西，徐小青和倩倩俩人嫌人多，就站在门口等她们。过了十分钟左右，超市里突然跑出个同系美女，朝徐小青和倩倩的方向招呼：“王媛和郭美人儿打起来了。” 郭美人儿是建筑设计系的系花，也是当年猛追徐小青的那个罗大帅哥的现任女朋友，他们总在公共课上遇到，王媛一直不太待见这姑娘。 徐小青和倩倩二话没说就往超市里冲，郭美人一米七五的大高个，这要是真动起手来，王媛那小兔子精似得身材，显然是要吃亏的。 不过徐小青担心太过了，俩人刚跑到日化区，就见郭美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梨花带雨的哭呢。 徐小青和倩倩一看王媛没受欺负，而且还像是在欺负人的样子，拉住旁边一位观众，小声问：“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那小美女可够猛的。” 徐小青和倩倩动作一致的把头扭开，后来罗振宁到场后徐小青才知道，原来王媛和小芸一边逛超市一边吐槽今天晚上的菜，不知道哪一句被郭美人听到了，她便酸里酸气的来揶揄王媛，说什么“你以前不是挺讨厌徐小青吗，你这么抬举徐小青，是不是给咱们上海人掉价啊？” 整个室内设计系有一个算一个，谁敢揶揄王媛啊，他们班主任老师结婚布置新房，都要请王媛去婚庆市场帮忙砍价，在徐小青看来能和王媛pk一下的只有刘雯雯。 郭美人儿挑了王媛的火，自然讨不到好，她嘴上说不过王媛就想动手，结果被王媛跳起来揪住头发好好教训了三分钟。 这场女人之间的战役王媛妥妥取胜的，谁知道罗振宁也好巧不巧的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热气腾腾刚打完篮球的猛男，挡在郭美人儿面前居高临下的问王媛：“是你动的手？” 徐小青最烦罗振宁，自从他被徐小青拒绝之后，先后交了四个女朋友，无一例外都是细腰美脸大长腿，而且学校论坛上还曾出现过一个帖子，把罗振宁所有的前女友全都总结评论了一番，最好笑的是大家全都默认徐小青是罗振宁的第一任女朋友，在他们这届的建筑设计系，直接称呼徐小青为“罗振宁前任”。 所以徐小青在一般情况下都绕着罗振宁走。 可这次不一样，王媛这只兔子精再野，也斗不过一群大灰狼啊。 徐小青和倩倩默默从人堆里走出来，装傻充愣的朝王媛走过去。“好了没，怎么这么半天？” 倩倩干脆挡在了王媛面前，无视的样子。 王媛面色缓了缓：“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走。” 以王媛的性格，可能还没想起徐小青和罗振宁从前那些弯弯绕绕，她刚才被罗振宁吓了一句，这会儿脑子有点空，要是背她想起来徐小青和郭美人的对立场面意味着校园论坛头条，打死她也不临阵脱逃。 罗振宁没想到徐小青会插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反倒让王媛就那么大咧咧的走出去很远，但他身边的现女友显然不乐意了，隔着众人大声：“站住，这事儿没完。” 超市导购员聚了一堆过来劝解，正逢晚自习结束的当口，学校超市客流量最多的时间段，两方人马就算这么对立似的站着，也足以引起混乱。 徐小青叹了口气：“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出来说。” 她其实是瞧见人堆里有人用数码相机拍照，徐小青可不想和这俩人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 可是世界上喜欢占主场的人太多了，徐小青的建议只能让王媛妥协，却丝毫影响不了怒火和妒火齐力攻心的郭美人儿。 只见她仰着脑袋质问自家男朋友：“你别告诉我你要看那女人的面子。” 人群里知道徐小青和罗振宁过往的，全都眼前一亮，尼玛，这是好戏到了的节奏啊。 徐小青近年来情商见长，知道郭美人儿对王媛的怒火已经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徐小青不是无知少女，知道远离战火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她直接选择无视，拥着王媛往人群外面挤。 谁知郭美人儿突然发疯，两步追过来，越过倩倩和小芸直接去拉徐小青。徐小青只觉得手臂上猛烈一疼，整个人朝后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亲见此情此景的倩倩先一步急了：“你他妈有病。” 第148章 踏平学生论坛 徐小青知道倩倩平时连脏话都不说的，这时却能为了她伸手去推郭美人儿，可郭美人儿被倩倩这么一推，竟然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时间掐的刚刚好，罗振宁正好推开人群走到面前。 郭美人儿哭的梨花带雨，倩倩他们这边则全都看傻了眼。 后来倩倩每每回忆起当天的情境，都会唏嘘着说：“当时，我以为我拥有了宇宙超能力来着，轻轻那么一下，怎么好像五脏俱毁似的。” 倩倩形容的一点都不夸张，所以当时他们宿舍四人党脑袋里全都懵住了，就在大家都在发懵的时候，罗振宁突然松开郭美人，几步朝倩倩跨过来，徐小青当时离倩倩最近，意识到罗振宁想做什么的时候，他人已经离倩倩只剩一步，徐小青想也没想，使劲把倩倩撞开，随即只觉得肩膀和脚踝处先后一阵剧痛。 肩膀是被罗振宁的拳头砸的，脚是撞开倩倩的时候重心不稳，自己崴的。 “罗振宁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王媛朝罗振宁扑过去，据说还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指甲印。 但是徐小青是无暇顾及的了，她被倩倩和小芸一边一个架住，好半天都站不稳。 倩倩：“你是不是傻？” 小芸：“别说了，送她去医院。” 徐小青这才看清王媛在一群男人中间撒泼一样的挠人，扶额、咬牙、小声：“快把她拉回来。” 罗振宁被王媛挠的十分狼狈，却也始终都没像刚才那么的盛气凌人，反而一边招架一边朝徐小青担忧的望过来。 徐小青心累，这下可好了，学校论坛明天要被踏平了。 徐小青肩膀上有小片的淤青，脚踝肿的如同个包子，在医院做处理的时候，抽噎了一路的倩倩成功惹恼了王媛。 “你就知道哭，你刚才要是帮我对付罗振宁，他现在也得来医院。” 小芸架起徐小青，试着在走廊里走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说王媛：“罗振宁那是没缓过劲儿来呢，你等他反应过来，你没准也得陪小青包扎。” “反正这事儿有点窝囊。”倩倩虽然不哭了，但那双小眼睛比徐小青的脚还肿。 王媛：“你们没见郭婕那得意的样，我倒觉得罗振宁误伤了小青，可能是心疼了。” “我呸。”小芸制止王媛往粉红色情节幻想，提醒大家：“对女人动手的男人，只配和狗配种。” “……”小芸家在东北是养藏獒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大家浑身都是一激灵。 “反正宿舍关门了，咱们去网通宵刷论坛，现在论坛上说不定已经炸天了。” 王媛大一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是玩儿魔兽的，俩人处了半年就分手了，原因是王媛在电子竞技这方面竟然无师自通，不仅比她男朋友玩儿的疯，甚至还被校魔兽战队给征收了。 所以从医院出来之后，大家就跟着王媛轻车熟路的去了学校附近的网。王媛一走进网，就像是女王陛下走进自家后花园似的，不仅网管亲自来给她开机器，老板连她们四个的网费都没收。 倩倩忍不住提醒王媛：“别忘了你来是干嘛的，你要是敢开你那该死的游戏，我们仨立马走人。” 王媛忍着网瘾，手掌在胸口拍了拍：“姐的地盘……听你们的。”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王媛也真的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地主婆资质。 因为四个人打开学校论坛后都傻眼了，被顶在最上方的1-3条的标题分别是“罗振宁为新欢挥拳旧爱，徐小青身心受重创”“罗郭徐恩怨大起底（内附关系图）”“资深小三教你如何套牢男人。” 徐小青点开最上边的那条，通篇瞧下去，照片罗列了七八张，有她和郭美人儿对视的，有罗振宁揽着女友肩膀的，有郭美人哭的梨花带雨的，甚至还有罗振宁把徐小青打倒在地的，可就是没有郭美人儿阻碍徐小青离去的那些，这帖子显然是被人精心编辑过的。 第二条更过分，开篇就是徐小青和罗振宁那张陈年旧照，不知道是谁在大一聚餐的时候拍的。然后是一张徐小青的单照，但是将徐小青的身材比例做了“肉眼评估”，再然后就是罗振宁历任女友的身材比例图，包括郭大美人儿的靓照。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个颜控男人的品位在逐渐趋于完美。”底下后缀着满满的评论，基本分为男女两个阵营，女的骂楼主“庸俗”，男的则根据自己的品位对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做进一步的品评，而且评论里频现出“徐小胸”“徐飞机场”等词眼。 徐小青快气炸了，在满是男生的网里朝小芸抱怨：“我胸哪里小了？哪里小了？” 周围无数个技术宅型男生，慢动作扭过头来。 王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小青一巴掌，“重点，麻烦你抓重点。” 徐小青强打精神打开第三条帖子。“资深小三”肯定是指徐小青了，而且这次没有过多的文字解释，通篇都是徐小青和各色男生的合影，有罗振宁，有同系同学，有网球队朋友，还有来学校找过她的李科，更有八杆子打不到的陌生躺枪人，徐小青只觉得大脑充血，心想，吴城树当时那么高调，你们为什么不传他的照片呢？鼠标无意识的往下划，直到最后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徐小青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好像沸腾的开水里冷不丁被人放了一桶冰。 是网球场更衣室前的那个走廊，董连杰和徐小青面对面的站着，董连杰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徐小青垂着头，当时的剑拔弩张在光影的作用下，看起来竟然有些唯美。 王媛自发组织网的游戏朋友做徐小青的水军，她们在研究一个新帖子，试图把今晚的一切全部澄清。 徐小青关掉了网页，盯着屏幕壁纸愣了好几分钟，小芸在她旁边拍她手背：“打起精神，镇定些。” 与其他三个女生激烈的反应相比，徐小青从面色到内心则平稳和淡定很多很多，她翻过手心，也在小芸手背上拍了拍，顺势拿起鼠标边的手机，拨通唐皓的电话。 第149章 总裁夫人受伤了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凌晨一点，唐皓的声线就好像机器人一样没有波澜。 徐小青觉得这么晚打扰他，而且还是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内个……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能越过四哥找你帮点小忙吗？不向他报备的那种。”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还真像个专属于吴城树的机器人。 徐小青：“能拜托你把我们学校论坛给黑掉吗？” …… 徐小青周围方圆五米之内，一片萧肃。 小芸和倩倩直勾勾盯着徐小青，刚才没听到这句台词的王媛，越过众人走过来：“怎么了？” 没人应她。 徐小青听见唐皓挺干脆的一声：“可以。” 马上又问：“那能不告诉四哥吗？这种小事，就别让他操心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徐小青知道唐皓在做自我斗争，毕竟他从未瞒着吴城树做过任何事，但就像徐小青说的那样，这确实是一件小事，也应该达到了让吴城树操心的程度。 唐皓事无巨细的做事风格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徐小青瓦解。 王媛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瞧徐小青，她显然已经从别人那里得知徐小青要做什么，眸子里都燃烧着小火苗似得。 徐小青被他们盯的麻烦，侧了一下身子，继续攻克唐皓：“我们算是朋友？帮朋友一个小忙而已，对？” 唐皓冷声：“网址发到我邮箱来。” 徐小青嘴角压着笑，想象得到唐皓和吴城树如出一辙的冰山脸，此时一定是恨恨的。 “好，我发给你。” 徐小青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发好邮件后，如释重负的扭了扭脖子，心想：这算是借助男朋友的宇宙资源了？徐小青你这么糟蹋树人的公关部，千万别遭报应啊。 那边王媛率先回过神来：“你这样很吓人好吗？” 徐小青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又响了，是吴城树。 “你受伤了？” 徐小青呼吸一窒，随即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可是声音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脚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你还没睡啊？”徐小青语气里尽是温柔和讨好，听得她身边众人一阵牙酸。 徐小青百忙之中朝女生们瞪了一眼，话筒里吴城树低低沉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我在加班，你去过医院了吗？现在在什么地方？” 加班？尼玛，怪不得唐皓刚才一点都不像被吵醒的样子，徐小青还以为他是训练有素，原来这俩人分明近在咫尺。 徐小青：“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就是有点肿，宿舍门关了，我和舍友在外面网上网。” 吴城树：“嗯，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徐小青似乎有点惊讶，吴城树的反应怎么这么平静，她不由问了一句：“唐皓……全都告诉你了？”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嗯，他刚开了免提。” 徐小青咬牙切齿，人至贱则无敌，唐皓你这么阴损会遭报应的。 吴城树又说：“网站的事你别管了，我交给唐皓处理，我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过去看你。” “……好。”徐小青听他说会交给唐皓处理，而不是自己处理，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徐小青挂了电话，小芸立刻问：“是你男朋友？” 徐小青点头，犹豫着长叹一口气：“会不会弄得有些复杂了？” 这时徐小青倒是不怎么担心董连杰的那张照片，毕竟吴城树去渝市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董连杰，她担心的是，吴城树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会让唐皓如何解决论坛网站的这件事呢？听他刚才的口气，好像并不准备把论坛给黑掉。 倩倩问：“你男友究竟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感觉有一种置身黑帮大片的感觉。” 徐小青歪着脑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是盖房子的。” “和你专业对口啊。”王媛没什么心计，这会儿已经在徐小青身后的电脑上打开了游戏，“我还想让网的朋友帮你当水军呢，早知道你男朋友这么的一夫当关，我还着急什么劲儿啊。” “大一我第一次见到你男朋友，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倩倩表情有些激动，语气里却有点压抑。“生的好，嫁的好，和你一个宿舍可真虐人呐。” 时间仅仅过了十个小时，徐小青他们上午没有课，舍友们回到宿舍后也一直在密切关注论坛的动态，论坛真如徐小青所料，没有被黑掉，但是几个人分别尝试回帖评论，却都显示“无法操作”。 “无法操作是什么鬼？是校园网的事儿吗？”王媛在笔记本电脑前已经坐了仨钟头了，不仅自己无法回复，那些帖子的更新状态好像一直停留在昨天晚上凌晨两点之前，也就是说，在两点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跟帖成功。“这是你男朋友干的好事？” 徐小青叹气：“可能。” 倩倩纳闷：“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不直接黑掉呢？“ 徐小青也不懂，但她预感到吴城树那些阴狠手段马上就会像暗器一样飞起来。 小芸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王媛附议：“是啊，看把我们仨都激动成什么样了？置身大型商战的感觉有没有？” 王媛说完还朝她吐吐舌头，徐小青却笑不出来，脑袋里浮现出吴城树坐在大板桌后冷静睿智的模样，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很多面都是她不曾看到的。 下午三点半，设计院的统一公开课欧美建筑与艺术，昨天学校超市“罗郭徐”事件的三位主角终于要在同一节课上见面了。 徐小青的脚踝已经肿的不算厉害，至少能从宿舍一瘸一拐的走到教学楼，但是进了教学楼里，走在前面的王媛和倩倩忽然转过身扶住了徐小青。 徐小青纳闷：“你们干嘛？” 王媛面色萧肃：“阶梯教室客满，八百年没来上课的同学都来看热闹了，姐妹儿，挺住！” 徐小青微微抿住嘴唇，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中间瞧向她要去往的那个教室，目力所及的地方，果然……人满为患。 第150章 公关团队到了 徐小青虽然见过世面，但不代表愿意供二百多人一块儿观赏，就在她差一点打退堂鼓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徐小青转过头，一个职业元素爆表的小分队正朝她的方向走来，打头的那个女人她挺眼熟，使劲想了想，猛然顿住：“丽……丽莎？” “不好意思青小姐，飞机有些晚点。”丽莎一身香奈儿套装，头发和妆容精致的无懈可击，脸上永远是那副冷冷静静的表情，她身后跟着四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还戴着夸张的墨镜。 徐小青的反应有些迟钝，慢半拍似的问：“你们要干嘛？” 声音都是颤的。 她们相会的位置在大厅的正中央，立刻便有围观群众扫眼过来，瞧见是徐小青后，更是有好事者到不远处的班级里通风报信。 明亮玻璃上透过的日光落在丽莎的脸上，使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真切，她把装订好的一本资料递给徐小青：“这是集团公关部就此次谣言事件作出的应对方案。” 丽莎身后的一个小眼睛男人走上前来和徐小青问好：“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组长，我姓唐，您可以叫我小唐。” 另一个卷头发男人也上前，道：“我是集团法务组负责此类案子的律师，我姓赵。” 这两个人一介绍完，周围许多人都已经变了脸色，就连徐小青的脸上都画着一个大写的“懵”。 王媛和倩倩很识时务的松开了徐小青的胳膊，并且十分惶恐的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徐小青愣愣的回头瞧她们，显然宿舍人都被吓到了。 大学本来就是谣言四起的地方，极端之善和极端之恶充斥着他们每一天的生活，谁都不知道“散播谣言”还能牵扯到“公关团”和“律师团”。 事情不至于大条到这般玄幻？ 好巧不巧，郭婕和好友正好赶来上课，正撞见如今的场面。围观群众一见事件女主角到场了，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弄得郭婕也挂着一脸“懵”。 徐小青不知道丽莎是如何一眼就认出郭婕的，至少丽莎向郭婕走过去的时候，徐小青整个人都还没进入任何状态。 只见丽莎在律师手里接过一个薄薄的文件袋，单手且居高临下的交给郭婕，连职业的清淡的那抹笑容也不见了：“郭小姐，鉴于您的某些不成熟行为对徐小青小姐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名誉损坏，我集团代表徐小青本人向您发起诉讼，你手上的是律师函，未来三天徐小姐的律师会再行和您联系。” 郭婕的表情像是活见鬼了，“什……什么？” 丽莎早有准备，温和地一笑，在唐公关手里接过几页a4指拍在对方身上，轻声却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是学校论坛7月2号晚19:30，19:50以及20:30更新的三篇文章，经过我集团技术部门对ip地址和账号注册地址的鉴定，均来自于郭小姐的私人电脑。另外对昨天下午17:20校园超市里发生的争执事件，我集团已经调取了店内监控取证。”丽莎抬手看了一眼手腕，“这个时间相信已经发布至论坛，有时间你可以回顾一下，当然为了保证沟通顺畅，我还是希望郭小姐能为自己找一名律师。” 郭婕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一个还未进入社会的学生虽然行为有些恶劣，但是不代表要为这愚蠢的恶劣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即便郭婕心机再深，在严谨的职业团队面前，也只剩了牙齿打颤的份儿。 “丽莎。”徐小青终于沉声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小青身边经历了事件全程的三个室友，都带着惶恐的目光打量她。 徐小青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停在丽莎的脸上，笑道：“有必要这样吗？” 丽莎没有躲避徐小青，“这是我接到的任务，而且唐总助交代过，要手下留情。” 徐小青瞬间收起了笑意，反问：“所以这是已经手下留情过的解决办法对吗？” “是的。” 徐小青拉开背包开始翻手机，丽莎走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吴总出国去了，下周才能回来。” 徐小青的动作停了，别过头去抿着嘴唇，显得十分烦躁。 罗振宁被几个人簇拥着从教室的方向赶过来。 “振宁。”郭婕可怜巴巴的跑到他身边，眼泪终于夺眶而下。 罗振宁的目光扫过徐小青以及徐小青身后的“团队”，又扫过众人，还有怀里抽抽涕涕的女朋友……半晌，重新定位在徐小青脸上：“你什么意思？” 徐小青一直强忍着的烦闷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她彻底沉下嘴角，“你觉得呢？” 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等于直接撕破了脸，周围瞬间安静无声。 罗振宁也瞬间被堵的无语，如果说昨天晚上他还对徐小青心存抱歉，那么现在看徐小青就和所有人眼里的她一样——仗势欺人。 男生接下去的语气坚定的不像话：“你如果非要这样解决，那我们奉陪到底。” 即使徐小青基本没有对谁造成伤害，而且这件事从始至终最无辜的人也是徐小青，但她给所有人的心理冲击却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不理解，所以不认同。 徐小青觉得眼睛有点酸，但是忍住了，对丽莎说：“你们回去，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徐小青转身，课肯定是没法上了，她一个人朝教学楼外的方向走。 其他人没有动，只有丽莎跟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人群，在下台阶的时候，徐小青脚踝处疼的她差点蹲下来。 丽莎紧走了两步，伸手去扶，在刚碰到徐小青胳膊的瞬间，被女生突然甩力道躲了开去。 徐小青气的脸颊微红，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丽莎。 丽莎微怔，她知道徐小青想说什么，此时的丽莎应该缄默不言，但看着徐小青这样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忍心。“您觉得这件事处理的很极端对吗？可是这个临时成立的公关组，是在替未来总裁夫人解决麻烦。” 徐小青执拗的侧着脸，眼睛里却是明明灭灭。 丽莎：“如果替总裁夫人考虑，这是最正确的解决方式。” 第151章 妥协的总裁大人 徐小青脸上的神色慢慢的收了回去，不同于刚才的激动气愤，现在的她已经把心情调节到了平静。 她垂下头，问了个傻问题：“如果昨天晚上我联系的是你，你能瞒着吴城树帮我悄悄解决这个麻烦吗？” 丽莎停顿了一下，诚实回答：“对不起，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这也是徐小青意料之中的答案，到目前为止，能为徐小青决定事情的人，只有吴城树。 徐小青意识到自己背上正压着一座山，但心里某些地方却是轻飘飘的，明知道丽莎说服了她，徐小青还是又问了一遍：“非要这么解决吗？直接把网站黑掉，或者如果他们愿意道歉……” 丽莎：“让他们道歉，或许更难？” 徐小青无语了，事实也正是这样，明明一句道歉可以解决的问题，反而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去选择更难的一条路，是世态把人变蠢了？还是人让世界变复杂了？ 徐小青在学校里转了很久，到了夜幕初上的时候才回到宿舍，门一打开，屋子里原本的话题突然停滞了，空气里流动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徐小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得转进洗手间，无声的做睡前洗漱。 宿舍里的三个姑娘静了挺半天，后来还是王媛最先靠过来，她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小青，那件事真的要走法律程序啊？”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股谨慎。 “嗯”徐小青含着一口牙膏泡沫，抬头在镜子里看了王媛一眼。“过分吗？” 王媛怔了一下，旋即笑起来：“过分说不上，大家都说就算走法律郭婕和罗振宁也应该没什么事……只不过……大家有点被你吓到了。” 徐小青心里沉了沉，连王媛都开始替郭婕和罗振宁担心了。 只是他们太低估树人的公关部了，他们善于攻击对手的一切弱点。 第二天高数课结束之后，徐小青还没离开座位，右手就被一股怪力扯了起来，周围一小片惊呼之后忽然就没声音了。 徐小青忍着疼抬头去看，呵，果然是罗振宁。 徐小青甩开被罗振宁拽着的手，先一步朝走廊拐角的地方走去，刚站稳就听见对方说：“私了，我愿意出钱，多少都行。” 徐小青了解过最重那个方案，最严重的一条是对郭婕做校级警告处理，可是郭婕连在主流报纸上发文致歉这一条都做不到，更何况其他的。 徐小青早知道罗振宁得来找她，“安抚好你女朋友，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等我消息。“ 徐小青语速很快，把罗振宁即将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男生半天才找回语言似的。“什……什么意思？” 徐小青当着罗振宁的面打吴城树的手机，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依旧是忙音。徐小青把手机朝罗振宁的方向摊了摊，沉声：“别感动，我不是在帮你们，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而且这件事解决之后，你得向我道歉，错了就是错了。” 徐小青扔下话就要离开，她身上仿佛有成百上千的毛孔被堵住了，莫名其妙的情绪怎么都发泄不出来，看到罗振宁只会让她心里更堵。 谁知道徐小青走出去几步，罗振宁忽然在她身后大声喊道：“徐小青，对不起。” 徐小青被震了一下，当她明白这就是罗振宁所谓的“道歉”，女生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贱人！” 随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事情过去三天之后，徐小青才拨通了唐皓的手机，今非昔比，徐小青打通电话后便是硬邦邦的一句：“麻烦帮我接吴总。” 麻烦！帮我！……吴总！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徐小青听见吴城树问他是谁，唐皓答了一句，电话被交到了对方手里。 吴城树低低沉沉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徐小青还是听出了他嗓音的嘶哑，想要冲出口的一肚子话突然拐了个弯：“你怎么了？感冒了？” 吴城树咳了一声，低声：“嗓子有点不舒服。” “怎么会感冒呢？”在徐小青的印象里，吴城树从来就没和感冒沾过边。 在她的潜意识里，吴城树这种神是根本不可能感冒的。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前几天下了场雨，可能是着凉了，你打电话有事？” 徐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打电话的初衷，可是这些天心里头提着的一口气，被这么一打岔反倒泄的差不多了。 徐小青暗骂自己“白痴”，干笑着说：“想行使一下女朋友的权利。” 这话柔的让徐小青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吴城树那边的语气果然松了许多，“哦？什么权利？” “……无理取闹。” 吴城树一时没忍住，咳了几声，不知道是嗓子难受，还是被徐小青给气的。“说来听听。” “……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到此为止，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而且我有点……。”徐小青想说“招架不住”，吴城树却先她一步问：“有点什么？对追过你的男人心软了？” 他嗓子还哑着，但一点都遮盖不住语气里的酸气。 徐小青失笑，嘴角却悄悄的上扬：“我知道你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但是我好像有点吃不消，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吴城树：“是公关部的做法，我当时着急出国，昨晚丽莎才告诉我详情。” 徐小青暗松一口气，却听吴城树又说：“不过，如果是我，可能会更吓人” “……”徐小青一时无语，吴城树也没有说话。 隔了好半天，吴城树轻咳了两声之后，忽然对徐小青说了句：“对不起。” “啊？”徐小青被吓得不轻。 吴城树低沉嘶哑的声音传过来：“和我这种人谈恋爱，可能总会遇到需要妥协的事情，有些事不该是你这个年纪承担的，有些事可能连我都……” “可是也很过瘾呐。”徐小青打断他，她鼻子有点发堵，忽然对自己很失望。 吴城树好像在笑，又说：“我让丽莎他们回晏州，你呢，暑假回家吗？” “暑假要帮教授作图，还不知道回去的具体时间，也可能回不去了。” “嗯。”男人应该是很累的，但是对女生格外有耐心。“忙过这阵，我过去看你。” 挂断电话后徐小青对着镜子长久的失神，吴城树一次又一次的为她放下身段，她总是一不顺心就抱怨、后退、嚷嚷“受不了”， 真的是他们年龄差距太大，还是他爱的更多，她付出的太少？ 第152章 美女设计师？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是罗振宁，徐小青并没有存罗振宁的电话，这货近日总在给徐小青发短信诉衷肠，他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已经知道事情解决了，徐小青不想和他再产生任何交集，索性没接。 徐小青明白，她对罗振宁和郭婕的“为难”虽然不在了，但因为这件事，徐小青恐怕要在风口浪尖上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 所以说，做善事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费力不讨好的。 人家郭婕后来再见到徐小青的时候，依然抬着鼻子高高在上，根本不曾领过情。 徐小青又一次怀疑自己的情商了。 徐小青在学校里混的有点闹心，于是周末开始去烦刘雯雯，自从在布莱兹辞职之后，徐小青回公司帮过两次忙，还参加过一次聚餐，但是随着布莱兹名气一点点壮大，人员方面也在逐步的调整，有许多人徐小青都不认识，而且从前的老人，也大多数调往总部了。 徐小青知道李科这里的人员变动都是吴城树在远程操作，他将来要带一支最完美的团队回晏州，李科或许是当局者迷，但刘雯雯却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徐小青有段时间怕自己说漏了嘴，所以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找她，这次再来布莱兹，徐小青感觉到了布莱兹明显改变的工作气氛。 激情！效率！默契！ 像一个精密旋转的大齿轮。 刘雯雯在成堆的宣传册里招呼她：“你来的正好，我一会儿要去客户那送样品册，你要不要一起？” 竟然成了找上门来的杂工。 “我能说不要吗？” 刘雯雯和她身后陌生面孔的美女一齐笑起来：“不能！” 这美女是李科从成都花了大心思挖过来的设计师，这一季的新品主打就出自她之手，徐小青听刘雯雯说过她，但是没想到她比刘雯雯形容的还要美。 “你好，我叫徐小青。” “你好，总听李科提起你，我是露西” 露西在极短的时间里和刘雯雯成了蜜友，蜜到一块儿去买bar，蜜到能让小忙人刘雯雯抽出时间去陪学游泳和瑜伽。 但徐小青不太喜欢和这俩人一块行动，就好像两座情商大山随时随地都要对自己进行碾压。 露西的情商其实是在刘雯雯之上的，这在她的电话号码本里就能体现的淋漓尽致。人家一成都美女，半年之内在上海的各行各业都交到不错的朋友，随便在通讯录里翻一翻，就能找到肯为他们午餐买单的男人。 和这俩人出来一个上午，徐小青对露西仍然热络不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宜山路附近约见一个销售经理，这经理徐小青以前接触过，她以前的“旅程系列”就在他们商场做的主推。 于是话题内容一直在聊当时的热卖程度，徐小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宣传新品，而且新品研发设计师就在她旁边，这样好像有点喧宾夺主了。 好在徐小青也没从露西的脸上看出任何不高兴。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徐小青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听见露西和刘雯雯在说自己。 露西：“我刚刚转了两次话题，可是你朋友一点觉悟都没有，总听人说聊天也需要看段位的，今天我才全信了，雯雯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么钝的朋友。” 雯雯：“她可能心情不好，心思不在这上面，相信我，她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露西：“最好是这样，刚才刘经理说还能不能在婚恋季上推一次她的作品，她可倒好直接告诉人家自己已经辞职了，你没看到刘姐那脸色马上就变了吗？如果你不这么信任她，我都怀疑她去别的地方任职，回来挖布莱兹的客户了。” “小青不是那种人。”刘雯雯不知道怎么说了，只道：“李科挺看重小青，你也知道李科那人，能让他看重的人本来就不多，你俩都是，我觉得你俩要是接触的多了，肯定能成好朋友。” 露西笑了一声，“我知道李科和你患难真情，但是女人，不能把自己的男人放的太开。” 徐小青听到这一句，忽然皱起眉眼，她注视着不远处的刘雯雯，瞧见她在一瞬间略带惊讶的抬头去看露西，眸子里的惊疑不定徐小青看的很清楚。 徐小青从阴影里走出来，打破两人互相对视的沉默气氛，如果其他女生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坐下来继续装傻，徐小青走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 但当露西和刘雯雯一齐抬起头瞧她的时候，徐小青动作和心情仿佛都停顿了下来。 刘雯雯伸手拽她：“傻站着干什么，坐啊。” 露西猜到徐小青也许听到了什么，此时正翘起腿定定的瞧她接下来怎么办。 徐小青却懒得看她，拎起座位上的背包，望着刘雯雯的眼睛说：“我们以后再约。” “啊？”刘雯雯疑惑的站起来，追了两步到底没有拦住。 徐小青快步离开餐厅，钻进出租车走掉了。 当刘雯雯的声音和大街上的喧嚣消失在车门之外的时候，徐小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徐小青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的好朋友，都能彼此交心的，其实也没有对刘雯雯期待过什么，说不上失望或者可惜，她只是有点失落，诺大个上海，她竟然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 徐小青回到宿舍，敞开柜子开始往背包里添东西，小芸和倩倩同时在床铺上伸出脑袋，倩倩问她：“你干什么去？” “回家。”徐小青扯掉笔记本的电源线，又爬到床铺上找手机充电器，她只需带必备的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 小芸和倩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下了床走过来：“你不帮田教授弄材料了啊？” 他们学期末的考试已经全都结束了，徐小青为了凑学分，申报了绘制助理的工作，田教授会根据学生的表现给3-5个学分奖励，他们班有9个人通过了选拔，除了徐小青，小芸和倩倩也都通过了。其实这分算是白拿的，田教授出了名的老好人，往届只要完成手头上分配的工作，一般都给5分。 徐小青很快收拾好了一切，她在床铺前停了几秒，淡淡的说：“想家了，难得想随心所欲一回。” 第153章 我想家了 背包里装的东西不多，但也鼓鼓囊囊的，徐小青背起来，潇洒的朝俩姑娘摆摆手：“下学期见。” 小芸和倩倩面面相觑，之前田教授听说她家境好一直没给他暑假的这个工作机会，徐小青几乎天天去给人家擦桌子扫地，这才说通人家开后门，现在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徐小青走到楼下，听到小芸从后面追上来叫她的名字，徐小青纳闷的转过身。 “小青，你是不是因为郭婕那事儿生气了？大家没别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小芸气喘吁吁的，表情挺真诚。 徐小青心神恍惚了一下，小芸是东北人，刚来上海的时候和小青一样总被排挤，那时候她唯唯诺诺，回宿舍就上床看小说，特没存在感。 徐小青没想到，最先主动来开导她的人竟然是小芸。徐小青挺感动，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徐小青笑的最舒服的一回。“我没生气，就是想家了，开学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去。” 小芸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她身材不错，楼外不少路人都往她身上瞄。 小芸两手往胸前一捂：“那你一路顺风啊。” 徐小青瞧她慌忙跑上楼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其实一想到“回家”的这个主意，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就像温度计上一点点上移的刻度，越来越好。 可是到了机场徐小青就傻眼了，以前她回家都是唐皓帮忙定的机票，临行的时候不是邵平送就是欧阳申送。她以为坐飞机和坐火车差不多呢，买了票登机就能走。到虹桥机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最早的一趟航班还要夜里1点。 徐小青坐在休息区瞧着面前的人来人往，忽然生出一种世俗温暖的恬静。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外婆一起住，有一年秋天舅舅单位组织旅游，他给外婆也报了名，徐小青只能暂时住在妈妈家，那时候她很小，却也能清楚的记得外婆走了9天，徐小青每天等每天盼，心心念念的回到那间不算太大还有点破旧不堪的房子里去。 妈妈那时候笑她“没出息”，徐小青自己也不明白外婆那间租住的小平房为什么那么有魔力。直到外婆去世后，徐小青在写一篇名为《家》的命题作文的时候，才知道，有魔力的不是那个房子，而是房子里的人，以及在房子里发生过的一切。 徐小青心里发酸，也很温暖，她现在总算也体会到“归心似箭”的心情了。 晏州的早上还在下小雨，徐静昨晚把儿子寄存在周澜湘这儿，和周海平俩人去槐山加班去了。 周澜湘严重的睡眠不足，她怀里的小家伙据说在阴天的时候心情都不好，一离开周澜湘的怀抱就哭。 周澜湘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在二楼的走廊里溜达，一面溜达一面对看报纸的吴江抱怨：“以后小青最好给咱们生个姑娘，姑娘肯定比小子好带。” 吴江没搭茬，眼睛落在财经版面上，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周澜湘怀里的小东西正在用嘴吐泡泡玩儿，周澜湘也特有耐心的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又说：“我最近越来越纠结了，我想让城树早点当爸爸，可又心疼小青年纪小，而且孩子生出来要叫我奶奶，这一叫奶奶人就老了。” 周徐来逮住周澜湘的手帕就要往嘴里送，被周澜湘好脾气的拽出来，转回到吴江面前的小篮子边上，又换了一条新的。“我还怕小青在外面那个花花世界待久了，嫌咱儿子老，倒不如先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把人绑住了再说，可徐静那天跟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算住在一块儿，也不一定会结婚，现在的年轻人同居就像是过家家似的，我就不明白了，咱儿子平时挺有手腕儿的，怎么到了谈恋爱上就不使一使呢？天天就知道工作，就知道出差。” 吴江听不下去了，放下报纸问老婆：“不是你让他别欺负小青吗？” 周澜湘瞥他：“我说不欺负就不欺负？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听我的话。” 吴江摇头无语，女人的思想太复杂了，他又端起报纸看了起来。 一篇报道刚看了看标题，楼下突然一声脆脆的惊呼声传来。 “刘妈——想死你了——” 吴江和周澜湘同时一惊，这是小青的声音，正是早饭的当口，这孩子怎么回来了。 周澜湘什么也不管了，把孩子往吴江怀里一送，小跑着就下楼了。 “是小青回来了吗？……” 周徐来愣住，他注视着吴江，要哭不哭的样子。 吴江对小孩子向来束手无策，可是听楼下欢声笑语的样子，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楼上的两个……男人。 回家的感觉太好了，徐小青把早饭吃的像一顿满汉全席，看得周澜湘和刘妈忍不住鼻酸，好像徐小青不是去上学，而是去逃难了。 最后徐小青实在吃不下了，心满意足的笑了：“家里的饭太好吃了。” 刘妈：“我一会儿去买鱼，要吃红烧还是吃清蒸？” 徐小青摆摆手：“家里有肉吗？我想吃肉。” “有！”刘妈和周澜湘异口同声。 徐小青：“那我吃红烧肉。” 刘妈听得心都快酸死了，马上到厨房里准备。 徐小青至少半个月没好好吃饭了，一是乱七八糟的事烦着，二是回到家后闻到熟悉的饭香，馋虫马上被唤醒了似得。 周澜湘埋怨她：“回来怎么不提前打电话？还坐这么早的班机？” “昨天突然想家了，就回来了，这不是想给你们惊喜嘛。”她要帮刘妈收拾碗筷，被刘妈给推了出来，周澜湘正在哄孩子睡回笼觉，她也帮不上忙，索性就推着吴江的轮椅，到他常坐的小客厅里。 很是熟练的给吴江沏茶拿报。 吴江看着小青的身影，笑意忍不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你四哥知道你回来吗？” 徐小青垂头，脸上有点发红：“还不知道呢。” “哦，那我不告诉他。”吴江说的无意，徐小青的脸却更红了。 第154章 你帮我去一趟槐山 吴江问了一些学业上的事情，提起她两个月前得的一个奖项，说道：“你决赛的那个作品，有没有公司找你来签？” 徐小青那个作品其实早就被布莱兹收了，价格还不算高，徐小青如是说：“卖给一个挺有潜力的小公司了，相当于友情白送的，而且那作品我自己也不太满意。” “这样啊，当时我找从前的设计师宋老来看，他对你评价可是很高。”吴江接过徐小青递上来的茶，把手边的树人本季上市作品交给小青。“你看看，你照这些人一点都不逊色。” 徐小青挺激动，接过来之前还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特虔诚。 可是翻了几下徐小青就感觉出了不对劲，不禁把样册翻过来看最前页的时间信息。吴江笑了：“没错，这的确是本季的样册，不用怀疑。” “可是……”徐小青有点懵，树人集团的新一季家具产品，不可能只是这种档次啊，主打作品的一套“黑白系”完全拷贝国外某知名设计师的风格，三个次主打风格也都在去年国际市场上有迹可循。 树人从来都是家具界国内风向领导者的，什么时候开始也开始效仿了？ “城树看来还没有告诉你。”吴江拎起茶壶给小青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是一个准备长谈的动作。 徐小青刚落座，就听到了惊人的消息。“树人设计部的三个主打设计师，两个月前集体离职了。” “三个？”徐小青惊的站了起来，树人设计部一共才三个设计组，难道是每个设计组的首脑被挖走了？ 吴江示意小青坐下，耐心的说道：“三个组长只剩下马克，他底下能用的人不多，而且城树同期进行的项目就有四个，一个马克肯定不能兼顾全部。”吴江静默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后才说：“城树他们这些天都在槐山。” 槐山？温泉山庄？这么说事情紧急到需要封闭人员研究对策？李科和布莱兹会不会被吴城树启用呢？ 徐小青想到几天前给吴城树打电话，他嗓子的沙哑声恐怕是累出来的，徐小青有些担心：“树人设计部难道是被恶意掏空了？“ 吴江笑的不以为意：“那倒不至于，就算树人的设计部整体裁掉，也有数不清的设计师给树人提供设计图稿，人不是问题，只是时间点有点棘手，城树那边的项目计划可能会受影响，他手里有一个大项目要启动。” “哦。”徐小青听不太懂，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心想，她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会不会连吴城树的面都见不到。 念头刚产生，吴江忽然抬起头非常严肃的对她说：“我这儿正好有个文件要送到槐山去，既然你回来了，就帮我跑一趟。” “啊？”徐小青后知后觉的僵在那里，“我？……去槐山啊？” 吴江挺认真的问她：“不想去啊？” “想！”徐小青脱口而出，不远处的周澜湘和刘妈齐齐笑出了声，徐小青大骇，这才意识到大爸这是在给她创造条件啊！！！ 徐小青尴尬死了，他们不是在聊紧迫的设计部现状吗？ “哎呀，别傻了，赶紧上楼去补觉，我让司机下午送你过去。”周澜湘走过来拽起徐小青就往楼上推，“你四哥一忙起来吃饭睡觉都不顾了，谁说都没用，公司现况艰难，你得懂得分担，一个月内你都不要回来了，加油，我去给你收拾衣服。” 周澜湘干脆把徐小青拽到自己的房间，就睡在周徐来小朋友的旁边，她自己则钻到小青屋子给她挑衣服去了。 徐小青坐在床边，愣愣的瞧着周徐来小朋友的小脸，老半天都没动一下。 这情况怎么有点……把小兔子往狼爪底下送的感觉呢？ 公司现状艰难，徐小青要去分担什么？犒赏吴城树？小妈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徐小青是被周徐来小朋友“啃”醒的，说来也奇怪，周徐来天生带着三分的起床气，从来都是哭着醒来的，今天却难得安安静静的爬到徐小青怀里折腾。 徐小青睡醒后第一眼就瞧见周徐来那颗明亮亮的大眼睛正在盯着她看，而且小嘴周围脏兮兮的，全都是口水。 徐小青其实有点怕小孩儿，她感觉小孩子是最脆弱最危险的生命体，碰一下就会爆炸的那种。 徐小青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周徐来小朋友的小爪子在小青脸上胡乱的抓，一边抓还一边呼哧呼哧的哼哼，他好像挺喜欢徐小青。 徐小青僵了一会儿，朝门外轻声叫了声，没人应她。 小青琢磨着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索性在周徐来小朋友的魔爪下逃开。 可是徐小青一离开周徐来小朋友的“掌控”，小家伙就委委屈屈的哭了，他哭起来不像大多数小孩儿那样响亮的警笛一样的哭，而是把鼻子眼睛全都皱在一起，酝酿着先把眼泪挤出来再出声。 徐小青慌了，手忙脚乱的想要制止他，周徐来张着手臂先是抓到了小青的衣角，小青怕他摔倒，便在床边蹲下来，周徐来则又抓住了她的衣领，顺势往她怀里一钻。 饶是徐小青身体再僵，也抵不住一个香喷喷肉嘟嘟的小家伙的示好。 徐小青慢慢调整着抱姿，她的手法笨的可以，要是别人这么抱周徐来可能早哭了，但他十分给徐小青面子，把小脑袋往小青肩膀上一趴，高兴的哼哼起来。 周澜湘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徐小青穿着慵懒的睡衣，怀里抱着软糯糯的小宝宝，温暖安静的微微晃动身体，周徐来小朋友微闭着眼睛，时不时吭叽一下，惬意又舒服的样子。 就像被一副最温馨的画面戳中了心底，周澜湘从脚底到天灵盖都跟着激动起来。 “哎呀，别磨蹭了，赶快收拾收拾去山庄。”周澜湘三两下接过周徐来，完全不顾小家伙马上涌起来的眼泪，好像恨不得立刻马上把徐小青塞进儿子的狼嘴里。 徐小青愣在那，彻底无语了，“妈你这也太明显了？” 第155章 小白兔送上门 周澜湘一边朝徐小青翻白眼，一边制止周徐来往徐小青身上扑，“傻孩子，公司现在中层里有好几个三十左右岁没嫁出去的老姑娘，每天都如狼似虎的盯着你四哥，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你都说老姑娘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徐小青脱口而出，直说得周澜湘愣在了那里。 徐小青脸红了，躲着周澜湘回屋洗漱去了。 周澜湘给徐小青准备了一件红彤彤的连衣裙，徐小青死活没穿，找了一件休闲t配上小短裤就出发了，临行前吴江果然给了徐小青一个文件袋，徐小青认认真真的放进背包里，又带上刘妈熬了一上午的两锅汤。 司机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周澜湘和吴江都喊他“老李”，是专门给吴江开车的，徐小青还是头一回坐吴江的“御驾”，无论是车还是开车的人都感觉特别有派头，徐小青一路上正襟危坐，话说的都很少。 汽车从特别通道进入温泉山庄，重建之后徐小青本以为吴城树会给山庄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它还是“无名氏”，好像“温泉山庄”就是它的名字似的。 徐小青坐在车后座，一路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正是盛夏的季节，山庄里的客人很多，风景区附近的别墅群前停着许多名车，露天泳池附近新添了很多游乐设施，徐小青瞧见水上滑梯那边聚集着好多情侣，有一对正相拥着从最高点滑下来，引得周围一片掌声和叫好声。相隔不远就是咖啡厅，许多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在这时把目光投了过去，看起来有点心猿意马。 徐小青从未在夏天的时候来过山庄，一路上扒着车玻璃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 徐小青终于明白大爸为什么一定要她坐他的座驾过来了，人家这车一开进山庄，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通行证，一路无碍的直开到一号公寓楼下。 因为吴城树本人就在山庄里，一号公寓旁边的小楼里还住着他的几个行政助理，瞧见吴江的车开进来，好几个人从里面小跑着迎了上来。 结果瞧见了穿着t恤热裤的徐小青从车里跨了出来。 众人以及徐小青都挺傻眼，还是老李从驾驶室走下来，说了一句：“需要帮您拿东西吗，青小姐？” 人家老李一副长身玉立的绅士范，是徐小青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常被敬仰的硬汉形象，徐小青怎么可能让老李帮他拿东西呢。 女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徐小青一手抱着一个保温锅，问身后杵着的三男一女，吩咐：“帮我拿一下后备箱的东西，谢谢。” 就算这些人是行政助理，可他们也没做过搬东西的活啊，而且他们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窄腰短裙的，最初有那么两秒的面面相觑。 没想到徐小青却转过来补充了一句：“先别告诉吴总。”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啊。 公司里一直在传总裁大人名花有主，却没人告诉过他们具体情况啊，可人家是坐前总裁大人的座驾过来的，由不得他们质疑。 很快，四个行政助理纷纷拿起东西跟了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司机在众人退场后压了压嘴角，转身开车走了。 四个行政助理在电梯前犹犹豫豫的止步，因为徐小青按下的是“5楼”，在他们的立场上那里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助理恭敬的走上去，“请等一下，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但是吴总的规定，这栋公寓的五楼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电梯恰好在徐小青面前开了，她回过头去，表情有点无辜“……那吴总现在在什么地方？” 黑框眼镜男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现在人在研发组。”他朝着玻璃窗外的那座15层的建筑指了指，语气稍顿。“但是，没有特批也是进不去的。” 徐小青愣愣的瞧了他足有一分钟，然后把手里拿着的两个中号保温锅放到脚边，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丽莎在吗？” 丽莎的身份是山庄特别行政助理，在这儿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听见徐小青提丽莎，那个女助理马上喜笑颜开：“lisa？在的在的，我马上联系她。” 女助理踩着那双恨天高立刻就要去打电话，徐小青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叫住她：“等一等。” 徐小青眨着大眼睛，嘴角一点一点形成个奇怪的弧度，看上去有点狡黠：“东西先放这里，反正也没人进来，我先不进去了，你们就当没见过我。” 女助理尴尬地愣着，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徐小青走过去挺远后还不忘转过来提醒一句：“记住啊，谁都别告诉，也不能向吴总汇报。” 这口气，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在威胁呢？ 徐小青离开一号公寓，徒步朝大高层走去，山庄重建后她就来过一次，对地形还不熟，走到大高层前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徐小青累的气喘吁吁，琢磨下次要不要买个自行车带过来。 她歪在路灯杆子上给徐静打电话，电话是曼迪接的，说徐静正在开会，徐小青嘴边窃笑，用平常的口吻说：“姐姐，能求你帮个忙吗？” 听电话里的声音，曼迪应该也忙的可以，但徐小青这句话一出口，曼迪似乎有半分钟都是愣的：“啊……能啊。” “我在你们研发组这个高层楼下呢，能不能不通知吴总和徐副总裁，悄悄把我弄进去。” “……” 徐小青在楼底下等了20分钟，乔装打扮之后的曼迪鬼鬼祟祟的从大楼里走出来，她把小青拉到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很严肃的看了徐小青十秒钟，老实说：“你这要求很难为人呐，现在公司有个大项目正在秘密进行中，非工作组人员都不能进入，我就这么带你进去说不好是要被解雇的。” 徐小青一时有些无语，愣愣的瞧着曼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 “不过……”曼迪虚扶了一下用来做伪装的大号眼镜，忽然问：“你为什么不找唐皓或者lisa？” 徐小青皱了一下鼻子：“那两个人太死板，我求他们还不如直接打给大boss，那多没情调。” 第156章 心机girl 不知道徐小青这句话里的哪个字眼打动了曼迪，她竟然会心的笑了一下，徐小青感觉到有戏，不由去拉曼迪的胳膊，乘胜追击：“你看我千里迢迢从上海过来，想给男朋友一个惊喜，这不是女生都会做的事吗？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惊喜都给不了，还算什么谈恋爱啊。” 曼迪有一年多没见徐小青了，她记忆里的小青可没现在这么……开朗，怎么这么大言不惭的叫总裁大人“男朋友”？可是被小青这么一说，曼迪也觉得这对boss级cp比较可怜。 她有点心软，左右为难：“要是徐总责怪我……” 徐小青马上举起三根手指头：“周徐来还在我家当人质，她肯定不会怪你，而且我是被太上皇送过来的。”树人中下层员工都尊称吴江是太上皇，徐小青也很懂行情，并且大爸吩咐她带来的文件夹从背包里拽出来：“我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嗨！”曼迪叹了一声：“你不早说。”她很夸张的把毛衫脱了下来，露出一身黛绿色的香奈儿套装，变戏法似得。 徐小青瞠目结舌，一边跟上她往大厅里走，一面拍马屁：“我看行政部数姐姐你最有前途，要不是徐副总裁压着你不放人，迟早是要到总裁办的。” 曼迪斜眼瞧徐小青，虽然小青身材高挑一副气质冷美人范儿，但只要深接触就知道，她骨子里就是一小丫头，会撒娇会讨好，一年多不见人都变的活泼多了。 到底是年轻啊！ 曼迪一边感叹，一边对大厅的管理员介绍：“北郊吴总有重要资料交给总裁，这是来送资料的，麻烦通行。” 管理员是个大长脸，又黑又高又壮，像个黑熊。 那人瞧见徐小青的打扮也有些怀疑，于是拿出登记簿让曼迪签了担保，这才把人放进去。 曼迪领着徐小青直奔楼梯间，她把连帽衫罩在徐小青身上，目光最后停在徐小青被帽衫全部遮住的热裤上，她有点黑脸“你们这些小孩子，才多大就敢这么穿？这栋大楼里有多少男人你知不知道？” 徐小青低头看了看，年轻人不都这么穿？而且她的短裤绝对不是限制级的，很普通的牛仔款嘛！ 曼迪恨铁不成钢，脱了恨天高开始领着徐小青爬楼梯。 “咱们为啥不坐电梯？” 曼迪：“你是要给吴总一个人惊喜，不是要给全部工作人员惊吓，我没有总裁专梯的通行卡，也不能带你坐员工电梯，所以咱们只能往上爬。” 小青：“你真聪明，那我们要爬几层？” 曼迪：“你要冲进会议室给总裁惊喜的话就去12层，要去餐厅里守株待兔的话就去10层，要躲进总裁办公室给他惊喜的话就去14层，要是想躲进总裁大人的被子，直接在床上等，就去boss休息间……15层。” 徐小青毫无防备的趔趄了一下：“顶……顶层？” 曼迪回头笑了，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心机girl” —————— 从项目组入驻温泉山庄开始，吴城树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连着三场会议下来连眉头都不见他皱一下。徐静挨着销售部副总监白晨，小声嘀咕：“我这把老骨头，快被玩儿死了。” 白晨是树人三大“高冷男神”之一，没接徐静的话，却把目光投向小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影。从乔云路叛走之后，白晨一路跟着吴城树走过来，跟进的项目大大小小十几个，还从未见过吴城树面露疲态。 “人和神的差距太明显了。”马克也朝那个方向看，人已经瘫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了。“我这几年攒了不少假，这次搞完一块全休了，跟吴总时间长了有没有命去度假都不好说。” 马克这人和白晨的最大区别就是活得太潦草，项目组入驻多久，马克这件t恤就穿了多久。徐静在集团办公的时候尚且绕着他走，现在被困在一个组里办事，实在忍不住的问了句：“我说马克，你年薪好歹也将近七位数了，我怎么就只见你穿过这么一件衣服呢？” 马克朝徐静抬了抬眼皮，伸手摸了一下t恤上的忍者神龟图案：“这件啊？我一次买了50件……这一件是今天早上换的，干净的！” 徐静和白晨全都一怔，纷纷把头转了过去，谁也不想再说话了。 徐静以前就听说这个马克是个怪人，说起来他还是职工子女，他爷爷就是树人最早的一批家具设计师，他们家祖上也是做家具的，所以马克接了他爷爷的班后，几乎都没怎么费劲就当了设计组的组长，公司改革之后又被提拔当了经理，而且马克的实力有目共睹，从他进树人开始，每年“恒木”这个牌子的家具主打孤品几乎都出自于马克的设计。 “恒木”的死对头“臻格”请了好几个猎头公司挖马克，竟都摸不清这怪人的喜好。 徐静心想，臻格要是给他设计一套忍者神龟的战袍，估计人家早就心动了。 正在心里腹议马克，吴城树和许明毅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休息室里坐着的三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从许明毅的脸上已经看得出，今天的工作总算到了收工的时候了，眉目间沁着略微的喜色。 徐静扭了扭脖子：“怎么样？前期方案敲定了？” 许明毅笑着摇了摇头，看得三人都皱起了眉头。 徐静不禁问：“差在哪儿了？”要知道他们市场部这次可是派了最精良的项目组过来的，虽然这次的楼盘开发确实算是十年不遇的大项目，不仅闹中取静，还和在建的树人家居商厦毗邻。可是也不至于在开发之初就遇到这么多阻力啊。 徐静下属的三个部门全都在按兵不动，这种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吴城树话不多，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人已经向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看样子这神人准备自己关门研究去了。 徐静小声问许明毅：“到底什么情况？我们那边好几个建设方案都给否了，好歹告诉我们哪里不对啊。” 许明毅笑的有点高深莫测：“等消息，咱们树人马上就要有自己的王国了。” 第157章 带了两锅补汤 徐静下属的三个部门全都在按兵不动，这种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 “王国？”徐静不解，追着已经向外走的许明毅问：“什么意思？” 许明毅在他面前稍停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前两天不是还质疑，南边那块儿破地买贵了吗？你回去仔细看看，那块儿地究竟为什么那么贵。” 徐静仍然没明白，这时候周海平从电梯里走下来，直奔她和许明毅的方向，许明毅朝他打了个招呼并没再多说什么，回自己的套房休息去了。 徐静代管的设计部在7层，周海平他们行政部在8层，徐静身份特殊，干脆住在了行政部预留给周海平的套房里，周海平他俩前天晚上住进来，到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没见面了。 徐静心里头还在琢磨许明毅的话，眉头凝在一块儿问老公：“老许刚说半年前南郊那块儿地有大作用，你知道什么作用吗？” 周海平其实是听手下人说徐小青来山庄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监控里瞧见曼迪带她进了大厦，这会来找曼迪的，但徐静问出这么一句，周海平精神一震：“是去年年末买的那块？” “是啊，那块儿地怎么让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呢？” “城树等那块儿地等了好几年了，你没发现吗那块儿地拿下来之后，树人的地产已经把中街南侧半围住了，形成了一片‘连营’。”周海平平日里不参与项目组这块儿，这次他们行政部三年以下员工恰好在山庄里培训，才和徐静赶到了一起。 周海平话虽无心，徐静却当即冻住了脚步，有点不可思议的瞧着自己的老公：“连营？……王国？”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让她明白过来的一切像是给她泼了一桶冰水，遍体生寒。 就算那是一片“连营”，可那里并非是空地啊，怪不得三年之内从未有任何施工计划启动，怪不得三年前将所有在建的工程项目暂停，怪不得那小子疯了似的归拢资金。 “天，他这是把一个城市当成积木了？” 周海平四下里找曼迪的影子，没听清徐静的这一句，倒是问她：“你刚才见到你助理了吗？” “没有。”徐静闷声道，也没在意。 周海平忽然俯低身子在徐静耳边念叨了两句，徐静原本呆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徐静：“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就到了，被你那个助理带进来，不知道送哪里去了。行李还在1号公寓那边”周海平声音很低，说到这儿神神秘秘的把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说：“她还带了两个保温锅，我刚敞开看了一下，一锅炖的当归牛尾，一锅盛着土茯苓泥鳅乳鸽汤。” 徐静两眼放光，右手捂在嘴上，笑得像是手机在震动。 周海平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找你助理问清楚，我去劝城树回房休息。” 夫妻俩都是行动派的，各自忙去了。 徐小青这时候悠闲的有点抓狂，她本来藏在吴城树的套房里，等了快两个小时都不见人回来，徐小青又饿又累，索性爬到吴城树的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等。吴城树这间套房是按照家居风格装的，两间卧室一个厨房然后是一间会客客厅，关起门来倒像是一个小家似的。 徐小青正在床上设想吴城树见到自己吃惊的样子，忽然听到卧室门外似有响动，徐小青又惊又喜，爬起来趴门缝去瞧，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面会客厅里进来一个长腿大眼美女，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她穿着和曼迪差不多的职业套装。徐小青想起来了，这女人叫ala。 当初吴城树要选一个女性特别行政助理到总裁办的时候，还给徐小青打电话报备过，徐小青特大气的对吴城树说：“我可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就算你身边全都是美女，我也不介意。” 徐小青觉得现在的状况有点像是咬了舌头，且不说那几近完美的身材，该凸凸该凹凹想看哪里都特别有料，最主要的是那张脸，真是多一分寡味少一分失色，比当年的程如彤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小青胸口闷闷的，吴城树太阴险了，只告诉她要选一个女特助，可没说明选的是一个天仙，搁这么一女人在吴城树身边转悠，快赶上红色预警了。 艾玛在门外忙乎的像15层的女主人，徐小青还瞧见她在吴城树柜子里挑挑拣拣，似乎在寻一件和西装比较搭配的衬衫，徐小青脸色更是差得要命，这分明是自己分内的事。 眼见着艾玛拐到鞋柜边去寻适合搭配的鞋子，徐小青才猛然惊醒，她的那双平底运动鞋可是在吴城树的鞋柜里放着。 果然，艾玛打开鞋柜之后只一眼就愣住了，徐小青瞧见她那副见鬼的样子，以及两三分钟都没缓过来的表情，嘴角没来由的翘了翘，呵，这美女现在是不是心中万马奔腾呢？ 就在这时，艾玛似乎想通了什么，猛的回过头直盯住卧室的方向，徐小青大惊，慌忙钻进被子里装睡。 她听见艾玛直奔自己这个卧室而来，但是在卧室门前又犹豫了似的，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徐小青知道艾玛肯定已经进来了。 她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努力装成熟睡的样子，房间里静了好半天，艾玛的呼吸声有那么一会儿甚至就在她的面前。 但是马上，徐小青就听见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几秒钟之后外面的包房门开了又关，是有人快速离开的声音。 徐小青愣在床上半晌，忽然意识到“糟糕”，她不会是去给吴城树通风报信了？徐小青慌忙跳下床，飞奔着朝门外跑去，她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个女人一掺和她这几个小时等的还有什么意义。 徐小青光着脚走到走廊，15层好像是总裁专区，又大又静。 徐小青跑出去挺远猛然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把总裁大人的房门给关了，而曼迪拼上身家性命给她搞来的房卡似乎被她落在了房间里。 徐小青差点哭出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第158章 怎么这么难呢？ 自己干嘛跑出来啊，刚才躲在床上起码是一场香艳戏，现在难道要她在走廊里制造一场偶遇吗？ 正站在走廊上发呆，不远处电梯间里突然“叮”的一声，徐小青心慌：糟了，连偶遇戏码都来不及了，这下子活脱脱走廊里撞鬼戏码。 可让徐小青没想到的是，随着电梯开了又合，从里面一下子走出七八个人，为首的徐小青见过，是原行政部总裁办主任高燕，现在应该是策划部经理，树人年会那次她就是主要负责人。 一行人刚出了电梯迎头就撞见披头散发还光着脚的徐小青，就好像一列疾驰的火车猛然刹住了车。 而高燕身后跟着的五女两男里，为首的俨然是艾玛。 这些人全都穿着职业套装，有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丝全都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像一支训练有素特工队。 这种对峙一般的观望，让徐小青生出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好在高燕并不是十分健忘，想了半天也总算想起眼前这人就是徐副总裁的养女，而且在年会上出尽了风头，还和总裁大人传出绯闻。 “是青小姐？”高燕梅子色的红唇在不太明亮的背光处，看起来特别跳脱。 徐小青礼貌的躬了躬身子，“您好，高经理。” 高燕松了一口气，沉声埋怨艾玛：“你能把我吓死，什么不明人物？这是青小姐。” 艾玛和旁边的年轻人全都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青小姐”的名号，艾玛犹豫却也礼貌的向小青道了歉：“对不起是我弄错了……可是……可是我没有接到您来这儿的通知，您知道吴总的房间从来……从来……” 徐小青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怪我怪我，我不常来这儿不知道规矩，给你们添麻烦了。” 高燕扬扬手：“嗨，都是误会，现在行政部正是培训期，她们平时工作都带考评分的，把姑娘们弄得每天神经兮兮。” 她身后站着的美女，开始不好意思的朝徐小青微笑，徐小青也笑起来，徐小青暗地里刚松了口气，就听艾玛说：“我能问一下，您是怎么进来的吗？……因为唐总助没有和我交待过，而其他人也没有权利放您进来，说起来这还是我们总裁办的疏忽” 徐小青心想，你也太较真了，可又一想，周海平平日里对行政部管理十分严苛，艾玛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较真，也说明管理到位，而且另一种意义上讲，其实也是为吴城树负责。 说到底还是徐小青坏了规矩，女生挠了挠头发，她其实不太擅长解决这种麻烦，但笑容还能保持和缓从容：“这件事我会向周总解释，给大家带来的麻烦我再次抱歉。” 徐小青礼貌的朝众人点头微笑，然后转身朝吴城树的房间走。如果忽略掉自己光着脚这个事实，徐小青还是十分有女主人风范的。 只不过走出去几步她就想起来自己根本无法进入总裁房间的事实，无奈只能返回去看能不能让高燕帮人帮到底。一想到自己刚在人家面前装，现在又要去低声下气，就恨的直敲脑袋。 好不容易赶在众人乘上电梯之前过去，却听见了艾玛的一句埋怨：“这算怎么回事？吴总要是问起来我要怎么说？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吴总的床上，连安保组也要担责任的好？” 高燕提醒她：“青小姐和吴总关系不简单，你还是先汇报周总之后再说，兴许根本就是个小事呢。” 艾玛：“难道要行政部为她一个人开后门吗，我实在掌握不了这个尺度，吴总就很难伺候了，再来这么个人。” 电梯在拐角处合了起来，众人的埋怨声也随之消失了，徐小青忍着心头强烈的不快，身心俱疲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48个小时之内，真是什么样的滋味都体会到了，给吴城树一个惊喜怎么这么难呢？ 吴城树翻过最后一页资料，终于双手交握的抬起头来：“舅，你是不是有事？” 距离周海平来到吴城树办公室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为了满足小青的恋爱小情调，周海平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透支了。连吴城树都瞧出了周海平的不对劲。 “没事，你妈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提醒你注意身体。” 吴城树：“我没事，快点把项目前期确定，大家动起来我也好抽出点私人时间。” 他连谈恋爱的私人时间都没有，异地恋！该死的异地恋！ 周海平特无语，以徐小青的性格，这会儿估计已经快抓狂了。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唐皓从外面走进来，而且进来的时候先朝周海平看了一眼，那眼神里隐着一股深意。 周海平忽然就明白他要说什么，正要想办法阻止，唐皓已经在吴城树面前出声：“吴总，刚才艾玛打电话说，青小姐可能来了。” 吴城树动作一滞，用那漆黑沉敛的眼睛望向唐皓，“谁？” 周海平以手扶额，长叹气：“得，泡汤了。” 吴城树和唐皓一齐看过来，周海平站起来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行了，快回房睡觉去，但是最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小青窝一下午就等给你惊喜呢。” 吴城树快速在一份文件上做了批注，然后推开椅子装作淡定从容的走了出去，可那背影怎么都感觉像是荒寂土地上突然长出密密麻麻的青草似的。 周海平暗自摇头，半晌又无奈的打量唐皓。还好，城树现在怎么说都有小青了，就算是冰山也遇到春天了，可这唐皓……到底何时才明白情调为何物啊。 可是吴城树来到15层却扑了个空，房间里没人，循着走廊绕了一大圈也没看见人。吴城树走步梯下楼，在过道里大声叫唐皓。“人呢？” 唐皓如实说：“艾玛去给您拿西装的时候撞见青小姐了，随后高经理也上去确认过了，的确是青小姐。” 吴城树双手叉在腰上，眉眼有点不耐烦：“那人呢？” 第159章 挠啊挠的 唐皓其实有点无语，但是又不得不去帮总裁找人，总裁办的三个助理也一块行动，艾玛打开总裁房间的鞋橱，发现徐小青的运动鞋还在，肯定的说：“人一定还在大楼里，她的鞋还在房间。” 一个去确定监控的助理快步跑上来，“十五分钟前人已经离开大楼了，具体去哪了还在确认。” “走了？”吴城树说话的时候，眼睛在艾玛手上的一双运动鞋上扫了一眼，忽然就周身一冷。“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总裁办是干什么吃的？” 啥？总裁办什么时候负责看人了？总裁大人这是在无理取闹吗？ 艾玛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唐皓总算跑过来救场：“一号公寓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人已经回去了。” 吴城树似乎松了一口气，按下电梯键的时候，语气又能让周围的人心凉半截，“一群废物。” 艾玛到总裁办已经有半年了，吴城树虽然冷漠无情，却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像今日这样冷言呵斥尚数头一回，艾玛感到委屈，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吴城树一个人乘电梯下楼，连唐皓都没跟上去。总裁大人一消失，艾玛就忍不住把提着的那口气松下去，旁边新来的小助理拍着胸口：“吓死人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吴总发脾气。” 艾玛瞧了一眼唐皓，虽然唐皓的冷气场一直不输吴城树，但艾玛觉得她有必要问问清楚，“唐总助，这个青小姐我们以后……” 唐皓一脸平静的打断她：“这次就算了，以后青小姐想要做什么都别拦着，在树人，她可以百无禁忌。” 艾玛一时没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诧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皓，天知道“百无禁忌”这四个字在唐皓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吴城树到一号公寓的时候，两个助理正等在一楼大厅里，他们刚想汇报情况，吴城树疾步从两人身边走过去，连停都没停一下。 电梯门在吴城树面前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室通明。徐小青正坐在客厅明晃晃的灯光下，一下接一下的换电视频道。吴城树似乎被这画面噎了一下，过了没几秒，他就笑了。 徐小青早听见了电梯响，撩起眼皮来朝吴城树的方向瞧了一眼，心头发堵，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想弄点小猫腻各种受阻，他想找到他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 “吴总，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徐小青话说的酸里酸气。听得吴城树嘴角都弯了起来。 他走过去靠着徐小青坐下，随手解开衬衣上的两颗扣子。“蓄谋没有得逞？据说被人在床上活捉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儿徐小青腾的一下坐起来，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的瞧男人：“你不是说我能随心所欲吗？那我在你房间被别的女人捉到你怎么解释？” 女生口齿伶俐，吴城树近期虽然连续加班，但就像外界看到的那样，吴城树像是一个不知道疲累的陀螺，可是此刻面对女生撒娇一样的质问，却觉得脑筋转不过弯来。 “你不是说，就算我身边全都是女人你也不介意吗？”吴城树倚在她面前的格柜边，眼角微微挑起。 “谁说我介意了？”徐小青直接把电视给关了，绕到厨房去“啪啪”两声，按下了两只保温锅的开关。“刘妈给你熬的汤，还有大爸让我给你带了重要文件，在你项目组的那个房间里，我的任务完成了，晚安。” 女生噼里啪啦的说完一堆话，光着脚在眯着眼睛的吴城树面前快速走过去，竟然真的回房落锁了。 吴城树有点哭笑不得，徐小青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总能找到他最柔软的地方挠啊挠的，类似一只给老虎挠痒痒的小猫，因为太了解这只老虎，所以不但没被老虎吃掉，反而就是有本事让老虎大人没脾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吴城树敲了敲女生的房门，对着一道门板淡淡的笑起来。“暑假不用给你们导师打工了啊？临时回来还是假期不走了？” 徐小青其实就在门后站着，不动不说话。刚才吴城树没有进来之前，徐小青还在自我检讨似得想：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这么就闹别扭会不户让男人觉得心累？而在看到吴城树那副淡定又从容的模样后，徐小青胸口的气闷彻底把自责给盖过去了。 吴城树在门板前抱着双臂轻轻地笑：“你这大学上的，脾气和学问一块儿涨啊？” 徐小青翻了个白眼，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杂志胡乱的翻。 却听到门板出吴城树有点不耐烦的问她：“睡着了啊？那我自己吃饭了啊，正饿着呢。晚安，明天见” 徐小青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吃饭？晚安？你不把话说清楚难道还想吃饭睡觉吗？徐小青两步跨过去大力拉开门。却见男人斜倚在前边，正要笑不笑的瞧她。 上当了…… 吴城树在看到她郁闷的表情后笑意更深：“你这是……舍不得晚安吗？” 徐小青装模作样的嗤他：“我是舍不得那两锅汤。”说完又无视男人危险的眯眼模样，从他身边噌噌噌的走掉了。 吴城树露出一副大灰狼瞧着小白兔蹦跶时的耐心模样，伸着手跟上去，倚在冰箱边上瞧她忙乎。好在女生没像上次那样只准备自己吃，她取了两副碗筷摆到餐桌上来，但在寻找汤碗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她身高一米六八，竟然够不到摆汤碗的柜子。 徐小青踮着脚尖探手过去的时候，吴城树已经先一步伸出了手，两只大汤碗一前一后的送到女生的手上去，夏天衣料单薄，她的后背很没骨气的被那片胸膛烫了一下，从耳根开始红了一片。 吴城树恍如未见，在女生面前脱掉自己的拖鞋，“穿上。” 徐小青在意着近在咫尺的诱惑，脚却很听话的伸进带着男人体温的拖鞋里，竟然显得十分乖巧。 第160章 徐老师发飙了 吴城树挺满意，在抽屉里取了汤勺，先去餐桌边坐了。 徐小青忽然觉得这一系列的动作好自然也好温馨，明明在北郊的宅子里很平常的举动，换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场景，竟有点像“老夫老妻”。 徐小青神情有了暖色，小心的盛了两大碗汤放到吴城树的面前。 结果发现，竟然只有汤没有饭。 徐小青有点为难：“我倒是无所谓，你只喝汤可以吗？” 吴城树盯着那两碗汤，简直哭笑不得，当归牛尾汤！土茯苓泥鳅乳鸽汤！ 男人挑起眼眉问对面的女生：“你确定你无所谓吗？” 女生就着汤勺“跐溜”一声，然后抬头说：“嗯，我其实不饿，你饿吗？” 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睛里明明灭灭的，半晌才轻轻吐了一个字：“饿” “啊？”徐小青觉得今天的吴城树有点奇怪：“那怎么办啊？你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做点米饭吃……” 徐小青转身进了厨房，餐桌上的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接着把碗筷放下，双手握成拳头稍稍用了用力，才慢动作的站起来，跟了过去。 女生站在橱台上琢磨一个崭新的电饭煲，感觉到男人走进来，招招手说：“我研究一下这个电饭煲怎么用，你去看看有没有米，这有‘快熟模式’……” 腰上忽然一紧，男人不知道用了怎样的动作，女生突然腾空反坐在身后的台上，等反应过来，男人就站在她的双腿之间，双臂擎在台面上虎视眈眈的样子。 徐小青眼睛瞪大嘴巴抿紧，是被大灰狼生擒之后的标准受惊表情。 而在男人的眼里，她的睫毛很长，被灯光营造出的阴影轻微的颤动着，眼睛里亮亮的，腮上正悄悄爬上来更多的红晕。 已然是最可口的样子。 男人在咫尺间微微喘着气：“如果没有米……”说到这儿，他良久的静默下来，嘴角弯成危险的弧度，眼睛都没曾眨过一下。 徐小青明白了，颤颤巍巍的问：“是想……把我煮成熟饭吗？” 徐小青错了，当大兵压境的时候，她不该没头没脑的继续挠他痒痒，这种行为一不小心就成了“挑逗”。 男人薄唇抿成从未见到过的弧线，眼皮慢吞吞的合了一下，是一个“猜对了”的表情。 徐小青心里五味杂陈，首当其冲的一个声音却是：好可惜。 因为自己早就有被大灰狼吃干抹净的觉悟，所以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只不过她今天中午出发之前大姨妈忽然造访，到了水到渠成的当下难道要忽然喊“停”吗？ 吴城树瞧着徐小青瞬息万变的神色，以为她正在做自我纠结，他把呼吸靠的更近一些：“不想等了……太饿了……” 徐小青两片睫毛猛眨了好几下，正要说话，嘴巴却被男人火热的吻结结实实的堵住。 “唔……”徐小青被吻的昏天黑地，但是脑子一直是清醒的，她想要提醒男人，但又毫无招架能力的沉沦在男人的热吻之中。 和之前的吻都不一样，男人这一次凶猛且霸道，深入喉舌的缠绵让徐小青让徐小青忘记了紧张，她感受着吴城树温热的手掌在她的背上游走，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和安心。 一个声音告诉徐小青：停，可以了，该告诉他了。 另一个声音说：等一等，再等一下就好…… 就在两个人缠绵忘我的时候，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一暗，从亮如白昼的明亮大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只经历了一瞬。 男人的动作一顿，唇齿间的热度像是也恢复到了如常。 “怎么了？”小青抱得男人更紧，刚刚是情之所至，现在则是因为面对黑暗本能的紧张。 徐小青一直怕黑，在没有光亮的情形下她会在第一时间绷紧神经。 吴城树把她搂紧，胸膛起伏的情志一点一点缓下来：“别怕。” 两人从台向落地窗外瞧去，很奇怪，整个山庄陷入一片黑暗，天幕不知何时被乌云遮盖，只依稀能瞧见对面山路上应急灯微弱的光亮，徐小青抬眸，竟然连男人的五官都看不清。 “我去找手机，你在这儿坐一下。”男人刚有一点离开的趋势，便感受到女生轻微的颤抖，随即环在他腰上的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男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时隔多年女生对黑暗的恐惧竟然有增无减。 两人有好一阵没有说话，在没有光亮的餐厅里紧紧拥抱着。 隔了半天，吴城树突然笑了一下，“你说会不会是把徐老师惹怒了？” 徐小青愣了一下，脑袋立刻钻出男人的胸膛，低声说：“不会？” “说不准，像是徐老师能做出来的事。”吴城树轻轻的说，半哄半吓的转移着徐小青的注意力。 徐小青在黑暗里看着他，欲言又止。吴城树淡淡的笑了，在女生额头上落下一吻：“你爸这是想饿死我啊。” 徐小青后背一阵沁凉，不知道是刚才情不自禁泛起的薄汗，还是被吴城树这番话惊出的冷汗，她虽然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但事到如今她也不能不说了。 “可能……我……我其实……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大姨妈今天造访……会……会不会……” “咔”一声，像是有人撕开了暗夜的黑幕，光亮再次泄进房间，满室的灯火通明映照着男人凛着的眉色，吴城树那表情完全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 “刚才问过电力部门，属于正常的倒闸操作，因为属于临时操作没有对山庄进行通知，现在已经汇报给了客服部，游客区暂时……” 温泉山庄经理谨慎的汇报着，吴城树单手撑着额头，木着一张脸把电话挂断，他刚冲完冷水澡，头发尚未来得及擦干。 徐小青坐在长沙发的另一端，正一脸戒备地盯着他看。 吴城树无奈的摊了摊手：“听到了？不是幽灵作怪，是电力部门的……” “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徐小青打断他，电力部门倒闸操作这种话其实挺没说服力的。 吴城树再次扶额，好，他其实也没有被说服。 隔了半晌，男人幽怨的叹了口气：“就算是鬼神作怪，该倒霉的也是我。” 徐小青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男人在对面翻了个白眼，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虚空，也笑了。 第161章 春风得意 第二天早上，徐小青瞧见旁边徐舟的房门开着，男人不知道在里面鼓捣什么，她有点好奇，在门口叫了一声“在干嘛？” 男人走出来拉住小青的手，“跟我来。” 这个房间徐小青只进过一次，从前是因为抵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吴城树落锁了，她跟着吴城树走进来，一眼就瞧见徐舟和吴城树的那张大照片底下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还摆了一碗面条。 晏州的风俗，晚辈给长辈做面条有“顺气”和“道歉”的意思。 徐小青破功的笑了出来，反被男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笑什么笑，快跟你爸说对不起。” 徐小青挑着眉：“为什么是我说？干坏事未遂的人不是你吗？” 吴城树瞪着她，斩钉截铁的说：“是你引诱未遂。” 徐小青气笑了：“喂，你这是不知悔改啊。” “你不承认了？”吴城树笑，居高临下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那当归牛尾汤和土茯苓泥鳅乳鸽汤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啊？”徐小青有点懵，朝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 男人俯下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女生“呜”的一声捂住脸，红晕从手掌周围迅速的蔓延开。 刘妈！小妈！你们这是把我当祭品送过来的吗？ 男人扭过她的身子，按着她的头顶给徐舟鞠了一躬。 徐小青这才恍然回神，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一抬眼正瞧见吴城树忍笑看她，一副从未见过的痞子气。 再看他身后墙壁上的照片，哎呀，照片是两个人的合照，徐小青鞠躬道歉把他也算进去了，徐小青伸手就要打他，被男人轻巧的钳住双手，笑起来：“行了行了，我们全都原谅你了。” “你怎么这么幼稚。” “人在屋檐下啊！”吴城树长叹，装模作样的对着徐舟拜了拜。 徐小青也朝徐舟拜了拜，嘴角压着笑，心里默念：不管是不是您老人家发威，但是发一次就好了，可不要总来捣乱呀。 抬头却见吴城树拿眼睛斜她：“你说什么了？” 徐小青挑眉扭头，边走边挥手：“让他行使老丈人权利呀。” 老丈人？徐小青你又开始小猫挠人了是？ 男人扭头，对着照片上的故人道：“听见了？” 走出来瞧见女生把一只大皮箱摊开在客厅里整理，男人心情极好的坐一边围观，皮箱里的东西一看就是周澜湘帮忙收拾的，一眼望去竟然全都是裙子。 徐小青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没找到常穿的，索性胡乱收了东西朝沙发上的男人笑说：“我今天能去风景区那边转转吗？” 吴城树飘过去一眼，淡淡道：“我还没请到合你口味的助理，恐怕……” “那让曼迪陪我。”徐小青脱口而出。 吴城树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说：“你这是对丽莎不满意？” 徐小青老实说：“丽莎像是女版唐皓，我有点怕她。” “你觉得昨天你如果找丽莎求助，而不是找的曼迪，结果会是怎么样？” “她会直接向你汇报。”徐小青有点愤愤的。 吴城树笑的无奈：“我让丽莎带你出去逛逛，你也好当面问问她。” 徐小青愣了一下，依旧是笑，没有反驳。 吃了早餐之后，徐小青在吴城树的衣柜里选了奶白色条纹衬衫搭配深灰色的休闲裤，命令吴城树穿上之后又亲自将衬衫袖子向上挽了挽，最后用一副时装大师的表情朝男人点了点头。 然后酸里酸气的说道：“你办公套房里的衣服都难看死了。” 吴城树盯着她，想起女生昨晚抱怨艾玛帮他整理衣柜的事，静静的笑起来：“昨天你那条小短裤也不要穿了，以后外穿的裤子最短在膝盖以上。” 徐小青也笑起来，嘀咕：“老古董。” 吴城树正要出门，听到这一句慢慢地转过头来：“你嫌我老？” 徐小青抿着嘴，直把男人往外推：“哎呀，耳朵干嘛那么好使。”直把男人推进电梯里，才十分贤良淑德的道了一句：“下班早点回来！” 电梯门在吴城树面前关上，男人唇角一点一点翘起来，下！班！早！点！回！来！ 好想结婚啊。 树人总裁办上午的工作进度比往常还要快许多，除了挽着衬衣袖子坐在会议室淡定从容应对数十人的总裁大人，其余众位全都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12层会议室、13层高层办公室到处都能听到高跟鞋奔跑的声音。 项目研发大楼，像个精密且快速运转的大型机器。 到了下午两点，连日来都没有定论的方案总算有了结果，吴城树隔着一张会议桌对徐静道：“明天早上之前项目运行组成员名单报上来，在那之前要先确定资金运营组名单，我要他们今天晚上就住到这里来，确保三天之内核算出前期投资金额和拆迁应对方案。” “没问题。”徐静把面前的资料本一合，又问：“财务部那边得和吴兆打个招呼，之前说的新人培养计划里有三个是财务那边的，需不需要安排进组。” “可以，但不要带进楼里来，让行政部安排公寓给他们，拿其他项目当幌子，流程还和从前一样。” 许明毅道：“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三个月后再来，等你们好消息。” “好。”吴城树和徐静都站了起来，三个人在会议室门口道别，徐静笑说：“幸福啊，接我们出狱的时候别忘了请吃西巷里的油焖大虾。” “呵，吴总这是关照你，让你三个部门同时闭关，回头该你请客。” 徐静无奈，只得满口应允下来。 送走许明毅后她绕回到吴城树面前抱怨：“我现在越来越不像女人了，从前老许哪次不是说‘天下女人不买单’的？自从你们强迫我官大半级之后，我连还口都心虚。” “就你和你老公那年薪，请一顿油焖虾把你心疼成这样？你俩三餐公司吃，孩子我妈养，过年之后一直都是只进不出呢？”吴城树挑了几个文件，签名落款，之后也不管徐静的表情，笑着往外走。 徐静气得伸手拉他：“哎你小子，你妈拿我儿子练手我还没收费呢，你这资本家嘴脸就开始往外端了啊？” 徐静想起昨天的那两锅汤，压低声音想要在总裁外甥面前扳回一局：“我和你舅舅当然要吃员工餐了，不像你，专人送补汤。”她把那个“补”字咬得抑扬顿挫，直让人浮想联翩。 吴城树在电梯前回头，眉目沉静：“汤我派人送到舅舅那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员工餐厅。” 徐静盯着他嘴角那抹可疑的笑，双手齐齐抖了一下，文件差点全都掉到地上去。 太狠了，把两锅壮阳汤送到员工餐厅亲舅舅的餐桌上……你真的是周海平的亲外甥吗？ 她那副表情在吴城树眼里看来十分的好笑，他风度翩翩的踏进电梯里，提醒徐副总裁：“别耽误工作！” “……” 第162章 女朋友权力 下楼的时候吴城树给丽莎打了个电话，确定要逛风景区的女生仍然在购物区里流连忘返，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温泉山庄的购物区不大，在娱乐区和餐饮区中间，十几家店铺的样子，吴城树在这条步行街落成之初来过一次，印象里大多数卖睡衣和泳衣，有两家天然护肤品卖的很好，那是吴兆从温莎谈下来的牌子，所有的产品都是手工制作而且数量有限，总有人拖朋友买这里的面膜和洗脸皂。 吴城树不记得入驻店铺里是否有卖衣服的，但他记得当时给步行街负责人设定的标准是：海美商厦的入场规格，牌子可以名不见经传，但质量和价格必须上的去。 今日一见，步行街负责人落实的不错，徐小青新买的这一身很入吴城树的眼。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上下打量徐小青，牛仔帽、浅蓝色无袖衬衫、深蓝色短裤以及露趾小马靴，看上去就特别精神。 “行，眼光倒是够格当设计师了。” 徐小青回身拿过丽莎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吴城树：“这衬衫是情侣的。”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 吴城树瞧了一眼她身后巨幅促销海报，上面写着：单件999元，+99元送情侣款。吴城树的眼光闪了闪，收起笑容对一旁的丽莎道：“辛苦了，你先回去。” 丽莎告辞，男人敛眉看着徐小青，说：“你不觉得这件衣服把我衣柜里的单品价格整体拉低了吗？” 徐小青掩不住的笑起来：“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会变贵的。” 吴城树换了一个表情，右手在她脸上狠掐了一把，竟然二话没说钻进了店里。 “哎，你干什么去？” “把衣服变贵！” 门口的店铺经理哪里见过吴城树本尊，只匆匆扫了一眼吴城树穿的这身行头，果断跟到试衣间外伺候去了。 吴城树换衣服倒也利落，一件t恤拼接款衬衫让他穿出了t台的气质，男人在试衣镜前整理了一下衣摆，随手在饰品架子上抓了个墨镜竟然就是全场最贵款，付款的时候徐小青瞧见那店铺经理都是双手躬身把卡接过来的。 这气场……徐小青怎么觉得，现在自己身上这件倒像是99元加送的呢？ 吴城树从店里走出来，搂了搂徐小青的肩膀，轻声问：“下午想做什么？” 徐小青瞧着服装店里全员相送的夸张场面，特没脾气的横了男人一眼：“你下午不用忙吗？” 吴城树看了下手腕：“嗯，有两三个小时的空闲，怎么？不想要？” 徐小青“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觉悟，好，现在开始进入女朋友权利时间。” 吴城树被女生牵着往前走，眉头好笑的皱起来：“女朋友权利？” 两个人走了二十步不到，竟然频频令路人侧目，不知道是这情侣衫的效应还是吴城树气场效果。 徐小青挽住男人的胳膊：“像这样，胳膊只有女朋友可以挽，懂不懂？” 不料徐小青手臂一空，被男人反手侧搂进怀，另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按向肩膀，只听头顶处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男朋友权利！” 徐小青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的捏了男人一把：“这套骗过多少小姑娘？” 男人生硬的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儿？吃饭？水上乐园？” 女生突然垮着脸停下来，直勾勾的瞧他：“为什么避重就轻？我以前都没问过你前女友什么的，除了我知道的程小姐还有谁？” 吴城树愣了一下，四目相视；“什么程小姐？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姓程的前女友。” 徐小青脸色都变了：“那你的前女友都姓什么？不对，别想骗过我，师敏说瞧见你和程如彤在碧海大厦清场吃烛光晚餐。” 吴城树凛着眉，被女生咄咄逼人的样子“唬”的笑起来，他无奈的举手发誓：“我和程如彤的确单独吃过几次饭，但是从来都没吃过烛光晚餐。” “那清场是真的？”徐小青手臂在胸前交叉，淡淡的样子。 吴城树只得双手投降：“他们程家人吃饭就是喜欢清场，我有什么办法？” 徐小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呜……” 尖酸刻薄的话被男人的吻给挡了回去，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男人的吻霸道又绵长，唇齿分离的时候徐小青立刻溺水获救般的大口喘着粗气。 路过的一对外国情侣还特应景的朝吴城树伸出了大拇指。 吴城树的大手从她身后环上来，轻轻一揽，她的手被强迫勾住男人的腰身，亲亲密密相拥着朝餐饮区走了。 女生起初还在他怀里折腾两下，后来也没脾气了，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靠在他身上的肩膀也越来越放松，全身心好像都在呐喊似的：和这个男人谈恋爱，真好！ 徐小青在温泉山庄住了一周，除了前三天时常见面，之后的几天徐小青连吴城树的面都没见到，往往是她睡着了，吴城树才回公寓来瞧她一眼。 后来徐小青也很知趣的回了北郊，岂知回到北郊后更加无聊，玛丽在树人实习，许璐成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徐小青只能整天无所事事的逛家具城，否则就要被周澜湘拉去护肤逛街买东西。 快到八月份的时候，徐小青正赖在晏江公馆的房子里做模型，一条短信突然晃了进来。 “想拜托你点事，有时间吗？”是许璐。 徐小青看这条短信有点发愣，隔了一会儿才回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海美五楼有个日料，新开的，在那。” 徐小青立刻回了个“好”字过去，直觉告诉她，许璐或许遇到了什么麻烦，否则不会对她这种口气说话。 正在换衣服，电话在背包里震动起来，徐小青翻出来一看，巧了，是玛丽。 “小青，你在晏州吗？我有事要麻烦你。” 徐小青笑了：“你确定和许璐不是一件事吗？” “许璐？许璐怎么了？” 徐小青穿鞋子的动作彻底停了，想让这两个人里的任何一个开口求人都已经算是稀奇了，何况是同一天同一时间段同样焦急的口吻，求同一个人？ 好诡异！ 徐小青不确定许璐的事需不需要对玛丽保密，于是先挂了玛丽的电话，打到许璐那里询问。最终的商议结果是，他们三个一块儿去日料店汇合。 徐小青找到了点地下组织碰头的感觉。 第163章 富婆朋友 到了海美之后，这两个人竟然比她还要先到，徐小青见到玛丽尚且能够保持镇定，可是许璐…… “你怎么瘦成这副鸟样？”徐小青能确定许璐不是刻意减肥后达成的效果，因为这家伙明显是面黄肌瘦，牛仔裤加黑t恤打扮，和外卖小妹差不多。 “别提了。”许璐两手拂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和家里闹翻了。” “what？”徐小青和玛丽全都惊到了，几个月前许璐被她妈哄骗到相亲酒会上露脸，她都特没脾气的从头撑到尾，真不相信还有什么事能让许璐和家里闹翻。 “我想和朋友创业。”许璐言简意赅，忽然放下手臂直视徐小青。“我想和你借钱。” 徐小青抿了抿唇，正要说话，被旁边的玛丽打断道：“什么朋友？” 许璐转过头瞅着她：“我能不说吗？” “不能！”两个女生用一种防止少女诱拐的警惕眼神盯着她，异口同声。 许璐再次掩面：“你们都认识，沈让。” 徐小青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她甚至连沈让的长相都不怎么记得了，但是他因为自己的事被发配国外一直是徐小青的心结。 徐小青喝了一口茶，和玛丽交换了一下眼色，问她：“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没有，他回来有半年的时间，他做了个瓷砖品牌，沈梦原本给了他一笔钱，但远远不够。”许璐眼神坦荡也真诚。 玛丽问：“沈家为什么不给他钱。” “沈廷伟一直不肯见他，沈让不肯告诉我原因，这些年他被沈廷伟送到国外，直到去年才把护照还给他。” 徐小青用勺子慢慢的搅动着一碗清粥，一圈又一圈。 她有一种感觉，沈家和吴城树之间一定有什么过结，徐小青对事件的敏锐性很低，这么多年来，她寻求真相的办法只通过吴城树，所以她对吴城树之外的事情很少产生好奇心。 而沈梦、沈让以及整个沈家不同，她觉察出他们和吴城树微妙的联系。 但是好奇归好奇，徐小青不会上感的去查，她和吴城树之间有一种无形中的默契，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便会去回避。 “你需要多少钱？”徐小青放下勺子，问对面的女生。 “五百万”许璐斩钉截铁。 “五百……万”徐小青压低声音吼她，“你看我哪里值五百万？” 另一边的吴玛丽捂着脑袋，叹气说：“疯了……真是疯了。” 许璐凑近了一些：“沈让这次要是不翻身，他可能又要被发配到国外去了，我身边最牛逼的朋友就是你们俩，玛丽是人牛，你是男人牛，怎么说你都是吴城树的女人。” 徐小青忙去捂女生的嘴：“你要死啊。” 许璐掰开她，半框眼泪在眼眶里转着：“我幼儿园就和沈让是同学，我也不是暗恋他喜欢他才要帮他，我就看不得他现在这种落魄的样子，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你了，如果你也不帮我，那我只能和他一块儿去国外了。” “许璐，你不会……”任何极端行为都得是有前提的，徐小青不相信许璐的仁慈泛滥便和家里闹翻和朋友借钱，一定还有什么必然的条件。 玛丽交叉着双臂，倚在身侧的墙壁上冷冷的瞧她：“你已经成为女人了？”女人两个字加了重音，意思明摆着。 许璐“嚯”的抬头，又咬着唇垂眼，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徐小青彻底无语了，她抱着两锅壮阳汤送上门去都没成的了女人，你一涉世未深贤良淑女竟然已经沉沦了？ 玛丽把手指伸进头发里，胡乱揉了揉，原本有些蓬松的更炸了。 徐小青警惕的看她：“你呢，你找我有什么事？” 玛丽咬着后牙槽说：“想向你借三十万应急，原本是没脸开口的。” 她朝许璐笑了一下：“我现在倒感觉自己为这么点钱来找小青，有点大材小用了。” 徐小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她还能说什么呢，为今之计只能祈祷自己多年都没有动过的银行卡能够出现奇迹。她对着二人露齿一笑：“你们等等，我去查一下余额。” 两女生瞪着明晃晃的大眼睛目送徐小青出了店门，走向店对面的取款机。 结果十分钟过去了，徐小青傻愣愣的站在机器面前。 “哎你说，她会不会想跑？”许璐喃喃的问。 被玛丽狠狠剐了一眼：“我觉得，她在想怎么敷衍吴城树。” 听到这句，许璐也赞许的点头：“你猜，她有多少钱呐？真的有五百万吗？我本来想要是小青这凑不出来还朝你借呢。” 玛丽微微侧目，特鄙视的望着她：“为一男人，瞧你那骨气。” 许璐无语了，闷闷的继续打量店铺对面的徐小青。 心里祈祷：在我还上这笔钱之前，小青你千万别让吴城树甩掉啊。 “哎，好像不对劲。”玛丽忽然贴着店铺玻璃眯起了眼睛。 许璐心里一惊，立刻也贴了上去，只见店铺外以徐小青为中心的地方，已经驻足了好几个人。 “她该不会……”许璐想到了一个天杀的可能，脖子咔嚓咔嚓转过去，和玛丽对视了一眼后，只见俩女生立刻跑了出去。 日料老板还以为俩人要逃单，刚要追，发现店里靠窗的顾客都开始往外打量。 对面的at机前，徐小青正在……取钱！！！！！ 天知道这台at机为什么装了这么多钱，女生怀里抱着那一堆马上就要抱不住了，机器里还响着点钞声。 玛丽和许璐赶到的时候，许璐一边挡着自己的脸，一边压低声音骂人：“徐小青你是不是傻。” 玛丽则扯着一个极尽淡然之色的微笑，把她胸前的钞票往背包里塞，她牙齿缝里爆出的一句脏话还是被徐小青听到了。 他们这种态度让徐小青十分窝火，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俩女生挟持着离开了。 直到钻进电梯，徐小青才明白，at机里是不可能取出500万的。 “徐小青，你难道自己不取钱的吗？” “我刚才不就是在取钱？” “……你除了零用钱外不会只刷卡？” 徐小青挠头懊恼：“我一直以为at是印钞的。” 玛丽和许璐听见这一句，就像被五雷轰顶似得，颤巍巍的和徐小青拉开了一些距离。 第164章 豪门后遗症 徐小青挺无辜的，她在学校取的最多的一笔钱是2000块，每个学期的学费都不用她自己交，邵平和欧阳申还会抢着给她校园卡和饭卡里打钱，她虽然不是刻意过的节俭，但朋友少消遣少，徐小青还真没怎么挥霍过。 而且不需要对自己的生活品质担心的人，哪里会关心at机的构造呢？ 因为是胡乱按下的楼层，电梯直接上了顶楼，这里有几个美容室和发型室，三个女生身上带着“巨款”索性就在一个隐秘的走廊上商量对策。玛丽把刚刚从at里匆匆退出来的卡还给小青，和许璐两个“噼里啪啦”的数着钱。 最后得出结论：“六万七千二，找个at再存回去。” 徐小青眼睛瞪得牛大：“为什么？”我拼死拼活取了这么点儿，你让我存回去？ 玛丽恨铁不成钢，在楼区指示图前搜寻楼层at的位置，也不解释，直接拽着女生往那边走。 许璐跟在后面教导她：“你见过哪个公司付款带着好几箱现金上门的？吴城树那些动辄几千万的项目，难道要用大卡车运输吗？我一会儿给你个账户，你给我转账就好了。” “我不会！”徐小青特有自知之明。 许璐也没脾气了，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你账户里到底有没有五百万？” “有！”这话不是徐小青回答的，而是已经站在at机前做僵尸状的吴玛丽。 许璐凑上去，也僵住了。两个人慢动作回过头看徐小青。 “你才二十岁！” “我还请你吃过饭你简直太可耻了。” 徐小青举双手发誓：“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我的钱都是吴城树在打理，我发誓以后每顿饭都是我请。” 许璐：“玛丽，我现在忽然也没有负罪感了，一点儿都没了！” 玛丽：“我理解！” 徐小青忽然警醒：“喂，事先说好，这钱可是借的，你们不会不打算还了？” 玛丽很认真的盯着她：“你要不要先和吴城树报备一下，你真的能支配这么多钱吗？” 许璐也认真起来，从包里掏出已经写好的欠条：“亲闺蜜明算账，本来打算两年还你，既然你富成这样就三年期。” 徐小青拍掉女生手里的纸条，瞪了瞪眼睛，说：“你们等一下，我先报备一下。”说着便掏出手机打电话。 玛丽和许璐都凑上来，玛丽说：“他们不是封闭研发吗？不是研发大楼都没信号的吗？” “我打的总机，有固话。” 电话忙音，徐小青又拨了一次，这次通了，表明身份后话务小姐很殷勤的转达了总裁办，没一会儿就被告知已经转接到会议室，几秒钟的功夫，吴城树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嗯？” 徐小青瞧见面前的俩姑娘表情立刻转成了花痴，她朝俩人翻了个白眼，对着手机温温柔柔的说：“我想问一下，我能动卡里的钱吗？就是登山俱乐部年收益的那张。” 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背景音诡异的安静，所以男人的声音也显得空旷又清晰：“可以。” “我是说很大一笔，大概有五百多万，但是我答应朋友保密，所以……” 吴城树打断她：“你会转账吗？” “……”徐小青心想，你还真是了解我。 吴城树：“那张是国外的账户，转账很麻烦，你钱包里有一张黑色的卡，卡后面有一个电话号码是你在这家银行的客户经理，你联系他让他帮你操作。” 徐小青掏出钱包来翻了翻，唯一一张黑色的卡后面果然有一串电话号码，她想起来这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大爸说是给的零用钱，一直没用上所以忘在了钱包最角落的地方。 徐小青有点懵了，但也马上回过味来：“……哦，明白了。” 吴城树语气松下来：“还有事吗？” 徐小青：“没有了，你忙。” 女生正要挂电话，被对方追加了一句：“忙完再打给你。” 徐小青无声的笑笑，她早知道和吴城树谈恋爱会有副作用，但是这些副作用真的是她能够承担的吗？ 这件事过去后两天，徐小青被周澜湘拉出来逛街，吴家四姐这个月中旬要结婚了，徐小青新晋吴城树的女朋友在家庭范围内已经众所周知，周澜湘建议徐小青要拿出大嫂的风范，干脆送一套首饰过去。 徐小青一听到“首饰”两个字就有点肝疼，她神神秘秘的对小妈说：“妈你猜我卡里有多少钱？” 她本以为周澜湘至少要好奇一下，谁料周澜湘朝她挥了挥手：“关心那些干什么，这不是自找难受吗？” 徐小青没懂，愣在她面前，周澜湘一边挑首饰一边教育徐小青：“钱虽然无法估量一个男人的心，但是能估量女人在男人心里的价值，比如说，有一个男人身家性命就只有1万块钱，但他愿意把这一万块钱全都交给女人，这说明女人相当于他的全部，另一个男人也给女人一万块钱，但他其实手里有十万，你觉得这两个女人在男人心里的价值能一样吗？” “不一样！”徐小青应了一声。 “你现在觉得自己的钱多？那你男人身价是多少你算没算过？和你男人的身价比，你那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周澜湘一语道破，徐小青豁然懂了。 周澜湘好像从小青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傻里傻气的，但又是曾经最好的自己，不免嗤笑她：“那种身价的男人都被你挟持了，你还在乎卡里的数字吗？等你觉得不满足的时候，你才算真的长大了。” 徐小青好奇：“不满足？还有不满足的时候吗？” 周澜湘笑得不置可否：“傻丫头，你四哥给你一千万买你现在和他结婚你愿意吗？” “啊？”徐小青还真的认真的思考起来，越想越为难。 周澜湘早看透了她：“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你不在乎一千万，第二你对你四哥很放心，但是你想啊，你四哥如果一千万就能让你答应现在嫁给他，那得高兴疯了。” 徐小青挠头：“妈，我有那么值钱吗？” 脑袋被周澜湘一巴掌拍中，“我这么多话都白说了，和这种男人过日子也得有悟性，得看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傻丫头，认定了吴家的男人就别在钱上计较，我了解我儿子，那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你只要给我平平安安的，其他事情都不要操心。” 徐小青有点感动，拉起周澜湘的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周澜湘把挑好的一套首饰往小青面前一推：“行了，心结解开了就去付账，这是你们夫妻俩要送的礼物，可别指望我掏钱。” 徐小青听到“夫妻”俩字，脸闹了个通红，到收银台去刷卡，又被那首饰的价格震的一晕。 徐小青很没底气的跑回到周澜湘身边请示：“妈，那套好贵，再转转？” 周澜湘快气死了，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徐小青脑袋：“你好歹在豪门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装也给我装的像个败家子行不行？” “……”妈，你确定这样好吗？ 第165章 家里禁止腻腻歪歪 为了让徐小青有所觉悟，周澜湘一气带着徐小青逛了三天街，直逛的徐小青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第三天晚饭前，周澜湘的“购物集训”总算结束了，俩人购物归来的时候，正瞧见吴城树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吴城树第一眼瞧见周澜湘倒没什么疑问，但跟在她身后的徐小青进来后就像泥一样瘫了下来，吴城树皱着眉走过去，毫无脾气的被女生扯过来靠着。 “不知道的以为你婆婆折腾掉你半条命呢。” 周澜湘换了衣服出来，正听见这一句，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你俩在家里禁止腻腻歪歪，我和你爸还有刘妈都上年纪了，见不得这个。” 徐小青“哼哼”了两声，吴城树敛起弯着的嘴角和眼角，指着一旁周澜湘未来得及放进鞋橱的细高跟说：“你说你这战斗力都不如一老太太。”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又被周澜湘听到，踏着拖鞋跑过来：“你说谁是老太太？” 吴城树抄手闪人了，听见周澜湘在门口教育徐小青：“你好好管一管他。” 莫名的心情大好。 吴城树偷得一日闲，赖在家里看电视，徐小青帮刘妈在厨房打杂，有一搭没一搭和周澜湘聊着四姐那个未婚夫，最平常普通的周末，吴城树歪在沙发里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光线都暗了，客厅里只剩了徐小青，正在背对着他画图纸，黄昏的光线从落地窗斜进来，把周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色调。 吴城树慢慢的坐起来，好半天都没动。 女生在画一个厨房系列，这张图他在温泉山庄的时候见过，女生做了修改又上了薄色，已经近乎于成稿，而且阅历无数的吴城树惊讶的发现，女生的图纸丝毫不逊于上一季任何一件成品稿。 原来已经这么快，竟然足以独当一面了。 女生察觉到了什么，忽的转过身：“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领口在肩膀上斜出一抹香艳，而女生正没心没肺的靠过来，盘腿在他身边方寸的位置坐下，咧开笑脸：“你真能睡，从上午睡到现在。” 吴城树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是午饭前睡熟的，这么看来已经有八九个小时了，连吴城树都难免吃惊，他已经有多久没睡过八小时了，一年？两年？而且还是在白天。 女生把手伸到男人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是不是太累了？我们叫了你两次你都没醒，你等一下，我去和妈说一声。”女生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男人一把抓进怀里。 徐小青猝不及防，脑袋正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只听他闷闷的说：“别动。” 徐小青靠着并不舒服，她整个身子都扭着，可她却很听话，真的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只在嘴上保持着一点清醒：“妈说在家里不能腻歪。” “嗯。”吴城树手掌按在她的头上，像摸小动物一样的一下一下的揉着，慢慢的说：“先腻歪一下，以后再偷着来。” 徐小青嘴角一抽，难为他还用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说这话。 俩人靠在一起谁都没动，徐小青突然想起了周澜湘逛街时说的话，最好身价的男人都被自己挟持了，徐小青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女人。 第二天原本的安排是要试参加婚礼的衣服，吴城树一大早就被公司叫走了，把选衣服的重担全权交给了徐小青，这几天被周澜湘填鸭式教导之后，徐小青直接挑了最贵的那件出来交差，周澜湘表示很满意。 正在选鞋的时候，玛丽的电话打进来，说是除了钱之外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徐小青巴不得逃离周澜湘的“消费教育课”，打了车就奔百桂街的市第二医院走。 刚下出租车就瞧见玛丽拎着个大袋子走过来，几天不见玛丽这造型和当初许璐那落拓样有过之无不及，这在玛丽的世界里简直堪比世界毁灭。 “你让人给打劫了？”徐小青和玛丽站在医院前面的广场上，徐小青忍不住去看她手里的袋子，里面全都是暖瓶水盆什么的，徐小青不禁问：“这是谁住院了，能让您老人家这么费心费力。” 玛丽一副生无可恋：“薛华他大姨妈。” “啥？谁？”徐小青以为自己耳朵被雷劈了。 玛丽：“薛华的亲大姨，前几天检查出胃部有阴影，说是疑似癌症，昨天最终结果出来了，是胶质瘤，良性的，我这不是准备给她老人家入院呢吗。” 其实徐小青很想知道人家住院玛丽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的，但她抓住了玛丽话里的另一个重点：“所以……那三十万是准备用在这儿的？” 玛丽眉目不动，很是稀松平常：“薛华去温泉山庄的项目组了，手机被屏蔽，至少要四个月才会回来，他妈找不到她儿子就找了我。” 徐小青纳闷，以薛华家的权势，生病不去洹州不去北京干嘛要来晏州。 又听玛丽说：“薛华母亲这些年一直是他大姨照顾，再怎么样这事儿我也得管。” 徐小青帮她一块儿拎袋子，听到这句更疑惑了，心想难道是薛华的父母离异了？如果是这样那他性格变化的那么奇怪也挺有情可原。 徐小青问：“你说钱解决不了的麻烦是什么？” “病房客满了，我听说树人有两个常年闲置的病房，能不能借来用用。”同在等电梯的一对夫妻听见“客满了”仨字儿，扭过头来看她们。 徐小青不由用手挡脸，另一只手去掐玛丽。不过徐小青仍然很奇怪，市第二医院向来以“走上层路线”为方针，来就诊的非富即贵，住院部更是清冷的像酒店客房，怎么会“客满了”这么离谱。 玛丽带着徐小青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市第二医院的普通病房也都是单间单卫，走廊尽头更是整个楼区最大的一间。 但是还没到病房门口，一阵嘈杂声就从尽头的方向传来。 玛丽暗叫了一声“不好”，小跑了两步赶过去，徐小青也连忙跟上。 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喊过来：“换医生，我要换医生。” 第166章 要传授经验吗？ 徐小青瞧见好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从病房里走出来，全都是摇头无奈的样子，正遇见玛丽大包小包的往里走，一个年轻医生叹气说：“开导开导，太不理智了。” 玛丽点头陪着笑：“宋医生实在对不起，我稍后到您办公室去咱们再讨论一下治疗方案，您辛苦了。” 徐小青立在走廊上，瞧着玛丽低头哈腰的样子没来由一阵心疼，徐小青走过去，听见病房里的人出口的一声埋怨。 “哎小吴，你不是说想办法换医生换病房吗？这些医生脑子都绣掉了，都已经长瘤子了还不肯动手术，难道想看我死吗？” 吴玛丽声音又柔又低：“阿姨，胶质瘤是良性肿瘤，一般是不用动手术的，只要每年到医院来复查确保肿瘤没有增大，其实是不用动手术的。” 徐小青发誓，她从认识吴玛丽开始就从未听她用这么弱的语气示人，她站在病房的门口，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吴玛丽。 “你已经被那些医生洗脑了。”说话的是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穿着病号服，就算在病中，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她刚喊出这句话，就瞧见玛丽身后站着陌生人，语气一顿，气势稍稍的弱了一些。“病房的事怎么样？我们在洹州从来都是住的，的医生就是比普通病房的医生专业的，这就是小华不在，小华如果在肯定也不会这么麻烦。” “我刚给您买生活品去了，现在就给您去问问。”玛丽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再开口仍旧是平稳温和的样子，只是嗓音里的涩哑被徐小青听的真真切切。 房间里沙发上还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同样是中年的模样，另一个二十几岁和玛丽小青年龄相仿，她们正在摆弄茶几上的早餐，根本连看都没看玛丽一眼。 徐小青转头，静静的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玛丽也走了出来，瞧见徐小青拿着手机进了楼梯间。 徐小青能拜托的大部分人都在温泉山庄里，她打给了周海平，说了是帮朋友的忙，周海平也没细问就说会让病房的负责人来找她。 “怎么样？”玛丽靠在楼梯扶手上，手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女士香烟。 徐小青见不得她这样，问她“你和薛华到了什么程度了？” 玛丽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竟然变得有些僵硬，她垂头笑了笑，把烟点起来吸了一口才说：“还能怎么样，自从他被树人正式聘用后，我俩就转地下了，不忙的时候出来聚聚，忙的时候就各干各的，挺好。” 徐小青静静的瞧着她，她知道有些话说出来玛丽也未必会听，她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徐小青只是不忍心看她虚掷大好的青春，事到如今她们几个的变化都大的离谱，可是不论怎么变，徐小青最羡慕的人依旧是玛丽。 玛丽的一根烟还没抽完，一阵脚步声就奔这边而来，俩人走出来时正和三个医生打了照面，走在最前面的瘦高个医生目光落在徐小青身上，笑问：“您是徐小姐吗？我是树人特护病房的专职医生，我姓孙。” 徐小青伸手过去：“您好，麻烦您了，具体情况你们听吴小姐安排。”徐小青介绍二人认识，特别提了一句：“这是咱们树人江州分区吴总经理的千金，吴总在江州赶不回来，吴小姐如果有什么困难还得请孙医生多照顾。” “这是自然。”孙医生这么年轻就做了树人的专属医生，想必不用徐小青再多嘱咐，也知道该怎么对待玛丽。 徐小青为何要这么说，吴玛丽心知肚明，只递给小青一个感激的神色。 徐小青恍若未见，她不打算再进那个病房，告辞离开后只给玛丽发了个短信。 内容只有3个字：别勉强 隔了十几分钟，玛丽的短信回执到了，也只有三个字：我明白。 徐小青没有去特意打探玛丽和薛华的事，几日之后在吴兆雪的婚礼上，徐小青却在许璐的口中得到了惊人的消息。 “他俩年初的时候真的分了一段时间，据说是因为什么杂志的朋友，为了这个玛丽甚至跨专业应聘了市场部，否则凭玛丽那学科成绩根本就不用去工厂里熬一年。”许璐刚和家里和好，说这话的时候还端着一副标准的乖乖女表情。 徐小青却呆住了，她差一点就忘了新锐杂志的那档子事。 吴兆雪的婚礼办的温馨且不奢华，新郎是一家火锅店的老板，标准的青年才俊一枚，据说两人是陪朋友去相亲才认识的，缘分这个东西真是玄奥又惊奇。 婚宴进行到一半，许璐被许太太拉去给几个长辈敬酒，累的半死之后再回来寻徐小青，发现她仍然在一个人发呆。 “真搞不懂你，每天有什么可愁的？”两个人走到角落里坐下，许璐递给小青一杯果汁，自己则是满满的一杯啤酒。 徐小青看她的样子，想起那天玛丽手指间的香烟，眼角微微挑起来：“你俩变化还真大，玛丽吸烟，你酗酒。” 许璐整理着小礼服的腰身，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算什么，前两天和碧海的市场经理吃饭，我直接干了一杯五粮液。” “你疯了？”徐小青记得许璐大学时在街边冷饮店打工时，还被人叫做果汁美人儿，怎么人还没毕业画风就从果汁变成五粮液了？ “能有什么办法，公司刚起步请不起好的销售。” 徐小青瞧着她：“你和沈让的事你爸妈知道吗？” 许璐摇头，说：“就我妈那‘挟闺女以令晏州才俊的样’，要是让她知道我和沈家那过气儿的二公子好上了，她准得把我打包送国外回炉去。” 徐小青嗤她：“有你这么说你妈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徐小青又忽然问她：“你和沈让真的……那什么了？” 许璐扑哧笑出来：“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好像你没那什么过似的。” 徐小青无语了，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复杂的直让许璐瞪眼睛：“你……你你你不会还没有……” 徐小青心想，现在都是什么世道，二十几岁的女生难道全都这么开放吗，还是只有徐小青交友不慎？ 第167章 以后可以吃软饭了 许璐眼角微吊，流光潋滟的样子，在婚宴的暧昧灯光底下媚态横生，她朝徐小青勾勾手指头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传授经验？” 徐小青脸上“腾”的大红，虽然她是有点好奇，但不表示她对别人的细节好奇，果断摆手道：“我才不关心这个。” 许璐拿眼睛横她：“亏你还以吴城树的女人自居，连人都还没到手呢。” “……”徐小青被怼的无话可说。 许璐打量了一下周围，又垂下脑袋，在只容二人能听见的语音范围内，压低声音说：“男人其实很容易上钩的，只要你懂得营造氛围。” “氛围？”徐小青一脸求知。 许璐挤眉：“我告诉你啊，三个诀窍，红酒、浴巾、惊喜。” 红酒和浴巾到底是什么鬼徐小青还不知道，但“惊喜”这件事她深有体会，上次要不是亲戚造访，他俩早就水到渠成了。 许璐见许夫人又在满场的寻闺女，知道又要被推出去装淑女了，只得匆匆打发掉徐小青：“你去买一本密友杂志，里面各种营造情调的例子。”她站起来朝母亲大人招了招手，挂着一脸假笑告别徐小青：“我走了，祝你成功。” 那天之后徐小青还真买了一堆密友杂志回家，这本杂志每一期都有个专栏，专门教情侣营造爱情气氛。徐小青一副虚心学习的态度，不仅买了法国歌盘和一条紧巴巴的窄腰裙子，还去造型室里学了红唇妆。 隔了一周玛丽再见到她，简直吓的半死。 听了许璐给徐小青出的一系列主意之后，玛丽重操女王范，冷冷端着肩膀教育她：“吴城树和沈让能是一个级别吗？你知道多少女人花多少心思去攻克他吗？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都没沾上，你应该先搞定总裁办，把吴城树的确切行程掌握在手才能考虑其他，而且就算要勾引别人也不用把自己打扮的像只火鸡！” 徐小青放弃了，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还是乖乖的按部就班等待皇帝大人前来临幸。 话还真让玛丽说对了，陈横在徐小青和吴城树之间的障碍不是“求之不得”而是“朕没时间”。这次吴城树不知道在忙什么项目，连徐小青返校他都没有出现，只在电话里嘱咐了一堆话，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女生的着装规范，像个保守的大家长。 这次回学校徐小青没有让任何人送她，到了上海之后还是一眼瞧见了被派来接机的欧阳申，徐小青对“平申cp”落单的一只问：“邵大哥呢？” 得到的回答却让徐小青诧异：“他不是去晏州了吗？” 邵平在晏州，徐小青竟然都不知道，难道要正式启用李科团队？ 回学校之后徐小青给刘雯雯打了个电话，上次吃饭不欢而散后她俩也通过两次电话，但联系毕竟比从前少了，徐小青也不好直接问公司动向，借口说带了晏州特产来送她。 刘雯雯在电话里特惋惜的口吻：“太巧了，李科去晏州了，我来无锡这边谈事情得国庆以后回上海。” 李科去晏州了！看来徐小青的猜测没有错，吴城树要对李科召回了。 徐小青不禁感慨，虽然不确定吴城树当初启用李科并把他安排在上海，和自己有几分的关系，但是当年认为会按部就班的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李科终归被吴城树召回，说明他还是当初吴城树看中的人才，那么自己呢？当年励志成为树人设计师，豪言要做吴城树身边最相配的女人，现在的座右铭早就变成：搞定吴城树就能征服全世界。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爱情深奥且莫测，她能做玛丽的旁观者，自己何尝不是深陷其中呢？ 国庆节之后徐小青接到刘雯雯的电话，说李科要带着一个五人的团队离开布莱兹去投奔树人，李科想在临走前和徐小青吃顿饭。 徐小青当时正和导师赶去北京参赛，稍稍停顿了一会对刘雯雯说：“以后我去晏州投奔你们，到时候我要吃大餐。” 刘雯雯特高兴，却也特别心酸：“公司很多人都不理解李科，他这次走算是抽空了布莱兹的精英，但树人集团是李科的梦，小青……你会看不起我们吗？” “不会。”徐小青温和的笑起来，慢慢的说：“树人集团也是我的梦。” 从北京获奖归来，徐小青的“佳人”系列作品被收录到主办方新一季的主推名单中，成为此次比赛唯一一个现场签约的设计师。 回到学校后徐小青婉拒了诸多媒体的采访，并且向学校递交了毕业申请。 按照徐小青原本的计划，此次比赛只算是试水，没想到竟然拿了个第二名回来，也正式把提前毕业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她把比赛奖金和签约金拍下来发给吴城树，附言：陛下，见到回头钱了？ 吴城树回她：嗯，以后可以吃软饭了。 徐小青喜滋滋的笑起来，看得宿舍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吴城树忙，徐小青似乎更忙，两个人甚至一周都未必能通上一次电话，但是徐小青真正理解了一句话：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快进入11月份的时候，徐小青在学校组织的一个设计组里遇见了苏雪，当时苏雪的隐秘身份已经在学校传的众所周知，据闻她是上海着名地产大亨的掌上明珠。 而且她身边的男伴也早已经不是董连杰。 “他父亲落马了，你应该看过新闻了？”苏雪的画架就支在徐小青旁边，她像是料到一件有趣的八卦那样，很随意的和徐小青提起了董连杰。 徐小青的画笔顿住，她是真的不知道董连杰的变故，她连晏州的新闻都不看，何况是洹州的。 苏雪似乎也没期待她会回答，一边调色一边慢慢的说：“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故事，我在学校论坛里见过你和他的照片。” 苏雪说的是罗振宁和郭婕那次在论坛的闹剧，里面的确有她和董连杰的照片，徐小青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却还是说了一句：“只是认识，不熟。” 这话苏雪自然不信，她也没有揭穿徐小青，长久无言之后，在即将离去的时候才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还是离他远点，那不是什么好人。” 苏雪离开时的那个眼神和说话的口气，让徐小青心里生起微微的莫名的烦躁，久违了的烦躁。 第168章 吴宗玺像个男人了 这一年的新年，徐小青又没能回晏州，她的导师像关门弟子一样栽培她，考试之前就给她布置了一大堆的工作，她要争分夺秒的拼学分，早日学成归去报效树人。 吴城树和周澜湘带吴江去了一趟德国，吴江每三年都要去做一次身体检查，树人也有几个老合作伙伴需要吴城树去巩固关系。 faceti的时候徐小青把新年礼物每一样都展现给吴城树看，吴城树看到那款男士戒指的时候，皱眉问她：“你是想向我求婚吗？” “美的你，这叫男朋友钻戒，很流行的，超级贵。”她把最后三个字咬的恶狠狠，显得特别的欲盖弥彰。 男人笑的意味深长：“别着急，最多两年，毕业咱就结婚。” 徐小青暗暗想，两年？现在只剩半年了哦？徐小青虽然不是奔着结婚才要提前毕业的，但被男人斩钉截铁的许下承诺，徐小青还是特不争气的娇羞起来。 一切一切，都在飞速的运转，像是一段被思念快进了的人生。 上海人的年味不重，2012年的春节，徐小青中午在教授家吃了顿饺子，也就算圆满过年了。 除了商业区张灯结彩，校园里只有宿舍门口挂了红灯笼，今年王媛、小芸和张洁都没有回家，小芸是因为害怕春运挤火车，王媛和张洁家就在上海，但俩人都在教授那里做兼职，中午回家吃了顿团圆饭就又回来了。 徐小青回宿舍的时候，他们三个正被楼管老师逮住干活，张洁站在一人多高的梯子上正给红灯笼里面装灯泡，徐小青走过去的时候正听见她向楼管老师质疑：“老师，古代楼门口挂红灯笼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看咱还住一楼姑娘，您这形象从一人民教师咔一下成了活脱脱的老鸨。” 张洁和他们宿舍走的挺近，都被小芸带出一口东北腔，而且说的比小芸还溜。 只见楼管老师插着腰嚷嚷：“你作死的呀，我是老鸨，你成什么了？” 张洁嘿嘿笑着，装好了灯泡感叹一声：“哎你们说，男人的活都被女人干了，以后会不会再度回到母系社会啊？” 小芸扶着她下来，笑说：“汉子，放心，男人有许多事儿女人做不来。” 楼管老师在一旁“哎吆”一声，“你们这些小姑娘，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污。” “……污？”俩姑娘全都莫名其妙，正瞧见徐小青站在台阶底下偷笑，小芸招呼她：“来来来，这正有名花有主的妇女一枚，给咱们解释解释，刚才我哪句话污了？” 徐小青被张洁拽到台阶上，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反而站在楼管老师的阵营帮人家收拾起梯子来了。徐小青在他们设计院的名气早就打响了，老师嘛，对好学生总是格外欣赏，瞧见徐小青帮忙干活，从抽屉里掏出一袋糖炒栗子塞过去：“拿去吃，奖励你的。” 张洁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世道艰辛啊！” 小芸却瞧着楼前方的小路有点走神，张洁戳了戳她：“看什么呢？” 小芸朝几米开外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人谁啊？这种货色我怎么从没在学校里见过呢？” 张洁闻声望过去，眼睛立马直了，忍不住咋舌：“哎呀我去，这是等谁呢啊？哪个挨千刀的让极品帅哥守门啊？” 张洁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徐小青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全掉地上了。 小芸刚要骂她“败家”，但瞧徐小青热泪盈眶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竟然和张洁两个很本能的让出一条路来。 她们听见徐小青瓮声瓮气的叫了一句：“……宗玺？”之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奔过去给帅哥来了个熊抱。 张洁和小芸的表情亮了：尼玛，有奸情啊…… 吴宗玺像个男人了！ 几年不见，再见时徐小青冲进脑袋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一句。他很悠闲的坐在那里，妥帖的衣服，温和的微笑，但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温文尔雅”这个词，他的眉眼和吴城树一点都不像，眼角眉梢却能感受到相似的威严。 就像被陈酿过四年的酒，沉淀去了所有的浮躁，成了现在最精致的样子。 徐小青有点小激动，仰着脸，咧着嘴：“你回国了？” 一句废话！ 吴宗玺围了一条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围巾，徐小青只能瞧见他对着自己皱眉打量，好像有点小失望。女生心说，还真是一秒钟现原形。 不料胳膊被男生一拽，整个人被他揽进了怀里。 徐小青最初身体有几秒钟僵硬，但他的动作却是无比自然，心无旁骛一般，徐小青暗叹自己矫情，手环到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欢迎回来。” 徐小青请吴宗玺吃饭，点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雪虾。 徐小青不饿，瞧他吃了一会儿就现原形似得塞的满口，突然就有点心酸：“这怎么像饿了半个月似的？” “美国的东西吃不习惯。”男生声音沉沉的，语气也有点清淡。 徐小青瞧他那副吃排骨的样子，笑了：“这都四年了，没想到你口味还真没变啊。” 吴宗玺筷子一顿，静静地抬眸望着她，清冷英俊的模样让徐小青有点不太适应，但他眼神中的一抹幽深却是显而易见的。 “我什么都没变，口味……以及别的。”冷清且加重的语气。 徐小青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那里面闪烁着的情愫是不是会让她心悸的一种，她夹了一块肉过去，生硬的把话题转开“你路过上海？什么时候回国的？” 服务员端上最后一道汤，摆在两个人面前袅袅冒着热气，吴宗玺隔着虚雾说道：“我今天早上刚回国。” “嗒”一声，徐小青手里的勺子掉进汤碗了，汤水溅到她的连帽衫上，女生一阵手忙脚乱，脑袋里又把对方的话咀嚼了一遍。 今天早上刚回国？难道吴宗玺坐的国际航空直达虹桥机场？ 徐小青安慰自己，上海是国家中心城市，中国经济、金融、贸易、航运中心，吴宗玺在上海中转也并不稀奇。 吴宗玺却撩起眼皮，凉凉的说：“昨晚到的北京，今早转机来这儿，我行李都直邮回家了，身无一物，你得对我负责。” 第169章 你爱他吗？ 徐小青惊住了，男生梗着脖子语气强硬的样子竟然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果然男人只变外表，换汤不换药啊！ “……那我一会儿去给你买机票？” “徐小青”吴宗玺微微动怒，筷子拍在桌子上，表情十分诚恳。“我漂洋过海来陪你过年。” 徐小青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转而狠狠剜了他一眼：“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忘了你可还身无分文呢。” 吴宗玺瞪她，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吃完饭徐小青送吴宗玺到她那间空置的公寓。 自从在布莱兹辞职，徐小青已经很久没住进来的，一推门就能闻见一股仓库味儿。 吴宗玺倚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你算哪门子客？”徐小青很费劲的拽出吸尘器，有一副大扫除的架势。 吴宗玺仍然在门口站着，不阻止也不帮忙，凉凉的问：“这就一张床，你睡哪儿？” 徐小青回头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要睡在这儿，孤男寡女的，我回宿舍睡。”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吴宗玺声音变大了一点儿，见徐小青不为所动，示弱一般的加了一句：“今天可是春节。” 徐小青的背影顿了顿，有点像是要妥协，吴宗玺立刻乘胜追击：“这四年，春节都是我自己过的。” 徐小青总算把手里的吸尘器放了下来，她在客厅里叉着腰，好看的眉眼耷拉着，嘴角却挂出了一抹笑。有一点拿他没有办法的意味：“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外面跨年。” 这些天来萦绕在吴宗玺心头的那一口浊气，总算稍有舒缓。 出了公寓要走半个多小时才到能打车的路段，天色已经暗下来，徐小青两只手环在胸前，帽衫上还摊着一块儿油污，和吴宗玺这种时尚高端范比起来，感觉特别邋遢。 等出租车的时候，他们这对俊男靓女很容易吸引到路人的目光，但落在吴宗玺身上的是惊诧，落到徐小青身上时落差感显而易见。 难为徐小青一路上不为所动，盯着手机特认真的搜索路况：“外滩和新天地都太堵了，再不我们去港汇广场？不过我听说今年新天地有活动，庾澄庆会来，你知道庾澄庆吗？就是唱情非得已的哈林。” 徐小青笑起来，嘴里情不自禁地哼哼几句，抬头就见吴宗玺一脸嫌弃的样子，“港汇广场是不是徐家汇那个？就去那，反正你的调已经跑过去了。” 难为吴宗玺板着一张脸说出冷笑话，徐小青鸡皮疙瘩直往身上蹿，赶在他老人家上出租车之前很狗腿的去开车门。 到了徐家汇才刚刚华灯初上，吴宗玺闷头钻进商场进入到了扫购模式。 徐小青来上海有三年了，也来了徐家汇几次，可吴宗玺像是进了主场的样子，让徐小青秒变小跟班。在一家鞋店里，吴宗玺一连选中了同款不同色的三双皮鞋，店员很有“眼力”的把结账单递给徐小青，徐小青愣愣的瞧着那一连串数字，心想：幸亏之前小妈给她集训来着。 吴宗玺逛完鞋店又逛西装店，徐小青瘫在沙发上问他：“你买这么多正装干什么？” “初三就得到企划部报到，来不及买行头。”吴宗玺在试衣镜里瞟了她一眼，慢吞吞且阴阳怪气的说：“何况，我也没钱。” 徐小青听到“企划部”三个字的时候有点走神，树人的企划部一直是吴城树在管，吴宗玺在资本家的地盘镀了一层金，难道已经强到能替吴城树分担了？ 女生忽然有点嫉妒。 吴宗玺买了一堆，临走前路过促销区顺便给徐小青挑了一件毛衣外套，松松垮垮的长过膝盖，但是颜色和吴宗玺的那件一样，显得挺有档次。 徐小青穿上就没脱下来，上海的冬夜虽然不像北方冷的夸张，但也是需要一些温度的。 港汇广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徐小青把吴宗玺的一个西装袋子铺在台阶上，两个人对着倒计时屏幕，无聊耗时间。 男生讲起在美国时和几个中国朋友研究做菜，买了很多中国调料却还是做不出中国的味道。 唯一有中国味道的东西就是“老干妈辣酱”，和他同住的两个美国人疯狂的爱上了老干妈的味道。 “你还要和别人合租啊？”徐小青一直以为吴宗玺到美国去得是各种富二代待遇，香车美酒什么的。 她哪里知道，吴城树为了磨炼他，给他的生活费少的可怜。 吴宗玺正要吐槽骂吴城树两句，话到嘴边忽然就不想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再开口：“你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够我在美国生活一年的了。” 徐小青挺惊讶，但有的时候她也不笨，当然知道吴宗玺的生活水平好坏，全都操控在吴城树的手里，她有点心虚，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说道：“我大学三年花的钱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么多。” 广场上的人数已经多到拥挤，两人目力所及的地方有一对情侣热烈的接吻，旁边立刻响应起一阵欢呼，热吻没有停，看在徐小青眼里有点炫耀的意思。 她有点走神的想，要是能和吴城树faceti就好了，一会儿他要是打电话过来，要不要说宗玺在这儿呢？ 她身边的男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计时屏幕已经开始播放预热短片，他目光似乎停在上面，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直到大屏幕上硕大的“10”出现，整个广场的人都在应声呼喊：10……9……8……7…… 徐小青和吴宗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可是谁都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广场上倒计时停止在“0”点。 满眼都是欢呼雀跃声，徐小青侧目，撞见吴宗玺黑深的明眸，直觉告诉她，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就在吴宗玺即将出口的时候，徐小青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来。 屏幕灯光映在徐小青脸上，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欣喜之色，徐小青手指落在接听键上，却听见男生匆忙的一句：“你爱他吗？” 或许是天生缺乏安全感，她从未明确的表达过情感，就算面对吴城树，也没把“我爱你”三个字真真切切的表达出来。 现在面对的是吴宗玺，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他有最清澈的眸子和最好的年纪，整个广场的男人加起来似乎都及不上他的光彩，可徐小青却比任何时候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他想念远方的那个人。 “我爱他！”毫不犹豫，掷地有声。 第170章 Goodbye kiss 没想到她手里一空，手机被吴宗玺顺势抢过去，第一时间接听起来，徐小青心里头“咯噔”一下，却听吴宗玺换了副口吻对电话里的人喊道：“新年快乐。” 广场的气氛太浓，徐小青根本听不见吴城树在电话里的反应，她有点着急，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的样子，只能强撑着一抹笑直勾勾的看着。 “真烦人，这么吵你都能听出是我的声音。” 徐小青似乎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还悬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我路过上海，陪小青过个年，行，替我向长辈问好。”吴宗玺心无旁骛似的，又说了几句才把电话还给徐小青。 女生的不悦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但她出口的那声小心翼翼还是被吴宗玺捕捉到了，心里被什么东西塞了一下。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吴城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这句之后却沉默下来。 徐小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而且这沉默的气氛让徐小青心里特别惶恐。 “小青。” “啊？”徐小青几乎条件反射似的应道。 “爱你。” 突如其来，措手不及……，如果徐小青没有记错，同样不善表达情感的吴城树，也是第一次这样赤~裸的说出“爱”字，就在她刚刚斩钉截铁的说完“我爱他”之后，心有灵犀一般的…… 徐小青站在那里，一颗心骤然升温，像是被广场的气氛后知后觉的感染，大声的喊出四个字：“我也爱你。” 周围好多人都被徐小青这声“断喝”渲染到，有人在鼓掌，有人竖起拇指，吴宗玺双手插在外衫口袋，睨着她，表情有点复杂。 直到徐小青在电话里腻歪完，吴宗玺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有一撮郁结于胸的东西释然开来。 “我四点的飞机，你打车送我。”冷冰冰的，装腔作势的，不耐烦样。 徐小青跟着他往人群外边挤，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扬起来，肩膀比之前松了不止一点，虽然有些话他们谁都没说，但是两人心里都很明白，虽然有些决定做的无声无息，但是有人同样万分感激。 “宗玺。” 男生在人群中回首过来，拧着眉毛：“什么？” “谢谢。”徐小青咧着嘴，眼睛里含着一抹真情，“谢谢你陪我过年。” 吴宗玺的眉眼紧了紧，没什么诚意的问：“就这样？” “啊？”徐小青举了举手里的购物袋，“还想怎……” 话还没说完，男生忽然俯身过来，徐小青只觉得唇畔一凉，全身跟着一僵，吴宗玺似乎笑了笑，落在她的眼里竟有点不怀好意。 “goodbye kiss”说完就转身，留徐小青一个人，心里长了刺似的难受。 吴宗玺来了又走，在徐小青宿舍里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宿舍里都用“小帅哥”命名吴宗玺，拜他所赐，吴城树在他们口中的称呼也一跃成为了“老帅哥”。 徐小青心中祈祷：千万别让吴城树听到这俩称呼，否则他们宿舍不仅会血流成河，连她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的。 没想到吴城树倒是比她意料中的有“度量”，新年之后不仅没有提起吴宗玺这码事，连戏谑的口吻都没甩过来几句，徐小青很满意。 直到初八的时候，周澜湘打电话来向她发牢骚：“你四哥快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把小宗玺给盼回来了，说好了是企划部的，他二话不说给我支配到工厂里去了，哎呦，可怜死了……” “……”徐小青笑容险些垮掉，“不……不会？” ———— 年后，日子过的比徐小青想象中的还要快，吴城树有好几次都说要来上海看她，但是也总在临成行之前被公事耽搁。 次数多了，思念成灾的徐小青忍不住抱怨：“你都是总裁了，怎么会这么忙？” 电话那头说的随意，“嗯，未来五年的工作全堆在今年了。” “为什么？”徐小青也有点漫不经心。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笑说：“准备把后几年的时间空出来谈恋爱。” 徐小青脸上满满爬上一抹红晕，含糊地“哦”了一声：“那你努力工作，加油。” 也得亏吴城树忙得天昏地暗，否则徐小青提前毕业的事怎么能够瞒得过法力通天的总裁大人。 五月份的时候徐小青最后的答辩论文都已经通过了，宿舍里也开始有了离别的气氛，徐小青却每天把“归心似箭”表现在脸上。 王媛直呼：“爱情的力量！爱情的力量！” 倩倩语出惊人：“我怎么感觉这丫头眼里的欲望更明显点儿呢？” 徐小青心道，我家里搁着那么一个“不可方物”的男神，怎么还有心思在外地流连忘返？ 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去宣布吴城树主权归属。 徐小青的毕业手续比应届生办的要麻烦，其他应届生已经离校的时候徐小青还在等最后的学士学位。 她提前毕业的消息瞒过了众人却没有瞒过邵平，徐小青在夏日的午后接到邵平的一通电话，对方出口便问：“徐小青，你们学校就你一个叫徐小青的？” 徐小青已经明白邵平想问什么，一阵打哈哈：“呵呵呵呵呵，你都知道啦？别给我说漏了啊，我还要给吴城树惊喜呢。” 惊喜？这对邵平来说分明是惊吓！天知道邵平和吴城树之间因徐小青衍生出来的霸王合同还有多少没履行完。 邵平直揉眉心：“回去的确切日期告诉我，那之前我请你吃饭。” 徐小青不置可否，在上海这几年她已经不习惯和邵平客气了。 只是没等到徐小青离沪，她就提前见到了邵平。 欧阳申学人家去自驾游，回程的时候出了车祸，生命无碍但两条腿都有轻微骨折。 徐小青到医院特护病房来看欧阳申的时候，房间里香香艳艳围着七八个美女，要不是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寻到了邵平，徐小青还真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来来来，小青。”欧阳申笑颜如花的招呼徐小青进屋，他身边的一众美女递过来的目光深浅不一。 第171章 厚德载物 徐小青手里捧着鲜花，可看地板上堆着的一堆，忽然就有些心累，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花放到了“花丛”旁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花是我送的，这个是我四哥送的。” 欧阳申毫不客气，把卡拿在手里端详：“还是吴总了解我啊。” 徐小青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却瞧见邵平温文尔雅的笑起来。 徐小青实在受不了欧阳申房间里的混合香水味儿，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借口离开了，邵平送她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毕业手续的问题，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邵平突然说：“你变化挺大。” “啊？有吗？”徐小青懵了一下，以为邵平在没话找话，笑笑没有在意。 邵平却比平时都要感慨，笑着追加了一句：“看到你现在这样，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相信爱情了。” “啥？”徐小青乐了。“你可不老，别看欧阳申整天美女环绕，我总感觉你比他更容易找到真爱。” 邵平嘴角勾了勾：“借你吉言。” 欧阳申的病房在17楼，徐小青没一会儿就被挤到了电梯最里边，她百无聊赖的给吴城树发短信，电梯停了几次，上来几个人，快到一楼的时候，徐小青忽然听到什么人在说“晏州”。 徐小青心想，在电梯里也能遇到老乡？闻声望过去，一颗心倏然紧了紧，很本能的把脑袋埋的很低。 这对情侣她认识，几年前在温泉山庄里，那对尖酸刻薄的情侣，徐舟曾经救援队里的同事，欢子和丽丽。 两个人站在徐小青前面，欢子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绷带，需要依靠身旁的丽丽才能勉强站稳。 他们在四层下了电梯，徐小青垂着眼不动声色，一直到达一楼才听见电梯小姐在喊她：“一楼了，你下不下。” 徐小青有点失神的走了出来。 天气有点阴阴的，似乎要下雨，医院大厅里人满为患，很多个声音充斥进耳膜，徐小青闷头往外走，很快打到了出租车。 她快速钻进去报了学校的名字，司机师傅好像在说有堵车的路段，介不介意稍稍绕一绕。 徐小青侧头望着车窗外，应了一声“可以”，车厢里恢复了宁静。 其实路程远没有司机形容的那么拥挤，她甚至比来时更快的回到了学校。 徐小青付了车费，却忘了收零钱，被司机师傅按着喇叭叫住：“小姑娘，还没找你钱呢。” 徐小青愣愣的，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重新钻进了出租车里：“师傅，麻烦还去刚才的医院。” 要在人挤人的医院里找人其实并不简单，但徐小青比较幸运，她回到四楼的时候欢子和丽丽正好做完检查往电梯间走，徐小青一路跟着，一直跟到两人进了病房。 徐小青走到楼层护士台，问值班护士：“您好，我朋友托我来看望1309号的病人，但我只知道他叫欢子，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您看……” 小护士噙着淡淡的笑意，在本子上查了一会儿，说：“1309号，窦欢。” 徐小青在她手里的本子上很清晰的瞧见了“脑瘤”“开颅”等字样。 徐小青走向楼层医师办公室，面不改色的微笑；“您好，我是1309号病人窦欢的朋友，想向您了解一下他的病情。” 楼层医师起初很防备，徐小青说她是替朋友来问，她朋友想要提供一些帮助，医师才叹气道：“要是真能帮忙那就最好，他术后恢复的不错，只要连续做一年的康复治疗视力恢复不成问题，但窦先生和窦太太似乎不准备在院里做后续治疗，你知道回到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很难有效果，耽误了最佳时机恐怕恢复情况就不乐观了。” 徐小青猜到了，其实从刚才丽丽的穿着上徐小青就感到了他们目前生活的窘迫，一个人的好坏总是相对的，也许在他们眼里丽丽不够好，但她在欢子眼里恐怕是最好的。 让徐小青在这时遇到他们，恐怕也是徐舟的冥冥之意。 徐小青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便到付费中心为窦欢缴纳了相应费用，但是康复治疗不接受预付全款，中间所用到的药物和护理都是临时性费用，徐小青不得不去附近的银行，她手里的任何一张卡都是不能外送的，她只能重新办了一张，并且仔细斟酌了金额，数目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夸张，但是足够让窦欢接受完整个治疗。 徐小青也没有亲自把卡送过去，她打电话给邵平，很认真详细的说明了前因后果，邵平从家中开车返回到医院，帮徐小青完成了转达。 “他们已经猜到了，说是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说你去过。”在送徐小青会学校的路上，邵平道。 徐小青其实也没想瞒他们多久，银~行卡是她的名字，他们迟早会知道。 邵平侧首看了她一眼：“他们让我告诉你，以前是他们见识浅薄，他们感激你，也感激城树。” 感激徐小青，感激吴城树，却没有提到徐舟。 联系他们之间的所有缘分其实都是源于徐舟的，或许徐小青并不多见的这点慈悲心，也都是遗传自徐舟。 徐小青手搭在额头上，嗓音有些哑：“谢谢你邵大哥。” 邵平：“做好事，不高兴吗？” 徐小青笑的有些勉强，走过了两个拥挤的路口，徐小青沉沉的问邵平：“邵大哥，你相信厚德载物吗？” 邵平：“关于厚德还有一句话，唯厚德者能受多福，无福而服者众，必自伤也。意思就是说，享受的多、拥有的多就越需要更多的德行积累，否则只怕是德不配位，早晚遭殃。虽然不知道厚德能不能多福，但无福自伤的例子太多了。” 徐小青在心里咀嚼了一遍邵平的话，邵平见她越想表情越郁闷，笑说：“其实厚德载物说白了，就是包容和宽忍，这是一门很大的学问，我甚至是城树都未必能时刻做到，你一小姑娘干嘛要在乎这些。” “也许。” 只是徐小青总觉得，他现在拥有了别人穷其一生都未必得到的一切，徐舟贡献给她的那点德行会不会马上就被她挥霍尽了呢？ 七月，徐小青毕业手续办理完毕，回家！ 第172章 回家 其实树人的人事部也经常在上海几家高校的毕业招聘会里猎人，上海建筑大学的招聘会上也贴着树人集团的海报，但徐小青知道，树人集团从来不会在7月份招聘新人，他们心仪的高材生已经在未毕业的时候预定好了。 徐小青因为毕业手续迟迟未办好延误了最佳应聘时机，她在自己装过的那套房子里独居了近一个月，简历以各种方式投到树人集团的人事部，都石沉大海。 就在徐小青焦头烂额之际，许璐打过电话来：“我听说设计部要找几个临时画工做新运动场的美绘，你手艺怎么样？” 徐小青眼前一亮：“我手艺那是相当好啊。” 许璐隔着电话“呸”了一声：“你说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情调，你男人就在树人最高层稳稳的坐着，你可倒好，满世界的找敲门砖。” “吴城树这不是出国了嘛！” 作为吴城树的铁杆粉丝，许璐毫不客气的奚落过来：“废话，总裁大人要是不出国，你早就穿帮了。” 好好，徐小青认命，吴城树出国两个月这件事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徐小青双手合十仰望虚空：“感谢徐老师显灵。” 许璐说的运动场美绘，其实就是按照设计图画墙，不仅没有渗透进树人的机会，顶着炎炎夏日徐小青险些累的中暑。 树人今年在公司旁边的一块儿预留地上修建了网球场、篮球场以及露天泳池。 网球场是最先竣工的，树人设计部和工程部对自家休闲娱乐项目还是十分用心的，徐小青仅是涂料配色就用了整整三天，还好树人没有派监工过来，只是每个人分了一面墙壁，要求是：与设计图纸百分之九十五契合。 徐小青这面墙壁是第五天的时候交工的，已经是三个临时画工里最晚的一个，徐小青在一个负责人那里领了七百块钱，心里琢磨着：真是被许璐坑死了，以后再听她的意见就自咬舌头。 正收拾好东西往球场外面走，迎面突然涌进来许多人，看样子像是哪个部门的领导来检查工作，徐小青生怕被熟人看见，把鸭舌帽往下狠狠压着，但是好巧不巧，还真让徐小青瞧见了熟人。 “你怎么在这儿？”乔铮路过徐小青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徐小青探头看了看刚刚路过她的那些“领导”，才对乔铮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来做临时画工，刚完工。” 乔铮一愣，但这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嘱咐徐小青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自己则跟着这群人一路参观下去。 20分钟之后，徐小青才又见到小跑着来寻她的乔铮。 “你不用上学吗？”乔铮穿一件印着树人集团lo的绿色t恤，用老同学似的口吻问她。 “我毕业了啊。”徐小青如实说。 乔铮皱着眉看了她半晌，确定她没有在开玩笑，才清清淡淡的道了一句：“恭喜啊。” 笑了笑又说：“刚才我们领导还夸‘同样的设计稿，三号墙有大师范’。” 徐小青抖了抖鸡皮疙瘩：“得了，还不就是个临时工。” 乔铮问：“我瞧你去年连拿了两个国内奖，怎么，还没找工作？” 徐小青垮着肩膀：“这不是想进树人嘛，最近树人有没有招聘计划？你现在混的怎么样了？” 话已出口徐小青就有点后悔，她怎么忘了乔铮是怎么才到树人来的，而且人家乔铮临走前还给自己预留了位置，这不是当面打人家脸呢吗？ 乔铮的确挺尴尬，他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我也没你想象中混的好，大公司和舟信那种小企业不一样，每个部门都是环环相扣的，升职提升都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他自嘲的笑了笑，“而且，周围全都是高手，我这两年使尽浑身解数只能勉强算不差的，想在这里拔尖简直太难了。” 乔铮表情轻松，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徐小青问他：“你后悔了？” 乔铮笑意更浓：“别逗了，鸡头凤尾而已，你不会不知道李科也到树人了？” 说起李科，徐小青还真没有他近来的消息，她和乔铮并肩走着，听他像说陌生人一样的说道：“我瞧李科，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自以为被当做精英似的挖进来，直到磨得棱角全无才会接受现实。” 徐小青无语，乔铮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自己是一个十足的谎言家，但乔铮另一句话把徐小青惊的不轻。“李科和刘雯雯分手了你知道吗？” “分手？”徐小青记得自己和刘雯雯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年前，她们彼此祝对方新年快乐，那时候也并没有分手的端倪，怎么会这么突然。 乔铮说他和李科虽然同在设计部，但分属不同的主创组，平时很少见面，而且两个人如今见面也已经不是朋友的关系。 乔铮并不知道刘雯雯和李科分手的内情。 从树人集团回来，徐小青就给刘雯雯拨了电话，徐小青在人情世故方面已不像从前那么笨拙，她开始只告诉对方自己提前毕业，问她在不在晏州，想要一起出来逛街。 刘雯雯在电话另一端停顿了数秒，笑了一声：“小青，我和李科已经分手了。” 徐小青微闭了眼睛，乔铮说他们分手徐小青未必相信，但是话已经被刘雯雯证实，连一丝侥幸都没了。“你人还在晏州吗？” “嗯，中街这边有个彩虹门你知道吗？” “知道。”是有名的建材市场。 “有个叫雯来的店，你来。” 徐小青拿了钥匙出门，之前装修房子的时候徐小青隔三差五的就来彩虹门，她太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了，说白了就是建筑业的杂货市场。 第173章 李科劈腿了 徐小青很容易就找到了刘雯雯的店，直销地毯。 她带着一只大口罩，在五彩斑斓的花样里朝徐小青招手。 “李科不知道我还在晏州，你别告诉他。”她店里有个隔间，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刘雯雯一边倒出两杯酸梅汁，一边对徐小青说着。 徐小青狐疑的打量她：“是真分手，还是在吵架？” “呵，你见过我和他吵架吗？” 徐小青语顿，她的确从未见过这俩人吵架，而且两个人平日里的交流拼的都是默契，像是结婚十年的老夫老妻。 徐小青一度很羡慕这两人之间的样子，所以才不敢相信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分手。 “他和露西上床了。”刘雯雯语出惊人。 徐小青张着嘴，好几分钟都没说出话来。 刘雯雯勾了勾唇，漾出一个浅显的笑意：“我之前还以为李科他对你……” 徐小青刚缓的一口气，被刘雯雯这么一说，直接堵了上来：“刘雯雯你是不是傻。” 刘雯雯垂头沉默半天，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徐小青从未见过刘雯雯这样的一面，她一直以为雯雯在任何时候都是“万能小达人”。 徐小青向来不会安慰人，她也想过干脆说“忘了那个死男人”，也想让刘雯雯发一发牢骚，可是那种调调不适合刘雯雯也不适合自己。 刘雯雯哭完了，淡淡的说道：“我没上过大学，十几岁交了个网友到晏州来，和网友处了半年，被人家玩儿够了就甩了，后来我就想，反正我已经对晏州很熟了，就在这儿打工好了，我去美发店打工交了理发师的男朋友，去kfc打工又泡到了店长男友，后来就遇到了我倒数第二任男朋友，他是晏大旁边打印社的老板，我曾经以为，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大意义就是认识了李科。” “李科是他们学校的打工达人，他帮我们打印社拉顾客，我们给他算提成，那时候我们打印社是好几家里最火的一个……后来我前男友，哦不，前前男友看到打印社火了，便想把李科甩掉，我感觉李科连饭都舍不得吃好的，他也不是为了贪财才来赚差价，我就和我前前男友吵吵，结果我俩吵掰了，那孙子动了手正好让李科给撞见了……后来李科给我介绍了好几个打工机会，我俩配合的也挺好，他忙不开的时候我就去顶班，我俩那段时间把晏大周边的打工机会都给承包了，慢慢的我俩就好了，当时是我表白的，李科就对我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家很穷，第二句是，跟我，我就一定得是你最后一个男朋友。” 说着说着，刘雯雯又开始泪流满面，她用手捂着脸，有些话断断续续的，好像并不是讲给徐小青而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后来我跟他去了上海，第一年的时候我爸从湖南过来找我，和李科谈过一次，我爸朝他要30万的聘礼，李科当时拿不出来，我俩在舟信对面的公园里坐了一晚上，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后来我爸告诉我，李科那天晚上是要劝我回家的，可他狠了一晚上的心都没舍得，最后他给我爸下跪，说三年之内一定把钱送到他手上。” 一旁的徐小青也听得心酸，她不由问：“那他干嘛还要劈腿？” “男人身上的担子如果压的太重了，肯定是要压垮的，我理解他，他只不过想找一个喘息的机会，在他想明白之前我不会离开晏州。” 刘雯雯的话让徐小青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来，她后来抽空到刘雯雯店里帮她忙，但她好像并不希望徐小青常常光顾，徐小青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与其说她给了李科一个喘息的机会，不如说他们各自再以不同的方式疗伤。 七月末八月初，徐小青见到了李科，他没有乔铮形容的那么颓废，至少形象上懂得修饰了，不知道是不是拜他的新女友露西所赐。 那是在晏大招聘会现场，徐小青正在树人集团阵营里排队填表，快要轮到她的时候李科和另一个男人挤了进来，对人事部的专员嘱咐了一句什么，一回身便瞧见了徐小青。 他的头缓缓往前倾了一个很小的角度，似乎对徐小青出现在这里感到吃惊，她瞧见徐小青手里的简历，只片刻间就猜到了大概：“你不会是提前毕业了？” 这样的李科，徐小青哪里还气得起来，她笑的不置可否，简历也被对方给抽了过去。 那天李科事情挺多，只匆匆聊了下近况就告别了，但是三天之后徐小青接到了树人集团的面试通知，徐小青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李科的努力，但总的来说，徐小青终于在吴城树回国之前达成了“渗透”的第一步。 第174章 这一次的主题是什么？ 徐小青以为完成了第一步，她便能过关斩将所向披靡了，而面试第一关也还算得上顺利，她不仅杀过了刁钻的英文口语，简述题还碰上“你对家具市场的理解”这种广泛类型的马屁题。 如果不是面试结束前周海平忽然出现，徐小青估计自己肯定会拿印象最高分。 周海平的心理素质和吴城树是一个级别的，当他发现徐小青在面试者之列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去查阅档案。 人事部总监不会记错，他们树人的招聘下限是本科毕业生，他首先排除了阴差阳错和徇私舞弊的可能，目光落在徐小青的毕业证以及学位证的影印件上，再抬头，眸子里透着一股意味深长。 半个小时后，周海平姿态慵懒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盯着面前的徐小青，平静的开口：“你挺能作！” 徐小青羞愧至死，只得把如何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提前毕业的策划执行全过程如实相告。 “怎么说我现在还在您户口本上占着，总不能给您丢人是不是？” 马屁虽然拍的有点牵强，但周海平理解能力不错：“这次也不能通风报信对吗？” 徐小青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周海平嗤她：“你把我这人事部当成什么了？” 女生万分惶恐，立刻举起三根手指起誓：“我保证严格按照树人集团招聘规程，绝不溜须拍马走后门。” 周海平“哼”了一声，问她：“学校那边都结束了？还需不需要回上海去？你大爸和小妈也不知道吗？” 徐小青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回答：“没有！谁都不知道，只有您一个慧眼如炬，其他人都给我瞒的死死的呢。”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周海平本来想板起脸来，一时没忍住先一步破功。 徐小青见他脸色松了，这才敢凑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舅舅，我回来可有一个月了，几乎撞破头了才进了个门槛，您可千万手下留情。”她端着两个大拇指，诚意十足的称赞：“您的人事部可真是绝了，我刚见一晏大研究生都被pass掉了，我这上海二流大学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您好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键时候高抬贵手。” 周海平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但也没有把话说的绝对，他盯着徐小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问：“这一次的主题是什么？” “啊？”徐小青一时间没明白。 周海平笑意更盛，却没再说什么，挥挥手把徐小青打发出去。 直到徐小青站在了走廊上，才明白过来“主题”是什么，上一次欺上瞒下的主题不正是“连人带汤送入虎口吗？”，徐小青不由自主脸红心跳，这舅舅当的，也太为老不尊了。 转念一想，上次吴城树不是把补汤送到周海平的餐桌上了吗，他这次会不会记仇，反报在她的身上。孽债啊孽债，看来以后还是积德行善，千万别学吴城树那样阴损了。 徐小青是在一周之后接到试职通知的，“试职”这个词是树人人事部发明出来的，意思类比“试婚”。也就是其他公司的实习期，有所不同的是其他公司的实习期还能拿到少量薪金，而树人集团的试职期不仅没有薪资拿，还要缴纳1000元钱的保证金。 “保证什么？我需要保证什么？”徐小青烦躁的对电话那头的吴玛丽抱怨。 玛丽说：“这才只是个开始，他们对新人的刁难堪称变态。” 徐小青握着电话都手狠狠抖了一下，自我安慰：“我记得你以前的终极科目是要唐总助的电话号码对，至少这种变态题我有先天免疫条件。” 对方大笑了三声，致命一击：“可当年熬到最后一关的只有仨人儿，你们这一期有几个你算过没？” “……十九个” “节哀……或者向男朋友求助” 徐小青愤愤的喊：“我才不，你们等着瞧，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成为树人的正式员工。” “自虐。” “……”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徐小青的实习上司正是关珊珊，也就是当年把考题命名为“人肉唐总助私人电话号码”的那个花痴女。 时隔两年，物是人非，让徐小青侥幸的是，关珊珊依旧在倾慕着唐总助。 “ga（吉娜），文件重打，如果再让我发现文档里出现格式这种低级错误，我就让你马上out。” 吉娜是徐小青的新英文名字，徐小青直到今天才知道，树人集团经理级别以下的员工都在使用英文名字，而所有人的英文名字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而是要抽签。 据说关珊珊之所以削尖脑袋两年就当上经理，是因为她当初抽到的英文名是gigi（吉吉）。 徐小青打好文件，去交给相关人之前先抽空去了趟洗手间，关珊珊对于新人的要求之一：工作时间去洗手间次数不超过三次。这其实还不算霸王条款，另一则新人规定：小错罚款50，大错扣除保证金并清退。 关女王对此的解释是：罚款是为了在你们成为正式员工的时候，用来庆祝的餐费。 像徐小青这种水准，今天算上文档的错处，已经正好200块，照这么下去她那点保证金都不够扣的。 第175章 离18楼这么近 “艾米，帮我看一下，我去贴个创可贴。”高跟鞋是徐小青的软肋，她刚一走进洗手间就对迎头的同期新人女生道。 “我不是艾米，我是黛米。”女生是销售部的，她早就受不了徐小青这“脚上功夫”，女生对镜补妆，揶揄道：“你知道我们部门经理昨天培训什么了吗？幸亏你不在我们销售部，要不你昨天肯天直接给pass掉了。” 他们新晋员工差不多有二十人，试职期上午全员在人事部培训，科普企业文化和各部门职能，下午到各应聘部门试职，由各部门负责新人的经理培训，到职三天徐小青听到的变态培训内容简直五花八门。 徐小青一边弄脚后跟磨出的血泡，一边搭茬：“培训的是什么？难道是穿着细高跟飞奔？” “差不多。”新人培训期需要素颜，女生们把各种淡妆资源藏在洗手间里，黛米此时的唇色比刚才盈润了不少。她先是问徐小青明不明显，得到对方否定的答案后，才接上之前的话题：“我们前天的培训内容是‘站得起’，站立一下午保持微笑，时刻像斗志昂扬的公鸡，昨天的培训内容是‘蹲得下’，蹲在地上整理了一下午的资料。” 徐小青瞠目结舌。 设计部的新人培训其实就是去新建的体育场完成墙绘，就是之前徐小青兼职了一面墙壁获得700块酬劳的那个新体育场，不同的是新人培训不给付任何酬金，徐小青一度怀疑这个新人培训计划其实就是招工计划。 没想到放眼整个公司的培训内容，设计部也算是良心部门了。 从洗手间出来，徐小青直奔关珊珊的工作台，更改过的文件双手奉上，关女王斜着半边眼睛，手里头常年拿着的一根特粗中性笔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朝徐小青砸过来似的。 “果然学历低的都是残次品，可能也是我难为你了，你们设计部以后或许也涉及不到打文件这种高级活，去，明天我安排你做轻松一点的体力活。” 她把“轻松”和“体力”俩字咬得百转千回，在进行新人培训的第一天或许徐小青还不习惯，但是已经三天过去了，徐小青连在心里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只希望这姑奶奶每天少注意自己一些，玛丽早就在她试职之初给了她十一字真言：“不被关女王盯上就不会死”。 如今的徐小青已经深谙其道，起初不懂行情的几个同期新人，被关女王整治之惨，令她更是心有余悸。 徐小青垂着脑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卑躬屈膝似的，因为关女王顶看不上的就是徐小青的身高，她等着关女王把四页的文件看完，才听见一句弱柳扶风的音调：“你们呀真是一期不如一期了。” 徐小青笑的特狗腿，心想总算过关了，时间刚刚好，正是中午饭的时候，她来三天都没去过食堂，徐静以前总说食堂的排骨好吃，现在终于可以去尝尝了。 徐小青有点走神，冷不防被关女王斜了一眼，立刻整肃了一下，道：“关经理，真是谢谢您栽培，我以后肯定加倍认真。” 她都这么说来，关珊珊只要道一声“行了，回去”，事情就完美了。 关珊珊微扬起眼眉，忽然朝徐小青笑了一下：“吉娜，我记得应聘考试的时候你英文是排在前三的，对？” 徐小青心里咯噔一声，嘴上还是应了个：“是。” “企划部有一批资料需要翻译，他们中午上班之前就要用，你中午不是不回家吗？那就派你去好了。”关珊珊话说的随意，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而且还没等徐小青反应，她已经抄起电话拨了过去。“喂，我找了人帮你干活，她现在马上上去，你收拾一下我在停车场等你，请你吃秋刀鱼。” 关女王的阴险狠毒从来都不屑于放在背后，她从来都是当面的，赤~裸裸的。 试职第一天的时候周海平就和徐小青打了个赌，如果这场闹剧徐小青能够维持1个月不被戳破，那周海平今年就会给她包一个五位数的红包，否则，她未来一年的周末都要去帮他哄孩子。 徐小青一边按下电梯键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熟人！ 企划部在15楼，徐小青下电梯的时候企划部经理张小芙已经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瞧见徐小青从电梯上下来，朝她一指道：“就是她，该翻译什么你告诉她，我回来之前审核好，按照下午开会的人数打印出来。” 小姑娘干脆的说：“知道了”，随机把张小芙送到电梯口。 张小芙是关珊珊的闺蜜，像她们这种经理级别的员工，供她们差遣的正式员工至多三个，这个小姑娘叫朱莉，徐小青打过交道，很好说话一人。 她瞧徐小青那勉强的表情，鼓励的笑了：“慢慢熬，总归比工程部销售部强的多。” 这是句实话，也是徐小青这三天来常常安慰自己的话。 徐小青第一次来15层，按吴城树从前的说法，企划部拥有树人的半个脑子，也能控制树人的半颗心脏。还有一种说法，企划部的一个小经理的话语权可以盖过公司副总。 既然是这样，徐小青一直以为企划部应该是热热闹闹的，没想到15层如此冷清。 朱莉说：“两个组都去做项目研发了，剩下一个等吴总回来后也要去闭关。” 闭关说的就是去温泉山庄，销售那边称之为“度假”，设计部则更形象，直接叫“入狱”。 徐小青被安排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她在学校总帮教授做翻译工作，上手很快。 朱莉怕影响徐小青，自告奋勇的去买饭，但是被告知只能吃蔬菜寿司，因为只有那个不会产生气味儿，张经理鼻子十分灵敏，连下属抽屉里的零食都能闻到并没收。 朱莉走后，徐小青盯着会议室的座椅闷闷的想，吴城树会不会也在这儿开过会呢？人事部在7楼，设计部在12楼，三天来徐小青还是第一次离18楼的总裁办这么近。 第176章 吴玛丽是我的底线之一 三天前或许徐小青也觉得自己只是找找新鲜，进树人或许是预谋的一场惊喜，或者是对生活无聊的证明。但是到了三天后的现在，徐小青才清晰的认识到，不经历每一步就根本不会了解树人的全部，也就更不会了解吴城树。 她来到这儿，从没有感觉到如此的贴近他，所有的员工提到他就像是提到了一个神。 可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的觉得他陌生，因为那是生活之外的一面，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徐小青比任何时候都有脚踏实地的决心，但是有的时候她也害怕，吴城树的归期将至，到时候她的身份公开，或者未等到吴城树回来，就有人把她的身份撞破，到时候众人看到如此平凡的自己，会不会觉得她的存在已经亵渎了树人的那尊神呢？ 徐小青努力让精神集中一点儿，朱莉蔬菜寿司没有买到，买了两份水果寿司，但口味类似于黑暗料理，徐小青吃了一口就坚决不吃第二口了。 临上班之前徐小青和朱莉才完成工作，打印出来后徐小青也要准备去设计部报到了，她自知上班高峰期电梯人多，说不定就会碰到一个半个熟人，于是果断选择走步梯，没想到看到尴尬的一幕。 她脚步比较轻，距离已经拉近到一层，玛丽和薛华都没发现徐小青的存在，或者是因为这两人吵的实在是太厉害。 徐小青站在他们无法看见的地方，听见玛丽压着声音歇斯底里的说：“全公司的人都传开了，你把我当成是什么？” 薛华似乎笑的无奈：“我们只是同部门去聚餐，她喝醉了我才会去送她，我以为你不是敏感的女人，你怎么也开始捕风捉影了？” “那你至于午餐也要吃双人餐，连运动鞋都买同款吗？薛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从前你为什么靠近我，现在你就为什么靠近她。”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薛华的声音极响也极其压抑，听在徐小青耳朵里就如同一头困兽，惊得她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还好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楼下二人注意，他们陷入了剑拔弩张般的沉默，半晌，不知道其中的谁推门离去了。 徐小青怔怔的想着玛丽刚才那句话“从前你为什么靠近我，现在你就为什么靠近她”，难道能让彼此靠近的不是爱吗？ 谁料她逃离的慢了，吵架的男主角此时已经上了一层楼来到了徐小青面前：“偷听有意思吗？” 薛华是那种眉眼极其正气的男人，年少时的徐小青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那掩也掩不住的正太气质，如今被他这么冷喝一声，竟是浑身一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楼梯间是公共场所，谁让你俩选这么一破地方。 薛华冷哼一声，眼睛里的神色一直是鄙夷：“去向你男人告发啊，说我和吴玛丽暗渡陈仓，企图窃取公司机密。” 徐小青没好气：“有病”说着便要错身下楼，经过薛华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拽住，他手劲奇大，疼得徐小青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 “和我就别装无辜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细。” 徐小青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个神经病。“请你好自为之。” “是吗？”薛华慢慢逼近，“吴玛丽敏感又多疑，你说要是让她知道你从前……” 徐小青当机一秒后立刻醒悟过来：“我现在之所以容忍你出言不逊，不过是看在玛丽的面子，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呦！”薛华挺意外：“要不是忌惮你会使阴招，我早甩了她了……” 话音未落，徐小青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薛华的表情有些僵硬，头侧向一边半天都没有反应。 徐小青冷冷的告诉他：“我说过了，吴玛丽是我的底线之一。” 再没废话，徐小青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楼梯间耽误了这么半天，徐小青到设计部的时候又遇到培训经理发哥抽查出勤，和她一起发配到设计组的六个人里有两个已经被逮到了，发哥正拿着画图的长尺子在电梯门口守株待兔。 冷不防徐小青在旁边的步梯走出来，发哥一脸老猫逮到耗子的表情：“行，六个人抓着仨，你们正当我老虎不发威呢啊？” 徐小青腆着脸笑：“发哥，我被关女王派到15楼帮差去了，我连午饭还没吃呢。” 于兴发在设计部和马克被叫做“龟兔二人组”，马克常年穿一件忍者神龟的t恤，于兴发则是长了两颗兔子门牙，以至于徐小青和他接触的时候都不敢与之对视，生怕三秒不到便会破功。 发哥长的好笑，却是最一本正经的人，他操着一口河南话教导徐小青：“那是你的事，既然知道要耽误下午工作，就得学会拒绝，拒绝是比接受更大的一门学问。” 徐小青还没怎么样，那边同样迟到的两枚难友倒是先“扑哧”笑了出来，发哥眼看就要发作，就听办公区那边有人叫他的名字。 别人不知道，徐小青却听出来是李科。 李科快步走过来揽住于兴发：“那个配色的设备我不会用，老弟你教我一下。” 这样的见面难免有些丢人，李科可能也觉得丢人，眼神都没有往徐小青这里瞟一眼，拉着于兴发就走了。 于兴发和李科不是一个组，但李科这人平时都是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让人十分受用，和一组的马克短短数日就成了莫逆之交，两组人工作之外密切的像是手足兄弟。 于兴发走出去又转了回来，手指简直要戳到徐小青的鼻子尖上：“今天下午在电梯门口站岗，下班之后把原本交给你们的工作做完，有意见吗？” 得，晚上也吃不上排骨了！徐小青暗自撇嘴，那头李科却一脸看热闹。 李科带过来的那些人有三个徐小青都认识，不知道是不是被李科授意，这些人在公司里遇见徐小青都是一副陌生嘴脸，好像摆明了要看徐小青笑话似的。 第177章 败露，已返程 徐小青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脏话，表面上却淡淡的，主动走到电梯门口去当礼仪迎宾了。 于兴发处罚人的套路一直没什么变化，设计部的人都见怪不怪了，除了李科带过来的那一组人这个下午过于频繁的使用电梯，每个人都是要笑不笑的样子，恨得徐小青牙痒痒。 徐小青一双高跟鞋踩得脚背酸麻，眼看就要熬到下班时间，从电梯里呼啦啦走下来一群人，徐小青本能的猫腰，她可不是想当迎宾小姐，她是害怕遇到熟人。 徐小青命硬，七个人里只有一个她认识，就是那个让刘雯雯深恶痛绝的露西，据说她被临时派到国外项目组去了。 此时露西和徐小青俩人都是一愣。 竟然异口同声的问对方：“你怎么在这儿？” 露西满脸的嫌恶都没隐藏好，而徐小青的潜台词是，你们国外项目组不是下个月才回来呢吗？你回来了，那总裁大人岂不是…… 和露西一起下电梯的有六个人，另一个人也很好忍，因为他身上正穿着一件忍者神龟t恤，他在徐小青脸上扫了一眼，问美女露西：“认识啊？” 露西表情挺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俩人之间的关系。 徐小青旁边一同罚站的同期新人也已经认出了马克本尊，很狗血的鞠了一躬：“马总好，我们是今年的试职生，我是edin。” 此话一出连徐小青都有点想笑了，同期里各种各样奇怪的英文名都有，马克驻足眯眼：“爱迪生？这个好记啊。”忽然转过脸来，盯住徐小青：“你叫什么？” 徐小青也挺狗血：“我是吉娜。”她瞧见露西的表情变的很复杂，又在极力掩饰的样子。 马克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茬，又问：“本名叫什么？” 徐小青心下忐忑，表情却是笑盈盈的：“徐小青。” 马克眸光一闪，抱着双臂点点头：“是今年北京那个什么星光比赛的亚军嘛，不错不错。” 他扭头对同行的一个男人说：“这姑娘我们一组预订了啊，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众人都是哈哈一乐，徐小青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垂下头来。 紧跟着他的一个微胖的男人开玩笑说：“马总都快赶上商业间谍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你，咱们麻将桌上定胜负。” 一时间电梯间旁边热闹无比，李科和发哥闻声都走了过来，发哥惊喜大叫：“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科也挺意外：“事情顺利吗？” 露西却是抢过众人回答：“十分顺利，签下了三个系列。”她不知道是情之所至还是怎么样，反正那点暧昧的情愫毫无遗漏的表现了出来。 马克和他身后的一众男人都瞧好戏似的抱臂而笑，就算李科再镇定自若也不由尴尬起来。 “本来你们组能签两个系列，但有一组吴总死活都压着不松手，就你带过来那个‘等待系列’。” 李科表情一顿，不落痕迹的朝徐小青看了一眼，等待系列是徐小青的作品之一，这次拿到国外去签约其实还没有经过徐小青的同意。 徐小青却被马克的那句“吴总死活压着不松手”给镇住了，这是干嘛？她怎么听出了一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露西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吴总说下周开庆功宴，到时候设计部全员参加。” 发哥和他身后迎出来的一群员工都欢呼起来，有人甚至开始怨念起“鲍鱼”和“龙虾”。 徐小青心底一凉，吴城树果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下周还要请吃工作餐？ 马克带着众人往办公区的方向走，走了没多远，就听他戏谑的对李科说：“我以为你被挖到树人以后吴总就不往上海奔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去了……哎他在你们上海是不是藏了女人？” …… 人声渐行渐远，那个叫爱迪生的小伙子堪堪收回心神：“你们说马克参加外国酒会也穿那件衣服吗？” 半天没听见人回答，回头一瞧，徐小青如丧考妣似的瞪大双眼，爱迪生吓得往旁边挪了一步：“喂美女，你要变身了啊？” 学设计的没一个正经人，徐小青转过身，当着两个男人的面把脑袋重重往墙上磕了三下。 俩男人浑身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听徐小青带着九分怨念：“ga over！” 徐小青三人晚上要留下来画运动场的墙体美绘，她一个晚上都是心神不宁的，直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才接到邵平的一条短信。 邵平言简意赅：败露，已返程。 徐小青把脑袋蒙进被子，嗷嗷的叫了三分钟。 这算怎么回事儿嘛，难道她这些日子的苦都白受了，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自作孽不可活。 恢复了理智的徐小青决定寻求帮助，她先打通周海平的电话，她寻思着老男人毕竟比较沉稳，给她一点两点建议肯定很受用。 电话打通后徐小青直述重点：“我四哥去上海了，事情败露了，给我出个主意力挽狂澜？” 那边周海平还没等说话，背景音里徐静的声音响起来：“你和谁打电话笑成这样？” 周海平：“小青提前毕业考进公司了，瞒着谁都没告诉结果城树今天去上海撞破了，笑死我了。” 徐静：“啥？啊！……” 电话一阵“嘟嘟嘟嘟”声，竟被周海平笑着挂断了。 徐小青望着手机屏幕，右手扶上额头直接给玛丽打过去。她忘了今天在楼梯间那一幕，等电话接通后听到玛丽沉闷的一声“喂？”才清醒过来。 结果徐小青话还没说出口，被玛丽倒了半小时苦水，大骂男人不是东西。 徐小青挂断电话后心都要裂了，时年不利啊，此时就算心知许璐有多不靠谱，也只有许璐能帮她了。 “那你还傻呆着干什么？这是多好的时机啊？”许璐人好像蒙在被子里，但是掩饰不住满心的兴奋。 徐小青无语：“时机？什么时机？” 许璐吐了一个“靠”字，立刻打开电脑写了一个简短的策划案发给徐小青，徐小青从头详细看到尾，心里头打杵：“靠谱吗？” 许璐大吼：“比你靠谱。” “……” 的确，把一场精心策划了两年之久的惊喜搞到现在这地步也是没谁了。 徐小青抱着收拾烂摊子的觉悟，真的照做了。 第178章 许璐能靠谱吗？ 吴城树凌晨从机场出来，上车后直接吩咐去徐小青的那间公寓。 唐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无从质疑。在等车的十字路口，唐皓无意中瞧见后视镜里的男人，他靠在那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但浑身冷硬的气场被一种意气风发所取代，他望着窗外出神，不经意间嘴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唐皓不知道吴城树肩上扛着多少重担，但是他能感受到此时的吴城树，整个人都是肆意轻松的。 都说吴家人对徐小青好到了极点，可是把让吴城树变得这么幸福的徐小青，任谁都想要感激她的。 很快便到了徐小青所住的公寓，几个小时前徐小青也真的在这儿，桌上还摆着新鲜的果盘，洗手间的灯还是亮的。但此时女生并不在，硕大的客厅茶几上摆着醒目的便签纸，六个字：找到就是你的。 下边还有一个撩火的红唇印，而在便签纸下面，则压着某酒店的一张房卡。 吴城树叉腰在客厅里踱了两圈步子，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他把房卡收进口袋里，快步下楼去了。 到了某酒店指定房间，吴城树在走廊上稍稍平稳了一下心绪，也许是在上海扑了个空，也许是撞破了女生的阴谋诡计，也许是长长久久的等待之后真的感受到了惊喜，吴城树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连呼吸甚至都越发的困难。 他用房卡开了门，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却足够看清里边的一切，鲜花玫瑰红色珠帘帷幔，他记得几年之前树人刚涉猎酒店行业的时候，酒店经理带他去参观新婚洞房套间时，竟和此时的调调如出一辙。 如果这是徐小青蓄谋的一场撩拨，那么吴城树不得不承认，她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效果很好。 吴城树勉强沉稳的脚步走进卧室套间，卧室的光线反而比外边套间还要明亮一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吴城树仍然没有逮到他今晚的猎物。 淡粉色大床上摆着火红色的信封，吴城树拾起来打开，没有纸条，只有另一家酒店的房卡。 吴城树头疼起来，像是被人在脑子里浇进一桶冰水，但是心脏下面又像被人点了把火。 求之不得？男人眸光闪亮，像一只被兔子耍的团团转的饿狼。 吴城树一路飞车跨过市区，足开了二十分钟的路程才到达同城的另一家酒店，他脚步沉稳不见一丝慌乱，心却像是被一根绳子拽着飞奔。他甚至等不及缓缓下落的电梯，直接跑进楼梯间，一口气上了八层。 房门打开，情形和之前的略有不同，波西米亚风格的套间里，鲜花铺地沁香撩人，电视机打开着，画面定格在泰国美女扭腰摆臀的肚皮舞上。吴城树开了所有的灯，找了一圈，连柜子都打开来寻找，仍不见徐小青的影子，男人感觉到身体里正升腾起来的烦躁。 视线最后定格在纱幔相隔的大浴室里，洗澡水尤冒着热腾腾的薄雾，一艘折叠小船正晃晃悠悠的漂在浴缸水面上。 吴城树危险的咬了咬下唇，忍了一分钟才忍下砸东西的冲动，她把女人的名字在唇齿间缓慢的咬了一遍，然后快速把水里的小船给捞了起来……果然是另一个房间的钥匙。 徐小青在天幕大亮的时候坐在公司对面的公园里给许璐打电话，她折腾了一个晚上，累得要死要活，心里却是越发觉得没底。 “这真的有情调吗？会不会有点过了？”徐小青这个晚上不止一次的质疑许璐。 许璐也不耐烦了：“男人都喜欢这种，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现在你只要完成最后一步就万事大吉了。” 许璐说的最后一步，就是在公司开门的时候混进总裁专用电梯，直奔19楼吴城树的专属休息室。 还有五分钟到六点，徐小青问了个傻问题：“会不会没等他来呢，我上班时间就到了？” 许璐尖叫了一声：“上班个鬼，你今天一整天都属于吴城树的，这种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想到上班？” 徐小青说：“可是人事部要求必须提前一天请假，不上班我会被out的。” 许璐无语了十秒钟，有气无力的教训她：“公司都是你男人的，你是不是傻。” 徐小青跟她解释不通这问题，毕竟她身边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为何这么在乎证明自己这件事。 挂了电话后徐小青沉默了一会儿，便闷头朝树人的地下停车场走去，她从前坐“总裁专梯”都是在停车场，而且她觉得地下停车场十分隐秘，又是这个时间段，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就在徐小青鬼鬼祟祟的奔向“总裁专梯”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咦”的一声，声音很轻却足以令徐小青惊恐的转头。 关姗姗正在汽车后备箱处换高跟鞋，距离竟然不足五米。“你也这么早？” 徐小青愣在那里，头顶上方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几分。 “你怎么像是见了鬼似的？”关姗姗走近她，把手里的早餐袋递到她手上。“张经理买的，不巧我吃过了，便宜你了。” 早餐袋还有温度，徐小青双手捧着跟在关姗姗身后冷汗直流。“经理。” 她落后几步叫住对方，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口气说：“我想请一天假……” 关姗姗半侧着身子望着她，好心情如何急转直下全都表现到了脸上，随后徐小青手上一空，连那份早餐也被收回了。“理由！” 徐小青支吾了一下，大脑迅速转动过后说道：“我怀疑我得了急性阑尾炎，肚子疼了一晚上，得去医院。” 徐小青暗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对方嘴角轻瞥，“阑尾炎是吗？试职期的确可以请病假，但是必须拿医院诊断书过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老老实实上班，你要是真在工作时间发作了公司帮你叫120，并承担你首日医疗费，另一条路想必你也知道……好走不送。” 关姗姗公事公办的说完这些，略带讥嘲的笑了一下，长按着电梯按钮等着徐小青进去：“走，正好有事要交给你做。” “现在？”徐小青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 “……” 原本就高高悬着的心，此时已经“嗒”一声砸在了地上。那个男人……会杀了她？ 第179章 总裁回来了 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吴城树都是淡漠疏离的，极少数人眼里他或许偶尔会意气风发，会毒舌会锱铢必较，但是所有人无一例外对他的第一评价都是：胸有成竹。 他的世界里仿佛没有过一丝慌乱，形象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就连穿篮球背心的样子都是一副欧美杂志封面范。 不过这一天早上年轻总裁步入电梯的时候，却让见到他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搭在臂弯上的西装外套，松垮垂着的精致领带，不似平时服帖的头发，以及眉眼里写满的疲态和不耐烦。 电梯直奔19楼，这是徐小青给出的最后线索，在这之前他几乎把晏州所有的酒店都跑遍了。吴城树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抓住女生后定要好好的修理一顿。 树人19层总裁专属休息室和温泉山庄的一号公寓一样，都是生人勿进的范畴。 因为是大厦的顶层，房间三面墙壁都是玻璃结构，晨光漫泻将三百多平米的室内照得毫发毕现。 吴城树一直是个能够沉得住气的主，但是一个晚上的捉迷藏已经将男人的耐心尽数磨光了，他缓慢的走进房间，步子如同一只寻找鲜肉的猎豹，路过任何能让女生藏身的地点都耐心仔细的打开查看，包括厨房里的一排高高悬挂起来的柜子。 休息室装修本就简单，家具摆设也是极简模式，排除了一切藏身可能之后男人停步在床边，被下床底都是空无一人，不仅没人，连指引线索的提示也消失不见了。 吴城树不由将在最后一家酒店拿到的便签拿了出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国王，19层，不见不散。 仿佛卸掉了全身真气，吴城树用手扒了扒头发，咬着牙愤愤转半个圈，忽然“彭”的一下踢翻了床边的落地灯。胸口一阵滞涩之气往上冲，就像一只困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他忽然意识到，她被一只猫给耍惨了。 徐小青一大早就被关姗姗扔了一堆杂活过来，一直到八点上班时间都还没有弄完，同期新人路过杂物间时脸上都带了同情。徐小青木着脸，有点破罐子破摔。 可能关姗姗真的害怕徐小青会在杂物间里阑尾炎发作，做完早课之后没多久，又派了黛米和off（杰夫）过来帮忙。 黛米发觉今天的徐小青格外安静，她盯着徐小青的黑眼圈问：“你怎么得罪女王了？” 徐小青手里的动作未停，“请假未遂。” “哈？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他们都知道之前被淘汰的一个同期男人，就是因为请假没批反被关女王施压折腾，受不了后自请离开了。 徐小青沉默，心里头哀嚎：是啊，我怎么这么想不开，怎么能够相信许璐？ 三个人的工作是把杂物室里的文件分门别类，是不需要太多脑力和体力的简单劳动，各自闷头做了一会儿后，黛米的嘴巴就有点闲不住了。 “哎吉娜，你听说了吗？刚才爱迪生见到活的总裁了。” 徐小青心里轻轻一抖，就像被人掐了一下似的。 旁边的杰夫也搭茬：“我也见到了，我们几个帮女王去楼下收快递，见到总裁在车里下来。” 黛米李科情绪高涨：“真像爱迪生形容的那样风流倜傥吗？帅不帅？他开什么车？” “开的宾利。”男人的注意力总是先停留在车上。“我以前觉得吴城树不接受任何采访是因为他长的太难看，不过说句良心话，那气场、风度和面相都不是盖的。” 黛米一脸花痴：“真那么夸张？” 徐小青本来还想在两人的对话中捕捉一些动态，结果黛米话锋急转，又问了一句：“和财务部的凯文比谁更帅一点？” 徐小青没来由烦躁，捧起一摞材料起身往置物架的方向去。 就在这时杰夫忽然轻笑出声：“凯文啊？他是我高中时的校友，原名叫薛华。” 徐小青身影一停，愣在了置物架边。 “怪不得总听我们白经理叫他小薛，他也真是够厉害的了，刚入职还没到一年呢就要被提升了，我听说他三年修了四年的学科，还是应届最高学分毕业的，关键长的那么帅，太牛了。” 杰夫极轻的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他身世也够励志的了，他爸之前是我们那的市长，在他高二直录考试之前，他爸被撤查了，不仅查出贪腐还查出一个相交了六年的情妇，薛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都没被影响，当年直录考了晏州大学的第一。” 徐小青默默的站着，和黛米的反应一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只知道薛华是市长的儿子，却没有想过他现在有些扭曲的性格或许并不是天生的。 她想起当年自己捧着一本晏州直录杂志满校园找不到薛华，怎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杰夫继续说：“不过他当年没有去晏大，有人说他家里所有的钱都被没收了，他妈常年和婆婆交恶，婆家几乎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我听说他高三的时候甚至需要靠外公外婆才能缴学费，不过这都是传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可能是人家故意散播的谣言迷惑民众的。” 黛米也不相信：“交不起学费也太扯了，怎么说曾经也是市长。” 话题或许显得太过沉重了，杰夫突兀的说起了某位明星：“薛华虽然帅，不过段位也差的多，咱们吴总长相已经足以碾压了，何况人家胜在气场，吴总长得有点像……霍某某。” 饶是徐小青被薛华的事弄的心绪微乱，听到这一句也不免垮了脸。 霍某某？搞笑，他长的不及吴城树三分好吗？ 杂物室的门忽然一开，喧哗热闹的人声突然扑面而来，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点吃惊，问进来的艾米：“外面怎么了？” 艾米来杂物间取东西，样子看起来十分紧张，惯来柔和的嗓音也有着微微的变调：“吴总十分钟后要下来，你们别弄这个了，快出来，关女王要给咱们集训呢！” 徐小青两个健步冲上来抓住了艾米的胳膊：“你说谁要来？哪个吴总？你再说一遍……” 第180章 我中午要用 十分钟后，早已经恢复有条不紊表象的人事部，电梯间里响起“叮咚”一声。 和所有人一样，徐小青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的一缩，身体没来由的晃了一下。 吴城树就在这时众星捧月般的走进了办公区。 徐小青严格按照礼仪培训章程行事，随着众人整齐划一的起立、欠身行礼，只是幅度稍微有点大，脑袋都快垂到桌子上去了。 徐小青听到周海平的声音：“继续忙，吴总顺便过来看看。”徐小青听出了他语调里的戏谑声。 按理说到此就已经算是顺利过关了，总裁大人象征性的夸奖几句便会到下一个部门去，就像每年年初上班第一日时做的那样，只是谁都不知道年初要做的事为什么要在今天上演一次。 听着吴城树被人事部一众高层簇拥着往另一个工作区走，徐小青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忍着熬着，心里又苦涩又惆怅，简直快折磨死了。 她刚一抬头，格子间尽头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忽然就遥遥望了过来，徐小青吓得脚下一歪，差一点都栽到地上，办公桌前的一摞文件夹“稀里哗啦”的掉下去，整个办公区都充斥着一种倒抽凉气的声音。 正往里间走的那一群人，随着领头者的驻足，也全都停下来瞧向了这边。 徐小青哪里肯再把脑袋露出来，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捡东西。 她暗骂自己“蠢货”，人家分明是来震慑个过场，自己好死不死倒像是在挑衅。 她捡了半天，周围人都压着声音不动声色，徐小青不知道那群人走了没有，只得颤巍巍的重新站起来。 冷不防撞进明亮漆黑的深眸里，吴城树正隔着一个办公桌，插着裤兜饶有兴趣的瞧她。 完！ga over！ 吴城树神色没有任何波澜，就像面对一个普通人一样淡然，而徐小青段位明显不够，仿佛被架在炭火上煎烤，面孔特没有志气的瞬息万变似的。 关姗姗诚惶诚恐的走过来：“吴总实在抱歉，她是今年这一批的试职员工。” 吴城树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勾勾盯着徐小青，分不清喜怒：“你挺会玩儿啊？” 像是在头顶悬了十几个小时的剑，咔嚓一声砍断了徐小青的脖子。 容纳了近50名员工的办公区，静的鸦雀无声。 吴城树阴狠毒辣那可是天下闻名的，众人都跟着提心吊胆，连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关女王也只知道垂手静立等待总裁大人的雷霆大作。 徐小青忽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一头饿透了的豹子，而许璐教给她的都是逗猫的招数，徐小青心累欲死，这样下去会被玩儿惨的。 场面像是被冻结了似的，徐小青壮着胆子抬头，她想用眼神表现出示弱的样子，嘴形都摆出来了，却瞧见男人眼底的一丝狡黠，脑袋里登时闪过一声“不妙”。 男人再度出声，语气却是急转，莫名其妙的轻松起来：“这是咱们徐副总裁的女儿，你们有多少人被她骗了？” 徐小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城树，她觉得心里的一座大山随着这句话轰隆隆的塌方了。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女王和被蒙蔽的众人，徐小青甚至在关姗姗脸上看到了一片肃杀，但她又不得不挤出笑脸：“真的吗？……这个还……真不知道。”她神色不明的去看顶头上司周海平，对方似乎并没有料到吴城树会揭徐小青的老底，堪堪把脸别了过去。 吴城树身后的一众中高层错愕之后略显恍然，有人戏谑周海平：“老周，你把姑娘偷偷安排进来，藏的挺深啊？” 徐小青生无可恋，心中哀叹：“与神斗，求死不能！” 这还没完，吴城树打击人从来都不会留活口，他在逐渐缓和起来的气氛中显得挺惬意，他和众人再次朝隔壁工作区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就是个极小的插曲，走到过道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向徐小青随口问：“我放在休息室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拿走了？” 女生的笑容垮到深渊，快哭了。 吴城树好像也不是非要她回答，随意摆了摆手：“抽空放回去，我中午要用。” “……” 总裁大人来了又走，像是刮过一缕破坏力极强的龙卷风。 关姗姗仿佛丝毫不受其影响，语气平常得出乎徐小青的预料：“你真的是徐总的女儿？” 徐小青按捺下心虚，诚实道：“是。” 对方的声音顿了顿，好像故意给其工作区里的众人消化的时间，半晌之后，用轻松的语气说：“徐总是咱们晏州数一数二的女强人，你既然也来了树人就不能给徐总丢人，我以后会以更高的高度要求你，可别想从我这儿走后门儿。” 她一席话让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徐小青没想到关姗姗有这么高的觉悟，心中不免感激，信誓旦旦的说：“接受大家监督检举，我肯定脚踏实地认真工作。” 她举在脑袋旁边的三根手指被关女王笑着打下来，“行了，说的好像誓师大会。”她马上换上公事公办的嘴脸，朝身后众人一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私下里巴结讨好请吃饭我都不管，但在公司里可别给我来这套。” 众人又是哈哈一乐，徐小青脸有点红，一口气松到半路怎么都松不下去了，这边关姗姗情商高帮她解围，吴城树跟前可没有第二个关姗姗救场。 三十分钟后，办公区内的窃窃私语声总算淡了，徐小青盯着excel里密密麻麻的数字，脑子里空空荡荡的。手机在鼠标边上震动了两声，来自于关姗姗的短信：你不会真得急性阑尾炎了？ 可见情商再高的人也有胡思乱想的时候。 徐小青回了条：“没有”，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我去给吴总送一下东西行吗？” 大家不是都听到了吗，人家“中午要用”，徐小青按捺住心头的一丝邪恶，这个梗足够让徐静那两口子取笑她好久。 短信马上晃过来：出去的时候拿文件打一下掩护，这么多人看着，你做的别太明显了。 徐小青难得被她这语气逗笑了，真不知道关女王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这是在手把手教她怎么在办公室里浑水摸鱼吗？ 第181章 到盘子里来 徐小青如愿以偿的来到了19层，晏州的夏日不好过，又是连着闷了好几天的雨，总裁的私人领地其实也有人在定期打扫，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徐小青总感觉屋子里又闷又热的，她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给房子通风，可还是透不过气来似的。 离中午下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房间里很安静，她盯着前面淡青色的壁纸发呆，手边是一只花里胡哨的袋子，袋子口处露出半截兔子耳朵，那是许璐给她准备的杀手锏，徐小青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把它们装扮在身上。 她实在等得忐忑，随手翻出玛丽的号码打过去，响了三声后挂断，要是对方不忙很快就会打回来。树人员工在工作时间不允许接私人电话，但也有人偷着去洗手间里打，电话响三声是她们之间的暗语。 没一会儿玛丽便回拨了过来，听声音似乎在楼梯间。“有事吗？” 徐小青尽量言简意赅的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倾诉了出来，那边不知道是震惊了还是无语了，一直都没插进话来，等徐小青说完，玛丽才淡淡的总结：“所以你在等待死刑？” 徐小青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形容的真透彻！ 对方缓了两秒，马上道：“把兔子耳朵扔掉。” 徐小青马上照做，“然后呢？” “找一找房间里有没有适合上吊的绳子！” “……”徐小青有点炸毛，“ 喂，我是来找你救命的。” 玛丽：“什么也别想，把兔子耳朵戴上假装昨晚的策划无懈可击，今天早上的不过是小小的意外插曲，你要让吴城树相信一切仍在进行中，拿出一副想要掌控他的气势来。” “我没底！” 玛丽声音郑重了几分，冷冷道：“你必须要有底，否则我不确定以吴城树那性格，会不会把你的初夜制造成qb现场。” “……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玛丽头脑比许璐强百倍，碾压徐小青一万年，她三言两语说明利害和禁忌，徐小青虽然仍觉得不靠谱，但许璐这破计划竟然得到了玛丽的首肯，是让徐小青万万没想到的。 她爬过去把兔子耳朵捡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又预演了几个过得去的表情出来。 仿佛是找到了窍门，女生又走到大床边，扭腰摆臀的调整了一个十分诱惑的坐姿。 18楼总裁办公室里，随着电脑屏幕上女生的连番动作，吴城树拳头虚握在唇上笑出声来，办公室外的秘书室里，唐皓虽然不动如钟，但那几个刚被换上来的小助理根本控制不住表情，世界观都塌了似的。 就在她们感觉到惶恐和不可置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总裁大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里面走出来，快到电梯前时想到了什么似的折返回来，吩咐唐皓：“我下午休息！” “好，明白。”唐皓回答得云淡风轻。 吴城树眸光轻闪，深看了唐皓一眼：“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唐皓垂目，面孔平白又冷硬了几分。 总裁大人被小妖精揉捏的性情大变，这样血淋淋的教训足以让唐皓对爱情却步，他只想做一个安静冷酷的铁血总助。 吴城树心情更好，转身淡定但快速的走掉了。 不仅别人没见过这副样子的吴城树，就连吴城树本人，也从未有过这种乱糟糟心情复杂却又压不住喜悦的心情。 他从电梯里走下来，马上就听见房间里有音乐声，那是很久以前朋友送给他的光盘，他不太喜欢法国民谣，今天却觉得尤为顺耳。 他目光在床上隆起的被子上顿了顿，脑子里一些画面晃进来，徐小青是那种打定主意就一定会做到的性格，他几乎能够想象两年之前她恶狠狠的决定要早毕业来营造惊喜。 徐小青虽然策划能力不怎么样，可是误打误撞下来，惊喜和感动全都让男人感受到了。 窗帘帷幔遮挡着窗外的光线，室内被一层柔光笼罩着，吴城树缓慢的走到床边，女生装睡的本事并不高明，两片睫毛动来动去，感觉到男人的靠近，连呼吸都变的刻意起来。 吴城树盯了她一会，忽然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徐小青哪里会料到情况会成这样，身体猛的向后靠，无奈被一只沉重的胳膊压紧，眼睛早就惊恐的睁大，和吴城树半眯着的双眸就在咫尺之间。 这分明是她蓄谋已久的惊喜，怎么又一次变成他的主场呢？ 男人温厚的手掌在她头上摩挲着，好像对那两只兔子耳朵十分好奇，声音却是淡漠平静的：“学校的事都弄好了吗？” “嗯。”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能听得出声音有些变调。 吴城树玩儿够了兔子耳朵，开始摩挲女生柔软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真正的兔子，“这两个月一直在等进公司的机会？” “嗯。” 男人的手划过她的脸畔，端起她尖削的下巴，“你这么笨，把我的智商都拉低了。” 女生脸上挂不住，回嘴道：“你回晏州后的一切套路都不是我想出来的。” “嗯。”吴城树赞成的眨了下眼，在女生唇上落了一吻，轻声。“这套路原本的结局是什么？” 辗转过9家酒店后，应该在19层里遇到的最终场面到底是什么？吴城树真的很好奇。 徐小青脸上一红，在男人的臂弯下动了两下。“你真的想知道？” 男人松开手，表情说明了一切。 徐小青仿佛得到了鼓励，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柜子边上，鼓捣了两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儿大白布，“唰”的一声抖开来铺到客厅里，然后就见她盘腿坐在了白布中间，笑着去看正冷眉相对的吴城树。 男人在徐小青面前抱臂沉思，想了半天才豁然开朗。这块儿圆形的大白布就像个大盘子，而戴着兔子耳朵坐在上面的徐小青…… 徐小青知道他看懂了，她朝吴城树摊了摊手：“我就说，许璐一直不怎么靠谱……” 她话音未落，原本瞧热闹的男人忽然屈膝半跪，两只手臂准确无误的擎到了她的身侧，须臾间两张面孔的距离竟然比刚刚在床上被子里更近。 然后她就瞧见男人斜了一抹危险的笑，声音仿佛从胸腔里传出来：“谁说的？我看她挺靠谱。” 诶？靠谱？那岂不就是…… 薄凉的唇以霸道的力度盖下来，女生重心不稳便要往后栽，男人的手臂早就等在身后，顷刻间她已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扑倒在了地上的……“盘子”里。 而女生脑子里闪过的却是男人最后那句话，这么狗血的套路难道都能成功吗？这么说吴城树他……上钩了？ 第182章 终于是我的了 温热的气息缓缓滑过她的颈项和脸颊，她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仿佛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在慢慢的瓦解沉沦。t恤里很快探进他的手，袭上她胸部的那方柔软。 徐小青的胸部不算完美，与各色美女相较而言过于平坦，所以他指尖在上面流连忘返的时候，徐小青特意睁大眼睛去瞧他的反应，也正是这种没自信的本能，让她捕捉到男人眉间的微微一蹙。 徐小青心口一搅，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两只胳膊堪堪攀上男人的脖子，轻巧的一翻，竟然翻身骑到了男人身上。 男人的吻稍稍停顿，漆黑的深眸落在她的瞳孔里，天知道徐小青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胸部显得稍大一些，而并不是……看上去的……强势…… 再强势也是一只兔子，这么做的后果只是取悦了饿狼。 徐小青还在为刚才的机智暗暗得意时，吴城树的吻再度袭来，却不是落在她的唇上，原本罩在她身上的薄衫已经“撕啦”一下被他扯碎，徐小青脑袋一空，他温热的唇已经贴紧上去，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姿态，他的气息熟悉得让她心底微微发颤。 手抵在她腰间的时候，他的唇稍稍的离开了她的身体，声音低低的，沙哑得不成样子：“小青……” 徐小青抱紧他，她有点害怕，她主动去吻他，坚定而义无反顾。 男人的唇终于再度绵延开来，裙子被他轻而易举的扯掉，掌心顺着她的脊背蛮腰滑下去，她闭着眼睛，紧张的迎合着他的攻城略地。 欢愉中的男人再小心也很难完全控制自己，仅是防守就已险些疼丢了她的命。 最后一刻徐小青只觉眼前一黑，男人将她紧紧的搂住，粗重的喘息声在她的耳畔渐渐平息，她听见他轻轻的一句：“终于……是我的了。” 徐小青安静的笑，以前纠结她的很多事似乎忽然不再那么重要了。 事后女人抱着双膝坐在被子里，男人冲了澡，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当着徐小青的面解开浴巾毫不避讳的换睡衣。 徐小青显然有点适应不了节奏，低眉垂目，脸红了大片。男人俯下身子在女人头顶落了一吻，才蹲下来微仰着瞧她脸畔泛着的羞涩潮红，勾着一抹笑意，问：“饿不饿？” 徐小青点头，忽然用眼睛睨着他：“你一定不饿了？” 吴城树笑的不置可否，“嗯，美味。” 徐小青脸更红了，一眼瞟到客厅里的狼藉一片，打岔道：“你让我穿什么出去？” “我让唐皓去买。”吴城树随口提议。 徐小青吓的不轻：“不行，他肯定会想歪的。” 吴城树在她身边斜躺下来，低声强调：“原本就歪。” “你……”徐小青不理他了，扯出他压着的被子躺倒，离他远远的。“我不管，客厅你整理，衣服你去买，我累了。” 身边被子一掀，男人从身后将她搂住，女生立刻就躲，被他一把扯回来按在胸前：“别动，睡觉。” “……”徐小青身上未着寸缕，男人的上身也是空荡荡的，这样抱在一起……确定能睡得着吗？ 可是她的后背落进男人的胸膛，浑身的疲惫似乎都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连什么时候睡着的竟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女人腰背又酸又疼，趴在被子里瞧见男人正在床边的沙发上看文件，落地灯在他头顶上漫泻下一束光亮，他目光略微往床上一斜，笑了一下才说：“醒了？” 徐小青被他笑得心头一动，以前都没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特别暖。 “我饿了。”她又饿又累，像刚跑过两万米似的。 吴城树把腿上的电脑挪开，走过来慢条斯理的说：“起来，我们出去吃。” 说到“出去”，徐小青头脑立时清醒了一些，猛的坐起来大叫：“下午没请假！” 吴城树的微笑险些垮掉，“没人能开除你，不必这么小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好这么明目张胆，我以后还要在设计部混下去的，我可不想遭遇同事的冷暴力。”她说着就想下床，只可惜身上依旧什么都没有穿，这下子眉毛眼角全都耷拉下来了，使劲在男人肩膀上推了一把。“你干的好事！” 起初洗澡的时候还没在意，女生胸部以上遍布着七八个暧昧的红痕，见罪魁祸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注目欣赏，徐小青连忙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男人两只手捧过女生的脸，亲一口。才走到沙发边上拾起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女生所有必备的衣物。 女生一眼就瞧见了那条紫色蕾丝底裤，脸上又开始泛红，正要伸手去拿，却听吴城树低声劝诫：“先穿另外那条纯棉的，毕竟……”他在徐小青脸上认真扫了一眼。“有伤！” 徐小青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你一定是故意的。 徐小青换了衣服，很简单的款式，穿在身上很衬徐小青的气质。她走到吴城树面前，好奇：“你刚才出去了？” “嗯。”男人起身，牵起她向外走。徐小青是想问他去哪里买的衣服，吴城树却在电梯里话音一转：“邵平和欧阳申来了。” 徐小青：“啊？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邵平的父亲七十大寿，他们明天参加完宴会就要回去。”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出了电梯门，一路朝专用停车位的地方走。 徐小青：“那他们人呢？” 吴城树垂着眸，有点漫不经心：“听说我要去商场给你买衣服，他们就自觉回避了。” 徐小青顿时觉得一阵头晕，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83章 好事总比坏事多 徐小青抵着一身疲惫，第二天还是决定上班去了，关姗姗见到她还很奇怪：“你不是阑尾炎请假一周吗？” “啊？”徐小青想，这大抵也是吴城树搞的鬼，强撑着笑敷衍：“误诊，就是胃胀气。” 徐小青穿的和平时大不一样，白色的高领衬衫，卡其色九分裤子，清爽简约也将徐小青衬的更显气质，据说是吴城树昨天十分钟挑中的三套之一。 一路走回到格子间时，引得办公区里各色目光。 “吉娜，你昨天是不是忘给设计部告假了？昨天发哥发了好一通脾气。”爱迪生和徐小青邻桌而坐，他趁着关女王不注意小声提醒她。 设计部那边没有请假徐小青是知道的，因为总裁大人早餐的时候对她上午和下午要分部门培训感到很奇怪：“你和李科已经碰过头了啊？他就没怀疑过你？” 徐小青当时只顾着和吴城树理论“怀疑”和“动机”的问题，根本没考虑到旷工这一层。 “发哥怎么说？你们几个没帮我解释吗？” 爱迪生：“萨摩耶帮了倒忙，他直接把你和徐副总的关系捅出去了，发哥本来火气没那么大，这么一说以为你走上层路线，点了炮仗似的，把我们都给吓惨了。” 萨摩耶是同期另一个新人，其实人家抽到的英文名是萨姆，但这个人毛发特别重，连关女王都改叫他萨摩耶。 徐小青在心底把萨摩耶的名字念了三遍，逞强说：“下午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徐小青实在不明白发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公司设计部总监头衔一直空缺着，算起来设计这一块儿还是徐静在分管，发哥就算不暗中照料她，也不必给上司拆台？ 徐小青不清楚个中门道，可其中原因全公司至少一半员工都心知肚明。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吴玛丽好心给徐小青科普：“徐静现在手上分管着三个部门，销售部、生产部和设计部，她从前是工厂里出来的，我们去年入职会上，她就当场亲手制作了一把实木椅子，那手艺和流水线上下来的根本区分不开。但徐静只懂恒木那一套，她还在许明毅手底下当市场部经理的时候就和骄人那帮人不对付，两个牌子的东西赶在同一时间赶工的时候，从来都是骄人给恒木让路，所以骄人这个牌子的嫡系都对徐静很有意见。” 徐小青咬着一口排骨，含含糊糊的：“于兴发是骄人的设计师啊？” 吴玛丽吸着酸奶，点头道：“在树人体改之前，骄人和恒木的设计部还没有合并，于兴发是根红苗正的骄人设计师，他是体改之后才跟马克负责整体项目和各大赛事的。而且徐静正式任命副总裁，并确定分管设计部的时候，于兴发还带头写过抗议书，抗议徐静直管设计部。” 徐小青咬着的半截骨头“嗒”掉进碗里，“这么大条？” “还不止呢。”吴玛丽仿佛没看到徐小青眼里的焦虑，慢条斯理的说：“其实亮明你和徐静的关系在设计部来说其实算是失策，因为当初的设计总监带走的都是恒木的人，现在设计部底层员工几乎全都是骄人这个牌子的，但有意思的是，只有于兴发在设计部里算是个小中层，二组的曹鹏阳，三组的田赫都是体改之后才来公司的，他们都能压住于兴发，所以骄人那些老员工都觉得是徐静故意压制他们。” 徐小青：“那她到底有没有压制？” 玛丽笑着打了个响指：“问的好，答案是，有。” 徐小青立刻摆出一副怀疑的表情出来，玛丽知道她不信，耐着性子说：“在过去的三年里，骄人从最初每一季推出两个系列新品，到现在一年内之推出过一套新品，大家都以为是厚积薄发，但吴城树偷着培养了李科，公司都在传内部消息，骄人可能要由李科全权负责。” “那这和徐静有什么关系？” 吴玛丽对徐小青的无知感觉到有点烦了：“你到底是不是总裁的女人？” 她声音有点大，慌的徐小青忙送了口排骨到她嘴里。“姑奶奶你小点声。” 玛丽最近在吃素，嫌恶的把肉吐出来又猛吸了几口酸奶才说：“李科是晏大毕业的，是树人的资助生，而晏大的资助事宜一直是徐静和周海平夫妇在负责，所以……李科是徐静的嫡系。” 这下换徐小青嫌恶了：“哪儿跟哪儿啊，每年的资助名额多了去了，徐静和李科根本就不认识。” 吴玛丽仍要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可是餐厅门口的位置突然一阵躁动，原本那里坐着市场部的一些人，许明毅的两个分管副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精英典范，整个餐厅好像都失重一般的以他们为中心。可是这会儿怎么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吴玛丽咬着酸奶的吸管，遥遥望着那边，特别好奇：“唐大庆什么时候这么谦卑了？他外号不是唐大蟹吗？” 徐小青不以为意，一份红烧排骨吃的津津有味，“瞧你们起外号的水平，你们部门是不是成天叫你玛丽苏？” 玛丽警告的瞥她，“再敢提这茬我跟你急啊，昨天要是没我助攻你现在还是个雏儿呢，这么快就忘恩负义。” 徐小青一块肉噎住开始猛咳，玛丽瞧她那样，咬着酸奶吸管咯咯的笑，笑着笑着吴玛丽就笑不出来了，她朝市场部就餐的方向眯了一下眼睛，那个站在众人中间扫视餐厅的帅哥怎么有点像…… “天，徐小青你男人来了。” 话音刚落下，徐小青明显感觉到餐厅里的空气被一股莫名的沉寂充斥了，她顺着吴玛丽的目光去看，吴城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闲闲的朝这边走。 徐小青暗叫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晚了，吴城树距离二人不过区区十米。 吴玛丽看出女生此时在怯场，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呵斥她：“你怕什么，你要是敢让总裁丢脸，就是公司全体女人的公敌。” 徐小青忍不住困惑的皱起眉，她硬着头皮接招，恐怕这公敌的罪名也得落下来？ 吴城树走过去单手撑在徐小青椅背上，声音沉沉的：“我刚在开会，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吃。” 他居高临下，讲话的同时轻微的俯过身子，眼睛里只有徐小青一人。 徐小青傻了片刻，装出一派从容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说好不曝光的吗？你这个骗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城树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边坐着的玛丽嘴角剧烈的抖了一下。 第184章 可以顺其自然吗？ 徐小青缓下脸，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这是我朋友玛丽，这是吴城树。” 吴玛丽到底见过大世面，眼底一派淡定从容，薄唇轻启稳稳的打了个招呼：“吴总您好。” 徐小青想起几年前许璐第一次和吴城树打招呼的狗血情形，心叹玛丽到底是她们中间段位最高的那个。 吴城树有点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只是点点头，目光又转回到徐小青的身上，显得比人家还要小气：“你去给我打一份饭，我还没吃呢。” “我已经吃完了。”徐小青被路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早就打算和玛丽二人快速撤离。 玛丽机智从容的端过徐小青和自己的餐盘，笑道：“你不是说没吃饱吗？我中午还有事没做完，咱们回头再约，吴总您用餐愉快。”说完摆了个端端正正的礼仪姿势，娉婷着腰肢走掉了。 吴城树板着个脸，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里却泛着清淡的笑意，他在徐小青另一边坐下来，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还不快去。” 徐小青太了解吴城树了，这时候若是让他下不来台，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等她呢。 女生捡起桌子上的饭卡，愤愤的朝取餐窗口走去。 几分钟后端着餐盘绕回来，脸色却比之前更差，她指着足比自己多一倍的红烧排骨抱怨：“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吴城树表情平平淡淡：“我早就听说食堂的排骨好吃。” 徐小青手扶着前额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心不在焉的问：“你没吃过啊？” “我没饭卡！”吴城树说话的时候表情特真诚。 徐小青没好气的嗤他：“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信你才有鬼。” 吴城树却没再说话，很给面子的把排骨和米饭都吃光了，在这期间来餐厅吃饭的人竟比下班时的人还多，吴城树放下筷子看向她眼神里的一点复杂色彩被徐小青捕捉到了。 “怎么了？”徐小青仍旧在扶着额头，尽量低程度的曝光自己。 吴城树隔着桌子把她脑袋上的那只手拿下来，女生又开始垂头，鼻子眼睛都快贴在桌子上了。 “小青。”吴城树的声音有点沉，以往只在十分郑重的时候用到这种口气。 徐小青这才扬起脑袋：“别闹了，我们出去说，大家都看着呢。” 说完片刻后才听见吴城树平淡的问：“可以顺其自然吗？” 这口气绝对不像是在寻开心，徐小青有点怔住了。 吴城树仿佛有点出神，语气里却有郑重其事的态度：“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三十几岁的男人了才谈起初恋你觉得这像话吗？” 女生略直起腰背，脸上带着困惑，撇开昨日才将自己生祭给他不说，听他现在的语气怎么都觉得是在指责她。 “公司除了财务部门之外都没有限制办公室恋情，反正现在该曝光的都已经曝光了，你想要的公平待遇不可能再有了，别人提到你之前有可能还要带上我的名字，但是这些都不够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么老了连谈恋爱都要蹑手蹑脚。” 徐小青半眯着眼睛，深知吴城树话说的冠冕堂皇，现在满世界知道了，还不是在逼她就范？她不知道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为何突然自降身份跑过来做这些。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徐小青坐的笔直，满脸防备。 吴城树：“按照原来的计划，你毕业我就会求婚……”话音停顿，他明显感觉到女生胸腔里倒抽凉气的声音，他眸色骤然变黑，仿佛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我知道你刚步入社会，对什么都新鲜，这个时候让你结婚恐怕会让你觉得有所遗憾。” 徐小青小鸡啄米一样的点起头来，吴城树脸色更差，说话之前先长吐一口气：“所以我打算迁就你，把婚期向后推一推，但是我也希望你要学会迁就我，在外人面前就不要装样子了，别害怕，做我的女人应该舒心事比烦心事要多才对，你说呢？” 他话说的缓慢，最初或许还有强势的成份，说到最后却像是有些服软了，是很认真的在和她商量。 徐小青心口一动，刚刚面对众人目光时的焦虑都被他此时的真诚压了下去。 吴城树凝视她，琢磨着在她的犹豫上再添一把火候，正欲开口，女生淡淡的甩过一句狠话：“我脾气你可是了解的，要是以后当众扫了你的面子，可别后悔。” 吴城树也没想到徐小青会瓦解的这么快，之前她分明对“恋情公开”这件事万分抵触的，立刻又问：“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也明白了。”徐小青没好气的朝旁边众人瞥眼，这分明已经容不得她说不了呀。 不过徐小青心里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有这样那样十分介意的事情，怎么经过昨晚之后，全都想开了呢？ 吴城树好像经历了一场重要的谈判，站起身前先扭动了两下脖子，又揉了揉胃，没事儿人似的：“饭太硬了，吃的胃疼。” 徐小青白了他一眼，跟着他站了起来。吴城树可能是第一次来餐厅吃饭，拿起餐盘四下里寻了几眼，瞧见放在十米开外的垃圾桶就要走过去。 徐小青无奈的把他叫住，伸手想去拿他的餐盘，却被男人顺势躲开，脸上反倒有些不悦：“干嘛？” 徐小青朝他要去的反方向指去：“你见谁把餐盘扔垃圾桶的？那边有回收站，你到底吃没吃过食堂？” 面前的男人目光冷淡的在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施施然走过去放好，回来寻女生的时候听见她低低的嗤笑声：“这算是新技能吗？” 男人“哼”了一声：“我要是连低等技能也需要会，你这类人岂不是要去撞南墙了。”说着就要去牵女生的手。 徐小青本能要躲，无奈男人强势的一面总会令她无可奈何，手倒是躲开了，他手臂一伸直接搭在她头顶上。 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市场部唐副总那一伙人竟然还没走，神色如常的和总裁再次打招呼：“吴总，您今天可是带动了餐厅效益啊。” 吴城树心情不错，搭了他一句：“嗯，排骨不错。” 说话间已然错身，拥着徐小青没入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餐厅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到处都在询问“什么情况？”“是吴总本人吗？”“那女人是谁？”“她什么来路？”…… 第185章 不存在情有可原 第185章：不存在情有可原 徐小青下午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发哥，中午餐厅的事情传播的太快，昨天设计部还在震惊她徐静女儿的身份，今天这个重磅消息砸过来，设计部里每个人都像是玩儿过一场蹦极，一时之间恍惚的辨不清东南西北。 发哥更是离谱，干脆搬出部门仅次于徐静地位的副总监马克，去应对徐小青昨天下午旷工的问题。 徐小青早知道马克另类，却也没想到能另类到开场白问她和吴城树发展到了几垒。 马克理由挺充分：“连你的身份级别都不清楚，我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领导？” 徐小青特别真诚的回答他：“您只把我当平民对待就行，我不是来体验生活来的，我正经是来工作的。” 她不知道马克信了几分，好巧不巧这时候李科敲了两下门走进来，要说徐小青如今最在意谁的反应，当属面前这个李科。 李科瞧见徐小青也在，神情微怔，但是并没表现出其他不满，隔着她和马克交代了几句工厂的进度，就往外走。 “李哥。”徐小青追到办公室外叫住他，经过的人看向他们无不透着好奇，“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李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徐小青只当他同意了，一路跟着他越过两个格子间朝三组的办公区去了。 到了李科的地盘场面就有些尴尬，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五个熟面孔，唯独三组组长田赫她不认识。 田赫只觉得李科带了个人进来，就发现身边闹吵吵的几个人同时不出声了，田赫抬起眼，虽然从来都没见过徐小青，但刚才几个布莱兹过来的人都在说这么一号人物，想必也不会有其他可能。 田赫扶了一下脸上的黑框眼镜，问徐小青：“需要我回避不？” 徐小青勉强朝田赫笑了笑，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无一例外的带着怨气。 露西则干脆插起胳膊冷眼甩过来：“呦，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总裁夫人驾到。” 李科眉头皱了皱，看了徐小青一眼，别过脸去。 怎么可能不气，认识三年，他们还和吴城树同席吃过饭，很多个巧合如今再串联起来，李科甚至有点怀疑吴城树向他招安的初衷。 徐小青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诚诚恳恳朝众人弯腰鞠躬，诚恳道：“我承认之前对大家隐瞒了一些事情，对此我十分抱歉，但我没有恶意，从应聘到布莱兹开始的每一步，我有没有倚靠其他人的力量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除了隐瞒了男朋友的身份，其余全都是真心诚意。” 她的话让大多数人都感到动容，许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同事，有的就堵在三组办公区这里瞧热闹，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徐小青并没准备退缩，对李科这些人她一直和对其他人有所不同，她和这些人之间早已有了默契。 从布莱兹过来的大辉忍不住缓和气氛：“小青你男朋友真是吴总啊？那上次咱们吃饭……你其实和吴总就已经认识了？” 徐小青看了李科一眼，实话实说：“我大一的时候就是他女朋友。” 露西讥讽的笑起来：“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拿了这么多大奖，原来背后有这么大一金主。” 其实徐小青和吴城树年龄相差这么多，很容易让人往情妇那里想。 徐小青觉得露西就是个搅屎棍。 田赫也在一旁搭了一腔：“吴总没有那么小的格局。” 门外有个二组的设计师说起风凉话：“哎李科，你来树人这是沾了徐小姐的光啊。” 布莱兹过来的几个成员听了这话全都把目光递了过去，“怎么说话呢？” 李科在有些不受控的气氛里疏淡的开口：“好了，你如果觉得工作和感情能够全然分的开，这个时间是不是应该去运动场帮工？” 就算徐小青最初认识李科的时候，他的语气都比现在更亲切，徐小青有点灰心，转身从门口众人边上挤过去，鼻子不争气的酸起来。 她所预料的情有可原，竟然真的没有发生。 到运动场之后的状况也不是很好，爱迪生和两个不太熟的同期新人一直在拿眼睛瞄她，瞧他们小声说话时的表情徐小青就知道准没什么好话。 她没想到吴城树在公众场所的一个动作，会产生这么大的连锁效应，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们标配悬殊太大？ 徐小青想，刚才在餐厅时的自信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女生攀到梯子上开始画墙，她穿着在物料办领来的宽大工作服，脚上是自己备的一双雨鞋，原本是黑灰色，用的久了上面斑驳着许多油漆。 或许徐小青进入设计这一行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是几年下来，徐小青就算怠慢了吴城树也从未怠慢过她手上的画笔。 徐小青第一次觉得灰心，明明给吴城树一个拥抱就会达成所有，自己却一直在走那条更远的路，而且她拼了命的努力在别人眼里其实就像一只跳梁小丑。 直到身后不远处响起男人的轻咳声，徐小青才注意到梯子一侧站着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邵平，另一个自然是腿脚还不怎么灵便的欧阳申。 “嗨，美女。”欧阳申大剌剌的对徐小青招手，夸张的说：“这墙未来怕是要升值啊。” 徐小青笑的有点勉强，邵平见她跳下梯子，走上去虚扶了一把，问她：“李科知道你身份了？” 徐小青错愕，声音都有些颤了：“他还和你告状啊？” 这话把两人都逗笑了，一个人笑容清贵，另一个人笑得倜傥，全然不同的两个男人，又总是缺了哪一个都觉得别扭。 邵平：“我刚从城树那过来，他晚上要去见个政要，让我先带你去会场。” “什么会场？”徐小青问。 “我父亲的寿宴。”邵平耐心解释。 “啊？”徐小青仿佛记得吴城树昨天提到过寿宴两个字，可他从没通知过她要同去啊，这下就有些措手不及了，她垂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我总不能穿成这样去？” 欧阳申不耐烦的往外推她：“足够的时间给你打扮，宴会是晚上的。” “我还没下班呢。” “吴总亲自帮你请假了。” “……” 第186章 赴宴 徐小青不太喜欢穿礼服，总觉得绷得身上哪儿哪儿都难受，而且她今天心情一直不佳，只扯了一条咖色长身裙充数。 欧阳申拧着眉毛批评她：“宴会是女人的主场，你外在得天独厚，为啥不锦上添花呢？” 徐小青才又搭了一条项链在脖颈上，其实这衣服领下方寸间还隐着昨天男人的几处杰作，项链的翡翠吊坠贴着肌肤滑过去，令她感觉到一点没来由的落寞，心情有点阴郁。 这次和之前出席的场合都不一样，这一次毕竟不是吴城树的主场。 徐小青一路上都在问“需要注意什么”，欧阳申故意说些有的没的吓她，徐小青没有像平时那样和他斗嘴皮子，脸转向窗外长叹气：“我好想什么事都做不好。” 邵平和欧阳申互望了一眼，以为小姑娘和吴城树闹别扭了。 车子快到指定酒店的时候吴城树打来电话，说有点事情耽搁了，但不会很晚，让徐小青别担心。徐小青对着电话“嗯”了几声，挂断前嘱咐一句“路上小心”。 脸色总算缓了一些。 欧阳申趁着她收起电话，酸了牙似的问她：“怎么感觉你现在和四哥说起话来变了味道呢？” 他分明意有所指，徐小青从手包里掏出一块儿糖，隔着车椅递过去，欧阳申还挺高兴，“怎么呢？拿糖就想贿赂我啊？” 徐小青淡淡的：“不是，你嘴里吃点东西，话应该就会少了。” 欧阳嘴角抽了抽：“……你学坏了。” 车子拐过一个硕大的喷泉广场后，停在长亨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凑巧的是这一家正是前晚调戏吴城树的9家酒店之一。 徐小青有点不自在，路过大厅台的时候还特心虚的往欧阳申身后躲了躲，欧阳申却不见外，把胳膊伸到她面前：“我好歹算是个伤员，你不扶一下吗？” 徐小青没脾气的挽起欧阳申的胳膊，揶揄他：“你在晏州不会也有一大票红颜知己？” 欧阳年长徐小青足有9岁，两个人凑在一起什么都能聊，邵平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徐小青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怪怪的，从进入酒店大厅开始，许多人投过来的目光都复杂难辨，起初徐小青以为问题出在她身上，正式步入会场之后却发现，大家的关注点是邵平。 邵平刚一进场，就有人来叫他，邵平无奈的对小青道：“我上去一趟，让欧阳陪你转转。”。 欧阳申挥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他走后徐小青才小声问欧阳：“我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的确不对，若说是邵平父亲的寿宴，这里也算得上邵平半个主场了，可从进来开始她怎么感觉邵平比欧阳申还像外人呢？ 欧阳申取了一杯酒，又找了个清静的位置落座，才对徐小青说：“你老公没和你说过邵平的事？” 徐小青摇头，一脸无知。 欧阳申：“他是邵晋安的长子，很早以前他父母就离异了，他一直跟着伯母，十几岁就出了国，伯母也是个女强人，家族企业在香港，她还是家族里的独女，可邵平性格淡漠孤僻，出国以后和父母都很少联系，20岁以后在经济上都不倚靠家里了，舟信是他白手起家，他父母为了让他回归家族企业明里暗里使了很多手段，可越是这样他对伯母和邵晋安便越没有好脸色。”话题说的沉重，欧阳申想到了别的，忽然问她：“对了，你知道邵平母亲的企业是哪个吗？” 徐小青仍旧无知。 欧阳申凑过脑袋，在徐小青耳边说了几个字，徐小青当即用手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亮光闪闪。欧阳申敲她脑袋笑她没出息。“当年你四哥出手帮邵平，被伯母威逼利诱各种打压，你四哥可是半点没让她讨了好去，当时怎么说来着，全国十强不及晏州一霸，要不邵平和四哥怎么那么铁。” 他把吴城树形容成了光荣的地头蛇，徐小青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还真形象。 正说着有两个美女挽手过来打招呼，徐小青完全低估了欧阳申的社交能力，他明明只来晏州几次，认识的名媛竟然比邵平和吴城树都多。 美女走后，欧阳申无缝衔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说到邵晋安的二儿子邵扬，以及这位新邵太太如何在邵晋安和长子面前挑拨，以至于两父子十几年见间只真正见过两面。 徐小青难得对豪门秘辛这么感兴趣，无奈欧阳申的红颜知己太多，总有人在关键时刻走过来招呼他，徐小青兴趣就算挑的再高，也被他们给搅和淡了。 后来一个短发美女落座后好像就没了离开的意思，天南海北的和欧阳申聊起来，徐小青兴趣缺缺，借口洗手间出去透气去了。 企业家的寿宴充斥着浓浓的商业气息，徐小青也有了几次宴席的经验，发现来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已经有些眼熟了，无非是企业家、公司老总和商界精英。 可能是邵太太管理着一家唱片公司的原因，女人堆里不仅有名媛，还有很多明星，他们各自在小圈子里谈笑风生。 宴会厅外面的走廊也到处都是人，徐小青垂眸向外走，没打算真的去洗手间，而大厅里的几处沙发上都坐了人，反倒没了去处。 长亨集团这几年在地产业做的风生水起，到场的宾客较几年前树人的那场年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小青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而且她穿的简单低调，混在各色光鲜亮丽的人群里也不算出挑，行走之间吸引到打量目光是难免的，徐小青早已不甚在意。 她只是心情不佳，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透一透气。 她凭着感觉随意走，穿过一条小小的分餐区，在落地窗前寻到了落座之处。 那里离宴会稍微远一些，是一个别致的咖啡，徐小青落座后有侍者向她走来，原来提供的酒水都是需要付费的，徐小青手包不大，没有装钱出来，她瞧着年轻的侍应生有些为难。 “实在抱歉，这里的位置有限您恐怕要……”侍应生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却是在下逐客令了。 徐小青无奈，只得起身离开，身后却有个声音道：“给这位小姐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第187章 麻烦 徐小青和那侍应生一起转身，是个陌生的西装男人，侍应生脸上的表情立刻变的和缓起来：“好的，高总。” 高总？徐小青更加迷糊了，连名字都是陌生的。 徐小青神色清淡：“谢谢，但我还有事，咖啡还是算了。” 她可不是随便就会和陌生男人打交道的性格。 对方挑起眉，在徐小青面前摊了摊手：“好，美女既然不赏光，那就算了。” 他姿态堪称世家子弟的典范，只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轻浮，徐小青心里厌烦，勉强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一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没有让徐小青放在心上。 回到宴会之后徐小青却怎么都寻不到欧阳申的影子了。 徐小青打算找个侍应生问问，一转身竟然又撞见了这个“高总”。 “咦，小姐好像一个人呐，朋友呢？”表情和刚才略有不同，带着浓浓的兴味。 徐小青维持着基本的礼仪：“我去找我朋友，失陪了。” 谁料与之错身的瞬间，高总竟忽然伸出手，将徐小青拦腰携住。 徐小青大吃一惊，咫尺之间男人所维持的彬彬有礼的态度不见了，只听见耳畔邪笑了一声，“小姐看着眼生，不会是第一次来玩儿。” 徐小青挣了两下都没能挣开，她不想引起任何骚动，冷声低喝他：“放开。” “高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你是哪家公司的艺人？不知道我是谁吗？一般你们来这种场合不是事先都做足功课的吗？” 徐小青脸色铁青，这男人难道把她当成来钓金龟婿的小明星了？ “你放开，我不是艺人。”徐小青语气里全都是警告。 高总很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根本不信：“那你是做什么的？” 说着脸就要靠过来，徐小青全身的血仿佛都冲进脑子里，她知道自己碰上了无赖，空着的一只手快速的抓起一旁的酒杯，朝着男人的脸泼了过去。 男人措手不及，虽然眼明手快的挡了一下却仍然被泼花了前襟。 徐小青趁着腰上的力道减弱，全力推开他。 高总防了前招却未防住后招，整个人朝后踉跄了几步，人虽然勉强站稳了，却连累路过的侍者掀翻了托盘，一盘的红酒杯跌落在地毯上，狼藉一片。 一时之间周遭目光纷纷齐聚。 徐小青是交际场上的生面孔，高总却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立刻被几个年龄相仿的子弟上前搀住。 “明哲，怎么回事？” “高总，这是怎么了？” 这位高总已是全然变了脸色，他仗着没人敢在邵晋安的寿宴上惹麻烦，又料定了徐小青年纪轻不敢明着反抗，才打上了她的主意。 没想到竟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高明哲也不是吃素的，他眼里的狠戾掩了起来，好教养的冷哼：“博了你几分面子就敢翻脸，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教出来的。” 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了性，不仅歪曲是徐小青勾引在线，甚至将徐小青的职业也钉死了。 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果然转成了“不屑”。 徐小青也明白大家听了片面之词，自己苍白的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不欲多言，瞧准了人群中的一个缝隙就要离开。 徐小青的反应，让高明哲更加确信她是个没有身份背景，一心想攀附权贵的物质女。 更加不可能让她轻易脱身。 只见高明哲两步上去挡了徐小青的去路，大声朝周围扬言：“这是谁带来的女人，出来说话。” 这样一来不仅周围的一片，就连坐得远的，宴会外的都聚了过来。 徐小青进退两难，只得四处搜寻邵平和欧阳申的踪迹。 稍时，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走过来几个人，有人朝走在最前面穿缎紫色旗袍的女人叫了声“邵夫人”。 邵晋安办的是七十大寿，而这邵夫人保养的只有四十出头，和身后儿媳妇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妹。 “出什么事了？”邵夫人语气温和却透着一股子威仪，一双丹凤眼在徐小青身上扫了扫，微微不悦。 这是和周澜香全然不同的名门太太。 邵夫人身后一个年轻女人，瞧见“高总”一身狼狈，惊愕出声：“明哲，你这是怎么了？” 应这一声，又有几个女人迅速围靠了过来，须臾就将一身狼狈的高明哲围了起来。 徐小青扫过去一眼，脑中当即一空，她竟然看到了程安筠。 程安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徐小青，她和姐姐程如彤一走进人群便朝“高总”围靠了过去，只要程如彤在的地方，其他女人自动失色三分，但令徐小青想不到的是，这个曾经名动晏州的女人竟然屈尊降贵的去帮那个姓高的登徒子整理衣服。 她眉头微蹙，语气轻盈：“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人似乎在她们面前说了句什么，程如彤手上的动作有所停顿，和程安筠一块儿齐齐的转过身来，而且以同样的表情愣了愣。 徐小青无暇窥探程如彤，她看到程安筠的时候其实已经松了一口气。 程安筠就算不看在他们是高中同学的份上，有会顾忌到吴玛丽或者是吴宗玺，而不得不站出来替她解围。 可徐小青万万没有想到，程安筠认出了她，却选择别过脸去，一副于己无关的态度。 徐小青心跟着一空。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谁的女伴？”邵夫人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徐小青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使她不想对任何人露出笑脸。 “吴城树”三个字在她唇齿间一顿，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被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二楼围栏处传来不轻不重的一个声音：“她是我朋友。” 众人全都寻声望去，二楼是邵晋安的会客室，许多贵宾见过了寿星，都聚在扶手边聊天。 邵平清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她清俊冷冽的目光掠过众人，向徐小青递了个安稳的眼神过去。 众人皆是一愣，在今天这个场合没有人不知道邵平的身份，之前还有人怀疑邵晋安今天的寿宴就是摆来给儿子露脸的。 相传长亨集团明年也将进行体改，届时会宣布最后敲定的继承人，邵平在这个时候现身，已然将原本平静的湖水掀得骇浪肆起。 大家目光再度转回到徐小青身上，他带来的女人也赶在这个时候搅局，是故意为之？ 第188章 我度量有限 邵夫人的脸色变了一瞬，立刻换上一副八面玲珑的表情。 “原来是老大的朋友。”她朝高明哲招了招手，“那是邵扬的大哥，你得卖他个面子。” 说话间邵平已从楼上踱步下来，他今天没有刻意的西装革履，却说不出的从容淡定，走至徐小青身边垂首笑了一眼，解释：“欧阳在楼上邵总房里，遇到了相熟的长辈可能不好抽身。” 他叫邵晋安“邵总”，而并非“父亲”。 周围人的神情又有了一番变化。 邵夫人更是深看了徐小青一眼，才对身边的人说：“都怠慢了，是一场误会。” 都是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邵夫人都发话了，也不好再明着瞧热闹，反倒是被众星捧月了好一会儿的登徒子高明哲，忽然笑着走上来。“我说这女人怎么底气这么足呢，不过邵大公子我可要劝一劝你，您身边的这位花花肠子可是不少啊。” 他今天丢了大面子，临了还想再踩徐小青一脚。 邵平朝他看了一眼，有点警告的意味：“请您注意言辞。” 程如彤走上来拉了他一下：“邵伯父做寿，你懂点规矩。” 徐小青这才意识到，程如彤当年嫁的就是高家，这个叫高明哲的兴许是她婆家亲戚。 事实也确实如此，高明哲正是程如彤的小叔子。 而徐小青没有猜到的是，邵夫人如此礼遇高家的原因，却在程安筠的身上。 邵平的婚姻大事一直是邵晋安的心病，邵夫人向他推荐了几个世家名媛，一番调查后，邵晋安觉得程安筠最合适。今天生拉硬拽的让邵平出现在寿宴上，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相亲。 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徐小青，还和高明哲有了过节，这不禁让邵夫人以为，邵平是故意来向她示威的。 高明哲也没想到邵平这么护着她，想要自己找台阶下，也的确心有不甘，于是自嘲的笑了一声，说：“也是，或许邵公子原本就有容人之量。” 邵平冷漠又平静：“你错了，我度量有限。” 周围气氛明显一窒，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背影，护着徐小青上楼去了。 倒是从刚才起就看徐小青眼熟的邵扬的太太贺琪，忽然“咦”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的问：“哎安筠，这好像是你同学？以前在附中参加舞会的时候和玛丽你们坐在一起的。” 隔了一会儿，才听程安筠恍然道：“我刚才没敢认，真的是小青。” 已经被邵平护着走到楼梯口的徐小青身形一顿，还是转过身来瞧了过去。 程安筠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像是在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以前不觉得她与程如彤像是姐妹，现在二人一同站在人群里，看人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世家女子对场面的驾驭力从来得心应手，程安筠须臾又笑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小青是树人集团徐副总裁的女儿。” 程安筠隔着众人遥遥看她，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徐小青心中最柔软的位置也空了，她转回身，跟着邵平踏上楼梯。 邵夫人“哦？”了一声，对身边什么人说：“我说嘛，从没听说过邵平在晏州有别的朋友，要是徐总的女儿就也不奇怪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徐小青和程安筠哪个听的，竟然引得笑声响应一片。 贺琪的声音：“安筠，你记性怎么也这么不好。” 高明哲冷冷的搭腔：“安筠恐怕是记住了徐副总裁，哪能什么人都往脑子里装啊。” 其他人：“已经很不错了，安筠高中那会儿徐静不是还没上位呢吗，不过徐静手腕也真是足，咱们晏州的高管从贵到贱她能排前三。” “得了，还不是她嫁的好” “不仅自己嫁的好，也很会教。” 女人的嘴皮子向来锋利残忍 徐小青人已经到了二楼，还能不能忽略楼下的谈话声，她闭了闭眼睛，心情烦躁难耐。 邵平把徐小青的神情看在眼里，问她：“刚才出什么事了？” 徐小青知道邵平今天来这儿已属不易，她不想让邵平为难，只牵强的笑了一下，说：“没事，不必在意。” 迎面正遇上走出来的欧阳申，他刚被邵晋安缠着问东问西，不知道楼下发生的插曲，脸上还挂着逃脱升天的侥幸，笑着提醒邵平：“邵总给你准备了八百场相亲，我老子什么时候能对我做一点这样的实事儿啊。” 邵平没搭茬，拍拍小青的肩膀说：“城树恐怕是有事耽搁了。” 欧阳申看出气氛不对：“怎么了小青？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徐小青说“没事”，不等欧阳申再问，朝角落的一排沙发走过去。 欧阳申看一眼邵平：“怎么回事儿？” 邵平沉着眉目：“给城树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欧阳申拿着电话走远，贵宾室门一开，邵晋安和身后七八个挚交显贵一齐走出来，瞧见邵平正在门前站着，随口道：“不等吴总了，咱们先开席，他今天奔着你来的，算是晚辈。” 吴总说的便是吴城树，这些人都是晏州商圈的首脑人物，海美商厦的老总尚要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邵平摆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算是应了邵晋安的话。 邵晋安等着儿子一块儿下楼，却不想邵平正朝徐小青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俯身说着什么。 这些年邵晋安在邵平面前可谓是放低了姿态，小儿子邵扬完全没有经商头脑，在国外偷偷换了专业，回晏州后当了个大学教授。 别人家的儿子们明争暗斗的抢股份，到了他这儿，两个儿子谁都不稀罕接管公司。 邵晋安在徐小青身上多看了一眼，掩住眸子里的一抹探究，和身边的人说笑着下楼去了。 邵晋安就怕邵平没有软肋，此时的她误以为徐小青会是邵平河蚌口的那一道缝。 第189章 我好像把他拽下来了 欧阳申尿遁，嚷嚷着让邵平先带徐小青进去。 邵平却往徐小青身边一坐，掏出烟点上一支：“乌烟瘴气的，咱们等会下去。” 他正对的墙壁上还贴着一个硕大的禁烟标志。 徐小青侧过头看了看邵平，不由嘴角一轻，她气吴城树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还非要拉她来参加，自己又迟迟不出现，却忘了今天比她更烦躁更无奈又更无可奈何的人，就在身边。 徐小青支着脑袋，忽然问邵平：“你受过情伤吗？” 邵平抬眼盯她，没好气的：“没有。” 徐小青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你们这类男人，能气到你们都难，能伤到你们，得多大的造化。” “我们是哪一类？”邵平扬起眉。 徐小青仰着脑袋在半尺虚空上比划了一个高度：“够不到的那种。”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够到了吴城树吗？” 女生笑容一收，耷拉下眼皮：“……我好像把他拽下来了。” 邵平被她逗得笑出了声音，他弹了一下烟蒂，眼神有点看不清：“你能把吴城树拽进三丈红尘……”他卖了个关子，按照邵平的性格此处应该是一句感慨，但他话锋一转难得的开了句玩笑。“其实算是造福人类了。” 徐小青学着吴城树的语气“哼”了一声。 欧阳申走过来寻他们，瞧见徐小青脸上总算有了笑意，悄悄给邵平竖了根大拇指。 “四哥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先入席，快开始了。”欧阳申走过去又朝徐小青递出胳膊，徐小青这一次可没给面子，施施然略过他跟着邵平下楼去了。 “哎我说……你可有点近墨黑了啊。”不成想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楼下已然是另一幅景象，宾客们全都转移到了就餐区，二十几个圆桌边上坐了满满的人，屏幕上正在放企业宣传片，一张邵晋安年轻时意气风发的黑白照片定格了许久，画外音是他某次讲说截取的一句原声：长亨不是某一个人的财产，它是陪大家一路走过来的老朋友。 台下掌声雷动，邵晋安的面色在光影之下微微动容。 邵平下楼后并没有立即坐到主位上去，他等屏幕上感性的一部分过去，画面转成商业色彩较浓的楼盘展示，才领着徐小青和欧阳申移步向前。 此时主位上早已坐满，只有三把椅子是空的，邵平和欧阳申原本便有预留的座位，另外一把却是给吴城树准备的。 邵平却没有犹豫，将徐小青带到了主位上，还亲自帮她拉开了椅子。 主位上坐满了商界政要，唯一的女性就是邵夫人。 徐小青却施施然落座，丝毫不在乎投过来的各色眼光。 邵晋安有点意外，他朝邵平看了一眼，光线很暗，看不清邵平此时的神色，只看见他在徐小青身边落座，又替她把餐具摆正，期间两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连旁边的欧阳申也跟着笑起来。 倒像是有些旁若无人！ 有商会的老总隔着几个人问邵晋安：“这位是？” 邵晋安但笑不语，打岔说让人去取他私藏的好酒，众人更是神色不明。 邵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主位上的座次是她深思熟虑后安排下的，原本邵平和儿子邵扬，儿媳贺琪都被安排在主位上，可吴城树突然决定到场，把一切的安排都打乱了。 邵夫人作为邵平的继母，已经主动把儿子儿媳的位置挪到次位上去了，邵平竟然还要得寸进尺，堂而皇之的把这么个女人往主桌上带。 徐静来了都坐不上主桌，一个不入流的养女怎么有脸坐在这？ 等会儿吴城树来了，难道还要让她让位置吗？ 周围人的目光太过刺眼，徐小青到底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邵平：“我坐这是不是不好？” 欧阳申在一旁反问她：“你坐哪儿都行，可问题是你坐哪儿我四哥势必要陪着，你让邵家人怎么办？” 徐小青觉得欧阳申说的有道理，又瞧见主位全部坐满，有些纳闷：“那一会儿他来了坐哪儿？” 邵平难得和欧阳申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带着坏笑似的：“那就看他想怎么坐了。” 徐小青听出来了，这俩人早就憋着坏呢，徐小青既来之则安之，干脆不去理会那些看好戏的目光。 宴会热热闹闹的开场，邵晋安讲了一段振奋人心的开席词，在他讲话的时候二公子邵扬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一连声的说“抱歉”。 邵晋安话有转折：“我刚不是说吗，我从刚记事儿起就会玩儿算盘珠子，这一点邵扬最像我，只不过人家比我钻得精，成了算盘珠子界的教授了。”其实人家是计算机系的教授，玩儿的不是算盘，是键盘。 全场轰然而笑，邵扬则是摇头叫苦，鞠躬赔笑远远的坐下来乞求邵晋安再也别拿他开涮。 邵扬在次席上一落座，很多人的目光都挪向了徐小青。 有些人还不知道吴城树会来，有些人虽然知道，但吴城树这个时候还不到场，恐怕都以为不会来了。 所以邵平才会大剌剌的把女伴带进主桌。 可现在不一样，邵二少爷来晚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无论是邵平什么人，都应该自觉让位出来，可徐小青却是稳坐泰山岿然不动。 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相隔远的座席已经开始小声议论，都在猜测邵平这么做是不是在示威。 而在这间宴会厅里，除了邵平欧阳申，恐怕就只有程如彤知道内情了。 之前程如彤只觉得徐小青面熟，并没有将其与几年前在海美偶遇吴城树时，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联想到一起，可徐小青坐在吴城树的座位上安之若素，程如彤立刻猜到了这女人的身份。 她虽然嫁人了，可对北郊吴宅的关注并未减少，当然知道吴城树的恋爱传闻。 程如彤脸色撑的有点勉强，趁着老公高明杰和友人聊得正欢，便谎称自己不舒服告辞了。 高明杰不是事无巨细的男人，只道她路上小心，既不起身相送也没有察觉出女人的神情异样。 程如彤离去时唇畔掠过一丝苦笑，聪明的女人懂得何时退场，若是等到吴城树出场，她这个曾经的“标配”恐怕会成为最大的笑柄。 第190章 男神依然还是男神 程安筠也没有发现亲姐姐的突然离去，因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黏在徐小青身上。 时隔四年，要说看不见徐小青的变化肯定是骗人的，对于今日的偶遇程安筠甚至有些吃惊。 徐小青从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竟然全都不见了，坐在那里不需要邵平来陪衬，竟也压得住几分气场。 不变的是，当初对这个人的不屑一顾，并没有因为女生的脱胎换骨而减弱。 或者，更加剧了。 程安筠留学的第二年，就知道吴宗玺不会娶自己，为了不落到和姐姐一样的命运，她用比别人多两倍的努力，得到了留在华尔街的机会。 吴宗玺回晏州后，父母虽然对她没能抓住机会而失望，知道她就职外企，也没有命令她立刻回国。 程安筠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稳扎稳打的在华尔街拼出点成绩，过两年或者去北京或者去上海，吴宗玺这样的级别，也很难配得上她了。 没想到晏州世家中会凭空出现邵平这么一号人物。 据说他不仅是长亨集团的继承人，还是那个全国十强企业的继承人。 晏州各路世家蠢蠢欲动，程安筠也立刻就背负上了联姻的使命，被父母急召回国，像今天各家族的名门贵淑一样，出现在了今天的宴会上。 来之前程安筠是不屑的。 完美如程如彤，教养的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婆家过勾心斗角的日子？ 程安筠早就看透了，所以她虽然出现在这儿，却对邵平其人没什么期望。 可是就在刚刚，她在二楼的贵宾间里见到邵平的时候，早就灰心至底的心情却悄悄动摇了。 那人竟然也是留学而归，有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也有独属于留学派的洒脱，晏州的圈子于他来说分明十分陌生，但他的沉默寡言并非是格格不入，而是自成一派的从容不迫，只言片语之间就能将话题掌控。 程安筠心想，如果是这个人，那也值得自己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一趟。 是什么时候产生了“非君不可”的念头呢？ 程安筠想起来了，是在邵平出面维护徐小青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程如彤还和全晏州最好的男人吴城树捆绑在一起时，还是少女时期的程安筠，心里那种根深蒂固的嫉妒。 程安筠自知不如姐姐优秀，但她讨厌任何人都想把吴城树的名字挂在嘴边。 玛丽和许璐也就罢了，但是有一天徐小青也加入进来，程安筠从未见过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女生，她觉得吴城树的名字从徐小青嘴里说出来都像是一种亵渎。 所以程安筠一直看不起徐小青，就像今天的场合一样，徐小青仍然是“不识好歹”“没有自知”的代名词。 可她偏偏站在那般美好的男人身边，程安筠为邵平觉得不值，也越加的厌烦起徐小青的做作。 思绪抛的太远，程安筠从徐小青身上移开了目光，又看向今天真正的男主角邵平。 别人也就罢了，徐小青不行。 程安筠此刻倒是对邵平生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决心。 邵晋安一长篇话总算讲完，最后以他和邵夫人的交杯酒宣告宴席开始，厅堂里所有的照明恢复正常，光影璀璨一室明亮。 这时正有人从最后方的入口处大步而来，所过之处无不引起一阵骚动，主桌上有人瞧见他的身影，站起身笑道：“吴总可算来了。” 邵晋安听见这一句竟也是起身相迎，一时间主桌连同主桌边上的几桌人都站起来向来人问好。 程安筠将目光挪向来处，她心里微微一震，她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在程家远远见过这个男人一面，那是她少女时期唯一为之倾慕的男人。 几年过去了，她已经从一个小姑娘到了待嫁的年纪，她以为她心目中的吴城树也会和其他男人一样，被时间退色，可是现在，程安筠在见到了邵平之后，在料定了邵平一定会碾压吴城树光芒之后，她甚至还生出“吴城树也有被秒去锋芒的一天”的幸灾乐祸。 可是程安筠万万没有想到，被称作晏州唯一男神的吴城树，到了快四十的年纪，依然无人望其项背，就算身世和经历都更出众的邵平，也都沦为了陪衬。 怪不得他看不上程如彤，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看得上程如彤。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程安筠一样，被吴城树牢牢吸引着。 除了邵夫人，因为徐小青仍然没有半分让位的觉悟，没事儿人一样和众人一样看热闹。 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第191章 就坡下驴？ 徐小青打了个喷嚏。 死盯着金碧辉煌的灯光下，天之骄子般的被人簇拥起来的自家男人，咬着后牙槽问欧阳申：“他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过七十大寿的是他呢。 欧阳申胸膛里憋出几声闷笑：“说不准这桌上挺多人都是为了他来的，你不知道你男人现在的行情，但你总知道他那脾气，除了陪伯父去酒局，他哪还出席过别人的私人宴会，今天是在给邵平立威，要不他管邵晋安过几岁生日呢？” 吴城树今晚确实是陪吴江去会朋友了，如今想要找吴城树谈事情要么拼关系找吴江，要么拼老脸找许明毅和徐静周旋，前者能办到的人寥寥，后者成功率无几。 吴城树隔着众人和徐小青对视一眼，眼里含着一抹抱歉，女生咬牙切齿的表情瞬间明朗了，邵平和欧阳申都看在眼里，摇头无奈，表示没眼看。 邵晋安一向对吴城树平礼对待，竟然迎过去带他去和其他桌的熟人打官腔，也如平日那样“吴总”“吴总”的称呼，他从来没把吴城树这个晚辈真当成晚辈过，可吴城树今天却刻意表明：“邵平在这儿，您就叫我城树或是老四。” 态度明显，我是为邵平来的，不是为你来的。 邵晋安开玩笑：“哎呀，我邵晋安可害怕你小子，我怕一改口百万千万的生意都得叫没了。” 圆滑的人总能操控局面，在坐的也都没有凡人，当即配笑声一片。 这时其余席位的客人已经开始就餐，主桌有一半都跟着邵晋安走了，邵夫人却是真坐不住了，她没想到周围人的眼刀都快把徐小青戳成蜂窝了，她还能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坐着。 邵夫人脸色难看的走到邵平另一侧，提醒他：“让你朋友先去旁边桌坐一下。” 她说话声不低且生硬，小范围内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徐小青。 徐小青却好像心不在焉，随口和邵平建议：“再不加把椅子。” 邵夫人脸色变了，那边邵平已经抬手朝邵晋安的助理吩咐：“给吴总加把椅子” 加？把？椅？子？ 这四个字把周围人雷的一静。 就算和邵平交情深，但那个传闻中脾气从来没好过的男人，让他坐加出来的椅子，就不怕他掀桌子吗？ 邵夫人忍了一个晚上的微笑全然不在，刚才邵扬坐去次席她就已经很不高兴，现在她屈尊降贵的来提醒邵平，竟然被挡了一道，这分明就是在针锋相对了。 邵夫人再无他话，阴着脸回位落座。 谁爱加椅子谁加，她可不出这个洋相。 邵夫人一系列的举动被次席的一群女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在暗想：那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程安筠看贺琪有点坐不住了，隔着好几个人和她对视一眼，贺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招呼叫过两个朋友，一块儿朝徐小青走过去。 贺琪笑的热络又真诚，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徐小姐，高总说刚才多有得罪，让我过来当个和事佬，请你去那边坐一坐，我们都是附中的校友难得聚在一起叙叙旧。” 她故意扬声说话，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旁边的太太席伟，开始小声议论起徐小青的来历。 徐小青正低头给许璐发短讯，听她夹枪带棒的语气，不由朝次席的方向扫了一眼。 程安筠旁边坐着的高明哲，正挑衅一样的朝她举起酒杯，大有一副你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架势。 而浮现在程安筠唇边的那抹清淡的笑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刺眼。 其实这些不过发生在吴城树到场后的几分钟内，服务生正在上菜，吴城树身边围着好些企业家、老总，他们站在过道上有说有笑，更衬得主桌次桌剑拔弩张。 徐小青心中生起无名之火，从她落座的时候开始，窃窃议论声就不绝于耳，投过来的目光也多是鄙夷和嘲笑。 徐小青不善交际，也从来不无缘无故的为难别人，她刚才怕邵夫人难堪，已经给出了最佳的解决办法了，偏偏还有人看不过去，这不是嫌她坐错了位置，这是觉得她根本不配坐在这里。 被吴城树一手调教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好脾气，徐小青深看了贺琪一眼，清淡出声：“不必了。” 贺琪把那抹敌意掩饰的很好，此时邵平已经去给吴城树解围，欧阳申正和身侧一位精英聊得甚欢，瞧见好几个美女站在旁边，随口问徐小青：“你朋友啊？” 徐小青觉得累，回看他一眼算是回答，贺琪意外于欧阳申的袒护，应对道：“我们都是校友，想拉她过去叙叙旧，你们这桌都是男人我还怕她不自在。” 欧阳申是谁，怎么可能看不出徐小青阴郁的脸色。早几年还没留意，这些年欧阳申越发觉得徐小青的臭脸得了吴城树的真传，这俩人表情硬邦邦的时候铁定都是在生气。 可欧阳申应付得来万千红颜，却一直没找到应付徐小青的办法，只得起身去帮吴城树挡驾，好让他尽快分身亲自搞定这位小姑奶奶。 贺琪趁着徐小青左右无人，在她一侧俯身低声道：“高总是咱们晏州出了名的公子哥，我劝你还是趁着台阶给他这个面子，我可了解他，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她说的好像是在替徐小青着想，但谁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刚才她回护高明哲的样子徐小青可是还历历在目呢。 徐小青抚着胸口，窜上来的一股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明亮如昼的宴会大厅似乎也随着徐小青的心情晦暗了几分。 徐小青垂下眼皮，明明心火汹涌却生出了几分冷意，随即唇角朝一侧倾了倾，竟然真的起身，推开椅子朝次席的方向去了。 第191章 就坡下驴？ 徐小青打了个喷嚏。 死盯着金碧辉煌的灯光下，天之骄子般的被人簇拥起来的自家男人，咬着后牙槽问欧阳申：“他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过七十大寿的是他呢。 欧阳申胸膛里憋出几声闷笑：“说不准这桌上挺多人都是为了他来的，你不知道你男人现在的行情，但你总知道他那脾气，除了陪伯父去酒局，他哪还出席过别人的私人宴会，今天是在给邵平立威，要不他管邵晋安过几岁生日呢？” 吴城树今晚确实是陪吴江去会朋友了，如今想要找吴城树谈事情要么拼关系找吴江，要么拼老脸找许明毅和徐静周旋，前者能办到的人寥寥，后者成功率无几。 吴城树隔着众人和徐小青对视一眼，眼里含着一抹抱歉，女生咬牙切齿的表情瞬间明朗了，邵平和欧阳申都看在眼里，摇头无奈，表示没眼看。 邵晋安一向对吴城树平礼对待，竟然迎过去带他去和其他桌的熟人打官腔，也如平日那样“吴总”“吴总”的称呼，他从来没把吴城树这个晚辈真当成晚辈过，可吴城树今天却刻意表明：“邵平在这儿，您就叫我城树或是老四。” 态度明显，我是为邵平来的，不是为你来的。 邵晋安开玩笑：“哎呀，我邵晋安可害怕你小子，我怕一改口百万千万的生意都得叫没了。” 圆滑的人总能操控局面，在坐的也都没有凡人，当即配笑声一片。 这时其余席位的客人已经开始就餐，主桌有一半都跟着邵晋安走了，邵夫人却是真坐不住了，她没想到周围人的眼刀都快把徐小青戳成蜂窝了，她还能没事儿人一样稳稳坐着。 邵夫人脸色难看的走到邵平另一侧，提醒他：“让你朋友先去旁边桌坐一下。” 她说话声不低且生硬，小范围内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徐小青。 徐小青却好像心不在焉，随口和邵平建议：“再不加把椅子。” 邵夫人脸色变了，那边邵平已经抬手朝邵晋安的助理吩咐：“给吴总加把椅子” 加？把？椅？子？ 这四个字把周围人雷的一静。 就算和邵平交情深，但那个传闻中脾气从来没好过的男人，让他坐加出来的椅子，就不怕他掀桌子吗？ 邵夫人忍了一个晚上的微笑全然不在，刚才邵扬坐去次席她就已经很不高兴，现在她屈尊降贵的来提醒邵平，竟然被挡了一道，这分明就是在针锋相对了。 邵夫人再无他话，阴着脸回位落座。 谁爱加椅子谁加，她可不出这个洋相。 邵夫人一系列的举动被次席的一群女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在暗想：那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程安筠看贺琪有点坐不住了，隔着好几个人和她对视一眼，贺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招呼叫过两个朋友，一块儿朝徐小青走过去。 贺琪笑的热络又真诚，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徐小姐，高总说刚才多有得罪，让我过来当个和事佬，请你去那边坐一坐，我们都是附中的校友难得聚在一起叙叙旧。” 她故意扬声说话，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旁边的太太席伟，开始小声议论起徐小青的来历。 徐小青正低头给许璐发短讯，听她夹枪带棒的语气，不由朝次席的方向扫了一眼。 程安筠旁边坐着的高明哲，正挑衅一样的朝她举起酒杯，大有一副你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架势。 而浮现在程安筠唇边的那抹清淡的笑意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刺眼。 其实这些不过发生在吴城树到场后的几分钟内，服务生正在上菜，吴城树身边围着好些企业家、老总，他们站在过道上有说有笑，更衬得主桌次桌剑拔弩张。 徐小青心中生起无名之火，从她落座的时候开始，窃窃议论声就不绝于耳，投过来的目光也多是鄙夷和嘲笑。 徐小青不善交际，也从来不无缘无故的为难别人，她刚才怕邵夫人难堪，已经给出了最佳的解决办法了，偏偏还有人看不过去，这不是嫌她坐错了位置，这是觉得她根本不配坐在这里。 被吴城树一手调教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好脾气，徐小青深看了贺琪一眼，清淡出声：“不必了。” 贺琪把那抹敌意掩饰的很好，此时邵平已经去给吴城树解围，欧阳申正和身侧一位精英聊得甚欢，瞧见好几个美女站在旁边，随口问徐小青：“你朋友啊？” 徐小青觉得累，回看他一眼算是回答，贺琪意外于欧阳申的袒护，应对道：“我们都是校友，想拉她过去叙叙旧，你们这桌都是男人我还怕她不自在。” 欧阳申是谁，怎么可能看不出徐小青阴郁的脸色。早几年还没留意，这些年欧阳申越发觉得徐小青的臭脸得了吴城树的真传，这俩人表情硬邦邦的时候铁定都是在生气。 可欧阳申应付得来万千红颜，却一直没找到应付徐小青的办法，只得起身去帮吴城树挡驾，好让他尽快分身亲自搞定这位小姑奶奶。 贺琪趁着徐小青左右无人，在她一侧俯身低声道：“高总是咱们晏州出了名的公子哥，我劝你还是趁着台阶给他这个面子，我可了解他，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 她说的好像是在替徐小青着想，但谁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刚才她回护高明哲的样子徐小青可是还历历在目呢。 徐小青抚着胸口，窜上来的一股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明亮如昼的宴会大厅似乎也随着徐小青的心情晦暗了几分。 徐小青垂下眼皮，明明心火汹涌却生出了几分冷意，随即唇角朝一侧倾了倾，竟然真的起身，推开椅子朝次席的方向去了。 第192章 那我过来坐 落座的地方正与高明哲对视，众人只当她就坡下驴，就算背靠邵平，也不敢真的把邵家和高明哲给得罪了。 贺琪随后落座，却不给各位介绍徐小青，只当无事般的各自聊开了别的话题。 次桌坐着的差不多都是同龄人，却没有一个主动和徐小青攀谈，气氛却比徐小青未来时更热闹了几分。 在热络的衬托下，徐小青周遭的冷空气，尤为明显。 高明哲斜起嘴角，玩味的朝她举了举酒杯，像看待落入手掌的猎物似的，眼神不言自明。 反倒是没什么心计的邵扬先搭话过来：“徐小姐是上海人？” “晏州人。”徐小青语速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礼貌。 邵扬微怔，却也不在意，转过去和其他人聊起来。 这一切都在吴城树进来后几分钟内发生，他的视线一直焦着在徐小青身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换位，但他能感觉到徐小青身上的低气压。 随着吴城树频频往次席观望，邵平也看出了端倪。 他蹙了蹙眉头，在邵晋安身侧说了句什么，邵晋安了然一笑：“别站着了，都坐下说，吩咐后厨开席。” 众人纷纷附和，一个接一个的落座，吴城树被簇拥着到了主桌。 主桌上只有徐小青刚才坐过的位置空着，那个位置却是在邵平的下首旁，邵晋安见了正要吩咐邵平换位置：“来，城树挨着我坐，要不……” 话未说完，却发现吴城树旁若无人的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吴城树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的焦点。 有人叫了他一声，却见他已经双手搭在徐小青的椅子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子：“怎么坐这儿了？” 语气仿佛六月江水。 整个宴会厅都为之一静，全场哗然。 谁曾见过吴城树屈尊降贵？ 时间一分一秒的冻住，徐小青瞧见程安筠陡然瑟缩的瞳仁，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反映在了眼睛里。 一个人善意与否很容易感知，程安筠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徐小青，这是连徐小青本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此时此刻，恐怕程安筠和徐小青一样，出现在脑子里的就是当年那句“扑倒吴城树”的戏言。 徐小青微微扭过头，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有朋友，叙叙旧。” 吴城树还挺稀奇，自己女人难得使小性儿，这是踩着猫尾巴了。 吴城树迎着席间几个人的目光扫去，沉默环视的几秒钟里，有些人被威慑，有些人惶恐，有些人稍稍侧目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除了邵扬还在错愕的瞧着二人，其余众人的眸子里都写着“做贼心虚”四个字。 吴城树握了一下徐小青的手，垂下头说：“那我过来坐。”说着就转身，几步返回到主桌间，沉眼沉声：“不好意思各位，先失陪一下。” 众人一脸莫名，却见他单手拎起邵平身边的空椅，大步朝徐小青身边走去。 欧阳申扶额，邵平无奈，众人举目震惊。 吴城树今晚陪吴江去应酬，挡了很多酒，此时他似笑非笑，外人看来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露出了三分气性，邵平和欧阳申却知道，若不是这顿酒，吴城树未必有现在的好脸色。 而徐小青，在高度关注之下竟然也能安之若素。 可是邵晋安却是坐不住了，他扭着身子转过去，招呼：“城树” 吴城树天生带着距离感，就算最谦卑的语气也像是隔着层什么似的，就是这样的人，却清楚明白的说道：“内人这桌有朋友，我陪她一会儿，你们先用。” 众人皆被“内人”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那头欧阳申煞风景一般的喷了满口茶水出来。 徐小青皱起眉：“我什么时候成你内人了？”声音不轻不重。 吴城树把徐小青面前的餐盘扶正，酒杯挪走，顺便饶有兴致的吐出两字：“早晚！”。 贺琪哪里想的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她慌忙看向程安筠，对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正死盯着徐小青，好像要从清楚明白的事态中硬要看出一点破绽。 贺琪又去看高明哲，但他位置已经空了，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邵夫人更是始料不及，心惊之余眼看着主桌那边也觉察出了这边在冷场，紧急给了贺琪一个眼色，贺琪额角抽了抽，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小青，怎么不知道您和吴总竟然是……” 徐小青本来还想摆摆谱，可她有必要为吴城树那句“内人”解释一下：“女朋友。” 殊不知这样的身份也足以让全场女宾秀目圆瞪。 吴城树郑重纠正：“未婚妻。” 他一字一顿，不容徐小青反驳。 徐小青倒是有那么点如芒在背的感觉了，可她怎么觉得吴城树这话说的像是在发小孩子脾气。 邵扬好像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某种异样微妙的诧异：“城树哥，你什么时候订婚的？”说罢还隔着一条过道埋怨邵平，“哥你口风挺紧的啊？” 主桌上的宾客暗中传递着眼色，纷纷埋怨起吴城树做事低调。 宴会厅里压也压不住窃窃声。 吴城树随口应和了邵晋安的几句调侃，心思再转回次席上来，忽然贴近徐小青问：“你不是有朋友吗？不给我介绍？” 徐小青看向贺琪，贺琪脸上的笑容已经摇摇欲坠，她没什么心情再和这人打交道，而是弯出一抹笑意来，忽然看向程安筠。 程安筠眸子里的光亮顿时黯了下去。 徐小青：“那是程安筠，高中时和我住一个寝室，我和你说过她你还记得吗？” 第192章 那我过来坐 落座的地方正与高明哲对视，众人只当她就坡下驴，就算背靠邵平，也不敢真的把邵家和高明哲给得罪了。 贺琪随后落座，却不给各位介绍徐小青，只当无事般的各自聊开了别的话题。 次桌坐着的差不多都是同龄人，却没有一个主动和徐小青攀谈，气氛却比徐小青未来时更热闹了几分。 在热络的衬托下，徐小青周遭的冷空气，尤为明显。 高明哲斜起嘴角，玩味的朝她举了举酒杯，像看待落入手掌的猎物似的，眼神不言自明。 反倒是没什么心计的邵扬先搭话过来：“徐小姐是上海人？” “晏州人。”徐小青语速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礼貌。 邵扬微怔，却也不在意，转过去和其他人聊起来。 这一切都在吴城树进来后几分钟内发生，他的视线一直焦着在徐小青身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换位，但他能感觉到徐小青身上的低气压。 随着吴城树频频往次席观望，邵平也看出了端倪。 他蹙了蹙眉头，在邵晋安身侧说了句什么，邵晋安了然一笑：“别站着了，都坐下说，吩咐后厨开席。” 众人纷纷附和，一个接一个的落座，吴城树被簇拥着到了主桌。 主桌上只有徐小青刚才坐过的位置空着，那个位置却是在邵平的下首旁，邵晋安见了正要吩咐邵平换位置：“来，城树挨着我坐，要不……” 话未说完，却发现吴城树旁若无人的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吴城树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的焦点。 有人叫了他一声，却见他已经双手搭在徐小青的椅子背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身子：“怎么坐这儿了？” 语气仿佛六月江水。 整个宴会厅都为之一静，全场哗然。 谁曾见过吴城树屈尊降贵？ 时间一分一秒的冻住，徐小青瞧见程安筠陡然瑟缩的瞳仁，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反映在了眼睛里。 一个人善意与否很容易感知，程安筠从来都没拿正眼瞧过徐小青，这是连徐小青本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此时此刻，恐怕程安筠和徐小青一样，出现在脑子里的就是当年那句“扑倒吴城树”的戏言。 徐小青微微扭过头，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有朋友，叙叙旧。” 吴城树还挺稀奇，自己女人难得使小性儿，这是踩着猫尾巴了。 吴城树迎着席间几个人的目光扫去，沉默环视的几秒钟里，有些人被威慑，有些人惶恐，有些人稍稍侧目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除了邵扬还在错愕的瞧着二人，其余众人的眸子里都写着“做贼心虚”四个字。 吴城树握了一下徐小青的手，垂下头说：“那我过来坐。”说着就转身，几步返回到主桌间，沉眼沉声：“不好意思各位，先失陪一下。” 众人一脸莫名，却见他单手拎起邵平身边的空椅，大步朝徐小青身边走去。 欧阳申扶额，邵平无奈，众人举目震惊。 吴城树今晚陪吴江去应酬，挡了很多酒，此时他似笑非笑，外人看来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露出了三分气性，邵平和欧阳申却知道，若不是这顿酒，吴城树未必有现在的好脸色。 而徐小青，在高度关注之下竟然也能安之若素。 可是邵晋安却是坐不住了，他扭着身子转过去，招呼：“城树” 吴城树天生带着距离感，就算最谦卑的语气也像是隔着层什么似的，就是这样的人，却清楚明白的说道：“内人这桌有朋友，我陪她一会儿，你们先用。” 众人皆被“内人”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那头欧阳申煞风景一般的喷了满口茶水出来。 徐小青皱起眉：“我什么时候成你内人了？”声音不轻不重。 吴城树把徐小青面前的餐盘扶正，酒杯挪走，顺便饶有兴致的吐出两字：“早晚！”。 贺琪哪里想的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她慌忙看向程安筠，对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正死盯着徐小青，好像要从清楚明白的事态中硬要看出一点破绽。 贺琪又去看高明哲，但他位置已经空了，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邵夫人更是始料不及，心惊之余眼看着主桌那边也觉察出了这边在冷场，紧急给了贺琪一个眼色，贺琪额角抽了抽，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小青，怎么不知道您和吴总竟然是……” 徐小青本来还想摆摆谱，可她有必要为吴城树那句“内人”解释一下：“女朋友。” 殊不知这样的身份也足以让全场女宾秀目圆瞪。 吴城树郑重纠正：“未婚妻。” 他一字一顿，不容徐小青反驳。 徐小青倒是有那么点如芒在背的感觉了，可她怎么觉得吴城树这话说的像是在发小孩子脾气。 邵扬好像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某种异样微妙的诧异：“城树哥，你什么时候订婚的？”说罢还隔着一条过道埋怨邵平，“哥你口风挺紧的啊？” 主桌上的宾客暗中传递着眼色，纷纷埋怨起吴城树做事低调。 宴会厅里压也压不住窃窃声。 吴城树随口应和了邵晋安的几句调侃，心思再转回次席上来，忽然贴近徐小青问：“你不是有朋友吗？不给我介绍？” 徐小青看向贺琪，贺琪脸上的笑容已经摇摇欲坠，她没什么心情再和这人打交道，而是弯出一抹笑意来，忽然看向程安筠。 程安筠眸子里的光亮顿时黯了下去。 徐小青：“那是程安筠，高中时和我住一个寝室，我和你说过她你还记得吗？” 第193章 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似乎在介绍朋友，但又好像只是在和吴城树聊天，声音从吴城树的喉间溢出来，带着特有的低沉磁性，只有一个字：“哦。” 极为认真的表情，最为敷衍的单音节，将程安筠彻底忽视了。 程安筠到底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不同，她脸色不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说：“我是程如彤的妹妹。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吴城树。 程如彤当年倒追吴城树的事，晏州城哪家不是心知肚明的。 连徐小青都料定了吴城树听到这个名字后肯定会吃瘪。 男人语气却是稀松平常，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轻轻松松的把吃瘪的机会挡了回去。 程安筠脸上并没有介意或者尴尬的表情，仍旧教养良好的笑着：“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介绍，您可能更好理解。” 言外之意，徐小青的舍友你不知道是谁，程如彤的妹妹你肯定会对号入座了？ 吴城树眉间有些恍然，很小声的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侧目看见徐小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似乎就要攒起小火苗来，面上却仍要强撑着若无其事。 吴城树心底暗笑，手掌伸过去在她脑袋上划拉两下，再转向程安筠的时候深黑的眼眸眯起来，仿佛片刻间考虑到了什么：“我理解，之前我以为程总只有一个女儿，既然这样到时候送到程石的婚宴请帖我会让树人公关部补上一份。” 他丝毫不在意程安筠骤然瞪大的圆目，侧首对徐小青皱眉：“除了前男友，你想邀请谁都无所谓。” 他话说得不轻不重，正好被邵晋安听见，带头笑了起来，“哎呀，城树你不适合说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感觉有点冷啊。” 徐小青眸子里的神色快速变化，未婚妻也就算了，你不是要谈恋爱吗？怎么又说到婚宴了？ 邵平看不过去了：“你俩还有完没完，快回来坐，都等你喝酒呢。” 吴城树微微抬了抬下巴，以眼示意徐小青作何意见，女人心下了然，若是放在平时吴城树遇到不舒服的场景，根本不需要征询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就会走人。 如今他的兄弟要回到晏州来拉开战场，他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必须做得漂亮到位才行。 徐小青在其他场合情商着急，那是因为她的“懂事”只会和吴城树有关。 女人微笑面对众人：“失陪了。” 男人为她挪开椅子，早有助理眼明手快的来帮他们挪席，她被温暖的手掌一路护送着回归了主席位。 徐小青落座之前忽然的回头，把周围人彼此的挤眉弄眼全部收入眼底，唯独没有去看程安筠。 从前她会因为玛丽的原因选择对程安筠的藐视视而不见，时隔多年徐小青在程安筠的身上想通了一件事，很多人不喜欢徐小青其实并非出自于嫉妒，而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们以为的那样活着。 离开邵晋安的寿宴，辗转到一家徐小青比较喜欢的餐厅，刚端上来的鱼肉堡香气四溢，徐小青好像并没有因此提起胃口，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手边的番茄汁：“我明天还是搬回北郊住，弄得满城风雨还不知道要怎么向家里交代。” 吴城树也没有胃口，筷子剔下一块儿鱼脸肉放进徐小青碗里，轻描淡写：“要交代什么？板上钉钉的事。” “我提前毕业都还没对家里说。”提高了两个声阶的语气，让她看上去像个炸毛的猫。 吴城树抿着嘴角：“活该。” “喂，你现在越来越霸道了。”从在公司强制曝光恋情，到宴会上对外宣布身份，一面埋怨她没有给足时间谈恋爱，一面又赶鸭子上架似的一锤定音。 徐小青这三天里被他搅得晕头转向。 和女生的愤懑全然不同的语气：“过奖。” 徐小青怒目而视，都说女人城池失守就再无半点主导权，真是血淋淋的教训。 吴城树轻敲敲女生面前的盘子：“快吃，你肚子一饿脾气就大，自己就没发现吗？” 这是什么话？“你嫌我脾气大？” 吴城树彻底笑了，女人总算也学会无理取闹了，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乐见其成的，真的应对起来怎么没有预料中那样得心应手呢？ 徐小青放下筷子，正色道：“你今天别想再糊弄过去，我刚才被人排挤都是因为谁？还有你听到程如彤时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喂。”虽然觉得女生此时的反应挺可爱，但也不由怀疑女生脑袋里的非正常结构。“你早承认是我女朋友，谁还会排挤你？另外，你对我的反应难道不满意吗？” 女生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足有一分钟，才道：“不是未婚妻吗？怎么又变成女朋友了？” “……”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吴城树手指捏了捏太阳穴，“……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女生的无理占三分正是越战越勇的时候，张口便说：“你后悔……唔……” 天知道吴城树历经了怎样的动作，徐小青只觉有什么东西盖了下来，铺天盖地的气势，随后嘴唇一热，唇齿在一瞬间被撞开似的，紧接着舌尖一痛，女生立刻捂着嘴巴眼泪汪汪。 男人一手撑在她面前的餐桌上，一手虚扶住她的椅背，眼底含着危险的笑：“还生气吗？” 徐小青恶狠狠的，刚占到主场三分钟，绝对不允许吴城树反客为主。 可是刚要有说话的动作，那人故技重施，又一个吻贴上来，与之前的吻不同的是，这一次像是温柔的妥协，只流连在她盈盈的朱唇之上，就像宴会中那个放低姿态俯下身叫她名字时的样子。 座位有限的餐厅里引来三两桌顾客侧目，吴城树这一吻足已超过一分钟，吻得徐小青哪还敢有脾气。 吴城树仰着下巴：“现在呢？” 徐小青瞧见男人唇边染上了她的黛粉色唇彩，最后一点脾气都没了。 第193章 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似乎在介绍朋友，但又好像只是在和吴城树聊天，声音从吴城树的喉间溢出来，带着特有的低沉磁性，只有一个字：“哦。” 极为认真的表情，最为敷衍的单音节，将程安筠彻底忽视了。 程安筠到底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人不同，她脸色不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说：“我是程如彤的妹妹。 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吴城树。 程如彤当年倒追吴城树的事，晏州城哪家不是心知肚明的。 连徐小青都料定了吴城树听到这个名字后肯定会吃瘪。 男人语气却是稀松平常，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轻轻松松的把吃瘪的机会挡了回去。 程安筠脸上并没有介意或者尴尬的表情，仍旧教养良好的笑着：“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介绍，您可能更好理解。” 言外之意，徐小青的舍友你不知道是谁，程如彤的妹妹你肯定会对号入座了？ 吴城树眉间有些恍然，很小声的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侧目看见徐小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似乎就要攒起小火苗来，面上却仍要强撑着若无其事。 吴城树心底暗笑，手掌伸过去在她脑袋上划拉两下，再转向程安筠的时候深黑的眼眸眯起来，仿佛片刻间考虑到了什么：“我理解，之前我以为程总只有一个女儿，既然这样到时候送到程石的婚宴请帖我会让树人公关部补上一份。” 他丝毫不在意程安筠骤然瞪大的圆目，侧首对徐小青皱眉：“除了前男友，你想邀请谁都无所谓。” 他话说得不轻不重，正好被邵晋安听见，带头笑了起来，“哎呀，城树你不适合说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感觉有点冷啊。” 徐小青眸子里的神色快速变化，未婚妻也就算了，你不是要谈恋爱吗？怎么又说到婚宴了？ 邵平看不过去了：“你俩还有完没完，快回来坐，都等你喝酒呢。” 吴城树微微抬了抬下巴，以眼示意徐小青作何意见，女人心下了然，若是放在平时吴城树遇到不舒服的场景，根本不需要征询任何人的意见，直接就会走人。 如今他的兄弟要回到晏州来拉开战场，他这个强有力的后盾必须做得漂亮到位才行。 徐小青在其他场合情商着急，那是因为她的“懂事”只会和吴城树有关。 女人微笑面对众人：“失陪了。” 男人为她挪开椅子，早有助理眼明手快的来帮他们挪席，她被温暖的手掌一路护送着回归了主席位。 徐小青落座之前忽然的回头，把周围人彼此的挤眉弄眼全部收入眼底，唯独没有去看程安筠。 从前她会因为玛丽的原因选择对程安筠的藐视视而不见，时隔多年徐小青在程安筠的身上想通了一件事，很多人不喜欢徐小青其实并非出自于嫉妒，而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们以为的那样活着。 离开邵晋安的寿宴，辗转到一家徐小青比较喜欢的餐厅，刚端上来的鱼肉堡香气四溢，徐小青好像并没有因此提起胃口，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手边的番茄汁：“我明天还是搬回北郊住，弄得满城风雨还不知道要怎么向家里交代。” 吴城树也没有胃口，筷子剔下一块儿鱼脸肉放进徐小青碗里，轻描淡写：“要交代什么？板上钉钉的事。” “我提前毕业都还没对家里说。”提高了两个声阶的语气，让她看上去像个炸毛的猫。 吴城树抿着嘴角：“活该。” “喂，你现在越来越霸道了。”从在公司强制曝光恋情，到宴会上对外宣布身份，一面埋怨她没有给足时间谈恋爱，一面又赶鸭子上架似的一锤定音。 徐小青这三天里被他搅得晕头转向。 和女生的愤懑全然不同的语气：“过奖。” 徐小青怒目而视，都说女人城池失守就再无半点主导权，真是血淋淋的教训。 吴城树轻敲敲女生面前的盘子：“快吃，你肚子一饿脾气就大，自己就没发现吗？” 这是什么话？“你嫌我脾气大？” 吴城树彻底笑了，女人总算也学会无理取闹了，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乐见其成的，真的应对起来怎么没有预料中那样得心应手呢？ 徐小青放下筷子，正色道：“你今天别想再糊弄过去，我刚才被人排挤都是因为谁？还有你听到程如彤时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喂。”虽然觉得女生此时的反应挺可爱，但也不由怀疑女生脑袋里的非正常结构。“你早承认是我女朋友，谁还会排挤你？另外，你对我的反应难道不满意吗？” 女生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足有一分钟，才道：“不是未婚妻吗？怎么又变成女朋友了？” “……”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吴城树手指捏了捏太阳穴，“……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女生的无理占三分正是越战越勇的时候，张口便说：“你后悔……唔……” 天知道吴城树历经了怎样的动作，徐小青只觉有什么东西盖了下来，铺天盖地的气势，随后嘴唇一热，唇齿在一瞬间被撞开似的，紧接着舌尖一痛，女生立刻捂着嘴巴眼泪汪汪。 男人一手撑在她面前的餐桌上，一手虚扶住她的椅背，眼底含着危险的笑：“还生气吗？” 徐小青恶狠狠的，刚占到主场三分钟，绝对不允许吴城树反客为主。 可是刚要有说话的动作，那人故技重施，又一个吻贴上来，与之前的吻不同的是，这一次像是温柔的妥协，只流连在她盈盈的朱唇之上，就像宴会中那个放低姿态俯下身叫她名字时的样子。 座位有限的餐厅里引来三两桌顾客侧目，吴城树这一吻足已超过一分钟，吻得徐小青哪还敢有脾气。 吴城树仰着下巴：“现在呢？” 徐小青瞧见男人唇边染上了她的黛粉色唇彩，最后一点脾气都没了。 第194章 那你以后离李科也远点 手机铃声解救了两人，吴城树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电话，听他轻松的语气，对方不是邵平就是欧阳申，挂掉电话前吴城树倒是说了个长句子：“想不到你还是个感性的人，但我真没觉得他像是快死了的样子，你应该去查一下他那份癌症报告的真假。” 挂断电话后发现徐小青正在目光烁烁的打量他，好脾气的解释一句：“一个月前邵晋安把健康报告拿给邵平看，说是肺癌，让邵平帮他管理一段时间公司。” 徐小青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最好是。”吴城树了解邵平，如果这是假的，邵平恐怕连对他最后那点纠葛都会斩断。 两人半晌无话，美味的菜肴渐渐的变冷，徐小青胃不好，落下的筷子再没拿起来，最无奈的是吴城树，一个晚上辗转于三张餐桌，饱腹的心愿都未达成。 吃饭的地方距离停车位要经过一小段步行街，街角一家小食铺子里飘出香甜的红薯味。 不知道是不是食欲跟着心情复苏，徐小青的胃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她没拿钱包，摊开手朝吴城树要钱，吴城树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他今天穿了一套量身制作的深蓝色西装，也没有带现金出来。 眼看着女生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要往下垂，吴城树再次无奈：“车在那边，去问问唐皓。” 徐小青笑意盎然的去了，往返不过几分钟，她提着裙角跑过来手里还握着一张鲜红的一百块，远远的嗤笑他：“还总裁呢，还没有唐师兄靠谱。” 吴城树的眼眉立刻不满的蹙起来，徐小青恍若未见，买了三份地瓜饼，把其中一份递给他：“总裁大人的新技能。” 吴城树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他从来不爱吃甜食，但地瓜特有的淡淡甜味并没有让味蕾排斥，而且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按照从前的经验，很多食物都不能被敏感的胃所接受，但这次不一样，一口刚咽下去吴城树便不动声色的拿过来属于他的一份。 徐小青看在眼里，强忍着笑，想起在上海的时候离布莱兹不远的公园门口，就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地瓜饼，她默默的走在吴城树身边，忽然说：“刘雯雯和李科分手了，我以前以为世界毁灭了这俩人也分不开，没想到……” 吴城树知道她又开始多愁善感，没接话，趁着间隙帮她拿唐皓的那一份。 “你说……咱俩会不会也……哎你怎么把唐皓那份也吃了？” 吴城树把最后一口地瓜饼也塞进口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慢半拍似的问：“李科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徐小青懊恼的看着被他塞过来的空袋子，有点愤愤的：“是啊。” “那你以后离李科也远点。” “……”徐小青无语了。 吴城树的眼角仿佛盛着一丝嘲讽，睨着她：“你真不记得最早见李科是什么时候了？” 这话问的徐小青有点奇怪：“不就在你办公室的电视上？” 男人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一晃，“比那更早，你好好想想。” “不可能。”徐小青立刻反驳他。 “明天回宅子时好好观察，家里有提示。” “啊？”徐小青只觉得男人吃了两人份的地瓜饼，所以才会顾左右而言他，一时没来得及多想。 徐小青的实习生活一天比一天忙碌，再回到吴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那时候整个树人已经无人不知徐小青这号人物的存在，也渐渐习惯了总裁大人每天莅临员工餐厅，连食堂大师傅也已经稀松平常的给吴城树盛标准量餐食。 若说还有谁没有被“磨合”好，便是设计部一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们，这里有两个极端，一个是成天当她是空气的李科，一个是整天看她不顺眼的乔峥。 最初徐小青是真的忘了乔峥这一茬，那是在一个挺普通的周一例会上，会议其中一项是对他们四个实习生进行组别分配，当时所有人都对徐小青的身份讳莫如深，唯独乔峥凉凉的发言。 “我们决定不了全部？得看总裁夫人想去哪个组？”他目光深沉复杂，怨怼极深。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全都隐约觉得乔峥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徐小青听了乔铮的话后，直接开口：“我要去李科那一组。”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盯向乔峥：“以前是这么选择，现在还是一样，但我也会尊重马总的意见。”说完这句便不再吭声。 这么多年，我的确变了很多，但是有些东西一点都没变。 第194章 那你以后离李科也远点 手机铃声解救了两人，吴城树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接电话，听他轻松的语气，对方不是邵平就是欧阳申，挂掉电话前吴城树倒是说了个长句子：“想不到你还是个感性的人，但我真没觉得他像是快死了的样子，你应该去查一下他那份癌症报告的真假。” 挂断电话后发现徐小青正在目光烁烁的打量他，好脾气的解释一句：“一个月前邵晋安把健康报告拿给邵平看，说是肺癌，让邵平帮他管理一段时间公司。” 徐小青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最好是。”吴城树了解邵平，如果这是假的，邵平恐怕连对他最后那点纠葛都会斩断。 两人半晌无话，美味的菜肴渐渐的变冷，徐小青胃不好，落下的筷子再没拿起来，最无奈的是吴城树，一个晚上辗转于三张餐桌，饱腹的心愿都未达成。 吃饭的地方距离停车位要经过一小段步行街，街角一家小食铺子里飘出香甜的红薯味。 不知道是不是食欲跟着心情复苏，徐小青的胃一下子就有了反应。 她没拿钱包，摊开手朝吴城树要钱，吴城树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他今天穿了一套量身制作的深蓝色西装，也没有带现金出来。 眼看着女生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要往下垂，吴城树再次无奈：“车在那边，去问问唐皓。” 徐小青笑意盎然的去了，往返不过几分钟，她提着裙角跑过来手里还握着一张鲜红的一百块，远远的嗤笑他：“还总裁呢，还没有唐师兄靠谱。” 吴城树的眼眉立刻不满的蹙起来，徐小青恍若未见，买了三份地瓜饼，把其中一份递给他：“总裁大人的新技能。” 吴城树狭长的眸子眯起来，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他从来不爱吃甜食，但地瓜特有的淡淡甜味并没有让味蕾排斥，而且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按照从前的经验，很多食物都不能被敏感的胃所接受，但这次不一样，一口刚咽下去吴城树便不动声色的拿过来属于他的一份。 徐小青看在眼里，强忍着笑，想起在上海的时候离布莱兹不远的公园门口，就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地瓜饼，她默默的走在吴城树身边，忽然说：“刘雯雯和李科分手了，我以前以为世界毁灭了这俩人也分不开，没想到……” 吴城树知道她又开始多愁善感，没接话，趁着间隙帮她拿唐皓的那一份。 “你说……咱俩会不会也……哎你怎么把唐皓那份也吃了？” 吴城树把最后一口地瓜饼也塞进口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慢半拍似的问：“李科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徐小青懊恼的看着被他塞过来的空袋子，有点愤愤的：“是啊。” “那你以后离李科也远点。” “……”徐小青无语了。 吴城树的眼角仿佛盛着一丝嘲讽，睨着她：“你真不记得最早见李科是什么时候了？” 这话问的徐小青有点奇怪：“不就在你办公室的电视上？” 男人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一晃，“比那更早，你好好想想。” “不可能。”徐小青立刻反驳他。 “明天回宅子时好好观察，家里有提示。” “啊？”徐小青只觉得男人吃了两人份的地瓜饼，所以才会顾左右而言他，一时没来得及多想。 徐小青的实习生活一天比一天忙碌，再回到吴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那时候整个树人已经无人不知徐小青这号人物的存在，也渐渐习惯了总裁大人每天莅临员工餐厅，连食堂大师傅也已经稀松平常的给吴城树盛标准量餐食。 若说还有谁没有被“磨合”好，便是设计部一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们，这里有两个极端，一个是成天当她是空气的李科，一个是整天看她不顺眼的乔峥。 最初徐小青是真的忘了乔峥这一茬，那是在一个挺普通的周一例会上，会议其中一项是对他们四个实习生进行组别分配，当时所有人都对徐小青的身份讳莫如深，唯独乔峥凉凉的发言。 “我们决定不了全部？得看总裁夫人想去哪个组？”他目光深沉复杂，怨怼极深。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全都隐约觉得乔峥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徐小青听了乔铮的话后，直接开口：“我要去李科那一组。”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盯向乔峥：“以前是这么选择，现在还是一样，但我也会尊重马总的意见。”说完这句便不再吭声。 这么多年，我的确变了很多，但是有些东西一点都没变。 第195章 自作孽 徐小青坐在北郊别墅的小客厅里，下午的阳光照在她手里的家居杂志上，上面是骄人家具新出的单品“格局”，一款格子调七色单人沙发，设计师正是李科。 但是哪里又觉得怪怪的，骄人的广告语是“简奢不简单”，走的从来都是白领风和小资格调，以单色纯色取胜，并且从未出过单品。 李科的“格局”像是骄人的一个悖论。 徐小青合上杂志，渐渐适应了公司生活以来，徐小青和吴城树达成了一种默契，私下里鲜少谈论设计部的事，最终配组名单还没有出来，但徐小青听说，在新品发布前一天，三组组长田赫才知道要用的是李科的设计稿，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夸张，难道设计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徐小青越想越觉得不通，刘妈在厨房里招呼她：“小青，你帮我看看，这个英文是什么意思。” 刘妈在照着杂志学做蛋挞，已经鼓捣一下午了，还没有成品出现。 徐小青放下书，走过去帮忙。让刘妈头疼的是进口烤箱的按扭英文，刘妈年纪有些大了，需要拿着小本子记下徐小青说的话。最后徐小青回到房间拿了标签纸，把每个按钮都用中文标注好贴在烤箱的漆面上，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 “哎呦，还好小青没嫁到外面去，要不老太太可怎么办哦。” 徐小青咬着一只苹果，斜靠在门边一脸得色：“这得亏老太太您做的菜太好吃，为了每天都能吃到才会答应做四哥女朋友，那什么，不是有一个爱情百分比的说法吗，您能占百分之三十，小妈占三十，大爸占三十，四哥其实全占你们的光。”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里去了：“太太也是这么说，你四哥他性子冷脾气臭，整天忙得人都见不到，要说全身唯一的优点就那副好皮相，这也就赶上社会主义好，才能让她讨上媳妇儿。” 徐小青笑得肚子疼，塞满口苹果应和：“对，搁旧社会就地主家一傻儿子。” 刘妈正要附和，眉眼忽然一顿：“……小青，你怎么能说少爷傻呢……少爷可精着呢……” 吴城树不常在家，徐小青伙同刘妈和小妈不止一次拿吴城树找乐子，这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徐小青起初没看出刘妈语气滞缓挤眉弄眼的样子，但是刘妈那脸色越看越不对劲，徐小青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觉察出脖子后边一股阴风刮过，心道：死定了，那熟悉的沉稳的磁性的声音就从脑后方盖过来。 “老太太，你总算肯夸我长的帅了！”手指头绕过徐小青肩畔的长发，危险的触碰着耳际柔软敏感的那一片，“这位小姐，请问方不方便和我单独聊聊？” “不方便！” 徐小青脱口而出，人已经被吴城树不由分说的拉着上楼了。 周澜湘刚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大声提醒：“唉，你们两个在家里不要卿卿我我。” 转头看见刘妈压也压不住的嘴角，白了老太太一眼：“您有点为老不尊啊。” 刘妈“欸？”了声：“卿卿我我的才好呢，最好明年有个小少爷。” 说起小孩子，周澜湘想起周徐来：“不要再来男孩儿了，女孩儿好，生个像小青一样的女孩儿。” 被吴城树胁迫上楼的徐小青，将将在男人的惩罚式的热吻里缓过一口气来。 笨拙的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家里有关于李科的提示吗？” 吴城树一手撑墙，一手捏着女生的下巴，危险的问：“所以，和我接吻的时候在想别的男人？嗯？”他说那声音调上扬的“嗯”的时候，眉梢也跟着上扬了一下。 徐小青浑身一哆嗦，她防着男人的吻再侵略过来，两只手支在咫尺的胸膛上，小声抗议：“无理取闹是女人的专利？你怎么用的这么娴熟？” 吴城树捏着女生下巴的手指收回来，揉向眉心：“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男人？” “啊？”徐小青傻眼，我是那个意思？ 可男人容不得她多想，两手忽然箍在她的腰后，一个气息绵长的吻落了下来。 和之前霸道的侵略的吻不同，唇齿每一次的触碰，都是温柔的珍视的。 让徐小青整个人都沉溺其中。 热吻缠绵，男人感受到她渐渐升高的体温，还是克制了自己。 “男人其实没什么定力的。”吴城树微哑着嗓音，把徐小青紧紧搂进怀里。 不料怀里的小猫忽然攀住狮子大人的脖颈，将唇齿反客为主的贴了上去。 吴城树浑身发麻，就着她的姿势一把将人托起，顺势往书桌上一压。 男人的呼吸急促，到此时也算尚有理智，他在“现在吃掉她”还是“离开老宅找个地方吃掉她”之间狠狠挣扎。 徐小青脸颊发烫，眼神勾火一样的睨着他，再添一把火：“这不是挺有定力吗？” 吴城树顿了一秒，眸中着火，大手在徐小青的屁股上“啪”的一拍，徐小青吃痛，唇齿被男人狠狠封住，一个滚烫的胸膛盖了上来。 天雷勾地火的当下。 书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诶呦——” 周澜湘软糯的骇然的声音之后，书房的门再次合上了。 大书桌上，胳膊腿都攀在男人身上的徐小青，以及将脑袋埋进女人两胸之间的吴城树，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当场。 晚餐时间，饭桌上气氛诡异。 周澜湘反常的低气压，一个正眼都不给对面坐着的两个年轻人。 徐小青羞愤欲死，脸都快埋进饭碗里了。 吴城树没事儿人似的，评价刘妈做的一道粉蒸肉：“不像是您的手艺。” 刘妈紧张的拿了只小碗到餐桌前挖了一勺粉蒸肉，细细品尝后纳闷：“没什么差别啊？” 吴城树“嗯”了一声：“比上次好吃。” “……”刘妈知道上当了，没好气的剜了吴城树一眼，嘀嘀咕咕：“别指望我给你求情。” 吴江吃不下去了，他放下饭碗，希望有人能给他答疑解惑。 周澜湘见吴江撂下了筷子，将手里的银勺一放，直盯住亲儿子。 吴城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把筷子放了下来。 他怕这阵仗吓坏徐小青，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想给女生一个安慰。 却被徐小青躲瘟神一样的挥开了。 吴城树攥了攥拳头，真是自作孽。 第195章 自作孽 徐小青坐在北郊别墅的小客厅里，下午的阳光照在她手里的家居杂志上，上面是骄人家具新出的单品“格局”，一款格子调七色单人沙发，设计师正是李科。 但是哪里又觉得怪怪的，骄人的广告语是“简奢不简单”，走的从来都是白领风和小资格调，以单色纯色取胜，并且从未出过单品。 李科的“格局”像是骄人的一个悖论。 徐小青合上杂志，渐渐适应了公司生活以来，徐小青和吴城树达成了一种默契，私下里鲜少谈论设计部的事，最终配组名单还没有出来，但徐小青听说，在新品发布前一天，三组组长田赫才知道要用的是李科的设计稿，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夸张，难道设计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徐小青越想越觉得不通，刘妈在厨房里招呼她：“小青，你帮我看看，这个英文是什么意思。” 刘妈在照着杂志学做蛋挞，已经鼓捣一下午了，还没有成品出现。 徐小青放下书，走过去帮忙。让刘妈头疼的是进口烤箱的按扭英文，刘妈年纪有些大了，需要拿着小本子记下徐小青说的话。最后徐小青回到房间拿了标签纸，把每个按钮都用中文标注好贴在烤箱的漆面上，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 “哎呦，还好小青没嫁到外面去，要不老太太可怎么办哦。” 徐小青咬着一只苹果，斜靠在门边一脸得色：“这得亏老太太您做的菜太好吃，为了每天都能吃到才会答应做四哥女朋友，那什么，不是有一个爱情百分比的说法吗，您能占百分之三十，小妈占三十，大爸占三十，四哥其实全占你们的光。”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里去了：“太太也是这么说，你四哥他性子冷脾气臭，整天忙得人都见不到，要说全身唯一的优点就那副好皮相，这也就赶上社会主义好，才能让她讨上媳妇儿。” 徐小青笑得肚子疼，塞满口苹果应和：“对，搁旧社会就地主家一傻儿子。” 刘妈正要附和，眉眼忽然一顿：“……小青，你怎么能说少爷傻呢……少爷可精着呢……” 吴城树不常在家，徐小青伙同刘妈和小妈不止一次拿吴城树找乐子，这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 徐小青起初没看出刘妈语气滞缓挤眉弄眼的样子，但是刘妈那脸色越看越不对劲，徐小青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觉察出脖子后边一股阴风刮过，心道：死定了，那熟悉的沉稳的磁性的声音就从脑后方盖过来。 “老太太，你总算肯夸我长的帅了！”手指头绕过徐小青肩畔的长发，危险的触碰着耳际柔软敏感的那一片，“这位小姐，请问方不方便和我单独聊聊？” “不方便！” 徐小青脱口而出，人已经被吴城树不由分说的拉着上楼了。 周澜湘刚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大声提醒：“唉，你们两个在家里不要卿卿我我。” 转头看见刘妈压也压不住的嘴角，白了老太太一眼：“您有点为老不尊啊。” 刘妈“欸？”了声：“卿卿我我的才好呢，最好明年有个小少爷。” 说起小孩子，周澜湘想起周徐来：“不要再来男孩儿了，女孩儿好，生个像小青一样的女孩儿。” 被吴城树胁迫上楼的徐小青，将将在男人的惩罚式的热吻里缓过一口气来。 笨拙的转移话题：“你不是说家里有关于李科的提示吗？” 吴城树一手撑墙，一手捏着女生的下巴，危险的问：“所以，和我接吻的时候在想别的男人？嗯？”他说那声音调上扬的“嗯”的时候，眉梢也跟着上扬了一下。 徐小青浑身一哆嗦，她防着男人的吻再侵略过来，两只手支在咫尺的胸膛上，小声抗议：“无理取闹是女人的专利？你怎么用的这么娴熟？” 吴城树捏着女生下巴的手指收回来，揉向眉心：“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男人？” “啊？”徐小青傻眼，我是那个意思？ 可男人容不得她多想，两手忽然箍在她的腰后，一个气息绵长的吻落了下来。 和之前霸道的侵略的吻不同，唇齿每一次的触碰，都是温柔的珍视的。 让徐小青整个人都沉溺其中。 热吻缠绵，男人感受到她渐渐升高的体温，还是克制了自己。 “男人其实没什么定力的。”吴城树微哑着嗓音，把徐小青紧紧搂进怀里。 不料怀里的小猫忽然攀住狮子大人的脖颈，将唇齿反客为主的贴了上去。 吴城树浑身发麻，就着她的姿势一把将人托起，顺势往书桌上一压。 男人的呼吸急促，到此时也算尚有理智，他在“现在吃掉她”还是“离开老宅找个地方吃掉她”之间狠狠挣扎。 徐小青脸颊发烫，眼神勾火一样的睨着他，再添一把火：“这不是挺有定力吗？” 吴城树顿了一秒，眸中着火，大手在徐小青的屁股上“啪”的一拍，徐小青吃痛，唇齿被男人狠狠封住，一个滚烫的胸膛盖了上来。 天雷勾地火的当下。 书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诶呦——” 周澜湘软糯的骇然的声音之后，书房的门再次合上了。 大书桌上，胳膊腿都攀在男人身上的徐小青，以及将脑袋埋进女人两胸之间的吴城树，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当场。 晚餐时间，饭桌上气氛诡异。 周澜湘反常的低气压，一个正眼都不给对面坐着的两个年轻人。 徐小青羞愤欲死，脸都快埋进饭碗里了。 吴城树没事儿人似的，评价刘妈做的一道粉蒸肉：“不像是您的手艺。” 刘妈紧张的拿了只小碗到餐桌前挖了一勺粉蒸肉，细细品尝后纳闷：“没什么差别啊？” 吴城树“嗯”了一声：“比上次好吃。” “……”刘妈知道上当了，没好气的剜了吴城树一眼，嘀嘀咕咕：“别指望我给你求情。” 吴江吃不下去了，他放下饭碗，希望有人能给他答疑解惑。 周澜湘见吴江撂下了筷子，将手里的银勺一放，直盯住亲儿子。 吴城树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把筷子放了下来。 他怕这阵仗吓坏徐小青，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想给女生一个安慰。 却被徐小青躲瘟神一样的挥开了。 吴城树攥了攥拳头，真是自作孽。 第196章 偷偷的好了 周澜湘斜着亲儿子：“你明天开始不要回来了。” 吴城树：“为什么？” 周澜湘瞪眼睛，压着声儿嚷嚷：“你说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周澜湘的怒火全都指向儿子，徐小青心虚的抬起脑袋：“不怪四哥……” 吴城树撇了撇嘴，还算小丫头有良心。 “小青啊！”周澜湘恨铁不成钢：“这还没结婚，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么下去不行的，没拿到那张结婚证，什么都不作数的，万一他又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上哪儿哭去？” “小妈！”徐小青被周澜湘的神理论骇住了。 吴城树按了按额角，懒散的开口：“那就先把结婚证领了。” “啊？”怎么又扯到领证上头去了？徐小青被这对母子两面夹击，脑子都不够用了。 周澜湘看不惯儿子这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婚姻大事哪有这么儿戏的？” “那就是不同意我们领证？”吴城树反问了一句。 “你……”周澜湘快被气哭了。 徐小青赶紧走过去帮周澜湘抚背，还抽空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瞪向吴城树的还有大家长吴江，他听了半天，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问吴城树：“你之前和我提过宗玺的股权问题，是不是对股权分配还有别的想法？” 提到了正事，周澜湘和徐小青都不再说话。 吴城树收起浑身懒散，正襟对吴江道：“股权变更影响太大，这两年还不是时候，我想等宗玺站稳了脚跟，再一起变更股权。” 周澜湘一下子急了：“这怎么行。” 徐小青虽然听不懂股权上的事，但她相信吴城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朝吴城树看过去，给了男人一个妥帖的眼神，才轻声劝慰周澜湘：“四哥做哪件事，不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决定？我们听他的。” 周澜湘在乎的倒不是股权，她担心的对小青说：“傻丫头，哪个总裁结婚不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他给了你多少股份，就代表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你走出去才更有底气。” 徐小青知道这才是贵妇的正常思维，上流社会有它固有的一套衡量地位的标准。 “可您也说了，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再说我和他有一天若是离婚了，你难道觉得我会把那些股份变现不成？”徐小青自以为开了个玩笑，不仅大爸和小妈都板起了脸，吴城树更是一记眼刀刺了过来。 徐小青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嘴角的笑意却没有压住。 周澜手指头使劲戳在女生脑袋上：“你啊，你啊。” 吴城树无奈，又提起了领证：“所以我说先领证，领证后除了我的股权，我的其余财产都和小青共有，如果有一天离婚……”吴城树危险的睨着女生：“她也好有天涯亡命的本钱。” 天涯亡命！ 徐小青浑身抖了抖，很识时务的劝周澜湘：“再不就听四哥的，领证好了。” 反正都这样了，她这辈子跑不出别人去了，领了证，吴城树也不用落得被赶出家门那么惨。 周澜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傻不傻啊，他说什么你都听？你被他吃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青很小声很小声的嘀咕：“已经……已经吃死了。” 别人没听见，周澜湘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她半张着嘴，好半天都怔在了那里，待反应过来小青说了什么，惊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徐小青脸上火烧云似的，嗫嚅着：“就……他撞破我去公司实习……” “公司？”周澜湘整个人都不好了，拽起小青往楼上走：“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有过措施没有？一共几回？这个月生理期到没到？” 徐小青哭丧着脸：“小妈你小点声啦……” 冷面如吴城树，也无语的扶住了额头。 厨房里传来刘妈吩咐小周的声音：“打电话……打电话订一只新鲜的乌鸡……还有燕窝……快点快点，准备起来……” 吴江也默默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被周澜湘审问了一个晚上，晚上十点又灌了一碗乌鸡汤，徐小青才被特赦回房休息。 她蒙在被子里给两墙之隔的吴城树打电话。 吴城树在处理邮件，看了一下时间，问：“头发吹干了没有？” 电话里，徐小青悉悉索索的爬起来，跑进洗漱间吹头发去了。 吴城树嘴角压着笑，等女生回到手机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咱们出去住？” 徐小青虽然很想和吴城树过二人世界，可是她和吴城树出去住了，大宅里岂不是会变得冷清？ “还是算了。”徐小青半张脸陷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每次回来小妈都特别高兴，张罗你最爱吃的饭菜，还会换漂亮的衣服。” 话里话外谴责吴城树没良心。 吴城树气笑了：“你想永远和我分房睡吗？你就不怕你小妈半夜把耳朵贴到你房门口？” 即便是知道俩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周澜湘还是禁止他们同房睡。 徐小青刚被小妈教育完，叹气说：“小妈说，女人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搬到男人房间里去了，得之不易的才是好的，我之前不懂事，以后咱俩这方面还是注意一下好了。” 吴城树手上的动作停了，盯着桌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无奈：“得之不易？我什么时候容易过？” 徐小青想起把自己送到大灰狼嘴里的全过程，心虚的转移话题：“那什么……李科的画……” “徐小青！”电话里传来吴城树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错了。”徐小青认错态度良好，但她也实在为难，“可我也答应小妈，结婚之前什么都不变啊。” 电话那头静悄悄，徐小青仿佛能看见吴城树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好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不了……”徐小青小脸一红，咬牙哼哼：“偷偷的好了。” 吴城树眼角含笑，装模做样的“嗯”了一声。 这才大赦似的说起了李科的画：“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你的床头。” “啊？”徐小青没明白男人的意思，“床头？什么都没有啊？” “四十五度角，斜上方，那一堆画作的其中一个。”男人伸了伸脖子，“你慢慢找，晚安。” 第196章 偷偷的好了 周澜湘斜着亲儿子：“你明天开始不要回来了。” 吴城树：“为什么？” 周澜湘瞪眼睛，压着声儿嚷嚷：“你说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周澜湘的怒火全都指向儿子，徐小青心虚的抬起脑袋：“不怪四哥……” 吴城树撇了撇嘴，还算小丫头有良心。 “小青啊！”周澜湘恨铁不成钢：“这还没结婚，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么下去不行的，没拿到那张结婚证，什么都不作数的，万一他又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上哪儿哭去？” “小妈！”徐小青被周澜湘的神理论骇住了。 吴城树按了按额角，懒散的开口：“那就先把结婚证领了。” “啊？”怎么又扯到领证上头去了？徐小青被这对母子两面夹击，脑子都不够用了。 周澜湘看不惯儿子这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婚姻大事哪有这么儿戏的？” “那就是不同意我们领证？”吴城树反问了一句。 “你……”周澜湘快被气哭了。 徐小青赶紧走过去帮周澜湘抚背，还抽空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瞪向吴城树的还有大家长吴江，他听了半天，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问吴城树：“你之前和我提过宗玺的股权问题，是不是对股权分配还有别的想法？” 提到了正事，周澜湘和徐小青都不再说话。 吴城树收起浑身懒散，正襟对吴江道：“股权变更影响太大，这两年还不是时候，我想等宗玺站稳了脚跟，再一起变更股权。” 周澜湘一下子急了：“这怎么行。” 徐小青虽然听不懂股权上的事，但她相信吴城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朝吴城树看过去，给了男人一个妥帖的眼神，才轻声劝慰周澜湘：“四哥做哪件事，不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决定？我们听他的。” 周澜湘在乎的倒不是股权，她担心的对小青说：“傻丫头，哪个总裁结婚不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他给了你多少股份，就代表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你走出去才更有底气。” 徐小青知道这才是贵妇的正常思维，上流社会有它固有的一套衡量地位的标准。 “可您也说了，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再说我和他有一天若是离婚了，你难道觉得我会把那些股份变现不成？”徐小青自以为开了个玩笑，不仅大爸和小妈都板起了脸，吴城树更是一记眼刀刺了过来。 徐小青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嘴角的笑意却没有压住。 周澜手指头使劲戳在女生脑袋上：“你啊，你啊。” 吴城树无奈，又提起了领证：“所以我说先领证，领证后除了我的股权，我的其余财产都和小青共有，如果有一天离婚……”吴城树危险的睨着女生：“她也好有天涯亡命的本钱。” 天涯亡命！ 徐小青浑身抖了抖，很识时务的劝周澜湘：“再不就听四哥的，领证好了。” 反正都这样了，她这辈子跑不出别人去了，领了证，吴城树也不用落得被赶出家门那么惨。 周澜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傻不傻啊，他说什么你都听？你被他吃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青很小声很小声的嘀咕：“已经……已经吃死了。” 别人没听见，周澜湘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她半张着嘴，好半天都怔在了那里，待反应过来小青说了什么，惊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徐小青脸上火烧云似的，嗫嚅着：“就……他撞破我去公司实习……” “公司？”周澜湘整个人都不好了，拽起小青往楼上走：“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有过措施没有？一共几回？这个月生理期到没到？” 徐小青哭丧着脸：“小妈你小点声啦……” 冷面如吴城树，也无语的扶住了额头。 厨房里传来刘妈吩咐小周的声音：“打电话……打电话订一只新鲜的乌鸡……还有燕窝……快点快点，准备起来……” 吴江也默默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被周澜湘审问了一个晚上，晚上十点又灌了一碗乌鸡汤，徐小青才被特赦回房休息。 她蒙在被子里给两墙之隔的吴城树打电话。 吴城树在处理邮件，看了一下时间，问：“头发吹干了没有？” 电话里，徐小青悉悉索索的爬起来，跑进洗漱间吹头发去了。 吴城树嘴角压着笑，等女生回到手机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过段时间咱们出去住？” 徐小青虽然很想和吴城树过二人世界，可是她和吴城树出去住了，大宅里岂不是会变得冷清？ “还是算了。”徐小青半张脸陷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你每次回来小妈都特别高兴，张罗你最爱吃的饭菜，还会换漂亮的衣服。” 话里话外谴责吴城树没良心。 吴城树气笑了：“你想永远和我分房睡吗？你就不怕你小妈半夜把耳朵贴到你房门口？” 即便是知道俩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周澜湘还是禁止他们同房睡。 徐小青刚被小妈教育完，叹气说：“小妈说，女人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搬到男人房间里去了，得之不易的才是好的，我之前不懂事，以后咱俩这方面还是注意一下好了。” 吴城树手上的动作停了，盯着桌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无奈：“得之不易？我什么时候容易过？” 徐小青想起把自己送到大灰狼嘴里的全过程，心虚的转移话题：“那什么……李科的画……” “徐小青！”电话里传来吴城树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错了。”徐小青认错态度良好，但她也实在为难，“可我也答应小妈，结婚之前什么都不变啊。” 电话那头静悄悄，徐小青仿佛能看见吴城树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好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不了……”徐小青小脸一红，咬牙哼哼：“偷偷的好了。” 吴城树眼角含笑，装模做样的“嗯”了一声。 这才大赦似的说起了李科的画：“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你的床头。” “啊？”徐小青没明白男人的意思，“床头？什么都没有啊？” “四十五度角，斜上方，那一堆画作的其中一个。”男人伸了伸脖子，“你慢慢找，晚安。” 第197章 只能靠自己 早上，徐小青搭了吴城树的车去公司，一路上都在感慨。 “《春耕》还是我买的第一幅画，我那时候高二？时间可真快，李科老了，我也老了。” 当年徐小青刚决定走设计这条路的时候，吴城树曾带她去看了一次晏大美院的毕业设计展，并买下了李科的毕业作品《春耕》。 后来，徐小青陆续去看过很多画展，也会买下画作挂在自己房间，但《春耕》一直占据着床头最上方正中的位置。 吴城树亲自开车，被女生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我以为你记起来后能高兴一点。” 女生没精打采：“李科那个人，介意的是我瞒着他和你的关系，我告诉他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还买过你的毕业作品，对李科来说也没什么作用？” 徐小青一想起李科对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莫名闹心。 吴城树敛眉看了女生一眼：“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如果没有选中那幅画，我也不会注意到李科这么个人。” 徐小青一惊，侧过身来：“怎么可能，李科当年不是树人的资助生吗？” “树人资助过的大学生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了，李科不是最出色的。” 吴城树在路口的红灯处停了下来，平静的看着女生惊讶过度的脸，勾唇补上一句：“李科是被他爷爷卖废品供出来读书的，毕业前夕李科已经找了一个汽车销售的工作，他那时候可能已经向生活妥协了，但是你在众多设计作品中唯一挑中了他的画，也让李科这个人成功进入我的视线。” 徐小青张的圆圆的嘴终于合上。 她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一早就知道李科是被吴城树特别培养的人，却从来都认为李科值得，他的能力他的为人都是徐小青尊敬和欣赏的。 徐小青不敢想象，当年吴城树如果没有带她去看那个画展，她也没有选中李科的《春耕》，李科的现在会是怎样。 当然，以李科的能力，到哪个行业都会出人头地。 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如鱼得水。 “还是不要告诉李科。”快到公司的时候徐小青和吴城树商量，“那家伙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更不会像从前那么对我了。” 吴城树挑了挑眉毛，女生的想法早在他的意料。 “没有捷径可以走，当年怎么感化李科，再来一遍就好了。”徐小青深吸一口气，忽然在公司前的路口叫停，女生一手解安全带一手猛拍了两下脸颊：“好了，公司里我还是得和老板保持距离。”见吴城树脸色要垮，连忙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得脸颊：“感谢男朋友接送服务。” 在吴城树的黑脸之下，徐小青泥鳅一样的溜走了。 吴城树简直无语，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气，盯着女生顺利通过了人行道，才重启车子，开进树人大厦。 和徐小青一起进公司的新人，上周已经结束了公司的统一培训，正式分到了所属部门，进入考察期。 徐小青在12楼看到分组名单的时候，心凉了半截，她没有分到李科那一组，而是分到了乔铮所在的二组。 二组原组长曹鹏阳因为这次在国外项目中表现突出，任命为经理。 乔铮作为曹鹏阳的心腹，顺理成章的升任二组组长。 新人遇上新官上任，难免要遇上三把火。 同时分配到二组来的姚雨彤和唐飞，还没在位置上坐稳就被分派了一大堆杂务，俩人一上午小蜜蜂一样穿插在设计二组的办公区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小青。 设计师丁柠把一台碎纸机放到徐小青的工位边上，指着旁边一大摞设计废稿，无奈的说：“先把这些碎完。” 徐小青知道，这是变相意义的孤立，她朝乔铮的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人还真叫人一言难尽。 在设计部看来，三个实习生都分到了杂务，徐小青因为身份特殊，被特别关照。 没有人怀疑乔铮这么做其实是在变相孤立徐小青。 他是料定了自己会去找外援？ 可如果已经被特别照顾的徐小青，依然以受害者自居，可能永远都真正融入到设计组里来。 徐小青默默收回目光，去储物箱里取出一条毛毯，返回到碎纸机旁边仔细的将机身围好，再开机时，碎纸机难听的嗡鸣声果然得以削弱。 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徐小青动作的设计师们，不由暗自交换了眼神。 徐小青在碎纸机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晚上吴城树特意绕路回公司接她，女生不想让吴城树担心，上了车自顾自的说了半路，快到北郊的时候靠着男人睡着了。 吴城树面容冷峻，小声吩咐唐皓：“问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呼吸匀称的女生，却忽然开口：“不要。” 她声音低沉疲惫，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却靠的吴城树更紧了：“等我自己觉得不行了，你再帮我好不好。” 吴城树紧皱着眉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吴城树有时候在想，到底遵从女生的意愿去迎合她的人生好，还是自私一点，干脆就把小青娇养起来，反正自己也有能力让她一辈子淋不到风雨。 徐小青半天没听见吴城树的声音，半睁开眼皮仰头看他。 “嗯？”慵懒的像只打瞌睡的猫。 吴城树妥协了，用低低的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好！” 徐小青笑起来，脑袋在男人的肩窝上蹭了蹭。 第197章 只能靠自己 早上，徐小青搭了吴城树的车去公司，一路上都在感慨。 “《春耕》还是我买的第一幅画，我那时候高二？时间可真快，李科老了，我也老了。” 当年徐小青刚决定走设计这条路的时候，吴城树曾带她去看了一次晏大美院的毕业设计展，并买下了李科的毕业作品《春耕》。 后来，徐小青陆续去看过很多画展，也会买下画作挂在自己房间，但《春耕》一直占据着床头最上方正中的位置。 吴城树亲自开车，被女生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我以为你记起来后能高兴一点。” 女生没精打采：“李科那个人，介意的是我瞒着他和你的关系，我告诉他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还买过你的毕业作品，对李科来说也没什么作用？” 徐小青一想起李科对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莫名闹心。 吴城树敛眉看了女生一眼：“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如果没有选中那幅画，我也不会注意到李科这么个人。” 徐小青一惊，侧过身来：“怎么可能，李科当年不是树人的资助生吗？” “树人资助过的大学生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了，李科不是最出色的。” 吴城树在路口的红灯处停了下来，平静的看着女生惊讶过度的脸，勾唇补上一句：“李科是被他爷爷卖废品供出来读书的，毕业前夕李科已经找了一个汽车销售的工作，他那时候可能已经向生活妥协了，但是你在众多设计作品中唯一挑中了他的画，也让李科这个人成功进入我的视线。” 徐小青张的圆圆的嘴终于合上。 她心里五味杂陈，她虽然一早就知道李科是被吴城树特别培养的人，却从来都认为李科值得，他的能力他的为人都是徐小青尊敬和欣赏的。 徐小青不敢想象，当年吴城树如果没有带她去看那个画展，她也没有选中李科的《春耕》，李科的现在会是怎样。 当然，以李科的能力，到哪个行业都会出人头地。 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如鱼得水。 “还是不要告诉李科。”快到公司的时候徐小青和吴城树商量，“那家伙要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更不会像从前那么对我了。” 吴城树挑了挑眉毛，女生的想法早在他的意料。 “没有捷径可以走，当年怎么感化李科，再来一遍就好了。”徐小青深吸一口气，忽然在公司前的路口叫停，女生一手解安全带一手猛拍了两下脸颊：“好了，公司里我还是得和老板保持距离。”见吴城树脸色要垮，连忙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得脸颊：“感谢男朋友接送服务。” 在吴城树的黑脸之下，徐小青泥鳅一样的溜走了。 吴城树简直无语，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气，盯着女生顺利通过了人行道，才重启车子，开进树人大厦。 和徐小青一起进公司的新人，上周已经结束了公司的统一培训，正式分到了所属部门，进入考察期。 徐小青在12楼看到分组名单的时候，心凉了半截，她没有分到李科那一组，而是分到了乔铮所在的二组。 二组原组长曹鹏阳因为这次在国外项目中表现突出，任命为经理。 乔铮作为曹鹏阳的心腹，顺理成章的升任二组组长。 新人遇上新官上任，难免要遇上三把火。 同时分配到二组来的姚雨彤和唐飞，还没在位置上坐稳就被分派了一大堆杂务，俩人一上午小蜜蜂一样穿插在设计二组的办公区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小青。 设计师丁柠把一台碎纸机放到徐小青的工位边上，指着旁边一大摞设计废稿，无奈的说：“先把这些碎完。” 徐小青知道，这是变相意义的孤立，她朝乔铮的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人还真叫人一言难尽。 在设计部看来，三个实习生都分到了杂务，徐小青因为身份特殊，被特别关照。 没有人怀疑乔铮这么做其实是在变相孤立徐小青。 他是料定了自己会去找外援？ 可如果已经被特别照顾的徐小青，依然以受害者自居，可能永远都真正融入到设计组里来。 徐小青默默收回目光，去储物箱里取出一条毛毯，返回到碎纸机旁边仔细的将机身围好，再开机时，碎纸机难听的嗡鸣声果然得以削弱。 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徐小青动作的设计师们，不由暗自交换了眼神。 徐小青在碎纸机前一待就是一整天。 晚上吴城树特意绕路回公司接她，女生不想让吴城树担心，上了车自顾自的说了半路，快到北郊的时候靠着男人睡着了。 吴城树面容冷峻，小声吩咐唐皓：“问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呼吸匀称的女生，却忽然开口：“不要。” 她声音低沉疲惫，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睁开，却靠的吴城树更紧了：“等我自己觉得不行了，你再帮我好不好。” 吴城树紧皱着眉头，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 吴城树有时候在想，到底遵从女生的意愿去迎合她的人生好，还是自私一点，干脆就把小青娇养起来，反正自己也有能力让她一辈子淋不到风雨。 徐小青半天没听见吴城树的声音，半睁开眼皮仰头看他。 “嗯？”慵懒的像只打瞌睡的猫。 吴城树妥协了，用低低的近乎温柔的语气说：“好！” 徐小青笑起来，脑袋在男人的肩窝上蹭了蹭。 第198章 我找我闺女 次日，徐小青更卖力的碎纸，在她的玩儿命努力下，库房囤积的废稿，都被碎完了。 徐小青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完成了一周的工作量。 你不是想让我清闲吗？不是想让我在忙碌的设计组里成为异类吗？ 我偏偏不遂你的意。 清闲的工作我现在已经做完了，我看你还能挑出什么更清闲的事来。 事实证明，徐小青太低估乔铮了。 徐小青被分配到了新的任务——装订。 和碎纸工作不同的是，装订是门技术活，要想提前交付任务，仅付出时间还不行，还要付出有两条不掉链子的胳膊。 徐小青订了一上午，中午没敢去食堂偶遇大boss，找了个借口说和玛丽约好了，去了公司外的一家快餐店。 吴玛丽看徐小青筷子都要握不住了，直骂徐小青有病。 “这都什么阴招啊，拜托你以后可是要当老板娘的，你那个组长疯了吗挤兑你？” 徐小青一愣，是啊，她和乔铮也不只打过一次交道，从前他都能为了入职布莱兹偷换设计稿，难道会因为徐小青隐瞒了身份，就公然给徐小青下绊子吗？ 徐小青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吴玛丽又说了：“也可能大家都没觉得你最终能上位。” “什么意思？”徐小青最近很抵触这种言论。 吴玛丽叹了口气：“你男人以前的官配好歹是个程如彤，就是那个绯闻女明星人家现在都是一线了，你呢，徐静的养女就算了，还从公司最底层往上爬，小说里灰姑娘勾引霸道总裁才这么干呢……” 徐小青听不下去了：“喂，我俩已经在三食堂秀过好几回恩爱了，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吴玛丽牵起一边的嘴角笑的很勉强：“这就不好听了啊？更不好听的还在后头呢，你知不知道企划部和销售部那边怎么说你，都说徐静想要把你硬塞给大boss，大boss为了稳住局面，和你虚与委蛇才秀恩爱的，要不这些天过去了，他怎么从来没去设计部慰问过你？” 那是我不让他来的。 徐小青忽然被什么压垮了似的，双肩明显塌了下去。 吴玛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晚上带你出去散散心，你这样容易憋出病来。”她一边拿手机出来联系许璐，一边说：“许璐那脑子或许能想出点儿昏招出来，对了，安筠回晏州了，晚上把她也叫出来把，还有吴宗玺……” 邵家寿宴的事情徐小青没有对许璐和吴玛丽说，她以为程安筠会向两人问讯她和吴城树的事，如今看来，程安筠对那天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徐小青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找了个借口说最近忙着选公寓，以后再聚。 许璐那边也恰好有事，聚会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徐小青的确要选公寓，昨天回北郊，周澜湘看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心疼坏了，早上和她商量，在公司附近的楼盘给她买一间公寓，要是太忙太累就不要往北郊跑了。 吴城树名下倒是有两个外宅，一间就是那年乔云路闯进去的那栋，吴城树后来觉得晦气，一直空置着没住，还有一间是公司早年盖的楼盘，很多公司高层都住在那。 显然，这两处都不适合徐小青住。 吴城树餐桌上又提了几个位置，周澜湘好像都不满意，男人索性让丽莎今天陪周澜湘选公寓去了。 徐小青整个下午无波无澜的度过，洗手间遇到姚雨彤，女生犹豫了半天，主动问徐小青：“再不，我明天中午留下来帮你一块儿弄。” 徐小青鼻子一酸，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竟然是第一个说要帮她的人。 姚雨彤：“你可能忘了，星空奖，你第二我第三，我看过你的作品，就算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来走个过场，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走过场。” 徐小青垂着眼睛：“我不是来走过场的。” 姚雨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掏出手机主动加了徐小青的微信，还把另一个实习生唐飞拉成了一个小群。 唐飞也是个自来熟，直接问了个敏感话题：“您就非得从实习生做起吗？” 徐小青哀嚎：“我说我后悔了，你俩信不信？” 实习第二天，以为能无惊无险的度过。 下午三点，穿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徐副总裁，长驱直入来了十二楼。 徐静自从升任副总裁后，活的像个永动机，有时候吴城树要见她，都要看她的时间安排。 最近两年进公司的员工，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没见过她的真容。 以至于徐静在十二楼转了一大圈，也没有人认出她就是徐副总裁本尊。 还是忍者神龟马克，领着一组众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时，瞧见徐静堵在设计大厅前，犹犹豫豫的叫出了一声：“徐……徐总？” 徐静从前在树人工厂待过很长时间，这人像块海绵一样，只要对自己有用的本事，总有办法学到，久而久之还对拿捏元老级别的师傅们很有一套，前两年马克那位患了高血糖的爷爷因为偷吃巧克力被送进医院，徐静去他家，把老爷子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把搜出来的两袋子水果糖和巧克力全扔鱼缸里了。 他爷爷养了十几年的龙鱼就那么被腻死了。 马克对徐静的畏惧，仅次于亲姐马唯意。 当徐静转过身来，露出见到亲人一般的表情时，马克甚至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徐静是什么人，她可是吴城树的第一先锋军，升任副总后的第一件事就乱拳打乱了设计部的一众派系。 她虽然分管设计部，却从没屈尊来过十二楼，公司人都以为她不屑，其实徐静是心里没底，十二楼一半以上的设计师，都视她为眼中钉。 要不是马克的出现，徐静甚至都想打道回府了。 好在马克来了。 徐静的走过去，在设计一组和设计三组临时抽调出的项目团队成员面前，一手揽过马克的脖子，嘴唇不动的小声询问：“给我带个路，我找我闺女。” 被卡住脖子的马克，一点脾气没有，像被老鹰咬住的小鸡仔似的，直朝设计二组的工位去了。 走廊里一众全都傻眼了。 “这……这是谁啊？” “老大刚叫她徐总来着……” 曹鹏阳往马克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应该就是徐副总裁了。” 众人闻言都挤进了设计大厅，大厅里被一种怪异的静谧气氛笼罩着，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徐静和马克的方向。 以及，站在两人面前，一脸懵逼的徐小青。 第198章 我找我闺女 次日，徐小青更卖力的碎纸，在她的玩儿命努力下，库房囤积的废稿，都被碎完了。 徐小青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完成了一周的工作量。 你不是想让我清闲吗？不是想让我在忙碌的设计组里成为异类吗？ 我偏偏不遂你的意。 清闲的工作我现在已经做完了，我看你还能挑出什么更清闲的事来。 事实证明，徐小青太低估乔铮了。 徐小青被分配到了新的任务——装订。 和碎纸工作不同的是，装订是门技术活，要想提前交付任务，仅付出时间还不行，还要付出有两条不掉链子的胳膊。 徐小青订了一上午，中午没敢去食堂偶遇大boss，找了个借口说和玛丽约好了，去了公司外的一家快餐店。 吴玛丽看徐小青筷子都要握不住了，直骂徐小青有病。 “这都什么阴招啊，拜托你以后可是要当老板娘的，你那个组长疯了吗挤兑你？” 徐小青一愣，是啊，她和乔铮也不只打过一次交道，从前他都能为了入职布莱兹偷换设计稿，难道会因为徐小青隐瞒了身份，就公然给徐小青下绊子吗？ 徐小青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吴玛丽又说了：“也可能大家都没觉得你最终能上位。” “什么意思？”徐小青最近很抵触这种言论。 吴玛丽叹了口气：“你男人以前的官配好歹是个程如彤，就是那个绯闻女明星人家现在都是一线了，你呢，徐静的养女就算了，还从公司最底层往上爬，小说里灰姑娘勾引霸道总裁才这么干呢……” 徐小青听不下去了：“喂，我俩已经在三食堂秀过好几回恩爱了，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吴玛丽牵起一边的嘴角笑的很勉强：“这就不好听了啊？更不好听的还在后头呢，你知不知道企划部和销售部那边怎么说你，都说徐静想要把你硬塞给大boss，大boss为了稳住局面，和你虚与委蛇才秀恩爱的，要不这些天过去了，他怎么从来没去设计部慰问过你？” 那是我不让他来的。 徐小青忽然被什么压垮了似的，双肩明显塌了下去。 吴玛丽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晚上带你出去散散心，你这样容易憋出病来。”她一边拿手机出来联系许璐，一边说：“许璐那脑子或许能想出点儿昏招出来，对了，安筠回晏州了，晚上把她也叫出来把，还有吴宗玺……” 邵家寿宴的事情徐小青没有对许璐和吴玛丽说，她以为程安筠会向两人问讯她和吴城树的事，如今看来，程安筠对那天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徐小青不想让场面变得尴尬，找了个借口说最近忙着选公寓，以后再聚。 许璐那边也恰好有事，聚会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徐小青的确要选公寓，昨天回北郊，周澜湘看见她没精打采的模样，心疼坏了，早上和她商量，在公司附近的楼盘给她买一间公寓，要是太忙太累就不要往北郊跑了。 吴城树名下倒是有两个外宅，一间就是那年乔云路闯进去的那栋，吴城树后来觉得晦气，一直空置着没住，还有一间是公司早年盖的楼盘，很多公司高层都住在那。 显然，这两处都不适合徐小青住。 吴城树餐桌上又提了几个位置，周澜湘好像都不满意，男人索性让丽莎今天陪周澜湘选公寓去了。 徐小青整个下午无波无澜的度过，洗手间遇到姚雨彤，女生犹豫了半天，主动问徐小青：“再不，我明天中午留下来帮你一块儿弄。” 徐小青鼻子一酸，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竟然是第一个说要帮她的人。 姚雨彤：“你可能忘了，星空奖，你第二我第三，我看过你的作品，就算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来走个过场，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走过场。” 徐小青垂着眼睛：“我不是来走过场的。” 姚雨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掏出手机主动加了徐小青的微信，还把另一个实习生唐飞拉成了一个小群。 唐飞也是个自来熟，直接问了个敏感话题：“您就非得从实习生做起吗？” 徐小青哀嚎：“我说我后悔了，你俩信不信？” 实习第二天，以为能无惊无险的度过。 下午三点，穿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徐副总裁，长驱直入来了十二楼。 徐静自从升任副总裁后，活的像个永动机，有时候吴城树要见她，都要看她的时间安排。 最近两年进公司的员工，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没见过她的真容。 以至于徐静在十二楼转了一大圈，也没有人认出她就是徐副总裁本尊。 还是忍者神龟马克，领着一组众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时，瞧见徐静堵在设计大厅前，犹犹豫豫的叫出了一声：“徐……徐总？” 徐静从前在树人工厂待过很长时间，这人像块海绵一样，只要对自己有用的本事，总有办法学到，久而久之还对拿捏元老级别的师傅们很有一套，前两年马克那位患了高血糖的爷爷因为偷吃巧克力被送进医院，徐静去他家，把老爷子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把搜出来的两袋子水果糖和巧克力全扔鱼缸里了。 他爷爷养了十几年的龙鱼就那么被腻死了。 马克对徐静的畏惧，仅次于亲姐马唯意。 当徐静转过身来，露出见到亲人一般的表情时，马克甚至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徐静是什么人，她可是吴城树的第一先锋军，升任副总后的第一件事就乱拳打乱了设计部的一众派系。 她虽然分管设计部，却从没屈尊来过十二楼，公司人都以为她不屑，其实徐静是心里没底，十二楼一半以上的设计师，都视她为眼中钉。 要不是马克的出现，徐静甚至都想打道回府了。 好在马克来了。 徐静的走过去，在设计一组和设计三组临时抽调出的项目团队成员面前，一手揽过马克的脖子，嘴唇不动的小声询问：“给我带个路，我找我闺女。” 被卡住脖子的马克，一点脾气没有，像被老鹰咬住的小鸡仔似的，直朝设计二组的工位去了。 走廊里一众全都傻眼了。 “这……这是谁啊？” “老大刚叫她徐总来着……” 曹鹏阳往马克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应该就是徐副总裁了。” 众人闻言都挤进了设计大厅，大厅里被一种怪异的静谧气氛笼罩着，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徐静和马克的方向。 以及，站在两人面前，一脸懵逼的徐小青。 第199章 下星期要领证吗？ 徐小青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有想到徐静会来设计部找她。 两分钟的错愕后，徐小青背对众人，一边挤眉弄眼的询问“你怎么来了？”，一边大声的公事公办的叫了一声：“徐总。” 徐静松开马克，朝周围温柔的笑了笑：“打扰了，大家忙自己的，我有点私事。” 马克嘴角抽了抽，你哪里有半点办私事的样子？ 周围人倒是很识时务的坐到了工位上，眼睛和耳朵却自有主张的直往这边挪。 徐小青拿手捂着额头，小声赶人：“有什么事我们回头说，你这样我血槽扛不住的。” 徐静在徐小青面前的工位上随便翻了翻，语出惊人：“有人欺负你吗？” 正准备默默遁走的马克，毫无防备的一个趔趄。 整个设计大厅里鸦雀无声。 徐小青也有些傻眼了，愣了半天才哈哈笑了起来：“没有……怎么可能……” 同时用几近哀求的眼神劝徐静这尊大神快快离去。 徐静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随后挑了挑眉毛，一边翻着徐小青刚装订出来的设计图册，一边随意的说：“人之常情，我在这个公司得罪的人太多了，难免会连累你，没人欺负你最好，如果有……”徐静顿了顿，仿佛认真思考“如果有”这种情况该如何做，设计组的气氛也因为徐静的这个停顿，而变得冷凝起来。在所有人都以为，徐静会说出什么狠话的时候，徐静忽然耸耸肩，对徐小青戏谑一笑：“你自己随便克服一下好了。” “啊……啊？”徐小青的额角和嘴角一齐抽了起来。 徐静被女生逗笑了，在她肩膀拍了拍：“加油。” 徐静没有官大一级帮她摆平麻烦，徐小青还是很感激的。 徐静好像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说完这番话转身往回走，没有预想中那样帮她摆平麻烦，也没有说让大家不自在的话，徐小青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料徐静走出去几步脚步忽然一顿：“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 她很随意的从套装口袋里扯出了一个红色小本子，递过去。 徐小青不明所以的接过：“是什么？” “户口本。”徐静扒了扒头发，“不是说下星期要领证吗？” 徐小青身子一僵。 耳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徐静只当没听见，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红包！周海平提醒过还是叫我忘了，等会我让他给你送过来。” 说罢，娉娉婷婷施施然然的走掉了。 徐小青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强装镇定的缩回到工位上，脚趾都要抠出血了。 好在周海平专程送红包事件在下班之前没有发生。 在回北郊的路上，吴城树听女生控诉了一路。 男人阖眼仰靠在座椅里，今日连着开了两个会，女生的声音像是能够抚慰疲惫似的，让男人难得放松下来，他替徐静说了句公道话：“徐静是在给设计部的人敲警钟。她怕设计部没轻没重的把你得罪狠了。” “道理我都懂，可也不能把领证的事儿大张旗鼓的说出去啊。”徐小青哀怨连连：“设计部整个下午都在低气压，乔铮干脆让人把装订机给我关了，本来那些人就拿我当空气，现在大约都把我当成定时炸弹了。” 徐小青无力的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也不知道破罐子破摔还来不来得及。 耳边却传来男人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嘟囔：“乔铮……要不是时机不对……” 徐小青愤愤的神情当即一收，抬头问：“你是不是要对骄人下手了？” 吴城树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徐小青的眼神有不容错失的意外。 徐小青心底一沉，吴城树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生慢慢摆正身体：“布莱兹和骄人原本就是同一个路子，李科回来后你一直让他接触恒木，隐藏他在现代家具上的真正实力，还有前两天他的那套‘格局’的设计，李科又不是设计不出简奢风的家具，最终却用了一个和简奢风毫无关系的作品，你好像在告诉所有人，李科如果接手了骄人，一定会改变原有的风格。”徐小青闷闷的，“可是李科最擅长的，就是简奢风格，他在上海，在晏州，都隐藏自己在简奢风格上的天赋。” 吴城树轻蹙眉：“你这个调调虽然对，但我听了不舒服。” 徐小青白了他一眼：“之前我只是怀疑纳闷，但我到设计部之后，乔铮对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那人利益至上，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从前的小过节得罪你，除非乔铮想通过我试探你，而你呢，偏偏任其对我试探……” “喂。”吴城树不满的打断女生，“是我想‘任其’的吗？” 他原本有充足的时间整顿设计部，谁让女生先斩后奏提前毕业，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女生自觉理亏，讨好的挽住男人的胳膊：“下了班以后你不就是男朋友了嘛，我想什么就说什么，难道在你面前还要小心翼翼的？” 果然，又占领了制高点。 吴城树无奈，再次阖眼：“其实你现在入职并不是好时机，不如借着领证，给你申请两个月的假期？” “还是算了，好像是我顶不住压力认输似的。” 吴城树轻抿嘴角，他就知道。 车子驶入北郊，门前却停着一辆迈巴赫。 司机朝外望了一眼，侧头对吴城树说：“是师家的车。” 师家？难道是周澜湘姐姐一家来了？ 徐小青撇了撇嘴，这位晏州城有名的贵妇，不是很不屑到北郊来的吗？ 小动作落进吴城树眼里，他无奈的在小青的腿上拍了拍：“再不你从侧门回去？” 事情反常即为妖，周澜惠这么晚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况且，周澜惠每次见到小青都冷嘲热讽，吴城树是不想让女生闹心。 可徐小青却自有担心，他催促司机快一点：“也不知道是几点来的，小妈自己能不能应付。” 吴城树眉眼软了下来，在对待家人的事情上，小青最先想到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第199章 下星期要领证吗？ 徐小青千防万防，怎么也没有想到徐静会来设计部找她。 两分钟的错愕后，徐小青背对众人，一边挤眉弄眼的询问“你怎么来了？”，一边大声的公事公办的叫了一声：“徐总。” 徐静松开马克，朝周围温柔的笑了笑：“打扰了，大家忙自己的，我有点私事。” 马克嘴角抽了抽，你哪里有半点办私事的样子？ 周围人倒是很识时务的坐到了工位上，眼睛和耳朵却自有主张的直往这边挪。 徐小青拿手捂着额头，小声赶人：“有什么事我们回头说，你这样我血槽扛不住的。” 徐静在徐小青面前的工位上随便翻了翻，语出惊人：“有人欺负你吗？” 正准备默默遁走的马克，毫无防备的一个趔趄。 整个设计大厅里鸦雀无声。 徐小青也有些傻眼了，愣了半天才哈哈笑了起来：“没有……怎么可能……” 同时用几近哀求的眼神劝徐静这尊大神快快离去。 徐静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随后挑了挑眉毛，一边翻着徐小青刚装订出来的设计图册，一边随意的说：“人之常情，我在这个公司得罪的人太多了，难免会连累你，没人欺负你最好，如果有……”徐静顿了顿，仿佛认真思考“如果有”这种情况该如何做，设计组的气氛也因为徐静的这个停顿，而变得冷凝起来。在所有人都以为，徐静会说出什么狠话的时候，徐静忽然耸耸肩，对徐小青戏谑一笑：“你自己随便克服一下好了。” “啊……啊？”徐小青的额角和嘴角一齐抽了起来。 徐静被女生逗笑了，在她肩膀拍了拍：“加油。” 徐静没有官大一级帮她摆平麻烦，徐小青还是很感激的。 徐静好像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说完这番话转身往回走，没有预想中那样帮她摆平麻烦，也没有说让大家不自在的话，徐小青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料徐静走出去几步脚步忽然一顿：“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忘了。” 她很随意的从套装口袋里扯出了一个红色小本子，递过去。 徐小青不明所以的接过：“是什么？” “户口本。”徐静扒了扒头发，“不是说下星期要领证吗？” 徐小青身子一僵。 耳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徐静只当没听见，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红包！周海平提醒过还是叫我忘了，等会我让他给你送过来。” 说罢，娉娉婷婷施施然然的走掉了。 徐小青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强装镇定的缩回到工位上，脚趾都要抠出血了。 好在周海平专程送红包事件在下班之前没有发生。 在回北郊的路上，吴城树听女生控诉了一路。 男人阖眼仰靠在座椅里，今日连着开了两个会，女生的声音像是能够抚慰疲惫似的，让男人难得放松下来，他替徐静说了句公道话：“徐静是在给设计部的人敲警钟。她怕设计部没轻没重的把你得罪狠了。” “道理我都懂，可也不能把领证的事儿大张旗鼓的说出去啊。”徐小青哀怨连连：“设计部整个下午都在低气压，乔铮干脆让人把装订机给我关了，本来那些人就拿我当空气，现在大约都把我当成定时炸弹了。” 徐小青无力的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也不知道破罐子破摔还来不来得及。 耳边却传来男人自言自语般的一句嘟囔：“乔铮……要不是时机不对……” 徐小青愤愤的神情当即一收，抬头问：“你是不是要对骄人下手了？” 吴城树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徐小青的眼神有不容错失的意外。 徐小青心底一沉，吴城树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生慢慢摆正身体：“布莱兹和骄人原本就是同一个路子，李科回来后你一直让他接触恒木，隐藏他在现代家具上的真正实力，还有前两天他的那套‘格局’的设计，李科又不是设计不出简奢风的家具，最终却用了一个和简奢风毫无关系的作品，你好像在告诉所有人，李科如果接手了骄人，一定会改变原有的风格。”徐小青闷闷的，“可是李科最擅长的，就是简奢风格，他在上海，在晏州，都隐藏自己在简奢风格上的天赋。” 吴城树轻蹙眉：“你这个调调虽然对，但我听了不舒服。” 徐小青白了他一眼：“之前我只是怀疑纳闷，但我到设计部之后，乔铮对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那人利益至上，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从前的小过节得罪你，除非乔铮想通过我试探你，而你呢，偏偏任其对我试探……” “喂。”吴城树不满的打断女生，“是我想‘任其’的吗？” 他原本有充足的时间整顿设计部，谁让女生先斩后奏提前毕业，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女生自觉理亏，讨好的挽住男人的胳膊：“下了班以后你不就是男朋友了嘛，我想什么就说什么，难道在你面前还要小心翼翼的？” 果然，又占领了制高点。 吴城树无奈，再次阖眼：“其实你现在入职并不是好时机，不如借着领证，给你申请两个月的假期？” “还是算了，好像是我顶不住压力认输似的。” 吴城树轻抿嘴角，他就知道。 车子驶入北郊，门前却停着一辆迈巴赫。 司机朝外望了一眼，侧头对吴城树说：“是师家的车。” 师家？难道是周澜湘姐姐一家来了？ 徐小青撇了撇嘴，这位晏州城有名的贵妇，不是很不屑到北郊来的吗？ 小动作落进吴城树眼里，他无奈的在小青的腿上拍了拍：“再不你从侧门回去？” 事情反常即为妖，周澜惠这么晚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况且，周澜惠每次见到小青都冷嘲热讽，吴城树是不想让女生闹心。 可徐小青却自有担心，他催促司机快一点：“也不知道是几点来的，小妈自己能不能应付。” 吴城树眉眼软了下来，在对待家人的事情上，小青最先想到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第200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家里的情形和徐小青预计的差不多。 周澜惠坐在小客厅里，她身边是一副名媛淑女打扮的师敏，母女俩腰背挺直的坐着。反观和吴江坐在一起的周澜湘，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此时却耷拉着肩膀，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听见小周叫“少爷，小姐”，小客厅里的人齐齐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周澜惠侧过身子，阴阳怪气的责怪周澜湘：“你还说城树这些天都不回北郊，这不是回来了吗？” 周澜惠在吴家向来口无遮拦，徐小青遇见过几次，觉得症结在周澜湘身上，她虽然不知道周家人对小妈做过怎样的大善事，但长久以来的忍让，再多的债也还清了。 周澜惠奚落归奚落，待吴城树走过去时，早换上了一脸热络。 “城树回来了啊，你表弟这两天去公司找你你都不在，姨母只能到家里来了。” 吴城树这两天一直在公司开会，师宇找不到人，想必是吃了闭门羹。 有什么事能让师家不惜寻上门来呢。 徐小青虽然落在吴城树身后走进小客厅，无论是周澜惠还是师敏，都把她当成空气似的，眼里只看的见吴城树。 徐小青趁机坐到周澜湘旁边，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 周澜湘笑容勉强，对面前的场景很觉无力。 “姨母是为师总的事来的？”吴城树落座后直言不讳的开口，语气没什么感情，完全就是想尽快把人打发走的态度。 周澜惠母女的神情，如出一辙的顿了一下。 “诶呦”周澜惠挺了挺，“你也知道你姨父那人，窝窝囊囊没什么本事，一辈子都在吃老底，说他参与经济犯罪……”周澜惠不齿似的：“别人信也就算了，你也能信？” 徐小青唬了一跳，竟然涉及到了经济犯罪，而且看吴江和周澜湘的表情，这件事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周澜惠说的理所当然，吴城树直白道：“三州古镇是国家级的项目，你们哪怕是用劣质黄金应付也无所谓，但涉及到造假，从生产到销售，都打着华康珠宝的名头，这就不止经济犯罪。” 周澜惠脸色变了：“我们是被人骗了。” 吴城树看过去：“骗不骗的，还得看证据，我听说工厂调取的监控，师总有段时间是常住在工厂里的。” 周澜惠跌坐回椅子里，吴城树起身，“姨母与其来找我，不如去一趟江州，问问贺家，若是师总将贺家咬出来，贺家打算怎么办。” 吴城树扶住吴江的轮椅，转身就要离开，师敏忽然语气放软：“表哥，爸爸被带走后，家里的资金都被冻结了，我姑姑和两位叔叔忙着摘清房产，根本不顾我爸爸的死活，我们也是实在没主意了。” 吴城树的语气不温不火：“你放心，我能力范围内的，该帮的我都会帮，但让我为亲戚触犯法律。”吴城树转头看向周澜惠：“我早就说过，我做事的底线是我的家人。” 周澜惠蹙眉，师敏也明显的怔愣了一下，随即看了徐小青一眼，这一眼让徐小青后背发冷。 等师家母女走后，吴江看向情绪低落的妻子，对吴城树吩咐道：“师华康那里也就算了，但你姨母和表弟表妹那边，要是能照应，还是照应一把。” 吴城树称是，见小青难掩惊诧，找了个机会单独告诉她：“师华康跟着人投资项目，做了一批伪劣黄金，损失了千万的资金，仅是罚款就够师家喝一壶的，何况师华康参与到了生产里，应该是要判刑的。” 徐小青惊的嘴巴半天都没合起来：“华康珠宝？他们家很缺钱吗？为什么做这种傻事？” 华康珠宝是师华康的父亲创办，在晏州珠宝界可以说是垄断式的存在，只要稳步经营，再吃三代四代的老本都没有问题。 师华康，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贪心不足。”吴城树总结了一句，“有句话周澜惠说的没错，师华康一辈子窝窝囊囊，贺家拉他入局，竟然没有做一点防备，手里恐怕连钳制住贺家的证据都没有，甘愿被当成出头鸟。” 徐小青只在聚会上远远见过师华康一次，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他对师宇寄予厚望。 徐小青想起师宇那个人，总是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这两天我尽量多陪小妈，暂时不要搬到外面去了。”徐小青也有点低落起来。 吴城树睨她：“你以为我手里真没有合适的房产吗？不过是想让妈有点事做。”男人拍了拍女生的脸颊：“徐静这两天也常来陪妈，别担心。” 次日，徐静果然拉了周澜湘去找房子。 徐小青被分配到材料市场做布料采样，原本她还很庆幸乔铮终于还是顾及到了徐静，三人群里，唐飞发了一堆线稿图过来。 徐小青一脸懵：“这是什么？” 姚雨彤：“上午乔组长让我们熟悉项目。” 这是……项目考核？ 实习期的最后，新人往往都会被随机分配到树人在进行的项目中，完成最终的项目考核。 玛丽帮她打听过，进项目组前，一些好说话的组长会用别的方法将新人即将参与项目的资料透露给他们看。 徐小青如丧考妣。 原本还想在布料采样上小露一手，谁成想小丑还是她自己。 徐小青脚步一转去了刘雯雯那。 有能力的人做什么都能出彩，刘雯雯的小店扩充了两倍，俨然是这条街上最火的一家铺面。 她一边招呼小店里的七八个进货商，一边和徐小青唠嗑：“你不会以为我赖在晏州不走是为了李科？” 来之前徐小青还真是这么以为的，现在却犹豫了。 刚去后面洗手的时候，她看见了男人的牙刷和毛巾，饮水机旁成双成对的杯子，以及店里随处可见属于男人的蛛丝马迹。 刘雯雯应该是谈恋爱了。 徐小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出来，决定不去问她的隐私，只说自己被乔铮排挤的事。 最后发了句牢骚：“当年我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刘雯雯的手顿了顿，等客人们都离了店，才凑过来对徐小青说：“乔铮这个人，心思阴暗的很，谁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弯弯绕绕，但你总要提防一些才是真的。” 徐小青看她的表情，顿时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也是为什么，刘雯雯就算不是李科的女朋友，徐小青也喜欢找她诉苦的原因，刘雯雯总能在繁杂的外界因素里，找到对你最不利的影响，然后提醒你。 弄丢刘雯雯，是李科没有福气。 徐小青一时感性：“雯雯，你一定要幸福啊。” 刘雯雯有点尴尬，借客人上门的时机走开了，但还是提醒了徐小青一句：“现在手机不都能设置快捷号码吗？你设置一个，以防有什么危险的时候能快点求救。” 第200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家里的情形和徐小青预计的差不多。 周澜惠坐在小客厅里，她身边是一副名媛淑女打扮的师敏，母女俩腰背挺直的坐着。反观和吴江坐在一起的周澜湘，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此时却耷拉着肩膀，一副有求于人的模样。 听见小周叫“少爷，小姐”，小客厅里的人齐齐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周澜惠侧过身子，阴阳怪气的责怪周澜湘：“你还说城树这些天都不回北郊，这不是回来了吗？” 周澜惠在吴家向来口无遮拦，徐小青遇见过几次，觉得症结在周澜湘身上，她虽然不知道周家人对小妈做过怎样的大善事，但长久以来的忍让，再多的债也还清了。 周澜惠奚落归奚落，待吴城树走过去时，早换上了一脸热络。 “城树回来了啊，你表弟这两天去公司找你你都不在，姨母只能到家里来了。” 吴城树这两天一直在公司开会，师宇找不到人，想必是吃了闭门羹。 有什么事能让师家不惜寻上门来呢。 徐小青虽然落在吴城树身后走进小客厅，无论是周澜惠还是师敏，都把她当成空气似的，眼里只看的见吴城树。 徐小青趁机坐到周澜湘旁边，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 周澜湘笑容勉强，对面前的场景很觉无力。 “姨母是为师总的事来的？”吴城树落座后直言不讳的开口，语气没什么感情，完全就是想尽快把人打发走的态度。 周澜惠母女的神情，如出一辙的顿了一下。 “诶呦”周澜惠挺了挺，“你也知道你姨父那人，窝窝囊囊没什么本事，一辈子都在吃老底，说他参与经济犯罪……”周澜惠不齿似的：“别人信也就算了，你也能信？” 徐小青唬了一跳，竟然涉及到了经济犯罪，而且看吴江和周澜湘的表情，这件事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周澜惠说的理所当然，吴城树直白道：“三州古镇是国家级的项目，你们哪怕是用劣质黄金应付也无所谓，但涉及到造假，从生产到销售，都打着华康珠宝的名头，这就不止经济犯罪。” 周澜惠脸色变了：“我们是被人骗了。” 吴城树看过去：“骗不骗的，还得看证据，我听说工厂调取的监控，师总有段时间是常住在工厂里的。” 周澜惠跌坐回椅子里，吴城树起身，“姨母与其来找我，不如去一趟江州，问问贺家，若是师总将贺家咬出来，贺家打算怎么办。” 吴城树扶住吴江的轮椅，转身就要离开，师敏忽然语气放软：“表哥，爸爸被带走后，家里的资金都被冻结了，我姑姑和两位叔叔忙着摘清房产，根本不顾我爸爸的死活，我们也是实在没主意了。” 吴城树的语气不温不火：“你放心，我能力范围内的，该帮的我都会帮，但让我为亲戚触犯法律。”吴城树转头看向周澜惠：“我早就说过，我做事的底线是我的家人。” 周澜惠蹙眉，师敏也明显的怔愣了一下，随即看了徐小青一眼，这一眼让徐小青后背发冷。 等师家母女走后，吴江看向情绪低落的妻子，对吴城树吩咐道：“师华康那里也就算了，但你姨母和表弟表妹那边，要是能照应，还是照应一把。” 吴城树称是，见小青难掩惊诧，找了个机会单独告诉她：“师华康跟着人投资项目，做了一批伪劣黄金，损失了千万的资金，仅是罚款就够师家喝一壶的，何况师华康参与到了生产里，应该是要判刑的。” 徐小青惊的嘴巴半天都没合起来：“华康珠宝？他们家很缺钱吗？为什么做这种傻事？” 华康珠宝是师华康的父亲创办，在晏州珠宝界可以说是垄断式的存在，只要稳步经营，再吃三代四代的老本都没有问题。 师华康，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贪心不足。”吴城树总结了一句，“有句话周澜惠说的没错，师华康一辈子窝窝囊囊，贺家拉他入局，竟然没有做一点防备，手里恐怕连钳制住贺家的证据都没有，甘愿被当成出头鸟。” 徐小青只在聚会上远远见过师华康一次，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知道他对师宇寄予厚望。 徐小青想起师宇那个人，总是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这两天我尽量多陪小妈，暂时不要搬到外面去了。”徐小青也有点低落起来。 吴城树睨她：“你以为我手里真没有合适的房产吗？不过是想让妈有点事做。”男人拍了拍女生的脸颊：“徐静这两天也常来陪妈，别担心。” 次日，徐静果然拉了周澜湘去找房子。 徐小青被分配到材料市场做布料采样，原本她还很庆幸乔铮终于还是顾及到了徐静，三人群里，唐飞发了一堆线稿图过来。 徐小青一脸懵：“这是什么？” 姚雨彤：“上午乔组长让我们熟悉项目。” 这是……项目考核？ 实习期的最后，新人往往都会被随机分配到树人在进行的项目中，完成最终的项目考核。 玛丽帮她打听过，进项目组前，一些好说话的组长会用别的方法将新人即将参与项目的资料透露给他们看。 徐小青如丧考妣。 原本还想在布料采样上小露一手，谁成想小丑还是她自己。 徐小青脚步一转去了刘雯雯那。 有能力的人做什么都能出彩，刘雯雯的小店扩充了两倍，俨然是这条街上最火的一家铺面。 她一边招呼小店里的七八个进货商，一边和徐小青唠嗑：“你不会以为我赖在晏州不走是为了李科？” 来之前徐小青还真是这么以为的，现在却犹豫了。 刚去后面洗手的时候，她看见了男人的牙刷和毛巾，饮水机旁成双成对的杯子，以及店里随处可见属于男人的蛛丝马迹。 刘雯雯应该是谈恋爱了。 徐小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出来，决定不去问她的隐私，只说自己被乔铮排挤的事。 最后发了句牢骚：“当年我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刘雯雯的手顿了顿，等客人们都离了店，才凑过来对徐小青说：“乔铮这个人，心思阴暗的很，谁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弯弯绕绕，但你总要提防一些才是真的。” 徐小青看她的表情，顿时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也是为什么，刘雯雯就算不是李科的女朋友，徐小青也喜欢找她诉苦的原因，刘雯雯总能在繁杂的外界因素里，找到对你最不利的影响，然后提醒你。 弄丢刘雯雯，是李科没有福气。 徐小青一时感性：“雯雯，你一定要幸福啊。” 刘雯雯有点尴尬，借客人上门的时机走开了，但还是提醒了徐小青一句：“现在手机不都能设置快捷号码吗？你设置一个，以防有什么危险的时候能快点求救。” 第201章 小青，我联系不上夫人了 在材料市场等公交车的功夫，许璐打电话过来。 “你知道师家的事吗？” 徐小青没多想，“嗯”了一声。 许璐那边却半天没说话，最后忽然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回头再打给你，刚好有别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没头没尾的。 等徐小青上了公交车才回过味儿来，沈让的姐姐沈梦嫁给了师宇，许璐大概是受了沈让之托，找她商量师家的事。 许璐能打这个电话，还不知道做了怎样一番纠结。 徐小青发了条信息过去：“树人隔街有一家中餐厅，我等会和你细说。” 许璐回复：“旁边鳗鱼饭行不行？最近手头有点紧。” 徐小青对着手机上许璐的那张大头照片，翻了个白眼。 最后依然订在了中餐厅，因为吴玛丽听说俩人小聚，决定蹭一顿午饭犒劳一下自己，吴玛丽可不会帮许璐或是徐小青省钱。 坐下点了满满一桌，用胳膊拐了许璐一下：“看你这小脸儿瘦的，还不借着总裁夫人请客的机会好好补一补。” “我这不是有事嘛。” 许璐进餐厅的时候还执意要做东道，现在这一桌至少四位数的菜色，许璐收紧了粉色小包包，摆烂说：“反正样子我做到了，这样我反倒没什么心理负担。” 吴玛丽已经听说了这次聚餐主题，忍不住哼声说：“我怎么听说沈梦对外从来不承认你和沈让的关系？怎么，遇到麻烦事儿就想起你了？” 徐小青倒是不担心许璐和沈让的事。 这些人里吴玛丽想别人的事情有多明白，到自己的事上就有多废，自己倒是也能想明白，却总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较真。 反倒是许璐，就算犯傻，也能坚守原则。 许璐果然说：“沈梦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拉小青入股沈让的公司。”见徐小青皱眉头，又接着道：“如果我俩的感情影响因素这么多，那我从最开始就不用付出了。” 吴玛丽叹气：“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图我喜欢。”许璐慢悠悠的剥着虾，“我上初一的时候走夜路遇到一只绿眼睛的猫，回去就做了噩梦，可能是吓着了，不久后就开始结巴，好像有一个学期的时间都在被人嘲笑，那时候沈让和吴宗玺已经是连体婴儿了，我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和吴宗玺沟通，十分钟都没说明白一件事，吴宗玺有好几次都想不耐烦的走掉了，是沈让一直拽着吴宗玺的袖子，不让他走，吴宗玺才听我说完了整件事，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沈让的感情不一样，后来知道他更多的事，他身上有和我很像的东西，沈让和我说他是因为得罪了吴家才会被发配，也是因为吴宗玺没想放弃他，他才能熬过国外那些年，他说他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吴宗玺，但他不能再拖着人家的后腿，他得学会自己走路。” 许璐第一次说这些，徐小青很感慨，吴玛丽撇嘴：“听起来他像是看上了吴宗玺？” 徐小青和许璐同时翻了个白眼过去。 许璐想了想，还是把话题引到了师家的事上：“你也知道沈让很避讳我来麻烦你，前几天我听见沈梦和他说起这件事，但沈让一直没和我提，昨天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沈让回了一次沈家，回来心神不宁的，然后和我提了师家，好像师家内部出了问题，师宇没办法继承师华康的家产。” 徐小青从吴城树的只言片语里已经明白周澜惠母子所面临的困境，她想了想，直言不讳的告诉许璐：“有亲戚的那层关系在，吴家也不会看着不管，但这里面的分寸，周澜惠看不清楚，师宇应该能明白。” 也就是说，吴城树不会放任周澜惠母子被人欺负，但也绝不会像周澜惠期望的那样，在师华康事情上力挽狂澜，与其保住师华康，不如向吴城树求一个更加切合实际的要求。 如果徐小青是师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麻烦吴城树，她会等一个东山再起的契机，到时候再登门求助，或许能得到更大的助力。 只可惜，徐小青毕竟是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师家人现在正被困在局中，眼前的事情尚且焦头烂额，未必能想到长远。 徐小青刚被俩闺蜜敲了顿大餐，琢磨着下午继续去材料城，还是先回公司摸摸情况再说，徐静前助理曼迪的电话打来了。 徐小青来树人后只和曼迪打过一次照面，听说现在是市场部经理，公司里最有发展潜力的小中层。 徐小青想不到曼迪能有什么事找她。 “小青，我实在联系不到徐总了。”曼迪很着急，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似乎是大街上。 “你慢慢说。”徐小青还以为徐静陪周澜湘看房子去了。 没想到曼迪下一句就是：“我今天陪徐总来帮吴夫人挑房子，徐总有会提前离开了一阵，让我陪着吃中饭。” 徐小青听到这儿后背一紧：“是不是我小妈出事了？” “不算出事。”曼迪焦急万分，但思路很清晰：“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师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夫人，吴夫人叫那人嫂子，听他们的意思说，吴夫人的母亲到了晏州。” 徐小青来了吴家这么多年，知道周澜湘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世上还能称之为她母亲的人，应该是周澜惠的母亲，周老夫人。 这人不是跟着儿子去了江州了吗？ 周澜湘平时在周澜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现在该是何等的孤立无援，徐小青想想就觉得心里抽疼，她问曼迪：“她们现在在哪？” 曼迪：“夫人坐着师家的车走了，临走的时候师夫人说带夫人去师家，我多了个心眼打车跟上了，没有去师家，到了牡丹国际的区。” “好，我马上来。”徐小青立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牡丹国际。 中途徐小青给吴城树打了个电话，她的号码在吴城树的特别列表里，无论何时都是直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状态。 徐小青又分别给唐浩、徐静以及周海平拨电话，和之前一样，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徐小青脑子很乱，她开了点车窗，让凉风灌了进来，半晌，他拨了吴宗玺的电话过去。 “喂？”电话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背景音很嘈杂，有机器的嗡鸣声。 第201章 小青，我联系不上夫人了 在材料市场等公交车的功夫，许璐打电话过来。 “你知道师家的事吗？” 徐小青没多想，“嗯”了一声。 许璐那边却半天没说话，最后忽然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回头再打给你，刚好有别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没头没尾的。 等徐小青上了公交车才回过味儿来，沈让的姐姐沈梦嫁给了师宇，许璐大概是受了沈让之托，找她商量师家的事。 许璐能打这个电话，还不知道做了怎样一番纠结。 徐小青发了条信息过去：“树人隔街有一家中餐厅，我等会和你细说。” 许璐回复：“旁边鳗鱼饭行不行？最近手头有点紧。” 徐小青对着手机上许璐的那张大头照片，翻了个白眼。 最后依然订在了中餐厅，因为吴玛丽听说俩人小聚，决定蹭一顿午饭犒劳一下自己，吴玛丽可不会帮许璐或是徐小青省钱。 坐下点了满满一桌，用胳膊拐了许璐一下：“看你这小脸儿瘦的，还不借着总裁夫人请客的机会好好补一补。” “我这不是有事嘛。” 许璐进餐厅的时候还执意要做东道，现在这一桌至少四位数的菜色，许璐收紧了粉色小包包，摆烂说：“反正样子我做到了，这样我反倒没什么心理负担。” 吴玛丽已经听说了这次聚餐主题，忍不住哼声说：“我怎么听说沈梦对外从来不承认你和沈让的关系？怎么，遇到麻烦事儿就想起你了？” 徐小青倒是不担心许璐和沈让的事。 这些人里吴玛丽想别人的事情有多明白，到自己的事上就有多废，自己倒是也能想明白，却总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较真。 反倒是许璐，就算犯傻，也能坚守原则。 许璐果然说：“沈梦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拉小青入股沈让的公司。”见徐小青皱眉头，又接着道：“如果我俩的感情影响因素这么多，那我从最开始就不用付出了。” 吴玛丽叹气：“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图我喜欢。”许璐慢悠悠的剥着虾，“我上初一的时候走夜路遇到一只绿眼睛的猫，回去就做了噩梦，可能是吓着了，不久后就开始结巴，好像有一个学期的时间都在被人嘲笑，那时候沈让和吴宗玺已经是连体婴儿了，我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和吴宗玺沟通，十分钟都没说明白一件事，吴宗玺有好几次都想不耐烦的走掉了，是沈让一直拽着吴宗玺的袖子，不让他走，吴宗玺才听我说完了整件事，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沈让的感情不一样，后来知道他更多的事，他身上有和我很像的东西，沈让和我说他是因为得罪了吴家才会被发配，也是因为吴宗玺没想放弃他，他才能熬过国外那些年，他说他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吴宗玺，但他不能再拖着人家的后腿，他得学会自己走路。” 许璐第一次说这些，徐小青很感慨，吴玛丽撇嘴：“听起来他像是看上了吴宗玺？” 徐小青和许璐同时翻了个白眼过去。 许璐想了想，还是把话题引到了师家的事上：“你也知道沈让很避讳我来麻烦你，前几天我听见沈梦和他说起这件事，但沈让一直没和我提，昨天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沈让回了一次沈家，回来心神不宁的，然后和我提了师家，好像师家内部出了问题，师宇没办法继承师华康的家产。” 徐小青从吴城树的只言片语里已经明白周澜惠母子所面临的困境，她想了想，直言不讳的告诉许璐：“有亲戚的那层关系在，吴家也不会看着不管，但这里面的分寸，周澜惠看不清楚，师宇应该能明白。” 也就是说，吴城树不会放任周澜惠母子被人欺负，但也绝不会像周澜惠期望的那样，在师华康事情上力挽狂澜，与其保住师华康，不如向吴城树求一个更加切合实际的要求。 如果徐小青是师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麻烦吴城树，她会等一个东山再起的契机，到时候再登门求助，或许能得到更大的助力。 只可惜，徐小青毕竟是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师家人现在正被困在局中，眼前的事情尚且焦头烂额，未必能想到长远。 徐小青刚被俩闺蜜敲了顿大餐，琢磨着下午继续去材料城，还是先回公司摸摸情况再说，徐静前助理曼迪的电话打来了。 徐小青来树人后只和曼迪打过一次照面，听说现在是市场部经理，公司里最有发展潜力的小中层。 徐小青想不到曼迪能有什么事找她。 “小青，我实在联系不到徐总了。”曼迪很着急，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似乎是大街上。 “你慢慢说。”徐小青还以为徐静陪周澜湘看房子去了。 没想到曼迪下一句就是：“我今天陪徐总来帮吴夫人挑房子，徐总有会提前离开了一阵，让我陪着吃中饭。” 徐小青听到这儿后背一紧：“是不是我小妈出事了？” “不算出事。”曼迪焦急万分，但思路很清晰：“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师夫人，还有另外一个夫人，吴夫人叫那人嫂子，听他们的意思说，吴夫人的母亲到了晏州。” 徐小青来了吴家这么多年，知道周澜湘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世上还能称之为她母亲的人，应该是周澜惠的母亲，周老夫人。 这人不是跟着儿子去了江州了吗？ 周澜湘平时在周澜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现在该是何等的孤立无援，徐小青想想就觉得心里抽疼，她问曼迪：“她们现在在哪？” 曼迪：“夫人坐着师家的车走了，临走的时候师夫人说带夫人去师家，我多了个心眼打车跟上了，没有去师家，到了牡丹国际的区。” “好，我马上来。”徐小青立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牡丹国际。 中途徐小青给吴城树打了个电话，她的号码在吴城树的特别列表里，无论何时都是直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一直处在无法接通状态。 徐小青又分别给唐浩、徐静以及周海平拨电话，和之前一样，电话依然无法接通。 徐小青脑子很乱，她开了点车窗，让凉风灌了进来，半晌，他拨了吴宗玺的电话过去。 “喂？”电话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背景音很嘈杂，有机器的嗡鸣声。 第202章 那我给姐姐打一笔钱过去？ 第202章： “喂，徐小青？有事吗？我在忙……”吴宗玺几乎是嚷着在说话。 徐小青平复了下心神：“换个安静的地方，有急事。”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大概无法让对方听清，正打算提高音量嚷回去，吴宗玺那边忽然安静下来，男人急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是不是有事？” 徐小青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出租车很快到了牡丹国际。 曼迪穿着一身香家套装，在酒店门前朝她挥手。 徐小青小跑着过去。 “我打听过了，在20层的总统3包，树人的特包在21层。”曼迪已经把徐小青领到了大厅，脚步这时候却顿了一下。 徐小青不解的看她：“怎么了？” “树人的特包需要总裁办电话认证，我刚才打过去……”曼迪语顿，结果却不言自明。 “不能上楼？”徐小青瞪着眼睛。 曼迪：“牡丹国际19层以上都需要身份认证。” 徐小青的手指插进头发里，原地转了一圈：“步梯呢？” 曼迪苦着脸朝她摇头：“我刚才试过了。” 想来也是，牡丹国际以安保第一出名，很多影视明星都首选牡丹国际做下榻酒店。 徐小青想了想，给邵平打了过去。 “邵大哥，我现在联系不上我四哥，有件事我来不及和你多做解释，我需要去牡丹国际的20层，你能有办法吗？”徐小青尽量平稳的叙述自己的需求。 邵平顿了顿，只说了句：“好，你等我几分钟”便将电话挂断了。 徐小青闭了闭眼睛，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不仅关键的人一个都联系不上，连总裁办都跟着掉链子。 难道周澜惠费力的请回生母，并不仅仅是对小妈施压那么简单？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事？ 徐小青百感交集，好在邵平找的人很快到了大厅。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西装男人，走过来自我介绍后，把手里的电话交给了徐小青。 电话那头是邵平：“小青，我另派了人过去照应你，一切安全为前提。” 徐小青打起精神回过去：“我明白邵大哥。” 西装男人姓段，是牡丹国际的客户经理，他一路领着徐小青和曼迪上了电梯，直奔20楼。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和段经理穿着同样颜色制服的女人，露出了惊讶惶恐的模样。 “段经理，你怎么……” 段经理一改刚才的审慎，微笑着说：“是孟总让带上来的客人。” 女经理神色一松，未作多想的道：“客人在会客室，我带您过去。” 虽然徐小青站在曼迪身前，女经理的话却是对曼迪说的。 曼迪十分尴尬，瞧见徐小青悄悄往旁边让了让，立刻会意，摆出了徐副总一贯的作风，用下巴尖朝前指了指。 意思是，那你还不带路？ 女经理笑容尴尬，她一人在前，众人在后，没走几步却是踌躇起来，因为不远处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 女经理正犹豫着怎么办，徐小青等人已经越过她走了过去。 身后是段经理的吩咐声：“叫安保上来。” 女经理愕然：“客人争执，叫安保……” 段经理不欲多说，只道：“孟总吩咐护着这位徐小姐的安全，不能有丝毫差池。” 而徐小青，此时转过两道古色古香屏风，脚步却在会客厅前停住了。 会客厅是三面沙发围成的区域，一水的仿古家具，古董摆设错落放置，一位头发全白穿着宝蓝色旗袍的老太太单独坐在正中的三排沙发上，除了周澜惠周澜湘姐妹外，还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最外侧的沙发上坐着。 徐小青的视野里，正瞧见周澜惠和周澜湘对峙。 周澜惠：“不过是让你儿子帮忙递个话，贺家也说了，晏州城只有吴城树出面能保住华康珠宝。” “男人的事我不懂，我没办法许给你这样的承诺，有什么事你去找城树好了。”周澜湘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徐小青正要迈进去，却听那位白发老太太开口了：“澜惠，你别为难你妹妹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好就是贺家在敷衍你们。” 白发老太太应该就是周老夫人了，徐小青以为她该是一个严厉的形象，却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中肯的话来，而且言语中偏向的竟然是周澜湘。 “妈！”周澜惠不满，“你总是这样，我才是你亲生的。” 周老夫人神色波动，很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依我看，华康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你还是把你一双儿女顾好。” 周澜湘对老夫人的态度也十分动容，她看了一眼周澜惠的脸色，忙打圆场的说：“老吴私下里吩咐城树了，师家那边让他尽量帮衬，以后师宇那儿他也会尽可能的帮忙。” 周澜湘小意的话换来周澜惠一声冷哼。 周老夫人不悦的皱眉，又把周澜湘叫过去坐在旁边，商量道：“来的时候我听师宇说，你姐姐名下的几个珠宝行也被他二叔和姑姑惦记上了，师宇那孩子不像你姐姐，那是个有主意的，他本来最坏的打算，是守住你姐姐的那几个私房，等缓过这口气来，他再图后事。” 周老夫人轻声细语，周澜湘脸上的苍白也渐渐恢复过来，她对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师宇那孩子向来让人放心。” 周澜惠再哼一声：“放心有什么用，师家那两个白眼狼已经把那几个珠宝行划到公账里去了，虽然是我的名字，却不由我支配了。” 周澜湘一辈子被好好保护在家里，听了这话也没什么主意。 周老夫人想了想，朝最远处沙发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指了指，解释说：“来之前我咨询过谢律师，这事好解决，只要你姐姐向师家人证明，那几家珠宝行里有你的隐性投资，实际上是你姐姐在帮你经营的私房生意，她小叔子和小姑子就是顾及着吴家这层，也不会倾吞了你姐姐的东西。” 周澜湘想了想，犹豫着问道：“那我给姐姐打一笔钱过去？” 第202章 那我给姐姐打一笔钱过去？ 第202章： “喂，徐小青？有事吗？我在忙……”吴宗玺几乎是嚷着在说话。 徐小青平复了下心神：“换个安静的地方，有急事。”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大概无法让对方听清，正打算提高音量嚷回去，吴宗玺那边忽然安静下来，男人急喘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是不是有事？” 徐小青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出租车很快到了牡丹国际。 曼迪穿着一身香家套装，在酒店门前朝她挥手。 徐小青小跑着过去。 “我打听过了，在20层的总统3包，树人的特包在21层。”曼迪已经把徐小青领到了大厅，脚步这时候却顿了一下。 徐小青不解的看她：“怎么了？” “树人的特包需要总裁办电话认证，我刚才打过去……”曼迪语顿，结果却不言自明。 “不能上楼？”徐小青瞪着眼睛。 曼迪：“牡丹国际19层以上都需要身份认证。” 徐小青的手指插进头发里，原地转了一圈：“步梯呢？” 曼迪苦着脸朝她摇头：“我刚才试过了。” 想来也是，牡丹国际以安保第一出名，很多影视明星都首选牡丹国际做下榻酒店。 徐小青想了想，给邵平打了过去。 “邵大哥，我现在联系不上我四哥，有件事我来不及和你多做解释，我需要去牡丹国际的20层，你能有办法吗？”徐小青尽量平稳的叙述自己的需求。 邵平顿了顿，只说了句：“好，你等我几分钟”便将电话挂断了。 徐小青闭了闭眼睛，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不仅关键的人一个都联系不上，连总裁办都跟着掉链子。 难道周澜惠费力的请回生母，并不仅仅是对小妈施压那么简单？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事？ 徐小青百感交集，好在邵平找的人很快到了大厅。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西装男人，走过来自我介绍后，把手里的电话交给了徐小青。 电话那头是邵平：“小青，我另派了人过去照应你，一切安全为前提。” 徐小青打起精神回过去：“我明白邵大哥。” 西装男人姓段，是牡丹国际的客户经理，他一路领着徐小青和曼迪上了电梯，直奔20楼。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和段经理穿着同样颜色制服的女人，露出了惊讶惶恐的模样。 “段经理，你怎么……” 段经理一改刚才的审慎，微笑着说：“是孟总让带上来的客人。” 女经理神色一松，未作多想的道：“客人在会客室，我带您过去。” 虽然徐小青站在曼迪身前，女经理的话却是对曼迪说的。 曼迪十分尴尬，瞧见徐小青悄悄往旁边让了让，立刻会意，摆出了徐副总一贯的作风，用下巴尖朝前指了指。 意思是，那你还不带路？ 女经理笑容尴尬，她一人在前，众人在后，没走几步却是踌躇起来，因为不远处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 女经理正犹豫着怎么办，徐小青等人已经越过她走了过去。 身后是段经理的吩咐声：“叫安保上来。” 女经理愕然：“客人争执，叫安保……” 段经理不欲多说，只道：“孟总吩咐护着这位徐小姐的安全，不能有丝毫差池。” 而徐小青，此时转过两道古色古香屏风，脚步却在会客厅前停住了。 会客厅是三面沙发围成的区域，一水的仿古家具，古董摆设错落放置，一位头发全白穿着宝蓝色旗袍的老太太单独坐在正中的三排沙发上，除了周澜惠周澜湘姐妹外，还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在最外侧的沙发上坐着。 徐小青的视野里，正瞧见周澜惠和周澜湘对峙。 周澜惠：“不过是让你儿子帮忙递个话，贺家也说了，晏州城只有吴城树出面能保住华康珠宝。” “男人的事我不懂，我没办法许给你这样的承诺，有什么事你去找城树好了。”周澜湘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徐小青正要迈进去，却听那位白发老太太开口了：“澜惠，你别为难你妹妹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好就是贺家在敷衍你们。” 白发老太太应该就是周老夫人了，徐小青以为她该是一个严厉的形象，却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中肯的话来，而且言语中偏向的竟然是周澜湘。 “妈！”周澜惠不满，“你总是这样，我才是你亲生的。” 周老夫人神色波动，很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依我看，华康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你还是把你一双儿女顾好。” 周澜湘对老夫人的态度也十分动容，她看了一眼周澜惠的脸色，忙打圆场的说：“老吴私下里吩咐城树了，师家那边让他尽量帮衬，以后师宇那儿他也会尽可能的帮忙。” 周澜湘小意的话换来周澜惠一声冷哼。 周老夫人不悦的皱眉，又把周澜湘叫过去坐在旁边，商量道：“来的时候我听师宇说，你姐姐名下的几个珠宝行也被他二叔和姑姑惦记上了，师宇那孩子不像你姐姐，那是个有主意的，他本来最坏的打算，是守住你姐姐的那几个私房，等缓过这口气来，他再图后事。” 周老夫人轻声细语，周澜湘脸上的苍白也渐渐恢复过来，她对周老夫人点了点头：“师宇那孩子向来让人放心。” 周澜惠再哼一声：“放心有什么用，师家那两个白眼狼已经把那几个珠宝行划到公账里去了，虽然是我的名字，却不由我支配了。” 周澜湘一辈子被好好保护在家里，听了这话也没什么主意。 周老夫人想了想，朝最远处沙发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指了指，解释说：“来之前我咨询过谢律师，这事好解决，只要你姐姐向师家人证明，那几家珠宝行里有你的隐性投资，实际上是你姐姐在帮你经营的私房生意，她小叔子和小姑子就是顾及着吴家这层，也不会倾吞了你姐姐的东西。” 周澜湘想了想，犹豫着问道：“那我给姐姐打一笔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