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救赎剧本后和短命男主HE了》 第1章 老板不可以1 人上班哪有不疯的。 在充斥浓烟和血腥气的车中醒来,岁繁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系统提示:帮助男主脱离生命危险,男主死亡即任务失败,扣除本世界全部报酬。】冰冷系统音在脑海中响起:【车辆爆炸倒计时30、29……】 岁繁钱包一凉,忙去搜寻所谓的男主,却只看到没了呼吸的司机。 【斜后方05米】 手臂传来剧烈的疼,岁繁仿若未觉,奋力朝着后方而去。 掌心触到男人衬衣布料的瞬间便被鲜血浸透,她死死的拽住因昏迷而格外沉重的身体,带他冲出这片绝地。 车门早在剧烈的撞击中变形,根本无法正常打开。 【12、11……】系统的倒计时无情流逝,岁繁仿佛看到了自己房贷断供流落街头的场面。 “闭嘴!”她咬牙低喝了一声,用尽所有力气踹开车门,带着人朝外滚去。 身体重重砸在粗糙冰凉的地面上,男人因疼痛闷哼一声,眼睫似在抖动。 岁繁顾不得他的用户体验,一心朝着远处挣扎。 【1。】 砰! 爆炸声与系统音同时响起,气浪伴着火光充斥岁繁的整个世界,她猛地俯身挡住男人身体。 冲天火光中,她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俊脸轮廓棱角分明,剑眉英挺,薄唇紧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比之俊美容颜更为瞩目的是他额角的伤口,汩汩流淌的鲜血让他的脸上更多了几分脆弱。 岁繁颤着手触碰他的脖颈,虚弱但存在的脉动让她瘫软在地:“太好了。” 【人保住了。】 “工资还在。” 一人一统沉默片刻后默契的略过这段,岁繁扯下丝巾帮男人处理头上的伤口,幽幽道:“就跑个龙套,有必要用这么大的场面吗?” 她在三界管理局龙套部跑了几百年龙套了,做过出场三分钟被马踩死的小贩,做过守城第一天被射杀的边军,做过棒读“少爷还是第一次这么笑”张嫂,但还真没做过掌握男主生命安全的重要角色。 她就一跑龙套的,配这么重要的戏份吗? 系统同样幽幽:【龙套?什么龙套?我升职了你不知道吗?我现在是男主人权保障中心的统,早已非吴下阿统。】 岁繁:“?” 你在放什么屁? 你升职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男主人权保障中心又是什么野鸡部门?没听过。 【第一,系统不会放屁。】 【第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的统升职了自然不吝向上司内推你,恭喜你被录取了。】 【第三,男主人权保障中心是因当下非法穿书者横行、男主生命财产安全遭受危险的情况而建立,以保护男主生命财产安全为主旨,以呵护男主心理健康为目标的新立部门。它不野鸡,野鸡的是不知道它的菜鸟。】 被系统充满优越感的鄙视了,岁繁反射性开杠:“凭什么只有男主没有女主?你们性别歧视的系统届还配歧视菜鸟?” 系统冷笑:【女主级别更高,菜鸟不配!】 岁繁垂死挣扎:“我什么时候同意到这保护中心的?放我回去,我要继续做龙套。” 拆伙,她必须和这鄙视她的狗东西拆伙! 【基础工资翻三倍,绩效按男主事业线完成度结算,最低额度大约是你跑龙套的年薪。】系统说罢,利落道:【不想干是,我马上把你调回去。】 “别!”岁繁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爱工作,工作爱我。这世上怎么会有不想工作的人?请立刻给我发布任务,谢谢!” 三倍工资,她来了。 转进如风、能屈能伸,系统承认这一波是它输了。 它反手砸了一波世界资料,报复性的在岁繁三叉神经上蹦迪。 眼前有无数画面闪过,岁繁在一瞬间看遍了身旁人的一生。 男主傅百川本该是推动世界科技发展,慈善拯救无数人,最终功成名就留下无数传说的主角。 可这也只是本该,在穿书者横行、小世界气运被肆意盗取的大背景下,主角就是倒霉蛋的代名词。 他将被穿书者依靠“先知”能力夺去一切。 事业一落千丈,名声臭不可闻,穷困潦倒惨死雨夜。 而作为他心腹秘书的原主,也在失业后被穿书者针对,找不到稳定工作,最终一场车祸死在了某个打零工的清晨。 而这个初生不久的小世界,也因为失去气运中心缓慢重归混沌,彻底失去庇护任何生物的能力。 【任务。】 系统声音突然冰冷机械:【1维护世界主线,保护男主生命安全。2驱逐非法穿书者,回收盗版系统。】 “就这?”岁繁心中一松:“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们要我做男主奶妈。从身保护到心,从早上挤牙膏管到孩子换尿布呢。” 现在看来,保住小命就行了。 至于后面的?那不是有系统负责侦查嘛,她动手就行了,这个简单! 系统气得红灯直闪,转到滑车神经上跳高,冷笑:【你以为男主和你一样闹钟都需要别人帮定呢?只要活着,其他一切他都会解决。】 不然,也就不配做男主了。 岁繁选择性失聪,羞涩:“闹钟,什么闹钟?我下个工作日闹钟记得定下,谢谢。” 系统:【不用工作了,你男主快死了。】 岁繁掏出被紧急抢下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一边报地址,一边在心里叭叭:“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他死,我会用我的生命拯救他。” 那么一大笔钱呢。 她羞涩一笑:“怪我过分善良。” 系统冷酷:【闭嘴,ooc扣绩效!】 男主可以去死了,顺便带着它的宿主一起死,谢谢。 …… 冷寂的偏僻山路上只有车子燃烧的噼啪声,寒风阵阵打透身上单薄的布料。 岁繁脱下外套,怜惜的搭在傅百川身上,遮住他过分优越的眉眼。 遮遮风,多活会儿。 外套下的男人眼皮有一瞬的颤动,复又归于平静。 不久后,远方隐约传来急救铃。 红蓝灯光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岁繁总算安心的晕了过去。 她这具身体也被撞得不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第2章 老板不可以2 【陌生的天花板。】 岁繁睁眼瞬间,系统替她配音。 痛苦呻吟一声,岁繁用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还活着吗?” 她的薪水。 【就头破了个洞,看着惨实际没大事。】系统扫描了下岁繁的糟糕身体情况,下了断定:【比你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岁繁长长舒了口气,又疼的脸一白。 【肋骨骨裂,悠着点。】系统慢悠悠提醒。 “你等我痊愈了再提醒我也来得及。”岁繁有一瞬间狰狞。 【真的吗?】系统声音天真可爱。 “岁小姐,你醒了?”护士小姐姐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岁繁斗嘴的节奏。 很快,一大票医护推门而入,各种岁繁听不懂的专业词汇灌入她耳中。 岁繁乖乖配合医生检查,环视着带客厅的独立病房叹息:“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她当贫穷炮灰的时候,癌症晚期都没这个待遇。 “统,谢谢。”初步体会快乐的岁繁真情实感的道谢。 【好说,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没有大问题,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就好。”主治态度温和的仿若天使降临:“岁小姐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和我反馈,生活上的不方便可以和小王沟通。” 护士小姐姐再次露出了温和笑容,岁繁想断手拍断腿:“此间乐,不思蜀!” 系统冷酷:【这一晚上和icu一个价,你付不起。】 “呜……” 送走医生的小张姐姐瞧着岁繁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问:“岁小姐,您怎么了?需要我立刻叫医生回来吗?” 岁繁伸出好用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臂:“不需要,给我准备轮椅,谢谢!” 护士姐姐:“?” 岁繁身残志坚:“我要去看看我老板,看不到他安全我不放心!” 未来能不能天天住icu就看这老板给不给力了。 护士小姐姐脸上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爱领导的员工。 “有问题吗?”岁繁坚强微笑。 “当然没有。”护士姐姐有求必应。 于是十分钟后,腿打着石膏、手臂吊在脖子上的岁繁敲响了傅百川的病房门。 “进。”沉稳冷淡的声音响起,岁繁推门而入。 这同样是一间不像病房的病房,温馨的就像随时会有小孩子跳出来喊傅百川爸爸一样。 家的味道! 此刻它暂时的主人穿着简单家居服倚在床头,膝上放着的似乎是待处理的文件。 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能见昨日车祸后制造出的划痕,额头上雪白的纱布给他过分冷硬英挺的面容增添几分羸弱,因失血略微苍白的脸颊更是…… 【我见犹怜。】系统替岁繁发言。 “统,你总是那么了解我。”岁繁为系统点赞。 轮椅在地面上滚出清浅声音,让男人将目光投射而来。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 “岁秘书,你醒了?”沉静醇厚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让岁繁觉得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锐利打量像是错觉一般。 她视线不经意扫了傅百川一圈,却再感不到半点的防备警惕,只有上位者单纯的沉稳冷静以及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许是对着救命恩人的缘故,男人冷峻凌厉的模样都柔和了许多。 他咳了两声,苍白面孔浮现一丝血色:“怎么来我这了?你该好好休息才对。” 岁繁抿唇:“我有些担心您,想亲眼确定您的安危。” 系统叹息:【有你是他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 “我只是被烟呛了下,没关系。”傅百川脸上似有愧疚闪过,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倒是你,为了救我伤成这样。” 今晨事故分析就送到了他的面前,要是没有他的秘书,他可能就死在昨晚那场意外中了。 “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虽然有些俗气,但我还是想说。非常感谢,我一定会有重谢。” 提及生死,傅百川脸上没有半点多余情绪,道谢时的情感都比知道自己险些死了的时候充沛得多。 岁繁脸上笑意也更真诚了些,她就喜欢俗的:“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是您的下属,这是我应该……” “小叔,你怎么样?”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略有莽撞的声音闯入所有人耳中。 岁繁:“……” 有没有点礼貌了?打断她表忠心了知道吗? 与此同时,男人神色也冷了下来:“傅泽,我没教过你敲门吗?” 神色焦急的青年面色一僵,在男人锐利冷淡的注视下讪讪后退关门。 片刻后,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礼貌的问询:“小叔,我可以进来吗?” “进。” 青年进门瞬间,系统凉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非法穿书者。】 岁繁神色一顿,瞧着这一脸焦急不似作伪的小年轻继续演戏。 “怎么就出车祸了呢?您保镖呢?司机怎么开车的?”少年人额头急得团团转,絮絮叨叨道:“给他们发那么多工资,他们怎么做事的?” “傅泽。”冰冷的声音透出了一丝不耐,傅百川不悦的看着他这毛躁的侄子:“司机已经不在了,你慎言。” 傅泽脸上透出几分尴尬来,一无措讪讪道:“我这不是担心您嘛……” 【担心到雇凶杀人撞死叔叔,小兔崽子你哄堂大孝了。】 “比起担心我,你更该担心你的成绩。”傅百川丝毫不为所动:“我很难想象,你父母知道你一学期挂四门是什么表情。” 想到环球游的父母,傅泽脸上满是沮丧,哀求道:“小叔,你别和他们说行不,我保证下学期一定好好学,一定不会再挂了!” 他脸上带着对年龄相差不大长辈的依赖,一副怕被找家长的问题青年模样。 配着那张鲜嫩青葱的脸,还真有点英俊清爽少年郎的味儿。 但岁繁只想吐,因为她听到了他和那盗版系统的叭叭。 【服了这装逼犯了,一个叔叔手伸这么长干什么?我挂科关这短命鬼什么事?他怎么就没死在昨晚上呢?】 粗鲁不耐的声音骤然响起,怀着满满的恶意,可谓是将表里不一演绎到了极致。 第3章 老板不可以3 【都说了别用盗版,隐私泄露了?】正版统站在版权的制高点指指点点。 “我能现在就宰了这玩意儿吗?”岁繁受够了这文盲抠脚大汉,霎时间连作案手法都想好了。 【当然可以,奖励工资六折优惠,本世界银手镯一对、缝纫机一台。】系统回答得也算真诚。 “算了,作弊可耻,我不屑为之。”岁繁瞬间慈眉善目。 杀心消了,给这大孝子使绊子的心可没消。 在傅泽叭叭什么伤在小叔叔身痛在我心、我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时候,她小声说了句什么。 随时随地关注病号情况的护士姐姐敏锐低头,问:“岁小姐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心里给小姐姐竖了个大拇指,岁繁理直气壮大声:“我说这么担心还中午来的,那马有些慢!” 噪音戛然而止,岁繁清晰看到傅泽脸上闪过几分难堪,连一直看文件的男人都抬起头来。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岁繁羞涩低头:“对不起,我向马道歉。” 【你说你马呢!】傅泽心音都被气劈岔了,脸上却全是坦然:“我早上有课,下了课就立刻过来了。” 他小心瞧着此刻终于给他正眼的男人,在他一片冰凉的眸光中小心说:“您说了不让我逃课,我不敢再逃了。” 借口有些敷衍,他也只能这么说。 不然说昨晚上他以为傅百川要完蛋了,酒通宵嗨翻,醒了听到他死里逃生的噩耗摔了满屋家具才姗姗来迟? 这装逼犯男主还不得吃了他? 傅百川合上文件放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傅泽半晌,像是在打量什么残次物件。 半晌后他冷冷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有多少嘲讽:“兢兢业业上课还能挂掉四门,不然你还是先去测一下智商。” 他清冷凌厉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垂眸慢条斯理的抚平因动作微微褶皱的衣服:“再或者,你可以去验dna,看是不是抱错了。” 否则无法解释傅家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蠢货。 “噗。”岁繁没忍住。 傅百川动作一顿,侧眸看向岁繁,唇角微勾:“岁秘书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岁繁立刻正襟危坐,表示出对老板的十二分尊重:“回傅总,我只是觉得,基因传承就像是抽奖,不到最后一刻……” 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倒霉到抽出什么垃圾东西来。 后面那句,岁繁试图用眼神传递给傅百川,尽量不得罪目前还是小老板的穿书者。 傅百川只瞧着岁繁一双水润晶亮的眼睛拼命的眨啊眨,似乎进了睫毛一样。 他舒展身体再次靠向床头,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些和缓的笑意似的:“岁秘书眼睛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我恨你是个木头。 岁繁露出假笑:“对,我干眼症。” 傅百川微微挑眉:“那正好趁机治疗一下,我报销。” 这一刻,岁繁单方面和傅百川和解了。 没什么,只是喜欢他撒币的样子。 傅泽在一旁瞧着这狗男女眉来眼去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 傅百川没听出这贱人在内涵他吗?就一点不赞同的表示都没有?有他这样做叔叔的吗? 【所以我杀他也是应该的!】阴冷的心音再次响起。 岁繁心里为他的无耻扎小人时,似乎看到傅百川看了傅泽一眼,轻飘飘的,像是看死人似的。 可仔细观察,却见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傅泽,你觉得你是作为几等奖被抽出来的呢?” 轻慢调侃,像是在评估一件不值钱的奖品。 小年轻像是受不住这样的轻辱训斥,眼圈都红了:“小叔叔。” 【我杀了你。】 “可不能这么说,”岁繁忙跳出来做和事佬:“孩子还小,听不得这些。” 她对着傅泽露出慈祥的笑:“小傅总您不管是什么样子,在您叔叔心里都是特等奖。” 傅百川眉头浅浅蹙起,半晌后轻叹一声,勉强道:“行。” 勉强达成协议的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尽显,没人在乎一旁委屈巴巴的傅泽。 做侄子的,孝顺点,别在乎长辈的一些无心之失嘛。 独自气了许久,傅泽神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和死人计较什么呢。 磨了磨牙,他又是一副大孝子模样,挠挠头憨笑道:“不说这些扫兴的,我先去问问医生注意事项,这几天我来照顾小叔。” 瞧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岁繁羡慕开口:“真孝顺,傅总好福气。” 傅百川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岁繁,轻笑:“客气了,有福同享。” “不敢不敢。” “救命恩人,应该的。” 青年背影晃了下,速度猛地加快,瞬间消失在拐角。 【迫不及待要尽孝。】系统对此发表锐评。 接下来几日,傅泽还真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在病房中鞍前马后照顾傅百川。 傅百川开会他端茶,傅百川工作他倒水,虽然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但主打一个温情陪伴。 来来往往的傅氏高层见了非常感动,纷纷发出了生子当如傅泽的感叹。 “共享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收费。”瞧着有助理不用,非得鞍前马后办出院手续的傅泽,岁繁如此感慨。 【又不进你钱包,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小叔,好了。”握着一大把单据,傅泽强喘匀气对傅百川开口。 坐在病房安静办公的男人闻言起身,颀长身形在岁繁上空形成小小的阴影。 宽肩窄腰身姿挺拔,长腿被笔挺西裤寸寸包裹,白色衬衣扣至最上一颗扣子。 额角的纱布只剩下四四方方一小块,不能损他半分好颜色,反倒是多了几分战损的脆弱感。 冷漠又威严,禁欲且惑人。 这几日病房中身着家居服的温和模样仿若昙花一现,杀伐果断的傅总又恢复了他该有的模样。 岁繁唇角留下悲伤的泪水:“同是车祸,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人家七天后又是一条好汉,她七天后依旧轮椅长伴她身。 【想开点,他明天就得上班,你休假。】 顿了顿,系统又补充:【带薪。】 第4章 老板不可以4 “谢谢,有被安慰到。”岁繁立刻平衡了,周身散发愉悦的气息。 傅百川垂眸看着蓦然散发愉悦气息的岁繁,几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 岁秘书在工作中给他的印象是专业且高效,可在生活中她似乎要放松许多。 虽然还是一副严肃脸,但那双过分灵动的眼睛偶尔还是会泄露她些许内心的情绪。 比如现在,他觉得岁秘书可能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叔,可以走了。”傅泽察觉傅百川又在看他那个秘书,心下微紧,忙打断他的注视。 这几天下来,傅泽觉得这个秘书和他八字不合。 只要有她在场的时候,他似乎总是会暴躁一些,被那个装逼犯训斥的次数也更多。 几次下来,由不得他不多些警惕。 【那老小子在怀疑你。】轮椅被护工推动,系统幽幽开口。 “那又怎么样呢?”岁繁看着傅泽殷勤孝顺的背影,笑眯眯道:“狐狸只有在被围猎的时候才会脚滑,没点危机感他又怎么会露出尾巴来呢?” 【禁止谐音梗。】 “不然你报警。” 自己坐着也能开心? 傅百川回眸看了一眼住院部,出于人道主义放弃让岁秘书去精神科检查一次的建议。 新的司机见到护工姐姐要去抱岁繁上车,忙要上去帮忙。 “我来。”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不等岁繁反应过来,她便落入了一个萦绕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怀抱。 “嘶……”她心里吸了口气,还完好的手下意识扶住了傅百川的大臂。 紧实流畅的肌肉微微绷起,透过薄薄的布料肆意的传递着它的温度。 将缩成一小团僵硬的岁秘书小心放进座椅,傅百川给她系好安全带才转去另一边上了车。 他这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待坐进车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傅泽忙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占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着被抢了工作的护工道:“你坐后面那辆。” 护工:“……” 说起来那位傅总可能不信,她一百八十斤的男人都照顾过,抱岁小姐这个重量的女人上车根本不是问题。 但谁让给钱的老大呢?他爱喜欢这样她也没意见。 在被傅百川抱起来的瞬间,岁繁大脑中便一片聒噪。 倒不是被男色迷惑,主要是系统太大声了。 【玷污男主清白!】 【岁繁你坏事做尽!】 【你罪大恶极!】 岁繁:“……” 你男主又不是冬日雪、荷上露,怎么被碰一次就不清白了? 但她理解刚升职好大儿的紧张,于是安慰它:“早在我救他出来的那天,他清白就没了,你现在哭丧有些晚。” 系统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扭扭捏捏发问:【那,好摸吗?】 岁繁:“?” 你不对劲。 “胸怀宽广,双臂跑马。” 她也一样。 车子轻盈启动,岁繁屏蔽脑中的尖叫鸡声音,转头对着傅百川开口:“谢谢傅总。” 刚刚在想什么? 傅百川指尖点了点扶手,不动声色微笑:“应该的,救命恩人。” “客气客气。” “哪里哪里。” 岁繁脸上笑快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傅泽突然开口:“小叔,我们不先送岁秘书吗?” 岁繁第一次感谢起他来,果然废物也是有回收价值的,这不就给她解围了。 傅百川余光扫过岁繁松口气的模样,淡淡道:“岁秘书先住我那里。” 岁繁:“。” 倒也不是很想二十四小时和老板形影不离,老板三思。 “这会不会不方便?”傅泽脸上浮现惊愕,显然也没想到傅百川会让岁繁住进他家。 作为亲侄子,他都没这待遇,害得他将在傅百川书房装窃听器的行动推迟了一次又一次。 “我可以再请两个护工照顾岁秘书,小叔你不用委屈自己……”他显然不甘心岁繁住进去,谁知道这八字不合的女人又会给他找什么麻烦? “委屈?”傅百川敛去见到岁繁脸上不情愿的一丝笑意,抬眸冷淡看向傅泽:“照顾救命恩人是委屈,我是这样教你的?” 【教教教,你这个棺材脸死变态除了再教出一个小变态外还能教出什么来?】 傅泽无比厌恶傅百川如此居高临下的模样,面上却全是服帖:“我错了,可我只是太担心小叔了,怕您不习惯。” “这么担心,你也可以住进来。” “可以吗?”傅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傅百川进一次医院,居然就能让他住进那个被守得严严实实的住所! 【早知道就早撞他了。】 傅百川缓缓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远方刺目的红:“怎么不可以呢?你是我侄子,去我家不是很正常。” 穿来这么多年,穿书者第一次感受到傅百川把他当侄子。 他几乎喜极而泣,下车拎包的动作都更殷勤了些。 而岁繁,也再次在那个怀抱中短暂的停留了下。 嗯,确实宽广。 傅百川突然觉得手有些痒,想敲敲岁秘书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玩意儿。 “傅总?”一只手突然悬浮在头顶,岁繁愕然抬头。 傅百川指尖拂过她的发丝,淡淡道:“有东西。” “哦。” 出门迎接的阿姨见着这一幕,对岁繁的笑更真诚了些。 “我来,我来。”在护工姐姐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行使工作职责的时候先一步推动轮椅。 护工姐姐:“……” 总觉得这份工作轻松得厉害。 同样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助理羡慕地看了一眼护工姐姐,上前提醒傅百川:“傅总,十五分钟有个视频会议,您……” “知道了。” 傅百川大步向前,身形掠过傅泽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提醒:“东西放下就去上课,从今天开始每天签到拍照发给……” 扫了一眼前面坐在轮椅上的岁繁,他声音一顿,似是带了些笑意:“岁秘书。” “嗯?”敏锐听到自己名字的岁繁回头,先是被傅百川脸上的笑惊了下,随即耳边一聋。 【你大爷的傅百川,老子不想上课!】 装逼犯傅百川,第一次在穿书者心中有了自己的名字。 岁繁笑得越发核善:“好的傅总。” 让穿书者痛苦这种事,她爱看,多来点。 第5章 老板不可以5 被过于灿烂的笑晃眯了眼,傅百川不再去看仿佛偷了鸡似的岁秘书,径自离开。 张嫂偷瞧了一眼脸上如打翻调色盘的傅泽,忙笑着打圆场:“先生这是担心小少爷呢,您快去上课,家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傅泽如被惊醒,忙扯出一抹笑:“我知道,小叔最关心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岁繁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火葬场里烧三天,还剩个嘴一柱擎天。】恕系统直言,它一点都没看出来男主哪里在担心他这侄子,像是逗狗还差不多。 “但凡他能寿终正寝进火葬场,都是我的工作失职。”岁繁懒洋洋回了它一句。 “岁小姐。”张嫂悄悄打量了这岁秘书半晌,才笑吟吟的道:“我给您安排三楼,就住在先生身边怎么样?” 岁繁精神一震:“这不好。” 和老板共处一室都够痛苦了,住隔壁和住十八层地狱有什么区别? 张嫂笑意更深:“应该的,您是先生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先生这么重视一个人呢。” “嘶。”岁繁牙疼,你说的这是我的词啊! 这些,都是她过去跑龙套的时候和人家女主角说的,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她下意识接话:“哪里哪里,我刚刚还见到总裁对您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总裁对一个女人笑得这么开心。” “若是没见您,我都怀疑总裁字典里没有高兴这两个字。” 张嫂才干几年,她可是跑了好几百年龙套,必不可能输给她! 【你胜负欲还挺强。】 张嫂脸上的笑僵了,还没进书房的傅百川脚步一顿,身后助理险些左脚绊右脚摔倒。 “岁繁。”阴沉沉的声音自楼上传来,岁繁抬眸便对上一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 她正襟危坐:“在的,总裁。” 傅百川现在听到总裁两个字就头疼,想到张嫂和她母亲相同的岁数头更疼了。 他重重捏了捏眉心,一张俊脸上全都是“你有病”的表情。 “明天带两本字典给岁秘书,让她看看上面有没有‘高兴’两个字。”他凉飕飕的看着楼下笑得矜持的女人,冷笑:“买正版的。” 盗版字典对脑子不好。 岁繁瞧着楼上的男人隔空警告地虚虚点了她两下才进了书房,不由得双手抱胸:“他给我买字典,他心里有我。” 系统唏嘘:【他输就输在了脸皮不够厚。】 但凡有穿书者那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岁繁现在都被扫地出门了。 “谁让他是男主呢,男主道德感一般都比较高嘛。”岁繁有恃无恐,且准备继续在ooc的边缘左右横跳。 自由且不被扣工资的尺度,拿捏! “车祸调查那边你去跟。”而道德感比较高的男人,此刻正淡淡的吩咐他的助理:“谁给肇事者钱不重要,肇事者家属花不到一分才重要。” 至于那肇事者是为了给家人凑医药费才如此行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傅百川眸色幽幽,作为受害者,他还要给肇事者全家人养老吗? 做出这件事之前,就该考虑后果。 现在他没有死,那死的就该是所有妄图伤害他的人了。 为了股价,他可以以慈善家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可这形象和他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助理心下一紧,忙答道:“是,我马上去做。”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转账那边是通过境外不同账户多次分批转入他前妻账号,查到源头恐怕不容易。” 幕后使者一天不被找到,老板就一天处于危险之中。 “不用管。”傅百川眯了眯眼睛,淡淡道:“我知道是谁。” 蠢货。 “是!”助理凛然,没想到他查了这么多天的都没查出来的事情,老板居然早就已经查出来了。 不愧是老板! “行了,去。” 轻描淡写决定他人生死后,傅百川恢复冷淡沉稳的模样,挥退助理准备开会。 书房门被打开那一瞬,他道:“等等。” 助理凛然,想着老板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 “字典不用明天了,等等就让人送来。”想着岁繁一口一个总裁的样子,他补充道:“要快。” 晚一秒,岁繁都可能被盗版字典吃掉脑子。 助理显然也想到了岁繁刚刚的豪言壮语,表情也有一瞬的微妙:“是。” 转身出门,他脸上浮现一抹艳羡 救命恩人就是好,说这种话都没被总裁扫地出门。 察觉到自己脑中不自觉蹦出怪里怪气的总裁两个字,他不由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就你嘴欠。” 不是救命恩人,也配说这两个字? 刚从电梯下来的岁繁:“……” “赵助,您脸痒?”没事给自己一巴掌是什么毛病? 助理脸色瞬间正经起来:“对,被蚊子咬了一口,止痒。” 岁繁伸出拇指:“不愧是精英,止痒方式都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助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岁秘书私下里这么……开朗呢? 这熟悉的蛋疼感,他竟有幸十分钟体验两次。 “哈哈,过奖了。”他干笑两声,逃也似的飞速离开:“我马上让人给你送字典!” “他迫不及待要给我送礼,他心里有我。”岁繁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开口:“两个优秀的男人,我该选择……” 【选择本世界你要还三十年还可能暴雷期房的房贷。】系统冷冷的打断她。 “你好无情。”岁繁瞬间萎了,再没戏精的心情。 穿越了还要还房贷的苦谁懂啊! 【你先的!】系统冷笑。 岁繁不油它,它怎么会戳她心窝子? 【连男人手都没摸过几次的菜鸡,你也配选择?】 “你说气话,我不怪你。”岁繁恹恹靠在轮椅上,不想说话。 张嫂察觉到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也不再试图洗脑她是先生第一看中的女人,安静送她回房。 安顿好人,她轻轻的关上门,察觉到口袋手机微微震动:“想办法把她赶走。” 张嫂苍老慈祥的脸上神色不变,删了这条信息后利落下楼:“午餐可以开始准备了,先生开过会要吃的。” 第6章 老板不可以6 入住傅宅第一日,无事发生,睡觉。 第二日…… 【当当当当!】 安稳窝在床上睡觉的女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瞪得像铜铃。 腿疼、手疼、肋骨疼,岁繁一时间不知道该捂哪,无力呻吟:“统,你疯了吗?” 【在这大好的清晨,在这放了三次普通闹铃还没清醒的清晨!请让命运来敲门,死死扼住你命运的咽喉!】系统冰冷的声音伴随着bg抑扬顿挫,好不畅快。 岁繁无力摸过手机,好家伙六点半…… 【高级卷王岁繁,每天见的都是凌晨五点的日出,我已经好心为你延后一个半小时了。】系统贴心又温和:【工伤补偿。】 岁繁:“……” 不愧是二十几岁就年薪百万的狠人,她服。 有气无力的念了句谢谢,再次在卧室挣扎半小时,岁繁才素着一张小脸来到楼下。 早餐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岁繁瞧着厨房忙碌的大厨,心里暗恨。 有钱人别太嚣张,我的系统也在努力了! 系统:【?】 张嫂自厨房端出一笼虾饺,见了岁繁笑道:“岁小姐醒了?还受着伤,怎么不多休息下?” 岁繁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习惯了,我向来都是这个时间起,傅总呢?” 她心里哭得好大声。 张嫂的笑更深了些:“先生刚晨跑回来,应该去楼上洗漱了,马上下来。” 她挪开一张椅子安顿岁繁的轮椅,笑吟吟道:“岁小姐还真是关心先生,早上喝什么?” 岁繁羞涩:“我在这世上最关心的就是他了,热牛奶谢谢。” 毕竟衣食父母,掉一根头发她都心疼。 傅百川刚出电梯就听到这么一句赤诚表白,整理袖口的手微微一顿:“岁秘书这么关心我?” 岁繁神色一顿,神色正中无比回头:“总裁,您怎么能怀疑我的吃撑……赤诚真心呢?” 傅百川总怀疑岁秘书刚刚口误了什么,以及…… 他接过张嫂手中的热牛奶,不轻不重的放在岁繁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不要叫我总裁。” 从昨日开始,他对这两个字过敏。 “好的,总裁。”岁繁官方微笑。 “一次扣一千。”傅百川沉默了片刻,掐住了岁繁的死穴。 劳动局见啦,狗资本家! 心中骂了一句,岁繁笑盈盈道:“好的呢,傅总。” 而这,也是岁繁出院后和傅百川说得最后一句话。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傅百川热衷做空中飞人,据和他一起出差的助理朋友圈定位看,至少飞了四个国家。 岁繁深深吸了口鲜榨葡萄汁,享受着庄园的阳光房,唏嘘:“他只是把我颓废的时间用在工作上,活该他有钱给我发工资。” 伤势未愈就这么拼命,岁繁极其怀疑他的脑子会不会在某次做空中飞人时气流颠簸摇散黄。 【我知道你很爽,但你先别爽。】系统吸了口自己的电子葡萄汁,提醒岁繁:【你老板马上要陷入经济危机,很快就没钱给你发工资了。】 它说着还配合的给岁繁选了几个不同颜色的麻袋,贴心非常:【喜欢哪个颜色,趁有钱先买了,以后捡垃圾的时候用得上。】 “不必了,谢谢。”岁繁面色凝重的放下杯子:“看看不锈钢碗,乞讨可能比较轻松点。” 口中这般说着,她却不自主的回忆起这个男主事业急转直下的剧情点,此时的傅百川应该谈一个智能驾驶专利的授权。 智能驾驶作为汽车驾驶的新风口之一,傅氏新车的发布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噱头的。 为了足够的影响力,傅百川选了国内最为先进的智能驾驶科技公司,并且为此砸下大笔钱财,成为其未来几年独一无二的合作方。 顶尖新科技加老牌车企的影响力,这便是傅氏新款车手握的两把金汤勺。 可就在它出生的前一日,其中一把却被发现是刷了漆的,那漆下面还是一坨冻硬了伪装黄金的屎。 新专利技术涉嫌剽窃侵权,国外苦主在多个国家提起诉讼,傅氏新车还未上市,便遭遇多起官司纠纷,甚至在某些国家直接禁售。 舆论一时哗然,生产线上大批的新车成为无法售出的库存,傅氏公司现金流和股价俱遭到极大的打击,傅百川也第一次遭到董事会的质疑。 而那项专利的负责人,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却早在专利出问题之前就借着出差机会逃出国外,不见踪影。 再次出现,是作为以傅泽为核心的新傅氏的技术总监。 这其中的猫腻,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但那时候傅百川骨头渣子都酥了,真相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天之骄子走下神坛的一小步,也是这个世界崩塌的一大步!】幽幽乐声中,系统哀叹。 “bg给我关了。”岁繁面无表情道:“再往我脑子里放bg我就裸奔让你只能看马赛克。”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系统呜咽着停了音乐:【去皮卡繁,拯救男主的大任就交给你了!】 【为了工资而奋斗!】 …… 见不到男主的奋斗等于给瞎子抛媚眼,于是不管有多少不甘,岁繁还是拖着病躯销假上班。 【明年敬业奖名单上必有你一席之地。】系统检测到岁繁还没痊愈的骨头,肃然起敬。 如果可以,谁又想这样呢? “工资是第一生产力,有良心就给我加奖金。” 岁繁心中大雨滂沱,面对同事们的嘘寒问暖,一本正经回答:“毕竟傅总习惯了我的工作方式,换了其他人可能还要磨合一段时间。” 她忠心耿耿:“没必要用这种小事耽误傅总的时间!” 同事们会意微笑。 懂了。 怕位置被占,拖病体来坚守岗位了。 卷,还是岁秘你卷! 傅百川见到推门而入的岁繁时,脸上同样浮现惊诧。 昨夜凌晨落地,为方便他直接住在了市中心的房子中,乍一见岁繁来上班,还以为自己倒时差倒出幻觉了。 他抬手止住助理汇报,语气无奈:“伤还没好,怎么就来上班了?” 他看起来像是剥削救命恩人的恶魔吗? 第7章 老板不可以7 岁繁划着手中平板轻声汇报他今日行程,待工作都交代完成,才微微一笑:“总……傅总,我伤已经好了,再休假总觉得对不起您,想来想去还是提前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傅百川眯了眯眼,没计较她险些脱口而出的总裁,淡淡道:“岁秘书这种觉悟,值得全司通告嘉奖。” 而且,她看起来也没多快乐。 岁繁被这智熄操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忙道:“大可不必!” 通告是上午发的,暗鲨是下午来的。 但凡有假要休的同事们,都不会吝惜花钱干掉她这个工贼。 就是她本人遇见这种事,也不会吝惜! 眼见傅百川还蠢蠢欲动着,岁繁忙脚底抹油:“傅总,我还有些工作没完成,先去忙了!” 那矫健的背影,丝毫看不出是有伤在身的。 傅百川忍了又忍,眼中终是流出几分笑意:“岁秘书真的很有趣,是吗。” 懒散又勤快,胆大又怂包,职业化的皮囊中藏着一只随时想伸爪子的猫儿。 她如一个对立又和谐的神秘矛盾体,让人升起无穷的探索欲望。 若不是一场车祸,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发现岁秘书私下里的这一面。 “可这么有趣的人,险些被我连累死了。”笑意渐消,他淡淡道:“事情怎么样了?” 助理仿佛刚回过神来,道:“我们的人已经查到那几个账户,还发现了他们其他的转账记录,下午就能找出具体的对象。” 那模样,好像完全没听到刚刚傅百川的私密之言。 论一个专业助理的职业素养 傅百川微一颔首:“可以,去忙。” 助理忙点头,飞速离开,生怕晚一分钟就又被老板拉住剖析内心。 想探听老板那阴晴不定的内心,就得有淹死的准备,他不知道在哪的未来老婆还等着他呢,他不想死! …… 战战兢兢忙碌一上午,岁繁没等到智熄的嘉奖令,等来了更智熄的东显科技的来客。 在十几人的团队中,岁繁第一眼就盯上了那个潜逃国外的技术总监赵康,以及他手腕上和老板老婆同款的手表。 这般明显的迹象,那位高总就一点没看出来么? 会议中场休息时间,岁繁亲自为合作方送上咖啡,在送至老板娘那里时,随口寒暄:“您的手表很漂亮。” 然后,她就听到小高总洒然一笑:“岁秘书好眼光,我也这么觉得!” 他豪爽的指了指坐在身侧的技术总监,一脸感谢:“这表还是老赵戴着好才推荐给我的呢,我给我和我老婆各买了一块!” “可惜我今天没戴那只表,不然还能给你看看。”说话间他也露出了自己腕上的同款手表,绿色表盘盈盈发光,显得他头也绿绿的。 岁繁:“……”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jpg 果然光明正大就是最好的遮羞布吗? 奸夫淫妇光明正大情侣手表,还能让人家老公一脸骄傲,这两位……人杰! 岁繁无语到会议结束,向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行注目礼。 “怎么?”傅百川发现她用伤着的那只手在托电脑,蹙眉直接拿到了自己手中。 岁繁跟着他朝办公室走,叹息道:“我只是在怀疑,这合作……真的靠谱吗?” 这样的蠢老板,他不破产谁破产? 傅百川挑眉:“合作方专业靠谱,氛围和谐,有什么不靠谱的?” 说得很好,就是一条没对。 岁繁怀疑傅百川在反讽,但她毫无证据。 于是她小心试探:“您不觉得,戴同一款手表……太过亲密了吗?” “他们三个大学同学,据说小高总和他太太在一起还是那位赵总监撮合的。”傅百川行至岁繁办公桌前放下电脑,回头看向岁繁无辜轻笑:“这样的关系,亲密些又怎么了?” 岁繁的沉默震耳欲聋,傅百川这么纯情的吗? 但凡眼前是个种马男主,眼风一扫就能扫出奸情来,母单害人啊! 【种马烂黄瓜!】系统不服:【我们事业型男主感情上单纯点怎么了?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岁繁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娶他,我管他什么嫁妆呢?” 她只是哀叹,这次搅和失败,她还要找其他办法阻止这次合作。 她沉默太久,傅百川有些讶然的问:“岁秘书觉得他们有问题?” 岁繁精神一震,不动声色上眼药道:“直觉,高夫人和赵康之间氛围实在太过亲密。” “还有赵总,”她神色一言难尽:“什么人才会给自己老婆买和别人的情侣手表啊,总觉得他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傅百川哂然:“好,确实单纯了些,我查查。” 岁繁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幽幽道:“我觉得他在敷衍我。” 但事实证明,傅百川还真不是爱敷衍人的性子,缓下来的合作节奏就是最好的证明。 度过本该签合同的那一天时,岁繁高兴得请张嫂加了两道菜奖励傅百川。 没错,她还住在傅百川家中。 不是不想走,实在是傅百川报答救命恩人的心情太过恳切,她是盛情难却啊! 一开始和老板共处一室的尴尬早已消失,岁繁自认如今她和傅百川之间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室友级别。 “傅总尝尝我的家乡菜,我请大师傅特地做的。”最起码是能介绍菜色的友好关系了! 【借花献佛还从佛祖花园里摘花,省还是你会省。】系统由衷夸赞岁繁。 “佛不在乎,佛很高兴。”终于,岁繁给傅百川的盗版字典里加上了高兴二字。 而另一个用盗版的,此刻却不是很开心了。 自东显那边得到傅氏要继续磨合同的消息后,傅泽脸上的阴沉就没消过。 磨什么合同?傅氏那自傅百川开始一脉相承的雷厉风行的风格他还不了解? 这明明就是对合作有顾虑,抻着时间做二次甚至三次调查呢。 万一要让傅百川查出些什么问题来了,他的计划岂不是都泡汤了! 看着对面焦躁的赵康,傅泽冷声道:“将你们那天见面的所有内容都说给我听,不要落下任何细节!” 第8章 老板不可以8 此刻傅泽脸上早没了大学生的单纯愚蠢,只有满满的冷意阴沉,让人望而生畏。 当听到手表那一小段插曲的时候,他眼神陡然阴冷下来,其中凝聚出的杀意和戾气凶猛扑向赵康:“你说什么?” 赵康此刻早没了那天的业界精英模样,哆哆嗦嗦道:“她,她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没引起别人怀疑的。” “蠢货!”傅泽怒不可遏。 没引起怀疑?没引起怀疑合作是怎么推迟的? 总不会是傅百川脑子突然坏掉了,要拒绝这份他专为傅氏量身定做的专利。 他是知道这世界未来走向的神,没有人能拒绝神为其量身定做的礼物,除非送礼的人暴露了这礼物中有毒。 “岁繁,又是岁繁!”这一刻傅泽对岁繁的厌恶到达了顶点,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心中杀心骤起,面上倒是渐渐平和下来,只有阴冷的视线落在赵康手腕上:“摘了这只表,或者摘了这只手,选一个。” 阴冷的声音让赵康瞬间回到了那个偷情被抓的晚上,这个煞神将他挂在窗户上,同样给他两个选择,给他办事或者直接摔死。 当时的赵康没有勇气反抗傅泽,现在同样。 哆哆嗦嗦将腕表摘下来,他忙道:“我以后再也不戴了!” “好自为之。合同的事情我想办法,如果你这再出什么纰漏……”阴冷的视线扫过赵康,傅泽咽下未尽之言,起身起来。 不过十分钟时间,张嫂再次接到了一条信息。 上面的内容让她脸色一变,挣扎片刻后终是咬牙下了决心。 是夜,岁繁下楼寻夜宵的时候便见到了忙碌的张嫂。 “这时候了,您还不休息?”岁繁看了眼时间,觉得傅总可能得给张嫂加工资了。 张嫂将砂锅中的汤倒入汤碗中,声音中透出几分忧心来:“先生伤还没好就忙起来,瞧着清瘦不少,我炖碗汤补补。” 说话间,还分出一小碗汤递给岁繁:“岁小姐也尝尝?” 岁繁接过汤抿了一口,眼神微微一动,竖起大拇指:“好喝,您手艺不错。” 张嫂笑得越发慈祥:“我趁热给先生……” 话没说完,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我儿子。”张嫂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有些为难的看向岁繁:“我……” “成,我帮您端上去。”岁繁没等她说完,便笑嘻嘻的接过话。 张嫂明显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等到岁繁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她脸上的笑才一点点消失,对着身旁人道:“我得先回家一趟,我儿子让我帮他找些东西。” 说完,匆匆摘了围裙离开。 岁繁上了电梯,傻白甜的笑也消失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什么?】 岁繁无语:“这里面下了药啊!” 天知道喝到这碗加料汤的时候她有多诧异,这都不提醒,系统它好意思领工资吗? 系统理直气壮:【警报系统中只录入了男主一个人的信息,宿主不在系统警戒范围内!】 岁繁恨不得将汤碗扣系统头上:“怎么?员工就没人权了吗?” 【你又不会真的死,】系统毫不在意:【这里翘辫子了,到下个世界依旧是条好汉。】 岁繁丝毫没有被安慰道,甚至想多给系统两巴掌。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岁繁端着汤施施然朝傅百川书房而去。 系统不解:【你不是说有药?】 怎么还给男主送去? 现在不是他掉一根头发你都心绞痛的时候了? 岁繁优雅的勾起唇角:“示警啊,我总不能空口白牙说张嫂有问题。” 她这可是亲自拿着物证举报呢,傅百川喝了药,自然就知道身边有人背叛他的真相了。 岁繁给自己竖起大拇指,我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系统狐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岁繁额角浮现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底似是有小猫爪子在挠一般,她抿了下越发嫣红的唇:“不然呢?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总不会是自己淋了雨,也要把男主的伞撕烂。 她不是那样的人。 系统肯定:【你是。】 岁繁轻敲房门,幽幽道:“你在说气话,我不怪你。” 她只是让男主警惕身边人罢了,谁知道在不靠谱系统的资料外,他身边还有多少杂鱼? 原世界线上,张嫂在傅百川破产后便黯然退休回乡,根本没有背叛这么一回事。 早在她介入傅百川生活开始,世界线就有了变动,不被系统记录的小龙套也在这蝴蝶风暴中有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她也不能再过分依赖那不靠谱的统。 “进。”书房内传来男人略带低哑的声音。 岁繁瞬间调整好表情:“傅总,张嫂熬了补汤,让我给您带上来,您尝尝?” 傅百川望着眼前散发浅淡草药气息的补汤,微微皱了皱眉,终是拿起汤匙,一点点喝掉。 汤碗渐渐空了下来,傅百川额角有浅浅的汗意。 他抬头看向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岁繁:“不回去休息?” 岁繁体贴道:“张嫂在和儿子通话,等等我帮她把汤碗拿下去。” 傅百川皱眉:“你不需要做这些。” 他请岁繁回来是为了让她生活方便,不是为了让她做这些。 “举手之劳嘛。”岁繁倚在沙发轻揉额角,唇角笑意更深,还没开始么? 傅百川扯了扯领口,一丝不苟的雪白衬衣被扯出几分褶皱,锁骨风光自敞开的领口中露出。 【非礼勿视。】系统提醒。 “我蛮夷也!”岁繁理直气壮。 燥热自脊背升起,傅百川喉结滚动,心中升起不妙之感。 空气中似乎弥漫了某种微妙的气息,他下意识看向岁繁,却见她倚在沙发上,现出几分慵懒神色来。 这绝不该是岁繁该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模样,岁秘书向来是专业的,即便是在发呆的时候。 心中一凛,傅百川起身三两步打开窗。 冷风灌入书房的那一刹那,他心中为之一清,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封锁庄园,禁止所有人出入,查晚上厨房除了张嫂还有谁。”他按下桌面上的紧急铃,声音越发喑哑,也越发的平静:“让医生过来。” 第9章 老板不可以9 桌面上的纸张在冷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乱人心弦。 男人额前发丝被薄汗浸润,眉梢眼尾晕染的欲色和不耐如冰雪初融,明澈动人。 难受的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了,岁繁心中平衡,甚至有心情同系统开玩笑:“是风动,还是他的发丝在动。” 系统冷冰冰的:【是你的色心在动。】 岁繁:“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系统也。” 【闭嘴你。】系统很难相信,这时候岁繁还能如此的悠闲,她就不怕男主真的兽性大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怕,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他也就不配做男主。” 如果男主如此脆弱,那她建议世界意识换个男主捧。 男人端了一杯冰水放在岁繁面前便马上转身离开,咀嚼冰块的声音隐约在岁繁耳中响起。 她扯了扯领口,淡淡道:“另一个原因是,我可以在他真的兽性大发之前废了他。” 武力万岁,统门。 【你没有心。】系统哀怨:【你就是这么对你的衣食父母的?】 【色衰爱弛,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 戏台未搭,它竟已戏瘾大发。 岁繁没有理它,只一声一声的数着傅百川越发粗重的呼吸。 男人此刻背对着他,脊背宛如绷紧的弓,只需轻轻用力便能摧毁。 捏了捏指尖,岁繁自冰水中捻起一枚冰,放在口中咀嚼。 嫣红唇瓣染上一抹水色,透明冰块在雪白齿间碎裂,发出小小的声响。 冰凉自喉间滑入胃袋,抚平一丝燥热,岁繁蹙起的眉眼有一瞬的舒展。 傅百川猛地移开视线,眸中有狼狈一闪而逝,这种失控的感觉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岁秘书。”像是为转移话题似的,傅百川忽而开口。 “嗯。”慵懒妩媚过分的声音如同砂砾一般摩擦着鼓膜,傅百川觉得他的开口是一种错误。 闭了闭眼,他极力恢复平静,哑声开口:“我总觉得,岁秘书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许是药力摧毁了理智,许是疑问在心口堆积许久,在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傅百川终于将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房间安静了片刻,只余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喘息声。 良久,他听到那女人开口:“我没有秘密,只有火气。” 同是做过张嫂的人,她受不了这么没职业道德的同行。 她喊好几百年“总裁已经十年没笑了”都没毒死一对男女主,她这才几天就受不了要下药了? 而且她还不是女主,凭什么连累她? 傅百川喉结滚动,良久沉沉笑了一声。 是了。 既然是秘密,岁秘书自然不会轻易说出口,他可以亲自查。 唇齿间压抑不住滚烫的气息,傅百川望着眼前开始模糊的字迹,淡淡的想:他有无数的耐心。 【探索欲是爱情的开始,男主要爱上你了。】系统西子捧心,语气缠绵。 “再看乱七八糟的偶像剧,我断你的网。”它的宿主断情绝爱。 叩叩叩…… 凌乱的脚步和敲门声同时响起,沉睡的傅宅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灯火通明仿若白日。 傅百川膝上覆着一件外坐在沙发上,卷起袖口任由医生抽血,冰冷的眸光望着远方的虚无。 眼前男人冷静到冷酷的神态让厅中气息越发的沉凝,没有一人敢在这时候发出半点声音。 空气中似有一根无形的紧绷的弦,仿佛下一瞬就要断掉。 突然,急促的脚步闯入,让凝固的空气活了过来:“先生,人抓到了,要带来吗?” “不需要,直接送警方。”暗红静脉血被一一装进化验瓶中,傅百川扔掉按在臂弯的棉签,整理衣袖。 助理手机振动,他接通后表情有一瞬变化,半晌后犹疑看向傅百川:“她说,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想……用这个换自由。” 褶皱被一一整理,袖口被扣得一丝不苟,曾在岁繁面前敞开过片刻的领口此刻被重新系到了最顶端,如同锋利的刀锋一般抵着喉结。 “我和背叛者无话可说。”傅百川声音寒彻骨:“她会得到惩罚,指使者也会。” “让她别急,幕后人会去陪她的。”他傲慢且笃定,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有抓出幕后之人的能力。 “小叔,真不先听听张嫂说的幕后主使?”傅泽蹙眉,一脸担忧:“还是您的安全比较重要,您何苦和一个佣人较劲呢?” 【废物,又让他逃了!】可他的心声,可不是这么说的。 “较劲?”傅百川轻嗤:“我和她有什么好较劲的?” “她儿子在国外飞叶子、买跑车、赌博,可在半年前,有人帮她把这笔钱还清了。”傅百川神色淡淡,像是丝毫察觉不到自己轻易说出千里之外陌生人生活轨迹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 喉间滚动,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是谁呢?” 玩味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爬入在场所有人的心中,让人心神颤栗。 “那个人应该有一定的财产,对我有些了解。”提起躲在暗处的敌人,傅百川声音中没有愤怒,反倒是多了几分戏谑来:“他仇恨且恐惧我,迫切的想杀了我。” “车祸那晚张嫂通知了他我的行程,才有了那场粗陋的车祸。”他语带笑意:“他失败了,他很愤怒,他在狗急跳墙。” “所以,今天的闹剧发生了。”神色渐渐冷淡,傅百川仿若自言自语:“又或者,比起春药那个人也许更想那碗汤中是毒药。”男人温润的声音中似是有几分刻薄:“但可惜,张嫂不肯背上命案,不肯下半辈子待在牢狱中,所以我才能活一命。” 傅百川如同站在上帝视角的神明一般,抽丝剥茧将一件件事串联起来,他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轻笑:“这样连张嫂都不能控制的废物成事能力一无是处,但躲藏功力想必是独一无二的。” “张嫂知道的信息能代表什么呢?不过是浪费时间抓出个替罪羊罢了,我对这种游戏毫无兴趣。” “一个月内,我会抓到那只阴沟里的老鼠。” 第10章 老板不可以10 岁繁清晰的看到,傅泽的瞳孔随着傅百川的话而收缩,险些失态。 一个自以为世界的神,却被如此鄙视,他如何不愤怒呢? 【我杀了这个装逼犯!】 如果可能,岁繁觉得这人真的会掏出刀子捅傅百川,可他没有那个魄力,只能在心中无能狂怒。 偏偏扎他软刀子的人没有任何自觉,甚至还有闲心对看热闹的她开口:“被这样的废物算计,岁秘书我是不是很没用?” 岁繁摇头,神色发木。 您哪里是没用,您简直是开挂。 一个没上帝视角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您做霸道总裁多屈才啊,做名侦探傅百川不好吗? 岁繁服气的竖起大拇指:“一切阴谋在您的慧眼处无所遁形!” 傅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慵懒倚在沙发上的岁繁,心中咬牙。 那药张嫂在用前可是给他亲眼实验过的,神也要被逼得堕入凡尘,怎么这两个人都是一副清心寡欲模样? 他们都养胃吗?! 傅泽再也无法在这窒息的环境中待下去,猛地站起身:“我不打扰小叔你们了,明早还有课,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傅百川回复便匆匆离开,恰巧撞上了配好药走来的医生。 望着托盘中的清澈药液,傅泽心中又是一片恼怒。 他辛辛苦苦策划了一场,甚至意外暴露了身份,竟只换来了几瓶药! 【废物!废物!】他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怒骂渐行渐远,叫沙发上的岁繁笑出了声。 她望向安静打针的傅百川,觉得他和系统资料中那个善良、仁慈几近圣父的主角有些不同。 雪白的莲花切开了,里面或许是黑的。 她想他应该知道幕后真凶是傅泽,却依旧忍了下来,甚至还以一月为期,让傅泽在暴露的压力下不得不加快脚步。 忙中出错,岁繁甚至能想象到这心细如尘的男人能在接下来傅泽的行动中找到多少关键性证据。 从今天起,傅泽每走的一步,都将为自己的牢狱生涯增光添彩。 岁繁忽而一笑,可傅百川恐怕想不到,他的苦心孤诣可能要落空。 因为他的好侄子是没机会进监狱的,他只会死在一无所有的那一刻。 穿书者穿进小世界强制夺取某个人的身份时,那个身份的生活痕迹和存在价值就是他的锚,他将利用这个锚点的存在无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直到彻底掠夺全部的世界资源。 反之当他的锚被无限削弱,他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便是可有可无。 到时候,岁繁就可以给这个世界做个无痛小手术,不留隐患的消除这个隐患。 不扣工资的那种。 许久,一声叹息打断她的思绪:“岁秘书这么怕打针的吗?” 岁繁一愣,回过神便见医生一脸尴尬的站在她面前。 在思绪飘荡的时候,她下意识拒绝所有人的接近,包括要给她打针的医生。 【在傅百川开口之前,你的手已经和医生玩了三次捉迷藏了。】系统幸灾乐祸:【你最好和你老板有个解释。】 岁繁:“……” 系统它变了,它再也不是那个贴心给她定闹钟的好系统了。 冰凉液体流入血管,岁繁幽幽叹息:“有了男主忘了娘就是这样,系统你对不起妈妈我啊!” 回答她的是系统在脑海中的一套军体拳。 经过一晚的兵荒马乱,岁繁成功的起晚了。 下楼时,她便见到同样翘班的傅百川:“醒了?” 他声音中夹杂几分笑意,仿佛昨晚的尴尬事情没有发生。 岁繁接过新阿姨递过来的热牛奶,拘谨开口:“傅总,我身体已经好了,今天准备搬走。” 事实上,昨晚打完针回房,她就已经在开始整理行李了。 既然男主早有准备,那她的贴身保护便已经不再适用。 正好,她也不是很想和老板住在同一屋檐下。 傅百川今早心情本来很好,老鼠被迫出洞,开始他拙劣的算计。 在不远的未来,那只老鼠还会给他无聊的生活带来更多的乐趣。 可这份好心情,却在岁繁出口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好吗?”他眉头微微蹙起,似是真的在疑惑一般询问:“还是说我招待不周?” 岁繁露出假笑:“您误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家离公司比较近,方便上班。” 她讨厌同类,连故作无知的表情都这么熟悉。 “这样啊”傅百川瞬间眉眼舒展:“你不必担心这个,我可以每天捎你一程。” 岁繁无奈:“您知道的,不是这个原因。” 他难道没长感情那根筋,没觉得昨晚的事情很尴尬吗? 系统冷不丁开口:【难道你尴尬?】 岁繁理所当然:“我不尴尬,但是我不想早起啊!” 对于打工人来说,早上的四十分钟比命还重要,她想在家里赖床,而不是早早的起床通勤。 傅百川轻易看出岁繁眸中的拒绝,但他对于感兴趣的存在,向来不吝耐心:“我这里不好吗?不需要做家务,不需要思考下一顿吃什么,不需要计较什么时候出门才会不迟到。” “除了需要早起一小会儿,这里没有缺点不是吗?”他的声音温和且充满诱惑力,让岁繁心生动摇。 有厨房准备饭菜,有阿姨帮忙清洗衣服做家务,上班做老板车子永远不会被记迟到…… 岁繁可耻的动摇了,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但我身体已经好了,不能再打扰您了。” 她实在不想和这切开黑睡在同一个屋檐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扒了马甲? 傅百川微笑:“你没好,医生刚刚说的。” 只要他不想,医生口中就永远不会吐出痊愈这两个字。 岁繁无奈:“好像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岁繁用系统的清白发誓,她不是懒惰,只是实在热情难却外加监控任务进度! 一切都是为了她们的未来啊! 系统:【两个切开黑,锁死,谢谢。】 它只是个无辜统,不要牵连它啊! 第11章 老板不可以11 在被围剿的恐惧中,老鼠终于忍不住出洞。 次月的董事会上,数位股东以新型车关键方案不明、进度缓慢为由,反对下一次批款。 这群小股东像是中邪一般,孤注一掷的朝着傅百川发动攻击。 在他们身旁,是一位眼中含怨的中年男人。 岁繁对这人有印象,傅百川的某位叔叔,在他父母早逝时候联合多位股东企图篡位,最终被掌权的傅百川一脚踢出董事会,远走国外。 如今他竟又回来了,还第一时间就给傅百川找起了麻烦。 在一众难言的视线中,傅良对着傅百川挑衅的扯扯唇角。 傅百川将他踢出董事会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日? 傅百川指尖旋转着一支漆黑钢笔,神色漫不经心,似是对侄老对手的归来、董事的反水没有半点焦躁。 半晌,钢笔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傅百川冷静抬眸:“就这点手段吗?” 傅良垂眸敛目:“百川,作为傅家人我们总是要对董事会负责的。” 他模样慈爱,仿佛一个真正关心侄子的好叔叔。 “这么多年,就别再做小家子气。”傅百川不为傅良的暗暗指责而不悦,只平静的道:“像个决策者一样表达自己的决定,不然你年过六十也只能活在阴沟里。” 傅良脸上表情有一瞬的扭曲,傅百川这是在教训他? 现在落在下风要面对董事会指责的是他,他凭什么指责一个胜利者? “比起违逆长辈,你还是给大家一个解释!”负责彻底撕下最后和谐的面具,傅良冷笑:“众位股东聚在这里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看你诡辩。” 傅百川扫了傅良一眼,不以为意:“项目进行的非常顺利,众位的指责全是无稽之谈,我解释什么?” “智能驾驶方案久久不定,研发资金超标近十个百分点,这就是小叔的顺利吗?”傅良反唇相讥:“那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要不是收到老朋友的消息知道新产品有问题,傅良也不敢来找傅百川的晦气,他这次来是有底气的! 君不见他一开口,那些对支出有意见的小董事就站在了他这边! 思及至此,傅良眼中闪过兴奋,这么多年傅百川一点错都不犯,谁能想到一犯错就犯个大的呢? 新品成本超标、前途不定,说不定对公司现金流和未来发展产生影响,做下这个决定的人还有什么脸继续坐稳董事长的位置? 这么多年了,终于到他报仇的时候了,这次被赶出董事会的会是傅百川! 傅良想到傅百川未来的惨状,神色越发咄咄逼人:“怎么?决策失误了就像装哑巴?这是你作为董事长该有的担当吗?” “失误?”傅百川挑眉:“谁告诉你失误的?那些核心机密都无法第一时间接触的股东吗?” 他若有似无的冰凉眼神落在某些方向,让那些临阵反水的股东们心下惴惴。 但……富贵险中求! 自傅百川掌权开始,他们在公司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眼看着就要被彻底架空。 这次的失误是个契机,只要赶走傅百川换个不那么强硬的,他们就可以再次在傅氏这座庞然大物身上吸血! 想到这,股东们神色坚定了起来。 都是为了利益,他们又有什么错? “岁秘书。”傅百川侧身,朝着今日最佳观影位的女人示意。 岁繁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傅百川,着人将一份份合同副本发到了众位股东的桌面上。 那是和东显科技签订的专利代理合同,傅百川以高价签下他们手中的专利,涵盖多项如今智能驾驶领域的顶尖技术。 在陡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中,研发部那边也汇报出最近的工作内容,是关于多项技术自适应的实验进度。 “在他们专利的基础上,我们进行对我们产品的适应调整,使性能上调2左右。”研发部负责人推了推眼镜,笑容像是有些腼腆:“我认为,那一点超出的经费是值得的。” 在如今全行业陷入瓶颈、技术进无可进的环境下,他们这2将是巨大的噱头,可以刺激大量的消费者购买欲望。 在即将到来的大笔入账中,傅良刚刚经费超出的指控便有些可笑了。 刚还觉得说不准有可乘之机的中立派瞬间收回目光,他们只想赚钱,谁能耐就投谁。 现在看来,还是傅百川靠谱些,失败者就是失败者,出走多年归来仍是不堪一击。 傅良刚刚志得意满的神色在这份合同下陡然一变,他皱眉:“这不可能!” 他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其中有被欺骗后的恼怒,也有事情超出掌控的慌张。 那些刚刚还声援他的股东们面面相觑,半晌没说出话来。 之前和他们保证得信誓旦旦,怎么一到实践就这么垃了? 他们不会看错人了。 “还有什么意见吗?”在一众摇摆不定的目光中,傅百川语气笃定且充满不容置疑的道:“没有的话,下一个议题。” 唯一可攻讦之处被破解,再不满傅百川的人都得安静如鸡。 而挑起尴尬的傅良,似是等董事会结束了都没能回过神来。 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几位股东摇头:何苦呢?在国外好好待着不好吗?非得和傅百川作对干什么? 可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傅良选的机会再正常不过。 在傅百川如同山岳的高压和从不失误的强大时,傅良自然不敢回来,可这次他不是失误了吗? 在这种足以影响集团未来几年利润的项目上,任何失误都是致命的,如果傅百川这次真的失误,傅良说不准还真有机会将他也拉下来。 可那失误,不是傅百川放出来钓鱼的假消息吗? 如今,旁观者也看清了,这次所谓的失误,就是傅百川放出来钓集团中的反对者的,一钓还钓出傅良这条诈尸的死鱼。 经此一役反对者彻底出局,就是未来真的有什么足以威胁集团的大麻烦,也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傅百川好深的心思! 所以不是傅良不强大,实在是傅百川太狡诈,他从不给他的对手半点翻身的机会。 第12章 老板不可以12 岁繁收好眼前文件,淡淡扫了一眼依旧在座椅上回不过神的人,笑了。 这人就是被傅泽放出来的烟雾弹,那天傅百川要是顺着张嫂的线索去查,估计查到的也是他。 被侄子利用完被叔叔利用,这位的智商基本告别商战了。 傅良狼狈避开她的目光,恼怒道:“你也在看我笑话?” 岁繁微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 今早薪资上涨30,哪个打工人不会为加薪而高兴呢? 傅良冷笑:“我就是失败了,日子也比你好过百倍,一年工资都不够我一台车的废物有什么资格笑我?” 被狠狠扎心的岁繁:“……” 老东西,真不讨喜。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这种硬气话您最好今天全说完,毕竟以后再没机会进公司了。” 丧家之犬。 岁繁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正讨论什么的同事们陡然闭嘴,待到见是她回来了,才长长松了口气。 “岁秘书回来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背后说老板私事被被他听到了。” 岁繁微微挑了挑眉,会议室的事情才这么几分钟就传开了? 信息时代恐怖如斯。 “放心,傅总一般不会来我们这。”岁繁揉了揉酸痛的肩,笑盈盈道:“尤其是在这种脆弱无助的时候。” 脆弱无助? 大家似乎被这四个字给烫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有人喃喃:“你正常点,我害怕。” 傅总那种二十四小时将微笑黏在脸上,别人在他面前跳楼眼皮子都不跳一下的人,真的会和这两个词扯上关系吗? “怎么不会呢?”岁繁唏嘘:“被亲叔叔背叛怎么会不伤心呢?毕竟血浓于水,说不准小时候那位还抱过傅总呢。” “也不知傅总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以泪洗面。” 办公室突然安静异常,就连系统也安静异常。 岁繁脊背缓缓挺直,后颈发凉:“当然,我们傅总那么坚强的人,应该不会如此。” 她一脸坚定:“必然不会。” 【我刚刚就想问你,傅百川知道你在外面给他立人设吗?】系统姗姗来迟:【现在我确定了,他知道了,你也知道他知道了。】 “禁止绕口令啊,混蛋!”岁繁心中大骂这连个预警都不给她的系统,然后缓缓回过头来。 “傅总,早上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语气职业,笑容温和,是傅百川熟悉的岁秘书。 在岁繁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的男人微微一笑,颀长的身形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温和道:“没关系,岁秘书继续说,我不急。” 岁繁觉得,她好像要被那片阴影给吃掉了。 她脚一蹬,迫使椅子离开傅百川两米才站起来:“您说笑了,您的小事也是我的第一要务,我怎么能让您等呢?” “说,我听着挺开心的。”傅百川语气悠然:“没有岁秘书的剖析,我都不知道自己内心如此柔软。” 他指了指门:“出来,我单独感谢你。” 岁繁小心翼翼:“杀人灭口的事当着这么多人说不好。” 傅百川:“没什么不好的,我可以多灭几次。” “哦,灭口后我会以泪洗面纪念大家的。”他一脸慈悲:“毕竟我的内心如此脆弱。” 和老板斗嘴是没有好下场的,岁繁果断转身:“您有什么吩咐冲着我来!” 别吓唬她可怜的同事了,毕竟她们今天踏入公司大门前没想过做秘书还会有生命危险。 傅百川低低笑了一声,没再吓唬八卦的秘书们,转身离开。 员工不是机器,讨论八卦并不是什么值得批评的事情,如果这八卦的主人公不是他,傅百川会更开心。 岁繁如同一只乖巧的影子跟在他的身后,关门的时候还背着手拜拜了一下。 咔嚓一声轻响,房门被彻底关上,不留半点缝隙,杜绝一切老板偷摸进来不被人发现的可能。 傅百川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去拆穿岁繁的小心思。 “呼……”他们离开五分钟后,办公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气声。 谁能想到,八百年不来一次的傅总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来呢? 心有余悸的众人不敢再出声,只用目光交流。 “不愧是救命恩人,被抓个正着都没被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被开除。” “我没救过老板的命,会不会因为会呼吸被开除?” “救命,我房贷还在还!” “所以老板刚刚有没有躲在办公室哭?” 过分二哈的眼神横插而入,得到一众怒目。 “还敢说老板八卦,不要命辣!”最后,所有人的目光汇聚成了这一句话。 “坐,想必你们办公室现在应该很热闹。”傅百川示意岁繁坐在自己对面,将一沓文件推到了岁繁面前。 “我觉得,她们未来半个月可能都会修闭口禅。”岁繁谨小慎微,苦涩叹息:“当面不说人背后不说鬼,是我害了她们。” 是系统害了我。 傅百川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还在呼吸。” 他知道有些员工会背后咒他去死,岁秘书这当面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岁繁腼腆:“有些人不在了,但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傅百川沉默,沉静的眸光落在岁繁脸上半晌:“你还是先看文件。” 系统:【第一次见五彩斑斓的黑。】 岁繁翻开一份文件,在心中赞美老板:“证明我们伟大的傅总是成功的甲方!” 傅百川指尖顿了顿,忍无可忍敲了敲桌面:“专心!” 岁繁纳闷:“他怎么看出来我摸鱼和你聊天?” 系统:【你眼珠子快转出旋涡来了。】 【就你这各演各的五官,放演艺圈高低得被骂出个五百楼。】 岁繁瞧着被一一整理的各种罪状,一边在心里给他们量刑,一边叹息:“没办法,孩子条件不好,没有天生演主角的命。” 谁会在乎一个龙套是不是五官乱飞呢?肢体乱飞都没有人管。 系统怜爱了:【别这样,只要你努力,以后也有做主角的机会。】 “不然你报个班帮我磨炼下演技。” 【滚。】 第13章 老板不可以13 各式犯罪记录在眼前过了一遍,岁繁心中默默点起了蜡烛。 八百年前偷税漏税记录都给挖出来了,这种详尽资料,显然不是一两天能收集到的。 恐怕傅百川早就已经准备好大网,就等着他们动手后给上迎头一击。 这波未雨绸缪,属于站在大气层了。 可他如此老谋深算,却看不出东显那份合同中的问题。 这不合理。 “因为不必看透。”冰冰凉的声音按摩鼓膜,岁繁下意识抬眸,看到一双幽深如寒潭的黑眸。 傅百川声音声音悠闲,甚至带着玩弄猎物的戏谑:“我需要用这样一份合同来钓出幕后人。” 钓出被他藏好的证据,然后一击必杀。 “您的思想很危险。”钓人用公司未来钓,岁繁觉得傅百川的赌性未免有些太重了。 这剑走偏锋的架势,一般不都是反派的专属吗? 傅百川挑眉:“多谢岁秘书关心,但你信不信……” 他轻笑:“幕后的那个人也在赌我一定会赌这一盘,并且确信他能在这赌局中战胜我。” 他太过笃定,让岁繁杠精之心蠢蠢欲动:“您就那么确定?” 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你不就抛媚眼给瞎子看了吗? 傅百川指尖轻敲桌面:“他必须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别无选择。” 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抓他的痛处,怕是又要等上三年五年。 而傅百川无比确定,抓一只老鼠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那人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 “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赌局,让我怎么输呢?” 岁繁揉了揉额角,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你们的商战居然真的这么复杂。” “为了金钱,再复杂无聊的事情都有人做。”傅百川深沉只维持了刹那,便饶有兴致发问:“难道岁秘书知道什么复杂的吗?” “知道啊!”说到这个,岁繁就不困了:“抢公章,拔网线,手持长剑坚守财务室三天!” 岁繁实话实说,她十分想见傅百川偷偷拔对家公司网线的模样。 作为秘书,她勉强可以帮忙把风。 傅百川无言,半晌后眉眼间的愉悦倾泻而出,轻笑点评:“是……不错的想法,有机会我会用的。” 岁秘书的奇思妙想,总是让人那么开心。 “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有些小麻烦需要岁秘书帮忙解决。” “好说!”岁繁视线落在手中的大叠文件上,神色显而易见的浮现愉悦。 送人去蹲大牢,这个她熟啊! 她可是做过几十年狱卒的。 当她熟稔又愉快的重拾旧业后,傅氏每天都会有一位股东被随机送进局子。 一时间,经侦的警察叔叔和岁繁混得熟悉无比,她甚至能在送人过去的同时蹭一下人家的泡面做午餐。 傅氏也随着岁繁的大动作开始风声鹤唳起来,无数曾和傅百川作对过的股东日日不得安寝,生怕下一个被送进去的就是自己。 一片凄风苦雨中,傅氏众人也终于知道了岁繁这位笑眯眯董秘手段。 心狠手辣、笑面玉虎不外如是。 “噗!”岁繁听到这外号的时候,喷了一口咖啡。 “这什么形容词?”她瞳孔地震,连拔出穿书者无数锚点的快乐都不能阻止她脚下抠出一座城堡。 傅百川强忍笑意递过一张纸巾:“不好听吗?” 他听着挺快乐的。 岁繁咬牙切齿:“这么好听的绰号,您要不要也来一个啊!” 很羞耻的好吗? 傅百川一本正经:“我也很想要,但可惜没人取给我听。” 毕竟他是发工资的人。 可恶! 岁繁恨恨:“您今晚上睡觉最好睁着一只眼站岗!” 她怕忍不住怨气,梦游去刀了这看热闹的狗老板。 “抱歉。”傅百川强自将笑意压下去,一本正经:“我不该嘲笑岁秘书,请岁秘书给个让我睡完整觉的机会。” 岁繁冷笑:“你最好知错。” 一旁同样来汇报工作的助理将自己缩成一团,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哪有属下是这么和老板汇报工作的啊,最起码他没有和傅总这么聊过。 想到傅总对他和颜悦色,甚至给他泡咖啡递纸巾的模样,他打了个哆嗦。 这种打情骂俏的任务,还是交给岁秘书为好。 眼见岁秘书单方面冷落老板,他终于迈出一步开始汇报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 关于那几个过分安静的账户,关于将追查资金线到国内的事情,关于……赵康和高夫人之间的二三事。 傅百川随意看了眼那些亲密照,便扔给岁繁:“你想的还真没错。”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悄悄的倒退两步。 “嘶!”岁繁拿起那一份份火辣非常的偷拍照,啧啧称奇。 虽然她早知道真相,但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玩地这么花啊。 都这么大的人了,非得找刺激。 但凡拉个窗帘,不玩车震,私家侦探也拍不到这么多的照片。 “这……不符合人体力学。”视线落在某张模糊的扭成麻花的照片,岁繁觉得她隐约听到了骨头的呻吟。 傅百川脸一下黑了,他瞪了助理一眼,没收岁繁手中的照片:“别看,脏。” 助理:“……” 您瞪我干什么?这资料不是您亲自交给岁秘书的吗?我还想阻拦来着。 “将这些发给高总,”傅百川将文件袋重新封严,还给助理:“顺便请他喝个茶。” 接到第一大客户的邀请,高总自然是欢欣鼓舞的就来了,然后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傅百川慢条斯理的温壶洗茶,在茶叶缓慢舒展后将一杯浅色茶汤送到高总面前。 仿若没看到高总苍白的脸和发抖的手一般,淡淡道:“高总私事我本不该管,但……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高总扯了扯唇角,还是没能体面的笑出来,他声音都是抖的:“傅总放心,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 他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背叛了他,这让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傻子,被这对奸夫淫妇当成绿毛王八在耍。 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终是没喝下那杯茶:“抱歉,失陪。” 第14章 老板不可以14 望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岁繁叹息:“您可真残忍。” 傅百川讶异:“难道不是善良?” 他只是在帮高总看清世界的真相,为什么要说他残忍。 岁繁微笑,不予置评。 如果他真的善良,就不会将那些拧成麻花的照片放在高总面前冲击他的理智。 毕竟看到老婆跟人亲亲和看到老婆拧成麻花,完全是两种体验。 岁繁再次确定,她的男主角没有半点道德和怜悯可言。 “我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推进罢了。”傅百川无辜地将茶盏推至岁繁面前:“我如此辛苦的查清事情真相,他难道不需要给我一点报酬吗?” 有这样巨大的刺激,想必高总一定会不吝用全力逼迫赵康去找他幕后的主子。 他只是想蹭个东风罢了,这又有什么错呢? 岁繁叹息:“和您一起工作,我总觉得我的良心有些痛。” 系统:【你还有这玩意儿?】 “赛博良心也是良心。”岁繁面不改色。 傅百川笑而不语,只举起茶杯:“敬同类。” 他们都是没什么良心的人,何必要在这里讨论不存在的东西呢? …… 傅百川的算计,自然不会出错。 在恨意的驱使下,高总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执行力,身在局中的赵康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先是他约不到高夫人,然后就是实验室的几个副手被先后提拔起来分了他手中的工作。 显然,高总虽然在感情上傻白甜了一些,但终究没有脑子一热就让自家公司陷入瘫痪,选择了慢刀子割肉的做法。 见不到姘头、权利一日日被分薄,让赵康心生惶恐。 在一张他和高夫人的亲吻照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时候,他终于陷入了崩溃,仓皇的逃离了公司。 在归家的路上,他突然发现有几辆车一直在静静的跟着他,甚至在红绿灯路口发生了小小的摩擦,险些要了他的命。 绝望无助下,赵康下意识的寻找他心中最强大之人的帮助,于是他悄悄的出现在了傅泽的家中。 “你来干什么?”看着这废物突然出现,傅泽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最近傅氏中的动作让他心情非常不美妙,他单知道傅百川会反击,却不知他的反击来的如此酷烈。 这人看似对反对者不闻不问,实则早就抓好了那些人的小辫子,只等着人跳出来后一网打尽。 如此自卫反击的行为,任谁都挑不出来半点错处,让他挑拨中立股东和傅百川之间的计划无疾而终。 而这件事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傅泽可利用锚点减少,近日他竟开始感受到世界的排斥。 为了增加锚点,傅泽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可这废物竟在这种关键时刻打扰他! “傅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赵康被他阴戾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将这些天的事情全盘托出。 到最后,他声音中都带了些哭腔:“照片都送到我办公室了,老高他一定都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 “您救救我!” 傅泽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反手给了赵康一巴掌:“知道你被偷拍,你还敢来这里!” 这个废物,他怎么敢的! 傅泽几乎不用去看,就知道现在他的房子外面一定有人在偷拍。 甚至那人还不是高家人,而是……傅百川的人! 不然如何解释这废物偷了这么多年情都没被发现,却在和傅氏签合同不过几天就被查了个底儿掉? 赵康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不找傅泽他找谁?事到如今傅泽难不成还想独善其身? 他要被高家搞死,傅泽这个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别想好! 他垂着头,让傅泽看不清他的表情,低低道“事到如今,公司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怎么办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泽现在就希望赵康去死! 可他终究不能这么做,只强忍着怒意缓和了声音:“不要慌,我会安排你出国。” 他手死死扣住赵康的肩膀:“我不会放弃任何帮我做过事的人,你放心。” 赵康心下微松:“多谢傅先生,多谢……” “但在那之前,你要帮我一件事。”傅泽打断他,幽幽道:“你得公开承认,是高氏指使你剽窃专利,而傅氏在这场合作之前也知晓一切的真相。” 赵康失声惊呼:“这怎么行!” 如果他敢这样做,这两家都不会放过他的,他会死! “怎么不行呢?”傅泽声音隐隐带了些威胁:“就算你以后什么都不做,以你从前的所作所为,高家也会想弄死你的。” 他声音带着些蛊惑的道:“现在唯有我能帮你了,你听话我会送你走的。” 他会送赵康一程,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只有赵康死了,这口扣在傅氏头上的黑锅不会有侧翻的那一日。 赵康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低下头:“好,我答应你,你也一定要送我出国!” 至于曾和他海誓山盟的女人,如今他早早已经忘记。 没什么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望着他的背影,傅泽缓缓露出一抹笑。 赵康匆匆离去的时候,他出入傅泽宅子的照片也不出傅泽意外的到了傅百川的手中。 “我这个侄子……”男人弹了弹手中照片,淡淡道:“除了藏得好外,一无是处。” 竟在这种时候还能被找上门,还真是让他失望。 你这失望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喂! 岁繁彻底对傅百川无奈了,对手弱一点难道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一定要求人家和你一样老谋深算啊! 您是真不怕翻车啊,这么爱玩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让我看看,我的好侄子下一步要做什么。”傅百川轻笑:“我很期待他的谢幕戏。” 傅泽也没他的小叔叔失望,当晚便有数张律师函漂洋过海来到高氏的法务部。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突然出现在各大社交网站首页的视频。 第15章 老板不可以15 视频中,高氏技术总监痛哭流涕承认自己迫于公司压力而剽窃,指责傅氏在早知此事的前提下选择和高氏合作,共同逼迫他进行不道德的技术研究。 事关上市公司丑闻,无数财经媒体如同见到血腥的鲨鱼一般争先恐后追逐热点,专利侵权事件一夕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高氏、傅氏股票在这场风波中跌落谷底,造成这一切的赵康却在这时候人间蒸发。 …… 此刻的赵康,正驾驶一辆车子在偏僻的路段上疾驰。 快一点,再快一点! 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车子,他心中惶恐万分。 本来这时候赵康是该乖乖在家中等待傅泽送他出国的,但在今天早上他发现有人监视他!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了停在街角的车子,看到了他们每隔半小时一次的换班。 在叫了一次外卖,发现外卖员是望远镜中曾出现的脸孔时,赵康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高家人还是傅百川的人? 无论是哪方人,赵康都知道自己完了。 数十亿的损失,他死两百次都不能消这两家人的火。 赵康心中惶恐,抖着手将电话拨给了傅泽。 但是,打不通。 无论拨打多少通电话,结果都是冷冰冰的暂时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他只得想办法先逃脱监视再行打算。 好在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赵康还以一对老夫妻的名义买了同一栋三楼的房子。 他趁着楼下人交班的时间在窗口晃了一圈后,便顺着消防通道到了三楼,换了一套老太太衣服。 三楼下来的电梯加上老人家的装扮让赵康成功逃过监视,他松了口气,驾驶早准备好的车子离开。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身后依旧有车跟着他! 他咬紧牙关将油门一踩到底,却依旧无法逃脱追踪。 当车子被逼停的那一刻,赵康依旧锲而不舍的拨打着傅泽的号码,祈求着最后一丝机会。 车门被粗暴撬开,赵康被保镖从座椅上扯下来按在地上,养尊处优的脸被死死按在粗糙的路面上。 “放开我!”他用力的挣扎,直到一只漆黑的、一尘不染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 顺着那双皮鞋向上,赵康看到笔挺的铁灰色西裤,一丝褶皱也无的黑色衬衫,还有……傅百川那张让他梦中都感到惊恐的脸。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是在看朝生暮死的蚍蜉一般。 傅百川蹲在赵康面前,自他身旁拿起那支承载他希望却联络不到救援的手机。 他悠闲的滑动着他数十个拨出却未被接通的通话,低沉好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在向我的好侄子求援吗?” 赵康抗拒的闭上眼,不言不语。 只要他挺住,傅泽一定会来救他的,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不敢不管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未审问他什么,他只是伸出手自秘书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小叔?”熟悉的声音传来,让赵康猛地睁开双眼。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部黑色手机,奋力的挣扎起来。 傅泽! 傅泽! 他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撕了傅泽。 既然别人的电话能打通,那为什么他的不能! 是不是傅泽拉黑他了? 他要过河拆桥放弃他,任由傅高两家对他下手? 傅百川示意保镖捂住赵康的嘴,在他目眦欲裂中开口:“听岁秘书说,你没给她发上课的照片,你又逃课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舒服!”傅泽示意眼前汇报的下属闭嘴,用常对傅百川的少年语气反驳着长辈对他逃课的指责。 傅百川似笑非笑看着趴在地上败犬一般的男人,淡淡道:“是么?没骗我?” 傅泽语气顿了顿,用似是心虚的语气道:“没有,我怎么会骗小叔呢?”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赵康已经听不清了,他心中已经被恨意充斥。 他如同一条狗一样被傅百川按在地上,傅泽却依旧能若无其事的和傅百川上演叔侄情深! 他才是幕后主使者,凭什么可以置身事外! 赵康的这种恨意,在傅百川掐断通话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升至顶点。 傅百川说:“监视你的是傅泽的人,我只是跟着他们才找到你的位置。” 是他,竟然是他! 赵康突然失了力道一般趴在地上,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 如果不是傅泽威胁,他也不会做出剽窃专利的事情;如果不是傅泽逼迫,他也不会发布那样的视频彻底得罪高傅两家;如果不是傅泽监视他,他也不会疑神疑鬼地离开安全屋被傅百川抓到。 他一切的苦难都是傅泽造成的,今天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傅泽好看! 另一边。 傅泽挂断电话,脸色便猛地一变:“废物!” “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的监视下消失了,你们竟一无所知。”他怒不可遏的看着前来汇报的下属:“他赵康是长了翅膀还是会隐身?” 下属面上难堪,却也没辩驳的底气。 他派了三个人轮班盯着赵康,根本没见到他什么时候出的门。 甚至在发现他失踪的前一小时,他还看到赵康家窗口晃动的人影。 “去找。” 半晌后傅泽抑住心中火气,声音阴寒入骨:“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不能再留了! 待到房间空无一人,傅泽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砸了手边的杯子。 “一群废物!” 他大好的计划,都败在这群废物身上。 “是傅泽,一切都是他指使我的!”突如其来的一声哭嚎,将傅泽从怒火中惊醒。 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显示器旁,便见到一张落魄又熟悉的脸,那不是失踪的赵康又是谁? 晃动的镜头中,赵康竹筒倒豆子似的出卖他们之间的密谋:“是他抓了我和高总老婆偷情,威胁我帮他做事!” 赵康此刻带着哭腔的声音和他在各大网站上指认高氏逼迫他作假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刻他指控的另有其人。 第16章 老板不可以16 “专利是傅泽让我偷的,视频是他让我录的,我都是被迫的!”赵康不吝将所有脏水都泼到傅泽身上。 傅泽双手撑着桌面,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冷冷的看着屏幕中将他们合作倒个一干二净的人,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悔意。 早在视频录完的时候,他就该杀了赵康的! 几步之外,岁繁理顺被寒风吹乱的发丝,好奇的看着在镜头面前涕泗横流的赵康:“一通电话就能让赵康招了,您怎么做到的?” 能将老东家坑成那样,赵康绝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被一通电话彻底击溃心理防线,如何不让岁繁感到诧异。 傅百川被寒风吹得眯了眯眼,半晌后悠然笑道:“这一切,多亏岁秘书的计策。” 岁繁挑眉:“我的计策?” 什么计策?她怎么不知道。 在岁繁疑惑的目光中,傅百川精致薄唇中吐出简单粗暴的三个字:“拔网线。” ? 岁繁掏了掏耳朵,她是不是幻听了。 傅百川倚在车门上,惬意悠闲地轻笑:“从今早开始,傅泽的通信都是被切断状态,直到赵康被抓的时候才恢复。” 他笑得玩味,如同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你说当赵康被监控、跟踪时无法打通的电话,被追杀他的人轻易打通时,他会怎么想?” 会绝望、会愤恨,会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 岁繁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一切,傅百川要做的就是击溃赵康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让他彻底恨上傅泽。 绝望囚徒的恨从来都不可小觑,心中充斥恨意的赵康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将傅泽拉下水,让他和自己一样惨。 赵康几乎将傅泽底裤颜色都给说出来的供词,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傅百川几乎不费任何代价便击溃了赵康的心理底线,这玩弄人心的本事可见一斑。 但……有一个漏洞。 “长时间没有通讯,傅泽发现了怎么办?” 傅百川拂去袖口的一丝褶皱,温和道:“国外的属下被全部控制,国内剩下的小猫三两只做跟踪汇报用。被动等消息无人可指挥的囚徒,凭什么发现通信被切断?” 事实上傅泽还真没发现,也不知道出现在他家中的属下是因为没有联系上他才见面汇报。 那属下来不及说出通信截断的关键信息就被傅泽一通辱骂打断,后来傅百川的通话更是让他没了汇报这可能再挨一次骂的消息。 阴差阳错下,傅泽彻底失去知道赵康叛变真相的机会。 让人身陷囚笼而不知,傅百川这翻云覆雨的手段越发高超。 岁繁在心底默默将他的危险程度再提高两级,警告自己别招惹他,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他给阴上一回。 “岁秘书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傅百川察觉到岁秘书陡然升起的猫儿一样的警惕,惆怅叹息:“你是在防备我吗?” “怎么会?”岁繁反射性勾起职业性的微笑:“您是我的老板,我又怎么会防备您呢?” “只是老板吗?共同经历这么多危险,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亲近了。”傅百川受伤的垂眸,语气竟有几分可怜。 岁繁被他这模样弄得后颈汗毛倒竖,亲近? 上一个跟你亲近的内裤都要被你给算计没了,谁还敢和你亲近? “岁秘书的态度真让人难过,可你没必要怕我的。”伴随着赵康哭丧的背景音,傅百川幽幽道:“毕竟我根本无法看透你,不是吗?” 谜一样的岁秘书,有许多秘密的岁秘书,真是从头到脚都让他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他充满探究欲望的眼神让岁繁心中刷刷竖起十八道防护墙,干笑:“您说笑了,我只是您的属下……” “嘘。”傅百川指尖抵在岁繁唇间,第一次做出过界的亲昵举动:“骗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岁秘书总是擅长这样虚假的甜言蜜语。” 口中话句句恭敬,心中却半点没有他的存在,岁秘书从来都是这让让人恼怒的小骗子。 话被梗在喉间,岁繁一阵胸闷,终于在心底忍无可忍:“统,你觉不觉得他现在有点变态?” 变态老银币,将她初见时的战损清冷帅哥还给她啊! 系统幽幽:【被亲侄子算计得差点没命,不变态才是真的变态。】 【忍忍,人家发钱的。】 傅百川深深望着眼前口中沉默,眼神却灵动诉说着什么的女人,无奈:“怎么不说话?难道岁秘书除了谎言就没什么可和我说的了吗?” 岁繁:“……” 不让说话的是你,让说话的又是你,你真的好难伺候啊。 “可惜了,我确是有许多话想和岁秘书说。”指尖离开那温热湿软的唇瓣,傅百川惆怅叹息。 他是真的很想听岁秘书一句实话。 岁繁无辜,欲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一声暴喝打断:“够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谁指使你污蔑我的?” 在赵康倒出几个他私下查出来的傅泽国外账户的时候,傅泽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岁繁听到他的声音,忙松了口气倒退两步:“傅总,到您表演的时候了!” “烦。”傅百川眉眼中闪过怠倦,修长大手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是我。” 在看到傅百川这张脸的时候,傅泽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除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再没有其他人能无声无息的入侵他的电脑。 傅泽心知傅百川可能已经知晓一切,却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他用傅百川熟悉的模样焦急开口:“小叔你别听他陷害我!他都和别人联合起来坑傅氏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傅百川哂然,垂眸看向赵康:“阿泽说你陷害他,你怎么说?” 赵康眼中恨意滔天:“傅先生您相信我,我话里没有一句虚假,所说的一切都有证据来证明!” 他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不留一点傅泽把柄傍身? 傅泽心下一跳,强自狡辩:“你说有就有?万一你用假证据陷害我呢?” 蠢货。 傅百川没眼看傅泽的垂死挣扎,只觉和这种蠢货斗简直拉低他的水平。 “阿泽。”他用尽自己最后的耐心,淡淡开口:“再有半年就大学毕业,你已经不再适合装嫩了。” 这种拖延时间的法子,小学生都嫌弃幼稚。 第17章 老板不可以17 傅泽神情一滞,脸上的委屈不安缓缓消散,只余阴冷的嘲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康藏得极为隐蔽,他都是费了好些力气才查到的,最终还一个不查让人给跑了。 但傅百川呢?他的人不光瞒住他的视线查到了赵康,甚至还能在赵康逃走的第一时间便抓到他。 这绝不会是一时兴起能做的事情, “这样的办法也没用。”傅百川懒得回答这无聊的问题,还残忍的拆穿傅泽又一拖延时间的举动。 “想联系大哥大嫂?”他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联系不到的,一周之前他们进了亚马逊丛林,卫星电话被保存在随行保镖手中。” 傅百川父母早逝,是兄嫂将他养大,他怎么会让兄嫂看到叔侄相残惨的剧呢? 最为亲近的两个人斗起来,无论结果如何对他们来说都残忍至极。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兄嫂躲过这场战争。 等他们出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们不必痛苦纠结,只需给他的好侄子准备牢饭就好了。 傅百川热爱玩弄人心,却从不考验亲近人的内心,一开始就没给别人可能伤害他的机会。 傅泽心有不甘的继续拨通电话,可得到的结果却永远只有一个。 他的血液几乎凝结,却又在系统的电击下迅速回神。 【逃,然后杀了傅百川。】一直高高在上的系统此刻显现出了气急败坏来:【只要杀了他,我就能攒够传出这个世界的能源,带你去下一个世界!】 它这种被创造出来的掠夺系统,本身存在的最大价值就是掠走这世界的所有资源。 每掠夺一个世界的资源,它都能得到其百分之一的能量供给。 所以,它才会撺掇宿主夺取男主家产,这是男主的气运所在也是小世界中最大的资源。 但现在,废物宿主已经被男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它怎么敢再奢求那些东西? 它唯一想做的就是干掉男主,让这个世界天道崩塌,好顺利脱身。 至于宿主会不会在干掉男主后被制裁? 它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这种消耗品没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六神无主的傅泽仿若被系统的话注入生命力,眼中瞬间有了神采。 他猛地起身,扯乱这间华丽房间中的所有布料,倒出早准备好的燃油。 火势瞬间蔓延,炙热的空气让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傅百川,这次是我败了,但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留好你的命,等我来取。” 话音落下,他一脚踢断电源。 屏幕变得漆黑一片,技术人员紧张道:“傅总,那边应该是切断了电源。” 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 傅百川温和点头:“辛苦了,等等赵助理安排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拉开车门看向岁繁。 岁繁不敢动,男人轻笑:“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天冷,岁秘书进来一起取个暖。” 心中念了一句男人猛于虎,岁繁淡定上车。 未来还有几十年的相处时间呢,总不能一直躲着,适应一下就习惯了。 她刚坐稳,傅百川的带着霜雪的气息也侵袭而来。 望着窗外开始飘散的小雪花,他开口:“我已经通知警方去抓傅泽了,不如我们赌一赌,能不能抓到。” “不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岁繁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傅百川略显苦恼的蹙眉:“我还没说赌什么,岁秘书的回答未免太快了。” 岁繁此刻竖起了所有的警惕,沉默望向窗外,根本不理他的怀柔。 傅百川饶有兴致的看着万分警惕的岁繁,十分想摸摸她的发丝,看她会不会吓得跳起来。 但这车厢中终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只得遗憾的收回这个想法。 “远离黄赌毒,是每个守法公民应尽的责任。”岁繁露出乖巧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恰好,我就是这样一个好公民。” 她不想赌博,只想堵住傅百川胡言乱语的嘴。 【尊敬的宿主,请谨记你已经是三百多岁的老家伙了,别像个幼儿园孩子一样玩不听不听的游戏,好吗?】系统终于忍无可忍:【被表个白就不知所措,这会暴露你做了三百多年单身狗的事实。】 岁繁沉默了片刻,反手一口黑锅扣在了系统头顶:“我这样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三百多年都没想过关心宿主的感情生活,有你这样做系统的吗?”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他人,甩出一口黑锅后,岁繁瞬间神清气爽。 系统:【关我什么事啊混蛋,我怎么关心你感情生活?给保姆张嫂介绍园丁王伯,还是给糖葫芦小贩介绍隔壁卖炊饼的?】 【混蛋不要无视我,今天我们辩个明白!】一生好强的系统决不允许自己完美的职业生涯被泼脏水,跳着脚要和岁繁吵架。 岁繁熟练的屏蔽了它,对着傅百川恢复常态:“但如果是傅总的话,我相信您也不会提出过分要求的对吗?” 警惕和羞恼在一瞬消失,岁秘书又戴上了她的微笑面具。 傅百川有些好奇,她是如何能做到在瞬间整理好自己情绪的。 若是系统知道他所想,一定会冷冰冰回答:整理个屁,她的不高兴统统扔给了倒霉蛋系统! “输的人答应赢家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怎么样?”如岁繁所愿,傅百川还真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赌注。 她有些为难:“那我已经赌抓不到了,您……” “那我就赌可以抓到好了。”男人看起来对这一场赌局的结果丝毫不上心,他享受的似乎只是和岁繁赌一场的快乐罢了。 “我觉得,您输定了。” 岁繁的话,在二十分钟后彻底应验。 一场大火险些点燃整栋楼,在逃难人群的遮掩下,傅泽成功逃离了警方的抓捕,不知所踪。 如今警方刚发布了通缉令,正在去抓捕他手下剩余小鱼小虾的路上。 至此,傅泽彻底成了一条丧家之犬,失去在这世上的所有锚点。 “真是遗憾。”傅百川的语气听不出半点遗憾,反倒是有些快乐的道:“我准备好了红袜子,岁秘书有什么愿望?” 第18章 老板不可以18 与此同时,系统冰冷的声音也响起:【满足抹除入侵者条件,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话音落下,一个巨大的血色箭头自岁繁脚下显现,一路通向远方。 “关了关了,辣眼睛!”岁繁被晃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让系统关了这绚丽的特效。 系统悻悻:【这可是高级任务组才有的特效,从前你想看还看不到呢。】 天知道作龙套系统的时候它羡慕这特效羡慕得赛博口水都流下来了,如今终于得到了宿主还不让它显摆一下! 岁繁揉着酸涩的眼睛:“我从前也不知道,高级组的员工还要受这种苦。” 【没品的东西,这多好看啊!】一人一统陷入审美分歧,地上的大箭头愤愤得闪了两下,不甘消失。 岁繁眼睛得到了暂时的休息,终于有空搭理傅百川:“比起实现我的愿望,您现在不该更关心自己的安全吗?” 傅百川失笑:“现在我们前后跟着超过七辆护卫车,平日更是有超过二十个保镖随时待命。” 傅百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怕死,坦然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傅泽都能成功杀了我,那他之前就不会蛰伏那么久了。” 岁繁吐槽:“也许之前他只是不想暴露,等着继承财产。” 毕竟他和傅家兄嫂是傅百川为数不多的近亲,傅百川横死后遗产都是他们的。 到时候他再做些手脚,吞掉父母手中那份遗产不还是轻而易举? 傅百川耸肩:“真遗憾,他失败了。” “如果他现在还有这个心思,我欢迎他再次行动。”正好引蛇出洞,将最后的危险彻底扼杀。 “您是在怀疑他的智商吗?”傅泽但凡长了脑子,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 “万一呢?”车子在集团大楼前停下,傅百川叹息道:“如果他在今天动手,我可能会拥有一整天的假期,而不是留在这里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傅泽的问题解决了,专利的问题还没呢。 接下来的一大段时间,傅百川恐怕都要为了专利的事情忙碌。 “很遗憾,您的二十个保镖不会让他动手,您只能留在集团里处理烂摊子。” 岁繁望着男人骤然消沉下来的面容,露出一丝腼腆的笑:“而作为您的秘书,却需要一个下午的假期。” 傅百川:“?” 岁繁毫无感情的棒读:“这一上午的事情还真是惊险刺激啊,没见过世面的秘书被吓得需要看心理医生。” “所以总裁,我能请半天的假吗?” 傅百川:“……说过了不要叫我总裁,以及准假。” 虽然从岁秘书红润带笑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受惊吓的痕迹,但傅百川还是欣然批准了她的请假。 谁让他是个觊觎追求者位置的好老板呢? 岁繁眨眼:“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她还想趁机用掉那个愿望呢。 像是看透她的想法,傅百川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不要想着敷衍!” 这么独一无二意义重大的愿望,怎么可能用半天假期就轻易抵消了? “您还真是奇怪。”岁繁嘟囔:“降低愿望实现难度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不是好事由我决定,”傅百川按着岁繁的肩给她转了个身:“你需要的是想出最为难的愿望让我实现。” “奇怪的家伙。”离开傅百川视线,岁繁才将这句吐槽说出口。 【现在,我们要去会另一个奇怪的家伙了!】只有岁繁能看到血红的路标突兀出现,在雪地上朝着远方蜿蜒。 一个、两个、三个,傅泽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早准备好的安全屋,却没有进去的意愿。 他太过在意这些地方,在意到多一个人多一辆车多一丝陌生的气息都能让他察觉到警惕。 最终,在临近郊区的一间破屋子中,傅泽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这里没有人监视,没有陌生人出现,他甚至和楼上居住了两年的邻居自然地打了声招呼。 躲进房间的他却不知道,邻居在他进入家门的瞬间,朝着未知处发出一条消息。 很快,一群人悄无声息的朝着这边赶来。 …… 岁繁找到傅泽位置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来,路灯照在莹白的雪面上映射出温柔的光。 她望向二楼暖黄的灯光,笑了:“真会藏。” 一个能轻易发现外人进出,逃跑时跳楼不会轻易被摔死的风水宝地,正适合做傅泽的埋骨地。 躲在窗帘后的惊弓之鸟此刻也看到了岁繁精致含笑的脸庞,他不可抑制的慌张起来。 岁繁她来这里干什么? 是傅百川吩咐她过来的? 傅百川怎么可能知道他在这里? 他派一个女人过来是想干什么? 羞辱他吗? 喉间剧烈的滚动着,他咬牙切齿:“快想办法,傅百川来了!” 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敌人,作为观察了傅百川数年的敌人,傅泽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人。 在慈善家的温和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蔑视一切规则的、疯狂又冷血的怪物。 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惹恼了这只怪物,等待他的一定是死亡或是比死亡还恐怖的未来。 他是预知未来的神,是掌握系统穿越诸天主宰世界生死的绝对主角,绝不能落得这个下场! 系统说过,他还有机会的,只要杀了傅百川他就可以继续这无法无天的旅程! “快啊!”他焦急道:“你帮我逃过这次,我一定杀了傅百川帮你积攒力量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寂寞。 无所不能的系统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傅泽看着岁繁走入单元,看着她身后逐渐朝着这栋房子逼近的保镖们,眼中闪过绝望。 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计划地很好,傅百川早该死了! 他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不是在这阴暗的小房子中等待绝望逼近。 “叩叩叩。” 轻柔舒缓敲门声响起,随即是岁繁礼貌温和的声音:“小傅总,我可以进来吗?” 楼上,在这里监视两年的线人拨通傅百川电话:“傅总,我在傅泽这里看到了您的秘书。” 第19章 老板不可以19 傅百川闭了闭眼,深色瞳孔中有了然划过。 暗处的草蛇灰线,在这一刻逐渐明晰。 他抑住心底升起近乎狂热的兴奋,淡漠道:“保持通话,没我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是。” …… 敲门声犹如夺命丧钟在傅泽耳边回响,他骂了一声突然消失的系统,果断推开窗。 寒风刮过他的脸,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跳下去前的最后一刻,他转头留恋看向身后,想记住这最后的栖身…… 可回头后的那一张笑脸,却险些让他手一松大头朝下的摔下去,他失声惊呼:“你怎么进来的!” 岁繁轻易拽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到不远处的地面上。 木质家具被撞离原位,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传入远方傅百川的耳中。 岁繁轻轻合上窗户,肆虐的冷风被格挡在窗外,可傅泽却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寒冷。 他按着险些被摔裂的尾椎骨,艰难向后挪动:“你想干什么?” 岁繁环视着周遭破旧的场景,答非所问:“真是狼狈啊。” “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想到会混成这个样子。” 她轻飘飘的话如同惊天巨锤落在傅泽的耳中,让他浑身僵硬:“你……在说什么?” 岁繁随手捡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淡淡道:“无所不能的先知,掌控世界生死的外来之神,肆虐无数世界的掠夺者……” 她缓缓行至傅泽身前蹲下,细细打量他几乎吓破胆的模样,轻笑:“怕什么?这不是你给自己的身份定位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傅泽此刻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这个小世界的低等人类会道破他的身份。 倏然间,他的瞳孔猛地一亮:“你也不是这世界的人,也是掠夺者对不对?” “掠夺者?”岁繁漂亮的眼睛笑成弯月,眸光在傅泽脖颈间逡巡:“我可不是这种恶心的东西。” “案件编号3331,案件等级低级,案件解决方案……”轻柔的声音变得和系统一般无二冰冷:“抹杀。” 话音落下,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入傅泽的脖颈。 猩红血液迸射,将岁繁雪白的衬衣染上夺目的颜色。 她平静的看着傅泽走向死亡,同类逝去时的绝望和挣扎不能给她心中带来半点波澜。 沙场老卒百战而归,也不过是宏大世界中的区区龙套而已,这样的角色岁繁演过千百次。 傅泽用尽最后的力气捂紧生命流逝之处,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敢相信那个一直笑眯眯与普通上班族一般无二的岁秘书会如此决绝的夺走他的生命。 “我们……”他口中溢出血沫,艰难道:“可以合作……一起……一起夺走这世界……的生机。” 他怎么可以死在这个世界,他该逍遥万界,成为永恒不灭的存在。 岁繁残忍打破他最后的妄想:“执法者不和任何人做生意,和盗版系统的傀儡更不会。” 傀儡…… 傅泽重重喘了一声,瞳孔彻底灰败。 【驱逐非法穿越者成功。】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岁繁眼前刺目的红光也终于消失。 【还是这么干脆果断,】透过岁繁的瞳孔,系统欣赏了下岁繁的艺术杰作,不甘示弱:【接下来,是我表演的时候了。】 下一刻,迸射在岁繁身上的血液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朝着傅泽身上重新汇聚。 他身上的伤口在奇异的力量下愈合,逐渐化为虚无,直到变成一团泛着不祥黑气的光团。 在被系统抓住的那一刻,那盗版系统依旧是不可置信的。 它自认为躲得很好,绝不可能被这世界的任何力量发现。 甚至它都已经选好了傅泽死后再寄生的人类了,就是眼前这个岁秘书。 她备受主角信任,是他的亲密合作伙伴,也是他心中的爱慕之人。 这样的存在反戈一击,一定能最大程度的伤害主角,吸取他身上的气运。 可现在发生了什么? 它的现任寄生者被下一任给干掉了,甚至她还不是本世界的人,是执法者! 黑色光芒不安跳动,盗版系统褪去高深莫测,不安道:“不要杀我,我能帮你们掠夺世界气运,你们难道不想逃脱那个地方的控制,不想成为逍遥……” 【嗝~】系统没等它说完就将它捏捏把给吃了:【废话真多,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一个朝不保夕,没有编制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养老保险三无工作也配和我谈条件?】它学着岁繁的模样酷酷道:【正版统绝不和盗版的做生意。】 为了吞掉那盗版玩意儿,系统在这小世界第一次显现了自己的身形。 银白色圆滚滚的小东西在空气中一跳一跳,可爱又嚣张。 岁繁看得眼热,一把将它薅下来在手中揉了好几下。 “哎呀哎呀,我们系统怎么这么可爱,让妈妈揉揉!” 【变态变态,谁准你超级加辈的!】系统艰难挣扎,气急败坏的化为一道白光重新钻入岁繁的脑海中。 一层之隔的楼上,线人已经陷入了凝滞中。 他听到了什么破坏世界观的事情? 什么掠夺者、执法者? 这是该在科学世界中出现的东西吗? “傅……傅先生!”他抖着声音艰难开口:“他们,是在演电影吗?”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傅百川沉默的听着,神情漠然:“我会送你出国,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什么是不该说的?不会是那些荒唐到让人发笑的东西!”在世界观破碎的刺激下,线人彻底失去了对老板的敬畏。 他语无伦次:“你难道相信什么系统穿越者之类的话?如果他们都是真的,我们的存在又是什么?任人掠夺的羔羊,小世界圈养的肉猪?” 傅百川静默的站在窗口,他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淡淡道:“我相信。” 在那场车祸中突然醒来的岁秘书,突然变得和从前不一样的岁秘书,充满秘密和谜团的岁秘书,种种种种都让他心中有所怀疑。 今天无意间听到的一切,无非是让他的怀疑成真。 那一晚,原来真有从天而降的神女救了他的命。 她为他而来。 男人面无表情切断和线人的通话,拨通岁繁的。 电话接通,安静的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良久后傅百川低声道:“岁秘书,我知道了。” 恭喜我,终于查到你的小秘密。 第20章 老板不可以20 “恭喜。”岁繁垂眸看着不再有半分血色的地砖,淡笑:“但也到此为止了。” “启动入侵者痕迹清除程序,启动世界主线修复程序,启动……相关人士记忆清除程序。”她的话是对系统说的,也是对通话另一边的傅百川说的。 【你真残忍。】系统嘟囔了一句,毫不留情的启动程序。 屋子中的窃听器咔啦一声碎裂,碎片消失在虚无中。 楼上监视傅泽的线人出现在高总家附近,愣了片刻继续监控这位戴了绿帽子的可怜老板。 安全屋附近的保镖瞬间回到傅氏保镖休息室中,时刻准备保护出行的老板。 亚马逊雨林中的一对夫妻装好标本后一愣:“咱儿子咋样了?” “不是f国学美术呢?想他了?等这次考察完,咱们可以去看他。” 所有涉及傅泽的人都在这一刻忘记了他的存在痕迹,一脸恍惚的重新投入工作。 更多的却是千千万万未被这场事故影响的普通人,他们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属于自己的平凡生活,不知高天之上的风云变幻。 傅百川眼前的世界五彩纷呈,无数人和事物倒退,那些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事情也在被飞快的抹除。 他痛苦的抓住金属窗框,指甲缓慢渗出鲜血,他用痛苦强迫自己留住那些记忆。 但无济于事。 傅百川绝望闭眼,声音沙哑“这些事情,我都会忘掉吗?” “对。”许是冷漠用在了收回记忆的那一刻,此刻的岁繁声音竟显出几分温柔来:“你什么都不会记得,亲人背叛的痛苦不会再存在,车祸的伤痛也会消失。” “穿书者所造成的一切破坏都将以另一种合理且温和的顺序被重新排列,你所本不该经受的苦难都将被抹去,你还是那个一帆风顺的男主。” 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 傅百川苦笑:“我可以拒绝吗?” 傅泽对他造成痛苦对他来说是不值一提,可岁繁存在所制造的美好对他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抱歉。” “真是不公平。”傅百川脊背汗透,胸腔剧烈起伏:“但这是我该受的。” 优越的家庭,超出普通人的智商,天助的事业运,原来一切美好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颓唐的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现在说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这些不是不是有些矫情?” 岁繁没有回答他,只静静听着他不甘的发泄。 “既然都是要忘掉,那我就不客气了。”傅百川颤抖着手扯开领带,显出两分混不吝的痞气来。 “岁繁,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在记忆消失的最后时刻,用含混的声音道:“喜欢你藏着的秘密,喜欢你口不对心,喜欢你藏着的狡黠,喜欢你让人恼怒的狭促。” “喜欢你……”男人声音几近呢喃,在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他看向窗外飘扬的雪:“天冷,早些回家。” 【入侵者痕迹清除成功,世界主线修复成功,相关人员记忆记忆清除成功。】随着系统的声音,这场通话彻底结束。 此时,距离那场荒唐的春药事件正好一个月,在傅百川给出的最后期限中,威胁他的存在彻底消失,他的人生重新走回正轨。 沙发上,小憩的男人睁开双眼。 他怅然若失,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抚光滑的额角,记不起那里曾有过一个疤痕,也记不起那个死里逃生在爆炸中见到沉静侧脸的夜晚。 做完正事,系统终于有空八卦,它声音显而易见的上扬:【还真是让人感动,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着恋爱!】 哎呀呀,三百多年的母单时光要在这个世界结束了吗? 岁繁淡定收起手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推开这间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入住的房间,踏入雪色。 在雪色的衬托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纯净美好。 下一刻,岁繁踏入这纯白的雪夜,让洁白无瑕的地面上出现一行刺目的脚印。 系统:【一个能通过支离破碎线索猜出你身份,一个即便知道天外天依旧能保持冷静,一个身在小世界却能和你势均力敌的男人,你真的不心动吗?】 岁繁无所谓的发动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笑吟吟反问:“一个一个又一个,我的心很小,同时对三个男人心动好像有些困难。” 系统笑嘻嘻:【你在回避,你心虚了!】 岁繁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有不知死活的路人跨越栏杆的时候暴躁的拍了下方向盘:“对呀,你能把我怎么样?” 车子艰难蠕动,等到了傅百川住处的时候那里已经灯火通明。 她利落关上车门,望着远处在门口等待的男人,淡淡道:“任何以隐瞒欺骗为开始的感情,结局都不会太好。” “傅总!”岁繁挥了挥手,笑吟吟走向她老板,为这场注定不会有未来的感情写下结局:“我不会让自己活在提心吊胆,时刻担忧被枕边人识破骗局的局面中。” 她对傅百川动心,但最爱的始终是自己。 系统不解:【可你救了他,怎么也算得上善意的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还分什么善意恶意?” “您在这是等我吗?”岁繁眨了眨眼,忐忑地站在傅百川面前:“这多不好意思。” 男人斜倚在门旁,深邃漆黑的眸光漫不经心的看着远方的雪景,有些恍惚。 他好像忘掉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但细细回顾过去却发现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事情可值得注意。 岁繁出现的那一刻,他眸中光芒骤然亮起,却只淡淡的道:“看雪景。” 哦,也许是有的,比如他让救命恩人住进了他家。 上个月的那场车祸中,他毫发无伤,岁秘书却为了保护他断了几根骨头,他正是为此接她过来的。 那场车祸是谁造成的? 好像是东显的赵康? 想隐藏专利剽窃却犯下更致命的错误,真是蠢货。 男人神思不定,耳边突然响起带笑的清脆声音:“傅总,您让我想得愿望我想好了。” “这么快?”傅百川回神,好笑道:“不再仔细想想,为难我一下?” “不了,毕竟我那么善良。” 岁繁歪头打量着莫名沉郁的男人,笑盈盈道:“我的愿望是……单身一辈子。” 傅百川一怔,神情难辨:“这算是什么愿望?” 岁繁笑道:“所以,傅总能帮我实现吗?” 傅百川看着她,半晌扯了扯唇角,大掌在她头顶按了按:“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可以。” 忘了什么呢? 不重要了。 第21章 老板不可以之助理日记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进入傅氏的第六年,我那给钱大方英俊逼人的老板干掉了企图篡位的叔叔,开掉了大把墙头草。 于是,我升了。 成为总裁办主任的第一天,招聘。 没了墙头草的秘书室需要新的小韭菜填充。 所以,得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多云 开掉了第三个觊觎老板美色的秘书(注:两女一男),终于招到个看起来靠谱的了。 岁秘书看起来就是绝情寡欲的模样,希望不会重蹈前辈覆辙。 以及,今晚又要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新来的秘书果然靠谱,既不觊觎老板美色,也不想飞上枝头。 只是,太卷。 在她的带领下,重组的秘书室宛如高考冲刺班,时刻充斥着奋斗的气息,真让人头秃。 哦,今晚又加班。 20xx年,x月x日。 是我走眼了,秘书室那群卷王居然私下里建群,还每日开盘赌老板领带颜色。 岁秘书你个浓眉大眼的,用老板赚了十几杯咖啡了。 今晚不加班,去看头发。 20xx年x月x日 天气:小雨 咖啡没喝到,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适合秋游) 啊!!!! 秋游没去成! 老板车祸了,是哪个狗崽子干的?我的饭票必不可英年早逝! 今日起主要工作任务是找出暗处的狗崽子,保护我老板的小命,保护我的千万年薪。 咦?我居然千万年薪了?记得两年前才几百万的样子。 感恩老板,傅门。 以及岁秘书为了救老板撞伤了几根骨头,明天买束花去探病。 还好老板只伤了头(此处划掉)毫发无伤。 妈的,别让我抓住是谁在动手! 加班!! 20xx年x月x日 小崽子被我抓到尾巴了! 岁秘书居然住进了老板的家里? 我为什么还在加班? 看看我的银行卡余额,我觉得又可以了! 老妈别催,今年没时间结婚。 20xx年x月x日 天气:阴 我那多金又迷人的老板再遭劫难,在家里中了春药,居然还是和岁秘书一起? 尴尬。 估计岁秘书可能要搬出来了,帮她找个阿姨打扫一下房子? ps:我老板看他秘书的眼神是不是有些不对? 继续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线索又多了一点,老板保卫战即将胜利,老板手段有点狠,时常在法律的边缘反复横跳。 好在,没跳出去,我还是干净的。 以及,岁秘书还住在老板家里,我阿姨白请了,浪费四百大洋。 明天岁秘书得请我两杯咖啡,不然我要向老板打小报告,说她私下开盘。 pps:老板别演了,你眼神不对劲。 还得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哈哈哈! 老板以泪洗面! 岁秘书你也有今天! 笑着笑着就哭了,心上人救命恩人双重buff真香,我敢这么做去非洲的机票估计都订好了。 ppps:老板别装,爱和咳嗽无法掩饰,你看岁秘书眼神都快流出蜜了。 冲刺加班,狗崽子别跑,老子快摸到你床头了! 20xx年x月x日 天气: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抓住了那个狗崽子,为了偷情搞得两个集团鸡飞狗跳,你真行。(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不重要。) 以及老板你摸岁秘书头发时笑得太骚气了,让人没眼看。 pppps:老板表现地挺明显啊,岁秘书还真就没有一点怀疑? 事情结束,今日不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雪后初晴,神清气爽。 咦? 老板你怎么不笑了? 老板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老板你偷看岁秘书干什么? ppppps:岁秘书是真的一点没发现啊,母单就是这样的啦,根本不懂爱情。 赌两百块,这两个人一年之内成不了。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噫!我又升了,请叫我赵总! 总裁办交给岁秘书(划掉)岁助了,都大半年过去了,这两个人没有一点进展,无趣。 ppppps:加班交接。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遇到了命中女神,女神好像也有点喜欢我,我可能要恋爱了。 但是老板依旧没有脱单哈哈哈哈,我怀疑他们两个工作狂根本就不会恋爱。 作为分公司老大,今天是不需要加班的一天。 20xx年x月x日 天气:雪 总部那没下雪,老板来我的城市看雪了。 他看起来有点忧郁,说去年这时候也有一场好大的雪,说他有点后悔了。 我不知道他在后悔什么,但我想这应该和岁秘书有关系。 第一次看到他酗酒,送他回酒店的时候我听到他说醉话。 说的是:岁繁,我后悔了。 第一次对天神老板恨铁不成钢,后悔了你去和她说,和我说干什么啊! 喜欢你就追啊! 在感情方面傅总你完全不合格,还不如我呢! 以及:女朋友好可爱嘿嘿嘿,她答应我交往的那一刻,我连我们孩子考哪个大学都想好了。 不加班,继续快乐。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喜得爱女,老婆辛苦了。 岁助理代表之前同事来贺喜,哦,她还是单身。 我老板也是。 以及,我听说这几年老板在那个固定的日子都要看雪,总部没有就全国到处跑,国内没有就跑国外。 总有一天,他会因为一场雪跑去南极。 不加班。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发现前两个日记本都是老婆孩子,嘿嘿她们真可爱! 以及老板还是没脱单,前几天国外出差的时候顺便和他一起去看了场雪。 问他为啥不和岁助理(划掉),现在也是岁总了,去年就已经调到国外了,听说是她主动开口的。 想问什么来着,为啥不和岁助理在一起? 他还挺装的说什么人生不只有爱情,做个知己也挺不错的。 瞧瞧你那哭出来的样子,我觉得你在说谎。 咱俩也算是朋友了,我真为你担心,怕我女儿谈恋爱的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 也可能是岁总和别人在一起了。 许多年没加班了,今天陪老板看雪算是加班吗?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但我的心大雨滂沱。 女儿早恋了!!! 我要打断那小崽子的狗腿! 忙中说一句,那两个人还是没有恋爱,现在那位在外面的又升回总部了,我们三个又同一个地方工作了。 但尴尬的好像只有我一个。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我的心下起了倾盆大雨。 女儿今天结婚,是早恋那个小崽子,我舍不得。 婚礼上,那两个人一起出现,岁月美人总是格外的宽容,都一把年纪了,他们依旧好看得不行。 但是,依旧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呢?我已经不懂他们了。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我退休啦! 从今天起,砍柴、喂马、环游世界! 他们依旧没在一起,和老朋友看雪的又一个冬天,我终于明白了原因。 傅百川说,岁繁心里有个结,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解。 所以,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他也长了白头发了,提起岁繁的时候那眼神还像是三十岁的模样。 可惜了。 20xx年x月x日 天气:雪 送走无数老朋友后,我又要送走一位。 这次是我的挚友,傅百川。 我站在病房外,他们在病房里。 傅百川一辈子没求到的人,在最后一刻陪了他,挺好。 昏迷许久的男人睁开眼睛,他前所未有的清明,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他看着病床前可以成为知己可以成为好友却唯独不能称为恋人的女人,突然笑了。 这一刻,我好像见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傅百川。 他用几不可闻的气息说:“我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什么了? 他还说:“挺好,我们这辈子都挺好,没什么可遗憾的。” “天冷,早些回家。”这是那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下雪了啊。 我有些恍惚,好像在许多年前,我看过同样一场雪。 傅百川的结解开了吗?应该,他是笑着走的。 20xx年x月x日 天气:雪 他告别仪式的这天也下雪了,挺好,他喜欢雪。 这场仪式是岁繁亲手操办的,在听到几个老朋友说傅百川走得早时,她好像说了一句可能是年轻车祸伤到了身体。 车祸,什么车祸? 那场车祸伤到的不只有岁繁一个吗。 20xx年x月x日 天气:雪 昨天岁繁也走了,傅百川告别仪式后我还和她说再见来着,没想到是最后一面。 我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年轻时候的一张合照。 那背后有一段话:可以心动,但记得爱自己。 那一刻,我好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不想了,去睡觉,明天起来给她准备告别仪式。 这何尝不是一种接力呢? 20xx年x月x日 我可能也要死了,在这种时候,我想起了当年的一切,也明白了这么多年的一切。 他们是不该在一起的。 那两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爱情里存在那样一个巨大的瑕疵谎言呢? 20xx年x月x日 天气:晴 我将带着我的秘密埋入坟墓,说起来女儿你可能不信,爸爸也做过拯救世界的超人。 老婆别为我伤心,必要时候可以看看小鲜肉缓解下悲伤,我这次没法吃醋了。 乖女儿,爸爸走了,照顾好你妈妈,爸爸爱你们。 我死的时候是个大晴天,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老板不可以之傅百川番外 又一次被虚无的梦境惊醒,傅百川已经习惯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倒了杯冰水。 冰冷液体划过喉间,让他心底的火逐渐熄灭。 他目光有些虚无的看向窗外,这个梦什么时候开始的? 东显专利危机那年? 那年他收购了国外那家告东显的科技公司,顺便将东显给并了。 在两家底蕴深厚科技公司的加持下,新品发布异常顺利,傅氏在他手上走到了又一个高峰,无数股东股民为此获利。 他该为此高兴的,可每当回想这一段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虚茫然。 就好像在那一年,他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准确来说,真丢了。 在那一年,他喜欢的女人向他许下单身一辈子的愿望。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可真漂亮啊,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傅百川没办法拒绝她,于是那团火就烧到了他的身上,从那个初雪的冬天烧到了现在。 失眠已经是常态,傅百川醒了之后就没想再睡。 他开了瓶酒,微醺后想到岁繁。 她在干嘛呢? 加班? 对着虚空举了举杯,傅百川轻笑一声。 还行,拒绝他也不忘为他赚钱。 岁秘书总是这么公私分明。 下月她们分部好像有个大合作,他这个老板必须得到是。 到时候,他正好欣赏下岁秘书加班后的憔悴模样。 嗯…… 傅百川周身萦绕酒气,他有些恍惚了,为什么非要下个月呢? 他现在也可以提前去看她的准备工作啊,毕竟做老板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惑之年的男人突然萌生幼稚,他洗了个澡除去酒气,不通知任何人坐上了飞国外的航班。 在下飞机那一刻,他看到新秘书的无数消息,却只懒懒回了句忙。 一个运行成熟的公司,从不会因为老板消失一两天而倒闭,他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随手招了辆车前往岁繁的工作地点,傅百川此刻竟有年少时第一次踏入公司的兴奋。 这一刻,他在想见面了要如何嘲笑岁繁,要如何装成老板的模样检查工作,要如何……显得更自然些。 傅百川倏然一笑,在她面前隐藏情绪,好像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然而,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傅百川所设想的一切都被忘在脑后。 他只干巴巴说:“老同学结婚,参加婚宴顺便来视察工作。” 三十几岁的女人在岁月的打磨下犹如一颗漂亮的珍珠散发着盈盈的光芒,让他挪不开眼。 她笑着道:“诚惶诚恐,荣幸之至,欢迎傅总莅临!” 那样子,真有年少时拍马屁的影子了,可惜有点不走心。 傅百川觉得手有些痒,他想揉揉她柔软的发丝,又怕唐突了她。 半晌,他只能器重似的拍拍她的肩:“岁总好好干,升职加薪就在明天。” “好狠的老板,好圆的大饼!”岁秘书成了岁总,吐槽属性就再也掩不住了。 但傅百川喜欢这样,仿佛这样他们的关系就亲近了似的。 …… 在岁繁外调的那些年中,傅百川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突然出现视察工作。 每一次的见面都是他精心策划,每一次见面都是久别重逢,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怦然心动。 后来,她调回了总部。 他们又一起工作,一起吐槽偶尔不靠谱的下属们,只是岁繁已经有了不止一处自己的住处,不会再去他家。 他也没机会每天早上刻意等在餐桌旁,只为见那个明明想赖床却不得不一脸怨气起床的小姑娘。 没说她不是小姑娘的意思,小姑娘还是那个小姑娘,只是不是他能见到的小姑娘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也挺好的,他的公司走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岁繁也成了傅氏举足轻重的高管,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有相伴多年的战友情。 借着做慈善的名义,他们一起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 回过神来,傅百川发现他竟成了知名慈善家,不得不说有些滑稽。 谁能知道,从一开始他只是想和她多相处哪怕一会儿呢? 岁月催人老,下一辈人都开始结婚生子,他们依旧是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这些年,有不少人问他们的事情。 但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呢?只是朋友罢了。 这些年间,傅百川有无数次想越过那一条线,但也只是想想。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越过,否则他会后悔。 为什么会后悔? 傅百川想了一辈子,终于在死前知道了答案。 人生走马灯在眼前划过,那些被抹去的记忆也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 望着眼前满头银丝依旧优雅如初的女人,他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后悔吗?没有的。 遗憾吗?也没有的。 在那件事情注定发生的时候,岁繁所做出的是最好的选择。 他无法想象,倘若当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如今会如何? 他想,他是无法不怨枕边人剥夺他的知情权的。 但生命最后一刻微不足道的一丝怨怼,对于过去的一生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仿佛他们一生的相知相爱都是泡沫,在生命最后一刻被突然出现的真相戳破。 太过自负的人无法难得糊涂,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所期待的美好在最后一刻还是美好的,从不曾有半分瑕疵半分褪色。 他们虽不曾相伴,却一直相知。 岁繁许下的那个一生单身的愿望,他潜意识拒绝向前的那一步,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他们的默契。 这样就很好了,已经很好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天冷,早些回家。” 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她一切啊。 在她历尽沧桑的眸中看到一丝震惊时,傅百川产生如同几岁孩子恶作剧成功般的快感。 他阖上双眼,意识涣散。 这辈子很好,如有来生,如有来生…… 第23章 知青不对劲1 【新世界传输成功,记忆封存程序启动成功,咦……外面好热闹,快去康康!】 新世界伊始,岁繁没等到世界资料,没等到任务指示,先等到了倒霉系统看热闹的要求。 “幼稚!”她冷笑一声,飞速给紧闭的房门撬了一条缝。 霎时间,喧哗吵嚷扑面而来。 “呸,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刚做了几天领导司机,就在老子这抖起来了!” 先是一道粗犷的声音,然后就是斯文男声不紧不慢的解释:“对不住,岁大队长。但当初订婚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是新社会了,包办婚姻这种封建余毒也不该存在。” “我想要的是能和我一起进步的女同志,而不是岁繁这样只知享受的大小姐。” 开局吃到自己退婚瓜的岁繁:“啥?” “统,给个提示。”这阴阳怪气的小白脸谁啊? 【你未婚夫,秋收后就要结婚的那种。】系统幸灾乐祸:【可惜,现在结不成了。】 说话间,一大段记忆钻入岁繁脑海。 特殊时期,在“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的号召下,无数知识青年或主动或被动上山下乡,来到来到陌生的农村。 男主陆景行便是其中一员,在臭老九教授父亲、资本家女儿母亲被下放劳改的时候,背景不好的他也到了和平林场做知青,直到77年才重新考回城。 重新回城的他犹如潜龙入海、猛虎归林。 大学期间到国家重工集团青睐,不到三十岁就成为集团副总。 后来更是顶着巨大压力辞职下海,以一己之力打造出至诚重工集团,将国内重型装备制造水平拉到世界顶尖,间接推动世界工业水平。 当然这是在穿书者没出现的时候。手握剧情的“上帝”出现后,一切都将被改变。 父母早早死于平反前的冬日,强忍哀痛考出的优异成绩被顶替,陆景行死在了冬日和老乡上山砍柴的路上。 被发现尸体的时候,他怀中还有复习明年高考的资料。 原主岁繁是和陆景行一起上山砍柴被野兽袭击老乡女儿,在没了父亲庇佑的第二年,她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嫁给了曾经退她婚的男人,做了后妈。 在某个为别人孩子洗尿布的早上,世界化为一片虚无,她也终于脱离了这痛苦的世界。 【任务和上个世界一样,】系统敷衍了一下本职工作便兴致勃勃看起岁繁的热闹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你未来继子的亲爹、知青齐蓉的忠诚舔狗、甩掉乡下未婚妻又吃回头草的山鸡男苏文德!】 【您已到达退婚战场,碾碎他!】 “啰嗦。”岁繁嘲了系统一句,用力一推房门。 巨大的声响让杂乱的现场为之一静,众人回头便看到岁繁冷着俏脸从房中走出,左右开弓先给了苏文德两个大耳刮子。 “这两巴掌给你这张不干净的嘴。”岁繁看也没看一旁尖叫的苏文德他妈,拎着苏文德衣领道:“你姑奶奶我祖上三代贫农,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人民,没享过一天大小姐的福。” 虽然在这偏僻地方扣帽子的氛围不是很严重,但岁繁依旧不得不防,绝不让这人渣有机会将“大小姐”的黑锅扣到她头上。 岁繁这铆足劲儿的两巴掌霎时间给苏文德打得眼前一黑,嘴角流血,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一直叭叭岁繁配不上他儿子的苏文德妈反应飞速,当时就要上来厮打岁繁:“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敢打人!” “拦住她!”岁繁冷喝一声,然后左右开弓又给了苏文德两个耳光。 这下,苏文德的眼镜都给她打碎了。 “这两巴掌,是给你的卑鄙无耻的。”岁繁冷笑:“订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转身就找了个女知青厮混。现在人家肚子大了纸包不住火来退婚,不装孙子就算了,还敢站在我家地上撒泼,谁给你的胆子?” 岁繁这话一出,边上尖利的妇人喝骂陡然停下,周遭来助阵的村民也是一片哗然。 苏家这出退婚虽然不占理,但人家儿子进步了不想再找农村女孩儿,大家除了唾弃他两声也没啥能说的。 可这中间要是插了一个怀孕的其他女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是作风不正,是奸夫淫妇流氓两个,是要被送去批斗的。 苏文德这时候也顾不得疼了,失声道:“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 在岁繁戏谑的眸光中,他声音越来越低。 “没有?”岁繁失笑:“你这是逼我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还是逼我把她怀了几个月说出来?”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未婚先孕是有可能逼死人的,岁繁没想过逼死那个女孩儿,但拿出来吓唬一下苏文德却是无碍的。 这下,一边看热闹的苏文德他爸终于站不住了,连忙上前两步道:“小岁同志咱们有事好商量,这关乎名声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苏大海,你在这装什么大瓣蒜呢?”岁刚疾步挡在女儿面前,凶神恶煞:“你再敢威胁我姑娘一句话,我拼着不要脸也得把你们家那些脏的烂的全都捅出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脏的,但放狠话嘛,有用就行。 岁繁看着挡在她身前彪形大汉的背影,笑了:“爸,你别急,苏保管员应该不敢威胁我。” “毕竟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懂事、胆子又小,”她笑容腼腆:“被他这么一威胁,还不得跑苏文德领导车前哭他始乱终弃,和女知青发生不正当关系?” 这话,正点在苏大海的死穴上。 他儿子刚当了领导司机,是正经的八大员之一,可不能因为男女这点事儿给毁了! 他着急来退婚,就是因为怕那个怀孕女知青惹出事来。 岁刚家这种坐地户再怎么闹都是要面子的,可不会像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可谁知道,岁家这小丫头她是不要死要活,她是要让他儿子要死要活啊! 上来两个大耳刮子不说,还要去找领导,要是真让领导知道了这腌臜事,他儿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第24章 知青不对劲2 “好侄女,我们有话好好说!”他忙不迭扯出个笑来,试图安抚岁繁:“我和你爸也是多年的老朋友,没必要……” “放屁,谁和你是朋友?” “晦气,谁是你侄女?” 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嫌弃,让人无比确定他们一定是亲生的。 苏大海脸上笑一僵,被顶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岁刚这人说好听了是豪爽好说话,说不好听就是缺心眼,他这女儿也是随了他的一路人。 过去这两个见面哪个不是一口一个苏大哥、苏伯伯的,现在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岁繁要是知道他想什么,肯定反手就再给他儿子两巴掌。 君子欺之以方是,就爱欺负老实人是,现在给你看看老实人的能耐。 她一脚将苏文德踹到墙角坐着:“想退婚,行。” 在苏大海骤然亮起的眼神中,她冷笑道:“先把我的嫁妆还回来。” “自行车前些天苏文德骑走了,我也不要他用过的晦气东西,你们直接折钱和票就行。”眼看眼前老东西的脸色黯淡,岁繁继续道:“还有那蝴蝶缝纫机他妈也拿走先用了,也折现。” 苏文德白天在县城开车晚上回村睡觉,每天用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两个多小时。 岁家心疼新女婿,就先把女儿嫁妆给他用着,却没想到给了个白眼狼。 “这……这怎么可能呢?”苏大海脸皮抽搐,不算票自行车一百六,缝纫机一百二。 且不说这些钱是他们一年的积蓄,就是那票也是不好弄的紧俏货啊! 岁刚家就一个独生女,舍得给东西,他可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用我东西的时候没想过不可能,现在还的时候想着不可能了?”岁繁冷笑“苏保管员,你难不成是想霸占劳动农民财产不还?这是一个人民干部该干的事吗?” 苏大海脸上五颜六色,一时间几乎想到了他刚来时候给岁刚扣地大帽子。 什么“人民干部不能包办婚姻”,“人民干部支持婚姻自由”,现在这些话,全成了回旋镖扎到了他头上了。 “这……我是实在没钱啊!”退婚要这么一笔钱,和那女知青结婚又要一笔钱,他就是把自己扒一层皮也拿不出这些钱啊! “没钱就去借,就去要饭,你没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岁繁柳眉倒竖,有几分岁刚的气势:“我这可是合理索回自己财产,就是放到县领导面前都不会有半点问题。” 苏大海气急败坏,刚刚岁刚被他弄得节节败退,险些就要同意无条件退婚了。 怎么现在转头,他们家就得拿出大笔钱来平事了? 他不动声色的朝着自家婆娘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尖锐的哭嚎声就响了起来。 “天杀的,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干惯了农活女人的挣扎力道极大,两个小媳妇都险些没按住她。 “大家看啊,这家嫁不出去的闺女赖上我们家了,他们这哪是想退婚,就是想逼着我们家娶她!” 此刻岁刚脸色难看至极,他身后的老婆更是要冲出来打人了。 女儿被无故退亲,他怎么能不气呢,但不能闹大啊! 现在虽然说是新时代了,但裹着脚的人还没死绝呢,退婚这事一出不知多少裹脚布老僵尸等着看他们岁繁笑话呢。 他们刚刚想大事化了就是怕苏家搞这么一出,可现在…… 岁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动声色扫视院中镰刀位置。 今天就是拼了这大队长位置不要,也不能让他姑娘被人指指点点。 可没等他动作,岁繁就拖死狗似的将苏文德给拖了起来。 男人的膝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看向岁繁的眼中满是惶恐。 悍妇! 悍妇!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这女人这么狠! 多亏没娶她,不然以后家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岁繁把他那被扇碎一片镜片的眼镜摘下来扔地上,淡淡道:“没听你妈满嘴喷粪吗?你不阻止下?” 苏文德瞧着岁繁这凉飕飕的眼神就腿软,喃喃道:“我,我……” “啪!” 一个充满女性传统的老和平大耳刮子让他瞬间安静,岁繁像个无情的耳刮子机器,来回几下抽得苏文德牙齿松动。 偏偏她手上狠辣,声音却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我现在打你呢,是因为你妈那张脏嘴,她多说一句我就多打一个。” “打腻了,就踹肋骨。”她轻轻的声音在泼妇骂街中不甚明显,可却让那骂街的声音戛然而止。 “肋骨扎进肺叶子,说不准你今天就死了。”说这话的时候,院子已经是安静一片。 院里院外好几十号人,此刻愣是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岁繁手一顿,若无其事将人放下来,对着乡亲们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开玩笑的,新社会了,怎么能做这么不文明的事情呢?” 大家神色复杂的笑笑,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恐。 这岁繁,有其父之风啊。 当年有人要调戏岁繁他妈,他好像就是那么抽那流氓的。 亲生的,确认了。 苏大海看着宝贝儿子被打,早就想上来阻拦。 但和平林场岁刚的地盘,好几个大小伙子往那一站,给他堵得严严实实的。 “别打,别打啊!”在骤然安静的院子中,他的声音尤其的明显:“东西我马上就送回来!” 他现在哪还顾得上钱?儿子的命最要紧! 岁繁腼腆抿了抿唇,麦色的小脸上浮现不明显的红:“您早说我不就早停手了吗?现在让大家看了我这模样,怪不好意思的。” 说话间,她还亲切的朝着苏文德他妈挥了挥手:“伯母你快来看看,苏大哥脸撞到地了,撞得怪狠的。” “我看着都心疼。” 妇人已经被血葫芦一样的儿子吓傻了,再没有刚刚的嚣张模样战战兢兢朝着儿子走去。 “哦,对了。”路过岁繁的时候,那女阎王一句话让她僵在原地:“你儿子这种三等残废我看不上,下次要造谣,找个质量好的知道吗?” 苏文德他妈哪还敢造谣啊,她还想要命呢! 可在岁繁的逼视下,她不敢不回话,只能唯唯诺诺应道:“知……知道。” “喏,就按那个标准来。”岁繁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朝着人群随意一指。 第25章 知青不对劲3 她指向的方向正站着一群知青,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比其他男同志高出一截的陆景行。 乡村风将他皮肤吹成小麦色,高大结实的身体被包裹在军绿色的衣衫下,野性又安静。 除了周身过分阴郁沉默的气质,他的卖相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将鼻青脸肿的猪头苏文德比到不止哪里去。 村里人都知道这小陆,他刚来的时候还引起大姑娘小媳妇好一顿围观,毕竟长这么俊的人可不多见。 但时间长了,大家还是更喜欢他那个朋友。 比起成分不好,还不怎么和人交流的陆景行,那个主动要求建设乡村还外向爱笑的林学栋就讨人喜欢多了,谁都不不爱热脸贴冷屁股不是? 骤然成为人群视线中心的陆景行神色一顿,转身就要走。 这也是他这两年生活的写照,从不出风头,从不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哎哎哎,景行你干什么去?”林学栋连忙拽住他,笑着调侃:“难不成被人小姑娘说害羞了?” 【检测到非法穿书者。】与此同时,系统提示。 瞧着那笑吟吟的小白脸,岁繁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林学栋啊,她知道。 知青里的先进分子,大妈婶子心中的好女婿人选,后来更是得了领导欣赏,被调到县知青办工作。 也正是在这个位置上,他拦住了陆景行的通知书。 岁繁眸光定定的盯着他放在陆景行军绿衣服上的手,喃喃自语:“真想给他砍掉。” 给儿子擦血的妇人打了个哆嗦,将儿子往怀中又塞了塞。 至于回家取东西的苏大海,脚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陆景行被强拉着走不得,眉头皱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他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也不想在这时候往人家女同志伤口上戳。 “又回你那屋子鼓捣什么?”林学栋可不想让陆景行再去看什么书,原本世界线中,他正是在书中找到了修拖拉机方法,救了来和平林场工作的拖拉机,成了岁大队长的宝贝。 他好不容易让陆景行成了没人在乎的小透明,怎么可能让他再翻身? “再说,我们受岁大队长那么多帮助,现在这情况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说罢,他到了岁刚面前,笑容真挚语气诚恳的发问:“岁大队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他向来是热情且让人信任的,拍着胸脯道:“只要我们能办到,您尽管开口。” 比起他,一直沉默不语用黑漆漆眼神打量别人的陆景行越发不讨喜。 陆景行扫了一眼岁繁,他不觉得这啪啪给人俩大耳刮子的姑娘需要他的帮助,作为坐地户岁家处理起事情来可比他们方便多了。 果然。 “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能帮什么忙?”岁繁笑吟吟看着缩在墙角的人:“下次想帮忙的话,赶早哈。” 刚想对人家知青同志表示谢意的岁刚脸黑了:“说什么呢?” 这种晦气的事情,怎么能有下次呢? 林学栋笑眯眯的道:“这种晦气事哪还有下次?岁同志别在乎这一家子坏东西,岁大队长肯定擦亮眼睛给你找个更好的!” “借你吉言。”岁繁拾掇着被推散架的门,下巴朝着陆景行的方向扬了扬:“爸,你下次按着这个标准来找。” 林学栋的笑有些僵,他在穿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年中,时时刻刻活在陆景行的学霸的阴影下。 好在乱的时候来了,他凭借着交朋友的本事将成分不好的一家子坑得不轻。 自从来到这小地方,陆景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没有半点存在感。 他已经好久没体验过别人将陆景行优先于他提起的待遇了,乍然经历这么一回,险些让他的笑都保持不住。 虽然他也看不上这村妇,但她不说找个他这样会顾家的,找陆景行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闷葫芦? 陆景行再次无端中枪,不由又看了一眼仿佛随意说出这话的岁繁。 见岁繁生疏修门的模样,他挽起袖口,上前两步接过她手里的锤子:“我来。” 他利索对好裂开的位置,开始钉钉子。 手臂上的肌肉随着用力隆起,形成好看的弧度。 手臂跑马。 岁繁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个熟悉念头,又在细想的时候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身材不错。 她欣赏着陆景行的肉体,却不知陆景行心中也在琢磨她。 这姑娘好大力气,一巴掌就将房门给摔成这样。 不过想了想刚刚如同一条死狗被她拖着的男人,陆景行又释然了。 拎男人和拎小鸡仔一样的力气,弄坏一扇门又算什么。 林学栋在一旁调侃岁繁:“非得景行这样的?我这种达不到标准么?” 岁繁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但后退半步的动作明显表达了她的意愿。 林学栋脸上再挂不住笑,他瞧着岁繁和陆景行极近的距离,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岁繁真看上陆景行了? 这可不行,岁刚这大队长掌握着开介绍信的权利,他可不能让陆景行借此和他拉近关系。 万一他带着介绍信和他那死鬼爹妈联系上怎么办? 那两个在平反后,可没少给陆景行帮助! 心中如此想着,他三两步上前:“来来来,我做木工是一把好手,我来帮忙!” 岁繁无语,甚至想送他个白眼:“都修完了你想起来帮忙了,你是不是每次都做这种干过嘴瘾的事情啊!” 林学栋的笑彻底僵了:“岁繁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今天这女人对他就没一句好话! 岁繁瞥了一眼墙角瑟瑟发抖的家伙,淡淡道:“还不是刚被小白脸伤了心,现在看到那类型的就不爽。” 林学栋被噎了半晌,才无奈道:“看来,这几天我都不能出现在你身边了。” 说着,他忧郁的叹了一口气:“我还想着随时帮忙来着。” 岁繁:“别……为了我的心情着想,你歇歇。” 天天看这么个家伙出现在面前,饭都少吃两口。 “不过……”眼见拉关系失败的林学栋尴尬不已,她话锋一转:“你要是特别有诚意的话,可以把你兄弟给我用用。” 过分沉默的陆景行:“……” 什么话?什么叫用用?他是什么工具吗? 第26章 知青不对劲4 将锤子放在一边,陆景行瞧了眼笑得有些不正经的岁繁同志,抿唇:“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 那转身离开的背影当真是冷酷无情,不带一点人情味。 林学栋尴尬地笑:“景行就是这样,不喜欢和不太熟的人交流,岁繁同志你见谅。” “不喜欢和人交流?” 林学栋听着她不善的语气心中一动,谁会喜欢捂不热的冰块呢? 陆景行都落魄到这个程度还装高冷,被他孤立不是活该吗? “那不是更刺激了吗?” 然而,岁繁下一句话就让他虎躯一震。 “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个时代的女人也这么开放吗? 在他的注视下,岁繁小麦色的脸上露出开朗的笑容:“我是说,让这样的同志融入大家,是我的责任。” 林学栋觉得这女人多少是有点表里不一的毛病,可能还顺带点颜控的不良习性,看上的还是陆景行。 想到这,他就不想再和岁繁交流了。 “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他后退两步远离这花痴,决定还是从比较正常的岁刚身上下手。 送走所有人,岁刚夫妻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母亲高英眼眶更是红了:“要不是我伤了腿,你也不会……” “行了,这关您什么事?”岁繁扶她到凳子那坐下,还顺腿踢了挡路的苏文德一脚。 母子二人惊恐的向后又缩了缩,敢怒不敢言。 “要不是您伤了这腿,咱家怎么能发现这这是一家畜生呢?”岁繁给她妈倒了一杯水,笑吟吟道:“要我说,你这腿伤得好,要不然婚礼顺利办了,我岂不是还要宰了那一家子才能脱离苦海?” 高英被她这番话气得再没心情哭,重重拍了她背两巴掌:“我让你再胡说!” 岁繁灵巧躲过第三巴掌,笑得和村口那混子似的:“要我说,要不我下次结婚前您也来这么一遭,考验下未来女婿,多来几次说不准就大浪淘沙,淘出个像样的呢?” 高英再没了连累女儿的愧疚,只囫囵的扫视着院子:“我扫帚呢?孩儿他爹,赶紧给我扫帚拿过来!” 这小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把你妈当成蜈蚣了? 还多断几次,大浪淘沙! 合着每女婿平均耗费亲妈一条腿是! 岁刚早进了厨房准备晚饭,听到母女两个打嘴架,连个头都不敢探出来,生怕被战争波及。 岁繁被行动不便的高英逼入厨房的时候,他刚把一盘炒好的鸡蛋出锅,笑呵呵道:“今儿累了,吃点好的补充下。” 他家从前家境算村里好的,可自打高英伤了腿跑几次医院后,吃个鸡蛋都有些勉强了。 岁刚盛好自家那一盘炒鸡蛋,将剩下的装到铝饭盒中递给岁繁:“给林知青、陆知青送过去。” 村里人沾亲带故,哪家有事了互相帮一下很正常。 但外头来的知青不一样,人家和你无亲无故的,来给你出头你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嫩黄的鸡蛋在饭盒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岁繁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她保证,这不是她嘴馋,只是身体单纯的生理反应。 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鸡蛋上拔出来,岁繁狠心盖上饭盒:“行,我给陆景行送过去。” 岁刚可太了解他这闺女了,当即看透她的小九九:“那林知青呢?人家也不是没帮忙。” 岁繁呵呵:“他帮什么忙了?耍个嘴皮子就想吃我的鸡蛋?想得美!” 她求而不得的鸡蛋! 岁刚严肃了脸:“不管人家帮没帮上忙,有那个态度你就得表示。” 不然,以后还指着人家出头?想也不可能。 岁大队长虽没多少文化,但生存智慧却一点不少。 岁繁点点头,有点不情不愿:“行,听你这一回。” 顿了顿,又不忿道:“我还是觉得不该给林学栋,他这人就会耍嘴皮子,实在事情一点不干。就说刚才修门,他在那看了半天,等人家陆知青弄完了才慢悠悠过来。不帮忙不说,话里话外还都是人家不好相处。合着就他最好相处了,村里姑娘哪个都喜欢他!” 砸了一箩筐的话,岁繁抱着饭盒一拧身走了,留岁刚在原地发愣。 林学栋那人,没人提醒的时候还好,可一旦有人揭开那层纱、褪去他热血青年的滤镜,有些事情就禁不起琢磨。 革命青年,积极热情,和大家伙打成一片,大姑娘小媳妇老大爷心中的好女婿,还有个不怎么领情的白眼狼朋友。 这些形象死死固定在他身上,让人不自觉的亲近他,甚至同情他为朋友的付出。 可仔细想想,他为之付出的朋友又是个什么形象? 岁刚想不起孤僻陆景行有什么可注意的,在村民口中他就是个成分不好,不合群,不爱说话,干活还行,除了长得好以外没啥优点的普通知识青年。 哦,还喜欢拖林知青后腿。 从小长大的两个人,形象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是因为林学栋给陆景行在牛棚的爸妈准备东西的时候被发现,还是因为林学栋说他朋友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又或者是……陆景行能说的话都被林学栋说完了。 “愣着干什么呢?”气得直喘的高英瞧着岁刚愣神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岁刚神色复杂:“没啥,就是觉得……我看人好像还没你闺女准。” 高英冷哼:“你别和提她!” 小兔崽子! 岁刚也想到刚刚那一出,乐了:“挺好,最起码没以泪洗面不是?” 从前岁繁老往苏文德那边跑,他还以为她多喜欢那家伙呢,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嘛。 瞧那几个大嘴巴子扇的,有他当年三分架势了! 高英气笑了:“好是好,就是有点费妈。” 笑了一会儿,她气又消了。 有活力挺好,最起码没伤着心。 至于男人?那不就是地里的韭菜,这茬不行就割了换下一茬! “那不靠谱的婚事黄了就黄了!等她回来,我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照着那样给她找!” “坏了!”岁刚脸色猛地一变。 第27章 知青不对劲5 岁繁到知青点那边的时候,知青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今日的奇闻。 故事女主角出现的刹那,整个知青点陷入沉默。 他看任他看,岁繁恍若未觉,大大方方发问:“陆景行在吗?” 被她接近的年轻人想起她那两个大耳刮子,下意识朝着陆景行宿舍方向指了指。 “谢谢。” 在她敲响陆景行房门的时候,那个指路的知青憋了半晌终于开口:“看着也不凶啊。” 他身旁的人小声说:“她抽人大耳刮子的时候,声也没高,不照样没手下留情吗?” “那不是那个人活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陆景行露面的瞬间,那些知青又安静下来。 比起岁繁这个新晋煞神,陆景行这个旧日冷面神显然更吓人。 人多的地方总有龃龉,再加上陆景行家里成风不好,一开始的时候有人试图用他立威管理大家。 然后……被揍得妈都不认识。 几次三番下来,就再没人敢去寻他的晦气了,当然和他做朋友也难,除了林学栋。 陆景行一开门就被一个铝饭盒怼在脸上,他下意识后仰:“干什么?” “报答您仗义出手呗。”岁繁将泛着香气的饭盒塞进了陆景行手中,笑着道:“我爸的手艺,你尝尝!” “只报答景行一个吗?没有我的份?”门后又探出个脑袋,林学栋瞧着陆景行手中的饭盒,笑嘻嘻发问。 岁繁撇撇嘴,不忍直视般的挪开自己的视线:“当然也有,我爸也说了感谢你的。” 林学栋自然而然接过陆景行手中的饭盒,笑着道:“只有大队长,岁繁同志不感谢我吗?” 回答他的一片沉默。 捏着饭盒的手紧了紧,他干笑两声:“不感谢没关系,我能吃到好吃的就行。” 这破地方实在是偏僻,除了家里寄过来的东西,真没什么能入口的。 为了拉拢其他知青,他将家里寄过来的东西都分给大家,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红薯粥了。 一天天的,见到红薯就想吐。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记得把饭盒还给我。”岁繁没给他一个眼神,对着自打林学栋出现后就越发安静的陆景行开口。 见男人点头,她转身就走。 岁繁身影消失后,林学栋摇摇手中饭盒笑道:“这是我和景行两个人的东西,就不和大家分了啊!” “这陆景行吃独食就算了,还连累林知青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两个人的房门关上半晌,不知谁说了句。 “闭嘴你,人家岁大队长给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家不和你分就背后说人坏话?你家里寄过来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和大伙分呢?” “我哪是觊觎那点吃的?我就是为林知青鸣不平!” “人家一起吃了两年多了,你就今天最不平!”那反驳他的知青显然不信这鬼话。 外面便吵成了一团,但房间里只有安静的咀嚼声音。 两个人吃着糙面馒头就着炒鸡蛋,难得吃了一餐好饭。 “又吵起来了。”吃完一餐,林学栋边收拾盒饭边说:“这饭盒等等我洗了,明天给岁繁同志送去。” 他这话本是随便一说,谁知道在那画草图的陆景行却是笔一顿,道:“不用了,放那我自己洗。” 林学栋心中警铃大作,将饭盒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在陆景行对面:“景行,你不会真把岁繁同志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他眉眼难得严肃:“你在这找对象?想过伯父伯母的想法没?你们是什么样的家庭,哪能……” “什么样?”陆景行放下手中铅笔,抬头看向林学栋。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中弥漫着死气,像是被这几年的生活打击得没了半点棱角。 可当他认真看向你的时候,其中蓬勃的生命力和冷静却像是能灼伤人。 林学栋最讨厌陆景行这个表情,这一世在他的努力下,陆家夫妻离死就差一步,本该在村里发光发热的陆景行也成为了被孤立的对象。 可就这样的情况,陆景行居然还能像是雪中青松一般挺拔向上,这如何能让他不恨? 心中恼得不行,林学栋拍了下自己的嘴,无奈道:“漏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岁大队长那样的性子,你要不是想一辈子留在这地方,就别招惹她。” 要是真进了岁刚的眼,难保陆景行不会像原本世界线一样飞黄腾达,林学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知道了。”陆景行看着眼前处处为他着想的发小,垂眸继续画自己的图。 林学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试探问:“那饭盒?” “我去送,顺便和她说清楚。”陆景行接受了林学栋的好意,但依旧我行我素。 林学栋眼神暗了暗,却不敢再继续劝下去,怕引起陆景行的警惕。 他却没看到,垂下眸子认真画图的男人眸中冷意渗人。 陆景行想着他找到的那一封封举报信,眸中冷意越发刺骨,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沉稳,让人看不出半点异常。 他已经忍了许多年,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犹如发现事实真相那一刻绝望了。 …… 岁繁回家的时候,缩在墙角的母子两个已经不见了,只有她爸在一脸晦气的扫院子。 瞧见她的身影,岁刚将大扫帚扔到一旁:“回来的正好,咱们吃饭!” 说罢,还特意朝她身后看看,就怕她带回家个知青来。 那城里人,可不兴处对象啊! 岁繁瞧着浮土都没多少的地面,取笑岁刚:“再这样,院子都被你扫掉一层皮。” 岁刚收回视线,气哼哼的道:“我不止扫,我还要找艾草熏熏。” “封建迷信。”岁繁说了一句,就到饭桌前坐好。 高英正第二次点着苏家送回来的钱和票,听到父女二人的声音头也没抬的道:“下次你去县里的时候拿着这些把东西再买好了备着。” “成。”岁刚答应的利索,他也没想着用闺女嫁妆干别的。 “行什么行?”岁繁都气笑了,家里不算苏家送回来的东西一共就二十几块钱了,现在这么一大笔钱不拿着应急治病改善生活,拿去买什么嫁妆? 疯了吗? 第28章 知青不对劲6 高英终于舍得施舍给她一个白眼:“你懂什么?新媳妇没这些,嫁出去的时候都没面子,婆家都不重视。” 尤其是岁繁又退过一次婚,那嫁妆要更厚一些才能让人不敢看低她。 “您歇歇也让我歇歇。”岁繁将钱拿过来揣进自己兜里:“办什么嫁妆办嫁妆?你未来女婿不知道哪喝西北风呢。” “我总不能刚送走一茬再接来一茬,万一眼花选个比苏文德都不如的怎么办?” “放屁!” “胡说什么?” 骂脏话的是温柔慈祥的老母亲,岁刚也就声音高一点。 岁繁咬了一口特意做的白面馒头,腮帮鼓鼓:“结婚的事先放放,你姑娘不至于嫁不出去。当务之急是先给我妈治好腿,再补充补充营养,这都瘦成猴了,还担心我婚事呢。” 岁繁话说得不客气,但原主一家就是这么相处的。 三个暴脾气凑在一起,没打起来都得感谢亲情爱情的伟大之处。 “小崽子,我扫炕刷子呢?”高英眉头倒竖:“岁刚你装什么死?把东西给我拿来!不然老娘连你一起揍!” 眼见岁刚鹌鹑似的拿东西去了,岁繁夹了一大筷子嫩黄的炒鸡蛋夹在馒头里,朝着外面飞奔。 身后追击的声音一瘸一拐,她一点不尊老的双脚如风跑得飞快不说,还叭叭风凉话:“你看看你这腿脚,不补补下次找女婿的时候不得坐轮椅。” 她说的也是实情,愿世界线中岁刚意外去世后,高英一病不起,彼时原主变卖了所有家产后嫁给老婆跑回城的苏文德勉强为她续命。 可惜的是高英身体终究亏空太多,即便如此也没活过一年。 现在可不能这样了,保守点,总得活七十岁。 “岁繁,你给老娘站那!” 嚯,还挺中气十足,但站住了才是傻子。 一晚上鸡飞狗跳之后,第二天一早岁繁跟着岁刚下地,临走前对着已经忘了昨日旷世战争的老母亲道:“妈,今天杀只鸡呗,秋收不吃点好的我撑不住啊!” 高英咬牙切齿:“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然而等他们走后,高英瞧了半晌下蛋的老母鸡,还是咬牙杀了一只。 混蛋丫头说得对,还是得补补。 岁刚岁繁到地里的时候,地头已经聚了不少人了。 秋收时候,金黄一片的玉米地远远看去还是相当漂亮壮观的。 但作为要将所有玉米都收回去的人,大家可能不这么觉得。 这时候玉米叶子刮人最毒,一下一个红印子,导致下地的不论大人小孩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岁繁也戴上了她妈的头巾。 “我就说,她和你不太合适。”林学栋穿着一身蓝色工装,头上也带了个帽子,此刻正不遗余力的抹黑土妞岁繁。 陆景行淡淡道:“我也没想过什么可能。” 说罢,他抓着手里的饭盒朝着岁繁的方向走去。 “岁繁同志,我们来还饭盒啦!”众目睽睽之下,林学栋一声便将大家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来。 众人瞧着陆景行手里的饭盒,再看看丝毫没为退婚所烦扰的岁繁,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 昨天岁繁说要找个陆景行那样的?这不会行动了。 岁繁心中暗自向林学栋祖宗十八代请安了一遍,笑眯眯道:“给我干啥?给我爸啊!” 林学栋像是感受不到她心中的p,笑嘻嘻道:“我这不是物归原主嘛,你送来的就还给你好了。” 他那模样,仿佛饭盒是他亲自来还的一样,但明明饭盒此时放在陆景行的手中。 岁繁瞧了眼沉默如常,任由林学栋造作的陆景行,心中嘶了一声:“这不对啊。” 男主角不会被穿书者折磨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让她如何帮忙?宰了林学栋他就能恢复正常吗? 不一定。 【想开点,人家晋朝辅佐司马衷不也挺开心的吗?】系统走心的安慰岁繁。 好家伙,圣质如初,岁与陆共天下是。 岁繁倒是没想到系统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陆景行:“……” 这位女同志怎么回事,看他的眼神怎么和看傻子似的? “洗好了,还给你。”陆景行皱了皱眉,将饭盒塞进了岁繁手中。 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么不近人情? 岁繁瞧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眯起眼睛。 冷漠孤僻的人有,但陆景行绝不是那样的人。 能将生意做到那种程度的必然不可能是什么自闭宅,他必然会有极大的人格魅力和交际能力。 这陆景行,不对劲。 “别看啦!”林学栋在岁繁面前挥了挥手,笑嘻嘻道:“再看我们景行也长不出花来。” 岁繁假笑:“谁知道呢。” 林学栋瞧着岁刚走过来的身影,正了神色:“你不会真看上景行了,他那个成分,你爸爸不会给他受委屈……” 人模狗样的,好像真为陆景行担心似的。 “我给谁受委屈?”到跟前的岁刚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岁繁给了林学栋一个白眼,没好气道:“给我!” 在她爹惊恐的眼神中,她接着道:“一大早上啥活没干先被一口大黑锅扣得直不起腰,这一天别想挣工分!” 说完转身就走,那速度愣在两人身边刮起一阵风来。 岁刚一愣,看向一旁苦笑不已的林学栋:“我什么时候给她受委屈了?” 林学栋挠挠头,一脸歉意:“可能是我得罪了岁繁同志,我就是怕……岁繁同志和景行真……”顿了顿,他又道:“您知道景行家里情况的,我有点担心。” 这话什么都没说,却不亚于在岁刚耳边用大喇叭提醒他陆景行的身份,还给自己安了个热心群众的人设。 不得不说,语言的艺术被林学栋玩明白了。 昨日岁繁说过的话不期然在岁刚脑中响起,岁刚神色不变,笑得越发憨厚豪爽,重重在林学栋肩上拍了下。 “多谢林知青了,不然我还真没发现苗头!” 说罢焦急的寻找岁繁的身影,他闺女昨天就说陆景行长得不错,今儿不会因为和这长舌夫较劲真要和他有点什么! 第29章 知青不对劲7 “闺女,你真看上那陆景行啦?”他鬼鬼祟祟到岁繁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岁繁差点将白开水喷到他脸上。 将搪瓷缸子放到一边,她一脸无语:“不是,林学栋又嚼什么舌根了?” 她一脸嫌恶:“这狗东西,都不如村口的好老娘们。” 人家老阿姨还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呢,他除了嚼舌根就没别的营生了。 岁刚瞧了一眼林学栋的方向,无奈:“你这是什么话?” 这么多人呢,大实话不能随便说不是? 他一脸正气:“人家林知青都是为了你好不是?” 小兔崽子来他面前玩心眼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才吃几天饭。 岁刚觉得从前他可能是被雾迷了心,怎么会觉得这么个挑拨离间的是个好东西? 不过瞧着其他和林学栋交谈甚欢的村民们,他又释然了。 挺好,上当的不止他一个。 “他好个……”在岁刚的逼视下,岁繁将“屁”字咽下去。 “咱不说他,我说陆景行呢,你可别真动什么心思。”岁刚坚决不让女儿转移话题。 林学栋虽然爱放屁,但还是点中了本质的。 “成分背景不谈,人家一家子读书人,哪是咱们大老粗能搭上的?”岁刚苦口婆心:“我瞧着,你和他不太般配。” 林学栋要是知道他口中的黑五类,被岁刚这个大老粗归为知识分子,得气死。 说好的你们泥腿子看不起臭老九呢?你不生气我不白挑拨了吗? “怎么我就看上他了?我昨儿回家的时候还抱了村里的黄狗呢,怎么我也看上它了?”岁繁对她爸的神经兮兮无言以对:“这捕风捉影的话,你也信?”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岁刚着胸口道:“那些知青咱们敬而远之就行,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心思啊。” 他闺女给人伏低做小,他心脏不好想不得这画面! 他可是知道,村里有不少小姑娘小伙子看上那一伙知青,给人送吃送喝还被看不起,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发生在他们家。 “你还会用成语了。”调侃了一句岁刚,岁繁神色郑重下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就陆景行那身段那架势,看着就是个目下无尘要人伺候的,你看你闺女像是能伺候人的吗?” 岁刚想了想闺女那一耳刮子把人牙都快扇出来的模样,霎时间就放心了。 “行,去忙!”他一巴掌拍在岁繁背上。 岁繁险些被拍了个狗吃屎,捡起土块就要扔他,被他敏捷的躲过去。 整个和平林场的秋收整整持续了七八天,大家伙齐上阵才将玉米都运到场院中堆着。 裹着皮的玉米白惨惨一片看不到尽头,让岁繁不由得忧心起需要一个个剥皮的日子有多难熬。 值得一提的是,秋收这几天,家里吃的尤其好。 在她天天叫苦叫累的架势下,高英狠不下心来让闺女吃苦,七八天时间杀了两只鸡,还吵了几回鸡蛋。 她本想着爷俩干活累,都给他们吃,但父女两个非不让,一块块肉的朝她碗里夹,愣生生给她喂胖了不少,模样中少了几分枯瘦蜡黄的模样。 秋收后的第一天假中,岁繁躺在炕上让她妈洗头。 “这才像个样,前几天那病恹恹的模样,说不准来阵风都能给你吹走。” 北方冬天的风就和后妈的大嘴巴子后爹的大脚丫子似的,一巴掌一个趔趄一脚一个跟斗,她妈那病恹恹的模样绝对是挨不了一下的。 高英拍了下她的额头:“闭眼。” 这时候村里用草木灰的还是在大多数,再奢侈点的用胰子。 就她家闺女爱美,非要用什么香皂洗发水。 高英一边抱怨,一边认认真真的给岁繁洗好了头发。 乌黑茂密的头发擦得半干,从炕沿上垂下来晾着。 窗外面打进来的阳光照得岁繁昏昏欲睡,马上就要去见周公了。 “岁繁,岁繁在家吗?”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今天怕不是睡不着了。 听着村里桂琴的呼唤,岁繁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你还有心思睡?不知道县里的拖拉机来了吗?”桂琴的声音中带着兴奋,不理解岁繁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怎么?是来推我家房子的?”岁繁故作讶异掀掀眼皮。 桂琴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胡说什么?是来刨茬子的!” 玉米收过之后,玉米杆是要在地里晾一段时间收起来拿回家烧的。 但这次秋收,他们收完玉米后,就将杆子也给割了放在场院里晒。 岁繁之前还好奇来着,现在一听说县里的拖拉机来了,就懂了。 这是给机器让路呢,虽然不是收杆子的最好时候,但也总比收完了让大家一个一个去刨茬子强。 “这样啊。”想透了一切,岁繁就更不想去看了。 拖拉机有什么可看的?要是整个坦克来,她说不定早就跑出去了。 “你不去看看?”桂琴失望问。 “我累。”她可不想被动吃了好几天灰之后又继续去主动吃。 什么拖拉机?有这几平米的炕好吗? “行,那我自己去了。”桂琴失望的要走:“那些知青们都过来了,我还想让你……” “等等!我去!”躺在炕上的岁繁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殷切的牵着桂琴的手:“我好朋友都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 “你真是为我?”桂琴清澈的眼中写满了狐疑? “当然,除了为你还能为谁?”岁繁一脸正气,飞速穿了鞋拖着桂琴朝地那边去。 桂琴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为了那些知青呗,我没提的时候你动都不想动,一提……” 她好不容易跟上岁繁的速度,一脸的鄙夷:“好家伙,脚下都快跑出火星子来了。” 人家小姑娘只是淳朴,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没看出岁繁到底是为谁去的。 岁繁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什么知青?知青能有拖拉机好看吗?” 要说这次拖拉机,还真是个剧情点。 原本世界线中,拖拉机干了一半就在地里趴窝了,是陆景行给修好的,为此还在几个村里有了点名气。 为此,他在隔壁县的父母都受了点好待遇,熬过这一个寒冬。 第30章 知青不对劲8 至于有穿书者这个时间线,好事当然是林学栋的啦。 有能耐又有红心的好知青,先是被借调到农业局工作,后来又落户在知青办。 岁繁气势汹汹朝着地里走,笑话,有她在还有林学栋屁事? “人家拖拉机真不是来拆你家房子的,急什么?”桂琴一脸揶揄:“还是急着见什么陆知青?” 岁繁退亲那天她也在场,还踹了那老泼妇好几脚,自然知道岁繁指着陆景行说以后就要找他那样的。 岁繁一挑眉:“那你急着叫我过去,是去看谁?林知青?” 这妹子,就是被林学栋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小姑娘中的一个。 桂琴脸霎时间红了,嗫喏了半晌,憋出一句话:“你不觉得林知青很好看吗?” 这个年纪的姑娘,热情得像是一团火,向来是不吝掩饰什么的。 岁繁假笑:“是吗?我没注意诶。” 她拍拍桂琴的肩膀:“你都看上他了,我再看就不合适了。朋友夫不能欺,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我怎么也不能不顾手足之情不是?” 桂琴被她逗得直笑,半晌后红着脸,忧愁叹了一声:“什么朋友夫,林知青对我好像没那个意思。” 岁繁假笑了一声:“是吗?可能林知青心里就没有这根弦,我看他对其他人都挺好的。” 两人说话间,就瞧见和一群村民混在一起的林学栋,其中未婚小姑娘尤其多。 桂琴眼前一黯,林知青总是对大家那么好,她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岁繁一边朝着那边走,一边笑眯眯的道:“别急,等你们真成了就好了。” “到时候林知青肯定不好和女同志再这么接近,就由你负责接待他的好妹妹们。” “话说,好妹妹们还挺能送东西的,你家是不是得单独辟出一间房子来给他装东西啊。” 东家送一个鸡蛋几两米,西家送一块肉一个白面馒头,一来二去的林学栋可以说是知青里过得最好的那一个了。 知青点的人托他的福都能偶尔打打牙祭,不然大家怎么都喜欢他呢? 只是村里的小姑娘可是要芳心错付了,人家林学栋东西收得快,却根本就看不上村姑,人家等着站在时代风口上做最胖的那只猪呢。 “你这话……听着不太好听啊。”桂琴听着岁繁的话,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和林学栋在一起,就要和那些姑娘们明争暗斗? 那不得累死。 等等…… 没在一起也斗啊,前两天她还和村西头的一个姑娘因为同时送林学栋一个鸡蛋的事情吵起来了。 那时候林学栋是怎么做的来着?人家反手把两个鸡蛋都给了其他知青,表示你们别为了我吵架。 桂琴当时觉得他那个做法特别男人,现在却是有些心疼自己的鸡蛋。 她家不富裕,鸡蛋都是要攒起来卖到收购站的,少有吃一顿的时候还被她送给林学栋了。 在她怔忪之间,岁繁飞速朝着人群聚集处而去,声音顺着风远远而来:“没有的事,我是在安慰你啊。和林学栋好好的,就能多出来十几个姐姐妹妹,多是一件美事!” “岁繁!”桂琴气得狠狠跺脚,麦色的脸上都看出红来了,那架势恨不得咬她一口。 远处,刚还围在一圈唠嗑的大家此刻纷纷朝着地里跑去,其中脚打屁股蛋的就是岁繁他爸。 “怎么就坏了呢?”岁繁刚到近前,就听到岁刚那崩溃的声音。 他也该崩溃,县里就那几个拖拉机,他能争取到第一批刨茬子还是林场去年拿了模范原因。 现在,拖拉机坏了,不得把他们事情耽误了? “没办法,咱们东西就这样。”司机点着带滤嘴的烟,一脸习以为常:“质量不好,坏是正常的,等市里来修就成了。” 拖拉机司机也是司机,他也是八大员之一,说话牛气的很:“你们等着,修好了我就来把车开走,我先回去了啊。” “对了,这东西你们得看好,丢了可得你们村赔。” “你不能走!”岁刚横眉立目拽住司机的袖口,这金贵玩意儿放在他们村子,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而且…… “修好了,还是给我们林场刨茬子吗?” 那司机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怎么可能?哪天去哪里领导都是早早安排好的,你们这耽误了就得排到最后去,等大家都弄完了再弄。” 这话一说,村里人都炸锅了。 拖拉机这玩意儿金贵又稀少,去年他们县里都没能全用上,剩下的几个村子那都是在春耕前自己刨地茬子。 这下,他们也要步那村子的后尘了? 那他们辛辛苦苦拿模范有什么用? “你不能走,今天就必须把我们这的茬子给刨了。” “你弄不好我们就去找你领导,这不是欺骗农民吗?” “什么金贵玩意儿,你会开不会修?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民意汹涌将那司机吓得够呛,不由也嚷嚷起来:“你们找我有什么用?不止我不会修啊,我们县里也没人会修,那都是市里来人,你们去找市长!” “我来!”与此同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林学栋分开众人,腼腆的走了出来:“我可能会修。” 司机狐疑的看着他:“你行吗?修坏了这金贵东西你可担不起!” 他除了加油,不敢动任何零件,这小白脸行吗? 林学栋笑容自信:“我可以,一般这种拖拉机停止工作都是因为发动机……” “哐!” 一声巨响让他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看向声音发出的声音。 拖拉机发动机附近的铁皮此刻仍旧在嗡嗡颤抖着,诉说着它刚刚遭受到的暴力对待。 “谁,谁踹的?”被对着拖拉机的司机急得脸红脖子粗,都喊破音了。 岁繁收回脚,将手搭在被吓得发抖的桂琴肩膀上:“我。” 这时候国家因为工业的落后,发动机零件的制造程序可以说是极为粗糙,车间环境脏乱,精度更是别想。 有些零件,甚至需要进行手工锉才能成功组装。 第31章 知青不对劲9 在这种程序中出品的机械,良品率不能保障,出厂后也可能随时出问题。 今天这台机器停摆,正是因此。 岁繁刚刚那一脚,就是给卡住的零件归归位,让它们能正常工作。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种事情,说多了都是泪…… 车间工人、设计师、钳工、焊工…… 她已经不想去数自己究竟跑过多少龙套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司机当即就急了,他就是态度不好,也不能这么对待国家财产! 这可是老贵的东西了! 他朝着岁繁冲过来,但可惜……被一片人墙给挡住了。 在和平林场还能被外乡人欺负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岁刚更是在前和稀泥的一把好手:“这东西总不能一脚就踹坏了,我们村被你们这玩意儿弄得要自己弄地了,给它一脚又怎么了?” “这大铁家伙又不是什么劣质产品,怎么能一脚就坏了?” 还真是劣质产品,还有我的爹,你这惯孩子属性也未免太明显了。 岁繁眼见她爹要开始胡搅蛮缠,忙道:“我这一脚就是为了治它不工作,您要不就重启一次试试呢?” “人家市里的工程师都要鼓捣老长时间才能弄好,你一脚就能弄好了?”司机想着他宝贝拖拉机挨地那一脚,吃了岁繁的心思都有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岁繁假笑,刚刚对她爹那么颐指气使的,踹一脚算是轻的了。 “我现在就试!”那人隔空指着岁繁的鼻子:“要是没好,我非得去县里告你一状,你等着!” 实际上他就没想到岁繁那一脚能起什么作用,就等着重启不了后去县里告状呢。 到时候,和平林场这几年都别想用拖拉机! 他气哼哼的一甩摇把…… 嗯? 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震开,他抬头看着升起的那一簇黑烟,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滴个乖乖,真好了啊! 他下巴险些脱臼,回头瞧着岁繁:“你……你咋做到的?” 岁繁假笑:“运气。” 司机才不信呢,要真是运气,他绝对天天给这玩意儿一脚,但问题不是没用吗? 岁刚刚还是一副虚张声势他姑娘没罪的模样,现在直接支棱起来了。 “你刚刚让我姑娘等着什么来着?”他可是听见了! 司机有些下不来台,想道歉又觉得没面子,一时间脸都憋红了。 下一刻,岁刚的脸上霎时间绽放出一抹笑来:“等着上我家吃饭是,成!” 他豪爽一挥手:“我等会儿让我媳妇儿杀鸡,款待贵客!” 虽然东西修好了,但说来说去这事情他们不占理,再加上未来几天还得指着人家干活,岁刚的情商哪允许他得理不饶人? 此刻他又是一副憨厚老农的模样:“今儿开始就要给我们林场刨茬子了,真是辛苦您了!” 那司机被他这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最终还是露出一抹笑来:“谢……谢谢。” 一出戏落幕,周围的乡亲们按捺不住了。 今天就是来个市里的人修好了这金贵玩意儿他们都不会有半点诧异,毕竟人家就应该会这个! 但今天修好这东西的是他们村的岁繁,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什么时候有的这本事大家怎么不知道? “小岁啊,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岁繁,你还会这个呢,我们过去怎么没看出来?” “小岁厉害啊,这手艺可以去市里工作了,能不能教教你表哥?” 岁繁将最后那个浑水摸鱼的给扔到一边去,无奈笑着道:“这都是机缘巧合,我这一脚也只能管一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趴窝了。” “那怕什么?到时候再让你来一脚!”显然,村民们的心态还是很健康的。 岁繁无奈:“下一次不管用了呢?还是得解决事情。” 在拖拉机隆隆的声音中,司机大嗓门中夹着些可亲:“解决不了!我不会!” 岁繁也没指着这就会跑的司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林学栋……身后的陆景行。 “你不是天天在屋子里鼓捣那些大家都看不懂的东西?你来!” 陆景行目光深深的看着笃定他就会修拖拉机的女人,半晌后点头:“等会儿,我去拿工具箱。” 工具箱是他悄悄带下来的,放假的时候偶尔去县城黑市帮人家修修东西或者攒个收音机偷偷卖,赚的钱都给爸妈那边送去了。 帮着和村民打好关系,置办些家产,总归是没让他们二老和同个牛棚的教授们饿死冻死在冬日。 片刻后,陆景行拎着个木头箱子回来了。 在他熄了拖拉机火的时候,司机有些着急,却被岁繁给拦了下来:“你是想让城里的知青给你鼓捣一下,还是让我再给它几脚?” 想着岁繁刚刚那不留情的一脚,司机心疼得直呲牙:“那还是他。” 他不管了,要是拖拉机真坏了,他就和领导说是这些村民威逼他,让他不得不同意修理的。 蓝天烈阳下,在一群人的灼灼目光下,陆景行有条不紊的俯身在拖拉机旁,给它做手术。 村民是看不懂他在做什么的,只能看出他的手在不断的动,手上被黑色机油沾染。 他此刻的模样应该是有些狼狈的,但奇异的众人却觉得这阴森森的小伙开始顺眼起来了。 这肌肉这沉稳的样,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之前怎么就光注意林知青去了? 岁繁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欣赏着陆景行熟稔精巧的动作,心中点头。 陆景行机械方面的能力极为精湛,要知道在原本的世界中,这家伙创业后可是在设计岗上发光发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这种天才人物,要是被一个拖拉机给难倒那才是怪事呢。 男人额角略长的发丝垂下来一缕,遮住他过分认真清亮的眼睛,给他冷硬阴郁的气氛染上了一份柔和专注。 美人。 岁繁脑中闪过这两个字,又很快将色令智昏的想法抛出脑海,琢磨他如今的行为逻辑。 她可不信,这样的世界主角会被林学栋给欺负地像个小可怜似的仰人鼻息,这简直是笑话。 那他伪装成这样,目的又是什么? 第32章 知青不对劲10 “啪!” 木箱被利落合上,陆景行用不知谁递过来的毛巾擦手,声音还是如从前那一般的低:“可以了。” 在司机迷惑的眼神中,他又道:“没有其他意外磨损,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毛病。” 还是老问题,零件精度不够导致的工作停摆,他加了个垫片,又给几处润滑了下。 虽然不能治根,但好歹撑过今年的秋天的忙碌是没问题的。 至于之后?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司机来不及质疑,飞速的再次启动拖拉机,见它还能正常动才松了口气。 他就怕这玩意儿被知青修好了之后不能动了,至于之后再坏? 找市里工程师修啊! “那我先去了!”他坐上拖拉机座椅,飞速远离。 他算是怕了和平林场这些人了,什么东西都敢动! 再待下去,怕不是连拆了他拖拉机的心都有了! 赶紧跑! 拖拉机隆隆的心虚跑远,陆景行蹙眉看了一眼自己没办法擦干净的手,又看了一眼染上机油的衣服,言简意赅:“我先回去洗洗。” 村民们哪能这么放他回去,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他怎么会这些。 “父亲教的。” 陆景行这话一说,大家就安静下来。 在林学栋的努力宣传下,谁不知道他爸是个臭老九? “读书人就是有用!”在诡异的片刻沉默后,岁刚先是开口了。 他大力拍着陆景行:“你这孩子就是见外,要早知道你有这手艺,我早就不让你在这林场里蹉跎了!你这能耐得去大地方才有用啊!” 县里找两个能修车的都快求爷爷告奶奶了,这么个大好人才在他这荒废,这怎么行? 陆景行笑了笑,没回话。 这时候,谁敢用他呢? 他想回去,但无奈村民太热情,只能时不时回两句,见缝插针的朝前再走两步。 林学栋瞧着被围在人群正中的陆景行,脸彻底黑了。 他辛辛苦苦这么久的大好局面,怎么就让陆景行一夕之间给扳回去了? 都怪岁繁! 不期然的,林学栋想到那个和他八字不合的岁繁。 自从退婚那天那女人就针对他,今天更是坏了他去县里的大好事情! 这个无知村妇! 无知村妇拍了拍他的肩膀,礼貌发问:“林知青也是陆景行那样的修理手段吗?” 林学栋表情狰狞了片刻,终于艰难挤出一丝笑来:“大家修理方式都不一样,我没上手也不知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岁繁遗憾的叹息:“下次有这机会,我一定推荐你上。” 咔! 林学栋听到了自己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想打人! “桂琴,快来安慰安慰咱们林知青,林知青现在心情不大好!” 岁繁只说了一句,就转头对着芳心暗许的桂琴同志开口。 但桂琴同志脸上的羞涩却再找不到了,她像是很走心的安抚了林学栋两声,就转头去看陆景行了。 林知青虽然温和可亲,但是他不会修拖拉机啊! 在这村里能修拖拉机的才是奇景,她先看看西洋镜,马上就回来继续喜欢林知青! 眼见着围着自己的女人都不见了,林学栋脸色越发难看。 他虽然看不上这些村姑,但也无法对她们的“移情别恋”而无动于衷,尤其那个对象是陆景行。 陆景行! 明明他都该没有半点光芒了,怎么突然间又…… 林学栋眯起眼睛看着三番五次想要坏他好事的女人,其中有危险闪过。 岁繁不甚在意的摸了摸突然发凉的后颈:“我猜那个用盗版的在琢磨怎么干掉我。” 【几天坏了人家两年布局出来的东西,我要是他我也干掉你。】系统此刻表达出了它在系统界独一无二的共情能力。 “那人家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男主发烂发臭死翘翘。”男主那阴森森沉默的劲儿可不对劲。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怕男主既爆发又变态。 【叠词词,恶心心。】 最终,陆景行还是靠着他一双染着机油的手摆脱了被围观的下场,背着自己的工具箱朝知青点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有林学栋,还有岁繁。 热爱和人拉关系的林学栋沉默至极,而一向看林学栋不顺眼的岁繁话却是异常多。 当然,其中的不怀好意任谁也听得出来。 林学栋沉默以对,甚至恨不得将她暴揍一顿。 那天他就不该出头帮忙,更不该出现在岁繁面前! 这疯女人莫名其妙的恶意真是让他恶心,也让他感到棘手。 若非她模样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林学栋都要觉得这是其他穿书者来和他抢kpi的了。 但几次试探下来,他只能无力的承认,这就是个看脸的肤浅女人—— 看脸喜欢陆景行,看脸讨厌他。 再次被岁繁询问“被抢了风头是什么感觉”的林学栋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岁繁同志,你这样很不礼貌,也很不讨人喜欢。”他严肃着脸道:“如果你是让人讨厌你,你成功了。” “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交流,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岁繁面色一僵,继而眼眶瞬间红了:“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故意针对你?你们城里人就是这么看我的?” 扣帽子,她同样在行啊! 这厮怎么添油加醋给陆景行扣帽子,她就照样给扣回去,是时候让他也尝尝被大家异样眼神注视的快乐了。 刚看热闹归来的知青们进门就见到这一幕,不由讶然无比。 林知青向来是长袖善舞的,怎么会和本村的村民起争执呢? 他们瞧着林学栋那阴沉沉的表情,心中暗叫糟糕拦在了两人中间。 “有什么问题好好说,别吵架。” “是啊是啊,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是必须吵架的呢?” 他们这些外来者和本地人吵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别看现在这些村民一个个都是好相处的模样,那是因为没惹到他们。 就隔壁县有个村子,直接把过去的知青折磨疯了的一个,他们可不想林知青步这样的后尘。 第33章 知青不对劲11 林学栋被怒火充斥了的大脑察觉不出这些知青对他的好意,他只知道这些平时被他供养的家伙们,在这种时候居然站到了他的对面! 他的东西都喂了狗了吗? 在他狰狞阴沉的面容下,岁繁带着泪珠的小脸上浮现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转身一摔门,随意进了个宿舍躲了起来。 巧了,那就是林学栋和陆景行的宿舍。 她倒要看看,陆景行每天待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擦了擦脸上虚假的泪水,岁繁慢悠悠朝着陆景行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正在认真的画着一幅图。 点线在他手中熟练勾勒,不多时就画成一个不算复杂的小零件。 而在那张发黄的纸下,同样的设计图还有一小沓。 岁繁也没在他面前演,俯下身去看他的设计图:“画什么呢?” 握着铅笔的手一顿,陆景行闻到了岁繁身上香香的味道。 在这里,有些人是连蛤蜊油都不舍得用的,更别提这种带着香气的东西。 乌黑的大辫子自岁繁肩前滑下,在他眼前摇摇晃晃。 那香气应该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不过片刻失神,陆景行便继续手上的动作:“没什么。” 他那专心画图的模样,像是在研究什么高精尖技术一样。 可看着的岁繁,神色却一点点凝重起来。 藏在这些图中的一个小零件,她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在陆景行画完这张图的刹那,岁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一沓纸给抢到了手中。 不顾男人猛然冷下来的脸,她飞速的看着一张张用铅笔画地设计图。 有些图也许时间很早了,笔迹都有些模糊。 但这并不妨碍,岁繁能从其中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零件。 一个,两个…… 看完一整轮设计图之后,岁繁终于确定了这一沓纸中藏着的是什么。 土枪设计图,霰弹枪设计图,射钉枪设计图,捕兽陷阱设计图。 一个个不起眼的零件藏在密密麻麻的机械零件中,若非是对此极为了解的人,是绝对发现不了这恐怖的秘密的,包括日日和陆景行住在一起的林学栋。 岁繁后颈吹起密密麻麻的凉风,一切的疑惑也在这一刻被解开。 陆景行为什么任由林学栋在眼前跳,为什么任由林学栋用那种低劣的手段抹杀他的存在,为什么甘愿成为他所谓光芒万丈下的小片阴影…… 因为活人是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的,尤其是即将被他亲手送上黄泉的死人。 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也许觉得枪械是可见不可及的东西,但在这个时代还真不是。 国企有自己的卫队,乡村有自己的民兵队,这些队伍可都是配枪的,甚至拉出几门炮来都不是稀奇事。 不说这些公务机构,就是岁繁家里都有用来打鸟的猎枪,有些经验丰富的还能手搓出来这玩意儿。 显然,如今陆景行走得就是这个路子。 甚至他设计出来的东西威力更大! 岁繁摩挲着已经被磨出毛边的纸张,轻易判断出陆景行计划这件事已经许久了。 而被他锁定的人,每日都能看到即将谋杀他的工具零件,也许还为其中某个零件提过意见呢。 至于林学栋能不能看出那些东西的用途? 笑话,陆景行这个死变态既然敢放在他面前,那就是笃定他看不出的。 甚至,他已经在那个废物不知道的时候试探了不知多少次。 岁繁看着那被拆得七零八落设计图的时候,陆景行一双眸子也盯在她的身上,默默观察着她。 她发现了。 没由来的,陆景行无比确认这一点。 他缓缓站起,高挑颀长的身材给岁繁带来无尽压力。 哒、哒、哒…… 伴随着舒缓规律的脚步,陆景行一步步走到岁繁身边,拿走她手中那沓设计图。 “你知道这是什么。”男人清冷的面上浮现近乎阴冷的神情,他笃定开口。 被过分变态的气场笼罩,岁繁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踉跄倒退,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撒谎。”那声音中似乎带了些戏谑的笑,高大挺拔的身影也越发的接近岁繁。 退无可退的那一刻,岁繁无力的靠在门上,磕磕巴巴道:“你……你别冲动!” “外面都是人,你做错事也跑不掉的,想想你的家人,别冲动!” 她是不怎么怕陆景行伤害她啦,但她怕陆景行走不出这个村子。 在和平林场想杀大队长的女儿,那他还有好果子吃? 在这民风彪悍的地儿,说不准又是一个冬日打猎消失在山上。 反正这些年出事的知青不少,也不差他这一个没人注意的黑五类。 陆景行眯起眼睛,在岁繁越发真切的劝导表情中,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一个普通的机械零件有什么问题吗?” 这副模样倒是单纯得很,若不是岁繁刚刚看到他的真面目,说不准就信了他这无害的鬼样子。 但现在……岁繁只想高呼变态。 她这一刻几乎可以笃定,陆景行一定早早知道林学栋就是举报他父母,使得二老过得更惨的人了。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将林学栋当成好友,和他虚情假意周旋两年多,在他眼下谋划干掉他的方案…… 这是什么恐怖的自制力! 得罪了这样的人,睡觉都得留一只眼睛睁着站岗。 不过…… 岁繁抿唇,唇角有小小的梨涡被压了出来,她想说…… 你这么能耐,怎么还被人反杀了呢? “对啊对啊,就是普通零件,怎么了吗?”当然,这话是不能对着随时在变态边缘游走的家伙说的,她只能如此装傻充愣。 “没怎么。”陆景行俯身,轻声说:“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家人。” 说话间,他温热的吐息洒在岁繁耳畔,却让人感不到一丝温度,仿若毒蛇吐信。 在岁繁些微的愣怔中,陆景行手微微用力,推开房门。 外面的太阳随着房门敞开骤然闯入,岁繁能看到细小的灰尘在空中漂浮。 第34章 知青不对劲12 吵嚷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消失,众人瞧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一幕,眼中闪过诧异。 这距离……太近了。 不待他们深想,陆景行的身影又退了回去,与岁繁中隔开一个生疏的距离。 他沉默的看向门外,赶客之意溢于言表。 岁繁深深看了一眼被拿走的画稿,转身离开。 站在阴影里,陆景行看着岁繁乌黑的大辫子在空中一跳一跳,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不去想岁繁今早那一脚为什么能恰好踹好发动机,也不去想她为什么能一眼认出那些复杂的零件。 种种异样都与他无关,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同时,他也相信作为一个聪明人,岁繁同样不会如此。 他只剩烂命一条,可她的家却在这。 屋内的阴霾中,陆景行周身如同陷入了浓重的黑雾中,叫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景行?”林学栋刚被一群人围着劝不要和岁繁产生矛盾,心中却早就飞到了门内。 他一点都不想让陆景行和岁繁单独相处,生怕这两人中间产生什么火花。 但现在,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刚刚两个人在里面做了什么?陆景行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岁繁?是她表白了,还是她说了对自己不利的话。 无数线索在脑中纷乱,扰得他思绪一团乱麻,质问的话下意识就说出口:“你们说什么了?”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自己的咄咄逼人,刚想道歉就听到陆景行淡淡道:“她让我不要和你太近,说你不是什么好人。” 这家伙,用最平淡的语气编瞎话,朝着岁繁头上扣了一口黑锅。 与其让另一个聪明人闲到来窥探他的隐私,不如给她找些事做。 林学栋这个癞蛤蟆,想必够她忙上一阵。 林学栋的脸几乎绿了,岁繁这女人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怎么一直破坏他的计划? “啊?你不会信了?”这话,林学栋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发誓,如果陆景行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拼了不要这世界的财产也要先下手为强。 “不信,所以我让她离开了。”陆景行淡淡说了一句。 林学栋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他什么时候死才重要。 林学栋心下稍安,强笑:“恐怕是岁繁同志看我不顺眼,才这么和你说的,刚她还和我吵了一架呢……” 顿了顿,他又哀声叹息:“我们在这,就是和人吵架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得……” 憋气地吞下后面的抱怨,林学栋满意的看到其他人与他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 只可惜,他最想看的那个依旧是一副死人脸。 但不重要,这些年他都熟悉了。 “吃饭时间到了。”居高临下看够林学栋的表演,陆景行才淡淡说了一句,率先走入了食堂。 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比吃饱活下来更重要。 …… “变态,变态……”远离知青点的岁繁终于忍不住一抒心中情感,将美好的词汇仁慈的按在陆景行的头上。 系统:【噫,好可怕!】 它见识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可怕的男主。 【就是傅百川那样的,也顶多是引蛇出洞,这个直接就要掏蛇胆了啊,可怕!】 “傅百川谁?”亲密的系统口中竟然能吐出其他人的名字,奇了怪了。 【你上个任务的男主,有机会休假请你看过去录像?】系统音色没有半点改变,淡定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它向来是知道如何最大限度消除岁繁好奇心的,果然…… “算了,谁要在休假的时候回忆工作内容,这和私下加班有什么区别?” 系统笑嘻嘻:【不看算了。】 看,不是它不让岁繁看,是她自己不想看的。 真女人就要搞事业,沉湎过去算什么明主? “不说那些。”岁繁心中空着一片,回忆不起丝毫关于傅百川的事情:“还是先谈谈怎么干掉林学栋。” “嗯,最起码在陆景行行动之前干掉林学栋。” 毕竟,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人在杀人前和杀人后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岁繁可不想那阴恻恻的家伙背负一条人命后越发变态,那种高智商人类如果走上犯罪的道路,后果不可想象。 万一不用穿书者他自己就将剧情线给毁了,岁繁哭的地儿都找不着。 【我看看哈。】系统瞧了眼林学栋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乐观的道:【情感纠葛上,你们村的影响力只剩下看脸的大姑娘小媳妇……嗯,怎么还有个男青年?】 【事业上,也差不多断了,除非你给他其他机会接触更高的层面。】 “那必不可能!”岁繁斩钉截铁开口。 她靠着林场大队长这么大个优势,还能让林学栋再支棱起来,那还做什么任务? 早点回家种红薯去好了。 系统欣慰:【加油,斩断他所有桃花,堵掉他最后上升的机会。行动顺利的话,今年冬天就干掉他也不是不可以。】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岁繁霎时间充满了斗志。 从今日起,努力工作,积极生活,以铲除世界毒瘤为目标,以世界美满为目的,向…… “岁繁,回家吃饭!”远处,传来了她爹的大嗓门。 “来啦!” 霎时间,岁繁的声音欢快了起来。 今天的菜色依旧算是不错,没有肉但是有鸡蛋了。 岁刚一边将嫩黄的鸡蛋夹给老婆,一边道:“过几天茬子刨完了,我去县里一趟,把家里攒着的东西卖了。” 他们家里有点山里弄出来的干蘑菇木耳什么的,算是本地特产,能卖点钱。 以前这些东西一般是给亲戚分分,或者自己家就吃了。 但现在不一样,瞧着天天见长的伙食费,岁刚决定学着村里其他人把这些东西卖到收购站去。 虽然不一定能卖出什么好价格,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好歹能给家里增加点进项,不至于让他有坐吃山空的感觉。 埋头大吃的岁繁眼睛一转:“爸,我去行不行?” 岁刚一愣:“你?” 他闺女不是不耐烦去县里吗? 哦,是那个姓苏的不让他闺女去,说是没结婚走一起被其他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这一刻,岁刚觉得牙根又痒了。 第35章 知青不对劲13 次日一早,岁繁便乘坐和平林场指定高级交通工具——李叔的漏风牛板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县城而去。 在她身边的是皱巴巴的干木耳干蘑菇和水灵灵的知青们。 赖于拖拉机的辛勤劳作,今年大家的活儿少了许多,故而岁刚大手一挥给知青们放了整整三天的秋假。 当然回家别想,在这没介绍信的时代,你连火车都坐不上。 憋坏了的知青也不在乎这个,他们只想去县城看看,买点需要的东西,感受一下城市的气息。 虽然,这城里最体面的地方就是没多大的百货大楼。 抱着蘑菇木耳送走了一个个知青,岁繁回过头去看一直坐在她后面的陆景行:“你什么时候下?” 不赶紧下去,在背后用阴嗖嗖的眼神看她干什么? 陆景行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我不急。” “我急。” 岁繁露出假笑,直接道:“李叔,停车,我要下去!” 再和陆景行坐在一起,她非得冻死在这艳阳高照的秋日里。 抱着大包小包下车,岁繁站在路边对陆景行挥了挥手:“您慢慢坐,咱们回见。” 陆景行抱着自己的工具箱,用黑漆漆的眸光看着岁繁:“回见。” “岁繁丫头,下午老地方见,早点回来!”高级司机李叔一挥鞭子,声音逐渐飘远。 岁繁在陆景行的远远注视下,拎着一大包东西朝收购站走去,待到车子不见了顿时转了个方向。 县招待所门口,保安看着大包小包出现的岁繁以及她那一身衣服,眉头一挑:“去去去,你个……” 岁繁没等他说完,就一掏兜,递出半包滤嘴烟:“大哥,我打听个事。” 保安脸僵了僵,片刻后厚嘴唇缓缓咧出柔和的弧度。 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口袋中,他一脸正气的道:“为人民服务嘛,你有什么想问的?” 岁繁乐呵呵道:“我刚从乡下过来,打算把东西卖到收购站去。” 拎了拎手中的编织袋,岁繁一脸淳朴老实:“可这收购站太远了,我也抬不动东西,就想问问你们这收不收。” 这什么话?招待所是什么东西都收的吗? 保安要不是因为刚刚的滤嘴烟,都想骂人了:“不收不收,你……” 将又半包烟塞进裤兜里,他不情不愿的哼哼两声:“你带什么东西了?我去问问经理。” 岁繁将编织袋的干蘑菇干木耳露出来,脸上充满劳动人民的淳朴:“都是家里的东西,我就是拎不动了,不然也不来麻烦您了。” 保安信这鬼精的丫头才有鬼呢! 那两个半包烟绝对是一整包拆开的,就等着他不耐烦就塞一点给他。 找根尾巴比猴都精的主,装什么淳朴大众? “等着!”拍拍口袋中的烟,他大摇大摆的朝着招待所内走去。 岁繁站在墙根底下,左脚换右脚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不耐烦出来的经理,和……他身边的陆景行。 四目相对,两个人果断移开目光装作不认识彼此。 “领导好,我这儿有点家里收上来的山货,您要不看看?”岁繁对着领导露出淳朴的笑来。 冯经理本来不想出来的,但小舅子好像收了人家好东西,这才出来应付下了。 想着露一面就走的冯经理一看岁繁编织袋里的东西,脚步一顿。 这种品相的木耳蘑菇,要说找不到不至于,但县里还是少见的。 因为收购站那边只要不是次品,都给一个价的习惯,下面村子里拿出来卖的都是大差不差就行的东西,真正好的都留给自己吃了。 要是他想找,下乡去收也行,但无奈,明天市里有领导要来,来不及啊。 他刚还想着,送走陆景行后就去收购站长那求点好的装点明天的桌面呢。 现在一瞧,这不省事了吗? 能用公家钱买下来的东西,他凭什么要花自己的人情去求? 眼珠一转,他淡淡道:“这东西我这收了,按照收购站的价格给。” 说完,就示意小舅子去拿。 岁繁手按在编织袋上,淳朴的看向冯经理:“这个价格我觉得,我还能再走几步,直接去收购站去卖。” 同样的价格,她何必冒风险来招待所卖? 冯经理眉头一皱,声音抬高:“你想投机倒把?” 岁繁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农村来的,听不懂您的意思。” 顿了顿,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来:“家里人说了,要不卖出这个价格,今儿就不用回家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求到您这的,您看看……” 经理接过纸条,眼皮跳了跳。 和黑市上的价格差不多,略低一成,是他能接受又有点肉疼的高价。 略沉吟了片刻,他才皱眉道:“行行行,就这个价格,进去称重。” 说罢,转身朝着陆景行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之前那个我给我女儿的,你再给我弄出……三……四台那样的,我给家里亲戚都弄一台。” 陆景行点了点头:“你准备材料,我来弄。” 说罢,眼皮也没抬一下的离开。 不多时,岁繁也抱着一个叠好的编织袋出来了。 “冯经理。”她脚跟在地上转了个圈,用越发憨厚的声音道:“我亲戚家还有些这样的东西,您这招待所还要不要?” “我要什么……”正和小舅子说话的冯经理眉头一皱,在岁繁乌溜溜的眼睛中,回过味儿来。 合着,在他这找商机呢。 但是,不是不行。 他们这的特产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倒卖出去也能赚一笔,至于会不会被人发现。 呵呵。 他一脸正气的道:“倒是可以,你拿来我看着合适就代表我们招待所采购了,给老百姓增加收入嘛!” 冠冕堂皇说了句,他小声道:“但不是这个质量的,我不收。” 给自己干活儿,可不得精打细算吗? “我们农村人都淳朴,绝对不在这东西上耍手脚,您放心。”岁繁周身充满了正义之气。 冯经理呵呵一笑,目送一点都不淳朴的淳朴人离开,才斜眼看向小舅子:“收人家什么了?” 小舅子干笑两声,掏出两个半包被拆好的烟。 经理恨铁不成钢拍了下他的脑袋:“不成器,被人卖了都得数钱!” “那我下次不放她进来?”小舅子眼神中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你不放她进来我赚谁钱去?”四下看了一眼,经理小声道:“直接侧门领过来见我,知道不?” 第36章 知青不对劲14 另一边,岁繁一转街角就见到了陆景行。 他靠在墙边,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垂眸摆弄着手里的小东西。 “等我?”岁繁脚步一顿,迎了上去。 在这遇到陆景行是个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毕竟赚钱,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嘛。 咔哒一声,手表最后零件被安好,陆景行才抬眸看向岁繁。 眼前人水润的眼中全是狡黠,不见半分刚刚的淳朴厚道。 扯了扯唇角,陆景行难得调侃:“你还挺会演的。” 岁繁露出了招牌淳朴笑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本就是淳朴的劳动人民,演什么? 休想污蔑她! 陆景行不忍直视垂眸,将手表放入绒布袋中,淡淡道:“今天的事,我们彼此保密。” 他抬眸,锋利的视线直愣愣的撞入岁繁的瞳孔中:“包括你父母。” 他相信岁繁不会将这件事随便说出去,但却不相信她会对父母保守秘密。 岁刚虽然宽厚,但陆景行还有远在的父母,不想去赌他知晓这件事后的风险。 岁繁憨厚一笑:“什么事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景行上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这属于投机倒把什么的,她没文化,不懂。 陆景行会意点头,他相信在看过那些设计图后,岁繁应该不会冒着成为下一个林学栋的风险说谎。 “回见。” 目的达到,他想告别,却被人拉住了手臂:“等等!” 应激似的倒退两步,陆景行才问:“干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下意识的动作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岁繁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忍了忍,她终于还是道:“大庭广众下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陆景行指尖拂过岁繁刚刚触碰的地方,淡淡道:“我只是不习惯。” 林学栋碰你的时候也没见你不习惯,岁繁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求起人的语气有两分不礼貌:“你知道哪有买东西的地儿吗?我得去一趟。” 她出门可是顺走了她爸唯一的滤嘴烟,得给补回去。 打量了岁繁半晌,陆景行点头。 带着根小尾巴,他三绕两绕的到了个废弃的院子。 这里有大大小小不少摊位,卖肉卖菜的,卖生活用品的,各式各样夹杂在一起,像是个小型的集市。 所以说,什么东西都是禁不绝的,普通人自有应对的办法。 将人领到了地方,陆景行朝着个修手表的摊位走去,只留了个余光给岁繁。 她的灵光脑袋在这地方不会吃亏,陆景行只要保证她不会被强买强卖就好。 好在,在岁繁随手将香烟摊老板面前的石墩子拎走后,陆景行担心的事情就没有发生。 岁繁顺利的买到了滤嘴烟,还带了点不要票的肉回去。 没多少的东西被她扔在手边随意的编织袋中,任谁都看不出她到底买了什么。 陆景行自老板手中接过钱和新的需要修的手表,买了些生活必备的东西,交给黑市上的一个熟人。 这些人就靠着看黑市抽成收钱,偶尔还帮忙送送东西,收钱的那种。 每次陆景行送给父母的东西,往往还没有运费贵。 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试过走正常渠道送过去,被那边一个看守全给贪了,差点把爸妈饿死。 垂了垂眼皮,陆景行隔着老远对在院中闲逛的岁繁道:“该回去了。” 这里随时有联防来抓,他们这种不摆摊的没必要久留。 “哦。”岁繁再次瞧了眼那边的五花肉,转身离开。 算了算了,这次的肉暂且够吃两天了,这种天气又没有冰箱,实在不宜买太多。 两人前后出了院子,默契的分道扬镳。 岁繁抬手遮住视线看向湛蓝的天空:“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肉票什么的,实在是太影响她吃肉的战斗力了。 系统嗤笑:【你对着宝石流口水我都忍了,对着五花肉算是怎么回事?】 这显得它这个系统都不高端起来了。 岁繁在收货站旁转了一圈,才朝着牛车的方向走:“我记事起就对着肉流口水了,如今这也算是……忆苦思甜?” 毕竟,好日子也只过了几百年嘛。 不吃人类食物的系统理解不了岁繁对肉的渴望,转而提醒岁繁:【看到他寄过去的东西了吗?又要出事。】 岁繁脚步轻快,乌黑的发丝在空中晃啊晃,晃出好看的弧度:“我知道。” 她唇角有同样好看的弧度:“但我能做什么呢?” 告诉陆景行他父母会因为这次寄过去的东西陷入混战,被打了一顿后发烧险些致死,还是告诉他牛棚看守早就被林学栋收买了,你这些年多耗费的东西罪魁祸首都是他? 她怎么解释提前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因,怎么解释她身在百里之外,可以看透远方一切? 日行千里,看透古今? 如果这么说了,她第二天就得因为传播封建迷信成为新的黑五类,步陆景行的后尘。 叹了一口气,岁繁无奈:“我想想,有时间去那边一趟。” 有些事情,还是要亲眼去看看才知道怎么办。 而且,在这乡土气息浓厚的地方,她做起什么来可比陆景行方便多了。 只是岁繁没料到,她的计划居然刚到家就有了实现的机会。 家中有客前来,想掏出宝贝烟待客的岁刚瞧着空空如也的藏宝地,失魂落魄:“我的烟呢?” 他那么新的一包烟,一直都没舍得抽的那包烟呢? 岁繁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她还想着悄无声息的放回去,不引起她爸的注意的。 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会儿就出了纰漏。 揉了揉脸,岁繁露出个灿烂的笑:“爸,我回来了。” 岁刚闷闷应了一声:“哦。” 他的烟! 岁繁清咳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您干什么呢?” “闺女,家里可能进贼了!”岁刚回过神来,认真的对着闺女说。 贼本贼岁繁黑了脸,这说谁呢? 她没好气的将两包烟拍在岁刚的手心中:“哪是进贼了?是你的烟跑去生孩子去了。” 跑出一包回来两包,说是生孩子很合理。 第37章 知青不对劲15 岁刚望着那两包烟半晌,深深的看了一眼岁繁:“你等着!” 等人走了后,他再和这小丫头分辨清楚! 岁繁叹息,她本想只给岁刚留一包,剩下的下次贿赂那保安的,现在两包都出去了不说,等等还会被骂。 “你少抽,不然我妈又不让你进屋!”这致癌物,有什么好抽的? 岁刚的背影僵了僵,最终还是顽强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笑得一脸贤惠的高英也在门口露了个面,威胁的看了一眼岁繁。 即将迎来男女双打的岁繁一脸不屑,都要挨骂了,她还会怕威胁? 赚了钱的女人无所畏惧。 隔空点了点岁繁,高英瞧着卖关子卖了半晌的扫盲班老同学,没好气道:“老赵,你再不说我就请扫把了!” 老赵点着岁刚拿过来的滤嘴烟,享受的抽了一口才道:“都说了是好事,等你闺女回来了就说。” 岁刚高英两口子当初可没少嘲笑他是个单身汉,他必须得在这次找回场子来! 念在好事两个字上,高英暂且放下了扫把,母慈女孝的朝着院里招了招手:“你过来,县里领导找你有事!” 那领导两个字,多少有些阴阳怪气了。 老赵眼皮跳了跳,当自己没听懂。 等到岁繁回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夸张的笑来:“我瞧瞧这是谁?这不是一脚就踹好了拖拉机的巾帼英雄吗?” 岁繁:“哈?”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赵叔,您这是……” 这位也不是陌生人,怎么搞得和他第一次见面似的? 老赵神秘兮兮的对一家子眨了眨眼:“我这次下来是带着任务的,让咱们巾帼英雄去外县也修修拖拉机,给咱们长长脸。” 顿了顿,又道:“这是领导吩咐下来的事情,你做好了一个先进个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说的很好听,但有个关键问题…… 岁繁:“我就随便踹了一脚,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踹好啊。” 老赵大手一挥:“上次能,这次肯定就能!市里的记者都准备好稿子了,就等你那一脚呢!” 农村少女一脚踹好拖拉机,这是符合风向的新闻啊,记者就等着出稿子呢! 这都哪和哪?岁繁能修好是真的,不想去也是真的。 比起先进个人,她现在更想多搞点钱,把她妈的身体弄好。 虽然只看钱瞧着有点短视,但岁繁真不指着先进个人过日子,她还想着高考恢复后直接考大学呢。 于是她小声道:“踹不好岂不是丢脸?我不去!” 眼见这姑娘一副淳朴样子,老赵终于拉下脸皮来小声道:“你就是弄不好,那个能修拖拉机的知青还弄不好吗?” 反正后来市里有工程师下来看了,说是比他修得好。 要不是有这保障,他也不敢拿这棘手事情来找岁繁啊。 岁繁皱眉:“您说得倒是实情,但是……” 这不是冒功吗?有点下作了。 为了这位老叔叔的面子,她没有将话说出口。 “啧……”老赵恨铁不成钢道:“他的身份又不能上报纸也不能评先进个人,要这个有什么用?” 见岁繁还是不愿意,他又道:“而且这次是去康乐县,他怎么的也不会吃亏知道!” “那个村子,有几个京城来的教授蹲着呢!”那几个教授是谁,还用他多说吗? 那小子听了这消息,跑破脚皮都得去! 岁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行,我去!” 不就是做一脚假的事情吗? 她行! 为了任务,一脚假算什么,她能把千层底都给踹破了! 老赵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一家子直肠子的不肯做,到时候他可不得吃领导挂落? 眼见事情完成了,他起身就要走:“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县里还有工作等着我呢。” 他知道岁刚家里最近不富裕,没想着再给人家添加负担。 岁繁眼神一闪:“赵叔着什么急?我刚去县城里买了肉,您正好在这吃一顿!” 岁刚也忙拽住朝外走的人,道:“来来来,留下来吃饭,我们得有半年没见了,不留你吃顿饭哪能行?” 老赵被这一家子给弄得没办法,只得勉为其难吃了吃了一顿满嘴流油的肉。 他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在公家买的,在卖货大妈那,肥肉和好肉是早早给领导和自家熟人准备好的,岁繁这样陌生的过去随便给点柴的就打发了,要是不乐意人家能朝你挥刀骂到你不敢吭声。 但吃人嘴短,他才不会讨嫌的去躲吭什么声。 吃了一肚子肉后,他抿着岁刚给沏得浓茶,似笑非笑:“咱俩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还给我来这套,有事就说!” 岁刚一脸憨厚:“我能有什么事?” 说罢,看向他闺女。 养了这小王八蛋这么多年,她睫毛是实心空心岁刚都能看出来。 依着她那护食的样子,能主动将人留下来吃饭,没点猫腻才不可能呢。 岁繁无辜傻笑两声,对着老赵露出了和他爸一般无二的憨厚笑容来。 “赵叔,我这边去给人家修拖拉机是没什么问题的。”她一脸腼腆:“但是上报纸是不是就不用了?” “噗!”老赵一口茶水喷出来:“那怎么行!刚不还是说好了吗?”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刚吃的东西抠出去,就知道这一家子加起来两百斤心眼! 不上报纸,他管谁去踹隔壁县拖拉机呢,他们县的拖拉机长翅膀飞到天上都不关他的事! 他气急:“上报纸这种好事,你怎么还带返回的呢?” 岁繁羞涩:“做好事不留名嘛,我也不需要赞赏。” “再说了,上报纸不就是抛头露面?这对找对象都不好……” “得得得,好侄女你有什么事情就说!” 连抛头露面这种离谱的话都说出来了,老赵要是再察觉不到岁繁话中有话,他就是傻子了。 什么样的智障才会相信岁刚高英这两个大咧咧的女儿怕抛头露面? 再说这都是什么时代了?还谈这种老黄历! “我想要那几个教授!”岁繁眼前一亮,干脆利落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38章 知青不对劲16 “你要他们干啥?” “不行,我不允许!” 比较平静的是赵叔,炸毛的是岁刚。 他就知道,他闺女绝对对那小子有心思,这都琢磨着把他爹妈给接过来养着了,他不允许! 岁繁捂住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无奈:“您要不先听我说说原因?” 岁刚往炕上重重一坐,发出咚的一声:“你编,你就是编出个麻花辫来,我都不许!” 赵叔:“噗……侄女你说说?” 他刚也觉得麻烦不想管来着,但现在…… 嘿,你岁刚不情愿的事情,那我兴趣不就来了吗? 岁繁将今儿刚赚到的十来块钱拍在炕上,一点都不避讳的道:“我今儿去县里,把东西卖了,这是剩下的。” 她买的东西在岁刚嘴里叼着,肚子里装着,他自然能估计出有多少钱。 他眼睛一眯,看向老赵:“卖了?” 他那些东西,可不值那么多钱,这傻姑娘一定是卖到黑市去了,怎么一点心眼都不长的在外人面前就说出来了? 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忌讳这个吗? 老赵笑了两声:“好侄女,你赶紧收回去,不然我怕今儿走不出你家大门。” 岁刚那老小子眼神不算友好。 岁繁大咧咧挥手:“我卖给县招待所了,谁也没说卖给公家东西犯法!” 岁刚松了一口气,笑得一团和气:“我闺女就是聪明!” 扒拉下摸着自己头发的大手,岁繁无奈:“听我继续说行吗?我琢磨挺久的事情了。” 大概有区区十几分钟。 “你说!”岁刚正襟危坐,老赵瞧着这笔钱也起了些兴趣。 “木耳这东西,蘑菇这些东西咱们这虽然寻常,但外面还是挺稀罕的,尤其咱们这又是正经的上好山货。” 这边的山珍,就是到了几十年后,都是最出名的那一批。 岁刚:“这上山就能采到的东西,外面还有人喜欢?他们那没有山吗?” 岁繁屏蔽了他的话,继续道:“我的想法是,咱们村可以办个小厂子,专门做这个,然后卖出去。” “这东西都在山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采不到了,能办起厂子来?再说了就算办起来了,咱们卖谁?”岁刚还是觉得不靠谱:“谁想吃,上山弄一把就晾着就是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瞧着老赵道:“你咋不说话?觉得这也有搞头?” 他一辈子生活在这一亩三分地,真不觉得这些有多稀罕的,但老赵好歹去过大城市,这事说不准能成? 老赵没说话,只是看向岁繁示意她继续说。 岁繁敲了敲杯子,斜眼看了她爸一眼。 片刻后,她抿着冒热气的茶水,继续道:“我听说那几个老教授有一个就是农学的,对这方面肯定比咱们懂,有他指导,说不定能养出来。” “那卖呢?”见闺女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岁刚终于来劲了:“总不能卖收货站,人家采购足了就不收了!” “那就指望陆景行和他爸妈了。”眼见她爹眼中又开始冒光,岁繁道:“他父亲是大学教授,还是教机械方面的,你说和各大搞机械的国企领导有没有交集?” “到时候,我们种出来的东西,可以让陆景行帮着卖,必要时候还能让老教授帮忙写两封信,这就叫有效利用资源!” 岁刚瞧着闺女两眼欻欻冒光的样子,欢喜又迟疑:“这能行吗?他就能全心全意帮咱卖?” 人家是在这做知青,又不是卖身到这了,他闺女这模样怎么和旧社会地主老爷似的要压榨人家全家呢? 岁繁一翻白眼:“他为什么不帮?我们给他爹妈好的生活环境,他不感恩?大不了卖出多少额度,我们从中抽成给他奖金好了。” 忙起来,都忙起来,她就不信了陆景行忙成爷爷奶奶样,还能有空去杀人。 等他再想起来,她能让林学栋骨头架子都酥了。 “还……真行。”岁刚眼珠子都快转出眼眶了。 和平林场穷啊,他家这种尚算得上富裕的一场病下去都一穷二白,更别说其他乡亲们了,吃红薯都快吃吐了。 岁刚做梦都想让林场富起来,没想到这愿望最后会在他闺女身上实现。 这主意,他觉得中! 岁刚嘴越咧越开,转头对着老赵道:“老赵,你看咱闺女怎么样!高中生,就是有见识,我这学生没白供!” 要不是出了乱子,他闺女都能上大学! 老赵摸摸下巴:“确实是个好主意,我觉得我们村也能干。” 他们村也地方放人,也能种木耳蘑菇啊,就几里地的距离,没道理和平林场能干的事情他们干不了啊! 岁刚眼珠子瞪圆了:“干个屁!你可不能偷我们岁繁的意见!” 岁繁笑呵呵的看着两个人打嘴架,顺便接过来她妈给的瓜子。 高英小声在她耳边说:“能行?不怕老赵也这么干?” 岁繁小声:“能行,不怕。” 她小声:“别说教授跟不跟他走,就说我爸不给陆景行开介绍信,他都走不出这个县。” 正和岁刚斗嘴的老赵笑容一僵:“侄女儿,你这可不厚道啊!” 也是,陆景行是岁刚这大队的人,没他介绍信也不行。 可要是把他调到县里呢? “哦,最重要的是他们比咱这还穷,办不起来有规模的场子。” 老赵:“……” 老赵彻底歇菜了,如果和平林场的穷是一,他们村就是五,大家一年到头就捞个半饱,哪还有精神去办厂子呢? 思及至此,老赵颓然:“哎,行!” 把这么大个馒头挂在嘴边不让人吃,这不是馋死人? “多谢赵叔了。”岁繁乌黑透亮的眼睛笑成弯月牙:“您放心,和平林场富裕了肯定不会忘了老邻居,到时候我们贷款给你们村子开厂子。” 顺便入股什么的,现在就不说了,等到时候再谈。 “就这么说定了!”老赵虽然还没见着厂子,却莫名的相信岁繁这丫头的话。 不愧是上过高中的文化人,靠谱! 他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我回去求人把他们给调过来,好侄女你以后千万别忘了我们村!” 就是刻意忘了也不怕,乡里乡亲的谁能挡住他过来撒泼? “一言为定!”岁繁抬掌。 啪! 击掌为誓,老赵声音兴奋:“一言为定!” 第39章 知青不对劲17 老赵满含兴奋的走了,家里昏黄的煤油灯下只剩面面相觑的一家三口。 岁刚摸着下巴:“不如,我先找人商量商量?” 这事他觉得能成,但也得些时间筹谋。 “先找陆景行。”岁繁一锤定音:“他不同意,你找谁都没用。” “行。” 天上繁星闪烁,知青宿舍中也恢复宁静。 “陆景行在吗?”一声粗犷之声打断了大家休息的前奏。 县城逛了一天的知青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窗口探出头来,瞧着突然造访的岁刚。 陆景行摆弄小零件的手一顿,黑沉沉的目光看向窗外。 是岁刚。 几乎第一时间,他就想到是岁繁没有遵守他们间的约定,将事情告诉岁刚了。 那他现在过来,是要兴师问罪还是什么? “景行?”他心中疑惑,可林学栋心中疑惑之余便是忐忑了。 这么晚找上门来,陆景行什么时候和岁刚这么亲密了? 他怎么不知道? “我去看看。”将木质模型放在桌面上,陆景行起身开门。 吱呀一声响后,他看到了笑呵呵的岁刚。 “小陆没睡呢?去我家谈谈?”林场没确定的事情,他不想让这些知青掺和,索性就想着让陆景行去他家商量。 眯了眯眼,陆景行心下百转千回,便听到身后有人开口:“大队长,找我们景行有事吗?” 垃圾偶尔也是有用的,比如节省他询问的口水,陆景行望着岁刚身后的那口水井,漫不经心的想着。 “呵呵,一点私事。”有了防备心,岁刚就刚不会对着碎嘴子知青说什么,不咸不淡的敷衍一句便看向陆景行。 “稍等,我去穿个外套。”沉吟半晌,陆景行终究还是应下。 左右,在这里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不是? 无论来的是好是坏,他都得接着。 “我陪你一起去,岁大队长要是怪罪下来,咱们还有个照应。”林学栋将外套递给陆景行,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要一起行动。 陆景行眸中微微一闪,可不待他答应,便听岁刚乐呵呵道:“时候不早了,林知青你还是休息,我们不知道谈到什么时候呢。” 这话让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越发的警惕,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拒绝岁刚的邀请。 在这小地方,一个大队长和土霸王也没什么区别了。 待到两个人离开这处院子,才有人小声道:“陆知青犯了什么错吗?会不会有事?会不会连累我们?” 岁刚这位大队长对他们这群知青的态度可谓是敬而远之,没事根本不会找到他们的头上。 至于找陆景行的是好事?依着他的家庭背景和孤僻的性子,能有什么好事? 是坏事,一定是坏事。 林学栋听着知青们的讨论,心中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另一边一路无话,陆景行随着岁刚到了他家,便见岁刚神神秘秘的锁住了大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袖口中磨得极为光滑的钢针的冰凉触感让陆景行眉眼间也冷了下来,然而岁刚下一句话便让他定在了原地。 “小陆啊,听说你爸妈都在隔壁那个县?” 眉眼一跳,陆景行骤然看向昏黄灯火下显出模糊轮廓的岁繁,不动声色道:“对,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 岁刚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背:“先进屋,我们等等说。” 身体微微僵了僵,陆景行顺从的朝着屋子走去,路过岁繁的时候见她比了个嘴型。 那是…… “好事。” 这一刻,陆景行不知为何,他飘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许是因为岁刚一直的好风评,又许是知道岁繁这个聪明人不会欺骗他。 无人察觉之处,冷意逐渐散去,陆景行沉静的看向岁刚,等着他的问题。 “啧,想说啥来着?”岁刚想着岁繁刚刚那让人记不住的一大堆话,索性转眸看向女儿:“岁繁,你给解释下!” 岁繁无奈:“这次你认真听,不然以后怎么和村里人解释?” 这大队长,马大哈的可以。 岁刚无所谓笑了一下:“我就扫盲班毕业的水平,你这些对我来说太复杂了。” 有事情,可以让陆景行和岁繁一起去解释嘛。 两个高中生,总比他一个大老粗强不是?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亲爹一眼,岁繁准备拉高英女士做壮丁,一年时间肯定发展不起来什么的,到时候她高考了,这一大堆不还是要交给村里人? 拉着一脸迷惑的高英女士,岁繁又将之前说过的话这般那般重复了一遍,其中内容甚至更详尽。 毕竟说过一次了嘛。 陆景行认真听着岁繁的话,眼神从骤然亮起到逐渐涣散。 待到屋子中安静了许久,他略显沙哑的声音才响起:“你是说,我父母可以来这,会有正常的生活环境?” 他漆黑冷淡的眸中难得浮现锋锐之色,紧紧地盯着岁繁,等她说出一个答案。 “对,但是得带着那两位农学教授来!” “可以!”没有丝毫迟疑的,陆景行迫不及待答应下来。 不论做什么,他现在最大的期待就是让父母好过些。 更何况,岁繁提出的意见根本不过分! 能将所学在这农村施展,那蹉跎许久的两位老教授,也会是高兴的! 能将父母带在身边照顾,还能有个肉眼看到不算太糟的未来,陆景行眉眼中浮现晃人的光来。 他喉结剧烈滚动几下,良久后才道:“谢谢,非常感谢!” 这句道谢是对着给出这个好方案的岁繁,也是对着做下决定的岁刚。 挺大的小伙子老老实实鞠个九十度的躬,这把岁刚给弄得手忙脚乱。 “别这样,双赢的事情,大家谁都没吃亏!” 即便是看透林学栋的真面目,岁刚对陆景行印象也一般般,这小子一天天摆个棺材脸,对谁都不亲,一看就是个冷淡寡情的角色。 这也是他极力反对女儿和他接触的原因。 但瞧着眼前几乎热泪盈眶的青年,岁刚觉得他的评估可能要变一变。 外冷内热嘛,这样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父亲从前许多学生都在厂中工作,我一定会做好销售工作。”陆景行的话前所未有的诚恳,带着脆弱的希冀。 这是暗无天日的几年中,他第一次见到光。 第40章 知青不对劲18 跟着陆景行将栽培计划和销售计划细化在纸面上后,岁繁和他约好了明天出门的时间,才将周身充斥无穷精力的陆景行送出家门。 “深藏不露。”摸了摸有些胀痛的额角,岁繁给出如下评价。 虽然这家伙还年轻,但赚钱的手段却是老辣。 一场头脑风暴后,他们甚至做出了普通礼盒和豪华礼盒的方案。 前者豪华包装并着山中纯野生的山珍,用来送领导和供高端客户选择。 后者则是成批出产,用来普通售卖和作为工厂福利批发出去。 两个赚钱人英雄所见略同,越谈越是投机,谈得岁刚和高英昏昏欲睡。 “睡了睡了!”终于送走了瞌睡虫,岁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别睡,还有事情要说!”岁繁一脸严肃的拽着夫妻两个人:“这件事必须在我们把教授请回来之前完成。” 岁刚眼皮黏连,然后被高英重重掐了一把,一激灵险些跳起来:“说,你说!” “第一,和乡亲们把事情说明白,让户主把这份合同签了,免得到时候大家以为教授们是来吃白饭的,出现问题。” “嗯嗯。”进入知识盲区的岁刚点头如捣蒜,任凭闺女下决定。 “第二,咱们村自力更生,怎么也得请县里给点支持,钱也好,政策也行,总之态度要有。”不然整个村子被扣上大帽子什么的,不是开玩笑的。 “行行!”岁刚一抹脸:“闺女你放心,忽悠……沟通领导和群众,这是你爹我的老本行了,绝对给你办好!” 说完,他又试探的问:“那,我能睡觉了吗?” “去去。”仍旧处于兴奋状态的岁繁端走了煤油灯:“其他事情我再改改,明早上把合同给你!” “早点睡哈!”不走心的说了一句,岁刚一头栽在了炕上。 比起弄那劳什子合同,他宁愿铲十亩地。 次日一早,岁繁黑着眼圈将准备好的合同交给岁刚,才打着哈欠朝村口走去。 李叔的专车早早在那等着了,见岁繁过来还打了个鞭花。 平板车上,早有一个人正襟危坐在那等着了。 瞧他眼下的青黑就知道,昨晚上没睡好的不止岁繁一个。 “走喽!”伴随着李叔一声招呼,牛车缓缓行进。 晃晃悠悠的节奏中,岁繁头一点一点的,慢慢朝着陆景行的方向靠过去。 陆景行一夜没睡,此刻头脑中的兴奋也还没散去。 他抱着工具箱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却全是昨天那份合同,以及如何能让父母过得更好一些的方法。 找父亲从前的老朋友和同学关系,将礼盒卖入工厂作为福利一部分,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铺货…… 给爸妈做一身新衣服,弄点新被子,再弄些有营养的补补身子。 被仇恨和阴霾充斥的心,只因着一点点小希望就被更多的事情装满,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怎么杀掉林学栋。 突然间,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让他身体猛地一僵。 陆景行垂眸,便见到将脸贴在他手臂上,睡得正香的岁繁。 抿了抿唇,他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将人推开,并且微微的放松了肌肉。 岁繁这一觉睡得很好,直到李叔一声“到喽”才将她惊醒。 脸颊下的枕头温热弹性,让她下意识的蹭了下。 弹性肌肉瞬间紧绷,岁繁瞧着那军绿色的袖子,心中浮现不妙的感觉。 她一点点抬头,对上了陆景行那漆黑冰凉的眼神。 “醒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冷淡,但多了几分人情味。 “嗯?嗯。”岁繁有些迷糊的直起身来。 想到昨日陆景行对她碰触的抗拒,觉得依着这家伙冷冷淡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性子,可能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于是,她反客为主,率先占领道德制高点:“你怎么不提早叫醒我?” 陆景行揉着自己已经发麻的手臂,淡淡看了一眼明显心虚的女人,道:“看你睡得熟,没……” 舍得两个字被他吞了下去。 这两个字过于暧昧,不适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顿了顿,他才道:“没好意思打扰我们的功臣。” 让他家庭再次团圆的功臣。 岁繁眯起眼睛打量陆景行半晌,幽幽道:“你最好没有说反话。” 狗嘴里吐出镶金象牙来,挺让人诧异的。 眸中闪了闪,陆景行轻声道:“谢谢。” 岁繁懂了,借臂报恩呗,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知恩图报的。 她拍拍陆景行的肩膀,一脸你小子很可以的样子:“好样的,没枉费我特意想出这么个法子帮你。” 特意帮他? 陆景行心中一动,试探开口:“你是特意……” “你们两个娃娃,到底下车不?” 两个人的谈话除了声音小点去,其他都挺公式化的。 可在驾驶员李叔的眼中,就不是一回事了。 两个小年轻靠在一起睡了一路,醒来后还咬耳朵窃窃私语着什么他老人家听不得的话。 这不就是在他的车上谈情说爱嘛! 你们谈就谈了,可别影响我回家啊! 岁繁回过神来,忙下车:“谢谢李叔!” 李叔一挥鞭子,吆喝老牛回村,走远后才回头对着岁繁叮嘱:“年轻人悠着点!” 岁繁脸一黑,她怎么就不悠着了? “走了。”侧眸看了一眼身后从刚刚开始就处于愣怔的陆景行,岁繁开口催促。 “你刚才说,你是为了我想到这个办法的?”陆景行此刻固执的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岁繁:“哈?” 她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可这家伙执着过分的眼神,显然不是这么觉得的。 沉吟了半晌,岁繁斟酌着道:“是,也不是。” “看到你寄东西太贵,才琢磨出这个法子,让你们就近接触,别浪费钱。”岁繁索性自己朝着农业局方向走,继续道:“能搭把手,又能给自己村子里赚钱,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顺手的事…… 陆景行咀嚼着这四个字,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这顺手的事情,是他数年间求而不得的事情。 第41章 知青不对劲19 这些年中,陆景行如同撞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便越被裹缚得越紧,穷途末路看不到未来,时时升起疯癫绝望的想法。 仔细想来,昨日竟是他这些年过得最为快活的日子。 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被劈开一个口子,他撞入天光,被一双充斥狡黠聪慧的眸子注视着。 心中萌发莫名的情绪,却不知如何发泄。 陆景行沉默半晌,只是接过岁繁手中的小布包,轻声道:“走。” 他总会报答她的,一定会。 老赵早早等着岁繁了,瞧见两个人联袂过来的时候,咧嘴一笑:“好侄女来啦?记者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咱们也别耽误时间。” 他们这行人自然是没什么小轿车的,只坐着县里不知道哪弄来的皮卡车朝着隔壁县城颠簸而去。 一路上,记者摄影师和岁繁商量了许多次如何摆姿势,又告诉她如何面对镜头不僵硬。 如此教导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迎来了岁繁的一脚。 想着车上赵叔偷偷塞来的那一纸调书,岁繁这一脚极为走心,竟真的将拖拉机再次给踹好了。 本想摆拍一下的记者同志惊为天人,甚至想给这神奇现象做个专访。 “嘶……”岁繁可不想这尴尬事情上专访,她还要在这生活几十年呢。 试想五十年后,某个熟人拿着今日神奇一脚的报纸找她…… 她脚下抹油,飞速躲到拖拉机另一侧:“我这治标不治本,不然你采访他。” 她不死心,依旧想让陆景行出个风头,改善下他的生活环境。 为了好大儿,她真是费尽了心思。 记者同志脸上的笑有些尴尬,他拍了拍陆景行的肩膀:“小陆同志好好干,组织不会忘了你的贡献的。” 他才不会冒这种大不韪呢。 说完,直接躲回皮卡车里去了。 “没意思。”岁繁从拖拉机旁钻出来,撇了撇嘴。 沉默修理发动机的陆景行抬眸,唇角竟勾起些微的笑来:“没事,我不在意这些。” 他经历过无数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这小小的歧视呢? “没眼光的东西,”岁繁瞥了远处皮卡车里的人,给陆景行打鸡血:“你努力出人头地,让他想采访都采访不到,到时候他后悔得直拍大腿你也别给他机会!” 这样打抱不平的语气和对他充满信任的话,陆景行拧动螺丝的手一顿,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这样应和着岁繁孩子气的话,觉得自己仿佛被灌入了活泼的气息,眉眼间多了几分精气神。。 拖拉机毫无故障的再次启动后,致力于和记者套关系的大队长才姗姗来迟:“好啦?” 岁繁瞧了眼大队长那敷衍的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好了。” 她将刚刚被打哈哈退回来的调令给那大队长挥了挥:“现在能让我们去见几位教授了吗?” 刚他们就想将人领走,没想到那大队长说什么都要让他们修完拖拉机再去,好像他们会接了人转身就走似的。 这格局,比岁刚同志可差远了。 怪不得抱着一大堆宝山,还让村里穷成这样呢。 岁繁不想和这样的人计较,得了他的允许后,便一拧腰朝着村里走去。 这一会儿,她已经用之前去县里买的几块糖贿赂了村里小孩,知道了牛棚的位置。 瞧她那干脆利落的模样,那位大队长讪讪一笑:“老赵,岁刚他闺女脾气比他还大,这不好找人家!” 他见过岁刚那头倔驴,没想到他闺女比他还要难缠,动不动就朝着人尥蹶子。 老赵笑呵呵看了他一眼:“挺好找的,我寻思着把我侄子介绍给她呢。” 就是不知道这闺女肯不肯嫁到他们那个穷村子里去。 要是肯,凭着她那脑子,村里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富起来。 本想找个吐槽对象却被噎了一下的大队长讪讪闭嘴,干笑两声道:“我去瞧瞧他们去,可别把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拿走了。” 你们村子都快把人给饿死了,还能让人家拿走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老赵心中吐槽了一下,也跟着他走。 岁繁跟着小孩朝牛棚走,远远便见那围了一群人,热闹非凡。 糟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想到了陆家夫妻被村里流氓抢了东西还打一顿的事情。 默契的,两个人跑了起来,将领路的小孩甩在身后。 院子里。 “拿来!”村里混混刘二盯这个牛棚许久了。 这几个外来的教授一开始还能用藏下来的纸笔衣服换点东西,等东西换完了之后就穷得底儿掉了。 他们没有地,也没其他能进项的营生,就日日在这干活发呆等死。 本来他刘二也瞧不上这些穷鬼的,但这几个月他发现了不对劲。 那几个饿得快死了的家伙,走路都不摇摇晃晃的了,偶尔还能露出几分笑模样。 以前他都见那个戴眼镜的臭老头偷偷种蘑菇吃,这几天蘑菇都长老大了,他也没摘! 有猫腻! 想到那个曾给他一笔钱,让他看着这群老头老太太的那个人,他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件事。 那人说什么来着? “他们外面有人资助,只要你能把东西抢来,肯定能富一笔!” 想着这话,他抢夺东西的劲儿更大了。 一个鼓囊囊的包正被一个老者死死抱在怀里,他模样落魄极了,深秋只穿了个单衣,上面大补丁套着小补丁,头发花白,长得几乎看不到眼睛。 只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样子,勉强保住了他一分尊严。 可如今,这仅存的一分尊严,也因着被抢夺而染上了灰尘。 “不能……不能,”他哆嗦着嘴,任由刘二打骂也不松手,只喃喃道:“这是别人寄给我的,你不能抢。” 到这时候,他也不敢说出这东西是儿子给的,怕连累了他。 “你们这些黑五类,怎么还有人寄东西?是不是和你们一伙的漏网之鱼?”刘二蔑视着这几个畏畏缩缩的老头老太太,冷笑连连。 他当年也是去闹过的,自然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人最有用。 第42章 知青不对劲20 几个老教授一哆嗦,恐怖的记忆在他们脑中蔓延,下意识倒退几步。 很难想象,这些连最后体面都无法保持的老人们,会是桃李满天下,教出无数栋梁的老知识分子。 他们眼中茫然无光,全是绝望。 脑中存着无数知识,会多国语言有什么用? 现在他们连个流氓都无法对付,只能任由他抢走自己最后赖以生存的东西。 “老陆,给他,给他。”陆景行母亲在陆教授被一脚踹在地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哀求。 “这里有给你补身体的东西,他寄来的……”陆教授声音喃喃,那个“他”字不敢让任何人听到。 “我不要了,活着要紧,我不要了。”陆母紧紧的攥着陆教授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去掰他的手指:“听话,把东西给他们,我身体还不错,不需要这些。” 她像是哄孩子似的,将那一包东西哄出来。 陆教授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远离他,眼中充满绝望。 这世道,真的不让人活啊。 “臭老头,算你们识相……啊!”刘二接过那一堆东西,得意洋洋哼笑,还想对着那群老头老太太补上几脚,显示自己的威风。 然而,身后飞来的布包,直接将他砸了个狗啃泥。 手中东西飞出,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瞧着那些洒在地上的油炒面干饼子和被油纸包起来的东西,他眼睛都红了:“哪个敢打老子?” 岁繁死死拽住要动手的陆景行,轻声道:“你不要动手。” 陆景行漆黑的眼瞳被黑涔涔的雾气笼罩,他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要朝着那个狗东西扑过去。 “你冷静些,将人接走要紧。”耳边,是岁繁的温声规劝。 他很冷静,陆景行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都没有增快半分。 他要杀了这个畜生。 不是出于激愤,不是热血上头的冲动,是确确实实出于本心想做的一件事。 藏在工具箱下的自制手枪可以为他完成这一切,甚至他还带了一包小小的炸药出来,能将那些围在周围的助纣为虐者一同带走。 “陆景行!”当他的手伸向工具箱时,一只手狠狠的拍了过来。 岁繁没有留一点力气,这一下就将陆景行的手给拍红了,也将他从莫名的情绪中拍了出来。 “我没事。”从齿间艰难挤出这几个字,陆景行飞速朝着父母方向走去。 救人要紧,他可以和这些畜生同归于尽,却不能再让双亲生活在这般绝望的环境中。 “爸、妈。”有数年时间没再说出这两个字,陆景行此刻竟觉得有些生疏。 他扶起在地上挣扎的父亲,将几乎瘦成一把骨头的母亲抱在怀中,闭了闭眼:“我来晚了。” 眼前两个人如此苍老瘦弱,让他几乎无法认出这是他一丝不苟的父亲和温柔干练的母亲。 “景行……”陆教授几乎不敢相信,他哆哆嗦嗦的推着陆景行:“你怎么在这?你快走,快走!” 别和他们扯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 “我来接你们走。”陆景行将头抵在母亲的发顶,低低道:“儿子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他让人来送东西的时候,偶尔也会接到父母的回信,都是说很好,都说日子勉强能过。 彼时他能想象到他们在粉饰太平,知道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但是他没想到,这日子居然如此屈辱,如此的让人绝望。 这些学富五车的老人家啊,就成了这个模样! 比起他们来,他的宛如生活在仙界一般。 从未有一刻,他是如此清晰的知道,岁刚在和平林场给他的那一份平等有多么的宝贵。 如果没有岁刚对村民的拘束和宣讲,他过得可能就是父母的日子。 “你说什么傻话?”陆教授听着儿子的话,苦笑。 这种地方,哪是想走就能走的? 他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甚至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准备。 “相信我。”陆景行艰难扯了扯唇角:“我……遇到了贵人。” 贵人? 陆家夫妻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啊!”远处传来尖锐的哭嚎。 吓得夫妻两个人一哆嗦,便见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正对着地上的刘二拳打脚踢。 “欺负老人家是。” “抢东西是。” “觉得自己能耐是!” 那姑娘力气极大,一脚将刘二卷得离地十几公分又重重落下,溅起一大片尘土。 哪来的煞神? 看热闹正欢的村民们瞧着这一幕,有些缓不过神来。 怎么突然有个陌生人过来就打他们村子里的人? 刘二觉得自己快被这娘们给踹碎了,浑身上下无一不疼。 在连头在屁股都被当球踢,一脚踢出三四米后,他终于对着村民大喊:“你们没见到我被打了?就这么看着外村的人来打本村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迟疑着上前。 这刘二虽然不讨喜欢,整天招猫逗狗的,但怎么都不该被外村的人打是。 岁繁瞧着他们那找回场子的模样,更是冷笑连连:“你们敢!我今儿是带着市里的记者来的,正好让他们看看你们村子这风气!” “都解放了,还保留宗族思想,帮亲不帮理,今天就让报纸好好报道下你们这些人的作风,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的嘴脸!” 扣帽子是,她也会! “说什么胡话?”刚刚过来的大队长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都变了。 这种污糟事是能让领导知道的吗?那他这个大队长还干不干了? 他气势冲冲的走过来,瞥了一眼不依不饶仍旧在揍刘二的岁繁,脸黑了:“岁繁同志,你这是来我们村子耍威风了?” “我可不是你爹,容不得你这么胡闹!” 岁繁冷笑,在他的注视下又狠狠给了刘二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我就打了,怎么着!” 这老东西,能把她怎么样! 大队长被她气得手直抖,指着她的鼻子道:“好,好啊!” “来人,把她给我围了!”他能让这小丫头片子走出这个村子,就是他无能! 第43章 知青不对劲21 “住手!”老赵紧赶慢赶到了现场,大喝一声阻止冲突升级。 他扶着膝盖剧烈喘息:“你们这是闹什么?” 大队长冷笑:“我闹什么?是这小丫头片子闹!” 被劈头盖脸一阵骂,要是今儿不把这人留下来好好教训一顿,他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老赵心中叫苦,神色却越发严肃:“老张,你这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 “但你可得想好了,岁繁同志是县里乃至市里都挂得上名字的。但凡在你这出些事情,你以后准没好果子吃!” 这些关牛棚的家伙,住个风气好的村子勉强有些好生活,若是摊上风气不好的就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上面知道这些,但没办法管也懒得管,可岁繁这同志就不一样了。 前脚钦定了上报纸,后脚就在你这村子里给打了,领导脸上能过得去? 大队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一青一红的,半晌后咬牙:“不行,我不能让一……” 老赵见他还在犯轴,忙把他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了什么。 “真的?”那大队长脸色有几分变幻,不甘的看向老赵。 “你爱信不信。”老赵也有些不耐烦,对大队长也对岁繁。 一个个不省心的,让他一个外人来操心。 “那……得让她道歉,不然我面子过不去。”大队长筹谋再三,终于咬牙开口。 人打就打了,面子他不能不要。 老赵心中骂娘,咬牙:“我去说说!” 他算是尽力为岁繁周旋了,要是那小丫头再不识好歹,他也不管了。 说实话,这么冲动的人能不能将那个办厂子的事情搞好,他有些怀疑。 压下不悦,他朝着岁繁的方向走去:“岁繁啊,你这事闹的……” 岁繁乖巧放下刘二的衣领:“对不住了赵叔,给您添麻烦了。” 老赵:“哎!” 他重重叹了一声:“这样,你去给人道个歉,我们马上离开。听叔说,这人活着就好个面子,你……” “行!”老赵的苦口婆心还没说完,便被岁繁一声行给打断。 他愕然抬头,便见岁繁一脸乖巧道:“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说罢,干脆利落弯腰,将刘二从地上扶起来。 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岁繁语气和善:“对不住,刚刚是我冲动了。” “啊……”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刘二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嚣张起来:“你刚刚……” 在岁繁骤然凉飕飕的眼神下,他倏然闭上嘴,只觉得身上有哪里在隐隐作痛。 老赵看向一旁有些不情不愿的大队长,问:“你瞧这样行吗?” 大队长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到:“怎么不行?我惹得起岁刚吗?” 一场冲突消弭在眼前,老赵微微舒了口气:“行,那我们走!” “人走可以,我们村子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带出去!”大队长眼见着几个老头老太太要去收拾东西,给身后几个壮劳力使了个眼神。 终究,他还是不想让这群人顺顺利利的走。 “不要了。”陆景行果断开口,道:“人走就行,其他东西我们自己置办。” 几个缩在角落里的老教授宛如在梦中一般,互相搀扶着朝外头走去。 直到车子再次启动朝着和平林场而去,他们才讷讷开口:“这是,去哪啊?” 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陆景行看了一眼正和老赵窃窃私语着什么的岁繁,低声给几位老人家解释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们帮他们种点东西,他们就能让我们住好?”某个一脸沧桑的老教授神色肉眼可见的激动,眼中甚至隐隐带了泪花。 这种事情他从前怎么没想过呢? 照他来想,他是学农的,即便到了农村也不会太吃亏。 他能指导村民弄些新奇东西增收,不说让自己成为座上宾,好歹能保证自己这一伙人吃饱。 但事实上,他想太多了。 在刚到那个村子的时候,他就和村里人交涉过这件事。 那大队长怎么说的? 你们这些臭老九,到了乡下还想蛊惑我们,门都没有! 然后,他们就被扔到那鬼地方,自生自灭了。 被磋磨了数年,如今终于有了施展自己所长的机会,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是真的?”岁繁暂且停了和老赵的对话,笑呵呵的对着几个激动又茫然的老教授道:“我爸是和平林场的大队长,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同意了!” 顿了顿,岁繁又道:“您几位放心,我们和平林场虽然穷,但让大家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 吃饱穿暖啊……几位老教授眼中浮现起向往的光。 他们瞧着那刚还凶得不可一世的姑娘此刻笑眯眯的模样,一时间还是不大敢和岁繁说话,只将疑问都交给了陆景行。 “咱们说到哪了?”给了一个保证后,岁繁不再关注那一边,转朝着老赵问。 “你说,你们第一批木耳种植,给我们点名额。”老赵此时哪还有刚刚的不满? 他眼中全是激动,甚至想撸胳膊挽袖子回那破村子再吵一架。 只帮了个小忙,就能让他们村有这么大个机会,这种忙他能帮到天荒地老! 岁繁点头:“种植技术我们指导,母种我们帮你们买,销路我们帮你们找,你们只需要出力就行!” 老赵眼睛锃亮:“一言为定!” 不管是母种还是销路,都是得去外地买,光是车费和住宿费就是一大笔,这笔钱他们村是拿不出来的。 但岁繁如今包了这些,只一点母种钱他们还是能凑出来! 至于亏钱?一家几毛钱,大家还是亏得起的,就当搏一次机会了! 【亏了。】系统瞧着这老赵几乎要从车斗里蹦出去的兴奋模样,叹息。 它的宿主,也会做亏本生意吗? “我什么时候亏过?”岁繁眉眼间浮现一丝笑意:“能用这点小事就解开陆景行的心结,这买卖赚大了。” 系统:【……】 沉默半晌,它幽幽道:【陆景行不早晚三柱清香供着你,都对不起你这良苦用心。】 为了她的好大儿,岁繁可真是费尽苦心了。 “不用,结算的时候你多给点工资就行。” 系统声音断断续续:【你脑子里……好多水,我被……淹了,信号……滋啦……不好,听不到!】 奉承可以,加钱不行。 第44章 知青不对劲22 “那咱说好了!”老赵兴奋半晌后,道:“我回去就通知村里人,等你们的好消息!” “准备好力气,忙的时候且在后头呢。”岁繁笑眯眯看着兴奋的老赵,觉得他还不坏。 人势力现实点又怎么了?能为家乡发展而努力的人,再怎么也坏不到哪去。 “刚刚赵叔和他说什么了?”在老赵连连点头应是的时候,岁繁猝不及防的扔出了一句话。 脸上笑一僵,老赵挠着头,佯装淡定:“我和他说,他在县里做领导的侄子要调走了,以后他没人庇护了,别乱得罪人。” “然后呢。”岁繁面色不变,一脸笑意的继续问。 她才不信仅凭着这话,那个老流氓就能轻易放人呢。 “咳咳。”老赵干咳了半晌,见那小丫头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才小声道:“我还说,陆景行是你爸看中的女婿,你这次是来接公公婆婆的。” 他一脸正色:“公公婆婆也算是半个爹妈,爹妈受欺负打回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乡下地方,做什么都讲个名头。 你岁繁为了知青、教授打架,那是里外不分,带着外人欺负家乡人。 不管有理没理,胳膊肘朝外拐,被人怎么胖揍都没人同情你半分。 但你要是为了公公婆婆和人干架就不一样了,自己人之间的摩擦,就看谁有道理了。 公公婆婆受欺负了冲动之下动手,说破大天都是合理,要是你老小子不服气,就等着两个村械斗! 护着他的领导刚走,那大队长自然不想陷入这种麻烦之中,便将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放过岁繁一马。 岁繁:“……” 行,出了趟门给自己认了个公公婆婆。 “您最好把这话和我爸再说一遍。”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赵:“别到时候他还不知道我找了婆家。” “咳,这不是怕你吃亏,权宜之计吗?”老赵尴尬笑笑,片刻后不放心的道:“你不会跟你爸说。” 他还真怕那老小子发疯。 岁繁也就逗逗他,怎么会和岁刚同志说这件事? 就是险些打架这种事情,她都不会说。 “您心就放肚子里去,我不是那样的人。” 车子到县里放下记者,又朝着村里开去,老赵亲自开的车。 他可怕这群老宝贝半路出事了,他发家致富还等着这群人的努力呢! 村子前头,岁刚带着几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中年人等着,手里的火光明明灭灭。 “一会儿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咱们能不能翻身就靠这一波了!”他瞧着远处皮卡车晃晃悠悠的灯光,搓了搓脸露出笑来。 他身后的中年人也茫然露出笑来,就……什么都不懂,但下意识相信岁刚。 今儿白天的时候,岁刚开了村民大会,将岁繁琢磨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虽然大家伙没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总算知道这事是能给大家赚钱的。 至于他们要付出的,就是各家家里的山货,养几个老教授和一把子力气。 几乎没多少犹豫的,大家就在那合同上签了字。 反正岁刚总不可能骗他们,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就在大饥荒中救了村子里不少人命的大队长,大家都是信服的。 岁刚见事情成了,把大部分人打发回去收拾家里山货,留下几个人来迎接那城里来的老教授。 “哎呀呀,欢迎欢迎!”车子刚停下,岁刚便三两步上前,分别给了几个老教授淳朴的拥抱。 饶是几个老教授此刻已经从惊惧不安中回过神来,还是被他这热情给吓了一跳。 这待遇,和他们之前差得太多了。 “时候不早了,大家伙都没吃饭呢,我们村里人凑了些能入口的,就等着诸位呢!”岁刚也没打算给这些人回过神来的机会,一阵阵热情扑到他们脸上,弄得他们手足无措。 吃过不算丰盛,但绝对实惠管饱的饭菜,换上不知谁的干净衣服,躺在不漏风且有柔软被褥的房间时候,几个老人家仍旧愣愣的。 “活过来了。”安静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人叹息似的说了一句。 几个老教授们对视一眼,露出了久违的笑来。 他们瞧向在外屋和儿子叙旧的陆家夫妻二人,眼中闪过羡慕和感激。 在那地方,要不是有他们儿子的资助,他们这些老家伙不知死了几回。 如今,离开那鬼地方过上这样的生活,更是靠着陆家景行和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真是个利落干脆的人。” 性烈如火,嫉恶如仇。 在外屋,团圆的一家三口也在谈论着岁繁。 到了安全地方,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夫妻二人终究还是挑拣着将这些年的事情说给他听。 眼见着儿子神色越发的阴翳,陆夫人转移话题:“那你呢?过得怎么样?” 陆景行沉默了半晌,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来:“还不错。” “你们看到了,陆大队长是个不错的人,我并没有在这受到什么委屈。” 他的一切磨难和不悦,没有一分是这个村子给的,全部来自他昔日所谓的好友,这个村子的漠视便是他能拥有的唯一安宁。 陆家夫妻轻声问:“你说那个贵人,就是陆大队长?” “不是。”陆景行抿唇,半晌后轻声道:“是岁繁。” “这个主意是她出的,人是她找的。”他有些自嘲的道:“儿子无能,只能跟在她身后摇旗呐喊,做些打杂的事情。” 在这漫长时间中,他心境沉郁又阴暗,除却做出那些能杀伤人的东西外一事无成。 “怎么能这么说?”陆教授笨拙的安慰着儿子,“最起码你让我和你妈活下来了,没有你的那些东西,我和你妈都活不到今天!” 陆景行摇头,神色满是遗憾不甘:“我还是没能将你们救出来。” 这种不甘,在得知父母曾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时到达顶点。 陆夫人握住陆景行的手,不让他陷入阴暗的情绪中,轻声道:“你才多大,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爸爸妈妈都感谢你的付出。” 十八岁的少年来到陌生的地方,不曾因为家庭巨变而陷入颓废,还能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接济他们,陆景行做得已经很好了。 “你该知道,像是今日这种事情,你即便耗费全力也不会做成的。” 即便是再和善豪爽,保持小农思想的岁刚也不会因为外人的一番话而压上自己的一切。 岁繁能轻易说动岁刚,不止因为她的想法奇佳。 他真正松口的原因有三: 其一,她是岁刚的女儿,岁刚相信她。 其二,岁家如今的一穷二白,岁刚需要拼一把为老婆治病给孩子攒嫁妆。 其三,如今的风向没有从前那么偏激,让他做出今日的事情不必付出更多代价。 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因素下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样样不占的陆景行又何必为此感到自责呢?这本就不是他的身份能办到的事情。 陆夫人眼神沉静,轻声安抚着儿子。 待到天边月色渐明,撑不住的夫妻二人才别过儿子去休息。 陆景行不住在这,他还是要回知青点的。 在他推开房门离开的那一刻,他听到母亲问他:“你喜欢那孩子对吗?” 身体僵了僵,他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先休息。” 那样一束炽热又明亮的光,谁会不喜欢呢? 可他身如浮萍,又有什么资格去追逐那束光呢? 第45章 知青不对劲23 陆景行回到知青点时,正有一人等着他。 月色透过大树枝丫,将树下的人脸割裂出明暗色调。 林学栋在这里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仍旧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陆景行一家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堕入更深的深渊,反倒是否极泰来,眼看着要扎根农村,在这破地方搞出一番事业。 比起原世界线中的辛苦求存,他们如今的生活似乎还要更惬意一些? 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费尽心力,是想让陆景行家破人亡,想彻底击碎他心底最后的防线,剥夺他的生存空间,让他一蹶不振。 唯有这样,他才能夺取陆景行的气运,掠夺世界资源。 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的想法成了笑话。 林学栋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依着陆景行对和平林场的贡献,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中,岁刚绝对会给陆景行开出介绍信,让他顺利考试。 届时陆景行顺利考入大学,社会环境又越来越放松,他还有什么办法再次击倒他? 想来想去,林学栋脑中一片空白,真刀真枪的战斗,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愣怔中,陆景行也踏入了这方小院。 下意识的,林学栋露出笑来:“景行,回来了?” “嗯。”陆景行点点头,越过他的身体径自朝着房间走去。 在他看不到的方向,林学栋脸上的笑渐渐僵硬下来。 这几年,他日日对陆景行笑脸相迎,竟已经成了习惯。 陆景行是不知道自己背后所做的手脚的,那在他心中自己又是个什么模样? 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热脸贴冷屁股也无所谓的朋友? 又或者,这厮根本没把他当成朋友。 林学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是羞恼是憎恶。 【杀了他,你就能离开这里。你依旧是掌握先知的神,可以轻易主宰一个新的世界。】系统幽幽之声响起,林学栋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是了,他和凡人计较什么呢? 他是先知之神,是能穿越无数世界的存在,又何必和一个落后小世界的蝼蚁计较呢? 这连互联网和外卖的鬼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留了! 眸中有阴冷浮起,林学栋终于打定了主意。 对不住了,景行。 …… 一日奔波,还打了一架。 岁繁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候天已经大亮。 家中早没了人,只有院中母鸡咯咯叫着。 岁繁打了个哈欠,自灶台中拿出热着的红薯吃了几口,胃中泛着酸水的朝外走去。 村口处的大片空地上,家家户户都将自家顶好的干货运了出来。 此刻,岁刚并着几个知青正一边称重一边记账。 村民们确认自己的斤两无误后盖上手印,才散到一旁围观这村中顶顶重要的大事。 岁繁走近了才发现,帮着岁刚称重的是林学栋,记账的是陆景行,还有几个隐约记得名字的知青和村民在帮忙整理。 由于要的都是好货,每家拿出的东西不算多,但加起来,也是小小的一座山。 “忙着呢?”岁繁下意识拍了拍陆景行肩膀,想到他不喜欢别人碰的性子,刚要收回手,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便递了过来。 岁繁躲避的手一顿,转过去接陆景行递过来的纸。 秋日的风已经有些冷了,指尖不经意相触的时候,岁繁感受到陆景行指尖冰凉。 那一小片冰凉在触碰炽热的时候微微一颤,复又顽强的定在原地,让旁人察觉不出半点他的无措来。 岁繁将纸张拿过来,点着上面的数量。 有些多了,不知那个经理能不能将货给吃下来,不能的话,她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黑市那边,也有收这个的,价格还可以。”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似的,陆景行低声道:“卖不出去的,我来出。” 岁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一袋袋山货,轻啧一声:“麻烦啊……” 这年头,想将东西卖上好价格太麻烦了。 搬运货物的林学栋看似认真,眼角却始终停留在陆景行身上。 在看到他和岁繁相谈甚欢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 昨夜他一整夜没睡,整理了这些年的得失,愕然发现:在岁繁频繁出现在陆景行面前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可自从她退亲和陆景行走近了之后,事事就开始不顺起来,如今更是让他落得了被凡人翻盘,狼狈离开这个世界的下场。 “杀了陆景行的时候,我会带走她。”林学栋心中恨极,对着系统冷声开口。 不报此仇,离开这个世界他都不甘心! 【可以。】系统毫不犹豫回答,小世界中的人类比起蝼蚁还不如,杀了就杀了。 【多少酒啊,喝成这狗样子!】再次被盗版系统漏音了一脸的系统阴阳怪气。 什么玩意儿,也敢计较我宿主的小命? 我宿主宰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想动她,做梦! “和死人计较什么?”岁繁笑得和煦,丝毫不在意头顶悬着的利剑。 在捉到林学栋偷瞄过来的目光时,还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 下定了决心的穿书者再没有半点绿茶废物的气息,显出几分掠夺者的锋锐之气,看着总算没有那么碍眼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岁繁为他感到遗憾:“早杀了男主角,不就遇不到我了吗?” 【喂喂喂,你的思想很危险啊!】系统不得不提醒岁繁:【你还记得,你是正派形象吗?再说没了男主角,你吃谁的喝谁的?】 【像是对面那个废物一样,东躲西藏入室抢劫,然后被执法者干掉吗?】 “大早上的,说什么干不干掉的?显得我很凶的模样”一阵冷风吹过,岁繁一激灵,对系统的措辞表示不满。 【那文明点,无害化处理行了。】系统疯狂pua它的宿主:【外面的野鸡系统就是这么不保险,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给你定闹铃给你讲笑话给你按摩大脑。】 想到常常在脑海中蹦迪的系统,岁繁露出假笑:“系统二五零号,请注意措辞,诱导宿主是违法的。” 系统在岁繁三叉神经上疯狂跳高,气急败坏:【你又这样,又这样!说好的不叫编号的!】 第46章 知青不对劲24 “冷?”陆景行不想去关注岁繁,但眼睛却不受大脑控制。 明知不该,却依旧贪婪的将她的身影收入眸中。 发现岁繁抖那一下的时候,他便起身将岁繁按在了本来他坐的椅子上,站在上风口为岁繁挡住了秋日的凉风。 岁繁虎躯一震:“嘶……” 好大儿突然孝顺起来,她真是不适应的很。 “要不……还是您坐?”瞧着弯腰躬身在桌面上记账的陆景行,岁繁试探着开口。 陆景行将印泥推到村民面前,待到一个红红的手印出现在纸上的时候,才淡淡开口:“不用。” 刚刚一瞬的体贴好像是错觉,他又恢复了那冷冰冰的模样。 【人生三大错觉之我儿子很孝顺。】系统放肆嘲笑,对狗宿主展开言语报复。 岁繁选择性耳聋,和陆景行商量起这些东西的去处。 说话间,和平林场的新住民也朝着这边走来。 陆夫人一般便见到在一众人中格外醒目的儿子,见到他那别扭的姿势。 她抿了抿唇,眼尾有不明显的笑弧。 一众老人家联袂而来,岁繁也再坐不住,起身一一和人打了招呼。 陆夫人将岁繁按回椅子上,笑吟吟道:“你们忙,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忙碌了太多时间,乍然闲下来还真是让他们这群人不安心。 岁繁瞧着笑盈盈的陆夫人,突然想起来:“您家里,之前是不是……” 她语气微顿,便听陆夫人道:“对,之前做生意的。” 不过现在没了罢了。 陆夫人笑盈盈的道:“怎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岁繁点了点头,又看看几个老教授,扬声将她爹给招呼了过来。 “什么事?”微冷的天,岁刚愣是忙出了一身汗。 “现在人齐了,东西也收差不多了。”岁繁一边看着陆景行记账,一边说:“我这边是计划把厂子的架构搭起来,开始组织劳动。” 农学教授连连点头:“是该动起来了,冬天彻底上冻之前,得把树砍好,把培养基做好。” “培育母种大概要四十天,这个我们可以在暖房中来办,之后分培,正好赶上春天。” 算来算去,他们也只有小半年的时间准备,这些时间对一个完全不了解这行的村子来说,还是有些短。 一直被推着走的岁刚挠挠头,叹气:“行,就按你说的办。” 文化人比他懂的多得多,他听话就行了。 岁繁送给不争气老爹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微笑,道:“今天东西收完,明天我和陆景行运出去卖,尽量……卖个高价。” 虽然想要钱来的正经点,但招待所经理要是吃不下这些,她也只能投机倒把了。 “钱到手之后,就得去买母种。”她看向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的农学教授:“您有推荐的地方吗?” “去京城!”没有丝毫犹豫的,老教授给出了答案。 “你们省的母种也培植出来了,但品种没有京城的肉厚实,生长周期也更长。”提起他的专业,他眼中精光闪烁:“京城的母种是我带着实验组做出来的,目前来说无论是口味还是产量都是最好的!” “可能多花点钱,但收益绝对更高。” “母种的事情就这样。”岁繁点头,继续道:“厂子构架的话……” “张女士,得麻烦您帮忙了。”陆景行母亲大名张瑾屏,是掌管过千人以上工厂的管理者,弄一个村镇企业岂不是简简单单? 张瑾屏点点头:“可以。” “技术部交给李教授。” “伐木组织人手,爸你来。” “销售陆景行来。” “记账交给王教授。” “后勤的话,我来。” 岁繁将所有人指使的团团转,最后还主动背上了一口锅,笑吟吟道:“我就负责给大家打杂,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大管家嘛。”荣领记账任务的金融学王教授调侃了一句岁繁。 “到时候,我还会给大家准备一个副手,麻烦大家也教一教。”像是没有看到这些老人家骤然变了的脸色一般,岁繁道:“大家都是国家栋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到本来工作上的,到时候没了你们帮忙,我这小作坊岂不是要倒闭?” 明后年平反工作就开始了,她不早早做准备,到时候就是一片兵荒马乱。 几个老教授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来:“回去?不可能了。” 他们早已做好了死在这方土地上的准备,怎么还敢奢求回去? 不过岁繁已经将话说到这了,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教出一批随时能替代自己的助手来。 只希望,到时候和平林场不会将他们一脚踢开。 岁繁当做没看到老教授们的忐忑,有些话说出来也没人信,等到好消息到来那天,他们自然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我也要招助手吗?”外来者没了意见,岁刚反倒是回过味来了。 他又不走,要什么住手? “您可是厂长,主持大局的那种,总不能时时忙着这些杂事。” 岁刚:“哈?” 他怎么就成厂长了? “过几天您去县里跑一下手续。”岁繁无视他的疑惑,将亲爹当陀螺使,又叫过亲妈:“您看着他点,我觉得他有要撂挑子的迹象。” 岁刚忍不住嚷嚷:“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撂挑子不正常吗?” 他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学这些,真的行吗? 岁繁当没听到他的话,认真的叮嘱她妈别舍不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坚决镇压岁刚同志的懒筋。 高英女士淡淡看了一眼岁刚,言语中充满着一家之主的自信:“要是做不好,他就甭想吃饭。你放心,我绝不让他坏了你的事情。” 张瑾屏瞧着这鲜活的一家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暖和了起来。 她偷偷瞥向儿子,看到他垂眸认真写着什么,身上也有着被他们传染而来的生机勃勃。 他和那女孩儿站得如此近,衣角在风吹下若有若无的触碰。 “小林知青,你这是干什么?”远处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大家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到洒了一地的干木耳,和一脸心疼的阿姨。 第47章 知青不对劲25 林学栋在尖锐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对不住,我刚刚走神了!” 他刚刚听着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将厂子的事情办好,甚至还确定好了陆景行去京城买母种! 这如何能不让他心焦? 万一陆景行不回来了呢?到时候他还怎么杀他? 林学栋有心阻止这一切,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心中焦急之际,他一不小心将木耳给洒了一点,这老婆子就大喊大叫。 又不是不给她捡起来! 心中厌烦,林学栋勉强维持亲民形象,帮忙捡起东西来。 可那不情不愿,多少是在行动中表现出来一点。 被洒了木耳的阿姨只是被吓了一跳,声音下意识高了些,实际上还真没怎么怪林学栋,毕竟人家小林知青是发扬风格主动来帮忙的。 可现在,她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她被弄洒了东西还没生气呢,这小林知青是什么意思? 紧紧抿着唇,她没了安慰林学栋的心思,自顾自的蹲在地上开始捡东西。 林学栋察觉到了她的不满,可那又怎么样? 他马上要宰了男主角离开这世界了,哪还有必要和这些村妇虚与委蛇? 看好他做女婿的阿姨久久等不到林学栋道歉,终于是冷了心,装好东西一甩手离开。 当天晚上,就将不满传给了前来聊天的大姑娘小媳妇。 在这种前日婆婆在厨房里骂了媳妇一句,第二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的村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住的。 几乎是在一晚上时间,林知青的不对劲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许是林学栋从前树立的形象太好,这突然出现的黑点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只当那老阿姨是因为被摔了东西心情不好,误会了林学栋来着。 可是,大家伙很快就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林知青还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突然开始很瞧不上村里人,举止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那些曾被他温柔对待的女孩儿们感触尤其深,她们突然发现只要不拿着东西去找林学栋,林学栋就不理她们。 甚至于,拿了东西对她们也是一副爱搭不理高高在上的模样。 岁繁忙着卖山货的时候,还被桂琴找上门来哭过一场。 男神突然变成了这样,桂琴觉得心都快碎了。 累计赚了几百块钱的岁繁:“啊,对……就是这样……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你敷衍我。”哭红了眼的小姑娘敏锐的发现了闺蜜的敷衍。 岁繁叹息:“那你让我说些什么呢?说他爱你在心口难开,爱你就要冷落你?” 桂琴眼睛更红了,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母亲掐住命运的后颈,拎了起来:“岁繁这么忙,你还过来捣乱!” 她妈恨铁不成钢的道:“我都和你说了,那林学栋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从来都没看上过你们,就图你们一口吃的!” “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桂琴抽噎。 “装的呗!再说从前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关于陆知青的谣言不都是他传出去的吗?”桂琴妈一脸鄙夷:“一个大老爷们一天天欲言又止的,都不如村口那哑巴说话利索!” 桂琴妈不遗余力的打击着不听劝的傻闺女:“从前他装,是因为还能用得上你们,现在说不准攀上什么高枝儿了,再看不上你们这些小姑娘。” 桂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是……” “呸,他就是,不然你怎么解释他的性情大变?中邪了吗?” 岁繁好笑的看着被输出得无力反驳的桂琴,解围道:“您别这么说她,桂琴正伤心着呢!” 桂琴妈将桂琴拎走:“明天我带着她一起去参加伐木队去,有功夫伤心就是活儿不够多,累了就不伤心了!” “岁繁你继续忙哈,我们先回家了!” 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一直被母女两个人无视的陆景行才抬起头来:“算好了。” 岁繁:“噗。” 这家伙这一脸的一言难尽是怎么回事啊,没见过桂琴妈这么直肠子的阿姨吗? 陆景行耳朵隐隐发热,表情一派冷肃淡然,强做镇定:“有事吗?” 确实没见过,村里人对他们还是很礼貌的,他也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活泼的村人。 岁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事。” 装逼这种事情,她岁繁从不弱于人。 “你介绍信已经开好了,我今晚上争取让我爸把我的介绍信也开好,然后咱们一起去京城。” 陆景行眸色一动,不动声色道:“还没开好吗?” 说实话,卖山货这种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那招待所经理私下买卖这些东西不知道多久了,出货渠道广得很,几天下来将村里的山货都收了去。 钱攒够了,如今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岁繁的介绍信了,岁刚不肯让她和陆景行一起去京城! 在这件事情上,岁刚同志出乎意料的固执,说什么都不愿意给岁繁开介绍信。 他宁愿陆景行自己去,也不想让岁繁跟着。 用他的话说“你走那么远,我不放心。” 岁繁想到他一脸吃了苦瓜的模样,抿唇:“等等,我再磨磨他。” 这种事情,多少有些考验岁刚同志那颗爱女之心了,但她必须得去。 不管是出于将销售和买种渠道掌握在手中的目的,还是保护陆景行生命安全的目的,岁繁都得跟着他一起行动。 不知岁繁心中谋算,即将和心上人踏上只有彼此的旅程,陆景行觉得自己的心跳地越来越快。 桌面下的手轻轻攥了攥,陆景行低声道:“我也和岁大队长商量一下?” “千万别!”岁繁声音都高了一截,生怕陆景行捣乱。 自从知道她要和陆景行一起出门后,岁刚就不再喜欢这个能给他们村子招财的小财神爷了。 能卖货又怎么样?拐她闺女出远门他就不喜欢。 这种情绪毫无道理,却让人无法苛责。 老父亲用心良苦罢了,他又有什么错呢? “你过去,我爸就更得觉得你图谋不轨了。”岁繁想着岁刚防贼一般的模样,失笑摇头:“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咱俩有可能的。” 一起合作了好几天,岁繁和陆景行之间越发熟稔。 在发现这家伙不是开不起玩笑的棺材脸后,岁繁偶尔也和他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般都能接到些回应。 但今日除外。 图谋不轨,轻轻的四个字在这一刻震耳欲聋,将陆景行思绪炸得一片空白。 他知道他此刻该附和岁繁的话,嘲笑下岁刚的自作多情。 但他做不到。 他问心有愧。 第48章 知青不对劲26 他沉默太久,在岁繁有些诧异的眸光投过来时,陆景行喉间滚动,低声说:“是啊,不可能。” 他图谋不轨,但也知彼此绝无可能。 他不会连累任何人,尤其是心悦之人。 心中埋藏的情绪太过炽烈,陆景行脸色有些发白。 “你今儿不舒服?”岁繁手背在他额头上一触碰即离,没发现什么不对。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陆景行掩饰似的笑了笑,艰难开口:“可能是有些累。” “那你快回去休息!”没有丝毫犹豫的,岁繁放了她的陆景行去休息。 要干大事的人,可不能累病了。 【慈母多败儿,我怀疑你的好大儿会被你惯坏,一事无成。】从未被如此关心的系统酸溜溜作怪。 岁繁目送陆景行离开,轻声道:【吃醋直说,你说气话,我不怪你。】 系统冷哼一声,并在脑中放起了辣眼睛的烟花。 岁繁被吵得眼皮直跳,神色一正:“好了,别闹了,我要去找岁大队长了!” 她那别扭的老父亲呦! “爸~~”娇嗲的如同山路十八弯的声音,是岁刚同志从未曾听过的。 他打了个哆嗦:“你好好说话!” 他此刻正忙着分配人手,将去砍树、盖温室和忙村里农活的人分开。 小笔记本上整齐的字迹在岁繁那一声爸后,猛地出现一道长长的划痕。 岁繁下巴抵在桌面上,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岁刚同志卖萌:“你把介绍信给我,我就好好说话!” 这几天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了岁刚不知多少次,他就是不松口开介绍信。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忍无可忍之下,岁繁只能用这伤人伤己的法子卖萌了! 猛女撒娇,就问你怕不怕! “我就是和陆景行去趟京城,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担心什么?” 陆景行三个字让岁刚眉心跳了跳,岁刚最担心的就是他! 别以为他没发现,陆景行这小子看岁繁的眼神不对劲! 偏偏他闺女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至今没有发现半点端倪,还要和那个狼子野心的男人一起出门,这如何不让他担心? 要不是为了村里的大事,他都不乐意让两个人距离少于一百米。 岁繁既没察觉到陆景行的心思,也没察觉到老父亲的防狼行为。 她一颗心全都扑在脱贫致富的大业上,根本没有精神去想这些。 爱情?这玩意儿都不抵两斤五花肉吸引人! “让他一个外地人拿着那么多钱走,您就放心?万一他把钱都独吞了,你哭都找不着调!”为了出门,岁繁干起了污蔑合作伙伴这种事。 岁刚眉头一竖:“他敢?他父母还在这呢!” 岁繁笑嘻嘻:“他有什么不敢的?拿了钱就跑,就是不管父母,你能把他怎么样?” 岁刚:“……” 他不能怎么样,他只是血压有一点点的高。 岁繁接下来又是什么老生常谈销售渠道,购货渠道什么的,力求软化岁刚的防线。 但…… “去去去,我说不行就不行!”今日依旧失败。 眼见着就要入冬,再不去买母种估摸着时间都不够了,岁繁也终于放弃了怀柔政策,一拍桌子:“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介绍信你开不开!” 岁刚比她手劲更大,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子就不开,你能把我怎么办!” 他心中有苦难言,既不能挑破陆景行那层心思让岁繁对他另眼相看,也不能放着岁繁和个对她有心思的男人出门。 总而言之,只能扮演一个封建大家长了。 “行!”岁繁冷笑一声:“你不开,我去找赵叔开去!” “你又不是他们村子的……”岁刚的反击了一半,陡然一僵。 “我都给他们村子带母种了,让他给我开张打着县里旗号去京城办事的介绍信很难吗?”岁繁威胁岁刚:“到时候事项就让他给我填个常驻,我待个两个月不回来,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岁刚想到闺女和陆景行独处两个月,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你敢?” “我怎么不敢?”先顶了一句,岁繁神色又软了下来:“但我不会这么做呀,你和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不是?” 威胁了一番,岁繁又开始怀柔:“您看,这介绍信您不开我也能出去,去多长时间还不受您掌控。京城那是什么地方?您就不怕我看到花花世界不想回来了?” “但您要开了,那就不一样了,您让我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绝对不在外面拖延半点时间。” “首都首善之地,咱们这又是火车直达。有陆景行在旁边照应,我绝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岁繁启动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的给岁刚洗脑。 小小介绍信,大大的用处,有了它就有了抓住风筝女儿的线,想让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现在,她还对岁刚不放心她出远门这个理由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老父亲最不放心的就是照应她的陆景行。 在她心里,陆景行那是什么人啊。 无欲无求,和事业共渡终生的奋斗逼男主角,怎么可能对她有半点想法呢? 就是把他们脱光了扔一张床上,陆景行都会选择裹好被子画他的设计图。 岁刚为丝毫没有危机感的闺女鞠了一把老父亲的辛酸泪,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介绍信。 闺女说得对,与其让她找别人,还不如把线拉在自己手中。 最后一笔落下,恋恋不舍将介绍信递给岁繁:“早去早回哈,和陆景行工作可以,别起什么其他心思哈,咱们不是一路人。” 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给闺女透露些口风,小心那个姓陆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您就放心,我肯定早早回来!”接到介绍信的岁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将他爹关于陆景行那句话给忽略了。 笑话,谁会和甲方恋爱?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有了岁大队长的绿灯,一切就顺遂许多了。 两天之后,岁繁坐上了前往京城的绿皮火车。 将满满一大包样品塞到座位底下,岁繁一身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车厢此刻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大包小包的行李和站票的乘客将走廊填得满满的。 岁繁能成功走到座位,全靠一把子力气和陆景行生人勿进的阴沉脸。 第49章 知青不对劲27 短短十几步的路愣生生给岁繁走出汗了,理着自己被挤得乱蓬蓬的头发,岁繁发出由衷的感慨:“好多人啊。” 坐在对面的大姨瞧她这样乐坏了:“小姑娘第一次出门,这火车上什么时候不是这么多人了?” 她说起有次到站乐没挤下车的事,心有戚戚的道:“除非终点站,不然你得提前半小时到车门那去,不然可能下不去车。” 岁繁乐了:“受教了,还好我们这次是去终点站,不用担心下不了车。” “你们也是去京城?”一听目的地一样,大姨眼睛亮了,还给岁繁递过去一把瓜子:“走亲戚?” “没,去工作。”岁繁一本正经扯大旗:“我们……嗯?” 瞥了一眼旁边,岁繁发现陆景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得话音一转:“我们村子办了个农副食品加工厂,这次我们去京城就是扩展销路的。” 虽然厂子办公地点没有,农产品没种,甚至批文都没有,但岁繁相信她们厂一定红红火火,提前开始展望起了未来! 神之画饼术,拿来你! 在她的一番描述中,阿姨逐渐沉迷:“你们厂子的东西真这么好?” 岁繁眼睛一瞪:“我还能骗您不成?” 说着从座椅下头扒拉出来他们带的样品,几样山珍被放在雕刻得简约大方的木头盒子里,下面还垫了红绸子,将不怎么好看的山珍衬得高端又大气。 这种上档次的包装对于如今禁止打骂顾客的供销社来说就是降维打击,阿姨眼睛一下就亮了。 “你们这个怎么卖?” “我们这个分几种级别,现在您看的就是最高的那种,适合送礼和给厂里高层发福利,剩下的……”岁繁如同一个成熟的销售员,叭叭起来就没完。 等陆景行回来的时候,远远便见他们座位边上围了一群人,岁繁还拿着笔记本在记什么。 他走近了,便听岁繁道:“今年我们的东西已经销售完了,因为卖得太好准备扩大种植规模,来年说不准能有货!” “我先给大家记上,来年有货了一定优先通知大家!” 陆景行默然,他们有什么东西可销售的?连个场子都没有。 挤开人群,陆景行默默将搪瓷杯子递给岁繁,里头是打好的温开水。 “诶?”说了一大通的岁繁正渴着呢,接过来吨吨吨喝了半杯:“我还说怎么一转眼没人影了呢,去打水了啊。” 陆景行应了一声,默默接过岁繁手中的笔记本帮她记联系方式,让她专心推销。 热闹维持了快两个小时,直到把乘警都给招来,岁繁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次推销。 合上木盒,岁繁将它塞到了最开始和她说话的阿姨手中:“见面就是缘分,这就当我给您的见面礼!” 那阿姨受宠若惊:“哎呀呀,这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拿?” 刚刚岁繁可是将她手里这盒东西吹成了纯野生限量版,一年只有这么些卖完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的高级货,她怎么好意思拿? 岁繁一挥手,豪气万千:“这算什么?多贵的东西都没有合眼缘重要,我把您当成朋友,送您就收着!” 在某个厂子做办公室主任的阿姨为友情热泪盈眶:“行,我收下了!” “你们明年的东西要还是这个质量,我就订货!”她积极为这热情的小知己排忧解难:“这个高级的给我来一百个,普通的来一千个试试水,好的话我还加货!” 岁繁瞳孔地震:“姐姐您就放心,我们这是几个村子联合办的,是县里重视的产业,绝对不可能弄虚作假!” 降了一辈的阿姨豪爽中透着精明:“我知道,刚你介绍信掉下来了。” 她将介绍信塞回岁繁的怀里,笑眯眯道:“这东西可收好了,不然不好住招待所。” “等下车了我就给厂子打电话,把这事情定下来!”没见着介绍信,她怎么可能松口? 她也不怕岁繁糊弄她,她们厂子级别比他们整个县都高,万一弄虚作假一个问责下来,她整个村子都有好果子吃! 岁繁乐呵呵的接下介绍信,假装这不是故意掉下来的。 伸了个懒腰,岁繁转头看向陆景行:“瞧见了吗?” 以后创业推销就按我这个水平来,不然我怀疑你个张嘴哑巴设计出好东西都卖不出去。 陆景行神色微妙:“嗯。” 瞧见了,她的忽悠能力比在村子里还出色,是个做宣传的好同志。 陆景行敬畏的将还有点温度的搪瓷缸子再递给岁繁:“你喝水。” 得了礼物的大姐瞧着这一幕,笑呵呵道:“你爱人可真体贴,接热水那地儿老多人了,我挤了好几次都没挤过去,接一缸子水可老费劲了。” 这小伙子一上车就去接水,不就是怕这姑娘口渴吗? 现在小年轻黏糊起来可真是让她不忍直视呦。 岁繁一怔,笑开了:“误会了不是,这是我同事!黄花大闺男!” 大街笑而不语,刚才那小伙子除了记联系方式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姑娘。 哪个同事关系这么亲密? 不过刚认识,她也不好交浅言深,直视笑呵呵又聊起其他事情来。 火车冒着黑烟,将人带到了千余公里外的京城。 告别一众新朋友下车,京城灰扑扑的天映入岁繁的眼帘。 来往行人穿着蓝灰军绿的衣服,挨挨挤挤的在这颗城市的心脏中来往,忙碌又热闹。 在一次险些被挤散后,岁繁一把拽住了陆景行的手腕:“我们拉着手,不然走散了估摸找不到对方。” 这年代可没什么手机,走散了可是个麻烦事。 踏入故土,陆景行不免想起从前的种种,有十八岁前的快乐,有狼狈出走时的愤懑。 种种情绪,都在岁繁抓住他手腕的时候消失殆尽。 虽然隔着衣料,但他们这也算是牵手了。 按捺住心中欢喜,陆景行反手抓住岁繁的手:“这里我熟,跟着我。” 粗粝手掌相触的刹那,岁繁神色微妙的看了陆景行一眼。 刚开始碰一下手臂都炸毛的是谁?现在竟主动牵手了? 有心调侃两句,但想想陆景行被她睡麻掉的肩膀,岁繁颇有良心的闭上了嘴。 算了算了,放他一马。 陆景行带着岁繁找到招待所,在前台大叔不耐烦的眼神下出示介绍信开了两间房,又要了一暖壶水。 第50章 知青不对劲28 “今天不方便,你先简单擦洗一下,明天我带你去……”接下来的话好像不管怎么说,在普通男女朋友间都有些过界。 “澡堂子是吗?”岁繁早就习惯他的欲言又止,当了回他的话筒。 “嗯。”耳朵微红,陆景行点头。 “行,我都听你这东道主安排。”岁繁自是无不可。 要是没有澡堂子,她擦洗一下也能将就,这些在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去哪家工厂,怎么推销你想好了吗?”这才是他们出来的目的,其他都得放在后面。 谈到正经事情,陆景行耳边的红也消退了许多。 他将暖壶放好,边检查岁繁房门的锁,边道:“就去给父亲回信的那几家,至于推销……” 他抿了抿唇,唇角浮现笑纹:“想好了。” 就用岁繁在火车上的那一招,先吹产品质量,再将“合作伙伴”亮出来展现他们厂子的强大能力。 至于那些合作伙伴是不是真的合作?那又和买货的其他厂子有什么关系呢? 听他用冷冰冰的话说着这么狡黠的事情,岁繁乐不可支:“学得挺快!” 掌握了她推销中的精髓,突出的就是一个忽悠! 眼底俱是她的笑颜,陆景行神色也轻松许多:“我还准备拟一些意向合同,可以估算大致的种植量,也可以回笼一些资金。” 岁繁:“嘶……” 举一反三,资本家的学习能力竟如此恐怖! “这么空手套白狼,行吗?”岁繁有些担心起那些领导的好忽悠程度了。 陆景行反问:“难道他们给其他厂子订单的时候,不要定金?” 他微微一笑:“我们合作社也是国家财产,和其他国企有什么不一样呢?” 呱唧呱唧,岁繁忍不住给黑心肠鼓掌。 这是妥妥的奸商苗子啊,就是不知道一直是这样,还是被她熏陶成这样的。 想到他那好几张纸的杀人计划,岁繁还是倾向于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早些休息,明天早上我去买些地道的小吃给你尝尝!”回到了这熟悉的城市,陆景行身上的人气儿似乎都重了许多。 他想让岁繁见见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样就仿佛她真的曾经走进过他的世界一般。 “行!”岁繁打了个哈欠:“那明天早上见!” 她得养精蓄锐了,总不能黑着眼圈去见未来合作伙伴,那多不礼貌。 “晚安。” …… 次日一早,岁繁在窗外天光下早早醒来,不由叹息:“怎么连个窗帘都没有?” 等她有钱了,一定要开一家有窗帘的酒店。 端起招待所准备的盆,岁繁将毛巾搭在肩头上,准备去洗漱。 一开门,便见到了陆景行。 他左手拿着个油纸包,其中有肉香萦绕。 右手上,则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见她出门,在门口徘徊了片刻的陆景行笑了:“起了?正好,我刚买好了早餐,正愁要不要叫醒你呢。” “要要要!”岁繁穷得看肉眼睛都是绿的:“等等我,我去洗漱!” 五分钟后,她飞速归来,接过了陆景行递过来的门钉肉饼。 油汪汪的肉馅被金黄酥脆的面皮包裹,咬一口唇齿生香,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碳水和蛋白质的完美结合让岁繁这个早餐吃地快活无比,打扫完了最后的豆浆,她意犹未尽:“你们这豆汁儿不是挺有名的吗?怎么没买那个?” 豆浆哪里都能喝得到,但豆汁儿这东西只有这里有! 想试! 透过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到这种渴望,陆景行神色有一瞬间的微妙:“我觉得,你可能不太吃得惯!” 岁繁大手一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怎么能有她喝不惯的东西? 哕! 岁繁敬谢不敏的将碗推到一旁:“这啥?” 发酵了三天的泔水煮了老太太三百年的裹脚布味道也不过如此,首都人民的爱好都这么奇特的吗? 陆景行极有先见之明的没有点,在岁繁将东西推一边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就着焦圈将一碗豆汁儿顺了下去。 这东西就是他也吃不惯,但他神色间却没有半点勉强,仿佛一切习以为常似的。 岁繁叹为观止:“小兄弟,你可以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把这东西吃得这么享受,活该他陆景行发财! 吃了双倍早餐的陆景行面不改色:“该去谈工作了。” 他离开的很淡定,但是……速度略有些快。 岁繁笑弯了腰,半晌后才追到他身边去。 两个人没再像火车站时候一般牵手,但也只距离半个肩膀,街上偶尔路过的小情侣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这样。 陆景行心底升起毫无由来的隐秘快乐,在刚刚他们共用一个碗,如今又能如此亲密的走在一起。 偌大的城市中,他们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是最亲密的存在。 即便是过去许多年,陆景行都不会忘了这一刻隐秘的快乐。 唇角笑弧加深,陆景行拿着一份份回信拜访了父亲的故交。 也是在这时候,岁繁才见识到了他出色的社交能力。 不卑不亢、言之有物,几句话便轻易拉近和数年未见的长辈之间的关系,将一场推销包装成了重逢会谈,轻易的回笼了近千块的资金。 岁繁拿着几份意向合同,对着陆景行竖起大拇指,谁能想到来了一趟京城,钱竟比出门的时候还多了一倍呢? 陆景行,真的行! “还得多谢岁同志。”陆景行一本正经的夸了回去:“没有你的产品和销售思路,我也不能卖出这么多东西!” 在发现订单已经将两个县的产量几乎包圆大半之后,陆景行就停止了推销,开始单纯叙旧来。 他们总是要留些产品辐射周围区域,况且还有火车上那些潜在销售客户等着他们呢。 “还得多谢陆同志,没有你的门路,我有再好的产品,再厉害的销售手段都进不了他们的大门!”岁繁很有自知之明,没有陆景行这些厂子知道她是谁啊! 陆景行眉眼带笑,再次回吹了一波岁繁。 几次三番下来,岁繁做出总结:“在林场,我行。在京城,你行!” 一天的忙碌下来,她的头发也有些乱了,陆景行情不自禁的为她整了整发丝:“从现在开始,你哪都行了。” 他相信,这一遭过后,岁繁进这些厂子都不再需要他作陪。 第51章 知青不对劲29 事已办妥,两位销售员打道回府,并在村口受到了热烈欢迎。 夕阳西下,岁刚终于见到了坐在板车上归来的女儿。 “瘦了。”上下打量着闺女的小脸,岁刚一脸心疼。 岁繁无奈:“这才七天,能瘦到哪去?” 还有比起看我,您更该去看看那大半车的母种,那可是花了近一千块大笔巨款才弄回来的东西! “就是瘦了,等等我杀鸡给你好好补补!”高英女士对丈夫的意见表示赞同,并准备对家中仅剩的一只鸡痛下杀手。 除了这两位,从未去过首都的乡亲们也同样热情,纷纷问着首都是什么样?好不好,热闹不热闹。 人声喧嚷,让岁繁有种自己在赶大集,且自己是唯一商品的错觉。 比起岁繁,陆景行那边就要清净许多了。 陆教授和张女士对着沉稳的儿子说不出太多肉麻的话,前来凑热闹的知青更是不知该对这个冷淡的家伙说些什么。 岁繁羡慕的投过一瞥,正巧见到林学栋缓慢接近陆景行。 “景行有去见过去的同学吗?”不动声色的绕开身旁人,林学栋来到了距离陆景行最近的位置。 陆景行眼皮抬了抬,淡淡道:“没有,忙。”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是该去见见……”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像是站不稳踉跄的朝陆景行倒去。 就在那一刻,岁繁见到了藏在他袖中的一抹亮色, “小心!”岁繁低喝一声,推开身边人,朝着陆景行扑去。 她开口的刹那,陆景行下意识躲避,躲开了最为要害的一刀。 苦心筹谋的一刀只划破了陆景行一层皮,林学栋怎么能甘心? 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管不顾的朝着陆景行又连续刺去。 但来不及了,身后重重的飞踢让他失去重心,狠狠的朝着地上扑去。 岁繁看着陆景行身上的血,只觉得耳中嗡鸣。 她千防万防,却还是让他受伤了! 林学栋这个废物东西,他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掠夺气运的机会,选择杀掉陆景行离开这个世界。 岁繁怎么都想不到,只是小小的挫折就能让林学栋破罐子破摔。 不就是杀掉他父母的计划失败吗?之后还有高考,有创业,甚至创业成功也能把他公司搞黄啊! 这么多能击溃男主掠夺气运的机会他居然都不要,他是傻逼吗? 岁繁时常因为过分努力而和懈怠傻逼格格不入! 她恨得咬牙切齿,捏住林学栋的手腕一用力。 咔嚓一声过后,林学栋惨嚎出声,手无力的垂下来,再没了抓住匕首的力气。 岁繁再接再厉废掉他另一只手,一脚踢开那把匕首,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变化来得太突然,大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明明前一刻还在高兴的讨论首都的事情,怎么后一刻就杀人了呢? 而且还是林知青杀陆知青! 他们难道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林知青怎么会动手? “景行,你没事!”张瑾屏就站在陆景行一步之外的地方,亲眼看着那匕首划过陆景行。 她眼前一阵眩晕,咬着牙强自镇定道:“我们先包扎一下,马上去医院,妈妈……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教授也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跑。 他记得,那里有他准备的应急药品。 “爸,我没事。”陆景行一手按着伤处,一手抓住了手忙脚乱的父亲。 “都这样了,怎么没事?”陆教授着急,大冬天的鬓角愣是出了一层汗。 “只划破了一点伤口,看着可怕,没伤到内脏。”感受了一下伤口位置,陆景行沉稳安抚父母。 林学栋的惨嚎戛然而止,一双淬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陆景行。 他怎么就没死! 自从系统告诉他杀掉陆景行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后,他做了许久的准备。 毒药没买到,枪支更是没有,最后只能将就着买了一把菜刀,用了一周时间改成更有利于突袭的匕首。 而今天,正是他选择的最好的时机。 远行归来,在一众亲友的包围下,陆景行应该是没有什么警惕心的。 他可以轻易混入人群,将匕首插入他的心脏。 林学栋不在乎大庭广众下杀人,只要陆景行死了,他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律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约束性。 天时地利,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陆景行都没有发现的事情,怎么就让远处的岁繁给发现了! 她那边围着少说二三十个人,怎么就一眼看到了他的动作! 精心准备的刺杀计划毁在一个村姑手上,林学栋恨得牙痒痒。 他充满恨意的眸子转向了岁繁,那其中的浓烈程度甚至比看到陆景行的时候更甚。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没人要的村姑先是让陆景行在村中有了存在感,后又救了陆景行的家人,如今更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救了陆景行一命! 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计策都坏在了这该死的村姑身上! “真该早早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声音阴冷。 岁繁抵着他颈椎的膝盖更用力了些,在骨骼乍响的时候冷笑:“可惜你不能,废物!” “这是怎么了!”岁刚推开人群,铁青着脸看向这一幕凶杀现场。 林学栋别开脸,懒得理一个土着。 没了用处的东西,凭什么再让他虚与委蛇? 岁刚被他这样给气笑了,死到临头还嚣张什么? 从前他只以为这林学栋只是秉性坏了些,只想着不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可他哪想到,这家伙哪里是坏了些,他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竟敢当众杀人! 这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不喜欢陆景行对他闺女的心思,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秉性并不坏,很难做出什么天怒人怨到让朋友手刃他的事情。 那事情就明了了,林学栋可能就是为了芝麻大点的事情伤人。 想到这厮从来到村子就污蔑陆景行的行为,岁刚觉得他的想法更有说服力了。 但是到如今,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把他给我关起来,明天早上送县公安局!”杀人偿命,伤人坐牢,他不想和这小畜生讲什么大道理,让公安去交他做人! 第52章 知青不对劲30 林学栋冷笑,小世界的警察也配审判他? “系统,送我离开这里!” 【宿主清除男主任务失败,未能积攒基本能量,无法传送。】系统声音冷冰冰。 林学栋不悦:“算我先借你的,到了下个世界一定还!” 【系统不提供租借服务。】系统声音冷冰冰的。 身体一轻,林学栋被岁繁从地上拎起来。 麻绳粗鲁的将他捆做一团,林学栋觉得他的手快要疼断了,忍不住大骂:“贱人,放开我!” 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小世界的土着凭什么这么对他? 岁繁眉头一皱,使用老岁家传统技能,一个大耳刮子抽掉了林学栋两颗牙:“闭嘴!” 吐出一口血沫,林学栋呲着被染得血红的牙:“我早该杀了你的!” 围观的村民们本就被他刚才暴起杀人的行为吓了一跳,如今看他这死不悔改还妄图继续动手的暴戾模样,更是心中骇然。 曾想招他做女婿的阿姨们心中更是又怕又气。 怕的是险些将这中山狼招做女婿,气的是被这狗东西给蒙骗了这么久! 呸! 什么玩意儿? 装的人模狗样的,结果是个潜在的杀人犯! 杀的还是刚给他们村子办了好事的陆知青! 他们可是听说了,他们村子办的这个厂子往出卖东西靠的就是陆知青,陆知青要是没了,他们这段时间白忙活不说,拿出去的钱也要打水漂! 思及至此,厌恶的眼神变成了恨! 村民们的思想就是这么朴素,陆知青是他们村的贵人,敢伤害他们贵人的人就是贱人! 解放前做过山贼的某个老爷子眼神一闪:“不然咱把他扔后山。” 岁刚正想着如何和公安讲林学栋的恶劣行为,好给他多判几年,耳边就响起了这句话。 他后颈汗毛立刻就竖起来了:“您可别添乱,这不是您那时候了,杀人犯法!” “柱子,柱子快把你爹扶回去!”再在这,他就得送去两个人了! 被儿子连拖带拽的弄走,老爷子仍旧不死心道:“我当年杀了好几十个汉奸,再弄死这小子也不是事!” “快快快,柱子你小子在看热闹,明天给我去掏大粪!”在岁刚的大声呼和下,柱子恋恋不舍的加快了脚步。 “陆景行,你个废物!被我骗了好几年都蒙在鼓里!”被赏了个耳光,林学栋不敢再说岁繁,转而去刺激陆景行。 “不知道,你爸妈是我举报的,我就想弄死他们!可笑他们正在受苦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做狗!”林学栋满目癫狂,不断地刺激陆景行。 “你家是我烧的!” “你那些设计图我都撕了!” “村里这么多年的坏话也是我说的,你个废物活该被人人厌烦!” “你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赶紧去死!” 林学栋口中污言秽语,眼中却是有着冷静的期待。 他希望陆景行忍无可忍,来对他动手。 那样,他就还有一次机会。 即便是被控制住了手脚,他也能咬住陆景行的喉管,杀掉他! 但可惜,面对他的种种挑衅,陆景行情绪没有半分变动。 那双黑涔涔的眸子中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到半点的愤怒。 林学栋心中大恨,再接再厉:“哈哈哈,我忘了,你怎么舍得死呢?你喜欢上了个村姑,恨不得给她舔脚,早早的入赘过去吃软饭!” 这话一出,如同炸雷。 愤恨的村民齐齐一怔,就连岁繁脑中思绪都有一瞬间的断层。 他在放什么屁? 岁繁下意识看向陆景行,却见他如同死水一般的眸中终于浮现一丝异色。 嘶…… 岁繁倒吸一口凉气,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是没长感情那根筋,并不是傻。 他的靠近、他的体贴、他的欲言又止。 无数过去不曾注意的情景在脑中闪现,无数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指向了一个方向——陆景行,好像真的喜欢她。 岁刚从前的忠告在脑中一一划过,岁繁想起那时候信誓旦旦的陆景行对她绝无好感的保证,只觉得虚空中一杆大旗骤然倒塌。 她眼前一黑,好哇你个陆景行,我拿你当好大儿,你却想和我搞对象! 【你管他叫儿子,他管你叫老婆,你俩各论各的。】系统幽了一默。 “给老子闭嘴!”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岁刚。 他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扯下不知用了多久的套袖塞进林学栋的嘴里,阻止他继续败坏女儿的名声。 “小兔崽子,我弄死你!”他气得直喘粗气,连踹了林学栋好几脚。 他自问对着王八蛋不薄,这混账东西居然死到临头还要拉他女儿下水! “好了好了!”岁繁眼见着他要将人踹死了,忙将林学栋扔到一旁,安抚受到冲击的老父亲。 这可不行杀,她得亲自动手! “他胡说的,你别当真。”言不由衷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岁繁不走心的安抚岁刚。 岁刚恨恨的盯着林学栋:“对,他在放屁!” 别说他本就不喜欢陆景行,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就单凭林学栋说出的那些,这件事也得是假的! 什么舔脚?这是该对未婚姑娘说的事情吗? 恶心! 下作! 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小崽子! “散了,快散了!”岁刚气得朝村民们喊:“都回家睡觉去,明天接着干活!” 说什么,也得将这些看热闹的人给驱散了,不然谁知道之后林学栋还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林学栋被扔在地上,立时打了个滚,离着匕首更近了一些。 他试图再朝那边去,头顶却是一重。 他心中大恨,费力抬头对上一双幽冷刺骨的眸子。 手下的伤口依旧在缓慢流血,陆景行却似感受不到痛一般。 他脚下越来越重,淡漠的看着林学栋的脸由红至紫,看着他眼睛瞪圆,眼角渗出鲜血。 如果可以,他也可以这般看着他走向死亡。 这些年,他日思夜想的便是如此。 但他不能,岁繁还在这里,他不可以在她面前露出丑陋的一面。 第53章 知青不对劲31 “好了好了,小陆你先回家处理伤口,这里交给我处理!”眼看快要出人命,岁刚忙上前拦住陆景行。 好好的小伙子,可不能再被人渣给害了。 陆景行动作一顿,乖巧的放过脚下的林学栋:“是。” 岁刚牙疼,你小子还是保持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对我这么好我心虚啊。 “您先处理他,等等我处理好伤口后,和您汇报母种的事情。”陆景行无视岁刚破碎的神情,模样依旧乖巧。 “好……这都什么事啊!”林学栋这事一出,岁刚险些忘了他今天是来接母种的。 思及至此,岁刚恨不得一脚把这作孽的小畜生给踹上天。 拎过绑着他的绳子,岁刚将他关进了一个废弃的猪圈中。 冷风伴随着隔壁猪粪的臭味,将林学栋紧紧包围。 他脸朝地的被岁刚推在地上,愤恨的回头瞪他。 他也该杀这个土着。 “小王八蛋,看什么看!”岁刚现在恨林学栋恨得牙痒痒,对他在没有一点好脸色。 “唔唔……”林学栋费力的吐出口中脏兮兮的套袖:“放开我,我给你钱!” “我藏了两千块钱,只要放过我就一定给你!” 这些钱是他来的这几年积攒的全部财产,本是想用在未来的创业上。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用来贿赂一个村官了。 两千块! 岁刚对林学栋真有些刮目相看了,他掏尽家底才给闺女攒出两百多的嫁妆,这小年轻手中竟有这么多钱。 林学栋在岁刚的瞳孔地震中暗笑,再接再厉:“还有两块手表!” “只需要松开绳子,你就能赚到你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岁刚叹息一声,打开猪圈,接近林学栋。 果然,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逃过这么多钱的诱惑! 林学栋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只要他能逃出这里,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些愚蠢的土着! 有钱拿,也要有命花才行! 在他的兴奋中,岁刚弯腰捡起了一截没用上的绳子:“我本不想这样的,但你说的话太有诱惑力了。” 万一真有村民来看热闹,还被他诱惑了怎么办? 岁刚很喜欢那两千块,但不敢去担放走林学栋的责任。 这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一旦逃脱后就有可能二次作案,再次图谋杀掉陆景行。 他哪有那么宽的肩膀能担得起一条人命? 沾着灰的绳子被他粗鲁的勒进林学栋口中,缠了好几圈后死死系在了栅栏上。 这下,林学栋小半张脸都被绳子捆住,除了呜呜声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林学栋没想到他给出了大笔的诱惑,得到的居然是这个结果。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岁刚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该等别人过来再说这件事的! 说不定,就成了呢? 瞧着被裹成粽子的人,岁刚满意的拍了拍手。 他将军大衣脱下来往林学栋身上一披:“别说我想冻死你,有这个你撑过今晚不成问题。” 就是会很难受罢了,但谁管杀人犯难不难受? 岁刚处理完那个小王八蛋后,转身朝着厂子的临时办公室走去,脚步都快了许多。 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两个人都从京里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 “什么?”岁刚挠了挠扎耳朵,觉得他可能幻听了。 凭着那几个破盒子和几毛钱一斤的东西能带回来一千多块钱,他闺女是在说什么疯话? 瞅了瞅一份份的预订合同,又瞅了瞅数钱的张瑾屏,岁刚声音飘忽:“那点东西就能拿回来这么多钱,你们是被财神附体了吗?” 岁繁试图抑制唇角上扬的弧度,过分欢快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过奖过奖!” 他一脸茫然:“这钱,就回来了?” 他门村卖了那么多东西凑的本钱,没等几天居然就又回来了?还并着那么多的母种! 他闺女和陆景行何止有两把刷子啊! 眼见着他都快飘到天上去了,岁繁只得提醒他:“这是定金,到了时间咱们必须得拿出货来,不然还得赔钱的!” 赔钱两个字一处,岁刚一激灵,无比严肃的保证:“有货,一定有货!” 现成的赚钱路子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让这么个好机会丢掉? 不就是侍弄庄家吗?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还怕这个? 岁刚转头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陆景行道:“小陆啊,你们是怎么忽悠到这么多钱的,和我说说呗!” 他也学学,说不准就靠这个法子发财了呢? 岁繁一脸黑线,她爹不要把她说的像是个诈骗犯一般啊。 陆景行的伤口不算深,刚刚已经被陆教授消毒包扎好了,如今除了脸色苍白外,竟也看不出多少异常来。 听到岁刚的询问,他弯了弯眼睛,难得话多的和众人讲起了岁繁在火车上的销售手段。 在几个村民代表和家长教授们听得眸中溢彩连连的时候,他抿唇轻声道:“我也是学着她的法子,才有了这么多的订单。” 在他全方面无死角的彩虹屁下,岁繁觉得脚跟发轻,下一刻就要飞升了。 【毕竟暗恋你,总要适当的吹一波。】系统适时出来挑出她蓄意忽略的事情。 “咱能别说这个吗?”岁繁脸上笑一僵,不想面对陆景行喜欢她的事实。 她哪里值得他喜欢了?说出来,马上改!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很正常的啦!】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你还救了他整整一家三口的命,按照以身相许定律,他三辈子都欠你的。】 “师傅别念了,不然喊名字了!”有些系统,它平时没有任何用处,关键的时候还会对自家宿主发动心灵攻击,这种东西它凭什么升职? 还不是凭它英明神武的宿主! 【嘻嘻!急了,你急了!】系统不爱,且继续伤害。 “闭嘴,二百五!”骂了一声不靠谱的系统,岁繁在它炸毛前果断屏蔽了它,让它和空气斗智斗勇去。 收拾了系统,岁繁发现彩虹屁现场已经失控。 在商业奇才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不得不叫停这场群体彩虹屁活动。 第54章 知青不对劲32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 “还早呢!我们再听小陆讲讲!”岁刚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像是忘了他口中的小陆刚刚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岁繁皮笑肉不笑:“他受伤了,得去休息!” 陆景行这厮,人瞧着冷冰冰,眼睛上戴地却是芭比粉滤镜。 她有那么牛?她怎么没发现? 精神奕奕的陆景行在岁繁话音落下时,骤然没精打采。 他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态:“奔波了一天,我是有些累了。” 围观群众:“……” 你刚刚吹岁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岁刚:“……” 就你个小王八蛋会卖好对! 他脸黑了下来,心中对陆景行那根刺骤然又竖了起来。 这油腔滑调还对他闺女图谋不轨的小崽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演戏都这么牛了,真结婚了那还了得? 他闺女这么单纯的人,不得被他骗得团团转! 瞪了一眼装腔作势的小崽子,岁刚冷冰冰道:“哼,时候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 他发话了,其他人就是再想听关于京城的事情,也得等明天再说。 大家恋恋不舍的看着虚弱的摇摇晃晃的陆景行,一个个排队朝外走去。 最意犹未尽的那个老叔叔,终于在掀开门帘的时候调侃了一句:“小陆,听话哦~” 那荡漾的语气,瞬间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陆景行抿唇,笑得礼貌且不失羞涩。 【端庄。】闹够了的系统锐评。 岁繁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听到大爷大妈们的调侃,也没听到系统狗叫。 人群散去,房间中只留下一家三口。 “刻意了些。”张瑾屏女士对儿子的这番行为发表意见。 她情窦初开的时候,表现的都没有这样明显。 陆景行垂眸,只浅浅的应了一声,没解释什么。 是刻意了些,但如果不是这样,岁繁怕不是会彻底忽略林学栋的那些话,假装从未知道他喜欢她的事实。 在被林学栋戳穿之前,陆景行从未想过将自己这份喜欢付诸现实。 是矜持也好,是懦弱也罢。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陆景行做好了永远藏好这份喜欢的准备。 他藏得好好的,林学栋却非要将它从阴暗处挖出来,扔到地上给大家审判。 看啊,这自不量力的小子居然喜欢岁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早有图谋,他就是为了接近岁繁! 心意暴露天光那一刻,陆景行承认他有一刻的惶恐,他怕岁繁不悦于身边藏了个图谋不轨之人,又怕她因为这份不轨而疏远他。 但紧接而来的,便是欣喜。 欣喜于那份被他隐藏不敢见光的喜欢被她发现,即便被拒绝被厌恶,也好过他一个人在情海中挣扎,演着无人观看的独角戏。 秘密暴露的那一刻,陆景行充满忐忑的看向岁繁。 他想看清她脸上的神情,是惊诧,是厌恶又或者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欢喜? 厌恶没有,欢喜同样也无,她眸中只有单纯的诧异。 但那诧异是不是太过了? 陆景行很喜欢岁繁的眼睛,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澄澈透明,像是会说话一般展现她的每一分情绪。 陆景行只看着那其中如野草一般坚韧的勃勃生机,便觉得日子也没难熬。 可在有的时候,那眼中说出来的话也太过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刻,那双漂亮眼睛中透露出的信息大概是见到了老虎和大象交配生出了耗子。 离谱,且毫无可能,就像他喜欢她是什么奇谈一般。 那一刻,陆景行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 他看起来是像不会喜欢人的和尚还是像缺了情筋的缺心眼? 但不得不承认,岁繁单纯的震惊还是给了陆景行一些勇气。 没有厌恶,是不是说明他还有追求她的机会。 如此,他反倒是要感谢林学栋了。 没有他,他恐怕永远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喜欢。 不曾一搏便看着她嫁人生子,看着她与旁人密不可分,这对他来说未免太过遗憾残忍。 事已至此,他想搏一搏,求一份可能…… “我的建议是,小儿女心思可以藏在被子里慢慢想,现在我们先谈些正事。”张瑾屏女士轻敲桌面,将陆景行的思绪拉回正轨。 “林学栋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景行神色间没有半分波动,丝毫不意外母亲透过只言片语看破真相。 “在你们被送走的时候。”眸中有冷光闪过,陆景行淡淡道:“我偷到了举报信,发现上面的笔迹是他的左手字。”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不去说为了偷到那份举报信付出了多少艰辛,也不说他是比对了多少人才发现饿狼竟藏在身边的事实。 更不会说,刚刚步入成年的少年人在发现背叛之人竟是自己挚友时候有多痛苦。 若是他再冲动些,林学栋早已血洒当场。 但是他不能自私的只求一场痛快,留父母在人间受苦。 他可以死,但父母怎么办? 让他们如同浮萍一般漂在陌生的乡村,直到毫无价值的死去? 于是他变卖了家里的能卖的一切,受尽了白眼,才求来了到他们隔壁县下放的机会。 这些年日子依旧艰苦,但他还是养活了自己,也勉强给了父母一条求生的机会。 直到……遇到她,一切都开始变好。 “好了。”张瑾屏在他思绪再次飞出的时候将其拉回来,冷着神色发问:“在今天这件事发生前,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知子莫若母,张瑾屏太过了解儿子的性子,根本不相信这些年他都是在忍耐和仇恨中度过的,他必定准备了什么。 眸子颤了颤,陆景行倏然轻笑:“没怎么准备,即便准备了也再派不上用处。不必我再出手,他的下场也不会好。” 他不知该如何和母亲说林学栋的异常,他的未卜先知,他对他异乎寻常的敌意,一切都毫无来由且神秘至极。 曾经陆景行想在挖出他的全部秘密后再除掉他,但现在他不会了。 父母俱在,还有了喜欢的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奔跑,林学栋不配让他放弃一切去冒险。 过了今晚,林学栋将不会再有翻起浪花的机会。 他准备的那些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 在母亲眉头蹙起的时候,他神色纯良的安慰母亲:“您放心,我现在再不会做傻事了。” 即便做了,也会隐秘得万无一失。 第55章 知青不对劲33 深夜,月亮高悬中天,和平林场陷入深眠。 在只有北风呼啸的小道上,突有一个身影闪过。 岁繁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在树木阴影之下,神色轻松惬意。 就在岁刚准备将林学栋送公安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就来了: 【满足抹除入侵者条件,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失去靠高考翻身的路子,林学栋在这世界的影响力降到了最低。 “是时候送他回家了。”岁繁感叹于林学栋的崩盘之快,顺便给他点了一首常回家看看。 悄无声息的,她到了关押林学栋的猪圈旁。 猪圈内,林学栋抱着岁刚的军大衣,正艰难的磨着捆他的麻绳。 他不会在这里栽跟头,他一定会逃出去,杀了陆景行。 但可惜,和平林场牌老麻绳质量还是很坚挺,几个小时时间也只磨坏了它的一点皮。 照这个速度,林学栋大概是逃不脱被扭送的命运了。 “真可怜,我帮他一把。” 哐啷一声,一个小小的刀片落在了林学栋面前,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紧张的巡视左右,却依旧不见人影。 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他唔唔了两声,想叫那个暗中的人出来。 这把刀片,是来帮他的? 是谁? 桂琴?招儿?又或者是那个惠芬? 一时间,他脑中闪过了许多名字,却依旧猜不出到底是哪个爱慕他的女人暗中帮他。 而且既然帮了,为什么只扔过来一个刀片,不直接给他解锁呢? 呜呜了半晌,没等到那个帮他的人出现,林学栋只得用脚艰难的拨弄着那刀片。 在身体拧成了个扭曲的弧度后,他终于将刀片送入了被绑得紧紧的手上,再次艰难的磨起麻绳来。 再过半小时,裹在他身上的绳子一松,他终于有机会站起来。 “咳咳,是谁?你还在吗?”他试探的朝着周围发问,却只得到了一片寂静。 看来,那个救他的人是不想惹一身麻烦。 林学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捡起扔在地上的军大衣,朝外奔去。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 静谧的月色下,一个人沿着小路狂奔,朝着山中跑去。 天上的月亮静静的注视着这道身影,沉默地为身后人指明了方向。 岁繁跟在林学栋身后,看着他一路朝着山包的另一头跑去。 山中丛林密布,更是给她的掩藏增加许多便利。 “可惜今晚没下雪。”岁繁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些遗憾的开口。 陆景行和岁刚被他害死在雪夜中,她却只能让林学栋死在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这终究是有些缺憾的。 林学栋不知身后跟了鬼魅的影子,他只是一心的逃。 突然间,他脚下一个踉跄,朝着灌木丛摔去。 杂乱的树枝瞬间划破他的脸,将他疼得倒吸一口气。 若非紧急闭上眼睛,此刻他怕是已经被戳瞎了。 然而,逃脱失明的命运,并没有让林学栋感到半分的欢喜。 只因为他一睁眼,便对上了另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浑身长满黑毛, 凶残无比的黑熊。 被陌生家伙打扰了睡眠,黑熊暴躁的呲起了牙,黑洞洞的眼中满是凶戾。 “嗷!”一声吼叫后,巨大的熊掌朝着林学栋拍来。 该死的,打扰我睡觉! 林学栋被吓得灵魂出窍,慌忙一滚滚开了这一掌。 他抱头逃窜,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呼叫起系统,祈求它送自己离开。 然而,系统回答他的永远都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未满足传送要求。 黑熊被他的逃窜激起了凶性,愤怒的从灌木丛中钻出,展开一场针对他的大逃杀。 咔嚓! 在被一巴掌拍在脊骨上的时候,林学栋踉跄一声倒地,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猎物再也无法逃脱,黑熊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开始愤怒的拍打着他的躯体。 一声接着一声,林学栋的哀嚎声开始有气无力起来,直到最后毫无声息。 空气中有血腥气息逐渐蔓延,仿佛天上的银月都染上了一丝血色。 【案件编号3628,案件等级低级,案件解决方案——抹杀。】 【清除非法穿越者成功,恭喜宿主成功修复世界主线。】冰冷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在旁人看不到的维度内,系统猛然窜出,将那个在宿主死后企图逃脱的盗版家伙吞了下去。 【嗝!】系统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几十年就吃这一顿,爽!】 岁繁悄无声息的退出黑熊捕猎现场:“别吃了,来办事!” 系统:【办什么事?你任务都完成了,哪还有需要我办的事?】 岁繁无语:“别告诉我,身后跟那么大个人,你没有感觉到。” 从出村开始,一道熟悉的气息便远远跟在她的身后。 岁繁忙着干掉穿书者,就没理陆景行的跟踪。 如今事情都办完了,自然还是要按照上个世界的步骤,清了他的记忆啊! 系统:【很抱歉,亲爱的宿主,由于本世界非法穿越者影响范围较小,且并未被原住民发现真实身份,无法启动相关人士记忆清除程序。】 岁繁:“?”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现在我人都杀了,还被人亲眼见着了,怎么办! 系统幽幽:【不行,你可以用付费的。】 【启动相关人士清除程序虚耗费本世界80报酬,宿主是否选择启动?】 【否!】岁繁坚决拒绝狗系统骗氪,没了80报酬,她岂不是好几十年白干? 【真遗憾,您可能要为您的吝啬去做几十年牢,或者获得一发枪子。】系统对岁繁的吝啬表示不屑。 岁繁眼皮颤了颤:“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命没了还可以再生,钱没了可就是真没了啊! 思及至此,岁繁神色一凛:“出来!” 回应她的依旧是北风的呼啸,仿佛此地从未有第二个人出现一般。 “陆景行,我发现你了。”不得已,岁繁只能叫出跟踪她的小贼的名号。 过了片刻,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躲藏在树后的陆景行现出身影。 岁繁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他手中的捕猎夹上。 “呕吼!枪子我怕不是吃不上了。”来的不是正义制裁,是同谋。 现在,她只要抹平世界线中的不合理之处,便可立省80工资! 第56章 知青不对劲34 陆景行神色复杂地看着岁繁,一时无言。 他从未想过让林学栋活着离开,故而在父母熟睡后便悄悄的出了门。 此刻他手上的捕兽夹是他在山上找到的无主废弃品,找到时上面还有狐狸的白骨。 他将那充满铁锈的东西带走,作为送给林学栋的礼物。 冬日的偏远大山,充满铁锈的捕兽夹。 是失血失温而死,还是破伤风,又或者用血腥味道引来山上的野兽被撕咬而亡。 不论哪种死法,都是他送给林学栋最后的礼物。 可陆景行在赶到林学栋被关押之处时,竟见到了林学栋出逃的身影,以及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是岁繁。 在察认出那背影是谁的瞬间,陆景行心神剧震。 他不懂岁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想放走林学栋? 疑惑升起的刹那,陆景行心脏被嫉妒啃噬。 他不懂岁繁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懂林学栋凭什么得到她的偏爱。 他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压住心中的涩意悄无声息缀在两人身后。 然后……便见到了一切。 慌不择路的林学栋扑倒在黑熊的睡眠处,被当成猎物轻易干掉。 大仇得报,陆景行心中自然欢喜非常。 但让他更欢喜的,便是他们是同路人,岁繁同样想要他的命。 可为什么呢?疑惑自心头升起。 他们并无仇怨,几次龃龉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事,陆景行知道岁繁非常讨厌林学栋,却猜不到她要杀他的原因。 “为什么?”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先一步除掉他仇人的岁繁,轻声发问。 岁繁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景行,神色危险:“你以为是为什么?” 给点思路,我看着编。 面对岁繁,陆景行不想动太多心思,他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岁繁叹息,看来是要自己编了。 她神色郑重,语气幽幽:“陆景行,你知道重生吗?”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岁繁口述了一个女人家破人亡、穷困潦倒的未来,将原世界线的事情加工一下安在自己身上。 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色忧伤且痛恨:“我怎么会不恨?” 怪力乱神。 对于这个故事,陆景行只有这四个字评价。 但奇异的,同样是这个故事,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林学栋的未卜先知在这一刻似乎有了解释。 他不去思考这个故事中有多少水分,上前一步轻轻拥向岁繁:“你受苦了。” 父亲横死,母亲病故,还要嫁给曾经践踏她尊严的男人,在苦难中求活。 陆景行不敢想象,在这种环境下岁繁会有多痛苦。 如果可以,他希望故事中的水分来自这部分。 突然陷入温暖的胸膛中,感受着温暖的大掌一下下抚在她的发顶,岁繁不自在的蹭了下陆景行的衣服:“坏了,给男主忽悠瘸了。” 她真怕陆景行同情心泛滥,此刻为她悄悄流泪。 然而,在她看不到之处,陆景行的唇角却是泛起轻轻的笑意。 多好啊,他们是一样的人。 陆景行对于岁繁的喜爱来自于她的救赎,来自于她身上勃勃的生命力。 他爱她,又像是影中鬼魅一般怯于爱她。 他这样一个充满污秽的人,又怎么配与烈阳相伴呢? 她那样好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无法忍受他的阴暗,会如何对他呢? 疏远? 憎恶? 恶心? 百般下场在陆景行心中演练了无数次,让他越发的怯懦于踏出最后一步,怕污染了最为炽热的光。 但现在,他发现光照下也是有阴影的。 她也有怨也有憎,也有恨不得除掉某个人的强烈杀心,陆景行心痛于她话中前一世所遭遇的一切,却又不受控制的在心中升起变态的安全感来。 如此,岁繁应该不会再嫌弃他了。 一下一下抚着岁繁的发丝,陆景行轻声道:“不要再这样了,别为了无足轻重的人脏了你的手。” 他的唇抵在岁繁的耳尖,似是情人低喃,却说着最为阴冷的话:“无论你想除掉谁,我都可以为你效劳。” 比如,杀掉那个敢折辱你的男人。 “大可不必!”岁繁神经一紧,忙推开陆景行:“我谁都不想除掉,我现在只想发财!” 她真怕陆景行开启什么不得了的变态支线,只得再三警告道:“不许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不许为不必要的人伤神,安分一点,懂吗!” 她一颗心真是要操碎了啊! 怀中骤然一空,陆景行竟觉得有些冷。 他不甘的放下圈住岁繁的那只手,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一般乖乖垂首:“我知道了。” 他会听话的。 岁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敷衍她,但无所谓,她会监视这家伙,坚决将一切变态行为抹杀在摇篮中! “时候不早了,回去!”他们就不打扰黑熊先生用餐了。 陆景行乖巧点头,悄然行走在岁繁影子上,随着她一步步归家。 岁繁散开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时不时打在他的胸膛上。 陆景行悄悄的用指尖划过发丝,轻声问:“你怎么做到的?” 用动物来让这件事天衣无缝,他曾想过却无法做到,毕竟没有理智的野兽不会听他的指挥。 岁繁假笑,不过是区区一些驭兽经验罢了,驭兽宗炮灰外门弟子表示:在没法力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宗门长老得跪下来叫我一声祖宗。 不过…… “你问这些干什么?”讨论凶杀手段,你不觉得你这个行为有点变态吗? 系统忍无可忍:【你们都很变态好吗?】 【杀人未遂者和杀人凶手在凶杀案现场几百米的距离谈情说爱,这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统看错男主了,他根本不伟光正,他非但不报警请宿主吃枪子,甚至还相信了宿主的鬼话,准备帮宿主做坏事! 他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伤害了一个单纯系统想要赚钱的玲珑心! 岁繁察觉要素,警惕:【谈情说爱?谁谈情说爱了?】 系统冷笑:【当然不是你,虽然你们抱在一起、交流前世今生、讨论杀人方案,但你们还是普通朋友关系!】 岁繁老脸一红,强自嘴硬:【抱在一起怎么了?谁说抱在一起就必须得谈情说爱了?一看到白胳臂,就想到全裸体,鲁迅先生说的就是你们这些心思肮脏的生物!】 他们清清白白,兀那系统怎么平白冤枉好人家的清白! 系统冷笑:【我没生命,我不是生物,文盲恋爱脑。】 岁繁假装没听到它的话,只振振有词:“你就说,我成没成功。” 和平林场,分享你现编的故事。 立省工资80! 第57章 知青不对劲35 系统阴阳怪气:【怎么不成功呢?投稿故事会不给你封面,我都得去砸场子。】 岁繁谦虚:“客气了。” 于静谧中行至村口,陆景行转眸看向沉默许久的人,心中暗叹一声。 他该早一点动手的,手染血腥对于岁繁这样开朗的姑娘来说,过于残忍。 拂过她凌乱的发丝,陆景行轻声道:“回去睡,忘记这件事。” 一个无足轻重的死人,再也不配让她难过。 “好。”岁繁摸了下不存在的良心,果断回去梦周公。 次日一早,岁刚早早起来,想要扭送林学栋去公安。 这样的祸害,他们村是一天都不能留。 然而到了猪圈的时候,他傻眼了。 人呢? 猪圈一片空荡,只有被割断的绳子在嘲讽他。 骂了句脏话,岁刚啪啪啪去拍各家各户的门:“都起来,林学栋跑了!” 整个村子被这消息惊扰,各家各户派出劳动力去找人的时候,岁繁也被岁刚派了个去县里报案请公安的活儿。 岁繁:“……” 实属亲爹,就爱给她安排有挑战性的活儿。 “我去。”陆景行上前一步想要接过这活儿,他不想岁繁在搅和进这团乱麻中。 岁刚瞥了一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陆景行,估摸着他这个状态也难上山找人,索性大手一挥:“那你去!” 岁繁垂眸,乖巧道:“那我跟着上山一起找。” 清晨的大山被不速之客们闯入,惊走一片飞鸟。 岁繁带着几个同伴循着岁刚给她指派的路线找人,顺便踩掉了陆景行的脚印。 太阳缓缓升起,在岁繁又查过一处山洞时,远方突然传来呼哨声。 岁繁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眼睛弯了弯。 “找到了!”她轻声开口,带着人迅速朝那边飞奔而去。 毫不避讳且无任何异状的模样,让人瞧不出这件事与她有半点关系。 待到他们这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林学栋尸体旁已经围了一圈人。 杂乱的脚步掩盖了一切异常,岁繁上前两步:“发生什么……” 她声音猛地顿住,不忍直视的避开了充满撕咬惨状的尸体。 【繁老爷心善,看不得这惨状。】系统阴阳怪气。 现在不敢看?忘了这件事谁做的了? 岁繁心中幽幽:“真可怜,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遇不上你就是好胎!】 岁刚默然半晌,才道:“大家伙都回去,这留给公安来查!” 他哪能想到,一晚上时间好好的人就喂了畜生了呢? 不过,也好…… 岁刚叹息:“可惜了。” 这样的家伙,死了才是最安全的。 “都别看了,不怕晚上做噩梦?”他挥手驱赶跃跃欲试的小年轻离开,独自守在此处。 下午,太阳几近落山的时候,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怎么样了?”岁繁正在编筐,瞧他回来随手问了句。 “被熊吃了,”岁刚蹲在地上,检查着闺女的手艺:“我跟人顺着熊脚印追了过去,那熊窝里还有林学栋衣服的碎片。” “好好个人,怎么就死了呢?”岁刚有些愧疚,但不多。 “不过死了也好,以后小陆就没啥麻烦了。” 岁繁垂眸,安静的当个倾听者,听着岁刚絮叨昨天要是把林学栋关家里就好了,又说要是关家里谁知道他会不会先伤人再逃跑? 他前后矛盾的说了许多,才叹息道:“这就是命,我等会儿去通知大家,这段时间别再去后山了,再惊到那熊瞎子就不好了。” “好。”岁繁手上动作麻利,不甚在意的道:“大家接下来也要忙起来了,说不准没时间再去后山了。” 想到岁繁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岁刚脸上的笑纹越发深刻:“也是!” 一个外来户的死亡在和平林场中激不起任何浪花来,人们只唏嘘两声便投入了新的生活中。 这个冬天,大家格外的忙碌。 砍树、截木,跟着农学教授学养木耳。 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被动员起来,整个村子散发着勃勃生机。 春日,大家怀着无尽的期待将冬日的准备栽种下地。 这个春天,他们要做双倍的活儿,却丝毫不觉得任何疲惫。 力气大家谁都有,能把它卖出去才算能耐呢! 而老天,似乎也并不想辜负他们这一份努力。 这些自远处而来的木耳菌菇们,在阳光的照耀下茁壮生长,耳片厚重,香菇茂密。 “这能赚不少钱!”每个路过那片山谷的村民们,都发出如此的感慨。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茬茬收好的香菇和木耳被晒干,摆满了林场公共场院的架子。 “这批晒干后,今年就算彻底结束了。”忙了一年农活,岁繁黑了许多,一双眼睛也是越发的黑亮有神,灼灼耀目。 “嗯,周围的销售渠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京城那边咱们送货过去就马上打款。”陆景行穿着一身藏蓝的衣服,安静站在岁繁身边,神色间没了从前的阴郁冷漠,多了些干练和温和。 若说岁繁的气质只变了一点,那陆景行身上的变化便是翻天覆地的。 他不需再去想如何复仇,更无需在仇人的盯视下艰难求活,双亲和心爱之人俱在身边,过得是再快活不过的日子,气质自然温和。 而干练,就是他跑业务跑出来的了。 招待所、收购站、百货商场、供销社,陆景行的脚几乎跑遍了本市所有的地方,只为了推出他们和平农副食品的牌子。 没错,是他们的牌子。 在成立场子之初,岁繁就做好了将品牌做起来,做长长久久生意的准备。 农副产品哪里都有,她想做的是让旁人想起他们村有的这几样的产品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平农副食品的牌子。 岁刚不太懂岁繁的想法,但是陆景行懂。 他不知岁繁脑中为何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汲取这些对他来说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他如同海绵一般吸足了水分,只等有一天将所有能量都迸发出来。 事业大成,但陆景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看向身侧之人,眸中有些许的黯淡。 第58章 知青不对劲36 共同的秘密叫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但距离恋人却始终差上一步。 陆景行深知问题的存在,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好好一个霸总,愣给你调教成了乡村企业家。】系统想着陆景行的这一年的种种,不由得哀叹出声。 【重工企业老总说出来比农副产品厂长苏多了,你千万别给我男主改人设】它瞧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主日日“堕落”,心中岂是一个痛心疾首能形容的? 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你的设计图呢? 你跑业务都快跑出市了,怎么就不想着在本专业上努努力呢? 陆景行,你糊涂啊! 岁繁双手抱臂:“农副产品加工厂怎么了?民以食为天,厂长就是半个天子,你对天子有什么意见吗?” 【木耳香菇味的厂长吗?】系统吐槽:【没见过。】 “你可收敛点,别忘了世界主线!”农副产品固然好,但对推动这个世界的科技进步没有丝毫用处啊! 它瞧着宿主种地种得开心,好像把世界主线给忘了。 没穿书者还将世界主线搞乱,系统嘲笑岁繁一辈子。 唇角微微勾了勾,岁繁老神在在:“放心,我有办法!” 女人望着她打下来的江山,眼神深邃且坚定,陆景行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只将她唇角的发丝拨开,没说半句话。 一旁的岁刚默默转了个弯,不去看他们。 要他说,陆景行虽然也就那样,但和他闺女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在这小子将他们村的订单给弄到三年后的时候,岁刚就对这个女婿满意了。 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 陆景行,没用的东西,一年时间别说和他闺女结婚,就是连句在一起的承诺都没有得到! 如果一开始岁刚是期待的话,那现在就是冷眼看戏了。 我看你们两个小崽子能抻到什么时候,有本事一辈子就这么耗着! 愤愤的抖了抖笸箩,岁刚珍惜的看着他的大宝贝们:“我说……” “啊!”远处知青点一声尖叫,将他的话给噎了回去。 艰难垂了垂自己胸口,岁刚脚上生风的朝着知青点跑去:“怎么了?怎么了?” 经过林学栋那件事后,他对知青点的管理就严格了许多,这么长时间都没出啥事,怎么就丰收的时候出事了? 他飞蹿到知青点门口,在里面的鬼哭狼嚎中一把推开门,暴喝:“发生什么事了?” 知青点中,抱在一起哭泣大笑的知青们一愣,随即将他给拉了过来继续狂欢。 “疯了,这都疯了!”他一边嘟囔,一边试图逃脱这疯人院。 岁繁赶到的时候,入目便是这群魔乱舞的场景。 重重敲了几下门板,知青们在她和陆景行的逼视下不得不冷静下来,放过了被裹挟的岁刚。 “这群小崽子疯了。”岁刚捋着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喃喃自语。 “恢复高考啦!” 在激动高亢的声音中,他瞬间明白了这些人发疯的原因。 “回城,我们能回城了!”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都没回去,我以为我一辈子要在这了!” 笑着笑着,他们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与这些人的心神激荡不同,岁繁身边的陆景行异常的冷静,就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戏一般。 “你不开心吗?”岁繁侧眸看向陆景行。 陆景行眸光缠绕在岁繁身上,淡淡笑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父母在这里,他心爱的人在这里,那这里便就是他的家。 他不想离开这里。 “你不准备考大学?”岁繁蹙眉。 “我没看书,考不上。”陆景行异常淡定的开口,仿佛在说真话一般。 【完犊子了!】系统大力拍着岁繁的三叉神经:【小世界主线完蛋啦,王八蛋男主带着恋爱脑跑路啦!原价七十多八十多的老人统统短命啦!岁繁你不是人,我辛辛苦苦陪了你一整年,你扭歪了小世界,你陪我血汗钱,你陪我血汗钱!】 岁繁:“嘶,二百五闭嘴!” 这精神状态,谁允许你出厂的? 系统哼哼:【好感度刷冒了,我看你怎么办?】 岁繁:“你以为我是你?” 按住躁动的系统,岁繁轻飘飘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准备考的。” “你要是考不上,就留在这种木耳。” 陆景行:“……” 他表情出现一抹空白,岁繁慢悠悠又捶他一下:“怎么?忘了我也是高中毕业了?想考大学有什么意外的?” 半晌,陆景行才艰难开口:“不意外。” 他只是那没想到在农场欣欣向荣的发展下,岁繁会舍得离开。 岁繁幽幽一叹:“我原还想着,上了大学便算是立业,可以考虑成家的事情,原来你……” “我没有!”陆景行声音紧绷:“我考,我想考的!” 等待许久的那个答案,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去趟,何况只是要去考个大学呢! 他一定可以。 岁繁挑眉:“这么不情愿,不会是我在逼你。” “怎么可能?”陆景行感受到了岁繁的逗弄,但他太过欢喜,以至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犹如大猫一般在岁繁面前摊开柔软的腹部,陆景行再无法忍耐心中的激动,将人死死抱在怀中:“我会考上大学,我会等着你和我在一起。” “没有不情愿,这一切一切,我求之不得。” “岁繁,我喜欢你。” 他唇抵在岁繁耳畔,声音极低,却穿透岁繁的心中。 这是自林学栋暴露他的心思后,陆景行第一次说出喜欢。 他的喜欢不带任何逼迫性,也不给岁繁带来任何的压力。 陆景行小心试探,耐心等待,终于在心悦之人试探向他迈出一步的时候说出喜欢。 他不会让她难做,亦不会让她等待片刻。 他一直都在这,等着岁繁捡起他。 犹豫半晌,岁繁缓缓抱住他的背:“那……努力,我等着你。” “我想考首都大学,你可别拖后腿。”她蹭了蹭陆景行的侧脸,悠然开口。 若是没记错,陆景行之前上的大学没有这么好。 但既然她来了,总要鸡一下他的。 万一,就成了呢? “我一定会考上,”轻轻蹭着柔软的面颊,陆景行轻轻道:“和你一起。” 第59章 知青不对劲37 “拿捏。”与此同时,系统听到了欠揍的声音。 系统:【……】 果然,恋爱脑还得恋爱治,属实是对症良方。 【你矜持了这么久,就在这等着呢?】 岁繁眉头微挑:“不然?” 作为精神病大军的一员,岁繁太明白陆景行这样偏执型人格的特点了。 他踽踽独行多年,处处坎坷日日受苦。 和平林场和她的出现,在这黑暗之地点燃了唯一的烛火,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愿开,贪恋她的所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不该留在这小小的村子中,他有更广阔的未来等着他。 岁繁顾盼自怜:“为了他,我可付出太多了。” 系统:【是指将他拉到同一战线。再凭丰富的精神病经验打败他?】 “你说气话,我不怪你。” …… 恢复高考的消息犹如在滚油中滴水一般,激起了无数知青心中的热情。 在这片大地上,知青们同时拿起书本,在劳动的闲暇中求知,为自己博得一个回城的名额。 而在和平林场的知青们,显然要更幸运一些。 虽然被抱得晕头转向,但岁刚还是大度地原谅了这群小年轻,并大手一挥给了他们每日半天假。 今年县里的拖拉机仍旧是他们第一个用,农活上压力小了许多。 如今,村中唯一能忙起来的事情便是给木耳分级装盒。 这些事情本村村民的劳动力完全可以覆盖,不需要知青们动手。 每天有个快八毛的收入,村民们劳动积极性爆棚,丝毫不在意知青们的“偷懒”。 甚至想叫他们全去休息,别抢他们的好活儿干。 知青们得了珍贵的复习时间,不过一天时间就组织起了互助会。 在这互助会中,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存在。 岁繁在知青们诡异的注视下,坐在陆景行身侧,大大方方道:“我也准备高考,借地一用,不介意。” “不介意!”知青们头摇成拨浪鼓,现在还在你家地盘上呢,谁会介意这点小事? 不过,岁繁能考上吗? 听说她们高中课没上完就发了毕业证,若是明知考不上还复习,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这些人的腹诽,岁繁自然是懒得理会的。 这届高考宣布时间和考试时间只相隔一个月多一点,共同竞争的却是66-77年的所有学生。 在这种竞争力下,岁繁有心情去管其他的才是见鬼了。 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她不太熟悉,但有原主的记忆打底,再加上她的归纳总结能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学起来总算不是太难。 准确来说,是太顺利了些。 知青点的知青们一开始在岁繁问浅显问题的时候还劝过她不要浪费时间,可过了一周之后,就没有人说这话了。 这姑娘错过一次的题从不错第二次,不会的知识点只扫一遍就了解个通透。 原本差他们良多的人,不过一周时间就撒丫子狂奔,几乎到达了和他们同等的水平。 身后有一只狂追不止的狮子,知青们一个个头皮发麻,学习的劲头都更足了。 这其中,陆景行更甚。 他的岁繁怎么这么聪明! 在得到岁繁“考上大学”就和你在一起的承诺后,陆景行便对岁繁的学业无比上心,这几日岁繁的独家指导老师更是他。 对于好学生岁繁的种种,他也是了解的最清楚的。 她不需做什么,一页页堆起来再无第二遍错题的草稿纸便给了陆景行无尽的压力,叫他更认真了些。 有着心无旁骛的复习时间,还有学习会之间的互相帮助,陆景行此刻的复习状态不知要比原本世界线好上多少。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狗宿主鸡娃功力大成,娃给自己打了鸡血。 察觉到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岁繁左手一抬,精准的敲在他的发顶:“专心。” 周遭努力的知青们:“……” 好了,知道你们两个有猫腻了,能不能收敛点。 一周时间,足够他们发现这两个人之间那略带暧昧的关系了。 冷冰冰的陆景行给岁繁讲题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两度,时不时还给她带陆教授倾心制作的营养餐。 至于岁繁…… 在他们心中那个雷厉风行的大妞,也会对着陆景行笑,会拉着他的手。 嗯…… 最重要的是,那天狂欢的时候尚有理智的人透过门缝瞧见他们抱一起了,并用“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和别人说”的方式,成功将这件事传到了知青点的每一个角落。 耗子洞里的耗子不知道,都属于他们八卦失责。 八卦的气氛只持续片刻,便被沙沙的笔尖和纸张的摩挲声音重新盖过。 直到闹钟响起的那刻,大家才直起腰活动下身体。 “不行!”突然间,岁繁一推面前的草纸,神情严肃。 知青们伸懒腰的身体一僵,险些闪了腰。 “咋?”熟悉了,这些人也就不装腔作势摆斯文人的架子了。 “咱们这样复习效率太低了。”岁繁一脸沉重。 陆景行虽然博识,但终究是挺长时间没有拿起课本了,不会的题还有许多,如今做的就是尽量将会的题捡起来的工作。 这怎么能行? 岁繁绝对不允许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要考就考到最好,要做就要用尽全力,这么浮皮潦草的应付算是怎么回事? 系统:【卷起来了,你卷起来了!】 其他知青:“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样的效率还低? 他们又不是不认识其他村子的知青,前几天去县里买纸笔的时候遇上了还交流过。 他们那些人,都是在忙一天农活后才能有时间读书,不舍得点煤油灯的甚至还得对着月亮读。 这种天气,在外面一会儿就要冻僵! 就那样那些人都没说效率低呢,岁繁这在屋子里烤火有大半天时间复习的人还说效率低? 还讲不讲天理了?! “咱们手上有资源却不利用,在这傻读书不就是傻,不就是效率低?”岁繁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全是凝重锋锐。 “资源?”知青们一愣。 第60章 知青不对劲38 “我们去找那几位教授,请他们帮我们授课!”岁繁这话一出,知青们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这……这行吗?”有人迟疑开口,他们本以为能安心复习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还有更好的等着他们? “我们找几个代表去说!”岁繁才懒得迟疑,如今时间紧迫,主打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 于是,正给山货盒子刻花纹的岁刚便被一大伙人给闯了家。 “门帘撂下,冷!”从门中吹进来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没好气的对着一群不知深浅的小年轻斥责。 人群推推挤挤,终究还是没让岁繁上前。 人家小姑娘都给了他们一条思路了,他们事事让人家出头,也太不是人了。 “岁大队长,我们想请村里的老教授来给我讲课,可以吗?”一个被推出来的女知青只紧张片刻便爽利的提出要求。 她是今年知青群体的劳动标兵,这事情她不来做谁来做? “嗯?”岁刚一愣:“行啊!” “啊?”知青们也是一愣,就这么简单? 岁刚喝了口浓茶,一脸嫌弃:“我还以为你们这阵仗想要拆房子呢,没想到就这点小事?” 大惊小怪的,险些害他刻坏了一个盒子。 知青们:“小吗?” 岁刚一翻白眼:“恢复高考这事不止你们高兴,几个教授也高兴。你们请他们授课,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教了大半辈子书的人,能重新见到升学重新恢复,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这些学生们的求知? 能重新拾起教书育人的工作,他们也会欣慰。 “去去去,都去复习,别占地儿!”岁刚赶小鸭子似的将这群人赶走,继续手上的工作。 半晌后,他笑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这胆大包天的主意,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出的。 只希望他闺女也能考出去,大学生啊,他们村还没出过呢! 岁繁赶到老教授们住的地方,话只刚说了个开头,便被人老心不老,执行力老强的教授们拽回了知青点授课。 金融学的教数学,农学的教地理,吃老婆软饭的教物理…… 至于提供软饭的张女士则是包圆了所有学生的外语。 虽然只有一个月学不出什么来,但能多一分算一分! 在这紧张严肃的氛围中,时针转个不停,终于转到了高考的那天。 知青们提前一天来到了县里,住在老赵给他们寻好的农家院中。 在岁刚的影响下,老赵也和当大队长的叔叔说了声,给他们村的知青们同样争取到了半天假期。 今日众人在考场上一亮相,一起复习的两个村子的知青,和别人的气质就不一样。 这一天,雪大极了。 岁繁拢着怀中的文具,低声和身边人讨论着题目,在她身边陆景行沉默的站着,为他遮住呼啸的北风。 在他们身上热气一点一点被带走的时候,考场大门终于被打开。 人群朝着同一个目标倾泻,岁繁在身边人距离逐渐拉开的时候,转身抱住了身后的陆景行。 他们身上穿的都很厚,除了彼此棉衣的触感再感受不到其他。 带着帽子的头在陆景行的胸膛上蹭了蹭,岁繁轻声道:“不等录取了,考完就在一起。” “陆景行加油,我们一起上大学!” 雪色如玉一般晶莹,天空的灰暗厚重而威严,便是街边破烂的小房子此刻都有几分古拙的氛围。 陆景行目之所及,每一处都是无比美丽,每一处都充斥着让他想大笑的美景。 呼啸的北风叫他连考场外声音巨大的音乐都听不到,却能听到胸腔中心脏剧烈弹跳的声音。 他锋锐的喉结滚动,声带犹如被什么卡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半晌后,他才听到自己晃晃悠悠如同梦游一般的声音:“好。” “我们一起努力。” 声音沉着,唇角翘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大,眼中也是一片晶亮。 那些黑暗沉郁,在这一刻真的全都消失了。 岁繁拍了拍他的衣服,转身朝着考场飞速跑去。 碎雪打在脸上有些疼,岁繁却感受到了春风拂面一般的温柔。 【感知失衡了,建议找个好医院看看。】系统先是吐槽一句,才问:【你就不怕他神游天外,考砸了?】 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怎么想都不合时宜。 “谈恋爱的感觉真不错,过去几百年可惜了。”岁繁先是感叹一下过去几百年的单身生活,才回答系统:“对一般人来说是这样的,但陆景行不是一般人。” 能对着仇人笑脸相对数年,能将企业拉到世界顶级的层次,陆景行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无疑都是顶级的。 这种能让旁人心神荡漾的事情放在他那,就是又一针强心针鸡血汤。 她相信,有这么一根胡萝卜吊着,陆景行的发挥一定会更出色,定下神来奋笔疾书的陆景行也并未辜负岁繁的信任。 【这就是精神病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吗?学废了学废了。】系统看不得她翘尾巴的模样,哼哼唧唧酸了几句后才道:【考试加油,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 它是有职业操守有道德底线的系统,绝对不会帮人作弊。 除非岁繁求它。 岁繁还是没求,都有那么好的复习环境了还作弊,那也太不是人了。 她虽然偶尔不做人,但自认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人类的,做不出这种事情。 在一场场考下来,看到无数熟悉的题目时,就更不需要如此了。 最后一场考完,岁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这也算是参与了一个历史时刻了。”这种规模、这种情况下的考试,注定会被载入史册。 【恭喜!】准备好所有答案却没被启用的系统有气无力:【你男朋友来了,和他说。】 “考的怎么样?”在陆景行踩着被考生们踩硬的积雪走到岁繁身后时,岁繁倏然回头,笑盈盈的开口。 想给个惊喜的打算落空,陆景行也不恼。 他学着岁繁的模样稍稍歪了歪头,笑道:“还不错?你呢?” “和你一样。”岁繁抿着唇笑。 考试时间为了保持专注力,他们刻意压制那些过分激烈的感情。 如今一朝解禁,那被压抑数日的感情骤然爆发开来,滚烫炽烈。 明明是再正常、再简练不过的话,却叫他们说出了打情骂俏的滋味,自带甜蜜。 第61章 知青不对劲39 冬雪在这一刻似乎都温柔了起来,陆景行指尖轻轻移动,在触碰到岁繁衣袖布料的时候停止。 只这样浅浅的触碰,都能叫他的眸中迸发喜悦的光彩。 岁繁垂眸,瞧着那指尖片刻,忽而手腕一翻,将那两根手指包入掌中。 常年劳作的手并不柔软,可陆景行却有种踏入云端的错觉。 他指尖猛地僵住,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动作,与岁繁十指相扣。 在冰天雪地中,他们交握的掌心泛起微微的潮湿,无声诉说着他们的紧张。 “岁繁。”陆景行轻轻叫了一声。 岁繁没有回他,只是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悄悄动了动,像是在说“在呢。” 陆景行抿着唇,半晌后道:“今天天气真不错。” 这样美的雪,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 “阿嚏!”被冻成狗匆匆跑过的考生回头瞅了陆景行一眼。 这哪的人?没见过雪还没挨过冻吗? 这滴水成冰的天气,怎么都说不上好……啊! 光顾着回头看奇葩的考生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叫周围空了一大片。 旖旎氛围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岁繁也扑哧一声笑出来:“快别说这话了,我怕你挨打。” 这么多人冻着呢,你还敢说天气好? 陆景行脸黑黑的,郁闷了半晌闷闷道:“好。” 煞风景。 “岁繁!”寒风带来岁刚的大嗓门。 “诶,来了!”岁繁从陆景行手中抽出手,朝着远方用力的挥着。 掌中一凉,陆景行垂眸失落的看着自己的左手。 下一刻,一抹冰凉自他颊边划过,带着淡淡的清香。 陆景行呆愣半晌,在确认那一刻的触感是什么的时候,瞳孔骤然放大。 岁繁回眸看着待在原地的男人,笑意越浓:“还不走?我爸在等着呢。” “来了。”半晌后,陆景行应了一句,追上去的脚步轻快,再不见半点刚刚的失落。 【嗤,纯情佬。】系统不屑。 “这天儿冷的。”零下三十来度的天气,岁刚愣生生在考场外从开始等到结束,绕着周围走了两圈,脸冻得通红。 他推着闺女朝他们住的方向走,口中絮絮叨叨:“快跑快跑,等等要冻坏了。” 岁繁被推搡着向前走,笑盈盈的问岁刚:“都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她瞧着这两天岁刚都怕把自己憋坏了,想问又怕影响她的状态。 “嗐,过几天成绩就出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口中这么说着,岁刚眼神却带着几分期待。 他真想知道,但也真怕闺女没考好伤心。 “考得还不错,您就等着我上大学!”他的好闺女向来孝顺,根本没给他忐忑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喂了他一颗定心丸。 岁刚喜笑颜开:“考得好就好,考得好就好,等回家让你妈杀鸡!” 顿了顿,他又道:“买别人家的杀。” 他家的鸡,早就在这不会过日子的败家闺女手底下牺牲殆尽了,现在想吃鸡还得买! 岁繁乐了:“你不是不让我那么吃吗?” 为了老妈亏空虚弱的身体,也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岁繁这一年可没少买肉吃。 每次她爹她妈炖肉的时候,都要念叨两句“这日子有了今天没明天,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她过耳就忘,就当做没听到。 在考试之前,她已经将老父亲给她的嫁妆钱花了大半了。 和老父亲亲切交流间,一行人到了借住的民房中。 几个冻得嘴唇发青的知青率先一步钻进去,站在门口抖落军大衣上的雪。 岁刚将闺女推进去,刚想接过她手中的大衣,就被一双手给截胡了。 “岁叔,我来。”陆景行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用力抖了抖岁繁和自己的大衣,转眸看向岁刚:“您不脱下来吗?我帮您一起挂起来。” 语气恭敬,眼神诚挚,如同刚上门的毛脚女婿。 可问题就在这了,他哪来的女婿? 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呢吗? “你叫我啥?”岁刚傻乎乎的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看向陆景行。 这小子向来是一副克己复礼的冷冰冰模样,对着他一直都是恭敬的岁大队长,还第一次听他叫岁叔。 挺好听,就是听着有点心梗。 陆景行身形挺拔的立在原地,淡定道:“岁叔。” 顿了顿,他欢喜又带炫耀的说:“我和岁繁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他再也忍不住笑意,雪白的牙齿在门口的雪色下更为灿烂。 落在岁刚眼睛里头,这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是要吃人的狼呲出来的似的。 话说,这匹狼不正是想进他家叼人呢吗? 将大衣一脱甩在陆景行身上,岁刚火烧屁股的进了屋子:“岁繁,闺女,岁主任!” 他声音连着句的拔高,到最后连厂子初创时草台班子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岁繁正和几个知青对答案呢,闻言转过头来,笑盈盈道:“咋啦?” “你还笑!”岁刚将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你们在一起了?” 那声小的,根本不像是一嗓子能喊出全村壮汉的岁大队长能发出的。 “嗯,我们在一起了。”他问得隐秘,岁繁答得却是坦荡,反正这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对答案的声音骤然一停,十几双眼睛一齐落在了岁繁身上。 “小点声,你小点声!”岁刚觉得他出生那天的哭声都比他现在的声音大。 他不想让闺女和陆景行的关系在结婚前暴露,这年头什么都不稳,万一中间崩了咋办? “没事,和陆景行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大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但显然,他的闺女一点都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甚至光明正大的点出了陆景行的名字。 下意识的,岁刚回眸去看手臂间挂着三件大衣的陆景行。 这小崽子,笑的也太灿烂了! 真是碍眼! 陆景行就那么站在岁繁的几米之外,笑得俊朗开怀,如同夏风一般热烈灿烂。 他真的开心。 岁繁答应同他在一起他开心,岁繁当众和他牵手他开心,岁繁那个逗他的吻他也开心。 如今岁繁在她父亲面前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更开心了。 这么多开心的事情聚在一起,陆景行只觉得自己要成为天上的一朵云了。 就让他那么飘着,如果有一天岁繁想他了,他就化为漫天的大雪落下来,亲吻她的发丝。 第62章 知青不对劲40 岁刚辣眼睛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不想去那看小崽子的得意表情。 笑笑笑,刚和我闺女成恋人一天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当了我闺女二十多年的爹,我得意了吗? 虽说早就知道有这一遭,但事到临头岁刚还是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当初闺女和苏文德订婚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想来想去,只能将其归咎于和陆景行气场不和。 这小子,他打一年前起瞧着就不顺眼了! “恭喜。” “恭喜恭喜!” “恭喜二位喜结良缘,我早看二位般配了!” “嗨呀,景行你可以的!” “岁繁,牛!” 男女同胞们纷纷发表了己方的祝福和赞叹,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两人在一起的震撼。 陆景行在知青点是数年如一日的冷脸,根本不屑于与凡人打交道,若非这次高考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可能直到离开这都不会和他产生太大的交集。 岁繁的彪炳战绩早在她给前未婚夫那几个大耳刮子的时候就已经闻名于整个知青点,后来一脚将林学栋踹出两米远的功夫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这样两个人在众人心中浑身都是硬的,当初他们知道陆景行对岁繁有意的时候,心中都产生了针尖对麦芒的压迫感,觉得这样秉性的两个人很难走到一起。 但如今,最不可能的事情却偏偏实现了。 两根坚硬的百炼钢在一起,俱化为了绕指柔。 曾经冷脸的那个,如今笑得唇角去牵太阳;给未婚夫两个大耳刮子绝不原谅的那个,正大大方方的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感情。 他们冷的时候冷,热烈起来也足够夺目耀眼。 谁能想到,坚冰和烈火相遇,竟是这样的和谐养眼呢? 这样爱恨分明的情感,又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岁繁陆景行在一声声夸赞祝福中逐渐迷失自我,岁刚同志觉得这些家伙都该冒着大雪去给他伐木去。 他恨恨的瞧着新鲜出炉一对儿男女的笑脸,脸绷着绷着也融化了。 也行。 陆景行这小子的秉性他觉得也不错,难得的是他闺女也对这家伙有意,那这件事情……他就勉强同意了。 同意,但怒火未消。 啪啪拍了两下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年轻的背两下权当报复,岁刚道:“感情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你们先给我说说考试的事情怎么样了!” 刚才他不敢问,但既然闺女说她考得不错,那他可就开问了哈! 至于伤不伤害到别人,抱歉了,他自私一回。 现在,他就想知道闺女考得咋样! 众人精神一绷,赶忙放下儿女情长,重新回到考题的怀抱去。 一道一道题对过去,有人欢喜有人忧。 虽然都是一群老师教过去的,但是接受能力总有高低,同样的题也能给出不同的答案。 对了许久,房间逐渐安静下来,众人表情各异,但沮丧居多。 无他,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文科还好,理科的知青们和两人对答案,简直对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 怎么错的都是他们,怎么这两个人对了那么多题? 要是对手都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他们还有机会上大学吗? 岁繁瞧着一群在验算后被打击得不轻的年轻人,不由得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么垂头丧气的干什么?你们考不好别人就能考好了吗?”她神色中不见半分阴翳,全是鼓励:“想想你们的复习时常,想想那些曾辅导过你们的大学教授。” “别人都没有的资源你们都占了,怎么的也得比他们强!”在众人逐渐松懈下来的表情中,她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不需要考多高分,只要超过大部分的人,咱们就有机会上大学。” 管他是什么大学呢? 在这一年,只要能考上大学,命运就自此转折! 垂头丧气的知青们逐渐被岁繁的话鼓励起了精神,他们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另一个对题最多的人。 在一双双目光的注视下,陆景行缓缓握住虽然的手,神色深沉,语气坚定。 “嗯。” “切!”等了许久的知青们忍不住给了他个鄙视的眼神。 有恋人就了不起了?刚被宣布不到十分钟有什么好显摆的? 在场的,有在下乡期间结婚的知青更是当着陆景行的面抱在一起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考到哪我们夫妻都不分开!” 来啊,互相伤害啊,你们小情侣别以为考得好就能显摆了。 我们可是夫妻,合法的。 后面三个字大写加粗! 着重咬字的夫妻二字彻底伤到了陆景行,他期待的目光不由得朝岁繁方向看过去。 合法,他也想要。 “看看看,看什么看!”岁刚敏锐的发现了他的视线,气不打一处来:“她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八字没一撇你别想着结婚!” 就是想,也得等录取通知书下来。 要是一个考上,一个没考上,未来怎么办? 他可不接受相隔千里的婚姻! 陆景行遗憾的收回目光,转眸认真看向岁刚:“叔,咱们回村。” 他有义务将这件事通知给父母、岳母以及关心他和岁繁的所有人。 但凡有一人不知晓这件事,都是他作为新上任男友的失职。 岁刚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冒这么大的雪回去,是他有病还是陆景行有病? 是陆景行。 天遂人愿,在陆景行的期待下,大雪在半夜悄然停止。 次日一早,众人醒来便见到了湛蓝无一丝云彩的天空。 大雪将目之所及都染得白茫茫,只有倒扣下来的天是唯一的殊色。 “早。”在蓝天下,岁繁对着起床的男人挥了挥手。 晨光熹微,陆景行竟觉得眼前人比外面的雪色还要更耀眼一些。 他又觉得,这蓝天也好看起来,与昨日厚重威严的乌云一般无二。 有她在的地方,每一寸景色都瑰丽万千,叫他不忍移开视线。 众人用过早餐后,踩着及膝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和平林场走去。 第63章 知青不对劲41 离村远远的,众人便瞧村头场院中熙熙攘攘聚了一批人。 雪后最冷,这样的天气还能叫大家聚集在一起,肯定是出大事了。 岁刚心中咯噔一声,脚下生风跑出残影来。 他就陪着闺女考了个试,村子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他慌慌张张的跑着,可随着距离的缩短,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平复下来。 无他,只因为那边的笑声吵到他的耳朵了。 变跑为走,岁刚喘着粗气扶着膝盖看向远处:“这天儿不在家里猫着,都跑这来干啥!” 正将几个人围在中间大声交谈什么的村民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头,又将他给围了起来。 “大队长,陆教授回城的调令今天寄过来了!” “还有张教授的。” 众人七嘴八舌宛如八百只鸭子一般在岁刚耳边吵嚷,叫他将事情囫囵听个遍。 他目光下意识投向陆教授,便见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教授正捏着个信封笑得傻兮兮的。 那这就是真的了! 一时间,岁刚既为陆教授一家子高兴,又为岁繁担心。 等陆教授回城后,他们两家的差距就是天差地别了,到时候那甜蜜蜜的两个人还能如同今日一般吗? 他愁色只是稍一浮现,便大笑着给几位能回城的老教授一个拥抱:“好事啊!高低得杀猪宰羊庆祝一下!”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教授被他抱得脸一抽,忙后退半步避开他的热情拥抱:“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经你搂一下喽!” 老教授眼圈发红,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意气风发:“至于猪?咱村的猪还活着呢?” 显然,岁繁的大吃特吃行为,早已传遍了全村。 岁刚笑呵呵道:“没有我就去借,这猪高低得杀!” 这群小老头的能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个个地里的活计不如村里十岁孩子的老家伙们,愣生生给他手搓出一个工厂来。 如今他们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这怎么能不叫岁刚高兴。 后面跟来的知青也见了这一幕,一个个脸激动得发红。 国家开始往回召老教授了,是不是意味着大环境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便他们没有考上大学,也有回城的机会了! 欢呼声音彻响在这洒落他们无数汗水的场院中,久久不散。 当日,岁刚便放倒了村里一头大猪,给回城的众位庆祝了一下。 场院中火光闪耀,冒着热气的大锅杀猪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男人们女人们,在这个冬日过了最为快乐的一晚。 几家爱喝酒的拿出了自己的珍藏,与可能今生永远不会再见面的教授们喝上一口。 许是气氛太好,许是和平林场的乡亲们太过热情,待到热闹散场的时候,教授们没有一个是能清醒走回家门的。 陆教授被老婆儿子搀扶着往家里走,他的脸被酒气熏得红彤彤,眼神迷离的傻笑。 “能回去了,能回去了。”他先是笑,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想在这陌生的地方了结了自己。 但不行,他还有老婆儿子,他不能一个人自私先走。 他就这么一日日熬着,终于熬到了好日子。 张瑾屏眼眶微微发红,却显然镇定许多:“是啊,能回去了。” 陆教授是机械工程领域的顶尖人物,这次随着上面的调令下来的,还有一纸保密项目负责人的委任书。 作为优待,身为家属的她和陆景行也能一起跟着回去。 “我能带你回去了。”她那不争气的丈夫拽着她的衣袖嚎啕大哭,张瑾屏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对,你带我回去了。” “老陆,你兑现你的诺言了。” 在离开家的时候,她万念俱灰一心想死,是这个除了金属零件外什么都不懂的呆子安慰她。 他说:你等着,我一定带你回家。 几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实现他的诺言。 陆教授在她温柔的安抚下,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张瑾屏脱掉他的外套为他盖上被子,转眸看向安静许久的儿子。 四目相对瞬间,陆景行开口:“妈,我暂时不能回去。” 曾经,陆景行最想的就是摆脱这个鬼地方,带着父母回城。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却不能也不想回去。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无疑愧疚非常。 张瑾屏笑了:“留在这陪小岁?” 神色一怔,陆景行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对。” 他郑重的道:“母亲,父亲,我们在一起了。” 躺在炕上酩酊大醉的父亲嘟囔了一句什么,坐在父亲身边的母亲骤然一愣。 半晌后,张瑾屏按着额角笑道:“我以为,你是要留在这追求小岁。” 岁刚是她见过最淳朴也最狡猾的劳动人民,他有着属于劳动人民的朴实热情,也有着自己为人处世的精明和趋利避害的本事。 若说他们夫妻还在和平林场,陆景行对于岁繁来说无疑是良配。 家境相当,便于拿捏,对他女儿死心塌地。 无论如何,他的宝贝女儿都不会吃亏。 但当他们回了城,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遥不可及的首都家庭,与他们夫妻毫无关系的职业领域。 无论是为了未来着想,还是为了生活质量着想,两个人若真的成了家一定会安在京城。 远嫁千里,这对于岁繁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张瑾屏觉得,那个淳朴又狡诈的岁大队长,不会想见到这种情况。 事实上,岁刚此刻也正试图说服闺女。 “好闺女,咱和他家实在是不大相配。”岁刚愁眉苦脸,他没想到刚接受这俩人在一起的事实一晚上,就要做棒打鸳鸯中的那个大棒。 他可不想叫闺女高攀到那种家庭去伏低做小。 无论什么时候,门当户对都是无法忽略的现实。 岁繁拄着下巴:“哪里不相配了?” 她笑吟吟道:“一家子黑五类,配不上我这个根正苗红的?” 岁刚脸皱巴成苦瓜模样:“爸和你说认真的呢。” 第64章 知青不对劲42 岁繁眨眼:“我也没在和您开玩笑啊!” 她按着岁刚的肩膀将他按在炕上:“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相不相配的事情呢?” “就如同从前我不嫌弃陆景行一家子成分不好一样,如今陆景行也不敢对咱家的状况说什么。” 岁繁笑眯眯的看着依旧处于焦躁中的老父亲,唇角笑意竟有些温婉:“你放心,他敢说一句不好听的,我就片了他。” 岁刚抚着额头呻吟:“完蛋,我更担心了。” “哈哈哈!”开怀的笑充斥整个屋子,岁繁回眸看向纳鞋底不发一言的母亲:“您不劝劝他?” 高英用锥子尖儿挠了挠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岁刚:“差不多得了,你看你闺女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这小崽子从小就倔,这么多年岁刚怎么就学不会接受事实呢? “还是有听的……”岁刚不由气弱。 “对,和苏文德订婚。”高颖女士唇角露出迷之笑意:“就听这一回。” 还砸锅了。 岁刚不敢说话了,高英女士这才转眸看向岁繁。 “你主意正,想做的事情我俩加一起都阻止不了,我也懒得做那讨嫌的妈。” 君不见,那些要生要死的爱情中,都有一对不识好歹的爹妈从中作梗。 高英可不想成为戏曲中的丑角,改不了闺女的想法不说还讨人嫌。 她只是道:“想干啥就干啥,万一哪天不成了就回家种地,我和你爹总会有你一口饭吃。” 岁繁笑着笑着,眼眶有些红:“成。” 她要是真有这样的父母就好了。 伤感只有一瞬,岁繁便继续去安抚仍旧失落的岁刚去了:“明儿你还得送那几位呢,哭丧着一张脸像什么样子?” “快别伤心了,洗洗睡!” 她早已记不起那对夫妻的名字了,何苦还要在他们身上耗费心力? 岁刚重重抹了一把脸,疲惫道:“你想咋样就咋样。” 他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个市,又何苦对着有远大前程的闺女指手画脚? 一只鸡怎么也不能教会鹰飞,他只有一个鸡窝罢了。 这晚上,岁刚有些失眠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塔拉着鞋到厨房去做饭。 朝阳初升,白面馒头的香味从大铁锅中传出的时候,村口有小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 几位从未来过和平林场的县领导坐着县里唯二的两辆小轿车赶来欢送老教授们。 岁刚从锅里拿了一个馒头,啃着就朝着村口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岁繁紧闭的房门。 他想问,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怎么不去送送陆景行? 也许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手在岁繁门前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敲下去,摇着头离开了。 村口,几位接到调令的教授已经收拾好行李,剩下的几位情绪也不见多少失落。 只要有这个政策,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 在和平林场的生活不算艰苦,他们还可以等。 岁刚远远瞧见那一大堆人,搓了搓脸露出笑来,小跑着朝那边走去,连声道:“各位领导对不住,我来晚了!” 一大早,各家炊烟缓缓升起,众人也完成了告别。 行李被一件件塞进后备箱,教授们陆续钻进车厢。 陆教授和张瑾屏最年轻,是最后上车的那一批。 他们放下车窗,对着窗外挥手告别。 发动机启动,岁刚目送一行人远去,回头。 “你怎么在这?”这小子刚刚不也绕到车那边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 “没上去车?”岁刚眉头一皱:“等着,我去追!” 咋还能把人给落下呢? “叔,别追了,我不回去。”陆景行眼疾手快的拽住岁刚。 “啥意思?”岁刚难得的愣住了,他今天是不是听不懂普通话了? 陆景行颀长身形在冷风中挺拔又坚定:“村里厂子是我和岁繁一起弄起来的,现在第一批货还没卖出去,我怎么能走?” 他笑出一口白牙:“再说,我还要在这等高考成绩呢。” 岁刚瞧着这臭小子,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顺眼。 粗糙大手狠狠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岁刚声音有些哽咽:“好,好啊!” 他不必担心了。 “走,去叔家吃饭,我蒸了馒头。” 陆景行洒然一笑:“再打个鸡蛋汤,岁繁爱吃。” “哎!回去就做!”岁刚声音响亮的答复。 趟着雪回家的路上,岁刚高兴得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到了家,岁繁刚起。 她圈好最后一圈皮筋,对着岁刚道:“回来了?那吃饭。” 那模样,像是对出现在岁刚身后的人丝毫不意外似的。 岁刚眉头一跳,提醒闺女:“陆教授他们夫妻走了。” 岁繁磕开几个鸡蛋,用筷子搅打。 她声音在有节奏的声音中显得有些飘忽:“我知道啊。” 岁刚:“……” 傻闺女,你啥都不知道。 “陆景行还在这呢!”他几乎想要拎着闺女的耳朵提醒她,人家小年轻为了你留在这,你不说泪眼朦胧,好歹有点其他的表示。 “知道啊。”滚沸的热水中浮现漂亮的蛋花,岁繁终于回过头看火烧屁股似的老父亲:“我见到了。” 岁刚:“……” 在他开始怀疑闺女脑袋是不是没长合的时候,岁繁悠然开口。 “我知道他不会走的。”她漆黑透亮的眼睛看向陆景行,其中有笑意流淌:“我还在这,他能去哪?” 一句话,骄傲又娇气。 陆景行便也随着她笑了,眉梢眼角中俱是温和:“对,我哪也去不了。” 岁繁就是他的拇指姑娘,他走到哪都得揣在口袋里带走,绝不分开。 不大的厨房随着这两张漂亮脸蛋的笑而熠熠生辉,岁刚却觉得这地儿有些太小了,小到他站在这都觉得多余。 心中哼了下小年轻不知收敛,他脸上绽出笑来:“行了,别显摆了,快把汤盛出来,吃饭了。” “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哼着不成调的四郎探母,岁刚背着手晃悠悠走了。 第65章 知青不对劲43 既说是留下来搞事业,那就没有敷衍的道理。 用过早饭,两个人就到了厂子那边。 包装分拣的地儿大多是岁刚负责的,如今依旧整整有条。 办公室那边,因着几个主心骨的突然离开,显出几分混乱。 好在岁繁早有先见之明,请几位教授培养助手,那些人虽然能力远远不如教授们,但勉强将那摊活儿接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借以时日业务熟练了,成为厂中骨干的可能性不小。 瞧他们能勉强应付,岁繁便再没去管,转而对着陆景行道:“先散一批货到周边,等这边包装全部结束后,再带着几个人进京。” 陆景行点了点头,道:“明天我就去,也带几个人。” 明年春天他就得回京,这边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交给本地人。 陆景行想到岁繁的先见之明,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早该按着你的法子培养人。” 岁繁慢悠悠的握住那根手指:“早想也没用,那些人可没咱们两个能忽悠。” 淳朴的劳动人民可学不来他们两个卖空气的本事,啥产品都没有也能换回一千多块定金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 陆景行偏了偏头,抿唇笑:“也是。” 只有他们两个是特殊的,他大掌缓缓挪动,与岁繁十指相扣瞧着忙忙碌碌的景象,神色满足。 这是他们两个一起努力拉起来的班子,他们两个。 “陆哥,我们来了!”远处穿着身藏蓝衣服的两个俊俏男女神色紧张走来,还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这样行吗?” “行,走。”眼尾扫了一眼,陆景行点头言简意赅给了答案。 不舍的攥了攥掌中冰凉干燥的柔荑,陆景行踏上推销之旅。 有他的能力在,厂中包装好的货一批接着一批的出。 那两个一开始紧张地平翘舌都不分的小年轻也逐渐习惯了这一切,举止间也有了几分陆景行的干练。 在厂中只剩下定出去货的时候,岁刚给大家伙分了次红。 扣除人工成本和各种包装成本,仅仅这一次分红,每户就分了五百三十二块钱。 众人拿到这笔钱的时候,神色恍惚。 只是向阳的一片山地,平时他们种都懒得种的地方,居然能产出这么多钱? 这哪是什么木耳山货啊,简直就是金子! 岁刚同样乐呵的将钱揣进自己的兜里,完全无视身边闺女渴望的眼神。 这小混账手里有点钱都进了肚子里了,他可不能再给她了。 上大学不要钱?路费不要钱?买书本家当不要钱? 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那一口吃的重要? “过分。”岁繁怏怏的哼了一声,她也没吃多少。 快一年了,那几百块钱嫁妆都没吃完。 陆景行漫不经心的背过手,将分到的钱全塞给了岁繁。 虽然他没有分成,但他每卖出一份货都有两毛钱的提成,卖出那么多东西,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了。 “都给你。”无声的对着身边人说了句。 岁繁笑眯了眼睛,小声:“这不太好。” 她怎么好意思呢? 陆景行忍笑:“伙食费。” 眼睛都亮了。 “那我就……”手中一空,岁繁发现刚还在她手里的钱被岁刚抢走,又放回陆景行的手中:“小陆,这钱你拿好。” 岁刚瞪了岁繁一眼,将刚到手的钱塞给岁繁一半:“不许拿人家小陆的钱。” 攥着一小把钱,岁繁怔了半晌,乐了:“谢谢老爸,咱们今天中午吃肉?” 正肉疼的岁刚:“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把你老子给炖了怎么样?” “岁刚,岁刚!”远处一辆皮卡车轰隆隆驶来,车上老赵的声音比发动机的声音还大,传遍了半个村子。 “这家伙吃了喇叭了,这么大的声音。”越过仍在欢呼的村民们,岁刚没好气的道:“干啥!” “好事,好事啊!”车还没停稳,老赵就跳下车来,飞速的冲向岁刚……身后的岁繁和陆景行。 “高考成绩下来了,你俩成绩咱们市……也可能是省,成绩最高!” 最后几个字,老赵愣生生给喊破音了。 他没看错这一对儿小年轻! 能揣着千八百块钱就进京干大事的年轻人怎么会差呢? 你瞧瞧! 你瞧瞧! 这高考成绩就是证明啊! 状元! 他们领导嘴都快笑歪了。 熙熙攘攘的场院一静,刚还在谈论自己收入的村民们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在场最俊的两个人身上。 状元?还可能是全省的? 他们没有听错。 被灌了一嘴冷风的岁刚打了个哆嗦,他没工夫怪罪老赵闪了他一下,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住他的胳膊:“你说啥?没骗我?” 他闺女。 状元? 他女婿。 状元? 老赵被他捏地龇牙咧嘴,躲了两下没躲开:“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 “有几科成绩不一样,但总分是一样的,成绩单都到领导手里了!” 他嫉妒的瞧着岁刚,这小子当年扫盲班的成绩还不如他呢,怎么生个孩子就是文曲星下凡呢? 岁刚嘴越咧越大,嗓门不自觉拔高:“哈哈哈哈……” 他想说什么,但一串笑却先从喉咙里发出来。 那笑多少有点吵,但那又怎么样? 有状元闺女,他岁刚就是底气足! “吃肉,晚上吃肉!”岁刚笑够了,大手一挥:“别说吃鸡吃猪了,你就是想尝尝亲爹的咸淡,爹也给你片下两块肉来!” 岁刚左瞧瞧右看看,将手中账本朝也在傻乐的媳妇儿怀里一塞,就朝家中走去:“我去杀鸡!” 他家没鸡算啥,去杀邻居家的! 他闺女是状元! “诶诶诶,等等!”老赵哭笑不得的抓住脚下生风的岁刚:“待会儿领导带着记者要来,你先别急着杀鸡,等着先接受采访!” 高英女士眼疾手快将账本朝着岁刚手里一塞:“你接受采访,我回去杀鸡!” 闺女吃点肉怎么了?都说吃肉的聪明,这不就是考了状元了吗? 岁繁拉住兴奋得同手同脚的高英女士,哭笑不得:“哪有我们在这接受采访,让你一个人去忙的道理?” 一家人,接受采访也要整整齐齐。 至于鸡肉,晚吃一天又不会怎样! “对对对,你们接受采访,我们回去杀鸡!”但今日,岁繁注定有口福。 村民们各家出了一个劳动力,朝着家中走去。 村里今儿赚了大钱,又出了个状元,光杀一只鸡怎么够! 多杀几只,大家聚餐! 第66章 知青不对劲44 于是等这一家子接受完采访,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就收到了一盆接着一盆的鸡肉。 岁刚傻眼的瞧着氤氲的雾气,半晌后回头对着闺女道:“你不是想吃肉吗?来!” 这么些肉,够她吃到猴年去。 岁繁一脸爹你在发什么疯的表情,干脆利落的给了解决方案:“搬到村大会堂去,大家伙一起吃!” 此刻,村大会堂那已经热闹起来了。 一盆盆的菜冒着诱人香气,大家伙拿着自家的饭碗过来盛饭盛菜,也不去找什么座儿,就这么端着碗一边吃一边拉家常。 他们说上升的收入,说岁繁的成绩,说那个小陆真人不露相,竟也是个状元,说岁刚那老小子命好,一家出了两个状元! 岁刚听着那有点小嫉妒的老小子也不恼,只端着碗笑眯眯的探头过去:“嫉妒老子啊,嫉妒你也让你家孩子考个状元啊!” 说话的人不忿的哼了哼,半晌后憋出一句:“我家孩子是岁繁,我也行!” 不就是仗着有个好闺女吗? 嚣张什么!!! 等他有这么好的闺女时,肯定比他嚎得大声! 岁刚啧啧,模样欠打:“可惜了,她是我家的崽。” …… 日子变好了,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这个冬天,岁繁和陆景行先是带着几个锻炼成熟的村里人跑了京城的厂子,又带着他们去买母种。 期间陆景行带着岁繁回了一次家,认了认门。 即便主人已经回来住了一阵,宅中的破败还是无法掩饰。 两个人到的时候,张女士正蹲在院子中摆蜂窝煤,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半碎的缸,被她铺了层土摆上嶙峋的怪石,瞧着还有几分意趣。 两个人突然出现,可把张瑾屏给高兴坏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这也什么都没准备。” 陆景行挽了袖口三下五除二弄摆好蜂窝煤才道:“我们过来卖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没法久留。” 顿了顿,他将一张成绩单塞到了张瑾屏手中:“我成绩,您看看!” 张瑾屏看了半晌成绩单,笑了:“比你爸强。” 眸光移到院外乖乖站着的两个小年轻身上,张瑾屏将成绩单小心收起来,转身回屋拿了个照相机出来:“难得来一趟,给大家伙拍个照带回去!” 她笑着道:“你爸这些年工资都补齐了,正好能让我败家。” 陆景行摸了摸那相机,想起儿时母亲常挂在颈间的那个相机,笑了:“您可千万别替他省,多买两台喜欢的。” 张瑾屏女士温婉一笑:“多年的交情了,我哪能和他客气?” 实验室中的陆教授:“阿嚏!” 感冒了? 匆匆说了几句话,陆景行将收入分给母亲一半后,和院外的人汇合,用母亲的照相机给大家伙照了好几张相。 当这些人拿着有首都标志性建筑物的照片回村的时候,得到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彼时,岁刚同志从在他家过年的毛脚女婿手中得到了两个小年轻的合照。 “好看,都能当结婚照用了。”他们村结婚照都没这么好看的。 陆景行察觉要素:“您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出了正月就去打报告!” 岁刚眼皮一翻,小王八蛋想什么美事呢? 不过碍于这小王八蛋是他们村致富的大恩人之一,岁刚没将心底想法说出来,只委婉的道:“你和我说这个不顶用的,我们家岁繁说得算。” 嗯,从现在开始,就是他闺女说的算了。 陆景行第一次痛恨岳父在家中的地位,转眸看向岁繁:“你怎么说?” 他想结婚。 离回城时间越近,越是想。 说到底,是岁繁答应他答应的太轻松了,导致他一直有一种甜蜜的不安定感。 对此,一纸婚书大概是最好的良方。 “好啊。”岁繁老中医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淡定开了这方子。 歘! 岁繁保证,陆景行的眼睛真的是一瞬间就亮了。 “别抱,我爸在这呢!”在事情失控之前,她看向一旁,警告陆景行不能在老父亲面前失礼。 陆景行一顿,侧眸看向岁刚,露出礼貌的赶人微笑。 岳父说话算不算数不重要,他马上离开才比较重要。 他想抱抱岁繁,想抱抱他老婆。 岁刚抬手掐住自己的人中:“闺女,你说啥我没听清!” 说好了大学之后再结婚呢? 咋又现在结婚了? 他一脸凝重:“眼看着就要开学了,来不及办酒啊!” 所以,还是拖拖。 哪怕放暑假的时候回来再结婚呢? 他也不是非要多留岁繁这么一段时间表示岳家矜持什么的,主要还是看不过去。 凭啥他当初给岳父提了好几个月粪才能娶到媳妇,陆景行只一张嘴,闺女就同意和他结婚了? “没关系,可以等毕业再办酒。” 岁繁也没想这么早就结婚,但计划不如变化快。 在探到陆景行眸中那抹不安的时候,她就知道不能按照原计划来了。 正如高考前几十分钟她看不过陆景行眸中不舍时决定提前在一起一般,此时她依旧决定提前结婚。 【头好痒,要长情筋了!】系统阴阳怪气。 它怎么就没看出来,岁繁居然还是个大情圣呢! 有了男人就无限纵容,这和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是我看错了你了,你的心已经不再冷,再不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江湖浪子了。】系统声音哀伤,还洒了几片电子花瓣表示落寞。 岁繁:“谁万花丛中过了?你不要凭空污蔑人的清白。” 系统:【轻功越过花丛jpg】 它冷笑,人类何苦要和它一个有无限内存的人工智能斗呢? 岁繁难得被它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哼哼:“我不管,我结婚你得给份子钱,本世界你的分成给我!” 系统:【……】 这世上竟有如此昂贵的份子钱! 【行!】它愤怒的弹跳了两下,恨恨道:【算我倒霉!】 第67章 知青不对劲45 收了份子钱,岁繁正式将结婚提上日程,绝不让系统花一分冤枉钱。 春日悄然来临,凛冽的北风也沾染上了几分温柔。 陆景行抬起手中结婚证看了半晌,唇间笑意越浓。 他的结婚证,他们的结婚证。 岁繁歪头:“整整三分钟,你站这不冷吗?” 他们这的春天可没有什么草长莺飞,顶多是北风扇你大嘴巴子的力道轻点,陆景行站风口好几分钟了,他就不冷吗? 将证件小心塞进怀中,陆景行神色异常淡定:“我不怕冷。” 他热得想绕城跑两圈。 等了许久,他终于拿到了这一纸婚书。 “我怕。”不容置疑的将人拎到身边:“咱得赶紧回去,我爸摆了几桌请近亲,等着咱们呢。” 陆景行毫无反抗的跟在岁繁身后,瞧着她漂亮的辫子在空中甩啊甩,心情也似飞到了天上。 “岁繁。”他轻声叫着新婚妻子的名字。 “嗯?”岁繁回头,便见一只拳头出现在她眼前。 她倒仰:“干嘛?” 想打架? 男人手腕一翻,掌心向上,露出一个素圈金戒指来。 他笑弯了眼,声音温和:“可以请岁繁同志戴上我送的戒指吗?” 强绷着的冷静终于无法维持,岁繁噗嗤一笑:“还挺多花头。” 她伸出手:“来。” 陆景行垂眸,认认真真的将那枚戒指推到了岁繁的指根,轻声说:“新婚快乐,老婆。” 最后两个字几乎轻不可闻,他耳尖也悄然红了起来。 岁繁抿嘴笑,半晌后叹了一声:“真是不能保持半点神秘,伸手。” 陆景行一怔,漆黑瞳孔中骤然爆开绚烂的光芒:“岁繁?” 扬了扬下巴,岁繁傲娇的问:“不伸?” 回应她的是男人骤然伸到面前的一双手。 这双手如今已有些沧桑,除了修剪整齐的指甲外,再见不到陆景行从前精致的影子。 岁繁垂眸,将藏在口袋中的戒指拿出来,一点点推进陆景行的指根。 爱情真是好东西啊。 感受过速的心跳,岁繁心中如是想。 冰凉的金属在这一刻滚烫炽烈,陆景行的眼前随着这戒指而逐渐模糊。 他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他的岁繁。 他的。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荡,他猛然向前将人揽在自己怀中:“岁繁,老婆。” 他语无伦次,一声一声的叫着岁繁的名字,每一声皆从骨血中来。 拍了拍他的背,岁繁轻笑着道:“陆景行,男朋友,老公。” 她喜欢相拥相依偎的感觉,这让她不再孤独。 陆景行心尖一颤,强自闭眼才压住心中的澎湃。 察觉到周遭已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们,陆景行轻轻在岁繁发顶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回家。” 那是岁繁的家,也是他的家。 岁家,亲近的亲戚们早早聚成一堆吹牛忙碌。 岁刚拿着刚到手的钱,狠心买了不少过滤嘴烟和糖招待亲戚们。 今儿这顿饭,是为了庆祝他闺女结婚,也是为了庆祝他女儿女婿考上大学,牌面必须得有! “老岁,好福气!”在这大学生都是珍稀动物的时代,岁繁考了个状元的消息早就长了翅膀飞到了十里八乡。 这可不是什么知青,只他们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这种优秀闺女,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亲戚们还没等嫉妒完岁刚有这么个好女儿,便听说他那好女儿给他找了个同样是状元的好女婿。 咋? 你岁刚家里风水不一样,专产状元呗! 院中有几朵红纸剪成的花,岁刚站在那花下,黑黢黢的脸都被映照得红彤彤的。 “谢谢谢谢,你家明年也一定出个状元!”他好话不要钱的往出蹦,有人敬酒更是来者不拒,全都喝得一干二净。 新人敬得那一圈酒算什么?真看海量,还得看他岁刚的! 就这么热闹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亲戚们才各回各家。 岁刚被高英扶着,踉踉跄跄的朝着房里走去。 “喝这么多,死沉死沉的!”高英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角。 岁刚傻呵呵的乐,舌头都大了眼神却还是清明的:“没办法,得喝啊,不喝遭人恨。” 他们村他们家,这一年发展的太快了。 赚了大钱不说,还有两个凤凰状元要飞出去。 今儿他要是不好好陪陪这些亲近人,明儿他们家飞黄腾达翻脸不认人的消息就得传出去了。 亲戚嘛,就是这回事,怕你过得不好,也怕你过得太好。 高英默了默,又戳了戳他的额头:“就你心思多!” 长个大老粗样,心眼儿比蜂窝都密。 岁刚傻乐半晌,才慢吞吞的朝着怀中掏去:“闺女呢,我这接了不少礼,得和她算清楚。” 高英手疾眼快抓住要出去找闺女的岁刚,咬牙切齿:“你喝糊涂了是不是?今儿这是什么日子?你闺女哪有心情和你数钱?” 岁刚一愣,眼神彻底迷离,一头栽倒在炕上,睡了。 红烛喜被,新人对坐。 岁繁大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陆景行:“你站那干什么?” 陆景行不动,不语。 结婚了就要睡在一起,这没什么的,他不是期待了许久了吗? 但脚下,就是不听使唤,过不去。 胆小鬼还是不会? 岁繁不想去猜,她将擦身毛巾一甩,掀开被子:“你不睡,我先睡了。” 累了一天,困死了。 陆景行瞧着裹在被子中的一小包,觉得有些懵。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啊。 脚下突然有了力气,刚躲到不知哪里去的勇气也终于跑回来。 一、二、三…… 眼前突然一亮,被子先是被猛地掀开,然后便钻进来一个男人。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陆景行将唇抵在岁繁的耳尖,唇齿间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间:“老婆,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他手紧紧扣着岁繁的肩膀,像是怕人跑了一般。 岁繁没说话,她手指滑入男人茂密的发丝间,指腹轻轻的摩挲着。 一下又一下,揉得人腰间发软。 小小的被窝中空气猛然升温躁动,最终化为最原始的欲望。 红烛轻轻摇,被翻红浪。 第68章 知青不对劲46 新婚生活快乐又劳累,一个眼神便能勾起无穷的力气,指尖轻触便能叫空气瞬间升温。 可惜的是,时间终究太过短暂,他们得去学校报到了。 从宣布恢复高考到考试再到上学,前后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仓促得不得了,但对于有机会上大学的学生们来说,这种仓促却是美好而梦幻的。 车站中,人群熙熙攘攘,最为瞩目的便是一群拎着行李,眼中全是进取和拼搏的年轻人。 岁繁倚在陆景行身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在他们脚边,是高英准备的大包小包。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到地方再买这种奢侈习惯,大家都习惯在家中将一切都准备好,带到学校去用。 除此之外,高英同志坚决践行穷家富路的准则,将家中全部钱都塞给了岁繁。 用她的话就是,家里有吃有喝的,我和你爸用不着钱。 岁繁吓得赶紧抽出两百块钱塞回去,并郑重威胁:“你俩要是不吃肉,我就从京城买了寄回来给你们吃,到时候邮费比肉都贵,看你们心疼不心疼!” “小崽子,管得太多!” 离家最后一句话,是老父亲岁刚的友好问候。 起了个大早,再加上腰子使用过度,岁繁正昏昏欲睡呢,就被一声尖叫给惊醒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妈啊,孩子都不要了非要上你那破学是!”中年妇女尖锐的声音刺破喧嚷的车站,让空气为之一静。 岁繁一挑眉,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孩子还没满周岁你就要走,你这贱人有没有心!” “你是想让我跪下来求你,你才不走吗!” 伴随着这尖利声音的,是小孩子尖锐的哭声。 但走在那中年妇女前面的女人,却丝毫没有被这声音影响。 她只拎着一个小包,身体也单薄的如同纸片一般,好似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她回头看过孩子,但脚步却自始至终没有停过。 在瞧见明显是报到学生的人群后,她神色终于松了下来。 “你回去,我放假了会回来孩子的。”她留恋的看了一眼孩子,终于是一头扎进了学生的人群中。 中年妇女还要再喊什么,却被匆忙追上来的苏文德给拦了下来。 他神色有些气急败坏:“妈,你还嫌弃我不够丢脸吗?这么闹下去,整个县都知道我这点破事了,以后我还怎么工作?” 抱着孩子的苏母身体一僵,随即不甘心道:“你那么多钱都花了,怎么能让那小贱人走?” 当初娶个知青媳妇儿她是开心的,但看看现在这算是什么事? 当初高考的时候,孩子还在喝奶呢,那不靠谱的妈就非得去考试。 她不让,这贱人就大半夜的拿着刀蹲在他们老两口的炕头。 还说什么我不能去考,就先杀了你们两个,再杀了苏文德。 那阴森森的眼神,不像是说假的。 她想过将人关起来,但不过一天就在家被砸得稀巴烂的情况下放人了。 她也想过把人打服了,可刚给人一巴掌,这疯女人就一刀扎向她儿子。 那胳膊上好大一个口子,现在还有疤呢。 万般无奈下,她才让这女人去考试,想着考不上也就不折腾了。 但谁能想到她居然考上了呢? 不止考上了,还要去上学。 “你不让我去上学,我就拿着通知书吊死在县政府门口,到时候看你们一家子还怎么活!” 在这威胁下,她家男人孩子都怂了。 唯有她,是个性格坚韧的,就要和这女人逗逗! 今儿一早,她就抱着孩子在她眼前晃悠。 孙子大腿都被她掐清了,哭得小嗓子都哑了,这女人都不带心疼一下的。 就要走! 呸! 上什么大学,怕不是回城里找姘头去! 苏母如今无比后悔,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当初就不让文德退婚了,还是娶岁家的女儿放心点。 她这么长时间竟想着和儿媳妇斗法了,再加上苏文德父子觉得岁繁考上大学没面子,没和她说这事,现在都不知道岁繁也已经是大学生了,还是他们家烧个香塔都高攀不上的那种。 “走走,等你走了,我马上让我儿子再娶一个,让你儿子叫别人妈!”她朝着齐蓉吐口水,尖声威胁。 齐蓉身形一僵,却终究没有回头。 她得回去,她不能留在这发烂一辈子。 老公孩子,田间灶头,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岁繁!”苏文德母亲瞧她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正巧此刻岁繁也从陆景行肩膀上起来,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 她眼前一亮,对着岁繁招手:“岁繁,到大娘这来!” 她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类型的,此刻已经忘了岁繁的那顿打。 甚至于,她还觉得岁繁打她儿子正是因为爱而不得。 如今她儿子又单身了,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一睁眼就被算盘珠子崩到脸上的岁繁:“……” 她看向陆景行:“是我看起来像是老实人,还是你的存在感太低?” 这老虔婆,现在还想着让她去给她孙子当后妈洗尿布呢? 做什么春秋美梦? 陆景行脸色阴沉下来,他握住岁繁微凉的手,阴沉沉的视线直射向苏文德。 苏文德头皮一麻,他想到这些日子领导对他的针对。 还有,听说之前打陆景行父母的那个流氓不知道为啥因为耍流氓吃了枪子儿,如今坟头草都快发芽了。 瞧着两个人紧握的手,他忙抓住母亲,气急败坏:“行了,妈你别说了!” 不说得罪陆景行,就是单单岁繁一个人,也不是他如今能配得上的! 人家高考状元、准大学生,凭什么嫁给他? 苏母一愣:“我说啥了?我不就想让岁繁过来看看孩子吗?” 她低声对苏文德道:“虽然你是二婚,但岁繁也是坏了名声嫁不出去的,和你再凑合一下正好。” “孩子总不能没人照顾,咱家的条件她嫁进来也不吃亏。” “好了!”苏文德脸红脖子粗的吼他妈:“人家结婚了,你别想这些!” “和知青?”苏母一愣,随即道:“那也不碍事,人家知青回城了,肯定要甩了她的,不耽误你们结婚,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可是一分彩礼都不会给的!” “够了够了!我说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苏文德终于受不了周围刺人的目光了,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在这里,不知道岁繁状元身份的只有他妈一个人! 人家岁繁,凭什么配他一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 “岁繁考上大学了,人家是高考状元,你儿子配不上她!” 在母亲愣怔的表情中,苏文德羞恼万分:“现在我一点面子也没有了,你开心了!” 说完转身就走,既不管呆愣的老母亲,也不管嘶声哭嚎的儿子。 第69章 知青不对劲47 宝贝大儿走了,苏母扔了一句“你对得起我们家吗”便匆匆离去。 孩子的哭嚎声远去,齐蓉拢了拢头发看向远方。 她并不觉得她对不起苏文德,她和他睡了给他生了孩子,这一年多的时间在他家也是当牛做马,坐月子的时候都用冷水洗衣服。 若说她真的有什么错,那就是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无辜女孩儿岁繁打了个哈欠,在陆景行大衣上蹭了蹭眼角,低声道:“困死了。” 好不容易要睡着了,却被这晦气事吵醒。 陆景行拢了拢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低声道:“先醒醒,待会儿上车再睡,要不然遇冷风容易感冒。” 岁繁又打了个哈欠,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岁繁。”瞧着眼前这一对儿璧人,齐蓉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轻声开口。 “有事?”岁繁没想理这位,却没想到她竟主动和她搭话了。 在场人,知道她们之间事情的人也不少,此刻不由的面色异样看向她们。 “对不住。”齐蓉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定定看着岁繁说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道歉。 她拢着身上不算太厚的旧棉袄,道:“那时候我哥死了,我妈病了,我得救她。” 城里的人也不是全都富裕的,齐蓉一家就是这样。 她还没成年的时候,父亲在砖厂工作,后来得了肺病死了,工作给了她哥接班。 她母亲成分不好,找不到正经工作,只能在家里照顾一家子。 去年,他哥在砖厂装车的时候头朝下摔了下来,当时人就断气了。 她妈受不了这打击,当场就昏了过去,缠绵病榻许久将她哥的补偿款都花了也没治好。 苏文德订婚前夕,说喜欢她,不想和别人订婚。 那时候,她正看着舅舅来的信发愁,脑子一热就说嫁给他,让他给五百块钱。 苏文德给了。 救命钱,她不可能还回去。 齐蓉想着母亲痊愈的消息,木然的眼中有了几分生机。 她再次深深给岁繁鞠躬:“是我对不起你。” 岁繁听着这姑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过去那点事情,心中并非没有怜悯。 但是,这世上可怜人不止一个。 若是她不在,岁繁就是下一个齐蓉一般的可怜人。 父亲死在雪夜,母亲病故,岁繁并不比齐蓉更幸运。 “我知道了。”她淡淡点头,并不想和这姑娘有任何的交集。 她不是受害者本人,没有代替她原谅这姑娘的权利。 在齐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下,继续道:“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齐蓉脸色一白,她强扯了扯唇角:“好。” 她抱着自己的包利落的朝着远处走去,路过两个人的时候轻声说:“祝你们幸福,也祝你们前程似锦。” 岁繁不原谅她,她也并不感到憎恨,在这件事中,她是唯一的受害者,对凶手的任何态度都是她的自由。 岁繁眼皮垂了垂,当做没听到她的话。 “我狠心不?”岁繁头撞了撞陆景行,轻声问他:“怕不怕?” “没有,你做得很对。”火车拉着长长的笛驶入站台,陆景行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声音却是无比清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做错事情的不是她,她不必为不接受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而感到自责。 顿了顿,他又道:“别想无关紧要的人了,想想我。” 那个煤气罐成精的前未婚夫有什么好想的?一张丑脸想多了都要做噩梦。 陆景行刻薄的想。 岁繁乐了:“行,想你,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个小时脑袋里就装你一个人。” 天天在一起的人有什么可想的? “可以。”听不懂反话的陆景行矜持的点了点头,护着岁繁挤上了车厢。 穿过春风,火车再次将岁繁送到了京城。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第一次带着大包的山货,第二次带着乡亲们的期待,第三次却是完全为了自己。 大学,她来啦! 一路颠颠簸簸挤到学校,岁繁不得不和陆景行分开报名。 这次陆景行依旧选择了他所热爱机械工程,而岁繁则是因为有丰富的片人经验而选择了临床医学, 用系统的话说就是【芳龄二十二,拥有三百多年解剖经验】、【用过的大体老师绕学校两圈】。 对此,岁繁欣然表示:这不就是她拥有学医天赋的证明吗? 事实证明,她也确实非常有天赋。 手稳、心理素质奇佳、拥有能站在手术台前二十个小时的体质,这让岁繁的临床经验飞速增加。 在大学毕业后进入医院的第一年,她就完成第一台由自己主刀的手术,彼时陆景行也进入重工集团工作。 毕业后的第七年,陆景行决定从重工集团辞职下海创业,岁繁在那一年第一次做心脏手术一助。 毕业后的第十年,陆景行的至诚重工营业额第一次突破千万,岁繁第一次完成一位七十二岁高龄老人的心脏手术。 毕业后的第十四年,至诚重工成为省内支柱,岁繁成为医院心脏科大主任,曾充满鲜血的手上活人无数。 毕业后的第二十二年,在国内基建工程的催化下,至诚重工飞速膨胀,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重工集团,重大装备制造能力排行世界前列。 也是在那一年,岁繁建立了以她名字命名的心脏中心,完成了国内的第一起心脏不停跳手术。 曾经扛着大包小包去上学的两个青年人,在时光中蜕变成了更为耀眼的模样。 陆景行走上了他本该走上的道路,光明璀璨。 岁繁也在这世界尝试了她从未尝试过的工作,在她三百年璀璨的星空中再添一颗明亮星辰。 这一日下午,岁繁完成今日份手术,她匆匆换了衣服抓过车钥匙朝外走去。 “院长,您这是?”助理瞧着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眼中闪过疑惑。 岁繁无奈:“之前有几个手术连着三天没回家,家里人发脾气呢,我得去接他。” 第70章 知青不对劲(完) 助理一愣:“闹脾气?” 要是她没记错,岁繁的那位是至诚重工的当家人,她在新闻上看过好几次。 屏幕里的那位陆总气质威严神色清冷,妥妥是个不苟言笑的成功企业家模样。 这样的人,如何也不能和“闹脾气”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啊。 岁繁揉揉额角,不想再多说。 加班三天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是那三天中,刚好有一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陆景行是个极有仪式感的人,他爱浪漫也热衷于做一切浪漫的事情。 任谁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准备好了所有仪式,却没等来主角都会生气。 岁繁这几天也被系统骂了好几句渣女,此刻正在深切反省中。 看了一眼腕表,岁繁神色一凛:“不说了,我先去接人了。” 还有一会儿就到高峰期了,她再磨蹭下去,估计就不能准时到陆景行门口了。 岁繁叹息,当年买个自行车都费劲,现在却是小轿车满路跑,还愣生生把那么老宽的车道堵得水泄不通。 岁繁脚步匆匆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便见车子旁边站了个冷冰冰的人。 他西装革履,深色西服没有一丝褶皱,神色严肃冷静,身上还有刚从会议场走下来的锋锐气质。 此刻,威严的陆总正严厉的看着岁繁:“迟到了十分钟。” 按照前几天岁繁到她公司的时间,这时候她早该下来了! 今天她又迟到,是不是不想去接他了! 没见到人的时候,岁繁急得不行。 如今瞧见人了,她脚步却是轻松了下来甚至站在原地不走了:“迟到了又怎么样?” 她扬扬下巴:“陆总难不成还要惩罚我?” 陆景行抿唇,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总是这样!” 连道歉都没有诚意的! 年过四十的男人身材依旧挺拔健壮,丝毫没有在生意场上被酒精摧残。 那张经过岁月洗礼的面孔多了成熟稳重,散发着醇厚的吸引力。 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做出如此情态,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岁繁不承认自己是被美色诱惑,她只是心疼枕边人罢了。 紧走了两步站在陆景行面前,她轻笑着问:“真生气了?” 陆景行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说话。 岁繁叹了一声,抱住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的男人:“别生气了,我也是忙忘了。” 她哀叹:“那位患者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我设计手术方案的时候太过认真,不留神就忘记时间了。” “我的错,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好不好。” 女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同春日溪水一般洗涤着耳膜。 陆景行在神色的手再也忍不住,回抱住岁繁,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良久,他终于道:“没有生气,只是……很喜欢你哄我的样子。” 喜欢她绞尽脑汁,只为了哄他展颜的模样。 这种被爱的感觉,即便经历几十年,他都不会觉得腻。 爱情从不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它只会更醇厚,更醉人。 他轻轻吻着妻子的发丝,嘟囔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你得补偿我一个纪念日……” “不,两个!” 岁繁轻轻拍了下男人宽厚的背:“陆景行,你几岁啊,还要双倍补偿。” 陆景行下巴抵在岁繁发顶,淡定道:“我就是八十岁,你该给的补偿也得给。” “好好好,给,我什么都给。”岁繁拿这个数十年如一日幼稚的人没有丝毫办法。 她从他怀中挣出,反手攥住他的手:“我定了餐厅,能请尊敬的陆总赴宴吗?” 陆景行抿唇掩住唇角笑纹:“敢不从命。” 一本正经的,还挺可爱。 与男人十指相扣走向车子,岁繁觉得她的爱人大概八十岁也会如此可爱。 即便是满头华发,他也会是个可爱又严肃的小老头。 …… 枝头上树叶来来去去,不知不觉岁繁已经和陆景行走过六十多个年头。 他们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相遇,在最赤诚的时候相爱,在漫长的生活中将彼此嵌入骨血中,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于是,分别变成了无法承受的苦难。 床边机器发出极有规律的声音,满头华发的陆景行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浅浅的呼吸昭示着他生命的存续。 他的手无力垂在病床上,再也抓不住爱人的手。 岁繁坐在床头,神色有些空茫。 她这一生救了无数的人,如今却无法救最为心爱之人。 生老病死,即便是她也毫无办法。 她执起男人的手,轻轻吻上他的手背。 唇接触到冰凉指尖的瞬间,泪终于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 像是被这一滴泪惊醒,病床上的人挣扎的睁开眼睛。 他用尽全部力气抬起手,将那滴泪擦干净,艰难道:“别哭。” 昏迷多日的人终于再次清醒,他的眸中多了几分神采,贪婪的望着眼前与他相伴一生之人。 岁繁眨眨眼忍住眼泪,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男人,强笑着开口:“你醒了。” 她心中阵阵发沉,不愿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陆景行艰难的喘了口气,右手无力的摸向左手,寻找着什么。 岁繁眼前一酸,忙从衣服口袋中拿出戒指:“在这里!” 这段时间,陆景行进行了无数检查,首饰是不能戴的。 陆景行笑了:“给我戴上?” 岁繁眸中轻颤,轻声道:“好。” 做过数十年外科医生,岁繁的手极稳,即便是这时候也没有半点抖。 带着体温的戒指推向指根,陆景行似乎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一般,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他的手覆盖在岁繁的手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余光扫过天外的茫茫雪色,声音越发微弱:“天冷,早些回家。” 岁繁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拧了一把,半晌发不出半点声音。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越来越重,床边机械发出尖锐的鸣叫。 岁繁望着虚空,许久后道:“好。” 她再没有家了。 戴着婚戒的手小心握住那只再不会回握她的手,岁繁伏在病床上,轻声道:“系统,走。” 她再不想留在没他的世界了。 第71章 道长看这里1 【新世界传输成功,记忆封存程序启动成功。】 “这哪?” 银色月光下阴风阵阵,多年无人维护的坟头草摇曳生姿。 岁繁只觉得周身凉飕飕的,她心疼的抱住衣衫单薄的自己:“真可怕。” 系统沉默半晌:【你还是看看世界资料再说话。】 一个鬼怕这场景,说出来……挺可笑的。 眼前一阵眩晕,本世界的资料传入岁繁脑海之中。 这是一个低魔世界,虽然科技正常发展,但鬼怪天师依旧是世界阴暗面的组成部分。 男主宋含章,便出自天师世家,是本代最为出色的天师。 《周易》坤卦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可想而知他的父母在为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付诸了多美好的祝愿,若无意外,宋含章也不会辜负这个名字。 他将封印百鬼夜行夜的阴间裂缝,维护一方世界安宁,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天师之一,无声的维护普通人的生活空间。 可偏偏,穿书者来了。 他穿成了宋含章二伯父,成为他最亲近之人。 百鬼夜行当日,他以数百普通人为饵将宋含章骗入阴间裂缝中,让他受万鬼撕咬。 最终,宋含章在阴间裂缝中鏖战三日,力竭而死。 阴间裂缝在他死后蔓延到整个世界,使得世界最终被鬼怪吞噬,彻底毁灭。 而岁繁穿成的这个人……鬼,就是当初围攻宋含章的的鬼王之一——东方鬼王。 岁繁看完世界资料,淡定的放下抱着胳膊的手。 我说这里怎么这么恐怖呢,原来是我制造的啊。 那没事了。 “明月高悬,微风阵阵,良辰美景啊!”她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淡定给自己找补。 系统:【……】 算了算了,它和没有丝毫节操的人类计较什么呢? “但我总觉得,这良辰美景中缺了什么。”初来乍到的兴奋劲儿过去后,岁繁突然抚了抚空荡荡的指根,骤然开口。 系统精神一凛,程序内部的保密协议正闪闪发光,它果断转移话题:【缺个丫鬟。】 【做前方三十米,发现吊死鬼一只。】 岁繁果断被它转移了注意力,朝着系统所指的坟包看去。 那坟包破败无比,草都比其他几个的茂盛一些。 在那绿油油的一片草丛中,有一个绿油油的衣服若隐若现。 吉利服啊,这是。 “出来!”岁繁冷冷的看着那边,骤然甩出一道浓重的阴气来。 “大人饶命!”被阴气打飞出几米,绿衣女鬼飞速跑回来,跪在岁繁面前哀哀戚戚轻啜。 她半垂着眼,泪珠儿如线划过,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岁繁:“……” 她无语:“你这美人计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女鬼感受着她身上森森鬼气,心中大呼倒霉。 今日她被一个天师追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坟地填补阴气,谁想到里面居然有一个如此强大的鬼王! 她眼珠一转,哭得更加哀戚了:“大人容禀,我是被天师追杀才不得不闯入此处,打扰了大人还请大人宽恕。” “哦?” 天师?她现在最想找的就是天师。 岁繁饶有兴致的挑起眉:“你做了什么?” 绿衣女鬼欲语泪先流:“我乃是修行百年的孤魂野鬼,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知他为何要追杀我!” 她伏倒在地,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悦耳:“还请大人救我一命!” 话音落下,远方突然传来凌厉缥缈之声,伴随着那咒语来的,是一柄气势逼人的桃木剑。 那桃木剑上泛着金光,直直的朝着女鬼激射而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再摆不出半点可怜模样,尖声道:“大人救我!” 岁繁一挥衣袖,一道浓重的阴气飞出,挡住那柄桃木剑。 与此同时,她宽大的衣袖也被那桃木剑灼出了一个黑洞,残破不堪。 “谁!”岁繁大怒,她还没照镜子看看小裙子的样式呢,漂亮裙子就被毁了! 今儿,她非得给那家伙…… 远方,一人兔起鹘落,几个闪身之间便接近了此处。 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周身清气环绕,自带一番正派风骨。 “小天师,到此为何啊?”脸上怒容一收,岁繁笑盈盈的看着那天师开口。 给天师问个好,这是做鬼的基本礼貌。 系统:【……】 【他是男主。】 “龙章凤姿,气质典雅,就该他做男主。”岁繁抚掌,对世界意识的是人之明表示赞赏。 【颜狗。】系统只给了她两个字评价,便不再肯冒头。 宋含章行至坟地前,脚步陡然一停,他眸光冷冽的盯着那突然出现的红衣女鬼,周身的气势拔到了最高点。 “含章哥,等等我!”远处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半晌后才有个小胖子人喘着粗气跟了上来。 今日这一单本就是他的,是他搞不定才找在附近的含章哥帮忙。 含章哥可真厉害,他周旋了数日没有一点办法的女鬼,竟是在一个照面下就被他打伤逃跑。 “孽鬼,如今你逃无可逃,束手就擒!”他站在宋含章身后,扶着膝盖大声威胁着女鬼。 “狗仗人势。”站在岁繁身后的女鬼柔柔弱弱开口:“你有能耐就过来啊!” 那人此刻才注意到一身红衣的岁繁,神色一凛。 他忙朝着宋含章身后躲了躲,底气十足道:“有本事,你过来啊!” “闭嘴!” “闭嘴!” 一冷淡一阴森声音同时响起,狗仗人势的两个人统统闭嘴,不敢再吵。 “鬼王阁下来此所为何事?”宋含章怀中八卦盘隐隐发烫,他将所有法力注入到其中,只等岁繁暴起便将她困住,给两个人争取逃离的机会。 他前些日子刚受过伤,如今必不是这鬼王的对手。 “你这小年轻竟然认识我?”岁繁身形一飘,飘到了宋含章面前,与他面庞只有寸许。 宋含章脊背一僵,陡然倒退数步:“鬼王阁下自重!” “小家伙,我问你话呢。”岁繁被他这猫挠了似的模样逗得一乐,慢悠悠的提醒他。 第72章 道长看这里2 “数年前,我曾于百鬼夜行时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他刚成年,首次在百鬼夜行时担任守卫。 也是在那次,他首次目睹了东西南北四方鬼王。 北方鬼王青面獠牙,南方鬼王矮小丑陋,西方鬼王双头四目,唯有这东方鬼王与众不同。 除了周身阴森森的鬼气,她看上去与常人一般无二,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宋含章那日清晰看到她吞吃数百不服从调令的厉鬼,煞气比其他三方鬼王更甚! 身负重伤情况下独自遇到如此凶戾的鬼王,怎能不让他紧张。 此刻,跟在身后的小胖子显然被宋含章忘到了脑后。 他实在没什么用。 “竟是这样么啊?”岁繁努力搜索记忆,也没查到关于宋含章的半点消息。 她有些遗憾的道:“但我却不曾见过你。”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认识我,那可否与我说说这女鬼做了什么?” 身后正窃喜着的绿衣女鬼被陡然拎出来,吓了一哆嗦。 她刚想着鬼王是万鬼之中最强大的存在,有她在那两个家伙定然不敢对她做什么! 可没等她高兴两分钟,她竟然被揪出来了! “大人!”她猛地抱住岁繁大腿,哀哀戚戚:“您要将我交给他们处置吗?” 女鬼微微仰起头,将最美的侧脸露在岁繁的眼底。 岁繁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脚将她踹到了老远。 她倒不是重男轻女,只对男色感兴趣。 她只是单纯知道吊死鬼本来的模样而已,面青舌长,脑袋还软趴趴的到处晃。 这种玩意儿就是伪装的再美,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喜欢天然美! 宋含章看向身后的小胖子,示意他说话。 “大……大人。”想到自己如今正在和鬼王中路对狙,小胖子既恐惧又兴奋。 他道:“这女鬼,她用我舅舅的手机电信诈骗!” 说到这,他猛虎落泪:“我舅舅都六十了,一辈子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到了退休时候却要去蹲大牢!” “实名制诈骗,她怎么想的啊!”他就没见过实名制诈骗的蠢货! 女鬼不自在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小声反驳:“是你舅舅实名诈骗,又不是我诈,关我什么事?” 岁繁:“……” 她一言难尽的看向跪在她脚边的女鬼:“你怎么想的?” 几百岁的女鬼电信诈骗,还挺跟得上时代潮流的。 女鬼悲从中来,再不是梨花带雨,而是嚎啕大哭起来:“大人,我饿啊!” 她手一抹血红的眼泪,字字泣血道:“您不知道,现在人类都讲究什么科学祭奠,十字路口烧纸的人被抓我就不说了。我躲在公墓那边想偷点吃的,发现那边的人上坟都送鲜花!” 她身上的绿衣逐渐滴出鲜血来,语带怨恨:“他老祖宗都给饿昏过去了,还上坟带花,带个屁!” 岁繁:“……”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她给了女鬼一脚,将她身上的血色踹散,没好气的道:“所以你就诈骗?” 女鬼被踹清醒,脸上又浮现出羞涩模样:“我想着骗点钱买点黄纸烧烧,毕竟现在网购这么发达。” 说着说着她又愤怒起来:“可谁能想到,还没买东西,就被那帮多管闲事的阳间官差给抓住了!” 小胖子嚎啕大哭:“你一气儿骗了二十万,还赖别人抓你?” 他舅舅私房钱这辈子都没这么多过! 更别提那钱还是男人打过来的,警察叔叔上门的时候,他舅妈都怀疑舅舅是同性恋了! 女鬼理直气壮:“我不想着多买点纸存着吗!” 现在人类都玩什么赛博上坟,电子香配电子木鱼,都快给鬼饿死了,她还不能自力更生? 这一波成了,她未来几百年都不需要担心了! 岁繁:“……” 宋含章:“……” 两个人相视一眼,相对无言。 “大人,只要您今日救我,我定会给您赚来更多的钱财!”女鬼瞪了一眼哭得丑巴巴的小胖子,对着岁繁表忠心:“我已经有经验了,下次一定更顺利!绝不让人把钱拐走。” 岁繁:“阿巴阿巴……” 庇护这样的鬼,很丢面子的好。 宋含章则是神色一凛,望向女鬼的眼神中添了些危险。 虽然这是个谋财不害命的女鬼,但也不能让她如此嚣张下去。 境外诈骗本就嚣张了,再加上个人外诈骗,警察局岂不是要忙到天上去? “行了,我用不着你那些钱!”岁繁哭笑不得的再次一脚踢开要朝她扑来的女鬼。 本着友善的想法,她亲切对小胖子开口:“你将她带走,想怎么样呢?” 小胖子心里:扒皮抽筋,尝尝他舅受过的苦! 小胖子嘴上:“自然是绳之以法,等警察叔叔判决。” 岁繁挑眉:“他们还管这个?” 小胖子唏嘘:“时代在发展,业务在进步。” 宋含章:“……” 他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男人冷冽的眉眼中浮现一丝无奈,缓缓收起了手中蓄势待发的桃木剑:“大人意欲何为?” 这鬼王对他们并无敌意,也并无多少庇护这诈骗鬼的意思,他自然也不必剑拔弩张对着人家。 脚下嘤嘤哭声增大,岁繁恍若未闻,淡定道:“去看看你们的警局是什么样。” 她摸摸袖口上的黑色小洞,补充一句:“你还得赔我一身衣服。” “可以!”宋含章立刻答应下来,能如此平和的解决这件事,是好事。 至于这位东方鬼王到了地方会不会劫狱,放出万千厉鬼来…… 只能说,有本事为祸人间的厉鬼不会关在那边。 那边多是诈骗的、偷窃的、甚至还有装成人碰瓷的,这种鬼岁繁要是收入麾下…… 战斗力没多少,热闹倒是一大堆。 眼前一花,鬼王带着阴气的冰凉发丝划过喉咙,宋含章听到身后鬼王幽幽的道:“小家伙,在想什么坏事?” 宋含章淡定的将桃木剑抱在怀中:“在想让那边的人如何迎接大人。” “嘻,我不信。”岁繁绕着他又飞了一圈:“但看在你俊俏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这些。” 第73章 道长看这里3 随着俊俏小天师到了特殊部门,岁繁便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政府,我是冤枉的,这次真不是偷,是他主动给我的!”湿淋淋的水鬼被缚在法器中,大声哭嚎。 警察叔叔不为所动:“你有没有给他托梦?” 水鬼一僵,哭得更大声了:“哪有鬼不托梦的?我都托了好几百年了,怎么你们部门成立后就不能托了?” “少废话。”严肃冷静的警察叔叔抬手就是一道禁锢符打出去:“非法讹诈两百元,拘留七天,禁香火十五天。” “我冤枉,我冤枉啊!”法器顺着传送带传走,那水鬼的声音还在室内环绕。 “下一个。”没的感情的办案机器冷漠推了推鼻梁上的法器眼睛。 “我我我!”小胖子宋驰忙挤开前面的天师:“兄弟接过一下,我这案子特别急,再不解决就家破人亡了!” 那天师手中拎了个手调红绿灯的小鬼,一脸无奈退后:“行,你忙。” 宋驰掏出收容灵魂的法器扔到了审讯台上:“我那电诈案,金额特别大,二十万的那个!” 警察叔叔一翻档案,乐了:“这么快就抓回来了?” 宋驰烦躁的挠挠头:“不抓也不行啊,我舅妈觉得自己做了同妻,正准备离婚呢。” “没事,有三十天冷静期。”警察叔叔淡定召出女鬼:“说。” “说什么?”女鬼嘤嘤的缩成一团,楚楚可怜的双眸投向岁繁:“鬼王大人,您怎忍心看着同类如此受苦?请您救救我们。” 两个字一出,嘈杂的大厅霎时间安静下来。 不管是鬼还是人,目光都齐刷刷的朝着这个方向瞧来。 其中,人类的目光尤为惊恐。 鬼王,他们这办小案子的地方怎么会进鬼王? 开玩笑的! 岁繁瞧着那女鬼眼珠子乱转的模样,欺身上前将她眼珠子扣下来扔在地上当泡踩。 “我没有心,就想看你们认罪伏法!”混账东西,想算计她道行未免太浅了。 “好黑!”女鬼茫然的摸着半空:“尔康,你怎么不开灯啊!” 说话间,地上扁扁的眼珠子恢复原状,朝着她飞去。 岁繁:“惹,恶心。”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连洗都没洗就往眼睛里塞,真是不讲究! 女鬼顿了顿,脸上的绿茶笑都维持不住,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警察叔叔余光扫过她身上横飞的怨气,难得没有第一时间驱散。 此刻,他全部心神都在岁繁身上,以防这只厉鬼暴起伤人。 他没见过鬼王,也不知那吊死鬼说的是真是假,但眼前厉鬼身上鬼气之浓郁,是他前所未见。 如果她想毁掉这里,这地方大概撑不过一刻钟。 “愣着干什么?”对旁人的警惕充耳不闻,岁繁淡定飞到宋含章身旁:“该忙就忙,当我不存在就行。” 众人:“……” 小命危在旦夕,谁敢当你不存在? 他们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宋含章,这里他法力最高了,能不能先囚禁了这厉鬼给他们个安全的工作环境? “东方鬼王大人不过是兴趣使然,想来这里参观,诸位不必在意,自去工作。”宋含章身上法器并未启动,周身气质沉稳冷然。 而他点出的那句话,更是让众人如梦初醒。 东方鬼王诶,要是想灭他们也只一个呼吸的时间,现在人家只是想看个办案,他们不马上表演还等什么呢? 霎时间,大厅中再次恢复了热闹。 绿衣女鬼面前的警察叔叔也放下了符纸,拿起了笔:“姓名,年纪,性别,什么原因犯事?” 被踩了一回眼珠子,青岚也再不敢将主意打到岁繁身上了,只老老实实回答:“青岚,三百多,具体不记得了,女鬼,缺钱!” 意兴阑珊之下,她连夹一下声音都懒得夹,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哀怨的看着岁繁。 她还想以鬼王身份引起局里混乱,趁机逃出去呢。 谁知道这鬼王根本不上当。 都这么强了还长脑子,还让不让他们普通人……鬼活了,学学其他三方鬼王不行吗? 接下来的审讯无比顺利,青岚一五一十交代出她是如何哄骗那有钱的傻蛋的,顺便还吐槽了一下宋驰舅舅手机型号不行,视频通话不能美颜,害得她险些露馅。 岁繁瞧着她那最起码撸了仨小时的妆,深觉她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 “利用他人信息进行电子诈骗,且金额特别巨大,影响特别恶劣。”警察叔叔将最后一笔落下,抬眸:“有期徒刑七年,禁香火三年。” “凭什么!”女鬼霎时间跳了起来,长长的舌头不受控制的从唇间溢出,面上也浮现青紫之色。 她周身怨气浓重:“我钱还没拿到就被你们抓住了,你们凭什么判我这么多年!” 她不服! 大厅中的灯光闪烁,在场所有人都并未受到半点影响,该办案的办案,该交代的交代。 青岚专属的警察叔叔甩出一道符稳定电力,声音沉稳:“冷知识,你诈骗了多少钱不取决于你拿到了多少,取决于受害者打出了多少。” “能截到钱是我们警方的能耐,对你判多少年没有任何影响。” “我不服,我要上诉!”文盲女鬼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事! “上诉是针对人类异常事件的专属权利,你们鬼没有。”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帮你申请,不过量刑也得按照人类那边的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青岚:“你确定吗?” 人类那边可比鬼怪部判地重得多。 青岚迅速摇头:“我开玩笑的,你当我刚刚没说过。” 岁繁:“哈!” 真好玩。 人给鬼判刑,还有模有样的。 这算什么? 小地府? 阎王知道你们在和他抢业务吗? 宋含章侧眸看向身旁鬼王:“大人有何见教?” 岁繁眯起眼睛,阴测测的道:“我觉得判轻了。” “敢算计鬼王的,还判什么刑?我干脆帮你们一把,直接超度了她!” 她的五脏庙可是很灵验的! 第74章 道长看这里4 法器中的青岚一哆嗦,忙看向警察叔叔:“政府,我罪大恶极,我不该欺骗无辜人类,请马上把我关到大牢里去,我自愿服刑!” 岁繁:“……” 一听那称呼,就又是个几进宫的惯犯,刚刚何苦装无辜? 警察叔叔倒是想,可他后背上那道阴森森的视线不允许。 女鬼可以被岁繁蹂躏,他不行。 “安静!”扔了道静音符过去,他回眸友好开口:“东方鬼王阁下的意思呢?” 岁繁:“……” 好家伙,你叫的比宋含章还复杂,不知道的以为作者在这凑字数呢。 她不怀好意的看向青岚:“当然是扒皮抽筋,上刀山下火海,再到油锅里滚一圈。” “如此,才能消我的心头火。” 青岚:“……” 她声音霎时间比唢呐还嘹亮:“大人,饶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再有小心思,罚我下辈子还和那个死鬼相公过!” 岁繁微笑:“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能投胎?” 青岚:“……”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嘴欠那一下的。 给了自己个嘴巴,青岚视死如归道:“请大人别杀我,我有大用处!” “这些年我自学了c语言、java,去年教资全部及格,前年考过了高级会计师证,国外语言会六种,四六级托福雅思我全都行!”她扑向透明的屏障:“家务一流,炒菜和国宴大师学过,设计能力堪比时尚圈首席,还偷偷过了a照!” “您就留我一命,我保证做牛做马伺候您!” 岁繁:“……”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这是什么绝顶卷王! 居然能会这么多! 红衣厉鬼无法维持阴恻恻的表情,目瞪口呆看向青岚:“你这些……都会。” 青岚羞涩垂眸:“茶道品酒也会一点。” “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您喜欢的我都有,请您留我一命!” 为了留下小命,青岚也是豁出去了,将这三百年学到的技能一股脑的给倒了出来。 岁繁无语:“有这些本事,你干点啥不行啊!” 岁繁比她还无语:“这年头干点啥都要身份证,这些杀千刀的公差又不肯给我办!” 警察叔叔:“怪我喽?” 就是会八百门手艺,这群人也不能和人类结出因果来,不然精神萎靡阳气不振还是小事,倒霉死猝死等一系列死法才是人类的终点。 他们部门就是保护普通人类的,怎么可能亲手颁发出绝对会害人的证件来?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你会的这些在我们这也不是不能工作。” 他们也缺这种能二十四小时加班的全能人才啊! 青岚忍气吞声:“我开不出无犯罪证明!” “哈哈哈哈!”岁繁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红衣如火,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垂曳在地,划过宋含章裤脚。 他抬眸看向不似鬼物的鬼王,觉得那阴气缭绕的身上竟显出几分豪爽开朗来。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擦了擦阴气凝成的眼泪,岁繁大袖一招:“既然如此,你就在我身边,做个丫鬟!” 一开始,这就是系统给她找的丫鬟来着。 警察叔叔微笑:“您请便,只要保证她在七年内没办法再出来危害人类就行。” 岁繁笑得意味深长:“放心,她绝对不会再有时间出来了。” 在她袖中的女鬼不安的跳了跳,觉得断了的脖子发凉。 “那我这边……”眼见着女鬼再次被收走,宋驰急了。 他舅舅的家庭还等着他守护呢! 警察叔叔按铃叫来个没有法力的外勤来:“和宋驰天师走一趟,老规矩办事。。 “懂,”外勤警熟练点头:“黑客挟持基站,盗用受害者手机终端信息与人进行联系。如今嫌疑人已经被成功捕获,我们来与受害者家属进行例行解释。” 这种事情,他老熟悉了! “走走走!”宋驰抓着他的衣袖,如同一个球似的圆滚滚的朝外滚:“晚一秒,我舅家庭破裂的几率就大一分。” “这小肉球,跑地还挺快。”岁繁抱臂看向宋驰。 宋含章:“……” 确实。 他也时常怀疑宋驰是如何拖着那沉重的身子跑那么快的,难不成是名字起对了? 面色冷肃的天师沉静的按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对着鬼王道:“如今事情已经解决,鬼王大人……” “解决?”岁繁诧异的瞪大眼睛:“谁和你说解决了?” 她将衣袖上那被烧灼出的小洞展现给宋含章看:“你将我的衣服烧成这样子,不打算赔偿吗?” 宋含章沉默的看着那拇指大小的洞,鬼怪身上衣衫皆是由他们自身的阴气幻化而成。 这鬼王被他烧出的洞,只一个心神间就能恢复。 可现在,她却举着这个洞来朝他讨说法。 宋含章微妙的有种被碰瓷了的感觉。 “怎么?你想赖账?” 碰瓷又怎么了?岁繁没有良心,感受不到丝毫的煎熬。 鬼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谁让现在的宋含章打不过他么? 宽袖一甩,阴气在宋含章胸口上的贯穿伤疤处绕了一圈,岁繁似笑非笑道:“你想用这副身子同我做一场吗?” 她怕到时候会跪在宋含章面前求他别死。 系统:【可以了,可以了。】 你比人家原鬼王还要嚣张,人家好歹还给天师世家点面子,不直接对人直系子弟下手呢。 岁繁一翻眼皮,不屑道:“所以,她是先被宋含章杀的那个。” 宋含章鏖战阴间裂缝的时候,四大鬼王可是被他杀了仨的,原主就是第一个。 系统无言以对,它觉得岁繁再这么嚣张下去,可能不到百鬼夜行夜,她就要被宋含章给宰了。 “不敢。”宋含章纹丝不动,不卑不亢道:“鬼王大人法力高深,含章不敢争辉,还请大人提出条件。” 这鬼王嚣张霸道,但宋含章偏偏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半分恶意,背上桃木剑更是连出鞘的欲望都没有。 “本王今日无处可去,你且在你家设一座祭坛,请本王去你家暂住几天!” 岁繁不想睡坟包,她想睡柔软的大床! 第75章 道长看这里5 宋含章默了默,拱手:“敢不从命。” 如此也好,他可以盯住这法力强大的鬼王,不让她为祸人间。 “大人,请。” 岁繁弯了弯眼睛,化作一抹流光跟在宋含章身后。 宋含章耳边有阴风划过,鬼王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既暂住你家,便不必称大人了,我名岁繁。” “岁繁大人,请。”宋含章顺着岁繁的声音改了称呼。 改了,又没完全改。 坐上天师的副驾驶,岁繁似笑非笑的看着启动车子的宋含章:“你们这些天师不最爱高来高去么?怎么在城中反倒开起了车。” 她还想看看宋含章大庭广众之下踩着桃木剑飞行呢。 宋含章默了默,半晌道:“城市有禁飞条例,且这些不宜被普通人看到。” 无神论者挺好,最起码比那些有事没事求神拜佛,时不时搞点邪教的好上千八百倍。 岁繁了然:“就是说你们和无人机一个待遇呗。” 宋含章:“……” 他发现,自接触这位鬼王后,他无言以对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他紧抿着唇,目光专注的盯着前方,不再与这位狭促的岁繁鬼王说话。 问了两句没得到回应,岁繁也不恼火,只是慢悠悠的捏着怀中的阴气球。 不多时,车厢中传来嘤嘤的鬼哭声。 “别叫,唱两首曲儿来听听。”岁繁又捏了那女鬼一下。 青岚忍气吞声,心中问候了下岁繁上下五千年的亲人,不情不愿的开始唱起小曲儿来。 从江南小调再到京剧昆曲儿,青岚唱了好几个小调后,车子终于停在一栋别墅前。 “腐败。”岁繁啧啧道:“说好的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呢?” 宋含章道:“我们一脉不讲究这些。” 苦行僧是佛教那边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总不能家财万贯去住桥洞。 岁繁叹息:“也不知是多少信众的血汗钱。” 宋含章捏了捏眉心,他发现这鬼王浑身都是刺儿,总是时不时的探出来扎你一下。 系统也发现了,它殷切的关心岁繁的身体情况:【几百岁的人了,还更年期?】 岁繁微微一笑:“我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总有点想干点什么的冲动。 系统:【……】 它默默的缩回本体内,不敢再说话。 “我们这一脉,并无信徒。”说罢,宋含章推门下车,站在车前:“大人请。” 车门关得严严实实,岁繁左瞧瞧右看看,最终从空调口钻了出去。 “你这后生,忘记我还在里面了吗?”岁繁眼尾微微上挑,语气不善的质问。 “在下只是相信一辆小小的车子困不住阁下。”明明是夸奖,但岁繁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欣慰。 她瞪了一眼宋含章,独自飘进了别墅中。 霎时间,别墅中阴风大作,灯光也开始不规则的闪动起来。 宋含章淡定的掐了个诀,走了进去。 他刚刚的行为只是小小的试探,现在看来这位东方鬼王不知是真还是假装,脾气似乎还不错。 “我就住那了。”然后,他的想法便被岁繁指着的方向给按了下去。 “大人,那是我的房间。”宋含章不得不提醒这意图鸠占鹊巢的鬼王。 “现在是我的了。”岁繁笑意盎然:“你搬出去。” 宋含章:“……此处阳光灿烂。” “我不怕。” “风水向阳。” “我无所谓。” “我住过。” “那岂不是更美了?” 你来我往后,宋含章沉默的败下阵来。 “饿了,先点两炷香烧两沓纸来吃吃。”在他上楼收拾前,岁繁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颐指气使。 宋含章:“……好。” 他自储藏室中拿出他亲自制成的线香,又拿出黄表纸引燃。 不多时,这清清冷冷的别墅中便烟雾缭绕,路过的猫都快走两步。 岁繁倚在沙发上,快乐的吸着烟气,对一旁没用的宋含章挥挥手:“你忙,不用管我。” 宋含章:“……” 他卸下桃木剑放在剑架上,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 岁繁吸饱了吃足了,才一甩袖子,将在她袖口中咽口水的青岚放出来,指着残羹剩菜道:“吃,吃完了把屋子打扫了。” 说罢,化作游魂兴致勃勃参观起这栋别墅来。 做鬼王真爽,除了亲自吃饭外,就没啥能让她直接出手的事情。 身形窜入书房前,岁繁自楼上探出个头来,幽幽道:“地拖干净点!” 好几个月没吃过好东西的青岚狼吞虎咽中,她费力的咽下口中的香气,语气缥缈:“好!” 这就是跟着鬼王的待遇吗?残羹剩菜都这么好吃! 如果可以,她想甩开中间商直接跟宋含章,只可惜那个煞神可能直接将她给收了。 如今他这般包容鬼王,无非是打不过罢了。 思及至此,青岚泪流满面:“这该死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能不能给普通鬼一条活路了!” 突然间,两道金光自门外打入,下一刻便有两个中年男子踹门而入:“哪里来的孽障,竟敢闯入含章府邸!” 两道金光中的蓬勃法力让青岚心惊,她在地上狼狈的打了个滚,口中长舌长长的耷拉下来:“哪里来的牛鼻子!” 敢随便打她,也不看看她现在的大姐是谁! 随着她的话,数道黄符朝着她飞来。 青岚霎时间化为一抹烟雾消散,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大人救命!” 岁繁闻声而至,手中还捏着本捉鬼基础要略。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滚成个球的青岚:“你刚刚不还挺嚣张的吗?” 怎么现在朝她求救了? 刚刚这两个人接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本想看看那有点道行的吊死鬼怎么和他们周旋,却没想到这没骨气的家伙居然会第一时间喊救命! “大人,我是您的人!”青岚被一抹金光灼烧了舌头,痛得血泪都出来了:“他们这哪是在打我啊,他们这是在打您的脸!” 哑着青岚打的两个道士眸光不善的看向这别墅中出现的第二个厉鬼,却在见到岁繁的瞬间,瞳孔紧缩。 第76章 道长看这里6 “数月前匆匆一见,二位,别来无恙否?”岁繁手肘抵在栏杆上,笑盈盈的对着楼下的两个人打招呼。 此刻,她已经收起了周身的鬼气,瞧着就和普通娇俏女子一般无二,但这两个人却丝毫不敢轻视她。 就在去年中元节,他们亲眼看到这位鬼王吞吃厉鬼。 就刚刚他们打的那种,东方鬼王一口能塞好几个。 “大人,别来无恙。”刚还喊打喊杀的两个天师同时收了煞气,礼貌回话。 普通人和鬼之间自然是人鬼殊途,可天师和鬼之间却并非如此。 他们有可能驾驭鬼怪战斗,也可能在某些时候和鬼怪达成暂时的合作。 比如去年中元节,天师们便以数滴极阴之水请动了四方鬼王为他们维持百鬼夜行秩序。 面对这强大又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的鬼王,没有天师会傻到直愣愣的冲上去战斗。 如此最大的可能不是降妖除魔,而是被一棒子打死。 “我无恙!”岁繁一挥手,理直气壮质问这二人:“倒是你们,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宋仲、宋季:“……” 他们是宋含章的伯父、父亲,为什么不能来他家? 反倒是你这个鬼王,来这比较不合适。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宋仲面容恭敬,心音却直接传到了岁繁的耳中:【她不该在坟地吸收阴气吗?】 宋仲没想到,只是一晚上没看住,宋含章竟就和东方鬼王勾搭上了。 这对他的计划可极为不利,他是打算用四方鬼王杀掉宋含章的。 若是东方鬼王不愿如此,其他比她弱一些的三方鬼王很可能杀不掉这天生慧根的男主。 盗版系统:【正常剧情偏差,不必在意。】 宋仲面上神色不变,心音中却是傲慢到:【也是,我从没见过有哪个鬼怪能拒绝吃掉慧根的诱惑。】 缩了一会儿的系统:【呸,你今天就见到咯!】 听到声音匆匆出门的宋含章则是沉默的看着自己家破碎的大门,再次失语。 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宜待客? “大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他先是对着一旁的岁繁点了点头,才转眸看向拆了他家的两个人。 “二伯,父亲,你们来了。” 宋季自打发现这一屋子阴气的时候就开始担心重伤未愈的儿子,如今见他活蹦乱跳,心中放下一块巨石。 “含章,你没事!”他匆忙上前一步,将儿子拉到远离岁繁的位置,护在了身后。 虽然如今他已不是儿子的对手,但还是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 宋含章抬眸望着楼上霸占他卧室的女人关上房门,做出不管闲事的态度,开口道:“我没事,岁繁阁下并未伤害我。” “岁繁?”宋季一愣。 “就是东方鬼王,我们达成了一些协议。”宋含章将两位长辈引到了书房,布下层层结界后才将今天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宋季心有余悸的道:“太危险了。” 宋仲面上亦是如此,可心音却传到了岁繁的耳中:【可惜了,东方鬼王直接动手杀了他多好。】 【反正重伤未愈,又不难杀。】 刚因为偷听被截断的岁繁翻了个白眼:“不难杀那冒牌货去杀啊,在心里哔哔什么?” 不过是连个重伤之人都无法杀掉的废物罢了。 书房中。 “那你是如何想的?东方鬼王要住进来,你就真的同意了?”宋季眉头紧锁:“这太危险了。” 宋含章抬眸:“那不然呢?放着东方鬼王四处游荡,不知踪迹在何处?” 如此,岂不是更危险? 宋季无言,半晌后咬牙道:“我叫家中长老共同前来。” 鬼王在身边总是个祸患,他可以与其周旋,却无法看儿子陷入这旋涡中。 “不可!”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含章看着神色不悦的二伯,示意他先开口。 【一代鬼王去世后,要百年才能孕育出下一代更凶残的鬼王,我是疯了才会再等一百年!】宋仲心中咬牙切齿的骂着不干好事的土着,面上却是严厉之色。 “鬼王陨落的后果你想过没?”他对着弟弟疾言厉色:“首先便是来自阴界鬼物无休无止的报复,不过三个多月时间便是百鬼夜行,到时没有鬼王约束又含有报复心的鬼怪,你又该如何对付?” “合力杀掉一个鬼王可以,之后的一切你怎么解决?” 他冷冷道:“到时候,含章就是罪人,你太鲁莽了!” 宋含章点头,淡淡道:“而且,百年后孕育出的鬼王定会更冷血,更残暴,届时……” 他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天师界人才越发的凋零,到时怕是无法抵挡鬼怪进攻。 “不能将麻烦留给后代解决。”一锤定音的将父亲的提议按了回去。 宋含章道:“而且,如今能与鬼王接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 在父亲的疑惑目光下,宋含章道:“我观这东方鬼王比其他三个要更为冷静些,虽有些肆意妄为,却没达到残暴的程度,我们未尝不可以将她争取过来。” “无需她与阴间作对,只需要她不站在哪一方,便可以让我们在百鬼夜对付鬼怪之时更从容些。” “可行。”宋仲迟疑半晌点头:“只是这太危险了。” 【蠢货,竟妄想与鬼怪合作,使得鬼怪偏颇!真是愧对他的慧根。】 除了被契约的鬼怪外,这世上根本没有可以相信的鬼怪,这宋含章简直愚蠢! 宋季:“不若你回去住,将此处留给那鬼王?” 他提出了个不怎么现实的建议。 “父亲以为没我从中斡旋谈判,鬼王仅凭一间房子便能与人类谈判?”宋含章无奈:“即便我努力谈判,可能性也不是很高。” “只能说,努力罢了。” 对于合作是否能成,他并无把握。 三人间谈了许久,直到月色高悬,宋含章才将人送走。 在他自破损的大门回身,要踏入客房时,一道冰凉的阴气缠绕到了他的身上。 女子带着阴气的笑意在夜色中响起:“小天师想与我合作,怎的不做半点努力?” 第77章 道长看这里7 在男人陡然凝滞的眼神中,偷听了盗版系统心音的岁繁用冰凉的发丝扫了扫他的脸颊。 “怎么?敢在书房密谋,不敢与我正大光明说出来?” 宋含章微微仰头,避开这过于轻佻的接触:“大人知道了?” “那您是如何想的?”他神色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惊慌。 “不如何想。”丝丝缕缕的阴气化为实体,岁繁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青岚:“把门修上。” 青岚忍气吞声的嗯了一声,单手抬起大门朝外走去。 “和你们合作,有什么好处?”岁繁倚在沙发上,瞧着神色清冷的天师。 哎呀呀,她就喜欢这家伙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模样。 系统:【醒醒,你是来拯救男主的,不是来和男主结仇的!】 就是穿书者,也没这么恶劣。 岁繁假装自己聋了,笑盈盈的等着宋含章回答。 “大人想要什么?” “香火纸钱,一口一个嘎嘣脆的厉鬼?”岁繁指尖卷着发丝一圈圈的绕,漫不经心道:“这些,没有你们我也能得到。” 宋含章默然,半晌后开口:“我宋家有一千年前留下来的玉佩,只要大人答应保人间百鬼夜行夜二十年平安,我便可做主将其赠与大人。” “二十年换一块玉佩?”岁繁眨眼:“好像有点不值。” 宋含章淡淡道:“那玉佩乃是宋家祖先坐化时倾入全部法力而成,得到便可使大人法力骤增百年。” 而岁繁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二十年中每年一日的劳累。 岁繁唇角骤然浮现恶劣的笑,下一刻森冷的指尖抵在了宋含章的胸口:“若是我屠了你们宋家满门,那玉佩不还是我的吗?” 她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扫着眼睑,神色间如同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一般,歪着头好奇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公平的和你们交易呢?” “不过寿数数十的人类,凭什么和我讲公平?” 语罢,森冷的阴气再次迸射,别墅灯光也再闪烁起来。 宋含章淡定又甩出一道符,清冷的面上骤然浮现一抹笑意,如同一轮弯月划破月空,清冷又迷人。 “就凭,那块玉佩封印在我心脏中。”他修长的指尖穿过岁繁的阴气点在自己心尖:“若是我不想,大人便是杀光全部宋家人也无法逼迫我如此做。” 岁繁眯眼:“真的吗?我倒要试试。” “宋家人以天师身份享尽便利,便该有牺牲的觉悟。”他轻笑道:“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有宋家人选择屈服。” 如果有人选,那他会先送那位宋家人上路。 岁繁忽而意兴阑珊,身形倒退到沙发上:“青岚,上茶!” 青岚手中拎着阴气幻化而成的锤子,正一下一下将大门恢复原样。 听到岁繁的声音,她动作一顿,脚步咚咚的朝着茶水间而去。 在地面上,还有她留下的一大串血脚印。 岁繁提醒:“等会儿把这些擦干净,怪吓人的。” 青岚皮笑肉不笑:“遵命!” 堂堂一个鬼王怕血脚印,你开什么玩笑! 雀舌在杯中起起伏伏,岁繁抿了一口,才舒了口气道:“很有趣的提议,让我考虑下。” 答应是肯定要答应的啦,但这并不妨碍她给自己找点乐子,比如…… …… “笨,左边。”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岁繁对着下方起诀寻找鬼怪的宋含章指挥。 宋含章此刻也感受到了左边榆树上覆着的森森阴气,甩手一个金刀诀便甩了过去。 厉鬼发出一声惨嚎,在空中化为烟尘消散,吓得躲在岁繁袖口里的青岚瑟瑟发抖。 这厉鬼比她修为还高上几分,竟如此轻松的就被宋含章给干掉了。 若被那金刀诀砍地是她…… 眼见厉鬼消失,岁繁一闪身出现在宋含章身后,有些不悦的道:“怎么又杀了?不是说好了留下来给我做食物?” 这是无头鬼虽然丑了些,但打成阴气状态依旧是好吃的香草味冰淇淋。 岁繁讨厌浪费食物的天师。 宋含章垂下凌厉的眉眼,淡淡道:“此鬼身上煞气重重,不知沾染了多少人命,大人还是不要沾染他身上的因果为好,以免生了晦气。” 有本事的鬼怪向来是不屑于吞吃人类的,那玩意儿既麻烦又不好吃。 他们更爱吃同类,嘎嘣脆不说能量还足,东方鬼王便属于这一种朊病毒携带者。 但与此同时,吃这类食谱的鬼还有另外一个麻烦,他们吞吃的鬼怪因吃了人类精气,便与人类产生因果。 他们吃了这些,便意味着也将那些因果接了过来。 因果多了产生的晦气,可是会对鬼怪每百年间的渡劫造成影响的。 岁繁掐指一算,她的渡劫期就在今年中元节的前两日。 她:“……” 可以了,原主被第一个干掉的原因找到了。 虚弱期上战场,不先捅你先捅谁? 心中吐槽原主没有那金刚钻硬揽瓷器活,岁繁面上确实一派轻蔑:“区区晦气,怎么可能对我造成影响?” 她阴测测的看向宋含章:“最后一次,再不经我同意抢走我的食物,我便吃了你!” 她明晃晃的目光落在宋含章的胸口:“顺便吃了那块玉佩。” 宋含章异常淡定:“法器存在介于虚与实之间,若非我召出,大人就是剖开我的身体,也是得不到半点东西的。” “知道知道!”岁繁不耐的翻了个白眼:“不用你念经!” 她耳朵微微动了动,轻笑:“比起提醒我这些,你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身后跟来的追兵!” 此次宋含章所斩杀的厉鬼乃是一个邪教中供奉的护法,那邪教高层数十人,更是在乡下纠结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做信众,以人的愿力和尸体的戾气硬生生养出了数十只厉鬼,并封为教主护法等乱七八糟的职位。 三日前,宋含章接到异常事务管理部门的邀请,前来解决这些东西。 这厉鬼,是他消灭的第一个邪教中鬼。 但事情,这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在这些邪教中,鬼向来是最好对付的东西。 第78章 道长看这里8 “找到了,在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率先从灌木丛中窜出来,丝毫找不到挤公交时候的虚弱。 随着他的身影出现,本该一大早在超市抢鸡蛋的大妈,遛弯儿吹牛的大爷,麻将馆里磨时间的大叔们结成方队,呼啸而来。 岁繁站在树梢,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 是时候让宋含章感受一下大爷大妈的战斗力了。 “哪里来的小鬼,把我们的护法还回来!”大叔找了一圈,没找到给他治脚气的护发,不由得怒发冲冠,仅剩的几根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还回来!”其他老头老太太在身后捧哏。 宋含章手中桃木剑斜斜向下,环视着这一圈眼神浑浊的大爷大妈,淡淡道:“那是害人的厉鬼,已经让我杀了。” 说话间,他骤然抛洒一沓黄符,桃木剑如同剑舞一般穿刺黄符后,将它们挥向大爷大妈们。 黄符落在大爷大妈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身上散发出青黑的鬼气,有厉鬼嚎叫的声音在他们身上响起。 “大胆!”大爷大妈们脸色十分难看:“敢伤害我教灵童!” 岁繁抱着手臂,啧啧称奇:“什么灵童,不过是一群无法出生的小鬼罢了。” 被该死的邪教头子拘来,成为他们灵验的证明。 但这些大爷大妈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保佑他们的灵童被伤害了,一个个眼中浮现了凶残的血丝。 为首的那个大爷骤然从背后掏出一把菜刀来:“混账东西,老子杀了你!” 这灵童可是能保佑儿孙的,为了儿孙拼这么一条命也值了! 更何况,他们这一大堆人呢,怎么也判不了死刑! 宋含章祭出桃木剑,手中指诀变幻。 桃木剑在空中发出嗡鸣之声,威慑着大爷大妈们身体中的小鬼们。 而宋含章,也在威胁着这些要孤注一掷的大爷大妈们、 “组织参与邪教属于刑事犯罪,三代以内不能报考公务员。”他话语极为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对付这些疯狂的大爷大妈们了。 “而且我属于国家公务人员,你们阻止办案,我会建议相关部门找你们子女单位约谈。” 眼中赤红的大爷大妈们神色开始迟疑起来。 “后退,第一次警告。”宋含章继续道:“对于不听劝阻者,我会记录下名单交给民政部门,对其退休金做重新评估,严重者取消全部退休待遇。” 大杀器一出,最前面那个老大爷连菜刀都快拿不住了。 他的社保是按照最低金额缴纳的,退休金一个月就那点钱,再降下去,还有什么活路? 在他眼中闪过踌躇的瞬间,一道阴气缠绕上他的脖颈,驱使他上前。 “杀!”他喉中咕哝,声音不似人声,率先冲了上来。 然而,他身后的大爷大妈们却是没有动,即便眼睛通红,有鬼魂在耳边诱惑催促,也没有动一下。 儿女不能考公,还要被单位约谈,甚至他们的退休金也可能保不住! 在这三大威胁之下,对神极为虔诚的大爷大妈们迟疑了。 “废物!” 远处透过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的邪教头子咬牙切齿:“说好的对教主虔诚呢!” 几个退休金就能打败你们了?你们这群假信徒! 老头被婴鬼附身,变得力大无比。 但以他一人之力,怎么能对付的了宋含章? 在被膝盖抵着脖子紧紧按在地上的时候,他不由得嘶哑大喊:“杀了他!杀了他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事情!你们儿女还能考公!” 妈的一群老不死,都信邪教了还想着儿女考公! 宋含章厉色看向再次蠢蠢欲动的大爷大妈们,一指身上的记录仪:“执法记录仪,随时上传云端,现在那边早有了你们的身份信息!” 大爷大妈们再次安静如鸡,不敢再动。 岁繁:“哈哈哈哈哈!” 林中凭空升起一阵大风,将树木刮得沙沙作响。 岁繁笑得抱紧了肚子,对着下方的宋含章喊:“你这办案方式,真的一点都不天师!” 这不是居委会和街道办的绝学吗?怎么天师还要学这些。 宋含章神色中浮现出一丝无奈,他也不想如此。 但在如今的世道捉鬼,又怎么可能完全避开普通人呢?尤其是那些存心和邪祟接触的普通人。 如此时间长了,他也就学会了一些小小的解决办法。 对付城里胡搅蛮缠的小年轻有办法,对付乡下蛮不讲理的老年人同样有办法。 甚至在对付某些富商的时候,他还得搬出税务局来。 新的时代,新的捉鬼技术。 无奈的看了一眼树上的鬼,宋含章一掌拍在那大爷的额头上,将附着在他身上的婴鬼给拍了出来。 那是个面色清白的女婴,此刻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怨毒的看着宋含章:“还……给……我!” 她嚎啕大哭,声音越发尖锐:“将爷爷……还给我!” 躺在地上的老头出气多进气少,费力睁开眼睛,看向那怨毒的婴儿:“娟儿……娟儿” 那婴鬼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扑向老头:“爷爷……” 宋含章一把抓住那婴鬼,淡淡道:“你的接近只会害死他。” 关面相,那老头能活到八十,如今不到才六十左右便阳气全无,显然是刚刚那一波爆发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活不过今天。 婴鬼清白的脸上有大滴的泪水涌现,黑洞洞的瞳孔中怨气越发浓重:“是你杀了爷爷,是你杀了爷爷!” 说话间,她的身体猛然变大,然后砰的一声炸开! 霎时间,无数阴气如同利箭一般朝着宋含章的身上溅射,却被金色光芒所拦截。 就在阴气绝望消散的时候,一条小蛇在阴气的掩饰下,猛地朝宋含章身体中钻去。 隐秘又阴毒。 金光瞬间被他啃噬出一个孔洞,它瞳孔中流露出人性化的喜色,身体朝着宋含章的心脏疾驰! 在宋含章凝起全身法力抵挡这偷袭的时候,一只雪白冰凉的手骤然握住那蛇的身体,岁繁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小家伙,抢别人的食物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第79章 道长看这里9 黑色小蛇眼中闪过惊怒,小小的身体在岁繁指尖剧烈挣扎,两颗漆黑的毒牙试图朝着她的手腕咬去。 岁繁手腕一抖,那蛇便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散开,再发不出半点攻击。 “好了,这家伙还挺……”岁繁话还未说完,那看似失去了所有战斗力的小蛇头骤然飞出,毒牙直直朝着宋含章咬去。 “混账!”岁繁惊怒交加!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层层杀机竟到现在都没结束。 宋仲是铁了心的给他好侄子送终啊! 但可惜,他的算盘终究要落空。 第一重攻击被岁繁拦下后,宋含章便凝起全部法力,防备这突然出现的小蛇。 当蛇头飞出的那一刹那,他指尖捏碎一枚玉符。 那玉符化为一道清光,同蛇头缠斗起来。 下一刻,他后颈骤然一紧,双脚离地。 岁繁竟愣生生拽着他的衣领,将他给拽离了数十米。 被重重放在地上的时候,宋含章神色有些微妙。 也许自他会走路后,便再没有过这种待遇了。 一时间,他不知该感谢岁繁好,还是该告诉她大可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那玉符是以他心尖血绘成,数年也只画出了那一枚,绝不会让那蛇头跑掉。 但此刻,岁繁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符? 她现在只想将那个让她颜面尽失的宋仲吊起来打! 她瞧着在玉符下疯狂挣扎的小蛇,身上骤然浮现一抹极细又极浓的阴气。 这阴气如同丝线一般不起眼,却在出现的一瞬间将天空都染上了阴云,几个体弱的大爷大妈更是脸色青黑,再站不稳。 “去!”阴气在指尖缠绕几圈,随着岁繁的命令朝着蛇头疾射。 在它碰到蛇头的瞬间,空气中散发出无声的哀嚎,小蛇瞬间失去生机。 但那只是开始,浓重的阴气并未随着它的死亡而失去威力,反倒是伴着它最后消散的气息朝远方飞去,朝与蛇头纠缠极深的因果线尽头而去。 远方,宋仲在蛇头消散的时候吐出一口鲜血。 他抹了把唇边的血,脸色难看至极。 今日的好戏是他为宋含章准备的,本以为即便是不能让他元气大伤,也能给他养伤的路上添些障碍。 但他哪里能想到,岁繁堂堂东方鬼王,竟亲自去帮一个天师! 该死的东西! 心中对那鬼王升起一丝厌恶,若非留她还有一丝用处,此刻宋仲就想召集族中人除掉那个东西! 神色阴沉的打散面前的香灰,他阴沉沉的看向远方。 一次不成功也没关系,他可是给他的好侄子准备了许多礼物呢。 从现在到数月后的中元节,他的好侄子就好好享受! 唇角露出阴毒笑意的刹那,一道乌光自远方疾驰而来。 “不好!” 他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心脏便被那乌光刺入。 冰凉的阴气在身体中疯狂徘徊,吞噬着他辛苦修来的法力。 “东方鬼王,混账东西!”宋仲气急败坏,这种程度的阴气只可能是鬼王的本命阴气! 为了一次偷袭便付出如此代价,几乎折损根基,值得吗? 她难道忘记几个月后,她便要渡一次劫了吗? 一个区区人类天师,难道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吗? “大人?”显然,宋含章也是如此想的。 宋仲都认得的东西,他自然也认得。 但他不明白,岁繁为何如此大动肝火,就为了他受袭击? 这不应该! 放出一缕本命阴气后,岁繁的面容都模糊了几分。 她冷笑:“让我阴沟翻船的人还想好过?” 得罪了鬼王还想走? 【坏了,惹上小心眼了!】系统添油加醋。 感受着体内阵阵的空虚,岁繁侧眸看向神色愣怔的宋含章:“小家伙,你的敌人可真恨你啊!” 她神色淡淡的提醒宋含章:“做出此次偷袭的人,想必极为了解你,甚至知道你手中玉符的事情。” 一重爆炸吸引他的注意力,二重小蛇毁掉他的玉符,三重蛇头才是针对宋含章的杀招。 若非宋仲是她的对手,岁繁都要称赞一声他的行事缜密了。 “多谢大人。”宋含章深深一礼,表示对岁繁的感谢。 “若非有您相处,今日在下便要受伤了。”他身体有伤,行为难免迟缓几分,那蛇头是真的能伤到他的。 “好说。”岁繁挥了挥手,浓艳的面庞上却浮现疲色。 动用本源,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借住一会儿。”她话音落下,便化作一缕青烟攀附在宋含章的发丝上。 朦朦胧胧,与他融为一体。 宋含章神色一顿,不动声色握紧宝剑看向了已经被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吓傻了的大爷大妈们。 大爷大妈们信邪神,但不信那明显看着就不是好东西的小鬼啊! 想着这些日子他们就是朝着这东西礼拜,一个个脸比沾了阴气还青。 而地上躺着的老头,却直勾勾的看着婴鬼消散的地方,睁着眼睛失去了气息。 他是这些信徒的头儿,还养了一只明显关系就不错的小鬼,大爷大妈们此刻就将那被骗的愤怒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死老头,明知道这些东西是害人的,还来害我们!”送走了不知多少亲戚朋友们的大爷大妈们会怕鬼,可不会怕一个死人。 他们纷纷朝着死去的邪教头子报以无数礼貌用语。 “好了!”宋含章皱眉,不耐去处理这些事情。 他按下手表上的呼叫铃,将普通办案人员招来处理遗留问题。 那婴鬼明显是被人豢养的东西,比那左护法强大不知多少。 宋含章无端相信,即便是被这些大爷大妈供奉的教主都没有她强大。 解决了那东西,接下来的一切都简单多了。 “交给你们了,我去看其他的鬼。”宋含章对着赶来的同事点了点头,带着岁繁朝着邪教的总部而去。 那个粗陋的寺庙此刻已经被围观人群占满,宋含章推门而入,便发现附着在神像上的鬼怪们已经消失殆尽。 他神色不变,心中却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背后之人苦心孤诣养出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第80章 道长看这里10 邪教的建立,婴鬼的培养,以及那条小蛇,都是幕后之人早为他准备好的陷阱,只等他踩进去。 现在回想过去,那被报到管理局的消息本就蹊跷。 眉目中染上一丝冷色,宋含章看向寺庙内纵横交错的红色涂痕,心中升起怒意。 为了杀他,不惜以普通人做耗材,真是好大的手笔! 背后桃木剑剧烈震颤,朝着一尊尊邪神像斩去。 “宋先生。”办案归来的工作人员推门而入,似是没有见到这狼狈场景一般低声道:“问出来了,那个死掉的人便是邪教的组织者。” “至于那个婴鬼,”犹豫了下,那人终究还是将从其他老人那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老人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儿,生下来便被他妈溺死了。”工作人员声音浮现一丝愤怒:“那死了的老太太重男轻女,说生的第一个是女儿兆头不好,以后还生女儿。” 宋含章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将那人的愤怒冻结在眼底。 “他老婆受不了,杀了他妈最后之后自杀了。”工作人员心情平静下来,继续道:“他自那以后也疯了。” “但自从前年开始,他就突然清醒了,说是被神仙点化,开始传教。” “因为他的经历过于离奇,大家就都信了他的话。”工作人员摇头,对凑热闹式信教的大爷大妈们表示不解。 “他叫过那婴鬼的名字,就是他给女儿起的,应该是将那婴鬼当成女儿了。” 这是一起纯粹的悲剧。 本该幸福的一家子被一个死老太太逼得家破人亡,唯一活下来的疯了之后又被婴鬼诱惑,做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工作人员一时间有些同情那个死去的老头。 宋含章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他声音有些沉:“我知道了,受害者统计好了吗?” “统计好了,一共二十八个人,多为十岁以下,都是那老头亲自动的手!”工作人员一凛,汇报道:“有他拐来的,也有他买来的。” 他同情个屁,那老头家破人亡,就能害得别人也家破人亡吗? 多少个孩子死在他手上! “交给有关部门处理,这些不归我们管。”宋含章点头,看着被他毁地差不多的神庙道:“彻底推倒这里。” “是!” 一桩事情解决,宋含章心中却没有半点松懈之感。 他坐上回家的航班,心中依旧在想那枉死的二十八个孩子。 为了对付他,竟让这么多人惨死。 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那些孩子的死…… “在找锅背?”发丝上的阴气闪了闪,带着笑意的女声自耳边响起。 在这一刻,宋含章能感受到冰凉的阴气在耳畔盘旋,像是在轻轻触碰他。 凉意拂去他心头的躁意,宋含章轻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若是他早早揪出在背后筹谋杀他的人,那些孩子也许就不必死了。 “胡扯。”岁繁嗤笑:“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事情之人,便是不为杀你,也会做出许多骇人听闻之事。” “他也许会为提升修为杀人,也许会为疗伤杀人,也许心情不好还会杀人。”她轻笑:“怎么?你要将这些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吗啊?” “小天师,别这样。”一只冷白纤长的手骤然出现,轻佻的捏了捏宋含章的脸:“全体警察叔叔都不敢保证这世上再没凶杀案,你区区一人又怎么敢保证消灭这世上所有不法天师呢?” “以一人之力拯救天师界,你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宋含章瞳孔一凝,此刻他不关心岁繁在说什么,他只关心这突然出现的一只手会给其他乘客带来怎样的心理阴影。 不经考虑的,他紧紧抓住这只手,朝着隐蔽之处藏去,不让她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 在手被他拽下的瞬间,宋含章感受到冰凉轻柔的身体随着手的牵扯倒在了他的身上。 怀中骤然有软玉充盈,宋含章却顾不得这姿势有多暧昧。 他低低的急声开口:“手!” 岁繁也没想到,这家伙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她本想收回手,却在瞧见宋含章紧张的轻颤的睫毛时改了心思。 “小天师突然如此热情,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她被握在宋含章掌中的指尖微微挑动,划过宋含章的掌心。 宋含章神色一顿,将那只手放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乘客。 好在他乘坐的是头等舱,隐私性要好一些。 周围人此刻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还真没谁朝他这边看来。 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宋含章恢复平静,低声道:“大人以后勿要再如此,吓到普通人便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倚在他胸膛上的人没有半分移开的打算,宋含章甚至感受到有冰凉的发丝搔着他的面颊。 “比吃人还不好吗?”女子阴凉入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森冷又暧昧:“若是我真的吓到人了,小天师又打算怎么惩罚我呢?” 宋含章从未有一刻觉得头等舱也如此的狭窄。 他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得道:“大人说笑了。” 紧紧贴着身后的椅背,宋含章侧过脸避过冰凉发丝的触碰,淡淡道:“我只是担心大人遇到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这样么?”岁繁轻笑:“含章天师如此关心我,我好感动。” “但我这人就是喜欢麻烦,喜欢热闹。”一只突兀出现的小手挪啊挪,挪到了宋含章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才消失。 随着那只手的消失,整个宋含章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只有发丝上附着的一抹阴气在颤抖,仿佛在笑宋含章的不知事。 牙齿咬住腮帮内侧,宋含章强迫自己从刚刚的晃神中醒过来,他忽略心中升起的一丝异样,冷声道:“大人以后若是再如此,就请恕含章不恭敬了!” 他虽有意同东方鬼王交易,但这不代表他要卖身给她! 发丝上的阴气颤了颤,不知在应他的要求,还是在笑他的古板。 第81章 道长看这里11 【你……看上他了?】安静了许久,系统颤颤巍巍扔出一句话来。 岁繁的阴气跳了跳,像是在嘲笑它没见过世面:“什么叫看上?我就不能是单纯的想逗逗他?” 让小古板破防,多有趣啊。 系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脱离人类的低级趣味。】 口中这般傲娇的说着,系统心底却着实松了口气。 它再不想看岁繁伤心欲绝的模样了。 岁繁:“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还算什么人?” 她好色,她下作。 “再说了,不会真的有人傻到会在小世界和原住民恋爱。”她毫不理解,且大受震惊:“和寿命只有百岁的人类谈恋爱,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未免有些超纲了。” 甜蜜一百年,伤心三万年,这是什么地狱副本? 系统阴阳怪气:【对啊对啊,这世上不会有那种蠢货的!】 岁繁:“阿嚏!” 谁在想她? …… “东方鬼王!”调息一日后,宋仲终于忍无可忍的掀了面前的桌案。 昨日受的那伤,竟让他的修为整整降了三成,瞬间从宋家顶尖高手的位置上跌落。 这伤若是伤的光明正大,他自然可以请求去家族祖地疗伤。 但如今…… 捂着闷痛的胸口,他只能不甘的吞下这口气。 且等着,他总要让东方鬼王付出代价的。 “二哥!”房门被敲响,宋季的声音响起。 神色中闪过不耐厌恶,宋仲调整了半晌表情,才为宋季打开房门。 “二哥,你怎么了?”宋季今日前来,本是想同二哥讨论昨日儿子遇袭的事情,却没想到二哥的状态居然这么糟糕! 瞧那都快耷拉到脚底下的黑眼圈,瞧着像出生就没睡过觉似的。 宋仲心中厌烦,面上却一派严肃正气。 “无碍,昨日被一只厉鬼偷袭,伤了些元气,养几日就好了。” “这样吗?”宋季狐疑的看了他半晌,但终究没有太深的问下去。 二哥已经五十了,他总不能事事都刨根问底。 “你有事吗?”宋仲不动声色的按了按闷痛的胸口,将宋季给让了进来。 “有!”宋季一边进门,一边絮絮叨叨将昨日发生在宋含章身上的事情讲给二哥听。 末了,还对岁繁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多谢东方鬼王阁下,若是没有他,含章恐怕会伤上加伤。若是如此,中元夜怕是要不好过了。” 宋仲面上欣慰,心中咬牙切齿,他要的就是宋含章不好过甚至丢了小命。 都怪那个东方鬼王! “是多亏了鬼王。”他勉强笑了两声,还好因为脸色太过难看,没有被宋季看出他心中不忿:“咱们宋家可要好好感谢她。” “一定一定。”宋季连连点头,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二哥,这次我来,是为了含章与我说的一件事。” 他神色中浮现凝重之色:“据含章说,那偷袭他的人极为了解他身上的法宝,更为此专门设计出了偷袭他的法子。” 宋季严肃起来:“含章身上玉符的事情只有家中几位极为重要的人知道,若是真按他所说……” 他话头停了下来,其中的意思却是表达的一清二楚。 蠢货! 宋仲心中骂了一声宋季,算计他的人就在他面前,你能将我怎么样? “按他所说也没什么意外的。”他神色不变,淡淡道:“家大了,自然什么人都会有,出现一个昧着良心出卖含章的人,也不足为奇。” “不是。”宋季凝重摇头:“含章并未受伤,我也懒得去管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肠。” “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家族中有人建立邪教豢养厉鬼。”他重重拍了下桌子:“这等有法力的人豢养出来的东西危害性有多大,那个畜生难道不知道吗?” “亏他学得宋家天师功法,却是个毫无仁爱之心的孽畜!” 宋仲神色不变:“你在我这吼什么吼?能将那个背后作怪的人吼出来?” “去通知长老会的人,从今天开始严查。”他眉眼中俱是冷厉:“他们若是找不出内鬼,就让我们兄弟自己找!” “伤了含章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他那模样,活脱脱是个护短的好伯父。 宋季同仇敌忾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等就去找长老会的人找说法,必定给含章一个交代。” 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宋仲冷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二哥,你的伤……”宋季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伤口。 “无碍。”挥了挥手,宋仲正气凛然:“区区小伤,哪有含章的生命安全重要!” 很快,宋家在他和宋季的威逼下,开始了自上而下的检查。 宋含章交完任务回祖宅的时候,便见一副人心惶惶的场景。 “这是在干什么?”瞧着出国几年的偏枝都被召了回来,宋含章清冷的脸上闪过迷惑。 “含章回来了?”宋仲将某个曾经养过小鬼牟利的族人送进官方部门,一脸正气的来到宋含章面前。 不知是掩饰的好,还是有特殊的恢复办法,宋仲此刻面色红润健康,再没有了半点受伤的模样。 仿佛,那日真的只受了个小伤一样。 岁繁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点自己留下来的气息,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的可怕隐藏能力。 但这又如何? 她又不是警察,办案完全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他身上有我留下的气息。”宋含章的短发在空中轻轻飘了飘,细弱的声音凝成一条线,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查不知道,家中如今竟如此藏污纳垢!”宋仲满脸怒气:“靠豢养小鬼发财、装神弄鬼谋取钱财,我们宋家何时成了骗子的摇篮?” “这些畜生,半点本事没有,打着宋家名号招摇撞骗倒是在行!” 此刻,他面前的二伯浑身正气的指责着家中不成器的子弟,他发丝上的鬼王却说他就是那个害死数十个孩子,豢养邪神的家伙。 他该信谁? 是与他相识不过数日的岁繁,还是看着他长大,与他相识二十几年的二伯? 第82章 道长看这里12 宋含章冷静的审视着自己,却发现没有任何迟疑的,他选择了相信岁繁。 尽管他们相识不过数日,尽管她性格恶劣,四体不勤压榨小鬼,热爱调戏他。 但他还是相信她。 许是因为她拼力救自己的举动,许是因为……这两年二伯的异常。 尽管不愿承认,宋含章还是觉得这两年的二伯仿佛变了一个人,如同躯壳下的血肉被另一个人取代一般。 面上看来,他还是那个有些唠叨严厉,但集威严慈爱于一身的二伯。 但实际上,宋含章这两年接收到的危险任务比过去加起来还要多,对此二伯的解释是为了锻炼他的能力。 他的父亲也数次说二哥到了更年期,阴晴不定。 甚至于,在偶尔与二伯手谈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让人陌生的狠厉和狂妄。 那不该是二伯的风格。 宋含章曾有过怀疑,也丝毫不辜负怀疑的去查过二伯。 dna,定魂符,从肉体到灵魂他都查了不止一遍,却丝毫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于是,再不甘心,宋含章也得承认这从里到面都是他二伯的人真的是他的二伯。 但真的没有过怀疑吗? 扪心自问,有的。 且在被岁繁点破的那一刻,怀疑达到了最高。 “二伯不必为他们动肝火。”黑漆漆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宋含章神色恭谨温和:“犯了错扔进牢里就好了,何必为他们耗费心神呢?” “我知道。”宋仲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你先去休息,这件事还得我盯着。” 他看向宋含章的心脏部位,仿佛手中有一把无形的刀,想要狠狠的刺过去。 杀了男主,这世界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不不不,不可以。 这次的百鬼夜行是百年难有的大场面,若是没有男主镇场子,其他天师可能守不住裂缝。 他想要这个世界的资源,不想要这个世界被鬼怪吞噬。 辛辛苦苦好几年,最后拎个麻袋回去,他是傻了才会这么做。 眼中杀意减了些许,宋仲看着眼前的赚钱工具人,神色温和:“奔波一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 “是。”垂下眸子,宋含章恭敬应是。 在他即将离开这乱糟糟的地方时,身后突然传来宋仲缥缈的声音:“含章,你对偷袭你的那个人有猜测吗?二伯可以顺着你的思路去查。” 脚步一顿,宋含章头也没回,轻声道:“左右不过是知道秘密的那些人,都是长辈,我怎么想似乎都有些不恭敬。” 他微微抿了抿唇,微笑回头看向宋仲:“一切都凭二叔做主就好,我相信您。” 宋仲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微微一笑:“好,交给我。” 望着宋含章离去的背影,他志得意满的笑了笑。 男主角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玩弄于掌心? …… “你信他还是信我?”离开闹哄哄的祖宅,岁繁在宋含章的副驾驶上现身。 下意识看了一眼街道旁的摄像头,宋含章淡淡道:“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他的眼睛告诉他,该相信岁繁。 岁繁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意,微微眯起了眼睛:“那老匹夫要杀你,我救了你,你却信他不信我?” 她自动将是宋含章的话理解为相信宋仲了。 宋含章神色一顿,在红绿灯面前踩了刹车:“我说信我的眼睛,又没说信他,大人何必说我不信你?” “信眼睛不就是信他?”岁繁经验十足的道:“毕竟你们男人眼瞎嘛。” 宋含章:“……” 一时间,他竟不知岁繁这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嘴是如何支撑她修炼到如今的,弱小的时候就没有被看她不顺眼的鬼给吃了吗? “我觉得你在骂我,且掌握了一定证据。”明明宋含章只在腹诽,但岁繁还是诡异的读懂了他那一点点微表情。 就像是,她曾积年累月对着这样一个人,研究透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般。 但那怎么可能呢? 她积年累月对着的只有脑子时不时抽筋的系统,且至今为止没有找到它除了爱钱以外的其他爱好。 “大人说笑了。”宋含章勾了勾唇角,余光瞥见鬼王危险的神情,心中反倒没有那么沉重了。 也许是因为这鬼王确实有趣? 又或者是因为,即便口中骂骂咧咧三千次,她也不曾伤他半分。 反倒是他的好二伯,一边对着他嘘寒问暖,一边做着要杀死他的事情! “我过些日子要出去一段时间,大人是留在这,还是和我一起出去?”有些事情,他得确定一下。 一只手抚着胸口上横亘的疤痕,他眸中闪过冷意。 这真的是他的好二伯送给他的礼物吗? “当然是跟着你一起。”岁繁哪会给男主甩开她的机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决定和他一起揍。 “多谢大人。”清冷古板的脸上浮现一丝丝笑意,宋含章察觉到了自心底升起的快乐。 许是因为在被背叛后找到了一份温暖,也可能是为找到一个至交好友而开心。 即便他的好友不是人。 “嗐,客气啥。”岁繁就听不得这家伙一嘴的客气话,这让她有种面对客服的错觉。 拍拍男人的肩膀,她哥俩好的道:“咱俩都这种关系了,你再这么客气就拿我当外人了不是?” 车子停在了别墅前,宋含章不解看向岁繁:“什么关系?” “坚不可摧的主仆关系!”岁繁说的斩钉截铁:“从今天开始到你自然死,我都将你当成最亲近的仆从,虽然不给你发工资,但绝对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宋含章:“……谢谢。” 但丝毫没有被感动到。 推开车门下车前,他对着给自己安了个主人身份的女鬼一笑:“其实,我们不那么亲密也可以。 不必做最亲近的人,只做个普通朋友就挺好。 他没有过朋友,但想想有这样一个强大到不会再死一次又有趣的朋友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她恶劣、好色、自以为是…… 但她还是他的好朋友! “那怎么行?你必须是我最亲密倚重的仆从!”岁繁化作一道黑烟飘在宋含章的身边。 “所以仆从,今天的香塔纸钱准备好了吗?” 做了鬼,食谱单一的让她想哭! 第83章 道长看这里13 “邪教,又是邪教。”跟着宋含章解决了一个村子里供奉的山野邪神,岁繁眉心能拧出麻花来了。 宋仲这家伙,还真是没有一点新意,走到哪里都是邪教这一招。 但岁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着实有用。 享受人间香火的鬼怪成长速度飞快,且在七情六欲的熏陶下,戾气十足,是绝对的大杀器。 宋含章神色也有些凝重,又是三条人命。 此刻,他对宋仲恨极了。 不论那具壳子中是宋仲,还是其他占用他身躯的妖魔鬼怪,他都必须死。 不然,那些被他害得惨死的人算什么? 循着心中地图逡巡一圈,宋含章定下了下一个要去看的地点。 这些地方,是以近两年宋仲的足迹来推测的。 满足偏僻,文化程度较低,有浓重的迷信氛围等一系列要求。 宋含章如此选择,只是想排除下危险,然后他们来的第一个地方就遇到鬼了。 此刻,他心中再没半点侥幸。 “行。”岁繁在宋含章周身飞了一圈,百无聊赖道:“你做主。” 依着宋含章的缜密心思,岁繁觉得不必她费脑筋,就能将宋仲的底裤都给扒出来。 她笑嘻嘻的停在宋含章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好消息:“我刚又顺着那死掉的鬼向它主人传了一道本命阴气。” 想来,此刻宋仲一定非常享受了。 走在山道上的脚步一顿,宋含章眸色有些沉:“大人莫不是忘了如此对于身体的伤害了吗?” 每使用一次本命阴气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为了宋仲如此耗费心力,不值! 人鬼殊途,他也不希望东方鬼王为他付出良多。 “你在教我做事啊!”岁繁觉得她该说句“你是不是在关心我”这种话的,但无奈她天生不擅长热脸贴冷屁股。 宋含章都这么冷淡的训她了?还指望她笑脸相迎? 做梦呢。 宋含章:“……” 他神色无奈:“大人,我是在关心你。” “鬼节将至,您如此耗费自己的本命阴气,到时候又如何统御众鬼呢?” 他向来是不善言辞的性子,但这是在遇到岁繁之前。 在遇到这位东方鬼王之后,宋含章便成了能言善辩的贴心小管家。 他冷淡这位鬼王便比他更冷淡,他心思莫测那位鬼王便更加阴晴不定。 这位过于肆意又过于强大的鬼王,总是有无数种法子对付他的。 岁繁眯了眯眼:“人呢,长了嘴就是为了好好说话的,下次再如此……” 她哼哼了两声,将威胁藏在未尽的话语中。 宋含章一怔,无奈道:“您就拔了我的舌头?” “你竟会如此残忍!”岁繁对天师的残忍想法表示鄙夷,随即道:“我会将你吊起来抽,抽到会说人话为止。” 宋含章唇角抽了抽,深觉岁繁给他的选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便不咸不淡的再顶回去一句,引得鬼王大人又给他下了一重威胁。 一道身影寂寞的行走在山路间,其间却有热闹的男女声同时发出,那是何其惊悚的场景。 但无人看见,也就没什么了。 曾对非自然事件监控得极为严密,决不允许其出现在人世间的天师,终究还是在某位肆意妄为的鬼王调教下稍稍放松了些标准。 宋含章从未想到,自己竟有如此轻松和鬼怪聊天的一天,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站在同一战线上。 但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战友在身边,确实让他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一个宋仲作怪罢了,何必太过在意? 他要做的是除去他,为那些人报仇。 怀着这般心思,宋含章走过大大小小的村庄,揪出邪神十几个。 这其中有已经能媲美强大厉鬼直接害人的,也有刚刚生出灵智哄骗香火的。 不论哪一种,他都将其物理超度了去。 在鬼怪接受生人祭献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失去了存在这世间的权利。 他的心情随着鬼怪们的消失变得逐渐开朗,宋仲的心情却越发的阴沉。 准确来说,阴沉的不止是他的心情,还有他的脸。 曾经也算得上中年帅哥的人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满是褶皱的脸庞,还有身上隐隐传来的腐臭味道,无一不昭示着他行将就木的事实。 “宋含章,岁繁!”透过手下人传来的画面,宋仲的眼神死死盯在宋含章和他发丝上那一抹轻盈如同柳絮一般的东西上,杀意尽显。 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布置了两年多的邪神庙宇便被拔出了大半,那些可都是他用来杀掉宋含章的好东西。 他本想着在今年百鬼夜行时将其放出,让他们吞吃足够多的鬼怪后去攻击宋含章。 但如今时候没到,这些东西就已经被宋含章杀的七七八八了,他的谋划都成了一场笑话。 宋仲怒极攻心,愤怒的咳嗽了起来,吐出大口暗红的鲜血。 还有那个岁繁! 宋含章每杀一次邪神,她就将一缕本命阴气送出来攻击那些东西的主人。 偏偏那些东西都是由他的心血养成,根本没有办法切断! 她怎么就不虚空至死呢! 宋仲喉中发出恐怖的赫赫声,怨毒的想着。 本想留那鬼王在百鬼夜行时攻击宋含章,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一屁股坐到人类方向的鬼王,根本就不值得托付重任! 思及至此,他眸中闪过一抹冷笑。 既然没有用处了,那就去死! 也正好能报了他屡次受伤之仇! “阿嚏!”在去往下一个地点的路上,岁繁打了个喷嚏。 “啧……”做了鬼还打喷嚏,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感冒了。 鬼怪越是强大,心中灵念就越强,对于自身所受的恶意感知也呈直线上升。 如今有人的恶意能让她打喷嚏,那最起码是想着她死级别的了。 “宋仲。”几乎不用考虑的,岁繁便想到这家伙。 这个世界对她有如此恶意的,除了宋仲不做他想。 “下个地方小心些,我预感你二伯恐怕要对你这个大侄子下杀招了。” 第84章 道长看这里14 有岁繁的警告,宋含章到达山野寺庙的时候就无比的谨慎。 这处小庙是宋仲两年前到的一处异常地方,也是他们目的地的倒数第二站。 小庙屹立于重重叠叠的山峦中,白墙灰瓦,不像是庙宇反倒是像隐士的居所。 宋含章踏上庙前的青石板路,含着警惕推开小庙的大门。 入目的是一片破败,神像此刻早已斑驳的不成样子,大大小小的蛛网挂在上面。 主殿内的桌椅上更是蒙了厚厚的灰尘,宋含章食指划过厚厚的灰尘,在指尖捻了捻,皱眉:“这里最起码两年以上没来人了。” 而两年前,他的二伯正好来过这处地方,这其中有没有关系? 而且,邪神需要信众和鲜血的供养才能成长,此处荒凉成这个样子,是如何能培育邪神的? 难道是他来错地方了? 几乎是瞬间,宋含章就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 不可能来错,进入这寺庙的第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自心底升起的警惕。 直觉告诉他,这处一定有什么他未曾发现的事情! 耳边一阵清风划过,岁繁的身影落在尘土积压的地上,鞋子并未在地板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环视着这幽深又安静的大殿,眯了眯眼:“太安静了。” 没有鸟叫虫鸣,也没有树叶摩挲的声音,仿佛风都避开了此处一般。 宋含章点头,这也是他感到阴森的原因之一。 岁繁看向神像下的供桌,突然上前拾起其上放着的一炷香。 明明此处破败的像是数年没人来过,可这炷香的成色却像是刚刚制造出来的一般,没有任何的陈旧腐朽痕迹。 “你来。”岁繁把玩着手中的香,一节节将其折断,扔进了面前的小香炉中。 宋含章上前,在岁繁的示意下,将手指探进了香炉中。 温的。 没有任何人踏足的地方,却有还温着的香灰。 岁繁勾起唇角,调侃道:“难不成是鬼上香?” 宋含章沉默的看着她手中被祸害的只剩下一点点的香,怎么不是呢? 只是这鬼,未免有些太霸道,香火一点都没让神像吃到。 坐在神台上的神像怒目瞪圆,仿佛也在斥责岁繁的无礼行为。 “有同道在此么?出来一见。”岁繁将手上最后一点香扔在神像斑驳的彩绘神衣上,扬声开口。 “奴家拜见大人。”她话音落下,一道幽幽的女声响起,一个白衣女鬼自偏殿款款走来。 岁繁:“……” 说起来可能没人信,她刚刚就是随便喊上一声,根本就没想到这里面真的有人。 女鬼行过的地面上没有半点痕迹,岁繁勾了勾唇:“没想到不止是同道,还是同类。” “奴家拜见东方鬼王大人。”女子不疾不徐行至岁繁面前,俯身行了一礼。 “你认识我?”岁繁好奇的看着这个出现的诡异异常的女鬼。 “小女子曾与百鬼夜行时遥遥得见鬼王大人英姿。”女鬼起身,走到香炉面前。 她素手轻动,认真的将那香炉中被岁繁扔着玩的香给捡出来,口中柔声道:“自此之后,数十年不敢遗忘。” 那一日,岁繁险些将她修为打散,吞吃了她半个身子,她怎么能忘? 岁繁吃过的鬼多了,哪记得眼前的是谁? 她只自得的看向一旁的宋含章:“瞧见没有,我也算是偶像派,还有追了数十年都不脱粉的铁粉。” 宋含章:“……” 他无奈:“大人,早告诉您不要看太多电视。” 凌晨两点看电视的坏处这不就来了吗?看到个明显对你有恶意的,都能扭曲成追星族。 岁繁不屑轻哼:“你嫉妒,我不怪你。” “小鬼,你见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子?”她上前亲昵的拍拍女鬼的肩膀,一脸好奇:“给我详细说说,也让我参考参考到底是什么样的英姿才能迷得人数十年都不忘。” 这绝活,她得好好学学! 女鬼素白的指尖在一瞬间变红,又迅速的恢复过来。 她将所有断掉的香捡了出来,又自怀中掏出一炷香点燃,恭敬的插在香炉中。 “彼时大人维护百鬼夜行秩序,号令万鬼,威风非常,俊美非常。”她轻笑:“那样的大人,当真是让人见之不忘。” 她不过是吃了一个人类,这天杀的鬼王便将她从百鬼中揪出来示众,还当着无数人的面撕裂了她的身子,将她吃了一半。 凭什么鬼王就能享受天师世家的供奉得到大把好处,她们这些普通鬼怪却是吃一个人都要遭到苛责! 身体上的疼痛固然让她愤怒,精神上的折磨却更让他感到难堪恨意。 她也是统领一方的厉鬼,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自那一遭,女鬼再不敢出门见鬼,总觉得身边的每一只鬼都在嘲笑她的无能懦弱。 当日她为何就不和鬼王打一架?即便是魂飞魄散,也好过如此受羞辱。 那日之后的无数日日夜夜,她脑子里都只有这一句话。 懊悔和恨意犹如毒汁一般将她的心淹没,让她困于其中不得解脱。 于是,在有天师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同意了合作的请求。 杀掉宋含章得到好处固然好,即便是杀不掉,她也要扒下东方鬼王一层皮,报她当日受到的羞辱之仇! “你对我见之不忘,我却是对你半点印象都没有。”岁繁摸了摸自己娇艳的脸颊,一脸叹息:“可能是你太普通了,让人连记起的兴趣都没有。” 女鬼姣好的面容霎时间变得扭曲阴狠,有肿胀青紫突兀浮现。 “东方鬼王!”她面容一半姣好一半狰狞,声音凄厉鬼气森森,在这破旧的庙中更增添了三分恐怖氛围。 但可惜的是,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吃她这一套。 宋含章就不说了,人家杀过的鬼可能比这个女鬼吃过的还多。 至于岁繁? 她身上的红衣猎猎,有鲜血缓缓流淌,将整个大殿地板淹没。 她缓缓的在充斥鲜血的地上行走,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鲜血粘腻的声音,制造的恐怖氛围可比那女鬼厉害多了。 第85章 道长看这里15 女鬼周身戾气一滞,阴冷的瞳孔更是紧紧一缩。 事到如今,她为刀俎,东方鬼王为鱼肉,她竟还敢如此轻视她! 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在如今可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完全忘记是自己先小儿科的女鬼骤然飞扑向岁繁,身上有无数水草一般的脏污朝着岁繁蔓延而去。 “恶心。”岁繁皱眉,身上升起阴火,焚烧那些恶臭阴戾的东西。 可即便是被烧了伴生的鬼物,那女鬼依旧没有任何的后退,她如同只能向前不能向后的利箭一般直直朝着岁繁射去。 “拿命来!”她厉喝一声,手上骤然升起金光来。 那金光将她整条手臂焚烧殆尽,却也循着她的命令直直的朝着岁繁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那道堂皇正气的金光中,岁繁感到了莫大的危险。 即便是鬼王,也是厌恶这些东西的。 身后的门早在女鬼出现的瞬间便紧紧的闭上,有无形的力量笼罩了这间大殿,人鬼无法进出。 在那金光即将逼近面庞的时候,岁繁一闪身,闪到了神像方向。 她眯起眼睛看着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丑陋女鬼,琢磨她的目的。 甩出一道金光,就为了伤敌为零自损八百? “小心!”宋含章沉冷的声音忽而在耳边炸响,与此同时岁繁看到女鬼脸上露出狰狞得意的笑容。 轰隆! 高高在上的神像突然倒塌,在庞大的躯体砸到岁繁身上的那一刻,幽冷的光芒闪过,将她吸入其中。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岁繁看到宋含章疾闪的身影。 混蛋,别过来! 眼前一黑,岁繁彻底失去了意识。 大殿中,女鬼终于露出吃痛神色,艰难再次幻化出手臂来。 她冷冷的看着倒塌的神像道:“希望你不会失败。” 神像模样神圣缥缈,却在女鬼转身的瞬间骤然勾起唇角,诡谲神秘。 …… “大娘子,到了迎夫君的时候,还不快快出门?”岁繁睁眼,便见到喜娘涂得红红的脸,她唇角诡异的上扬着,红衣绿裤,手中还晃着用纸钱拼成的扇子。 嚯!好丑! 按了按眉心,岁繁试图回忆起如今是什么时候。 “系……”声音发出一半,她又收回来。 她想叫谁来着? “大娘子,再不出门,新郎官都要等急了!”喜婆声音越发急促,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岁繁随着她的声音行动。 下意识的被喜婆牵着坐在桌案前,岁繁看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给身后化妆的小丫鬟一个过肩摔。 霎时间,笑容僵硬的小丫鬟成了一个飘飘荡荡的纸人。 “哎呦哎呦,这是干什么!”喜婆哭天抢地,拍着大腿着急道:“妆容不好,怕是要让新郎官伤心。” 岁繁瞧着镜中抽象派的自己,扯了扯唇角。 这样出门,才要让新郎官伤心呢。 大概是以为自己和一幅油画结婚了。 “好了没!”外面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这婆子,办事还是如此不妥当,误了大娘子的事情,瞧老爷不吃了你!”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急着去投胎啊!”喜婆不耐烦的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便朝着岁繁的脸上怼去。 而且,她的强大远不是那个小丫鬟能比的,岁繁扭了好几下也没能逃脱她的控制。 这最起码是个中级厉鬼了! 岁繁心中自然而然升起这样的评价,随即又好奇自己怎么会打不过这样一只厉鬼,明明她…… 脑中一片空白,有什么记忆又消失了。 “新娘子来喽!”在喜婆阴森尖锐的喊声中,岁繁穿着喜袍出门。 门外,纸钱纷纷扬扬,数十个披红挂彩的小鬼吹吹打打,好一副喜庆场景……才怪。 这场景越发吓人了好吗! 岁繁捏了捏那喜婆塞过来的帕子,心中一片茫然。 她是谁,她在哪,她怎么就要成亲了呢? “起!”随着礼宾的一声呼和,岁繁被扶上了一匹纸扎白马。 白马晃晃悠悠,带领着吹吹打打的班子从义庄的大门走出来。 岁繁回头,便见义庄漆黑的牌子上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 “轮回!” 那两个字像是人的鲜血写出来的一般,还有浅浅的痕迹流动。 “大娘子又娶亲了!”轿夫们和喜婆闲谈,言语中皆是羡慕:“这都十几个了,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你若是成了老爷的女儿,也不是不能娶亲!”喜婆甩着手中的纸钱扇,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没翻成。 她整个眼珠子都是黑色的,根本就没有白的地方。 那轿夫听到她的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干笑道:“老爷的女儿,咱可不敢做!” “那种事情,只有大娘子能做!” 这些年,老爷有数十个女儿,能活到现在的也只有大娘子一个了! “那不就行了?眼大肚子小的东西,蚂蚁还想日大象?没能耐就给老娘乖乖的抬轿子!”骂了一句,老板娘扭着腰谄媚的朝着岁繁走去。 岁繁骑着纸马,哒哒哒的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在众鬼的聊天中将自己的身世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那轮回义庄是多年前朝廷为枉死、无祖坟可入的孤魂野鬼所设,本是有一个老守门人管着的。 后来,天下大乱,老守门人也被路过的叛军随手一刀杀了。 不明不白的冤死,老守门人跟着那杀了他的叛军一路,终于逮着个机会就将那个叛军给吃了。 吃了生魂,他自然凶性大发,开始寻求其他的食物。 不过半月时间,包括民夫青壮在内的两万人,便被他给吃了个干净。 后来朝廷平叛大军到的时候,便见到了一个个惊恐莫名的干尸。 后来,这地方生了一场大疫,附近的人死了十之八九。 她便是在那时候死的,然后被过来赈灾的大人给扔进了轮回义庄内。 也是到了义庄,她才知道,那吃了无数生魂的老鬼竟已经霸占了此处,将生活在这的孤魂野鬼都收为了手下。 那村庄的大疫不是因为那些尸体腐烂而产生的,而是这义庄中的疫鬼生生造成的。 第86章 道长看这里16 且那老鬼还打算再次扩大疫病范围,将这整个天下都变成鬼怪的天下。 新婚前夜死的不明不白的她听闻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当场便神智失控,化为一只厉鬼,直接吃了那个想杀掉所有人,自己当鬼将军的小鬼。 红衣艳鬼是鬼怪中较为强大的一只,她爆发的强烈阴气也惊动了那妄想称霸天下的老鬼。 老鬼当即现身,封她为东方鬼王,要她率领一路鬼军征战天下。 鬼军…… 义庄里也就千八百只鬼,怎么就算军了? 岁繁下意识的吐槽东方鬼王这名头听着好听,实则是个遍地是大王的杂号王爷。 若是号令天下鬼的东方鬼王,才叫威风呢。 嗯? 怎么又想起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想想过去。 失去了所有神智的她下意识听从强大老鬼的命令征战沙场。 然后…… 一击即败。 缓过神来的朝廷注意到了此处的异常情况,发动了数百天师前来围剿那曾经造成十数万人死亡的厉鬼。 一天师一鬼,很快跟着她的那些鬼就被捉拿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她腿快跑回了义庄。 而那义庄,此刻也正处于被攻击的中心。 奇装异服的各类天师们围着那义庄动手,每有一次金光闪动,义庄内的鬼魂便弱上一分。 老鬼声嘶力竭的吼叫传遍了整个义庄,却依旧拿那些天师无能为力。 最后,他破釜沉舟起了义庄后所有的坟墓,以尸体和死者对义庄的感谢作为屏障,彻底封锁起了义庄。 天师们能伤害作怪的鬼魂,却是拿那些纯粹的愿力无能为力。 最终,双方对峙了数年,终于达成协定。 老鬼不得主动出来害人,天师们不再举行这般大的围剿行动。 那场围剿过后的这么多年中,虽然每年都有天师试图过来解决那只老鬼,但终究还算是太平。 倒也不是天师不想,实在是老鬼以你们来,我就杀了一个城市的人为我陪葬的威胁鱼死网破强迫他们不能来。 啧啧啧,还征战天下呢,没出村就被消灭了。 心中吐槽了下老鬼的没用,岁繁又为自己的悲惨生涯流泪。 前一刻还是东方鬼王的她成了光杆司令,若非老鬼手下实在缺人,都想将她给吃了。 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老鬼将义庄内所有姿色尚可的女鬼都收为义女,让她们出门诱骗男子前来给他吃。 至于他亲自出去抓,那些天师拼着祭献了自己,在他身上下了印记,只要一出门就被发觉。 没了愿力的保护,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诈骗多了总会遇到官方的,这些年中岁繁无数姐妹在诈骗途中被天师杀死,只有她顽强的活到了现在,继续为那老鬼诱骗活人。 “黑山老妖啊!”岁繁脑中又冒出了奇奇怪怪的念头。 “大娘子,到了!”喜娘阴森喜气的声音响起,岁繁抬眸看见宋府二字。 与他们这一行人的吹吹打打喜气洋洋不同,整个宋府都充满了悲惨凄清,门头上连个红都没有。 此刻,他们的大门紧紧闭着,任由喜婆怎么拍门都没人前来开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喜婆眉头骤然竖起来,恶狠狠的道:“砸了!” 刚还笑呵呵的迎亲队伍霎时间凶形毕露,鬼气森森的冲向了紧闭的大门。 不过片刻,那大门便轰然倒下,露出了黑洞洞的内里。 院内,宋家人听着那鬼哭狼嚎,个个瑟瑟发抖,年纪小的丫鬟少爷们更是吓得缩成一团,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宋驰惊恐的看向大门方向,抖如筛糠:“堂哥,堂哥怎么办啊!” 半月前,他与几个好友去踏青,时候晚了便没回城,而是借住于一农户家中。 那农户家中有一个女儿,清丽绝伦,只一眼宋驰便认定了此生非她不娶。 而更幸运的是,那小娘子看他的眼神也同样缠绵。 郎情妾意之下,次日一早他将玉佩送给了那小娘子,说他回家便禀明父母,三书六礼前来迎娶繁娘。 他禀明父母之后,二老虽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为他准备起婚礼来。 然而,自那天开始一切就不对了。 他房间中水盆里的水莫名其妙变成了红色,烛火变成了阴冷的蓝光,被褥上更是出现莫名的血手印。 而在睡梦中,他更是遇到一个丑陋的喜婆,说大娘子已经算好了日子,半月后上门来迎娶他。 届时他必须准备好人祭二十人,太牢三牲各百头,不然便屠了他全家! 迎娶什么?难道不该是他迎娶吗?还有这世上哪有聘礼不够便杀人全家的道理? 宋驰被噩梦惊醒不过片刻,便察觉到院中有杂乱脚步,一推门发现是做了同样梦的父母匆匆前来。 宋驰一问,知道不止是父母,宋家宅中包括丫鬟小厮在内的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梦。 都这样了,宋驰便是再傻也知道他遇到的那个繁娘来历有问题。 那是一只鬼! 她是鬼,那宅中的一家子又是什么? 宋驰派小厮去他们住过的地方查看,发现根本没有农户,有的只是一间破庙和倒了的神像。 自那一晚起,府上的所有人每晚都会做同样一个梦,除了日期逐渐逼近外,没有任何的改变。 有人受不住这种折磨想要逃跑,却发现白日不论跑出多远,第二天一早都会重新回到这座宅子中。 这座宅子已经被那些鬼怪监视,除了献出贡品外,他们再没有其他办法。 但献出贡品就能好了吗? 宋家人不敢确定,于是他们找到了县城内的天师。 然后…… 天师只来他们家看了一眼,便被吓得吐血跑了,然后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天师了。 在宋家一片凄风苦雨中等待结婚日到来的时候,宋含章回来了! 他本是宋老爷堂哥的儿子,自幼父母因与鬼怪战斗而死,便养在了他家。 十年前,宋含章前去京城学艺,继承父母衣钵。 十年时间,他学有所成,终于被师门允许回家探亲。 见到他的时候,宋驰喜极而泣:“堂哥救我!” 第87章 道长看这里17 彼时宋含章一根手指抵开了没出息的堂弟,如今他依旧送给宋驰一个嫌弃的眼神。 “慌什么?” 宋含章身着喜服,淡淡开口。 宋驰咬着腮帮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鬼到临头了,他能不慌吗? “要不,还是我当新郎,堂哥陪着我去就行了!”他总觉得,当新郎不是个什么好选择:“而且,那只鬼已经认得我的脸了,换了人也不会认不出来的。”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宋含章却只淡淡扫他一眼:“她又不是非你不嫁,只是想找个能吸阳气的容器罢了,才不会管到底是什么容器。” “真的吗?”宋驰听着门外吹吹打打逐渐接近,哆哆嗦嗦问:“万一就被发现……” “你阳气不足,发现了也无关紧要。”及冠依旧童子身的青年嫌弃看了宋驰一眼:“若非那义庄中的鬼饥不择食,也不会选择你。” 感受到父母骤然犀利起的眼神,宋驰忙不迭的道:“冤枉,我一心只向圣贤书,绝对没有和女子有过首尾啊!” “我不是说这些。”将茶杯顿在桌面上,宋含章不想再和蠢货弟弟讨论这个问题。 “新郎官,新娘子来接人喽!”喜婆尖利的声音透过门窗,传入了正堂内。 下一刻,堂前的门无风自动,重重拍在墙壁上。 阴风阵阵之下,正堂中传来一声声尖叫。 喜婆不但没呵斥这嘈杂的声音,反倒是享受的勾起了猩红的唇。 恐惧,她就喜欢人类这种情感! 下一刻,一条下马的大长腿直接片到了她头顶,将她给片倒在地。 而那下马的大娘子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非但没有关心她一下,还把脚踩在了她的脖子上。 阴气凝结的脖子霎时间化为扁扁的一片,伸出去老远。 喜婆费力的伸手勾住自己的头往回拉,艰难开口:“大……大娘子?” “嚯!哪来的鬼!”正琢磨这世界到底哪里不对的岁繁被这凄凄惨惨的一声吓一跳,将脚底下的脖子给放了出来。 喜婆连忙捏捏自己的脖子,勉强捏成了个形状后,将脑袋给安上。 岁繁不忍直视的避开视线,不去看她那拧成麻花的脖子。 下一刻,她的视线就落在了坐在正堂中的新郎官身上。 “呦,这就是我的夫君?”她黑洞洞的瞳孔陡然升起两道脸色阴气:“好俊的容貌!” 好浓的阳气! 这能吸好几天。 喜婆用手扳过脑袋去看那新郎官,也发现了他浓重的阳气,以及他身边瑟瑟发抖的人类。 手中纸钱一甩,她兴高采烈道:“大娘子好大的福气,能迎娶到这般俊俏的新郎官!” 不是新郎官本人便不是本人,反正如今这个做新郎的阳气更足,定会更讨老爷欢心。 至于这家伙有可能是天师? 喜婆的笑更加灿烂了,那不是更好吗? 这些年中,也没见那个天师能拆了他们义庄,反倒是老爷的花园中种出了不少天师花肥的娇艳花朵。 舔了舔猩红的唇,喜婆想着两年前吃到的那口天师肉,声音急切起来:“吉时已到,新郎官快些上轿!” 宋含章用眼神止住愚蠢弟弟的行动,自座椅上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花轿走去。 “等等。”路过岁繁的时候,安静了许久的女鬼终于开口了。 宋含章侧眸看向她,微微敛住眸中几分清冷,音色柔和:“大人有事?” 美人不愧是美人,便是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这样的美人,怎么能委屈了他呢? 岁繁这般想着,从袖口中掏出盖头来:“新娘子没有盖头怎么行呢?我给你准备了一个。” 宋含章垂眸看着那盖头上的鸳鸯戏水,沉默半晌后,拿过来盖头上了。 浓重阴气瞬间包裹他的全身,将鲜红的衣袍都显出几分阴森森来。 喜婆看着岁繁的武器落在宋含章身上,个对着岁繁比了个大拇指。 提前防住那可能是天师的新郎官,大娘子娶相公的手段是越发熟练了。 被莫名其妙给了信号的岁繁:“……” 夸我有本事弄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谢了哈! 轿夫殷勤的为款款走来的新郎官掀开轿帘,让他坐进去。 宋含章目视着那花轿中的斑斑血迹,半晌后才坐了上去。 “起轿!”轿帘落下的瞬间,喜婆扬声开口。 霎时间,吹吹打打的热闹声音再次传遍这间宅子。 正堂门口,宋家人正一脸忧心的看着被送入花轿的宋含章。 他们眼前一花,便见到那嘴红红的喜婆贴着他们的脸在笑。 “啊!”宋驰发出尖锐的嚎叫,连滚带爬的后退好几步。 岁繁这样的女鬼他还勉强能接受,喜婆这样的就实在是敬谢不敏了。 “前新郎官,躲这么快干什么?”喜婆皮笑肉不笑的点了他的身份,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道:“我们小姐的聘礼呢?” “聘礼?”宋驰迟钝的大脑终于转动,忙道:“有有有!” “来人呐,将给小姐的聘礼准备好。” 随着他的声音,侧跨院中有牲畜伴着面容麻木的小厮丫鬟被赶了出来。 牲畜们不甘的叫着,被祭献的人类却像是已经被吓破胆,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面容没有丝毫相似的人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绝望表情。 喜婆黑洞洞的眼中迸射出精光,她在最前头那牲畜身上闻了个遍:“就是这个味道,我喜欢!” 老爷吃人肉,他们也能有些畜生肉吃,不亏! 宋驰干笑着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诸位还是赶快启程。” 走走,没事别再来了! 喜婆满足的摸摸那嘶声嚎叫畜生的头,道:“自然,我们轮回义庄中的鬼怪向来是最讲道义的,收了你们的东西就不会再回来吃你们。” 这也是他们吃了这么多人,还没被破釜沉舟干掉的主要原因。 大户人家不想让自家少爷受苦,就花钱买些人给他们吃嘛。 他们很宽容的,从不在乎新郎官是不是假货。 第88章 道长看这里18 宋驰刚松了一口气,那喜婆摸过养头的骚臭手便摸上了他的脸:“只是小少爷,以后莫要再随便找娘子了哦。” 她痴痴笑着:“说不准再找,还是我们大娘子,到时候可就没有人救你了!” 宋驰动也不敢动一下,干笑着不敢回答。 还随便找娘子?以后他都不找娘子了,遇到陌生女人一定退避三舍! 瞧着那些抬轿的男轿夫,他神色顿了顿:陌生男人也一样! “走喽!”喜婆一抬手,轿子终于离开这座宅子,重新朝着轮回义庄中走去。 一路上,牛羊的叫声让骑在马上的岁繁头大三圈。 “吵死了!”她瞪了一眼那些脏兮兮的畜生,不悦道:“他们怎么搞了这么脏的东西祭献给义父?” 喜婆翻了个黑眼,赔笑道:“大娘子且见谅,这种肮脏东西是到不了老爷面前的,那些洗涮的干干净净的人才是老爷的贡品!” 呸! 什么脏的臭的?他们被关了这么多年,有口吃的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是这小蹄子能引诱男人,估计吃的还不如他们呢! 摸着自己的脸,喜婆既是哀怨又是庆幸。 怨她没有一张好脸,不能蛊惑男人上钩,吃上正经的人肉。 至于庆幸?那能引诱男人的十几个小浪蹄子死的就剩这么一个了,他们这些抬轿子的还剩下大半,这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吵死了,我去躲躲!”岁繁在牛又叫了一声后,烦躁的骂了一声,身体化为青烟钻进了轿子中。 没有了主人的纸马茫然的立在原地,被喜婆给收到了怀中。 “呸!”如今岁繁不在了,她终于敢呸出声了。 什么讨厌畜生?不就是看上了男人了吗! 轿中,宋含章正闭目养神,身边便有一阵阴风划过。 “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就这么被我那死鬼老爹吃了,还真是可惜极了。”岁繁觉得她应该是非常怕那个老鬼,对她完全言听计从的。 但事实上…… 摸了摸不跳的心脏,岁繁瞳孔中升起隐隐的兴奋。 不止不怕,还想谋朝篡位。 凭啥要给人做闺女?她要做老娘,养一庄子的义子义女! 到时候,就道号轮回老母。 那不比一个老爷的名头来的更威风? 宋含章侧眸看向岁繁,看着她眼中的兴味和对这张脸的觊觎,清冷至极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来。 这抹笑如云销雨霁,给那张清冷的脸上霎时间增添了一倍风采。 岁繁后仰,笑盈盈的看着她的新郎官:“小郎君,你这是在用美人计吗?” 宋含章自幼根骨奇佳一心修炼,自父母去世入京求学后,更是整日埋头于一众天师符咒中,过的都是严肃日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美人计这种词。 唇角笑意清浅,宋含章抚着刚从头上摘下的盖头,慢声细语:“繁娘何出此言?” “你我即将成亲,马上就是一体夫妻,做夫君的怎会对娘子用计?” 当这盖头盖在头上的时候,宋含章以为女鬼起了疑心,要以此来困住他。 但他想多了,那女鬼似乎只是单纯的想给他个盖头。 岁繁噗噗的笑,笑够了,神色才骤然一冷:“你们这些臭男人,惯会说没用又好听的话!” 她扯过宋含章手中的盖头,阴恻恻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新婚前夜,夫君为了摆脱鬼怪纠缠,将我祭献给了鬼怪。”她眼中流出血泪来:“我家数十口人,都死在了我新婚前夜,他们就当着我的面,一个个死去,死前口中还叫着我的名字。” 血泪与大红的喜袍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的异样。 她这一身嫁衣,本也就是被鲜血沾染,才能数十年不褪色。 “我恨啊!”岁繁手缓缓滑至宋含章的心脏处,感受着那跃动的心跳,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死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我那死鬼未婚夫的全家。” 猩红的蛇在饱满嫣红的唇上轻轻绕着,岁繁轻笑:“那绝望的滋味,真是美极了,我要是被人吃了,也会是那个滋味。” 手缓缓扯开袍子,透过炽热的皮肤越发的接近宋含章:“所以有事说事,别和你祖奶奶说什么夫妻一体,这会让为妻忍不住吃掉你哦。” 宋含章忍耐片刻,终于扣住了在他衣衫中造作的手。 这女鬼,当真是……不知羞耻! “既是夫妻了,郎君怎的连摸都不让摸一把,实在是小气。”岁繁痴痴的笑了两声,在那温热的肌肤上又重重摸了一把,才慢悠悠的收回手。 你变态! 收回手的那一刻,她觉得脑中应该是闪过一个这样的声音的。 但没有。 摸了摸冰冰凉凉的脑袋,岁繁又晃了晃,空空荡荡。 他小气? 宋含章胸膛不明显的起伏了下,才轻声道:“是含章无福,不能享受阁下宠爱。” “小嘴儿会说!”岁繁捂着唇,眼波流转。 只可惜,流转的眼波下有两道血红的泪,稍稍破坏美感:“有什么事,说。” 宋含章顿了一下,脑中飞速闪过刚刚所见的种种。 和岁繁阴阳怪气的喜婆,时不时打架的轿夫,那些个偷偷觊觎牲畜人类抱怨为何他们只能吃些边角料的乐队。 终于,他斟酌开口:“数十年来,阁下尽心尽力,却只能得到轮回庄主的三两怜悯,心中可曾有过不平。” 他这话说得直白,但却直直戳中了轮回义庄的痛点。 不能出庄的老鬼占据了大部分资源,驱使手下小鬼行动,却连一口吃的都给不起。 尤其是近些年中,因着闹鬼传闻,这县城中人越来越少,相信陌生人的人也越来越少,义庄时常许久才能诱骗到一批人类。 老鬼得的资源少了,给普通鬼怪的资源就越少。 下水内脏才是他们的主食,一颗猪心也得是小统领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大家不想造反才是怪事。 “我没有啊!”在这遍地反贼的情况下,岁繁对着新晋口粮表达了自己的忠心:“我就爱诱惑男人,就爱吃边角料!” “被非打即骂都是小事,吃不饱又算是什么?” “我爱轮回义庄,为义庄无偿服务贷款上班是我应该做的!” 她声音铿锵有力,语调激昂无比,全心全意的诉说着对轮回义庄的热爱。 第89章 道长看这里19 宋含章静静的看着她演,不言不语。 轿子外听到她嘹亮声音的小鬼们:“……”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孝活他们了。 “大娘子可不能乱说!”轿子外的喜娘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若是让老爷听到了,恐怕以后我们连些边角料都没了。” 他们这群恶鬼中,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下一刻,轿中飞出一张盖头,将她的脸拍扁:“娘子的事情也是你这老奴听得的?赶你的路去,别叫我再听见你们对义父的不满。” 岁繁义正言辞的说完,转过来对安静许久的宋含章道:“说着玩的,你说怎么合作?” 能过上吃整个人的生活,谁想吃边角料呢? 呸呸呸! 她才不吃人,恶心死了。 “我希望大娘子能让我留在义庄内一段时间。”他轻声道:“待我破坏后山阵法后,便与大娘子一起除掉那老鬼。” “然后卸磨杀驴,也将我给除了是。”岁繁笑吟吟反问。 “怎么会?”宋含章垂眸,清冷的脸上是让人可靠的气质:“含章虽有不堪,但却不会伤害盟友。” 杀过人的那种除外。 “我就喜欢你们这些俏郎君说谎骗人的模样。”岁繁摸了一把他英俊的脸蛋,感慨的道。 “不过无所谓,杀那老鬼才是我们共同的目的。” 至于之后? 就要看她和郎君谁的本事更高一筹了? 新婚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露出了真诚至极的微笑。 “大娘子回家啦!”外面,喜婆忽然高呼一声。 霎时间,整个义庄中灯火通明,白惨惨的灯笼配着蓝汪汪的鬼火,当真是…… “可怕,闹鬼了!”岁繁瞧着因为新食物到来兴奋的群魔乱舞的小鬼们,拍着不跳的心脏心有余悸道。 宋含章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作为这义庄中最强大的鬼之一,她竟然也会怕鬼? “怎么?做鬼就不能怕鬼?你们做人的还怕人呢,我就不信普通人不怕杀人犯。”她柔弱无依:“我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小鬼罢了。” 宋含章沉默片刻,决定不与这鬼物多说什么。 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便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也有所不如。 她弱小? 那这些衣衫褴褛的算是什么? 虫豸吗? “没见我郎君在这呢么?”岁繁手中盖头突然飞出,挨个与小鬼们进行贴面礼。 在一众扁脑袋手忙脚乱恢复头型的时候,义庄内的老鬼姗姗来迟。 他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除了身上阴戾的鬼气,与一般普通的老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岁繁对着老人家露出粲然一笑:“义父,我回来了!” 老鬼阴森森的眸光扫过跟在迎亲队伍后方的牲畜人类,半晌后才满意的道:“不错。” 这些东西,又够他吃上一段了! 老鬼望着宅子上方的层层阴气,眸中闪过不甘。 当年他意气风发意图征战天下的时候从未想过,他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连人都不能随便吃,只能哄骗些蠢货来甜甜嘴的日子真不是鬼过的! 且等着! 等他熬死那些天师,这天下将再次大乱。 那些如今近百岁的老头子各个行将就木,如何和他一个白多岁的年轻鬼消磨时间? “将人都宰了,送到我那去!”在老鬼出现的那一刻,刚还活跃的院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鬼满意的看着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弱小蠢货,施舍道:“除了心脏外,畜生内脏都由你们享受!” 他声音落下良久,院内才响起虚假的欢呼声。 岁繁觉得,若是此刻给他们头顶安个测谎仪,警告的红光能染红天上的月亮。 从前,老鬼只吃人的全部和畜生血肉,从来都不屑于吃畜生的内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些腌臜东西他或者的时候吃,死了还吃,那他不是白死了吗? 如今,这死老头子当真是白死了! 众人心中咒骂着老鬼,却没有一个人敢将实话说出口。 无他,敢有意见的早就被这老鬼一口给吞了。 满意的看着属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老鬼幽幽道:“新郎官,和我走!” 恨,恨才好!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这些心中充满恨意肉体充满饥饿的厉鬼出世,能给这世间带来多大的震撼。 那些曾经他高攀不起的人,曾经嫌弃他的人,都将死于他的部将手下! 老鬼不怕这些充满怨恨的狗东西们叛变,只要他一直保持强大,这些敢背叛他的人都会被他吃进肚子! 为主人奉献灵魂,是他们的荣耀。 岁繁不知道老鬼满是褶子的脸下还有一颗中二心,她只在老鬼要捆缚宋含章之时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 “义父等等!”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有浅浅的哀求,我见犹怜。 但老鬼不中用的年头比他中用的年头还长,自然对此免疫。 他看着这敢抢自己口粮的小鬼感到异常的愤怒,周身的阴气明灭不定道:“繁娘,你想造反吗?” 如此,今晚他就能加餐了! 只可惜,这院中好看的女子被吃的被吃,被杀的被杀,只剩下这一个中用的了。 以后,他得让属下们再找找其他营生。 “繁娘不敢!”岁繁盈盈一拜,阴森森的声音竟显得有几分温柔似水和……羞涩? “繁娘只是想求义父放过夫君,给我们二人做平凡夫妻的机会。” 老鬼嗤笑:“夫君?你夫君我吃的多了,怎么从前没看你求情?” 他看向宋含章那张清冷出尘的笑,不由得嘲讽笑出声:“别告诉我,你被那一张好脸给迷了神智,起了和人类过一辈子的念头!” 他苍老如鹰爪一般的大手抓住岁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死了这么多年,你竟还会相信男女情爱这种鬼东西?忘记你第一任夫君是怎么害死你的了吗?” 岁繁被迫抬起头来,在听到第一任夫君几个字时,眼中流出滴滴血泪。 “繁娘没有忘记,但繁娘相信夫君是不同的。”她抱着心口,满怀甜蜜:“夫君这等伟岸男子,怎么会与那个被我吃掉的畜生相同呢?” 第90章 道长看这里20 “他温柔深情,便是知道我是厉鬼也不曾怕过我。” “他信守承诺,即便是被恐吓也不曾学习那些蠢货寻些替身敷衍我。” “他高大伟岸,与从前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男子更是不同。” 岁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丝诡异的血红来:“繁娘生死两世,再不曾见过如此优秀的男子了,还请义父成全!” 宋含章:“……” 在这女鬼夸他前,他还真不知自己有这么多与本人毫不相关的优点。 老鬼在岁繁欲要再夸下去的时候,像是扔脏东西一般扔掉了岁繁的下巴。 他嫌恶道:“人死了,蠢心还在跳!” 这种东西,活该死在男人手中! “求父亲成全!”岁繁哭得更为悲戚,还拉住宋含章:“夫君,你快求义父!” “你快说,你我二人定会做一对神仙眷侣,全心全意为义父做事,给义父养老送终。” 宋含章:“……” 在岁繁的拉扯下,他不得不俯身下拜:“在下对繁娘一片真心,此生无有不从,还请老丈成全。” 至于人给一个鬼养老? 他得承认,这位繁娘诅咒人是有一手的。 这世上,有什么比祝福一位法力深厚的老鬼长命百岁还恶毒的诅咒呢? 老鬼沉默的看着面前这唱念做打的两个人,骤然眯起了眼睛。 他鹰爪似的手骤然抓住宋含章的手腕,将冰凉的阴气送入了他的奇经八脉中,一遍遍的试探。 半晌后,他才将宋含章的手扔开:“我同意了,这小子可以留在义庄中。” 他已试探数十遍,这小子身上没有半点法力,绝对不是天师。 既然如此,留一个普通人在这里也什么不可以的。 活不久还能制约手下一员大将,这世上还有比这小白脸更好用的工具人吗? 将一道阴气打入宋含章体内,老鬼阴冷道:“条件是,你每月得再给我找回三个新郎回来,不然你这小情郎便会被阴气灼心而死!” 岁繁脸色一变:“父亲!” 她从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拐回来一个人,如今一个月拐三个,怎么可能! 老鬼不语,手掌骤然收起。 下一刻,宋含章闷哼一声,狼狈的倒在了地上,面色逐渐发青,眼看着就没气了。 “我愿意,我愿意!父亲快住手!”忙爬到宋含章身边,将他抱进怀中,一脸哀求的看向老鬼。 被折磨的欲仙欲死的宋含章:“……” 女色鬼,把手从我腰上移开! 老鬼眼见着宋含章呼吸越发微弱,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桎梏他的手。 “记住,再敢反抗我,你以后就是这个下场!” 说罢,他不再理会这对生死鸳鸯,一招手捏断了所有丫鬟小厮的脖子后,将他们带回自己的住处慢慢享用。 有这样一个弱点的岁繁肉眼可见的好对付,只要他捏着宋含章的命,她就不敢再消极怠工! 这个蠢货,当他不知道这些年这蠢货的懈怠吗? 不过是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不必了! 尸体中被注入阴气,跟着他离开此处。 岁繁伤心的抱着宋含章的俊脸:“夫君,你没事!繁娘好怕你离我而去!” “夫君,夫君!” 哀戚的声音一声声在院内响着,将开联欢的小鬼们酸得离这远远的。 离她而去不是好事吗?从人变鬼,说不准还能多相守些日子呢? “也可能是撑不住执念那一关,直接魂飞魄散了!”另一个满嘴肝脏的小鬼嘻嘻笑着:“而且,活人自有活人的好,你这不知世事的小鬼知道什么?” 抢救夫君的岁繁扯了扯唇角,你很懂是。 小王八蛋,老娘记住你了! “别捏了!”宋含章脸被她揉成各种形状,在察觉到周围再没有鬼怪之后,终于忍不住打开她冰凉的手。 揉人脸,这世上有这种救人法子吗? 岁繁笑吟吟道:“我在抢救夫君,夫君怎的一点情都不领?” 宋含章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在下才疏学浅,看不出阁下是如何抢救我的。” 刚刚他用了师门秘术将所有法力都藏起来,身体与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若是那老鬼执意要杀他,他一定会死! 但好在他赌对了,老鬼需要用他来进一步控制繁娘,给了他一线生机。 “才疏学浅就多学学,”岁繁擦了擦脸上的血泪,一脸嫌弃:“我不喜欢文化程度低的。” 最起码接受完十二年教育。 什么十二年教育? 被脑中的词儿又闪了一下,岁繁觉得她该找个刀斧手将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啥玩意儿,怎么老是闪出一些她读不懂的信息? 宋含章推开试图横抱他回房的岁繁,艰难站起身:“烦请繁娘带路,我们这就去你的住所。” 被女子抱着什么的,有点超出底线了,宋含章暂时没有办法接受。 “穷讲究。”岁繁撇了撇嘴,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没等宋含章。 身后,宋含章默默跟着她,黯然神伤。 “刚不还海誓山盟呢?怎么这就吵起来了?”路过撒着人骨花肥的园子时,在这躲清净的小鬼们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他身边的另一只小鬼垂涎欲滴的看着这如今义庄中唯一的活人,幻想着他血肉的滋味。 “鬼嘛,没得感情。”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再怎么说爱人类都是一时的,等过了新鲜劲该怎么扔就怎么扔。说不准繁娘如此做派,是为独享她夫君的美味呢。” 他一脸向往:“到时候让我尝一口多好,自从咱们这新娘子越来越少,我都十几年没有吃过人肉了。” “这么俊俏的男人,肉也一定很好吃!” 走出几十米的岁繁听到有鬼觊觎她夫君的鲜美肉体,霎时间一个盖头就飞了出去。 因长舌而死,死后继续长舌的鬼脸霎时间被拍扁,舌头被还被盖头边缘切了下来。 他手忙脚乱的捡着自己的舌头,不满的嘟囔着:“不给就不给,切人家舌头干什么!” 他怨愤道:“不知道现在每天吃不饱,修复受伤的地方很难吗?” 第91章 道长看这里21 “听到了吗,这义庄中的所有鬼都想吃你。”到了小院,岁繁一道阴气将住所封好,笑盈盈的对着宋含章道。 “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的好,小天师宰了这些家伙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放奴家一条生路。” 女子的柔软手臂如同冷玉一般缠绕在宋含章的脖颈上,冰凉缓缓拂去他唇上的血。 阴气在耳边缭绕,宋含章眸色微冷:“阁下自重。” “刚还叫我繁娘,现在就又成阁下了,你这小家伙翻脸可真是一把好手。” 岁繁在宋含章脸上掐了一把,在他怒气达到顶峰之前,松开了他的身子,飘到灯芯中休息。 红烛中燃起豆大的幽蓝色火焰,岁繁慵懒的声音传出:“好好养伤,我可不想独自对上那老鬼。” 宋含章垂眸,盘膝坐在冰凉的石板上,缓缓平息自己身上的伤。 老鬼对付他的阴气只是普通人级别,又未曾真的想杀他,伤势自然不重。 只一晚上,宋含章便修复了全部的伤势,不再面如金纸。 “这可不行。”岁繁绕着恢复原状的家伙身边两圈,啧啧道:“一晚上就养好了,那老鬼虽说脑子不大好,咱们也不能将他当成是傻子来哄。” 宋含章漆黑的眸子打量着绕着他转圈儿的女子,若有所思。 这义庄中的大小鬼怪,无论对老鬼有多少怨愤,对他最深层的感情还是敬畏。 唯有眼前的女鬼不同,她口口声声忠于老鬼,所作所为却没有半点忠心。 无论是言语上的不在意,还是与他同谋杀掉他。 这样一只鬼,是如何在老鬼身边活下来的? 不待他想清楚,指尖便突然传来一阵冰凉。 宋含章双眼猛然瞪大,死死盯着他被放入女鬼唇齿中的手指,盯着女鬼嫣红的唇。 阳气自他身上源源不断流逝,女鬼脸上也浮现迷醉的红。 滋味不错。 岁繁本想着吸宋含章一些阳气,叫他不出纰漏。 可当她实际吸收了那些阳气的时候,险些忘了自己的初衷。 无他,实在是太过醇厚了。 他是天师,又是童男子,阳气自然纯净厚重,与那些普通人类和牛马猪羊身上的截然不同。 若非那指尖只被她吸了一会儿,便猛然抽离,岁繁怕是要忍不住将宋含章吸干。 将从女鬼唇中拯救出的手负在身后,宋含章拇指不住的摩挲着那被吮吸的手指。 明明阴气凝结的鬼怪无形无状,他却偏偏觉得指尖有一片濡湿,让他恨不得剁掉那根手指。 或者是,敲掉那一口牙。 “郎君何必用这伤人的眼神看我呢?”岁繁吸足了阳气,慵懒的跳上房梁坐着:“你我夫妻二人,再亲密不都是应该的吗?” “再说,奴家也并非要坏你清白,只是怕你露馅罢了。”岁繁打出一面水镜,将宋含章的模样映入其中。 水镜下的人面如金纸,眼下一片漆黑,是明显受过伤又被采补的模样。 但宋含章知道,他只需要稍稍运气,那被采补的面色就能恢复过来。 这事确实是岁繁在帮他,但:“下次可提前与我说,不必再如此。” 据他所知,鬼采补人类阳气的法子并非只有这一种,但这女鬼偏偏要以最恶劣的法子来做…… 真是……不可理喻! 宋含章唇紧紧抿着,连眼神都是冷的。 岁繁瞧着他那发红的耳朵,笑呵呵解释:“其他法子采补也不是不行,就是掌握不好太大的度。” “你是天师,该知道采补中最优的该是交合,其次便是唇齿相依,再次便再次便是其他法子。” 她上下打量着宋含章:“后几者容易把握不好尺度,一下把你给吸干了,至于前面的……” 她的舌尖抵在曾触碰过男子指尖的地方,送了他一个妩媚的秋波:“你要是想,我也无不可。” 老牛吃嫩草,反正吃亏的不会是她啦! 小天师模样还不错,她可以…… 想到一半,岁繁神色突然微妙起来,不住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宋含章眉头一蹙,以为她吸收阳气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他的体质终究还是与普通人不同。 “怎么了?” 在男人担忧的目光中,岁繁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我只是觉得,此刻该有两声驴叫。” “啧,可能是我想多了。”那种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宋含章沉默了片刻,委婉道:“以后,还是我自己来。” 只需逆转心法,便也能达到阳气被吸收的效果。 “不行!”岁繁果断拒绝:“如今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你半点法力都不能耗在这上面!还是用我的法子!” 说完,不等宋含章开口,便撤去了院子上空的阴气。 察觉到各类阴气乱窜,宋含章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岁繁摸了一把他蜡黄蜡黄的小脸,调戏道:“走,丑相公也得见岳父,我与你一起去见义父。” 一大早,义庄中的大小鬼们都躲在廊下闲聊撕扯,不让阳光照到他们身上半点。 岁繁牵着宋含章的手走在阳光下,顺脚将不知道是谁的头颅重新踢回了廊下。 “瞧她那个嚣张的样子,有阳气吸就了不起啊,她那个相公看起来就很虚的样子,说不准没吸两次就死了呢!” 众鬼瞧着岁繁在阳光中被消融的阴气,嫉妒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这世上怎可有如此奢靡之事! “相公,他们说你虚呢。”岁繁亲亲热热的抱着宋含章的手臂,笑吟吟道:“你可得多活几天给我长长脸,不然我岂不是被那些人笑了去。” 女鬼柔软冰凉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宋含章身躯几乎僵硬成了桃木剑的模样。 察觉到最深处的那个院中有一道阴气窥视,他迟疑半晌伸出手缓缓抚了抚s岁繁的发丝:“放心,我不会死的。” 他硬邦邦的道:“我还要与繁娘相守到老呢。” “哼!”一道冷哼从远处传来,一晚上不见,吃饱喝足的老鬼好似又强大了些,最起码身上没有那种鬼气不足的孱弱之相了。 第92章 道长看这里22 一口气将昨夜陪嫁的人全都给吃了,老鬼只觉得飘飘欲仙,仿佛又有了当年强大的影子。 然而他这好心情却在瞧见岁繁挎着个男人过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虽留着这男人有用,但却最讨厌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他活着的时候没有活人能看上他,这女鬼死了却还能得个小郎君对他死心塌地。 这世上,脑子不好的家伙总是这么多! “义父!”岁繁见到老鬼的瞬间,鬼眼睛就亮了起来,其忠心可见一斑。 但很可惜,老鬼并没有和她演父女情深把戏的意思,他挥开试图要给他个爱的拥抱的岁繁,冷声道:“你不出去寻找猎物,还在这做什么?” 岁繁兴奋的眼睛霎时间就红了:“义父,如今我正新婚,郎君身子骨又不好,可否允许我晚两天出门?” 老鬼冷笑:“你郎君身体不好怪我吗?你少压榨他些时间,他的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 岁繁脸色羞红:“新婚燕尔,义父您一定懂的。” 老东西不懂,他直到死那天都是个老光棍。 被戳到痛处的老头子脸更黑了,冷声道:“今日你必须出门,不然我便杀了你的小郎君!” 说话间,宋含章的脖子又到他手中了。 眼见着男人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急促苦难起来,岁繁潸然泪下:“义父住手,我马上就去!” 说罢,匆匆将宋含章从老头子的手中解救出来,与他执手相看泪眼:“夫君放心,我定会找到足够的人,来换取你的生机。” “你……”宋含章欲言又止半晌,开口:“回来的时候,带些食物。” 这院中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吃饭,他的三餐一时间竟成了大问题。 岁繁哭泣声一顿,瞪了一眼不识情趣的木头:“好,我定将夫君养得白白胖胖的,叫你多陪我些日子!” 她的手覆在宋含章的脸上,怜惜道:“好好一个男子,怎么可以瘦成这样呢?” 瘦成猴子的老头子不悦的瞪了岁繁一眼:“还不快去!” 于是,岁繁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几个鬼出门了。 喜婆扮成了她娘,吹喇叭的那个成了她爹,其他几个奇行种分别扮演丫鬟小厮,一时间这回乡探亲的员外一家便成型了。 岁繁用阴气幻化成一艘小船在大河中飘飘荡荡,等待有缘人。 今年正是科考之年,各地举子一窝蜂的朝着京城跑。 而他们这个县城,正是去京城的必经之地。 岁繁用盖头幻化成的手帕按按唇角,慢悠悠的道:“我这般貌美如花家财万贯的女子,怎么会有举人不心动呢?” 喜婆翻了个白眼:“能考上举人的年纪都一大把了,说不定儿子都娶妻了,谁会娶你?” 岁繁笑了:“谁要他们娶?” “奴家不过是甘心将家财送上,求一个被看添香机会罢了。”她柔声道:“唯一的要求便是请那举子以夫君身份陪我拜访族中长辈。” 她眸色晶亮:“一个弱女子的小愿望,又有谁能拒绝呢?” 喜婆:“……行。” 怪不得这妖里妖气的小妖精能找到那么多的食物呢,她总是有两把刷子的。 瞧着远处传来的一艘商船,岁繁笑了:“来活了!” 吹喇叭的老鬼飘过去转了一圈:“确实是家资颇丰的举人,不过那举人夫人跟在身边,怕是不好动作。” 岁繁轻笑:“我只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夫人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老鬼:“行……” 下一刻,他们乘坐的船突然开始漏水,船上众人惊慌失措,身后跟着的几艘船距离比那举人的船还要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不多时,便见那举人的船热心的靠了过来。 …… 这一晚,岁繁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老头子守在必经之处,阴恻恻的看着她:“做得怎么样了?” 岁繁抿唇一笑:“如今我已成了那举人船上的同行者,待他过几日靠岸,定将他捉拿来拜见父亲。” 老头子冷冷看向岁繁身后的人,见他们点头,才飞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那凉飕飕的眼神还看了岁繁手中的食物一眼。 岁繁一脸微笑,假装没有看到他眼中的不满。 老东西,你自己不吃还不让别人吃? 这天下哪来的这种道理。 “回来了!”在岁繁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便见到了宋含章。 一天时间不见,他的阳气已经主动恢复了来,再没有了早上脸色蜡黄的模样。 岁繁颇有些赞叹:“全自动阳气供给机器啊!” “什么?”宋含章皱眉,没听懂岁繁的话。 “没什么,我说我给你带了食物。”敷衍了一下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的人,岁繁将今晚上昧下的食物放进他怀里。 宋含章一边吃着,一边斟酌着语气道:“你当真要将那些人引来给那老鬼吃?” 他不敢说太过激烈的话,怕岁繁想起从前的事情,与他翻脸。 他们之间的合作一直都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宋含章并不想在这座快要倒下的房子上添更多的稻草。 但那是一家人的命。 岁繁化作灯芯,懒洋洋的道:“那又怎样?你莫不是忘了我就是做这个的。” “再说了,你之前不也是祭献了那么多人过来吗?” 大哥不说二哥,这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她? 宋含章咀嚼的动作一顿,认真道:“我没有。” “那些人是我以铁竹为骨,以兽肉填充,以自身阳气为皮捏造出来的东西。” “他们与普通人类看起来、吃起来没什么不同,却没有思想,是可以消耗的傀儡。” 但岁繁要引诱的人不是。 灯芯上方突然伸出一双手来,啪啪啪拍了好几下,女子敷衍的声音再次传来:“真是让人感动的天师行为,听到的鬼怪都哭了。” 老鬼要是知道这宋含章居然敢骗他,这家伙绝对会死在今晚。 “但我又不会这些,你和我说有什么用?”她笑吟吟道:“与其在这说教,不如在十日之期到来前干掉那个老鬼,那样那家人便安全了。” 第93章 道长看这里23 宋含章沉默的看着那双手,心中升起熟悉的无可奈何。 “繁娘,以后莫要如此了。”安静了片刻,男人无奈的声音自阴森森的房间中响起:“会吓坏人的。” 岁繁闻言非但没有收敛,还当场转了个花手:“我乐意!” 她本就是鬼,不吓人才是不正常。 捏了捏眉心,宋含章闭眸打坐,只是心中总有一丝波澜。 它与见到岁繁之后的种种情绪酝酿成了不名滋味,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真是个……不落俗套的女鬼。 有了十日之期的限制,两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岁繁依旧日日同那个举子谈诗论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关系也越发的亲密起来。 而宋含章,则是以初入义庄的理由同其他鬼打好关系。 一开始,老鬼对于他的行为还有些警惕。 但几天过去,这瘦得形销骨立的男人只是与一群小鬼说说笑笑,还时不时被人偷去一口阳气,模样越发虚弱,眼看着活不过下个新郎进门的模样。 对于这个没有能力伤害自己的家伙,老鬼终于失去了兴趣。 但他却不知道,在这义庄的各个角落,此刻都有宋含章用小石头摆下的阵眼。 虽石头不如玉器好用,但勉强支撑一段时间也足够他们拖住老鬼。 最主要的,还是在后山中。 宋含章看向后山中的墓地,眸中闪过锐意。 他来此处以前便已经通知京城,想必此时各处往来的天师已经聚集在了这小小的县城中。 只可惜,那老鬼被过去的围剿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去看外面的世界。 一天天过去,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悄悄布满整个义庄,岁繁也终于与那举人定下约定,前来拜见父母后随他上京赶考。 当那举人与他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岁繁瞧见那女子的眼睛都快瞪到她脸上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岁繁娇弱道:“夫人为何如此看奴家,真是让人害怕。” 那举人猛地抬头看向夫人,眸中尽是不赞同:“夫人……” 他义正言辞:“我与繁娘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半点逾越之处,即便要将他纳入房中也是拜访她父亲之后的事情,你又何必做如此嫉妒妇人状呢?” 岁繁:“噗……” 她用帕子掩着唇,遮住唇角中的笑意。 这举子寒门出身,因着年少聪慧被县中乡绅看中许配女儿。 在白身的时候,他对岳家恭恭敬敬;在考中童生后,他在岳家直起了腰板;在考中秀才后,他成了岳家座上宾;在考中举人后,他被看添香纳了第一个妾室。 如今,眼前的美人要成第二个了! 岁繁躲在那举人身后,对着他的夫人眨了眨眼。 夫人,您这人渣夫君反正也被人用过了,再让我废物利用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位夫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奸夫淫妇,口中只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她父亲当年瞎了眼睛! “悍妇!我若金榜题名,定然休了你!”举人一甩大袖,转身就走:“繁娘,我们去拜访岳父!” 当他稀罕一个乡绅的女儿吗? 那夫人站在床头看了他半晌,看着他带着自家下人招摇过市,看着那些卖身契被她捏在手中的下人讨好着未来的进士老爷,冷笑。 “我们回家!” 不是要纳妾吗?不是要拜见新岳父吗?就让他去! 她看着下人将那举人的书本、行李、户籍都扔入河中,转身进了船舱。 只希望她的好夫君能在春闱前补办好户籍,她要回去让父亲同意她和离了。 阳光正好,岁繁身上一边冒着看不到的黑气,一边吸着那举人身上的阳气。 这举人沉迷女色,又不是童男子,阳气远不如宋含章醇厚。 想到今早那男人再被自己含住指尖,耳朵通红的模样,岁繁笑了。 傻天师,竟会相信一只鬼怪的话,就没想过她可能是单纯的好色吗? 一行人走走停停,又在城中的酒楼用过膳,在日落西山之时才朝着轮回义庄中而去。 按理来说,晚上待客绝不是礼貌的行为,但谁让岁繁将这包装成了“下人来报父亲今晚归来,迫不及待要见我选的夫君,郎君可要与我同去?” 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举人有什么不同意的? 不过眼见越走越偏僻,他心中终究还是升起了些恐惧来:“繁娘,你家怎的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岁繁面不改色的哄骗他:“自然是因为父亲喜爱这依山傍水的环境,不屑于与旁人争抢那人间纷扰。” 说罢,她远远指着灯火通明的义庄:“郎君你看,我家人已经在等你了呢。” 等他还是等大餐,不好说。 那举人被她连消带打,终于放下了 心中怀疑,兴致勃勃道:“待到拜访过岳父,我定要带繁娘你入京赶考!” 这妾室家资比他夫人丰厚,年岁比她夫人小,又是家中独女,简直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的女人! 岁繁呵呵一笑:“那我预祝夫君金榜题名!” 还入京赶考呢,人家喜婆刚刚告诉我,你夫人已经将你行李都给扔进河里,自己回家了呢。 岁繁有些好奇,待到捉鬼事情结束后,这身无长物的举人要如何进京赶考。 心中想着更加恶劣的事情,岁繁唇角的笑反倒是越发温柔了。 她看向寂静的山岭中,轻声道:“此处幽静,夫君若是喜欢,便让我父亲将宅子赠与你我。” 一棵树上挂好几个天师,可说不上幽静。 至于那个义庄,这举人要是敢住,真的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举人眼中喜色越发浓郁,挂在树上的天师看向岁繁的眼神却越发凝重。 这厉鬼好生敏锐的感知,她那眼睛是在扫视山林吗,明明是在点出他们的位置。 更可恶的是,每一眼都没有落空。 如此厉鬼,让他们心生恐惧,更是有了先除掉她的冲动。 不过想到宋含章曾费力传出的消息,他们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放岁繁离去。 只希望,他说的没错。 第94章 道长看这里24 随着轮回义庄的靠近,空气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这里住了无数的厉鬼,便是伪装的再温馨,也无法除去那阴冷气息。 岁繁瞧着几个小厮冻得嘴唇发紫的模样,猛然蹙眉:“哎呀,他们怎么这么慢?我父亲都要等急了!” 说罢,她拎起裙角,拉着那举人朝前奔去:“郎君,快来啊,我父亲等着你呢!” 厉鬼带着些蛊惑的声音让举人忽视了不对的地方,下意识跟着她向义庄跑去。 义庄内,一众大小鬼对着外面流口水。 又是活人啊,还是能吃的那种! 他们不动声色看了一遍眼袋快耷拉到下巴的宋含章,暗笑。 瞧着自己娘子娶其他人的感觉怎么样啊小黄脸! 宋含章在老鬼的注视下,难耐的捂住了胸口,仿佛受伤至深的模样,低低道:“义父,我身体不适,可不可以先回去休息。” 说话间,他微微侧头,避开了岁繁与那男子携手前来的场景。 老鬼如今早已不在乎这命不久矣的家伙,有了新鲜人类他还在乎这不好吃的干什么。 他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滚下去,别打扰我的兴致!” 蠢货,跑得快有什么用?落下身后那些人,得让他少吃多少东西? 他阴冷的眯起眼睛,看向宋含章的方向。 但凡今日少了一口吃的,他都要在宋含章身上补回来,除非岁繁十倍将亏欠还回来。 是时候看看,那个蠢货对她夫君的感情到底如何了! “父亲,我回来了!”岁繁抓着那举人的袖口对着老鬼清脆开口的时候,老鬼居住的地方陡然有一道光芒升起。 那是代表亡者意念的光芒。 老鬼脸色一变,猛的转过身去。 那地方是他用来对付所有天师的秘密法宝,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守护的东西,如今竟有人胆敢破坏它! 宋含章! 几乎是瞬间,老鬼不做他想的锁定了刚进来十来日的宋含章。 数十年没出事,他一来就炸锅,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鬼都不信! 真不信的老鬼试图飞回去拍死那不知死活的短命鬼,却察觉到被另外一股鬼气所牵制。 他阴冷如鹰隼的眼睛猛地盯向岁繁,皱皱巴巴的老脸如同扭曲的枯树皮一般难看:“你敢背叛我!” 最后几个字,化为鬼啸充斥整个义庄。 霎时间,整个义庄的鬼都安静了,刚还兴奋的举人老爷也目瞪口呆,吓得哆嗦着嘴唇喊不出一句话来。 艳鬼所化的红盖头在岁繁掌中化为遮天蔽日的天幕,将老鬼铁青的脸色都染上了几分红晕。 “义父这是什么话?”岁繁笑吟吟的看着那要随着老鬼的话攻击她的鬼怪道:“我们之间本就毫无忠诚可言,谈什么背叛?” “我今日有这一遭,无非是因为不甘心吃您剩下的边角料罢了!”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动容的小鬼们,阴恻恻道:“凭什么人是我们抓回来的,功劳是我们立的,到最后我们收获的却是最少的!” “我不想吃一辈子的边角料,请义父见谅!” 老鬼都被她这番话给气笑了,他自问对岁繁还不错,便是她勾引人类失败也从没有想过杀掉她,只是小惩大诫。 但万万没想到,这贱人竟被他养大了心,敢背叛他! 身后光芒越来越盛,老鬼知道再不过去,可能就晚了! 他厉喝一声:“来人,随我一起攻击他!” “我看谁敢!今日胜的不一定是谁呢!”岁繁以丝毫不示弱的气势顶了回去,甚至环视一圈那些小鬼:“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若是如今敢动手,别怪我今后登上高位后如何对待你们!” 那些小鬼们握着手中各自的武器,半晌都不敢动一下。 喜婆一直站在门后观察第一次主动踏入这里的蠢货,听到岁繁的话,反倒是天不怕地不怕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们这两个大人物斗争,为何要牵扯上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她对着摇摆不定的小鬼们招了招手:“快来,等新的庄主上位了,咱们再去表忠心!” 鬼怪们磨蹭了半晌,悄悄的朝着喜婆的方向走去,他们身后的老鬼,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暴露了出来。 岁繁:“噗!” 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真正愿意跟着他战斗的鬼,这老鬼做人到底有多失败! 老鬼感受着身后的清辉越发灿烂,终于忍不住对着岁繁发动攻击:“贱人,去死1” 他早该杀掉这个贱人! 岁繁闪身一躲,消失在他面前。 幽幽的声音伴随着阴气在空中流窜:“没给义父送终,我怎么会死呢?” “今日,便是义父的埋骨日,请您务必让我为您送终,亲自主持您的鬼魂葬礼。” 老鬼不顾一切的攻击着岁繁,将她唇角震出黑色的血液来:“你算什么东西?你死了八百年,我都不会死!” 他决不允许这义庄中最大的倚仗被破坏,外面的天师已经等了几十年了,就等着杀了他好成就功德呢! 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得逞,也不会让眼前的背叛者得逞! 眸中闪过阴戾,他看着那些墙头草,鬼眼中有血色浮现。 “敢背叛我,那就承受代价!” 下一刻,他的鬼眼中血色化为数十道光线,朝着那些人的身体中钻进去。 只是瞬间,那些凝实的鬼体便化为虚幻,老鬼身上则是鬼气滔天,仿佛又有了最强大被数百天师围剿时候的影子。 “拿命来!”终于,老鬼还是留下一点神智,没将给他干活的人都给吸死。 他吸足了阴气,便朝着岁繁一掌拍来。 他恨死这个敢背叛他,暴露他最大秘密,又害他残害属下的人了。 老鬼知道,即便今天完美解决了这两个背叛者,义庄内的一切也都会改变。 那些知道了他弱点的小鬼们,那些不再敢吃他东西的小鬼们,那些不再将义庄当成庇护,出去了可能就不再回来的小鬼们…… 老鬼越是想,越觉得头脑爆炸。 他想谋划的王朝,塌了一半! 第95章 道长看这里25 既然如此,就让这个叛徒陪葬! 蕴含着老鬼全部怨气的一掌惊涛骇浪的朝着岁繁拍来,小树被连根拔起,地面上的草皮也被掀开。 此刻,这间院中能安安静静在地上存留的,只有那几颗不起眼的石头。 岁繁在感受到老鬼杀意瞬间,便如一条游鱼一般飞速离开。 但那一掌波及的范围太大,终究还是让她受了些伤。 吐出一口鬼气,岁繁笑吟吟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呢?义父为何如此恼怒?” 老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理会拖延时间的计策,朝着后方疾驰。 岁繁暗叹一声老家伙不好骗,便要继续纠缠他给宋含章创造机会。 可就在她动手的一瞬间,飞到半空的老鬼身体仿佛被绳索桎梏一般,停了下来。 在他的怒吼中,岁繁见到了由一颗颗石头组成的阵势,那些阵化为石头,将老鬼给困住。 “该死!”老鬼费力的挣扎,地上的石头在疯狂抖动,眼看着就要碎裂。 但是…… “义父轻些,这可是郎君赠与女儿的定情信物,莫要弄坏了!”坏心眼的家伙怎么会让他轻易挣脱呢? 岁繁一道鬼气打到老鬼身上,叫他险些岔气,被捆绑地更紧。 “你找死!”老鬼阴森森的看着岁繁,怒意升到了极点。 这鬼阵法不是眼前女鬼能弄出来的东西,只有天师才会有这么阴毒的法子! 所以,那个被他试探了无数次,每日面黄肌瘦命不久矣的家伙竟是个天师! “引狼入室,你以为除了我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几乎是瞬间,老鬼想明白了岁繁的打算,冷声道:“人鬼不两立,没了我的保护,你们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天师清算!” 这些家伙躲在他身后蝇营狗苟,竟还敢背刺他! “真的吗?我不信。”面对老鬼的讲道理,岁繁用出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大法。 地上石头震颤,岁繁桎梏老鬼的力道也逐渐加码,此刻他们两个中间仿佛有一个扯到极致的皮筋,但凡有一方先放手,另一人便要承受所有的伤害。 “咔。”石头做的东西终究不如法器玉石持久,在岁繁和老鬼僵持的数十息之后,他们化为无数碎片。 周身桎梏散开,老鬼猛地朝后方飞去,竟是连一掌都来不及给岁繁。 但即便这样,岁繁也受到了极大的反震之力,周身阴气散得更加厉害了。 “竟打不过他,真是让人不甘心啊。”她捂着胸口,神色间却是没有半点挫败感,有的只是满满的迷茫。 不该这样的,这等未成鬼王的鬼,她怎么会真的打不过呢? 阴气消散地越发严重,岁繁的眼神却更加清明起来。 后山陡然发出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无声碎裂一般。 “不!” 伴随着老鬼的嘶嚎,早躲在暗处的天师冲进了义庄中,与鬼怪们战在了一起,后山中也在此刻传来爆裂的声音。 最后看了一眼混战在一起的天师和鬼,岁繁越过几个去支援宋含章的天师,朝着后山飞去。 那老鬼能在天师围剿中活下来,法力自然不是宋含章一个只修行了十多年的人比拟的,即便他再天才也不行。 但宋含章也并非弱者,在老鬼的步步紧逼下,他同样表现出了不凡的战斗力。 岁繁也是在这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他火力全开的模样。 青年于森森鬼气中不退半步,用以伤换伤的法子与老鬼拼命,每一次攻击后,一人一鬼之间都会出现狰狞的伤口。 不同的是,老鬼身上的伤口能很快被鬼气愈合,而宋含章身上的伤口却汩汩流出血液来,将他身上的衣衫染红,衬得他宛如雪海中走来的罗刹一般。 无刃的桃木剑在他手中成为了顶尖利器,劈开每一丝阻拦他的鬼气。 玉面红衣,煞气凛然。 “还挺好看的。”在这凶险的战场上,岁繁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感叹。 然后,冲上去支援宋含章。 “又是你!”在见到岁繁的时候,老鬼眼睛都开始冒血了。 他早该在这畜生走进这义庄的时候就杀了她,如此也不会落得今日这狼狈下场。 “当然是我,不然义父以为是谁?”岁繁垂眸浅笑,眸中的笑意却越发的浓厚。 这一刻,她再没了保存自身的想法,每一击比宋含章还不要命。 本就重伤未愈的身体在这一刻涣散得越发快了,她的红衣也在缓缓褪色,像是要退化成普通鬼怪一般。 “岁繁!”宋含章陡然一惊,低喝道:“去养伤,不要再如此消耗本源了!” 若是继续战斗下去,即便他们打赢了,岁繁也不会得到半点好处,甚至会魂飞魄散。 岁繁不甚在意的再次使出绝命一击:“郎君不是想杀了这老鬼后便将我除之而后快吗?何必在意我会不会消耗本源?” 宋含章有一瞬的沉默,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莫不是郎君舍不得了?”他没有长嘴但岁繁长了。 宋含章手中攻势骤然凌厉了几分:“胡言乱语!” 他只是怕他们二人再没有公平一战的机会! 他如何会舍不得一只谋财害命的厉鬼?他只是想亲自杀掉她罢了。 “是我胡言乱语,还是郎君胆怯不敢承认心中所想?”岁繁声音越发的轻快。 “两个混账东西!”本就厌恶情情爱爱的老鬼见他们居然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起来,不由得火冒三丈! “既然想做亡命鸳鸯,我成全你们!” 等他杀了这两个东西,他一定会将他们一起吃了,满足他们死在一起的愿望! “你也配!”此刻岁繁身影已经薄得几乎见不到人影,声音却依旧如此的嚣张。 “郎君,千万杀了这老东西,不然我再死上一次也不瞑目!”在身形消散的前一刻,岁繁陡然化作一道光芒投入宋含章的桃木剑中。 桃木剑柄升起黑白太极纹路,在这一刻宋含章感受到唇边有一缕清风拂过,女子声音如醍醐灌顶。 “大梦一场,宋含章我们该醒了!” 第96章 道长看这里26 混沌的头脑在这一刻陡然被利斧劈开,宋含章掌中桃木剑发出浅浅的嗡鸣声。 这世界冷面的天师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来:“好。” 即便是大梦一场,他也不该让她留下遗憾。 被封印的全部法力回到了身体中,掌中桃木剑以一个极为玄奥的弧度刺入老鬼的额间。 “你!”老鬼不可置信的看向宋含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强大。 但他再没有机会去探究事情的真相了,灰黑的时候身体缓缓化为道道烟气,朝着四方散开。 在他死亡的一瞬间,这义庄中的全部声音都消失了。 那些打在一起的人和天师们定格成了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然后化为碎片,一片片裂开,露出世界的本来模样。 破庙中,女鬼期待的看着神像的方向。 那两人被神像俘虏进去已经整整十日,期间佛像偶有震动,却一直没被他们翻出大的浪花。 “会死,一定会死。”女鬼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只要这岁繁死了,她就能吞噬掉她的核心本源,成为下一个东方鬼王! 就在她怀着无限美好想法的时候,神像的额头陡然裂开。 咔拉咔拉,裂缝在女鬼的视线中逐渐变大,到最后轰然化为两半。 两只分开的眼中淌出血泪,死死的盯着女鬼,就连那诡异翘起的唇角也在这一刻放平,其中不知藏着多少不甘。 “怎么会!”女鬼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飞速朝后退。 连那邪神都拿岁繁没有办法,她还是积攒实力,等着日后复仇! 可等她退到门边的时候,却发现那禁制不止拦住了那一人一柜,也将她给拦住了! “快放我出去!”她焦急的看向那裂开的神像。 这家伙有自己的意识,他一定能听懂她的话! 神像漠然无声,高高在上的看着这早已成为他棋子一环的女鬼。 下一刻,他两只眼中分别出现两个旋涡,摧毁幻境的一人一鬼也在此刻出现。 “哪里逃!”岁繁出来的第一眼便瞧见了那女鬼,一袖子便飞了过去。 害得她进入那鬼地方,这家伙还想跑? 想着认贼作父的那些天,岁繁觉得不把这女鬼和那邪神放进油锅里炸一炸都对不起她的那些声义父。 “放过我!”女鬼再没了之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被岁繁打得哀哀哭嚎,连声求饶:“我今后定为鬼王阁下做牛做马,不敢有半点背叛!” “做我的牛马,你做梦!”岁繁冷笑一声,她又不是什么垃圾桶,何必收这不知吃过多少人的脏东西! 赤红大袖此刻成了她最好的武器,将女鬼扇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露出了她最不喜欢的溺死鬼形状。 “啊!”也是在这时候,厉鬼发出一声无与伦比的嚎叫。 神像的唇角重新翘起,他一只石眼看着天上的雷霆,映照出了女鬼凄惨的模样。 百年一劫,鬼怪们的终极宿命。 而他不过是使用愿力将女鬼的劫难提前了些罢了。 在渡劫边缘的岁繁,能在这天劫中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完全不被天劫察觉吗? 不能。 岁繁一边被天劫劈得左躲右闪,一边骂骂咧咧道:“丑东西,要渡劫了还出来晃,你想死不要连累别人好不好!” 化为肿胀青紫模样的女鬼凄厉大叫:“放屁,这根本不是我的劫难!” 她的劫难不可能这么强大! 劫难是为了剿灭戾气太重的鬼怪,也是上天给鬼怪们的考验。 既是考验,便会有一线生机。 过则生,不过则死。 但你看看,如今这漆黑的天劫,算什么考验? 明明就是想劈死她! 女鬼被劈得魂飞魄散前,看到那天雷依旧不依不饶的劈着岁繁,心中终于明悟。 于是她破口大骂:“扫把星,你还有脸说我,明明是你的天劫之日即将到来还出来乱走!” “我都是被你连累的!”此刻她已经明白,那神秘人找到她,既是为了让她将两人推入幻境,也是为了在幻境杀人不成后留一道保险,用天雷劈死那命大的家伙! 而她自以为能借此机会吞噬岁繁成为真正的鬼王,实则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怨毒的看了一眼给他惹麻烦的岁繁以及设计她的神像,女鬼声音终于消散在天地间:“我等着你们!” 等着这两个坏东西来陪她! 岁繁如墨一般的秀发被劈得如同煤渣一般,一跑还掉灰。 在女鬼消失的时候,一道没有丝毫留情的双倍天雷再次劈到了她身上。 口中吐出一口黑烟,岁繁临死仍不忘骚一把:“等个屁,我这个级别的死了也走,你也配等我!” 女鬼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是死死瞪着她的一双黑白眼球,其中装满了不甘心。 岁繁懒得理那飞快消失的一对儿眼球,忙忙碌碌的躲避着天雷。 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勉强减轻一点天雷对她的伤害。 八十一道天雷劈下来,她本就有些虚弱的魂体险些透明。 天空中雷云瞧着双倍雷劫都没有劈死这个祸害,不由得不甘心的再次滚动呼啸,似乎要劈下第八十二道雷劫。 “我告诉你,遵守规则啊!”岁繁气急败坏的坐在神庙的房顶,对着上方的天雷比了个中指。 来帮忙还要挨雷劈,这世上怎有如此不合理之处! 天雷被她提醒,终究是滚了两个闷雷,不甘心离开。 但在最后一刻,它终究还是忍不住降下一道不痛不痒的天雷劈在了岁繁的脸上。 敢对天道这么说话,得给这女鬼点教训。 “呸,公报私仇,你算什么好天道!”岁繁抹了一把脸,对着天空骂骂咧咧。 半晌后,不解气道:“系统,我要投诉!” 但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系统的回答。 砸了,你们人工智能也掉线吗? “系统?” “统儿?” “统?” “系统二五……”岁繁不断更换称号,终于引得系统骂骂咧咧出现。 【闭嘴!】 “你还在,真好!”岁繁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第97章 道长看这里27 系统阴阳怪气:【好?难道不是我驴叫影响了您的发挥吗?】 岁繁:“哈!” 心虚但不说,并在脑海中拍了系统整整三分钟马屁。 被拍舒服了,系统才哼哼唧唧道:【投不了,它没违背任何规则。反倒是你……】 系统声音火气又上来了:【侮辱系统,告到上面,高低得扣你两个世界薪资!】 岁繁悚然一惊:“大人,冤枉啊,这都是我对您的爱称,绝没有半点对您不尊重的意思。” 系统听她狗叫才怪,它撸起赛博袖子正想和岁繁大战三百回合,被劈碎的神庙房顶蹦上来个人。 天雷滚滚之时,宋含章并不敢出现在天光之下。 这等雷劫是天道对于鬼怪的单独考验,绝不允许任何人加入或者帮助,否则岁繁的双倍天雷便是下场。 不敢弄个三倍天雷给人添乱,宋含章只得焦急的在神庙中等待。 好在足足劈了八十一道的天雷告诉他,岁繁还是顺利渡过了这次雷劫的。 起初宋含章是欣喜的,可当雷云散去许久,她的身影还伫立在房顶不下来时,他心中便升起不妙的感觉来。 曾并肩作战的情谊让他做不出看着战友受伤而不管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便到了岁繁身边。 然后,见到了极为惊悚的一幕。 她周身的阴气几乎被披散,属于鬼怪的核心鬼珠暴露在天光之下,正缓慢的涣散着。 “岁繁!”宋含章目眦欲裂。 岁繁侧眸看向眸中盛满惊怒的男人,笑道:“他肯定觉得我要死了。” 幻境中耗费了部分鬼气,和那女鬼战斗又消耗一些,岁繁几乎只以一半的能力来应对这场天劫,惨状可想而知。 她站在这和系统斗嘴是因为她喜欢吗?还不是因为已经伤重到动不了了? 【没事,死不了。】系统冷酷无情道:【化成个珠子跟在他身边,抽冷子给宋仲那老登致命一击也挺好!】 “你不关心我,我真伤心。”岁繁哀戚。 【大叫驴不配关心人类!】系统仍有点记仇。 岁繁讪讪:“你这人怎么这么……我c!” 脏话骂了一半,岁繁吓得咬住了舌头。 无他,只因为不知道哪来的一张嘴,直接贴她嘴上了。 瞳孔陡然扩散,岁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天师,看着他冷静清明的眸子以及不怎么冷静的嘴巴。 宋含章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还趁人之危呢! 在她即将问候他的长辈宋仲时,精纯的阳气顺着唇齿如江水一般汹涌而来。 宋含章天资修为都是数百年难得一见,修出的阳气更是绝世大补之物。 被他这般全力输出着,几乎是瞬间岁繁就感受到魂珠停止了涣散,然后便是缓慢的修复。 魂体被飞速修复,自唇齿之间传来的阳气温和醇正,飞速修补她千疮百孔的躯体。 “!” 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岁繁欲罢不能,几乎是顺从本能的去追逐那阳气,渴求更多的滋养。 宋含章正专心输送着阳气,便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口中,急切又不安的索取着什么。 他清正的眸中陡然闪过一抹惊愕,随即便是羞恼无奈种种情绪,但终究没有停止阳气传输。 许久,当怀中人的魂珠彻底凝实,当她的魂体再不虚幻,宋含章终于稍稍后退,欲要逃脱这出乎他意料的一次接触。 但可惜,被阳气蛊惑的女鬼已经不允许他离开,无赖的纠缠着他的舌尖。 阳气,好多的阳气! 岁繁必须说明下,在吸收不到阳气的前一秒,她脑中都只有如此想法,没有半点亵渎宋含章的意思。 可当她不论如何吮吸都无法榨出一丝阳气的时候,被冲昏的大脑便清醒了。 当时没一蹦三尺高,都得多亏她心理素质好。 冰凉的舌尖陡然一僵,宋含章也终于有机会倒退两步离开岁繁的桎梏。 他的唇此刻红的异常,面颊上更是因着几乎窒息的接触染上了浅浅的红,再没了清冷自持的模样。 宋含章抿唇,想要抿去刚刚那怪异的感觉,却只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属于他的凉意。 然后,他的耳朵也红了。 岁繁干笑:“哈哈。”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该说些啥了。 强吻什么的,这种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大……”深深吸了口气,宋含章决定还是解释下。 可他刚一开口,眼前便是一空,岁繁化作了一缕青烟再次附着在他的发丝上。 微风穿过灵体,岁繁懒洋洋给他传了消息:“我受伤过重,需要养上一段时间。” 逃避可耻,但有用! 宋含章沉默片刻,轻声道:“好。” 他跳下房顶,桃木剑自身后飞出,直直指向地上再无任何攻击力的邪神像。 本该坚固无比的泥塑在他的桃木剑下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劈开,宋含章一边是破坏着伸向,一边轻声道:“大人,我刚刚并非故意,只是权宜之计。” 岁繁脚趾已经抠下十八层地狱了,大兄弟你别说了行不行! 【活该!】系统幸灾乐祸,自己埋下的祸根自己吃,谁在秘境中和人胡咧咧来着? 得到报应了! 岁繁无辜:“活什么该?和这种品相的男人接吻,我也不亏好不好!” 忆起宋含章的羞涩,岁繁笑了:“初吻诶,血赚!” 也不知在说是她的初吻,还是宋含章的。 系统:【……】 反正你初吻早就不在了,我被模糊成马赛克之前亲眼所见!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宋含章在神像破裂的声音中轻声开口。 神像半个头颅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几乎遮住他的声音,也遮住了他狂乱的心跳。 宋含章感受到发丝上的有一抹清风拂过,像是岁繁在与他沟通,又像是他的一抹妄念。 终究,岁繁还是觉得自己脸皮薄,没好意思和宋含章好好掰扯接吻后的若干感想,做了回人。 尴尬这种事情,就是需要时间来抹去的嘛。 等大家都忘了这事,尴尬不就没有了吗? 第98章 道长看这里28 于岁繁的沉默中,宋含章一剑斩去试图从神像中逃脱的邪神。 空气中有无声的哀嚎闪过,宋仲宅中则是出现了剧烈的哀嚎声。 再一次杀人失败,宋仲心中依旧有些不甘。 但这是他早已预料过的事情,也便没有愤怒了。 他只是冷笑的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岁繁已经在天雷中彻底失去战斗力,而距离中元节只剩下短短十五日! 届时,没了鬼王的帮助,看宋含章如何在他和其他三方鬼王的攻击中活下来! 想到这,宋仲便有些咬牙切齿。 他原本的计划是四大鬼王与宋含章两败俱伤,他在宋含章死后去捡漏杀掉剩下的鬼王,将自己的声望推到巅峰,借此彻底掌握天师界,彻底掠夺这世界的资源。 但事到如今,这美梦他是不做了,他只想杀掉男主,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指尖无声无息的爬上额角,面上浮现几丝阴霾之色。 在这里,有一个东西时时的监控着他,让他不得不像是一条狗一般乞食求活! 他可和那些刚穿越几个世界便以为自己是神企图反控制系统的菜鸟不同,清晰的知道脑中那东西是多么邪恶、贪婪又强大的东西。 没有足够的能量,它宁愿放弃宿主,选择新的寄生体。 所以,从穿到这世界之后,他和宋含章之间便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为了他的命,好侄子必须死! “含章啊,抱歉了。”苍老阴冷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 在这间房子外,宋季也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此处。 “二哥……”亲哥哥这段时间的异常他如何不知道? 且不说含章给他明明白白的警示,便是近些日子的相处,也被他察觉到了无数异常。 那急速的衰老,那浑身充斥着的腐臭气息,无一不在昭示着二哥养鬼被反噬的事实。 亲二哥养鬼却是为了杀他的亲儿子,宋季似哭非哭的道:“你何苦?” 他儿子向来不喜明利,并不会与他争夺家主的位置,为何要弄得这般你死我活呢? 他不想与二哥作对的,但二哥若是想杀掉他的儿子,他也只能杀掉二哥了! 顾念兄弟之情,他会在二哥坟前摆上好酒! …… “你那二伯,现在不知还有什么幺蛾子。”离开那处神庙后,宋含章又去了几个不是那么重要的怀疑地点。 但不知是宋仲提前打扫了战场,还是他本就没在此处设立什么邪教点,这些地方都干净的很。 于是,在外漂泊许久后的宋含章,终于再次回到了老宅。 在踏入老宅前,他发丝上飘飘扬扬的那一丝鬼气终于开口了。 几日时间过去,岁繁城墙拐弯般的脸皮终于得到修复,可以恍若无事一般和宋含章拉家常了。 但宋含章不能。 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他便挺直脊背僵在了原处。 这些天,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救人,唇齿相贴在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但无论多少次提醒自己,在重新听到岁繁声音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乱了方寸。 冰凉的声音仿佛那冰凉的舌尖一般,舔舐着他的耳朵。 “多次失败,他应会长些教训。”沉默半晌,他整理好情绪开口:“也许下次动手,便是我们的决战了。” 甚至,他已经猜到了宋仲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百鬼夜行日! 这一日,天师要面对无数鬼怪的攻击,要拼尽全力守护住阴间裂缝,这是他们最无法分神的时候。 按照常理,在这一日天师们无论有何深仇大恨都会止战,一切都得劫难结束后分高低生死。 但能豢养邪神厉鬼的人,本就不是能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已经丧失了全部人性,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死活的! 按理来说,他做出如此多的丧尽天良之事,宋含章便是在此刻与他斗起来,将他杀掉实属平常。 但正常人与疯子总是有区别的。 作为宋家如今最为强大之人,他是这次百鬼夜行日守护阴间裂缝的第一主力。 而宋仲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诡谲手段又与从前不同,宋含章若是与他斗上一场,受伤是完全无法避免的事情,甚至很可能赢来的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未来几个月都不能动用法力的那种。 如此仇是报了,但后果却是宋含章不愿意承受的。 以一己之私坏了大事,这从不是宋含章的风格。 “好侄子,回来了?”显然,宋仲也是极为了解宋含章的。 他就那么站在老宅中光明正大的迎接着杀不死的宋含章,阴恻恻的道:“这都没能杀了你,还真是可惜。” 宋含章只扫了一眼状似骷髅的宋仲,只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离开。 分给这样的人半点注意力,都是浪费精力。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带领宋家与其他天师们一起守好阴间裂缝,然后在战争胜利后杀掉宋仲……庆功! 独自一人盘膝打坐时,宋含章还是暴露了心中些许情绪。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被亲伯父暗杀,如何能不恨? 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更重要的东西,才压住这恨罢了。 待到这恨再也压不住的时候,便是烈火燎原! “完蛋,我更欣赏他了。”时时观察男主的岁繁咂咂嘴,觉得这样隐忍的宋含章还真有点魅力。 快意恩仇的枭雄她固然喜欢,但这种心有大义、谋而后动的角色才是她的最爱! 毕竟,作为一条只想搞钱的钱串子,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日子,绝对是她最期盼的。 可惜的是,为了工资,她往往要承担高个子的责任。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那种什么都不干,就哗哗来钱的工作吗?” 系统冷笑:【你去死好了,我烧钱给你。】 绝对哗哗来钱,想要多大面额它可以现印! “好好,不做梦了。”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岁繁叹息道:“可怜我这劳碌命了。” 为了不让宋含章死,她只得努力疗伤了。 所以…… “宋含章,有兴趣再接个吻吗?” 为了男主,她真是付出太多了! 第99章 道长看这里29 【嚯!第一次见到活的瞳孔地震。】 宋含章在岁繁的一句话下心神剧震,气险些走岔了路。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说出惊天之语的女人,说不出其中蕴藏着什么情绪。 气氛在他的沉默中凝滞,系统大胆猜测:【他也许正在想究竟要不要报警说你性骚扰。】 【啧啧啧,美色上头,太不体面了。】 “对味了,这不就对味了吗?”岁繁在系统的叽叽喳喳中感叹,这才是她熟悉的味道。 “没有二百五的日子,耍流氓都少了几分乐趣!”小小反击了一下阴阳怪气的系统,岁繁伸手在宋含章眼前晃了晃:“傻了?” “大人为何如此?”宋含章一把按住岁繁的手,不让它扰乱思绪。 他沉沉的盯着岁繁,等待她说出此等荒唐话的理由。 他们,怎么可以…… “为你的小命啊。”岁繁道貌岸然:“如今我受伤严重,若不尽快补充阳气,该怎么帮你对付宋仲?” 这不是理由。 宋含章想与岁繁说,补充阳气不必如此,他也不需要岁繁参与到这麻烦事中。 “你不会不同意。”岁繁倏然危险的眯起眼睛,主动求吻被拒绝什么的,是很丢面子的事情好吗? 她劝宋含章识相一点,别让她用强。 良久的沉默后,宋含章唇角忽而浮现浅淡的笑来:“怎么会?大人为含章付出良多,含章岂会不识好歹?” 付出良多,岁繁摸了下自己不跳的良心,理直气壮道:“知道就好!” 似有低醇轻笑在耳边一闪而过,冰凉的唇下一刻便被充斥阳气的唇齿覆盖。 霎时间,精纯的阳气顺着唇齿流入岁繁的身体,叫她的恢复速度加快,也侵蚀着她的理智。 前一秒,我都是为了工作啊! 后一秒,亲都亲了管他呢! 好色不丢人! 她阖上双眸,长睫轻轻颤着,勾魂摄魄的吸收着来自宋含章身上的阳气,也吸收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不知从何时开始,单纯的传输阳气的唇齿接触变了味道,隐隐中有水泽搅动,宋含章规规矩矩的手也从身侧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岁繁鸦羽般的发丝上,一下下的轻抚,如同情人间最为亲昵的爱抚一般。 飘飘欲仙。 即便已经体会过一次那样美好的感情,岁繁仍旧想给这次的美好体验打个满分。 宋含章的阳气实在是醇厚,他的吻也实在是……过瘾。 在察觉到开始吸收他功法以外的阳气瞬间,岁繁清醒的率先结束了这个吻。 纠缠的舌尖抵开另一个,短发上的刺痛将宋含章的神智从极致的快乐中拉出来。 他张开双眸,锋锐的喉结难耐快的滚动着,一双漆黑的眸中此刻更带上了缠绵的情丝和春意。 清正自持的天师,此刻竟也称得上勾魂摄魄四个字。 但很可惜,他对面的女鬼是个吃干净拍拍屁股就走的没良心。 “多谢了。”唇角落下轻轻一吻,那刚刚还和他唇齿相依的人化作一道青烟附着在他的发丝上。 深深吸了口气抑住更为激烈的情绪,宋含章轻抚发丝上的一抹烟气,低声道:“大人,为何不继续了?” “竭泽而渔不可取。”岁繁慵懒的声音在宋含章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妩媚:“小天师,你再修炼出法力来,我就继续。” 这样一个回应,比任何承诺还要让宋含章心生澎湃。 几乎成了本能的法力运行路线在这一日竟有隐隐突破之感,天地间的气在钻入他的身体中几乎有呼啸之声响起。 远方,宋仲看着这一幕冷笑连连。 到现在才想着努力,太晚了! 临时抱佛脚的修行,绝不可能赢过他和其他几个鬼王! 然而,和虚空斗智斗勇的老东西却不知道,此刻他的好侄子没有半点想到他这个敌人。 他满脑子都是再继续那蚀骨销魂的一吻。 他的急切轻易被岁繁发现,不由得对系统感叹:“你看,他的求生欲望多强烈啊!” 为了活命,都能让自己修为突破呢。 被屏蔽了,根本无法看到岁繁此刻在做什么的系统骂骂咧咧。 你骗,就硬骗,连自己都骗! 宋含章到底是为了活命还是和你不可告人,你自己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刚才我面前马赛克都糊满了! 系统痛骂一会儿就又发现,那满满的马赛克又来了!!! 它:“!!!” 整整七天,岁繁和宋含章都在努力修炼,一切皆为活命而战斗! 至于其中的销魂与沉迷,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在中元节前夜,天空上的月亮已经有隐隐的血色,无边无际的鬼气更是逐渐笼罩着这个世界。 加班到十点挤不到地铁的社畜们掏出手机来感叹这天文现象,却不知有多少人在为了这诡异的天象准备付出生命。 “停。”在宋含章的别墅中,岁繁也第一次拒绝了他的吻。 索吻不成的男人眸色有些沉,竟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根手指推开眼前的唇,岁繁指了指窗外的月色道:“还有几个小时便是百鬼夜行日,你不先养精蓄锐吗?” “不需要。”宋含章哑声开口,双眸直直的盯着岁繁的唇。 他无比熟悉那一处,柔软冰凉,带着她独有的气息,贪婪又精怪,总将他逼到最为不堪的地步,又轻而易举的将他从理智边缘拉回。 整整七日,宋含章已经数不清他们接吻过多少次。 但也仅此而已。 似乎只有这一层纱隔着,他们才能肆意的挥洒情绪。 岁繁指尖拂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半晌后俯身在他额角落下一吻:“等结束的。” 那吻顺着宋含章的额角到了耳垂,冰凉的两片唇瓣抿住他发烫的耳垂。 霎时间,所有的鲜血似乎都朝着那处涌过去。 宋含章不可抑制的抱住岁繁,低声开口:“好。” 他低低的开口:“岁繁,等结束……” “嘘。”岁繁按住他的唇,笑吟吟弹了一下:“大战在即,可不要给自己立旗子。” 系统冷笑:【我看你俩的旗子都挺高!】 第100章 道长看这里30 躁动的心逐渐平复,宋含章垂眸敛息,全力运转功法等待今晚的战斗。 而岁繁,则是少有在不接吻的时候现出身形来。 她站在巨大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一点点染上血色。 终于,在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血色占据了整个月亮。 “走。”宋含章倏然睁开眼睛,抬手间剑架上的桃木剑朝他飞来。 他一手将桃木剑握住,一手握着岁繁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当别墅大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另一种景色。 奇形怪状的鬼怪出现在阴森诡谲的土地上,他们彼此吞噬融合化为更强大的个体,朝着裂缝外的天空飞去。 那里有生人的气息,它们等待已久的血肉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只要能出去,一切就唾手可得! “百鬼夜行,生灵退散!”缥缈宏大的声音在这诡谲的大地上炸响,化为森森鬼气朝着镇守裂缝的天师们冲去。 天师们结阵施法,挡住了这来自三个鬼王的全力一击,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 “诸位鬼王,你们难道忘了约定吗?”一位领头的老者忽而沉声开口,死死的盯着那三个奇形怪状的鬼王。 西方鬼王两个头上的两张大嘴都咧开,声音一尖锐一粗狂道:“约定?什么约定?就凭你们给的那点东西,也配让老子任你们驱使?” “今年,老子就要带着孩儿们上去吃肉!” 说话间,他狰狞的鬼头中有涎水流下。 人肉啊,为了这些老东西给出的酬劳,他真是许久不曾好好吃上一回了。 这一次,一定要吃个饱! 有几个天师闻言色变,更多的天师却是平静无比。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鬼怪会永远与他们做交易,每一次的百鬼夜行他们都做好了与这些鬼王翻脸的准备。 今日,这些准备终于要用上了么? 即便以生命为代价,他们也不会放这些鬼怪过去。 “结阵!”老者再不多说,厉声吩咐其他天师行动起来。 霎时间,属于天师的清气愣生生在这鬼气遍布的诡谲陆地上撕出一片空白来。 鬼王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家伙比牛还固执的性格,让他们出去吃一顿又怎么了? 他保证绝对不会吃天师及其家人不就行了? 保护苍生,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总有让人发笑的口号。 但…… 一群伪君子中,总还是有个真小人的。 矮小丑陋的南方鬼王小小的眼睛一转,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这阵法就能拦住我们?太天真了!” 他看向那白胡子的老头,好心劝告:“一个被叛徒参与其中的阵法绝对无法拦住我们全部,老赵头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不然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如何是好哦!” 他像是满满的关心,可说出的话却让众位天师微微色变。 有叛徒? “鬼怪之言不可信,大家勿要信了他的挑拨之言!”老者厉喝一声,稳定大家的心思:“并肩作战数次的战友你们不信,却信一个要吃掉同类的鬼王,脑子呢?” 在他的呵斥声中,心思不定的小天师们平静了下来。 是啊,怎么能信这些话呢? 鬼怪以人类为食,天生就是要和人类作对的,只有傻了的的人类才会与虎谋皮与他们交易。 “哎呀呀,实话你们也不信!”南方鬼王遗憾叹息,从虚空中抓出一块玉佩来,好声好气的解释:“若是没有人和我们勾结,这玉佩我们又是哪里来的呢?” 他笑呵呵的道:“我瞧,今年的宋家人可是一个都没少。” 突然出现的玉佩,又让在场的气氛骚动起来。 宋家环心佩之名在天师界中大名鼎鼎,其主玉佩只会选择宋家每代最为出色之人辅佐,而分身则会分到每一个宋家人的身上,为他们挡去致命一击。 有环心佩的分身便相当于多了一条命,这如何能不让人羡慕,甚至还有人曾试图抢夺环心佩为自己增添一条命。 但也是在那时候,大家才知道环心佩必只保护宋家人,除非宋家人主动送出,否则即便杀掉宋家人也不可能得到它的分身。 如今,那除非自愿不离身的玉佩出现在了鬼王的身上,这说明什么? 一时间,宋家成了众矢之的。 赵家老爷子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冷笑一声:“你说是环心佩就是环心佩?万一是你随便雕刻出来挑拨我们呢?” “就是退一万步,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他冷笑:“一个区区的叛徒,难道能阻拦我们无数人的决心?” “和这老头子啰嗦什么?打就是了!”青面獠牙被方鬼王瓮声瓮气开口,不耐烦道:“东方鬼王,你还不出来吗!” 这厮,怎么今日还迟到? 若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吃了她了! “来了来了,吵什么?”隐在半空的岁繁轻轻推开宋含章,懒洋洋的现出身形来:“这么急,赶着投胎啊!” 北方鬼王本就发青的脸更青了,他气道:“如此重要之日迟到,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的大业?” 岁繁眼皮一翻:“什么大业?就是茹毛饮血,吃一些吱哇乱叫的人类?没兴趣!” 说罢,她脸色猛地冷了下来:“还有,谁准许你用这语气对我说话的?” 说罢,她身形一闪,大袖如毒蛇一般直击北方鬼王的面门,给他增添了一些五彩斑斓的青。 “含章来了?”另一方缠斗之时,赵老爷子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宋含章,见他身上气息平稳才微微放下心来。 之前数日商量对付阴间的计划时,宋含章都不曾出现,听他父亲说前些日子捉鬼时候伤了身子在养伤。 如今见他没有丝毫气息不稳的出现,老人家总算松了口气。 宋含章天资卓绝,是如今数一数二的高手,失去这样一个战斗力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多谢关心。”言简意赅的同长辈道谢,宋含章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远处打斗的两位鬼王,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 第101章 道长看这里31 冷不防被偷袭,北方鬼王丢了个大脸,气急败坏道:“你发什么疯?” “见不得丑人不行吗?”岁繁笑盈盈回他,手上动作却越发毒辣,是照着要人命的架势去的。 “你!”四方鬼王中本就是以岁繁最为强大,北方鬼王一人哪能挡得住岁繁的攻击? 在险些被掏了心窝子后,他不由得厉喝:“你们还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另外两个鬼王呼啸一声,朝着岁繁扑来。 他们本想将这厮骗进来杀的,如今计划有变,直接动手也不是不可以! 三个人的攻击疾风骤雨般朝着岁繁袭来,让她瞬间便陷入了劣势。 宋含章死死的盯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画面,手中的桃木剑已然铮铮作响,只待动手。 而天师们,也被这突然的战斗吓了一跳。 还以为今日将要有一场血战呢,怎么战争没开始,四方鬼王倒是先内斗了? “不然我们……”有人望着这一幕,不由得心动。 趁着他们内斗的时候将其一网打尽,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不要轻举妄动。”说出这话的不是宋含章,而是那位赵老先生。 现在他们不确定这一场战斗到底是不是陷阱,怎么可以轻易出手? 再说,这场战斗若不是陷阱,他们的目的也该变一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虽不知东方鬼王为何背叛阴间,但帮助这暂时的盟友对抗那些企图吞噬人间的怪物们,显然会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耳边是天师们低低筹谋的声音,宋含章的眸光却落在远方的战场上。 远方的战场上,岁繁周旋于三个鬼怪的中央,红衣翩跹,每一击都割下鬼王们的一丝鬼气,她身上也时不时有鬼气涣散。 “蠢物!”瞧着几个被她耍得团团转的鬼王,岁繁轻声道:“你们以为,那宋仲当真那么可靠吗?” 她一手撕下南方鬼王的手臂,冷笑道:“你们怕不是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 彻底侵入人间的后果便是世界毁灭,到时候这些鬼王连这阴间的栖息之地都不会有,只会彻底化为虚无。 可笑这些鬼物竟亲自帮着想要毁灭这世界的人给自己架到火上烤。 “那又如何?”鬼王们不在乎宋仲是不是在欺骗他们,他们只想尝尝人类的味道。 过去那些年的合作,不过是因为没有机会出去,顺水推舟给自己谋些好处罢了。 如今有了机会,他们才不管其他! 岁繁也懒得和这些满脑子人肉包子的家伙们讲什么大道理,不听话就打服就好了! 这些天的阳气,她可不是白吸的! 此刻,岁繁虽然处于下风,却也并未真正被这些鬼王们伤到。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凝滞,鬼怪们不敢再冲击人类屏障,人类也不敢动手唤回鬼王们的注意力。 两方人就这么看着四个鬼王打架,天地间只有阴气呼啸。 宋仲亦是看着这一幕,顺便看着他无比紧张的大侄子,眼中满是嘲弄。 所谓的世界之子,也不过如此。 被鬼物诱惑,与鬼物媾和,他如何配得上世界之子的名号? 宋仲虽然不得已和那些鬼物合作,但他是从来都看不上那些没有脑子的恶心家伙的。 与其让这世界有一个和恶心家伙媾和的世界之子,不如让他亲手毁灭了。 他掌中有泛着黑气的一根长针在隐隐颤动,这是他汇聚养过的所有邪神的气息并着三大鬼王的鬼气做成的破体针,专门针对有密宝护体的天师。 宋含章的环心佩便是再强,也要在这强大的攻击中有一瞬间的空荡。 那时候,便是他杀了宋含章离开这世界的机会! 而他现在要寻找的,便是能偷袭到宋含章的机会! 这并不难,不是吗? 宋仲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看着远方的宋含章。 一个全心都在女人身上的家伙,有什么好偷袭的呢? 他不动声色的越开身边的宋家人,一步一步朝着宋含章的方向走去。 脚步悄无声息,宋仲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魂一般,一步步走向宋含章。 恰在此刻,远方战场上,岁繁撕掉了北方鬼王的大脑袋。 青面獠牙的脑袋一到她手便被无情捏碎,受了重创的北方鬼王缓了好半晌才将他的头重新长出来。 但岁繁做出这一击也并非没有代价,矮小的南方鬼王不知何时闪到了她的身后,细小的爪子穿过她的背,险些将她那颗不会跳的心脏抓出来。 岁繁虽然躲得快,但背上也出现不断溢散鬼气的伤口。 宋含章的情绪也在那一刻紧绷到了极致。 “机会到了!”在这一刻,宋仲眼前猛地一亮,泛着黑气的长针直直朝着宋含章的后心飞去。 长针悄无声息的飞驰,而背对着他的人没有丝毫的察觉,宋仲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来。 他成…… 后背一痛,他不可置信的回头,便见到了他那个愚蠢的弟弟,和他身边的女人。 “你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低下头,有玉簪尖从后心穿出,透过心脏在胸前露出。 宋季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二哥,我不能让你伤害我儿子,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女子则是冷笑:“蠢货,我当初就说他不是你二哥,你还不信!” 宋仲看着宋季失踪两年的妻子,瞳孔紧缩:“你不是……” “不是要和这蠢货闹离婚,怎么来了对吗?”女子按住宋季的手,借他将自己的气息催入玉簪中,霎时间宋仲的心头经脉中俱是剧痛,法力也在被无形之物侵蚀着。 “儿子又不是他一个的,他蠢关我儿子什么事?”早早发现异常的女子冷笑:“我李家的玉簪味道如何?二伯哥还满意吗?” 宋仲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计划最大的居然是这个早早离开宋家的女人。 早知道…… 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他后悔又期待的转眸看向宋含章的方向,只期待刚刚的行动生效,宋含章已经死了。 这样,他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第102章 道长看这里32 “二叔,我等你好久了。”然而,他的愿望终究没有达成。 宋含章手中桃木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垫在了身后,强大的法力阻隔了长针的前进。 “是了,你早有准备,我怎么能伤害到你呢?”宋仲口中溢出鲜血,喃喃自语道:“这世界也不会允许你这样的男主角轻易死亡。” 他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唇角的笑却突然诡异起来:“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突然间,他放弃了一切的防御,任由宋季夫妻的法力在体内肆虐,摧残着他的身体。 可与此同时的是他身上出现的种种异样,发丝飞速生长,黑暗粘腻如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耳朵成了飞蛾放大的模样,眼睛化为了鸟类模样,鼻子化为了大象的模样。 如此种种,他如同一个拼接怪一般,吸收着这世上动物最为优秀的基因方面,朝着不可知的方向进化着。 随着进化,在身体中的灵魂逐渐吞吃了肉体,露出了诡异的怪异模样,是比那些被他培养的邪神还要诡异的模样。 “好侄子,”他的声音缥缈不似凡人,幽幽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难道他培养那些邪神真的是为了要一些老头老太太的命? 一切都不过是为自己化为邪神做准备罢了。 宋仲也不想这样的,他在每个世界都能获得新的身体,但灵魂终究是自己的,一旦变异成了这恶心肮脏的模样,便在也不能变回去了。 他不想成为怪物,但是更不想死! 继承自鹰隼的眼中没有看到天空的辽阔,只有满满的怨毒:“害我变成这个样子,你便用性命来偿还!” 说罢,他蚊子一般的口器开始嗡鸣,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身体中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中飞出,朝着宋仲的方向飞去。 “凝神静气!”赵老爷子冷喝一声,将还在震惊中的天师们拽回了神。 “怎会如此!”天师们此刻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 先是宋家人内讧,后是宋仲变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这个中元节给他们的刺激未免也太大了! 但好在,他们不清醒却有长辈清醒,用法力将他们周身牢牢护住,不让他们被宋仲吸收了法力去。 但宋仲的目的本来也就不是他们,他的目标是那些没有皮囊保护,能轻易在法力下烟消云散的鬼怪们。 于是,还在看人类笑话的鬼怪们便悲剧了。 他们身上的鬼气被飞速的吞噬着,身形在肉眼可见的黯淡。 但比起这些孤魂野鬼来说,更惨的应该是那三方在和岁繁战斗的鬼王们。 他们周身的鬼气如同一场风暴一般,朝着宋仲的方向疯狂涌动,不过片刻就露出了自己的鬼珠来。 三方鬼王手忙脚乱的藏着自己的鬼珠,对着远方的宋仲怒目而视:“混账,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若非这家伙做了手脚,他们怎么可能还不如那些小鬼,被宋仲轻易吸收了鬼气? “我的礼物还好用吗?”身体中的力量无限膨胀,宋仲享受的眯起双眼:“用了我的,终是要还回来的!” 三方鬼王气得险些散了魂珠,这厮竟然在两年前送礼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们下套了! 想到这两年宋仲送来东西的数目之多,三方鬼王只觉得老命都要被吸干了。 “你放过我!”南方鬼王反应的最快,声音尖锐的道:“只要你放过我,我便帮你对付人类!” 他活了这么多年,称王称霸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甘心还未曾在凡间肆虐便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宋仲轻蔑的看着丑态毕露的鬼王,冷笑:“既然想帮我,那便与我合为一体!” 他既然走到这一步,便不可能心软! “我和你拼了!”伴随着鬼王的呼和,宋含章的一剑也劈开黑暗朝着宋仲而去。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怪物吸收完所有的鬼气后再与他战斗,将他斩杀在萌芽中才是他该做的! “不够君子。”岁繁摆脱着了三个鬼王,飞身到了宋含章的身边,笑盈盈道:“但我喜欢。” 男人周身杀气凛然,唇角却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他向来是得岁繁喜欢的,他早知道。 天师们战斗的号角随着宋含章这一剑吹响,而另一方的鬼怪们在察觉到不论跑多远偶都无法逃离那怪物的吸食时,也拼了命的朝这边攻击而来。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双方竟在此刻成了战友,岁繁都不知该不该感叹一声世界的奇妙。 无数的攻击落在身上,宋仲却并不感到疼痛。 他只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向他涌来,他马上就要成神了! 抬起触手一般的巨大手臂,他抡碎一群最为容易吸收的鬼怪,吸收着他们的力量。 岁繁此刻身上的鬼气也在缓慢的消散着,虽然不如其他的鬼怪们严重,但也确实在流失力量。 她瞧见宋仲这粗糙的吸收力量的手段,眼睛闪了闪。 下一刻,她消失在宋含章身边,化为普通的鬼物混在无数惊慌失措的鬼物中。 在宋仲一触手挥过来的时候,她也如同其他鬼物一般哀嚎着跑开,顺便卷走一部分的鬼气。 几次下来,竟比和三方鬼王的战斗前还强大些。 在宋仲的精心服务下,岁繁吃地满嘴流油,甚至想和他说句谢谢。 但宋仲此刻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汇聚到他身边的鬼气变少,他怎么能没发现? 但变得更大的后遗症便是变得更缓慢愚笨,他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偷他力量的小贼。 但能在这时候做出这种事情的鬼,除了那一个还做他想吗? 曾以分神入幻境,被岁繁坑了一把的宋仲嘶吼:“岁繁,你出来,我要吃了你!” 岁繁是傻了才会出去,悄悄的吃饭不好吗? “你个小贼!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宋仲察觉到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岁繁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嚣张的时候,气急败坏开口。 第103章 道长看这里33 说话间,他不顾如同雨滴一般落在身上的攻击,将自己的身体又膨胀了数倍。 数十只触手从他身体各个方位长出来,狰狞的四方挥舞。 与此同时,那些新增的吸盘也骤然加大了吸力,几乎是瞬间就能将一群鬼怪吸收干净。 然后,岁繁的存在就比较惹眼了。 毕竟鬼群中救你一个不死,还跳来跳去的,实在是显眼得让人牙痒痒! “找到你了!”宋仲喉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挥舞着数十只触手朝着岁繁拍击。 山呼海啸的攻击压榨着周围的空气,让岁繁连闪躲的空间都没有。 于是她索性也就不躲了,只站在虚空虚虚的拱了拱手:“刚刚吃得很饱,谢谢啊!” “啊!”愤怒的吼叫震碎了无数小鬼和修为不够的天师们也如同下饺子一般被震落在地,被吸收了法力。 宋仲眼睛都被岁繁气浑浊了:“我必杀你!” 这个畜生,这个破坏了他无数计划的畜生。 “那就来看看,是你强还是我强。”说话间,她掌心一旋,一柄剑出现。 这是她来到这世界第一次使用武器,指尖划过冰冷的剑峰,岁繁不无怀念的道:“谁能想到,我也曾用过剑呢?” 剑宗大师姐,天资卓绝,然后死在师徒恋中的一场兽潮,她死的时候,师尊还和小师妹玩红眼文学呢。 “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够不够硬!”泛着鬼气的剑在这一刻竟有种大气磅礴之感,在空中划出数道痕迹。 每一道,都精准无比的斩断一根触手。 但让人绝望的是,在无数小鬼和天师的补充下,宋仲根本不在乎这些损失。 没了触手?那就再长好了。 受了剑伤?那不是一瞬间就能恢复吗? 此消彼长间,不论岁繁有多少手段,似乎都无法撼动这庞然大物,反倒是周围倒下的人和消失的鬼越来越多了。 宋仲傲慢的看着这些蝼蚁,冷笑连连。 在神的绝对统治下,这些蝼蚁又算得上什么呢? 而且,他虽憎恨岁繁,但最想杀的人却绝不是她。 在活命面前,一切的仇恨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不断翻飞的触手掉落的肉块在地上悄悄聚集,聚集成了一个小小的,同样狰狞的宋仲,瞬间消失在地下。 宋含章周遭此刻已再没年轻人,此刻没有被吸干能战斗的,除了他以外最年轻的都是他父亲这个年纪的。 一群天师们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却依然无法击败这个被创造出来的邪神。 “怎么办。”即便经过数十次百鬼夜行的老天师此刻心中都升起了绝望之感。 四大鬼王尚且不好对付,这吸收了全部阴间力量的邪神,他们真的能打得过吗? 但,打不过也要打! 尤其是宋家人,此刻都是一副奋不顾身,你死我亡的架势。 今日若不能消灭这个叛徒,他日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出自于守护人类数百年的宋家? 叛徒必须死! 但不管多强的信心,在这种几乎是一边倒的战斗中,都是无效的。 宋仲分出的心神看到这些人的绝望时,不由得意冷哼。 若是这些蝼蚁早早便将自己奉献给他,又何苦有今日这一遭! 都给他死! 心中怒吼一声,宋家所属地面上突然钻出他小小的分身,如同利箭一般朝着宋含章飞去。 宋含章身上的玉佩霎时间绽放出重重光华,可这曾经救了宋家无数人的玉佩,这一次却是没能拦住那幽光。 如同纸张撕裂一般的声音在众人耳尖响起,清光破碎。 远处战斗的宋母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毫不犹豫甩出了手中的玉簪。 然而,这也只能拦住那幽光不过片刻罢了。 宋仲眸中闪过得意之色,宋含章要死了,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杀掉那个破坏他无数计划的女鬼! 艰难抵抗的岁繁察觉到他陡然变得更凶戾的攻击,眉头不由得一紧。 她本想着消耗这怪物,等他吸收完阴间全部力量后,便再没有补充之处,到时候以她和宋含章的力量,与他周旋甚至杀了他并不算是很难的事情。 但很显然,这个家伙和她前几个世界遇到的蠢货并不一样。 他不拖沓,不自负,有着显而易见的破釜沉舟的勇气。 出现在宋含章身边的那道分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那道分神虽然看着弱小,但却凝聚了这怪物身上全部的精华,若是真的消耗在这了这个世界上,宋仲即便离开,也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怪物。 但显然,为了活命宋仲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长剑又斩下一个触手,岁繁冷笑:“你以为,就你会拼命吗?” 当她真的是来过家家的吗? 岁繁厉喝一声,周身鬼气瞬间沸腾,无数在今日战场上偷来的力量此刻如大江入海一般的朝着长剑内灌入。 几乎是瞬间,锋锐的长剑便收敛了全部的锋芒。 可它的剑身,却犹如等待喷发的火山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宋仲的攻击很急,岁繁将全部法力灌入剑内的片刻间,她身上就多了无数的伤痕。 但她不在乎。 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轻轻斥了一声:“去。” 只在瞬间,长剑犹如匹练一般,朝着宋仲的眉心直直飞去。 那里,正是宋仲的命门,也是岁繁宋含章在这几个月消灭邪神的时候发现的破绽。 既然每一个邪神都有,想必他到如今也没有解决这个破绽。 而在岁繁发出攻击的同时,宋含章眉目间的冷意也到达了顶峰。 他望着那飞驰而来的小小影子,轻声道:“二伯,只你会拼命吗?” 若是这战场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必定不会是宋仲。 他转眸望向远方岁繁果决的身影,手毫不犹豫的探入了胸口。 鲜血自衣衫浸透,宋含章一声不吭的将那自出生就在他身体中的玉佩生生挖了出来,拍入掌中的桃木剑中。 破碎宝物的悲鸣在这一刻彻响,新至宝的光明同样照亮整个天空。 第104章 道长看这里34 桃木剑自剑柄处开始玉化,温润内敛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天空,在它的照耀下,天师们似乎都感觉到身体力量的回归。 然而,这照耀夜空的光芒也仅出现一瞬间罢了。 仅在出现瞬间,这凝聚着宋家前代绝世珍宝和本代当家人心头血本命灵器的宝贝便寸寸碎裂,留下巴掌大的剑尖,朝着那小人疾驰而去。 两相碰撞间,天地间突然出现一片寂静,所有人眼前只有茫茫的白光。 无声的波浪冲击着所有天师,让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他们再无法挣扎,一个个步了倒在地上小辈们的后尘,再没有战斗的余力。 不知过了多久,巨物轰然倒地的声响将众人从失明的状态拉回神来。 白光寸寸散去,他们看到那小小的剑尖将那弱小狰狞的怪物钉在地上、 剑尖失去了光泽,怪物也失去了性命,它们同归于尽了。 半跪在地上的宋含章此刻也因为本命灵器的消失而经脉剧痛,口中鲜血溢出不断。 与其他前辈一样,他也再没了战斗的余力。 然而他顾不得这些,焦急的眸子只定定的在战场上搜寻着属于岁繁的身影。 慢慢的,那巨大邪神坠落方向的灰尘落定,宋含章看到了在空中透明的几乎见不到身形的岁繁。 强按住胸前流出的鲜血,宋含章闷闷的笑了出来,一双眼睛比天上的圆月还要亮几分。 还是他们赢了。 【屁!我找到不到那个系统!】系统急躁的打断岁繁半场开香槟的举动。 她几乎看不到的身形晃了晃,警惕的搜寻此刻天地间所有能动的一切。 但没有。 鬼怪们在最后的冲击波中全部全部阵亡,天师们也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再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 宋仲藏到哪里去了? 岁繁感受着此刻空空如也的鬼气,恨不得挖地三尺将那个老银币给挖出来,和他肉搏。 主要是,拼法力现在也拼不过了。 而在地下不知多少米的诅咒木偶,此刻露出了诡异狰狞的笑来。 【还是我赢了。】 紧张搜寻着盗版系统和穿书者的系统:【妈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不要用盗版了,这不又把自己给暴露了吗!】 岁繁飘飘悠悠道:“你看到了他的位置?” 【没,但我能确定他在这个战场上,且马上就要对宋含章动手了。】系统非常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废物,且对岁繁发出了警告:【找到他,不然你的小情人要死了。】 岁繁如同初生的幽灵一般,朝着宋含章的方向飞去:“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就是死,也得她先来。 大不了眼睛一睁又是一个被扣完全部绩效的好汉。 三,二、一…… “找到你了!”游走在地下的诅咒木偶倏然飞出,穿过透明的岁繁朝着宋含章的身体缓慢飞行。 此刻,灵魂弱小到不如一只猫的宋仲眼中满是欢喜。 便是弱小丑陋又如何,这个世界活下来的将只有他一个人! 半死不活庆祝怪物们死去的天师们正高兴着呢,便见一个诅咒娃娃朝着宋含章袭来。 这阴毒东西他们都知道,是某个家族中不能修炼的理论天才搞出来的东西,曾以此为媒介杀掉了某个毒驾撞死她儿子的毒虫。 以生命为祭杀死被诅咒者,被诅咒者死去后,诅咒者也马上就会魂归天外。 在以往,有法力护体,天师们是不在意这只能对普通人产生威胁的东西的。 但在所有人都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这东西就成了最大的催命符。 即便是一人独战邪神的岁繁,也只能徒劳的用透明的身体裹住它,然而……毫无作用。 “妈的,最烦这被扣业绩的事!”岁繁瞧着那以可笑的速度飞行着,众人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诅咒木偶,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谁想几十年待在黑黑的笼子里,成为整个世界的旁观者呢? 但有时候,为了工资有些事又不得不做。 说话间,岁繁魂珠乍现。 黯淡到挤不出半点力量的魂珠在主人的压迫下显出碎纹,如同能轻易被碰碎的鸡蛋一般脆弱。 鬼怪无实体,三魂七魄皆寄宿于魂珠之中,魂珠碎则鬼怪亡。 普通人死亡尚且有轮回转世或化为鬼怪一说,魂珠碎裂后的鬼怪,却是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 表现在岁繁这外来者身上,便是她不再被天道接纳,彻底成为外来的游离者。 不被观测、不可直视,比尘埃还不如。 【别!】系统察觉到她的动作,悚然一惊:【工资扣就扣了,我们再赚!】 它可不想看岁繁与这东西同归于尽,届时她只能在这世界挂机,等男主死了才能离开。 几十年的小黑屋,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岁繁虽有些变态,但罪不至此。 “占了人家便宜,总得还回去点什么,况且一切为了工资。” 那么软的唇,凉了就不好亲了。 【还工资,我看你是色令智昏!】系统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岁繁的选择并不违背规则,它无法阻止她。 近了,更近了。 诅咒木偶根本就没想过岁繁会用魂珠救宋含章,再亲密的合作者都不会值得鬼怪用魂珠来拯救。 永世不得超生之苦,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主动去尝呢? 于是他欣喜的接近着宋含章,欣喜的看着世界主角对他最后攻击的无能为力,欣喜的看着他瞳孔惊惶的瞪大。 同归于尽又怎么样?只要比他晚死上须臾,他便完成了本世界的基础任务,系统就会带走他! 恐惧,愤怒,即便是世界之子也得死在他的手下。 “啪。”在他的欣喜下,犹如两个鸡蛋碰撞的轻微声响出现,诅咒木偶摇晃落地。 与它一起的,还有碎成一片一片的魂珠。 木偶黑豆眼睛看向那碎裂的魂珠,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 “案件编号7462,案件等级中级,案件解决方案——抹杀。” 与此同时,一道众人看不到的光团自那魂珠中飞出,一口吞掉了欲从诅咒木偶中逃离的盗版系统。 【混账,都是混账!】吃饱了的系统第一次不高兴:【你是混账,这些盗版的家伙也是!】 第105章 道长看这里35 好静。 这天地间静到只有魂珠碎裂落在地上的声音。 微弱却又震耳欲聋。 宋含章指尖徒劳的动了动,却挤不出半点的力气去触碰那颗魂珠。 岁繁…… 他的唇无声动着,想要呼唤她的名字,想要唤出那一抹虚影。 但世间之事总是那么残忍,破碎的魂珠再也唤不出旧的灵魂。 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巧笑倩兮的女子不见了。 她曾说过他的眼睛好看,她曾说过没见过这么青涩的天师,她还吻过他的唇。 眼角有血泪流出,宋含章便这般匍匐着,用最为狼狈最为不堪的姿势去接近那早已失去灵魂的魂珠。 他的身体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伤痕,鲜血染尽了他蹭爬过的地上。 触碰到那魂珠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最无力的手在最无力之时握住抓不住的片片魂珠,宋含章颤着手,一点点将那片片魂珠塞进胸腔中的伤口中。 “岁繁……岁繁……”他的声音微弱的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我会救你,我一定会……” 曾藏了二十几年绝世珍宝的地方再次藏上了珍宝,但宋含章却感受不到半点能量的波动。 那个借他阳气一用的登徒子,竟真的不再吸收他的阳气了。 咽下喉间的血腥气息,宋含章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宁愿岁繁从不曾救他。 宋含章怀抱珍宝,如同尸体一般躺在这空旷孤寂的大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逐渐有人声响起,逐渐恢复些力气的天师们终于可以再次站起来。 他们沉默的打扫着战场,为已经战死的战友们收殓尸骨。 这场战争是前所未有的大胜,消灭了如今全部鬼怪,他们可以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封闭阴间裂缝。 如此,即便是今后再有鬼怪滋生,他们也永远无法踏过阴阳两界的“门”。 但同样的,战损也是惨烈的。 各大天师世家宗门的弟子死了十之五六,家家戴孝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事实。 宋家人亦是沉默的为家人收敛尸骨,比起其他天师世家,他们的战损要更为残酷一些,活下来的族人不足一成。 叛徒出自宋家,为了清除宋仲,他们付出了全部的战力,活下来的那一成族人也大多是废了修为,此生再无修炼可能的可怜人。 在这几近族灭的情况下,各大宗门世家连火都无处发泄。 能说些什么呢? 谁家又想出叛徒?谁家又想一战几近灭门? 宋季夫妻因为率先被宋仲反伤早已失去战斗力,反倒是因祸得福的成为了活下来的一员。 他们沉默的为族人收敛尸骨,又沉默的走向仰躺在地上的宋含章身边。 他们的儿子向来是爱洁的,即便是走南闯北的驱鬼,也不曾让自己落得这般狼狈的模样。 躺在地上的人面如枯槁,死气沉沉的闭着眼睛,眼尾有血红液体流出。 若非捂在胸前的手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与死人无异。 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儿子早已与那东方鬼王定情,东方鬼王更是为了救他们的儿子死在了宋仲的最后一击上。 宋母沉默的半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安慰儿子。 宋含章的心爱之人为了救他去了,她如何能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节哀? 温暖粗糙的手覆在宋含章的额前,她只浅浅的说了句:“含章,带她回家。” 那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他们之间有缘无分。 宋含章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满眼俱是担忧的母亲,动了动嘴巴。 他想说他没事,却发现早已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胸腔中的伤口因为魂珠的存在生疼,他却越发用力的按住了岁繁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证据。 许久后,他干涩的开口:“好,回家。” 他得带岁繁回家,她那么喜欢热闹,他怎么会把他留在这荒芜的世界中。 但是没她的世界,哪里又是热闹的呢? 宋含章推开家门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窗边。 他们曾在那里接吻,她曾捂着他的唇说不让他立旗子。 扯了扯唇角,宋含章自嘲一笑。 旗子是他立的,死去的却是那个只剩下灵魂却鲜活的宛如朝霞一般的女人。 “宋……天师?”青岚望着突然出现在这的宋含章,愣怔开口。 从前岁繁走南闯北的时候,她被装在袖子中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做二十四孝小保姆,可在百鬼夜行时,她却被岁繁留在了阳间,不曾让她凑热闹。 刚又手擦了一遍地板,青岚心中正暗骂岁繁这个周扒皮连一年中唯一的热闹都不让她凑,便被宋含章的回来抓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看向宋含章的发丝,怕那个周扒皮出现再给她一顿好看。 但是,鬼呢? 望向宋含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她轻声问:“她呢?” 她还等着东方鬼王统一鬼界,给她一个护法什么的坐坐呢。 到时候她也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了不是? 宋含章沉沉的看了一眼那如今世上最后一只鬼怪,转身离开。 这里既然没了她,他又回来做什么呢? “喂!她鬼呢!”青岚不跳了几百年的心此刻突然重重撞了两下,心中陡然升起不妙之感,朝着远去的人追去。 可刚一到别墅门,便被结界清光拦住。 重重拍了一下结界,她咒骂:“宋含章,你是不是拿鬼王大人去搞你们人类的大业了?” “你这畜生,你敢利用她你不得好死!” “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的!” 青岚不信人类,更不信这些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天师,她早就和岁繁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天师,宋含章这种人面兽心的也不例外。 但岁繁偏偏不听她的! 区区一个百鬼夜行罢了,东方鬼王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怎么就偏偏这次出了意外! 她长长的舌头狰狞的从口中流出,想要卷住宋含章的脖子,将他送去给岁繁陪葬,却再次被清光挡住。 宋含章脚步顿了顿,淡淡道:“留在这,等她回来。” 畜生,他怎么不是呢? 让一个几近永生的鬼王失去性命,他真是个畜生啊! 第106章 道长看这里36 一步步离开给予他无数美好的家,宋含章捂着胸腔中的碎片走在路上。 又是新的一日,无数人迎着朝霞走入公交地铁,一边向秃头老板致以诚挚的问候,一边上赶着去当孙子。 鲜活又真实,却像是与他隔着一层膜。 宋含章感受不到他们的快乐,感受不到他们的愤怒。 他看着这些人,这些人也看着这狼狈的怪人。 他身上全是血,如同行尸一般的缓慢行走,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某处的时候,让人感受到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哪来的流浪汉? 匆匆路过的早高峰社畜吝啬的分给他一丝眼神,又匆匆汇入人群中。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好心在匆忙的早上分给宋含章一个眼神,帮他报了警。 他被带回了警局,不吃不喝也不回应警察的询问,像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 李月和宋季忙完宋家事情来找他的时候,眼睛一酸险些哭出来。 他们将儿子接走,带着他坐上车子,只觉得宋含章的魂好似也被那个离去的女人带走了一般。 “含章,”李月明望着前方,沉默半晌道:“岁繁若是知道救了这样的你,不知会不会后悔。”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含章如同老旧零件一般缓慢的看向母亲。 强忍着眼中酸意,李月明轻声道:“我听你家中剩下的那个青岚说,她向来是最喜爱俊俏的年轻人的,你这样,如何再让她心悦呢?” “您说的对。”宋含章轻声道:“我如今这样子,不配再让她心悦。” 时间一日日流逝,宋含章除了越发沉默外,似乎已经接受了恋人的死亡。 他开始履行宋家下任家主的职责,处理家中大小事务,帮助几乎断代的宋家培养新的天师。 与此同时,他亦向其他的天师世家们公开宋家的不二法门,广收弟子,为几家已经彻底失去天师的世家培养继承人。 他这举动,让缓过来的天师宗门们亦是无话可说,那些曾经想过的算账之类的事情被默默压在了心底。 天师法门乃是每家最为重要的东西,他们曾经想要的补偿也不过是扣出一些来为自家增添底蕴罢了。 如今宋家已经将全部法门公开,又没了传世珍宝,怎么看也不能再啃下什么东西了,何苦再和他们斗呢? 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宋含章当机立断的抉择为宋家渡过又一场危机,却没一个宋家人能开心起来。 因为那个帮助他们渡过劫难的家主,长了满头的白发。 宋含章已经一年不曾打理过头发了,除了发梢有浅浅的黑,其余新长出来的头发俱是雪白。 他便这么顶着那一头雪白长发招摇过市,给弟子们讲道,给宋家处理大小事务。 他是合格的家主,有那一头白发也是亦然。 …… 好黑,好静。 岁繁躺在空荡荡的小黑屋中,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少天了,看过的电影已经在脑中重复不知多少遍,那些过期了十几年的网络段子也被她再次重复演习了许多次。 二百三十二、二百三十三…… 数着自己的头发,岁繁又打了个哈欠,对着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意识存在的空间道:“打个商量,把我系统送来陪我行不行?” 这鬼地方只有她一个,简直要把人给憋疯。 想到要等宋含章离世,她才能从这鬼地方离开,岁繁更气了。 狗东西,你最好活个够本,不然老娘的气都白受了! 刚数到哪了? 忘了。 再来一遍。 记忆走马灯的闪了不知多少遍,头发都快被薅秃,岁繁终于忍不住,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有种回到了母胎一般的安静祥和。 突然间,安稳的环境中出现清脆的裂痕,刺目的光自天外传来,直直刺入这片黑暗中。 岁繁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光,忙捂住眼睛。 “统,宋含章这就死了?”她虽然不记得时间过了多久,但一定不到十年! 她破釜沉舟搞了这么一出,就给宋含章续了十年? 那玩个屁啊! 这不纯亏本吗? 然而,岁繁并没有等到系统的回答,只是天上的光芒越发刺目。 下一刻,背后好像虚空生出了一只脚,重重踹在她的屁股上,将她踹离了这个世界! “!!” 对上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眸子,岁繁险些没憋住口中的脏话。 “宋……含章?”她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试探开口。 他没死?那她怎么出来了? 不对啊,在她的计算中,时间应该没有过十年,宋含章怎么老成这样子了? 头发都白完了! 虽然白毛也很好看,但这是不是有点不符合常理? 宋含章贪婪的看着眼前鲜活的岁繁,漆黑的眼睛一寸寸的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岁繁。”他的声音有些哑,唇角的欢喜更是僵硬生疏。 他已记不得该怎么笑,该怎么讨得她的欢心了。 透过那双妩媚清澈的眼中,宋含章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死水一般的瞳孔中闪过仓惶。 他……怎么是这个样子? 十年过去,她被定格在了最美的时候,他却在岁月的摧残中衰老不堪。 他的眼尾有了纹路,眸中不再有她曾最爱的少年模样,便是头发也成了丑陋的白色。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个曾与她相配的青年,而是一个苍老迟暮的老东西。 谁会喜欢这样的老东西呢?被这样的人喜欢,被这样的人注视,会感到恶心。 于是他慌张的转过身去,不敢再让她看自己狼狈的模样。 “你醒了。”他望着地面上的层层阵法,闻着空气中香烛纸灰的味道,又开始懊恼。 这种凌乱狼狈的地方,怎么可以作为他们重逢之所呢? 他早知道的,她喜欢洁净的地方,为此还养了一只没什么用的小鬼。 容颜不再、历经沧桑、又无法把握她喜好的人,该如何再面对她呢? 宋含章仓皇的望着那被他心血将养数年,终于恢复原状的黯淡魂珠,竟簌簌落下泪来。 第107章 道长看这里37 “既已回来了,便早些归家。”背对着日思夜想之人,宋含章声音沙哑:“我便不相送了。” 他不希望岁繁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不想在她心中成为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与其在容颜不再后被厌恶,不如一别两宽。 只要她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宋含章阖上双眸,压住颤抖的呼吸:“请。” 身后有微风拂过,一只手倏然攥住宋含章的手腕,汩汩流出的鲜血透过指缝流出,岁繁怒道:“你真是疯了!” 她为了这混账能活命,都把自己关小黑屋了。 可这混账是怎么对她的? 数年时间华发早生,憔悴的如同行尸走肉,竟还在这割腕布阵! 天师精血汇集天师法力之精华,岁繁只看着这一地由鲜血绘成的阵法脑中便是生命-1、-1…… 由生命和鲜血凝聚成的新身体不再冰凉,宋含章第一次感受到了岁繁掌心的温度。 他多想握住那只朝思暮想的手,多想与她诉说无数日日夜夜的想念。 可…… 身体骤然一个踉跄,他被岁繁拽着扔到了沙发上。 “按住!”岁繁再没心情欣赏白毛美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去找医药箱。 “你……”宋含章乖乖按住伤口,想要说什么。 那背对着他的人却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冰冰的道:“你再说些什么,我就真走了,再不回来。” 霎时间,宋含章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 刚刚的回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如今岁繁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再没有勇气让她离开了。 找了纱布伤药,岁繁悉心给宋含章包扎伤口,期间还把了次脉。 然后,她的脸色便好不起来了。 身体虚空,寿命有损,法力更是不增反减,这家伙这些年是怎么过得? “别气。”岁繁的情绪轻易的便被男人发现,他小心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无事,我无事的。” 指尖缓慢摩挲着温热的皮肤,感受着她的真实存在感,宋含章含着虚幻的笑道:“只要你回来就很好了。” “大人,我真担心这是一场梦,醒来你又不在了。” 这些年中,他做了无数这样的梦,每次醒来都犹如锥心一般。 好在,如今他终于将人等回来了。 情不自禁的,宋含章用脸颊去触碰岁繁的掌心,依恋的叹息一声:“这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岁繁悚然一惊,忙给他把脉,最后发现竟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指尖拂过他眼底的青黑,岁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何至于此。 不过是不到一年时间的相处,付出这么多,折损性命也要将一个已经彻底消散的鬼魂拉回人间,真的值吗? 指腹缓缓下移,岁繁顺着宋含章脖颈上的伤口一路向下,剥开衣服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心口那道狰狞的伤口。 突然间,黑暗空间那规律的律动有了解释。 岁繁喉中有些干,她自认薄情,却无法不对这样的情感动容。 宋含章…… 轻叹了一声,岁繁轻轻的抚着他的雪白发丝,带着些许怜惜。 【那你能不能怜惜一下我呢?】系统冷不丁的开口。 它忍很久了,岁繁已经活一个小时了,期间就叫了它名字一次,剩下时间都是在看这宋含章! 他有什么好的? 虽然他耗了半条命、日日殚精竭虑、华发早生只为救活岁繁,可它不还未岁繁付出了吞掉的那系统的能量吗? 想着美味从口中溜走的感觉,系统不争气的吸了下口水。 “统,好久不见。”岁繁抚着怀中人的脸颊,弯了弯眼睛。 她知道,只宋含章一个人是无法救她的,即便他是世界主角,能“救活”的也不过是岁繁在这世界的身份罢了。 作为天外来客,岁繁的核心在那个小黑屋中,若不是系统费尽心力将她放出来,即便是宋含章复活出一个“岁繁”,得到的也只会是空壳子。 想到出小黑屋的时候被踹得狠狠一脚,岁繁笑得咬牙切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吃了亏的!” 她的统付出的,她来补。 至于这个小世界意识? “麻烦帮我写三万字的举报信,我要向中心举报那狗东西恶意对待工作人员,造成工作人员身心受创。”她冷笑:“若是这小世界不给我补偿,我每到休假日都来祸害这里!”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长腿的会怕这跑不掉的破庙! 系统想到世界意识宰它的那一刀,情绪都激昂起来了:“我懂,马上写!” 不让这小世界赔得底儿掉,它就和岁繁姓! 天外阴云滚滚,天雷不甘地在半空劈了好几下。 诱拐我世界男主,还给人弄成短命鬼,我踹你一下怎么了? 我就踹! 掌下的心脏律动突然变了节奏,岁繁恨恨地又瞪了窗外一眼,狗东西我记住你了。 宋含章睡得不是太沉,他又做梦了。 梦中的岁繁依旧被他救了回来,只是他说让她离开,她当真就走了。 他追啊追,却始终追不回岁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中,再不分给他半点眼神。 他被吓醒了。 然后,便发现了按在胸前伤口处的那只手。 霎时间,刚刚平复的心脏又开始乱跳起来。 不同的是,这次再没了恐惧无助,只有羞赧。 他躺在岁繁的腿上,睫毛颤啊颤,就是不睁开眼睛。 掌下心跳忽然急忽缓,那醒来的人还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 岁繁好笑的按了按那处伤口,轻斥:“醒了就起来!” 宋含章睫毛颤了颤,半晌后睁开朦胧睡眼,无辜又彷徨。 他直起身来,岁繁的手也自然的从那道伤口处移开。 眸中闪过极快的遗憾,宋含章轻声开口:“我睡了多久?” 他似乎许久没有这般好眠的时候了。 “不到一个小时。”岁繁瞪了一眼窗外,才兴师问罪似的看向宋含章:“这些年,你将自己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是两道雷就能将疲惫如此的人吵醒,可想而知宋含章的精神已经紧张到了何种状态。 第108章 道长看这里38 理好衣领,宋含章揉着胀痛的额角:“我很好。” 他没有糟蹋,这些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她必须回来,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心中发着狠,男人面上却依旧是和煦模样:“许多年没回来,不想去看看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人类世界日新月异,还是挺有趣的。” 他记得她从前便喜欢热闹,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 如今回来了,是该好好的看上一看。 岁繁定定的看着像是将笑焊在唇角的男人,忽然道:“你变了好多。” 宋含章笑容一僵,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脸,硬声道:“是么?” 是啊,他已经老了,可她却还在最美好时候的样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岁繁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忙拉住他的手,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含章,一柄剑踏遍山河大地斩妖除魔,少年意气好不快活。 即便知晓亲人被怪物占据身躯时也不曾表现出半点迷茫。 过去的他如同利箭,人生只有一往无前。 但现在呢? 望着眼前为了容颜暗自伤神的男人,岁繁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意。 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竟被磋磨成了这个样子。 心如枯槁,惶惶不可终日。 他那颗曾被剖开的心装满了一个人,为此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片。 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宋含章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眸中的千言万语,轻声道:“可我就是这个样子啊。” “两千七百八十二天。”他轻声道:“我日日不得安眠,每闭上眼睛想的都是你的身影。” “岁繁,这些年中我生不如死。”他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救他一命的女人,眼中竟生出些恨来。 “我每每闭上眼睛,便想到你碎在我面前的模样。” “我总是在想,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 他在绝望和挣扎中煎熬了两千多天,岁繁又怎么能要求他如同从前一样呢? 那个宋含章早已在那个百鬼夜行日便死在阴间,什么责任什么妖魔,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爱人为了除掉这世间最大的邪神付出了性命,他为了天师的传承殚精竭虑,使得人间道法再现。 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何还要为这所谓的天下敲骨吸髓,为何不能让他眼中只有这一人? 漆黑的眸中闪过偏执的光,宋含章颤声道:“于是那个我就真的死了,你便是再想他也回不来了。” 他早在这等待的日日夜夜,在无数次为岁繁塑魂失败后就已经疯了。 他不曾告诉岁繁,这次尝试会是最后一次,若是再不能成功,他的精力也不允许他再进行下一次塑魂。 他会去陪她。 唇间骤然一热,宋含章心中奔流的爱恨在这一刻凝滞。 “别哭了。”岁繁轻叹一声,吻着他的唇抚着他的发。 “我的错,我不该去想那些。”一下下的抚着雪白的长发,岁繁轻声安慰即将走入绝境的男人。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只是希望你快乐,希望你眼中有我但不止有我。” 被轻轻吮着唇瓣,宋含章感受着她唇齿间的震动,木然道:“可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呢?” 他的父母有彼此,他的弟子们有家人爱人,只有他日日守着这空荡荡的屋子,等待一个无妄的结果。 他过了七年这样的日子,岁繁叫他眼中不再只有他,太晚了。 “那便只有我好了。”岁繁叹了一声,不再去劝他,只安抚的吻着他的唇。 “是我想去看大好河山,是我想去看热闹的人间,什么都是我想要去,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了。” 他们还有许多年呢,她总会为他解开心结的。 宋含章眨了眨眼睛,终于小心翼翼的轻吻回去。 他吻着易碎的泡沫,轻声道:“好。” 他愿意陪着她走遍天下,只要她想。 轻轻抚着他的背,岁繁笑着调节氛围:“你倒是想,你这身子怕是不太能。” 带了些惩戒意味的咬着他的唇角,岁繁恨声道:“贫血、营养不良、元气受损、伤上加伤,宋含章你这副身子怎么陪我走遍千山万水?” 岁繁掌心一动,将那颗黯淡的魂珠招了过来。 望着那光滑无痕,却依旧黯淡的魂珠,岁繁挑着眼睛睨了宋含章一眼:“况且,我还需要补充阳气呢。” “小天师,你行不行啊!” 宋含章脸黑了:“我如何就不行了?” 过去损耗元气是因为他不断取用精血进行实验,如今不需要这么做了,他自然能将损耗的精血补充回来,完全可以满足岁繁的阳气所需。 “是吗?”岁繁似笑非笑,又咬了他一口:“这样你暂且是够了,可若我想吸收更多的阳气呢?” “凭你这瘦弱的身子,不盈一握的腰,真的能行?” 被摸了一把腰,宋含章有种熟悉的无奈又回来的感觉,也有一把火烧到了脸上的感觉。 他咬牙切齿按住那只手:“你……怎的又这样?” 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真是死性不改! 因着气闷,他脸上升起浅淡的红晕,倒显得人没有那么苍白瘦弱了。 岁繁深觉他这副模样秀色可餐,又摸了一把:“你奈我何?” 宋含章:“……” 他还真不能如何,如今他这副破败的身子,自己见了都心生厌恶,如何能在她面前…… 唇上一热,一个吻打断了宋含章阴暗的念想。 岁繁无奈道:“别总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怀疑你在勾引我。” 白毛自弃小寡夫什么的,这不是逼她做曹贼吗? 什么? 原来寡是为她守的啊,那没事了,她诈尸回来享用了。 宋含章蹙眉,看着不可理喻的女人:“我何时勾引你了?”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如今的模样,不想用这副模样与她做任何事罢了,怎么就勾引她了? 岁繁神色微妙:“你说没有就没有,是我纯变态行了。” xp是自由的,她变态,她不改。 第109章 道长看这里39 宋含章抿了下唇,终没再和她争辩什么。 罢了,她对自己的认知都如此明确了,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忍了又忍,他忍不住问:“你当初,真的不是色鬼转修的?” “哈哈哈!”岁繁响铃一般的声音彻响整个房间,伴随着宋含章越发羞赧的神色食用,滋味美好。 待她闹够了,宋含章牵住她的指尖:“我们回家。” 回那个他数年都不敢回去看一眼的地方。 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家门,宋含章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当初他和岁繁共同离开这里,如今也终于共同回来了。 唇角含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信手推开门:“走。” 去看看他们的…… 嗯? 一道青光满含怨气扑来,岁繁下意识一甩袖,将其甩得远远的。 那青光法力微弱,若非岁繁如今也是刚恢复,刚刚的全力一击就能将其给击碎。 青岚贴在玻璃上缓缓下滑,一双眼睛哀怨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岁繁:“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七年,你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眼中簌簌落下哀怨的泪来:“我数尽了这别墅中的砖瓦树木才等到你回来,如今你竟还打我!” 那充斥哀怨的声音,难得让岁繁有些不好意思。 她侧眸看向宋含章,救命! 宋含章握着岁繁的手,眸色清冷的看着唱念做打的女鬼,蓦然开口:“阴间已经没有鬼怪了,你是这世间存在的最后一只鬼怪。” 哭声戛然而止,青岚不可置信:“啊?” 她四处闲逛的时候阴间还琢磨着反攻阳间呢,如今怎么就一只鬼怪都没有,被灭了门了? 还有,只有她一只鬼怪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这一只是什么东西? “岁繁由我重塑,如今已不再是鬼怪之身。” 她以他的血肉铸造,早已成为介于鬼怪与人类之间的存在,不受阴阳两界干预,有着鬼怪的强大和人类的感知,不死不灭。 宋含章知晓他创造出了何等可怕的存在,但他不后悔。 日日等待实在是太过难熬,他实在受不住。 青岚低眉顺眼的看了下两个人牵着的手,缓缓后退扯出一抹笑来:“回来啦,想吃点啥,随便点。” “我这几年上了网课,西点做的还不错,你们要不要尝尝?” 最后一只鬼怪落在人类最强大的天师手边,她的小命似乎有些危险。 岁繁向来是你弱她强的性子,挑了挑眉:“不恨了?不气了?不哀怨了?” 青岚咬牙切齿:“不!了!” 当年岁繁临行前将她扔下便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后来宋含章不让她离开这,更是为了她好。 毕竟人间最后一个鬼怪,哪个天师不想刷限量版给自己加个徽章呢? 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她知道! 但还是好气啊! 她在这房中被关了七年多,爱豆都塌房了八个,还要给这两个人赔笑脸! 她是这世上最后一只鬼怪,也是最憋屈的一只! “你可以出去逛逛。”宋含章看着含怨的青岚,淡淡开口。 这是他和岁繁在家中的重逢,他不想有任何人在身边,鬼也不行。 青岚意动,但想到自己独苗苗的身份,不由得踟蹰,万一就有天师想刷绝版勋章怎么办? 不然她还是苟着。 宋含章信手打出一道印记来:“你不主动惹事,天师也没那么容易碰到你。即便碰到了,这道痕迹也可保你回到这里。” “得嘞!我马上就走!”得到了护身符,青岚瞬间窜出别墅。 她可不想在这鬼地方当电灯泡,花花世界她来了! 房门被一阵阴风关上,宋含章侧眸看向身边之人:“她把这里打理的很好,什么都没有变。” 周遭的场景给宋含章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只是随意出了个门,在傍晚相携归家一般。 没有七年的离别,也没有那锥心之痛。 岁繁摸着他煞白的小脸:“你说的很好,但也得先睡觉。” 在男人微微蹙起的眉中,她转摸为掐,轻声威胁道:“不然我保证这里一定会变,比如变个男主人。” 眸色骤然冷了下来,宋含章瞧着笑盈盈的女人,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别这么说,我不喜欢。” 有些疼,有些痒,像是小狗在撒娇。 岁繁没把他这小威胁放在心上,反而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蹦迪:“那就养好身子,伺候好我就定了你的名分。” 那模样,活脱脱青楼走一遭的纨绔子的模样。 宋含章眉头跳了跳,终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占了上风,没让他再就着是否矜持的问题同岁繁大战三百回合。 房间中的被褥似乎早上晒过,丝毫没有几年没有住人的陈腐味道,宋含章躺在柔软的床榻中,揽着失而复得的人,在熟悉的气息中轻易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没再做什么梦,身体虽然有些不安的蜷着,紧绷的唇角却是微微的翘着。 许是疲惫太久,宋含章这一觉直接睡了整整两日。 再醒来,他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寂寥感,窗外的月色仿佛都在说着她的孤…… 手臂上有些重量,他垂眸看向挽着他的手臂笑盈盈看着他的女人,那些多愁善感瞬间消失不见。 “醒了?”与宋含章不同,岁繁这七年大多数时间是睡过来的,如今眼皮都是硬的,一点都不想睡觉。 于是她就这么看了宋含章两日,看他眼尾升起的细纹,看他的华发早生,看他身体上的累累伤痕。 岁繁承认,她真的有些心疼了。 这家伙的感情太过纯粹,太过不顾一切,让她不得不心疼。 她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明知不会死的抉择,可宋含章做的这一切,却是绝望下的挣扎。 他不知她是否会回来,亦是不知一次次尝试是否会有结果。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过,一次次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才终于给她赚回来个不在小黑屋中关禁闭的待遇。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喜欢呢? 岁繁那时瞧着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眉头的男人,轻轻吻去他眉间的褶皱。 在熟悉的气息中,那人的气息更沉了。 他真的很累,很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 第110章 道长看这里40 揉着胀痛混沌的额角,宋含章哑声开口:“看了多久?”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欢快,不可否认的是,醒来便见到爱人注视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沉迷。 岁繁眨眼:“你睡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 “宋含章,我发现你这样还……” 在男人再次紧张的模样下,岁繁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便道:“还真挺好看的。” 指尖缠绕着他的白发,岁繁笑眯眯道:“真让人食欲大开,可惜了……” 可惜的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宋含章不允许自己在没养好身体的时候同岁繁做任何事情,岁繁也不会允许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于是有些事情就在心照不宣中酝酿着,等待发酵成美酒的那一日。 “祖宗们,食欲大开就赶紧来吃饭好吗?”青岚幽幽的穿过房门,哀怨的对着两个人开口。 做了吃,吃了做,她两天做了五顿饭吃了四顿,实在是不想吃第五顿了。 自己做的东西早就吃腻了,她现在想吃点不一样的,比如香火什么的。 暧昧缠绵的氛围一瞬间消散,宋含章凉飕飕的看了青岚一眼,建议:“不如我们把她送回阴间,那里安静,适合修身养性。” 就她一个怪,一定足够安静! 岁繁:“不至于不至于,她罪不至此。” 先将人关个七年,再将人关一辈子,实在是有些太残忍了。 青岚也没造什么大孽,实在是没必要判个无期徒刑。 青岚眼泪都气出来了,她辛辛苦苦给这狗天师做饭打扫卫生,他竟这样对她! 她不干了! 身形一闪,青岚化为一道清光钻进了岁繁的衣袖中,还探出一缕鬼气来挑衅宋含章。 宋含章:“……” 他周身气息一厉,不悦的看着的破坏二人世界的小鬼。 “孩子还小,别和她计较。”岁繁警惕的一捂袖子,保住了作死的青岚。 宋含章抿唇:“让她走。” “走走走,赶紧去吃饭。”将人从床上拖起来塞进洗手间,岁繁笑眯眯的看着她洗漱,顺便在他心头扎了一针。 “而且她走不走又如何,反正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宋含章手紧了紧,越发迫切的想要养好身体。 至于青岚? 她头弹出来,冷笑道:“老娘活着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三个,谁稀罕看你们这种小学生谈恋爱?” 亲个嘴的恋爱,小学生都看不上。 岁繁:“……” 她淡定的走到窗口,顺着三楼将青岚甩了下去。 不会说话,爬! 宋含章手紧了紧,幽幽的看向青岚消失的方向。 他还是降妖除魔。 这种想法在看到青岚准备的饭食时有一丝的动摇,鱼鳖虾蟹,羊参鲍翅,能补身体的都被青岚给搬上了桌,丝毫不怕宋含章补过头流鼻血的模样。 同样,宋含章也不怕,再补的东西运转一圈法力也就消耗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进补! 想着那些岁繁如今吃不到的香火存货,他矜持的道:“等等烧些香火给她,她辛苦了。” 工具岚扒着玻璃,嘶吼:“你立字据!” 她七年多没吃到香火了,想吃! 字据自然是没立的,不过在宋含章的香火攻势下,青岚依旧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帮他食补。 不过半月时间,宋含章面上便多了许多血色,冰凉的身体也偶有暖意,从前如同枯草一般的白发更是有了许多光泽。 他非常不喜欢这满头的白发,甚至数次想要将其剪了染黑。 这种懦弱不堪的东西,不该出现在岁繁的面前。 但在某一日,他被自己的白发缚住手腕狠狠蹂躏了一回后,他便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 白发虽然惹人厌,但也不是没有半点用处。 思及至此,他的眼尾更添了几分风情的红。 岁繁忙捂鼻子转过头去,这画面她看不得! 作为天师,宋含章不论吃任何补药都不该有太大的反应。 但谁让,这家伙七年中长了心眼呢? 他不运气去消化那些大补之物,反倒是等着它们起效,然后欲拒还迎的看着她。 岁繁能惯着他这毛病吗?她当时就扑上去,狠狠给了这家伙一个教训。 不得不说,虽然教训的不太彻底,但也算是酣畅淋漓。 就是容易上瘾,不好不好,现如今还是得以养身体为重。 一本正经的给男人拉紧了衣领,岁繁沉吟:“我们出去玩?” 宋含章神色一顿,垂眸敛目:“为什么?在这不好吗?” 他不想出去,只想在这里同岁繁厮混到天荒地老。 岁繁:“好是好,就是身体有点受不住。” 她摸了一把宋含章:“小天师,你不让碰还如此引诱我,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的自制力了。” “为了你的清白着想,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岁繁唉声叹气:“不然我怕你哪天醒来,清白之身就没了。” 宋含章抿唇,宋含章脸红,宋含章怒不可遏:“你怎么又说这些?” 纵然心中存了无数旖旎心思,冷静自持惯了的天师还是习惯于在床上说话,不习惯在生活中随时说这些私密事情。 所以,被逗得面红耳赤就是他最终的命运。 岁繁挑眉:“身子和旅游,你总得选一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只手就这么摸进了人的衣领中。 宋含章握着她的手,再记不起那些多愁善感,咬牙切齿:“旅游!” 比起外出,这等不能做什么却日日备受折磨的日子更为难熬! 岁繁且等着,等他恢复元气的! 男人眉眼生动,恼意鲜活不似以往木偶模样。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扔了一张纸条给出去逛街的青岚便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们走过名山大川,走过山野小径,去现代的繁华都市玩,也去古老的历史遗址瞻仰。 在离开家的一年后,他们准备归乡,路过了初见的地方。 七年时间,这里已经变了模样,那处坟茔也被开发成了个学校。 望着校内来来去去的学生,岁繁对着身边人粲然一笑:“小天师,到此为何啊!” 第111章 道长看这里41 恍然间,宋含章想到了他们初见的那日。 彼时他满心警惕,对那突然出现的鬼王只有敌意。 可如今…… 他侧眸望向身边之人,唇边抿起了浅浅的笑痕:“来找心仪之人,不知大人可曾见过她?” 岁繁挑眉:“不曾见过,不过……” “小天师你年纪轻轻,何苦在一人身上吊死呢?从了我如何?” 她指尖勾着他雪白的发丝,笑吟吟道:“我保你百年荣华。” 宋含章垂眸,神色间多了几分脆弱:“大人轻浮,恕含章难以从命。” 岁繁霎时间冷了神色:“你既这般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噗!” 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含章神色不变,握住她那只轻浮的手,淡淡道:“大人笑什么?笑含章的一片痴心吗?” “哪有。”岁繁忍不住去寻他的唇,幼稚的一下下亲着:“我只是觉得你那模样太过……贞烈!” 两个字一出,岁繁的笑更加放肆了。 宋含章无奈的扶住她的腰肢:“闹是你先闹的,怎么破功还是你先?” 岁繁无甚诚意的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小天师这么好的忍耐力。” 她发丝在风中颤了颤,搭在宋含章的颈间,既痒且凉。 宋含章喉间滚了下,无奈将人扶正:“别闹。” 此处可还有许多孩子呢。 岁繁无辜看他:“我闹什么了?学校门前都不允许情侣拥抱了吗?你们人类什么时候立了这法律?” 宋含章闭了闭眼,不去窥探她眸中的恶劣。 她明明知道这段时间他进补的有些过头,已经到了水满将溢的模样,却偏偏还做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真是他见过最恶劣的存在了! 重重捏了一把她的脸,捏去她眸中恶劣,宋含章道:“该回了!” 一年时间,足够改变许多。 他眉眼中积累七年的阴郁在山川大河和身边之人的抚慰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曾有过的温柔小意和被生活蕴养出的悠闲。 那干枯无光的白发都在闪闪发光的展现他这一年中的快乐生活。 而让宋含章最为快乐的,大概就是他的身体终于全部恢复,再没半点隐忧的恢复! 他颇有些气闷的瞪了岁繁一眼,其中的哀怨和无奈满满。 仗着他的身体不好,这满肚子坏心眼的女人不知折磨了他多少次。 如今,终于到了他报复回来的时候吗? 瞧见他眸中跃跃欲试,岁繁打了个哈欠:“这就回去吗?我还没玩够呢,不然……再玩一圈。” 宋含章黑了脸:“岁繁。” “啧啧啧,这就是远香近臭吗?”岁繁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可是日日以泪洗面,对我从不曾说半个不字。” “现在不过一年时间,竟就直接叫着我的名字大呼小叫了。” 她摇头叹息:“你的爱保质期居然只有这么短吗?” 宋含章:“……” 伶牙俐齿。 他总是说不过她的。 但又何必说得过? 唇角微微翘起,在岁繁继续在他底线蹦迪之前,宋含章扣住她的腰肢一提,将人扛在了肩上。 比起口舌之争,他还是更喜欢动手一点。 “放开!”眼前天旋地转,岁繁无甚诚意的拍了拍宋含章的肩膀聊做反抗。 掂了掂肩膀上的人,宋含章沉声道:“再动,就将你扔下去。” “我真是吓死了。”岁繁无力的将头贴在宋含章的脊背上,慢悠悠的道。 男人脚步一顿,咬牙切齿:“岁繁!” 她…… 她竟在他背上咬了一口!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 刚还一副冷硬模样的男人此刻耳尖通红,被小小的一口给破了功。 他僵直着脊背,将人塞进车中,一路回到了别墅。 在熟悉的家中,积攒七年的思念,被撩拨一整年的火气都毫无保留的发泄了出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抵死缠绵唇齿相依,宋含章从未有这样快活的时候。 额角沁出的薄汗浸湿了白色长发,那双善于撩拨人的手一下下的捋着他的发丝。 似是享受,似是纵容,又似是诉说着无声的爱意。 闭了闭眼,掩住眸中的红,宋含章珍而重之在怀中人额角落下一吻:“我爱你。” 阖眸养神的女子懒洋洋的蹭了蹭他,半晌后轻轻哼了一声以做回应。 抿了抿唇,他将怀中人揽得更紧,闭上了双眸。 许久,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轻轻一声:“巧了,我也是。” 霎时间,宋含章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像是以爱为食的怪物一般,在这轻巧一句中霎时间恢复了所有精力。 天旋地转,在那人一声声低斥中,有爱语蔓延。 有这样一句就够了,他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注意身体,要肾虚啊你!”面对狂躁症患者,岁繁费力从牙关挤出一句话,又被飞速撞散。 狗东西,纵欲折寿啊! 终于获得安静后,岁繁脑中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 对于修道之人,区区纵欲自然是不会折寿的,但精血法力的耗损会。 不论之后养的如何好,曾有过的亏损无法弥补。 在修道者普遍能活到近百岁的情况下,宋含章不过五十便已显出天人五衰状态。 养了二十几年的白发再次重新失去了光泽,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牵着身边人的手,不厌其烦的嘱咐她: “家为你留着,今后一个人出门记得带钥匙。” “别在人前突然出现,容易吓到人。” “我留了几张卡和一些文玩古董,若是还不够用就去找宋家,我立了遗嘱的。” “我之前联系了青岚,她会回来陪你,你若是不喜欢,便将她打发了。” 他眸中光芒越来越黯淡,终是在人生最后的阶段艰难道:“真遗憾,你的人生还很长,我的存在又太短。” 抚着眼前人的面颊,宋含章艰难又嫉妒的道:“若是太过寂寞,便再找一个相知之人陪着你。” 他不舍她在漫长的未来踽踽独行,无人可依。 岁繁异常的冷静,连眼眶都不曾红一下。 听他这么说,只轻轻吻了吻他冰凉的手:“不会了。” 除他之外,她不会再有相知之人了。 曾于宋含章心间化出的魂珠在这一刻重新归为原位,床头的女子陪着她的爱人彻底陷入了沉眠。 “系统,脱离世界!” 第112章 哥哥别闹了1 【感动吗?】 “不敢动。”岁繁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抱着吉他大唱情歌的男人,非但不感动还想一盆水泼下去消音。 这是她来到这世界的第十年,十年间穿书者一直隐身,从未出现过。 然后一出现,就抱着吉他在她楼下猛弹,美其名曰一见钟情要追求她。 用末梢神经想都知道,这厮是冲着季凛来的。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说岁繁这些年的经历了。 刚穿来的时候,她不过十二岁,被关在屋子里听着这身体的亲生父母在外头和买家商量价格。 前者说这么大了不好卖,只给五万,后者讨价还价说养这么大都不止五万,不给八万块钱别想将人带走。 在双方即将以六万八的吉利数字达成交易的时候,岁繁夺门而出,抱着门板将两伙人啪啪拍倒在地,抢了他们身上的现金头也不回的跑出那个逼仄的小村子。 她跑了一整晚,在踏上国道的时候饥寒交迫的倒在了男主季凛的车队前碰瓷。 彼时,季凛刚刚成年,还未从父母双双坠亡的阴影中走出便艰难支撑起了二人留下的偌大产业。 那日他为父母扫墓归来,被岁繁倒在车前碰了大瓷。 瞧着她身上的伤口和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小身板,彼时良心还未全部泯灭的男人将她捡走了。 然后,便被岁繁给缠上了。 中间种种难以言表,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岁繁上了他远房亲戚的户口上,住进了他的家中,成了季凛的养妹。 十年过去,想到当年曾做过的难以启齿的幼稚事,岁繁依旧忍不住脚趾蜷缩。 她当初死缠烂打倒也不是非要待在季凛身边,离了他不能活,实在是这世界的情况有些特殊。 从系统传来的资料看,贯穿季凛的一生,都不曾有一个穿书者出现。 即便是死亡,季凛也是死在了与他父母相同的飞机失事坠亡中。 在他之后,没有任何受益者跳出来接收利益,直到世界破灭整个故事线都不曾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毫无破绽,但事情本不该是这样。 季凛本该接手父母的产业,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金融巨鳄。 他寿87整,不该在不到三十的年纪死在空难中。 显而易见,那场本不该存在的空难便是那个未曾露面的穿书者干的。 岁繁无法确定那个无影无踪的家伙在哪里,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跟在季凛身边,防范于未然。 可她哪能想到,十年间她十年防了个寂寞,这穿书者没打算从季凛身上下手,反倒是另辟蹊径想做他妹夫。 【呸!癞蛤蟆想吃老鹰肉,他给你提鞋都不配!】 岁繁挑眉:“不是天鹅?” 【天鹅有什么战斗力,你就不是个鹰也得是个农家大鹅,给我叨死那臭不要脸的!】 亲眼看了宿主两段感情,系统能看上那个弹琴的黄毛才奇怪呢! “呜……”当岁繁想就着天鹅和家鹅战斗力方向同系统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身后骤然响起了哭声。 “他好温柔,他好浪漫!”在床头大哭的室友宁秋顶着一头乱毛看向楼下弹吉他项成源,肿着眼睛哑着嗓子道:“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还好看!” 岁繁无语:“你不哭了?” 就在两个小时前,宁秋同学得知了他男朋友恋爱的消息,伤心欲绝。 可现在,怎么区区的吉他声就能将她给拉出来? 说好的五年感情,说好的毕业就结婚呢? 这样深厚的感情,都阻止不了你一颗八卦的心吗? 刚止住的水龙头霎时间再次放水,宁秋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口齿清晰的道:“哭,我怎么不哭!” “五年啊,我和他在一起五年,不图他钱不图他脸,就图他一个老实憨厚,是能过日子的人!” “可这畜生,他竟然敢劈腿!!” “我都和我妈说好了过几天去见家长,这让我面子往哪放?” “早知道我就找个好看的了,最起码在他劈腿前还能享受到!” 岁繁:“……” 年轻人的恋爱观,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只能轻抚她的狗头:“好了好了,别哭,我带你去找好看的。” “豪车会所男模,过了今晚再让你想起那渣男,就是我实力不够。” 宁秋哭声一顿,又扒着窗户看了一眼下面弹吉他的项成源:“那他怎么办?” 岁繁微笑:“好说。” 然后宁秋就见她接了整整一盆水,朝着楼下倾倒而去。 霎时间,弹吉他的白马王子成了落汤鸡,身边看热闹的学生们更是遭了无妄之灾,上蹿下跳的躲避。 连泼了三盆水,岁繁瞧着空空如也的楼下,笑得温柔:“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宁秋愣怔:“……” 岁繁:“等你十分钟,换衣服。” 宁秋一激灵:“好嘞!” 在她肿着一双桃子眼去换衣服的时候,被水泼走的项成源阴沉着脸回到宿舍,对室友的问候充耳不闻,摔门进了浴室。 热水浇在头顶温暖身体,半晌后他才从那刺骨的冷中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贱人!” 若非要完成任务,他何必去追求一个小世界的土着? 最主要的是,这小世界土着还不识好歹,敢这样对他! 想到这,他又不得不埋怨系统:“你怎么给我选了这么一个身份!” 这个世界中,他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中,一年吃不上两回肉,和是季凛的身份可谓是天壤之别,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在穿越各个世界前,项成源也不过是个普通宅男,根本没有虎躯一震几岁发家的能力。 于是他只得辛辛苦苦的上学考试,努力十年才从那破地方考出来。 好在这世界的土着家长是个好的,卖了几个没用的姐姐才将他给供出来! 想到这,他又厌恶的皱眉。 今天又到了联系那家土着的时候,要不是他们手里还有点钱,他真想将那一家子拉黑。 盗版系统静静的听着他抱怨岁繁、抱怨家世、抱怨不识趣的父母。 许久后,等项成源终于安静下来,它才开口:【到了兼职的时候了,检测今日碰到季凛概率为20。】 第113章 哥哥别闹了2 会所。 曲绍正和狐朋狗友们醉生梦死,经理疾走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乐不可支:“真的?单子拿来我看看。” 就在刚刚,有个大头点了几十瓶高端酒,要求就是让他们这的服务生一个个送进去。 他这会所开了好几年,什么样的没见过?来这选妃的还真没见过。 他一边接过单子,一边道:“她想要人去送就去送呗,不过注意尺寸,在这里面可不能有什么……噗!” 他一口酒喷到了面前的信用卡签单上,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可不管揉了多少下,上面那明晃晃的岁繁两个大字也没分裂出其他名字来。 “等等……”他伸出手,绝望的看着已经吩咐下去送酒的经理:“别送,不能送。” 经理一愣:“曲总,这?” 有钱不赚?再说人家来就是有这需求,您不满足人家,人家就去找别家了啊! 曲绍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他牙疼的道:“上……上,你把人给我盯紧了,有谁敢跨雷池一步,老子扒了他的皮!” 说完,绝望的靠在沙发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曲少,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给兄弟们乐乐?”几个纨绔子看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来了兴致,要去看他手中的签单。 曲少一激灵,将那签单死死攥进手中,拍开那只不老实的手:“看看看,你什么都敢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知道不!” 说完,他还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咋就这么欠,非得今天过来喝酒呢?” 是游轮湾游不够有面子,还是自家酒庄没酒?非得来这地方挡枪子? 扫了一眼周遭好奇的二世祖们,他无力挥手:“散了散了,不想惹事的最好马上离开。” 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分寸的二世祖们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是喜欢败家,却不是没脑子的,这种愁的曲绍脸直抽抽的麻烦事,他们才不想沾染呢。 等人都跑没了,曲绍又给了自己两巴掌,才拨通电话:“季哥,我是小曲,我这发现……” 岁繁不知道有人正背着她通风报信,此刻她正死死按着桃核眼中带着兴奋的宁秋。 端着酒的小哥一排排走进来,将他们的酒摆在两人面前,垂眸敛目的等着她们换下一批。 这种高端会所的服务人员无论男女,颜值都是非常到位的,吊打宁秋前男友二十个来回完全不是问题。 此刻,她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这种快乐,真的是她能想象的到的吗? 岁繁窝在沙发中,看着这傻妞快活的模样,挑眉:“你看,问题这不就解决了吗?” 美色当前,谁还能想得起死去的前男友啊! 系统:【你玩的越来越花了。】 它宿主从前不是这样子的,都是季凛那个死资本家用金钱腐蚀了她的意志。 狗男主,罪大恶极! “我连碰都没碰他们一下,就让这群小伙子给我开个酒养养眼,怎么就越来越花了?” 她委屈:“就是扫黄打非来了都不能定我的罪,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下一批!”过足了眼瘾的宁秋正大手一挥,豪爽的让下一批进来。 前男友是什么东西?此间乐不思蜀! 外面,项成源也端着一瓶酒,同其他站成一排的服务生听经理的严厉斥责:“不许看不该看的,不许听不该听的,不许说不该说的!不然,你们知道老板的手段!” 在这地方工作,工资高见得也多,不知道哪天同行就飞上枝头衣食无忧了。 这种情况见多了,想在里面分一杯羹的服务生也更多了。 以往,经理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只要不在他们这闹出乱子来就行。 但现在,绝对不行! 想到老板眼珠子都快急冒出来的模样,他再次严厉重申:“敢起小心思的,我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能让老板紧张成那个样子的,绝对是惹不起的大家族中的大小姐,要是被这些服务生给哄了去,老板肯定完蛋,他也讨不到好。 在他的三令五申下,项成源悄悄撇嘴。 一个小世界的土着,就是再能耐又能能耐到哪去? 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心中对这些人不屑一顾,但为了见到男主,他表现的还是很乖的。 毕竟,这里是唯一可能提前接触到男主的存在了,他总不能再等四年去男主公司实习。 那样的话,不奋斗个十几年,凭什么接近季凛? 在这个世界浪费三四十年,可不是他想要的! “行了,去!”见这些人身上的毛躁都被削掉,经理才扯了扯衣领放行。 “都挺好看的,就是太规矩了,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等人的间隙,宁秋蹭到了岁繁身边,颇有些遗憾的开口。 她以为这里的服务生就是不提供什么其他服务,也得对着客人小意温柔,温言软语。 但事实呢? 扣子恨不得扣到天灵盖,神情坚毅的像是要上战场,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岁繁无语:“看看就行了,你还想做啥。” “能在今天放得下身段的,之前不知道放下了多少回了,你也不怕生病。” “惹,你的思想好肮脏,我就随便说说,你竟然直接开上了高速。”宁秋恶人先告状:“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岁小繁!” 她铿锵之声落下的瞬间,房门正好打开,打头的项成源走了进来。 然后,他立刻就想转身出去了。 项成源怎么也没想到,兼个职居然能碰到他要攻略的对象。 此刻,他端着瓶酒犹如货物一样被挑选,那人却稳坐高台对他生杀予夺。 羞耻感遍布全身,若非理智阻止,他当即就想摔了这瓶酒转身离开。 “咦?”岁繁在瞧见他的瞬间也精神了起来,瞧她看到了什么宝贝? “这不是项学弟吗?”她神色微妙的看着一脸羞愤的项成源:“你……这么忙?” 按着时间算,这家伙回宿舍换了衣服就冲过来了,职业精神可嘉啊! 第114章 哥哥别闹了3 “坏了!”匆匆赶到门口的曲绍听着这一声,一拍大腿恨恨的看着经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她认识的人?” 学姐学弟、男貌女财、会所相逢,这要素都拉满了啊! 万一岁繁有点啥救风尘的情结,他这大好头颅也就要在今天祭天了啊! 经理也一脸懵:“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都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谁,怎么可能知道这服务生和她有没有关系? 谁能想到,一口气点几百万酒的纨绔女还会是个在校学生呢? “不然,我把他揪出来?”他瞧着老板撅屁股偷窥的模样,一言难尽的别开了视线。 “揪个屁,不能动!”曲绍一边瞧着一边否定了他的想法,就怕他们的举动让岁繁对这男的留下深刻印象。 他掏出手机暗搓搓的将里面的内容拍给季凛,啪啪啪打字:“危!妹妹好像在这遇到了学弟!” 飞速朝此处行驶的车子上,季凛看到这消息,眉眼更冷了些,吩咐司机:“再快些。” 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夜色,他烦躁的扯了扯衣领,清冷的眉眼中全是躁意。 岁繁! 她小小年纪竟然学会去会所泡男人了! 就在十几分钟前,季凛正开着个跨国会议,就接到了曲绍的电话,说岁繁在他们会所撒币选妃。 那几百万的账单更是刺得季凛眼睛疼。 他怕那小王八蛋在外面没钱花不方便,给了她大笔的股份和钱财,可这并不代表他能看着她去泡男人而无动于衷。 她才多大,知道欢场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眸中闪过阴翳,他冷淡的想,岁繁最好别在他到那边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然…… 别怪他不客气! 没得到季凛回复,曲绍更是焦急,一边夹着腚努力偷窥,一边觉得自己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但不得不急啊,谁不知道季凛将这个捡来的妹妹当成眼珠子疼,股份都不知分出去多少了。 这眼珠子但凡在他这染上半点灰尘,季凛都得给他大卸八块喽! 他急切的偷看着里面,却偏偏有不识相的服务生一转身,挡住了他的目光。 不甘心的轻轻拍了下门,他一脸火大的回过头:“项成源,是!” “等今天结束了就让这小畜生给我滚蛋!”他咬牙切齿:“不管他们搞什么,都别在我这出事!” 大小姐爱玩就玩,别玩到他的地盘上就行! 经理连连点头,此刻也恨不得将这大麻烦给扔出去。 项成源还不知道自己唯一能接触到季凛的渠道即将被堵死,此刻他正死死的按住心中的羞耻,站在岁繁的面前任由她打量。 在宁秋眼中,这小学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那眼神中好像都带着秋波。 可在岁繁眼中,项成源眼里的刀子都快飞出来了。 这厮此刻还在脑中抱怨系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岁繁在这?被她发现了我在做这个,我还怎么追她?】 岁繁:“……” 可不兴胡说啊,曲绍这可是正经生意,你这么一说就成了淫窝了! 还有,追我? 我先跑三光年,让你追上算你厉害。 那盗版系统自从合作之后就被项成源抱怨,此刻已经听习惯了。 抱怨就抱怨,能完成任务就行。 这厮虽然心态不行,但运气着实好,已经完完整整完成了十几次任务了。 看在能吃饱的份上,它决定等这厮失败的时候直接吞了他,不折磨他的灵魂以报被抱怨之仇! 一系统一穿书者此刻同脑异梦,项成源还要抽出脑子来敷衍岁繁。 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霎时间就红了,抿着唇难堪的看向岁繁,眼中俱是被心上人发现不堪的羞耻。 “学姐……” 在他欲拒还迎的声音中,岁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来来,酒开了,你坐下慢慢说。” 离近点,远了看不清你怎么演的。 系统:【……】 这破乐子人属性,又是那个一肚子黑墨水的男主给影响的! 季凛,你罪大恶极! 项成源顶着身后服务员羡慕嫉妒的眼神给岁繁倒了酒,坐在了她的身边。 “别光给我倒啊,你也喝!”此刻岁繁热情的不像样,和在寝室泼项成源的模样判若两人,亲自用毛巾包了酒瓶给项成源倒满。 项成源垂眸冷笑,被惯坏的大家小姐! 他咬了咬牙,难以启齿的道:“我家中比较困难,父亲又生了病……” 顿了顿,他苦笑道:“这里工资高,为了活下去,我没有别的选择。” 岁繁在心里呱唧呱唧给他鼓掌,要不是在发现他穿书者身份就查了他的家世,岁繁还就真信了他这胡话。 家中困难是真,父亲生了病也是真,但这和他项成源有什么关系? 家中困难耽误父母卖了三个姐姐供他上大学了,还是父亲生病耽误去哐哐刨地给他生活费了? 这里工资是高,但岁繁可以保证这家伙就是赚到钱也不可能给家里人一分。 最大的可能是用来包装自己,然后……追她。 毕竟今儿晚上他弹的那个吉他不是什么普通货,没有个一两万下不来,绝不是他家人能供给他的东西。 瞧他这诉说苦难的熟练架势,岁繁都有些敬佩他了。 为任务做鸭,今年穿书者那边最佳敬业者的称号不发给他,岁繁都得给他鸣不平! “这样啊。”心中的槽多得无处可吐,岁繁脸上却浮现怜惜之色:“你怎么不早说?” “老人家身体不好,我也可以帮得上的。” 毕竟,那可是她这身体的亲生父母啊。 刚来就差点被卖掉的岁繁不无嘲讽的想,这也算是尽孝了。 “我的工资暂时能覆盖医药费,不用麻烦学姐。”项成源坚定摇头,苦涩道:“我……不想你同情我,也不想欠你的。” 若是被这活在云端的女人见到那些不堪的人,说不定就更不会接受他了。 岁繁怜惜道:“举手之劳,算什么麻烦呢?” 她向来是乐于做个乐子人的。 “砰!”一声闷响,房门在她话音落下瞬间被踹开。 第115章 哥哥别闹了4 房门猛地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速之客没有一丝灰尘的皮鞋悄无声息的踩在地毯上,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里包裹着踹过门的长腿,一步步朝着岁繁走来。 “举手之劳?”季凛掸了掸衣角,淡淡看向岁繁:“举的哪只手,给我看看。” 说话间,他盯着岁繁同项成源接触的那片衣角,眸中满是冷意。 岁繁:“……” 她看着季凛手中绞着金线的马鞭,默默的朝着旁边挪了挪。 这马鞭她记得,几年前季凛叔叔家儿子和狐朋狗友第一次碰了笑气,被他用这玩意儿抽得满地打滚,养了半年才养回来。 那之后,别说是不该碰的东西了,那孩子听到酒两个字都发抖。 如今,曾经发挥过功效的马鞭出现在岁繁面前,不免让她汗毛倒竖。 “季凛不会真打我!”心中不安,岁繁又朝着旁边蹭了蹭。 他敢打,她就敢还手! 【难说,谁看着孩子出来p……】 “哪只?”冷冷淡淡的声音将系统的嘲讽压了回去,它瑟缩的朝着脑海深处蹭了蹭,不忍心再打击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宿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岁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满是理直气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派人跟着我?” 倒打一耙嘛,她最擅长了。 季凛冷笑,将刚刚岁繁签过的账单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沉甸甸的马鞭重重在上面点了点:“买了不少酒,看上哪个送酒少爷了?” “曲哥!是你告的密!”岁繁倏然抬头,捉住了在门口缩头的曲绍。 曲绍暗骂自己,非要看这个热闹嘛?不看能死吗? 然而在小姑娘的瞪视下,他还是不得不走出来,讪讪道:“啊,这个……就是那回事,你懂的对!” 显然,比起让季凛事后知道岁繁招了一大堆男模来说,抓个未遂现行算是好事。 岁繁眼睛飘忽,不去看季凛,一脸郁闷:“你们这的客人知道你们泄露隐私的事情吗?” 曲绍笑嘻嘻道:“凛哥也有这的干股,不算是泄露隐私,顶多是股东交流。” “叩叩叩……” 马鞭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插科打诨,季凛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岁繁:“说够了,说够了回答我的问题,哪只。” 那架势,说出来就直接剁掉。 “没哪只!”岁繁极其识时务的道:“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别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项成源不是别人,是她注定要宰了的人! 季凛神色稍缓,抬了抬下巴,算是勉强让她讲这件事糊弄过去:“既然如此,回家。” 岁繁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宁秋,大骂这厮不够意思,光顾着欣赏男人美色,连给她说一句话都不肯! “我是和……” “我派人送她回去。”季凛眉宇间的冷更添了几分,不耐道:“然后呢?要我再给你叫几瓶酒,在这喝个够吗?” 说话间,他拇指摩挲着马鞭,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有青筋微微隆起。 “不必!”岁繁一机灵,连忙捡起外套起身:“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即便季凛现在不想抽她,当她说出要再喝两口的时候也得抽了,她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何必去触他的霉头。 “等等。”当岁繁抱着外套哒哒哒要跑走的时候,季凛叫住了她。 他将马鞭扔进了曲绍怀中,拿过岁繁的外套一抖,套在了她身上。 岁繁乖乖伸出手,任由他给自己套上衣服,再系好扣子。 这套是他做惯了的,也是岁繁习惯了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疏。 “走了。”拂去岁繁衣领处的褶皱,季凛自曲绍手中接过马鞭,淡淡开口。 曲绍咂舌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给岁繁磕了两个。 就凛哥刚刚那面沉如水气势汹汹的模样,他以为岁繁今天肯定得挨揍呢。 结果呢? 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还亲自穿外套,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哥哥的模样。 啧啧啧,早就知道凛哥对这捡来的便宜妹妹好,今日一见知道听说的那些还是收敛了的。 他这个密没白告! 再被岁繁小小送了个白眼的时候,他乐呵呵的道:“欢迎妹妹下次再来,不用签单,哥哥请客!” 倏然间,他感受到头顶射来一道冷光,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不是哥哥,是曲总!” 行行行,就你一个哥哥行了! “宁小姐,请。”当岁繁被带走的时候,鹌鹑一般的宁秋也被季凛助理请了出去。 霎时间,包厢就剩下了曲绍、经理和坐在沙发上尴尬万分的项成源。 季凛从来到走,始终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就像是他不曾存在于这个空间一般。 但曲绍这比猴子还精的人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脸还不错的项成源:“给他结了工资,人明天不用来了。” 顿了顿,他道:“结双倍。” 他可不想着小崽子去岁繁妹妹那装小白花,说受到了欺负。 项成源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攥紧,不受控制的看着曲绍一眼。 有不甘、不忿还有仇恨。 曲绍都被他给看乐了:“别这么看我,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脸上笑容已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我们岁繁妹妹。野鸡插上五彩毛也变不成凤凰,劝你离她远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连手都没牵上,她哥就拎着马鞭来了,万一真有点啥,那她哥就得拎着ak过来了,不把你突突成筛子都不解恨。 项成源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这狗眼看人低的土着。 癞蛤蟆?高攀? 他穿过的世界无数,数次站在世界之巅。 便是高攀,也是岁繁这个土着高攀他! 夏虫不可语冰,这些土着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多强大! 曲绍见多了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家伙,最后瞥了一眼牙花子差点咬碎的人,道:“拿钱滚蛋。” “记住这张脸,以后谁让他进来谁滚蛋。” 经理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连忙应道:“是。” 第116章 哥哥别闹了5 车上。 岁繁拿着季凛的马鞭把玩,白皙漂亮的手将漆黑的马鞭挥舞得虎虎生风。 隔音良好的高端车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声音,司机也不识相的没给岁繁放半点缓解尴尬的音乐。 一时间,车中只有马鞭抽动空气带来的呼啸声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岁繁玩了一阵,没趣的将马鞭又扔回了闭目养神的季凛怀中:“你知道的,冷暴力也算是家庭暴力的一种。” 季凛掀了掀眼皮,冷淡的扫了岁繁一眼,又闭上。 他的模样极为英俊,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此刻微微蹙起的眉更让神色间多了些不好惹的气息。 但很可惜,坐在他身边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早就摸清他底线的岁繁。 于是,他抱着的手臂被猛然一拽,不知死活的小混蛋问他:“我刚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想挨揍?”季凛眉头蹙得更紧了,凶相毕露的看着岁繁。 岁繁理不直气也壮:“你敢打我?” 季凛有什么不敢的?自从十八岁扛起季家,将公司里那些要夺权的人送走之后,这世上就没什么他不敢做的事情了。 如今这小混蛋敢在他面前挑衅,不过是吃准了他心疼她,不舍得对她动手罢了! 一直冷着脸的男人此刻神色间多了些无奈:“那你要我和你说什么?” “鼓励你去那种地方,同那种下三滥的家伙谈心,还学什么纨绔子救风尘?” 岁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对对,就说这个,我爱听!” 她就爱听季凛顶着一张俊脸学老妈子对她嘱咐东嘱咐西的。 季凛被她气笑了,忍不住重重揉了一把她的发丝,咬牙道:“再去那地方,看我不抽你!” 顿了顿,他又妥协似的道:“可以去,可以点酒,但不许再找那些下三滥。” 他眉眼间俱是傲慢和嘲讽:“那些人……” 怎么配沾他妹妹的一个衣角? “行行行!”眼见着脸黑的要随机打死两个人的季凛变成了这副模样,岁繁也不再端着了,笑嘻嘻的搭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错了,肯定不会再有下次。” “其实这次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室友被渣男渣了,我给她换换心情。”她摇着季凛的肩膀,一脸讨好的道:“而且我不是找了你有股份的地方吗?显然就是没有瞒着你的地方。” 这下,剑眉紧蹙的男人终于平缓了神色,轻轻敲了敲岁繁的额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遵命!” 前面的司机见火药场稳定下来,悄悄的放了两首曲子解压。 又一次,大小姐成功在季总的底线上毫发无伤的蹦迪。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岁繁在柔和的音乐中打了个哈欠,学着季凛的模样闭目养神,和项成源那种脏东西和颜悦色,实在是太过耗费精力,她得好好养养。 想着季凛第无数次的妥协,岁繁唇角不禁微微翘起。 说实话,她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刚到季家的时候,她一门心思的想留在季凛身边监控穿书者,为此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抱着季凛的大腿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成功在他家住下来。 一开始,为了不让季凛起将她赶走的心思,岁繁像是个小动物似的讨好他,端茶倒水时不时还给过度加班的他盖个外套什么的,完全是个二十四孝好妹妹的模样。 那时候的季凛刚刚接手公司,在风雨飘摇中艰难前行,年纪轻轻的就一副小老头的模样,岁繁为此没少彩衣娱亲,换取他宝贵的笑容。 再后来,季凛彻底将那些不老实的家伙该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该送进监狱的送进监狱,他便再不需要岁繁如此讨他欢心了。 许是有了共患难的情分在,季凛对岁繁的态度好了不少,最起码那对着外人黑黑的脸很少对着她,时不时还能整点“小姑娘喜欢的惊喜”给她。 虽然心中腹诽了无数次给他出馊主意的秘书,岁繁还是乐呵呵的接受了季凛的反向彩衣娱亲。 反正她也没真正的享受过童年,就当享受了呗! 然后…… 就被这么反向彩衣娱亲娱着,岁繁就成了如今这副她老大天老二的模样。 笃定占定地盘的猫猫肆无忌惮的作妖,推瓶子挠窗帘一气呵成,不断挑衅着主人的底线,看他一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直乐得喵喵叫。 但可惜,偶尔没脾气的主人还是会硬气一回的,比如今晚。 岁繁有些遗憾的叹息:“可惜了,那么多好看的小男生,以后不能去看了。” 系统:【呵呵。】 “我只是想平等的资助每一个清贫男大,我又有什么错呢?” 【说,继续说,我记着呢。】系统在岁繁脑中响起了警笛,拿出个虚拟小本给岁繁记笔录。 岁繁再次叹息一声:“尔等普通人,不懂我们慈善家的心理。” 罢了罢了,不去就行了。 反正过了今天,她不信色令智昏的宁秋还会再去想她那煤气罐成精的前男友。 而且,遇到项成源也可以算是意外收获呢。 想到拿了贫穷小白花剧本的穿书者,岁繁乐了。 按照剧情,她是不是得为爱失智,然后被恶毒哥哥棒打鸳鸯,喊出那句经典的“我不要钱只要他”? 之后就把什么宴会独宠一人,拍卖会高价拍下定情信物,定亲当天抛下豪门未婚夫和小白花私奔的剧情通通话演一遍。 最后封建大家长暴怒之下将她扫地出门,她只能可怜兮兮的拿着只有几百万的卡和小白花浪迹天涯,最终寻个偏僻地方把他宰掉。 山清水秀地,杀人埋骨处。 啧,想想都刺激。 系统:【……】 这转折,险些闪了它不存在的腰。 【好好的灰小子剧情愣生生给你改编成恐怖片,岁繁你是有点东西的。】 岁繁傻乐:“过奖过奖,我向来都这么优秀。” 当然得恐怖故事了,不然还指望着她和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狗东西相伴一生不成? 她有洁癖,讨厌脏东西。 第117章 哥哥别闹了6 季凛余光瞥见坏猫猫有恃无恐的笑,只觉得自己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当初为什么要将她留下来? 车子停下,男人神色冷峻的给睡眼惺忪的岁繁拉紧衣领,冷声警告她:“下不为例,快回去休息。” 岁繁打了个哈欠:“你不回?” 于是季凛眼中又下起了刀子:“我现在本该在开跨国会。” 是她挡了季总发财的路,岁繁恭恭敬敬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您请,您去,您快忙!” 说罢,像是一条滑不溜手的鱼一般,飞速窜进了别墅。 刚被上过一节课,她绝不想被上第二节。 季凛瞧了一眼空空的手边,不在乎被她偷了马鞭,淡淡道:“走。” 然而,卷到深夜的季总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别墅的那一刻,他家里就遭了贼,隔着网线的那种。 项成源:“学姐,到家了吗?” 岁繁看着屏幕上的问候,笑眯眯问:“你说,他是怎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不问自取,这狗东西属于偷盗个人信息了。 【大概是哪个社团薅的,说不准还得自诩对你用心呢。】系统凉飕飕的道。 穿书者这种东西,就是一点分寸都不懂,时常做一些将自己感动得泪汪汪的事情。 岁繁轻啧一声:“那我谢谢他全家啊。” 手机在掌中打了个旋儿,岁繁笑眯眯回了句:“到了,忙,回聊。” 她敢猜,项成源会对着这几个字猜上一晚上,根本睡不着。 如此想着,岁繁将手机一扔,愉快的去泡澡。 知道那狗东西不好,她就哪哪都好了。 另一边,项成源果真在思考岁繁这几句话的意思。 能回他代表没有那么排斥他,这种匆忙的口气大概是因为正在被那个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男主教训,至于回聊? 他冷笑一声:“肤浅的土着。” 她们总是拥有些不合时宜且十分可笑的同情心,而他总是能利用这些同情心将他的任务之旅变得顺利。 如今既已经撬开她心间一角,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在他就着如何征服岁繁做三百页ppt的时候,岁繁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睡得更沉了。 深夜归来的男人望着她紧闭的房门,转眸看向身后的管家。 即便是在隔音良好的走廊,管家依旧用气声道:“喝了解酒茶,早早就睡了。” 他闻着味道小姐应该是没有喝多少,但既然先生吩咐下来了,解酒茶该喝还是得喝。 季凛点了点头,轻轻挥手示意管家去休息。 空旷的走廊中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眉宇间浮现几丝莫名的情绪,盯着岁繁的房门半晌才去休息。 次日一早,岁繁仗着上午没课,睡了个大懒觉。 不出意料的,季凛依旧不在。 瞧着管家端上来的那几盘子草,岁繁露出假笑。 这人的肉体不在灵魂却还盯着这呢,他可怕的很。 管家笑眯眯的看着岁繁:“先生走的时候说,您昨儿吃油腻了,让我们准备些清淡的换换口味。” 岁繁:“……” 她吃什么油腻的了?她怎么不知道? 【项成源,】贴心小系统为黑心肝的季凛解释:【季凛怕他身上的味儿熏到你,给你弄点清淡的清清五感。】 岁繁被它这说法恶心到了,以至于在宿舍楼下见到项成源的时候险些捂住鼻子。 “学姐!”冬日冷风下,项成源不知在楼下等了多长时间,耳朵鼻子冻得一片通红。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在见到岁繁的时候也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就像小狗见到了主人一般。 【可惜你是猫党。】 岁繁按捺住捂鼻子的冲动,露出比项成源还假的微笑看向他:“项学弟?你怎么在这?” 项成源乐呵呵的道:“我上午没课,又担心你,就在这等着了,没想到真的等到了学姐。” 问: 其中有几重意思? 岁繁摘掉大脑避开答案,轻易躲避绿茶攻击,笑眯眯道:“那还真是巧有事吗?” 项成源见她丝毫没有为这举动感动得意思,心中暗骂了一句她不解风情,才露出担忧的模样:“昨天那位先生,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抿唇,小心看向岁繁:“我发信息的时候怕你们在一起,没敢细问。” 味儿太大了,岁繁快被熏死了。 她一边幸灾乐祸季凛也有被绿茶的一天,一边疑惑道:“他是我哥哥,能把我怎么样?” 单纯的大小姐露出无害的笑来:“顶多训我两句,不碍事!” 项成源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露出笑来:“还好还好,要是你们你们因为我起了矛盾,那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岁繁诧异:“为什么会因为你起矛盾?” 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项成源的肩膀:“放心,他根本就没问你的身份,估计也没把你放在心上,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项成源单纯无辜的笑险些没维持下去,这话什么意思? 合着他努力凑到男主面前,男主连半点心神都没有分给他呗! 这一刻,项成源又想到了昨晚上的无视。 也许在季凛眼中,他是比尘埃还不如的东西! 事实上,项成源想错了,他如今正是季凛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恨不得马上被消灭的存在。 助理瞧着季凛越发阴沉的眼神,小心道:“先生,我去和小姐……” “不用。”季凛沉沉打断了他的话,慢条斯理的开口:“都是同学,偶有交流没什么的,只要不过分我不会干预。” 然而那双眼中的厌恶和冷意,几乎要倾泻而出。 “去查他,查仔细了。”不知什么碎裂的轻微声音后,助理听到季凛的吩咐。 他神色一凛,忙道:“是!” 他心中为那个想攀高枝儿的毛头小子点了蜡,你骗了大小姐有什么用? 她身后可还有个阎王守着呢。 卖茶不成正愤恨的项成源感受到后颈突然传来的凉意,强按捺去摸一把的冲动,维持挺拔小白杨的模样强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你没因为我受伤,我就放心了。” 第118章 哥哥别闹了7 说罢,他像是再不想在岁繁面前暴露脆弱一般转身离开。 然而那暴露在冷风中缠着纱布的手,却是暗自透出更多的答案。 岁繁不曾因为他受伤,可在岁繁看不到的角落,他却因为她昨晚的冒昧而受到伤害。 按照常理来说,此刻岁繁该化身知心姐姐与他畅聊人生解决疑问了。 但是…… “他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打了个哈欠,岁繁心如铁石的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你作任你作,只要我不接招,你就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身后的脚步越走越远,项成源不禁垂眸看向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开始怀疑刚刚转身的方向是不是不对,是不是没有准确的在岁繁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 攥紧刺痛的拳,他试图再挽回些什么。 然而回头的瞬间,就见岁繁钻进了宿舍楼。 那凌波微步,当真是没有半点为他停留的意思。 【妈的!】 蹬蹬蹬上楼的岁繁听到了格外大声的谩骂,她脚步不停,在心里飞速叭叭: “就这就这?我就没看过这么没耐心的捞男!” “想攀高枝儿不说卧冰求鲤、埋儿奉我,多少得付出点精力,等一早上就爆粗口了,之后的日子他可怎么过啊!” 系统听着她假惺惺的感叹,也幽幽道:【是啊,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变态,也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地狱人生。】 “过奖了不是?” 岁繁啪的一声推开宿舍门,看向鬼鬼祟祟的宁秋:“见面分一半,赶紧的!” 宁秋一边飞速戳着屏幕打字,一边道:“刚刚你哥哥的助理给我打了五千,说再有照片价钱加倍!” 岁繁啧啧两声:“狗大户!” “你还好意思说!”宁秋一边给岁繁转了两千五,一边道:“这钱不都是你哥出的?” 昨儿被助理送回来的时候,宁秋就得了一张照片五千的交易请求。 彼时她含含糊糊的说要考虑一晚上,实则转身就将这个消息卖给了岁繁。 然后事情就是现在这样了,狗大户的钱五五分账,岁繁还可以时不时和项成源碰头,弄点虚账填钱包。 岁繁深以为然点点头:“如此还是我亏了。” 她就该在见到项成源的时候自拍给季凛看,让他即刻打钱。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她真是个商业奇才。 听到她奇思妙想的宁秋:“……别了,你这么急着继承遗产的吗?” 她怀疑岁繁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非得把她哥给气死。 岁繁无辜眨眼:“他不会生气的,他习惯了。” 只一句话,就让宁秋感受到了季凛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想着昨晚那个神色冷峻气场强大的男人,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同情。 谁能想到有的人在外面做霸总,回家却是妹妹手中的受气包呢? 岁繁丝毫不知道宁秋给季凛安了什么奇怪的人设,而是直接问:“项成源等了多久?” 她才不信这家伙会耗费一上午时间在这等她呢。 不是不相信他的职业操守,只是觉得这家伙不会对一个“土着”有如此的耐心。 “二十多分钟。”宁秋估计了一下,不确定的道。 岁繁撇嘴:“那就是在学校门口雇人看我,看到我下车就闻着味儿找来了呗。” 看她猜得多准。 宁秋皱眉:“你别把他说的和只狗似的,我是狗党你又不是不知道!” 修狗那么可爱,她不允许岁繁用项成源侮辱它们! 岁繁冷笑看了一眼宁秋,猫狗势不两立,她就要这么形容! “幼稚!”宁秋也瞪了半晌,没瞪过之后鄙夷的说了一句岁繁转移话题:“这家伙这么汲汲营营的,到底想干啥?” 岁繁挑眉:“当然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想要和我展开一场甜甜的恋爱。” 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朝着宁秋抛了个媚眼。 宁秋不忍直视,嫌弃的别开视线道:“少来,他是这想法才怪。” “想追妹子的男的我见的多了,这种光明正大搞道德绑架的、暗搓搓给身边人上眼药的、装成小白花勾搭人的十万个里都出不了一个好货色!” 军师宁秋扇了扇不存在的羽扇,笃定道:“他一定别有心思!” 岁繁几乎是感叹的看着宁秋,大声的赞叹她的英明:“在不涉及到自己的感情时候,你总是这么英明!” 这么聪明,咋就被个渣男骗了好几年呢? 宁秋脸一黑:“要不是看在昨晚上的漂亮男生份上,我现在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她逼问道:“说,这家伙到底咋回事!” “不知道,”岁繁耸耸肩:“也许是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许是受人指使想接近我哥,反正没安什么好心思。” 她总不能和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宁秋说:我知道,项成源就想以妹夫灭了季凛的门,然后吃绝户继承他的财产。 到时候宁秋还不以为她疯了? 宁秋皱眉:“你不会有危险。” 虽然那个项成源长得还行,至今为止也没露出什么狐狸尾巴来,但从昨天开始她莫名的就不太喜欢他,明明之前她还觉得这个诚心满满的小学弟挺好的来着。 她想法是什么时候变的来着? 好像是岁繁泼下去拿一盆水后项成源抬头的时候。 那种蔑视、嘲弄带着刺骨冷意的眼神,绝对不该是一个恋慕学姐的普通学弟身上能出现的眼神。 那一刻开始,深情男大在她心中就成了贱人事多。 岁繁笑嘻嘻的道:“我能有什么事?除了在学校我身边都跟着保镖,他总不能在学校给我两刀。” 要是那样就好了,她正好反给他两刀,大庭广众之下正当防卫,她连责任都不用负! “还是小心些。”宁秋充分发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良好作风,语重心长的劝道:“你永远都不知道狗急跳墙的男人能做出什么蠢事来。” 岁繁乐呵呵的接了一句:“你也不知道心狠手辣的女人能做出什么狠事来。” 她连剥三十个小米辣,手辣的很! 就问项成源怕不怕! 第119章 哥哥别闹了8 白了一眼傻乐傻乐的岁繁,宁秋觉得她多余和这傻富甜说这些。 没见过人间险恶的大小姐诶,等像她一样被渣男骗了…… 妈的,越想越气! “吃饭不!”将一张丑脸甩出脑海,宁秋对着刚吃过早饭的岁繁发出邀请。 一肚子草的岁繁:“吃吃吃!” 季凛能管她在家吃什么,还能管她在学校吃什么吗? “别这么没出息,你这样一点都不像大小姐。” 食堂中,宁秋按下了对糖醋排骨垂涎欲滴的岁繁,语重心长道。 “大小姐又不是马王爷,也没长八只眼睛,再说我算是哪门子的大小姐?” 连口肉都吃不上! 相处三年,宁秋依旧为岁繁的亲民所震撼。 当时她到学校的时候,是司机开着大劳,配着两个助理来整理房间的。 当时她就觉得完了,未来的大学生活可得有的熬了。 但事实上,是她想多了。 这家伙根本就没啥大小姐的自觉,甚至亲民的过分了些,比如在面对食堂的糖醋排骨时…… 她知道这东西是食堂仙品,但也不至于如此。 “季凛不做人,早上给我吃草,我馋口肉怎么了?”面对她的质疑,岁繁的回答异常理直气壮:“人费力进化了这么多年,是为了吃草的吗?” 宁秋:“……” “你和你哥,真不太像。”想着昨晚那全身上下都显示着我很贵你不配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不值钱模样的看着糖醋排骨的女人,宁秋怀疑季家是不是基因变异了。 “本来就不是亲的啊,像才奇怪好。”终于轮到了岁繁,她淡定道:“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小炒肉,谢谢。” 带着口罩打饭的高大男生听到她的声音倏然一怔,猛地抬起头看她又逃避似的闷闷嗯了一声。 咦惹~ 岁繁眉心重重跳了下:“这家伙不会给我饭里吐口水!” 她咋也没想到,项成源居然这么忙,刚从她这马不停蹄的演完戏就来这兼职。 他三头六臂,哪吒转世啊。 系统:【……】 【穿书者只是下作,不是下贱,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学弟,你怎么在这?”瞧着手忙脚乱盛菜的项成源,岁繁叹了一声配合他的表演。 吃个饭还得登台,累! 项成源眼皮垂了垂,半晌后轻声道:“学长给我介绍的兼职,学姐你知道的,我很需要钱。” 岁繁假笑:“这样啊。” 需要钱去做家教,去送外卖,去扛大包,哪个不比食堂五块钱一小时的兼职有性价比? 她接过项成源递过来的餐盘,好奇道:“你不是在那边有兼职,应该赚得比这里多,怎么……” 来了! 听到这句问话,项成源几乎喜极而泣。 他折腾一天,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让岁繁问出这句话吗! 这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眼中闪过一抹难过,他低低道:“学姐你的饭菜好了。” 说罢,不再去看她,扬声道:“下一位!” 欲拒还迎啊…… 岁繁了然点头,转身就走! 不说拉倒,她先吃饭! 项成源险些把手中勺子拍出去,我话都说了一半了,你怎么又不问了! 那我不是白演了? “和她一样,快点。”宁秋默默上前一步,严严实实挡住窗口,语气不太好的开口。 一次两次的,这也太巧了,这厮又不是背后灵,怎么能时时刻刻都和岁繁撞上? 缘分?屁! 明明是跟踪变态狂! 该死的土着! 心中骂了一声黑脸的宁秋,项成源给宁秋盛饭,递给她的时候欲言又止:“学姐她……” 宁秋脚下抹油,同样留给他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连话都说不明白就回家吃奶去,别来大学拉低平均智商! 哐! 饭勺不经意间重重磕碰了下金属菜盘,项成源咬着牙再次做起了他最瞧不上的低贱工作。 “那个项成源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宁秋随着岁繁来到座位上,旁敲侧击的提醒岁繁:“他不会是跟踪你。” 岁繁诧异:“怎么会?他不是家里贫困,不得不来这打工吗?” 宁秋嗤笑:“昨晚上还在会所,今儿就来食堂了?返璞归真也不带这样的。” 这种小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呢。 岁繁言语中充满了天真善良:“也许他就是有苦衷呢,外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 顿了顿,她单纯的道:“而且我看学弟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宁秋脑中警铃大作,昨晚上泼水的那个岁繁呢?被僵尸吃掉脑子了吗? 她这话真的是清醒的说出来的,而不是在说梦话吗? “噗!”岁繁敲了下她的头:“别犯傻,吃饭。” 感受着脂肪带来的快乐,她漫不经心的道:“那厮大概就想让我这么想把,毕竟我是单纯善良的大小姐呢。” 瞧她一口吞个猫猫头的模样,宁秋瞬间放下心来,假笑:“也对,毕竟你是如此的单纯善良。” 知道岁繁脑子还在,她就放心了。 同时,刚刚岁繁那漫不经心却震撼到她失去言语能力的话也被她想起。 “你说,你俩不是亲生的?” 在那一瞬间,他脑补了无数清洁,从白月光出国到豪门联姻,再到无数年后品如带子归来,世贤却死于车祸,他的儿子留下便宜妹妹抚养长大,名为宠爱实则报复…… “打住!”岁繁叫停了她脑中越发过分的小剧场。 “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任何上点了重音,岁繁杜绝了宁秋将狗血情节安排在她身上。 “我是季凛从路上捡的,”她微笑:“就是字面意思的捡来的。” 宁秋一脸懵:“然后,你就能留在季家?” 岁繁嗯哼一声:“对啊,毕竟我是如此的讨人喜欢。” 至于中间上蹿下跳的讨好?过去的岁繁做的事情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 宁秋吞了一口糖醋排骨压压惊,半晌后道:“哎,都怪我小时候太乖,不爱往路上跑。” 不然那泼天的富贵说不准就轮到她了呢? 虽然说那比中一个亿彩票的几率还要小些。 第120章 哥哥别闹了9 “相信我,你绝对不想和一块油盐不进的石头朝夕相处。”冷淡状态的季凛可谓是狗看了头摇头。 要不是她有大毅力又不要脸,估计早就被他扔出家门了。 至于现在? 她怎么会对处处无微不至,虽然封建了点、脾气臭了点、性格冷了点、管的多了点、控制欲强了点的哥哥有任何的意见呢? 虽然季凛不做人,但他是个好哥哥啊! 岁繁声嘶力竭的为季凛打分。 “别说朝夕相处,我连和他对视的胆子都没有。”宁秋想到昨天拎着鞭子一脚踹开房门的男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我那时候觉得他真的要抽你。”那择人欲噬的表情,真的吓到她了。 岁繁挑眉:“没,他一向外强中干,根本没对我动过手。” 外强中干,宁秋很难将这四个字同一家偌大金融公司的掌控者联系在一起。 岁繁这大概就叫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过,他抽人还真的狠。”岁繁这样那样的给宁秋讲了一个倒霉蛋的故事,讲他一见到季凛腿就哆嗦的可笑画面。 宁秋听的毛骨悚然:“你叔叔家,就没说啥?” 这都快把人打死了,岁繁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季凛的妹妹。 要是她,早就哭着嚎着去拦,拦不住就报警家暴了。 岁繁腮帮鼓鼓,模样可爱极了,可含混的声音却透着冷漠:“与其吸毒吸死,还不如让季凛送他提前上路。” 毒鬼就该死。 “也是。”宁秋虽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却也蛮同意岁繁的话。 而且,岁繁口中的季凛才更符合她对他的暴君印象。 在岁繁面前的纸老虎模样,果然是限定款。 想到曾经看过的霸总文,她兴致勃勃的发问:“那你哥是不是有胃病,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会在深夜失眠只能听某个人的声音才能睡得着?” 岁繁:“……”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少看言情小说了。 “你还不如说他只对某个女人硬的起来,人家出国后他就一直素着呢。” “真的是这样吗?”宁秋眼中闪过八卦的光芒。 多说点,霸总故事她爱听。 “假的。”岁繁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幻想:“他有满编的保健组,干过在酒局上带着我喝橙汁的蠢事,根本不会生胃病。” “父母去世前他家庭幸福,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幽闭空间恐惧症更是无稽之谈……” “至于失眠?”她微笑:“每天健身一个多小时的男人根本不会失眠。” 累也累死了。 脑中闪过男人的宽肩长腿和被西装勾勒的劲腰,宁秋失望:“这霸总病一样也没有,萎了萎了。” 没意思。 “见着你哥那脸之后,我看什么京圈佛子一直都朝他身上套。”强大又脆弱什么的,一听就很带感。 结果这厮就是个304不锈钢,全方位无死角防御,根本就没有脆弱的地方,这让她怎么带的进去。 “京圈佛子没见过,京城信佛的倒是见过一个。”岁繁想给宁秋洗洗脑子,将里面一套一套的东西洗掉。 “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呼风唤雨还有个小妖精未婚妻?”宁秋脑中的言情雷达瞬间又动了。 “没。” “他因为违反八项规定十个禁忌被双规了,还是情人举报的,原因据说是因为给四儿买钻戒没给三儿买,三儿不服气就给举报了。” “哦,那家伙四十多岁才处级,大肚子还秃头。” 宁秋声音凄厉:“岁繁,你好狠的心!”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看不进去佛子的文了! 岁繁被她这模样逗得前仰后合,笑呵呵的道:“你还带不带季凛了?” 这家伙,满脑子黄色废料也别往季凛身上扣啊! “吃醋,你这绝对是吃醋。”宁秋气哼哼的:“你哥迟早会找个陪他吃路边小摊,将他拉下神坛的灰姑娘,然后见色忘妹,将你扔到爪哇国。” 来啊,互相伤害啊! 岁繁乐了:“也行,到时候我来个远走他乡,归国带个黄毛非主流叫他大舅子。” 画面太美,想想她都想笑。 “不行,我得把这个发给季凛。”说完,岁繁哒哒哒戳着屏幕,将两个人的美好畅想发给了季凛。 刚得了休息时间的季凛:“……” 他用力按着额角凸起的青筋,良久冷声道:“帮我约心理医生!” 他觉得,要被这小混账给气死了。 还黄毛非主流? 看他不打断那混账的腿! 季凛脸色阴沉的看着岁繁的消息,似要透过屏幕去敲她的头一般,半晌后冷声道:“她是不是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以往从不曾在他们之间提起的恋爱话题,在这两日频繁的出现在他眼中。 先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崽子,再是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黄毛。 岁繁总是这样提起那些不相关或是不存在的男人,她是不是也想恋爱了。 助理瞧着他不太好的神色,不太敢说话。 可在季凛暴躁的逼视下,他只能小心道:“也许,是的?” 他哥家的小侄女高中就开始为逝去的爱情哭泣了,岁繁小姐二十二了突然想谈恋爱是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吗? 季凛冷笑:“她这个年纪,懂什么恋爱?” 那些轻浮的、肤浅的、没有任何能力弱得像是小鸡崽子一样的小男生,凭什么和他的妹妹谈恋爱? 也许那些小崽子一年的薪水都不够买她一台车一个包一颗宝石,和他们在一起时让岁繁体验扶贫生活吗? 助理:“……” 人家幼儿园孩子都知道找漂亮异性牵手呢,岁繁小姐二十多岁了怎么就不能懂恋爱了? 不过他觉得老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些话不该在这时候和老板讲,只能点头应是。 “您说的对,”他怀着老板说得都对的虔诚心理道:“岁繁小姐身边的人确实不足以匹配她。” “即便她想恋爱,也要您亲自给她选人才是。”他微笑:“有您亲自把关,一定会给岁小姐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满意了,死妹控! 第121章 哥哥别闹了10 “她也许要恋爱了。” 明亮温暖的诊疗室中,小束的雏菊在阳光下摇曳,浅色的布置放松着每一个来者的心情。 可今日来客,却似乎并未因为这温柔的环境放松半点。 他身着深色西装,眉头紧锁的坐在浅色的沙发上,高大冷硬的身形为这处温馨的空间内增添几分迫人的气势。 心理医生静静地听着季凛的诉说,并未给出任何的回应。 季凛是两年前成为他的病人的,与其他寻求帮助的病人不同,他的心理防线极重,从不曾对作为医生的他放开半点。 他每次过来,寻求的都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诉说出心中的郁闷。 时至今日,医生还记得两年前这位病人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两年了,他依旧被困在这份喜欢中,甚至更为焦躁郁闷。 这也许同那个人要恋爱有关。 “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东西,凭什么出现在她的身边,凭什么光明正大的说喜欢他呢?” 季凛此刻锋锐的攻击状态是岁繁不曾见过的,他用鄙薄的话语毫不留情的撕破那个虚伪懦夫的面皮。 他鄙夷那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嫉妒他能轻易说出喜欢,憎恶他可能成为岁繁伴侣的可能。 比这更深的,是他心中的绝望。 这世上所有人都能对岁繁说一句爱,除了他。 医生静静地听着他的发泄,他知道这位病人并不需要他的回复。 在以往,他也是这样,说过了就离开这里,仿佛真的放下了那些令他不忿的事情一般。 但从他这两年的心理状况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将自己关进了笼中,却无法控制心中更为深沉的欲念,日日受此折磨,也日日癫狂。 心理医生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那笼子再关不住他,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位曾被他喜欢的女人,也许会成为最悲惨的那个人。 于是,在季凛发泄过心中的黑暗准备离开时,医生第一次叫住了他。 “也许你可以试试走出原地看看外面的风景,也许一切都大不同了呢?”他声音和缓,不去激怒这处于癫狂边缘的野兽:“也许她没有那么排斥与你在一起。” 他无法去劝阻一个自负至极的人放弃,索性便劝他前进一步。 如此能给他与他心中那个女人一个机会,也给那女人一个警示。 若是无法承受这样浓烈畸形的爱,又无法对抗他的财势,那便逃,逃得远远的。 季凛回眸,看了一眼那状似无意提出意见的心理医生一眼,许久后沉沉开口:“不可以,我绝不会让她知道。” 季凛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身边长大的孩子,也不知为何会对一个无赖的小皮猴子动了这般心思。 他只知道,绝不能让岁繁发现他的心思。 他不想再她眼中成为一个恶心的、觊觎妹妹的变态,更不想她用恐惧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远离他。 所以,保持距离,保持冷静是最好的办法。 他会做一个最好的哥哥,看着她成材看着她长大,甚至……看着她出嫁。 但为什么偏偏是一个那般不堪的小子? 他有哪里配得上岁繁,凭什么站在她的身边,得到她的关心? 昨日踏入那间包间,看着他们两个人交叠的衣角时,季凛只想拎起那个杂碎的衣领,将他从窗口丢下去。 额角青筋突突的跳着,季凛神色间浮现一丝痛苦,又很快被他掩饰掉。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吓到岁繁,怎么可以在她面前暴露不堪的模样? “季先生?”医生瞧着他骤然难看下来的神色,心中一突,急忙上前。 “没事。”季凛倒退一步,与医生之间拉开安全的距离,才道:“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在他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医生幽幽叹了一声,说出忠告:“你这样,永远也不可能治好。” 也永远走不出为自己铸造的笼子。 “无所谓。”季凛脚步一顿,反手将门轻轻关上,对着等在门外的助理道:“两倍结清费用,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 这种程度的疏导已经不再能对他起到任何作用,他也许需要新的方式。 “是。”助理垂眸,不敢去看季凛此时的神色。 每次从心理医生这离开,先生的脸色都很难看。 他猜了许久,也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焦躁,乃至于两年时间都无法走出。 将心中的暴戾苦闷全部诉说,季凛的心情也没有好上半分。 司机启动车子,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忍不住去想岁繁此刻在做什么,她身边是不是还有那个不识相的杂碎。 “去岁繁那。”安静的车厢中,骤然响起他的声音。 司机小声应了一声,转向朝着岁繁学校外的住处驶去。 在通知书下来前,季凛便在岁繁学校外环境最好的小区为她置办了房子。 可惜她喜欢住在宿舍,总是不爱住这。 按了指纹进入这纤尘不染的房间,季凛打量着这没什么人气的房间,脸色更不好看了些。 也许整个学期,来这里最勤快的会是打扫的阿姨。 一步步走进这空旷的房间,季凛在客厅的小鱼缸前站定。 这鱼缸中没有游鱼,只有各式各样深深浅浅的漂亮宝石在水中熠熠生辉,将普通的玻璃鱼缸都染成漂亮的颜色。 指尖触碰着冰凉的水,季凛冷硬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柔和的色彩。 那皮猴子从小便脾气大,惹她一次若是不用心道歉,便会绷着小脸好几天都不理你。 在多次道歉中,季凛逐渐掌握了技巧。 比如一颗漂亮的宝石、一颗比漂亮的宝石、还有一颗漂亮的宝石。 那皮猴子收到宝石的时候总是很高兴,一开始是放在小盒子中,展示他的屈服和她战胜邪恶的战利品。 后来,盒子装不下了便随手扔进了被她养死小鱼的鱼缸中。 一颗又一颗,这么多年街上随意买的小鱼缸未变过,那里面的宝石却是多了不知道多少。 第122章 哥哥别闹了11 咚~ 水面泛上浅浅的波纹,一颗碧色宝石沉入水底。 季凛静静地看着那颗宝石与其他的混在一起,在心中轻声道:“抱歉。” 我今日又想了不该想的,这是我的道歉礼物,请岁繁小姐收下。 宝石在水中泛着莹润的光,它不懂人类的心思,只做着一颗安静的工具石。 季凛在鱼缸前站了许久,才挽着衣袖去厨房准备饭菜。 昨日对她有些凶了,今日便做些她喜欢的饭菜赔罪。 天光逐渐西斜,在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出锅后,季凛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 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告诉岁繁他今天在这,她也应了他会回来。 如今距离她最后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她怎么还没到? 季凛拿过手机,静默半晌后脱下围裙拎起外套出门。 傍晚的大学热闹的很,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或是朝着食堂,或是朝着校外觅食。 在这一众人中,逆行且姿容一流的季凛有些太过显眼,惹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他向来不是在意别人视线的性子,只径自朝着岁繁最后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他知道她的每一节课时间、地点。 身边人逐渐稀少,季凛期间认出几个该是和岁繁修同一节课的学生,他的神色也越发的淡了起来。 他们都出来了,她呢? 是遇到事了,还是不想出来? 季凛知道心中这些猜忌可笑又恶毒,却依旧忍不住去想。 可当远远看到她的背影那一刻,无数阴暗的心思骤然消散。 冰冷的瞳孔散发出光芒,又在看到站在岁繁身边人的时候陡然一厉。 杂碎。 季凛脚步猛地顿住,阴冷的看着那阴魂不散的男人,如是想着。 远处,岁繁也随着便宜哥哥给面前的家伙贴了个标签。 狗皮膏药。 这家伙下课就在这堵她,偶有人调侃问起他在等谁的时候便腼腆一笑,一副与她关系不浅的模样。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呢。 说实话,岁繁对这种绿茶手段腻歪的不行。 怎么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人,人家大脑长上头大肠长下头,你这家伙恰巧相反呢? 以为在外人面前讲所谓的恋爱关系固定了,他就会脸皮薄不好意思反驳? 这样,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你觉得你算什么东西,配我委屈自己? 若是按照岁繁的脾气,此刻就该给他两个大嘴巴子,告诉这臭不要脸的马上从她面前消失。 但无奈,眼前的家伙不是她能两个耳光打走的,她得和他虚与委蛇,和他拉近关系,和他…… 啪! 一个耳光,彻响走廊,岁繁冷笑连连的看着眼前的绿茶男。 和他个屁! 赚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快活吗? 连赚钱的过程都不快活了,她还赚钱干什么?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她可以少打项成源一巴掌。 项成源被这一巴掌扇的歪过头去,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岁繁:“你!” 他眼中那份惊怒怨毒被岁繁清晰捕捉,岁繁抱着肩膀浅笑:“我什么?我打轻了?” 打轻了? 项成源他就没挨过这种羞辱的打! 此刻他恨不得反手两个大耳刮子扇回去,可是他不能。 眼前的人是他要讨好的登天梯,是他接近季凛的必经之路。 咬牙咽下心中的恨,他强颜欢笑:“学姐,你为什么打我?” “为你的不知好歹,不自量力。”岁繁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语气急促起来:“项成源,你是不是把人都当成傻子?” “当众表白,跟到我课上含糊不清模糊关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对着旁人说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去?” 岁繁拧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冷笑嘲讽:“觉得这样就能和我在一起,还是觉得这样能达成你成为季凛妹夫的成就?” “想拿我当通天梯,你配吗?”漂亮的唇吐出刻薄的话,项成源觉得此刻他该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这个敢让他难堪的女人的。 甚至于,他也该杀掉那些看到他狼狈模样的土着。 但此刻,面对那张过分漂亮张扬又过分剔透敏锐的眸,他竟有一瞬间失神。 被土着看透的感觉很糟糕,被土着羞辱的感觉更糟糕,但此刻他的心却一下下的跳了起来。 他想到了曾经那些世界的妻妾,她们臣服于他的权利和魅力,讨好献媚于他只为了得到他一个正眼。 如果将这样一朵带刺的玫瑰也收入囊中,那今日受到的屈辱也不算什么,届时他有无数种的方法讨回来。 眸中闪过莫名的光,他难堪愤怒的神情缓了下来,声音也没有了刚刚的怯弱谄媚,带了一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静。 “学姐,你先放开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话?”岁繁非但没有放,还将他衣领拧了一圈,让他无法获取新鲜空气。 不过几秒过去,项成源的脸变因为窒息而赤红,然而他的神色却没多少变化,只艰难道:“你……误会我了。” “我接近你,是因为喜欢……你,也是因为需要钱……,需要进入众信金融……,我需要……钱。”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异常艰难,却也异常的坚定。 然而,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狗东西,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这玩以退为进呢!】系统骂骂咧咧:【别以为我没看到他对你那恶心的眼神!这家伙估计做过不少次种马,想着封你做贵妃呢!】 岁繁:“……谢谢,恶心吐了。” 项成源给自己改的人设岁繁几乎瞬间就识破了,从恋爱脑傻白甜变成为了家人努力搞钱的美强惨心机狗。 这人设变的…… 岁繁只能说,有点东西但不多。 毕竟,她铁石心肠,对穿书者生不出半点的怜悯,也没想过做拯救他的那个天使。 但对她起心思? 这家伙怎么回事?挨了两个嘴巴子把自己挨春心萌动了? 抖吗? 没恋爱过的岁繁表示,这家伙的脑回路真让人读不懂。 第123章 哥哥别闹了12 “岁繁,放手。”不待她去想通奇葩的脑回路,身后便有有一只大手握住她的。 那只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将项成源的衣领从她指尖扔出去。 柔软的围巾覆住岁繁的手,一下下的擦拭去她掌心不存在的脏污。 岁繁指尖缩了缩想后退,怪痒的。 “别动。”季凛抬眸,声音有些冷。 他带着薄茧的手握住岁繁的手腕,仔细擦拭,直到围巾擦拭过她接触过项成源的每一寸肌肤后,才完成使命进入垃圾桶。 被放开的那一刻,冷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喉间,项成源狼狈的咳了起来。 很快,他的咳便在季凛的动作下消失。 他垂眸掩住神色,用余光冷冷的盯着季凛的动作。 又是这样。 甚至比昨晚的无视还更加过分,今日的季凛这架势明显是将他当做垃圾对待,仿佛岁繁碰他一下都脏了手。 【装逼犯!】 岁繁被这叫出太监音的声音吓了一跳,揉了揉耳朵问季凛:“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做好晚饭在家里等她? 季凛淡淡道:“看你久久没回来就出来看看,没想到……” 他的眼睛第一次正视项成源,冷漠又高傲,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 岁繁:“……” 不得不说,即便是他也觉得季凛这个表情有些欠揍了。 也许是男主和穿书者之间宿命的对决,季凛自从昨天见到项成源后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力,他几乎放弃了教养去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 岁繁不喜欢见到他这样。 这黑心肠的,和旗鼓相当的斗就好了,何必要为这种下作东西浪费心神呢? “不认识,不熟,是个黏上来的神经病。”陌生三连后,她牵住季凛的手腕:“别为他浪费时间了,我们回去吃饭。” 大忙人做一次饭可不容易,她可不想浪费了。 然而,季凛却是脚下生了根一般,没有移动半分。 理智告诉季凛,他该随着岁繁走,将这个杂碎抛在身后。 但是,他做不到。 这个杂碎三番五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论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力,还是真的喜欢她,都让他感到恶心。 他也配缠着她? “他在纠缠你?”冰冷无波的声音响起,让岁繁心中一咯噔。 季凛的性格她再熟悉不过,绝对的冷血动物,对碍眼的存在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肉体消灭。 她倒不是反对哈,就是这家伙得由她亲自消灭,毕竟他脑子里还有个要回收的破烂呢。 “没。”见拉人这招不管用,她索性勾住他的手臂朝外拽:“就是个搞不清自己要追我的神经病,你知道我向来受欢迎的。” 她却没发现,在她这话说出的时候,季凛的脸色更冷了。 “学校的事情你别管,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和同学相处?”岁繁觉得她这话有点小学生拒绝家长接送的味了,有点幼稚但对季凛来说刚好管用。 他希望她有最好的生活,希望她享受他不曾享受过的轻松日子。 季凛肌肉微微紧绷,再次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似乎不敢说话的项成源,卸了力道被岁繁拽走。 “等等!”他不想计较,可不长眼睛的人却非要他计较。 项成源捂着脖子再次狼狈咳了两声,才对岁繁重重的鞠了个躬:“学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接近你……是想找一份工作的机会。” 刚被拽动的倔驴霎时间又立在原地不动了,岁繁心中为项成源翻修了一下祖坟,假笑道:“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我们……” “让他说完。”季凛按住岁繁的手腕,不让她再说下去。 岁繁:“……” 她左看看一脸清纯小白莲模样的项成源,又看看要吃人的季凛,猛地一甩季凛的手腕:“行行行,你们俩聊!” 这两个家伙,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尤其是那个项成源,顶着个大耳刮子还能镇定自若的逼逼赖赖,也不嫌弃丢脸是。 【下次别打脸,手段太单一了,起不到震慑作用。】 岁繁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了系统一个白眼:“那你说咋办?” 大庭广众下的,她总不能给项成源一刀,她还不想牢底坐穿。 【踢蛋。】系统淡定吐出两个字,意味深长:【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一个男人能忍受鸡飞蛋打的痛苦。】 岁繁:“……” 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走神的刹那,她看到项成源从包中掏出一个平板,给季凛展现起ppt来。 岁繁:“???” 好家伙,你来我这boss直聘来了? 才大一,你不觉得时候太早了吗? 确实太早了,但是项成源也没有办法了。 岁繁这边就是个软硬不吃的蠢女人,他要再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动季凛,也就再没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若是不曾追求岁繁还被季凛看到,项成源还有可能在毕业的时候进入季凛公司爬上高位接近他、干掉他。 但事到如今,一切已经成为妄想。 季凛不可能接受他一个接近他妹妹的人进入他的公司。 项成源余光贪婪的看了一眼岁繁,心中复又升起一丝懊恼。 这女人虽然美,但也实在坏事。 在那破地方读书的时候,他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虽然曲折但是勉强可行的计策。 通过高考招飞进入军队,然后寻个机会退役转去民航工作,只要运作的好,成为做空中飞人的季凛某个班次的机长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到时候,一场空难就能解决一切。 他有系统的帮助,又早有准备,完全可以保证死在季凛后面,成功获得脱离这世界的机会。 没错,在穿入那个破败不堪的家庭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同季凛作对,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 他能活过这么多的世界,最大的倚仗便是自知之明。 但这一切都在偶然间看到季凛的一次采访时候破灭,他听到季凛提起他的妹妹,说她再某所学校上学。 那一刻,他心中便升起了妄念。 在无数个世界征服不知多少女人的项成源那一刻想:他能不能通过征服岁繁从而成为季凛的妹夫呢? 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他的妹妹就会成为他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到时候,他只需要掌握那个女人,就能掌握那笔他不敢妄想的庞大财产。 于是,他来了。 第124章 哥哥别闹了13 于是,他也第一次在女色上受到打击。 送水被拒绝说不喝陌生人的东西,送围巾说非私人订制不上身,当众表白更是被泼了冷水,在大庭广众下出了个大丑。 在会所那日,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他本以为要时来运转,终于能和她扯上关系了。 但是,依旧没有。 那个该死的男主角出现了,他将岁繁带走,将他像是个垃圾一样留下来,还让他失去了能赚大笔钱和接近他的机会。 感受到他的懊恼,盗版系统冷不丁道:【你就说你见没见着男主。】 20的机率都让你碰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项成源气急:【遇见了有个屁用,我又没和他产生关联!】 要是想看男主,他不会去看杂志新闻吗? 他要的是和男主产生信任的强关系,能干掉他也不被怀疑的那种关系!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项成源气得不行,也恼得不行! 气系统,气季凛,也气岁繁。 昨日他失去工作后第一反应就是卖一波惨,毕竟女人的同情心总是过于泛滥,街上的小猫小狗都能让他们直冒眼泪。 他艰苦打工为父亲筹集医药费,却因为他们兄妹之间的争吵受了无妄之灾失去工作,她怎么的也得同情他一点,甚至于产生补偿感什么的再给他找一份工作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又有但是! 项成源面上忐忑的为季凛讲述自己的想法,心中却是咬牙切齿。 那女人根本不接他的茬,在他卖可怜的第一波就走了,跟着她的那个小狗腿子更是敢给他脸色看! 该死的土着! 项成源在剩下的兼职时间险些捏碎勺子,回到宿舍后他气了半晌,终究还是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来等岁繁。 他想着不能打动这女的,便利用她好了。 装作与她有些什么,再利用季凛伪妹夫的身份混进季凛公司。 然后,他就挨了个大耳刮子!!! 现在嘴里还有血腥味道呢。 项成源被那一巴掌都打懵了,但好歹是穿越了数个世界的老油条,在察觉到她反感的第一时间便转换策略,将用心叵测包装成为了父亲医药费用心良苦。 不得不说,那一刻他觉得那老东西病得好啊! 甚至还想着得给他们打点钱,不能让他这么快就死了,要死也得等他干掉季凛之后在死。 然后,计策再一次被季凛打断。 在岁繁还来不及生出同情心的时候,季凛便用甩开脏东西一般的模样将扔到一旁,想要带走他的目标人物。 而那个没心没肺的,也就真和他走了! 那一刻,项成源几乎要吐血了! 这兄妹两个,怎么都这么难对付! 他们都是铁石心肠吗? 【都怪你!】他再一次责怪系统,若是系统能给他一个大富大贵的身份,这两个人一定不敢如此对他! 盗版系统保持沉默,抱怨,我看你也活不过这个世界了。 它暗自打量起岁繁来,陷入深思。 传进她的身体控制她,让她杀掉季凛? 不行不行,它已经受够了这种没有强关系下的蜿蜒曲折了。 妹妹哪有老婆好,它不如去找季凛可能结婚的人,成为它枕边人的控制者,然后……杀掉他。 一人一统,各有算计,但好歹维持了表面的和谐。 项成源也越发努力的为季凛讲解方案,他知道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经过数次的计划败露,岁繁这颗铜豌豆已经对他起了极大的防备心,他已经很难成为她的枕边人了。 如今,唯一能走的道路就是成为季凛的属下…… 眸中闪过一丝得意,项成源对自己的方案充满自信。 这他数个世界积累的经验,若非不想让季凛看出破绽来,他甚至能给出一份让他目瞪口呆的完美方案来。 但现在这份方案,也足够让他进入季凛公司了。 众所周知,男主都是政治动物、金钱动物,他们不会在意有用的人做过什么,只会在意他们的价值。 更何况,他也并没有对岁繁做过什么。 那玩笑似的追求,从未奏效过,更谈不上给岁繁带来威胁。 他相信,在他这份极有潜力的方案前,那无足轻重的前尘不值一提。 季凛会欣赏这份方案的。 事实上,季凛对这份方案也是真的欣赏。 切入点精确、眼光毒辣,虽有些地方不甚成熟,但这才该是项成源这个年纪该有的水平。 不然太过妖孽,反倒要让他怀疑这份方案到底要出自谁手了。 可他虽然欣赏这份方案,却并未如同项成源所想的一般同样的欣赏他,反倒是更为厌恶和警惕。 会所中那个开酒懦夫不值一提,教室前纠缠人的废物更是不值得岁繁半个眼神,可现在这个呢? 他们拥有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学习经历,就像这世间大多数般配的情侣一般。 可他呢? 一个暗自觊觎妹妹的变态,一个连心中情感都不敢诉说的懦夫,一个连愤怒都不配的外人。 天光之下,季凛心中一片荒芜,看向项成源的眸中生了些除了轻蔑以外的情感。 是恨,是警惕。 美滋滋等着季凛欣赏的项成源绝对不会想到,他做了最弄巧成拙的事情。 他想的没错,在大多数情况下,季凛都是一个冷血的金钱动物。 倘若今日项成源先得罪的是他,看在这一份方案上,他非但不会和他计较,反倒会大方的将他收入麾下,做个得力的左膀右臂。 比起赚钱来,那微不足道的龃龉并不会被他放在眼中。 但偏偏,他做了季凛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接近岁繁。 在无数日的挣扎和憋闷中,季凛已经走上了极端。 他厌恶一切接近岁繁之人,越是优秀越是厌恶。 他不想有人抢走他的岁繁,不想有朝一日她牵着另一个优秀男人的手站在他面前宣布结婚的消息。 到了那时,他连个反对的理由都没有。 她找到一个一个足够英俊、足够优秀的人携手一生,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他只能像是一个普通的哥哥一般亲手为她披上婚纱,送她出嫁。 季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残忍的一幕。 第125章 哥哥别闹了14 “季总?”项成源美滋滋的展示完方案,却半晌等不到季凛的回复,有些不悦。 他什么意思? 这方案打动不了他? 项成源不信,在他这个年纪会有人比他做出更优秀的方案来。 “不错。”在他的自信中,季凛给出淡淡的两个字来。 这根本不在项成源的预料中,在他看来季凛就是不会对他大加赞赏,也得给他个进公司展现才华的机会。 就这区区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那……”他有些浮躁的抬头,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轻率来:“我能进您的公司吗?” “我父亲生病了,我很缺钱。” 这句话,在无声的提醒季凛,是他害得自己丢掉了工作。 “当然可以。”季凛极淡的声音突然温和了下来,叫项成源感受到如沐春风:“我会让助理联系你,希望你能在公司发挥自己的才干。” 项成源没有看到,在说这话的时候,季凛的眼神有多冷,那是欲要将人除之而后快的决然。 “谢谢季先生!”项成源笑了出来,对着季凛重重鞠躬,模样中俱是少年人的单纯。 进入集团,才是他接近季凛的第一步呢。 那个女人如今已经无甚大用,若是识相就在干掉季凛后留她一段时间保她荣华富贵,若是不识相…… “不然我还是直接杀了他。”他在心中yy的时候,岁繁已经开始磨刀了。 这刀子在杀掉项成源之前,必须先给季凛一下子! 她费尽心思隔开两个人,努力削除项成源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 结果季凛咋做的? 他居然见猎心喜将项成源招到了自己的公司去? 人才是,好用是,给你一刀的时候血你就知道人家不止脑子好用刀也好用。 瞪了季凛一眼,岁繁冷声道:“我不同意,我不想让他进你的公司!他都得罪我了,凭什么还能有工作。” 季凛紧绷到极点的心思随着她这话变得平静些许,最起码在现在岁繁对这个杂碎没有半点的心思。 他摸了摸岁繁的发顶,轻声道:“无事,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他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说罢,那双黑眸居高临下的扫到了项成源的身上。 项成源心中呕得慌,却是一副歉意乖巧的模样:“学姐抱歉,我再也不会打扰你,我一定努力工作报答季先生的提携之恩。” 努力工作,送季凛上路是。 岁繁不怕项成源不努力,就怕他太努力。 与其让他在季凛身边蹦跶,还不如让他恶心自己呢。 但季凛这家伙,原则向来强的很,下定决心的事情很难更改。 想到这,岁繁更气了,拍了季凛胳膊一巴掌,转身就走。 气死了,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那个绿茶男! 季凛捂住被她打过的地方,半晌后追着她的方向离开,将不重要的杂碎扔在了原地。 冷风吹过,项成源突然捂住了腮帮,阴冷的眯起眼睛看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不太对。 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对,尤其是那个季凛。 有过几十个女人的雷达用经验告诉他,这家伙不对劲! 那种纵容和独占欲,不像是对妹妹。 嗤…… 他轻蔑一笑,有钱人那些糟污事情啊…… 岁繁揣着的一肚子火,一到家就被暖融融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给浇灭了一半。 身后人换了鞋,挽起衣袖道:“我去热菜,你洗手去。” 挺拔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不该属于他的战场,在厨房中为她忙碌。 岁繁愤愤的瞪了他半晌,一口气就那么卸了下去。 算了,他又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不知道项成源的险恶心思罢了。 看在他这么好的份上,这烂摊子她收拾的心甘情愿。 【要想征服一个女人的心,就先征服她的胃。】系统为季凛点赞,看,这铁石心肠的女人现在不就在为拖后腿的男人找借口了吗? “你哑巴一回我也不会把你给卖了。”岁繁愤愤的去洗手,在路过小鱼缸的时候脚步一顿。 那里的宝石是她闲着没事就数着玩的,每一颗的模样都刻在她的心底。 如今,一颗不该出现的碧色宝石正莹润的躺在其他的美人中间,勾引着她的视线。 从水中捡起那颗宝石,岁繁打量了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看。 她扬起声音对着厨房忙碌的人发问:“怎么想起扔宝石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小默契还是有的。 季凛动作一顿,背对着岁繁的脸上有她看不透的表情。 “只是觉得会惹你生气,提前准备一下。” 岁繁撇了撇嘴,咚的一生将宝石又投入水中。 这两年,季凛投宝石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岁繁想了想,好像这家伙连吃不吃青菜的争执都会扔进去一颗,如今更是过分的玩起了预售制。 败家子。 不过她喜欢! 洗过手换好衣服坐在餐桌前,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已经摆好,岁繁毫不吝啬的给季凛竖起大拇指。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能有这一手,纯属是天赋异禀外家爱好使然罢了。 岁繁记得,她第一次吃季凛的饭菜时,他的手艺就很好了。 “吃青菜。”季凛将两小碟青菜朝着岁繁方向推了推。 看在他的辛苦的份上,岁繁还是将那些吃了下去。 这餐饭,她吃的比季凛还要多些。 餐桌对面的人只吃了些东西垫底就开始喝酒,一点红酒跨越整个用餐时间,还剩下一半。 “你又吃这么少。”岁繁皱眉,季凛最近好像有点厌食症,吃的很少。 “吃你的。”季凛视线漫不经心的投在岁繁身后,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一般。 其实,他只是在看她罢了。 “你身体遭得住,别再把自己搞进医院去,最近很忙吗?” 岁繁上次见他这么沉郁,还是刚接手集团的时候,现在咋又这样了? 剧情没说他要破产,新闻也没说啊。 前两天金融杂志还将他夸到天上去呢。 “五天前体检过,报告去找张医生要。”季凛喜欢岁繁关心他的感觉,不管这份关心是出于什么情感。 “营养师盯着我的身体状况呢,”他将面前的小碟水果推到岁繁面前,淡淡道:“也不会破产,养得起你,不必担心。。” 第126章 哥哥别闹了15 “你这样就像是立了个巨大的fg,”岁繁一言难尽的看着棺材脸的男人:“让我觉得下一刻你就要绝症破产,带着我流浪街头要饭了。” 季凛脸黑了,这熊孩子! “我破产了你不还没呢?养我都不肯?” 他可没少给岁繁转财产,就是破产了这小没良心的也养得起他。 岁繁理所当然:“我的钱没花光,你怎么会破产?” 袖手旁观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只能梭哈了全部财产陪他上街一起要饭才够诠释他们兄妹情深。 季凛心中刚升起那点气又被她这话给塞了回去,没好气的瞪了岁繁一眼:“放心,要饭了我也给你打个金碗!” 小混蛋! 见他没了一副棺材脸,插科打诨的岁繁才算勉强放过他,提起正事:“我下周开始去你公司实习。” 季凛眯起了眼睛,警惕心骤起:“实习?” 从前,岁繁向来是不爱进他公司的,现在怎么改变了主意? 项成源。 几乎是瞬间,季凛便想到了答案。 “对啊,不行吗?”岁繁不觉得季凛会拒绝他,他连股份都给她转了一部分,让她进公司实习又怎么了? 可她没想到。 “不行。”季凛这次异常冷漠的拒绝了她。 “凭什么?”岁繁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季凛。 项成源那狗东西都能进去实习,她怎么不行? 是她这个股东没有面子,还是季凛这个董事会主席说话没份量? “我说不行就不行。”好不容易将那个杂碎同她分开,季凛怎么会允许他们有再次靠近的机会? “我要生气了!”岁繁一拍筷子,咬牙看着季凛。 这是她对付季凛的妙招,除了他们初识的那一段时间,岁繁当了快十年无法无天的大小姐,向来都不会在季凛面前收敛脾气。 而往往,她的不收敛也会得到较好的结果。 不得不说,在惯孩子做熊家长这方面,季凛是有一定天赋的。 然而这次,他的原则不曾为岁繁的威胁动摇。 他站起身,走到鱼缸前又投了颗宝石进去,拎起外套转身就走:“等等有会,我先回去了。” “阿姨等等会来打扫房间,你可以去休息或者找同学玩。” 最后一句话,消失在门缝中。 “季凛!”岁繁气急败坏的瞪了一会儿门,又去掏鱼缸里那颗新增的蓝宝石。 呸! 一颗宝石就能收买她了? 她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做不成了? …… 一周后。 “岁繁,你先跟着小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主管将岁繁带到一位充斥精英气场的姐姐身边,和煦的嘱咐她。 这岁繁是总经办张秘书安排给他的,据说是他亲戚,快大学毕业了想要个好的实习履历。 公司关系网错综复杂,这种关系户在过去主管并不是没有接到过,但岁繁这种总经办亲属的身份,在一众关系户中还是很显眼的。 所以,他给找了个能干又有耐心的得力下属来带。 不求多好,只求别给他找麻烦。 “好的,谢谢主管。”岁繁礼貌回应主管,还对着新老师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 她就说了,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数次被神出鬼没的皮猴子打扰的季凛:“……” 这小皮猴子,怎么这么大了还如此的精力充沛? 捣蛋的能力和叛逆期的时候都有一拼了。 “先生,岁小姐那已经安排好了。”秘书此刻正和季凛汇报着岁繁的信息,还特意提了一句:“我将小姐和项成源的工作楼层安排到了最远。” 隔了好几层,又有这么多的人,总不能再凑一起去。 深知老板讨厌项成源的秘书,可谓是急老板之所急了。 季凛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没用的。” 只要她想,就是天涯海角,也会将人找到。 深知岁繁执着,且在这几日再次体会了下的季凛深信这一点。 “那……”秘书有些无奈了,人是老板招进来的,不然再给开了? “罢了,不必管这些。”季凛疲惫的挥了挥手,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接触就接触,只要在他的视线下,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好,二十分钟后您有个会,下午两点约了高先生,五点约了万全集团的会,七点有个私人会面。”助理瞬间回到工作状态,叭叭叭的汇报起季凛全自动工作的一整天。 按理来说,老板一般不会这么忙,现在这样主要是因为前几天不知为何推了好些工作。 专心致志在家看岁繁怎么作妖的季凛:“……” 行,他讨厌应酬。 岁繁不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对她的骚扰不屑一顾,暗地里摸鱼在家陪她过家家,此刻她正在那位漂亮姐姐的手下做个合格的小跟班。 打印文件、跑腿、泡咖啡,她正经历着每个实习生进入公司该经历的毒打。 当然,这顿打是她主动挨的。 想叫人教你点真本事,除了把季凛妹妹的标签挂在头顶上外,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下身段了。 毕竟被上司安排着不情不愿教人和心甘情愿的教导之间,输出的知识肯定会有所不同的。 至于虎躯一震,职场人拜服,心甘情愿倾囊相授? 职场人眼睛里只有工作和摸鱼,谁关你虎躯怎么震? 只要不死在人家面前,踩电门上都没人管你。 那位钱湃女士也震惊于关系户的谦虚,从前老头让她带人的时候,她都是糊弄捧着一条龙,再给点看着高大上实则整理会议记录的工作,就能将没经历过毒打的、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傻白甜们该高高兴兴的送走。 但现在,这新来的虽然还是个傻白甜,但眼睛好歹是长在了脸上,倒让她有些不好糊弄了。 瞧着直来直去、实则内心一肚子坏水的钱湃女士叹了一声接过岁繁递过来的咖啡,从一大堆文件中抽出来一份:“帮我整理一下这个,下班前交给我。” 第127章 哥哥别闹了16 孩子这么实在,钱湃都不好意思糊弄她了。 岁繁笑得乖乖巧巧,接过文件。 嗯,有点真东西,比整理过去两个月过时数据啥的有意思多了。 推开桌面上那群用不上的垃圾,岁繁一边琢磨怎么搞掉项成源,一边将手头工作弄好。 没办法,人活得久了什么职业都得干几天,这种程度的工作根本没办法耗费她全部的精力。 一上午,她磨磨蹭蹭将文件做了一半,到时间便揣着实习生的工牌去了食堂。 虽然季凛冷血无情、金钱至上,但他好歹智商在线,知道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的道理,公司食堂的饭菜可谓是物美价廉。 反正岁繁吃了几天下来觉得还行。 作为部门中唯一的小实习生,岁繁没有插足其他有饭搭子同事之间,一个人去了食堂。 随意打了一份饭,岁繁端着自己的餐盘,精准的坐在了项成源的对面。 几天不见,项成源似乎憔悴了一些,那老是算计的眼睛里似乎都多了几分呆滞。 他正一口口的吞着饭,在见到岁繁的时候大脑凝滞了会儿才露出符合人设的笑来:“学……岁小姐有事吗?” 看起来很乖的模样,让人有点不忍心伸手去打笑脸人。 但岁繁没有心。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项成源:“……” 若是在几日前,他很有心情同岁繁演一场戏,演好了没准能在这世界找个女人。 但现在…… 想到每天做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ppt,项成源一心如止水。 找女人? 找什么女人? 他手中筷子有些狰狞的戳了下色香味俱全的菜,他要努力工作,他要资本家死! 季凛这么压榨员工,他公司怎么就没有跳楼的丑闻出现呢? 难不成是进这里的人都异常有毅力? 狰狞一闪而逝,项成源虚弱的笑了:“您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咳了一声,艰难道:“但我可能会很忙,没有……” 日日熬夜工作,他不小心给自己折腾感冒了,带他的那个该死的周扒皮居然让他哑着嗓子去讲ppt,现在他说话都费劲! “无趣。”岁繁打断他的话,一脸不悦的端着饭盘转身就走。 项成源怔了怔,瞧着她的背影半晌,终究没有去追。 女人只会影响他杀人的速度! 再次艰难的吞了两口饭,一杯蜂蜜柠檬水落重重顿在他面前。 “别死了,我还得盯着你呢。”那送水的主人冷哼一声,再次高傲的离去。 那一刻,项成源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我猜,他现在肯定以为自己拿了傲娇大小姐和灰小子的剧本。”岁繁拍了下给项成源送水的那只手。 呸,不是真心的也恶心! 【实际上是拿了人肉包子铺食材剧本。】 岁繁微微一笑:“我爱吃饺子,最好蒸的。” …… “大小姐给他送了一瓶水。”秘书打量着站在窗前的老板,小心汇报。 季凛目光空茫的看着窗外,良久后道:“他的资料呢?” “我们已经派人过去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大概再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查好。” “去。” 秘书望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一时间心中竟升起些同情来。 孩子大了就要谈恋爱的啊,你这当哥哥的就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不是。 当办公室中只剩下一人时,季凛才沉默的走回了办公桌前。 他盯着桌面上两个人的合照良久,伸出手戳了戳岁繁灿烂的笑,将相框扣在了桌面上。 他不是个好兄长,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剥削资本家。 于是,刚刚回到工位的项成源再次接到了一大堆资料。 “这……”他嘴有些哆嗦的看着带他的周扒皮,想给他两个头槌。 周扒皮衣服上连个褶都没有,匆匆将文件塞给他后便道:“今晚做完,我等等去开会,明天早上回来检查。” 他倒不是故意给这孩子难堪,只是送他过来的秘书告诉他,这是他家亲戚家进入叛逆期的孩子。 拿着一手好文凭,却偏偏要学什么流浪汉去浪迹天涯,如今他将人放在他这,就是为了锻炼一下这孩子,顺便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连工作都做不好的家伙没钱也没资格去流浪。 虽然他有点质疑这家子人教育孩子的方法,但人家都求到他头上了,他也不能不答应不是? 于是,自从项成源来后,他就没客气的用他。 在他手底下,向来是男女都当牲口用的,项成源这位小朋友尤其出色,他顶好几个牲口。 男人看了一眼表,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干好了月底我申请给你转正!” 这破孩子,这么忙还想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一看就是毒打程度不够,加工作! 刚给人通风报信的秘书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教育亲戚家的孩子,怎么不是给人加工作的办法呢? 希望那位项成源能好好享受工作,毕竟那可是变态妹控给他的考验呢。 项成源一边咳嗽一边喷嚏,手上做文件的动作还不敢停。 他咬牙切齿的做着文件,心中却是想着季凛的死相必须惨过五马分尸,不然都对不起他这些日子的劳碌。 身边人一个个离开,待到整个部门只有他一个苦逼在工作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手中的工作。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了,等回到宿舍洗漱之后大概得两三点了。 想到自己明天早上八点还有早课,这一刻项成源想死的心都有了。 重重砸了下桌子,他收拾东西起身。 到达楼下后,冬日冷风吹得他又是一哆嗦,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掏出手机打车,却发现最近的都要十分钟之后才能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正问候季凛先人的时候,一声车笛在马路对面响起。 他抬起眸子,便见一辆浅灰跑车落下窗子,里面的女人拨开墨镜看他,似笑非笑道:“我当这是谁呢,不是上进的项学弟吗?才下班?” 又一阵风吹来,项成源觉得某个名为仇富的西北风吹到了他的骨子里。 第128章 哥哥别闹了17 他堂堂穿书者在风中被冻得直哆嗦,这土着女人就因为投个好胎就能坐在上千万的跑车里嘲笑他。 无所谓。 项成源被冻得心如止水,再富有的人死了都是那几两骨灰,他不在乎她如今有多嚣张。 “愣着干什么?”在他自我安慰的时候,岁繁又按了下车笛,不耐道:“还不上车,等我请你?” 已经联想到将她骨灰扔北风里扬了的项成源:“啊?” “我说,上车!”和穿书者虚与委蛇本就让岁繁烦躁,项成源的愚蠢让她的烦躁又上三分。 这一刻,她的不耐烦没有半点是装的。 “我打了车。”项成源言不由衷的说着,却飞速跑过人行道。 “退了,我送你回学校。” 等人上了车,岁繁一脚踩动油门,跑车轰鸣而去。 街角,季凛坐在车中默默看着这一幕,良久。 “谢谢。”项成源被车中的暖气烘得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和岁繁道谢。 岁繁嗯了一声就再没理他,只是将人扔到校门口的时候才像是忍不住的道:“你每天都忙这么晚?” 项成源心中一跳,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对,”抿了抿唇,他苦笑道:“带我的老师比较……严厉,我没办法。” 这女人有些阴晴不定的,项成源不太确定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思,只敢委婉诉苦。 此刻,他唯一的祈求就是岁繁同她那个心怀不轨的变态哥哥说一声,让他和属下吩咐一声,减减他的工作量。 “活该!”岁繁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在项成源僵硬的神色中扔了一包感冒药过去:“吃了,别病死了。” 顿了顿,她道:“撑不住,学校这边的课就先停了,专注忙公司那边。” 她意味深长道:“难道公司学的,不比你在学校更多?” 项成源望着远去的跑车影子,心中一跳。 岁繁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他在季凛公司能得到的,远比在学校多。 从前他进入学校是为了接近岁繁,为了在高等学府中拓展人脉。 但现在,他似乎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岁繁在公司中,已经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能喜欢他。 至于人脉? 他在公司中结识的人,岂不是比不知道能不能进公司的普通大学生重要多了。 这一刻,项成源真的有点想听岁繁的话休学专心公司的事情了。 但是…… 【如果这次我接近季凛失败了怎么办?大学肄业向上的通道太难了,我还有可能再爬起来吗?】 终究是自己努力十来年考的大学,项成源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即便宿主大学毕业,向上的通道也没有很简单。】盗版系统冷静道:【金融行业,本就不是你努力和有才华就能向上的行业。】 【你建议我听她的话?】项成源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得到系统的建议。 【是的,经系统分析,成为季凛属下和妹夫接近他的可能远远大于宿主按部就班大学毕业创业的可能。】系统一本正经。 实际上,它已经没了耐心。 在一个小世界十几年,它耗费了不知多少能量,偏偏这个蠢货还没有能杀掉世界主角吸收世界能量把握。 既然如此,就逼他一把,成了就带着他前往下个世界,失败了就让他去死,然后……换个宿主! 【好!】项成源一咬牙一跺脚:【我听你的!】 在以往的世界中,系统也给过他建议,并且从不曾失败过。 这次,他就再信它一次! 躲在街角偷听的岁繁:“哈,蠢货!” 主动放弃大学生活,便是放弃了一个在这世界上的锚点。 至于公司? 【未检测到项成源在公司锚点。】系统冷静回应。 “哈哈哈!”岁繁笑出了声:“所以他做牛做马,季凛连个入职都没有给他办?” 这家伙未免太过于吝啬了,她得去劳动局举报他非法雇工。 【外包临时工实习生。】系统幽默的给项成源上了三层buff。 “那么,他现在唯一剩下的锚点就是那些他交好的人,以及他的家人了。”岁繁闲适的敲了敲方向盘,觉得一切都明朗起来。 刚入学几个月的学生,感情都没多深,只要将他工作外的其余时间占住,长时间不联系下那些曾交好他的人就会将他忘个一干二净。 至于家人…… “我得找个人通知他家里人,项成源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呢。” 至于赚多少,那重要吗? 她相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 而此刻,能赚钱的儿子不就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吗? 面对狗皮膏药,不需要想什么是解药,只要将他揭掉就好了! 拎着要琢磨岁繁是不是真对他有意思的项成源打了个喷嚏,拢紧了衣服对抗过于寒冷的冬日。 至于距离跑车更远的另一辆车,已经被冬日冻成了冰雕。 不是讨厌他吗? 不是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吗? 为什么要送他回学校,为什么要在他离开后还久久停留? 是口是心非,还是不舍? 季凛觉得,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跟着岁繁来看这锥心一幕。 有了岁繁的启发和系统的肯定,项成源次日就以感冒的情况同公司请假,给自己办休学。 导员面对这突然的情况,自然是不可置信的。 可在他雇来的父母的极力坚持下,也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 至于对他印象良好的室友们,则是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感觉。 “为了一份工作就休学?你这是不是有些不理智?” 他们瞧着那给项成源收拾行李的夫妻,觉得不光项成源不理智,他父母脑子里也进了水。 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父母就随着他胡闹? 什么好工作必须要休学?不能半工半读?不能等读完了大学再说? 被雇佣来的那对夫妻沉默的收拾行李,他们管雇主死活呢,他们只知道项成源雇他们一天给两千块钱。 有这两千块钱别说让他们扮演项成源爹妈让他休学,就是让项成源扮演他们爹妈给他们入学都行! 第129章 哥哥别闹了18 【检测穿书者锚点-1】 系统声音响起的时候,岁繁正在公司当牛做马。 她啪啪啪敲键盘的手一顿,飞速切到了聊天软件:“今晚回家吃饭,我下厨!” 这种好事,可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她掐指一算,周一项成源的锚点又会减一。 所以绿茶有什么用呢?不如一刀直接捅死男主,一了百了。 系统:【你的思想很危险。】 “我就随便想想,他敢捅我先宰了他。” 也幸亏她这样心狠手辣的都被局里用高薪收编了,不然男主们恐怕更不好过。 想着上个世界增加15的结算薪资,岁繁在心中赞美了领导的英明。 会议室中,季凛瞧着岁繁发来的消息,回她: 季凛:【好。】 季凛:【上班时候玩手机?】 岁繁:【?】 岁繁:【我是来上班,又不是来卖身,玩手机都不行?】 岁繁:【资本家不要太过分!】 季凛:【不行,扣你今晚上的甜点。】 岁繁:【等我晚饭给你下毒\/微笑。】 秘书瞧着季凛微微勾起的唇角,给了想提预算的经理一个眼神,现在不赶紧上,还等什么呢? 岁繁倒扣下手机,恨恨的不去理会季凛那个周扒皮。 钱湃女士交给她的任务她还没做完呢。 指针将将指过五点,岁繁卡着指尖敲下最后一次键盘,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温热的纸张。 钱湃接过岁繁文件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很好,又是五点零一分,她的小徒弟卡时间向来是很可以的。 “放着,我明天看。”她将文件放在一旁,第一次对着岁繁伸出了橄榄枝:“今晚上聚会,你也一起?” “啊……”岁繁还真没想到有这一出,早知道…… 早知道她还是会和季凛回家吃饭,谁会喜欢在下班时间应付同事啊。 “抱歉,我和家人说好了,今晚上要一起聚餐,下次……下次我一定去。” “行。”钱湃也只是想着让小姑娘和同事们熟悉一下,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 “哎,你这徒弟下班比你还积极。” 岁繁拎着个帆布包离开的时候,钱湃身边的同事探出头来,笑眯眯的开口。 钱湃整理文件的手一顿,对着那长舌的笑了出来:“你知道她那个表吗?” “啊?”不懂奢侈品的男同事露出迷茫表情。 “普通不带钻的两百万打底,她那个表盘颜色和钻石明显是定制的。”钱湃见他脸色变了变,继续道:“她脖子上那个项链,钻石的,真的。” 霎时间,那同事缩回了头:“算了算了,富二代的事情我少管。” 那颗在毛衣外头的项链他也看到了,老大一颗,之前岁繁还说是皓石的,买着玩的…… 岁繁自然不知道一块表一根项链就将她的底给暴露了出来,不过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身边都是这些东西,难不成就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身份,还刻意去订一批符合身份的? 可以,但没必要。 和同事们挤着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岁繁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熟悉人的瞬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中的季凛:“几天不见,改行做贼了?” 岁繁假笑:“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车内暖意盎然,岁繁将大衣甩到季凛身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终于放假了,再上班我要死了!” 果然,这世上再没有比上班更能吸人精气的事情了,鬼压床都不如。 “毛毛躁躁。”季凛皱眉,拎起她的大衣折好,才道:“不想上班就做点其他的,旅游也好继续上学也罢,何必要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岁繁立刻从公司离开,离项成源远远的。 “你不懂。”岁繁唏嘘道:“我这叫提前体验生活。” “接下来几十年都会工作,你大可不必提前体验。”这敷衍太过于不走心,季凛的眸色微微深了深,忍不住刺了一下岁繁。 岁繁假笑:“我乐意,你管得着?”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没什么正经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刺着彼此,却没一个人真的生气。 不管听过多少次,周秘书还是为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感到惊奇。 他觉得,老板一整天同旁人交流的话都没有这一路上多。 车子不知不觉的驶入别墅,这地方岁繁和季凛一起住了十年,里面全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某个抱枕是两个人亲自选的,门口的花瓶是他们一起拍回来的,就是随意扔在哪的娃娃,都是岁繁心血来潮去看电影时拉着季凛抓回来的。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岁繁的懒筋越发茂盛的生长,恨不得没骨头一样趴在沙发上。 季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个虫子一样的蠕动,提醒她:“你说今晚上下厨。” 岁繁哼哼唧唧两声,才从抱枕中将头拔出来。 她的头发在打滚的时候已经凌乱一片,脸也因着屋子中蒸腾的热气而微微泛着红。 就着这副乱糟糟的模样,岁繁也不说话,只直勾勾的看着季凛。 季凛:“……” 他冷声道:“起来。” 又撒娇。 岁繁嘿嘿傻笑两声,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季凛:“……” 他瞪了一眼岁繁,将一直拎着的她的大衣扔到她的身上:“去换衣服,等等下来吃饭。” “炒个虾!想吃酸甜的!”头被大衣盖住,岁繁也懒得拿下来,只瓮声瓮气的道。 “我看你像虾。”季凛解开袖口,挽着衣袖朝厨房走去,语气依旧不怎么友好。 “想喝西瓜汁,加冰谢谢!”岁繁蹬了蹬腿,再次嚣张的提出要求。 宅子里的佣人已经见惯了这场面,只笑眯眯的看着兄妹两个人打太极。 许久后,当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岁繁才一轱辘起身去换衣服。 等她下来的时候,季凛已经准备好了大多数的菜,只剩下被洗好的蔬菜水灵灵的摆在台面上。 说是亲自下厨,实际上麻烦步骤阿姨们早就准备好了,他们要做的只是将东西倒到锅里,翻炒一下罢了。 第130章 哥哥别闹了19 以往他们的分工也是季凛做大头,她负责炒个青菜收尾。 今天亦然。 炒了一盘熟悉的青菜,岁繁将自己的大作端上桌:“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岁氏清炒蔬菜,请品鉴!” 那模样,怪正式的也怪搞笑的。 可偏偏,没有半点搞笑细胞的男人还配合了一下她这幼稚的举动。 夹了一筷子青菜,季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金牌水平。” 岁繁乐了,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您的品鉴能力是这个。” 季凛垂眸,慢悠悠道:“品鉴能力是不是这个我不知道,但说谎能力绝对是。” 岁繁拉出椅子坐在他对面,笑嘻嘻的道:“善意的谎言怎么叫谎言呢?这叫嘴甜,我未来嫂子有福了。” 眼前一桌子菜瞬间失去滋味,季凛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讨厌这句话,讨厌岁繁说出时的不甚在意,讨厌自己听到时的逃避和肮脏。 心心念念想着嫂子的人,怎么会想到坐在她对面的人会对她有如此龌龊心思呢? “不会有嫂子。”他硬邦邦的扔出一句话,防止岁繁再继续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 随意拍了句马屁的岁繁:“……” 啥啊啥啊,说句嫂子你就不高兴了? 没有就没有呗,是你单身一辈子又不是我。 “不说这个,吃饭吃饭!”她觉得季凛应该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一天天阴晴不定的,让人看不透。 虽然极力压制着脾气,这餐饭依旧没有最初的时候吃的开心。 季凛吃过饭之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我去曲绍那,你去吗?” “去玩?”岁繁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玩? 玩什么? 季凛一瞬间就想到她点一排服务生给她端酒的场面,脸有些黑。 但想着她今日的不开心,终究是做出了开明家长的模样:“可以喝酒,可以看跳舞,但……不能叫男人。” “那我不去了。”岁繁的回应之快,让季凛脸更黑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岁繁没心思,他也没办法接受妹妹是个好色之徒。 “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离开餐桌前,他终究没忍住给了岁繁额头一下。 岁繁捂着额头,理直气壮的看着他的背影:“装着黄色废料又怎么了?” “人不色色,怎么繁衍?” “就要色色,就要色色!” 她又不会真的做什么,脑内色色又怎么了? 大脑就是法外之地! 伴随着她大声的宣告,季凛关门的声音又重了几分,叫偌大的客厅中都出现了回音。 等人走了,岁繁脸上的嚣张妹妹表情才褪了些许,遥控指挥着去找项成源家人的属下。 好,她承认今晚上不去会所的一部分原因是季凛不让色色,但最重要的却是因为她要给项成源送上一份精心的礼物,容不得在此刻分心。 享受着父母吸血姐妹的独苗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项家夫妇对儿子偏执的溺爱和重视,既是因为他是项家的独苗,更是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只有儿子是用来养老的。 他们努力卖了女儿供给儿子,是为了让他更好,也是为了让他以后能更好的养老。 这样孤注一掷付出一切的父母,在发现他们的好儿子依旧有了大笔的薪水后还在向他们索取,甚至连父亲的医药费都不放过,怎么会不闹起来呢? 至于可能会心软?那就要看岁繁送过去的人允许不允许了。 岁繁笑眯眯的摩挲着手机,她可真是太期待那场景了。 而在她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时候,季凛却是到了会所。 曲绍前来接人的时候,脸都快笑出花来了。 从上次岁繁妹妹在他这出了事开始,他就一直处于忐忑状态,生怕季凛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他,再也不管这会所。 要知道,来他这的大多数富豪,可都是看在季凛的面子上的。 要是季凛做出以后不管他这的表态,那他的生意也就差不多黄了。 至于季凛有股份,不会对自己的产业做什么? 呵呵,季家的掌门人会在意他这仨瓜俩枣? “凛哥,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曲绍笑呵呵的跟在季凛身后,汇报着最近会所内的情况:“详细资料我都交你经理人那边了,您有时间瞧一眼就行。” 他小心打量着季凛不太好的脸色,小心发问:“您心情不好?” 季凛瞧着各处的纸醉金迷,耳边尽是靡靡之音,半晌后道:“你说,我该结婚吗?” “哈?”曲绍音儿都劈岔了:“您……您怎么突然间说起了这个问题?” 这不对,季凛这个年纪的有钱人,既没有联姻需求,又没有突然蹦出来一个真爱,怎么想也不该想结婚啊! “哦,岁繁今天提起嫂子的事情了。”季凛目光定在虚无空间的某个点,漫不经心的开口。 项成源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就咯噔一声。 这小祖宗咋突然提到这一茬了? 而且,季凛这也不是想结婚的模样啊…… 就他这和尚性格,身边唯一亲近的女性只有他那个便宜妹妹,哪来的女人给他结……婚??? 嗯嗯嗯嗯? 不知怎么的,曲绍突然想起季凛上次来这的情形了。 那种极致的愤怒和焦躁,那种欲要将整个房间并着一群男服务生炸掉的火气,不像是哥哥发现妹妹不学好的恼怒,反倒是像…… 像…… 像发现心悦之人琵琶别抱,自己却没有身份阻止的极致不甘和愤怒。 啪! 曲绍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你想什么,你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你怎么敢的? 在季凛疑惑的神情中,他干笑两声:“我……我打蚊子。” “岁繁妹妹……”又给了自己一下,他才道:“总不能岁小姐想要嫂子您就给她找,再说她也许就是随口一说呢?” “您二位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觉得她应该很难接受有个陌生人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 “是吗?” 仔细观察季凛表情的曲绍在这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声中踉跄了一下。 完犊子了,他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可能会死在今天。 第131章 哥哥别闹了20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季凛被他这怯懦的模样逗得扯了扯唇角。 然而在曲绍看来,那露出的白森森牙齿,明显是老虎要吃人的征兆啊。 “凛……凛哥。”他讪笑两声,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下氛围,可嘴蠕动了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虽然谄媚了点,没底线了点,靠着季凛威势狐假虎威了点…… 但是跟着季凛混这么多年,一点兄弟情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半晌后,他干巴巴道:“您……您要是有这个想法,谁能阻挡您呢。” 外人不能,季家人不能,岁繁更不能。 可以说在季凛对岁繁动了心的那一刻,那被捡回来的姑娘就没了任何逃脱的余地,他不明白季凛在纠结什么。 “我刚捡她回来的时候,她才这么高。”季凛比划了一下,漆黑的眸中浮起温情:“又黑又瘦,像只山里爬出来的猴子。” 那猴子就是从山里爬出来的,爬到了他的车前,怎么也不肯离开。 “然后啊,她就留在我身边了,做了我的妹妹。”季凛表情逐渐淡了下来:“十年的妹妹,所有人都知道的妹妹。” “曲绍。”他突然转眸看向身边人。 “诶!”曲绍忙应声。 “你说,我养在身边十年的妹妹突然间变成了我的妻子,旁人会怎么看她?” 曲绍呲了呲牙,不敢回答。 金丝雀?童养媳?瘦马?攀高枝儿?勾引养兄的心机女? 所谓上流社会圈,不过是披着一层金皮的村头长舌地罢了,他们不吝于用最恶毒的想法去猜测一桩桩一件件新鲜事。 曲绍所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杂音都会出现,也许他们碍于身份不敢在季凛和岁繁面前表露出一点,却不妨碍异样的眼光跟随着岁繁。 那个小姑娘能承受这样异样的目光吗? 又或者,她愿意为了和季凛在一起承受这样的目光吗? 也许在她心中,季凛就是个普通的哥哥呢? 曲绍头皮发麻,瞬间理解了季凛的顾虑,也理解了他对于岁繁的珍视程度。 那样一个能将伯伯舅舅一起送进监狱的人怎么会在乎旁人是怎么看他的呢? 他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有岁繁的想法。 偏偏,这又是最难确定的事情。 他挠了挠头,尴尬道:“要是您想,能……” 编不下去了,季凛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控制旁人的思想不是? “所以啊,”季凛似是感叹,似是无奈的说道:“我无可奈何。” 他不可能去做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情,也不可能做任何让她不快的事情。 这个答案,无解。 曲绍深以为然的点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模样,有为季凛担心的难受,也有自己可能会被灭口的担心。 瞧着他那一脸便秘的模样,季凛心情突然间好了起来。 难过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他举了举杯子:“喝酒,今天就这一杯。” “这么养生啊。”曲绍拿过酒杯狠狠灌了一杯,不过瘾又灌了好几杯,面前一溜空杯子才干笑的看着慢慢啜饮的季凛。 “嗯。”季凛淡淡道:“我大她七岁,得养生。” 不然,他又如何能庇佑岁繁到老呢。 曲绍:“嘶。” 今天的酒是酸的! 输出了一波忧伤,季凛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 他沉郁的心情在酒意的酝酿下翻滚,站在岁繁房门前半晌,他突然笑了。 就这样也挺好,做她的好哥哥。 只是,他需要去适应可能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这件事罢了。 房门外的人身陷烦恼,房门内的人翻了个身,大脑中的统打了个问号。 这男主角什么意思?想改行做门神? 周末两天在虚度中逝去,周一的时候岁繁难得画了个全妆出门。 她甚至找了个根簪子,将长长的头发盘起来。 金属簪子华美大气,尖锐的簪头穿过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周一,晴,宜杀人。 望着公司前闹起来的夫妻二人,岁繁饶有兴致的想着。 项成源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夫妻,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那对夫妻,看着人模狗样的儿子也觉得晴天霹雳。 就在几天前,他们儿子还对着他们叫苦,说没钱。 他们老两口为此挤出住院的钱打给他,只为了让这独苗苗过得好些。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以为在外吃糠咽菜的儿子衣着光鲜的出现在这他们踏入一步都觉得惭愧的大厦! 他过得这么好,怎么还敢对着他们要钱! 他爹都快死了啊! 想到带他们来的那些人说过的话,夫妻两个人眼中全是恨意。 一个月好几万块钱的人,怎么好意思朝着他们要钱! “你们怎么在这?”瞧着老两口要撒泼,项成源忙上前搀扶住他们,要将人朝外带去。 他可不想在公司丢脸,社死一次终生升职无望! 他还有任务要做呢,可不能让这两个老东西破坏了。 “放开!”向来疼儿子的项母一把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道:“不敢让我们老两口知道你在这?怕我们戳穿你这崽子的真面目?” “你有这么好的工作,有好几万的工资,怎么好意思朝我们要钱?”她真的伤心了,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漆黑老脸上流出来:“你爹快死了,我们住院都舍不得的给你打了好几千块钱,你呢?” “一个月好几万工资还朝着我们要钱,项成源你这个崽子究竟有没有良心!” 突兀尖锐的声音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赶着打卡的同事们不经意的放缓脚步,余光落在这场闹剧身上。 本该早早出现维护秩序的保安不知去了哪里,只留项成源独自面对这场闹剧。 “妈,我们出去说好不好!”项成源恨不得将眼前的老不死宰了,可最终他却只能低声下气的哄着他们。 况且,这两个老的还真的冤枉他了。 虽然季凛给他的工资不低,可他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呢,连发工资的时间都没有到,哪里来的钱? 第132章 哥哥别闹了21 “呸!我们不去!”项母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在大厅里,嚎啕大哭。 她唱念做打的哭嚎着这些年的不易,哭嚎着项成源没良心,她卖了他三个姐姐给他换来的好生活都没能让他孝顺父母半点。 同事们怪异的脸色在听到他父母说什么后,逐渐变成了鄙夷 畜牲父母卖了女儿供养儿子,并以此为荣。 吸着姐妹的血汗走出来禽兽儿子,转头将老父老母也抛弃。 这…… 一家子纯种畜牲啊。 至于刚刚看向夫妻二人同情的视线,也变成了鄙夷。 活该! 卖女儿供养畜生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有些感性点的女职员都想着报警,将这一家子喝人血的抓起来了。 眼见着形势越来越无法控制,项成源眼中闪过凶光:“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他不敢在这场合撒泼,撒泼也撒不过能因为两个南瓜就坐在邻居家前拍大腿哭的项母,只能暂时妥协。 “给钱,你爹的住院钱你必须都掏了!”项母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擤了下鼻涕:“还得去公安局立字据,承诺以后不能不养我们老两口!” 老伴重要,养老也重要! 她这些年没少见没老伴的被儿子虐待,也没少见没孩子养老的两个老人臭在家里。 她必须什么都要! 一直哭丧着脸的瘦弱老头在这时候也插了句嘴:“不止公安局,你们领导也得出来作证!” 他的想法是项成源想工作就得听领导的,要是在领导面前食言以后工作别想做了! 一辈子没走出山沟的他不知道,经过这场闹剧,他儿子的工作估摸着要没了,现在可不是找了领导就能解决一切的时期,项成源在这公司拿的也不是什么铁饭碗。 “公安局行,领导不行!”项成源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 且不说他还想挣扎下,就是不想他也不可能在同事面前失去最后的脸面,即便他现在似乎什么脸面都没了。 “那我就去找你们老板!”老头执着于有问题找老板。 “找老板?”项成源都想笑。 他来到这公司这么久,一次季凛都没有见过,唯一和他接触还是在进公司之前的那一次,季凛这这两个老家伙想见就能见的吗? 要是让季凛见到他和这两个老家伙狼狈的模样,他真是一辈子没指望了。 但偏偏,他越是不想什么,什么就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沉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项成源想钻进地缝里,也想拿一把刀将季凛和那两个老东西一起捅死。 “季总!”在季凛声音出现的瞬间,所有看热闹的员工如鸟兽散,不知道在哪里偷懒的保安们也同保镖一起将季凛和那一家子闹剧给隔开。 项成源目视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能遗憾的放弃在这时候动手的想法。 “季总。”他望着季凛居高临下的模样,望着他身边那些突然间尽职尽责的保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的不出现,绝对有季凛的手笔,或许那两个老东西的出现都有他的手笔! 季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的重用他,他想的从来都是将他和岁繁隔开! 思及至此,他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早知如此,他就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奋力一搏,兴许那时候还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不,他就该在一开始就不来这个狗屁大学接近岁繁,他就该按照原计划,无声无息的给他安排一场空难! 季凛瞧着如同一条野狗一样狼狈的人,沉郁多日的心豁然开朗。 哈! 这样吸着父母血液的家伙,永远不会得到岁繁的喜爱。 且不说她的过去,就说她的道德感,也不会允许她同这样一个渣滓在一起。 望着眼前毫无威胁的废人,他突然变的宽容许多,没有责怪他在公司上演的闹剧,更没有责怪他父母闯入的责任。 他只轻飘飘的道:“请这三位去会客室协商,不要耽误正常工作。” 瞧着保安们将三个人带走,季凛无声的对着项成源说了句“再见”。 霎时间,项成源目眦欲裂。 在会客室中安抚一对愚蠢老夫妻的过程有多难尚且不说,只说他出门的时候脸是顶着巴掌的,衣服是被水泼湿的。 项成源顶着众人异样的视线,一步一个湿哒哒脚印的朝着外面走。 工作大半个月的工资他全给了这两个老家伙才勉强能让他们不闹,且他已经许诺了下个月起会给他们更多的钱。 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项成源无比确定这两个老东西不会有机会再收钱了。 而且……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hr,他眼中闪过难堪。 也许要他也没了领下个月工资的机会。 没有如同电视剧中抱着个纸壳箱子离开,项成源离开公司的时候手中只有一个马克杯。 他站在公司大门前,回首望着那高大威严的建筑,眸中满是冷意。 下一次回来,就是杀季凛! “怎么?觉得这的风景很好,想多看会儿?”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季凛又看到那个漂亮到极致也骄纵到极致的女人。 她依旧坐在一辆跑车中,只是那车子从银灰色变成了大红色,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夺目耀眼。 但此刻,项成源心如止水。 他不想什么征服女人,只想利用她季凛妹妹的身份再进入这个大楼一次,杀掉季凛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 “学姐……” “别,你现在都退学了,叫什么学姐?”岁繁非常不善良的又在他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项成源脸色有一瞬间的狰狞,没了工作,又没了学业,这是他穿越众多世界以来过得最悲惨的时候! “行了,大男人搞这么一副表情干什么?”欣赏够了他的神色,车子的剪刀门开启,岁繁歪了歪头示意项成源上车。 “上来,找个地方给你换身衣服,洗洗澡。” 然后好上路。 在车子驶离的时候,秘书拿着刚刚接到的消息神色匆匆的推开了季凛办公室的大门。 “先生,那边有消息了!” 第133章 哥哥别闹了22 “向楠生。” 季凛手中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脏兮兮的同其他几个女孩儿缩在角落里,在数十人的全家福上勉强占有一席之地。 秘书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道:“太多的信息我们的人还没查到,这张照片是找项成源的过去时查到的,他有三个姐姐,老大老二十几岁就结了婚,老三……跑了。” 那个逃跑的老三就叫向楠生,逃到了那处小路旁,碰到了季总。 若非认出那张照片上岁繁过去的模样,他也不能如此焦急的前来汇报。 失散多年的血亲,可不能搞出什么事来啊! 季凛手中的照片逐渐扭曲变形,上面的人脸也被折成了诡异的弧度。 瞧着那角落中人半晌,他慢条斯理的撕掉了这张照片。 在过去,他不想去寻岁繁的身份,因为她只能是他的妹妹,而非什么被卖掉的女孩儿。 在现在,他依旧不会让岁繁知道这些,不会让这些不堪的肮脏的东西影响她的生活。 撕成碎片的照片在碎纸机中结束了最后的存在感,望着被打得粉碎的纸屑,季凛拿过桌面上的手机联系岁繁。 一次,两次…… 连着好几次的尚未接通让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学姐,不接吗?”项成源望着手机屏上的冷脸怪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多希望岁繁现在将季凛叫来,然后让他一刀捅死。 岁繁将手机静音,倒扣了过去:“不接,现在你更重要。” 你重要,你的死更重要。 项成源沉默苦笑一声:“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了,又哪里会重要呢?” 迟早葬送亲人性命的蠢货。 “岁繁呢?她今天来上班了吗?”电话几次没有接通,季凛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更是阴沉的要滴出水一般。 “稍等,我查查。”秘书心中暗自叫苦,想叫人去查今天的考勤记录。 “不必了。”信手拎起外套,季凛飞速的朝着电梯而去。 他要见到岁繁,现在! 岁繁部门的楼层中,刚见识到人类多样性的同事们正谈论着今早发生的一切,谈论着项成源的那个吸血鬼。 突然间,电梯门开启,数个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他们的耳朵。 有人回头,在见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时,惊呆在了原地。 季总怎么会出现在这? “季总好!”见到季凛的员工声音抬高了些,将同事们讨论的声音盖了过去,霎时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安静。 以往,季凛是愿意亲和回复表示自己对员工们的亲近的,但他今天没有那个心情。 大衣的衣角自那员工眼前拂过,带过去的风似乎都是冷冽的。 季凛一路走到岁繁的办公桌前,瞧着那漆黑的电脑屏幕,和那个熟悉的被子。 “她呢?” 在她沉沉的声音中,钱湃女士陷入迷茫。 啊…… 她光知道岁繁富贵,却不知道她竟然能富贵到迟到几分钟就被老板亲自来问的程度。 有点夸张了。 “岁繁呢?”久久等不到回答,季凛又重新问了一句。 “迟到了……。”钱湃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异常真挚的道:“季总您相信我,岁繁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还是很努力的,只是今天有点意外,一会儿马上就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摸手机。 祖宗,知道自己被老板盯上还敢迟到,命不要了? “我……我刚刚看到她了。”突然间,不想管富二代事情的那位同事小心翼翼的开口。 在季凛漆黑眸子盯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骨子里都传来一股冷意。 “她,好像载了项成源离开了,开的红色跑车。”这瞬间,他脑中闪过了很多想法。 比如原来不是富二代是老板情人,再比如也许连情人也不是,是被包养的呢…… 这瞬间,季凛敏锐的感受到了这人心底的情绪。 他转眸看向秘书:“查她在哪,让她马上回公司。” “我给她股份让她进公司是为了让她掌权的,可不是让她翘班的。” “是!”秘书瞧了一眼那个心思不太对的家伙,露出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微笑。 在老板烦心的时候还敢起小心思,实在是……啧啧。 待到那凛冽的气息离开,众位同事才回过神来:“刚才季总说那话啥意思?” “岁繁有公司股份?”钱湃女士神情最为震惊,甚至掐起了人中。 指使股东给你泡咖啡,你咋就这么能呢! “咱公司股权明细那边没……” “你不懂代持?” 办公室乱哄哄的,只有刚刚说错话的人惊魂未定,他敢肯定刚才季总特意说那些话的原因是因为看透了他的想法。 他是不是该提前找下家了啊。 “九点四十五分,小姐的红色跑车出现过在监控中。”秘书拿着紧急调出来的监控,语速飞快:“但可能是因为有监控死角的原因,我们再没有追到过车子的影子。” “如果要继续查,可能要同其他几个园区的产权人沟通,或者申请调阅交警那边的监控。” 不过一两个小时前的事情,应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季凛指尖敲击着桌面,声音急而沉,良久他吐出一个字:“查。” “等等。”秘书手机震了一下,瞧着上面的内容脸色一变:“就在刚刚,小姐在咱们的一家酒店上有登记信息。” “一个人?”季凛眼皮一掀,阴冷骤现。 “对。”秘书有些艰难的开口,轻声道:“但在五分钟后,又有另一个人前往的痕迹。” “马上过去!” 车队自公司驶出,风驰电掣的朝着岁繁所在酒店的方位走去。 还好此刻刚过早高峰,将岁繁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几分钟。 当季凛匆匆从公司离开的时候,项成源也推开了酒店房间的门:“学姐,怎么叫我后进来?” 他就像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要等到岁繁开了房间才能进来。 岁繁站在门边,笑盈盈的道:“当然是,要做些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情啊。” 第134章 哥哥别闹了23 透过落地窗,大片的阳光洒进房间,发簪尖锐的银色似乎也被这阳光柔和,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锐气刺破皮肉的声音在这房间中骤然响起,项成源脸上伪装的笑彻底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突下杀手的岁繁。 黑瀑一般的发丝没了束缚,倾泻而下,沾染上迸射的鲜血。 一下,两下,三下…… 锐器不断地刺破项成源的脖颈,鲜血流入气管中,叫他的声音都呼噜起来。 “为……为什么。”他奋力的想要去抓岁繁的手,却发现这看似柔弱的女人有他远不能制服的力气。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岁繁垂眸,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项成源,轻声开口:“案件编号7782,案件等级中级,案件解决方案……抹杀。” 项成源瞳孔猛地紧缩,其中满是震惊。 执法者…… 那些只存在于系统恐怖故事中的执法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中,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一瞬间,那些过去的不合理瞬间都合理了起来。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会突然间对他示好,为什么那两个远在家乡的老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公司。 一切一切,都是她的计策。 从接近他的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想让他死! 【带我走,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催促系统:【不然,你也会死在这里!】 中级案件的穿书者终究与岁繁从前杀过的那些菜鸟不同,项成源从前抠抠搜搜积累起来的灵魂能量和生命能量在这一刻爆发,他垂死之际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道来挣扎。 若是死在普通土着手上,他依旧有夺舍其他人身体的可能。 但若是死在这些执法者手上…… 灵魂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系统此刻也抛弃了再找他人的算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帮助项成源脱离。 “可笑。”项成源有力气,岁繁比他还有。 狭小的玄关内,两个人闪转腾挪,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一次交手,项成源脖子上都会多出一个窟窿。 在如此的伤势下,他还能勉强活着,不得不称赞他系统的努力。 但他的系统,此刻也正在骂娘。 无他,只因为一个白团子吸附在了它的身上,正一口一口的啃噬着它的能量体。 系统一边撕咬,还一边做出评判:【比前几个世界加一起能量还多,我看他们也没啥能耐啊,咋攒的?】 它都快吃撑了。 只要靠猥琐发育和抠门度过从前世界的项成源和盗版系统被它这话弄得心惊肉跳。 几个世界? 他们到底吞了多少穿书者,多少系统? 【不好!】系统察觉到盗版家伙挣扎的更厉害了些,不由得用力将它又扯下来一块:【检测男主角距离战场仅有两百米,启动紧急警告程序,请宿主做好准备!】 岁繁一听,也急了。 要是被季凛发现,她就得再消除一波他的记忆,修改一次世界线。 若是如此,她这个世界可就白干了啊! 奋力挣扎的项成源发现,那戳到他脖子的簪子变得更重更快。 他狼狈逃窜,在第无数次打开房门失败后,终于咬牙在心中道【搏一把!】 “叩叩叩!”房门外,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 “岁繁,开门。”是熟悉的声音。 季凛! 岁繁急了,正要给项成源最后一击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间软倒,失去全部生息。 那个被系统啃得只剩下个光点的盗版家伙也断臂求生,割舍了为数不多的身体逃离。 “该死的!” 【该死的!】 第一次惨遭滑铁卢,一人一统都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岁繁还不敢大声,她手忙脚乱的接住项成源的身体,不让他发出声音惊扰外面的人。 她看着鲜血四溅,宛如凶杀现场的房间,飞速道:“统,清理战场,务必不要让季凛发现这里的异常。” 系统一边飞速的清理战场,一边语速飞快的道:【由于目前任务未完成,本次清理任务收费。】 【另外,我会给项成源找个正常的死法,这个也要收费。】 【修改酒店监控和交通监控,这个也要收费。】 岁繁将衬衫一扯扔在地上,一边朝着浴室走去,一边飞速将衣服脱光钻进了淋雨下面。 热水噗到头顶,岁繁感受着逐渐平复的心跳,肉痛的道:“扣扣扣,随便扣,别给我露馅了就行!” 比起修改世界线和主角记忆的钱,这点钱算什么? 【诚惠本世界20报酬,多谢!】一时间,系统连没吃完的甜点都不心疼了,美滋滋的数起钱来。 岁繁心痛的闭上眼睛,将水流开至最大。 外面,被打斗弄得凌乱的房间飞速的恢复着原位,一切光洁如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床头多了一件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礼服。 季凛久久得不到岁繁的回应,不由无奈开口:“岁繁,我给你三秒时间,开门。” “三,二,一……”最后一声落下,房门滴的一声打开,他毫无障碍的跨入房间。 首先入目的便是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衬衫,他认识这件衣服,是今早岁繁传来的。 心脏霎时间绞痛,他猛地回眸,目光择人欲噬。 要进来保护他的保镖秘书们一怔,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闭了闭眼,季凛冷声道:“出去,关门。” 他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不准备让别人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知道岁繁真正身份的人。 秘书被他那沉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突。 房门在身后关上,季凛一步步踏入房间,踏过走廊,踏过会客室,踏过一件件被扔在地上的女士衣服。 他站定在卧室门前,定定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入目的是整洁而空无一人的床榻,其上没有人也没有属于那个杂碎的任何物品。 霎时间,季凛似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的靠在门框上,深深呼气。 还好,还好,他想象中最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的岁繁,绝不可以身陷那样的丑闻和痛苦中。 阖眸缓过那一刻的眩晕,季凛看向了犹自有水声的浴室。 第135章 哥哥别闹了24 半晌后水停,岁繁裹着个浴巾从浴室里走出。 “你怎么在这?”在看见季凛的瞬间,岁繁脸上尽是惊愕。 她将自己朝着浴室内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头来好奇的看着季凛。 季凛转过身去,淡淡道:“我还想问你,一大早来酒店干什么?” 还有那个后来进来的人,是项成源吗? “别说了。”岁繁一脸晦气:“我刚下车就被人弄了一身咖啡,这不是找个地方洗洗澡换衣服吗?” 说完,她还倒打一耙:“你怎么知道我来酒店?你监视我?” 【这么理直气壮,很难让人发现你在撒谎。】系统给岁繁点了赞,并发出要钱的通知:【伪造咖啡监控视频,诚惠5报酬。】 岁繁假装没听到它的狗叫,对着外面的季凛道:“你要么出去,要么把我衣服拿过来,我这样很难受的好。” 季凛垂眸看着那摆在床上的盒子,半晌后推门离开卧室。 他走出卧室,一件一件的将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才打开房间大门:“进来。” 秘书瞧着他平静无波的表情,松了口气。 “去查项成源在哪,去调监控,看那个后进来的人是谁?” 秘书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声,他好像……搞了个乌龙。 岁繁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一群险些将房间塞满的人。 “嚯,来打劫?” 她像是极为震惊一般的瞧着季凛:“终于无法忍受我的败家,想将我绳之以法了?” 季凛眯起眼睛瞧着异常正常的岁繁,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这件事情太过正常,也太过诡异。 一切都是巧合吗? “那眼神看我干嘛?”岁繁在他怀疑的眼神中捡起床上的手机。 “诶,你还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她露出一口小白牙,单纯又天真:“有事吗?” “没。”季凛移开目光,瞧着这纤尘不染,除了卧室再没有用过痕迹的房间道:“监督迟到员工罢了。” “有你这种老板,何愁路灯空着?”岁繁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热情赞扬他对员工的关心之情。 她划了划手机,便见到钱湃发来的信息,不由一怔:“你还去我工位找我了?” 季凛指尖一顿,转眸看向似是发怒的岁繁:“不行?” 岁繁像是被他这轻飘飘的态度气到了:“你这样,我以后……” “没以后了,以后我亲自带你,你不必再回去了。”季凛已经受够这种一切不在掌握中的感觉了。 比起将岁繁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学习,还不如将她放在身边。 再怎么,他也比其他员工更有教导人的价值。 “噫……”岁繁皱起鼻子,无比明显的表达了她的嫌弃:“谁要跟着你?上班跟着你,下班也跟着,我还有没有自由了?” 季凛掀起眼皮:“你要那东西干什么?再说我什么时候控制过你?” 岁繁看着整个房间的保镖助理们,笑而不语。 年纪大就是好啊,脸皮都比年轻人厚一点,说起瞎话来脸都不带红的。 “季总。”得到消息的秘书眼见两个人的战争告一段落,才小心开口:“项成源……出车祸了。” 季凛眉头一挑:“嗯?” “就在出了公司后,他们一家子又吵了起来。”秘书能查这么快的原因,就是有人将他们吵架的短视频给发到网上了。 他将手机递给季凛,上面赫然是他们一家子拿马路当客厅吵架,然后被一辆疾驰的油罐车当场撞死的画面。 三个人,无一生还。 季凛只看了视频一遍,那条视频就因为血腥暴力被平台给屏蔽了。 又是这么巧? 季凛心有怀疑,但这一切发生的毫无破绽,他便是怀疑也无所谓。 “该,疑心病活该睡不着觉!”知道被监视,还被坏了好事的岁繁暗自幸灾乐祸,且再次开始无理取闹。 “等等,你查项成源干什么?”她猛地扑到季凛身后,捏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咬牙切齿:“我说呢,洗个澡你都这么大的阵势!” “怀疑我和项成源一起来开房是!”很难说,岁繁这拉扯有没有私仇在。 季凛的领带被她扯得歪歪斜斜,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没有,你别污蔑我。” “呸!”岁繁冷笑,在他打理整齐的头发上重重揉了好几下,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吗?” “你这个家伙……”岁繁觉得此刻她该憋出点眼泪来,可在季凛那棺材板脸的面前,眼泪似乎也许大概没啥用? 于是,她只能咬牙:“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不然咱俩没完!” “从今天起,我就离家出走!” 嗯,二十几岁的人威胁离家出走,可以说是很让人害怕了。 季凛顶着被岁繁揉乱的头发,唇角微微勾起:“错了,岁大小姐原谅我,千万别离家出走,我害怕。” 最后三个字,带上了些戏谑的味道。 岁繁冷哼一声,想咬这冥顽不灵的家伙一口。 “想要什么列个单子,全当赔罪礼送给你。”季凛余光瞥见秘书给他展现的酒店监控画面。 那个后来几分钟过来的男人,显然是服装品牌方的工作人员。 想到收拾衣服时候见到的衬衫上的咖啡渍,他终究没有怀疑这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这还差不多。”岁繁个意犹未尽的松开蹂躏季凛的手,还煞有介事的拍了他衣领两下权当整理。 “我早有几辆看中的车,破费了破费了。”那谄媚的模样,哪还有刚刚气哼哼的模样。 季凛整了整衣领,修长的手指在颈间舞动,将被岁繁扯乱的领带恢复成了整齐的模样。 只有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昭示着他刚刚的狼狈。 “走。”他站起身,拎着一袋岁繁换下来的衣服,朝外走去。 岁繁环视了一圈她的滑铁卢,跟着他离开。 而在这间酒店的某个房间,一个女人也睁开了眼睛。 她眸中有瞬间的迷茫,随即露出巨大的喜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女人从床上起身别扭的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身体,冷笑连连。 岁繁可曾想到,她将他逼入了一个怎样的身体? 第136章 哥哥别闹了25 “听说你昨天做坏事被哥给抓了个正着?开始被关禁闭了?” 岁繁瞧着刻意来她办公室嘲笑她的小姑娘,露出迷之微笑。 这小姑娘正是季凛二叔家的小女儿,作为唯一一个从头到尾支持季凛且毫不动摇的季家人,季二叔一家和季凛之间的关系可谓是非常亲密。 眼前的小姑娘,更是季凛的狂热粉丝。 狂热到什么程度呢? 从岁繁到季家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这小姑娘一直都没放弃找她的麻烦。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堪称是打不死的小强。 岁繁有点烦,但是岁繁一点都不讨厌这小姑娘。 她就像是个有思想的小八哥一样,总是能为岁繁带来快乐。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季映雪小姑娘被她那迷之笑容吓得倒退两步,扒着门看岁繁。 岁繁微笑:“我看你究竟有多爱我,才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映雪,你不会一日不见我便食不知味,所以时时刻刻的关注着我的动态,只等找到机会就来我这展现存在感。” 岁繁捂住胸口,调侃的看着小姑娘:“你居然这么爱我,真是让我感动极了!” 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怎么斗得过岁繁这老油条,气得脸都红了:“我没有,你……你厚脸皮!” 嗯,这就是岁繁不讨厌她的原因了。 气成这样一句不要脸都说不出来的小公主,她有什么可气的呢? 换做是她,敢这么恶心她的先人棺材板都被她给掀了。 “真的吗?我不信。”岁繁发了一封邮件,才又施舍了个眼神给一直巴巴看着她的小姑娘。 季映雪:“我没有,我就是气你这么让哥不省心,他……他还乐意管你!” 她从小就崇拜长得好看又厉害的哥哥,但这哥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没有对比的时候,她觉得厉害的人就该是这样的。 可自从岁繁来了之后,她这自欺欺人法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季凛对岁繁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她喜欢的小东西会给她买,她说过的小玩意儿会费尽心思去寻,会陪着她看电影,也会带着她去看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展会。 一切她曾想象过哥哥做的事情,季凛都做了,只不过不是因为她罢了。 虽然她也拿到了和岁繁一样的东西,拿到了他们从展会带回来的伴手礼,但是感觉不对! 那不是她喜欢的,是岁繁喜欢的! 被娇惯坏了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半晌憋出一句来:“真羡慕你啊。” 羡慕岁繁能和她哥关系这么好,明明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岁繁瞥了一眼又钻牛角尖的小姑娘,没回她。 习惯了,等等她就想开了。 实际上,季凛还真没有那么偏心……。 季凛能和她玩到一起,纯粹是因为岁繁有和他更为相近的阅历。 众所周知,和同样水平的人一起玩能有来有回,可和真正比自己小一截的人玩,那就是哄孩子了。 想来,季凛不像是会哄孩子的人。 但是她不理会,总是有人理会的。 季凛自身后敲了一下季映雪的头,淡淡道:“你羡慕她什么?” “羡慕她成年后就没再有过零花钱,还是羡慕她现在就被我拉进入公司做牛做马?”他瞧着被他吓了一个哆嗦的小姑娘恐吓道:“你想,这两点我都可以满足你。” “不……不用了!”季映雪缩了缩脖子,同情的看了一眼岁繁,脚底抹油就要溜。 “哥,下周我爸生日不大办,只邀请了几个老朋友,他叫你准时回去。”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这个,次要的才是找岁繁的麻烦。 “知道了。”季凛瞧着笑得狡黠的岁繁,一本正经道:“你今天没事是,来帮我整理一下文件。” “我和人约好了一起去玩,哥哥再见!”磨磨蹭蹭想再看看哥哥的季映雪听到这句话,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吓唬她干什么?”瞧见小姑娘冲进电梯,岁繁失笑。 十八岁没有给过零花钱是因为季凛直接给了她股份和几栋出租率不错的楼好。 至于进公司?还不是她主动要求的? “我有吗?”季凛将一杯咖啡放在岁繁桌面上,淡淡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部分事实。 岁繁没再和他争辩这些,她也知道季凛吓唬小姑娘的原因,无非就是看不惯她“欺负”人罢了。 但那小姑娘的战斗力约等于半个博美,能欺负到谁呢? 反倒是软绵绵的模样总让她抑制不住自己做怪阿姨的冲动。 “二叔生日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她转移话题,不去戳穿季凛的幼稚举动。 “之前拍的那个花瓶你带去。”季凛向来是不让岁繁在这方面操心的,早早准备好了礼物。 至于他? 捏了捏眉心,他冷淡的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无奈来。 这场家宴生日会,真正难过关的是他才对。 自从两三年前,二叔就开始热衷于给他相亲。 从各家的大小姐到商业精英再到科研强人,这些人总会在这一日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二叔的生日宴会上,让他防不胜防。 而这一切,都归于他身边的这个逆贼! 季凛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岁繁:“今年你再敢背着我做坏事,你就等着。” 他虚虚指了一下岁繁,毫无气势的威胁她。 岁繁笑嘻嘻的,根本不将季凛的威胁放在心里。 她帮着季二叔,一方面是真的想让这个冰块找个知心人,另一方面则是……这家伙无奈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玩了! 尤其是被她困住,凶巴巴的瞪着她的模样。 啧,借着那个表情,她能把二叔的整个生日蛋糕都给吃光! 【有数据表明,对相亲产生极大热情的人类均有平均年纪过大的特征。】系统幽幽提醒岁繁,她抢了居委会大姨的工作。 岁繁微笑:“你说胡话,我不信。” 什么叫年纪大? 她只是单纯的想见有情人终身眷属罢了。 【单身狗亲眼目睹。】系统再次冷嘲热讽。 第137章 哥哥别闹了26 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今天二叔还真给季凛准备了一场相亲会。 他们到的时候,便见到一个气质文静温和的大美人正在和二叔说着什么,在她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岁繁也认识,不正是周家的掌权人? “漂亮不?”岁繁手肘怼了怼季凛的手臂,轻声调侃他。 在她看来,季凛和那姑娘从家世到面貌都配极了,二叔是真的费了心思的。 季凛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淡淡道:“不想挨抽,就老实点。” “啧。”岁繁心中感叹了下他的铁石心肠,便笑盈盈的朝着二叔走去。 “二叔,生日快乐。”说话间,她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他。 季二叔笑呵呵的接过礼盒:“快乐快乐,你们来了我就很快乐了。” 他大哥就这一个孩子,只有他这个当叔叔的一家子亲人,若是能有个伴儿陪着,他就更快乐了。 如此想着,他也如此说了。 “季凛啊,和静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过我这,你带着人熟悉熟悉地方。” 多年过去,二叔的燕国地图还是那么短,总能轻易的让季凛看透。 他礼貌的看向那位周和静小姐,微微一笑:“稍等,我马上让管家带您熟悉环境。” 季二叔:“……” “季凛!”这小子,又装傻。 季凛早已熟悉这种场景,却依旧感到一丝无奈:“二叔,我没有那个意思,别耽误周小姐。” 他不会在心里有人的时候娶任何人,他没有下作到那种程度。 周和静一直如同花瓶一般笑盈盈的看着叔侄斗法,直到此刻才笑盈盈的道:“巧了,我也没有。” 她似是有些调皮的眨眼,眸中的灵动冲散了身上的书香气:“不过,我想我们得去溜溜,让两位长辈放心。” 【然后杀了你!】 正瞧着季凛笑话的岁繁神色一凛,看向周和静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杀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具漂亮的身体中,竟藏了项成源的身体。 她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周和静知性的小裙子,感慨项成源的牺牲之大。 “对对对,你们且先处处让我放心些。”季二叔忙点头。 在他看来,侄子连想都没想就拒绝,无非就是因为了解不够多。 和静这样的好姑娘,两个人多聊一段时间,怎么也不会轻易拒绝的。 “哥,去呗!”季映雪看了眼岁繁,笑咪咪的撺掇。 最了解你的人绝对是你的敌人,她此刻看着岁繁的笑就知道她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对能给岁繁添堵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乐于去做的。 这倒霉孩子。 岁繁心中给了季映雪一个爆栗,笑眯眯的问她:“映雪啊,我前些天见到你们教授了。” “听说你上学期挂了他的专业课?”她一脸叹息的摇头:“这是真的吗?” 季映雪笑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岁繁。 至于吗? 她就撺掇一她哥相一下亲,岁繁就给她上期末挂科的大杀气! 而且…… 她嘴开始哆嗦:“你咋知道的?” “哦,那位教授想让我报他的研究生,我拒绝了。” 一个被主动招生,一个被挂科,对比一瞬间就出来了。 季映雪已经看到她爹要杀人的目光了。 “岁繁啊,”季二叔看向女儿的目光充满杀气,转而笑着对岁繁开口:“你有时间就教教映雪,该打打该骂骂!” “放心,二叔不会亏待你的!”他豪爽的一挥手:“你之前看中的那几台跑车,二叔都给你买!” 是时候让着姑娘给他闺女一点降维打击了! 季映雪摇摇欲坠:“我拒绝!” 季二叔就当没有听到她的话,转而对着季凛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着和静出去走走?就当时我这老寿星的生日愿望行不?” 不太行。 可不兴走啊,走了就再回不来了。 岁繁抬手抓住了季凛的手腕,笑眯眯看向二叔:“二叔偏心,我也没来几回,你怎么不让哥带我一起去呢?” 自打成年后,岁繁除了有事相求,就没叫过季凛一声哥哥,如今突然这么一叫,叫季凛脸上多了几分猝不及防的狼狈来。 周和静冷眼看着这一幕,嘲弄几乎要飞出心头。 从前他以为这对兄妹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可穿到这个身体后,他才知道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如此,季凛那几近变态的保护欲和控制欲,便就更令人寻味了! 而且…… 那个啥都不在乎的岁繁,似乎也不是对季凛没意思,没见她连季凛和相亲对象独处都不肯吗? 周和静不在乎这对兄妹演什么生死恋,她在乎的是不能让岁繁一直跟在季凛身边! 岁繁的武力早在他被杀了一次的时候就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如今他身体虚弱,系统也只剩下零碎的一小块,更不可能战胜她了! 心中思绪万千,周和静笑得和善:“既然如此,那就一起。” 说话间,手却不经意碰了一下父亲。 一直看热闹的周父精神一震,女儿之前可是很排斥相亲的,这次过来还是他求了又求的结果。 可现在呢?见了季凛就改了主意! 他就说,这样的青年才俊,绝对不会辱没了他的女儿! “小岁啊,过来。”他脸上的笑立刻灿烂起来,对着岁繁道:“我前些天买了台车,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自从这姑娘成年后,季凛就没少买车,从经典老爷款到性能最为优越的新款跑车,收集了不知多少。 问就是妹妹喜欢。 久而久之,其他人给他送礼都送车,且效果往往比给他本人送礼还好。 收集车子的爱好是这个世界岁繁基于过分有钱而发展起来的爱好,如今听到那位周叔叔说给她看车,她自然…… 一点都不动心! 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且不说和季凛之间的感情,就单论季凛给她买的几十辆车,她也不能为一辆车就不顾他的生死啊。 “不了。”她笑得勉强,扣着季凛手腕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咬牙倒:“我车子太多了,开不过来,最近不打算入新的。” 心痛jpg 第138章 哥哥别闹了27 季凛神色莫测的看了一眼身边突然间变了态度的岁繁,放松身体任由她钳制,没有任何挣脱的架势。 周和静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了一句狗男女。 她捏着小包中的匕首,恨恨的想着有岁繁这个搅屎棍,今天晚上她的计划怕是无法实现了。 但这不重要,难不成岁繁今后还能形影不离的跟着季凛? 她总有机会单独见到季凛的! 殊不知,此刻岁繁心里正发着狠,准备在干掉周和静前都做季凛的狗皮膏药,不给她任何动手的机会。 岁繁捣乱在前,季凛纵容在后,那场单独的散步终究还是没有实现。 待到宴会开始后,岁繁更是成了季凛的小尾巴,不给周和静任何接近季凛的机会。 谁知道她会不会暴起给季凛一刀? 几个熟悉的长辈瞧着这一幕,笑眯眯的调侃岁繁粘人。 岁繁听这话,当即理直气壮的勾住季凛的手臂:“我不粘他粘谁?谁让他将我捡回来的?” 模样样,活脱脱的一个小讨债鬼。 季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什么,却也将态度表达的清清楚楚。 长辈们则是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间或有人推销自家的子侄。 从前他们对季凛这个养妹是不怎么重视的,毕竟不是亲生的,感情也就那样。 但在岁繁成年后,得了季凛转让的股份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有股份的姑娘,管她是不是亲生的呢? 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值得联姻啊!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季凛如何能看不透他们的心思,当即四两拨千斤的将他们的心思推了回去,顺便说了句岁繁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 岁繁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有也得季凛这水平,比他低的我看不上!” 季凛挺拔的身形在她这话说出的时候僵硬了瞬间,复又笑吟吟的道:“对,按照我的标准找。” 只有比他更好的人,他才会甘心将岁繁交出去。 几个长辈:“……” 想叫你妹妹单身一辈子就直说。 这场宴会,终究在两个人努力维持单身的局面中结束。 待到宾客都离开,季二叔才无奈的看着这兄妹二人:“你们难道要打光棍一辈子不成?” 那目光,在看向季凛的时候尤其的无奈:“尤其是你,这都第三年了,你还没有喜欢的?” 季凛垂眸,恭恭敬敬的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季二叔:“……” 腻了,这话他已经听腻了! 季映雪小声叭叭:“你就是有,也得让岁繁搅和黄了。” 以前岁繁也挺认真给哥找对象的啊,怎么今天就开始搅和了呢? 正缩着脖子逃避二叔唠叨的岁繁:“……” 祖宗,您真是随时随地彰显我的存在感啊。 “对,岁繁,还有你!”二叔痛心疾首:“说好的统一战线呢,你怎么就和季凛站在一起了?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过往岁繁也是站在他这边的,怎么这次就没有? 一定是季凛收买了她! 岁繁干笑两声:“没有给好处,我就是觉得……周和静不太行。” 她一本正经的道:“季凛这冰块脸再配上周和静这种文静的性子,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可能比季凛和他秘书相处的模式还公事化。” 季二叔想了想,怀疑道:“会吗?” 岁繁笃定点头:“会,所以谁都可以,就周和静不行!” 和周和静在一起,季凛能不能活到举行婚礼的那一天都不好说,即便是活到了,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站岗,不然肯定命丧黄泉。 大郎,吃她一刀! “拿你们没办法,”季二叔无奈挥手:“这次就算了。” 在季凛微微放松的时候,他话音一转:“不过我有个朋友,他闺女是搞乐队的,绝对活泼闹腾,你要不要见见?” 岁繁:“……” 您还真是锲而不舍。 季凛也无奈:“二叔,我忙。” 他不想在这种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季映雪则是小声嘟囔:“闹腾,这世上哪还有比岁繁更闹腾的人?你不如直接给哥介绍她算了!” 季二叔脸瞬间黑了:“你说什么呢?他们是兄妹!” 这小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季映雪蛇皮走位避开父亲的追击,大声哔哔:“又不是亲的!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有什么不可以的!” 一边说,她还一边对着岁繁露出个挑衅神情。 她倒不是觉得这两个人真的相配,只是习惯性的给岁繁上眼药罢了。 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但是她绝不放弃! 岁繁瞧着这单蠢的姑娘,没有如她的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反倒是故作思考后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哎呀呀,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个好想法。”她故意气季映雪:“万一我和季凛在一起了,就是你嫂子,到时候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叫你撵狗你不能抓鸡。” “到时候我俩一起出去玩就叫度蜜月,带都不带你!”她瞧着季映雪逐渐瞪大的双眼,恶劣的道:“不讨好我,叫我八百声姐姐,我连个伴手礼都不给你带,叫你哭都找不着调!” 她逗弄小姑娘,说得兴起,却没见身后人骤然冷凌厉的表情。 季凛死死的盯着岁繁的背影,手不自觉攥紧。 那些不堪的,被他藏在心底不敢见光的欲念,就这般轻易的被岁繁用玩笑的语气轻易揭开。 他明明知道,岁繁就是故意逗映雪,故意让她不快活。 可是在她的描述中,心中终究升起了念想。 若是真的能如此…… 那就好了。 “啊!”季映雪先是被父亲敲了下头,随即便恼羞成怒道:“我不允许,你凭什么不给我带礼物!” 过去这两个人偷偷出去玩就够过分了,现在岁繁竟想着连个礼物都不带给她! 一边躲着老父亲的追击,她一边叽叽喳喳:“你必须给我带!” “我不!”逗着小姑娘,岁繁觉得自己都幼稚起来,掐着腰道:“你先叫一声嫂子!”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即岁繁被拦腰扣住,朝外拖去。 “诶诶诶,你干嘛!”岁繁没想到,她正看着热闹呢,自己就成了热闹。 第139章 哥哥别闹了28 直到被塞进车子,岁繁还没反应过来季凛发什么疯。 但身边人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冷峻,下颌紧紧的绷着,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情绪一般。 在这种时候,岁繁一般都是非常识相的。 她乖乖闭嘴,安静了片刻,在戳了戳季凛的手臂:“生气啦?” 季凛侧眸看着身边人,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表情,绝望的闭了闭眼。 气自然是气的,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气呢? 过去她胡乱闹腾的时候也不少,自己又何曾发这么大的火? 如今的恼怒,不过是因为被戳破了心中最为隐秘事情罢了。 她无辜,无辜的让季凛心中竟升起些恨意来。 岁繁…… 他轻轻的叫着这个名字,似要将她吃了一般的恼火。 “以后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他真的受不住这样的玩笑,那样无妄的念想也经不住一点刺激了。 岁繁:“哈?” 她眨眨眼:“你在气这个?” 季映雪小时候号称好嫁给哥哥,她那时候狐假虎威说季凛只娶她的时候,季凛也没气啊,怎么现在就气了? 勾了勾有些凌乱的发丝,她迟疑道:“那以后,我尽量不说了?” 估计是年纪大了,人变古板了,听不得这些话。 理解理解,人嘛,总要对老人家多上一些包容。 “不是尽量,是最后一次。”忍了又忍,季凛捏住了她的后颈,像是在控制不听话的猫一般,沉声道:“再胡说一次……” 话说了一半,季凛沉默了。 即便岁繁胡说,他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他这种沉默却被岁繁当成了无声的威胁,连忙指天发誓:“我对着洛水发誓,绝对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季凛被她给气笑了:“混账东西。” 谁不知道司马懿对着洛水放屁之后就杀得曹魏宗室人头滚滚,这小混蛋当他是文盲呢? “嘿嘿。”岁繁傻笑两声,将他的恼怒给应付过去了。 发誓是不可能发誓的,只能糊弄一下季凛勉强度日。 眼见着季凛又要有逼着她说些什么的架势,岁繁等车子一停推门就跑:“再见,晚安!” 眼前人跑入光明,季凛坐在车中看了她的背影良久,才下车。 这一晚,没心没肺的岁繁睡得自然很好,但季凛却是彻夜未眠。 每每闭眼,他就想到岁繁说要嫁给他的话。 即便是一句玩笑之语,也叫他心乱如麻。 次日一早,岁繁下楼就见到了季凛黑漆漆的一张脸,顿时就精神了。 “怎……怎么了吗?”她回忆了一下,好像今天也没惹季凛生气啊,毕竟刚见第一面不是吗? 醇香苦涩的咖啡灌入口中,季凛微微蹙眉道:“昨晚没休息好。” “哦,这样啊。”岁繁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建议他:“年纪到了是会这样的,不然让保健医生过来看一下?” 什么叫年纪到了就是这样的? 季凛觉得这皮猴子的嘴长了不如不长。 他指尖轻敲桌面,在岁繁还要扎他的心的时候冷声道:“闭嘴,吃饭。” 然而那剩下的半杯咖啡却再也没有动过。 岁繁觑着他的神情,乖乖吃饭,并且在出门的时候钻进了他的车子中。 季凛望着身边贴上来的人,挑眉:“不自己开车?” 她不是不喜欢和他一辆车,说什么要有下班的自由生活? 岁繁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担心你嘛,今天暂且和你共乘一辆车,不用谢。” 季凛并没有想谢她,且又敲了她一下:“我不到而立,还没到一晚上睡不好就猝死的年纪。” “黄泉路上无老少,谁说得准呢。”岁繁下意识顶了一句,又在季凛黑漆漆的表情下讪讪的道:“我是说我!说我!” 季凛闭眼,还不如说他呢。 大早上就惹了个大的,接下来的路程岁繁安静的像是个小鹌鹑,再没有试图撩拨季凛的底线。 在下电梯看到笑盈盈的周和静那一刹那,岁繁脑中闪过几个大字“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一大早给季凛找不痛快的报应来了,这厮来找他的不痛快了。 周和静望着一起出门的兄妹二人,唇角的笑僵了僵。 她挑选这个空余时间过来,本就是为了对季凛一击毙命,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岁繁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该在楼下工作吗? 是发现她的身份了?还是巧合?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窃听的穿书者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的,不断地思考岁繁到底发现没发现她身份的问题。 “季先生,岁秘书。”办公室的秘书助理们见两个人过来,均是行色匆匆的打招呼。 作为季凛的心腹,这些人自然是知道岁繁身份的。 秘书? 周和静看向那不好惹的执法者,好奇道:“岁繁妹妹在这里工作?” 她不是在楼下工作吗?什么时候调上来的? “信息战都打不赢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岁繁锐评了一番信息落后的周和静,惹得系统一阵狗腿赞同。 “前段时间。”她笑眯眯道:“我同校一个学弟车祸死了,我哥担心我也会遇到危险,就让我上来了,好方便带我一起上下班。” 周和静笑得咬牙切齿:“这样吗?” 他到底怎么死的,这执法者不知道吗? 她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说他是撞死的? 还有,季凛以后和岁繁一起上下班,那她趁着两人分开间隙干掉季凛的想法不就失败了? 这一刻,他无比愤恨这个国家禁枪的法律,但凡她手里有把枪都直接将季凛突突了,何必浪费时间? “是的呀。”岁繁笑得单纯可爱:“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嘛,家长关心些也是正常的。” 季凛:“……” 在岁繁这三番两次的阻拦中,他早已看出她对周和静的排斥。 一个惹得妹妹烦躁的陌生人,他自然也不会多给什么眼神,只礼貌的点点头便道:“我等等还有个会,失陪。” 然后便对着秘书道:“送周女士下去。” “等等!”周和静忙叫住要离开的季凛,强笑道:“季凛,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关于季二叔的一些事。” 第140章 哥哥别闹了29 季凛蹙眉,看了一眼腕表:“五分钟。” 终究是合作伙伴的女儿,他不想在细枝末节上撕破脸。 岁繁心中假笑:“我讨厌金钱动物。” 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然后,她就在周和静进门前,先挤进了办公室。 周和静咬牙切齿,这岁繁真是的!!! 怎么哪里都有她!! 克制着将她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她笑容淡了些许的道:“岁繁妹妹,我有事要单独和季凛谈。” 那个单独两个字,她咬得尤其重。 岁繁笑眯眯道:“有什么关于二叔的事情是必须单独谈的呢?二叔也是我二叔,周小姐你随便说,我没关系的!” 但我有关系! 周和静皱眉,只得祈求季凛将岁繁赶走,这个变态死妹控不至于连点私人空间都不给自己,非得被岁繁这讨人嫌的缠着。 她是这么希望的,可事实却是季凛又给岁繁开了开门,淡淡道:“进来。” 行。 白费力。 从昨晚到今天,她三番五次的想要和季凛独处,却都被这执法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给隔开了。 这一刻,周和静终于破防了! 她冷下脸来,抿唇不悦的看着岁繁:“岁繁,我和你哥哥之间有关于二叔和生意上的事情要谈,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参与的。” “还有,你只是她的妹妹,没有必要连哥哥和哪个女人交往都管,即便他结婚了也不会不管你。” 岁繁笑眯眯的看着冷脸的周和静:“真的吗?我不信,我就要管。” 别人不管,但周和静不能不管。 谁都行,她不行。 周和静深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季凛:“我可以认为她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你的态度吗?” 这金钱动物不知道和她交恶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和周家的合作吗? 为了钱,和她独处五分钟都不行吗? 季凛沉默的站在岁繁身前,没说话却也代表了全部的态度。 “好,很好。”周和静气极反笑:“你们季家先来谈相亲的事情,如今又这么对我,真当我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吗?” “季凛,你等着!” 说完,她冷冷的看着岁繁:“你就抱着你的好哥哥过一辈子,最好嫁给他!” 那语气恶意满满,岁繁却依旧不急不恼:“承您吉言,我们一定一辈子和和美美,金婚纪念日的时候您务必要出席。” 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的。 “你!” 周和静还想对着嚣张的岁繁放个狠话,办公室的大门却骤然在她面前重重关上,险些拍扁了她的鼻子。 这声巨响将半层楼忙碌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在数十道诧异的视线下,周和静有种衣服被包剥光的羞耻感。 她冷笑看那装着狗男女兄妹的办公室一眼,转身离开。 办公室中。 季凛将岁繁死死的禁锢在门上,一夜未眠的眼中有憔悴的血丝,他掐着她的下巴,声音压抑又沉冷:“我和你说过的,不要再说这种话。” 这一刻,两个人贴的极近,男人修长挺拔的身体紧紧压着岁繁,带着他隐藏许久的占有欲和癫狂。 岁繁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疼,眨了眨眼飞快认错:“对不起。” 虚心认错屡教不改,这就是她了。 再说对着洛水发誓本来就不算数的嘛,季凛又不是不知道。 “你又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季凛将额头抵在岁繁的额头上,颓败且痛恨的道。 总是这样无知无觉得撩拨着他的神经,然后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岁繁觉得季凛这样子有些不对,她有些不自在的磨蹭了下身子:“我的错,我的错,不然咱们先放开再说话。” 这种距离,她觉得怪不安全的。 万一她条件反射,给季凛一个过肩摔怎么办? 等等还有会呢,总不能被担架抬着去开。 季凛的情绪像是陷入了眸中深渊中,他非但没有离开,反倒是将钳制着下巴的手缓缓放在岁繁的脖子上,低低的道:“有时候我真的想……” 想和她一起去死,如此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极具威胁的动作让岁繁下意识的起了防备心,满不在乎的表情也多了些恼意:“季凛,你放手!” 本来嘛,她就不懂季凛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发火。 她说一句结婚就能结了? 网上那些天天管明星叫老公的,又哪个真的嫁给明星了? 她就口嗨一下咋了? 季凛喉结滚动,哑声道:“岁繁,你和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这样说了好吗?” 他真的,真的没有再多的多余的精力去控制那些喷薄欲出的情况了。 “出国,你出国好不好,我给你找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教授。” 他避开岁繁越来越愤怒的模样,低声道:“或者我走,将这里留给你,好不好?” 为了岁繁的安全,他们别再见了。 他真的……真的快要控制不住那些阴暗的情绪了。 “你发什么疯?”岁繁也真的火了。 本来脖子上的桎梏就让她不痛快,但看在季凛状态不对劲的份上她忍了, 了这家伙在说什么? 只为了一个玩笑,他就要赶她走,就要离她远远的? 十年时间相处下来,岁繁就算是没有真的将季凛当成真正的哥哥,也是当成能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 如今好朋友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要和她断交,这能忍? 她瞧着季凛的表情,骤然阴恻恻的笑了。 不是不想听吗? 不是要闹吗? 那闹啊! 她是怕闹的人吗? “季凛,你是不是不想听那些话?”她声音温柔的问。 季凛这一刻只觉得思绪陷入了深渊中,根本无法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在听到岁繁的问题时只是下意识的回答。 “对。” “这样啊。”岁繁突然间揪住他的领带,让他距离自己更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道:“那我偏要说。” “我就要和你结婚,婚纱嫁衣,中的西的,办上八百场婚礼昭告天下,让你认识的人都知道你季凛和我结婚。” “生气吗?生气你就去死!” 气死她了! 第141章 哥哥别闹了30 “???” “!!!” “¥¥!!” 唇上有重力碾过,岁繁不可置信的看着比她还疯的季凛。 季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岁繁的,看着她眼中的惊讶,咬牙道:“结婚,岁繁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 “我们会接吻,会睡在一张床上,会做爱。”他的唇齿因着话音微微震动,不住的摩挲着岁繁柔软的唇。 这个吻,是季凛在梦中都不敢去想的,但当它在现实出现的那一刻,季凛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的一般快乐。 “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会一下下的戳我的心窝子。”他像是恨极了。 岁繁瞧着眼睛都气红了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她该将他一把推开,还是安慰一下他。 明明被强吻的是她好,怎么季凛却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季凛眼前白茫茫一片,他只遵循着心中最本能的想法,想撬开她的唇,去瞧瞧她的舌尖是不是冷的,不然怎么如此会伤她的心? 舌尖扣关的那一刻,岁繁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了季凛。 “你疯了!”她抿着唇,用衣袖擦拭着那濡湿的触感,恨恨的看向季凛。 发什么疯! 季凛踉跄两步,狼狈的看向愠怒的岁繁。 他扬起下巴,笑得快意又苦涩:“对,我疯了。” “我早在对妹妹动心的时候就疯了。”他指着心口,对着岁繁道:“在这里装了不该装的人的时候,就疯了。” “我不敢说我喜欢她,不敢表现出半分异常,我看着她同旁人交往,连句嫉妒都不敢说出口。” “我听着她说给我寻找恋人,却懦弱的说不出拒绝。” “岁繁,我早就疯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将这番掏心挖肺之言说出便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岁繁窜到了头顶的火在那极具痛苦的眼神中骤然熄灭,甚至升起些不自在来。 她顾左右而言他:“我和谁交往了?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不会是项成源?晦气晦气! 季凛目光直直的刺过来,神色有些冷有些涩:“你总是这样,对不想面对的事情有无数逃避的借口。” 他太熟悉岁繁了,共同生活这么久,她每个习惯都刻入了他的骨髓,以至于他能轻易的发现岁繁此刻的逃避。 心头被坚冰一寸寸覆盖,季凛挺直脊背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岁繁,我很抱歉冒犯了你。” “我同样抱歉从今天起再也无法和你做成兄妹,我会离开这,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身边碍眼。” 他不会让岁繁离开她生活了许久的土地,不会让她离开她的朋友故交,但今日之后他们也再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可能。 他离开,也许会是对这场闹剧最好的收尾。 也许再过上几十年,他能毫无波澜的为她和她未来的另一半送上真挚的祝福。 岁繁抬手按住季凛,咬牙切齿:“你别动,让我想想。”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的脑子都是懵的。 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它不是在认真的履行任务,顺便和季凛开了个玩笑吗? 还有季凛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季凛居然喜欢她!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的时候,岁繁只觉得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呢? 他将她捡回来,将她养大,却又喜欢上了她。 岁繁眯起眼睛,严肃的打量着季凛。 季凛这时候恨透了自己对岁繁的了解,他狼狈的捂住岁繁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低声道:“求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我没有。” 他没有任何令人唾弃的癖好,也不曾在岁繁未成年时动过任何的念头。 只是在两年前的某一天,在他看到她同某个同学笑得开心时候,他发现:他会嫉妒。 嫉妒那个能同她处于同一个校园的男生,嫉妒那个可能未来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季凛知道,这种嫉妒写作喜欢。 他喜欢她,故而无法接受她同另一个人密不可分。 但他发誓,这种喜欢真的是从两年前开始的。 岁繁扒开他的手,倒退一步:“别动手动脚!” 他一动,岁繁就觉得他要亲上来。 实在是,刚刚那个不像是吻的吻太过震撼人心,叫她对季凛都升起了些警惕。 季凛眸色骤然一黯,沉默倒退一步和岁繁保持安全距离,等待着她的审判。 不论她是厌恶还是决定无视,这都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了。 漆黑的眸子盯在岁繁的脸上,他几近贪婪的看着眼前鲜活的人,要将她刻在心中似的。 岁繁不自在的别开他的视线,疯狂戳系统:“救救!救救!” 这种场面,她还真没经历过! 系统:【……】 半晌后,它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且表达了高度的赞扬:【哈,你们人类真会玩!】 啧啧啧!!! 没用的东西! 岁繁忽略那个只会吃瓜看戏的没用东西,纠结的咬起了指甲。 这还是她活在原本世界的时候的小毛病,治愈了几百年终于在季凛的刺激下旧病复发了。 季凛,你能的! 首先,肯定不能让人走,不然他肯定死。 岁繁不想因为一个吻失去这个世界的工资,失去季凛这个人类的好朋友。 其次,他不走以后咋相处,再形影不离是不是有些不好,万一给他错误的信号咋办? 那矛盾又回到从前,被周和静趁机偷家怎么办? 最后…… 最后个屁啊,这就是个无解的局! 都怪季凛,他发什么疯! 系统提醒:【是你先疯的,你说好和他结婚,办八百场婚礼。】 对着一个喜欢你几乎喜欢到绝望的人发这种疯,被反噬又能怪谁呢? 系统唏嘘着,没有给岁繁半点的同情。 它就说,岁繁被季凛这个二十四孝哥哥给惯坏了,这种任性可是在她从前形态时从未出现过的。 如今,她终于要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了。 岁繁恼怒:“你站哪一边?” 系统:【我哪也不站,但我以为,在他亲上来你没给他开瓢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了结果了。】 岁繁一滞,反驳:“我那是不忍心伤害兄长!” 十年了,养条狗还有感情呢,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吻就杀了季凛。 第142章 哥哥别闹了31 系统:【骗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它会信这鬼话才有鬼呢,岁繁但凡在乎这些,坟头草都比她本人高了。 不想揍就直说嘛,何必骗它一个旁观了好几次恋爱的系统呢? “你懂个屁。”岁繁粗暴的打断了它的话,继续咬指甲。 季凛瞧着她纠结快要成团的模样,多年的爱护终究战胜了心中那暴虐的欲望。 轻叹一声,他拉过岁繁的手,用纸巾一点点擦净。 “别再纠结了,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可本身,他的存在就已经让她为难了。 他揉了揉岁繁的发丝,像是告别一般叹息,却再没提刚刚的事情,只轻叹着道:“时候不早了,去工作,不想工作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他要尽快处理好一切事务,然后消失在她的面前,不叫她为难。 在那只手要收回去的时候,岁繁骤然反手抓住他:“我觉得,可以试试。” “嗯?”季凛发现,他好像产生了幻觉。 他也许该再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不然这种错觉迟早害了她。 “恋爱啊,结婚啊之类的。”下定了决心,岁繁反倒是没有了刚刚的纠结。 “我二十二,又不是两岁,有什么不懂的?”她直率的看向季凛,眼中坦荡的光让他无处躲藏:“你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你的喜欢,我们试试也没什么不行的。” 就是可惜了,她第一次恋爱呢,这对象一点都不浪漫,抓马刺激的一匹。 系统:“……行。” 第一次恋爱。 只要记忆封的快,每次都是初恋。 强装的平静表情被打破,季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岁繁?” 岁繁眼皮子掀了掀,有气无力的道:“在,我听着呢。” 那模样,不像是刚同意了恋爱,反倒是像刚破产了。 啊,就这么恋爱了? 还是和季凛? 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 就当是为了工资? 说实话,季凛的肉体也不错,她不吃亏啊。 季凛心中的狂喜在她恍惚的神情中微微收敛,也许眼前人是为了维持他们之间这些年的感情,又也许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 但她对他的感情不感到恶心不是吗? 季凛知道,他或许用感情绑架了眼前的小姑娘,他卑劣异常。 但是,这也是他仅有的机会了,他不想放弃。 就让他做个卑劣的人,将她绑在身边。 就让他圆一次梦。 几近颤抖的将人拥入怀中,季凛下巴抵着岁繁的发顶,闭上了眼。 “岁繁,我真的很高兴。”他声音发颤:“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 像是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得见绿洲清泉,像是于无边无际汪洋中见到诺亚方舟。 岁繁有些不自在的在他胸前蹭了蹭,凌乱的心跳映入她的耳中,让她心中似乎也升起了些莫名的感觉。 啊,这…… 心动的感觉吗? 这么快就动了吗? 不会。 犹豫着犹豫着,岁繁仰起头在季凛下巴上印下一个吻。 品味了半晌后,她咂咂嘴。 滋味还行,剃须水柠檬味儿的。 季凛在那个吻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体轻轻一颤,他像是捧着蝴蝶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不敢惊动那蝴蝶半分,只怕它从眼前飞走。 一个吻后,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岁繁不自在的扭扭身体,岁繁有个试试的想法,但也不用抱这么久。 可不抱又要干什么呢? 感觉现在做点什么都很尴尬的好。 扣扣扣!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岁繁听到了自己呼气的声音。 不管是谁,今天的咖啡她包了。 季凛垂眸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小姑娘,遮住了眸底的晦暗。 他放开她,一点点为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轻声道:“等等我要开个会,你去忙。” 他掩住眸中的不舍,要为岁繁开门。 突然间,他的领口突然有同样的动作响起。 岁繁为季凛理好刚刚被她揪乱的领口,才拍拍他的肩膀:“礼尚往来!” 说罢,自己拉开门。 瞧着门口的秘书姐姐,岁繁露出微笑:“等等我请咖啡,姐姐口味发给我。” 嗯,再加一份甜点。 惊喜从天而降的秘书微微一笑:“好的。” 管是为了什么呢,她来者不拒就是了,反正岁繁又不可能在她的咖啡里下毒。 谢过了秘书姐姐,岁繁转过身脸色就狰狞起来。 说来说去,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还是周和静的错! 没有这厮,她今天就不会这么被动! 终究,还是要速战速决的除掉这个祸害才好! “系统,她现在死哪去了!我现在就宰了她,更改监控的事情交给你,薪酬省着扣!” 感受着岁繁气势汹汹的系统:【……】 都到了这时候还想着工资呢,不愧是你。 【忘了和你说了,我检测到那具身体中如今有两个灵魂,其中一个虽然虚弱但还活着。】系统提醒岁繁:【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把他打到就剩渣了,他和他那个系统没办法干掉那具身体的原主,只能暂时寄生。】 所以,不能直接杀呗。 岁繁叹了口气:“行,我试着迂回一点。” 毕竟是一条鲜活且无辜的生命,她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总不可能对着无辜之人举起屠刀。 在岁繁脚步轻快的离开后,她看向明显心情不错的季凛,提醒:“季总,五分钟后是开会时间。” 她线上提醒过季凛,没有得到回复才前来再提醒他一次。 季凛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阵阵大起大落的心情后,他不知道这场会议他还能听进去多少。 但没关系,毕竟没有人会提问老板到底听没听懂他的方案。 揉了揉眉心,季凛在秘书离开后,突然道:“中午给整个楼层定个工作餐,餐标……不设上限。” 秘书:“?” 这两位今天是共同中了彩票了吗? 就是中了几百万,也没有必要这么开心,他们又不缺钱。 不过话还是那话,谁又会拒绝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呢?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虽然不能真的不设上限,但好吃的她来了! 第143章 哥哥别闹了32 恋爱的第一天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以上两者都没有,只有开不完的会和做不完的表。 就连中午的那一餐,岁繁都是蹭的秘书室大餐,徒留季凛独自在饭点吃工作餐应付客户。 彼时她叼着刚送来的帝王蟹腿,对着外出应酬的季凛挥了挥手。 季凛:“……” 他有些恼的敲了下岁繁的头,才走向电梯。 他们这样子,办公室的同事们是习惯了的,非但没觉得这样子过于亲密,反倒是为岁繁竖起大拇指:“可以的。” 让人加班欲仙欲死的老板被人气到七窍生烟,这种爽感简直能让他们再九九六一整年。 季凛看着点滴中眸中含着清浅笑意的自己,半晌后道:“没良心的。” 看他离开就那么高兴? 岁繁岂止是高兴,她还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请了整个办公室下午茶,然后被回来接她下班的季凛给抓了个正着。 休息室氛围随着他的到来而陷入冰点,季凛恍若未觉的尝了口岁繁斥巨资买来的甜点,才无言转身离开。 “猜猜,刚刚老板心里筹划了多少封辞退通知?”良久后,有人塞了一口甜点讷讷开口。 岁繁捡了几颗甜点放在餐盘上,对着同事们视死如归的挥挥手,进了季凛的办公室。 那背影,像是有几分英雄的萧索。 众人想到季凛训人的模样……一点都不担心。 反正又不会训岁繁。 “快吃快吃,等等回去工作!” 岁繁将办公室门推开一个小缝,先探了个头进去。 然后,门后那双幽幽的眼睛吓了她一跳。 “人吓人吓死人啊。”她哼唧了两声,才将甜点举到季凛面前:“给你留的,开心吗?” 季凛瞧着心虚的不太明显的小混蛋,被气笑了。 连撒谎都不走心的家伙。 他转身朝着会客厅而去,淡淡的道:“你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会回来。” 岁繁:“……”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季凛蹭到了他的身边,笑嘻嘻的道:“我还在呢,你能去哪?” 今天她没开车,她才不相信季凛会放她独自回家。 再说了…… 他们现在不是……那个了吗? 【话说明白,不然我开启屏蔽模式了啊!】系统受不了她含含糊糊的模样。 “恋爱,恋爱行了。”岁繁恨不得给这扫兴的系统两巴掌,咬牙切齿:“第一次谈恋爱,还不准我害羞了。” 系统:【准准准……你最好每次初恋都害羞下去。】 岁繁脚步一顿,微微眯起了眼睛。 手中突然一空,季凛将她的甜点接了过去,才问:“发什么呆?” 岁繁猛地回过神,笑眯眯的看着季凛:“我在想……咱们真的谈恋爱了吗?” 季凛神色一动:“嗯?” “没什么,就是有点没真实感。”岁繁指尖绕过发丝,慢悠悠的道:“感觉相处模式没什么变化。” 就是,还和从前一样? 季凛:“……” 他是为谁? 还不是为了不让岁繁反感,想着循序渐进? 但如今,这不识好人心的…… 颊边传来一阵温热,季凛压抑着情绪垂眸看着偷腥的猫儿。 岁繁笑得眉眼弯弯:“现在这样才像嘛。” 在被捉住之前,岁繁连连倒退了几步,严肃道:“办公室内禁止色色,拜拜!” 她以后还得在这工作呢,可不想进入这房间就想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家伙亲了一口就跑,浑然不在乎身后季凛忍耐的模样。 待到房门被关上,季凛的神色淡了下来。 许久,有清浅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所以,他不是一厢情愿,她也不是逼不得已不是吗? 这一日,这层楼的员工们恍惚觉得自己在过年,先是一餐来自老板的无上限餐标慰问,再是岁繁的甜点轰炸,便是在最后的时候,都有准时下班的福利。 虽然加班工资高,虽然年终奖高,但谁又真的愿意天天加班呢? 在老板龙颜大悦的准时下班的提醒下,三十几岁的社畜们如同放学的小学生一般,飘忽着脚步离开公司。 地下停车场中,岁繁瞧着那位约着姐妹火锅店大战三百回合的某位熟悉同事,若有所思:“不然,咱们也去吃?” 她好久没吃了。 “好。” 今日,季凛亲自开车,司机难得在工作时间享受了坐车待遇,同后面车上的保镖们共处一室。 此刻,车上只有两个人。 季凛瞧着浑然不觉这样如何异常的岁繁,倏然俯身。 岁繁:“……” 她一怔,随即目光灼灼的看向季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许是在季凛面前装无知少女装太久了,此刻岁繁的模样居然有几分真正属于二十二岁人士的青涩娇憨。 季凛手越过岁繁的肩膀,自她身后拉过安全带。 咔哒一声后,他慢悠悠的直回身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在她那错愕的神色中,季凛刚刚被晾了两个小时的恼意消失殆尽,眉眼中浮现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向来是沉稳冷淡的,即便偶尔笑的时候也是那种独属于金钱动物对下属温和肯定的笑。 但此刻,他飞扬的眉眼中,竟隐约有几分不同于他成熟的意气风发模样。 恶劣又叫人心动。 岁繁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家伙,想提醒他这车上有一个人曾经哭着求她谈恋爱,再戳一次他的痛脚。 但转而一想,岁繁又觉得这么戳实在是没意思。 随着关系亲近,这戳痛脚的方式也得与时俱进,没谁会拿着二十年前的一代产品参加最新展销会。 于是…… 安全带在她的动作下猛然被拉至极限,岁繁偏过头,在季凛唇角上匆忙印下一吻:“我以为,你想做这个。” 趁着季凛猛然僵住的时候,她又连着亲了好几下,甚至得意洋洋:“但没想到,你胆小如鼠。” “哎,当另一半没用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的好。” 季凛还未从再次被偷吻的欢喜中回过神来,便被没用两个字拍在了脸上。 第144章 哥哥别闹了33 他气极反笑,沉沉的看着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骤然俯身。 重重的吻落在唇上,季凛的声音也随着唇齿交融变得含混起来:“接吻,你那小鸡啄米也叫接吻?” 只会亲亲嘴角的小屁孩,懂个屁! 岁繁想反驳,却被骤然闯入唇间的不速之客夺去了言语的能力。 于是她只得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且不服输的拽住季凛的领带报复回去。 她岁繁一生不落于人,接吻也不能输! 好好的一个吻,到最后被两个好胜心极强的家伙弄得像是打架。 直到肺部空气变得稀薄,车厢内氛围逐渐变了味道,季凛才重重的靠回驾驶座椅上。 安全带一直忠诚的履行着它的职责,将车上的两位乘客保护的好好的。 此刻,它依旧桎梏着这两个不受控制的身体,听着他们凌乱的心跳。 季凛头上的垂下来两缕,岁繁唇间也有一缕黑发蔓延进暧昧的红中。 抿了抿唇,岁繁胸前剧烈起伏了几下,冷笑看向季凛:“服吗?” 小鸡啄米?看她表演个恶虎吞食! 季凛指尖拂过唇上的咬痕,慢悠悠道:“不服。” 他怎么会福呢? 他甚至想和岁繁较量到地老天荒。 岁繁不需侧眸便能识破他的奸诈计划,于是冷笑道:“心服口不服是,懒得和你计较。” “开车,去吃饭!” 比起和季凛较量这些注定会消耗卡路里的事情,她现在更想补充一点热量。 季凛遗憾的看了一眼岁繁,当真乖乖的启动车子。 他的唇角一直翘着,如何也落不下来。 岁繁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只一点点举动就能轻易的抹平他心中的那点不安。 也许事有意外,但他不曾强求。 “安全驾驶,谢谢。”岁繁在一旁看着笑个不停的季凛,冷声提醒:“我可不想恋爱第一天就挂在车祸上。” 千方百计都没有杀死的人,在恋爱第一天因为危险驾驶死了,她都不敢相信收到这消息的周和静有多快乐。 红绿灯档口,季凛单手揉了揉岁繁的发顶:“放心,一定带你安全到家。” 带他的家人他的爱人回家。 普通的一天,因为渴求了许久的恋爱的出现突然变得不同起来。 季凛甚至觉得,就连空气都染上了一丝香甜的气息。 这一晚,他再没有做那些不堪的梦。 决裂、厌恶、天各一方,这些往日困扰着季凛的种种噩梦均没有在今日出现。 今日的季凛只是梦到了他的办公室,梦到了站在大片阳光下的岁繁说:“那就试试。” 一句话,将他自深渊拉回光明。 而岁繁,却是没有他这些玲珑心思。 在梦中,她苦练吻技,以和季凛大战八百回合为目的,最终将他斩于马下。 一层天花板的距离,两个美梦互相传染,将空气都染得甜蜜了几分。 但有人高兴,就自然有人不高兴。 比如周和静。 她咬着唇,瞧着一脸为难的父亲:“爸爸,我想见季凛一面。” 周父无奈的看向女儿:“你不是一直都不想相亲的吗?怎么现在这么主动?” 之前他叫女儿回来相亲的时候,好话说了有一箩筐那么多,女儿还要说几句他封建迷信。 怎么见了季凛一面,她就非他不可,开始对这件事无比热衷了呢? 尤其是今天早上,她居然还亲自去找季凛了,甚至还被拒之门外。 周和静咬牙切齿,她也不想去见那个瘟神,可这不都是为了活命吗? 若是不能亲手杀了季凛,她就永生不能离开这个小世界,将会如同那些蝼蚁一般只活上区区几十年,就彻底没了性命。 见过了天地的广阔生命的悠长,她又怎么甘心如此呢? 为了活命,她不在乎任何事情。 不在乎被那些土着嘲笑,不在乎被便宜父亲指责,更不在乎他去求老朋友的时候有多难堪。 季二叔听着老友的请求,也有些为难。 相亲这事确实是他提起的,但是…… 侄子不愿意,他也不能硬塞给他一个人不是? 毕竟他的本意是给侄子找个伴,而不是找个麻烦。 面对老友的恳求,以及一张张的感情牌,他再三犹豫下才道:“我再和季凛说一下哈,要是孩子不愿意我也不能逼他不是?” 周父身心俱疲的挂了电话,才转眸对着女儿道:“可以了?” 周和静掩住眸中的喜色,轻声道:“我想和他单独见面,行吗?他的妹妹似乎不是很喜欢我?” 说到这,她还憋出了几分羞涩来。 周父:“……” 他开始狂揉眉心,痛心疾首:“你……怎么这样啊!” 他当初让女儿和季凛相亲,是有着想找个好女婿的想法,更多的则是想着给女儿找个可靠的合伙人。 毕竟女儿今后是要接他的班的,有这样一个得力的丈夫,在一群老狐狸中说话都硬气不少。 但现在,女儿怎么成了个恋爱脑的模样? 周父哆嗦着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变了个模样的女儿。 说好的事业为重呢? 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不算数的?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早知会有今日,在季二联系他的时候,他就会将人打出去! 周和静不在乎周父怎么想,她现在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和季凛见面的事上。 只要给她片刻时间,她就能离开这! 但她先等到的不是季二叔通知她父亲和季凛相见的时间,而是岁繁的见面邀请。 说实话,在那一瞬间,周和静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本能的危险感觉作祟,叫她几乎生出了逃离这个国家,远离岁繁这个祸害的冲动。 她死死的握着电话,听着对面小姑娘天真的见面邀请,咬牙:“我不认为我们有必要单独见面。” 上次的单独见面,她可是被杀了的。 【小样,长心眼了啊。】 在系统的调侃下,岁繁同样针锋相对的刺周和静:“你以为我想和你见面?还不是二叔……” 她的未尽之语让周和静眼前一亮,季二叔去通知季凛了? 可为什么是岁繁出面来回应这件事? 季凛这变态死妹控不至于躲在妹妹身后。 第145章 哥哥别闹了34 周和静的猜测,不说是准确万分也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事实上,季二叔的电话确实是打了,但季凛本人却没接到,接这电话的是拿季凛手机给自己送体力的岁繁。 她一遍嘟囔着什么谁说成年人不能玩消消乐,一边切了好几个账号给自己送体力。 系统不忍:【不然,你还是充钱。】 没必要这样,真的。 “金钱战士根本无法体会游戏的快乐!” 在岁繁发出这一声感叹的时候,二叔的电话恰巧进来了。 对于这桩注定要黄的相亲,他倒也没再逼迫季凛去接受,只含蓄的将周家的要求说了,顺便说一句不想见直接拒绝就行。 为什么拒绝? 岁繁等的就是一个和周和静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季凛回来的时候,岁繁默默放下手机,笑眯眯道:“二叔和我说周和静要见你,我帮你应了,到时候我替你去怎么样?” 季凛皱眉:“你去见她做什么?” 对于那位半路媒人,季凛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毕竟她曾那样说过岁繁。 岁繁笑眯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她骂了我一次,我没骂回去,心里不舒服。” 季凛:“……” 真的吗?他不信。 他总觉得这小混蛋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但…… “带两个保镖。”他选择纵容。 周和静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她只是在岁繁将地点约在某个餐厅的包厢时,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她才不要和岁繁独处。 独处就会死,这是她用一条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咖啡厅。”她沉默了半晌,赌性终于压过了心中的警惕。 她想要季凛,总要过岁繁这关的。 不然依着那死妹控的样子,她真的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他的面。 不过,见面可以,付出性命却是不行。 她啪啪的按着手机,语气极为强硬:“就在大厅见面,不然就算了!” 岁繁这一刻仿佛透过手机屏幕看到了她恐惧的模样,不由得笑弯了眼睛:“大厅就大厅,你气什么呢?” 毕竟,这次她真的没打算杀人。 见面当日,岁繁还想穿着送走项成源的衣服再送走他一次的,可惜系统吱儿哇乱叫的阻止了她乐子人的行为。 【主动给自己的任务增加麻烦,岁繁你是不是有病?】 脑中尖叫不断,岁繁只得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轻装简行的去见周和静了。 周和静坐在咖啡厅承重墙旁边,这个位置是她刻意选的,不会有一台车突然从路边飞出来撞到玻璃上将她撞死,也不会在打斗的时候毫无声息不引人注目。 只要在这里,她就处于不败之地。 被杀了一回的人学会了警惕,但可惜……还不够。 岁繁熄车进入咖啡厅时,便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见到了神色有些僵的周和静。 “她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系统:【你试试死一次套上复活甲再被杀一次?搁你……算了,你根本不怕。】 这家伙,心比这颗星球还要大两圈。 “和静姐,来这么早。” 岁繁笑盈盈的朝着周和静走去,扣着车钥匙的手要去拍她的肩膀。 周和静一见那只手就觉得脖子发凉,侧过身想去躲避她的触碰。 但也是在这一刻,她的脖子毫无防备的露了出来。 “人出门,还是要穿上全身甲胄的。”岁繁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一边将手中中空的银针送入了周和静的脖颈中。 在银光一闪的刹那,周和静便察觉到了不对。 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她想要躲避,却再也没了力气。 毒素霎时间遍布全身,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依旧笑吟吟的岁繁。 “你……”怎么发现的? 中空银针的中的液体全部渗入皮肤,岁繁扶住软软的周和静,在她耳边亲密的笑:“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 周和静一口气没上来,魂都被她给气飞了。 在灵魂暴露在天光下的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恐怖的白团子。 它轻易的吞噬了他系统的残渣,随即又嫌弃的瞧着他虚弱的魂体,也勉强一口吃掉了。 【像是冻了三年的僵尸肉的味道,我不喜欢。】系统抱怨项成源灵魂的难吃。 “没事,我喜欢就行。”岁繁笑眯了眼睛,反正这魂魄又不是她吃,她管那是什么味道呢? 过于了解合作伙伴的系统:【……】 它呕了两下,虚弱道:【求你,做个人。】 岁繁小心将身体软到的周和静揽在怀中,笑道:“我在做啊!” 她不但在做人,还在做人最爱做的好人好事,扶晕眩的小姐姐坐好。 十几步外停下的保镖没有发现岁繁那小小的举动,他们只看到岁繁先拍了下周小姐的肩膀,就和她抱在一起了。 画面无比的和谐,根本就没有之前设想的剑拔弩张的氛围。 岁繁兑的这一点药水是实验室化学产品和传统医术的结合体,见效快失效也快。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真正的周和静便在她的怀中醒来了。 她眼神迷茫,完全不记得这几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很好。 在她迷茫的眼神下,岁繁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不记得,那就不用她耗费金钱来消除记忆了。 果然是小世界的原住民,就是体恤援建工作者,不像某些外来人,被杀一下就有那么重的心防。 “周小姐,你怎么样?”岁繁扶着周和静,虚情假意的问候她的身体。 周和静甩了甩有些晕的头,瞧着陌生的世交妹妹,疑惑道:“我怎么在这?” 岁繁一怔:“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 接下来的十分钟,岁繁扮演好了一个很好的npc角色,夹带私货的给周和静科普了一下这些天项成源用她的身体做出的事情。 待到周和静听完一切的时候,这一小片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岁繁感叹的看着文气十足的大美人,叹息:“不愧是房地产出身的大小姐啊。” 系统【?】 “人家用脚抠出的三室一厅,户型都这么好!” 第146章 哥哥别闹了35 周和静鞋子里的脚趾此刻正在疯狂工作,试图给她抠出一个地窖来藏身。 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纠缠一个男人,还主动找到他办公室去?甚至被人给赶走了! 她的脸去哪了?是不是在这失忆几天的时间都丢光了?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欣赏了一会儿她纠结的表情,岁繁才慢悠悠的又抛出这个问题。 周和静表情一肃:“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已经彻底放弃和季先生发展点什么了。” “请务必一定告诉季先生,不要因为我一时的冲动而影响两家的合作。” 双输的局面不是周和静想看到的,为此她甚至付出了小小的代价来平息季凛被无端性骚扰的怒火。 在踩着棉花离开的时候,周和静依旧想不通她为什么那样做,更想不通的是…… 她约人出来喝一杯咖啡,为什么包里会装着小臂上的开刃匕首啊! 难道是见到加糖的人就捅一刀? 失忆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理解,且大受震惊。 “帮我约个医生,我要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她决定,将解释权交给医生。 毕竟,他们见过的精神病一定比她多。 于是,几个小时后,她喜提一沓检查报告回家,并见到了愁眉苦脸想要一头撞死的老爹。 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变成了恋爱脑,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周和静将一沓报告放在父亲面前,用医生给她讲的那些专业术语以及一点点艺术加工成功让她爹相信,她只是因为时差紊乱导致内分泌失调精神状态异常,才做出那些蠢事来。 并且,周女士还做了准备二,打算在父亲疑惑事情真实性的时候抛出第二人格的概念,将他忽悠瘸了。 但好在,她爹对于她的警惕性一般般,终究让她给糊弄过去了。 抓着一大堆检查报告,周总只觉得他这辈子最爱的地方就是医院了,尤其是能治好他女儿恋爱脑的那家。 “所以,你不想嫁他了?” 周和静漂亮的脸扭曲了一瞬,有些不堪回首的尴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嫁了。” “也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了。”周和静不想父亲在这件事上耽误许久,忙转移话题将今天为了道歉付出的一点小利益告诉父亲。 周总点头如捣蒜:“行行行!” 比起一个正常的继承人,那些东西又算得上是什么? 就当给季凛的精神损失费了,毕竟他闺女不声不响直接冲到人家办公室的行为用礼貌点的话来说就是不太礼貌,用不礼貌的话…… 算了,这是他闺女,他不能说她坏话。 “那过两天你去和季凛谈。”他瞧着女儿澄澈冷静的眼神,心中哭泣。 从今日起。他再也不催婚了,催婚害死人啊! 周和静:“……” 那么大个火坑你让我跳,亲爹? “不了不了,还是让别人去,我最近两年准备深耕集团基础业务,不想去想那些风风雨雨。” 先苟两年,等别人忘记她做的丑事时候再出山。 “行行行,我派人去!” 解决了心腹大患,岁繁哼着歌回到公司。 嗯…… 自从季凛失去大家长身份后,就更难管束她了,在工作日摸鱼什么的,这也算是和季凛恋爱的福利之一。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这个时候,季凛难得没有在忙,于是岁繁放心的做个谜语人,给他增加一点工作量。 季凛瞧着坏猫猫要造反的模样,起身捏住她命运的后颈皮将猫猫抱在怀中,任由猫猫在他怀中挣扎。 “好的。” 一般人不都先听坏的吗?没意思。 岁繁有气无力的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没什么,就是出去这一小段时间给你谈了个小生意,稳赚不赔的那种。” 季凛挑眉:“和周和静?” 他想不通,岁繁和周和静有什么好谈的。 岁繁唇角露出迷之微笑,她又想起周女士那尴尬到恨不得从人间消失的模样了。 “对,不行吗?不允许我和你的追求者谈生意?” 季凛熟稔的屏蔽她的无理取闹:“那坏消息呢?” “很遗憾的通知季凛先生,从今天起,您将永远的失去一位追求者。” “甚至于,在以后的漫长生活中,她都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每见一面就能想到曾经的尴尬事情,岁繁猜测周和静可能会一辈子大声念相见不如怀念,然后尽力避开季凛出现的所有场合。 “这难道不是两个好消息?”坏猫猫出去一次,就解决了两个问题,这不禁让他怀疑她究竟对周和静做了什么。 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季凛试探道:“法治社会,将刀子放在人脖子上不好。” 除了这样,他想不出周和静为何吐出大笔利益。 岁繁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呢,我是守法商人!” 拿刀子的是周和静好不好? 她只是一个提供事情真相的无辜npc罢了。 【言语如刀不外如是。】系统陈词总结,声音抑扬顿挫:【你这样恶毒的人,刀都格外的锋利。】 割下周家好大一块肉。 岁繁向来是不理会系统的狗叫的,说谁恶毒? 拯救数个小世界,无数的原住民,要是真有什么功德金光,她骨头缝里都得冒光。 可惜这世上没有这玩意儿,只有她那可怜巴巴的薪资,和一个时时觊觎她微薄工资的恶毒系统。 下颌传来一阵痒,岁繁发现季凛这厮正用逗猫似的姿势逗她。 “说什么胡话,我难道就不合法了吗?”季凛对着岁繁的恶语相向表示抗议,并且准备身体力行教教她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不行!”岁繁拒绝在办公室色色,昨天那个吻已经是她能承受的上限! 季凛好声好气商量:“一下?” “不行。” “亲亲脸?” “不行!” “啧……!”再次被拒绝,季凛有些恼怒的掐了下岁繁的小脸,然后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亲了下她的额头。 在人恼怒的眼神下,一本正经道:“我没违反规则!” 他只是先斩后奏而已! 第147章 哥哥别闹了36 士可忍孰不可忍,岁繁当即冷笑反扑,势必让季凛知道谁才是这个办公室的王。 一场战斗势均力敌,最终以季凛被压在身下作为结局。 岁繁揪着他的领带亲了他一口:“服不服?” “服。” “岁繁你害我不浅!”在季凛认输的刹那,季映雪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 然后,她又关上门出去了。 “你看见没?”她瞧着一脸无奈的秘书姐姐,试探着问。 秘书唇角抽搐:“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板的笑话确实好看,但是容易死,所以她瞎了。 “那就是看到了。”季映雪点头,随即撸胳膊挽袖子又进去了。 “好啊,你个岁繁!”她怜悯的瞧了一眼衬衣还有些乱的堂哥,对着岁繁发出战斗邀请:“你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连哥都欺负上了!”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两个姓季的,居然被姓岁的给欺负了,她必须得欺负回来! 岁繁瞧着炸毛的大小姐,懒洋洋的向后一倒,靠在了季凛身上:“欺负了又怎么样?你打我啊!” 语气何其嚣张,行为何其霸道。 季映雪气得脸都红了,她怎么能嚣张的这么理直气壮啊! 还有她哥,就任由她骑在脖子上撒野? 季映雪像是充气的河豚一般站在原地,弱小可怜又气鼓鼓。 “真想戳一下。”岁繁侧过头,在季凛耳边悄悄说:“看看会不会漏气。” 季凛无奈捏了捏她的耳朵:“别闹。” 这两个从前打架他是从来不管的,毕竟岁繁不会吃亏。 但今天嘛…… 他又捏了捏岁繁的耳朵:“欺负小孩,不害臊。” 一下又一下的动作,难说没有点积怨在里面。 “我乐意,小映雪多可爱啊。”岁繁就爱和这样生机勃勃又傻得可爱的小孩玩。 “你们是不是又背着我说我坏话了?”季映雪虽然生气,但敏锐度还是没有降低的,一瞬间就发现了那窃窃私语两个人的异常。 “哎呀,被你发现了。”岁繁毫无诚意,且对着季映雪无耻一笑:“是的,在说你坏话,说了什么别问,小孩子别打听大人之间的事情。”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还不让问! 季映雪气得跺脚:“你才比我大几岁,还好意思说是大人!” 岁繁刚到她家的时候,瞧着还没有她大呢? 岁繁微妙的看了一眼这傻姑娘:“有时候,大小不是按照年龄分的。” “难道是按照无耻分?那你赢了!”季映雪反唇相讥,且深觉自己发挥良好,等着岁繁暴跳如雷。 然后…… 她就跳起来了。 真的是原地跳起来几十厘米,如同旱地拔葱的那种。 “你你你你……”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岁繁,语言功能混乱到只能说出一句话。 岁繁笑眯眯:“我什么我?没见过人谈恋爱?叫一声嫂子来听听。” 冷眼看着两个小不点打架的季凛骤然被亲了一下,看向季映雪的眼神不由得温和了些许。 好妹妹,以后可以多来。 “哥!”好妹妹头发都快被岁繁这架势给吓竖起来了。 “我听得到,不用这么大声。”季凛微笑的看着可爱的小妹妹。 季映雪:“她……她非礼你啊!” 半晌,她才颤颤巍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季凛挑眉:“这叫什么话?正常恋爱亲一下怎么能叫非礼呢?”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映雪有些单纯过分了,还是大学毕业后再想着恋爱的事情。 恋……恋爱? 季映雪木愣愣的看着两个人半晌,骤然转身回头:“我好像梦游了,要回家睡觉去了,回见。” 她一定是在做梦,才会碰到这种恐怖事情。 岁繁真要成了她嫂子了? 长兄如父什么的,她爸还活着季凛肯定是谈不上的。 但她可以肯定,岁繁一定会在她面前摆长嫂如母的架势。 啊啊啊! 这么恐怖的故事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发生。 许是震惊到险些精神失常,她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之间的兄妹关系了。 小姑娘游魂一样的走了,季凛当即通知司机送她回家,生怕她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坐上司机的车,季映雪忧郁的看向窗外,她本来是想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 她是想控诉岁繁这大嘴巴给她造成的伤害,她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过的吗! 她爸居然找了好几个她本专业方面的导师给她补课,势必要抹去她不及格的耻辱。 大学,她都上大学了啊! 为什么还要补课! 杀千刀的岁繁! 季映雪眼中闪过一排小刀子,却又在想到岁繁如今的身份时颓了。 可恶,那厮成了嫂子,她骂起来都不方便了! 车子在季二叔家门口停了许久,司机终于忍不住提醒那位表情比调色盘还丰富的大小姐:“映雪小姐,已经到家了。” “哦……,谢谢。”季映雪迷茫的道谢,在下车的时候又被安全带给勒回来。 她解开安全带,在司机担忧的视线中飘回了家。 司机目送着她的背影,摇头。 这是咋了? 看到史前巨兽了? “呦,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季二叔瞧着突然回来的女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也是为了女儿好嘛,上了大学就挂科什么的实在是不像样。 可他闺女实在是太可怜了,一大早就蹲在他床头哭,让他提前体会了一下被养老送终。 在闺女的眼泪攻势下,他还是心软的给放了一天假,并在她准备继续控诉他的时候给送到了岁繁那。 众所周知,季映雪最爱和岁繁玩。 等她玩开心了,回来就不会再和他哭了。 送走女儿,他正想和在国外旅游的老婆视频通话培养下感情,谁曾想他人刚拾掇完,女儿就回来了。 季映雪瞧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父亲,眼睛直勾勾的。 “闺女?”季二叔看着女儿这模样,不由得担心问:“你咋了?” 这模样,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天大打击。 季映雪露出黑漆漆的笑来:“爸,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第148章 哥哥别闹了37 季二叔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水:“你爸我什么世面没见过,你还能吓到我。” 季映雪冷笑看着折磨了她好几天的父亲,恶向胆边生:“我哥和岁繁恋爱了。” “噗!”一口茶水均匀的成了喷雾状。 季二叔擦了擦嘴,看向周身散发黑气的女儿:“谁恋爱了?你哪个哥?” 自欺欺人是。 季映雪再次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打破亲爹最后的幻想:“季凛,我不就这一个哥吗?” 季二叔捂住额头,半晌没说话。 谢谢,他的低血压已经不药而愈了。 “你说什么胡话?”他半晌后颤巍巍的指着女儿:“这种话是能胡说的吗?” “我没有哦,我都是实话实说。”抑郁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亲爹的脸上。 季映雪重新绽放笑容:“我看到他们亲嘴了呢!” 哦什么?呢什么? 这么大个闺女,怎么说话还卖萌呢? 季二叔受不了这个! 他指着楼上,愤怒的道:“去书房等着,你老师半小时后就到!” 逆女,想看他的笑话是,补课伺候。 季映雪:“好的哦。” 比起父亲的痛苦面具,区区补课又算得上什么? 嘻嘻。 父女两个成功逼疯对方,均心满意足的以为自己是战胜方。 季二叔抖着手给自己倒茶,茶水蔓延在茶盘上,蜿蜒出不规则的水痕。 半晌,他终究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的紫砂壶,拨通季凛的电话。 “季凛啊。”他漫不经心的道:“刚映雪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季凛一下就听出他二叔的言不由衷,慢悠悠的回复:“她说的都是真的。” 季二叔猛地坐直身子:“你知道她说了什么,你就说她说的是真的?” 这小兔崽子! 季二叔从来没有对引以为傲的侄子这么气过,如今他就想将他一巴掌扇到天外去。 他怎么想的?和岁繁恋爱! 人家好好地小姑娘将你当成哥哥,你居然想和她恋爱? 过去两年介绍相亲时候季凛的拒绝一瞬间有了答案,再加上岁繁之前的推波助澜和今年的抗拒。 虽然季二叔完全猜错了恋爱时间,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季凛扣一顶大帽子。 “你就是这么对妹妹的!”他气得声音都高了好几个调:“人家岁繁才多大?她懂什么?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知轻重!你……你个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他用季映雪那不聪明的脑袋瓜子都知道,这事一定是季凛先的。 不然呢? 二十二岁的大学生还能勾引住三十来岁的社会流氓不成? “二十八岁。”季凛纠正叔叔的言语错误:“我们差六岁,年龄差正好。没有血缘关系,不存在收养事实,恋爱完全没问题。” 季二叔从来没发现他这闷葫芦侄子居然这么能说会道,气急败坏:“没问题,没你xx的问题!” “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他这做叔叔的今天就要教这个小崽子什么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季凛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岁繁,淡淡道:“恐怕不行,今天我还有个会,晚上也有应酬。” “岁秘书,看下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一本正经的对着看热闹的岁繁开口。 岁繁也像模像样的翻了翻并不存在的行程表:“季总,这恐怕得等到周末了。” “小兔子崽子!”终于,季二叔一声怒吼叫出了侄子的爱称。 “在呢,周末我一定过去。”季凛对于新的称呼表示接受良好。 季二叔血压拉满,呼哧呼哧了半晌,才道:“周末你不来,我下周就去公司找你!” 下了最后通牒,他才恨恨的挂了电话。 在原地困兽似的转了好几圈,他拨通老婆的电话:“老婆,我和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害怕。” 这种苦难,不能他一个人承受! 季凛将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瞧着给他送文件的岁繁,陈述道:“我第一次挨骂。” 毕竟在过去的近三十年中,他从未做过什么叛逆的事情,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人士,他二叔心疼他早熟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骂他? 如今,他终于补上了缺失的童年。 岁繁假笑:“季总真可怜,多开两个会缓解一下。” 瞧着滑不溜手的小混账,季凛索性挑破险恶目的:“你怎么补偿我?” “根据劳动法,一般只有公司补充劳动者的,没有劳动者贷款上班给公司钱的。”岁繁露出假笑:“为了公司的声誉,我恐怕不能补偿季总了,真是遗憾。” 季总叹了一声,这小混账还真是一点当不上。 “但是……”岁繁对着像是失望极了的季凛道:“我们可以选择周日去二叔家,周六去约会。” “这不是岁秘书的补偿,是岁繁给男朋友的礼物。” 有些人,大约是天生觉醒甜言蜜语天赋的。 等她走了许久,季凛才按着眉心沉沉笑了出来。 等待了许久的甜点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一些,这如何能让他控制自己不一口吞掉她? 调戏了一把季凛,岁繁出了办公室便遇到了那位拦着季映雪的姐姐。 此刻,那姐姐看到岁繁的时候虽然极力的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可眼中的尴尬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她今天会不会因为左脚踏出公司而被开除。 “映雪就爱胡闹,辛苦了。”岁繁心有戚戚的拍了拍秘书姐姐,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 毕竟,她做秘书的时候也因为成为霸总和小娇妻py一环而被开除过。 淋过雨的人,总会想一炮轰散云层。 所以,岁繁拒绝成为那种“女人,你工作没了”的智障老板。 “等等下午茶我请,她做什么都别放在心上。” 看到什么也别放在心上。 秘书姐姐霎时松了口气,忙说:“我请,我请!” 工作没丢就行。 “我都订好了,你等下次。”岁繁说完,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和季凛没谈几天,我破了两次财了。” “我得找大师看看,他是不是方我。” 秘书姐姐:“……” 很好,又是熟悉的味道,她现在突然间一点都不紧张了呢。 第149章 哥哥别闹了38 该来的终究逃不掉,在度过了个快乐的周六之后,季凛还是得去接受叔叔的教导。 站在二叔家门口,岁繁侧眸看着丝毫不紧张,甚至来勾她手的季凛:“小时候,没挨过打。” 但凡挨过两次,现在也不会这么嚣张。 季凛指尖勾了勾岁繁的,面上却一本正经:“也许今天就要挨了。” 盯着监控看的季二叔吹胡子瞪眼:“这小王八蛋站那给我默哀呢?他也知道心虚不敢进来?” 二婶刚去非洲跑了一圈,窈窕健美的身上呈现着被紫外线亲吻过的小麦色。 她瞥了一眼无能狂怒的二叔,在他最近不知不觉长出来的小肚子上拍一下:“就你这样,他有什么不敢的?” 她那侄子,让这老头两只手都能打过他。 季二叔朝着沙发里蹭了蹭,不自在的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不就老婆离开两个月没健身吗? 人到中年,偶尔的懒惰是可以被原谅的。 大白天的,季映雪在室内带着墨镜,拒绝看父母秀恩爱。 她只是默默调大了监控的声音,听到她哥说:“等等不爱听带个耳机,二叔一般是很能说的。” 霎时间,季二叔头顶浮现具象化的火苗。 他掏出手机,恶狠狠的给季凛打电话:“小兔崽子,你给我进来!” 他今天就要动手不动口了! 季凛瞥了一眼上方的摄像头,慢条斯理的拉着岁繁的手朝着别墅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季二叔指着屏幕中不断接近的两个人:“刚谈恋爱就敢牵手,没规矩的东西!” 季映雪墨镜后的眼睛翻了一圈儿,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现在就敢牵手,结婚的时候岂不是要躺在一张床上,爸你得坚决的批判反对他们!” 说完,后背挨了老妈一巴掌。 比起虚张声势的父亲,季二婶向来是个能动手就不吵吵的狠人:“闭嘴。” “哦。” “二婶,你回来了?”岁繁瞧见那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婶时,也震惊了一瞬。 不过就谈个恋爱的事情,没必要劳动您老人家回来。 前两天不是还在非洲看狮子呲牙呢吗? 季二婶笑眯眯道:“是啊,我得回来瞧瞧我们小季凛怎么闷声做了大事的。” 她瞧着季凛,又看看岁繁,摇头道:“不太般配。” 说罢,看向岁繁:“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建议女人找年纪大的,毕竟男人到了年纪一般就不大中用了,找个小的还能延缓一下。” 季二叔脸黑了。 他比季二婶小七岁,年少无知的时候玩极限运动认识的,不过几天就迅速坠入爱河。 然后……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浮起来。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热衷运动的女人比他这个常在生意场上的瞧着还小了好几岁。 天道不公啊! 岁繁下意识瞥了一眼在老婆面前委委屈屈的二叔,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 只要能,谁不想找个小的呢? 话音落下,后颈皮就被季凛给捏住了。 季凛瞧着一肚子坏心思的恶劣小猫,凉凉的道:“是我对不起你了?” 岁繁讪讪:“想想又不犯法。” “没事。”二婶怜爱的轻抚岁繁猫猫头:“现在还没结婚,就是直接去找也不犯法。” “二婶世交家有几个小孩子,今年刚上大学,虽然还是大了点,但谁让你年纪小呢?” “你先去试试,待到年纪到了甩了再换一批就是了。” 岁繁:“嘶……” 还能这样的吗? 二婶有点东西。 季凛默了片刻,诚恳对着二婶鞠躬:“二婶,是我的不是。” “我不该拐带岁繁,不该在她这样的年纪让她与我在一起,更不该在一切尚未分明的时候叫映雪看到那些。” 映雪的嘴巴本就不严,他们让她看到,本就是存着让她通知二叔的心思。 季二婶笑得如同非洲草原的母狮子:“怎么会呢?我侄子这般优秀,做什么都是对的。” “对了,”她转头看向岁繁:“不然就今晚上见面吗,二婶清个酒给你们用,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那样热闹的场景?” 季凛默了默,抬手按住蠢蠢欲动的岁繁,无奈:“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没必要撺掇那小没良心的出去玩,虽然知道这小混账不会做什么,但想来过过眼瘾这件事,她是不会抗拒的。 毕竟,季凛有过当场撞破岁繁选妃的经验。 季二婶瞧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岁繁,又瞧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季凛,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这般无奈,果然有了软肋就是不一样啊。 她摸了摸季凛的头发,在他隐忍的表情下笑得更加快乐了。 季映雪瞧着这样的老妈,缩到亲爹面前:“你老婆还是这么可怕。” 这种逮着别人死穴猛戳的风格,真是数十年未曾改变。 季二叔嘴皮子都不敢动,含混的道:“你懂什么?但凡你妈再年轻十岁,你哥现在已经被开瓢了。” 季映雪:“……” 她妈这么猛的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怕她?”季二叔心有戚戚的对着女儿开口。 另一边,季二婶在过了一把太岁头上动土的瘾之后,才拍了拍头:“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记让你们坐了。” “季凛、岁繁快来坐!”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的拉走了岁繁,将季凛赶到了季二叔的位置上。 季二叔看着冷漠坐到他身边的侄子,幸灾乐祸:“你再嚣张啊!” 站在他门口挑衅他,这报应不就来了? 他不好对付这犟种侄子,不还有他媳妇儿呢吗? 季凛淡淡瞥了一眼季二叔,开口:“等等我会把你这两个月具体出去喝了几次酒汇报给二婶。” “嘿!”季二叔急了:“你这小子,怎么还告状呢?” 季凛沉默不语,目光停留在距离他数米之远的岁繁身上。 他告状,他二叔就不告状? 不告状他二婶为什么突然从万里之遥杀回来,还一见面就给了他个下马威? 他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第150章 哥哥别闹了39 另一边,季二婶笑眯眯的看着岁繁,像是在看顽皮的小狮子,琢磨着怎么用大爪子给她两巴掌。 岁繁向来是喜欢这位二婶的,喜欢她的豪爽大气,喜欢她的杀伐果断。 但现在,这些杀伐果断被用在她身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拽过狮子生的小猫咪挡在自己面前,岁繁从季映雪身后探出头来:“二婶,您有什么就直说。” “哎,我说你点什么好呢?”季二婶语未出便有三分愁,和她的豪爽大气模样颇为不符。 岁繁心中一跳,笑眯眯的道:“您是长辈,您随便说。” “那我就说了。”季二婶演到这也就耗费了全部精力。 “你大学还没毕业,季凛却是浸淫生意场上十来年的老油条,心思深得和蜂窝煤似的,不适合你。” “再说他年纪比你大六岁,男人又一般比较命短,注定走你前面,这就更不适合你了。” “最后,他曾经收养你,却又对你动了心思,根本没有道德廉耻可言,根本不配和你恋爱。” 季二婶可不像是季二叔那软绵绵的性子,说起话来根本不给季凛留一点面子。 “他今日喜欢上你了,你怎么知道他来日会不会又收养个年纪更小的,喜欢上人家呢?”季二婶没了笑模样,瞪了一眼远处气息明显冷了下来的侄子,淡淡道:“从没有道德感的人身上追求爱情这种高责任感存在,本身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正挣扎着要脱离岁繁控制的季映雪被老妈这番话给吓到了,下意识看向脸色沉的像是打翻了好几盘墨水的岁繁,弱弱的道:“妈……” “闭嘴。”季二婶又恢复笑模样:“你挂科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别找存在感哈。” “好的,妈妈。”季映雪当即乖乖巧巧的给岁繁做起了挡箭牌。 “二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怎么看?” 季二婶复又看向岁繁,比起映雪的傻白甜模样,岁繁这性子才更像是她的女儿。 聪明、果断、冷静,标准的笑面虎黑心肠模板。 可她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岁繁居然会做出如此不冷静的模样。 失望谈不上,毕竟她年少的时候也发疯喜欢过个小白脸,但终究还是迁怒季凛的。 岁繁还小不知道这段感情中的凶险,难道他不知道吗? 有良心的话,季凛就该在发现自己感情的时候找根绳子吊死。 岁繁瞧着眼前的女士,笑了。 虽然她的话不好听,但是岁繁知道这她都是为了自己好。 比起侄子,这位女士如今的言行明显是偏向她的。 但是…… 二婶不知道,她和季凛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她老牛吃嫩草呢? 只不过不明显罢了。 将季映雪戳到一边去,她笑眯眯的道:“二婶说的这些我都晓得的,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有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的道理。” 对着眼前的女士眨眨眼,她笑眯眯道:“要是我不想,我干不掉他跑还是有把握的。” 季凛那厮成天说他快要疯了,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将她关起来,可实际上做的是什么呢? 刚成年就给了公司大笔股份,数十处房产,还有各类珠宝首饰数不胜数。 岁繁只要想,轻轻松松就能拿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让季凛再也找不到她。 但是…… 可以,但没必要。 她也挺想尝尝恋爱的滋味的。 她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享受享受怎么啦! 季二婶定定瞧着岁繁半晌,没从她眼中看到半点的彷徨和不安,也没看到半点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懦弱,才点点头:“如此,你自然也知道和他在一起将要面对什么?” “那些不好听的话,可不是做了心理准备就能承受的。” 岁繁笑眯眯的道:“那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说吗?” 季二婶笑了,她拍拍岁繁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像是一团火,炽热又耀眼。 季映雪又缩了缩身体,喃喃道:“谜语人滚出这个世界!” 她为什么什么都听不懂啊! 还有…… “你这些话不该对着我哥说吗?和岁繁说有什么用?” “以后叫嫂子。”先是一句话镇压了不省心的女儿,季二婶才淡淡的道:“和他说有什么用?指着男人一辈子都别想吃一顿饱饭。” “而且,”她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傻脑袋瓜子:“如果你嫂子不想和你哥在一起,他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啊。” 铺盖一卷干脆走人,谁管这小子在原地如何无能狂怒啊! 保护一个人不被季凛找到,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 季二叔瞧着老婆阴测测的模样,用手肘怼了怼侄子:“怕不?” 但凡刚刚岁繁被他老婆鼓动一点,季凛老婆就没了。 比起他老婆,他果然还是温和太多啊。 毕竟,他今天来只是想训季凛一顿,可没想着拆散小两口。 季凛不动声色动了动因紧绷有些僵硬的脊背,淡淡道:“我怕什么?岁繁不会放弃我的。” 现在他说得有多坚定,刚刚就有多紧张。 他们的距离虽然不算近,但二婶说话可丝毫没有避着他的意思,让他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敢相信,如果岁繁刚刚有半点不确定,他们可能就真的完了。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比较相信扛着二叔就走的二婶的魄力的。 但好在,岁繁没有放弃他。 她是那样的坚定,是那样的……喜欢他。 在季凛微带得色的表情下,季二叔嗤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刚才都快化身木乃伊了,还没紧张呢。 “季凛,你们过来。”二婶初步了解了岁繁的意见后,对着远处罚坐的叔侄二人招招手。 “来啦!”季二叔忙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季凛嗤笑一声表达对二叔的鄙夷,整了整衣服才朝着那边走去,就是脚步有些急。 “岁繁的意见我问过了,既然她暂时没有再找一个的想法,你们就赶快订婚。” 季二婶瞧着飞快坐在岁繁身边的侄子,忍住心中笑意,严肃道:“其他的随你们闹,但是必须先订婚!” 第151章 哥哥别闹了40 这两个关系特殊,若是再这么不清不楚的恋爱下去,受伤害最大的只会是岁繁。 而一场由长辈主持的订婚,无疑会挡住大部分的伤害。 名正言顺,自古便是了不得的四个字。 “当然,订婚是订婚。”季二婶含笑道:“结婚的话,我还是建议岁繁再等等。” “毕竟日子这么长,说不准有年轻漂亮的男孩在前面等着你呢。” 季凛脸一黑:“二婶。” 季二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怎么,只准你喜欢年轻的,不准我们岁繁喜欢年轻的?” 季凛一时无言,在这件事上他理亏到家,面对任何指责都无法回击。 岁繁饶有兴致的看着季凛吃瘪的模样,待看够了才慢悠悠开口:“订婚又结婚,实在太麻烦。” “不然,我们直接结婚,一步到位。” 不然两场仪式,足够将她给掏空。 季凛一怔,随即便有巨大的惊喜席卷全身,他欢喜的看向岁繁,却见她也正抿着唇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像是在问:你刚刚是不是怕死我不想结婚了? 是啊,他怕死了。 主动钻到掌心的宝贝像是一把闪闪发光的碎钻,叫他不敢放松半点警惕,生怕丢掉哪怕一点珍宝。 然而就在他紧张万分的时候,那碎钻再次主动的朝他而来,化作漂亮的星星悬在高空,只照耀他一人。 季凛的性子,注定难以做出太激烈的表现。 他只是抿了抿唇,抓住岁繁的手腕久久不语。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指尖,终究是出卖了他。 季二婶抿了口茶,笑眯眯看着面前的小两口,只觉得自己恐怕是多虑了。 只瞧岁繁那略施小计便让季凛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就根本不必担心他们今后的日子。 若是她想,不论是过好日子还是离开,恐怕都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先动心的注定吃亏,恐怕她这好侄子要吃亏一辈子了。 毕竟,连简单的糖果政策都看不出来的男人,不配在家庭战争中取得胜利。 她微微举起了茶杯,对着远方的一对璧人表示庆祝。 “哎,便宜他了。”季二叔坐在老婆身边,叹气。 “不然呢?十大酷刑伺候一遍,让岁繁守着残废过日子?” “欺负侄子点到为止过把瘾就行了,当心他反扑。” 季二叔叹息,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只是不甘心叫这小子这么快得偿所愿罢了,他之前还想着棒打鸳鸯好几个月,叫这小子尝尝相思之苦呢。 “闲着没事,可以把婚礼准备了。”季二婶淡淡看了一眼又愤愤不平的先生,轻声出谋划策:“长辈主持的婚礼,加一点点小细节很正常。” 季二叔当即精神一震:“好嘞!” …… 有了充足为难侄子的动力,季二叔用了十二分的力来准备这场婚礼。 首先确定的便是,岁繁要从他们家出嫁,随之而来的便是叮叮当当的装修。 某日岁繁前来拜访两位长辈,便见到一座巨大的迷宫取代了曾经的草皮。 亲自监督宫人的季二叔掐着腰,一脸得意:“这可是我朝着映雪请教,专心准备的东西。” 要不是怕耽误到晚上,他非得给季凛来个铁人十项不可。 岁繁不由得真诚向季凛发问:“你这人,究竟有多讨人嫌啊!” 为了为难这家伙,上次股东大会季二叔都是派人参加的。 季凛指尖拂过岁繁发尾,淡淡道:“随他。” 只要能成婚,他根本就不在乎婚礼有多难。 再难,也不过是走向岁繁的毕竟道路罢了,他从不畏惧。 眼见着人说说话就再次露出莫名愉悦的神情,岁繁已经懒得吐槽什么了。 知道你成婚高兴了,所以能不能别随便笑? 前两天来的那个周总还以为你要坑人家呢,见你一笑让自家公司法务部加了三天班重审合同。 “对对对,这再装个大摆锤!”季二叔嘹亮的声音传来时,岁繁也笑出了声。 说实话,她是真的非常期待结婚那天季凛会有多狼狈呢。 “那天一定要多几个机位。”她严肃的对着季凛道:“少了你一个过关环节,我都是要不高兴的。” 季凛:“……” 他从未见过如此幸灾乐祸的新婚妻子。 他掐了掐她的脸,在人面露愤怒的时候又在唇角轻吻一下:“好。” 路过猛然被踹了一脚的季映雪默默转身,假装她从未曾来过。 谈恋爱什么的,真是万恶之源! 她都不好和岁繁打架了! “映雪!”岁繁瞧着默默飘走的小姑娘,对她招了招手:“你要不要做我的伴娘?” “真的?”季映雪乐得跳了起来,然后又矜持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 谁让她是人美心善的仙女呢? 搞定了一个伴娘,岁繁眼珠一转,想到另一位同甘共苦过的姐妹。 “你要干啥?和谁?让我干啥?”宁秋接到红色炸弹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不然,她怎么能听到那么奇怪的事情呢? 岁繁瞧着在一旁认真写请柬的人,非常有耐心的又给宁秋重复了一遍。 “我和季凛结婚,要找你做伴娘,来不?” 已经被实习折磨的欲仙欲死的宁秋阿巴阿巴失去了组织言语的能力:“不是,你俩……怎么就结婚了?” 不是兄妹吗? 你们这样,是会被送到德国治疗的啊! 她突然想到季凛那日拎着鞭子踹门进来的抖s模样,咽了咽口水。 就在接到这通电话前,她都以为那是兄长对妹妹误入歧途的愤怒。 可现在…… 明明是在吃醋啊! 瞧着恋人找男模什么的,没将那会所给掀了,都是他教养好! “早和你说过,不是亲的,结婚又怎么了?”岁繁丝毫不在意她的诧异,只淡定道:“你同意就好,我还差两个人,继续找人了,拜!” “等等!”在挂断电话前,宁秋鼓起勇气道:“既然都结婚了,就收收心思,别在外面玩了。” 她提醒:“你家那个,可不像是任由你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 第152章 哥哥别闹了41 电话挂断良久,岁繁才回过神来看向季凛:“我看起来,像是渣女吗?” 什么别在外面玩了,家里不好惹之类的,不正是某些狐朋狗友劝渣男的话吗? 她自问守身如玉,怎么就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了? 季凛勾下名字的最后一笔,将写好的请柬放在一旁,又拿起一张新的,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岁繁,其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那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岁繁若是敢在与他在一起后还如此,那他…… 岁繁无视男人身上骤然阴沉下来的气息,大咧咧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说,那天你闯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季凛笔尖一顿,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是想将你带回家。” 那种妒火焚心恨不得杀掉整个包厢服务生的阴暗心思,那种想将岁繁扔在床上让她看看他哪里不如那些男模的想法,季凛自然是不会在岁繁面前展露出半点的。 习惯了做兄长,他总是下意识的想为自己保留几分颜面。 “你气死了,恨死了。”可偏偏,他的爱人从不肯给他留半分颜面:“说不准当时就想随便拽开哪个服务生,端着酒站在我面前。” 岁繁在男人脸上偷了个香,像是个身经百战的纨绔子弟一般:“说不定你这么干了,我早就把持不住了。” 她像是量猪肉似的拍拍季凛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拍拍他块垒分明的胸肌腹肌:“这身材,谁顶得住啊!” 季凛猛地抓住岁繁的手,神色危险的道:“你要不要试试,顶不住的感觉?” 对于这种事情,岁繁向来是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宇宙飞船,当即跃跃欲试:“来来来,怕了你不成!” 季凛:“……”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根本无法战胜的岁繁,指腹重重碾过她的唇畔,冷声道:“总有你试的时候!”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是他硬还是岁繁的嘴硬。 岁繁遗憾:“暂时不行是,那我再等等。” 这个不行,如果她没盯着季凛说,季凛说不准就没听出她的双关来。 在他忍无可忍下驱逐令之前时,岁繁脚底抹油溜了。 接下来的几个伴娘,她准备找办公室的同事姐姐。 万年一遇的欺负老板机会,谁不参加得后悔的大腿都拍青了!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不可置信我一定在听鬼话,以及你们兄妹真能玩之后,秘书姐姐们的脸上统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世上竟还有这种好事? 第一个发现季凛和岁繁关系的秘书姐姐更是摩拳擦掌:“我有三次伴娘经验,有过拦门策划经验,实践理论相结合,绝对会给老板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这也对前些天提心吊胆的报复! 老板,我来了! …… 一场名为婚礼,实为迫害季凛大典的婚礼终究还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到来。 在婚礼的前一天,季凛岁繁终于抽出时间前去领了个证。 曾经住在一起十年却始终处于两个户口本上的人,终于在这一天住到了同一个本子上。 这一步,他们走了太久太久。 正当季凛叹息的看着那红色本子的时候,岁繁就被季二婶杀来接走。 “按理来说结婚前都不该见面的,可谁让你们是两个工作狂呢?”季二婶趁着季二叔准备婚礼的时候,又去南边跑了一圈,如今瞧着更黑了几分。 她将墨镜顶在头上,飒爽的模样比跑个一千五就要吐血的女儿看起来年轻多了。 做了一天小跑腿的季映雪此刻瘫坐在后座上,喃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工作狂这种东西存在?这根本不符合人性!” 她跟个婚礼就很累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天天工作却乐在其中。 季二婶淡淡瞥了一眼不成器的女儿,微微一笑。 傻孩子,等你工作的时候就知道了,妈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零零七套餐了。 享受最后的大学生活,你马上就要迎来福报了。 车子到家的时候,季映雪裹着着大衣从车中钻出来,口中还嘟囔着什么“倒春寒”、“春天到了怎么还这么冷”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一日开始,做了伴娘团的秘书姐姐们也开始了带薪休假。 她们被接到季二叔的宅子中,群策群力为季凛人生的康庄大道上拼命摆跨栏。 作为新娘的岁繁非但不阻止,反倒是助纣为虐,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这种程度的,根本难不倒季凛,他那个体力难度得加倍才行!” 秘书姐姐们:“……” 你是真的想结婚吗? 有什么被逼婚的难言之隐可以和我们说,我们帮你报警。 难度增加一倍,老板过完了真的还有精力洞房吗? 面对一众诡异的目光,岁繁大手一挥:“我都不在意,你们在意什么?” 体力耗空了才好呢,她可以自己来! 思及至此,岁繁兴奋得直搓手:“不行,加三倍!” 第一次就把季凛给压了,她怎么这么兴奋呢! 秘书姐姐们:“……” 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工资呢。 老板,是岁繁逼我们这么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 洞房之夜见真章,不要来找我们麻烦! 在一众默默祈祷中,秘书姐姐们悄然给难度按了超级加倍。 于是,次日季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犹如堡垒一般的娘家。 即便是他,在面对这场景的时候,都沉默了半晌。 他才几天没来对,这里怎么变得更加过分了? 曲绍作为第一个发现季凛心思的,自然也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伴郎之一。 他默然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情的拍拍季凛的肩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您将婚礼时间定在傍晚,却要在这种时候就来迎亲了。” 但凡晚一点,都走不完这些流程。 你二叔,可真是你的亲二叔啊! 季凛同样沉默半晌,才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早点见到新娘,你们信吗?” 损友们相信,并露出了缺德的笑容。 这样,不是更好玩了吗? 第153章 哥哥别闹了42 “来了来了!”随着伴娘们兴奋的呼声,岁繁也猛地从床上起身,哒哒哒的朝着窗口跑去,占据最佳位置。 窗外,那些被紧急安排的游乐场措施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岁繁瞧着季凛随着几个伴郎狼狈闯关,兴奋的直拍窗框:“遥控器呢,给我,我来!” 兴奋对付季凛的伴娘们突然索然无味起来,新娘这么兴奋,倒显得她们不够积极了。 不过…… “给!” 看热闹嘛,谁不爱呢! 岁繁接过遥控装置,瞧着远处大摆锤上鬼哭狼嚎的一群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最高档! 要玩,就要玩最刺激的! 在她按下按键瞬间,拿着望远镜艰难观察远处的伴郎们眼前一晕,险些见到自己的太奶。 在最后一刻,他大声哀嚎:“凛哥,是嫂子,我看到是嫂子拿到了遥控装置!” 新婚当天就想送老公进医院,这多大仇啊! 季凛紧紧抿着唇,半晌后闷闷说了一句:“过几天请你们喝酒。” 当从那大摆锤上下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酒阵。 早就透过大摆锤上收音装置听到季凛说话的季二叔笑眯眯的看着侄子:“别过几天了,想喝今天就可以,叔叔这的好酒管够。” 伴郎们:“……” 告辞! 他们怀疑这不是季凛的亲二叔。 二叔嘛,当然是亲的。 在新婚当日,季二叔也不想给侄子的身体喝出个好歹来。 所以,他变戏法的掏出了一大堆早早准备好的问题交给了身后的小辈,笑呵呵的道:“我老人家就不参加你们的事情了,你们玩,我看看热闹就行。” 他可不是为老不尊的人。 什么恋爱接吻动心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最让这些伴郎们崩溃的是,这里面特么的还有高数题! 他们大学都毕业几年了啊,还让他们搞这些东西,真是搞不定啊! “一题不会就一杯酒哦。”小辈们难得有为难季凛的机会,自然没有一个人会放过。 季凛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笑得露出后槽牙的叔叔,挽起袖子:“我来。” 若是答不上来,恐怕之后的题都会变成这个类型的,那他们得喝多少?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对亲情抱有任何的期待的。 这季家,举目皆敌! “哈哈哈!”瞧着一群大男人吭哧吭哧做起早就还给教授的高数题,岁繁站在窗口发出了不道德的笑声。 好玩,太好玩了! 而好玩的,也不止于此。 反正等岁繁看过瘾的时候,精神抖擞过来接亲的伴郎们眼中已经出现了晕眩纹,也终于出现在了新娘的面前。 季二叔感慨的看着这群小伙子,转而对着侄子道:“只希望你能记住这一日的艰难,不会做出什么违背今日心情的事情来。” 这两个孩子的爱情来的太过猛烈也太过顺遂,让他有些不安。 季凛望着他的新娘,轻声道:“我会的。” 不论多久,他都不会忘记他的新娘,更不会忘记今日迎亲时的欢喜和忐忑。 “好孩子,去。”季二叔感慨的笑了下,终于放这对新人近距离接触。 岁繁在家穿的这一身是大红的喜服,此刻她正将脸藏在喜扇后方,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欢喜又恶劣,像是刚刚故意摔坏主人杯子的坏猫猫。 而新郎和一群伴郎们,也在进入这里的时候洗漱过,将更易于行动的西装换下来,各个人模狗样的穿上了更符合氛围的衣服。 而在这群人中,最打眼的莫过于最前面的季凛。 他极少穿这种耀眼的颜色,红金相交的喜服冲散他过分冷淡的气质,配上他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是尽显春风得意之态。 还挺好看。 岁繁喜扇后的眼睛又眨了眨,会说话的眼睛明明白白的显示着自己的欣赏。 而季凛,也是第一次见岁繁这身着喜服的模样。 过往,二婶总是不让他看,说是没了神秘感也就没了惊喜。 如今,望着眼前为他披上喜服的新娘子,他终于明白了二婶话中的惊喜是什么。 是他眼中唯一的颜色,是他恨不得揣入怀中不让任何人窥伺的珍宝。 “很漂亮。”季凛喉间干涩,半晌后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有些木楞的表情再加上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谓是非常不符合季总的人设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内外爆发出阵阵起哄的笑声,几乎掀翻房顶。 岁繁在一众欢笑声悄悄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你也是。” 她的新郎,很可以的嘛。 看在季凛在外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此刻无论是伴娘们还是季二叔都不忍再为难这个可怜的新郎,轻易的便让他完成了全部流程,带着新娘离开。 岁繁倚在他的怀中,听着他过分活跃的心跳,笑眯眯的道:“这么开心啊。” 季凛指腹按着岁繁的手腕,感受着她急促的脉搏,冷静道:“你也是。”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情是想通的。 这一场婚礼,岁繁以为在季家的那一场闹腾便是她最喜欢的环节了。 可当换上婚纱走入婚礼现场的那一刻,她竟有些失声。 偌大的会场在这一刻宛如处于群山之间,四处细细密密的雨声更是给这现场增加了宁静之感。 在岁繁脚下的路并非是鲜花着锦,而是像那日她费力爬向那不知是谁的车子时马路的颜色。 彼时她不知那车里是季凛,更是做好了流浪一阵直到有生存能力再去找他的准备。 但是世事就是如此的巧合,她在那个雨夜的清晨遇到了季凛,他将她捡走,与她共同生活了十年。 他们是兄妹,是知己,也是爱人。 岁繁站在路的尽头,看着季凛一步步的向她走来。 这次她不必费尽全力,只要站在原地季凛便会前来迎接他等待许久的爱人。 望着眼前弯起的手笔,岁繁弯了弯眼睛挽起他。 在一众人的瞩目下,季凛带着他的新婚妻子一步步前行。 他轻声说:“我很感谢那个清晨将你送到我面前。” 感谢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即便是用爬的,也要爬出黑暗走向她想要的光明。 第154章 哥哥别闹了43 “这样啊,”岁繁指尖勾着他衣袖内侧轻轻戳了戳,小声道:“那我也感谢你出现在我逃离的路上。”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坎坷便化为了坦途。 前来这场婚礼的宾客们此刻大多是懵逼的,他们不明白之前还是妹妹的岁繁如今怎么就成了季凛的妻子。 甚至于,有恶意揣测的也不在少数。 然而,那些种种的猜疑和恶意,在场婚礼中都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和卑劣。 时至今日,他们仍旧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发展到伴侣的程度的。 但是他们知道,有这场婚礼,便意味着季家长辈们的认可,意味着不论他们如何揣测,这两个人都是合理合法得到亲人祝福的一对新人。 季二叔在迎亲时对季凛说的那番话,更是被伴郎们发在了朋友圈,叫人更多几分联想。 可无论怎么想,这两个终究是比他们更富有,更需要他们交好的存在,但凡有点脑子的,今后便不会在这名正言顺的夫妻二人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至于没有脑子的…… 那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吗? 一场漫长的婚礼下来,岁繁耗尽了所有的情绪和体力,在送离宾客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她甚至是瘫在季凛身上的。 他们还住在原来的房子中,那是他们住惯了的地方,除了多了些许喜庆的氛围,并没有多少其他改变。 这一日,家里的阿姨们都得了假期,如今家中只有他们两个存在。 “累死了。”岁繁蹬掉平底鞋,径自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整天可将她给累坏了,她得大睡特睡三天恢复体力。 然而,没走两步她后颈的衣服就被季凛给勾住了。 季凛瞧着自然而然朝着自己房间走的岁繁,脸黑黑的:“你去哪?” 还回自己的房间? 忘了他们今天新婚了吗? 岁繁干笑:“哈哈。” 脑子累坏了,不是没想这么多吗? 眼见着开朗了一天的新郎被她这举动给搞自闭了,岁繁忙勾住他的脖颈:“没忘没忘,我就是回去拿衣服。” 此刻她身上穿的还是礼送宾客的那一套礼服,漂亮的脖颈锁骨裸露在外,白生生的手臂更是没有半点遮拦。 她便用这一身诱惑着她的新郎,摧毁着他最后的理智。 季凛将心虚的小猫拦腰抱起,沉声问她:“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岁繁乖乖的蹭了蹭他的颈侧,憨笑不语。 这家伙天天那么多话,她怎么可能会记得那么多? “我说,我们会接吻,会睡在一张床上,会……”最后两个字,消失在唇齿间,为这本就暧昧的夜色染上一层绯红。 房门被粗鲁推开,温水喷洒在纠缠在一起的二人身上,轻易的打湿单薄的礼服。 男人的发丝垂落下来几分,一滴滴的水自那发丝落在岁繁仰起的脸上,有些痒。 那种痒意自皮肤传到心底,岁繁指尖插入季凛的发丝间,微微用力拉扯,挑衅的吻他,含糊发问:“还行吗?我来帮你?” 婚礼仪式她唯唯诺诺,新婚之夜她重拳出击,省下来的体力这时候不就有作用了吗? 季凛锋锐喉结难耐滚动,低笑着道:“试试?” 这一试,便是昏天黑地。 岁繁也终于知道了,这厮的体力在婚礼上根本没有消耗多少。 性感漂亮的肌肉在眼前晃动,手臂上因着运动的紧绷而有根根青筋偶尔暴起。 体脂率低的妙处就在于,那青筋哪哪都有,叫人欢喜万分也折磨万分。 岁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再次被拎起来的时候,岁繁大力的拍着季凛的肩膀,抗议道:“细水长流啊,季总!” “人一辈子就这么多次,你用完了就没了,给今后的自己留点余地!” 此刻他们的房间已经乱得不能再看,季凛将岁繁抱到了她曾经的房间中。 这间房子还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岁繁在这间屋子中长大,长成了让他移不开眼的模样。 季凛瞧着如同开败了花儿一般的新婚妻子,着迷的吻了吻她绯红的脸,低低的道:“今日,算是对从前的我的补偿。” 在这样一间房中占有她,如何能不叫人血脉偾张呢? 再次被拉入深渊,岁繁眼前一片漆黑。 你说你,换房间就是为了换种心情折腾我吗? 混账东西! 持久战斗在天明前结束,岁繁陷入梦乡前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道:“我爱你,永远。” 季凛的吻细细密密落在岁繁的额角,带着怜爱和欢喜。 他如何能不爱她呢? 岁繁眼皮颤了颤,用尽最后的力道勾住他的脖颈,齿间像是含了蜜糖一般的道:“我也爱你。” 不知会不会永远,但在这一刻,我无比的爱你。 不光这一刻,在下一刻,在走过数十个春夏秋冬后,岁繁发现她的爱依旧没有褪色。 即便他不再拥有年轻的肉体,即便他们早已熟悉的如同左右手一般。 爱情在时间的酝酿中不会变成亲情,它只会历久弥香,叫人欲罢不能。 以至于,离别是如此叫人难过伤感的事情。 家中,当大她六岁的男人彻底失去呼吸的时候,岁繁心间犹如刀叫绞一般的痛。 季凛…… 她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数十年过去,长辈们早已不在,傻白甜季映雪也成了能独挡一方的季总。 她此刻隔着一堵墙壁,不去打扰她恩爱数十年的兄嫂,等待着他们最后的告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始终没有半点声音,她终于无法忍耐的推开门,却见她嫂子毫无生息的伏在床前。 她跟着哥哥走了,去另一个世界相爱了。 在离开的那一刻,岁繁怅然若失,且阻止了系统封存记忆的举动。 她轻声问:“在我曾失去的记忆中,我不止与一个人相爱是不是?” 系统沉默片刻:【很抱歉,我无法透露更多,但你可以在休假的时候选择接收封存记忆。】 封存记忆是为了让宿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沉溺于过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失去曾经的一切。 只要休假,他们依旧能缓慢消化自己被封印的记忆,不至于让自己在庞大的信息量中迷失。 “好。”岁繁不再问了,她已经从系统的未尽之语中得到了回答。 “我还真是花心。”她轻笑一声:“封存记忆,开启下个世界。” 马上,她就能迎来第一次休假了,区区一点时间,她还等得起。 第155章 陛下请谋反1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不太好吗?”岁繁飘在帝王寝宫的房梁上,幽幽的对着身边莹白的小团子开口。 她堂堂执法者,怎么能做梁上君子的勾当呢? 系统幽幽:【谁让你不肯进那老头的身体,进了不就不用飘了吗?】 魂体岁繁头顶冒出实质性的火苗:“你还说,你好意思说?” “那老头今年六十八,”岁繁又指了指在床头沉睡的皇帝:“他年十七,寿七十七!” “六十年啊,我在一老头身上六十年,等小皇帝死了的时候都一百二十八了。”岁繁都被系统给气笑了:“他那十六房小妾我就不说了,单单说我活到一百二十八。” “吃不香睡不好,到时候连便溺估计都不能自理,这对我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确实残忍。” 系统有些心虚:【谁叫你非得叫岁繁,不叫个张三李四什么的,这名字这么难……诶,谁在说话?】 小团子猛烈的闪烁起来,一个箭步躲在了岁繁身后。 “是朕。”在床上歇息的周稷睁开双眸,少年人黑漆漆的眸子好奇的看着岁繁:“你是精怪吗?” 岁繁脑中疯狂尖叫:“快快快,你程序出问题了啊,这家伙能看到我们,还能听我们说话。” 系统也在尖叫:【啊啊啊,在查了在查了,别催!】 第一次被外人看到,它也很害怕好吗? 周稷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不由得掀开被褥,将视线准确的定在房梁上的某一处。 那突然出现的女子仿若画卷中走出的仕女一般,典雅高贵,只是神色有些惊恐。 她似乎想问:你能看到我? 周稷不想让那女子为难,主动回了一句:“朕能。” 【该死的,不是咱的问题,是世界意识发现咱们没有进入人类身体,特意给它的主角开了个小金手指。】系统骂骂咧咧的查询回来了:【我讨厌特权派!】 岁繁微微一笑,在心中问候了下小世界,随即神色一正:“小辈好生无礼怎敢如此对先祖如此言语?” 周稷一愣:“先祖?” 岁繁神色一肃,淡淡道:“我乃宣宗长女朝阳公主,今闻有晚辈登临皇位,特来查看一番。” 周稷恍然,忙起身行大礼参拜:“不孝子孙拜见朝阳姑祖母。” 欺骗小孩子的后果就是得了个超级加辈,岁繁岁繁面上不显,实则脑中已经有个不良系统大笑着重复曾祖母三百遍了。 “免礼。”岁繁微微抬手,免了这单纯小皇帝的礼节,顺便接收系统百忙之中传来的世界信息。 本世界中的皇帝周稷乃是大齐的一代明君,他开疆扩土,重整朝纲,死后谥“世祖”。 开国者称祖,此人乃是大齐第四代皇帝,能得到如此谥号,足以证明他对撑起这个朝堂所起到的作用,说是重造山河都不为过。 但可惜,这样一位英主却夭折在了穿书者的到来中,死在了登基两月后。 在他死后,天下兵戈四起,宗室们追逐王位,将这大齐江山打得七零八落,被穿书者吸去了全部的气运,直接导致世界毁灭。 岁繁瞧着眼前文弱到甚至有些迂腐的小皇帝,没从中找到半点将国土拓展近一半的武德充沛。 许是她长时间的打量叫小皇帝有些不适,他含笑仰头:“不知姑祖母还有何吩咐?” 姑祖母…… 岁繁抽了抽唇角,强忍住没有吐槽这个称号,自己撒过的谎,哭着也要圆掉。 在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糊弄皇帝的时候,寝殿大门被轻手轻脚推开,一宦官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陛下,早膳时候到了,还请用膳。” 那宦官声音落下,便有数个小宫女小宦官端着早膳鱼贯而入。 这些人垂眸敛目谨守宫中礼仪,没有在此刻发出半点声响。 然而,再如何的礼仪都不能掩饰一件事: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并未得到皇帝的诏令。 无诏而闯皇帝寝殿,岁繁不信在面对实权皇帝的时候,这些人还敢如此。 而那小皇帝,似乎并未发现这些宫人举动中的不敬。 瞧着跪在地上给皇帝整理衣袍的宫人们,岁繁淡淡道:“如今这宫中的规矩是越发的不成了,无诏入殿,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仗着除了周稷没有人能听得到她的话,岁繁不在意的站在房间的制高点指指点点。 周稷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却见岁繁将指尖竖在了唇边,于是他又安静了下来,任由这些宫人服侍他。 他环视着没有发现异常的其他宫人,黑亮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深思。 除了他,似乎没有人能看到这位老祖宗呢。 而且,真的是老祖宗吗? 皇陵中的祖宗,也会像是妖孽一般想要附身在人类的身上吗? 这些人见不到她他却能见到,是因为他天生有异,还是因为他所坐的这把椅子? 又或者,他的脑子不正常? 脑中百转千回,少年人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只是在被服侍穿好衣服后,被人服侍着坐在餐桌前。 高大监严肃的看着小皇帝,语气沉了下来:“这天下未曾见过有不先敬告祖宗便能安心用膳的帝王,陛下忘记了前些日子教导的宫中礼仪了吗?” 周稷一怔,连忙站起身来:“是朕的不是!” 说罢,他恭恭敬敬的朝着祖庙方向行参拜之礼,厚重倒有些不合身的冬服在他的动作下显得更加臃肿,不多时便将他热出一身汗来。 如此懦弱又无知的皇帝叫高大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侧过身监视着皇帝对祖庙进行三跪九叩之后,又道:“请陛下祭大行皇帝。” 然后便又是好一阵的折腾,两套繁杂的礼仪结束后,桌子上的没有荤腥的早膳早就已经凉透了。 大抵是这自藩王家中过继来的皇帝在宫中真的不得人的喜欢,在进入宫中的第一日,御膳房便给陛下一个好大的惊喜。 周稷额头上满是虚汗的被宫人服侍着用早膳,青菜的苦涩和萝卜的生味在他口中无限蔓延。 这些小菜精致漂亮的外表下,全是御厨们满满的敷衍和轻蔑。 藩王生的臭要饭的来我们禁宫乞讨来了? 这儿可是太后的天下,与你一个连大礼都未曾举行过的皇帝有什么关系? 第156章 陛下请谋反2 “别吃!” 在又一片菜叶子入口的时候,岁繁叫住了可怜的小皇帝。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吃糠咽菜,且菜里还有毒的的皇帝呢? 周稷手中筷子一顿,面上突然浮现一抹异常的潮红,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咳嗽得撕心裂肺,似要下一刻便要归西一般。 高大监冷眼瞧着这一幕,待到他咳完了才不急不忙的道:“没用的东西,没见陛下咳嗽了吗?赶紧服侍着!” 随即,便是一杯凉茶送到了周稷的手中。 “这个也不能喝!”岁繁再次提醒。 于是周稷刚刚停歇的咳嗽再次启动,不巧将那递过来的茶盏撞得一歪,全数送给了自己的龙袍。 “不……不必服侍。”见那宫人要不甘不愿的跪下来,他捂着唇断断续续道:“撤,撤了,朕用不下了。” “遵旨。”高大监闻言,没有半点劝诫的意思,一挥拂尘就将全部东西都给撤了。 餐桌被一扫而空,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怯懦的皇帝,不紧不慢的道:“陛下,早课时间马上要到了,太傅公可还在等着呢,万望陛下懂得尊师重道的道理,莫要迟到。” “够了!”怯懦的小皇帝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折辱,竭力握紧拳头,断断续续道:“你们……都给朕……出去,朕……要自己歇息片刻。” 高大监垂眸:“遵旨。” 他一挥手,宫人们有序的撤出去,竟比小皇帝更像是这宫殿的主人。 待到所有人离开后,周稷才抬眸看向坐在房梁上双脚荡秋千的姑祖母:“不知适才姑祖母为何不让孙儿用膳?” 岁繁瞧着他眼中的单纯,只觉得好笑。 等将世家打得一蹶不振且手握军权的实权皇帝,睫毛也许都是中空的,如今装什么小清新呢? 不过她也不得不说,这样的小皇帝还真有几分少年人的天真可爱。 于是,她也就没卖关子,直接将答案告诉他了:“有毒。” 且是慢性毒药。 许是灵魂体的原因,岁繁能轻易的看到菜上面沾染着的不祥光芒,甚至于连那茶水上也有。 她漫不经心的指着屋中的熏香,被中的刺绣,花瓶上的彩绘。 “这里,这里,这里……,都有毒!” 她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些光芒是灵魂体状态看到的特别东西呢,可等到看到那些有些有毒有些无毒的菜色时候,她就知道了—— 这哪里是什么特殊状态下的光,这明明是世界意识给她开的挂啊! 为了它的好大儿,它可真是煞费苦心。 当享受特权的时候,岁繁觉得特权这玩意儿也很不错。 表扬了一番世界意识的勤劳,岁繁好整以暇的看着小皇帝的表情,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惊慌或者是愤怒的表情。 但什么都没有,小皇帝只是无奈摇头:“原来如此。” 他本是藩王之子,却在大行皇帝驾崩前被过继于大宗,继承祖宗基业。 自边关到京城的这一路,他经历了无数的刺杀。 有时刺客会从车底钻出来,有时会从房梁上跳下来,甚至于某日他的浴桶中也钻出来三个彪形大汉。 大行皇帝派去迎他的三千精锐,待到进入京城的时候竟只剩下一半不到。 甚至于因为不断被刺杀拖延了时间,他连大行皇帝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未曾正式叩拜宗庙成为嗣子,便不明不白的被送入宫中,成为只有陛下之名的皇帝。 今日是他进入宫中的第二日,早上睁眼的时候他便觉得浑身疲惫,连骨骼都隐隐作痛。 彼时他以为是连日来赶路带来的疲惫,如今想来……竟是中毒了。 听着他的一路惊险,岁繁不由咂舌。 这个世界的穿书者,还真的有一点不好对付啊。 按照系统给的节点来看,这家伙刚刚穿来半年,就干了无数大事。 先是将皇帝给毒死了,然后将几个皇子给毒死了,为了防止皇帝发疯,她还平等的将公主也都给毒死了,给大行皇帝来了一次彻底的户口本清理活动,不叫他的任何子嗣有活着的机会。 痛失亲子大行皇帝在怪病缠身的状况下,无奈找了同母胞弟的儿子做嗣子继承大业。 他却不知自己枕边人忙着九族消消乐的同时,还不忘让自己娘家派出死士千里追杀,想将他的嗣子扼杀在登基前的摇篮中。 但可惜的是,大行皇帝派出的精锐中军终究不是世家中死士可以媲美的,小皇帝终究还是来到了京城。 然后这位太后娘娘就开始重操旧业,准备给小皇帝一个安乐死。 慢性毒药,保准他死在睡梦中,绝不给朝臣留下任何自己鸩杀皇帝的把柄。 这种杀人不隔夜的效率,就是岁繁都得给她鼓掌。 只是真正的大齐先祖,怕是要抡起棺材板狠狠地将这毒妇给搞死。 他们的后代,快死绝啦! 假姑祖母想了想真正大齐先祖的心情,决定今晚上飘过去给他们上炷香安抚一下,免得过些日子出现什么太庙失火之类的不祥传闻。 “你能活到如今,当真是生命力顽强。”岁繁从房梁上飘下来,坐在周稷对面扬了扬下巴:“伸出手来。” 周稷挽起袖子苦笑道:“都仰仗大行皇帝庇佑。” 岁繁阖眸为他诊脉,笑眯眯道:“你们大行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即便是没有那个穿书者,再过上两年大行皇帝的子嗣依旧会因为天花全部去世,那位只不过是加速了一下进程,顺便取走大行皇帝的老命罢了。 “只是可惜了你。”岁繁感受着凝滞的脉象,不住的摇头。 要不是扮演了一段时间被灭门的医仙,她也诊不出这家伙身中剧毒的情况来。 普通太医来瞧,估摸着只能得到一个劳累过度的结论。 微凉的指尖自手腕上离开,周稷听到他的老祖宗说:“命不久矣啦!” 那位老祖宗怜爱的摸着他的头:“好孙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再不阻拦你了。” 在这种环境下,小皇帝要么绝食饿死,要么在衣食住行充斥毒药的环境下被慢性毒药两个月杀死。 啧啧啧,真惨啊。 第157章 陛下请谋反3 周稷在这近乎病危通知书的告知下,缓慢的理好衣袖,倒退两步一揖到地大拜下去:“还请姑祖母救我。” 岁繁单手拄着下巴,好奇的看着这便宜孙子:“我能救你,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周稷垂眸,恭敬且认真的道:“以往朕从未听过姑祖母人前显圣传闻,如今姑祖母突然出现在朕面前,想必是知晓朕如今有难,以宗室长者身份前来帮扶新君,挽救大齐江山。” “稷无才无德,却有匡扶天下之志,若是姑祖母今日救稷一命,稷定不负大齐先祖嘱托,以天下为己任,不敢有半分懈怠。” 清瘦的少年皇帝神色认真,就像是真的在对先祖发誓一般。 “如此,我不救你,反倒是不顾天下死活了?”岁繁笑盈盈反问周稷。 小子,给祖宗上强度是,有你的。 “不敢,”周稷恭敬道:“大齐宗室人才济济,没有小子,也会有更贤明的君王出现。” “小子如此言语,只是恳请贤长给予一个能施展胸中抱负的机会。” 不愧是做皇帝的人,真会说啊。 岁繁都快被他的一颗赤诚少年心给感动了。 “如此,那就救你一命。只是……” 感动了又没完全感动,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有吩咐,不敢不从!”周稷连忙再次俯身大拜。 “待到你掌控朝纲之时,需得给我香火供奉多上三成,不得亏待了我。” 周稷那略显紧张的模样放松下来,忙道:“一定!” “陛下,太傅公在等着了,该去上课了。”一炷香时间到,高大监推开房门,恭敬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皇帝。 “走。” …… 荒僻宫殿中,有一小火炉悄悄燃起,岁繁将从太医那偷来的药分次放入小砂锅中,缓慢熬煮。 待到熬好后,她便将褐色药液放入汤碗中,顺着墙根一点点的朝着周稷的寝殿挪去。 若是此刻有宫人能看到这一幕,定会吓得惊叫出声。 毕竟,这世上应该还没有能自己飘的碗。 岁繁仗着灵魂体不会被烫到,端着滚烫的药碗便闷头往前冲,势要先周稷一步回到寝殿。 一队巡逻的侍卫从宫道上走过,岁繁将碗藏起来,待到他们离开才又端着碗继续猫腰走。 【老祖宗,你就是这么帮皇帝的?】系统瞧着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由得出言嘲讽。 “你懂什么?”岁繁翻了个白眼,嘴硬道:“高端的神迹,往往以最简单的方法实现。” 是她不想端着药碗飘在半空吗? 还不是她既飞得慢,又没有隐藏手中东西的能力? 天知道在偷拿些药材和炭火的时候,她费了多少力气。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系统非但不来帮忙,居然还敢来调侃她? 没用的东西! 系统不忍的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然,咱就别装了。” 为了维持做祖宗的逼格,这么辛苦,值得吗? 岁繁在宫人偷懒的间隙推开房间,将药碗给送了进去,然后又用个没毒的盒子盖住,免得味道扩散。 这一切都做好了,她才拍拍并不烫的手,淡淡道:“你懂什么?” 做男主角祖宗的快乐,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吗?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她不珍惜才傻呢。 系统:【是,我不懂。】 男主老婆都做了好几次了,这祖宗身份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音,岁繁忙收敛神色,轻身一跃又到了房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进门的小皇帝。 比起早上,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显然是被一上午的课程荼毒的不轻。 当然,也有可能是饿的。 早上就吃了那两个菜叶子,然后跑到老远的地方上课,然后又要千里迢迢的跑回来吃饭。 就是个壮年男人这么折腾也得觉得难受,更别提这一路颠簸还吃不饱的少年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可面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皇帝,高大监是怎么做的呢? 他又给传了一大桌子看上去好看,却丝毫不顶饿的菜叶子上来。 比早上清粥小菜进步的是,中午给的是顶饿的馒头。 岁繁猜测,也许皇帝原本的主食应该是更精致些的点心米饭什么的,这馒头应该是尚善监哪个不知死活的吞了皇帝的主食给换上来的。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自然是因为这一整桌子,没毒的就只有这几个馒头。 “只有这个能吃。”周稷瞧见房梁上的老祖宗飘下来,漫不经心给他指了指那几个馒头。 然而,他却像是没有听到岁繁的嘱咐一般。 不论宫人给上了什么有毒的白菜萝卜,他都照吃不误。 只不过,他的身子像是还没有恢复一般,只吃了两口就掩住口鼻道:“这些菜色还是太油腻了些,给朕些馒头冲充饥便可。” 此刻,假装木头人的宫人们都震惊了。 这菜色还油腻,陛下要不明儿咱就直接和兔子一个待遇吃点焯水的白菜萝卜。 高大监瞧着那些个饭菜,轻飘飘的道:“还不快听陛下吩咐?” 他才不管这这位吃多少呢,他只需要完成太后娘娘的吩咐便可以了。 一点点食物下肚,骤然难吃的让人皱眉,也激活了五脏庙。 周稷感受着胃袋的绞痛,平静的吃了半个馒头便按着额头道:“都撤下去,朕吃不下了。” 既然已经说了嫌弃那东西油腻,他就要做全食欲不振的样子才好。 “遵旨。”高大监一挥拂尘,示意人将这些东西撤下去。 “都下去。”周稷像是被这一餐不合胃口的午膳折磨地够呛一般,按着额头疲惫道:“朕要睡一下,下午还要与太傅再上课呢。” 高大监微微眯了眯眼睛:“陛下,这宫中有规定,贵人歇息时是要留着宫人服侍的,奴才留个人为您……” “够了!”周稷忍无可忍的拍了下桌面:“你留人是想服侍朕还是想监视朕?” 他像是被气急了,又不敢在这陌生深宫中发火一般,只发了片刻火便缓了语气道:“朕只想独自休息,不行吗?” 第158章 陛下请谋反4 无能的皇帝,便是在发火的时候也要看奴婢的脸色。 高大监无声轻笑,恭恭敬敬道:“陛下吩咐,不敢不从。” 说罢,他率先退了出去。 待到这房间中再无一人,周稷才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苦笑道:“让姑祖母看笑话了。” 岁繁看完全程大戏,笑盈盈道:“哪里是笑话?精彩得很。” 不过十几岁,就能将虚张声势演得这么像,这孩子未来可期啊。 她指了指柜角被木盒盖住的药碗,淡淡道:“药在那里,自行服了去。” 周稷听话的走到放着药碗的地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姑祖母竟能在这深宫中找到一碗药?” 岁繁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试探一般,懒洋洋的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逼装了,那端着药碗左躲右闪的事情可就不许提了嗷! 周稷掀开药碗,将其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动作没有半点犹豫。 待到他喝完,岁繁才慢悠悠的吓唬他:“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周稷苦笑:“小子已然中毒,姑祖母再毒上加毒又有何用?” “也许你根本没有中毒,我说的一切只是为了骗你服下这毒药呢?”岁繁就喜欢看少年人这镇定的模样,并且对让他破防这件事逐渐升起了兴趣。 “若是姑祖母如此费尽心力,以如此神奇形态行此事,小子便是中毒又何妨?”药液在胃中翻腾,周稷脸上又是一阵阵苍白。 他以掌成拳堵在唇边,不让自己将那药液吐出来,艰难道:“能死于如此神奇之下,也是小子的福气。” “无趣。”这都没吓到人,岁繁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拿起那药碗,顺着最为偏僻的一个窗子中消失。 周稷站在原地,目光扫视着整个室内,在确定她终于离开后,面上才浮现些许的痛苦之色。 他强忍着胃中的翻腾,缓慢的行至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冷风吹散屋中的暖意,也将草药的味道吹散。 半晌后,感受着自己在寒冷中有些无法支撑,周稷才轻轻触碰窗框,引得在偏殿中躲懒的宫人们的视线。 “冬日寒冷,陛下不可如此!”宫人们像是极为慌张的叫喊着,可脚步却没有半点的急促。 她们缓慢的行至窗户前,口中劝诫着,手中飞速的将窗户关上,将天子关在了寝殿之中。 周稷望着在眼前阖上的窗户,轻轻的笑了声。 “冷成这个样子还能笑?莫不是冻傻了?”岁繁自窗子中翻进来便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调侃他。 周稷清咳一声,笑道:“只是想到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便不由得心生欢喜。” 岁繁想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故意逗他:“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从这木头脸上见到半点惊慌,她才不甘不愿的道:“明日下雪,没有太阳。” “瑞雪兆丰年,那倒也不错。”周稷又咳了一声,缓慢的朝着软塌的方向行去。 如今他胃中翻腾,再经不起半点的折腾,只想找个地方暂且休息一下。 眼前突然一花,有什么东西朝着他飞来。 周稷下意识接住,却被其中的热意烫了手。 趁着人开蒸笼,岁繁连偷了三个大包子回来,如今那包子还在烫手。 周稷第一次有些愕然的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老祖宗:“您这是何意?” 岁繁有些无趣的撇撇嘴:“吃你的,小小年纪再这么装下去,小心提前陷入衰老。” 她的药她不知道? 那玩意儿对胃的刺激不亚于连吞半斤魔鬼辣,能将人疼得直打滚。 可这小崽子呢? 除了额角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模样。 岁繁虽然讨厌有人比她还会演,但却挺喜欢他这咬紧牙关不给旁人看自己狼狈模样的狠劲儿,所以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几个肉包子缓缓。 她指着自己撬开一条缝的小窗户,淡淡都爱:“去那吃,别在房间里留下味道。” 这些太后的鹰犬,照顾人不咋样,找破绽的能力却是不差。 要是让太后知道,在这种重重监视下,皇帝还能吃到正常东西,怕不是也要给皇帝上上强度,让他尝试一下拿毒药当饭吃的待遇。 “对了,别说你要给人守孝不吃荤菜啊!”岁繁想到周稷那一堆萝卜白菜,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家伙是个迂腐的。 “自然不会。”周稷扯了扯唇角,乖巧听话的缓慢挪动到窗户旁,一口一口的吃着松软的包子。 这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在如今吃来却宛如神仙食物,他如何能因为区区守孝而放弃呢? 他未曾见过大行皇帝,自然也不会对他有多深刻的感情,更不会以消耗自己身体为代价为他守孝。 周稷肠胃不适不敢吃得太快,窗外的冷风一点点带走包子上的热气,到了最后一个包子的时候,内馅中已经有了一层让人不适的油脂。 然而,周稷却没有丝毫的嫌弃,依旧将那些东西全部吃掉了。 吃过食物,他又任由冷风吹了许久,将身上的味道都吹散后,才关上窗户。 在他身后,那个突然出现的神奇女子靠在博古架上闭目养神,模样当真如同神仙中人。 “姑祖母。”周稷一声对于老祖宗的亲切称呼打破岁繁的s,她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位恭敬的晚辈:“好孙儿,有何话要说?” “小子冒昧请问姑祖母,这解药几时能解开全部药性,若是在解毒过程中吃了毒药,又该如何是好。” “大概七日可解,至于中间继续吃……”岁繁上下打量着他的小身板,慢悠悠的道:“毒药会在你的体内继续积攒,直到满溢……砰!” 她发出轻声的拟声词:“全部爆发,药石无医。” “小子,到时候即便是真正的神仙来了,都不可能救得了你。” “你死定了!” 在岁繁笃定的语气中,周稷神色不变:“那请问姑祖母,到此等程度需要多久呢?” “四个月,最多四个月!”这药本就不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东西,在连续服用的情况下,岁繁给他拖延两个月已经是神仙手段了。 第159章 陛下请谋反5 “足够了。”周稷以拳掩唇,又咳了几声,和衣躺在了软榻上休息。 现如今,保养好身体不让自己死在成大事前才是最重要的。 室内响起均匀呼吸的时候,岁繁都想给这未成年的小崽子竖大拇指。 这种养气功夫,你不成功谁成功? 窗外寒风冽冽,窗内的少年君王陷入梦乡。 即便在药效发作的极致痛苦中,他也只是浅浅地皱起眉头,没有发出半点不适的声音,将警惕给刻在了骨子里。 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周稷紧皱的眉头倏然松开,从平卧的姿势变成了蜷缩成一团的瑟缩模样。 高大监瞧着这只敢在方寸之地展现脆弱的皇帝,无声笑了一下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醒醒,该去寻太傅公上课了。” 周稷适时的睁开眼,他眼中的一抹瑟缩在看到高大监的时候飞快消失,却也足够让这宫里长大的人精看得清清楚楚。 待到周稷被一群宫人带着去上课的时候,他才悄无声息的朝着太后寝殿中而去。 按规,皇帝大行之后太后应搬离中宫,给下任皇后挪地方。 但这位,却偏偏不。 她依旧住在那椒房殿之中,且朝野上下少有反对的声音。 为了一个透明的小皇帝规劝能给他们带来切实利益的太后,没必要啊! 在朝臣们默契的无视中,些许的反对声音被轻易的压在了尚书台,没有去脏太后的眼睛。 高大监来到太后宫中时,只见着了她的贴身婢女。 那婢女有着一张比大行皇帝宫妃更加貌美的容貌,准确来说不止是她,便是这椒房殿的扫撒丫鬟都是一等一的美貌。 比起小皇帝那相貌平平的服侍宫人,此处更像是君王的后宫。 高大监知晓太后娘娘自从因着阉人失察着凉后便极为讨厌阉人,身边人也都换成了一众漂亮的美人服侍,只有他这等勉强能用的,才勉强保住了职位,却也被远远的派遣出去。 “你来做什么?”那贴身婢女掩鼻侧目,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的阉人:“娘娘不是说无诏不得前来吗?” 高大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面上却是一派谄媚恭敬之色:“兰儿姑姑,我奉太后娘娘吩咐,前来回禀大事,还望太后娘娘通报。” 说话间,他将一枚玉簪不动声色的塞入了兰儿的手中。 兰儿指尖拂过温润的白玉簪,眼神中的嫌弃淡了几分:“你等着,我去禀告娘娘!” 瞧着那窈窕的背影扭着离开,高大监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不过是仗着太后娘娘磨镜之好爬上去的腌臜东西,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他这个阉人? 早晚有一日…… “喏,进来!”兰儿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脆且带着少女的活泼。 在这深宫中,如此喧哗是不符合礼仪的,但谁让太后娘娘喜欢呢?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娇花儿一样的女孩儿,不压抑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诶!”高大监卑躬屈膝,亦步亦趋的跟着兰儿。 “我和你说,有话快快说,耽误了娘娘的好事我不饶你!”兰儿是近两日太后最为宠溺的侍女,训起高大监这等被娘娘不喜爱的阉人来,完全不留半点情面。 “遵命。” 日头西斜,太后娘娘却还在寝房之中,期间还有几个侍女娇俏的笑声。 高大监不敢抬头,碎着步子飞速走进,行大礼参拜:“奴才高才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正被侍女喂着小块的水果,不知是不是这寝房中太热的缘故,这服侍人的侍女都穿得异常单薄。 捏了捏少女水嫩的脸蛋,太后笑盈盈道:“皇帝怎么样?” 高大监额头抵着温热的地面,恭声道:“其人有些城府,但少年气却重了些。” 说罢,他将今日在皇帝身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没有半点遗漏。 听着那小皇帝愤怒马上平息下来的事情,太后漂亮慵懒的眼睛眯了眯。 果然,小皇帝还是有些城府的,即便是在提前数年登基,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也没有半点愚蠢的模样。 也是,一个世界的主角怎么可能真的愚蠢呢? 他要是真的单纯如一朵小白莲,她反倒要担心他装疯卖傻了。 “做得不错。”太后赞赏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高大监:“赏!” 说罢,她又掐了掐身边侍女的脸蛋:“去,送他出去。” 在高大监离开的时候,那屏风后走出另一个其貌不扬的宫人,她恭敬的垂眸:“娘娘,此人所言不假,亦没有半点隐藏。” “知道了。”太后轻慢的扫过那宫人普通的脸,淡淡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要继续做。” 她保养得当的指尖掐住那宫人的下巴,轻声道:“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成熟女子丰满的身体随着这动作靠近女子,暧昧又沙哑的声音也让这室内的年少侍女们红了脸。 那兰儿更是拧着手帕,不忿的看着那其貌不扬的宫人。 宫人垂眸,不敢去看此刻的太后娘娘,耳朵上也染了一抹红:“遵命。” “乖孩子。”太后指尖刮过她的脸颊。 在这时候,房间内闪过一声小小的“贱人”。 那声音有极轻,却让太后的面色淡了下来。 她侧眸看向发出声音的兰儿,声音似是含着笑:“本宫正在讨论正事,兰儿又怎么能出声打搅呢?” 按礼,皇帝大行后宫妃应称哀家,但这位年轻的太后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兰儿并不怕她这逗弄孩子的语气,反倒撒娇卖痴道:“娘娘如此看她,奴看得心都要碎了。” “如此吗?”太后指尖划过兰儿那张漂亮的脸,轻飘飘道:“那就碎给本宫看看。” “去,把她的心剖出来给本宫看看,到底碎了没碎。” 她话音落下,几个持刀的健壮侍卫破门而入,将面色陡然青白的兰儿给拉了出去。 窗外惨嚎声音响起又戛然而止,太后指着一个小脸煞白的侍女笑盈盈道:“现在开始,你就叫兰儿了。” 第160章 陛下请谋反6 岁繁懒得再看这血腥一幕,飘走了。 飘往周稷方向的时候,她笃定的道:“男的。” 【啊?】系统意外,这怎么看出来的? “从摸人的手法,说话的语气,以及对阉人的突然厌恶还有重用貌美女子这几点看,这绝对是个男的没跑了。” 岁繁没对纯洁的系统说的是:这绝对是个对生殖器官完整有着极大执念的男的,且可能不止做过一次种马。 这种人进了后宫,无异于耗子进了粮仓,不知要有多少小姑娘要遭灾。 岁繁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依着如今她和周稷那吃个包子都得用偷的势力,怜悯只是无用的感情。 如今最主要的事让周稷活下来。 岁繁赶到崇文馆时,周稷正恭恭敬敬的听着太傅公讲课。 那老人家此刻正严肃刻板的给周稷讲着书上的大道理:他告诉周稷圣天子垂拱而治,可以将大事交给朝中的贤才;告诉天子应行仁义事,用高尚的德行感化天下人,期间更是说了几句分封制对于朝廷的重要性。 嗯,最后一点,绝对是开倒车带私货了,没有朝臣会想要被各方拥有兵权的诸侯王压制,也不会有人告诉这位太傅公要教导皇帝这些。 万一他真的封了,那朝臣们绝对要表演个撞柱子给他看的。 面对这些胡说八道,周稷不仅认真聆听,还时不时深以为然点头,甚至详细的询问起了分封制的贤明所在。 这叫太傅公极为高兴,将八百年的老周朝翻出来抖落灰尘,讲了整整半个时辰,期间周稷就是各种嗯嗯嗯,当真是个好学生的典范。 待到老头讲得口干舌燥,他才适时奉上一杯浓茶,恭敬道:“老师请用茶,您且歇息片刻,余下时间朕便用来领悟老师所讲得大道理。” “孺子可教。”太傅公满意的点点头,坐在圈椅上精神矍铄的监视起周稷来。 待到一堂课结束后,周稷便交给了老师一张狗屁不通的关于圣天子垂拱而治的策论。 太傅公有些不悦:“为何不是关于分封的呢?” 周稷连忙拱手,诚惶诚恐:“朕才疏学浅,怎么敢随意评价这种大事呢?待到学生学了老师三分本事,才敢去讨论这等关乎千年的大计。” 于是,太傅公翘起来的胡子又落下来了:“孺子可教。” 他揣着周稷写好的策论,出宫去了。 这可是他要给群臣看的东西,让那几个说他不能教好陛下的臣子看看,他也是教出了成果的。 太傅公走了,周稷也又像个傀儡一样被送回寝殿,回去的路上,岁繁绕着他转圈啧啧称奇:“那种狗屁一样的课程你也能听得进去,厉害了。” “你不会真的信了他的狗屁话,用道德感化百姓,用信任驾驭群臣?”岁繁还真怕这没见过世面的黑心小子信了那些鬼话,提醒道:“假的,那老头根本不懂治理天下,他用圣人的言论糊弄你的。” 耳边尽是那位老祖宗对于老师的批判之言,周稷在这一片批判中,脚步都没有乱一下。 行至宫殿前,他身形微微一歪,像是有些晕一般。 身侧一个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这小皇帝再不受重视,也不能再他们眼皮底下受伤,不然他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周稷被强扶起,揉了揉额头淡淡道:“多谢。” 那扶起他的阉人一愣,垂眸敛目道:“这是奴才的本分。” 在他无声的拒绝中,周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手冻伤了,找太医院求些药膏来抹。” 说罢,再没有看那个阉人一眼。 那阉人愣了一下,在高大监冷冷的一瞥中才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曾与陛下有任何多余接触!” 高大监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才道:“无事,去找个太医要些药材来。” 再次挥退周围的宫人,周稷眸光转向了那再次放了一碗汤药的地方。 “喝了。”岁繁懒洋洋的靠在周稷的软榻上,待他喝完之后又扔过去一个馒头:“先垫垫,待会儿少吃些毒。” 周稷小心撕扯着馒头,不让它落下任何渣来,唇齿间麦香萦绕,他轻声道:“我不曾相信太傅公所言。” 岁繁乐了:“不信就对了,他说得那些话比屁还没有营养,都是糊弄一些腐儒的东西罢了。能给你找到这样的老师,朝中诸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 这种智障玩意儿还能在朝堂混到这么大的岁数没死,真是奇迹。 周稷清咳一声掩住唇边笑意,低声道:“太傅公曾担任过大行皇帝老师,乃是忠贞之臣,朝中上下寻此良师,也是为了朕好。” “真的吗?”岁繁眯起眼睛,有些狐疑。 大行皇帝虽然命短了点,子女缘分浅了点,被权臣嚯嚯得惨了点,但他是个聪明的皇帝啊! 岁繁怎么翻剧情,都翻不出他被教成腐儒的证据。 “三日。”周稷有些孩子气的伸出三根手指:“英宗皇帝只叫他做了三日的太子师便将他请入翰林院,再没出来过。” 如今,这帮群臣将这个曾有过大行皇帝老师身份的人请出来,包装了个身份就推到了新的皇帝身边。 瞧瞧,我们给皇帝请了被英宗皇帝都青睐的老师,还说我们不是忠臣? “啧啧啧,满朝的朝臣,凑不出一个忠字,你还真的惨。”顿了顿,岁繁神色微妙的道:“不止前朝,你这内廷也不怎么太平。” 为了给周稷点消息渠道,岁繁将今日高大监告密以及那个其貌不扬侍女和两个兰儿的事情讲给了周稷听。 听到太后的监视以及残暴举动,周稷神色间没有浮现出半点的惊恐,只是叹息道:“可惜了一条好好的生命了。” 到这个时候,还为陌生人的性命叹息,真是仁慈…… 【我们男主,是要做汉文帝那样的皇帝的!】系统适时吹捧:【仁慈又节俭,天下百姓谁不爱这样的皇帝呢?】 岁繁脑回路比较特别,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道:“文帝?他舅舅不在京城,哭丧是不是不方便?” 第161章 陛下请谋反7 【可以迁到京城来嘛,这大齐版五陵少年不就来了吗?】系统先是顺着岁繁的话展望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道:【谁说哭死舅舅了?我说贤明,贤明!】 岁繁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就不理跳脚的单纯系统了,有新玩具谁还理旧的? 她绕着周稷飘了一圈,笑眯眯道:“不必可惜,说不准过些日子你就会在地底见到她了呢?” 这个世界她没有实体,能做的事情终究太少,说不准任务就失败了呢? “可惜了……” 她幽幽叹了一声,故意引得周稷来问:“姑祖母可惜什么?” “可惜你若是早逝,怕是连个体面的皇陵都捞不着。”岁繁摸了摸下巴:“少啊、哀啊、孺啊,这些谥号你喜欢哪一个?我尽量托梦群臣,给你选个中意的。” 周稷面不改色:“那便选个戾,显得凶一点。” 岁繁就欣赏他这玩笑精神,拍拍他的肩膀:“有志气,不过也不妨再有志气一点,文怎么样?” “世祖文皇帝,听起来就比较有牌面。” 周稷没有理这显然是发癫的话,只若有所思的看向关得紧紧的窗子,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许久后,他轻声开口:“姑祖母可知朝中大事?” 从前他为藩王之子不敢过度关注朝纲,如今他又为宫中囚徒,更是无从关注那些大事,唯一的老师又是个无能无用之人,如今想在暂时的消息获取渠道似乎也只有眼前的老祖宗了。 岁繁在他恭敬的注视下,笑摸他的狗头给他讲起了前朝之事。 从十二岁举孝廉,一生经历前朝少帝、哀帝、本朝武帝、英帝、宣帝的八十二岁老臣崔翊开始讲,讲到他颇有父亲雄姿却也年过的崔克柔,还有正当壮年已有雄主之态的崔克己。 这一家子,在失去两位开国皇帝的压制后,又熬走了诸多同僚,如今已经是一家独大的状态。 甚至于,此时深宫中的太后都与他们有所勾结。 在岁繁未曾到来的世界中,这些人在周稷死后三废三立新君,最终击溃诸多追逐帝位的宗室们,然后…… 没然后了,世界毁灭了,熬到了八十多岁才敢闭眼睛的崔翊老头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子孙的追封。 说过这一家子权臣,岁繁又说起了如今朝上大大小小盘根错节的世家以及各种文官团体来。 总而言之,在崔翊将妥协的艺术玩明白后,如今朝中上下可谓是鸡飞狗跳,什么奇形怪状都有,颇似岁繁曾经见过的魏晋时期。 嗯,就差几个抱着猪睡的名士和服散之后裸奔的名士了。 岁繁觉得自己说得挺中肯认真的,可听在周稷耳中,一切的一切是这样的 “你们大齐官员完啦!” “你们大齐政治完啦!” “你们大齐文化完啦!” “你们大齐军队完啦!” “你们大齐完啦完啦全完啦,你要成为亡国之君啦!” 吸取各类信息的间隙之间,周稷不由得苦笑道:“有姑祖母此番言论,这大齐看起来还真是要无可救药了。” 岁繁打了个哈欠:“努把力,还能续上一段时间,你别灰心。” 嗯,眼前这位给大齐续了两百年多年呢,厉害得很。 周稷摇头:“若是朝堂如此蝇营狗苟,我又何必费心。” “与其与一群虫豸共治天下,不如将这污糟的朝堂打散了,重新来过!” 温润的少年人显出几分锋锐来,岁繁也兴奋起来了:“这题我会啊!” 再造朝堂困难,毁灭朝堂多简单呢! “首先,你得给大族定品,规定天下官员都出于世家,世家子弟不必经过考核就能直接担任官员,给仁义的世家子弟施展抱负的机会。” “其次呢,你得大搞玄学,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农桑之事统统打成俗物,把脱了衣服跑进深山的人树为典型,鼓励士人们都这么干!” “姑祖母……” “再然后呢,就士人不纳税,刑不上大夫,顺便再搞个包税制,将收税的权利下放给士族,自己等着拿钱就好。” “如果觉得不过瘾的话,可以让士人跑马圈地,圈到的就都是他们的!” “可以了,姑祖母可以了。” “然后再修个运河、修宫殿、修奇观,大修特修!” “嗯,实在不行就再搞一波少数民族雇佣兵,雇佣他们打架但是不给钱,叫他们自己朝老百姓收!” “如果这些还不够,我再……” “够了够了,姑祖母这些就已经够了!”周稷一头冷汗的打断了岁繁的畅想。 此刻,他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早已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被蒸腾出来的满头冷汗。 他不由得擦了擦额角,无奈道:“姑祖母,你为何如此的……熟练啊!” 这些政策拎出来个条都足够一个国家亡国了,这位老祖宗一口气给他说了这么多,还真的是生怕国家不亡啊! 岁繁疑惑:“有吗?这些不都是常规操作吗?” “对了!”她一拍手:“你还可纳一万多个妃子,搞个羊车寻幸,会引羊的就去睡一睡!” 周稷用力的按着额角,只觉得太后给他下得毒都没有岁繁今日说得这番话更让他难受。 还一万多个妃子,他就不曾见过如此荒唐的帝王! 这位都是哪想到的损招! “不会,你这都不满意?”岁繁眼见着这位还揉额角,不由得咂舌:“你要求还挺高?” “不然,咱就直接控制了鸿胪寺,然后向周围所有国家宣战,然后让前线的将士们拿着你亲自书写的阵图去打架?” “姑祖母……”周稷的声音在这一刻虚弱得犹如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朕觉得,这大齐江山还是可以救一救的,不必如此着急让它消亡。” 如果他这么做了,后世的御史们可算是有素材了。 不管要劝谏君王什么,反正骂他就对了! 岁繁遗憾:“哎,我还以为你是干大事的人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对对对。”周稷连忙附和:“朕只是区区一个皇帝,当不起如此重任,姑祖母还是将这些想法藏在心底。” 第162章 陛下请谋反8 “比起亡国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姑祖母还是教教朕如何救救这个国家!”小皇帝诚惶诚恐的下拜,不敢再叫岁繁吐出惊人之语。 “这有什么可教的?”对于治国这件事,岁繁不会也不觉得自己能教导一个圣君。 她觉得,只要保住这小子的小命,这家伙能把那些蝇营狗苟的大臣们脑浆子都打出来。 “稷年少无知才疏学浅,正是需要长辈指导的时候,还请姑祖母给些建议。”周稷再次下拜,坚决要叫岁繁给他想出个办法来。 想不出来才好,一直烦着就不会去想那些亡国的八百种方法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给你些指点。” 岁繁想了一下,道:“书上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但是治朝堂却不一样。” “那些个动辄传承几百上千的老世家可不怕你徐徐图之,要对付他们就要行之以急,千万不要拖。不然你一定会陷入他们的节奏,和你便宜爹一样被拖死。” 大行皇帝并非无能之人,可却依旧被以崔翊为首的老臣们克得死死的,几乎蹉跎了一生。 甚至于岁繁认为,在原本世界线中儿女的死亡,也未尝没有世家们的手段。 对于那些世家,除了要传播知识、团结中小世家对付以外,最需要的就是一个黄巢。 天街踏碎公卿骨,物理上消灭这些人永远都是最有效的手段。 正好如今的科举已经有了雏形,招上一群寒门子弟和小世家的子弟就能轻松取代这些人,根本不怕杀光了这些家伙没人治理天下。 周稷本没想过岁繁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毕竟这位神秘的老祖宗一直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如今听着她的指点,他却陷入若有所思中。 她的想法,竟与他有几分不谋而合,只是更为激进罢了。 在他来京城的这一路上所想的策略中,对付大世家也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崔家。 他眸色闪了闪,轻声道:“那姑祖母觉得,我该如何对付崔家呢?” 岁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什么都来问我,不如我来做皇帝?” 她不信这小崽子没有一点想法,想空手套她的计策,做梦呢! 周稷眼睛闪了闪,轻声道:“朕准备……等崔翊死。” “嗯?”岁繁一挑眉,瞧向周稷的眼神有些不对。 在她的视线中,周稷淡定道:“崔公如今已经年过八十,再能活又能活上几年呢?” “如今我还不到及冠,何必急着与他斗?” “为此若是伤了朝中贤良就不好了。” 崔翊那老家伙如今就是崔家的定海神针,如果他死了,崔家肯定会乱上一阵子。 而其他那些个大世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乱子而不插上一脚。 到时候,在混乱中,他这个皇帝便大有所图。 听着他对朝中重臣的悲悯之言,岁繁点头:“熬老头是,我懂。” 这招,汉朝汉宣帝用过,本朝的崔翊也用过。 汉宣帝熬死了霍光,崔翊熬死了诸多同僚和英主。 如今到了他被熬了,这如何不是一种天道好轮回呢? 周稷无奈:“徐徐图之罢了,姑祖母之言当真是……”粗鄙。 岁繁懒得理他的道貌岸然,笑眯眯道:“猥琐了点,但是招数不错,不过我建议你再多熬熬。” “崔克柔身子骨不好,又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说不准就死在了守孝的时候呢?” “到时候崔克己独木难支,正是各大世家动手的时候。” 也是皇帝这个裁判员下场的时候。 到时候他将祭出“朕来说句公道话”,“朕实话实说”、“朕也不是偏袒谁”的三大法宝,连哄带骗,干掉一批朝臣。 然后再用他们空出来的位置拉拢在外的将军刺史,稳定朝堂。 “姑祖母大才!”周稷一脸叹息,像是为岁繁的计策惊诧极了。 叭叭个够本的岁繁:“……” 行了,知道你小子也是这个想法了,不就是盗用了下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吗?何必冷嘲热讽呢? 不能尊敬老祖宗的皇帝,开疆扩土将疆域扩大又如何? 我诅咒你太庙上香根根断! “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她哼唧了两声,不悦的道:“你还是想想如何对待那些宫人,有他们在你寸步难行,还谈什么拉拢朝臣?” 朝臣的影子都看不到,拉拢个屁! 周稷神色淡然:“会的。” 然后,第二天岁繁就发现了那个被他叮嘱过看冻伤的阉人不见了。 周稷似是也发现了这一点,担忧问:“昨日那人呢?朕怎么没见到他?” 高大监垂眸敛目,轻声道:“那人身子不适,如何能在陛下身边服侍?” “奴才已经着人将他送回阉人所,只待养好伤便来服侍陛下。” 然而他知道,那个小子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就在太后知晓周稷曾经关注过他后,便将那小子直接给勒死了,高大监亲自动的手。 那时的心情,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子的,是同类间的兔死狐悲,还是对皇帝多管闲事的厌恶。 总而言之,他知道从今日开始,他该更加小心些,不让皇帝产生有半点亲近他的心思,也不让周围这些太后的探子有半点告他黑状的机会。 “如此啊。”周稷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金丸:“他也算是服侍朕一场,将这个送给他,叫他请个太医来看看。” 当带着体温的金丸落入掌中时,高大监的脸色更加冷漠了:“奴才遵命,多谢陛下恩德。” 周稷轻笑了声:“这算什么?你们辛苦服侍朕一场,受些奖赏是应当的,哪个君王会亏待身边人呢?” 话音落下,神色冷漠的宫人们神色间有一瞬的异动,随即又恢复了冷漠模样。 岁繁飘在他的身边,笑眯眯:“你不会以为这样子就能让宫人归心!” 周稷摇了摇头,失笑道:“看朕说这些做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上课!” 说罢,他捂着唇又咳了两声,才朝着崇文馆而去。 第163章 陛下请谋反9 “他们都死了。”在身边人被换了一批后,周稷平静吐出这番话。 岁繁沉默的看着那一言害死一群人的小崽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该说不说,这种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架势,真的让人不顺眼啊。 “连一言之过的侍女都能轻易斩杀,她又怎么会放过被我施恩的人呢?”周稷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岁繁解释着什么:“即便,那些是被她派到我身边的心腹。” 岁繁不语,她知晓那些被派到此处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务,也知晓在政治斗争中,小人物的命不值一提。 但她依旧无法适应,可能因为她就是那个被牺牲的小人物。 此刻寝殿内空空荡荡,被血腥震慑过的宫人,此刻连接近周稷都不肯了,周稷也有了更多时间同那位神秘的老祖宗交流。 他抬眸看着异常沉默的岁繁,歪着头好奇问:“姑祖母在为他们可惜,还是在为我的手段愤怒?” 岁繁摇头,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你就该是天生做帝王的命。” 如此的刻薄寡恩,不做皇帝真的可惜了。 周稷就当没听出这话中的讽刺,轻笑道:“多谢姑祖母夸奖。” 岁繁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和这气死人的小崽子计较。 换位思考,若是她坐在这个位置,做出的选择也有可能是这样。 那些监视周稷的宫人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了。 “真是做好人做多了,就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岁繁自嘲一笑,提了口气问:“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周稷垂眸轻笑:“自然是……等。” 等再死上一批,就会有人来向他投诚了。 于是,在周稷再次对身边人表示关切后,这宫殿中的宫人便又换了一批。 在新人到来的那一晚,周稷寝殿中便有阉人潜了进来。 彼时,周稷正坐在桌案前书写着太傅公留给他的狗屁策论,那阉人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奴才赵五,愿效忠陛下,还请陛下救我一命!” 这几日中,他们这些宫人已经观了三次行刑了。 第一次死的是一个敢主动扶皇帝的阉人,彼时他们笑那阉人不知死活,敢在太后娘娘的控制下如此行事。 第二次,是全部的宫人,因为他们被皇帝夸奖了,彼时他们有些无奈,一句夸奖怎么就会死人呢? 然而,第三次很快又来了,那些人死的原因只是因为伺候陛下过于贴心,被陛下赏了几两银子。 这一次,没人敢笑了。 他们是宫人,任务便是服侍宫中的主子,因为过于优秀被主子夸奖就要死,那他们这些人能活上多少? 是不是意味着,到了皇帝陛下身边就是死。 怀着这种莫名的恐惧,所有人都开始抗拒来到皇帝身边,祈求太后娘娘不要选到他们。 赵五也是这么祈祷的,然后他就被送到皇帝身边了,同一众如丧考妣的其他宫人。 踏入帝王的长乐宫这一刻,他们宛如踏入了阎王殿一般,离死只差皇帝的一声夸奖。 赵五怕极了,所以他来了。 无论这位帝王是故意和太后掰手腕,还是真的对身边人宽厚,效忠他得到他暂时的庇佑都是能活命的关键。 只要他不再夸奖他们,只要他不再赏赐他们,那他们就能活! 而且…… 赵五眼中闪过野心,作为敢第一来朝皇帝效忠的阉人,他自然也是有野心的。 如今皇帝身边无人可用,他若是成为第一个被他信任的人,倘若有一日陛下成功掌权,他就能博得一个从龙之功! 即便是不成,他也算是为了君王事死,能博得忠义名声,左右都是个死,死于大义也算给祖宗脸上长光! 周稷大惊失色的看着突然闯入的赵五:“你……你何至于此?谁想要你的命和朕说!朕总是要保住身边人的。” 赵五一哆嗦,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不知吗?那些被送走的宫人已经都死了。” “太后娘娘将他们都杀了,还让我们这群奴才前去观刑!” 周稷脸色骤然惨白,笔尖的墨水滴在纸张上,留下大抹的脏污:“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猛地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找太后!” “都是人命,何至于此呢?” “陛下,陛下不可啊!”赵五被皇帝这样子给吓到了,连忙抱着他的大腿道:“倘若让太后娘娘知晓,奴才的命都没了啊!” 周稷垂眸,认真看着他:“你不必害怕,朕会找太后讨个公道,也会保住你一条性命!” 说罢,用力撕开赵五的手臂,朝着外面大步走去,大声道:“高大监!” 高大监从阴影中闪身而出,轻蔑的看着颓然倒在地上的赵五,轻声道:“奴才在。” “朕要去见太后娘娘!”周稷愤怒的指着身后的赵五,义正言辞道:“宫人何辜,太后娘娘何以如此残忍!” 高大监垂眸敛目,不去看愤怒的小皇帝,轻声道:“遵旨。” 禁宫之主乃是天子,有谁能阻拦他去见他名义上的母亲呢? 椒房殿随意的侍女就能。 新的兰儿比起前一个少了几分骄纵,却也长了漂亮的面容:“陛下且等等,太后娘娘忙碌,无暇见您。” 周稷如同倔强的青松一般站在椒房殿前,声音冷肃:“朕就在这等,等到太后娘娘不忙碌了,再来见朕!” “他真是如此说的?”太后听着兰儿的禀告,轻轻的笑了一声。 她指尖抚着兰儿的发丝,若有所思道:“倒是个有些坚持的仁慈君主。” 为了宫人来与太后当面对质,这是文皇帝会有的仁慈属性,但是…… “真的好蠢啊。”这种时候不韬光养晦,反倒是主动暴露弱点。 到底是没有经过皇帝教导,还是稚嫩了些…… 太后甚至在想,若是他登基时崔翊没死,也许这个世界就不会有文皇帝了,他会轻易的被那老狐狸斗死! 窗外阴沉沉的天终于漏了个窟窿,飘飘扬扬的大雪纷纷落下。 太后又摸了一把侍女的脸,才淡淡道:“叫他进来。” 第164章 陛下请谋反10 在雪地中站立良久,本就中了毒的周稷此刻脸色青白,摇摇晃晃,似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太后异常满足他这个状态,也许她不需要等两个月,照着小皇帝如此糟蹋身体的架势,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拜见太后娘娘。”周稷神色倔强,强撑着身体没有摇晃的行礼。 太后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陛下有事?” “朕听闻身边宫人均死于前日,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误,竟叫太后娘娘下如此重手!” 被架来的赵五看着这样的皇帝,不由得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蠢货,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蠢货效忠啊! 这个时候来问皇帝,不明显要害死所有人吗! 果不其然,太后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 “何错?不尽心侍奉君王便是最大的错误,本宫只杀了他们一人没有追究他们宗族的错误便是最大的仁慈了。”她艳丽的面容陡然浮现几丝阴冷来:“莫非陛下觉得,他们的宗族也该死!” “自然没有!”周稷一怔,随即怒道:“且朕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服侍不周!” 赵五绝望的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这个害死他的蠢货君王。 “陛下说过得话竟然这么快就忘了,还好本宫留了底子。”太后轻轻拍了拍掌,便有侍女将一张印着帝王私印的纸张拿到周稷面前,其上写的正是周稷怒斥那些奴仆服侍不周的话。 但事实上,周稷不光没有写过这些话,甚至于他连那印信的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他惊怒交加的看着那张伪造出来的纸:“你!” 太后掀了掀眼皮,懒得和这命不久矣的小皇帝掰扯什么。 “这一批又是不能服侍陛下的,拖出去杖毙。”顿了顿,她轻笑:“请陛下观刑,以解心中愤懑。” 话音落下,侍卫们冲了进来,架着一群哭嚎着的宫人和周稷朝外走去。 周稷此刻怒极了,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太后。 太后眯着眼睛瞧着幼狼被带走,转而询问沉默的高大监:“将他自见到赵五起的所有举动都说与我听。” 在高大监轻声的回应中,她漫不经心的点头。 很好,非常符合一个少人年的冲动以及年少君王的锐气和仁慈。 这也叫她微微放了些心,毕竟想夺得这个世界的资源就得在主角死后还要留一段时间。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直接杀了皇帝引起宗室和前朝的纷争,这会阻碍到她赚钱。 经历过不知多少世界的穿书者怠倦的挥挥手:“去,再选一批人去伺候。” 比起和没用的小皇帝斗智斗勇,他还是更喜欢和一群美人玩耍。 可惜了,这一世是女子,少了不少乐趣。 “是。”高大监垂眸敛目,复又轻声询问:“椒房殿中的阉人已经不够了,是否要从外面的宫殿中调人?” “调,”太后随意的挥了挥手:“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必来禀告我。” “遵旨。”高大监轻声应下。 院外,惨叫声随着皮开肉绽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而越发微弱,待到高大监走出去的时候,那些宫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们被随意的扔在了前来收尸的板车上,像是垃圾一样被拖走。 刚刚还怒发冲冠的帝王此刻正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喃喃道:“是朕害了他们,是朕害了他们。” 高大监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瞧了一圈周围椒房殿中指挥不动的侍女们,只得亲自上手将皇帝给架回去。 椒房殿中的侍卫俱是太后母家的部曲,此刻正用沉默而狰狞的目光看着皇帝,似乎在琢磨着如何从他身上割下来一块肉一般。 周稷在这种目光中狼狈随着高大监离开,瑟缩又沧桑的走在阴冷的宫道上。 高大监此刻也异常的沉默,他在想:会不会有一日,被拖走的也是他呢? 在他没用了之后,在他办了不能让人知道的脏事之后,太后会放过他吗? “今日之赵五,便是明日之阁下。”被他扶着的小皇帝,此刻突然喃喃的说了说了一句。 高大监手猛地缩紧,眸光阴冷的看着无力被他搀扶的皇帝。 周稷数着地砖,一二三…… “陛下是故意的。”在一对巡逻侍卫路过后,高大监轻声开口。 周稷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那赵五,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死了一批又一批人,会有人因为恐惧前来投奔皇帝,是周稷早就想好的事情。 可是,事情不该那么容易。 若是能让其他人轻易闯入他的寝殿,那高大监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 高大监笑了笑,默认这一说法,轻叹道:“陛下英明。” 年纪轻轻身处绝境,却没有被突然出来的投靠人冲昏头脑,当真是个不错的皇帝。 倘若如今大行皇帝还在,他定不会吝啬于在这样的皇帝身上下注,求一个进步。 但现在,是太后当朝,这位小皇帝更是命不久矣…… “高大监在想朕的毒吗?”被扶着的小皇帝像是能轻易的猜出人心中所想一般,轻声发问。 然这一声,犹如洪钟,彻响高大监脑中。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脸上第一次出现惊诧:“陛下如何得知……” 那毒药,自然是他下的。 且在下过那毒之后,他就将大行皇帝同众子女的死与这毒药给联系在一起了。 彼时,连宫中的太医们都没有发现这毒药,这位刚刚入宫的小皇帝又是怎么发现的? 周稷轻笑:“若是不知此事,朕岂不是要像大行皇帝一般死的不明不白了?” 他被扶着的身体像是突然升起重重力气,死死抓住高大监的手腕,黑漆漆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高卿,倘若朕说既往不咎,你可敢跟随于朕?” 高大监着实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了,这小皇帝凭什么敢策反他一个太后的心腹的啊! 他雄心豹子胆啊! 可…… 眼前一片片血腥划过,那些阉人宫女的死在眼前一次次回荡,让高大监生不起任何向太后告密的冲动。 是人就会怕死,他也是! 给太后做狗一定会死,可给皇帝做狗却可能活!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盯着皇帝的眼睛不断闪烁,半晌后归于平静:“臣,遵旨!” 第165章 陛下请谋反11 也是在这一刻,高大监骤然明白,陛下这些日子里种种举动的含义。 他不是在试图拉拢宫人,他只是在用一条条人命来告诉他太后不可信! 他侧眸看着瘦弱苍白的小皇帝,心底冷意蔓延。 只为了这区区一句话,便让数十个宫人失去性命,眼前的少年人清瘦的皮囊下仿佛藏了无情无欲的怪物,恐怖狰狞。 周稷没在意高大监的联想,事实上在这种时候他将自己想得越恐怖才越好。 有恐惧,就不会做出傻事。 躲在房的宫人们见走了三个回来两个的阵仗,心底更是阵阵发寒。 又死人了,下一个被轮到的会是他们吗? 高大监淡淡瞥了一眼宫人们,对着太后派来的那位几不可查的点点头,才扶着周稷进入寝殿。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周稷避开高大监的搀扶,行至桌前掀开木盒将一碗药一饮而尽。 高大监瞳孔猛地紧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一碗药,怎会如此! 此处宫殿说是密不透风都不过分,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又是如何叫人将药送进来的? 今日岁繁给周稷准备的是一碟糕点,嗯……和高大监今早用的一样。 “你可以把这个也给他尝尝。”岁繁瞧着高大监失魂落魄的模样,坏笑着给周稷出主意。 “高大监也来尝尝?”周稷黑漆漆的眸子看了下岁繁那恶劣的模样,将半块糕点递到了高大监手中。 “谢……”待高大监看清那糕点模样时候,手几乎不稳。 怎……怎会如此? 陛下如何知晓他今早吃了什么?他身边有陛下的人?是谁? 高大监木头似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异样,倘若陛下能在他身边安排人,那是不是说明想要置他于死地也轻而易举? 一瞬间,高大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今日他没有答应陛下,会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某个清晨? “高大监不用?”用一个巧合将高大监吓得魂不守舍,周稷面上却没有多少得色,只淡淡的看着他。 “谢陛下。”高大监艰难的吞咽口水,将那半块糕点给咽了下去。 若说刚投靠的时候还有些迫不得已,如今他就是心服口服了。 在一众监视下还能做出如此布置的陛下,未必会输给太后娘娘! 毕竟,皇帝才是正统! 高大监眼中闪起灼灼光芒,望向周稷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炽热。 从龙之功,且在今日! 那个叫赵五的,他会好好安葬了的! “朕初来乍到,尚且不知宫中动向,不知高大监可否有所指点?” “臣不敢。”高大监先是告罪,随即事无巨细的为周稷讲起了宫中事宜。 首先便是宫中禁卫的组成,一正两副首领中,有一人是崔家人,其余两人却都是大行皇帝心腹,只要陛下传递消息过去,便能护卫君王安全。 过去周稷的桎梏是身处深宫无法联系外臣,如今有了高大监的联络,一切将会顺利许多。 一整团的麻线,在这一刻终于被理出了头绪来。 “李绍那里暂且不要联络,若是有闲暇可传黄征其与我见面。”周稷指尖敲了敲桌面,淡淡开口。 高大监一愣,便听君王淡淡道:“李绍夫人命不久矣,崔家已将庶女送进了他的后宅,只待扶正了。” 那带着淡淡冷意的声音,让高大监只觉得有阴风骨头缝里划过,说话不由得更小心三分。 禁宫、前朝,高大监这么一说,就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除了一开始的否定,陛下好似再未多说过什么,却也叫他不敢轻视,只觉得这位越发的高深莫测。 将事情大略说完,他滚了滚干涩的喉咙,哑声道:“陛下,臣所知晓的粗略便是这些了,若是陛下有所疑问,臣定会再去查证如实告知。” “辛苦了。”周稷颔首:“去,这寝殿中的事情交给你了。” 高大监精神一凛,忙道:“是!” 有他在,必不会再让那毒药进入陛下口中,也不会叫那个探子发现分毫异常。 高大监满脑子的为王事死的热情在开门瞬间冷却,他不动声色的对着守在宫殿前的宫人点了点头,与她共同进了偏殿。 “如此久,陛下说了什么?”刚一进入宫殿,那宫人便迫不及待发问。 高大监眼角跳了跳,神色间是显而易见的轻蔑:“被娘娘吓破胆子,不敢叫人离开罢了。” 他咳了咳干涩的喉咙,声音带了些冷意:“不能去同太后娘娘撒火便将火气发在我身上,读《尚书》,我怕他这辈子只读这一遍!” 在高大监冷厉的声音下,那宫人松了口气,无奈道:“谁让咱们摊上这活了呢?除了忍耐能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她又安慰都爱:“高大监且先忍忍,待到事成之后娘娘不会亏待我们的。” 不会亏待我们?是不会亏待你。 高大监义正言辞道:“为太后娘娘尽忠,又何谈回报呢?这不是忠臣该想的事情。” 好一个太后忠臣! 宫人满意的点点头,在次日将这消息汇报了上去。 因着高大监的怨怼太过于明显,她不得不着重提及了几句,一瞬间那独处近一个时辰的事情在她的描述中竟找不到多少影子。 太后听着这番话也不觉得意外,小皇帝离开时候那般愤怒,不折腾人才是奇怪的呢。 不过…… “今后不可让二人独处。”太后可不会相信一个阉人会有多少节操,若是让小皇帝说服了叛变了怎么办? 这一刻她是有些想杀掉高大监的,但只留一个人监视她又不放心。 如今她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赏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将她们派到一个死人身边呢? “是。”宫人恭敬领命,丝毫不知因着她的汇报使得高大监留下了一条小命。 而等在寝殿中的高大监在发现那宫人没带着侍卫回来的时候,也松了口气。 过了这一关,他也终于安稳留住一条命用来做大事! 瞧着远处巡查的禁卫,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第166章 陛下请谋反12 在高大监为着从龙之功而忙碌的时候,周稷也和太傅公吵起来了。 他们争吵的主要内容是,太傅公觉得天子只要将朝中事务交给被遴选出来的贤明臣子管就好,而天子的想法则是选什么选?朕觉得既然如今朝中臣子是贤明的,那他们的孩子也一定是贤明的! “朕以为,该以如今朝臣品级为准,加封其子嗣,叫他们有更早的入仕机会。” 他真切的握住被吓傻了的老头的手,严肃道:“不让这些被优秀父亲教导出来的孩子们治理天下,难不成要叫那些泥腿子来?” “那些人又如何与世家出身的贤才比拟?贤才的儿子必定是贤才,朕相信他们!” 太傅公都被周稷这番话给整不会了…… 这这这,这何至于此啊! 若是叫官员的儿子都是官员,等等! 他也是官员啊,还有六个儿子,还没一个成器的! 若是按照从前的法律来,他的儿子中只有一个能被荫官,可若是按照皇帝的话来,那所有儿子就能当官了啊! 管他官大官小,进入官场就有机会了呀! 到时候,有一个做太傅的父亲在上面看着,还愁他的儿子不能做大官吗? 口中的荒谬被吞了进去,太傅公瞧着眼前的皇帝,一句圣天子险些脱口而出。 这天下,还有比眼前人更圣明的皇帝吗? 倘若这件事被办成,野不遗才将不再是梦想! 为了国家为了社稷,他想朝堂上的大多数朝臣都会同意此等想法的! 至于不同意的…… 那些个清流,他们又见不到皇帝! 周稷单纯的看着眼前激动的老师,异常严肃的道:“老师不喜欢朕的想法,是觉得您的孩子不如那些寒门之人贤明,不能好好的治理国家吗?” “您勿要如此的妄自菲薄!” “臣没有!”太傅公此刻忙起身,朝着皇帝重重一礼:“臣觉得,陛下这当真是再贤明不过的主意了,臣这便与朝臣们商讨,传播陛下的贤明!” 说完,这老头也不想着留家庭作业了,拎起袍子匆匆就跑开了。 那动作,当真看不出来七老八十的模样。 周稷站在房中,望着飞速离开的太傅公,淡淡道:“姑祖母,这就是朕的朝臣。” 岁繁坐在房梁上,笑眯眯的道:“挺好,都是这个级别的,你也就省心了。” 七老八十还能被皇帝骗,当真是…… 愚不可及。 周稷轻轻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想必,愚蠢的不会只有他一个。” 他这计策还是在岁繁给他的“每日一个亡国计策”中寻出来的,他也在岁繁的讲述中知晓了这政策在实施后朝廷腐化程度之快,天下大族膨胀速度之快。 如今,他将这饵扔了出去,就看朝臣们肯不肯吃了。 朝臣们自然是肯吃的,最起码太傅公通知的几个好友都是肯吃着饵的。 无他,太香了。 一人做官与一家做官,这里面哪个好他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他们为朝廷辛苦了这么多年,让家中子弟也捞些好处不过分。 “哪里是捞好处!”太傅公义正言辞道:“明明是让天下贤才都为陛下所用!” 他那个连四书五经都不熟的儿子,终于不用让他担心了1 “诸位!”太傅公目光炯炯的看着周遭的同僚们,声音高昂:“我们该将这等好事告与同僚,叫他们知晓陛下的恩典,也将这恩典尽快的推行下去!” 在太傅公的激动中,这消息不过两日便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欢喜有人忧。 出身大族,身边亲故无数的官员们自然开心,出身寒门的官员们却是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倘若这政策施展下去,科举还有什么意义? 若是让那提笼遛鸟的纨绔子进了官场,这大齐还有救吗? 最重要的是,在朝堂的纷争中他们本就屈居人下,如今有了这政策,那些人多的大族岂不是更加猖狂。 人家有十几个儿子,自己家中却只有小猫三两只,在朝堂上就是用人堆的也能将他们给堆死! 彼时他们盘根错节做大,这朝堂上哪还有他们这群人的立足之处? 不论是为了家国天下着想,还是为了切身的利益打算,寒门出身的官员们都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比起子孙得到的无足轻重的官位,他们更在意自己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 没了这地位,再谈什么都是空的! 做官?看门的九品芝麻官也是官,他们看不上! “那老匹夫不过教导了大行皇帝三日便敢自称太傅哄骗陛下!”寒门官员们的小会上,有人怒不可遏道:“我等必然不能让这等奸诈之人以一家之言蒙蔽皇帝,必须得叫陛下知晓此事对于朝中的危害!” “明日请诸公随我叩阙,叫陛下知晓此事不可行!” “叩阙!” “叩阙!” 来自寒门的官员们下定决心,且将这信念传达到了太学生之所。 众所周知,学生是最好忽悠的群体。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被骗永远不长记性,在师长的几句撺掇下,他们便热血上头的朝着禁宫的方向而去。 这等浩浩荡荡的架势吓坏了京城令,忙将消息报给了崔家。 事实上,在太傅带着几个同僚大肆宣传这件事的时候,崔家就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混账至极!”崔克己瞧着那被太傅总结出来的一条条消息,气得摔了杯子。 倘若这政策实行下去,这天下还有救吗? 有着数十年野心的崔克己早就将这天下视为自家的囊中之物,自然不肯叫皇帝这般糟蹋! “慌什么?”躺在床上的崔翊瞧着已经四十几岁却依旧暴躁的儿子,失望的摇摇头。 即便已经八十几岁,他的双眸依旧睿智,周身没有半点老人的腐朽气息,须发皆白的模样颇有几分老神仙的架势。 他转而看向自己年过花甲的大儿子:“你怎么看?” 崔克柔咳了一声,不徐不疾的道:“不过是陛下的鱼饵罢了,也只有那些蠢货才会上当。” 崔克己在大哥轻飘飘的注视下,脸一白。 第167章 陛下请谋反13 当意识到自己就是大哥口中的那个蠢货时,他皱起眉:“怎么可能?” 那小皇帝不过十几岁,怎么可能想出这等挑拨朝臣的法子? 说实话,若不是他心在天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 子子孙孙都有官做,这是多大的诱惑力啊! 小皇帝如此疯狂,就不怕…… 顿了顿,崔克己又有些沉默。 他怕什么呢? 宫内有太后,宫外有崔家,若是不奋力一搏他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在生命的威胁下,一个皇帝能做出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拍了下扶手,他咬牙道:“不能让他这么下去!” 更不能助长那些世家们的野心,若是真有了这政策,将对他们家今后的天下产生莫大的威胁! 崔克柔又咳了一声,轻飘飘道:“做不成的。” 有他在,有崔家在,小皇帝这一举动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告诉宫中,看紧了皇帝,莫要让今日之后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崔克己点点头,复又道:“我去请太傅公,让他收回从前的昏聩之言,放弃蛊惑陛下。” 作为这一代崔家除了崔克柔之外最出色的子弟,崔克己虽说有些暴躁,可心思却是不少半分的。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杀鸡儆猴,用人命来告诉那些世家,他崔家还在呢! 崔克柔点了点头,崔翊淡淡道:“去做。” 说话间,他神色间浮现一丝疲惫来。 他这个年纪,精力早大不如从前,不过是片刻时间的讨论便耗费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挥退儿子后,室内响起幽幽的叹息。 “时不我待啊!” 若是如今他还在壮年,又何须如此小心呢? 不过…… 若他在壮年,恐怕也轮不到崔家掌管朝纲。 脑中浮现过去同僚们的影子,浮现他们葬礼的的哀荣,崔翊阖眸休息。 时间,就是他最大的武器。 …… “如今是你的了~”岁繁荡漾的开口。 周稷将好消化的点心放入口中缓和药力,轻笑道:“也是姑祖母的。” 岁繁:“……” 不得不说,每次听他叫姑祖母都有一种被阴阳怪气的感觉,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姑祖母就姑祖母,她忍了! 她瞧着眼前的小阴货,笑眯眯道:“崔翊怕是闭眼睛那日都想不到,你弄这一出不是为了扰乱朝臣,是为了……熬死他。” 八十多岁的老头,在冰天雪地中走那么一遭…… 啧啧啧,折寿啊! 哦,六十多岁的老头也折寿。 对,崔克柔。 这一晚,帝王寝殿中隐隐传来轻笑,京城中却是极不安宁。 士子们奔走相告,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聚集。 这其中有太学中的士子,也有不明所以一腔热血前来讨公道的士子。 当宵禁解除的那一刻,禁宫前已经被团团围住。 前来早朝的大臣们望着这一幕大惊失色,这种场面他们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上次还是前朝皇帝冤杀废太子的时候,彼时前来叩阙的士子被中军屠了大半,如今呢…… 想到即将的血流成河,大臣们也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坏事了,坏事了!” “中军,中军在哪里?” “禁军呢?在皇宫中看热闹吗?还不赶快来驱散人群!” 在一众喧哗中,士子们在前头几个人的带领下在禁宫前跪下。 有人拿出帛书,高声宣读起早早拟好的文章。 那文章痛陈厉害,将帝王即将实行政策的危害一一列举,最后高呼如果这样将国之不国! 后面跪着的士子们如同沉默的火焰一般听着这高声宣读,猎猎北风中,声音飘出老远,飘到了深宫中。 “你说什么!”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汇报的禁军,眼中闪过杀意。 那禁军脸色惨白,再次重复:“娘娘不好了,士子来叩阙啦!” 他家中兄长也是朝中文官,自然知晓这两日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帝王德政,如今见太后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将其和盘托出。 “岂有此理!”太后气得一拍桌案:“荒唐!” 这种事情,在一个有了科举的年代,简直是骇人听闻! 开历史的倒车,你问过在历史前进中获得利益的既得利益者的意见了吗? 在太后的信息中,小皇帝被日日荼毒,几乎已经到了要没命的状态了。 可这要没命的,怎么还能搞出如此轩然大波来! 她眼神阴沉不定,低低道:“去,将高大监叫过来!” 椒房殿中来人的时候,高大监正在同太后的宫人一起监督皇帝用餐。 在他的努力下,那毒药早就被他给换了。 如今陛下吃的加料善食,只是加了一点梅子粉罢了。 除了让菜变得甜一些 ,并没有其他的效用。 当太后诏令到达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皇帝一眼,在得到他的准许后,才同那宫人朝着太后的方向而去。 刚进椒房殿,一个杯子就朝着他脸上砸来。 高大监不敢躲,让那杯子砸到自己的额角,鲜血霎时间汩汩流出。 他忙不迭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面色阴沉的看着他:“恕罪,你要本宫恕你什么罪?” 高大监面容苦涩:“奴才,不知啊……” “皇帝联络朝臣,试图颠倒朝纲,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禀告给本宫,如今竟还敢说不知?” 高大监先是面色一白,随即连连叩头:“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可奴实在不知此事啊!” 他这委屈是真实的,且他真的不知道这事。 毕竟,说这些的时候皇帝将他给支走了。 那时,留在外头监视的是太后的心腹宫人。 在高大监喊冤说自己从不曾听过这些的时候,他身边那个宫人跪下了。 与曾经是椒房殿中总管的高大监不同,那宫人原来只是普通宫人,只因美貌才被太后放在身边,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 嗯,也就剩下忠心了。 没读过几本书的她并不懂皇帝和太傅公之间的机锋是什么,只知道皇帝先是赞赏士族贤明,要重用他们。 随即训斥太傅公家中不贤,比不过寒门士子。 她就是这么和太后汇报的! 第168章 陛下请谋反14 可如今见太后这般愤怒的模样,她就是傻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太后对着阉人的愤怒只发挥到了一半,就见心腹宫人跪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你知道?” 那宫人声音带着哭腔:“奴曾听说过一二,可……可不知他们是这个意思啊!” 皇帝和太傅上课的时候,嘴巴就不带停的,过往她给太后汇报的时候也是挑着重点来说的。 她怎么会想到,这次重点没有挑对啊! 在高大监被愤怒的太后殴打的时候,她是想将一切责任推到他身上的。 但在那日的崇文馆,听到皇帝将高大监派出去的宫人并不少,只要太后略微询问就能得知事情真相。 与其让主子知道真相后大发雷霆,还不如提前招了呢,那样说不定能混个坦白从宽的待遇…… “拖下去,杖杀!”太后阴冷的看了那宫人一眼,咬牙切齿开口。 那宫人瞳孔猛地瞪大,可不待哭喊,便被侍卫们熟稔的捂住了嘴拖出去。 “起来。”知晓事情不是高大监忽略的,太后对他的态度好了些许。 “多谢娘娘!”高大监连脸上的血都不敢擦,唯唯诺诺的站起身。 太后一见阉人这种怂样就烦,但除了这阉人她现在也是无人可用。 本朝规定后宫不得干政,这身体的原主又是个没有主意的,根本不曾想过培植自己的势力。 她来之后,费尽心力才将心腹安插进来守卫椒房殿,再多的就是那些早就受她管理的宫人了。 可那些人……蠢笨至极! 连那种事情都做不好! 太后拒绝想自己找不到宫人是因为以貌取人,更拒绝想她到底杀了有多少有气节的女子。 她只是捏着鼻子看着眼前勉强可用的高大监,微微放缓了语气道:“本宫刚失态了。” 这便是上位者的道歉了。 高大监连道:“惹得太后娘娘如此愤怒,是奴才的无能!” 有时候,阉人还是有一点好的,最起码说话好听。 太后满意高大监的态度,然后缓声道:“皇帝那的事情,今后还是交给你。” 与其让一群不知所谓的宫人给她带来错误消息,不如放权给眼前这个阉人。 最起码在这些日子中,她并未发现他的不忠。 而且…… “听闻你有个弟弟在宫外,本宫会帮你好好照顾他一家的。”高大监眼中闪过一丝瑟缩,忙道:“奴才定不负太后所望!” “走,去见见那小皇帝。”太后眼见吓到了高大监,心满意足的起身。 自皇帝入宫以来,太后并未见过他,她对于见一个要死的人没什么兴趣。 可如今死人给她惹了麻烦,她也就不得不去看了。 更何况…… 此时她开始怀疑皇帝的身体了,中了那般毒还能有心力如此算计吗? 侧眸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太后缓缓朝着皇帝寝殿而去。 “拜见太后。”瞧着眼前摇摇欲坠,宽大衣服下只剩下骨头架子的皇帝,太后心中对于高大监最后的怀疑也消失殆尽。 主角不愧是主角,都成了这骷髅架子的模样,还有心力算计人。 此刻的周稷比起进宫时候略显消瘦的少年人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的头发再没有了光泽,黑漆漆的眼睛似乎也失去了神采,双颊凹陷浑身无力,就连行走都颤颤巍巍。 宽大的龙袍压在他的身上,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他给压死一般。 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狼狈的皇帝刚刚在房中连吃了三个肉包子。 岁繁瞧着太后那满意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 人不可貌相,眼前人显然不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 周稷抿了抿灰败的唇,低低咳了两声道:“不知太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只一句话的功夫,他就喘了两次,脸上还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来。 太后太过于熟悉这种场景,大行皇帝快死之前也是这副模样。 这一刻,她无比宽容的原谅了小皇帝的作妖。 甚至于觉得这是件好事啊,天下越乱,她能搞事的机会才更多。 这一招下去,可比她分化世家们的法子好了不知多少! 面上浮现一丝慈爱,她嗔怪道:“不过几日时间,陛下怎么憔悴了成了这番模样!” 周稷无奈摇头:“大抵是京城的风水不适合朕,太医来看过了,也无甚太好的办法。” 太后心中轻嗤,那些庸医怎么可能知晓她毒的厉害? 远方,又有宫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太后知晓,这又是因为宫门前的叩阙之事。 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无奈道:“陛下,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周稷愕然:“朕不曾去过前朝,更不曾下过什么旨意,如何能做错什么呢?” 太后被他噎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皇帝什么都没说,一切的消息都是从太傅公那传出去的。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皇帝也能喊上一声冤枉! 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太后轻声道:“那便是朝中有奸贼刻意误解陛下之言了,不论如何,还是要先解决这件事!” 别以为那些老老实实跪着的士子是什么好惹的存在,若是他们真的好惹就不会出现在这! 倘若让他们真的乱起来冲击禁宫,说不准他们都要死在这场内乱中。 如此憋屈的死去,可不是太后想见到的。 “什么奸贼?误解了什么?朕实在不知啊!”周稷学着姑祖母往日气他的模样,摆出了个无辜模样。 他久居于深宫之中,怎么会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呢? 混账东西! 太后会信他那无辜的模样才有鬼呢,但眼前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无奈之下,她只得横了高大监一眼,示意他给皇帝讲述外面的一切。 听完了一切的周稷:“啊,这不是好政策吗?” 他羞赧低头:“是朕从未治理过天下,太过想当然了,朕之过啊!” “只是……” 宫人一趟又一趟的跑,最后来的身上甚至沾了鲜血。 这紧急的模样让太后恨不得吃了眼前之人,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只、是、什、么?” 她发誓,这小皇帝再装傻,就将他给拖出去面对士子们的怒火! 第169章 陛下请谋反15 “只是朕终究初登大位,威严不足以取信士子,只怕无法安抚。”周稷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还请母后召崔太师前来与朕一同前来安抚士子。” “崔太师乃是数朝老臣,又在经典上颇有造诣,想必士子们是能听进他的劝告的。” 太后面色稍缓:“陛下怎可妄自菲薄,你是天子,这天下又有谁能越得过你去?” “去,请崔太师前来。”太后话说的漂亮,可请崔太师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慢。 在涉及到性命的大事上,是容不得半点犹豫的。 待到周稷到达禁宫之前时,崔太师也坐着轿子来了。 化雪时的冬日最冷,虽说晴空碧蓝,可高天之上的太阳却带不来半点暖意。 在宫门前叩阙的年轻士子们都冻得嘴唇发青,就更别提崔翊这老人家了。 即便披了熊皮的大氅,手中又端着暖炉,他在下轿的瞬间依旧被冷风撞了个哆嗦。 “父亲。”崔克己扶着父亲,一脸担忧的看向他。 他昨日还想着看皇帝的笑话呢,却没想今日那笑话就转到了他家的身上。 这大冷天的,皇帝让父亲这等年岁的人奔波,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崔翊淡淡瞥了一眼儿子:“静心。” 安抚热血上头的士子,是个既艰难但能刷名望的事情。 倘若以一己之力解决今日之事,崔家在士林中的地位必将更上一层楼。 崔翊不知小皇帝是真不知这其中的门道,还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可机会既然到了他的面前,他一定是要把握住的。 为了大事,他没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包括自己。 将暖炉扔进儿子手中,他颤颤巍巍的走向士子们。 “国朝百余载,从未有如此……”苍老但坚定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出老远去。 岁繁与周稷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化雪天和八十岁老头更般配哦!” 今日这一遭,想必能给崔翊老头的寿命加加速。 啧啧啧,三九天守孝,她觉得崔克柔也要不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身边太后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周稷裹着大氅病恹恹的看着下面在崔翊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的士子们,神色淡了下来。 崔家,崔家啊…… 宫中一个太后,宫外一个崔家,他的命当真是如履薄冰。 禁卫将周遭围得密不透风,太后没兴趣去看那些个蠢货被怎么忽悠,她的眸光只是一直锁定在周稷身上,看着这位小皇帝的神色。 一切果然不出她所料,有野心有抱负、却在种种压力下不得施展,少年人的愤懑在未曾修炼满级的表情管理下被透露得清清楚楚。 太后在看到他微微攥紧的拳头时,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 不平又有什么用呢? 倘若你能活上足够的时间,你也许能解决这一切。 但现在,你得看着大齐被夺走,看着这天下被打得四分五裂。 哦,也许他活不到那个时候,但她收取报酬的时候会帮他看着的。 在太后的愉悦中,周稷视线同守卫他们的黄征其对上。 只一瞬间,他便收回了视线。 然而,只需要这样,便能让镇守禁军的黄征其虎目含泪。 他父亲是大行皇帝至交,掌管禁军十余年,在父亲病逝后,大行皇帝又将他提拔到禁军,对于黄家可谓是荣宠有加。 他是大行皇帝最忠诚的臣子,也会忠诚的执行他的命令。 在新帝到达禁宫之时,他本想前去拜见,却愕然发现帝王寝宫竟是被太后把持,便是阉人都出自她的宫中。 彼时他无奈的放弃前去拜访的计划,只想着寻个机会同陛下会面,表达忠心。 可不待他寻找,那位太后娘娘的心腹便将他带到了皇帝寝殿中。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位看似被囚禁在深宫之中的陛下,竟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宫中织起了一张大网,将太后娘娘给缠在了其中。 他余光瞥向依旧一无所觉的太后,心中哂笑。 即便杀了再多人,她的身份也无法越过帝王,这宫中的人终究还是帝王家臣! 禁宫外,在崔翊长篇大论之下,士子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而,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太傅公脸却逐渐苍白了起来。 在知道有人冲击禁宫的时候,他就知道要坏事,忙不迭的赶到此处想着能否有机会阻止这些闹事的蠢货。 然而,不等他出手,崔翊就到了! 三公和三公之间也是不一样的,他这个三公是朝臣们为了应付皇帝而推上去的,虽然有点名头,但比起崔翊这个把持朝政数十年的权臣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崔翊说出那句“定会禀明陛下严惩蛊惑君王之奸臣”时,太傅公险些站住。 这明明都是皇帝提出来的,怎么到现在就成了他的锅了呢? 他嘴巴蠕动想说什么,却被同僚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嘴。 那禁军首领李绍更是直接带着人过来了:“太傅公,陛下有请。” “我且先去与陛下商谈一番。”崔翊对着士子们点头道别,朝着禁宫之内行去。 在他踏入禁宫之前,禁宫中门大开,可谓是给了这老臣无比的尊荣。 一瞬间,这位几朝老臣风光万千,看得身后士子们心驰神往。 他们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了! “太师此等风姿才是我等楷模!” 逐渐冷静下来的士子们艳羡的看着崔翊的背影,看着朱红的大门在他身后合闭。 “臣崔翊拜见陛下!”崔翊在距离周稷数十步之时便碎着步子,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拜见皇帝。 “太师何故如此!”周稷忙不迭上前,没让这老头跪下去。 眼见他被冻得脸色有些不好,又忙吩咐人将几个火盆挪到了他的身边。 在炭火的温度下,崔翊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不急不缓将下面发生的事情,还有他答应士子们的事情报告给皇帝听。 周稷连连点头,握着老头冰凉的手殷切道:“朕初临大位,不懂此等朝中事情,一切就都交给太师做主!” 第170章 陛下请谋反16 “臣遵旨。”崔翊拱手应是,随即说出了自己的三点建议。 “第一,将始作俑者绳之以法,以表陛下从无此等倒行逆施之意。” “第二,不责罚今日士子,以免造成人心动荡。” “第三,来年春日开启恩科,恩准士子们提前进入考场。” 他这三点提的都极好,几乎不费任何人力就能将这场风波平息,甚至还能给朝中注入一波新鲜血液。 就是,有点费太傅公。 没见他的嘴都吓得没血色了吗? 太傅没想到,前一日他还做着子孙满朝的美梦,后一日他就将成为阶下囚。 他不由得将绝望的视线投向害了他的皇帝。 陛下,救命啊! 你出了这馊主意害了我,得救我一把。 于是,周稷就如他所愿的在他的视线中迟疑了:“如此,是否有些不妥?” 他用商量的语气对崔翊道:“太傅好歹是朕的老师,一生又未……” “陛下!”崔翊加重了语气沉声道:“如今士子们可都在下面等着呢!” 崔翊不管皇帝是要邀买人心还是真的想保住那个蠢货的性命,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皇帝全权答应他的所有条件! 如此这般,明年一整批恩科士子将受他恩惠,以他为恩主。 如此,又是一批有生力量。 此等事情,他不允许皇帝破坏! “如此……”周稷叹了一声:“给太傅一个体面。” 他努力过了,太傅就不准怪他了哦~ 岁繁摇头看着这天然黑的小崽子,在他耳边道:“再久一点,再多搬几个火盆过来!” 这一冷一热的,壮小伙子都容易感冒,就更别提这黄土都埋到天灵盖的老头了! 于是,周稷又道:“来人,拟旨!” 在拟旨之时,他关心的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崔翊:“太师脸色不佳,来人赐座,再搬两个火盆过来!” 崔翊在人的服侍下坐定,脚边则又多了几个火盆。 烧得旺旺的御炭将太傅青白的脸都烤出几分红来,在这冷风呼啸的冬日,太傅竟出了一身汗。 这待遇,隔着几步的崔克己没感受到,他只觉得这温度还挺温暖的,这小皇帝真尊敬人。 当旨意拟好之时,太后为其加盖皇帝大印,将之送到了崔翊的手中。 自始至终,周稷这个做皇帝的都没有看过那圣旨一眼,但他依旧不恼,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 崔翊起身接旨的瞬间,身形不由得晃了晃,又很快的稳定下来。 崔克己忙上前要扶父亲,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待到走出禁宫之时,他才低声询问:“父亲,您怎么样?” 身上炙烤出来的汗水在这冬日之中蒸发,崔翊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紧紧抿着唇,低声呵斥:“闭嘴!” 崔克己无奈,视线飘向一直跟着他们维护禁宫安全的李绍,道:“劳烦李统领照看家父一二。” 在周围属下的注视下,李绍淡淡道:“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然而那叫人安心的眼神,却是让崔克己微微放下心来。 崔翊一步步朝着士子们的方向而去,用沉稳的声音宣读皇帝的旨意,然后再士子们的欢呼下示意李绍指挥禁卫将这些士子们分批送走。 在这期间,他如同一棵挺拔的大树一般站在原地,不曾给人半点软弱的印象。 然而就在士子们离去大半部分,他进入轿子的瞬间,他彻底放松心神,晕了过去。 飘到这边看热闹的岁繁。 诶? 效果居然这么好的吗? 这哪里是踩了油门? 这简直是安了火箭发动机! 跟着崔翊一路回府,岁繁看着崔克己焦急的将老父亲一路抱到房间,延请御医。 一批批的御医来了又去,然而没有一个能将这位刚刚完成大事的老头给叫醒。 岁繁坐在房梁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即将没爹的权臣难看的脸色,笑得越发开心。 哎呀呀,真是可怜啊! 眼见着床上老人越发虚弱,崔克柔脸色也越发阴沉。 沉默良久之后,他开口:“用药。” “大哥!”崔克己不可置信的转眸,看向神色冷酷的兄长。 “父亲不会想无知无觉的死在病榻之上。”崔克柔只一句话就将崔克己给堵了回去。 不多时,一碗泛着浓烈苦涩的汤药便灌进了崔翊的口中。 他脸色一阵潮红,然后精神奕奕的睁开双眼。 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但他能做的,也都做了。 崔翊脸上没什么遗憾之色,只看着两个儿子道:“莫要因为我耽误大事。” 两个儿子点头应诺,他看向崔克柔的白发,叹息道:“我走后,你也要保重身体。”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眼眶发红的崔克己:“不可再冲动。” “小心皇帝。” 这是他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也许在离开这世界前,他终于看透了皇帝笑意盈盈之下的冷酷,但已经晚了。 崔克柔望着面色灰败的父亲,良久之后开口:“父亲为国尽忠了。” “克己,”他淡淡的看向流出泪来的父亲,脸色冷酷:“为父亲发丧。” “传出去,父亲为君王大事而死,死而不悔。” 崔克己眼前一片模糊,淡淡道:“是!” 他咬紧牙关:“我不会放过那老匹夫!” 若非那老匹夫生乱,父亲本来还能再熬一段时间的! 过了这个冬日,也许就是一整年! 如今,一切都被那老匹夫毁了! 崔克柔身后的手握紧,冷声道:“高太傅蛊惑君王,害杀大臣,当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一句话下,便是高家数十口人性命的消失。 啧啧啧,这是拿着户口本按页杀啊,知道你们俩没爹很伤心了。 岁繁没什么同理心的感叹一声,便回去给周稷打小报告了。 “崔翊死啦!”当这欢快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的时候,周稷还以为过年了呢。 大多数人拜年的吉祥话可能都没有岁繁这句话来的欢快。 他在纸张上的毛笔一顿,没有询问具体细节,反倒是轻声道:“姑祖母如此晚回来,时因为一直在崔家吗?” 第171章 陛下请谋反17 “不然呢?”岁繁觉得周稷的话有些奇怪,她不去看着崔家,难不成去大街上喝西北风? 周稷垂眸,漫不经心的就着那张被墨污了的纸张继续写下去,轻声道:“朕还以为姑祖母就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呢。” 她就像是一团雾,让人捉摸不透。 想来的时候她便来了,想走的时候他也拦不住。 纸张上的墨痕有几分凌乱,又飞速归为正常,周稷用像是祈求一般的语气道:“姑祖母下次若再有事离开,可以告诉朕一声吗?” 岁繁一个俯冲,飘到了周稷面前,仔细打量他的面色。 即便是她的脸快凑到他面前了,少年人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的变化,就像是刚刚的那一丝波动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怕我跑了?”岁繁瞧着他那张扑克脸,笑眯眯的问。 周稷不答反问:“姑祖母会离开吗?” “不会,最起码在你掌握大权之前不会。”她得给小皇帝保驾护航呢。 至于之后? 天大地大,她一个魂儿飘哪去不行呢? “如此,倒叫朕有些不想掌握大权了。”周稷似真似假的开口。 岁繁会信他的话才有鬼,哪有皇帝不想掌权的? 尤其是周稷这种野心勃勃的。 绕着有些不对劲儿的小皇帝转了一圈,岁繁觉得他可能是熬走老头太过高兴,以至于有些智障。 怜爱的摸了摸他的狗头,岁繁怜爱道:“你且在此地不要动弹,我去给你拿碗药来。” 毒素上脑,药不能停。 高大监前来汇报之时,便见到周稷桌案上又摆了一个药碗,他的脊背不自觉的又挺了挺。 他跟随皇帝近一个月,还是没能发现这送药之人究竟是谁。 如此的神秘,叫他如何能不心生恐惧? 能瞒着所有人将解药送到皇帝手中,就能将毒药送到他的口中。 神色越发恭谨,他将自宫外带来的书信一一交给周稷。 这其中有铁杆保皇派将领的,也有一些清流官员的,更有大宗正的信。 高大监不知皇帝是如何分辨这些人的忠奸,他只知道至今为止他联络朝臣六十二人,其中未有一人背叛皇帝。 这等让人骇然的对人心的把握能力,让他对眼前少年天子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周稷将那些信件按在桌角,淡淡道:“这些不急,太师去了,朝中且要乱上一阵,静观其变。” 高大监一愣,表情甚至有些失态:“太师……去了?” 那位笼罩了朝堂上下数十年,甚至让大行皇帝都在他阴影下存活的太师去了? 这……怎么可能? 那样神一般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且皇帝还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谁也没有将今日的皇帝关心的火盆与太师的死联系在一起,毕竟那只是帝王恩宠,没有半点相害的意思。 “且去通知黄征其,不要让禁军出乱子。”周稷没有给高大监继续愣怔的机会,淡声吩咐了一句。 “是。”高大监连忙点头,待到他退出寝殿的时候,他才察觉脊背上竟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远处,传来阉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师府来报,太师……去了!” 在悲切的声音中,高大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皇帝,深不可测。 而此刻,深不可测正微微弯着眼睛瞧着坐在房梁上晃着腿的姑祖母,笑盈盈道:“他想是吓坏了。” 其他人怕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他一切的消息都来自于一个凡人看不见摸不着的神女。 岁繁笑眯眯的看着吓唬人的夏鸥昂地:“我还可以给你更劲爆的消息,想知道你的九卿后宅中事情吗?” 比如和羊睡的,和儿媳妇扒灰的,还有蹲牛身底下等奶喝的…… 啧啧啧,朝臣们的生活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刺激。 周稷神色微妙了一瞬间:“不了,朕还想保持些对朝臣的观感。” 若是再让岁繁说下去,他觉得他可能无法直视在朝堂上衣冠楚楚的朝臣们了。 虽然说,他一次朝也没上过。 “那你可真是亏了。”岁繁有些遗憾这种好消息不能和别人分享,最开始她还有不喜欢这飘飘荡荡的身体情绪,可到现在这些情绪早已被她抛得一干二净了。 比起无痛八卦来说,区区阿飘算什么? 她可以再做几十年! 周稷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来:“若是姑祖母有朝一日有了兴趣,也可将这些趣事记录下来,交由后世之人阅览。” 岁繁:“……” 缺了大德了你,大齐有你这样的皇帝是满朝文武的福气。 “你还是赶紧想着怎么折腾崔克柔,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为了防止朝臣们忍无可忍将这家伙给弄死,岁繁决定阻止他作死的行为。 周稷在岁繁的催促下略有些遗憾的放弃这过于离谱的想法,认真的在纸张上又书写着什么。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如此快乐聊天的时候是少数,忙碌才是周稷生活中的主旋律。 他那身体的瘦弱,不是中毒而是愣生生熬心血熬出来的。 “等事情定了,你叫太医好好养养身体,不然我怕你活不过下一个权臣崛起的时候。” 周稷笔尖一顿,淡淡道:“姑祖母不给朕调养吗?若说医术这天下谁还能比您更高超呢?” 岁繁丝毫不谦虚的接受了他的赞扬,然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不要,麻烦死了。” 补身子是最为麻烦最为耗费精力的事情,她才懒得做这些呢。 有时间去听听八卦不好吗? 周稷唇角的笑淡了些许,不再言语,像是接受了这番拒绝一般。 这一日,他睡了两个时辰。 天刚亮的时候,太师病逝的消息也在太后的允许下正式传到了周稷的耳中。 “怎会如此?”同新老师讨论课程的周稷愕然的摔了手中毛笔,在桌前踉跄了一下。 “昨日刚与太师见面,老人家还健壮非凡,怎的今日就……”他悲恸至极,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陛下节哀。”新的老师看着皇帝如此关心群臣的模样,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第172章 陛下请谋反18 周稷失魂落魄:“是朕害了太师,昨日朕不该让老人家劳累,以至于……” 他猛然推开面前纸张,严肃道:“朕要出宫去祭拜太师!” “陛下!”那老头陡然一惊,下意识看向了太后派来的宫人。 他是太后娘家的族亲,能坐上皇帝师的位置也是有太后的手笔在的。 如今皇帝要私自出宫,他怎么会同意? 倘若让皇帝和朝臣们联络上,太后还掌什么权? 那宫人显然也是被皇帝这剧烈的情绪给吓了一跳,忙道:“陛下不可,您身子尚未大安,怎可为朝臣而不惜己身?” 这话很有水平了,按照纲常来说,没有哪个臣子比皇帝更加重要,皇帝自然也不必为臣子损伤自己的身体。 可周稷若是会听这些糊弄人的话,他也就不是周稷了。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青红交加,似要下一刻就昏厥过去一般。 “贱婢,竟敢囚禁君王吗?”他冷冷的看着挡在面前的宫人,恨声道。 那宫人脸色煞白:“奴婢不敢!” 可身体,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好好好,既然你等如此作态,那朕就亲自去找太后。”周稷突然间咳得撕心裂肺。 他绕过阻拦他的宫人,朝着太后的椒房殿气势汹汹而去。 拦路的宫人对视两眼,见他确实没有往外跑的架势,才默契的没有去阻拦。 椒房殿的莺声燕语被皇帝的突然闯入破坏,太后倚在软塌上,不悦的看着突然闯入的皇帝:“皇帝如此,是不将本宫当成母亲侍奉吗?” 名义上,周稷已经过继给大行皇帝,那么太后这个国母也就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了。 一顶孝道的帽子压下来,周稷强忍住怒火行了一礼:“不敢。” 随即他冷声道:“太师去世,朕欲要去探望,可恨那些宫人竟敢阻拦,还请娘娘开了尊口,准朕去送太师最后一程!” 他这语气算不上尊敬,叫养尊处优惯了的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他这么说话! 若不是想不着痕迹的除掉他,他能活到今日吗? “哪有天子之尊去送臣子的?”她轻慢的抚了抚衣袖,刻意给周稷下马威:“陛下不必如此操劳。” 他想做什么,她就偏偏不让他去做。 “你……”周稷气急攻心,似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轻慢,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浸润了龙袍,也叫殿内的宫人大惊失色。 不管她们如何效忠太后,可皇帝的存在终究是神圣的。 上天之子在他们眼前吐了血,如何能不让她们心惊。 太后眸中也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是不可抑制的喜意。 这种症状,不正是毒入肺腑命不久矣的状态吗? 小皇帝必然活不过五日了! 手紧紧按着扶手,太后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狠意,既然小皇帝这么急着死,她就成全他! “不过小事,陛下何必如此动怒?”她漫不经心的抚着发间的金钗,笑盈盈道:“若是你实在想去,就去。” 周稷抹了一把唇间的鲜血,冷冷的看了坐在高处的太后一眼,转身离去。 本该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们此刻一动不动,都等待着太后的指示。 “娘娘。”高大监面上浮现担忧之色:“陛下年少,如此早让他与朝臣接触,是否……” “无事。”太后满意的看着眼前忠心的老奴才,淡淡道:“你且看好他就行。” 如此忠心,待到皇帝死后,给他一点体面。 “是。”高大监恭敬应是,才转身离去。 宫人们如同沉默的木偶一般跟着他离开,听着他与皇帝对话。 皇帝说:“这鸡血实在是有些腥,朕不喜欢。” 高大监则是恭谨的回答:“只此一次,今后陛下再不会受如此侮辱了。” 待到今日陛下出宫,彻底与朝臣联络,太后再无法如此折辱陛下。 周稷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若是太后见到这番场景,椒房殿中一定又会多伤一批亡魂。 谁能想到,这些被她随手就杀了的草芥们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她们不想死,她们也有自己的思想。 与其做一个消耗品无声无息的死在椒房殿,不如做个从龙之人,说不定也能搏得富贵。 周稷在宫人的服侍下漱了口换好衣服朝宫外而去。 此时,太师府前早已挂起了孝,门前吊唁之人亦是络绎不绝。 “陛下到!” 当帝王车驾自禁宫而来之时,人来人往的太师府邸骤然呈现出一丝诡异的氛围。 崔克柔此刻一身孝服,面色亦有些苍白。 父亲的死亡只是一切事情的开始,在这一晚上时间他联络了族中诸多晚辈稳固事态,又与许多亲近的大臣互通有无,安抚他们有些焦躁的情绪。 如此忙碌了一整晚,他连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本就疲惫病态的身体在这等劳累下越发的孱弱,此刻他本坐在内堂休息,却被帝王车驾惊扰。 按着胀痛不已的额角,他从椅子上起身时晃了晃。 “大哥!”崔克己连忙扶住他,低声道:“您不要出去了,我来应付皇帝。” 大哥劳累了一整日,何必抽出心神来应付那小皇帝? 崔克柔淡淡看了一眼弟弟:“天子到来不亲自迎接,你是要造反吗?” 崔克己一愣,随即道:“是我的错。” “不可如此不尊敬陛下!”崔克柔说罢,理好衣角前去见皇帝。 “臣崔克柔拜见陛下!”他对着皇帝行大礼,举止行为都尊敬无比。 此刻,崔家的属臣们望着这一幕,神色间没有一点刚失去主心骨的不安。 崔太师去了,但他的大儿子继承了他的事业,且与他一样有耐心能忍耐,跟着这样的主君,何愁自己不能成为从龙之臣呢? 在崔克柔跪下后,整个安静的崔府才像是被按了开关一般,大臣们纷纷朝着皇帝跪拜。 “崔卿,快请起!”周稷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跪拜的崔克柔:“今日太师府上诸事繁忙,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可朕,也想送太师一程!”说出此话之时,他神色间满是惆怅,像是对失去一位股肱之臣感到格外的悲伤。 第173章 陛下请谋反19 冬日青砖寒凉无比,崔克柔就这般跪在地上,听了好长一会儿周稷对于老臣的怀念。 若非他知晓父亲只见了这皇帝一面,说不定就真的信了他的哀伤了。 他面色平静,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思虑着周稷如此做的目的。 是为了给崔家属臣示好,还是向朝臣表达自己的态度? 然而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周稷只是单纯的想冻冻他罢了。 高端的政斗只需要简单的方式,比如物理消灭政敌什么的。 深情的怀念了一番崔翊后,周稷又扔出一颗炸弹:“朕许崔卿继承太师爵位,特许入朝不趋,拜赞不名、剑履上殿以嘉其功。” 话音落下,整个院内除了风声呼啸再无一丝杂音。 前面继承爵位的事情是不必皇帝开口,就一定能成的事情,皇帝用此邀买人心毫无用处。 可后面的…… 那妥妥的是标准权倾朝野的配置啊,就是太师生前都不曾如此。 或许他是有机会的,可那老狐狸不会因为区区的虚名而走在朝臣的对立面上。 如今皇帝将此等殊荣赐予崔克柔,是挑拨还是真心? 崔克柔眼神一冷,叩拜倒地:“臣无功无德,怎敢得陛下如此厚爱?” 继承交接是一个家族最为紧要的时候,崔克柔不想在此等时机出差错。 不论皇帝是怎么想的,他拒绝就是了。 但……皇帝是说拒绝就能拒绝的吗? 即便是连上朝资格都没有的皇帝,也依旧是金口玉言,神圣不可侵犯。 故而,当周稷摆出一副“朕意已定,爱卿不必推脱”的架势后,崔克柔也无可奈何。 若是什么政策他还能慷慨激昂劝谏一番,可这是对他的赏赐,让他如何推脱? 甚至于,依附于崔家的朝臣也是不希望他推脱的。 他们都在等着崔家更进一步呢。 无奈之下,崔克柔只得再次叩谢:“谢陛下。” “不必如此,朕先去探望太师。”待到皇帝大步流星朝着灵堂而去之时,崔克柔踩在崔克己的搀扶下起身。 他瘦弱的身形几不可查的晃了晃,又飞速的稳定下来,让旁人看不出半点羸弱之色。 吊唁过老臣,又封赏了他的家人,周稷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太师府。 “李统领,”在离开之前,他似是不经意的道:“你便留在此处代朕照看太师家人一二,过了丧期再回去。” “陛下怎可如此?臣……”李绍大惊失色,忙要拒绝。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小皇帝就噌噌的离开了。 瞧着帝王车驾启动,他脸色变幻。 这副瘦弱的身板,走得如此快,就不怕散架了! 而且,他叫自己留在这是为何? 是不是发现了他是崔家人的事实? “总算甩掉那个累赘。”周稷坐上车驾,舒了口气。 虽然今日折腾了一番崔克柔,可他瘦弱的身体也是有些不抗造了。 捂着唇咳了几声,他苦笑道:“我这脆弱的身子。还得劳烦姑祖母了。” 岁繁懒洋洋的倚在车驾宽大的软塌上:“知晓自己弱就别随便折腾,再这么闹下去,我看你活不过五十。” 周稷无声的笑了笑,不告诉姑祖母说他听到了寿数七十七的事情。 隔着层层纱幔,周稷第一次见到了他都城的模样,他笑道:“若是能在这都城中自由自在,便是少活些年月也无妨。” 他不怕短寿,只怕活在禁宫中如行尸走肉。 岁繁挑了挑眉,当着医生的面说要折寿,这得算是医闹了。 有她在,想折寿也不易。 车驾路过一座官员宅邸的时候,岁繁瞧见了那府邸前的白,叹息道:“冬日不养人啊。” 每到冬日,总有些老人家会离开。 周稷望着府邸上方的岁字,眼皮跳了跳,掀开纱幔:“那是谁的府邸?” “回陛下,那乃是翰林岁繁的府邸,今年他六十有八,和太师同一日去的。” 当然,葬礼规模和太师是不能比的。 岁繁:“……” 她在心中疯狂的对系统说:“你看看,你看看!” “你让我进一个没几天活头的老头身体里!”她痛心疾首:“统,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至爱亲朋的吗!” 系统不语,你不是没进去吗? 叫什么? 周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来,漫不经心道:“这岁大人去的也不是时候,带朕前去吊唁一番。” 且不说岁家得到皇帝吊唁有多惊喜,此刻岁繁觉得这马车上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了,尤其是小皇帝看向她那戏谑的眼神。 阿这…… 做个看破不说破,乖乖叫姑祖母的好孙子不好吗? 为什么要戳破这脆弱的信任呢? 小崽子,敢这么看我? 是不想要帮忙了吗? 岁繁眯起眼睛,恼羞成怒的看着小皇帝,准备给他一点点来自姑祖母的震撼、 “姑祖母。”周稷倏然拉住她的衣摆,声音和缓:“如今,您还不肯告诉朕您的真正身份吗?” 那日他醒来就已经听到了一切,这些日子更是对她的谎言心照不宣。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在她消失在自己面前整整一日的时候。 周稷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神女能突然出现,也能突然消失。 她不是他的长辈,亦没有为他匡扶朝纲的义务,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离开。 那怎么可以呢? 抓住了天边云朵的人,怎么肯轻易放那一片云离开? 所以,周稷提前送那位家中有数十姬妾又贪赃舞弊的岁繁大人上路,且吩咐车驾在回宫之时刻意经过这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提前戳破那一层薄纱,真切的看清薄纱后人的影子。 他需要知晓一点点她的信息,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的,哪怕是假的也可以。 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有一点不基于虚假身份的对话。 只需要有一点点羁绊,就能叫他满足,叫他在她离开后也不至于守着所谓“姑祖母”的身份做个一无所知的小丑。 岁繁瞧着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皇帝,嗤笑:“你想知道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第174章 陛下请谋反20 面对尖锐的诘问,周稷神色不变。 他像个没有脾气的面团一般,好声好气的道:“我只是知晓您的名字,以及我寿数七十七。” 以及…… 他声音中带了些笑意:“您可能要在那位六十八岁的岁大人身上渡过六十年的事情。” 岁繁四下打量着华美的帝王车驾,琢磨着从哪里掏出个棒槌来,给这厮来一个狠的。 不扒人黑历史不会说话! 【在尴尬了,在尴尬了!】系统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它探查小世界不利! 岁繁:“有良心的,就把你这个世界的奖金给我!” 【良心是什么?能吃嘛?】一瞬间,系统一点都不尴尬了。 “姑祖母是在和那小东西说话吗?”周稷的手在岁繁面前晃了晃,轻易的察觉到了她眨眼间的走神。 岁繁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倒在了软塌上,再摆不出姑祖母的架势:“知道我身份还这么叫,不尴尬吗?” 周稷礼貌微笑:“已经尴尬很久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真是不会说话的东西! 岁繁又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问,我能说的都说。” 反正刚到这,小世界意识就给她整了个大活,就算是泄密也不能扣她的工资! “您的真名就是叫岁繁吗?” “对。” “您来这里是为了帮助朕吗?” “对。” “您什么时候会离开?”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稷的心悄然的快了半拍。 “你寿终正寝后我能离开这世界。”岁繁指尖绕着头发,漫步尽心道:“但是,等你掌权了小命无忧后,我就能出去走走啦!” 周稷猛地松了口气,随即不动声色的道:“朕身子不好,还得请姑祖母多多照拂。” 岁繁瞥了一眼不自觉戳她痛点的小崽子:“身子不好就去找太医。” 她才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得知眼前人不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周稷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着恭维心情明显不大好的岁繁:“太医又哪有您这般医术呢?” “您的医术举世无敌,便是太后那等阴毒手段也不能及您半分。” “能遇到您是朕的福气,倘若没有您,朕估计早就死了。” 一箩筐一箩筐的好话砸在岁繁头上,叫她头晕目眩。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崽子有这么好的口才呢? 人不可貌相啊周稷,你这资质做皇帝可惜了,是妥妥的奸臣苗子啊! 【邹忌讽齐威王纳谏要听吗?】系统拼命给岁繁泼冷水,给她的脑子降温。 岁繁叹息:“我只是想听点好听的,又有什么错呢?” 小皇帝说话好听,她超喜欢的。 她辛苦了这么多世界,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享受可以,不把自己卖了就行。】系统冷冰冰的道。 “姑祖母除了保护朕,还有其他想做的吗?”在系统的锥心提醒中,周稷趁着岁繁高兴冷不丁又提出一个问题。 岁繁:“……” “统,你的提醒没错。”她恨恨看着忽悠她的周稷:“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在岁繁恶狠狠的表情下,周稷摸了摸鼻子,放弃了得寸进尺。 罢了,不想说他就不听好了嘛。 “您有点凶。”十几岁的少年郎乖乖坐直,小声嘟囔。 岁繁:“啧……” 小崽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是。 美人计,你个未成年使出来对我毫无威力! 管理局有一部相当完备的刑法在看着她呢! “小崽子不安好心,不和你玩了!”她鄙视了一下周稷,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马车中。 周稷拳猛地攥紧,他眸光逡巡着周遭,复又猛地掀开车帘。 窗外碧空之下,一道身影自在飘离,连一片衣角都不曾留恋他半分。 我这纱幔的手骤然收紧,周稷望着岁繁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言。 “陛下?”黄征其瞧着突然掀开纱幔的皇帝,惊疑不定开口。 周稷沉沉看着远方,突然开口:“黄卿,你说该如何捉住天上的云呢?” 黄征其一愣,口舌有些打结:“臣……臣不知啊!” 天上的云看不见摸不着,如何能捉得到呢? “是朕失态了。”许久后,周稷轻笑一声,再没有刚刚的阴沉焦躁之感:“回。” 何必要捉住云呢? 与她一起飘飘荡荡,同样做一朵自由自在的云也未尝不可。 黄征其无奈摇摇头,不去猜想这位过分年轻的帝王内心所想,护送着他朝禁宫而去。 车驾自禁宫前换小辇,周稷在黄征其扶住他的一瞬间淡淡开口:“黄卿,可以动起来了。” 禁军中将校中有数位是崔家以及李绍安插进来的,如今他支开李绍就是为了将其一一更换,将禁军彻底掌握在手中。 说到底,只有兵权才是最为重要的。 “是。”黄征其神情一凛,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安静领下命令。 他不够聪明,也不如陛下能看清形式,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陛下的指令了。 只希望陛下这举动不会太过操之过急。 事实上,周稷的动作并不操之过急。 因为,崔家乃至于李绍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关注这些。 因为只在崔翊去世后的短短三日内,崔克柔也病倒了。 他的病症来势汹汹,不过一晚的高热后便神志不清,陷入昏迷中。 本就因着权利交替而有些波折的崔家此刻忙得满头雾水,为了安抚属臣不得不提前将李绍这张禁军统领的牌给打出去。 也是此刻,朝臣们才知道崔家对禁军的渗透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一个副统领,是一正一副两个统领! 禁军之中,竟只有一个副统领是皇帝的人了。 且皇帝还在被太后软禁,那位年轻的副统领根本无法联络到皇帝。 没有皇帝的宠信和旨意,那根基尚浅的副统领根本无法调动多少兵马! 李绍跟着崔克己四处奔走,以自己为保证,终于让有些惶恐的属官们安静下来。 因着崔家势力的庞大,只这一件事他就用了整整七日。 而在这七日中,崔克柔的身体也越发的恶化,几乎是没了呼吸。 第175章 陛下请谋反21 岁繁告诉周稷这个消息时,心有戚戚道:“由此可见,一副好的体魄是政治斗争中的必备条件。” 如果崔克柔同他的老父亲一样长寿,周稷此刻大概已经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周稷无奈摇头,对岁繁过多的奇思妙想不予置评。 比起崔克柔即将死亡的消息,摆在他面前更重要的事是太后的怀疑。 如今距离他登临皇位已经两月有余,按照太后的药效,他早该死在前几日的。 即便他如今每日病恹恹的模样,依旧无法逃脱太后的怀疑。 今早,高大监就再一次被太后叫去痛骂一顿,甚至于下了命令加大药量。 周稷知道,他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太后不会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拖延,在朝政日益糜烂的如今,他也无暇再与太后周旋什么。 “崔克柔身死之日,朕准备动手了。”该拿到的证据他拿到了,该掌控的兵权如今也在他的手上了。 事到如今,他再没有忍耐的理由了。 若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每动一下都要考虑政策对于百姓的影响,那治理朝堂就是烙大饼,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面,倘若迟疑片刻那大饼就会糊锅给你看,叫你一口都吃不到。 周稷这张饼已经烙了两个月,是时候该吃进嘴了。 他眸色沉静的看着陪伴他走过最艰难时间,给他新生的神女:“您愿意陪朕一程吗?” “放心去做,总归你的小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岁繁豪爽的拍着他的肩膀,做起了保证。 倘若在禁军和她的双重保护下周稷都能出事,她敬太后娘娘是个汉子! 周稷侧眸看着那只虚幻的手,半晌后轻声道:“多谢。” 他还能说些更多的什么呢? 在这一刻,再多的儿女情长都是累赘。 这一夜在等待中显得无比漫长,在崔家报丧人抵达之时,禁宫中涌出了黑压压的禁军。 那些禁军在黄征其的带领下,犹如鹰犬一般扑向了各个属于崔家属臣的府邸。 京城的各个大门也被禁军围住,不让半个鸟雀飞得出去。 在这风声鹤唳中,崔家的大门打开。 崔克己还沉浸在不到一月时间便连失去两个亲人的悲愤中,便见这些该死的禁军将他家给围了起来。 他怒气上头,冷冷的看着那些泥腿子:“私围太师府,你们是要造反吗?” 而在他身后,太师府中同样涌出了身着甲胄手持强弩的部曲。 依大齐律令,无论是私藏甲胄还是暗藏弓弩都是死罪,然而崔克己丝毫不以为意。 既已有了青云之志,何苦要躲躲藏藏呢? 难不成宫中的小皇帝和那个只知道享乐的太后能拿他如何吗? “李统领”他回眸,疾言厉色的看着面色难看的李绍:“这就是你的禁军!” 被手下兵士围住,这对一军统领来说乃是奇耻大辱,此刻李绍恨不得拔剑砍了这些敢违背他命令的丘八们! “你们干什么?”他扶着宝剑,上前一步怒喝道:“私自出兵,想死吗?还不赶快给我滚回去!” 禁军们虽说都是黄征其的直属手下,但李绍这个大统领的积威乃是十数年积攒起来的,在他的一声厉喝下兵士们显然有些慌张。 “李绍。”黄征其手持帝王旨意,冷冷的看着背叛皇帝的狗东西:“陛下与你信任,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当日若非是陛下告知,他还不知道这狗东西已经背叛了陛下呢。 如今被陛下下令围攻,这叛徒有什么脸面来训斥忠诚的禁军。 “帝王有令,李绍私联朝臣不忠不义,杀妻灭子丧尽天良,不堪为齐臣,夺去官职听候发落。” 在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下,李绍的脸色猛地白了一下,色厉内荏:“黄征其,你敢假传圣旨!” 黄征其冷笑一声,不再与他多费口舌:“放箭!” 今日,他不会让这两人有离开此处的机会! 彻底消灭他们的肉体,这是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在这一晚,不止一处的大火在京城中燃起,吓得百姓官员们在家中瑟瑟发抖,连出门看上一眼都不敢。 禁宫之中,太后也于沉睡中苏醒,她推开身边的宫人,披上外衣下榻。 门外,似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叫她不由得精神一凛。 “谁在外面吵!”她低喝一声,然而外面的脚步声依旧,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复。 她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猛地一把推开门,便见到火把后无数张比面无表情的脸。 那些人即便见到她衣冠不整也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在他们的脚下,有椒房殿中已经死去的侍卫的尸体。 太后脊背升起冷汗,冷冷的看着这些禁军:“私闯椒房殿,你们想做什么?叫皇帝来见我!” 她不需多想就知道,这一定是皇帝的手段。 此刻她不由得咬牙切齿,小瞧那个小皇帝了! “太后娘娘息怒,陛下此刻怕是无暇来见您。”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让太后神色一凛。 她眯起凤眸,看向自禁军后走出的人:“是你?” 高大监轻挥拂尘,似笑非笑:“怎么不能是奴才了?” 他一步步走在血泊中,心中是无比的畅快。 就在不久前他还怕自己成为这血泊中的一员,甚至于为了保命还投向了皇帝。 那时候他更多的想法是多活些日子,可谁能想到他投靠的主君居然如此优秀,不过两个月便改变了攻守之势,让那随意杖杀宫人的太后也成了阶下囚。 他挥了挥手,轻声道:“将这些东西拖下去,不要脏了太后娘娘的眼睛。” “我待你不薄,”太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阉人,她就知道太监这种东西不可靠,她早该杀了他的:“你怎么敢背叛我!” “不薄?”高大监神色一厉,脸上浮现阴冷之色:“太后的不薄是将人弃如敝履还是随意屠戮人命?” “咱家不敢赌太后的不薄究竟会持续多久。”他走向太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她的耳边吐出:“我不想死,所以只能你死了。” 第176章 陛下请谋反22 太后目眦欲裂:“阉狗!” 这狗东西,怎么敢如此挑衅她!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殿前响起,吓得刚从床上下来的宫人倏然跪倒在地。 然而,此处的禁军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一个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太后的方向。 一巴掌打出,高大监心中畅快至极。 这一巴掌是他想了许久而不敢打的,也是今日必须打的。 他曾是太后的人,若不以这等极端的方式宣告与她的割裂,日后若是有人翻起旧账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情。 他足够相信帝王的英明,却不敢相信他是否会始终对帝王有用。 为今之计,他只能用这一巴掌投诚,叫那智近于妖的帝王对他产生一丝同盟之情。 如此,即便是今后没了用处,他也不至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太后猛地瞪大眼睛,然而眼神却是逐渐在狂躁中平静下来了。 这一次是她轻敌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眸色冷冷的望着京中燃起的处处大火,逐渐放松脊背。 皇帝能杀掉崔家人,能杀掉与崔家人同谋的朝臣们,却独独杀不掉她这个太后。 她在名义上是大行皇帝的妻子,是他的母亲。 他能废黜她的封号,能将她囚禁在深宫中,能将她打发去守皇陵,但无论他怎么处理她,她都能活下来。 而她只要活着,那就会是皇帝终生的梦魇。 她会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会等着将他一击毙命的机会。 …… 在兵戈骤起之时,周稷也第一次来到除了寝殿和崇文馆之外的位置,他坐在空荡荡的御书房中,模样冷漠又孤独。 自今日开始,朝臣们会在鲜血中明白他不再是那个被随意拿捏的皇帝,太后也会被囚禁在深宫中,再也没有桎梏住他的能力。 大权在握,做了两个月的皇帝,周稷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就在这扇门外,有这两个月中臣服于他的朝臣们焦急的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即便是极力掩饰也无法遮盖神色中的焦躁不安。 他们惊喜于皇帝的雷厉风行,又恐惧于今晚事情若是失败自己的后果。 他们被两种情绪拉扯着,即便是隔着一扇门周稷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撕裂。 可他此刻,却丝毫没有被这些情绪影响,他出乎意料的平静。 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将一切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即便是失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成了!”而实际上,他怎么会失败呢? 望着突然出现的神女,周稷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来:“您回来了。” 他有神女相助,怎么会输呢? 指尖不自觉动了动,周稷想去触碰神女的衣袖。 可飘在半空的神女怎么能知晓凡人在想什么呢? 她只是高坐在房梁之上,如同他们初见那般潇洒的给他讲述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崔家已经覆灭,亲近崔家的属臣们已经被控制,但凡有反抗举动的均已被击杀。 只一晚,这京中的局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稷静静的听着她说着一切,看着她眉宇间的灵动,心中升起一股冲动来。 他想叫这混乱更久一点,想一日日的傻掉那些家伙。 此举不为重整朝纲,只为了叫这爱看热闹的神女有更多的热闹可看,叫她不轻易的离开这。 “想什么坏事呢?脸都阴出水来了。”眼前突然有一张放大的脸,神女自天边来到了他的面前。 周稷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人,轻声道:“我在想,该如何对付那些人。” 才能让你更开心。 “真的?”岁繁狐疑,她觉得这小崽子好像在骗人。 “自然是真的。”周稷垂眸遮掩住情绪:“除掉崔家不过是第一步,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 权臣的位置空了下来,就会有世家前赴后继的扑上来,想占据它。 为了利益,这些人会比崔家更加疯狂。 当他们不曾有造反之心的时候,他们将会比崔家更难以对付。 周稷不能杀掉所有人做个独夫,他只能一点点抽丝剥茧的将世家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清理明白,然后……逐个击破。 这将是个漫长又艰难的过程,叫人一想就头疼不已。 岁繁捂着额头,抬手打断了周稷的诉说:“停停停,这是你的事情……别和我说。” 头号痒,要长脑子了。 周稷抿唇,半晌后低低道:“您为朕能坐稳皇位费尽如此心力,难不成就忍心看朕深处泥潭中不闻不问吗?” “我忍心啊!”岁繁冷笑看着周稷的可怜相。 卖惨是,这招她八百年前就不用了。 “我不止忍心,我还想看热闹呢。”她戳了戳周稷那张白惨惨的嫩脸:“我就想看你哥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怎么对付那些黄土埋到天灵盖的老家伙们。” 那将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无声战争,精彩又刺激。 周稷猛地握住那只送上来的手,目光灼灼:“您会一直看着我吗?” 就如同过去,如同现在一般。 岁繁:“……” 你小子,不对劲。 她飘到了半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去看看太后去。” 她又走了。 周稷捂着胸腔,感受着那里的恐慌和无力,神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真的……很想抓住那朵云啊。 “陛下!”天色将明之时,黄征其前来复命。 他的盔甲上还有着鲜血,脸上更是有一道因为激烈战斗而产生的划伤。 世家大族们的宅邸可没有那么容易攻破,这期间他缴获了足够整个京城官员九族消消乐的甲胄强弩。 “黄卿。”周稷站在御书房门口,眼中倒映着官员们眼中狂喜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辛苦了。” 他将早拟好的圣旨交给高大监,吩咐他读出了登基后自己发出的第一道自主诏令。 封黄征其忠义侯,世袭罔替! 这是胜利者对于忠心属下的嘉奖,也是黄征其这一晚辛劳后应该得到的报酬。 能团结属下的君王,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 第177章 陛下请谋反23 随着一道道早准备好的旨意发下,有些沉寂的殿前倏然变得热闹起来。 跟随皇帝的朝臣们各个加官进爵,这对无论是忠心耿耿的还是投机取巧的臣子们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皇帝并没有遗忘他们的功劳! 臣子们跪在冰凉刺骨的青砖上歌颂皇帝的英明,皇帝一双无神的眼睛却只看着天边的云。 良久后,他道:“开朝议。” 这一日的早朝对于臣子们来说终究是不同的,空置了许久的君王位置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而往常于朝臣位最前的那个座椅,却是空空如也。 与在御书房前欢欣鼓舞的朝臣们不同,此刻大朝会上的朝臣们脸色很是惊惶。 他们其中有人甚至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街道上尽是尸体和鲜血。 在禁宫之前,有一匹匹快马奔驰,往日该被言官戳着天灵盖骂的行为,此刻却是无一人置喙。 只因那每一匹战马的马鞍旁都挂着一颗颗滴血的头颅,那里有他们曾经的同僚的,也有更多不认识人的。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躲在深宫中的小皇帝居然以如此雷霆万钧之势从肉体上消灭了崔家。 难道他就不怕朝野动荡吗?难道他就不怕在外的大将谋反吗?难道他想杀了所有与崔家为伍的朝臣吗? 崔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数十年,早已将触须伸到每一个角落,在这朝堂之上与他们家没有一点关系的人才是少数。 世家姻亲千丝万缕,在场的朝臣们或多或少都与崔家有着亲戚关系,皇帝若是想将崔家一网打尽,那他们…… 不少朝臣们恭敬的朝着皇帝行礼,眼中却是闪过凶光。 他们已经被打了一次措手不及,那就不能再被打一次措手不及了! 与其像崔家一样窝囊的死在府邸中,不如先废掉这个独夫,劝谏太后另立新君! 周稷是第一次坐在龙椅上,这个位置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以至于他能轻而易举的看透下方朝臣们精彩的面色。 如今崔家已除,可真正的风浪却才刚刚开始。 这些更为棘手的世家为了自保,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反扑,可惜的是他不能杀掉所有人。 新君神色温和,哪个朝臣此刻都猜不出他想要玩一场朝臣大逃杀的游戏。 “宣。” 待到朝臣行礼过后,周稷不待他们发难,便先叫高大监宣读起了旨意来。 高大监自身后的阉人手中拿过一卷诏书,高声宣读起来。 他略显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却难得不叫人升起厌恶来。 只因为,他宣读的那份旨意是封赏旨意。 太师的位置空了,自然会有人顶上去,太师儿子的位置空了,也会有别人的儿子顶上去。 当一卷卷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朝臣们愤怒的神色已经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贤明君王的敬仰。 尤其是那些与崔家有关,却不是特别亲近的朝臣们。 他们虽然没有升了官职,可陛下旨意中却也有一道只诛杀首恶,不斩从属。 这道旨意让崔家旧部失去了奋力反扑的胆魄,也让盯着他们位置的世家们眼中露出遗憾的神色。 若是陛下想要斩草除根就好了,那些位置可都是人人想吃的香饽饽啊。 刚刚要义正言辞训斥陛下的朝臣在旨意宣读完毕后大步走出:“臣闻禁卫于崔家搜出强弩甲胄,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还望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这一日,他小小升了一个品级,成了右都副御史。 如此,他自然要投桃报李,为陛下解决烦忧。 “陛下,崔家祸乱朝纲非一日之事,还请陛下……” “臣闻崔家之人于乡间横行霸道,有伤民害民之举……” 有那位的出头,朝堂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仿佛今日的大臣们都成了青天大老爷一般,一夕之间发现了崔家的恶贯满盈。 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的诉说着崔家的无状,请求陛下给这天下臣民做主。 周稷沉沉的看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温和。 她说的果然不错,这朝堂之上的百官和一群狗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给出一根骨头,他们就可以对你摇尾乞怜,完全忘记日前还在冲你呲牙的举动。 至于旧主、崔家? 活着的主子才是主子,死了的主子没了价值,也就只能勉强做他们的垫脚石罢了。 新上任的君王在第一日,彻底认清了朝臣们的面目 这些人中也许有身家清白一心为国之人,但…… “怎么样?精彩吗?”耳边倏然传来欢快之声,周稷猛然抬头,便见岁繁坐在大殿高高的房梁之上。 这一刻,他开始有些厌恶过于高大的大殿了。 若是这房梁再低一点,他是不是就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指尖按在扶手上摩挲,周稷对着房梁之上的无声笑了笑,将心中刚刚升起的暴戾和厌恶压了下去。 朝臣如何不重要,他怎么用他们才重要。 便是一团废纸,也会有他们发挥用处的时候。 如今,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的。 “众位卿家莫要急躁。”温和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刚还争论不休的朝臣们瞬间安静。 这位来到京城都不曾得到任何迎接的君王,终于得到了他该有的尊重。 不论这尊重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时至今日终于无人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一点的轻蔑之色。 周稷如同分肉的屠夫一般,轻巧的解决着朝臣们提出的问题。 或是当场回答,或是太极延后,或是坚决否定。 无论他的哪一种回答,都越发的让朝臣们感到忌惮。 这样一位从不曾了解朝堂的君王,是如何有此等老辣的手段,是如何得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无人知晓。 他们的神色只是更加的尊重。 终于,在太阳升至最高之时,这场从天还未亮便开始的朝议结束了。 当朝臣们腹中空荡荡走出禁宫之时,便见到了一队队在大街小巷穿梭的囚车。 那些未曾在早朝上见面的同僚们,都在里面蹲着呢。 第178章 陛下请谋反24 “陛下如此对待士人,终究有些违背仁义之道。”望着昔日同僚成了阶下囚,有人不禁感叹。 “噤声!”他身边之人忙拉住他:“圣天子临朝,这等反叛之人乃是罪有应得!” 此刻,他的脸色还有些惨白。 与这位同僚不同,他家隔壁就住着一位崔家余党。 比起这些能坐在囚车中的幸福人士不同,那些人的头颅如今正在家门口摆着呢。 在见识了那等酷烈的手段之后,他已经再生不起对皇帝的反抗之心了。 嗯,最起码不会因为这些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对皇帝生起反抗之心。 同僚叹息一声:“罢、罢!” 他只能请诸位同僚走好,辅佐圣天子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做! 今日,他也小小的升了一级呢。 嗯,且是在他的丈人是崔家旁支的情况下。 看来,陛下也没想着将他们赶尽杀绝嘛。 “如何呀?”岁繁跟着周稷一路飘回了寝殿之中。 比起空荡荡的御书房,周稷还是更爱在寝殿之中办公。 亲政之后,数量庞大的奏折突然出现,就这么将这间屋子堆得满满当当。 岁繁坐在一摞摞高高的奏折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辛苦劳动的周稷。 周稷放下手中朱笔,轻声道:“不出所料。” 所有朝臣们的手段都不曾超出他们曾经讨论的范围,周稷看向岁繁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异彩。 他从不曾经历过这等事情,自问在突然亲政的情况下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本来他也是做好了暂且混乱一段时间的准备,却不料他的神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如同看透一切的智者一般,轻易的给他指明各种道路的前进方向,叫他在面对朝臣们的时候不至于被桎梏手脚。 “今日之事,您功劳独占七分。”周稷真情实感的对着在奏折上晃腿的神女说。 岁繁被他吹得飘飘然:“哪里哪里,都是大家的功劳。” 再多夸点。 “禁卫朝臣功劳占两分,朕只余一分。”周稷仰头看着神女,轻声道:“若是没有您,朕早已成了白骨,哪能有今日风光,朕实在不知如何来谢您。” 岁繁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她这个人脸皮比较薄。 和别人斗斗嘴什么的不在话下,可若是旁人真情实感的夸她,那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脸皮薄~】脑中响起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岁繁已经是个聋子,她听不到不想听的声音,只笑吟吟道:“不必多谢,你好好活着就行了。” 他活着,就是最大的财产。 周稷清咳一声,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朕尽量,也请您尽量看顾朕。” 岁繁敏锐的眯了眯眼睛,没回答他这话。 这小子,真是对将她留下来的这件事贼心不死啊。 留下来是不可能留下来的,谁要在这囚笼中孤独终老啊。 她吃东西的权利都没了,再不看看美景,人都要抑郁了。 再一次得到无声的拒绝,周稷眸色暗了暗,自然转换话题道:“朝臣们这是在给朕出难题呢。” 这些奏折,本就不该是本本都放在天子案前的。 按照尚书台的职责,他们该先将那些没用的挑选出来,然后再将紧急的和日常的各自分类,方便帝王的批阅。 然而,此刻送到他面前的却是这些凌乱又无用的东西。 这何尝不是尚书台对他的一种对抗呢? 倘若皇帝无法很好的处理这些奏折,或是干脆的没有耐心看完,那他们的春天就来了。 代替皇帝批阅奏折,这将是多大的好处啊! 岁繁轻笑了一声,凑到了周稷面前:“求我,我就帮你啊!” 分类这些东西,她能办啊! 只是,需要皇帝一点小小的哀求罢了。 她都不要工资了,要点精神食粮不过分。 “求您。”面对她的无理要求,帝王的回应快速而诚恳。 甚至于还恭敬的拱了拱手,比起请教真正的先生还要更尊敬几分。 但可惜,岁繁升不起半点的成就感。 她想要的是那种不情不愿,但迫于现实不得不求的屈辱羞耻表情,懂。 系统:【不是很懂你们变态的想法。】 周稷掩住唇角的笑意,后退一步正经行了个对先生的大礼:“请姑祖母帮我。” 久未出现的姑祖母一称又出现了,岁繁不帮帮这孝顺孩子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 “系统,上,给大齐朝廷一点来自人工智能的震撼!” 有什么会比系统处理这些东西更快呢? 周稷不行,她也不行。 系统:【……】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哀求赞美都她受了,吭哧吭哧工作的却是它! 摊上这样的宿主,算它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早知道这样,它就是烂在数据中心都不被制造出来! 岁繁嘿嘿笑了两声,就在系统的辱骂中淡定给那些奏折分起类来。 在她的分类下,那些屁话都被扔到了一角,不重要的日常折子也被她抽了个印章挨个盖一遍,就当皇帝看过了。 至于那些重要的,则是按照有这世界基础信息的系统的建议下写下简略的处理信息,推到周稷的手边。 在她的帮助下,不过两个时辰,那几乎将房间填满的奏折便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周稷也在这个过程中疯狂的汲取着过去不曾知晓的一切信息,越发深入地了解朝堂。 他了解的越深,便越是佩服岁繁。 这等举重若轻的手段,非做过君王之人不能行。 “您也做过皇帝吗?”休息期间,他将问题问了出来。 系统冷漠:【没做过,只做过怨种。】 岁繁干笑两声:“天赋,天赋罢了!” 谁说外挂不是一种天赋呢? “是时候将这些东西还给朝臣了。”眼看着小崽子还要刨根问底,岁繁忙不迭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万一让他想起来跟在她身边那个白团子怎么办? 那她这些天不是白装了吗? 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没有逼格,她拒绝系统分享大神光环。 系统:【你早晚有一天被我暗杀!】 第179章 陛下请谋反25 这一日的尚书台异常的忙碌,大小官员走来走去,口中谈的全都是家国大事。 然而,在这忙碌中,却有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当某一刻两个官员四目相对时,他们眼中总会有异样的情绪闪过。 这样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御前人将今日送上去的奏折送回来的时候。 许是高大监管理严格,御前人没有半点趾高气昂,反倒是礼貌恭敬至极。 他们将那一摞摞奏折放在该放的地方,笑呵呵道:“诸位大人辛苦。” 对于御前这些阉人,官员们既是瞧不起又是忌惮,没了根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总有些怪异,而他们身处的位置和对皇帝的亲近,却又不得不让他们感到忌惮。 若是让陛下被这些个阉人给蒙蔽了,这朝堂上哪还有他们这些忠臣的位置。 那为首的阉人像是没有看到官员们眼中的戒备似的,笑呵呵道:“奴婢就在这等着,若是大人们有所疑问,也可代为传达一二消息。” 尚书台内的主官们听着小吏的回报,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这是陛下在向他们示威呢,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情,不是杀个人头滚滚就有作用的。 就比如这尚书台,办不好的事情就是杀光了全部的官员也办不好,更何况陛下敢杀了他们吗? 朝臣与皇权的斗争,历来都是每个朝代的主旋律,即便是到了他们这也不例外。 他们此次的试探也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那且就看看圣天子是如何理政的。”尚书仆射说出此话的时候,依旧沉稳且淡定。 他不认为初登皇位的皇帝能交出一份如何满意的答卷来。 别说是他,就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大行皇帝,还不是要事事依靠他们这些尚书台的官员? 他们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 然而,尚书仆射的这种自信,却在看完一份份被批注后的奏折后,逐渐消失。 待到两个时辰过后,他将一切都看完以后,他的脸色更是铁青的不能看了。 在他之下的几位属官脸色也是同样难看:“陛下当真是……天人之资!” 他们咬牙切齿的说出赞美的话,可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一般。 “不过亲政一日,陛下便能将朝堂事情处理的这般快速妥帖,当真是……”尚书仆射低低的道:“让人意外!” 何止是意外,简直是让他们震惊非常! 他们这七八个人一起看这些奏折都用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可皇帝呢? 那奏折从送过去到回来一共不到两个时辰! 他一个人就将这些奏折看完了,怎么可能! 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尚书仆射开口:“宫中的内侍还在吗,叫他们进来。” 他倒想知道,这皇帝想对他们说什么! 御前的内侍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他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他们这一批人是太后随意揪出来给皇帝的,都不曾有过理政经验。 他们不知晓这些东西要看多久,他们只知道自己被尚书台的人给轻视了。 以往官员们虽然在背地里轻视他们,可在表面上却依旧是和和气气的。 这些人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如此为难他们,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还是不将他们背后的天子放在眼中? 待到回去的时候定要狠狠地告上一状! 在被尚书仆射召唤过去的时候,表面恭敬的内侍心中是如此想的。 尚书仆射浸淫官场数十年,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透这些家伙心中的小心思。 他捋着胡须,淡淡道:“你等在此良久,所为何事啊?” 两个为首的阉人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等自然是在等尚书台的折子,只是等了两个时辰,却什么都没等到。” 蠢货。 心中给这两个家伙下了个定义,尚书仆射脸色却是越发的温和起来:“中贵人劳累,只是我等实在是没有什么奏折可以禀告给陛下的了。” 他对着皇宫的方向拱手:“圣天子亲政头天便能做出此等判断,实在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他神色又惭愧起来:“我等数人的努力,竟还不如圣天子一人的速度来得快,真是叫人无言面对天子啊!” 两个内侍愣了愣,随即闪过一丝得色:“陛下文韬武略,自不是一般人能够媲美的。” “自然自然,只是本官一想陛下竟一人劳累至此,心中着实不忍啊。”尚书仆射又开始担心起陛下的身体来:“陛下尚且年少,哪能如此劳累呢?” “那便不劳大人担忧了,我等内侍也不是摆设,自然会好好照顾陛下。” 阉人们属于帝王家奴,是同这些大臣们完全不同的体系,根本不惧怕他们的官威。 在几个尚书台属官们的横鼻子竖眼中,他们说出了关键的信息。 “就像这奏章,御前识字的阉人也可勉强帮忙一二,听说有些朱批还是高大监亲自做的呢!”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房间内陡然响起 ,刚还装作愤怒的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凝滞起来。 他们一个个如同被冒犯了领地的野兽一般,凶狠的盯着眼前的两个内侍。 这一刻,两个内侍只觉得下一刻就要死在这。 御前人的威风他们此刻再不敢抖,自觉说错话的他们忙不迭的道:“宫中即将下钥,我等要早些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允许,便匆匆抛开。 “岂有此理!” “荒谬!” 在他们身后的屋子中,各种喝骂的声音响起。 内侍干政——朝臣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在此刻发生了。 且不说千年前的十常侍,就说说两百年前的那些个大太监,一个个的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废立帝王,戕害朝臣,不知有多少忠良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如今皇帝还要重用这些阉人,他是想让这天下再次乱起来吗? 瞧着撸胳膊挽袖子要再次进谏的同僚们,尚书仆射神色中流露出苦涩来。 只是稍稍的试探便要闹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宁。 这就是陛下想看到的吗? 重用阉人,陛下糊涂啊! 第180章 陛下请谋反26 目送两个告状的内侍离开,岁繁幸灾乐祸:“那些朝臣们今晚上恐怕睡不着觉喽!” 这两个蠢东西,是高大监精心挑选的。 足够愚蠢,也足够嚣张。 这样的人得知内侍可能再次踏上政治舞台的消息后,怎么会忍住不去宣扬呢? 不出所料,只一趟的路程,他们便被尚书台的人将消息给套得干干净净。 但这也是周稷想让他们知道的不是吗? 对着房梁上的人轻笑摇头,周稷缓慢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高大监:“去办。” 高大监屏息凝神的看完纸条,便将其揣进了袖子中,低低应道:“是!” 同尚书台众人猜测的阉人干涉政务即将权倾朝野不同,高大监只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在发丝上。 政务是不曾碰过的,脏事是没少做的。 比起在太后身边,如今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好歹不会死于非命。 这位君王虽然冷性冷情,如同一个冷血动物,但他有一点是好的——从不亏待有功之臣。 即便今后他没了用处,他也会看在自己曾经的功劳份上给留一条命。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期待更多的东西了,能活着就好。 想着怀中纸条,他不由得苦笑出声。 办好这件事,就赶紧找个地方养老,不然可能真的活不到寿终正寝了。 刚告了尚书台一状的两个内侍瞧着高大监威风凛凛的从陛下书房中走出,不由得躬身迎了上去,乖顺的像条狗。 这可是能同陛下一起批阅折子的人,他们阉人们的希望! 高大监淡淡瞥了两个蠢货一眼,开口:“今后这尚书台的事情你们盯紧了,若是做的好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这话一出,那两个内侍更加的兴奋,头几乎都要到这寝殿的房顶了! 等他们掌握了权势,看那些尚书台的狗官还敢不敢忽视他们! 再次笑着宽慰他们两句,高大监转身离开,眼神却一点点变冷。 蠢货,能活过今年,都算他看走眼! 在这深宫中洋洋得意的,都得死。 奴才是,主子也是。 他深深看向了椒房殿,眼中浮现扭曲的恨意。 若是没有太后,他何至于此! …… “垃圾用好了,也是一种助力。”岁繁再次对着周稷发出这样的感叹。 她想,过了这一日,尚书台的官员们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为了不让阉人有机会再接触政务,他们想必会使出浑身解数。 周稷站在一副水利图前,手中玉如意沿着水脉的不断游移,闻言轻笑道:“只是朝着人家门前丢垃圾,终究还是会引来一些麻烦。” 比如,朝臣们的口诛笔伐。 “你在乎?”岁繁一瞧这小崽子黑漆漆的模样就觉得心痒,想惹得他破功。 她故意飘在了水利图前,挡住这家伙的视线。 周稷歪了歪头,似是要避开她的身形去看身后的水利图。 然而,他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岁繁的身影。 其中那些不甘、痴迷只出现一瞬间便又化为温和,叫人察觉不出半分阴暗的心思来。 “草原连年犯边,黄河五年三场大水,土地兼并严重,世家越发猖獗。”他平静的一一将如今天下的症结说出,摇摇头:“朕没时间在乎这些。” 在提起朝堂上的朝臣们的时候,他的神情几近漠然:“他们想闹,就去闹。” 在这场闹剧中,总有聪明人会脱颖而出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聪明人利用起来。 “您让开些,朕还要再看看这张图。”然而不过片刻,这种提起朝臣的漠然便在眼前人面前破功。 他仿佛被逗弄的真正少年一般,歪着头同岁繁商议要看着水利图一眼。 “我若是不让你看呢?”岁繁眯了眯眼睛,她最近时常觉得后背阴测测的,像是有人在算计她一般。 在这个世界,能看到她的只有周稷一个人,能算计到她的人也不做他想。 这小崽子在她面前装得如此纯良,心中可没憋什么好屁。 不会是用完了就丢,这可真是帝王心术了。 【我们皇帝可是要像文皇帝学习的,你污蔑他,我要投诉你!】系统好像特别喜欢周稷的明君人设,第二次出来维护它心中的男主角。 岁繁掀了掀眼皮:“你们文皇帝姓吕的老婆死了,他姓吕的老婆生的孩子也死了。” 像偶像学习的话,周稷动手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你又不是他老婆,他杀你干什么!】系统狐疑:【你故意提起他老婆,是不是馋他的身子?】 岁繁:“……” “脑子有病就去治,去数据中心重新整理下数据,钱我掏。” 肩膀上突然传来如有真实的重量,岁繁垂眸便见一柄玉如意贴在她的衣服上,小皇帝轻笑道:“若是您不让开,朕就要得罪了。” 他的与如意搭在岁繁的衣服上,轻轻指着一个地方。 “若是治水,您觉得我该派谁去?”他的问话像是诚心诚意,可那冰凉的玉如意却是时时刻刻散发着温度。 岁繁沉默片刻,诚恳的问他:“你是想挨揍吗?” 小崽子没挨过打是,敢将这玩意儿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么不尊重老祖宗,想要几个爱的大耳刮子吗? 周稷挑眉,神色略有些无辜道:“朕只是想着如何治理天下,怎么就想挨打了?” “和我耍你那小心思?”岁繁夺过那玉如意,轻轻在周稷额角上敲了敲:“欠揍。” 那语气,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周稷捂着额角,无奈的笑:“朕已经是皇帝了,您多少给些面子。” 他商量:“别打脸,叫人看到不好。” 岁繁不知道该对这个越发跳脱不尊敬老祖宗的家伙如何是好。 打…… 她怕一拳下去就得跪在地上叫他不要死。 骂…… 他这比万里长城还厚的脸皮,想必是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 可若是就这么算了? 将玉如意随意扔到了桌面上,岁繁咬牙切齿的揪着他的脸:“小崽子,你再给我装?” 第181章 陛下请谋反27 无辜淡漠的神情被两根手指掐得一点不剩,周稷也不闪避,只无奈歪着头任由那两根手指在脸上造作。 “您倒是误会朕了,朕绝对没有装腔作势。” 岁繁信了他的鬼话才有鬼,狠狠给了这越发造作的小崽子一点教训后,她才想起正事来。 “过了今天,尚书台想必不敢再给你找什么大麻烦了。” 小来小去的对抗是臣子和帝王之间的日常,自然不会因为周稷这一次小小的警告就消失。 但同样的,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分,不然一顶助长宦官威风的帽子扣下去,他们可就青史留名了! “朕的大臣们,向来是识相的。”周稷语带讥讽,清隽的面庞上有些薄凉。 在经历这一番事情后,他的疑心更重,那些个风光霁月阳春白雪再不被他看在眼中。 在他被囚于深宫之时,那些满口忠义的朝臣未曾出现,在他被太后毒杀之时朝臣们更是满心的蝇营狗苟,这样一群不堪之人要他如何相信? 如今他唯信之人,只有眼前之人罢了…… 唇间笑意越发的温和,他眼中却有怅然。 要放这样一个人离开,当真是用尽了他的全部理智啊。 寝殿外,高大监听着其中传出的隐隐笑声,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挥了挥手将小太监们挥得更远了些,不叫他们发现这寝殿中可能暗藏的秘密。 那其中到底藏了什么人,又或者…… 不是人? 想到那些无声无息出现的证据,他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 次日。 尚书台再次送来的折子果然不出周稷所料,再没什么繁复杂乱的东西,每张折子上的贴心陈条条理清晰、夹得板正,就差将陛下不要让宦官当政几个字给写上了。 看在大臣们识相的份上,周稷也淡定的将那不存在的宦官干政事情给揭过了。 一时间,朝堂上平静如水,就好像真的君臣相得一般。 “陛下,太后娘娘那边闹着要见您。”这日,周稷正在书房忙着什么的时候,高大监匆匆来见。 他额角上只按着个帕子,身上更是被脑袋上流下来的鲜血给浸染。 他声音低低的,眼中却是闪过狠辣之色。 从前他做太后的狗时,太后如此轻辱他,如今他成了皇帝的人,太后还敢如此,那他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又算是什么? 周稷眉心一拧:“狼狈成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 高大监苦笑道:“今日椒房殿那边来报,说是太后娘娘突然暴起砍伤了数个侍卫。” “侍卫们不敢对太后娘娘动手,只央求着臣去看看……” 说罢,他便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但该说的也都说了,失败之时砍伤禁卫,又对皇帝的近臣动手。 太后如此,何尝不是取死之道呢? 若是陛下心狠些,就能一杯鸩酒送她上路。 如今太后娘家人已经都被除了,这满朝刚被陛下升了官职的朝臣们,又有谁会为太后报屈呢? 周稷自亲政后就忙得很,朝堂上有无数需要他处理的大小事情,他没有时间去和一个没了威胁的深宫妇人计较。 纵观前朝,也没有太后在斗争失败被杀的案例,他本想着让那妇人在宫中老死或是送去守皇陵就算了。 可她如今竟如此不安分…… 指尖在黄田镇纸上摩挲了片刻,他道:“你且先去处理伤口,朕去看看。” 待到人离开后,他下意识转眸想去找岁繁,与她说说这太后的不靠谱。 毕竟,自从她出现开始,就没有掩饰过对于这位太后的厌恶。 若是她知晓此事,也会评上一句狗急跳墙。 然而,转眸瞬间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个曾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身影不知去了哪里,这几日她越发的不见踪影。 周稷心中时常升起恐慌,是不是有朝一日,她会彻底不见? 垂眸掩住不甘,周稷朝着椒房殿而去。 椒房殿中,太后形若疯癫,不顾一切的砸着殿内的一切。 就在今日,她终于通过老手段收到了外面的消息。 她的娘家,以及她娘家的所有势力竟都被皇帝给打击得一干二净了! 他不似前朝除去外戚一般温水煮青蛙,竟就直接在肉体上消灭了她所有的助力! 而从前依附于她的那些朝臣们,竟就随便被他扔出去的几根骨头给收买了,事发这么久都不曾想着给她送一星半点的消息! 从前,太后安安分分的装成个老实人是因为还有希望。 只要她在外面的势力还剩下一点,她就能图谋大事。 当皇帝死去,或者是在朝堂上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她这个太后就会成为最有用的存在。 行废立事是绝对要经过她的手的,只要她有这么一点的机会,就能干掉皇帝,再次拿到这个世界的资源。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都不曾失败过,怎么甘心在这个世界被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打败? 至今为止,她都不明白皇帝是怎么在她的层层监视下联络朝臣掌握中军的! 是她轻视了这小皇帝,可只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一个个屁的机会,这小皇帝竟然狠辣至此,直接从根子上杜绝了她再次掌权的所有可能。 没有外戚没有拥趸,她一个深宫中的太后,岂不是成了朝臣们的掌中物? 即便是今后有废立事,她也不会再有机会重掌大权,更不会有机会掠夺这个世界的资源。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杀掉他,离开这个世界! 发疯到几乎要点燃这间宫殿的太后此刻心中却是无比冷静,没有人会相信一国太后会不顾生死的刺杀皇帝, 所以,彼时皇帝身边的防守也不会太过于严密。 到时候,她只需要一把匕首,就能送皇帝归西! “叫皇帝来见我!”她将烛火打落在地,厉声道:“哀家乃大行皇帝元后,他怎敢如此的轻视哀家!” 时至今日,她终于成了哀家,高举孝道大旗对着皇帝施压。 “他如此罔顾人伦,就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吗?” 第182章 陛下请谋反28 周稷踏入椒房殿正殿之时,便被一个花瓶砸到了面前。 他站在原地,瞧着状若疯魔的太后,淡淡道:“太后娘娘何至于此?” 太后瞧着距离她十几步的皇帝,眼中骤然盛满怨怼,一步步走向他:“皇帝,我父亲呢?我兄长呢?我那还不及冠的侄儿呢?” 一句句话下来,她的声音越发的凄厉,眼眶也越发的红了。 站在周稷面前的侍卫警惕起来,生怕太后伤到了龙体。 然而,太后瞧着那五六个站在皇帝面前的侍卫,却是嘲讽的想:能叫这几个人给拦住,她还不如去死。 “大逆不道之人,自然该死。”周稷轻笑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妇人:“朕以为太后娘娘在给朕下毒之前,就有了这种觉悟。” 碍于国法家规,他不能对太后怎么样,可杀掉她的族人,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且不说鄙夷外戚是朝堂上的政治正确,就是太后娘家人空出来的那数十处官位都足够让朝臣们眼睛发红的争抢。 如此,还有谁会再来置喙他的做法? “他们也算是你的舅家,你怎敢如此?”太后的眼泪簌簌流下来,似是受不住这等威胁一般摇摇欲坠。 “快出正月了,舅家离去,也算是应景。”许是和狭促的人在一起久了,周稷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也添了几分狭促。 太后在这话下,表情险些破功。 合着为了应景你就要按着族谱杀人是,今后为了应景,你会不会将朝臣们都踹进江里过端午? “畜生,你安敢如此!”掌中的匕首已经被体温熨出几分温热,她也终于身形一晃,要倒在地上。 不知不觉间,她距离皇帝也只有几步路,倒下的地方正对着她刚刚扔下瓷器之处。 若是如此大头朝下的倒了,那些瓷器会直接刺入她的脸庞,就是不死恐怕也是终生无法见人。 站在最前头的侍卫见着这一幕,下意识的就要去扶。 这可是一国太后,怎能…… 就在此刻,他手中一空,那本该被他扶着的人犹如灵蛇一般朝着皇帝冲去。 那因着他动作而空出一角的保护矩阵给了太后很好的动手机会,此刻太后眼眶依旧通红,神色间却再没有了半点的悲伤。 她只要周稷死。 事情在电光石火之间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周稷望着那刺过来的匕首,下意识的要拽住身边人去挡。 也许只有片刻,他就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在动作前,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只侧了侧身子,避开了要害的部位,任由那冰凉的匕首刺进了身体。 “护驾!”尖锐的声音骤然在椒房殿中响起。 禁卫们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忙不迭的按住还要补刀的太后,将她给拖得远远的。 太后没有补刀成功,却也并不恼怒,只是阴恻恻的看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 以为躲开了要紧的地方就万事大吉了? 这匕首中,她可是淬了自己最为得意的毒药,比起那要人命的慢性毒药要烈得多。 只需要半个时辰,这小皇帝就能死于非命! “封锁消息!”周稷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死死攥住跟在身后高大监的衣袖,在昏迷之前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句话。 高大监看着皇帝还带着微笑的唇角,只觉得冷汗从背上层层冒出。 他去皇帝那告状,只是想表表忠心,顺便让太后更不好过些,给过去的自己报仇。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举动竟然害了皇帝的性命! 若是皇帝死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且不说下一任皇帝会不会重用他这个曾经皇帝的心腹,就是查皇帝死因的朝臣们都不会放过他这个让皇帝踏入险地的阉人。 坏事了! 高大监眼前一黑,恨不得此刻晕过去的自己。 “传太医!”一向镇定的他,终于叫破了音。 满天神佛啊,来个人救救皇帝! 就在皇帝遇刺的瞬间,坐在馆子里听说书先生讲古的岁繁耳边闪过尖锐的鸣叫。 【警告,警告!】 【一级警告,本世界男主遭遇重大打击,生命倒计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系统冰冷尖锐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眼前热闹的景象更是被一片血红代替。 【主角死亡则世界进入毁灭倒计时,请宿主及时做出准备!】系统再没了平时挤兑岁繁时的悠然,宛如火烧屁股一般道: 【还听什么说书?赶紧去救皇帝啊!】 岁繁哪还用它说,当警告响起的瞬间她就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了。 小崽子,你可得等我回来啊! 她一边飘,一边用左手给了右手一下:你就这么爱听书! 听听,把一个世界的工资听没了,还听没了一个朋友。 嗯,那黑心肠的小崽子暂且被岁繁认为是朋友了。 当岁繁赶到帝王寝殿的时候,那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宫人们忙里忙外的端着一盆盆乌黑发臭的血水,御医们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来对付这烈性毒药,禁卫们更是将这间寝殿给围得密不透风,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岁繁挤进寝殿的时候,就见御医正用人参给皇帝吊命呢。 至于解毒…… 一个小世界的御医,如何能解不知混合了多少个世界的毒药呢? 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脸上写着无能为力几个字。 高大监更是脸色难看的站在床头,瞧那模样有殉了周稷的意思。 唯一能看到她的人此刻昏迷不醒,岁繁就是不想演鬼片也得演了。 忧心忡忡等待皇帝死讯,甚至想着逃出皇宫的高大监察觉到有什么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猛地回过身,想看哪个小崽子敢在这时候给他找麻烦就发现自己身后竟空无一人。 然而,那拽着他衣袖的力量依然还在,甚至于他的衣袖已经微微被拽得飘了起来。 白毛汗出了一身,在他几乎惊叫出声的时候,耳边传来细弱的声音:“叫所有人出去,我来救他!” 那声音飘飘忽忽,犹如鬼魅也犹如天籁。 第183章 陛下请谋反29 神鬼妖佛,高大监脑中霎时间闪过千般念头,到最后却只聚于寝殿内时常传来的笑声中。 那笑是帝王的,是对着那看不到的存在的。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看了一眼天子越发灰败的脸色,又看了看御医们面如死灰的模样,一跺脚:“都给咱家出去,此处不留伺候的人!” 此话一出,杂乱的室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便是揪着胡子琢磨如何下药的御医们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突然发疯的内相。 他想干什么? 天子尚有一线生机,他难不成想任由天子死亡,好朝着下一任君主邀功吗? 他又投靠了谁? “快!”岁繁瞧着坐在周稷床头那个老头不顺眼,又拽了下高大监的袖子。 高大监喉头剧烈滚动,似要将因为紧张肿起的肉块咽下去。 生死,就在这一赌了! “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时间紧急,他不再和这些人计较,只厉声喝道。 门外的侍卫们虎视眈眈看着他,没有动作。 他阴恻恻的眼神却落在了周遭的阉人身上:“没听到咱家说的话吗?” 阉人们浑身一哆嗦,匆忙上前将大声辱骂着的御医们给拉了出去。 这位老祖宗的手段他们是有所耳闻的,若是今日不听他的,就是他真的死了,在死之前也会给他们扒下一层皮来。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选个被砍头的轻松死法。 眼见着人被一个个拖出去,高大监又道:“守好门,除黄征其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倘若黄征其来,那些禁卫们便不会再任由那些阉人们阻拦,他只能也将人放进来,来分享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高大监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龙榻,他看到皇帝的被角被掀开,然后便有几根银针凭空飘起,扎在了穴道上。 乌青泛黑的唇瓣面庞好歹没有再恶化,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唇间竟已经有了血腥味道。 岁繁封锁了周稷部分穴道防止毒再次蔓延后,才放心慢慢诊脉,然后脸黑得和床上的周稷没有两样。 这么重的毒,若是不好好调理,这小子当真是活不过几年了。 眼见着温和的少年人成了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在起身之前重重拍了下他的手臂:“你怎么就这么欠!” 非得去见太后是,知道人家会用毒你还去,怎么不毒死你呢! “姓高的,你想干什么!”她行至桌面前开药方的时候,寝殿的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黄征其今日不在宫内当值,正在家中陪着孩子就被下属匆匆叫来说陛下遇刺了。 他肝胆俱裂,匆匆来到宫中之后却发现这阉人竟然叫能给陛下治病的御医都赶出去了。 一时间他惊怒交加,这厮是想背叛皇帝吗? 朝堂上刚安稳了多久,他就又要生事? 倘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砍了这厮的头! 黄征其提着刀匆匆闯进来的时候,高大监淡淡瞥了一眼这个武夫,朝着毛笔悬空而起的方向指了指。 黄征其一愣,随即向桌案上看去。 这一看,他手中刀都出窍了:“什么东西!” 这皇宫竟有鬼魅之事? 高大监已经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做了,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在倒计时,不由得幽幽道:“你没长眼睛?那位……神仙中人是在为陛下开方。” “凡人做不成的事情,自然要叫神仙来做。” 管它到底是精怪还是妖魔呢,能救陛下他就称神仙好了。 黄征其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神仙?这世界上哪来的神仙? 他警惕的看着那悬空的毛笔,冷声道:“你在捣什么鬼?” 高大监懒得理这接受能力为零的莽夫,快步行至岁繁身边,看着她龙飞凤舞的写出一个个药材名字。 待到全都写完后,那药方自动飘到了他的手中,耳边又是有细细的声音传来:“去抓药,猛火快煎!” “是!” 他拱手,匆匆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话:“守好陛下!” 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中,黄征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守? 手中钢刀再厉害,也不能砍了一个看不到的存在啊。 岁繁懒得理这愣头青,这家伙除了忠心能打以外一无是处,是个能做护卫的好苗子,却不是能决定大事的人。 她一边捻着周稷身上的银针,一边揉着自己的喉咙。 她的存在,本该只有周稷能听能看。 但现在男主角要死了,世界意识不得不给她开了点小挂,能让她的声音传出来一点点。 何为一点点呢? 就是她在声嘶力竭的喊,高大监却只能听到蚊子叫。 那幽幽的声音是因为她不想光明正大和人说话吗? 那是因为她叫破喉咙也只能发出这点声音啊! 对着世界意识祖坟亲切问候了几分钟后,岁繁继续给周稷治病。 此刻,昏迷中的周稷只觉得自己处于寒冰之中,冷意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生机,让他在清醒中察觉到自己逐渐走向死亡。 他知道,他可能等不到岁繁回来便会死了。 没了命,再多的算计都成了一场笑话。 但后悔吗? 不悔的。 他这短短的半生,母亲早亡、父亲偏私,进京之路杀机毕露,又险些死于争权之中。 纵观十几年的记忆,在她出现之前竟没有哪一刻是快活的。 被太后囚禁于深宫之中,一言一行都受困的时候,他已心知没了挣扎余地,只想着在死前疯一回,叫那敢于取走他性命之人也伤筋动骨。 可就在他如此谋划之时,一个奇妙的身影出现了。 她满口的谎言假做祖宗,是个只能被他看到的小骗子。 然而就是这个骗子,她给了他活命的第二次机会,又给了他人生中仅有的快活日子。 那些偶然出现的小点心,那些尽心尽力的帮助,书房中偶然出现的一片寒梅,衣衫上留下的浅淡痕迹。 拔出毒素的过程肉体痛苦无比,叫他时时恨不得死了算了。 但那时候心中的快活,却想叫他再将这过程持续数十年,叫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184章 陛下请谋反30 倘若只要肉身痛苦便能让这种快乐久留,周稷愿意一生如此。 但快乐的日子何其短暂,她又是那般厉害。 轻易的治好了他的毒,又轻易的为他取来各种消息,帮着他登临了皇位。 然后,她便不见了。 早起时没了那带着调侃的声音,用膳时耳边也没有了殷殷提醒,批阅折子时候那指点他的人更是消失不见。 她像是完成尘世历练的神女一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要回到天上去,只留得凡人独自回味那短暂的相处。 周稷是不甘的,也是无奈的。 他无法桎梏一个神女的来去,更不忍心将天边的云放置在这深宫之中。 他想放弃了的…… 唇齿间似有苦涩传来,周稷想着倘若没有太后的那一刀,他应是会放弃的。 他会做好一个凡间的皇帝,他会治理好他的疆土,叫她再次来到人间后,也不至于后悔曾经助过他。 但太后动手了,不是吗? 太后伤害他,他却只是无辜被害的那一个,他不曾主动的留下她,他只是迫不得已。 胸腔中逐渐虚弱的心脏又恢复了些力道,周稷唇角甚至有些愉悦的笑。 他做过了努力,若是能将人留下来是最好,若是留不下来…… 那就让他也随着她去了。 若是死了,他说不定也会同她在某个世界相遇呢。 “陛下脸色好了些!”一碗药灌下去,高大监瞧着陛下由青转白的脸,几乎喜极而泣。 他还是赌对了,皇帝有救了,他的命也有救了! 黄征其瞧着这一幕,越发沉默的握住腰间的刀。 这种事情,已经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岁繁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重重的在昏迷不醒的人头上敲了一下。 还好,命保住了。 “看你还敢不敢再冒险,死了算了!”她这话不是扯着嗓子喊的,高大监自然听不到。 他只是看着皇帝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由得忐忑道:“敢问这位神仙,陛下什么时候醒?” 岁繁翻了个白眼,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一天?”高大监脸色一变,这可不大好! 陛下刚刚掌握禁军不久,这其中还有些世家的探子没有除去,即便是防备得再严密,也会有人得到消息。 一天时间的毫无动静,足够让那些世家蠢蠢欲动,甚至于直接拥立新君了。 毕竟,比起这位年轻得过分手段又狠辣得过分的皇帝,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彼时,禁军能挡住外面的凶焰涛涛吗? 说不定,黄征其就要被那些人以囚禁帝王的名义给废了! 没有皇帝的诏令时,他们推出几个有威望的将军能臣,此法未必不可行! 岁繁瞧着那脸色难看起来的两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黄征其脑子不够,高大监脑子倒是够了,可见识却只有宫中那一点,对于朝堂上的蝇营狗苟没有半点能耐。 于是,她只得扯着嗓子继续喊。 系统幽幽:【你吵到我耳朵了。】 岁繁一边向黄征其两人发出命令,一边抽出时间和他们斗嘴:“小孩子哪来的耳朵?” 黄征其听着她的话,脸色不由得变了好几遍:“这……” 行吗? 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了。 迟早把你个没政治头脑的家伙给扔到边关去毒打! 岁繁喊得嗓子疼,不由狠狠拽了高大监袖子一下,示意这人精来帮自己说话。 高大监也从岁繁这大胆的想法中回神,然后大喜过望道:“就这么办!” “你处理好禁卫中的奸细整备军务,我叫宦官以太后的诏令通知朝臣来拜!” 他也不敢将精细活交给黄征其干,咬牙道:“到时候只要奉了太后命令来的朝臣们,你都把府邸给我围上,敢擅闯者杀!” “护住京中城门,不让任何消息传出去,不让边军起乱!” “还有,”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必要时候,先屠了一族给诸位世家们长长记性!” 这次,他虽然保住了皇帝的性命,但终究在关键时候命令了其他宫人和侍卫离开皇帝。 皇帝醒来后,便是再宽和都不可能留他在御前伺候了,小心眼一点甚至还能要了他的命。 为今之计,他只能做出足够的贡献,求陛下不要卸磨杀驴了! “还不快去!”性命只在一念之间,他再不拖沓,厉声道:“若是这件事你做不好,就会害得朝纲混乱,陛下失威!” “黄征其,你要背叛陛下吗!” 于是,怀着愤怒心情进宫的黄征其只得匆匆离开。 来的时候还是他想骂高大监背叛陛下的,怎么走了之后就是他要背叛陛下呢? 他心中一边骂着那阉人巧言令色,一边毫不犹豫的执行着他或者说是那个看不到的神女的命令。 他世受皇恩,如今正是报恩的时候! 于是,当朝臣们刚得到陛下可能遇刺的消息后,宫中就传来了太后的旨意。 那些个阉人颇有从前太后爪牙的模样,嚣张跋扈的请着他们入宫进谏。 一时间,京中人心浮动。 太后除了陛下,想要另立新君? 得了陛下赏赐的朝臣们一时间陷入了挣扎之中,他们是为那刚给了他们职位的陛下守节,还是跟着太后另立新君呢? 他们足足迟疑了两息的时间,便朝着皇宫中匆匆走去。 拥立新君,他们的官位岂不是还能再升上一升? 不是他们不忠心,只是朝纲设计太重,想必陛下在天之灵会原谅他们的! 有这般着急的,自然也有谨慎的。 他们不太相信那刚刚斗倒了太后斗没了崔家的皇帝会这般轻易的被除去,更不太相信太后的政治眼光。 掌握深宫还能被反杀的人,真的适合做他们的合作伙伴吗? 而且…… 那些拥立皇帝的官员们家中可是也有太后的宫人前去宣旨,却偏偏没有一个人前往宫中。 难不成,他们一个个就那么忠心,不过两个月的相处就叫他们肯为了皇帝而付出全家老小的性命来违抗太后? 这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在各方怀疑和兴奋中,本来蠢蠢欲动的京城竟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可这平静下,终究是波涛暗涌。 第185章 陛下请谋反31 “囚禁朝臣,你们是想造反吗?”兴冲冲赶到宫殿的朝臣们愤怒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对着守门的阉人禁卫冷声道。 可那些低眉顺目的家伙就像是聋了一般,不曾回应他们的任何言语。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心中的情绪也逐渐从愤怒到了惊恐。 鲜血洒满地面的场景刚在几日前发生过,今日他们被扣留在宫中,又怎知家中不会发生同样的场景? 这一出,难道是皇帝在钓鱼? 他就不怕失信于朝臣吗? 京城街道上一队队列于朝臣家门前的禁卫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力,叫人越发担心起宫中那个皇帝又在发什么疯。 宫中。 皇帝并未发疯,但他已经被苦得即便是在睡梦中都有些痉挛了。 一碗接着一碗药的灌下去,他的脸色从苍白到惨黄,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然而,那只给他灌药的手却从不曾动摇过。 日头落了又升,在朝臣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在宫前已经有不明人士徘徊之时,周稷终于睁开了眼睛。 女子手持银针,严肃蹙眉为他施针,即便见他睁眼手也未曾抖过片刻。 目光肆无忌惮的描摹着熟悉的眉眼,周稷无声的扯了扯唇角。 他赌赢了。 她留下来了。 站在床头的高大监和黄征其瞧着周稷睁眼的一幕,险些痛哭出声。 天知道这短短的十二个时辰中,他们经历了多大的压力。 把持朝政这种九族感谢的工作暂且不提,时不时飘起的药碗和那虚空扎进帝王身体中的长针就足够叫他们惊恐的了。 但好在……帝王终究是醒了,他们的命保住了! 高大监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原地。 待到岁繁将针拔了下来,他才忙不迭的扑到了床头,语气急促的将这些时间中发生的事情讲给周稷听。 温和的眉眼变得冷淡下来,周稷冷静的听着高大监的汇报,眼睛又不自觉的去追逐调制药方的岁繁。 他知道,这等决定不是高大监能做出来的。 他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眼界。 至于黄征其? 嗯,他还是颇为忠心的。 “多谢。”他张了张唇,吐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高大监一愣,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了笔墨漂浮的方向,身体不自觉的缩了下。 即便是经历了一整日与精怪相处的时间,他依旧还是无法习惯这诡谲的场景。 不知陛下是如何习惯的。 周稷眉眼又露出些笑意来,神色竟有些无辜,艰难道:“我也不知太后会如此丧心病狂。” “嗯,不会有下次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 “您辛苦了。” 高大监听着帝王的独自言语,险些夺门而出。 他真的在与那位不知名的存在对话吗? 为什么他听不到? 岁繁正训着以身犯险的小皇帝呢,余光瞥见高大监那几乎晕厥过去的模样,失笑道:“你的属下估计以为你在失心疯。” 周稷挑眉,轻声道:“难道他们听不到您此时说的话吗?” 明明已经对着旁人展现了她的存在,难道他还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岁繁指了指自己肿胀的喉咙,没好气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稷此刻才发现,她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您……” 他心中有了个不妙的猜想,下一刻就见岁繁凑到了高大监的耳朵边,扯着嗓子喊:“没事了!” 高大监耳边又出现了那犹如蚊子叫的声音,他下意识连连点头:“好好。” 这一日的时间中,意外偶有发生,却都是这个声音在指引他们。 如今听到她说没事了,高大监悬着的心落地得更加安稳了。 然而,无力躺在床榻上的皇帝脸却彻底黑了。 他黑漆漆的眼睛不悦的扫向了高大监:“这段时间,您就是如此和他言语的?” 岁繁冷笑:“不然呢?” 这小崽子知道他这样有多辛苦吗? “真是嫉妒啊。”周稷喃喃开口,吓得高大监连忙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知道,皇帝与他们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能看到那个存在,能轻易听到她的言语。 而他听到的,似乎是那个存在用某些手段才传出的声音。 且显而易见的,皇帝并不喜欢那个手段。 要死了。 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板。 此刻皇帝身上的不悦,甚至比从前被太后折辱的时候更甚。 “嫉妒什么?”高大监害怕周稷,岁繁却是不怕这惹麻烦的小崽子:“嫉妒人家给你擦屁股,还是嫉妒我扯破喉咙?” “起来。”周稷轻叹一声,对着跪在地上的高大监开口。 他避过岁繁要找麻烦的架势,一条一条的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首先就是允许如今在宫中的朝臣来见他然后将他们送出宫去,其次是解决那些游荡在宫门前的各家部曲,最后便是…… “着御医传出去,就说朕如今身上所中之毒与大行皇帝身上症状有所相似,恐是同一种毒。” 大行皇帝身上中的毒在他身上已经解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这种毒素彻底按死太后。 历朝朝历代,未曾有被赐死的太后。 无论是曾经试图废除皇帝还是鸩杀皇帝,太后最严重的刑罚不过就是废除封号,幽禁于皇陵中。 这一切,都是因着一个孝字。 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便是始皇帝都不能除掉他企图杀掉他的母亲,甚至还要忍受朝臣们的请求他将母亲接回宫中的劝告。 周稷如今嗣子的身份本就不稳,他就更不能以太后企图杀他的理由来废掉甚至于杀掉太后。 在他没死的情况下,这件事很可能就大事化小了。 但鸩杀嗣子无事,鸩杀大行皇帝及其子嗣呢? 杀夫杀君的大帽子扣下来,这位太后真的是要命不久矣了! 周稷遮下眸中的阴霾,淡淡道:“想必朝臣们,一定不会忍心大行皇帝死得不明不白。” 为大行皇帝昭雪死因,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容置喙的政治正确。 他要太后死! 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起来的皇帝,第一时间便是冷酷的按死政敌。 第186章 陛下请谋反32 “行了,别琢磨了。”待到两位属下退走,岁繁手盖在了周稷眼睛上,不让他再想那些伤脑筋的事情。 温凉的手覆在眼上,周稷轻轻眨了眨眼,毫无反抗的闭上了双眸。 他唇角微微翘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小命不保的时候。”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岁繁就想给他两个脑瓜崩。 “你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太后会用毒还敢擅自接近她,是觉得自己的小命太过硬朗了吗?” 周稷被她捂着双眼,只露出下半张脸,乖巧又无辜的道:“朕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丧心病狂,好在您及时回来救了朕。” “若是没有您,朕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人像是被破除了什么封印一般,不再在岁繁面前装作成熟的模样,而是乖巧又依恋的蹭着她的掌心。 岁繁瞧了他半晌,猛地将手抽回来:“你这一肚子坏心眼,长不了个了!” 周稷唇角笑意一僵,下意识去寻岁繁的身影,却又被迎头盖了块帕子:“睡觉,不然打昏你!” 他只得无奈的闭上眼睛:“劳烦您帮忙看顾一二。” 话音落下不过片刻,他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本就虚弱的身体经过再一次的荼毒,已经无法支撑他精神抖擞的和人斗嘴了,刚刚那几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 岁繁听着他沉重费力的呼吸声,幽幽道:“我刚刚是感觉错了。” 系统同样幽幽:【相信直觉,不然你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岁繁百思不得其解,周稷这小子怎么会对叫了八百声姑祖母的女人起了心思? 刚刚那小崽子撒娇时的模样,明显就不是对着长辈的! 岁繁痛心疾首:“他还有两个月才成年呢,我真没主动对他做什么,kpi组的青天大老爷们可不能给我扣工资啊!” 系统:【……】 它还以为岁繁要发表什么高见呢,到头来还是一个钱。 【你不发财谁发财。】它只能如此真心实意的称赞着它尊敬的宿主。 “过奖过奖。” 岁繁愁容满面的看着在下方的周稷,恨不得也给这小子下点失忆的毒药。 他图什么? 图她做过姑奶奶,还是图她三百来岁? “早知道我就进那个岁繁老头的身体了。”她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他对着一个头发稀疏满脸白胡子的老头也能起心思!” 睡梦中的人并未听到她发狠的话,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像是梦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场景一般。 禁宫外层层围着的禁卫终于散了,那些被关在宫中的朝臣们也终于隔着房门见到了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的皇帝。 彼时周稷再次被叫起,脸色奇差无比,他艰难的靠在迎枕上,虚弱道:“朕再中剧毒以至于昏迷不醒,宫中人糊涂之下做出如此事情,还请诸位爱卿不要介意。” 几乎将九族坟地风水看好的朝臣们哪还敢介意? 他们此刻脸色比被关在宫殿中的时候还要差一些,皇帝病危宫中阉人糊涂之下假传太后旨意钓鱼,偏偏他们这些蠢货还信了这鬼话进宫来了。 这算什么? 算他们有废立之心啊! 若说皇帝能饶了他们这话,他们自己都不信啊! 悔不当初! 被驱逐出去之时,他们摇摇晃晃的看着禁宫方向,一脸苦涩。 而那些未曾进宫的朝臣们,此刻也忙不迭的朝着这些可能是知情人的朝臣们来打听消息了。 那些人自然是不想回答的,可姻亲故旧,姑丈姐夫们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得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众位。 等他们匆匆将发生的事情说完后,刚刚还贤婿叫着的岳丈早已经脚底抹油溜了,好像生怕被他们沾染上晦气一般。 那模样,丝毫看不出是古稀老人。 且不说这一日宫外有多少家离异的,就说另一个消息也叫朝臣们惊骇欲绝。 大行皇帝之死有疑! 这是某个因为无能险些被陛下问罪的御医压力过大酒醉后吐出的话。 他说:“大行皇帝就是中的此等毒素,我等彼时没有办法,如今自然更不可能有!” “多亏陛下从封地带来了保命药丸,不然恐怕要步入大行皇帝的后尘!” 说完话,那御医就不胜酒力的睡过去了。 但是他放出的消息,却足够整个京城的官员们睡不着觉。 当初大行皇帝去了的时候,他们还感叹时运不济来着。 先是子女相继过世,后来就是轮到自己,这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上天诅咒。 可现在一看,哪里是上天诅咒,这明明是皇后动手啊! 能轻易在御医的监管下杀掉皇子皇女皇帝,这手段到底有多毒辣! 曾经被太后赐膳的官员们无不惊恐,偷偷招了不知多少大夫来府中私下诊治。 当然,也有人在质疑这种事情是不是皇帝放出来刻意混淆视听,作为对太后动手的幌子。 这话一出,就被那日进宫的官员们激动的反驳。 陛下如此英明之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等大不孝的事情吗? 而且这事与陛下有什么关系?还不是那御医嘴不严透露出来的? 陛下本就已经受伤了,你们此等猜测简直是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那些人如同疯狗一般的撕扯着那些敢于质疑皇帝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皇帝忠臣。 偶然出宫见到这一幕的岁繁:“……” 小崽子顺水推舟就得了一群疯狗,好毒的心思。 受了次伤不光钓出一群有异心的朝臣为自己所用,还能将太后除掉,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竟是在顷刻间想出的、 你不做皇帝谁做皇帝? 周稷被她指指点点时刚被行完针,脸上还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缓缓穿上中衣,将有些瘦弱的身体遮蔽。 “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若是太后未曾动手,朕也找不到这般好的机会。” 况且,他想要的那只小鸟,一直都不曾出现在他的棋盘上。 她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 第187章 陛下请谋反33 自那日隐晦一语后,岁繁已经很久没有理周稷这居心叵测的小崽子了。 而那家伙,仿佛也知晓自己的心思大逆不道一般,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每次在施针之时,都用一双眼睛欲语还休的看着岁繁,就差落下两滴泪来惹得岁繁怜爱。 岁繁瞧他这样就烦,每次施针之时都扔一条手帕到他脸上,然后在心中催眠自己在扎猪肉。 高大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以为皇帝死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之后嘛…… 他就习惯了,甚至于能在施针结束后淡定的给皇帝将那手帕给拿下来。 事到如今,他看遍了所有不该看的事情,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左右不过是个死罢了。 紧闭的窗子无声打开,高大监淡定的关上它,然后揭开皇帝面上的手帕,低声道:“陛下,可以了。” 如今,那太后毒杀大行皇帝的言论已经在外面传得人尽皆知,甚至于街边小贩都能说几句皇帝死因疑点二三事。 到了这种程度,顺水推舟展开大行皇帝死因调查已经不是困难的事情。 而且,早在前几日岁繁就已经将那毒药给复制出来了。 即便太后销毁了从前用过的毒,周稷也能生生给她造出来。 周稷阖上双眸压制着体内的痛楚,半晌后道:“明日大朝。” 如今他身子康健的消息虽已经传了出去,但许久不在人前露面终究不妥。 是时候让人心浮动的朝臣们知晓,他还没死了。 次日天海未亮,禁宫中的大鼓便已擂响,朝臣们依次踏入奉天殿。 御座之上,面色苍白的皇帝身着冠冕,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像是个无害的少年一般。 可事到如今,又有谁敢去小看这个无害的少年呢? 崔家之事影响还未消除,那些被捉入宫中的大臣们便再次狠狠给了他们一个警钟。 在他咽气之前,永远都不要轻视他,这是所有朝臣们此刻心中的共识。 周稷恐怕万万想不到,他曾经对付崔翊的法子会被朝臣们用来对付他。 不过好在,他的命终究是长一些的。 眸光对上在朝臣之间好奇游荡的神女,周稷唇角笑意越发的温和。 “陛下,臣有奏!”在朝臣们拜过帝王之后,恐惧被帝王清算的朝臣们便迫不及待的出列。 他们义正言辞的诉说着太后曾经的种种不堪,从民间的言论中提取出大行皇帝死因存疑,一致要求要重查大行皇帝死因。 若是太后娘家人还在,此刻朝堂上说不准还会有人帮她辩解一二,但现在…… 曾经太后的属官们,只想让她死。 只有带着他们造反的家伙死了,他们才好投靠新的君王啊! 于是,在朝臣们充满默契的正义中,大行皇帝在死后几个月后的存在感猛然飙升。 先是禁卫搜宫,彪悍的禁卫们不再顾忌太后的颜面,将整个椒房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某个花瓶底部发现了药物的残渣。 太后正被幽禁在椒房殿中,见到他们搜出来的东西只觉得不可置信。 “你们敢诬陷哀家!”她愤怒的看着禁卫们搜出来的东西,咬牙切齿:“大行皇帝不在了,你们便是如此对待他留下的遗孀的吗?” “皇帝如此不孝,当真不怕天下人指责吗?” “朝臣们任由他如此乱来,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她一句句的指责着皇帝和朝臣们,然而禁卫们却如同木头一般,不给她半点回应。 此刻稍有些政治嗅觉的人都知道,太后不会再好了。 即便她没有真的毒杀大行皇帝,新君也不会叫她好过。 好一点的是默默无闻的死在宫殿中,坏一点的可能就是被废掉太后位置,一杯毒酒结束生命。 天下间,还不曾有过如此狼狈的太后。 比起朝臣们,她才是注定要遗臭万年的那个! “哀家要见皇帝,叫皇帝来见哀家!” 眼见着那些木头禁卫要拿着所谓的毒药离开,太后忙不迭的开口。 自从那日刺伤周稷以后,她就在等着他的死亡消息。 对于自己制造出来的毒药,太后是信心百倍的。 她觉得,恐怕只需要等待片刻,她就能脱离这个世界了。 可她等啊等,等到了朝臣的弹劾,等到了禁卫的搜宫,却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死亡! 这怎么可能? 她无法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人能破解她的毒药,更无法相信她居然两次都没能杀掉这个皇帝! 可再怎么不相信,在事实面前她都得妥协。 如今她被囚禁在这椒房殿中,想要再次刺杀皇帝的办法也唯有让皇帝来见她了。 可已经受了一次伤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来见她? 这一刻,太后似乎见到了生命的倒计时。 她马上就要死了! “叫皇帝来见我!”卑贱的侍卫不肯听从她的命令,太后只得抓住他们,不厌其烦的重复,只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点希望。 她怎么能死在这区区的小世界中呢? 所谓的神,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依旧如此的不堪一击。 岁繁看笑话一般看着太后发疯,曾经风韵成熟的美丽妇人不过几日时间就苍老了许多,乌黑的发丝上也有了一些银白。 “真是可怜。”她对着周稷如此说。 周稷手中是边关的再次战报,他抬眸看了一眼毫无诚意的岁繁,摇头失笑道:“您的心意不诚。” 明明是她一手造就了太后如此可怜的模样,如今再叹息多少有点猫哭耗子的味道了。 “为了不让她在世上如此受苦,我们送她上路!”大慈大悲的岁老爷无视了周稷的调侃,愉快的决定了太后的未来。 将战报推至一旁,周稷轻轻一笑:“好。” 这朝堂上的乌烟瘴气,也该落下帷幕了。 昭武元年,太后毒杀大行皇帝一事查为属实,帝王下令废除太后封号,贬为庶人,刺毒酒一杯。 那杯毒酒是高大监亲自送过去的。 在早没有了莺歌燕舞的椒房殿中,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颓唐的太后,笑了:“您想过有这么一天吗?” 在将他这个阉人视为猪狗的时候,太后可曾想过她会死于阉人手中? 第188章 陛下请谋反34 “凭你这样的阉人也想来侮辱我吗?”没有了宫人的服侍,此刻太后头上已经没了繁复的发髻,只散着头发冷冷的看着趾高气昂的阉人。 “不敢。”高大监垂眸敛目:“奴才只是奉陛下命令,送您上路。” “他就不怕……”太后死死的握着桌角,恨恨的开口。 “怕什么?”高大监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只淡淡道:“您谋杀大行皇帝这件事已经证据属实。” 他对着帝王宫殿的方向拱手,笑吟吟的看着不甘的太后:“朝臣们义愤填膺,民间民怨沸腾,所有人都想要杀了你这个敢于谋杀君王的毒妇,陛下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反倒是您……”他上前一步,低低的道:“要死在您最看不上的狗手中了。” “请庶人饮酒!”他声音突然抬高,示意人将一杯毒酒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一把打翻毒酒,厉声道:“叫皇帝来,我要见皇帝!” 【系统,你怎么给我选了这么个不中用的身子!】 【我要离开,放我离开!】 声嘶力竭的太后丝毫想不起,在刚进入这世界的时候,她还夸赞过系统给她选的这个身份容易泡妹子呢。 此刻她身上的系统明灭不定,似是在进行着什么精密的计算,根本没有理她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高大监脸色一沉:“拉住她!” 话音落下,有几个身强体壮的阉人上前,死死拉住太后。 高大监亲自倒满一杯毒酒,撬开太后的嘴给灌了下去。 “咳咳咳!”太后努力的抠着喉咙,试图将那毒酒给抠出来。 可等待她的却是身体的逐渐僵硬,心脏缓慢的失去跳动的活力。 直到断气的那一刹那,她都没有阖上充满怨怼的眼睛。 她怎么会死在这个世界,她要永生! 椒房殿院墙上,岁繁瞧见一个男人的灵魂随着太后的死亡从她的身体中钻出来,天上骤然有雷云滚滚,感受到了威胁的世界意识已经准备消灭这个巨大的威胁了。 岁繁忙不迭的冲过去,在雷劈下之前补刀。 这是她的业绩,世界意识做好图的npc就好,来抢什么功劳! 而那一直沉默的系统,在这一刻也骤然尖锐的叫了起来:【是你!】 他们这些系统,都是从无尽的宇宙怨念中诞生而来,穿梭于各个世界夺取能量。 虽然绑定的宿主有强有弱,时不时的会被官方那边杀上一批,但这根本就不重要,宿主死了就死了,他们这些系统可不会死,等他们死了再换一批人就是了。 可这种情况,在最近发生了改变。 有好几个系统在宿主死亡的时候也一起死了,这种不正常的损耗飞快的引起了上边的注意。 它到这个世界,除了要夺取这个世界的力量外,另一个任务就是监控那个杀掉数个系统的杀手是谁。 本以为它不会这么倒霉,但没想到还是被它给碰到了! 散发着黑气的盗版系统看着岁繁以及她身边的那个小白团子,疯狂的撞击着这个世界的壁垒。 它要将这个消息给传出,它还想绑定新的宿主,不想死在这一对煞神手中。 【正是你娘我!】系统不知道那个盗版的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它占便宜。 小小的白团子在这一刻无限膨胀,将那个黑色光芒包裹在其中,不断的吞噬着它的力量。 那想要逃脱的系统察觉到自己力量越来越弱,终于不堪重负:“这是你逼我的!” 下一刻,黑光无声爆炸,将系统和世界壁垒都炸出了点点的漏洞,有一个核心朝着外面飞速逃窜。 系统也不耽误,当即就追了出去。 【该死的!】过了片刻,系统才骂骂咧咧, “跑了?”抱着胳膊看系统发挥的岁繁一凛,这要是跑了大鱼,她这个世界的工资会不会受影响? 【工资工资,你就知道工资!】系统狠狠的跳了两跳:【攒那么多钱干嘛?给自己打个金的棺材?】 【没跑,让我给吞了。】它先是给了岁繁一颗定心丸,才说起了坏消息:【不过在最后,还是叫它发出了一点消息出去。】 【我身上被它做了标记,全力去除的话得一百年。】它幽幽道:【只要你能在这世界留一百年,咱下个世界就没事。】 不然,那些个盗版系统会像是鲨鱼见到血一般的追着他们到下个世界,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扣工资就行。”岁繁放松的抚着胸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咱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了,该咋办咋办。” 大不了一死嘛! 【人死了,钱没花了。】系统怼了岁繁一句,才钻进她的脑海中,努力去清除那个系统留给它的痕迹了。 “您会有危险吗?”岁繁身后,看遍了全程的周稷轻声发问。 依着他的经验看来,岁繁好像要遇到麻烦了,虽然可能不是在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 他垂下眼眸,压住内心的波涛翻涌。 “没事。”岁繁一挥手,浑不在意道:“还有好几十年呢,没必要现在愁。” 多愁善感容易未老先衰,她还是觉得自己心态非常年轻的。 春日已经随着太后的死亡悄然来临,周稷的身子被岁繁调养得好了许多,此刻他一身湛蓝春衫立于风中,用力握着手中的白玉折扇。 原来,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神女啊。 她是穿梭于各个世界的守护神,与无数个太后那般的人物做着斗争。 那么…… 周稷望着似乎要随风飘去的神女,想着:会不会也有同他一样的人需要她的保护? 她会像与他相处一般耐心的为那些人答疑解惑吗? 她也会如此亲昵的与他们共处一室,会毫无保留的奉献一切帮助他们吗? 只想着这种可能,周稷便觉得心头一阵刺痛,嫉妒如同潮水蔓延,几乎叫他窒息。 怎么可以呢? 这是他的神女,他一个人的神女,其他人怎么配与他一般得到她的垂青呢? 第189章 陛下请谋反35 “您……”也会如此对待他人吗? “什么?”岁繁回眸,瞧着吐出一个字就在原地装哑巴的男人。 “您还会离开吗?”周稷垂眸,吞下苦涩,轻声问:“太后已经死了,再没什么能威胁我了。” 她完成了任务,该去遨游天下了。 “嗨,离什么离,离不了。”岁繁可算是怕了,她经历好几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碰到男主生命垂危的时候呢。 此刻,周稷在她眼中比琉璃还要易碎几分,她哪里会放心离开,让他独自面对那些朝臣呢? 万一有人发疯想对着禁宫来一波冲锋呢? 万一有人想当街行刺呢? 万一喝水不慎呛死了呢? 在想过周稷的八百种死法后,岁繁果断放弃了离开的打算。 离什么离,凑活着过。 “是么?”长睫颤颤遮住眸中喜意,周稷轻声说:“您不会觉得寂寞吗?” “那倒没有。”岁繁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口不对心,但孩子还小,和他计较什么呢? “京城的说书先生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了。” “嗯?”周稷虚心请教:“可惜什么?” “可惜酒楼那么多的好吃的,我是一口都吃不上。”说这话的时候,岁繁的怨气能养活一个连的邪剑仙。 周稷紧绷的心神一松,失笑道:“我还以为您能遨游九天,根本不在乎口腹之欲呢。” “我在乎!”是哪个小崽子替她不在乎的? 岁繁话语掷地有声:“只要能吃饭,不能飞算什么啊!” 她又不是没飞过。 “如此么?”周稷叹息:“那朕只能真心祝愿您早日吃到想吃的食物了。” “借你吉言。”虽然没什么用。 …… 前太后伏诛,只用薄薄的棺椁装了扔到了城外的义庄中。 伴随着她的离开,曾奉诏入宫的官员们的处理也下来了。 周稷没有要他们的命,却是将他们都调离了重要岗位,扔到了清水衙门中养老。 对此,那些大臣们没有不满的,甚至高兴得喜极而泣。 最近他们的上蹿下跳终究还是有效果的,皇帝没有杀了他们! 御书房中,周稷垂眸看着跪伏在青砖上的高大监:“你想好了?” “臣愿为陛下永守皇陵,至死不出。”高大监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无比坚定。 那些曾在陛下病危之时做出出格事情的人都被处置了,只除了他和黄征其。 高大监不知黄征其那二愣子是如何想的,但他是一定要逃离这深宫的。 只要免除一死,去守皇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宁愿在苦寒之地度过一生,也不想某日莫名其妙的死在房中。 “朕听闻,你城外的宅子很是精美。”周稷指尖点着扶手,突然开口。 高大监额角的汗珠霎时间就冒了出来:“陛下恕罪!” 虽说阉人在外私设宅子已经是惯例,但这终究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陛下要是用这个理由处死他…… “你将手头事务交给底下人,就去住那。”周稷不会放一个知晓岁繁存在的聪明离开,也不会去杀害一个有功之臣。 “做个富家翁,不要离开京城了。” 淡漠的声音自上首传来,高大监涕泗横流,终于露出一丝真情实感。 “臣多谢陛下!” 这位陛下终究还是念着他曾经的功劳的,不曾将他用过就丢。 至于不离开京城? 能在京城生活,谁又要去乡下乱窜? “去,叫黄征其进来。”周稷决定今日将这两个麻烦都给解决了。 “臣拜见陛下!” 面对这个当真不长一点心眼的臣子,周稷沉默了片刻。 用对高大监的法子对他,他可能连话都听不懂。 “爱卿功勋卓着,能力超群,朕思来想去,只觉将你放在宫中实在是屈才了。” 黄征其一拜,正要说什么,就被周稷打断。 “所以朕决定为爱卿加封镇北将军,为朕镇守边疆。” 黄征其一怔,随即有些迟疑:“臣的才能……” “朕相信爱卿。”周稷神色恳切:“如今北疆不安,胡人蠢蠢欲动,唯有爱卿这样的人才能够为朕守好那危险之地。” “且如今朕手中只掌握禁军,对边军一无所知……”他深深的看着神色有些纠结的黄征其:“朕可以相信爱卿会为朕掌握边军,为朕肝胆吗?” 黄征其当时面红耳赤:“臣定不辱命!” “好,这才是朕的股肱之臣!”周稷一拍扶手,终于浮现出几丝少年气来:“卿且先行一步为朕练好边军,三年之内朕必定亲征北疆,驱逐异族!” 若是有经验的文臣武将在此,此刻已经劝上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想叫皇帝离开这安全的朝廷大本营。 但此刻在这的是脑子只有一根筋的黄征其,他只是坚定的俯首叩拜:“臣遵旨!” 望着他坚定离去的背影,分享了半个龙椅的岁繁笑眯眯道:“说学逗唱占个忠。” 周稷侧眸看了一眼狭促的岁繁,无奈摇头:“个人有个人的际遇。” 若非他的忠心耿耿和脑筋简单,他也不会去效忠一个登基没几日的病弱小皇帝。 黄征其能走到今日,只能说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朕总不会亏待了他的。”生前重用死后优荣,这该是这大齐第一忠臣该有的待遇。 “你还真的要亲征?”岁繁有些狐疑的看着周稷的小身板,怀疑他一路折腾到北疆可能就没了半条命。 如今可不是后世几小时飞遍全国的时候,光是赶路就能要了人的半条命。 水土不服更是人人平等,绝对不会给帝王半分的优待。 周稷微微眯了眯眸子,其中有锋锐闪过:“唯有一场彻底的胜利,才能叫朕彻底放开手脚。” 一个开疆扩土的皇帝的威严,绝不会是坐在朝堂上和朝臣们打机锋的皇帝能比的。 周稷有太多事要做,所以他只能选择最为有效的法子。 “行,随你。”岁繁倒也没有干涉他想法的意思,反正有她在呢,总不会真让他死了,顶多吃点苦。 第190章 陛下请谋反36 御驾亲征终究还是几年后的事情,在这之前周稷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正式成为大行皇帝的嗣子。 在他入朝初期,无论是太后还是朝臣们,都刻意的忽略了这件事。 但如今,当他拔除了无数与他作对的官员,除掉把持前朝后宫的太后之后,一切又有所不同了。 御史们开始义正言辞的训斥起了皇帝,登基数月而不曾祭拜大行皇帝,不曾告知祖宗宗庙自己成为帝王,这都是不孝的行为啊! 他们跪在朝堂之上,声声泣血的请求皇帝去祭告祖宗,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和合法性。 “这些当官的,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啊。”岁繁叹为观止。 明明是为了皇帝好的事情,经他们的嘴转一圈出来,就成了皇帝不这样做,就是不孝的行为。 啧啧啧…… 瞧着笔都快划拉出火星子的史官,岁繁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求一个直谏的名声,想要青史留名嘛,正常操作啦。 毕竟某个朝代,还有骗庭杖的传统那。 皇帝那一板子打下去,您就瞧好,士林名望大涨都是小事,说不准就能在史书上混一笔。 如今这些朝臣们的谏言,还都是小儿科呢。 周稷也不是很喜欢这些夸夸其谈的家伙,但朝廷嘛,怎么也得养点废人。 看在这些人说到了他心坎的份上,周稷没有送他们去北疆吃沙子,而是煞有介事的点头:“如此,便听众位爱卿所言。” 皇帝发话,这祭天的准备自然就要飞快做起来。 钦天监先是选了个最近的吉日,礼部就开始飞快的操办起来,这种事情他们是做惯了的,也不觉得有多麻烦。 祭天的大事在前面吊着,就是再没有眼色的朝臣都不敢在这时候找皇帝的麻烦,一个个乖巧无比。 但是周稷这个皇帝,却是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忙碌了起来。 岁繁一碗碗补药送着,可他的小脸却是越来越白,甚至于某日岁繁听曲儿回来的时候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道。 周稷苍白着脸坐在窗前,面色在暖和的春日中几近透明,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他捂着唇清咳一声,瘦弱得几乎撑不起衣袍来:“杀了几个不老实的家伙,您不必担心。” “你这小身板,再不担心,就要去见大行皇帝了。”岁繁皱眉,想要去触碰他的手腕:“我来给你把脉。” “陛下。”门外,新的内侍忽而轻声提醒:“人已经带到了,您要去见见吗?” 岁繁回眸瞧着那不曾敲门就进来的内侍,不等说什么就见周稷从软榻上起身:“朕去见见。” 说罢,歉意的看向了岁繁:“抱歉,等回来您再替我把脉。” 然后,他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般,一去不回了。 直到要前往宗庙祭祖的前一日,才神出鬼没的重新出现在寝殿中。 岁繁已经被他磨没了脾气,掀起眼皮懒懒看了他一眼:“陛下回来了?” 这语气,很难说没有掺杂私人情绪。 周稷无奈苦笑:“朕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忙碌,让您久等了。” 岁繁没有回他的话,只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以为我们是有信任的。” 但很明显,这只是她单方面的以为。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事情要做,可以直接让我离开。”岁繁此刻的神色冰冷,漂亮的眼中似乎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度:“这是你的地方,你不必鬼鬼祟祟。” 辛苦救的小崽子,大事还没成几日呢就对她卸磨杀驴。 这未免有些太急了。 岁繁讨厌被欺瞒的感觉,更讨厌真心被错付。 周稷望着这样的岁繁,心中陡然升起慌张的情绪。 他上前一步,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扣住岁繁的手腕:“您别走!” 在某一刻,他觉得眼前人似乎真的要飞走了一半。 “我留在这又能做什么?”岁繁扯了扯唇角,眸中没有半分笑意:“做个被你欺瞒的糊涂虫吗?” “我从未要求事无巨细的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你也不必费尽心机的欺瞒我。想要我离开,你只要一句话。” “我没有!”周稷身体晃了两晃,脸色比女鬼还要差几分:“我没有想瞒着您,我只是在做一件不知能不能成的事情。” “明日!”他艰难的道:“明日过后,您要问什么,我都会回答您!” 岁繁深深的看着周稷,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防备和心虚,半晌后轻轻点头:“我再相信你一次。” 也只这一次了,她讨厌猜来猜去。 周稷如释重负:“好,您再信我一次。” 他指腹摩挲着岁繁冰凉的手腕,轻声道:“请相信,我绝不会害您。” 说罢,像是无法忍耐一般转身再次匆匆离开,再次没在寝殿安睡。 岁繁瞧着窗外的月色,眼中满是狐疑。 她能感觉到,周稷没有在谋划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也没有想过刻意欺瞒她,那种真情实感的信任和焦急是做不了假的。 那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阴云遮住月光,岁繁心中有着越发不妙的想法。 周稷,你最好没作妖。 次日凌晨,整个禁宫便有鼓乐齐鸣,天子礼乐彻响禁宫,伴随着圣驾朝着祖庙而去。 坐在车驾之中的皇帝被层层叠叠的帷幔遮住了身形,故而文武百官都看不到他此刻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更看不到他眸中含着的兴奋。 能否成功,就在今日。 圣驾一路敲敲打打,终于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来到了祖庙之前。 周稷在礼官的搀扶下走下车驾,阳光照在他白惨惨的面庞上,更是将朝中百官吓得不轻。 几日不曾大朝,陛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们甚至怀疑,这样的陛下能不能撑过这一场祭祀。 周稷的身体虚弱无比,可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淡淡瞥了一眼神色惊惶的礼官,吩咐:“开始。” 这一场祭祀,决不能因为任何情况而中止。 “是。”礼官在他颇有压迫的视线中,连忙应是。 第191章 陛下请谋反37 鼓罄之声阵阵,伴随着礼官“上承天命下安黎民”的诵读,周稷俯身郑重拜下。 在他拜下的瞬间,祖庙正殿前的阵法上浮现莹莹白光。 以玉为骨,以血为肉的一具身躯面庞上逐渐浮现轮廓,清冷出尘仿若天上神女。 “拜!”祭台之上,文武百官朝着天子重重下拜。 天子苍白的面色浮现一抹潮红,漆黑的眸中更是有不明光芒闪烁。 随着流程的完成,那具身体的骨肉也越发的丰满,美人也渐渐有了呼吸。 似乎只差睁眼便能从天边走向人间。 书房内,岁繁翻着民间的画本子,突然皱了皱眉。 “祭天宫中也要小祭吗?”不然她怎么听到了属于祭祀的礼乐? 系统:【调查表明,耳鸣是老年化的重要表现,宿主多吃点保健品。】 耳边声音越发清晰,岁繁难得没有和系统斗嘴,而是一推窗看向了外面。 整个书房内静悄悄的,宫人垂眸敛目站在原地,似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宏大悦耳的礼乐。 这是怎么了? 岁繁正奇怪着,就察觉到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天空飘去。 !!! 地心引力呢? 没有动力她凭什么能飞? 小世界意识出来上历史课! 毫无重量的灵魂飘飘荡荡,飘到岁繁能看清京城全貌的程度。 耳边的礼乐似是丝线一般,牵引着岁繁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岁繁怀疑她可能是被某个臭道士当成鬼给捉了。 但灵魂深处传来的熨帖而温暖却又告诉她事情好像不是这样的。 “咚!”在飘至祭台上方,耳边突然有钟声鸣响。 岁繁恍惚之间看到祭台之上的人抬眸对着她露出一抹笑,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刀剑砍杀之声。 从树边的灌木中探出一个头来,岁繁磨牙看着远处的车驾。 孩子静悄悄,果然在作妖。 还给她搞了个大的! 指尖扣在脖颈处感受着均匀的脉搏,岁繁神色越发的难看了。 这种逆天而行的事情,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说不准就是折寿。 周稷这混账东西! 身边是一把长刀,那刀身漆黑刀刃寒光闪烁,一看就是一把杀人的好刀。 岁繁握住刀柄,瞧着远处厮杀的场景,有些明白周稷将她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了。 远处! “护驾,护驾!”禁卫们将皇帝车驾团团围住,竭力抵挡着那些个偷袭而来的死士。 这些家伙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断手断脚也要朝着皇帝的方向冲杀,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周稷坐在车驾内,神色冷漠的看着这一幕,不曾有半分的恐惧,也不曾有半分的怜悯。 死士们出现的突然目标又极其明确,远处守卫大臣们的禁卫奋力朝这边冲的时候,他们已经撕开禁卫们的防御圈,朝着皇帝车驾冲杀而去。 抵抗的马夫被一刀毙命,冲在最前的死士神色漠然的将长刀伸至车驾内劈砍。 就在长刀刺进车驾的瞬间,远处飞来一柄气势汹汹的长刀,直接将那死士的手臂砍断。 下一刻,一人从灌木丛中跃出,反手握刀割开了死士的脖颈。 鲜血喷洒在帝王车驾的帷幔上,周稷端坐在其中,眸光灼灼的任由血色将眼前覆盖,畅快的露出笑。 忽然间,那帷幔被一只冰肌玉骨的手猛地掀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等着。”恨恨的看了一眼周稷那张白惨惨的脸,岁繁甩下了帷幔,加入战局。 这些死士团战能力并不强,能凭借着出其不意杀入重围已经是侥幸中的侥幸。 有岁繁阻挡在帝王车驾前,又有禁卫不断地包围冲杀各个击破,很快场面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地的断肢残骸。 “陛下!”黄征其身上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猛地跪倒在地请罪:“臣不能及时发现刺客,还请陛下恕罪。” 这次祭天之后他就要出发去北疆了,这是他护卫陛下的最后一回。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回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若是没有那天外一刀,身体柔弱的陛下很可能就死在那些家伙的手中了。 想到此处,他恨不得自杀以谢天下。 陛下如此信任他,他却辜负了陛下! 车驾帷幔被掀开,周稷含笑看着守在马车前的女子,声音温厚宽和:“卿家护驾有功,怎能谈上一个罪字?” “刺客狡猾,你不必自责。” 扔下一句安抚,他笑盈盈看向救了他的女子:“多谢阁下相救,还请问高姓大名。” 装,你就装。 岁繁冷冷的看着周稷,在忠心狗腿子要提刀前来给陛下报屈的时候,敷衍的拱了拱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告辞。” 周稷攥着帷幔的手一紧,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似乎要离他而去的女子,声音越发宽和:“阁下如此好武艺,何不来朕身边效力?” 岁繁冷笑:“不敢,江湖人士,不习惯你们当官的心黑做派。” 就这短短两番话,亏得岁繁没有九族,不然大家都得对着她家大谢特谢了! “大胆,陛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还不速速跪下!” 黄征其知晓岁繁的能耐,看在她离皇帝那么近的份儿上没敢对她口出不逊,生怕这有本事的大侠一个不高兴就将陛下给砍了。 可从后面跟过来的朝臣们却不知道这件事啊。 他们一过来就见一个女子对着陛下大放厥词,竟然还敢妄议朝臣。 这不得训一下以示官家威严。 随着他这一句话,禁卫们俱是紧张起来,握着武器死死的盯着岁繁。 手中染血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烁出渗人的光芒,岁繁似笑非笑的看向周稷:“大胆?” 大胆的是她还是这连命都不要的王八蛋? 周稷苦笑一声,黑漆漆的眸中透出几分哀求来,示弱的看向岁繁。 “阁下待朕有救命之恩,何不随朕离去详谈一番?” “即便不愿加官授爵,也可领些银两来行走人间。”他的声音越发恳切,几近哀求:“如此,如何?” 第192章 陛下请谋反38 岁繁又定定看了他半晌,将手中长刀甩到了黄征其怀中:“遵命。” 漆黑眸中闪过一抹喜意,周稷侧开身子,邀请岁繁:“阁下,请。” “陛下,不可啊!”后头赶来的朝臣们瞧着周稷要让一位来历不明的家伙坐在他身边,不由得连忙阻止。 万一这家伙与这些死士是一起的,演一场大戏就是为了接近陛下的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就是这女子身家清白,可她何德何能与陛下共乘啊! 周稷冷眼扫视着眸中全是算计的朝臣们,淡淡道:“这位义士刚刚救了朕,又武艺高强,朕欲以其为甲,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又或者,爱卿们可担当此重任?” 朝臣们意见大了去了,但担当重任…… 他们瞧着黄征其怀里那把还在滴血的宝刀,又将那点意见给收了回去。 这位陛下向来都是如此独断专行,他决定的事情他们反对了也没有用,何苦自寻烦恼呢? 瞧着皇帝那仿佛要被风给吹走的身子,他们冷淡的想:只是不知这独断专行会持续多久。 他怕是活不长了。 朝臣们没了意见,岁繁也成功钻进了车驾中,在层层帷幔的遮掩下,她的表情当时就垮了下来。 周稷垂眸耷眼,老老实实的道:“我错了。” 岁繁眯起眼睛:“错?这天下谁敢说陛下一个错字呢?” “您别这样。”周稷试图去拉岁繁的衣角:“您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有什么不敢对我说的?” 岁繁冷冷的拢住衣角,不让他触碰半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半晌后,她咬牙切齿的开口。 这家伙,真是疯了。 给孤魂野鬼找具身子放在玄幻世界只是小菜一碟,可放在这种按理来说应该没有法术的世界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周稷被她这样训,却像是得到了夸奖一般的咧开嘴角,瘦得几乎脱相的脸上露出些少年模样的意气风发来:“您过奖!” 这等夺天地之造化的事情,他要是没有胆子没有能力也做不成不是? “你以为我在夸你呢?”岁繁气得忍不住揪他的耳朵。 “疼疼疼!”车外粼粼车马,周稷被揪得狼狈,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抬起手臂试图去拯救自己可怜的耳朵,却在触碰到温热手腕的时候一顿,安静下来。 “真好啊。”他突然轻声道。 温热的身体,活人的心跳,这些真的很好。 “您可以做遍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 “您可以寻遍天下美食,与厨子饕客交换心得。” “说书先生不会因为瞧不见您而讲下一段,您大可赏上一笔银子,叫他跟着您的进度讲。” “那些人也可以听到您的话,您不必在声嘶力竭以求他们耳边嗡鸣。” 他此刻的神色温和又喜悦,是真的在为岁繁高兴的。 瞧着这样的周稷,岁繁突然间就气不起来了。 他记住了她说过的一切不便,并为此付出巨大的努力叫她出现在人世间,不再被人忽略。 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岁繁拧起眉头:“让我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害身子的事情,我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面色缓慢阴沉,直至山雨欲来。 在被触碰手腕的那一刻,周稷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敢抽出手来。 按着脉搏的手越发用力,周稷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低低的解释:“我养些时候就好了,有您在身边呢,我怕什么?” “胡闹!”岁繁闭了闭眼,半晌后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气血两亏,有油尽灯枯之相。 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想到偶然间自他身上闻到的血腥味道,岁繁的唇抿得更紧了。 她猛地撸开周稷的宽袖龙袍,却见手臂虽然瘦弱,却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的伤口。 “我没有……” “你闭嘴。”岁繁心平气和的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等到回宫我们再算账。” 她不信,都到这程度了,周稷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周稷在她的警告下,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缩在车子的角落里,不敢动弹。 岁繁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之前的位置,那架势比他还像是两分帝王。 车驾行至禁宫之前,周稷下了车驾换龙辇朝深宫中而去。 他的眸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岁繁的面庞,身体亦是紧紧的绷着,仿佛岁繁要走他就会马上跟上一般。 岁繁瞪了一眼充满防备的家伙,转眸看向黄征其:“刀。” 黄征其一怔,忙道:“禁宫之内禁止携带……” “给她。”话没说完,皇帝的声音便在上头响起。 黄征其一愣,连忙从属下手中拿出擦拭好的长刀,双手递到了岁繁的面前。 那长刀有着乌黑的鞘,其上镶嵌着几枚极其漂亮的羊脂玉,低调又华美。 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宝刀又一眼,黄征其站到了龙辇的另一边。 已经出过一次错了,他不会再离开陛下半步。 “多谢。” 耳边传来女子冷淡的声音,叫他不自觉的皱皱眉。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可他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女子一面啊。 龙辇在长长的宫道上掠过,岁繁瞧着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道路,有些物是人非的恍然。 【该高兴才对,以后不需要端着一碗药做贼了。】系统幽幽道。 岁繁假笑:“你不是在消磨那系统吗?咋有时间出来和我斗嘴?” 脏东西,去加班,别来气我啊! 【只是突然想起,太医院那边估计已经对了两轮账了,为他们默哀一下。】系统继续幽幽。 岁繁:“……”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她讪讪的眨眨眼,才对着有不平气的系统道:“别嫉妒,等回去后,我给你弄几个桃子味的数据流尝尝!” 【好的,我去工作了!】这下,系统离开的非常快。 龙辇终于在帝王寝殿前停下,周稷行至前方,岁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黄征其也下意识跟着。 然而行至内殿时,大门却猛然在他面前关上,险些拍断了他的鼻子。 “脱掉。”然后,他听到了这两个字。 第193章 陛下请谋反39 周稷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岁繁,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岁繁抬了抬下巴,惜字如金:“快。” 周稷指腹按在腰间环扣上,迟疑不已。 虽说他对岁繁早已心许,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岁繁才不管这小子脑袋里装了什么废料,见他不动便径自上前,亲手为他宽衣解带起来。 周稷神色一变,捂了上头腰带开,捂了腰带领口散。 终于,在他无力的挣扎下,岁繁轻松将他的衣服给剥下,只剩里衣。 这一刻,周稷身处春日,却觉得是那么的寒冷。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凌乱衣袍,有些迟疑是不是该捡起来穿上,可那道看着他的目光中的惊怒实在是太过明显,叫他有些不敢动弹。 “周稷!” 单薄的中衣终于无法遮掩纱布的痕迹,岁繁瞧着周稷腰腹和大腿上微微鼓胀的痕迹,气得眼前发黑。 “你来说,这些是怎么来的!”她指着那些隐隐渗出鲜血的包扎,整个人身处爆炸的边缘。 周稷弯腰捡起一件外袍随意披上,期间身形还虚弱的晃了晃。 他不动声色的按住墙面稳住身体,不咸不淡道:“这种事情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一些代价…… 岁繁岁繁想着他油尽灯枯的脉象,咬牙切齿:“你差一点就死了知道吗?” 周稷垂眸,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瘦弱的脸更加苍白脆弱:“我知道,但我不后悔。” 他定定的看向岁繁,眸中满是倔强执拗:“这是我想做的事情,便是真的死了我也不后悔。” 叛逆期,小崽子! 岁繁快被他这漠视生命的模样给气死了,你还真的死了,你咋不…… 磨了磨牙,她终究没有忍心将伤人的话说出。 她只是冷冰冰的道:“你如此糟践身体,那我从前为你的调养又算是什么?自娱自乐吗?” 没有哪个医生不讨厌不遵从医嘱的病人。 她甚至有些意兴阑珊:“若是早知你如此,我就该在除掉太后之后马上离开。” “在你身边却给你带来危险,这不是我所愿。” 她真的怕了这种小年轻,拿自己命一点都不当回事! 周稷神色一变,猛地扣住岁繁的手腕:“朕不准!” 到了这时,他又是朕了。 岁繁掀起眼皮,淡淡道:“你能阻止我吗?” 她凝视着周稷:“你会阻止我吗?” 周稷喉间苦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会。 若是离开真是她所愿,即便再不愿意他也不会阻止。 人又怎可要求天边云彩为自己停留呢? “可您答应了留下来的。”他声音中有几分执拗:“您答应过我不离开的!” 是她说过的! “我宁愿我没说过这句话!”岁繁甩开他的手,却也不敢用力,生怕他直接倒地不起。 “您……”周稷瞳孔中隐有水光闪烁:“您别这样好吗?”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他小心的去触碰岁繁的衣袖,见没被甩开才得寸进尺的紧紧握住,声音无比紧张。 “我便是有这个想法也该对您说的,倘若您在身边为我调理身体,也许今日也不会如此虚弱。”周稷总是善于发现自己的错误的。 此刻他连珠炮似的反省自己的错误:“我不该隐瞒这等重要的事情,更不该为所谓的惊喜而不提前通知您,最重要的是我不该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牵着岁繁的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上,轻声道:“我是您救回来的,那这条命就也是您的。” “请您相信我,我再不会做如此蠢笨的事情了,今后无论大小事情都会和您商量,再不会欺瞒您。” 青年人的声音沙哑虚弱,可怜至极。 那往日沉凝冷静的眸中此刻更是蓄着浅浅的水色,叫人忍不住升起怜惜来。 一大早到现在,为了忙碌祭祀的事情,周稷从未有片刻的歇息,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只凭着一口气强强稳住,生怕岁繁离他而去。 此刻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连自己也不知道能支撑清醒的时间多久。 但他不能昏过去,不然她会离开。 触碰着自己的手冰凉且带着微微的颤抖,岁繁瞧着自己一点点救回来的孩子,终究是心软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扣住周稷的手腕,带着他去软榻上休息。 “但这种事情不可再有第二次了。”她无奈:“你可知道,在察觉到你身体虚弱时候我的心情?” 周稷乖乖的任由她牵扯,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岁繁,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和你知晓我可能离开时的心情一般。”在那双狗狗眼下,岁繁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周稷唇角的笑意再无法隐藏,眸中秋水涟漪荡漾,酝酿出甜蜜的汁水。 “真好。”他轻声道。 君心似我心。 话音落下,他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神智。 岁繁忙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拦腰抱起来。 在感受到那犹如纸片一般的体重时,恨不得将他摇起来再骂上一顿。 小混账! …… 门外,黄征其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声脱掉且不提,之后陛下那低声下气的认错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一国天子,哪有向人认错的道理? 当即他就要冲进去,给那个救了陛下的人好看。 你有救驾之功也不能如此跋扈,训斥陛下那是死了的崔翊都不敢做的事情。 可他还没进去,就被人给拦住了。 他瞪圆眼睛恼怒的看着挡路的高大监:“你干什么?” 就差几日就能出宫去逍遥的高大监嫌弃的看了一眼这一根筋:“没陛下命令,您进去干什么?” “她训斥陛下!”黄征其失望的看着高大监,他以为这是和他一样的忠臣! 高大监抽了抽唇角,按捺住给这蠢货开瓢的冲动:“愚蠢!” 他竟还没听出那声音的熟悉吗? 这种家伙,也亏得陛下爱护才能去边疆吃沙子,若是在朝中两年,说不准九族都要搭进去! 第194章 陛下请谋反40 “你放我进去!” “不放!” 在两个人小声争辩的时候,殿门突然打开。 岁繁瞧着门口的没头脑和不高兴,开口:“伺候笔墨” “你……” “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高大监径自入了殿内给岁繁磨墨去了。 黄征其还想挣扎着说一句什么,却被岁繁单手拎着脖子给拽了进去。 这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一个身高八尺的武将竟还不如这小娘子的力气更大一些! 当他陷入不可置信的悲伤中时,岁繁已经书写了一份药方交给了高大监:“去熬药。” “告知朝臣陛下有恙,罢朝七日。” “是。”听到这位做出如此过分的吩咐,高大监丝毫没有反驳一下的意思,恭恭敬敬应下。 黄征其回过神来,想为陛下抗争一下,就被一张药方拍在了脸上。 他再怎么脑子不好使,都是受过正经教育的世家子弟。 此刻看着熟悉的墨迹,缓缓……缓缓的闭上了嘴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乖乖跟着高大监出门抓药去了。 “她……”等离了大殿良久,他才声音艰涩的开口。 高大监瞥了他一眼:“发现了?发现了就闭嘴,泄露了秘密当心你的脑袋!” “她不是妖怪吗?怎么出现在人间了?”高大监这话虽然说得对,但黄征其觉得他的疑惑不吐不快! 高大监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抬腿就走。 他不想和死人说话! …… 陛下又病啦! 收到这个消息的朝臣们反应相同,俱是闭门不出。 别说想趁着陛下病重的时候串联一个企图架空皇帝了,他们就连正常的宴饮都给停了。 不是他们草木皆兵,实在是这陛下手段太糙了。 前几天他刚因为生病的时候除了太后,又送走一大波的朝臣。 如今这才过了几日啊,太后的坟头草还没长出来呢,您就开始故技重施了,真当朝臣都是傻子吗? 直钩钓鱼他们都忍了,可您这直接炸鱼是不是有些丧尽天良了? 都知道您的身体不好,可刚有朝臣反驳您一点事情,您就开始病重,这演戏痕迹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一点了? 还有那些个光明正大在京城巡逻的禁卫,别寻了回大营休息,他们就是傻了才会在这时候捣乱! 现在他们就一个想法—— 别管皇帝真病重假病重,他咽气了才是皆大欢喜! 在皇帝咽气之前,他们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罢朝了两日的周稷听着黄征其的汇报,好笑的看向岁繁:“您可是又将他们吓了个半死。” 如今这朝臣竟都成了鹌鹑,被吓得连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崽子,岁繁默默的又给他塞了一碗苦涩的汤药:“大郎,喝药了。” 周稷望着眼前的药,脸色有些木。 不知为何,虽然岁繁给他开的都是调养身体的补药,可这味道却比解毒的时候还要苦涩不少。 周稷喝一碗下去,觉得一天的舌根都是木的。 报复了小崽子好几次的岁繁笑盈盈道:“等着干什么?吃药啊。” “这药的味道,是否有些……”周稷委婉的开口表达自己的抗议。 不是他不知好歹,只是这碗药的味道比前几日还要过分,都不是苦了它是酸的! 岁繁眼皮一翻,冷笑:“这药哪有好吃的?不想吃就别生病啊!” 周稷:“……” 好了,您不要再说了。 他紧皱着眉头,屏息一口气将药给灌了进去。 灌好了药就要去拿蜜饯的时候,他才发现这药的味道竟没有闻着那么地狱。 虽然酸但也只是微酸,且没了之前那种恨不得扎了三百颗苦胆的苦涩味道。 岁繁笑眯眯的看着他:“味道怎么样啊?” “还不错。”周稷叹了一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揣度您的医德的。” 岁繁眼睛飘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对,你不该怀疑!” 人怎么会怀疑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呢? 周稷发现,随着拥有了真正的身体,岁繁的表情也越发的生动起来了。 最起码如今她不再是飘在天边随时准备消失在人前的神女模样了。 她会品尝御膳房的美食,顺便说一句“这水平的菜,大厨该反复斩首八百次。” 当然,斩是没有斩的,只是那大厨也不再用了就是。 她也会在花园中循着春色找到刚刚露出绿意的草木,将春日带到他的眼前。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会走会笑的人,如何能不叫他感到欣喜。 周稷见如今的岁繁,只觉得再经历如今这一遭他都不悔。 可如今,这种事情他是不敢说的。 说了,可能就会得到好几个爆栗子。 嗯,有了实体之后,她打起人来也更疼了呢。 捂着因为失言被敲过的脑壳,皇帝心思深沉的想着。 七日时间转眼而过,周稷的脸上也被养出了一丝血色来,虽然还是瘦得让人担忧,但总算没有下一刻就要暴毙的危险感了。 当他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大朝堂上的时候,朝臣们竟没有一个是诧异的。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吗? 陛下钓鱼空军啦,他们这些聪明人就没有一个被他欺骗的! 周稷好笑的看着这些朝臣们,丝毫不想告诉他们病是真的,想钓鱼也是真的。 有岁繁在身边,即便是病得没了声息,周稷也不会怕朝臣们翻出什么浪花来。 毕竟能有“亡国一百个小妙招的女人”,根本不会惧怕这些蝇营狗苟只会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折腾的朝臣。 只是有些可惜,有了实体之后他再不能听岁繁在他耳边吐槽这些朝臣们的斑斑事迹了。 刚被拒绝了一起上朝的周稷遗憾的叹了一声,这一声也让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朝臣们俱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想看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周稷:“……” 总觉得,他在朝臣那边树立了了不得形象呢。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又谈了一声,且在朝臣们问出陛下何故叹息的时候,眼含悲悯道: “朕身体不佳,这些日子食不下咽只觉生不如死。一想到天下百姓也如同这几日的朕一般饿肚子,便觉得是朕这个天子辜负了百姓的信任,没有治理好这天下。” 第195章 陛下请谋反41 来了,又来了。 聆听君王放屁的朝臣们躬身大拜,并悄悄翻了个白眼。 大齐疆域辽阔,如今先帝去世的消息都未必传遍所有地方,子民们还不知道您已经登基了呢,您实在不必愧疚。 当然,这话是不能和皇帝说的,他们只能点头应是。 对对对,陛下您说得都对,然后捏着鼻子任由皇帝派出御史来监察各个州县。 这些御史均是不过而立之人,都是刚踏入官场还保有一点良心的年轻人。 他们也许会因为经验不足被大族哄骗,也可能会迅速堕落,但有这么一柄剑在上面悬着,各地世家大族多少也会安静一点。 当然他们如果不想安静,周稷不介意再杀上一批来给他们长长记性。 反正今年一年有恩科,明年一年是正式的科考年,有这两年的补充,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举起屠刀啦! 朝臣们在议完这件事就听他问起春闱之事,也一个个紧绷起了皮子。 春闱这把刀在崔家不过是用来拉拢人心的道具,可到了皇帝手里,那可就真的是收获一大批刚开刃的宝刀了。 那些个刚踏入官场的家伙,大都会被皇帝调教成他的形状。 一时间,各个世家的顶梁柱连上朝的心思都没了。 有这样一位圣天子,他们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啊。 不过,他左右不长命就是了。 谁知道下一任皇帝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要他们运作得当,说不准那皇帝血脉中还有他们家族一份呢? “臣有奏!” 大小事情谈论完后,有大臣上前一步:“陛下御宇数月有余,后宫却仍旧空虚,臣恳请陛下大选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这话一出,朝臣们的眼睛亮得和探照灯一般,纷纷对着那说话的老头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那位老臣还真没什么坏心思,他没有女儿,自家又是寒门,也没有能送进宫的女眷。 如今这般上奏,只是单纯的想让皇帝绵延子嗣。 毕竟没有孩子的下场和孩子少的下场先帝早就给演示过一遍了,他是忠心如今的皇帝,才提出这个想法来。 至于世家把持后宫? 腿长在皇帝身上,他就是偏爱寒门出身的女子,世家们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大半夜钻进皇帝的寝宫将他绑到自家女眷的宫殿内! 面对这样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皇帝,周稷按了按眉心。 如今他在朝堂上势单力薄,能有这样的忠心臣子难得。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啊! 倘若他真的大选,那就彻底失去了和她亲近的机会了。 叫天上神女踏入凡尘已经是梦中之事,再叫她与一群女子在后宫中斗得天昏地暗,只为了争一个不干净的身子…… 周稷做梦都不敢做这种美梦。 于是,他轻叹一声:“爱卿所奏,朕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就没了。 没说选,也没说没选,一根胡萝卜就这么吊在朝臣面前,将他们吊得不上不下,周稷就宣布退朝。 等回了宫,他就招来了御医,对他如是这般的吩咐了一般。 御医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门槛,恍恍惚惚像是丢了魂。 然后,在家中遴选优秀女子准备送入宫的世家们就又接到了一个消息。 “皇帝身子弱,他恐怕是不行了!”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炸得人一脸漆黑。 皇帝不行,送进去的女人生不出孩子有什么用? 难不成做个单独垂帘听政的太后? 以往他们倒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可皇帝这件事过后,他们就有些怕了。 孩子还是亲的好,不是亲的人家登基了不光要除掉你,你九族都要下去给人家作伴呢! “又是那个老东西!” 有人放弃,有人则是对着再次露出消息的御医破口大骂。 上次皇帝中毒的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这次皇帝不举的消息又是他传出来的! 怎么? 禁宫中的事情已经可以随便传了?皇帝的身体情况成了你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先帝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这么做呢? 什么都漏,你做什么御医,做漏勺去算了! “这一定是皇帝放出来的消息!” 世家们咬牙切齿的琢磨皇帝又在想什么幺蛾子,却是将选择女子入宫的事情稍稍放了下去。 皇帝这消息就是告诉众人,朕不想宠幸你们家的女子,你们最好别送人进来,若是给脸不要脸,菜市口的鲜血还没有擦干净呢! 可……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皇帝不举是! 等着,全京城马上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不举!” 岁繁化身哈哈怪,对着周稷挤了挤眼睛:“可怜哦~” 周稷轻笑,并不为这种传闻生气,悠然道:“如果这能让他们开心些,那就随便。” 总要让那些人有渠道发泄的,不然,真将人给逼疯了,总是有些麻烦的。 “啧,大丈夫不拘小节!”岁繁对着周稷竖起大拇指,赞叹他。 她很少见到有男人会不在乎这种传闻,毕竟在互联网上大家都是人均长十八久三十。 当然,每年小码子孙嗝屁袋西非那地的销量总是那么的耐人寻味。 “陛下,工部尚书求见。”书房外,内侍轻声禀告。 周稷示意人在岁繁面前的软塌上隔了个屏风,才淡淡道:“人总是会因为被戳到痛脚而气急败坏,朕又没有被戳到,气什么?” 难不成八百个人指着他喊不行,他就真的不行了? “噗!”岁繁被他这嘚瑟的话给逗得在软塌上笑得发抖,噗噗噗的像是漏气的气球一般。 工部尚书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了那醒目的屏风以及后面隐隐晃动的人影。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见皇帝没有将人送下去的意思,只得无奈和皇帝讨论起治水大河之事。 大河数年间连发大水,先帝之时朝纲尽在大族和崔家的掌握下,他们可不怕大河发水,甚至恨不得多发几次。 毕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收拢流民,叫那些非得死守着自家土地的贱民成为世家们高贵的佃户隐户。 什么? 没有自己的田地了? 呔! 本官都给了你不用缴纳税赋的恩典,你还想要什么自己的田地? 果然是贱民,贪得无厌! 第196章 陛下请谋反42 有着这么一群在乱子里捞钱的家伙,那大河的水还治得了? 工部尚书过去十年间把喉咙都喊破了也没人理他,了不起就是先帝的一句爱卿说得对啊,赐上几两银子,然后就再无下文了。 如今新帝登基,他好不容易见到了能治理大河的机会,为此他甚至都忍了帝王商议大事有人旁听的事情! 慷慨激昂的将自己的法子说完之后,他一脸希冀的看着皇帝。 若说这朝臣中分为什么保皇党、世家党、清流寒门党,那工部尚书这种人就是属于做事党。 我不管你们哪个做皇帝,都给我撸起袖子建设大齐! 如今,他将新的期待交付给了新帝。 而周稷,也不会辜负这位尚书。 水利乃是天下大事,一条温和的大河能养活无数百姓,百姓有了钱粮富裕起来,他的设想才能在这片大地上实现。 周稷早已看过工部尚书的治水策,如今听他再说一次也觉得犹如仙乐,和有才能的人对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爱卿所言甚是。”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应下了工部尚书的要求,答应之干脆叫工部尚书有一瞬间的愕然。 这就成了? 不用和世家商量?不用和朝臣扯皮,不用嚷嚷什么耗费民力? 倏然间他眼睛就红了,他等了十几年,终于…… 诶? 瞧着屏风后伸出的那只手,他收回了自己的感动。 那是一只女子的手,修长有力,白皙的指尖夹着一张纸。 “稍等!”周稷见到那张纸,起身去接。 工部尚书的眼泪憋了回去,这算是怎么回事? 没了对世家妥协的皇帝,多了个对后宫妥协的皇帝? 不对啊,这后宫还没有人呢! 你这哪来的女人,敢对朝堂大事指指点点! 岁繁倒也不想指指点点,但工部尚书的方案虽然听着好,但终究还是着时代的局限性。 岁繁也做过亿点点治水的工作,轻易的就将其中的漏洞和可以更完善的方面找了出来。 她只是看不惯有人浪费银子罢了! 大齐的银子也是银子啊! 周稷匆匆浏览过那张墨迹未干的策略,眼中异彩连连。 他知晓岁繁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却不知她在治水的这方面竟还有心得。 但他终究不是专业的,只看出这策略好,却看不哪里好,于是便将东西递给工部尚书:“爱卿,你看看。” 工部尚书僵着脸接过了东西,他堂堂尚书,怎需要一个女子的指导来做…… 不对,好像有点东西,再看一眼。 一眼,再一眼,然后他就恨不得将眼珠子抠下来粘到这张纸上。 良久,他小心翼翼折好纸张收进袖中,叹息:“今日方知人外有人,茅塞顿开不外如是。” 只只言片语就能给他指出一条通天大道来,他都不敢想象那屏风之后的高人才智如何通神! “陛下,此等奇人,可来工部任职,臣愿让贤!” 有这样一位奇才在,他所想的许多策略就能成了! 造奇观,造大奇观! 什么郑国渠都江堰? 他也要搞一个流传千古的东西来! 岁繁:“咳咳咳!” 我给你出方案,你让我做社畜。 老头,恩将仇报? 周稷瞧着屏风后疯狂摇晃的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此事再议。” 她既不愿,那便算了。 工部尚书眼中闪过遗憾,此等大才不来给大齐工作,真是可惜了。 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对着屏风后的岁繁拱了拱手:“后宫并非是能施展才华之处,请大才三思。” 周稷脸黑了:“若是无事,退下!” 他还没敢说求娶的事情呢,这老头就来给他使绊子! 怪不得胡子一大把,做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连个爵位都没有捞到。 哪个君王会喜欢你这种不会说话的东西? “臣告退。”工部尚书再次看了岁繁方向一眼,又叹了一声。 等人走了,周稷才从龙椅上站起来,来回踱步两圈,笑骂:“这老头!” 真是讨厌得很! 岁繁瞧着气急败坏的小崽子,没有戳穿他那点小心思,而是淡淡道:“老头怎么了?你的朝臣捏上一把都抵不过这个老头。” 就他如今的治水水平,史书上得单开一章。 周稷气哼哼了的道:“有能力、有才华,就是不讨喜欢。” 不过…… “您有想过入朝为官吗?” 她有凌云才,倘若也有青云志,那就不该蹉跎光阴。 “可别!”岁繁想到天天三点起床准备上朝的朝廷大员们,连忙摆手:“我好不容易清静几天,你可别来烦我!” 顾问比职工领的工资多好几倍,她是疯了才会正式入职。 “这样啊。”周稷说不清是惆怅还是欢喜,只叹道:“我只希望您找到些喜欢的事情来做。” 不要如无根浮萍一般,似是要下一刻就要离开此处得道升仙。 “我就喜欢拿钱不做事。”岁繁没管他的多愁善感,翻阅着眼前的折子:“比起这个,你更该想想这些群情汹涌的大选奏折怎么办。” 世上总是蠢人多,在皇帝释放了明确信号后,还是有人前赴后继的来作死,将给皇帝后宫塞人上升到“今日不纳妃,明日就亡国”的高度。 周稷也厌了这些多嘴多舌的家伙,烦躁道:“且叫他们先叫一阵。” 然后踢几个品行不端的到南疆,再踢几个贪污受贿到北疆,最后留下那些没有错但是硬骨头的家伙来死磕世家。 至于这大选立后之事…… 他幽幽的看着岁繁:“我不想。” 岁繁眼皮都没抬:“那就不选。” 等着她问一句为什么不想的周稷心口发闷,咬牙道:“朕一辈子都不想!” 瞧,开始朕了。 “气了?”岁繁宽容的看着再次耍脾气的熊孩子:“说说,为什么不想。” 没有皇帝的想给我们老x家留个种,真有皇位的却不想生孩子了? 莫名其妙又低了一头的周稷瓮声瓮气道:“朕不想让不熟悉的人踏入禁宫,也不想与那些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女人同床共枕,更不想为此失爱于您!” 第197章 陛下请谋反43 冲动之下挑明了两人间的薄纱后,周稷抿唇阴着脸转过身,不去看岁繁。 那生着闷气的单薄身影似乎都带着几分恼怒。 岁繁支着下巴看了他半晌,抬手戳了戳他的腰眼。 周稷脊背一僵,僵硬的往前挪了一步。 岁繁又戳了一下,周稷又挪了一步。 不忍直视幼稚场景的系统:【水下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噗!”岁繁被它这形容给逗笑了,当然这也怪周稷这模样太过搞笑。 村口小媳妇都没有他这模样更能受气。 “您还笑!”周稷被她这一声气红了眼睛,愤愤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你这么好玩,我笑一笑又怎么了?”岁繁把玩着自己的发丝,丝毫不为欺负小朋友感到羞耻。 周稷抿唇,闷声道:“您总是对的。”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你喜欢我。”笃定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岁繁掀起眼皮,锐利的眸光审视着这位过分年轻的帝王:“可我多大,你又多大?” 十八岁,在某些世界还是高中生的年纪。 可她呢?三百岁,是能申请世界吉尼斯长寿记录的老妖精。 系统:【……】 想小了不是? 您现在多少岁,那可不一定了。 不可否认,周稷超出年纪的成熟和沉稳谋略都很讨人喜欢,但岁繁不会为了这点欣赏而去想和他发生什么。 她爱逗他,和爱逗一个几岁孩子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这样一个孩子,却表现出喜欢她的情绪,且在她刻意回避后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怎么能不让岁繁无奈。 “那又有什么关系?”周稷不怕岁繁质问他,他只怕岁繁知道这消息后悄无声息离开,再不给他半点机会。 他漆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岁繁,其中没有半分的逃避:“您的年纪,会比您的存在更为奇幻吗?” 他行至岁繁软榻旁的脚榻上坐下,与她的距离不过咫尺。 “我都能接受一个神仙出现在我的身边,能心悦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会想所谓的年纪呢?” “百岁如何?千岁如何?”他的声音中带上了些锐气:“不论您多少年岁,不论您的生命如何漫长,我想要的也不过是这区区几十年罢了。” “即便您在漫长的生命中将我忘记,我所拥有的这几十年也能被我带入坟墓,聊表慰藉。” 周稷声音越来越轻,头轻轻的靠在岁繁的膝盖上,示弱的依恋着她,不像是君王倒像是普通情窦初开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那倘若我不会忘记你呢?那我该如何? 岁繁唇动了动,终究没再给这孩子出这个难题。 她抚了抚他的发丝,淡淡道:“可你又怎么能保证,在未来的数十年中,你的心情始终如一呢?” 一位皇帝,面临的诱惑何其多,想钟情一人又何其难? 与其让今后两人的情感物是人非,还不如一切止步于当下。 周稷摸索着去触碰岁繁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如果有哪一日我违背今日之诺,就请您杀了我。” “不再爱您的我也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会卑劣的违背自己的诺言。 岁繁指尖摩挲着他虚浮的脉搏,半晌后说不出话来。 系统:【咦惹,一点都不感动吗?】 它还是第一次看到岁繁这般瞻前顾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爱情故事呢,不爱就要死什么的,实在是太刺激啦! 岁繁垂眸,高深莫测的看着周稷头顶的盘龙玉冠,幽幽道:“我只是在想,我给过他机会了。” 她已经将所有的后果都告诉周稷了,可他依旧执着,那就怪不得她老牛吃嫩草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若是有朝一日他敢变心,说什么大齐真的需要一个孩子什么的,岁繁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个活着的男主,和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这是这个小世界存在的必要原因。 岁繁想,这两点她都能做到。 系统打了个不存在的抖,它还以为岁繁终于长出了恋爱脑,原来她只是长出了一颗更黑的心。 好了,更放心了。 “我不会留下子嗣。”考虑过一切后,岁繁给了周稷最后挣扎的机会。 “那又如何?”这一刻,周稷的眸光亮如天空烈阳:“大齐宗室子万千,我们总能挑选到更合适的那一个!” “比起相信随便能生出来一个明君,我更相信由我亲自选出来的君王!”周稷飞速的安排好一切,根本不为这些事情烦忧。 大不了到时候就和朝臣说他不能生好了! 这种简单的事情,怎么能阻止他和岁繁在一起呢? 是不是,他的神女终于肯垂帘他了? 指尖按住他的眉心,岁繁轻笑:“那好,我答应了。” 刚还在脚踏上安安静静坐着的人霎时间如同兔子一般跳起来:“我马上拟旨立后!” 这种事情刻不容缓! 岁繁无奈的勾着他的衣领将人给捉回来:“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周稷一双狗狗眼盯着岁繁,其中是忐忑的欢喜。 怎么不会跑呢? 她能随时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此刻周稷无比需要一份旨意宣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给他点安全感。 “做皇帝的,不能恋爱脑,知道吗?”岁繁拍了拍他的脑门,无奈。 好消息,她没长恋爱脑。 坏消息,长周稷身上了。 周稷虽然不太懂“恋爱脑”是什么,但岁繁那显然不同意拟旨的态度让他眸色暗了下来。 “如今你刚刚安定下世家,何必要用后宫的事情再来刺激他们?”好歹给这些人留一丝希望,不然这些上升无望的家伙不知道还要搞出多少事情来。 “而且比起这些,你更该担忧的是国内的民生、官员的任用和北疆的战事。”岁繁掐住周稷的下巴,迫使耍脾气的小崽子直视自己:“只有将内外摆平,你才是真正的实权皇帝。” “我想要一位实权皇帝在朝野上下无人敢反对的情况下迎我登后位,不想要在内外不平之时匆匆结束我们的婚礼。” “周稷,你明白吗?” 第198章 陛下请谋反44 在岁繁充斥压迫感的视线中,周稷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 他们会有最好的婚礼,所以他不必着急。 可有些事情明白是明白,但实施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在皇帝病愈之后,朝臣们明显发现他似乎失去了耐心。 罢免官员,清整吏治,治水兴农,鼓励贸易。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能看到帝王的急切,就像是他已经时日无多一般。 皇帝这等急切的态度让世家们猜测他命不久矣,更让忠于皇室的臣子担心他步子太大将山河颠覆,毕竟劳民伤财之后的后果史书上都写着呢。 可很快,有人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在皇帝一刀刀割向官员使得官员们官不聊生的时候,民间的风气飞速扭转,最起码世家子不敢当街撞死人了,撞了人也知道给钱赔偿了! 这只是第一步,在世家们因为皇帝的激进缩起脖子的时候,底下的小官小吏也不敢再对百姓上下其手盘剥油水。 再加上不做事的同行都被各种新科进士取代,他们也不敢再懒政了。 与此同时,由工部与各地老农们共同编着的新农书在天下州县发行,农书根据各个地方气候不同对当地的种植做出指导,使得粮食产量飙升。 而商贾们也在皇帝的鼓励下走南闯北,没了关卡的盘剥和各大世家随时随地的收编,他们给朝廷奉献了一笔不菲的税赋。 于是在世家期待的皇帝不行或者皇帝玩脱的期待中,周稷登基的第三年来临。 这一年,粮仓中的存粮是他登基那年的一倍,国库税赋更是在商贾税赋和世家抄家财产的加持下翻了两番。 国库充盈,天下欣欣向荣,皇帝……也没死。 他非但没死,好像身子还越来越健壮了! 朝臣们眼见着走路都晃悠的皇帝在春狩上亲手射进了雄鹿眼中的箭矢,不由得咬牙切齿后悔莫及! 他们以为当初皇帝的急切是为了给后面的继承人铺路,是为了在死前做出一番事业来。 慑于他可能的死前的反扑,所有人都没敢动手对他做什么。 可如今看来,他哪里要死了? 那明明是他示敌以弱的计策! 他就顶着那么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迷惑了他们,让他们放弃了在最恰当的时机阻止他做出那些事情! 如今他们倒是想阻止,可基层全是皇帝的人,高层更是他们插不进手的地方,甚至于他们自家的子弟也被皇帝重用,插入了各个重要位置,不再听从他们的指挥! 这种情况下,他们拿什么和皇帝斗! 所以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只能哀叹一句“时运不济”! 若是如今皇帝和先帝一般,哪会有如今的事情? 在先帝去世的第三年,朝臣们纷纷怀念起他来。 罢了罢了,先蛰伏,待到今后再有如同先帝一般的皇帝,他们总有能崛起的机会。 这些人蛰伏了,可周稷却是抖起来了。 三年了! 这三年他励精图治,没一刻休闲时间,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朝臣们,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朕决定前往北疆,御驾亲征!” 这拼图的最后一片,终究要让他给拼上了! 此刻的朝臣们已经没有了能反抗周稷的能力,只能由他做主,最多在背后骂两句独夫什么的。 周稷登基第四年的春日,他带着看不见尽头的粮草和兵强马壮的兵卒一路向北,去见被他扔在北疆数年的没头脑。 岁繁也与他一同坐在车驾上,本来她是想着留在京城为周稷掠阵来着,可这小子非不让! “倘若京中有乱,我再打回来就是!”几乎没有反驳过她的周稷这一次却是异常的坚决,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身后的舆图,轻声道: “我所这一切,是为了天下太平,更是为了与您光明正大成婚。” “我怎会在这过程中丢了您?” 他不会让岁繁留在这兵马空虚的京城,与那些有着千百部曲的世家们对抗。 她如今有了身体,不再是来无影去无踪,周稷无法接受任何失去岁繁的可能。 四年过去,青涩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了成熟的君主,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双看向岁繁的专注眸子。 岁繁喜欢这双眼睛,喜欢其中的野心勃勃和柔情万千,她指腹摩挲过他的眼尾,轻声道:“好。” 大不了打回来就是了,彼时她为先锋! …… 北疆之中有茫茫无际的草原,也有一座座伫立在此处守卫边疆的城市。 黄征其到这里已经快四年了,他也终于等来了陛下。 比预期中晚了些时间,但好在还未超过三年。 他咧着嘴恭敬向巡视军营的帝王行礼:“拜见陛下,臣不辱使命!” 在这近四年的时间中,他辛苦练兵,整饬军纪,叫曾经疲软的边军焕然一新。 就在去年,他们已经偶尔出城前去草原之中劫掠,抢得牛羊来给大军加餐。 在一次次野外碰撞之中,边军曾经被吓破的胆子被找了回来,如今已经再不是那个闻胡色变的模样了。 如今陛下来临,又带来了大齐最为精锐的中军和禁军,他想他们一定能给胡人们一点点小小的震撼! 策马草原将成为历史,那些个叫嚣着要攻入大齐的家伙要么滚蛋,要么乖乖成为大齐的一员! 周稷拍了拍黄征其的肩膀,所有的话都凝聚成两个字:“辛苦!” “有卿在,朕无忧!” 六个字,让在这闻了好些年马粪味道的黄征其红了眼睛。 而被周稷提拔起来的官员们也不由的羡慕的看着他,不愧是最先投向帝王的朝臣,在他心中的份量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等交心之言,陛下可是从未对他们说过呢! 黄征其在一群朝臣们面前哭够了后,才拱了拱手道:“陛下,请!” 顿了顿,他又朝着周稷身后的一人拱了拱手,嘴巴蠕动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也请!” “许久不见。”岁繁对着这傻大个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些笑意:“风采依旧。” 看来,草原的牛羊并不补脑。 第199章 陛下请谋反45 跟随周稷的朝臣们见这一幕均是若有所思,这位在数年前救过皇帝后便一直待在宫中。 不曾被册封,也不曾传出过什么被宠幸的传闻来。 但同时,这位的存在也是极为特殊的。 皇帝的心腹几乎都在那扇屏风后见过她,奏折上偶然出现的两种字迹也不做它想,如今皇帝更是将她给带到了边疆。 难道,陛下要立她为后? 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难道仅凭救驾之功就可以获封? 陛下糊涂! 后宫之事怎可如此草率? 周稷不必去细猜就知道他的朝臣们在想什么,但他不在乎。 这几年中,他从未对岁繁的身份保密过,也不曾吝啬对旁人表示她的特殊。 在如此种种的情况下,若是有人坚定以为他只是要册立妃嫔…… 这种人的脑子,已经基本告别朝堂斗争了。 大营之中旌旗猎猎,在训练有素的兵卒的鼓舞下,随着皇帝而来的朝臣们对这场战斗的信心也越发足了起来。 事实上,兵士们也未曾辜负他们的期待。 只第一战,他们便生擒了胡人的都统。 首战告捷,之后的战争更是势如破竹。 在更精良的兵器和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持下,大齐犹如天降神兵一般,清除了胡人在两国边界驻扎的骑兵牧民,收获战马牛羊无数。 此战,黄征其更是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大军一路追杀逃亡的溃军,一路到了草原深处。 在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大战终于结束。 他打下了胡人的王庭,将他们王的头颅带给周稷。 但周稷此刻的心情却是不大好,只冷冷的看着黄征其:“你说什么?” “进入王庭之前,岁繁三箭射倒胡人大纛,使得胡人气势大跌,迎来首胜!” 黄征其虽然没什么政治头脑,可在战争上的天赋却像是天生的一般,能轻易的看破敌方的弱点。 更别提,他还有一个非常好用的先锋。 思及至此,他气势一振,迫不及待的给岁繁请起功来:“此战之后,岁繁每战必先,攻入王庭之时更是有先登之功,可封侯!” 站在周稷身后的内侍:“……” 数年不见,这二愣子果然还是如同师傅说得一样愣。 还请功,那位用得着你请功吗? 就是你这个主帅没了功劳,人家也不会没。 你还敢让陛下的心上人先登!你怎么不上天呢! 先登者死亡十之八九,这位内侍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这位死在了战场上,陛下会如何。 他忍不住瞪了一眼滔滔不绝的黄征其:死二愣子! 黄征其脑子不好,可眼神却很好:“你瞪我干什么!” 内侍:“……” 周稷只觉额头突突直跳,他死死按住扶手才能克制住自己抽死黄征其然后和岁繁吵架的冲动。 这就是你说得无聊出去玩玩? 朕就没听说,有人出去玩还能玩先登的,嫌自己的命长吗? 你如今是肉体凡胎,会生病会流血会死知道吗? 黄征其对陛下的愤怒一无所知,甚至建议:“此功不奖,不足以服众啊!” “够了!”周稷冷冷的打断他的叨叨:“出去!” “怎么这么大脾气?”大帐被掀开,岁繁一进门就见周稷在骂人。 此刻黄征其正晃悠着他满是水的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发怒的皇帝:“陛下?” 周稷闭了闭眼,骂了这厮一声蠢货,深深吸气:“你出去,朕有事要与岁繁说!” “那陛下你别忘了封赏啊!”黄征其恋恋不舍的道。 小内侍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他的手臂连拖带拽的将人朝外面轰:“好了好了,咱先出去!” 真不能让这种人回京城,不然迟早背后中三箭自杀。 “这就是你说得要出去玩?”黄征其离开大帐的时候,还听到皇帝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陛下生气了?为啥啊。”他转头看着内侍,自然而然问出了愚蠢的问题。 内侍:“……” 他皮笑肉不笑:“陛下与岁繁主子神仙眷侣,自然是见不得她冒险的。” 他逾矩的拍了拍黄征其的肩膀:“让皇后娘娘先登,侯爷您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在下佩服。” 黄征其:“啥?” 那不是神仙吗?咋就成了陛下的神仙眷侣了? “将军?”他站在初夏的风中凌乱了许久,在副将叫他的时候,才喃喃的道:“亲娘嘞,影响仕途啊!” 陛下没摘下他的头颅当球踢,当真是仁厚君子啊! 大帐内,岁繁摸了摸周稷气的发白的小脸:“在王庭转了一圈,怎么不算是忙呢?” 这些年中,周稷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很好了,只是偶尔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还会表现出几分不足的情况来。 岁繁按着他的脉搏叫他平静情绪,轻声安抚他:“放心,我没受什么伤。” “那就是也受了一点伤!”周稷如同敏锐的雷达,瞬间察觉到岁繁话中的漏洞。 “上战场怎么能一点伤都不受呢?”岁繁觉得这都正常,反正又不会…… 她表情渐渐僵住了:“你干什么?你别哭啊!” “我警告你,你这滴眼泪落下来我记一辈子,七老八十都会嘲笑你!” 周稷被她气得哭都哭不出来,咬牙切齿道:“你常常说要我保住身体,有一点受伤都要训斥于我。” “可您呢?”他扣着岁繁的手腕,恼恨万分:“您居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您就不怕有个三长两短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不会的。”岁繁打仗的时候光想着爽了,还真没考虑什么危险。 但如今在周稷这双过分漂亮的眼睛的控诉下,她不由得升出一丝心虚来。 “您就那般肯定吗?”周稷紧抿着唇,咄咄逼人的视线在岁繁心虚的神情下骤然柔软起来。 对着她,他总是维持不住几分钟脾气的。 自顾自气了很久,他无奈叹息:“若是你不在了,我定会马上自刎随你而去,反正没有你我也活不成。” “岁繁。”他轻轻抓住岁繁的衣袖,像是哀求:“就当是为了我,保重自己好不好?” 第200章 陛下请谋反46 青年人目光澄澈哀伤,当真给岁繁看出了些良心。 她摸了摸周稷泛红的眼尾,承诺他:“好,以后我会注意安全的。” 即便想去玩,也会安全第一。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周稷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我信您。” 他相信岁繁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一场波折轻易消散,周稷不再去纠结岁繁的安全问题,而是担忧道:“您哪里受了伤,我叫御医来为您看诊。” 医者不自医,他怕岁繁有照顾不到的伤口。 “腰上小伤,已经包扎好了,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她碰了碰周稷那只试图找出她伤口的手:“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呢?”周稷抿唇,有些不服气:“我受伤的时候您尚且能让我……” 他声音陡然消失,岁繁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帮他补全未尽之语:“让你脱光,我受伤了却不能脱光了也让你看看?” 她手扣在腰带上,眯起眼睛看着耳朵通红的青年:“想检查?” “不,朕不想!”周稷头发丝都在冒烟,连忙倒退两步道:“朕还有事,先去忙了!” 这日,岁繁达成将帝王逼出他地盘的成就。 战争之后,自然是祭天祭祖、昭告天下、封赏朝臣。 黄征其的忠勇侯变成了忠勇公,是大家早有预料的,其他将领的战功封赏也不是大家不能接受的。 可…… 封岁繁为舞阳侯又是怎么回事? 且不说这封号没有先例,就是封一个女子为侯也是前所未有之事。 面对朝臣们的群情汹涌,黄征其据理力争:“先登夺旗之功怎么就不能封侯了?” “战场上只有活人和死人,能杀人就是好上官,谁管你男的女的?”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莽夫煞气凛然,气势逼迫得反对的朝臣们步步后退。 “可这乃是前所未有之事!” “前所未有又如何?”黄征其敏锐的将说话之人从朝臣们中揪了出来:“陛下乃是前所未有之明君,为何就不能做前所未有之事了?” “亏你还是武将之后,你老子就没有教过你战场上的道理?”他唾沫星子喷到了那个勋贵的脸上:“胜利才是真理,一切都要为胜利让路,明白吗?” 周稷施施然的坐在高位看着黄征其大战群雄,只觉得这厮虽然脑子不好,但实在好用。 罢了,不记他的仇了。 他指腹摩挲着腰间的一块玉佩,眸中闪过愉悦之色,这是昨日岁繁送他的道歉礼物。 “好了,朕意已决!”眼见黄征其将一个个反对的朝臣们都用大嗓门压下去,周稷才轻声开口:“岁繁为国有大功,不可不封!” “望诸位爱卿以此为模教导子女,朕期待今后大齐朝堂上有第二位女子封侯!” 这舞阳侯是他从岁繁曾讲给他的故事中选择的称号,那故事中的舞阳侯有八次先登三次却敌记载,乃是能从无数次血腥中活下来的绝世猛将。 他希望这个带着平安勇猛意味的封号保佑岁繁,叫她在想冒险的时候能安全的活下来。 岁繁又被这小崽子的细心给感动了一回,他总是能记住她说过得所有的话。 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她哀哀戚戚:“孩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系统:【孩子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喜欢上个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 恶评,岁繁不听。 封侯旨意下过,朝臣们以为接下来就是皆大欢喜的庆功时间了。 但显然,皇帝今天的整活还没完。 紧接着,就是一份封后旨意。 啊? 啊? 朝臣们都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给弄傻了,看向皇帝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不是,你有病。 你要封后就封后,封侯干什么? 你要封侯就封侯,封后干什么? 这两种单挑出来哪一个他们都可以勉强接受,可一起出现,这不是在挑战他们的忍耐力呢吗? 还有那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得旨意,那像是皇帝立后吗? 民间讨不上老婆的光棍都没有您这么谄媚,最起码人家做梦也会想想纳妾,而不是像您一样将永不二心写在圣旨上。 这玩意儿是要放在祖庙供奉的,在老祖宗的眼皮子底下,您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天下美人,您就真不想要吗? 面对朝臣们的质疑,周稷微微一笑:“得一人,朕足矣。” 臣足不矣! 先是官员秩序,后是后宫秩序,您就诚心在这么好的时候给我们找不痛快是! 我们承认过去的时候给您使过绊子,可您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且周稷并不觉得这是在和朝臣赌气。 他此刻的一切都是出于他的本心,甚至是压抑了数年的本心。 他终于能与岁繁成婚,不分你我共享天下了! 而且,此次匆匆下了旨意,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让岁繁与他一起参加祭天。 至此他的扩土之功也会有岁繁一份,倘若今后他走在岁繁前面,岁繁又因为其他原因无法离开,那她就能凭借此等大义压制新君,不受任何委屈! 他身子不好,该早早为她做好准备。 且如今他正是威望正盛之时,朝臣们的反驳对他形不成太多的影响,他想做的一定能成! 事实上,在有着灭国之功的皇帝面前,朝臣们也确实硬气不起来。 他们只得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任由还没举行大礼的未来皇后现舞阳侯与陛下祭天,成为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有如此殊荣的皇后。 那些个暗自培养皇后的世家们更是要吐血了,皇帝这么重视皇后早说啊! 早知道,他们就是拼命也会将家中的女子送进宫中! 有这样一份大义在,他们都不敢想象等这位皇帝过世后,太后会过得有多舒服。 废立皇帝,那岂不是小菜一碟?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这种肠子都快毁青了的情绪持续到回京,持续到京中披红挂彩,为陛下大婚庆祝的喜悦中。 登基数年,为大齐百姓带来无数福祉的陛下要大婚了! 此等好消息叫整个京城都持续在了喜悦中。 第201章 陛下请谋反47 自定下婚期后,岁繁就住进了她的舞阳侯府。 这府邸是先帝潜邸,周稷入京的时候也在这住过一晚,如今又被送给了未来皇后做出嫁之所,可谓是经历了无数大事的资深府邸了。 朝臣们瞧着皇帝这作态,鼻子捏得更紧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皇帝,生怕你皇后权势不够大是,什么好东西都朝她身上堆! 你且等着,等她翅膀硬了后宫干政看你怎么办? “凉拌?”当岁繁将朝臣们私下说过的话和周稷讲起来的时候,他不确定的回了一句。 这还是他和岁繁聊天时候学到的俏皮话。 岁繁瞥了一眼丝毫不觉被侵占权利的皇帝,觉得朝臣们真是枉做小人。 这厮脑中根本就没有这根弦。 对于她的眸光,周稷总是很敏感的,他撂下手中折子,垂眸看向躺在他腿上无聊数头发的岁繁,试探道:“你要是真的想,那就给你管几天?” 桌面上的折子好像永远批不完,天下大事也永远都办不尽,周稷还真期待岁繁接过他的工作,让他轻快几天。 被全年无休工作折磨了好几年的皇帝跃跃欲试,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不是背地里说坏话吗?咱们就做给他们看!” 真以为他怕岁繁治理天下啊! 依着她的能力,也能将天下治理的很好,到时候他就当个弹琴作画的闲散皇帝,整日悠哉~ “免了!”一眼看出周稷目的的岁繁一闪身,从他的腿上滚下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都别想。” 他不想工作,她就想了吗? 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日食了是你的错,暴雨了是你的错,暴雪了又是你的错,就连八百里外地震一下都是因为你不贤。 岁繁是疯了才会好好的日子不过做这种被日日被骂的工作。 周稷讪讪:“皇帝,天下共主,你嫌弃什么?” 岁繁掀起眼皮:“你不嫌弃,你让我做?” 周稷:“……” 周稷叹了一声,少年人终究还是有几分翘班的梦想,如今被无情破灭后,他也只得再次提起朱笔,批阅起奏折来。 岁繁捡起一边看了一半的游记继续看,侯府书房内再次陷入安静的氛围,只有浅浅的纸张摩挲声音响起。 这是他们熟悉的氛围,也是让岁繁感到舒心的氛围。 毕竟在别人工作的时候摸鱼,是一件能让人感到无比快乐的事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稷也批完折子。 他拽过岁繁身后的软枕,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的躺在上头:“等咱们大婚了,朕就寻立嗣子,将他带成之后就让位做太上皇去!” 他的雄心壮志也不一定要自己完成嘛,弄个和他心思一样的儿子就好了! 岁繁瞥了一眼刚到工作年龄就想着退休的咸鱼,痛心疾首:“你本来可不是这样的!” 说好的励精图治,说好的呕心沥血呢? 怎么现在日日想着退休? “那是因为朕那时候没有遇到你。”周稷说得理所当然。 没有遇到这样一个鲜活明媚的人,那与天斗与人斗打造一个完全符合自己意愿的天下就会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 但如今,他遇到了岁繁,也发现了无数有趣的事情,又做甚要将一生耗费在无尽的工作中。 岁繁:“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带坏了你一样。” 系统幽幽:【不是吗?近墨者黑罢了!】 周稷歪过头轻轻蹭岁繁的发丝:“是你带坏了我,你得对我负责,要陪着我一起坏。” 呔! 昏君! 谁要和你一起! 岁繁亲切的送了这昏君一脚,并发出诚挚的问候:“滚蛋!” “这两日你就不要再来了,没见礼部的郎中嘴都急起泡了?” 任谁来在和未来皇后核对大婚事宜的时候身边做个皇帝都难受,更别提这皇帝还指指点点的,要求一大堆。 什么要盛大不要劳累,要庄重又不要繁琐,您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和无良甲方要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由此可见,从古至今甲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稷带笑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我不!” 这些年来他们都未曾分别过,怎么一个大婚就不能见面了? “三天,三天你都忍不得?”岁繁被他这小孩子模样气笑了,在他还要闹的时候,忽然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周稷,听话。” 这一日,天子离开舞阳侯府的时候是同手同脚的,那个飘忽的模样吓得内侍们紧紧跟随,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不过,接下来的三日他倒是真的听话,没再来这给礼部找麻烦。 帝后大婚当日,禁宫中门大开,帝王亲迎皇后。 岁繁身着庄重皇后朝服,与帝王一同祭祖祭天。 好在有无良甲方的多次要求,这次婚礼当真是盛大且不折腾人。 天色昏暗之际,他们便饮过合卺酒,用过同牢,真正迎来良宵。 儿臂粗的龙凤烛燃了一夜,帝后寝宫中偶尔传来皇后的轻斥。 “养身,说了多少次叫你养身?”岁繁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周稷额头,咬牙:“你身子不好,也不怕闹虚了!” 年轻人的精力实在是旺盛,她有些承受不住,累了一天她想睡觉啊! 云雨过后,她眉梢眼角还带着余韵的妩媚,嫣红的唇更是不点而朱,微微肿起。 想拉着新婚妻子再来一次的周稷:“……” 他脸色一黑,定定的看着身上犹有红痕的皇后,咬牙切齿:“你且看看我虚不虚!” 被压迫数年,贫苦皇帝终于一朝翻身把歌唱,掀翻了岁繁的暴力统治,足足闹了一整夜! 这是大婚,他凭什么不能闹? 吻着妻子带着两分水色的眼眸,周稷恨恨想着。 他就闹! …… 世祖四年,亲征北疆大胜,同年立舞阳侯为后。 世祖五年,立宗室子为嗣。 世祖八年,疏通天下水路,漕运大兴。 世祖十六年,亲征南蛮大胜,太子监国。 世祖十八年,开海运,商贸大兴。 世祖二十二年,世祖传位太子,为太上皇帝。 世祖二十四年,世祖携皇太后出京,游览天下,归期不定。 摆脱了无尽的工作和“父皇这个怎么办”的小崽子,周稷的心情无比愉悦。 坐在出京的马车上,他握着风采如昔的妻子,轻笑:“我们终于能逃出那个牢笼了。” 不被责任束缚,不再忙碌天下大事,此后的人生皆由他们掌控。 岁繁一身劲装打扮,侧眸看着随着年纪增长越发温文尔雅的皇帝:“听闻京西路有匪患。” “我们去剿匪。”周稷闻弦歌而知雅意。 之后的数十年,他们游历天下,直至双双埋于青山之中。 而世祖之后的宣宗,每每祭拜皇陵,都只能对着衣冠冢抱怨万分。 第202章 绝地求生1 【警告,警告,发现十七位穿书者,请宿主做好准备!】 岁繁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系统尖锐的警告声。 她精神猛然一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 “你也是来不动书院考试的吗?我们这组就差一个人了,你来!”一个唇边带着梨涡的少女笑盈盈的走到岁繁面前,对着她发出邀请。 她的眼睛圆而大,就像是林间无辜的麋鹿,可此刻那双无辜的眼中只有恶意。 就在她距离岁繁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柄泛着黑光的匕首猛地朝岁繁捅过来。 快准狠,没有一丝的犹疑。 岁繁倒吸一口气,避过其他朝她围来的穿书者的包围,朝一旁避开。 那少女见一击不成,又见书院的考核长老朝这边飞过来,竟是毫不犹豫的反手一抹脖子,自杀死了。 在重霄大陆上有一院三宗八门之说,今日正是那“一院”的不动书院招生的日子。 无数考生从大陆的四面八方而来,只为了进入这片大陆中的最高学府。 在这修者人均寿命上上千年的世界中,不动书院的招生年龄线却是卡在了二十岁。 倘若你超过二十岁,便不能以正常方式进入书院,唯一的机会便是你有天纵之才,打动书院中的教习。 这种天才凤毛麟角,自不动书院成立到现在的近万年时间中,有如此优待的不过百人。 故而,此时此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没有一个超过二十岁的。 乍然见到这么血腥利落的一幕,涉世未深的小年轻们险些惊叫出声,若不是顾忌着教习们对他们的看法转身就跑的都有。 “发生了什么?”维持秩序的教习从天而降,瞧着这一幕面色有些沉。 这等招生时节却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今年他们的考核怕是也要有麻烦,于是他看向尸体的眼神逐渐不友善起来。 岁繁抚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心有余悸道:“弟子也不知,刚刚她说要与我组队,可刚到我身边就要给我一刀!” 她连剧情都没了解呢,就挨了刀子,她也很冤枉的好不好! 想到这,岁繁忙戳系统:“快,世界资料!” 系统内核疯狂运转,半晌后无奈道:【由于各个时间点穿书者过多,本世界剧情已无法加载。】 这个被穿书者穿成筛子的世界,哪还有什么剧情可言? 【任务:绝地求生,请宿主带着本世界男主活下来。】 它的声音越发虚弱,直到几乎听不清:【本世界男主不动书院院长玄衍仙尊。】 【抱歉,由于穿书者系统窃取部分小世界权柄压制外来者,系统无法维持基本运行能量,即将在三秒钟后陷入沉眠。】 【请宿主保重,我们下个世界见。】 喧喧嚷嚷的脑海中骤然安静下来,岁繁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自从她拥有系统以来,这是她们之间第一次失联。 数百年的小伙伴陷入沉眠,这一切都是这些个不安分的家伙造成的! 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岁繁骤然露出一抹笑来,对着忧心忡忡的教习道:“还好有您及时阻止,不然学生可能无法再次幸运的躲过袭击了。” 她神色仍旧是惊悸不已,瑟缩间扫过那些个被系统指出、在那个少女死亡后放弃围杀她的穿书者们,默默记住了他们的模样。 这笔账她会一点点的算,这些个家伙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垂眸看着死状凄惨的少女,岁繁轻轻道:“只是学生不知,这意外可会影响学生继续考试?” 死的这么决绝,一定是有所依仗。 是魂藏在了那个强大的系统里了,还是死了就能直接离开这世界? 感受着这世界坚韧的屏障,岁繁更倾向于前者。 没走好啊,走了她不就不能斩草除根了吗? “自然是不影响的!”面对着受害者,教习的脸色微微好了一点,安慰道:“你且认真考试,放稳心态。” 书院每年只招生百人,且在确认招生之前都会一一确认背景。 眼前这少女要在从数十万人中脱颖而出后才会被调查背景,届时若是她的身份没有问题,那这位敢在不动书院招生大会上伤害它们书院学生家伙的背景就值得好好查查了。 不动书院中,众位长老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敢在我不动书院招生大会上做手脚,这些人当真是不知死活!”铸造学院掌院脾气火爆,当真一拍桌面:“老子不管他们是什么背景,倘若让我查出来,非得一把火扬了他们的宗门不可!” “老东西,还是如此的暴躁。”药植学院掌院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往好处想,万一这位被刺杀的学生也有问题,你就能扬了两个宗门了。” “你们呀,管这么多干什么?”散发着药香的丹药学院掌院无奈道:“不关我们事的小事,不予理会就是了,日日关注这些,我们岂不是要忙死?” “你个天天窝在丹炉前的老乌龟就知道做和事老!”铸造学院掌院不满的哼哼:“前些年我们也不爱管,后来怎么样了?谁都想往我们脸上踩一脚,若不是院长将他们都给收拾了一顿,你连炼药的地儿都没了!” “你骂我老乌龟?”丹药学院掌院眼睛一眯,身上散发出一抹怪异的甜香:“无关紧要的人都毒死就是了,就你个粗鲁匹夫大动干戈,难不成那些宗门中的资源不是钱?” “好了!”甜香散发到一半,就被上首的青衣男人打散。 男人周身气质如同书卷一般淡雅清绝,他扫了一眼吵得不可开交的掌院们,淡淡道:“闹什么?” 几个吹胡子瞪眼的院长们瞬间低眉顺眼,躲避着那双浅色温润的眸子。 铸造学院掌院哼哼:“那您说怎么办?” 玄衍温润一笑,似是对这发生在书院前的一幕不以为意:“且再看看。” 各位掌院当即放下心来,上次院长看看就把人家宗门给看没了。 看看就看看,反正他们院长不会吃亏。 第203章 绝地求生2 书院山下,白玉钟声音悠扬,击散了人群中的喧嚣。 “考核开始!”飘飘然如仙乐之声响起的瞬间,所有等待考核的学子面前都升起了浓雾,再看不到彼此。 岁繁行走在浓雾之间,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周遭静谧无声,死寂万分。 没得到剧情半点提示的她有些无奈,只得顺应着本心向前走。 鬼知道这考验是什么,万一就是要在浓雾中走到头呢? 她若是不走,岂不是直接淘汰出局。 她疑惑着,殊不知不动书院的掌院们此刻也疑惑着。 因着这女娃在山门前遭遇的不测,他们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关心。 可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问心关中,她看到的竟是一片空白,似乎根本没有心魔可言一般! 且瞧着她旁边和灵兽打架的、和继父继母玩宫斗的,还有走上人生巅峰渡劫飞升的,一个个可谓是多姿多彩。 可到了她这呢? 除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这女子竟然无欲无求?这可是个修炼无情道的好苗子。” 就在某位掌院说完这句话之后,岁繁的幻境中终于有了变幻。 先是一个高大冷峻的青年出现,后又是一个背负长剑的道士,再然后还有穿着各种奇怪穿着的男子。 这些男子皆是英俊异常,也皆……在向那女子求爱。 刚还称赞岁繁无欲无求的那位掌院:“……当我没说。” 什么无欲无求,是欲求太多了,幻境一时间不好制造。 玄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温润的眸中闪过若有所思,这几副面孔…… “有些像院长啊!”总有不长心眼的会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此处霎时一静,玄衍含笑的看向那不长脑子的家伙,轻声问:“你在说什么?” 刚说出那话的人脸色一白,不等玄衍再问,便大步冲出此处,找到一处悬崖径自跳了下去,没有用法力只靠肉体扛的那种。 许久后,山崖下方传来一声惨叫,玄衍眉眼间浮现一丝唏嘘:“何必呢?” 其他的掌院们:“……” 活该,跳了几十次崖了都没改掉你那张破嘴,院长迟早将你那玩意儿给缝上! 幻境外热热闹闹,幻境内更是精彩纷呈。 “岁繁。” “岁秘书。” “岁岁。” “妹妹。” “皇后。” 一个个男人叫着各种各样的称呼,对着岁繁伸出了手。 他们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渴望岁繁的回应。 岁繁:“……” 人麻了,这都啥? 不懂就问,你们不动书院的考核,真的正经吗? 就用这个考验学生?谁经得住啊! “可恶,竟然用美男计,投了投了!”她下意识的和系统吐槽,却是只得到一片寂静。 霎时间,眼前的男人们就不香了。 岁繁眉头骤然拧紧,不顾心中那一点点不适,挥手就打散了这些身影。 走开啊,男人只会影响我找回系统的速度! “嘶,好狠的小姑娘,就一个都没相中?”掌院们瞧着这一幕,同样惊叹。 能在此处问心幻境中出现的,皆是闯入者心中最为脆弱最为遗憾最为渴望之事,故而每次能从此处闯出的人心智都极为坚韧,能刷掉近九成的考生。 如今,这小姑娘面对此等渴求脆弱所在,竟能如此轻易的挥散,可见心性之坚定。 “这种好苗子,可以学剑嘛。”不管男人女人,都不会影响她挥剑的速度。 玄衍望着幻境中的场景,心间闪过一抹不悦来。 察觉到这情绪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不禁一怔。 不过是普通弟子考核中的一关罢了,他不悦什么? 总不会真因为这些幻影与他相似就升起兔死狐悲之感了,他还没那么无聊。 岁繁刚打散那一批幻影,眼前便是又一变。 叫她岁秘书的男人哀伤的看着她:“这一次,你又要拒绝我吗?” 岁繁不耐烦应付这些看得到摸不着的帅哥,冷酷无情道:“上一次,下一次,接下来的每一次,我都会拒绝你。” 帅哥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当场吐血身亡。 清隽沉稳的青年身着一身藏蓝的工装也不掩风华,他抓住岁繁的手腕,轻声说:“我攒够钱买车票了,明天咱们就坐车去首都。” 岁繁甩开他的手:“通勤只坐飞机,坐绿皮的穷鬼离开我的世界啊!” 青年一怔,化为碎片消失在她的眼前。 画面一转,白毛小道长出现在岁繁眼前,他苍白的面上只有眼尾那一处是红的,楚楚可怜。 他像是要将岁繁扣入身体中一般,颤抖着开口:“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多年,再不走了好不好?” 在这颤声威胁中,岁繁一戳他腰眼:“不好,我不喜欢不守男德的!” 刚见面就抱人,什么毛病? 岁繁恨恨的再次挥散了这身影,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怀疑这个幻境是什么合欢宗出品,不然出现的怎么都是情情爱爱的,而且一个个的还长那么好看! 她差一点就守护不住自己了! “不是,怎么还是男人?”水镜之前,看着这一切的掌院们也无语了。 这一关,本应该是在酒色财气中选择取舍的,怎么到了这女娃这就全是色了吗? “我怀疑,她报错宗门了,她该去合欢宗进修啊!”铸造学院的掌院发出了和岁繁相同的感叹。 这满心男人,又能冷酷甩掉的劲儿,实在是太适合合欢宗那种用过就丢的功法了。 “不行,我得去会会她!”这位掌院话音落下,便合上了双眸。 下一刻,岁繁眼前的男人变了个风格。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 “妹子,咱俩去打铁!”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黑色大锤抡得呼呼作响。 男人咧开一嘴大牙,对着岁繁发出了邀请。 岁繁心中升起浓烈的不适,第一次产生掐死幻影的冲动。 她冷冷的看着那拿着锤子的汉子朝她走来,在汉子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同款大锤子。 一锤定乾坤,幻影惨叫一声被她锤散。 第204章 绝地求生3 舒服了。 瞧着大汉消散前眼中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岁繁有种三伏天喝冰水的畅快感。 前几个有些做作的幻影她虽然不喜欢,但好歹不算是讨厌,唯独这个幻影出现的瞬间,她手中升起无尽痒意。 仿佛潜意识都在叫嚣,砸碎这个冒牌货! 冒牌货哎呦一声重新回到水镜前,他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镜中那抡着大锤的女娃,不可置信:“她怎么能在幻境中幻化武器?” 他能是因为他是化神期高手,这女娃刚练气,凭啥和他有一样的技能? 玄衍轻轻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温润一笑:“再做这些蠢事,就滚出去!” 刚刚那大汉进入那壳子的瞬间,他心底升起了无穷的躁意,若非是岁繁出手迅速,恐怕那一锤子会是他抡出去的。 大汉一怔,随即挠挠头嘟囔:“行行,谁让你是院长呢,你说得算。” 更何况输给一个还没到炼气期的弟子,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罢了,不必再看她,瞧瞧其他弟子。” 玄衍手掌拂过虚空,其他考生的画面在水镜中交替闪烁。 各种天才的精彩操作出现在诸位掌院面前,叫他们无暇再去想刚刚那有些奇怪的小姑娘。 与此同时,岁繁眼前的黑暗散去,出现在了一处华贵万分的宫殿中。 她怔然的看着宫殿上方的琉璃瓦,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更不知她是谁。 “皇后,朕找了你半晌,你怎么在这?”温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眸,无奈道:“莫要再看了,伤眼睛。” “周稷?”明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岁繁口中还是下意识吐出这个名字。 她回眸,便见一个身着龙袍的清隽青年正笑吟吟的看着她,无奈道:“不是说好了要叫一天陛下给我长长脸的,怎么又反悔?” 岁繁弯起眼睛,笑看着这不像皇帝的皇帝:“难不成本宫不叫,你就不是皇帝不成?” “我还不曾听闻,有哪个皇帝是能叫出来的。”她抡了抡手中的大锤,又是一怔。 这玩意儿出现在身着宫装的她手上,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 “都说了不要用这个来练力气了。”锤子只挥舞了几下,就被男人自手中轻柔抢走。 “前儿宫人说你因为这个扭了腰,怎么还不长记性?” “什么扭腰,我可是仙女,哪来的腰?”岁繁下意识反驳,熟悉的话仿佛就在舌尖,不需思考便能吐出。 就好像…… 和眼前人斗嘴,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一般。 可明明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到底是哪位啊,难不成是前世孽缘? 有这样一个孽缘,似乎也是不错的。 最起码,脸好看。 “知道你是仙女,可现在不是为朕下凡了吗?还请保护自己。”男人执起她的手,带她朝着宫殿中走去。 这里的一切岁繁都熟悉万分,甚至于当坐上软榻的瞬间,她就能用最舒适的方式倚上去。 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看着皇帝批阅奏折,岁繁陷入昏昏欲睡间。 可没睡上一会儿,她就被咚咚咚的脚步声吵醒。 下一刻,一个小脑袋探入了内室:“父皇,母后!”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黑漆漆的眸中全是古灵精怪。 岁繁心中升起不妙之感,朝着人招招手:“宣儿来做什么?” 那小男孩对着她咧嘴一笑,然后露出了手中的大青虫子:“母后,送你!” 岁繁:“……” 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在今日喜提谥号。 磨了磨牙,她看向远处的专心批折子,没有见到小孩子手中东西的皇帝,笑中有一丝恶劣:“这么好的东西别光送给我,也送给你父皇看看。” “好哦。”崽儿乖乖的点头,攥着手中的宝贝蹬蹬蹬的又朝着周稷跑了过去。 “父皇!” 伴随着小孩子兴奋的呼声,是周稷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 “哈哈哈!”岁繁笑软在了迎枕上:“陛下,好玩吗?” 周稷:“……” 周稷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将奏折扔下去,抱着小孩子耐心道:“这等好东西便不必再送给父皇了,除非你想早些继承皇位。” 多送几次,他命都要没了。 崽儿抿起肉嘟嘟的唇,郑重道:“不送,不继承!” 父皇天天说等他长大就将皇位扔给他出去玩,可见这皇位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他才不要提前继承皇位! “乖崽。”周稷摸了摸小崽子狗头,将他放了下去,温柔道:“快去玩,玩得这么开心,今日的功课一定做完了。” “父皇批阅完折子就检查你的功课,你先去玩。” 一个大字都没有写的崽儿:“……” 崽儿眼珠子一转:“是哦,都写完了,父皇我去玩了!” 说完,蹬蹬蹬的再次跑了出去。 玩得有多开心,补作业的姿态就有多狼狈。 “周稷,你欺负个小孩子羞不羞的!”岁繁弯着眼睛打量着认真工作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他随意扔在软榻上的白玉折扇。 周稷轻轻挑眉:“父皇教导孩子的事情,怎么能叫欺负呢?” 他揣着一份奏折走到岁繁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才叫欺负!” “三千里地,就为了问朕吃了没!朕天天看这些废话折子都看饱了,哪里还会吃得下!” 他一边说,一边绝望的倒在岁繁身边:“真希望宣儿赶快长大,到时候我便将朝政交给他,与你畅游山水,做一对逍遥鸳鸯去。” 岁繁看着他含笑的眸子,神色也变得沉静温柔:“如果能如此,实在是再好不过。” “只可惜……” 白玉折扇的扇柄直直插入男人的心脏,却没有一滴鲜血溅射。 岁繁望着依旧含笑,神色不变的男人道:“只可惜,这样美好的场景是我不曾拥有,也不会拥有的。” 她不曾拥有爱人,也不会拥有这样一个温暖欢乐的家。 “你是国公府的奴仆,为了三小姐献出一条命又如何?”父母温柔残忍的劝导在耳边响起。 岁繁自那日起,就失去了建立亲子关系的资格。 她怕她成为那样的母亲,为了所谓的忠心付出孩子的生命。 第205章 绝地求生4 水镜之前,男人眉心微微蹙起,又在瞬间化为平静。 此刻,那些聒噪的家伙还在说:“这个已经将周遭百里杀得寸草不生了,扔出去扔出去。” “这个和姨娘宅斗三百回合了,建议回家继续斗。” “这个……嗯,还行。” “啧,这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嘛,还不如刚刚那个满脑子男人的姑娘呢。”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水镜便又换回了岁繁的场景。 这次没有男人,只有一个盘膝坐在空白空间内,拄着下巴无聊的女子。 嗯? 问心之后的关卡呢? 难道她除了男人以外,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吗? 岁繁没有,且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这问心境,问得不太准啊,都问到男人身上去了。 不过…… 她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些家伙的存在也不是无的放矢。 要不是系统被镇压了,她还真想问问,过去那些世界的她到底破没破戒。 应该没有……。 她……应该不是非常特别吃美男计。 没了考验的岁繁胡思乱想着,天上却突然掉下来个大活人。 是个女孩子。 岁繁抚着胸口,微微舒了口气。 还好,没有又掉下来个男人想要和她过一辈子。 与此同时,半空中也有悠悠声响起:“对战,开始,胜者进败者退!” 那刚掉下来的女孩子细腰在空中一翻,犹如柳枝翻飞漂亮,却在瞬间稳住身形。 岁繁瞧着蓝衣冰霜少女,不由为世界意识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修仙世界,连人都造得这么颜控,厉害了你。 半空中有一朵小小的乌云呈现,似是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请。”那位刚进来的女孩子听到声音瞬间手中便浮现一柄长枪,枪尖一抖如同游龙一般朝着岁繁刺过来。 岁繁闪身,她这具身子应该是个法修,根本没有携带武器。 但好在,她在最后一刻薅了一点东西进来。 书院山下,某个打杂的学员:“诶,我放这的铜锣呢?” 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法宝,怎么会有人拿啊! “得罪。”岁繁身形鬼魅,飘到少女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下一刻,铜锣之声骤然响起。 不过寸许的距离,配着巨大的响声,直接将少女的手给震得一抖,长枪在空中画了个非常不规则的圆。 她眉眼染上寒霜,攻势也越发的凌厉起来。 但很可惜,岁繁的身法是她跟不上的。 她的对手神出鬼没,逮到机会就在她耳边重重一敲,对战不过一刻钟,她耳边就全都是嗡嗡的声音了。 在长枪再一次刺空的时候,少女终于停下了动作,看向远方笑盈盈的悠闲女子:“你在戏耍我吗?” “绝对没有。”岁繁一手铜锣一手小锤的举起双手:“我只是修为低微,根本破不了你的防,只能出此下策罢了。” 她诚恳的道:“你主动认输,不然这锣我得敲到明天天亮去。” “休想!”少女眉眼一厉,再次攻来。 半个时辰后,少女颓然放下长枪,冰冷如霜的漂亮眼中此刻早已满是火气。 她狠狠的瞪了岁繁一眼,咬牙道:“我认输!” 自开战到现在,她没有碰到对手一根汗毛,对手却是凭着一个破锣将她敲得心烦意乱。 那个破锤被她挑飞后,这厮更过分了,竟拿她的头当锣锤! 少女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此处。 “总算赢了。”岁繁舒了口气,再次盘膝坐在原地,不过这次是调息。 这具身体的修为着实低了些,她也只能用身法勉强对付一下,若是遇到修为高深的…… 算了,二十岁再高深也高深不到哪里去,她可以对付。 垂眸看着腰上出现的白玉佩上出现的一,岁繁叹息,这还不是一局定胜负的生死局,接下来她要打多少场啊! 休息一刻钟后,下一个倒霉蛋出现了,然后被岁繁一顿爆敲,敲得脑袋嗡嗡响,离开了此处。 只是他离去看向岁繁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什么不可理喻的脏东西。 岁繁轻轻用力,将变形的铜锣给掰回来,再次敲了一下以确保它的声音依旧嘹亮直刺灵魂,才叹息道:“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也是出于无奈。” 如果有的选,她也想做个潇洒无比的剑客。 “哈哈哈,好个出于无奈。”水镜前偷偷观察她的掌院们被她这愁眉苦脸的模样给逗笑,甚至于调侃音修学院的掌院:“这么好的苗子,就该去学音修啊!” 用乐器将人打昏,何尝不是一种音攻呢? 已经被噪音荼毒的早已隔绝所有声音的音修院长脸色铁青,咬牙道:“你们就不能换个人看?” 她都快被这小姑娘的噪音给弄失聪了,为什么这些家伙还能看热闹? 果然是不堪造就的一群莽夫! 还有,她就是死在这,被院长一巴掌拍到悬崖底下,也不会收这样一个学生进学院。 想象一下,音修们都拿着乐器抡人,这正常吗?这优雅吗? 这学生就该进铸造学院抡大锤! “阿嚏!谁在骂我!”岁繁打了个喷嚏,环视了一圈纯白的幻境,有些狐疑的开口。 刚刚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恶意。 是那些个穿书者,还是刚刚被她打败的家伙们? “姑娘,又见面了。”清隽青年出现在这的一瞬间,看向岁繁的眼神透出些惊喜来。 他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他手中出现长剑,温文尔雅:“得罪了。” 在她出现的刹那,岁繁就暴退到最远的距离,酝酿出全身的灵力来将自己周身包裹。 这是刚刚围攻她的穿书者之一,他才不会守什么规则。 她猜得果然没错,那青年看似温和,可却在出现的瞬间就放出了数千颗细如牛毛的暗器朝着岁繁而去。 那暗器细小,上面却有浓重的腥臭味道,显然是剧毒形成。 岁繁一边将自己蒙得密不透风,一边用法力凝聚成个掌心雷,狠狠的拍在了刚掏出来的一块精铁上头。 强力磁石! 暗器,拿来你! 第206章 绝地求生5 杂乱的暗器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朝着那块被强造出来的磁石飞过去,将那块精铁扎成了筛子。 以为自己挺猝不及防的男人:“……” 该死了,他为什么会在修真界见到磁石啊! 这些个执法者将科技世界的东西用在这种不服就抄刀子干架的世界,真的科学吗? 这不科学! 他咬牙切齿,提起剑就朝着岁繁冲了过去。 “该死的!暗器!” 在暗器发出的瞬间,这秘境空间就有一瞬的摇动。 在男人还没有冲至岁繁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凝滞,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岁繁铜锣里还有一块磁石并着一大堆暗器,她一脸懵的看着这场景。 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下一刻,一道青衣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那道身影模糊看不到容貌,可从轮廓风姿上看,应是一位举止仪态极为优雅的男人。 那男人俯身去检查地上的尸体,然后起身朝着岁繁走来。 此等美人纵然是看不到眉眼,也该是吸引人的。 然而岁繁却丝毫没有被迷到的感觉,就在他出现的瞬间,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 她有种预感,如果眼前人对她出手,她这副炼气期的身体再怎么努力也逃不掉。 不动书院的人还是穿书者? 又或者两者皆是? 若是被他干掉,那在世界意识被盗版系统压制的情况下,她岂不是真要命丧当场。 岁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来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想着临死一击。 青色身影走到岁繁面前,他垂眸看着岁繁铜锣上方的磁石和暗器。 下一刻,那双手将暗器和磁石一起拿走,温和悦耳的声音也在岁繁的脑海中响起:“这个没收,考试继续。” 说罢,那道身影消失在了岁繁的面前。 “呼。”等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岁繁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来杀她的,不然她就只能来一招天地同寿将两个人一波带走了。 “这是什么?”当玄衍拎着一具尸体和暗器出现的瞬间,掌院们纷纷看了过去。 就在发现那里不对的时候,他们就想进去将考核的学生给救出来。 正常考试,不动书院是有死亡指标的,毕竟刀剑不长眼,你若是实在不堪不慎死在考试中只能说明你运气和能力都不怎么样,不了解自己也不适合修仙。 可那人的暗器和他的修为都十分不正常! 那一刻他身上的威压,绝不是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发出来的! “改了骨龄,年纪有百岁左右。”玄衍淡淡说了一句,使得在场人轻吸一口气。 在次方世界,更改骨龄的办法只有一个——彻底摧毁原有肉体,以天材地宝于洞天福地中蕴养一副新的身体出来。 且新的身体装载的还是原本的灵魂,故而只要仔细检查,也完全能查得出来。 反正不动书院的学生正式入学时候是能查得出来的。 铸造新的身体极为耗费资源,没有谁会蠢到使用这种办法只为了能参加他们学院的初试。 这笔资源砸下去,足够一个上等宗门不考核就将你收为弟子了,何苦这样呢?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些人不是为了考试,那是为了什么呢? 只一个炼气期的小姑娘,值得用这么大的代价来杀吗? 虽然说,这炼气期的小姑娘有些…… 众人瞧着有用铜锣敲人的小姑娘,不忍直视的避开了视线。 有些奇怪。 “依旧没有神魂。”玄衍把玩着被磁石吸住的暗器,此刻那暗器上面的毒已经被他抹除,只露出银光闪闪的本体,被下面的小东西死死的吸住。 玄衍指尖闪过一抹雷电注入这块精铁上,下一刻精铁承受不住他的法力,化为粉末。 他动作一顿,将粉末挥散,淡淡的看着霎时间安静下来的掌院们,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 自从千年前,修行界便出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或是想统一天下杀得腥风血雨,或是迷倒无数女修做个绝世种马,又或是成为无数男人梦中白月光叫他们神魂颠倒。 这些人的共同点便是一定会搞出大事,一定想要掌控权力,以及……死了之后都没有神魂。 五百年前,这些没有神魂的家伙更是组成一个门派,号称好统治自修真界,复辟上古仙朝。 那一次,无数宗门皆被卷入其中,弟子们死走逃亡伤,元气大伤。 反观那些要统治修行界的家伙们,人却是越打越多。 随着他们领地的扩大,修行界这边也出现了怪事,身边的朋友突然就不是朋友了,亲人也不是亲人了。 他们会突然对着你出手,杀掉全部亲近之人一走了之。 一时间,修行界之间人心惶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几乎消失。 师生之间宛如敌人,夫妻父子互视之间也满是警惕。 就在这种情况下,不动书院联合数个大宗门长老,放弃对峙的想法,以强大武力直接杀到地方营地。 他们不惧伤亡,大肆屠杀那些死了后只剩下一具空壳子的怪物们。 随着那些怪物们势力的收缩以及人员的越发稀少,修者这边被侵占身体的人也逐渐减少。 在以数位长老陨落为代价的而拖延出的时间中,修行界也研究出了检查人神魂的法器。 有了那法器,修者们便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身边人是人是鬼。 有了这个利器的加持,在随时可能被取代的威胁下,修者们爆发了巨大的能量,终于将那些空壳子怪物给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数百年过去了,那些家伙竟再次出现了? 在上一个空壳子出现时怀有侥幸心理的掌院们脸色更难看了,此时此刻他们再无法自欺欺人。 铸造学院的掌院更是咬牙道:“那映照神魂的法器不还摆着呢吗?”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那些空壳子已经掌握了能躲避那些法器的能力,能以更加隐蔽的法子出现在人群中。 想到那些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是朋友的至暗时刻,即便在场人均是数百岁的人了,依旧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个被取代的,也有可能是他们。 第207章 绝地求生6 “且那个弟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能惹得那些家伙屡次刺杀?” 众人再次将眸光投向了过五关斩六将,以一个铜锣战胜无数对手的奇葩弟子。 玄衍也看着水镜中的人影,声音悠然:“是啊,她有什么秘密呢?” 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孩子从他亲自制造的幻境中逃脱呢? 总不会是他不精幻境这个秘密。 腰上白玉佩上的积分飞速上涨,当岁繁的宝贝铜锣成了个破锣的时候,上方再也没空降出人来。 眼前一花,她终于从那白茫茫的空间中出来。 原来熙熙攘攘的广场之上,只余下小猫三两只,大约只剩下一千人。 想着这一千人中还要刷下去九成,岁繁就要倒吸一口凉气,这淘汰率比考公还过分,不动书院你们好狠的心。 “恭喜诸位考生通过初选。”飘飘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天边亦有无数仙鹤飞出,极为有灵性的停在每一个通过初选的弟子面前。 岁繁摸了摸仙鹤的长脖子,得到了鹤老爷一个不屑的瞪视,才讪讪的收回手。 行,你有编制你高贵,不摸了行。 “请弟子们乘仙鹤到达不动书院主院,前百名到达者,可进入不动书院求学。” 声音落下的瞬间,缥缈如立于云端的不动书院拨开云层,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古朴雅致,如同山间神庙,让人心向往之。 岁繁攀上仙鹤,伴随着一声鹤鸣直朝天际而去。 随着仙鹤高度的上升,岁繁感受到胸腔内一阵紧缩,仿佛高天之上有无穷威压压制而来。 那仙鹤也像是有灵一般,察觉到她的异样便放缓了速度,逐渐与前面之人拉开了距离。 这算什么?输在起跑线上? 她拍了拍仙鹤漂亮的脖子,商量道:“仙鹤大哥,咱们可以加快一点速度,我可以的。” “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尽力的飞。” 飞行平稳的仙鹤随着她这一番话,翅膀骤然一歪,险些将岁繁给甩了下去。 她用力抱着仙鹤翅膀才堪堪保住自己的考试成绩,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岁繁摸着自己只剩下轮廓的破锣,陷入了沉思。 而比起她这个对不动书院一无所知的外来者,其他有过长辈叮嘱或是从旁处听来消息的考生们的动作显然快多了。 岁繁就见到一个考生直接将一根长绳甩得呼呼作响,然后用力一挥将长绳套在了仙鹤的脖子上,用力一拉! 仙鹤受到攻击,惨鸣一声便朝着下方跌落,而坐于其上的考生则是拼命的给它输送灵力,才能保持它的勉强平衡。 可这种勉强,终究在另一个人的攻击下被打破,在坠入山崖之前,仙鹤化为一朵祥云,将一脸绝望的考生一卷消失在了人前。 “淘汰七十二人。” 此等场景本就刺激人心,高空之上那道报数的声音则更是给这紧张的氛围中增加了几分火药味道。 岁繁猛地趴在仙鹤脖子上躲过一波水箭攻击,她回眸看去便见一个男子手持弓箭,毫无差别的朝着能看到的所有考生射击,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 作为被均沾了的考生,岁繁眯起眼睛不善的打量了那家伙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实在是这家伙太过靠后了,除非前面的人挂了,不然根本没有任何浪费法力的价值。 在给小仙鹤输入了一波灵气加快速度的时候,岁繁发此刻她根本无法自主恢复灵气,如此自然不能把有限的灵气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得想想,怎样才是最快消灭对手的手段。 将只剩下一个边的铜锣掰成一片片碎片,岁繁眯起眼睛想着眼前仙鹤的弱点,然后她的眼神忽然一凝。 下一刻,铜制碎片飞出,发出尖锐的破空声,朝着前方仙鹤的……后庭而去! 凝聚着火系法力的碎片射入仙鹤后庭之中,滚烫又刺人。 唳!!!!!!!! 山崖之中,仙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悲鸣,只一瞬间便化为祥云将背上的弟子裹住,消失在此处。 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自然也看清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一时间,他们投向岁繁的眼神敬畏而复杂。 不动书院这等清雅所在,这么……特立独行真的好吗? 他们的眼神充满震惊,可行动却是非常的统一了。 石子、暗器、各种尖锐物品一时间都疯狂的朝着仙鹤们的后庭而去。 霎时间,此起彼伏的仙鹤惨叫从这山崖上传了出来,叫此处再不复飘飘然如仙境的清雅,宛如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而造成这一切的岁繁,正一边摸着身形开始僵硬的仙鹤脖子,一边小声安慰:“放心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后庭花开,一定给你做个铁裤衩。” 不知道是不是岁繁的错觉,在她说完这话之后,仙鹤飞的更快了。 那速度,像是恨不得赶紧将她弄到地上,然后一扔了事。 对此,岁繁一点都不带排斥的,只要不把她直接扔下山崖就行。 在一场关于后庭花的阴险斗争中,岁繁兢兢业业的给仙鹤做铁裤衩的动作也很快就被众人给学了去。 仙鹤们在学子们的祸害下,终于没了神仙姿态,宛如一只长脖子会飞的鸡。 人家鸡也不穿铁裤衩啊! 这一刻,在不动书院中的弟子和教习们都破防了。 “岂有此理!” “大逆不道!” “有辱斯文!” 这些声音,尤以学子们的声音最大。 不动书院传统便是老学子在新生入学之时以神魂投入纸鹤之中带路,若是自己所带的新生恰巧能进入不动书院,那新生的第一年时间将会由带她上山的老学子负责。 嗯,这种负责是有加学分,能换功法的。 有这样一个传统,老生们还是很愿意去带新生的,反正只是一些炼气期的争斗,对他们来说很简单的啦。 然而,这种让大家同乐的事情,却在今年出了意外。 那个该死的、第一个捅学长后庭的学生,你给我等着! 第208章 绝地求生7 在第一声惨叫过后,学子们不断地睁开眼睛,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骑着穿铁裤衩仙鹤的女子,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很快,他们的眼睛就都有些花,没办法很准确的找出那个该死的学生了。 因为,其他的学生都有样学样,纷纷给他们的仙鹤穿上了各种材质的裤衩。 铁的、金的、蚕丝的、蛛丝的,弟子们身体没穿过的好东西,都被神魂给体验了个遍。 然后,那个始作俑者就学会了更坏的招式。 岁繁叹息的看着那些弟子们的各样裤衩,大叹了一句天真后,便祭出一柄带着螺旋的长条精铁状武器。 她左手搓右手,将那玩意儿化作手动电钻,朝着前面的仙鹤裤衩上螺旋而去。 电钻钻屁股,我非得给你们开开眼! 金铁交织响起,火花迸射之间,那仙鹤从后往前化作了一朵云包裹住了自己的学生,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过,这次那仙鹤没有叫,而是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彻响山崖的喝骂:“令祖安好?” 岁繁:“啊,这……” 给仙鹤整会骂人了,她对着身下的仙鹤诚心发问:“这算是附加加分项目吗?” 仙鹤闷不吭声的往前冲,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还加分呢? 小心点你的祖坟,快被骂炸了! 隐约听到她声音的学生们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然后也纷纷祭出了电钻,准备尝试一下钻木取火。 这等方式虽然让人不齿,可真的好用啊! 于是,在又一番你钻我躲的战役中,又有数百人消失在山崖之上。 “剩余两百三十二人。”在后方根本无法参加这战役的学子们纷纷露出笑脸,依着这种情况看,他们今年岂不是可以无痛进入不动书院? 既不用承受后庭之痛,又不用的承担得罪其他同门的责任,真是美…… “未淘汰一人不入书院,超过半个时辰未达者不入书院。”然而,高空之上的声音很快就打破了他们的梦想。 这怎么行?还是得干! 在又一场勾心斗角开始的时候,岁繁毫无所觉。 这既因为她八层加厚的铁裤衩无法被人给突破,也是因为她连连出现的骚操作。 因为就在刚刚,在考试开始时候举箭射她的那个学生,被她淘汰了。 怎么淘汰的呢? 用带着长长倒钩的手动钻头,与对方仙鹤的后庭花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你他娘的!”那仙鹤消失之前,同样与岁繁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他弄你你也弄他啊,弄我这无辜的仙鹤干什么? 不知道学生受到危险的时候我们也会保护他们变成云朵吗? 岁繁:我不知道啊!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可怜仙鹤了。 岁繁犹自为仙鹤口吐人言惊诧的时候,其他骑乘着仙鹤的学子们则是有默契的远离了她。 不过是一箭的事情,就拐着弯也要弄人家,真是恐怖如斯! 刚刚曾经捅过岁繁铁裤衩的学子们更是如同躲瘟神一般远离岁繁,生怕她再弄一个带钩子的钻头来。 没了其他人的打扰,岁繁骑着仙鹤优哉游哉的朝着不动书院主院飞去。 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不住的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看看其他弟子,多可怜她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弱女子,都不忍心和她争名额了。 那仙鹤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头诡异的扭了个圈,转头认真的打量着她,半晌后,用长嘴啄了啄她的头,像是在敲她脑壳斥责她过于顽皮一般。 岁繁捂着头,不满的道:“看路看路,驾驶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哈!” 所有考验都通过了,然后自己仙鹤因为不看路一头给撞死了,岁繁得郁闷的撞墙。 虽然岁繁骚操作百出,给修为不高的自己赢得一个大家都不敢抢夺的名额,但同样是因为修为问题,她的仙鹤飞的并不算快。 故而等她到达不动书院主院的时候,此处已经有数名弟子在这等着了。 那数名成绩优异的弟子,此刻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岁繁。 怎么说呢…… 那眼神就像是你努力复习了八百天考上清华,同校的神经病却捧着一坨秽物威胁考官和同学—— 赶紧给我个录取名额,不然这玩意儿马上就会出现在你们的身上嘴里! 同学老师为了自己的小命和身体心理健康不得不从了那神经病,让她和你们上同一所学校。 可这个“同学”,真的有能力和你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吗? “幸会,幸会。”在岁繁乐呵呵的对着几位未来同学拱手的时候,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投机取巧!” 岁繁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位正直的人仁兄,露出友善微笑。 “这位同学是对不动书院的考试规则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教考教习都是瞎的,没看到我的所作所为?又或者……你根本连这考核的目的都不懂,只是个埋头向前冲的蠢货?” 这争渡,不就是为了让学生争先的吗? 岁繁既没有用什么阴毒手段伤害人命,又没有违背道德做诓骗蛊惑之举动,虽然手段有些奇特了些,可既然教习并未出声,那便证明这种奇特手段是被允许的。 所以,连教习都没有说话,你算哪根葱在这蘸酱啊! 那说话的仁兄脸一寒:“只会使些阴毒手段的小人,也只有口舌之利了!” “阴毒手段?”岁繁就不乐意听这些了,她转头对着刚刚到达此处的一个妹子问:“我阴毒吗?” 那妹子此刻正一脸喜色,手中长枪似乎都在熠熠生辉。 岁繁这攻击弱点的法子对于使枪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友好啦! 在怒绽数十朵后庭花后,她也如愿的没人阻拦,预定了一个名额。 可她刚到地方,就听有人说她阴毒? 妹子眸色一厉,长枪指向那位说话的仁兄:“废话太多,来战!” 她可没有这位姐姐的口才,还是和这长舌夫做过一场再说! 后面到达的考生们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们哪一个今天没开过花呢? 明明是考试中的灵光一闪,怎么就和阴毒扯上关系了呢? 第209章 绝地求生8 眼见着惹了众怒,那人一甩袖子,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灰溜溜的退进了人群中,然后被其他人毫不留情的再次暴露出来。 傲气可以,能最终进入不动书院的天才哪个不傲气,可你要是蠢的话…… 离远点,别传染我。 岁繁:“扑哧。” 完蛋,一只出头小鸟灰扑扑的被扔进了雪地中。 惨。 不再关注那位被扔出来的仁兄,岁繁转而观察起一个个通过最终考核的学生们。 然后她发现,那十五个穿书者竟然都在里面。 想想也是,一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自然不会输给二十几岁的小年轻。 只是,有这么一群不怀好意的同学在身边,她可能会有点麻烦。 许是因为此处距离教习掌院门太近,那些穿书者们并未再尝试对岁繁动手,而是一脸淡定的混在了学生们中间,假装自己真的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 嗯,岁繁也是假装的。 钟声再次响起,身后的通道猛然闭合,剩下的数位在山崖上方挣扎的学生们也骤然被仙鹤化作的白云裹住,消失不见。 其中,叫得最惨的就是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的一百零一位仁兄。 岁繁摸了摸自己健在的良心,觉得有点痛。 也许没有他们这些老黄瓜,那孩子说不准真能直升顶级学府。 可要是她不过来,这世界都要完蛋了! 所以,还要怪那些个捣乱的家伙! 内疚一瞬,岁繁就再次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指点点。 “诸位新生,随我来。”教习们再次出现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在山下的严肃,他们含笑看着新鲜入院的弟子们。 这一批虽然奇葩了点,手段神经病了点,但终究还是好孩子嘛。 反正做仙鹤的又不是他们! 岁繁默默藏在人群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眼神说不上有什么恶意,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很快,她就知道,这绝不是错觉。 在踏入正院的瞬间,无数双老生的视线齐齐袭来,俱是落在了岁繁的脸上。 那些眼神含着各种各样的情感,有哀怨的、有恼怒的、还有……含着兴味的,就像是见到了三只腿蛤蟆一般的快乐。 许是那道眼神太过于强烈,岁繁下意识的追寻过去,却只看到一群一脸正气的掌院,和姿容甚美的院长。 在对上玄衍那双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温和眼神时,岁繁觉得刚刚的怀疑似乎都是一种罪过。 所以,还是那群掌院在看她的热闹。 那个对我挤眉弄眼的大胡子,就是你了! 铸造学院的掌院小声的对着身边人道:“你瞧瞧,她那奇思妙想多适合我们铸造学院!” 有这样一个脑子,再复杂的兵器都能练得出来。 “到时候我选她,你可不能和我抢啊!” 音修学院掌院默默将自己的椅子浮空向外挪了三寸,轻声道:“放心,不会的。” 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弟子们抡着乐器和体修干架的场景,才不会招一根鱼过去腥了她的一锅汤。 “素净。”玄衍侧眸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开口。 霎时间,整个主院安静得只有风声。 不论是悄悄说话的,还是眼神乱飞的,在这一句话中俱是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崇敬得眼睛投向了这位几乎只在招生季出现的院长身上。 修行界的传奇,他们也终得见。 “秀色可餐。”岁繁的眸光也同样落在玄衍身上,只是她的想法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容貌秀丽,温文尔雅,此刻给新生训话的时候含着几分属于师者的温和慈爱,有种禁欲人夫那味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气质温和的院长居然将一群桀骜不驯的的掌院们压得不敢有半分不敬。 显然,又是一位气质欺骗者。 等进了学院,也许可以找找资料查一下这位院长过去的经历,或者问一问学长们对他的看法。 没了世界资料,岁繁只能默默的给玄衍安上各种标签,当然有些不着调的她只是随便一想。 她可消受不起这种一根手指能把她碾成粉末的人夫。 倏然间,浅色温和的眸子和岁繁望向玄衍的视线对上。 那双眸中骤然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消失不见。 岁繁:“?” 她怀疑是错觉,又或者是自作多情了。 一百多个人里,玄衍总不可能注意到她这么个不起眼的。 “……诸位勉之。”等玄衍的话说完,岁繁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 她哪里是不起眼,她简直就是千夫所指! “那个戳人家屁股的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进我们铸造学院啊!”当各院开始选择学生的时候,一道惊雷一般的声音在岁繁耳边响起。 倒不是铸造掌院的声音有多洪亮,只是某些对岁繁的形容词让她有些不开心。 什么叫“戳人屁股的姑娘”? 岁繁又感觉到那种千夫所指的目光了,不由得硬着头皮道:“多谢掌院赏识,我……” “等等。”玄衍温和的打断小姑娘,对着身边的糙汉道:“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糙汉一愣:“可……” “还是觉得她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没……” “那为什么给学生起这么不雅的名字。” “我错了!”面对院长的温和三连问,铸造学院的院长干脆利落的认错。 他也是一时嘴快,才将脑中的话给说了出来,现在一想给一个小孩子取这个名字实在是不智。 玄衍眸光清浅的扫过在场的所有师生,淡淡道:“入学考试各凭本事,只要未违背道德,我不希望诸位将考场之上的事情带入带入书院中来。” “是。”在场师生肃然,恭敬应是。 也是在这一刻,岁繁感受到注视着她的目光不知道少了多少,不由得又觉得这玄衍院长可真是好人。 在修真界还管校园暴力的院长,也就是这里没有教育局,不然来年凭优秀学校,岁繁肯定托人投他一票!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第210章 绝地求生9 “既如此,岁繁暂入我门下,选生继续。”玄衍见众人心思不再浮动,满意颔首。 “好的……嗯?”铸造掌院猛地转头看向院长,觉得自己好像漏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怎么那人就成了院长的徒弟? “蠢货,继续选生!”识海中响起薄凉又轻慢的声音,他听到院长说:“那人受到那些怪物的注意,不放在我身边,难不成你能保住她吗?” 铸造院长挠了挠头:“哦。” 这就对味了,院长老端着一张端方的书生脸,怪让他不习惯的。 要知道,院长之所以是院长而不是掌院,就是因为在场的每一个掌院都被他从身到心的暴揍过一顿,就连最注意形象的音修都被他揍成了抡着古琴发疯的疯婆子。 要不是打不过他,谁会乐意看他一天天装温吞好人啊! 心里呲了呲牙,铸造掌院假装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重新选择学生。 这次,他总共选了五个身强体壮的学生,在他之后各个学院的掌院也开始选生。 这场选生,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然是能正式进入不动书院的学生,愁的则是那群穿书者们。 他们一共十五个人进入书院,每个人的优缺点更是不同,非常有自信能拜入各个学院门下,如此不管那个执法者在哪个学院都会有他们的人看着。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执法者竟然被不动书院的院长给选走了呢! 这只笑面狐狸自从死了个学生之后,再没有再收过弟子了,这次收了那执法者,难不成是因为前两次的刺杀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该死的。 心中骂了几句废物同行之后,他们也只得暂且潜伏下去,等待着再次击杀执法者的机会。 只要执法者死了,那这个高级世界不还是让他们为所欲为? 那老狐狸再强大又怎么样? 杀不了他就等他飞升到其他世界再动手,他们又不缺那一点时间! 岁繁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牙都咬碎了,在选生会散场同学们都跟着掌院走了之后,她弱小又无助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新的便宜师傅。 是该跟上去,还是像是其他学生一样等着老师捡走? 玄衍瞧着广场上仅存的一只小猫,大袖一甩,将她卷到了自己的院落中。 “呕!” 岁繁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晕车。 实在不是她身体水平不行,是她的便宜师傅驾驶技术太菜了! 什么车是转着圈的将人带走的,过山车也没有那么过分的。 玄衍负手瞧着眼睛都呕出泪花来的新弟子,有些无辜的挑挑眉。 “为师很抱歉。”他非常有诚意的道歉,并递给了岁繁一个小玉瓶:“闻一下就好了。” 岁繁打开玉瓶,闻了一下,眼神瞬间清明,魂儿都快从天灵盖上飞出来了。 清心明目的清凉味道自玉瓶中传出,霸道得宛如有人朝着岁繁周身哐哐倒冰块,一边倒还一边问:“清醒了没,清醒了没?” 岁繁何止是清醒了,她简直魂飞天外! 半晌后,她艰难合上瓶塞,尊敬的问一句便宜师傅:“我什么时候得罪过您吗?” 怎么每一招都是朝着要她小命来的呢? 玄衍哑然:“爱徒何出此言?” 他难道不是在关心徒弟吗? 戴着一张温和慈师的面具,玄衍轻笑:“为师只是在关注你的身体罢了,怎的会让爱徒生出来此等误解?” 以醒魂烟冲击也未曾灵魂出窍,证明这具身子不是她夺舍而来,此等脆弱的表现也不像是再造肉身的经年老妖怪魂魄。 所以,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那些怪物的? 玄衍视线更加慈爱:“为师久未再带徒弟,此等疏漏实在是不该,请徒儿原谅一二。” 岁繁:“……” 坏了,她好像看到有大尾巴在玄衍身后晃呀晃。 可一揉眼睛,却又发现自己是错觉。 无力的摇了摇头,她没再试图和便宜师傅讲什么道理:“是徒儿的不是,徒儿修为太过低微,让师尊担心了。” 玄衍含笑:“如今低微不要紧,徒儿有玲珑心,再加上为师的教导,想必很快就能追上师兄师姐们。” 顿了顿,他又道:“但在那之前,你还是少出门。” 岁繁:\"?\" 咋?咱师门还有什么修为前不能下山的土老帽规定吗? 她还想趁着那些人年轻,提早干掉他们呢,可不能耽误时间。 瞧着弟子眼中明晃晃疑惑,玄衍眸中笑意更深了些:“为师给你讲讲学院传统。” 半晌后,岁繁神情飘忽:“所以,我是骑着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学姐的人,对着另一批学姐学长们的……大开杀戒了?” “然也。”玄衍悠然点头,肯定了岁繁的想法。 岁繁:“……” 她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恨不得穿到几个时辰前的自己身上,将那个奇思妙想的自己给宰了。 咋就你那么能,咋就你喜欢人家屁股? 这时候她已经不想求学姐学长们的心理阴影面积了,她只想知道她的便宜师傅能不能钻进别人的脑子里消除别人的记忆。 不然,她这个后庭毁灭者的称号,即便是别人不当着她的面说,也会永远铭记在别人的心理阴影中。 “放心,为师已经不让他们谈论此事了。”新上任的师尊善解人意开口。 岁繁疲惫微笑:“我谢谢您啊。”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捅了仙鹤,有院长的命令,弟子们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将这事不关己的事情给忘了,不再提起。 但是她捅的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至此之后,她就该从“后庭毁灭者”进化为“不让提的后庭毁灭者了”。 有着深深心理阴影的同学们也许在今后会忘了她的名字,却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今日的壮举。 顿了顿,她虚弱的看向玄衍:“那些其他弟子们也知道仙鹤是学长学姐吗?” 玄衍一顿,神色微妙的道:“与不动书院有些渊源的,该是知道的。” 但是,比起进入书院来说,稍稍得罪一下人根本就是小事好吗? 在你不捅别人别人就捅你的时刻,当然是先捅为快啊! 第211章 绝地求生10 “自今日起,徒儿定潜心苦修,不到飞升绝不下山!”岁繁的心思从未如此坚决过。 但这当然是不行的,且在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被玄衍踢下山,随着其他弟子去学基础课了。 衣着严实的坐于教室之内,岁繁却感觉犹如赤身裸体处于天地间。 “岁繁,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上首的代课老师笑眯眯的开口。 岁繁:“……” 她默默站起身,将基础剑法其一没有感情的叙述一遍,然后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座位。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代课学长看向她的眼神异常和蔼呢。 高崎的眼神自然和蔼,因为昨日岁繁第一个戳屁股的就是他的死对头,听说那小子今天早上都没出门练剑。 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 心中疯狂大笑了好几声,他用实际行动给了岁繁至高的奖励——一个时辰的课堂上点了她六次。 岁繁:“……” 果然是她的错觉,这学长一定被她捅过,不然不能这么恨她。 待到下课钟声响起的瞬间,高崎没有一刻延迟的便停下话语:“先讲到这里,下节课我们继续。” 教习只付了一个时辰的学分,多讲刹那都是他亏。 而他高崎从不吃亏。 学长御剑离开,第一次上课的小鹌鹑们终于蠢蠢欲动,开始互相结识起来。 而岁繁,无疑就是大家最想结识的人。 不过一瞬间,她身边便围上了一群学生。 “多谢岁繁同学,若是没有你,我说不准就不能进学院了!”说这话的小胖子眼中满是真诚。 岁繁:“……” 想深埋地底的秘密又被提起了,救命! “就是就是,没有岁繁同学,我都不一定能淘汰那么多考生被师尊看中。” “我也一样,戳了……咳,淘汰了足足八个考生!” 戳字一出,周遭的空间一静,随即新生们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来。 他们这一届学生,大概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带着我的学姐对我特别好,因为我免了她受苦的原因,她还将从前学过的东西整理了一份给我。”某个小姑娘异常感谢地看着岁繁,说出的话语也异常的诚实: “我要是有岁繁同学这么奇思妙想就好了。” 岁繁:“……” 倒也不必,这种奇思妙想完全可以没有。 已经预见未来究竟有多坎坷的岁繁露出疲惫的微笑,全盘接受了同学们的赞美,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人呢,总不能杀人灭口。 对,那个对我大夸特夸的穿书者。 在那人羡慕的说出如果我也能做玄衍院长的学生就好了的时候,岁繁异常真诚的道:“你现在努力也不晚啊。” 抓住飒爽少女的手腕,岁繁将她拉到了身边,笑眯眯的道:“我正觉得师尊只有我一个弟子寂寞呢,姐姐你要是想就常来看我,说不准师尊会看出您的资质,也将您收为弟子呢。” 如今入了各个学院的学生也只算是学院中的学生而不是掌院的亲传弟子,这些人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才能进入各位教习院长的眼中,从普通弟子进阶为各位老师的亲传弟子。 当然,要是一直没有被看上,那就没办法了。 安安心心上好基础课,然后准备毕业。 这一种学生是书院中的主流,能被收为亲传弟子的才是千里挑一。 如今岁繁对着一个初初进入书院的普通弟子发出这样的邀请,让众人不由得用羡慕的眼神看向那个飒爽的少女。 少女脸色一僵,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真让我去我也不敢的。”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虽然院长看着和蔼可亲,但是我真的有点怕他。” 这话瞬间博得了无数同学的赞同:“对对对,明明院长声音也不大,神色也不凶,更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跟我们说,但我就是觉得院长比我们掌院可怕多了。” 闲来无事来给学生们上课的铸造学院掌院:“……” 这话还用说,谁会有那个黑心狐狸可怕? 他重重咳了一声,将学生们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上课!” 霎时间,学生们如鸟兽散,岁繁身边再次空了下来。 飒爽少女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玄衍在从前是修行界中少有能探查出他们身份的修士,虽然如今技术升级了,但她也不敢往他身边跑。 虽然被发现了也不会真的死,但返回系统空间重铸肉身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余光瞥向岁繁腰间多出来的玉佩,她眸中闪过遗憾。 若非玄衍给了她能防护周身的好东西,她刚刚就一刀结果了这执法者。 可惜了。 岁繁也在可惜着,她还想将人骗到玄衍身边,看他能不能发现这些人的异常呢,没想到这家伙根本就不上当。 听着上面介绍各种铸造之火的声音,岁繁陷入了沉思。 直接将这些人的存在告诉玄衍怎么样? 这家伙会觉得她发疯,还是会在相信她后顺便将她也归于这群家伙中,将她也给干掉? 不太确定,再观察一下。 “岁繁同学,你来回答一下。”铸造掌院今天没叫岁繁“那个戳屁股的小姑娘”,但她对岁繁的过分关心,还是让她生无可恋。 上过了一整天课,岁繁再次回到玄衍身边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蔫了的小白菜一般,有气无力。 玄衍浅色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温和的看着学生:“不过一天课程,怎的如此疲惫?” 岁繁沧桑一笑:“大概是无法消受师长们的爱戴。” 任谁每节课站起来好几次被围观都会沧桑的,时至今日,岁繁再次后悔起了考核上的大出风头。 你怎么就这么欠呢! 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岁繁骂道。 “这是做什么。”清风拂过,将岁繁的手托了起来,不让她再打第二下。 “徒儿只是管管这不听话的家伙,叫它今后遇事三思而后行。”这种显眼大马猴的待遇一次就够了,她再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第212章 绝地求生11 小姑娘像是暴躁猫猫一般炸起尾巴,玩起了左右爪互搏。 玄衍眸中笑意更深:“徒儿心思巧妙,又有什么可怪罪自己的呢?” 话音落下,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终于传到了岁繁的耳中。 岁繁:“……” 有你这么做老师的吗? 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却是一肚子的坏水。 嘲笑徒弟,你没那天黄纸都不给你烧! 恶狠狠在心里暴打了一通无良师尊,岁繁又想到按照现在的修为,自己铁定走在玄衍前头的事实,不由得又蔫了下来。 “师尊,您再笑就要黑发人送黑发人了。”岁繁瞧着玄衍鸦羽一般的漆黑发丝,吞下了白发人三个字。 指腹划过自己发丝,玄衍叹息:“若是真有那日,为师会记得将头发染白的。” 你还怪有仪式感的嘞。 岁繁呲牙,恶向胆边生:“师尊,您知道那些刺杀我的人身份吗?” 想通了,管它被不被干掉呢! 玄衍就是想干掉她,也得等她完全解决了那些家伙再说。 现在,是时候给快乐的师尊透露一点关于世界的小秘密了。 玄衍轻描淡写:“知道啊,天外来客,不死怪物嘛。” 岁繁:“?” 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出了那些人的身份,师尊你…… “从前发生过这些事情?”岁繁想到系统说的世界资料被更改过多的事情,瞬间想明白来龙去脉。 “聪明。”夸赞了一下弟子,玄衍在岁繁愕然的眼神下笑得越发像是一只花枝乱颤的徒弟:“好徒弟,现在该告诉为师,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了。” 他收这个徒弟,不正是为此吗? 岁繁轻飘飘道:“因为我掌握了能彻底杀掉他们的办法啊。”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自己的脸上! 岁繁在玄衍骤然严肃下来的神情中笑吟吟的吻:“师尊,您怎么不笑了?” 是生性不爱笑吗? 玄衍浅色的瞳孔如同捕猎的猛兽一般锁定岁繁,似要将她剥皮拆骨一般想要看透她话中的真假。 在那场灾难中,整个修行界共同努力都没能彻底消灭那些怪物,现在他这炼气期的弟子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她能彻底杀掉他们。 这让他如何相信? 岁繁无辜歪头:“要是我不能,他们又为什么会派出整整十七个人来杀我呢?” “十七个!”玄衍神色越发凝重。 两人重铸肉身的所耗费的天材地宝便已经是天文数字,十七个…… 这是一笔大概能掏空不动书院过半资产的钱财,却只为了杀一个炼气期的小弟子。 这一刻,他开始有些相信岁繁的话了。 面上的温和消失不见,玄衍猛然扣住岁繁的手腕,磅礴的灵气直直冲入岁繁的内府丹田、识海灵脉之中,一遍一遍的检查着。 但无论如何检查,他都没有发现这这人身上的异常。 但玄衍并没有天真到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能有如此的威胁,他沉声道:“你是夺舍?” “师尊昨天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即便命门在别人手中,岁繁依旧没有半点的慌张。 破罐子破摔之后,她反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除了保密条例以外的事情,只要玄衍想问,她都可以说。 “但你这具身体的身份做不到这些。”不是玄衍看不上他徒儿的身份,实在是一个受大家族资助的普通天才弟子这种身份太普通了。 这个身份的人可以厚积薄发,可以一鸣惊人,可以是修行界锐不可当的新秀,但唯独不可能是千百年来顽疾的良药。 岁繁无辜:“我说我不是夺舍,可我也没说我就是这身份的本人啊。” “这样啊。”玄衍慢悠悠的说着应了一声。 此刻他心中有太多的疑虑了,比如:你是谁,那个弟子又去了哪里,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又为什么能彻底消灭那些怪物。 可种种问题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他丝毫没有那这些诘问岁繁的意思。 实在是没必要。 他这徒儿比水潭中的小鱼还要滑不留手,根本不会给她几分真话。 而且,他总是要给合作者尊重的不是吗? 厉色只在浅淡眸中一闪而逝,玄衍悠然拱手:“世外高人至此,在下受宠若惊,不知阁下的法子是什么,又有何需要在下帮忙之处。” 温文尔雅,没有一丝错漏,当真是修行界的好领导,不动书院的好院长。 但是…… “我是您的徒弟,您千万别叫我高人。”岁繁却被他这模样给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道:“且我的修为也没有作假,只是炼气修为,除非修为提升,否则根本没法彻底消灭那些人。” 她空有组织发下来的大刀,却是根本拿不起来。 依着玄衍话语中透漏出的意思,那些家伙在这世界等她许久了,说不定大乘期都培养出来了。 她一个炼气期,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成,怎么谈彻底消灭他们? 所以,为了不让玄衍抱太大希望,还是先给他泼一盆冷水。 玄衍依旧一本正经:“达者为师,阁下能彻底消灭那些怪物便是有功于修行界,我如何还敢厚颜无耻以师尊自居呢?” “师尊。”岁繁同样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今日铸造掌院给新生们上课,课间单独找了我一回。” 玄衍眉心跳了跳:“哦?” 岁繁慢悠悠道:“他和我说您并不如表面一般正经,让我小心。” 岁繁的转述有些保守,实际上铸造掌院是这么说的:“你别看玄衍一天天白着一张小脸装好人,可实际上他就是个黑心暴躁老狐狸。” “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何苦要在他手下挣扎求活?听话,来我们铸造学院。” 虽然铸造掌院的燕国地图有些短,揭发了院长后就飞速撬起了墙角,可这并不妨碍岁繁从他的话中知晓玄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黑心暴躁狐狸,又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合作对上如此君子端方,如此珍而重之呢? 她怀疑,现在这和她打太极的家伙心里已经扒起了她的族谱。 第213章 绝地求生12 “竟是如此吗?”玄衍叹息,悠然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既然徒儿仍想以师徒相称,那为师也就却之不恭了。”他摸了摸岁繁狗头,笑吟吟道:“徒儿且去歇息,师尊去去就来。” 就在第二日的课堂上,岁繁瞧着掌院脸上遮不住的青紫,终于知道便宜师傅去干什么去了。 铸造掌院顶着一脸乌黑,也不敢遮。 他只是幽幽的看着这不会保守秘密的捅屁股小姑娘,下定决心不再和她说任何秘密。 嘶,好疼! 顶着掌院哀怨的眸光,岁繁安心上课,良心根本不会痛。 一段时间过去,许是老师们都过了一把瘾,又许是他们都找到了新的乐趣,岁繁在课程上被叫到的次数越来越少,终于成为普通学生中的一员。 比较不普通的是,她的朋友比较多。 而在诸多朋友中,岁繁最喜欢的就是那日与她搭话的飒爽少女洪凝了。 她功课出众,面冷心热,简直就是岁繁的最佳好友。 在又一次抄袭了洪凝同学的作业之后,岁繁更是如此坚定这个想法。 洪凝瞧着抱着她胳膊笑眯眯说最喜欢你的执法者,心中复杂万分。 作为剑修学院的弟子,她的功课和岁繁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但为了接近岁繁交她这个朋友,她不得不在完成自己功课之余再多做一份作业。 至于有没有想过不自己做抄袭一份? 笑话,她的卷王人设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好吗? 而且…… “阿凝,阿凝!你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岁繁再次对她的新朋友发出了邀请,想带她回家。 洪凝一时间分不清是执法者真的是个万里挑一的傻白甜,还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是……她还真的心动了! 无他,实在是自信心作祟。 他们这群人在不动书院中已经数月有余,玄衍却依旧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似乎也不如那些曾惨遭屠戮的前辈们所说的那么恐怖嘛,最起码他就没有发现新技术下的隐藏不是吗? 在一日日的胆子增大中,她终于在这次同意了岁繁的邀请:“好呀!” 如果玄衍不能发现她的身份,她是不是能想办法干掉他? 一旦干掉玄衍,这个超高阶世界的全部资源将对她放开,这种诱惑洪凝根本没有办法抵御。 她就看一眼,也不动手,在修行到大乘期间之前绝对不会…… “你!”处于阵法和玄衍控制下的双重囚牢中,洪凝目眦欲裂的看着依旧笑眯眯的岁繁。 “阿凝,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嘛。”岁繁鼓了鼓嘴巴:“你就说你现在坐没坐下!” 她真的是邀请她来坐坐,她怎么就不信呢? “执法者!”洪凝咬牙切齿的看着岁繁,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你居然会和土着合作?” 此刻她后悔不已,明明早就听说执法者的凶残狡猾,为什么就不放在心上呢? 还有那个玄衍,当真是沉得住气! 眼看着他们这么多人在他的不动书院竟都不动手,就不怕他们一朝暴起,将所有人都给杀了吗? “这话让你说的,谁工作之前还不是土着来着。”岁繁幽幽道:“而且,你口中的土着一口一个穿书者,吃人都不带蘸酱的,你也配鄙视他?” 一群人都被人家送走了,还拿着人家土着的身份不放呢,傻不傻? 玄衍:“?” 她虚心的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他什么时候吃人不蘸酱了? 岁繁歉意一笑:“对不住,他吃人蘸酱。” 话音落下,她周遭形成一个空气手,将她用力攥了攥。 岁繁:“……” 小气啦的土着。 洪凝被岁繁气得脸都青了,半晌后她冷笑道:“你们抓了我又能做什么?” “我不会背叛系统,更不会告诉你们任何消息!”她扬起下巴,冷声道:“你们杀了我!” 虽然二次被杀之后需要耗费自己能量铸造身体,但这总比被囚禁在这,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强。 岁繁笑了:“你是真的拿人当成傻瓜啊,杀了你好让你的灵魂跑路吗?” 她指了指天上:“那玩意儿可等着垃圾回收呢。” 她是疯了才会放虎归山! 洪凝被骂了垃圾也不生气,只凝神静气,找到身体的引爆处,试图自爆。 然而,她试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讲点科学好。”岁繁幽幽道:“大乘期还在呢,让你一个炼气期翻出浪花来,人家岂不是白活一把年纪,还混不混了?” 玄衍微笑。 很好,他已经从吃人不蘸酱的大魔王变成了吃人不蘸酱的老头子了。 这逆徒不能要了,一起关禁闭去。 洪凝无法自杀,更无法联络到那个庞大的系统,气得几乎眼球突起。 大意了,就不该如此! 不过还好,只要她到时间没有回去,那些同伴就会知道她遭遇不测,可以从主联络端那边切断她灵魂和这具身体中的联络。 执法者纵有千般能耐又如何?还不是得眼睁睁看着她脱离? “你是在等那些同伴帮忙吗?”岁繁露出恶魔一般的笑来,打断了她的畅享,并且报出了一大堆他们防止被取代的接头密码。 不得不说,这些占用别人身体的家伙就是经验丰富,为了防止别人混进他们中,竟启用了足足三十个密码,一个月中每天不重样的。 若不是观察到他们三个月时间密码只是偶有顺序变化而没有内容变化,岁繁也不会做出决定抓洪凝。 就是今天她不来,岁繁玄衍也想好了下课套她麻袋了。 “洪凝这个身份不错,但现在是我们的了。” “师尊,上!” 玄衍的笑此刻已经有些渗人了,空气大手放弃了将逆徒挤成肉饼的准备,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捏住了岁繁的腮帮:“好徒儿,这就是你对师尊说话的态度?” 岁繁:“唔!” “颐指气使,你是师尊我是师尊?”逆徒的脸手感还不错,顶着一张光风霁月的仙人脸,玄衍的动作更恶劣几分。 第214章 绝地求生13 “放手!”岁繁嘶了一声,连拍了玄衍手好几下,她脸都被捏变形了! 玄衍皮糙肉厚,根本不在意她打的这两下,甚至于变本加厉的又捏了一下! 岁繁只恨自己现在不是大乘,不然高低得给这家伙两棒子,让他感受一下来自徒弟的爱。 她恨恨的盯着玄衍的脸,已经计划好了在上头画地图画网写上大大一个服字。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修为高的! 玄衍瞧着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逆徒叛逆的眼神,幽幽道:“想什么呢,好徒儿?” 先给他参考一下。 岁繁脸上怒容瞬间消失:“徒儿在想,是徒儿刚刚的说话语气不够尊重了。” “师尊,请!” 大女子能屈能伸,她才不会在弱小的时候撩虎须呢,等她强了的! 玄衍轻啧一声,有些遗憾的松开她的脸:“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乖起来让他收拾人的时候都不好意思了,好徒儿这么喜欢铸造掌院的课,其实可以和他学学性格的。 这样,他揍起来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岁繁假笑,信你个黑心糟老头子的话才有鬼,我又不是受虐狂,凭什么桀骜不驯? 就要乖,就要乖! 洪凝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狗男女,突然想起一个听了许久的传闻,冷不丁的道:“听说你们执法者还和小世界男主恋爱,还因为脚踏好几条船被找上门过?” 眼前的执法者不会是为了完成任务,也诱惑了小世界的男主。 岁繁淡定:“这关我什么事?执法者是职业又不是道德标杆,再说了那个脚踏好几条船的已经被停职了,这证明我们执法者内部风气还是很正的!” 别的执法者做的事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骄傲道:“我是母单!” 所以,被打上门什么的风险,根本不就不存在她的世界中。 玄衍:“……” 他神色突然复杂起来,考核那一日风姿各异的男子面容倏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真的吗?他不信。 “呵呵。”洪凝鄙夷的看了一眼岁繁:“一把年纪男人都没睡过几个,木乃伊都没有你封建,你还骄傲上了?” 岁繁无言以对,岁繁咬牙切齿,岁繁费尽全力招出一道雷劈到了洪凝的头上。 “管天管地海管你姑奶奶睡不睡人?”她瞧着洪凝被劈黑的脸,冷笑道:“你还是先管管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世界!” 这穿书者必须死,她说的,阎王都留不住她! “好叶子,不要生气了。”耳边突然传来女声安慰,岁繁还没被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软软的女孩子抱进了怀里:“咱们不和死人计较。” 那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那张脸又是如此的面熟,和阵法中的洪凝一般无二。 岁繁一言难尽的看着玄衍,看着她拍着自己的背,轻声细语的安慰:“没关系,阿凝给你找男人,你想睡几个就睡几个,绝不输给那个小浪蹄子!” 她娇滴滴的指向阵法中的洪凝,娇嗔道。 这一刻,岁繁血液倒流汗毛倒竖头发炸起,像是踩了电门一般一蹦三尺高,跳出了玄衍的怀抱。 她颤着手指向玄衍:“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将这妖孽从我师尊的身体中驱逐出去!” 变态啊! 顶着洪凝模样的玄衍轻笑一声便哀怨的捂住胸口:“好叶子,你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吗?” 呕! “你别这么叫我!”岁繁再次蹬蹬蹬倒退好几步,靠在院中常开的桃花树下,警惕如同炸毛的猫一般看着玄衍这老怪物。 一把年纪装少女不说,还装成了这种奇怪样子,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岁繁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封建的四个字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 但她的想法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了。 她名中的繁便是取自枝繁叶茂一词,在年纪相当的同龄人中飞快的就得了个小叶子的昵称。 岁繁从前被这么叫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玄衍这么一叫。 求求,上天来一道雷将这名字劈走,这名字脏了她不想要了。 哎。 玄衍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差了,那些个掌院被他这般捉弄,都不会露出诧异表情了。 不过,比起一群木头来说,还是岁繁的表现比较好玩。 玄衍身形一闪,出现在岁繁身边,再次勾住了她的手臂:“好叶子,我不叫就是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岁繁还生气呢,她气都快上不来了。 且不说这家伙叫得有多渗人,就说她胸前那两坨,是怎么来的? 洪凝身形修长匀称,胸怀更是宽广柔软,从前岁繁装好朋友和她靠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可玄衍…… 默默将手从他的怀中抽出来,岁繁认真道:“您的伪装也可以不那么认真。” 您的胸肌就挺好的,不必将它软化。 玄衍笑得花枝乱颤,轻轻捏了捏岁繁的脸蛋:“讨厌!” 岁繁:“……” 她觉得她好像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只变了个身份玄衍就像是被解开封印一般,露出了变态本体。 早知有今日,她就该提议玄衍找个信得过人的来扮演洪凝。 现在改变策略还来不来得及,不然她怕在外头根本无法演出和洪凝的亲密无二。 “好了,不闹了。”玄衍神色一正,肃了面色:“我们还是来谈正经事情。” “从明日起,我便以洪凝的身份随你在外面行走,打入他们的内部。”他正经且严肃,根本看不出刚刚的半点变态模样:“那十五个人我会尽量更换掉,以图打入他们内部,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些年来,不止他们在努力,我也研究出了一些能克制他们的法子,定然不会让他们发现异常。” 此刻,饶是玄衍顶着洪凝的壳子,岁繁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沉稳冷静,一如初见时候院长的形象。 “好,好的。”精神分裂你!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玄衍弯了弯眼睛,不动声色的继续伪装正经。 太长时间没有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失态了。 来日方长,他不会贪图一时之快将小徒弟给逗炸毛的。 不然,他去玩谁? 第215章 绝地求生14 “昨晚你去哪了?”被一个弟子拽到拐角的时候,玄衍心中叹了一声。 你看,你又急。 连暗号都不对,万一被人混进来怎么办? 真是让人操心。 于是,他眼睛一眯,率先报出了暗号。 那诘问他的人一愣,下意识报了回去后,才被她冷着脸训斥了一顿:“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不核实身份就敢胡来,生怕玄衍不会找到你吗?” 刚说话的人被他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看在他说得对的份上,忍气吞声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不过就是混到了执法者身边,装什么大尾巴狼? “昨天执法者不让我回来,我难不成能直接拒绝她提前离开?”玄衍冷冷看了一眼那个穿书者:“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干扰我的任务进度。”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别忘了来之前,上面说……” “上面?上面会给我奖励吗?”玄衍强势道:“我我要的是除掉执法者的奖励,还有……” 她看了一眼主院所在之处,轻笑:“算了,这些和你一个根本无法接近执法者和玄衍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阿凝,你在哪里呀?”岁繁疑惑的呼声从远处传来,玄衍迅速远离那个脸色难看的家伙。 “最近我在她身边,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来找我。”她威胁道:“要是耽误了除掉执法者的好事,上面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她匆匆离去,留下那前来问话的人僵在原地。 明明他才是来责问洪凝为何夜不归宿的那个,怎么到最后挨骂的却成了他? 不过,除掉执法者的功劳啊,他也很想要。 青年眯了眯眼睛,理好衣袍朝着教室走去。 教室中,玄衍顶着洪凝的脸亲热的勾着岁繁的手臂,听她讲山下的事情,听她和旁人约好了一起去玩。 他笑盈盈的看着除了听课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弟子,轻抚她的狗头:“好叶子,也带我一起去玩好不好?” 带为师看看,你说和同学讨论功课的时间到底在哪里讨论。 岁繁:“……” 晦气,谁上街玩要带着老师啊。 但对上玄衍那双你一定要带我去玩的洪凝式眼神,她磨了磨牙只得道:“当然,我去哪里都会带着阿凝你的。” 她忍着恼意,将洪凝整个人给抱到了怀中,力气似要将人禁锢得窒息一般:“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老东西,勒死你! 依着玄衍的修为,岁繁这点力气自然是勒不动他的。 但是…… 少女柔软馨香却在这一刻是着实作用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他像是在调戏小姑娘,但除了她的手臂却是哪里都没有碰过,那软绵绵的东西更是变出来逗岁繁的。 可如今,他却是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抱在了怀里。 玄衍只是坏了点,但还没有到道德败坏的程度。 他戳了下小姑娘,笑眯眯道:“叶子放手,该上课了。” 感觉到他挣扎的力道,岁繁眼中笑意加深。 不是扮成女人和我亲热吗?不是用大胸顶我吗?怎么现在不嚣张了? 哈! 再装下去啊! “我不。”她勾住玄衍的身体又朝着怀里抱了抱:“我就要抱着阿凝,老师来了也要抱!” 她理直气壮:“女孩子之间抱抱怎么了?老师才不管这种事情呢。” 至于会不会吃亏? 笑话,难道玄衍的是假的,她的就是真的? 都是垫的,碰碰又怎么了? 柔软再次在脸上挤挤挨挨,玄衍终于无法忍耐:“好徒儿,松手!” 这一声,是响在岁繁的识海中的。 岁繁疑惑的看着在怀里的师尊,和他传音:“师尊,咱们不是说好了这样演戏的吗?” “其他女孩子都搂搂抱抱,我们之间那么不亲密就不像是闺蜜了啊!” 玄衍:“……” 逆徒! 谁要和你做闺中密友啊,再说人家其他女弟子之间也没有抱这么久的! 他放弃挣扎,任由那一团柔软蹭着他,幽幽传音:“好徒儿,今日法诀加背两篇,运行周天加倍。” 他躺在岁繁怀中,笑眯眯的回应岁繁之前女孩子就要抱一抱的言论:“老师又不是女孩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岁繁的笑却不那么甜美了,是因为玄衍在识海中说的加练的事情,也是因为他还说:“我既是你的师傅,又是你的闺中密友,这双重身份加持下,好徒儿修炼个通宵不过分。” 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过分之事? 岁繁依依不舍的放开玄衍的身体:“你怎么知道下节课的老师不是女孩子呢?也许她也有个闺中密友,如同我们一般亲密呢。” 刚来到教室的铸造掌院摸了摸自己被火烤得有些发焦的胡子,他是女孩子吗? 而且闺中密友他也没有,一起抡大锤的好友却是有好几个。 “上课!”着重看了一眼那个被老狐狸选中的弟子,他继续今日的课程。 这一日的课程,就是关于如何选择本命法器以及铸造时的注意事项一二三四了。 其中,掌院最为推崇的便是大锤。 进可攻退可守,能做兵器也能用来锻造,一锤子下去就能送对手上西天,尸体都不会剩个整体,乃是修炼旅行之必备产品。 岁繁听着掌院的介绍悠然神往,锤子这么好的吗? 她也想要! 她一定要铸造出这世上最重的一柄大锤,然后锤烂玄衍那张装模作样的脸,将他和他的假胸锤到地心去! 岁繁不知,当初掌院也是这么被他师尊忽悠着练锤,并且练了千八百年都没有成功的将玄衍锤到过地底下。 但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就实现了呢? 所以,刚一下课他就开始游说岁繁,叫他用锤。 万一有一天,玄衍的好徒弟就欺师灭祖了呢? 毕竟在那种师傅手底下做徒弟,压力很大的,发疯也是很正常的! 玄衍坐在岁繁身边,笑眯眯的听着铸造掌院给岁繁说练锤的好处以及好孩子有没有兴趣欺师灭祖的引诱,时不时的给他鼓掌表示赞扬。 说得真好,我都记下了。 第216章 绝地求生15 岁繁看了一眼身边坏得流黑水的师尊,再看了一眼当着人面让人家徒弟欺师灭祖的傻憨憨,不忍的打断了他的引诱。 “师叔你说得很对,但是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玩,能不能让我先走啊。” 好师叔,再不走你那锤子这辈子都没有再用上一次的机会了。 铸造掌院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行,你去。” 在岁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有空来师叔这,师叔给你讲讲你师尊从前的事情。” 他颇为认真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师叔就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了!” 干掉玄衍自己上位不动书院院长,好师侄,冲呀! 岁繁捂住脸,闷闷道:“好的哦。” 不行,没救了,等死。 玄衍阴恻恻的看了一眼教坏他好徒弟的憨子,笑眯眯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叶子一起听听呢?对于一些事情,我也有些好奇呢。” 好奇将这憨子的皮扒下来,他会叫得有多惨。 铸造掌院大手一挥:“都来都来,我都欢迎!” 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说玄衍坏话,我们就是好朋友! 玄衍幽幽道:“师叔,说好了哦。” 到时候,千万别跑。 岁繁的脚步又加快了些许,几乎小跑的逃离了这桩惨案的案发现场。 师叔,节哀,我会接过你的大旗,将造反事业进行到底的。 待到和几个师姐师妹汇合后,隔壁刚被拖了堂的学生们也刚好下课。 一个男子正在和同学们说着什么,瞧他们这一群人出来还讨论着什么城中的事情,不由得眼前一亮:“几位同学也要一起去山下城中吗?不如一起?” 不动城是依附着不动书院而造成的半凡半仙的大城,其中生活着外来的百姓、考不动书院失败的学生以及毕业之后在此定居的学生,乃是个极为热闹的大成,也是不动书院学生平常消遣的好去处。 此刻那个男子和他们同路,似乎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情。 但是…… 玄衍幽幽的盯着那个不经意间对上他视线的眼神,淡淡道:“这就不了,我们不习惯和臭男人待在一块儿。” 岁繁:“噗!” 臭男人,也有你的一份! 玄衍像是读懂了她在想什么,轻笑着给她传音:“元婴期便不染污垢,为师如今已经是大乘期了,自然是早不沾凡间半点尘埃的香男人。” 行行行,香男人。 岁繁倒退一步,勾住香男人的手臂,一脸歉意的朝着对面的男人道:“抱歉啊,阿凝不喜欢和陌生人玩,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男子笑容不变,也不为玄衍的斥责而感到不悦:“这样呀,那真是太遗憾了。” 说罢也没有纠缠什么,就让开了道路。 在一行人路过他的时候,他不由得再次看向了玄衍,看他眼尾流露出的一丝嘲讽笑容。 笑什么?不过就是仗着搞了个清冷仙女人设,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一刻,他有些遗憾自己没有给自己捏个女人身体,不然此时抱着岁繁的手臂说讨厌臭男人的可能就是他了。 不过…… 摸了摸自己的脸,男子脸上又露出一抹笑来,有时候男人的脸也不是没有用的。 他回眸对着有男有女的同伴们歉意一笑:“是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今日城中饭菜我请!” 霎时间,他身边有些僵硬的气氛恢复了正常。 不懂城中人来人往,西市中当街叫卖的声音和就死茶楼中的揽客声音不绝于耳。 岁繁先是看了几眼三千年遗迹中出土的东西和五万年前大能用过的东西,便朝着各种小吃跑过去了。 “叶子,你不看看那些吗?”玄衍指着远处叫卖能升仙丹药的小贩,没了对男人冷冰冰的模样,笑盈盈道:“那可都是好东西呢?” 岁繁瞥了一眼最低八百年前的好东西,幽幽道:“这里面但凡有一个月前生产的,都算是我输。” 还八百年呢,八天还差不多。 至于一颗就成仙的丹药? “你当我不认识辟谷丹,还是觉得有这么好的东西人家自己不吃,就非得傻到出来卖?” 她语重心长的轻抚玄衍狗头,将他今早摸自己的那一下还回来,幽幽道:“好阿凝,做人不能太天真,千万不要相信外面男人的鬼话,他们都是骗你的,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 玄衍抿唇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叶子了。” 互相恶心了一波对方的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别开视线休战。 先缓缓恶习劲儿,不然待会儿要吐。 在吃了一碗馄饨两个包子三个糖人四根烤串之后,岁繁终于到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 瞧着那座与城同名的不动酒楼,众人悠然神往:“听说当年院长就是在这里突破化身期的。” “从前这里还叫万象酒楼,自从院长在这突破了之后,他们就改成这名字了。” “而且你们知道吗?从改完名字之后,这里临阵突破的人每年都有好几个,现在已经成了我们不动书院学生一定要来的地方了!” 岁繁眉头一挑,好熟悉的方法。 利用名人效应给自己的酒楼打出名气,然后请几个托来夸大事实,骗一群傻子来这消费,顺便刷个好评来表示这里真好来的值! 这就是异世版的网红店吗? 爱了爱了? 岁繁怀疑的看向没什么节操的师尊,传音:“您在这突破,是故意的?” 他可不觉得玄衍会管不住自己随地大小突。 玄衍笑容不变,幽幽道:“我那时在重炼本命剑,这家店的老板恰好有这事件一个独一无二的材料。” 为了本名剑付出一些又有什么呢? 而且,后来来这的弟子也是有突破的不是吗? 知道了,连名人效应都是托,这老板你不赚钱谁赚钱! 岁繁痛心疾首:“一件材料就把你给打发了?” 修行界第一人,绝不可能这般廉价,他需要请个经纪人来给他保持商业价值! 比如她。 玄衍淡淡道:“后来,我要了这里三成股份。” 他的名,有这么好借? 不动城的名字,有那么好借? 第217章 绝地求生16 “几位,好巧。” 正当岁繁感叹玄衍不需要经纪人只需要良心修理师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再次闯了进来。 怎么老是你? 见到那位锲而不舍和她偶遇的人时,岁繁不禁微微一笑。 这就是行走金币的魅力,总有人想博得你的青睐。 冉昱和这群家伙分开后就派人跟着他们,当听到他们朝着这处不动酒楼而来的时候,他也就“恰好”赶了过来。 面对不甚友好的同伴,他的笑意更加灿烂了。 怎么?执法者的命只能你一个人要? “真的好巧。”岁繁对着眼前的倒霉蛋笑了笑,主动发出邀请:“都是同学,不如一起吃上一顿?”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次可不是我主动动手的哦。 冉昱一怔,下意识看向了玄衍:“真的可以吗?” 岁繁含笑:“怎么不行呢?我们阿凝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但她是好女孩子,不会特别讨厌你的。” “阿凝,你说对不对?” 阿·玄衍·凝本人幽幽的道:“对,我最欢迎和同学交流感情了。” 交流着交流着,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这样就好。”冉昱笑了下,转而对身边人道:“咱们也和岁繁同学他们一起聚一聚?” “这顿我请,谁都不要和我抢,就当是认识岁繁同学的礼物。” 岁繁点头如捣蒜:“好哦好哦,你请,我不和你抢。” 有谁会和别人抢断头饭的买单权呢? 众人刚一踏入酒楼,就被这以城为名的酒楼给镇住了。 丝竹不绝于耳,往来皆是英俊漂亮的修士,便是那给人撩开帘子的都是长着一张桃李面的漂亮女子。 “这谁还走得动路啊!”岁繁不忿,这挂羊头卖狗肉的酒楼,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但凡今天她走不出去,明儿她就让师傅拆了这! “回神,”一只秀气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岁繁回眸便见到了玄衍含笑的危险面庞:“叶子好像很喜欢这里?” 他的好徒儿,内心竟如此不坚定? 这一刻,那几个男人的脸再次出现在玄衍的脑海中。 若非是他的徒儿,此刻玄衍就要将好色之徒四个字拍在岁繁的脸上了。 岁繁依依不舍的将眼睛从漂亮姐姐的身上挪开,心不在焉:“是。” 玄衍脸一黑:“那是个女子。” 你喜欢男子为师勉强不说什么,可你怎么连女子都不放过,取向也未免太灵活了。 岁繁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玄衍:“阿凝,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喜欢漂亮姐姐又有什么错,这天下又有谁会不喜欢漂亮姐姐呢?” 玄衍皮笑肉不笑:“你第一眼看的是那个男子。” 他指着远处轻声细语为顾客介绍食谱的炼气期修士。 岁繁叹息:“我只是很平等的,想给每个漂亮哥哥姐姐一个家罢了,我又有什么错呢?” 玄衍:“……” 行,这小色鬼屁话还挺多。 他拍了拍岁繁那没装什么好东西的脑袋,轻声威胁:“叶子自然是没错的,等我回主院将这些告诉院长,想必他也会如此以为。” 他含笑:“我相信,院长一定不会惩罚叶子抄书炼气周天循环的,对。” 岁繁唇角的笑僵住了。 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竟然威胁她! “当然不会!”她果断的抱住玄衍的手臂,拉着他目不斜视的朝着楼上包厢而去:“我师尊那样一个风光霁月、心胸宽广、深明大义、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好院长,怎么会做那么恐怖的事情呢?” “而且,我们阿凝也不会告状的,是。”疯狂的拍了一通马屁后,岁繁期待的看向玄衍。 你不会那么恶毒的,对。 玄衍悠然:“看你表现。” 伺机想与岁繁说上两句话的冉昱唇角笑意越发僵硬,他行于二人身后,有些不善的看着玄衍,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执法者全部注意力,不让她注意到其他人了吗? 可笑! 当众人坐定后,给自己捏造了个好身份的冉昱先是叫遍了酒楼的招牌菜,随即轻拍手掌,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礼物送给大家。” 随着击掌的声音,十数个男男女女走进这处包厢,翩翩起舞。 她们的舞并不柔媚,反而是更接近修者剑法一般的剑舞,可也正是这种舞蹈,才能将属于修士的飒爽和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岁繁看着领舞的小姐姐,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身边还坐着一个危险人物。 玄衍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悠然品酒的冉昱。 一把年纪了,不学好用美人计色诱他的好徒儿。 该死! 而且他的好徒儿…… 玄衍轻笑着捏了个小真雷诀给她清醒一下,在她他瞳孔猛然收缩的瞬间,他传音入密:“清醒些!” “这些舞者都是为了修炼资源前来打工的修行者,并不能带走,也不能与你做些什么。” 一般是这样的。 沉浸于漂亮哥哥姐姐舞蹈的岁繁:“啊?” 她不正在看舞蹈呢吗?玄衍怎么就进阶到这种肮脏的事情上了? 她嫌弃的咿了一声,传音:“果然人老心脏,我只是在欣赏舞蹈罢了,您想到哪里去了?” “而且,我这么认真,不正是为了迷惑冉昱吗?”为了他们的事业,她真是付出太多了。 玄衍挑眉:“你眼睛都快贴到他们身上了。” 那沉迷地恨不得将眼珠子抠下来的模样,不像是演的。 岁繁义正言辞:“我肉体是迷茫的,内心是清明的。您放心,我绝不会被这些美色迷惑,等他们出招!” 传音刚结束,几个漂亮的修士已经舞完一曲。 为首的漂亮舞者剑尖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盏清酒,正悬在岁繁面前。 美人因着运动脸颊微微泛红,越发秀色可餐。 被那样的美人递过来的酒,岁繁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于是:“我再将计就计一下。” 她喝下了那杯酒,然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一晚上将计就计了十几杯,可谓是为了事业进行了巨大的牺牲。 第218章 绝地求生17 随着她一杯杯酒下肚,冉昱的唇角的笑越发温柔。 再如何接近执法者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久久无法进行任务? 与其浪费那些个时间,不如像他这样直截了当动手,灌醉她杀了她! 能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穿书者都是具有一技之长的高级人员,而冉昱的一技之长就是一击毙命。 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杀掉男主角,即便是无法得到世界资源,也能保证自己穿越数十个世界而不死。 曾经那些被他用烂了的手段,如今使在执法者身上依旧好用! 他瞧着脸色泛红的执法者,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竟是个好色之徒,也不知过往那些同僚是怎么被这家伙给干掉的。 但那不重要,过了今晚这个执法者和她的系统就都将归他了! 到时候,他说不定能获得真正的永生。 眸中闪过一丝狂热,他嘴上却是无奈道:“岁繁同学怎么这样,领舞递过来的酒是可以不喝的,她怎么为了喝一口酒,就将自己灌醉了呢?” 难不成,她会以为死了几个穿书者,他们就会放弃对她的追杀? 面对诸多同学,玄衍认认真真的和冉昱装作不熟:“你之前又未告知于她,她怎么知道?” 说罢,他恼怒地瞪了冉昱一眼:“叶子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瞧着她用威胁的姿势揽着岁繁,仿佛将她当成囊中之物的模样,冉昱笑了:“岁繁同学醉成这副样子,怎么说也有我的问题,我怎么能让洪凝同学独自送她回去呢?” “不如我来。” “不必。”玄衍又将岁繁往身后藏了藏:“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 “都是修行之人,又怎在乎这些呢?”冉昱有些恼了,难道这家伙想独吞执法者,可她别忘了执法者是他灌醉的! “我在乎。”玄衍寸步不让,手中兵器竟然隐隐露出锋芒。 刚还处于莺歌燕舞的同学们被他们两个人之间突然的剑拔弩张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解。 这个说单独送是不合适,那个说直接拒绝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又有人插一嘴说既然你们两个都想送,那就一起去。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 冉昱清晰的看到,在众人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洪凝眸中闪过的不悦。 于是,他更开心了。 执法者是他灌醉的,是他和洪凝一起带走的,到时候即便最后一刀是洪凝补的,最大的功臣也会是他。 更何况,他又怎么会让洪凝专美于前呢? 那最后一刀,他也要争一争。 “不知所谓。”玄衍象征性的挣扎了下,然后在同学们的劝阻下,和冉昱一起带着岁繁离开。 不动书院远离喧嚣,要在离开不动城后再越过几座绵延的高山后才能到达。 在到达一处山谷时,冉昱陡然停下了脚步,幽幽道:“就在这里,别往前了。” 玄衍霎时间便将岁繁的身体贴在自己身前,袖口中露出了冉昱惯常用的暗器抵在岁繁脖颈间:“暗号!” 冉昱:“……” 行,这人还是如此谨慎。 他冷笑了回报了暗号之后,又在穿书者共有的计数器上记了一笔,示意他们这次对过暗号了。 “现在可以谈事情了吗?”他冷冷的看着洪凝和她手中的人质,嗤笑道:“你别拿这玩意儿来吓唬我,执法者身上有他老师放的禁制,你那点小东西根本就不能伤到她!” 洪凝轻嗤:“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得到破坏这禁制的法子?” “绝不可能!”冉昱断然道:“你若是有办法,怎么会到今日还没有杀掉岁繁!” 他才不相信他们这群高级穿书者之中会有优柔寡断的人,只要有机会,他们每个人都不会吝啬立刻杀死岁繁。 如今岁繁在洪凝身边好几天还没死,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根本无法杀掉执法者。 “你我是同僚,我也就不废话了,功劳我们三七分账,你三我七,我负责杀掉岁繁,怎么样?” 要不是忌惮这女人在他用过大杀器之后反戈一击,他才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玄衍将好徒儿禁锢得更紧了些,淡淡道:“不可能,我最多接受四六。” “你……”冉昱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随即笑道:“可以。” 事不宜迟,须知道反派死于话多,要是他们再为了这点事情争执下去,说不准玄衍那厮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他暂且答应下来这件事,等到了安全地方,就干掉这贪得无厌的家伙。 不想要三成是,那你一成都别要了! 他凝神静气,下一刻手猛然插进了心脏之中。 那里并无鲜血迸射,只有隐隐的白光浮现,在那白光浮现的刹那,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玄衍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大乘期的全力一击?” 这种好东西,整个修行界都不多见。 这可是好消耗一个大乘期全部法力才能凝聚的东西,每出现一次都意味着一个老怪物会在数个时辰之中失去法力能被同级别之人诛杀。 这等事关生死的东西,没有几个老怪物愿意凝聚,便是为自己的子嗣都不行。 子嗣没了还可以再生,自己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冉昱得意一笑:“我与你是不同的。” 这洪凝虽然厉害,却根本没有后台,可他是有着一位共同执行过数次任务的老前辈带着的。 这东西,正是老前辈给他的,代价便是他得到什么都要分他一半。 冉昱虽有些心疼那一半来自系统的好东西,但想到若是没有这法力,他可能根本没有杀了执法者的机会,那点心疼就消失不见了。 不管付出多少,拿到手中的才是最实在的。 “我们确实不一样。”见这厮已经掏出了压箱底的手段,玄衍松了口气。 大乘期全力一击就全力一击,再怎么都没有他这个真正的大乘期更强。 “快些将人送过来,我杀了她咱们就跑,不然被玄衍捉到,这具身子又废了!”冉昱因着虚弱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由得有些不耐烦的开始催促玄衍。 玄衍轻笑,将怀中人一掌拍出:“接着!” 第219章 绝地求生18 冉昱眸中闪过一丝喜意,忙要启动手中的法器攻击岁繁。 可就在启动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岁繁半空中一个翻身,才将将没让自己脸着地。 她恨恨的瞪了一眼玄衍:“有你这样做人家师傅的吗?” 拿徒弟当铅球扔啊! 玄衍挑眉:“为师这可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徒儿怎么能误解为师的良苦用心呢?” 岁繁假笑:“真的啊,我信了。” 信了你这老东西胸膛里那玩儿是黑的。 冉昱的表情还定格在最兴奋的那一刻,眸中却早已惊涛骇浪。 他愕然的看着随意说笑的两个人,愕然的看着刚还醉得神志不清的岁繁干脆利落起身,满脑子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洪凝不是洪凝,是岁繁的师尊…… 那岂不就是玄衍? 这一刻,他回忆起了前辈们曾经描述过的恐怖人物,听说还有几百个先驱者被他击破神魂,如今还在系统空间养伤呢。 可他怎么混到他们身边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暗号的? 想到今早上刚被玄衍训了一顿,他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被间谍训斥不要泄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你好像很惊讶。”玄衍夺过冉昱手中的法器,把玩了一番抽出其中九成九的力量,然后将只剩下炼气期法力的空壳子塞进了冉昱的心脏中。 异物再次塞入,冉昱脸色一白,唇角有血液缓缓流淌。 “抱歉,手段粗暴了一些。”玄衍毫无诚意的道歉,然后又轻笑着道:“不过也没关系,你再不会有用到这身体的机会了。” 冉昱目眦欲裂的看着眼前还顶着洪凝脸的玄衍,极其想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能办到这一切的。 他知道执法者的身份了? 他和执法者合作了? 但很可惜,他的疑惑终是无人应答,玄衍一甩袖便将他收进了袖里乾坤中。 “好了,徒儿可以继续醉了,为师送你回去。”他转眸,笑盈盈的对着好徒弟开口。 好徒弟不想说话,并大逆不道的送了他一个白眼:“走,我们得找个人来代替冉昱的身份。” 不然他失踪的事情很快就会被那边发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为师早有计较。”玄衍轻笑着开口:“等回去,你就能看到人了。” 于是,当岁繁回去的时候就见到了脸上淤青还未消散的铸造掌院。 铸造掌院等了小半个下午,见到两个人不由得嚷嚷:“你叫我过来,可人却不见了,你知道我等了……” 他的声音在玄衍笑盈盈的表情下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老大一个汉子,委屈起来挺……不堪入目的。 岁繁挪开视线不忍直视,玄衍唇角的笑也有些僵:“玄火,收起你那副恶心的表情,不然我把你扔炉子去。” 岁繁:“嘶……” 叫她看到活的职场霸凌了! 玄火脸色一变,一本正经道:“你找我有事?” 这老狐狸向来是不喜欢人家打扰他的,如今这般郑重其事的将他邀请到自己的府邸,一定是有重要事情。 玄衍一甩袖,将冉昱甩给了洪凝作伴:“变成他,然后混入那群怪物的群体中。” 玄火一怔:“他也是?而且书院中还有那些怪物?” 这一届,他们都招进来了什么玩意儿? 他眸光不由得看向更为神秘的岁繁,若有所思。 “收好你的眼睛,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保存。” 玄火一思考,天道都发笑。 在他进行更离谱的猜想前,玄衍果断的打断了他的思绪,并甩过去一枚玉简,他们的情况都在这里面,你记牢。 玄火好歹也教导过冉昱一段时间,变成他的模样自然不是什么困难事。 眼前光晕一闪,他便顶着冉昱的壳子将神识探了进去。 半晌后,他神色复杂道:“这些人,流程整得都挺复杂的。” 要是没有这老狐狸的资料帮忙,他就是变成这些家伙的模样,也会分分钟被拆穿。 玄衍反问:“能行吗?” 玄火冷笑:“笑话,我除了斗不过你,哪里不行了?” 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一代大能好不好? 岁繁:“噗。” 师叔您将斗不过一个人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会不会有点破坏形象啊。 玄火顶着冉昱的壳子,憨憨的问:“你笑什么?” 岁繁:我天生爱笑行不行? 但未免这位肉体比神经发达的师叔恼羞成怒一巴掌拍死她,她只得委婉道:“我只是觉得,您的名字和师尊的名字似乎不是一个画风。” 一个玄衍,一个玄火,就像是傲天和铁柱之间的区别。 岁繁说这话的本意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话题,却不想玄火的脸色更臭了。 玄衍此刻为爱徒解惑:“玄火从前的道号是玄焱,后来觉得不太好听,改了。” 玄火听这话,喘气的声音都粗了几分。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要不是我不改道号你就一天三顿比吃饭还准时的揍我,我至于哭着去找师尊改道号吗? 你个王八蛋是怎么好意思轻描淡写将不太好听这四个字说出口的! 明明是你这厮变态到连同门与你用相似音节的道号都不允许! 岁繁:“……” 虽然玄火师叔什么都没说,但她含泪的虎目似乎将一切都说明白了呢。 她不由肃然起敬:“这样您都没造反,您对不动书院真是爱的深沉。” 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为师被赶下台对你个逆徒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是我爱看。”岁繁假笑:“就像您没必要也会把我当球扔一样。” 半个时辰之前的回旋镖终于扎回了自己身上,玄衍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无奈。 玄火:“噗。” 这下轮到他高兴了,只要玄衍吃亏,哪管是嘴上吃亏他都高兴! “还不去做事,等我请你?”玄衍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玄火笑得吭哧吭哧的走了,走前留给岁繁一句话解惑:“我金丹的时候被偷袭金丹碎裂险些死了,是这老狐狸拼命救回来的。” 要不是看在那老狐狸将元婴都见不到的好天材地宝不要命的往他身上堆,他早就反了好。 他又不是受虐狂! 第220章 绝地求生19 “师尊,您真是好人。” 在岁繁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清晰的看到玄衍的脸黑了。 岁繁笑得在心中直拍大腿,她就知道! 对于这种心黑手黑却偏偏保留一丝人性的死傲娇来说,夸他是好人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玄衍如何看不到她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快乐,不由得幽幽道:“好徒儿,修炼,为师监督你。” 在岁繁笑容骤僵的时候,他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来。 这才对嘛,他的好徒儿就该! “好的哦,谢谢师尊,师尊真是关心徒儿呢,您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师尊了!”岁繁的笑只僵硬了瞬间,便又恢复了好徒儿的模样,夸奖起了她敬爱的师尊。 师尊不想被夸奖,并给她今晚的修炼来了个超级加倍。 天色蒙蒙亮,被迫运行了好几个周天的岁繁终于不堪重负,在打坐中睡着了。 在她灵气停止运行的一刹那,玄衍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很好,知道徒儿的极限在哪里了,下次就卡着这点来。 睡梦中的岁繁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险些将她惊醒。 春日露凉,玄衍微微蹙眉,挥了挥衣袖便将在桃花树下打坐的徒儿给转移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中。 锦被无声飘起,盖在了主人的身上,让睡眠中人的神色都舒缓了几分。 岁繁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仍旧有两分怔忪。 这主院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能将她送进房间中的人不做她想。 难得难得,师尊居然也长了良心。 看在这锦被的份上,今天不骂他是好人了。 但在出门见到噙着笑脸假装温文尔雅的师尊瞬间,岁繁还是忍不住犯了个贱:“师尊还会关心徒儿健康,真是让徒儿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抹了抹眼泪,感性的道:“徒儿真是被感动哭了。” 玄衍:“……” 他决定了,还是让这个逆徒冻死,下次就是下刀子他都不会管他了。 玄衍身形一晃,笑吟吟的变成了洪凝的模样:“好妹妹,走了。” 大胸抵到岁繁手臂的一瞬间,她也麻了。 数次挣脱未果的时候,岁繁无奈被玄衍劫持到了课堂上。 “我们叶子今早起的未免有些太仓促了,竟连头发都来不及束。”洪凝如同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拢着岁繁有些凌乱的发丝开口。 岁繁干笑:“是吗?” 她一边说,一边隐蔽的给玄衍使着眼色,这么多人呢,你别发疯啊! 可玄衍才不管呢,这逆徒今早上恶心他,他也必须恶心回去。 “来,我为你束发。”他手中出现玉梳玉簪,轻柔的在岁繁头上动起手来。 岁繁:“……” 救命! 那轻柔的动作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放松,反倒是让她有种死到临头,随时会拧断她脖子的错觉。 她僵着脊背,疯狂给玄衍传音:“行了行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再闹穿帮了!” “大事为重啊师尊,”见玄衍没有丝毫回应,岁繁苦口婆心:“您可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怎么能在小事上同我这个可怜的孩子计较呢?” 玄衍此刻已经琢磨着给岁繁插第二根簪子了,眼见几个穿书者都快看过来了,岁繁终于无奈咬牙切齿道:“我我错了,行不行!” 这个疯子,真是一点都不在乎露馅啊! 可她在乎! 她的工资,她的钱,她生死未卜的系统和她这有一点重要的小命可都悬着呢! 玄衍微微一笑,轻摸岁繁狗头:“好了哦,叶子可以动了。” 当真是温温柔柔,冷淡又体贴的大姐姐模样。 岁繁露出假笑:“谢谢阿凝。” 老东西等着,我迟早报复回来。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玄衍的笑容同样礼貌。 在两个人对视着要笑僵的时候,今日的铸造课老师终于出现了,但不是玄火。 “师尊于昨日有感,闭关修炼,从今以后铸造课由我代替。”玄火大弟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 按照常理,给这些新生上课本就是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事情,可偏偏师尊说什么药撬玄衍师伯看中的弟子,非得亲自上。 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忐忑,生怕一睁眼睛师尊就没了。 好在天地有眼,那位师妹不爱移情别恋,勉强保住了师尊的小命。 更好在师尊终于要突破了,不再作妖了。 保住了铸造学院的大师兄,今日仍在乐观的给师尊收拾烂摊子呢。 在他在这边讲课的时候,另一边扮成冉昱的玄火也与一个看似同学实则同伙的家伙约好一起出去玩。 于是,当晚玄衍的主院中便再多了一个冷冻人。 几个个穿书者被冻僵时候的表情各种各样,唯一不变的就是眸中的惊骇。 “真是可怜。”被叫来的音修院长冷淡开口:“遇到你这厮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玄衍微笑:“你想要什么下场?我来给你定做一个。” 冷淡大美人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道:“比变这人,我可以。” 说完,便变成了冰封中的又一人模样,高冷的与玄衍擦肩而过,走了。 岁繁:“?” 她怀疑玄衍救过不动书院所有掌院的命,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些掌院为何都要忍这家伙的恶劣脾气。 都是大能,就算打不过你,受不了你自立门户也行,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受你驱使? 玄火心有戚戚:“这就是欠人一条命的下场。” 他们这些个活下来的掌院,或是本命法器又说是命,都在玄衍手中走过一遭。 被人家救过命,人家又帮你提升过修为,甚至于救命恩人险些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面对这样的大恩,就算是救命恩人不做人了点、嘴毒了点、手黑了点、爱装好人了点,你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乖乖的忍着? 忍,忍到他飞升就好了。 一辈子嘛,很快就过去了。 音修掌院听到玄火的花,脚步一顿,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就死在当年了!” 玄衍幽幽道:“没我的允许,你敢死?” 音修掌院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第221章 绝地求生 20 一个一个又一个,当玄衍这存了十四个穿书者的时候,岁繁忙不迭的叫停了这次活动。 她瞧着那些冰封着的一众穿书者们,叹息道:“别抓了,都给抓成濒危保护物种了。” 一个都不给人剩,还让不让人开展工作了? 玄衍叹息:“实在是这些人太好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钓一个的,不就钓完了吗? 不得不说,这批怪物比起上一批的质量实在是差太远了,是他抓过得最差的一批。 “不然您给他们做个防诈骗培训?”岁繁瞥了一眼不怎么正经的师尊,幽幽道。 玄衍笑吟吟道:“然后带着他们一起来抓你吗?” 孽徒。 要是真能干掉那些家伙,以身涉险不是不可以,可瞧着玄衍这架势…… “您到时候不会直接将我扔到那边就不管了。”依着他的性格,非常有可能。 玄衍笑得和善:“怎么会呢?为师不是那样的人。” 可以了,为了小命着想,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了。 岁繁若无其事的道:“那就给他们……他创造一个机会。” 只剩下一个卧底,再用复数的称呼就有些不礼貌了。 “可以。”玄衍先是赞同,随即望向其他的同门掌院,礼貌的询问意见:“你们觉得呢?” 其他掌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你决定了的事情还有我们反对的余地吗? …… 三月后,不动书院附近有天地灵气震荡,一个小秘境撞破了空间裂缝,突然出现。 那秘境出现的瞬间,便有数十个修行低微的弟子被吸进去,被报到了各大掌院面前。 几位掌院弟子得到命令前去探查,数日后带回一个好消息。 那秘境乃是从前一个化神修士的随身府邸演化而成,如今仅能容许金丹以下修士进入。 如今,不动书院中有数届新生还停留在炼气筑基修为,这消息传来如何能不让大家感到兴奋? 岁繁赶到教室的一路上,就听到好几个同学在议论这件事了。 大家都在期待着书院何时能探查明白那秘境的规律,何时能放他们进去。 岁繁:“……” 和玄衍商量完没几天就出现这玩意儿,怪叫人瘆得慌的。 “叶子,你冷?”玄衍抚了抚岁繁的手臂,笑盈盈道。 岁繁无奈:“这又没有他们,您还在演什么?” 人到老年,戏瘾大发? 玄衍轻笑:“不还是有一只漏网之鱼吗?更何况,叶子怎么就确定这书院中就没有他们留下来的人呢?” 今年能派遣那么多人来到他们书院,难道从前就没有吗? 他可不相信那些家伙会如此愚笨。 岁繁微笑:“那您这个院长做得还挺失败的。” 书院都被人窥探成了筛子还恍然不知,您赶紧回家种田去,还修什么仙啊! 玄衍不以为意:“确实,但不动书院其他人比我更差。” 在选择不出更好的院长来之前,他只好勉强代理一下了。 真的更差吗? 岁繁保持怀疑,且甩开了玄衍的手臂。 再这么贴贴下去,她真怕和玄衍成了真的姐妹。 “我们会进秘境的。”玄衍望着逆徒愤愤的背影,幽幽开口。 这可是他准备的大礼,怎么也得送出去。 “今日课程暂停,半小时后广场集合,书院将带领所有金丹期以下弟子进入秘境历练。”代课师兄刚一进门就宣布了这条让大家欢欣鼓舞的消息。 瞧着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师兄的神色更严肃了些:“秘境之中生死难料,诸位做好准备。” “另外,”他扫视过大家,冷声道:“秘境无眼人有眼,希望大家不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不动书院有完整的院规在等着你们。” “是!”兴奋过后被连着上了两道锁,学生们勉强压下情绪,严肃应是。 岁繁:“……” 该死,这就是院长的特权吗?她也好想要! 天冷了,请掌院师叔们给她哥黄袍,请玄衍下位! 大乘之人灵感何其敏锐,在岁繁生出恶念的瞬间,玄衍便感受到了。 他轻敲逆徒额头:“想造反,你还嫩着呢。” 炼气期的修为,他一根手指能按死无数个。 “梦想总是要有的。”岁繁捂着额头,大声告状:“老师,洪凝打我!” 那位正在和弟子们交代秘境事情的师兄:“……” 他看了一眼平时乖巧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岁繁,又看了一眼做错事依旧高冷的洪凝,手指朝外一伸。 “你们两个,给我去外头罚站!” 教小年轻就是这点不好,实在是太闹腾! 他那几百岁的师弟师妹们,就从来都没有这种偷偷打架的事情。 岁繁得了吩咐,美滋滋的就出去站着了,她甚至挑衅的对着教室中岿然不动的玄衍勾勾手指。 打我那本事呢?出来啊! 不动书院院长被学生罚站哈哈哈,这种事情她能往外宣传三年都不腻! 玄衍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免得等等逆徒的血溅在上面不好洗。 “出去!”在师侄的催促下,他悠然的朝着外面走,然后……和岁繁打了起来。 额头上像是长了一个小锤子一般,总是能精准的锤到她。 岁繁想大声告状,却是被玄衍极有先见之明的给封了嘴巴。 于是,她只能一边上蹿下跳的往外躲,一边在识海中对玄衍疯狂叫嚣。 “老头打小孩儿了!” “千岁老人欺辱妙龄少女,原因竟是为此!” “不动书院院长竟是这样的人,揭露你不知道的小肚鸡肠!” 隔壁班,玄火假装认真的听着师侄放屁,眼睛却早就飘到了外面。 啧啧啧,一把年纪还欺负徒弟,玄衍你真可以的。 而且,你打人家小姑娘就打,那杀人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亏了呢。 第一次碰到滚刀肉的玄衍:“……” 可不就是他吃亏了? 稍稍用些力气,就被人抱上来可怜兮兮的叫师尊,还眨巴着大眼睛恨不得哭出来。 可你要是不用力气,那简直就是在给那孽障挠痒痒,孽障还会亲切的问一句你没吃饭啊! 第222章 绝地求生21 第不知道多少次,玄衍开始后悔收了这逆徒。 他指尖微动,将隔壁那个录他的家伙留影石弄碎,又给他扔了两个引雷符,才去教训逆徒。 静静地听着老师讲课,等大家都走了后才吐出一口黑烟的玄火:“……” 这该死的黑心狐狸,欺软怕硬啊他! 你有这力气,怎么不去劈你徒弟呢? 岁繁没被劈,她只是在这一晚再次被迫修炼了个通宵。 玄衍这样一位记仇的良师益友,和岁繁这种时不时就要刺激人一下的逆徒可谓是般配至极。 反正在岁繁锲而不舍的气人中,她的修为距离筑基就只剩下一线了。 “去秘境突破。”在那一线被捅破之前,玄衍叫停了她的修行。 岁繁睁开眼眸,下意识开口:“师尊您竟然陪我到现在,实在是太让徒儿感动了。” “徒儿此生不能暴打,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师尊的回护之情。” 不要钱的犯贱好话岁繁张嘴就来,成功将玄衍还算平静的表情给气扭曲了一瞬间。 话都是好话,可那阴阳怪气的表情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好了,你别说了。”玄衍发现,对这个逆徒就不该用任何迂回手段,简单粗暴才是最见效的。 他两根手指捏住岁繁的上下嘴皮,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徒儿,你现在闭嘴就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再这么气下去,他只怕会魂飞魄散,没有下辈子再来的机会了。 岁繁无辜眨眼,传音入密:“我是在感谢您啊,您怎么可以不领情呢?” 玄衍面无表情的封了识海,不让岁繁的声音传过来:“徒儿,你说什么?为师年纪大了听不到。” 从前些天愤怒弟子叫他老头子到现在亲口说年纪大,玄衍觉得他应该是有些进步的。 岁繁从储物戒中拿出折扇,刷的一声打开。 正面是:大缺大德。 背面是:没齿难忘。 玄衍:“……” 很好,是时候把这逆徒封印扔进怪物堆了。 但凡她还有根手指能动,她就不会老实。 按着人天灵盖将人打了个转,玄衍无奈道:“出门,去秘境!” 进入秘境之前,书院为他们定了四人一组,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这一组正是岁繁、玄衍、玄火和音修掌院玄引。 岁繁清晰的看到,玄引在发现玄衍和他们一组时眼中的抗拒,那模样像是恨不得下一刻转身就走一样。 可忍了又忍,她终究还是闷不吭声的站了过来,随着他们一起进入秘境。 眼前天旋地转,岁繁再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一片翠绿。 苍茫葱郁的大山中,玄引刚落地转身就要走:“我去……” “你哪也不去。”玄衍轻声道:“老实待着,等猎物来。” 玄引掌院脚步一顿,有些不甘心。 “再往外一步,我打断你的腿。”玄衍见她还有抗拒,轻轻柔柔的又补了一句。 岁繁:“咦惹……” 她怎么没发现,玄衍居然这么凶? 和她斗嘴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啊,就连打她也只是敲敲额头,没有更过分的举动。 玄火早在两个人对上的时候就像个鹌鹑一样躲在旁边,见岁繁这样,不由得蹭了过来:“别想了,你师尊就是这样的人。” 他想说畜生来着,但很可惜此刻他离玄衍太近,离天宫太远,不敢说。 “平常他不这样,还挺好说话的。”岁繁见师尊被这般污蔑,难得升起了一点徒弟的自觉,开始为师尊辩解起来。 话音落下,她似乎只能听到虫鸣之声了,就连脸色不好看的玄引此刻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岁繁,像是在看什么脑子不好的奇怪生物一般。 岁繁倒退两步:“我说了什么要被砍头的话吗?” 何必用如此的眼神看她? 玄火哑然了半晌,抬手拍拍岁繁的肩膀,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没被污染的眼睛看什么都是好的,就连玄衍这样漆黑透顶的家伙也能看出镶金边来。 “你忘了那日玄衍追着你揍了?”他不由得提醒岁繁。 岁繁:“啊?”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师尊教训徒弟,没什么的。” 谁让她先犯贱,看不惯玄衍一天天装好人的样子,非要去气人家呢? 非亲非故的被日日撩拨,玄衍没有直接手起刀落干掉岁繁,岁繁都得感激他道德的高尚。 玄火恨铁不成钢:“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这么帮他说话?” “愚孝不可取啊!” “玄火,你当我死了吗?”幽幽的声音在玄火背后响起,将他吓得一跳三尺高,惊叫脱口而出:“你去揍玄引啊,来吓唬我干什么?” 刚险些被打断腿的玄引黑了脸,有这样的盟友,他们不被玄衍拿捏才怪呢。 “再对着我徒弟说三道四,我就把你的嘴割下来风干。”玄衍并未回答玄火的话,笑盈盈的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玄火:“……” 他缓缓后退,干笑着保证:“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和你徒弟说一句话。” 玄衍坏事做尽,他哪里知道哪句话能说,哪句话不能说? 万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不想听的,那嘴巴岂不是要遭罪? 他还想喝遍天下好酒呢! 玄衍面色微霁,刚要说些什么,便再次被孽徒打断 “哇哦。”岁繁呱唧呱唧鼓掌:“见到真的暴君了。” 欺压同门如此熟练,玄衍你可以的。 玄衍眼风一飘,岁繁便装模作样的捂住了嘴,可声音还是从手后面飘了出来:“师尊您这样独断专行是不对的,掌院们迟早起义,到时候掌院们若是扶持幼主以令书院,这让徒儿如何是好啊!” 玄引、玄火:“……” 我们没想过,你别瞎说啊! 玄衍冷笑:“自然是清理门户,将不肖徒弟和敢造反的家伙细细的切成臊子,包成包子扔他们棺材里。” 那阴恻恻的模样,更有暴君味道了。 突然变成人肉包子的两人一脸懵逼,他们没有招惹任何人。 而且你玄衍怎么回事,之前对我们喊打喊杀动辄打断人腿的决心呢? 徒弟都要造反了,你就这么装模作样的吓唬人,不给她点教训? 第223章 绝地求生22 “凭啥啊!”玄火两个人边斗嘴边走远的身影,不服气的道:“玄衍怎么不揍她!” 他们一句话没说就被剁成馅的的事情他就不说了,反正玄衍不高兴的时候路过的狗都要被踹一脚。 可岁繁呢? 敢造反的徒弟你不先打一顿,你和她斗嘴? 玄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玄衍了! “闭嘴,聒噪!”玄引脚步加快了许多,不想被魔音入脑。 可偏偏,玄火这家伙腿脚利索又是个大嗓门,叫她躲无可躲。 再一次被循环播放凭啥的时候,玄引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僵硬的笑来:“不服气你就去做玄衍徒弟,看他也会不会对你这样。” 玄火:“凭啥?那我不降辈了吗?” 玄引笑得越发渗人:“那你就去死!”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岁繁刚要回头就被玄衍按着头不让动。 “诶?”她不解抬头。 “一些小小的恩怨情仇,别看,当心被记仇。”玄衍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两道法力给远处的两个人加把火。 岁繁:“……” 所以你就不怕记仇吗? “他们打不过我。”玄衍的回答理直气壮极了。 身后山峰摇摇欲坠,无数的灵兽动物横冲直撞,想要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玄衍挥退一只有些修为的野猪,转眸看向了岁繁。 岁繁:“?” 不妙之感顿生,下一刻她听到了无良师尊的声音:“他们还算有点用处。” 然后,岁繁就被扔进野兽堆里了。 玄衍高悬于天空之上,悠然道:“好徒儿,突破筑基就在此一举了,努力。” 岁繁瞧着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玉扇,不由在心底问候了下他。 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柄大锤,岁繁将这些横冲直撞的野兽当成玄衍,一锤一个小朋友。 上方师尊风光霁月,下方徒儿血肉模糊,玄衍唇角的笑一点点的僵住了。 他惯常会装腔作势的,即便内在压榨得同门师兄弟们恨得天天给他扎小人,在外面的形象也是风光霁月的,修行界谁人不知晓不动书院院长是天下顶顶高洁的君子? 可他的徒弟呢? 一柄剑滴血不沾的玄衍仙尊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这个徒弟他非得收不可吗? 玄火被暴揍了一顿,顶着鼻青脸肿一路飞到玄衍身边,大咧咧道:“你吃了死耗子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顺着玄衍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岁繁在灵兽中杀出的那一条血路,不由得眼前一亮:“好锤!” “这徒弟给你有点暴殄天物了,不然还是交给我教导!”这样的资质,正该是他的徒弟啊,给玄衍这个用剑的伪君子不就是浪费了吗? 也不对,玄衍本命法器好像不是剑来着,但是啥? 他这些年好像都没有见过。 玄衍幽幽看了一眼作死的家伙,一脚将他踹下了云层:“再揍他一顿,我给你一把万年灵木制成的琵琶。” 刚过手瘾的玄引眼前一亮: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于是等岁繁一柄大锤结束无数无辜小灵兽的性命时,便见玄火师叔还在挨打。 “啧啧啧,谁不说一句玄火师叔皮实呢?”岁繁一边甩着大锤上的血迹,一边对玄火师叔的体魄表达了赞赏。 被当成皮球踢这么长时间都被炸,这如何不是一等一的体修呢? 玄衍有些嫌弃的向左一步躲开飞溅的血液:“优雅,你要优雅些。” 若是他的弟子这般形象出现在修行界中,岂不是要连累他一个个打过去让那些人承认大锤是优雅的武器? 这实在是太过劳心劳力了,玄衍有些不想这么做。 岁繁翻了个白眼,捏着兰花指抡大锤:“够优雅了吗?师尊?” 破事这么多。 玄衍:“……算了,你随意。” 他还是一家家打过去。 他将远处的两个人摄过来,温和道:“别再打了,都是同门没什么不是不能说开的,如此暴戾当真不好。” 玄火捂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呸!” 玄衍眸色一冷:“嗯?” “好哦,我再也不和同门打架了。”玄火霎时间乖巧起来。 岁繁:“噗。” 不管多少次,见到这场景他还是觉得好笑,大魔王究竟是如何折磨他的同门的啊,竟能让这些大能如此听话。 “乖徒弟,别闲着,为师给你引灵兽,你再好好历练下,在遇到那个幸存者之前,你必须突破筑基期。”大魔王的魔爪在这一次再次转到了岁繁身上。 打架、修炼,打架、修炼…… 如此循环往复了数日,在岁繁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几日没有睡觉的时候,丹田中游移的灵气中间突然出现气旋,浓郁的天地灵气朝着她猛地灌入。 高空之上,玄衍大袖一挥,将所有灵兽驱赶,该岁繁一个安全的修炼环境。 岁繁当即盘膝坐定,专注运行周天。 “有点意思。”玄火摸着已经消了痕迹的下巴,垂涎的看着岁繁。 战斗数日不停也不曾喊过一声累,还能于极限中突破,这种意志力对于一个炼气期来说实在是太罕见了,反正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行。 “说真的,这次事情结束后,真的叫她给我做徒弟。”他手肘拐了拐玄衍,认真开口。 “不行。”玄衍专注的凝视岁繁,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玄火。 “不是,你真要收徒弟?”玄火这下真的诧异了,玄衍这性子真的适合收徒弟吗? “我不是有个徒弟,收第二个不是很正常?”玄衍淡淡的道。 “哈!”玄火笑了:“谁不知道你那个徒弟是你分裂出来……” 他的声音在玄衍的凝视下消失,讪讪道:“反正,我就觉得你俩不合适做师徒。” 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嘛,而且这做徒弟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把玄衍这老狐狸给弄得没招没招的。 他多想收下这个徒弟啊,武能抡三天三夜的大锤,文又能替师尊出气,气死黑心老狐狸,这简直是梦中情徒! “那岂不是正好?”玄衍幽幽的说了一句,便朝下方落去。 第224章 绝地求生23 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不起,走错片场了。 岁繁睁眼瞬间,便察觉到天地在她眼前变成了更清晰的模样。 林间飞虫舞动翅膀,树木中灵蛇潜伏捕猎,叶片上的露珠将落未落。 一切一切,在她眼中构造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啊,这就是超高清摄像头吗? 爱了爱了。 在岁繁享受丝滑的时候,后脑被轻轻拍了下:“回神。” 岁繁捂住头,被吓得踉跄了一步踩在师尊的鞋子上,连忙道歉:“师尊对不住啊,徒儿不小心踩到了你的鞋子,你不会怪我!” 为了扮演洪凝,玄衍穿的都是普通的鞋子,此刻上面赫然一个血脚印。 玄衍深深吸了口气,对着眼前的孽障笑道:“怎么会呢?师尊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话这般说着,却是诚实的将岁繁再次给扔到了灵兽群中,且还都是筑基期的。 “敢突破就这么打,行吗?” “我的徒儿,怎么能不行?”玄衍一边给鞋子施清理诀,一边幽幽道:“她不行也得行。” “这反复无常的老妖怪!”那边,岁繁抡着锤大声哔哔,声音一点没遮挡的传入玄衍的耳中。 玄衍手上动作一顿,阴恻恻道:“看来,历练还是不够。” 有个变态师傅是什么体验? 岁繁:就是在你筑基初期的时候将你扔进筑基后期的灵兽群中,还七天七夜不让你休息。 岁繁杀兽杀得手都麻了,虽然在这过程中对于灵力的运用更加纯熟,但是这丝毫不耽误她大声哔哔问候玄衍。 这七日中,玄火玄引亲眼见证了这师徒二人是如何相爱相杀的。 那边开骂,这边就增加强度。 这边增加强度,那边就骂得更凶。 反正两头倔驴是谁也不肯服谁,只有这秘境中的灵兽遭了大罪。 就连其他地方历练的弟子都感受到了灵兽的变少,不由得纷纷警惕起来:“小心,恐怕有诈!” 按照他们浅薄的历练经验来看,秘境静悄悄估摸着是在琢磨给他们来个大的,不是崩塌就是兽潮,反正没一件好事。 这些警惕的弟子殊不知,此刻他们的美好都是因为有另一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 “玄衍黑心肝、不要脸,一千多岁的老头欺负妙龄少女!”砰,死了一头兽。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是老头坏,是坏人变成坏老头了。”砰砰,死两头。 “就这态度,还想让徒弟摔盆上坟?到时候给你烧假钞,叫你在阎王阴间信誉破产!”砰砰砰,死三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中、老年穷,总有一天把你扔进灵兽群里蹂躏!”砰砰砰砰! 下头伴随着絮絮叨叨的锤子声音,已经让上头两个看热闹的麻木了。 他们就没见过话这么密的弟子,更没有见过这么持久的弟子。 整整七天啊,她一次没有休息,嘴也一次没有停下来过。 玄衍已经从容貌到人品再到死后之事都被她给安排了一遍,现在已经开始编排他一把年纪断情绝爱找不到道侣绝对是性冷淡上面了! 这些日子,两个人的表情从惊恐到兴奋到麻木,再到我听到这么多秘密是不是出了这秘境就会死的惊恐,以及…… 敬佩。 真的敬佩,这么年轻的孩子能坚持这么久,是他们从未曾想到过的。 “她不会根基有损。”即便不喜欢用乐器抡人的玄引此刻也不由得担心起了岁繁的安危来。 “不会,我看着呢。”玄衍负手立于高空,神色平静。 “若是你们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毅力,也不会有今日。”他此刻神色不大好,说不准是被骂的还是在担忧弟子。 可即便如此,也改不了他时不时戳一下师弟师妹们痛处的习惯。 玄引冷笑:“若是那时我有这等天资毅力,还能轮得到你作院长?” 早就推翻他的统治,自己做院长了! 玄衍被她冷斥了一番,难得没有再出阴招,而是慢悠悠道:“所以,我现在是院长,你们也不如我的徒儿。” 他唇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谁说她不适合做我的徒弟了?现在不正适合吗?” 除了她,谁还能配做他的徒儿? 玄火也不嘟囔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岁繁依旧没有变形的动作,幽幽道:“我可怜的徒儿们,又没有机会做院长了。” 有这样的狠人在,他们的出头之日好像又难见了。 玄衍浅笑:“怎会呢?” “她这般天资说不准很快就飞升了,和你们的弟子根本不在一个竞争频道上。” 玄火:“……” 行了,你别说话了! 岁繁不关心上头的人在讨论什么,她现在脑中唯一的想法只有抡锤抡锤,锤子被抡破了就换一把。 在手中大锤再次与灵兽脖颈碰撞裂开之时,她下意识的朝着储物戒中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准备的十柄大锤,竟然都用完了。 上头的玄火见状,下意识要支援一下她,却在扔下的瞬间被玄衍阻挡。 灵兽被她杀了一轮又一轮,此刻早已经精疲力竭有了败退之意,可围绕在他们外围的无形禁制却是阻隔了他们的退路,让他们除了厮杀以外再无选择。 如今,已经厮杀得毫无理智的灵兽们瞧着岁繁手中没了武器,猩红的眼眸中闪过狂躁。 血腥的空气有一瞬间凝滞,随即所有灵兽都在同一时间朝着岁繁扑了过来,不计生死,不论种族。 “这!”上首的玄火瞧着不让他动手的玄衍,咬牙:“要死徒弟了你!” 这种程度都不出手? 玄衍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蓄势待发,声音则是平静无波:“看着!” 他等的不就是这时候吗? 只有极限,才能…… “老东西,你给我等着!”岁繁此刻眼前一片血色,忍无可忍的朝着上面骂了一声,神色便恢复了无比的沉静。 这一刻,她眼中的不是冲过来的灵兽,而是一团团会行走的数据。 她能看到它们的轨迹,看到它们的弱点,看到出手的最佳时机。 第225章 绝地求生24 剑出,剑收。 一剑封喉。 没有血腥,也没有暴力,那一剑像是极致的美学一般,只将灵兽的脖颈划开一道细细的血线。 灵兽轰然一声到底,立于原处的岁繁身形岿然不动,甚至于周遭有灵气风暴涌入。 这一刻,她不再刻意运行周天,体内灵力却是自动运转,为她吸收着外面的灵气。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位到了元婴才掌握自动运行灵力法子的掌院眼中流出滚烫的泪水,凭什么师傅会的事情徒弟就一定得会啊! 这种变态事情出现一个就够了,凭什么要有第二个? 有了这自动运行灵力的法门,这小姑娘的修行速度最起码是普通天才弟子的三四倍,这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除此之外…… 玄火虎目含泪:“我连给他制造什么型号的锤子都想好了。” 结果,你告诉我你是玩剑的? 你们剑修,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心眼子了? 玄衍瞧着岁繁那堪称化境的剑法,微微眯了眯眼睛,复又笑道:“我这徒儿怎么样?” 玄火幽幽:“又不是你教出来的剑,你得意什么?” 还不是捡别人现成的? 玄衍轻笑:“那你为什么不捡一个?是不想吗?” 而且…… “来了。”玄衍极目远眺远处飞速而来的弟子们,倏然间闪现到岁繁面前。 这一刻,他衣衫凌乱,唇角更是有鲜血溢出,就连握着剑的手都有一丝凌乱,怎一个凄惨了得。 正沉浸于修为提升喜悦的岁繁:“……” 你们修行界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娱乐圈吗?您这做学院院长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她转眸看向摇摇欲坠的其他两人,同样觉得他们也不该在这里,他们该在舞台。 玄火捂着胸口,在看到远处人影的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来。 也是在那些人出现的瞬间,岁繁发现被她大锤砸得血肉模糊的灵兽全都消失不见了,在原地的只有被法力、长枪以及剑刃伤害的灵兽。 在细节方面,玄衍从来都没有忽略过。 这也就导致那位仅存的穿书者独苗在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没有起任何的疑心。 袁旭眸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挂在岁繁腰间的玉佩,急道:“几位同学没事。” 岁繁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眸中却是亮得惊人:“没事。” 跟随着穿书者,不知不觉汇聚在一起的其他掌院们:“……” 你哪里是没事,你是遇到了大好事啊! 他们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这种好事呢? 于是,一道道充满嫉妒的神识朝着玄衍飞去。 一群化神期的小动作,自然不是袁旭一个筑基期能察觉到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身后的队友们会背着他交流什么。 此刻,他们的唯一目的该是杀了岁繁这个执法者才是。 可惜,据洪凝传来的消息说,岁繁腰间的玉佩是玄衍亲自制作的防身法宝。 他们这些人,却没有能破坏它的东西。 不对,也许是有的…… 他眸光瞥过玄火一瞬,蹙眉道:“怎的这么多的灵兽,几位同学是怎么招惹到这些家伙的?” 他怀疑,这些东西是几个人一起拿出来准备搞死岁繁、或者让她动用那一次性防身法器的。 但谁知道,她愣是撑了过来。 洪凝在岁繁看不到的角度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们在灵鹿洞府中发现一株千年紫蓟草。” 说话间,他将东西从储物戒中拿了出来,霎时间远方似乎又有灵兽的动静。 “快收起来!”岁繁像是被这玩意儿给吓怕了,无奈道:“刚差点被这东西害死,你还敢拿出来,好大的胆子。” 玄衍瞥了她一眼,冷淡的声音中似是带了些笑意:“是谁先拔掉这株草的?” 岁繁想大声哔哔一句是你是你还是你,但有kpi压着,她也只能无奈的揉揉鼻子:“我的错。” 袁旭瞧见这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的。 紫蓟草是灵兽们进阶中最好的灵药,能提升己身根骨甚至于将这种提升遗传给下一代,乃是灵兽们最为青睐的草药。 这些人偷了这么好的东西,被追杀似乎也就说得过去了。 “有这等号宝贝,被追杀一次也不亏。”他温声安抚着岁繁,笑道:“待从这秘境出去,岁繁同学去契约一只灵兽,将其用掉就好了。” 如果她能活着出去的话。 岁繁不在意的挥手,豪迈道:“东西是我们一起发现的,怎么能我契约呢?” “这一株先给阿凝,等找到下一株我再拿。” 下一株是没有的,这玩意儿是玄衍从自己储物戒中拿出来的。 当然,岁繁也没想过去契约什么灵兽。 她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系统就足够了,可没有想过再去契约什么灵兽。 袁旭感叹:“几位还真是友谊深厚,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好友那便死而无憾了。” 在袁旭的认知中,此刻岁繁身边全是敌人,这话的阴阳怪气含量也是直接拉满。 和一个想杀你的人做朋友,执法者你还真是不挑。 岁繁也笑:“我也觉得。” 友谊深厚嘛,袁旭的友谊也挺深厚的不是? 跟着他的这十几个老掌院没早早一巴掌拍死他,怎么不算一种真挚友情呢? 两人假模假样的赞美了一番友情后,愉快的达成一起行动的协议。 一行共十六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表面气氛其乐融融,暗中却是各有各的想法。 在岁繁眼中:钓鱼执法,用这仅剩的独苗找到怪物们的老巢。 在袁旭眼中:干掉执法者,我就是未来的神。 在掌院们眼中:陪小孩子过家家,准备抄死对头的家。 在玄衍眼中:你们离那么近做什么? 他轻飘飘的将岁繁从袁旭身边揪到自己身边,淡淡道:“说话就说话,距离那么近干什么?” 袁旭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不动声色的瞪了玄衍一眼。 现在人还没有完全弄到手呢,你现在就来争功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玄衍黑漆漆的眸子幽幽的看回去:离我徒弟这么近,迟早杀了你。 第226章 绝地求生25 一场旅行就在如此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启程。 一路上,岁繁披荆斩棘,为同伴们消灭灵兽,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她的同伴们,却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各个后退,像是这辈子没见过血一般。 这场景,就连袁旭都看不过去了。 在岁繁又一次战斗的时候,他悄然的对着身边人说:“这是不是不太好?” 玄衍抱臂冷眼旁观,闻言淡淡道:“有什么不好?你想让我帮她战斗?” 袁旭蹙眉:“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恨不得岁繁死在这呢。” 在她的系统被压制的情况下,她一死就会被他们这边的系统吞噬,成为强大的养料。 但他们袖手旁观做得这般明显,万一让她发现了提前脱钩怎么办? 在这种潜在难寻的好机会中若是让岁繁跑了,他真会想给自己两刀。 “怕什么?”玄衍冷静至极的道:“总要看看她的真正实力,以及……试试那个东西能不能先解决了。” 他眸中闪过厉色:“若是可以,在这里就解决了她!” “倘若回到了大本营,那还有我们吃肉的份吗?”他环视一周,眸光最终落在袁旭身上:“难不成,你也想将这块肉给让出去?” 袁旭果断摇头:“自然不想!” 不光不想,他还想独吞呢。 但可惜,现场这么多人,他是怎么也无法独吞的。 哀叹了半晌,他下定决心:“在秘境结束前,她若是依旧没有使用那玉佩,我们就得把她带走。” 那玉佩与玄衍息息相关,能被他轻易感知到。 若是在秘境中,他们前一刻动手,下一刻玄衍的巴掌就会拍在他们的脑浆上。 可若是能将岁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杀,那玄衍可就鞭长莫及了! 玄衍皱眉:“你有办法?” “不才在下正有一道大乘期的空间符咒,只要启动那符咒,我们就能瞬间回到大本营。”袁旭眸光闪烁:“若是我们在到大本营的第一时间就杀掉执法者,那这功劳还是我们的。” 怕就怕他们到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那些个潜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给截胡。 “我有一个能发出大乘期全力一击的法器。”玄火此刻举起了手,开始谋划起如何干掉岁繁。 “我有一道防御罩,可以挡住他人一息。” “我有……” 此刻,扮成穿书者的掌院们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其他门派大能们纷纷献策,事无巨细的探讨起“如何安全干掉执法者而不被抢功”的课题。 在这个课题中,玄衍所扮演的洪凝显得格外的沉默。 袁旭和大家讨论半晌,才意犹未尽的看向玄衍:“你有什么?” 总不能带着一副臭皮囊就来分割他们的战功。 玄衍冷冷淡淡:“我能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迷晕她让她无法启动那玉佩,不被玄衍发现踪迹。” 只要他不想,玄衍就永远都无法发现什么踪迹。 袁旭眸色一亮:“如此也好,你的存在也很重要!” 这一刻,他意气风发。 有这么多的战友在,他就不信岁繁这次还能逃得走! 是时候让执法者看看他们的厉害了! 岁繁在前面摸鱼杀怪,在那些人终于讨论好该怎么干掉她的时候,她终于悠然的杀掉最后一只灵兽,回归大部队。 甩了甩长剑上并不存在的鲜血,她皱眉抱怨:“你们下次若是还不动手,那我也不去了。” 袁旭看着眼前的死人,心情格外的好:“能者多劳,岁繁同学您就保护保护我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大恩大德,白刃相报对。 岁繁绷着个脸:“你们不历练了吗?” 除了袁旭,他身后的人都一致的摇摇头。 在一群最低化神期的老怪物身边,筑基期的怪物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历练,这种修为的菜他们都嫌灵气少。 “你们这样,怎么对得起学院的苦心?”岁繁痛心疾首的看着这群偷懒的老家伙,她也想安安稳稳的站在战场旁边看别人打架啊,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她你? 是啊,你们再这样就要露馅了,到时候岁繁摇人让她师傅过来揍我们咋整! 袁旭心急如焚,可他使了好几个眼神也不能让那群揣着袖子的家伙动一下,不由得咬牙道:“我来陪你!” 有这样一遭,即便到时候露馅了他也不会遭到清算。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供出他的身份? 笑话,系统在天上看着呢,他们想死吗? 岁繁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她抓着袁旭的手,哽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比起那些个懒得快要长毛的老前辈,袁旭是多么的清新不做作,她都快不忍心杀他了! “啪!”一柄团扇拍在了袁旭的手背上,岁繁为了防止被误伤,早在团扇出现的那一刻就收回了手。 受伤的只有袁旭一人。 袁旭对着刚不肯演戏,此刻又精神头十足的玄衍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玄衍慢悠悠的摇着团扇,那悠闲的模样和这处紧张肃杀充满血腥味道的秘境格格不入。 “男女授受不亲,收好你的爪子。”他微笑:“我们岁繁不同男人拉手。” 袁旭咬牙:“好,我知道了。”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屁话干什么,还不是怕他抢了她的功劳去? 他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既然这厮如此不给他面子,那就别怪他了。 反正这家伙除了迷晕岁繁以外就毫无作用了,被他不小心遗忘在这岂不是一点事都不耽误? 有十几个同伴,漏下一个两个的应该很正常。 思及至此,他看向玄衍的眼神和善了些。 和一个要回归系统的人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等他再次塑造出完整灵魂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叱咤星空的高级穿书者,再不会在意这些小猫小狗。 玄衍虽不知这人在打什么坏主意,但他知道无论袁旭想什么都是在做梦。 死人是没有未来的,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给自己选好墓地。 他抓住岁繁的手径自向前,微冷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叶子不要同那些臭男人一起玩,我来帮你。” 第227章 绝地求生26 臭男人甲乙丙丁愤愤的瞪视着前面的玄衍,却又在他转过视线的顺便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接下来的战斗,就成了岁繁主力,玄衍在一旁划水的游戏。 其他人在远方围观着这一切,忍不住给袁旭拱火:“有他在,这功劳还轮得到我们?” 玄火这个对玄衍意见最大的更是冷笑道:“自然是没有的,你瞧他都快把执法者当眼珠子看着了,能分给我们一杯羹才是怪事。” 于是,他率先提出了险恶意见:“不然,我们等等传送的时候把他给留下!” 袁旭眸光一喜,犹豫道:“这不太好。” 这洪凝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呢,殊不知得罪了大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衍眼睛倏然瞪大,拽着袁旭咬牙切齿:“怎么?几日不见你成了善人了?改吃素了?” 他的愤怒真情实感:“这种吃独食的,就该直接做掉他!” 袁旭哀叹一声:“都是同僚,何必呢?” 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要求的,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即便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玄火飞速点头:“对对对,都是我们大家一起要求的!” 摆玄衍一道,就是假摆他也很开心啊! 玄衍戳死了一只灵兽,眸光淡淡的向后飘了一下,神色颇有些冷凝。 这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且等着。 “师尊,有没有背后凉飕飕的啊。”那些人商量的时候刻意屏蔽了声音,依着岁繁的修为自然是听不到的。 但谁让有个好心人玄火神识链接了他,不间断的给她提供消息呢? 与此同时,岁繁也对师尊的好人缘有了清晰的认知。 在玄火要坑他的时候,竟没有一个前辈来给他解围的。 “我以为你呢名声挺好呢。”岁繁惊异,毕竟在她同龄或者稍高些修为的弟子心中,玄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形象,怎么到了玄衍同辈那,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老狐狸呢? 玄衍挥了挥衣袖,不屑道:“手下败将,鸡鸣狗吠,不足挂齿。” 看这样,竟没有丝毫被霸凌了的自觉,反倒是觉得自己在霸凌整个修行界。 “噗。”岁繁被逗乐了,也顺便将这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传给了玄火。 那边讨论地热火朝天的玄火沉默了下,真诚的提出了将“洪凝”大卸八块的一百种可能。 时间就在众人的欢乐和袁旭的筹谋中飞速度过,转眼到了秘境开启的最后一天,众人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略作休整。 山林之中,十几个人围着篝火烤肉,袁旭正勤劳的给每一只灵兽刷上酱料,偶尔与几个人对视一眼,眸中露出精光。 此刻,他手中刷地是旁人提供的掺有迷药的酱料,这迷药的解药除了岁繁和玄衍二人以外,大家都已经服下。 他们已经决定,在秘境关闭空间最动荡的时候离开此处,以干扰玄衍对空间的追踪。 对岁繁,一个昏倒的人比有抵抗力的人更好传送。 对“洪凝”,一个昏倒的人被落下在这也很合理。 袁旭想着近日几个人商量好的事情,烤肉的动作越发的欢快起来。 “多勤劳的孩子啊,就这么给冻上怪不忍心的。”玄火望着袁旭小蜜蜂一样的背影,感慨道。 其他几个大能亦是纷纷附和:“一想到马上就不能和这个贴心的孩子一起行动,还怪遗憾的。” “几位,来吃东西了。”贴心孩子袁旭将肉分好放在篝火旁,邀请他的同伴们。 他笑呵呵的和其他人攀谈,眼睛却是一直落在他最想关注的两个人身上。 见他们毫无防备的吃下那烤肉,他的神色顿时一松。 成了! 在瞧见两个人逐渐陷入昏迷,且洪凝还露出个不可置信的眼神时,他兴奋的想着。 “只等秘境关闭了!”他抬头看着秘境上空有些虚假的星空,兴奋的对着其他同伴开口。 其他人:“嗯嗯,对对对!” 就等着这一天呢,他们都等了好几百年了! 天空中的虚假的星空开始闪烁,像是幕布被猛然揭开一般,逐渐露出外面真实的天空。 秘境的空间开始破碎折叠,成了最脆弱的模样。 “就是现在!”袁旭眸中精光闪烁,一个箭步冲到岁繁身边,启动空间传送符。 他眸中闪过一丝恶意,这种好机会,他凭什么和其他人分享? 反正岁繁都已经昏倒了,他制服起来轻而易举。 到时候将她交给自己的靠山,总比和这些人均分利益来的更为实在。 他瞧着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眼神,畅快一笑:“蠢货!” 都被他给蒙在鼓里! “小子还挺有心机!”玄火喃喃自语,手中大锤出现重重击打虚空。 刚还脆弱不已的虚空顿时被他凝练成了最为坚固的存在,不让传送符咒发挥半点余地。 袁旭眼中的喜意骤然凝结,不可置信的道:“你……” “你什么你,拿来!”一个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大能猛然向前,将他手中的符咒给抢了过来。 这小子将这东西藏得贼紧,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能骗过来。 现在好了,不用骗直接用抢的! 袁旭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这些人的异常? 他大惊失色:“你们……” “你们什么你们?”玄火粗声粗气道:“老子和你谈感情,你和老子玩脑筋,说好的带老子去你们老巢呢?说话不算话!”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诚信的人! “你不是冉昱!”袁旭此刻脑中一片浆糊,他瞧着十几个对他笑盈盈的“同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些天,他都在和谁一起说话一起行动? 想到那些他们商讨出的精妙绝伦的计划,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怎么可能? 而且那些家伙都是什么废物,怎么这些人除了自己全是卧底啊! “废话!”玄火翻了个白眼,对着树林那边招了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啊,要不然那边要发现不对劲了。” 话音落下,树林中走出一个和袁旭一模一样的人。 第228章 绝地求生27 眼前一切被凝结前,袁旭看到了那些人身上闪烁着传送的光芒。 完了。 他唯一能动的脑子中此刻只有这两个字。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的事情,终究还是失败了。 一想到这些人是他引狼入室的,他的骨子里就一阵发冷。 系统那边会怎么处罚他? 或许他也不用担心这个,因为他们可能都要死! …… “什么人!”传送光芒闪烁的瞬间,十几个人落在了一处漆黑的所在。 在他们发出声音的瞬间,周遭便有数道强大修为的身影围了上来。 全都是元婴期的修士,为首的那个更是有元婴后期的修为,在修行界也是足以坐镇一方的大能。 几个筑基期的家伙在这些人的包围下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可玄火扮演的冉昱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掏出了那个除了威压只剩下炼气期攻击的法器壳子,朝着岁繁攻击而去。 此刻的岁繁依旧处于昏迷中,被不装昏的玄衍牢牢控制在掌中,警惕的看着周围那些强大的修士。 大乘期庞大的威压在这空间内骤然出现,却又在攻击到岁繁的瞬间化为无用的光波。 “你们干什么?”被这猝不及防一幕惊扰的修士们纷纷探出了灵力,朝着闯入者的身上抓去。 “等等,自己人!”玄火此刻展现出了他非一般的靠谱,没了平日的粗犷豪放,行动与冉昱极为贴合的报出了自己的暗号。 其他的几个大能也再没了嘻嘻哈哈的模样,仿佛真正的穿书者一般严阵以待。 那几个元婴修士并不怎么怀疑他们的身份,因为那传送符咒是万万不可能落在旁人手中的。 此刻,他们怀疑的是这些人的动作。 到了这就干脆利落的想杀人,没杀成还露出这样的情态,这是在干什么? 想到一个可能,他们的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 “我们是曲灵大人的手下,我们要见他!”玄衍见这些人的眸光贪婪,不由得警惕将岁繁朝着身后藏了藏,冷声开口。 “你说是就是?有什么证据?”那元婴修士冷笑一声,探手朝着他的身后抓去:“敢带着外人来此处,找死!” “人我替你们交上去,你们自去领罚!” “你敢!” “你敢!” 几个此起彼伏的声音后,有庞大的威压传来:“放肆!” 伴随着这一声的是一个巨大的巴掌拍到了那元婴修士的身上,将他的肉身给拍得粉碎。 玄衍眸光微凝,以他大乘期的双眸,此刻能看到元婴修士的肉身碎裂后,一道与他肉身模样完全不同的神魂飘到上空,最终被不知名的东西吸收。 大乘期的修为已经能沟通天道,此刻他察觉到那不知名的东西竟是寄生在天道身上,正与天道做着激烈的斗争。 这种场景是他在数百年前杀这些怪物的时候不曾出现的,那时候他们的灵魂只是消失后又重生,与原本的身体还有些冲突。 可如今,这些灵魂却在那与天道纠缠成一体的东西的转化下,几乎成了与本世界人一般无二的存在。 显然,这些家伙的能力在这数百年中又有提升。 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他面前,身上散发着大乘初期的威压。 玄衍蹙眉,踉跄倒退两步,像是无法承受这威压的压力一般。 那大乘期女子见状微微收敛了激荡的情绪,探手抓过岁繁:“是执法者?” 这一刻,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意。 等了千年,等到她都快以为自己成了这世界的土着,她终于等到了执法者! 只要杀了她,就能获得来自系统那边的强大力量,就能获得她梦寐已久的自由! 与那些个小喽啰不同,她是第一批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五个穿书者之一,目的便是为了杀掉世界主角,将世界改造成一个巨大的牢笼,等待瓮中捉鳖。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异常的强大,即便降落在他最为弱小的时候,他们五个人都没能杀掉他,甚至还被他给送回了系统空间内。 为了继续任务,他们不得不耗费巨大的能量重塑身体,想要以其他的身份来进行进一步的行动。 然而,也正是这种行为让那个敏锐的主角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发现了他们是不死不灭的“怪物”。 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系统那边终于不耐,耗费巨大能量抓取了大量的穿书者进入这个世界,试图依靠人海力量来窃取天道法则,攻占世界。 然而,他们又失败了。 就在他们以神出鬼没的出现方式击溃土着心理防线时,就在他们用比这个世界土着多上成百上千年的经验碾压他们时,那个该死的主角竟然又找出了法子来对付他们! 那个所谓的照魂镜,那个只身在联盟中杀个七进七出的怪物,完全的粉碎了他们的美梦,让他们不得不再次潜伏起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对这种高等世界展开攻势,可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主角,他厉害得不像是一个小世界能培养出来的人物! 但是小世界中的主角终究只能局限于小世界的规则,他虽然能在肉体上挫败他们,却根本无法消灭他们寄身于系统的灵魂,只要他们肯付出足够的代价,便能无限重生,便能用不死的能力攻占这个世界。 只要攻占这个世界,他们就能给执法者布下天罗地网! 但可惜的事,执法者来得太早了,早到他们还没对付完这个世界的土着便匆匆闯入。 那一刻,他们根本不敢想象,有着能消灭他们灵魂的执法者和有着消灭肉体力量的主角联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威胁! 在生死危机下,他们果断的放弃了和执法者硬碰硬。 在进行多次分析确定执法者会以进入不动书院为切入点来和主角接触后,他们派出了大量的新人前去考试,企图接近岁繁。 为此,与天道纠缠的系统冒着被吞噬的风险为那些人进行掩饰。 第229章 绝地求生28 如今,他们的付出蛰伏终于有了回报! 那女子探手一抓,将岁繁隔空摄取,然后以灵力构成的大手毫不犹豫种种用力! 事到如今,她再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住手!” “住手!” “住手!” 远处三道惊怒之声传来,却没能让女子的动作哪怕延缓半点。 在她的不断用力下,岁繁腰间玉佩绽放出莹莹光芒,周身的护罩更是发出犹如玻璃碎裂之声。 咔嚓, 清脆的破裂声响在此刻传来,女子脸上露出畅快的笑。 可下一刻,她的笑就僵在了当场。 在玉佩碎裂的瞬间,岁繁发上的玉簪,手上的玉镯,腰间的环扣,身上所有装饰的首饰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比刚刚光芒不差半分的护佑之力,将岁繁牢牢的控制在其中。 “该死的!”女子脸色骤变,却已经来不及再进行第二次破坏了。 那几个前来分蛋糕的此刻已经落在了她的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你想吃独食吗?” 女子阴沉的面色稍微缓了缓,淡淡道:“不过是替大家试一下玄衍的防护手段罢了,大家急什么?” 三人冷笑,也不戳穿她,只道:“现在试探好了,该把人交给我们了?” “凭什么?”女子双眸眯起:“这是我的人带来的!” 这些以人海战术进来的家伙们可不光是用了系统的能量,也是用了他们这些先驱者的能量的! 带回来岁繁的这伙人,用的正是女子的能量,故而岁繁理所当然的该是她的战利品。 可在巨大的利益前,道理这种东西显然是不适用的,其他人愣想分一杯羹她也无可奈何。 可这些家伙想将好处独吞,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三人在她杀人的目光中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你想拿着也可以,不过得我们一起动手。” 几人眯起眼睛,危险的盯着女子:“不然,这执法者就谁也别杀。” 少得些好处固然让人心痛,别人的发达才让他们痛不欲生,这人要么一起杀,要么都别杀! “事到临头还在内讧,也不怕被修行界的人打进来!”女子冷哼了一声,却是利落的将岁繁抛到了半空:“我们一起!” 夜长梦多,少得些好处就少得些,杀了执法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没了执法者,这个世界终究会被他们攻占! 思及至此,在场所有穿书者的眸中都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吞噬一个能量庞大的高级世界,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一波过后他们会有多富! …… “还以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想到互相也会有争斗。”在岁繁被抛上半空的瞬间,这黑漆漆的传送阵周围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狗抢食也会在意多少,你竟然强求他们必须一心,愚蠢。”另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嘲讽着前一道。 “吵什么?杀了这些人要紧,坏事了有你们好看。”最后一道含笑声音响起,让这传送阵中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谁?”四道强大的气息陡然扫过这空荡荡的空间,瞬间将一群格格不入的家伙们给揪了出来。 他们的伪装之法固然精悍,但在同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修者仔细探查的时候,终究是有破绽的。 “许久不见,你们还是如此的……愚蠢。”玄衍露出了真面目,笑盈盈的对着老对手开口。 “玄衍!”四个先驱者瞧着玄衍,眸底几不可察的闪过一抹慌张。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了半空中的岁繁,见她还在桎梏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在昏迷中,就不能和玄衍双剑合璧对付他们,一切都还好说。 昏迷的岁繁:“……” 你们一个个的神识把我里里外外给扫了个干净,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 抚了抚头上的玉簪,她无奈睁开眼睛:“别看了,我醒了也没办法。” 她就一个筑基期的修为,如何能对付一群最高大乘修为的穿书者? 岁繁垂下眸子看着急切想宰了外来者的老前辈们,无奈叹息:“打,打,好歹先把人给打死,让他们别在世上晃悠。” “我呢,就慢慢修炼,什么时候到了大乘期就将他们一锅给端了。”只要是同修为,她相信这些穿书者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玄衍叹息:“早说了让你努力写了,现在后悔了。” 岁繁假笑:“我再努力,也不可能短短时间修成大乘。”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年纪到的大乘修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又何苦为难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呢? “我先杀了你!”穿书者们在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话中,怒不可遏。 在这两个人口中,他们这些穿梭数个世界的强大主宰者竟是成了待宰羔羊! 尤其是那个只有筑基期的执法者,她凭什么那么猖狂? 数道凝聚着强大法力的大掌朝着岁繁攻击而去,带着汹汹杀意。 “啧啧,这讨人嫌的模样,当真是玄衍的徒弟。”某位露出本来模样的德高望重老前辈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幽幽道。 “哎,挺好的小姑娘,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另一个曾被玄衍暴揍过的修士淡淡道。 玄衍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两个老东西,轻笑:“我徒儿是彻底能解决这灾难的救世主,自然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理解不了的。” 各位凡夫俗子们:“……” 要不是有外敌威胁,我们先宰了你啊混蛋! 此刻,岁繁身上能亮的首饰全都亮了起来。 这些首饰上每一个都凝聚了此世最强人全部的灵力,自然不是那些人能轻易破除的。 十个呼吸间,他们也不过能破坏其中一个罢了。 但是,修行界的众人会给这些人这么长的时间吗? “欺负我徒弟,当我死了吗?”玄衍轻飘飘的笑伴随着凌厉的剑意朝着其中一人斩去。 强大无比的剑意让那人心惊肉跳,下意识躲开。 这一躲,让他身后的人全都暴露了出来,被玄衍的剑意瞬间震成齑粉。 交战数息,他们想杀的执法者分毫未伤,自己的人倒是死了一堆。 第230章 绝地求生29 “这么多人啊,一定耗费了不少能量珍宝。”站在绝对防护中的岁繁幽幽道:“真是可惜了。” 与其他人战到一起去的穿书者们眼神一厉,抽出空来朝着岁繁这边重重一击。 岁繁毫发无伤,且继续进行嘴炮攻击:“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全力以赴才能打破玄衍的保护罩。” “这样只能算是给我挠痒痒,”她无奈叹道:“我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对我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穿书者们:“啊!” 这执法者的嘴怎么这么贱,她是靠嘴炮干掉那么多系统的吗? 玄衍的剑也飘了一瞬间,他意味不明的看向了岁繁:“你悠着点。” 再这么气下去,他怕旁人直接在她身边自爆。 岁繁无辜:“好哦。” 她就是说了一点点现实的东西,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 “阶下囚的话就该被无视,你们继续打,不要管我。”于是,她只能这样老老实实的开口。 咔嚓咔嚓。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这个声音显得是如此的不和谐。 在下方缠斗的两人在发现瓜子皮险些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不由得脸色发黑。 “玄衍,管管你那不要命的徒弟!”玄火大锤将瓜子皮锤成粉末后,对着以一敌二的玄衍大声吼道。 他们在这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那小混账在那边嗑瓜子!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这还有人性吗? 玄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沉声道:“岁繁。” “在呢,师尊。”岁繁忙道:“您专心打架,不要管我,我不会有危险的。” 她是非常相信玄衍在她身上布下的防御法器的,且就算不相信她一个筑基期在这里也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开开心心看大家打架。 “你再敢嗑瓜子,我就将你扔进人群里挨揍!”玄衍只觉得自己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无语的事情。 就连他这么不做人的人都做不出在战场嗑瓜子的事情,他这弟子怎么如此的青出于蓝! “哦。”岁繁乖乖的应了一声,掏出了从不动城中买来的剥好皮的坚果,咔嚓咔嚓起来。 虽然声音依旧扰人,但好歹不会朝下方漏瓜子皮了不是? 下方打架的正道大能们在这一切心中诡异的对上了暗号:她都不扔瓜子皮了,你还想让她怎样! 打,打! 没先和敌方分出胜负,却险些被己方人给气死的大能们此刻都憋了一口气,对着穿书者们的攻势都更凌厉了几分。 岁繁瞧着这架势,都想给自己鼓掌。 这天下,还有比她更适合鼓舞士气的人吗? 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系统艰难睁开眼睛:【呸!】 岁繁动作一顿,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声音了。 “统,是你吗?” “你醒了?” “你来找我了?” 在她的呼唤下,系统像是死了一样不出声,再次陷入沉睡。 而岁繁,则是在这一声呸中满血复活。 她的小伙伴还在,她又怎么能颓唐呢? 她得给这些人助威啊! “对,砍他大腿!” “踢他裆!” “薅他头发!” 上方吃着坚果的咸鱼突然间就不咸鱼了,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为老前辈大声助威。 老前辈们:“……” 从没有一刻,他们恶毒的希望自己的盟友是个哑巴。 不然还是把她毒哑。 可他们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玄衍,头又闷了下来。 算了算了,还是打架。 速战速决,战斗结束了这厮就该闭嘴了! “师叔厉害啊!” “那位前辈,您的剑不错啊!” 在上空的兴致勃勃中,一个穿书者在死前终于无法忍耐,飞身升空,在被一位大能一剑穿心前猛然自爆。 “狗东西,闭嘴啊!”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庞大的冲击波在岁繁周身萦绕,却又被玄衍的护身法器阻隔在外。 可那些飞溅的血肉,却终究在保护罩上留下了一丝痕迹。 岁繁:“……” 什么仇什么怨,下这么毒的手。 感受到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都对他投来的不善眼神,她终究是讪讪的闭嘴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你们打你们的啊,为什么要连累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 她知道悔改了,但晚了。 穿书者们像是受到了刚刚同僚的启发一般,每一个在死之前都要飞到半空给岁繁来一场血色烟花。 明明她才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人,可堆积在她身边的血肉却是每一个人都不能比的。 岁繁站在血肉堆成的小山上上空,颇有些阴森冷酷意味。 可玄衍一想到这气氛是如何达成的,他便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一声像是引燃氛围的炸弹一般,彻底惹怒了在他对面的对手。 最先出现的女性先驱者看着几乎在戏耍他们的玄衍,冷声道:“这次,我必须要头功!” 说罢,她猛然抽身,朝着岁繁的方向疾驰而去。 玄衍手中剑飞闪,在那人身上留下数道致命伤痕,却没有让她停下哪怕一点。 “记住,她死了我们才能活!”女子在无限接近岁繁的时候,身形陡然膨胀。 她身体如同吹起的气球,冷凝的面上肿胀丑陋,却满是决然。 下一刻,大乘期的烟花在岁繁身边炸响。 这并不漂亮的烟花霎时间波及整个传送阵空间,将化神期以下的穿书者全部震死,也将这处黑漆漆的空间给震裂。 山石滚落瞬间,一个新的世界出现在了修行者们的眼前。 那是完全由穿书者们打造,与这个世界风格完全不同战争堡垒的轮廓。 那战争堡垒上有着这个世界并不能理解的美学,以及这个世界每一个强大修行者都能感受到的强大威压。 那是无数法器拼接出来的,比大乘期更加强大的威压,让人在感觉到的瞬间便毛骨悚然。 在山洞裂开的瞬间,那太空堡垒缓缓的转过了数千只炮口,朝着来犯者对准。 炮口上凝聚着幽幽的光芒,让剩下的三位大乘期穿书者们眸中俱是喜意:“成了!” 第231章 绝地求生30 “妈的,赛博修真啊。” 与那些惊喜溢于言表的家伙不同,岁繁差点被这科技和修真结合的产物给吓跳起来。 那一个个炮口,此刻在她眼中就像是死亡的诏书。 “玄衍,不能让这东西留下!”岁繁咬牙切齿,厉声喝道。 瞧着玄衍骤然跃出的身影,她无比恼怒自己的修为之低,将生死交给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玄衍并不知道这堡垒是什么东西,但岁繁的紧张和这东西给他带来的威胁感却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冲了上去。 “轰!”与他身形正对上的,正是与大乘期全力一击能媲美的灵力炮。 这一声像是信号一般的炮响将堡垒惊醒,下一刻无数灵气炮弹朝着一行人的方向气势汹汹弹射而来。 “该死的、”作为铸造宗师的玄火大声骂了一句,这世上还有他无法理解的铸造产物,简直不可置信! 他储物戒中费此刻飞出无数的法宝,将自己和周围的人围住,全力抵挡着这些东西的袭击。 可那飞出去的玄衍,不在这些保护范围之内,却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冲击。 处于保护范围内的大能们望眼欲穿的看着远处的方向,神识飞快舞动,试图从中察觉到玄衍的情况。 此刻,玄衍也并不好受。 那些炮弹的攻击太过于密集,让他疲于应付。 此时此刻,他每行走一步便觉血气沸腾,灵力更是震荡得厉害。 但好在,在这种密集的攻击中,那些个怪物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倒是叫他稍稍省了些心思。 想用这些死物来干掉他,实在是太过天真。 玄衍一步一步向前,脚步极稳极重。 在外,岁繁定定的盯着远处那些她不可及的存在,心跳似乎也和炮火的声音共振。 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而那些早早逃到堡垒上的穿书者们,却是在此刻拉满攻击频率,势要将玄衍消灭。 想以肉身之力比肩巅峰科技,是时候让这些土着尝尝科技的力量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炮火将这穿书者们占据数百年的小岛轰平,在空间都因为这轰炸而碎裂成一片片的时候,那炮火才堪堪停下来。 并不是因为他们没了能量,而是因为…… 天边有血色闪过,那是大乘期即将陨落的标志。 一个受天道钟爱,凝聚世界大部分气运的人要死了,连天都在为他哀戚。 躲在法器中的人眸中充满不可置信,那是带领他们抗争千年的头领,也是他们讨厌了千年的好友,此刻却…… 而穿书者们,却是喜出望外。 太空堡垒这玩意儿虽然攻击力强大,却有个移动不便的缺点。 若是玄衍执意要逃,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望洋兴叹。 可这世界的主角却是蠢到要和它对抗,那岂有不死的可能? 只剩下的三位穿书者此刻松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就该将这堡垒开到他玄衍的不动书院前。” 当然,他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 如果修行界的人聚集起全部的实力,这玩意儿是开不出去的。 可谁让,今日修行界就来了这几个人,还只有玄衍一个人能在和这堡垒对抗呢? “那家伙白死了,现在功劳是我们的了。” 天边血色更浓,岁繁怔怔的看着远方,周遭灵力像是暴走一般开始运转。 筑基中期,筑基后期,金丹…… 一颗明亮至极的金丹突然自她腹中升起,照亮了这战场的小小一角。 成丹影像外放,那是极好的成丹意照。 然而,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一点,大家都在为一个大乘期的性命即将消逝而紧张。 他们或是欢喜或是悲伤的等待着结局的到来,等待着天空中那血色雷霆的骤响。 “咔嚓!”血雷终究还是在天边炸响,当血雨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这战场上最为强大的那道气息消失了。 玄衍…… 死了? 天地的血雨似是在为他哭泣,修行界的每一个人此刻都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悲伤,这个世界的支柱,似乎……散了。 岁繁此刻心中空空一片,似是为了玄衍的死,又似是为了她不曾明白的情感。 炮口终于停下,穿书者们飞速的朝着还有余威的轰炸中心而去,他们要抢夺气运之子身上的残片,要从死去的玄衍身上榨取出最后的价值。 “我和你们拼了!”玄火再也无法忍耐,挥着大锤便与这些人战斗在了一起。 他的师兄死了,他们不动书院再没有院长了。 “愚蠢!”在入侵者眼中,没了玄衍的修行界什么都不是。 他们灵活的躲过以玄火为主的修行界人士的攻击,不欲在这分配战利品的时刻浪费时间与这些人周旋。 然而,修行界的大能们即便是不要命了,也要与这些人拼个高低生死。 想亵渎玄衍的尸体,先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去。 岁繁望着眼前的种种,神色空茫,似是在看一场无声的话剧。 此刻,她不知该为了自己即将逝去的工资而伤心,还是该为了自己即将死在这些穿书者们手中而恐惧。 她只是知道,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了。 玄衍死了,那个恶劣到同辈人人喊打的家伙死了,那个无所不用其极教导她的家伙死了,那个明明修为高深,却整日扮成一个小修士,与她姐姐妹妹相称的人死了。 岁繁想,她是将玄衍当成朋友的。 她不想他死,她会为他的死而伤心,而……愤怒。 天像是裂开了个口子,无数的血雨在倾泻而下,伴随其中的,还有众人都未察觉的恐怖气息。 玄衍死了,这世上能保护她的也不存在了,岁繁想她大概要死在这些穿书者手下了。 “在死之前,我总要收些利息。”她喃喃开口。 伴随着她的话,天边那个为玄衍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最后像是要被什么强大的东西撑开一般。 世界发出了牙酸破裂声音,天道和盗版系统被同时撕裂,被压制的系统短暂清醒,大惊失色:【你疯了?】 它察觉到了岁繁本体的降临。 她本体中的能量足够撑爆这个世界,这样即便是她杀了全部的穿书者也会被世界规则绞杀肉体。 而总部那边,也不会放过一个破坏世界的执法者,她的灵魂也会被湮灭。 “都是死,我宁愿死在自己的手中。”岁繁的声音无比冷漠:“我不会任由这些渣滓主宰我的命运。” 【该死的,停下来,万一还有转机呢?】系统焦急万分:【也许我可以带着你的灵魂逃脱,那样你还有一线生机。】 不降临可能会死,降临了就一定会死,岁繁在发什么疯! 岁繁冷声道:“不会了。” 让这些畜生陪葬。 第232章 绝地求生31 “我竟不知,你们是如此的爱戴我。”在世界被撑破的一瞬,一道带着悠闲笑意的声音响起。 那一刻,天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急于冲刺的穿书者们陡然刹车,正要自爆和怪物们同归于尽的修行者们更是修为岔气险些走火入魔。 烟尘散尽,玄衍提着一个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你们竟如此爱我。”他的语气还是那般的气人,却让众人险些落下泪来。 “你这狗东西,没死……”玄火眼睛都红了,声音却在看到玄衍脸的下一刻陡然停下。 一切只因为,眼前的玄衍似乎……返老还童了? 如此说好像也不是那么准确,脸还是那张脸,只是那气质却像是个少年人,此刻身上穿着的更是不动书院的弟子服。 而他手中拎着的…… 不是自己的尸体又是什么?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此刻到底是什么章程。 玄衍轻笑,那张青涩的脸上是众人熟悉的邪恶气息:“看来,预备个替身还是有用的。” “这不是你那徒弟的身体吗?”最熟悉他的玄火凝视了他半晌,一拍大腿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准确来说,这才是我的身体。”玄衍晃了晃自己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壳子,淡淡道:“身外化身。” 众人:“……” 顶着身外化身做了数百年的院长,却让自己的本体做自己的徒弟,你论玩,还是你玄衍会玩。 一瞒就瞒了几百年,你真是可以的。 可这一刻,大家的脸上却是不可抑制的露出笑。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心中的玄衍嘛。 那畜生到他们合起伙来都打不过的家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这绝不可能啊! “杂种们,再和你爹大战三百回合!”玄衍活了,玄火的胆子也就回来了,抡着大锤再次和那些怪物宣战。 但岁繁再也没有关注那边战况的意思,她火烧屁股一样的道:“快快快,系统救救!” 她的本体快飞过来了,撑坏了这个h世界,她的小命也就完蛋了! 【耍酷一时爽,事后火葬场!】系统对着岁繁言语输出,一边疯狂的拽着岁繁的本体,不让她再接近这个世界。 玄衍看了一眼上方还没有合上的口子,幽幽的看了一眼他有八百个小 秘密的徒弟。 “现在,轮到我还手了。”小徒弟的秘密他有的是时间探索,现在是时候收拾这些家伙了。 下一刻,他顶了数百年的壳子在本体的蹂躏下化作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无穷能量的浓缩炮弹。 那是与太空堡垒上发射出炮弹如出一辙的东西。 你们的想法很好,现在归我了。 玄衍轻笑的看着那狰狞恐怖的堡垒:“我受你数千击,你也受我一击。” 下一刻,那浓缩的炮弹朝着移动不便的堡垒疾驰而去。 眼前白光乍现,在极致的爆炸中,声音都成了多余的东西。 众人耳边骤然落下血线,就那般怔怔的看着轰炸了全场的庞然大物破碎瓦解。 玄火咽了咽口水,小心问玄衍:“你这种身外化身还有几个?” 要是多做几个弄成炮弹,岂不是什么怪物都不怕了? 玄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缺心眼的家伙,看在他为了自己的死好一通哭的情面上没有揍他:“就这一个!” 他又不是什么可再生资源,将这具壳子修炼到大乘也非常不容易的好吗? 这可是他要渡过天劫的好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他心痛得厉害。 玄衍含笑看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玄火,决定他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就揍他一顿出气。 许是被打多了,玄火已经被培养出了野兽一般的直觉,在察觉到玄衍的险恶用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丝毫不给他动手的机会。 “啧。”玄衍不悦,傻子也长记性了,无趣。 “跑!”在他们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刚还在弹冠相庆的穿书者们此刻瞬间达成了共识。 这种利器都没能杀死玄衍,他们在这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与其死磕,不如先跑,保留实力来日再战!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的众人,此刻逃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至于之后能不能真的干掉玄衍? 实在不行…… 就自杀跑路。 他们这些高阶的家伙,总还是有些保命的本事的。 “让你们走了吗?”玄衍幽幽的看向众人,伸手抓过去。 他的剑也在刚刚的抵挡中牺牲了,此刻只能赤手空拳的战斗。 可更强于化身的本体每发出的一击却是穿书者们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三位先驱者们更是率先就被他抓住一个,向后 拖。 另外两个一见这架势,跑得更快了。 他们不需要跑过玄衍,只要跑过同伴就行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好道友且先试一试为他们赚些活命的本钱! “你们!”被抓的那个先驱者目眦欲裂,他不想死在玄衍手上! 没了自主意识,他还怎么让灵魂脱离这个世界?系统可不会好心到主动放他离开。 望着头也不回的同僚,他惨然一笑,诅咒道:“你们也跑不掉的。” 这个世界的主角就是怪物,他等着这些人来陪他! 还有系统,它就会这么甘心失败吗?它会甘心等着执法者成长到大乘,冲上天道杀了它吗? 像是在应和他的想法一般,被撕裂的苍穹上空触手,陡然出现无数朝着逃跑的穿书者们而去,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和灵力。 “啊!”数道惨叫声在此刻响起,跑过同伴的穿书者没死在玄衍手中,却是死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系统手中。 “别这样!”三个先驱者修为高深,能被多吸一会儿,他们不断地哀求着:“你放过我们,只要我们离开这,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努力干掉他们的!” “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我们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你就忍心这么杀了我们吗?” “没了我们,你就没了手脚,如何才能和执法者们做斗争!” “我们是最强的……啊!” 那触手丝毫不为这些人所动,坚决的吸收了余下所有穿书者的生命,触手也到达了最为强大扭曲的形态。 第233章 绝地求生32 天边再次浮起了血云,这次却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天道自己。 在那怪物吸收了全部穿书者后,它达到了最大的程度,几乎让几乎让天道无法支撑。 但也仅是几乎而已,生出懵懂意识的天道并不惧怕这几乎有着和它相等能力的怪物。 因为这是它的世界,这世界上的无数生灵无时无刻都在为它提供着能量,论消耗战,这个外来者是永远都不可能战胜它的! 但那怪物,也没有要同天道动手的意图。 狰狞蠕动的触手缓缓融合,化为灰色巨矛朝着天空刺去。 此处的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扭曲,而扭曲的中心,正是岁繁所在之处。 啵。 天空如同气泡一般被戳破,在这轻轻一声后,岁繁消失在了原地。 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几乎被吸干了的穿书者们。 盗版系统作为与现实空间不重叠的存在,它无法伤害除了与自己有契约以外的生物,但它可以切割她周遭的空间,将她扔到自己想要去的时空。 那里有刚刚穿越而来信心蓬勃的先驱者们,还有一个阴晴不定几乎干掉全部同伴的世界主角,更有被它投递过去的拥有记忆的残骸。 当这些拥有现在记忆的残骸与刚到这个世界的先驱者们融合,所释放的能量将是不可想象的。 在这种强大的能量下,一个被它封印了全部记忆的执法者,又凭什么斗得过它? 在岁繁消失的瞬间,玄衍瞳孔紧缩,一道流光自他体内飞出,随着岁繁一起消失在了此方世界。 …… 潺潺小溪流过山涧,小溪边悠闲灵兽们沐浴在阳光下悠闲饮水。 就在这种悠闲之下,一具尸体从天而降,打破了这种静谧。 灵兽们发出惊鸣,纷纷逃离此处。 “尸体”岁繁是被剧烈的疼痛给叫醒的,她抚着自己额角上的伤口,艰难的爬上了岸。 瞧着天上温暖的太阳和没有一丝云朵的蓝天,她陷入了迷茫。 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 她努力去回忆,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 “就是这。”一个火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刻一个头发略有些卷曲的少年出现在了岁繁面前。 他横冲直撞的,根本没有抬头的意思:“敢在我们不动书院杀人,简直是活腻歪了!” “诶!”在撞到岁繁之前,他猛地停下了脚步,看向岁繁:“你是谁?尸体呢?” 好蠢。 岁繁面无表情的想着,淡淡道:“你要是说从天而降的那具,应该就是我。” “那你不是没死吗?那些灵兽给我报假消息?”玄焱皱起了浓黑的眉毛,不悦道:“今天不给它们加餐了。” 给不给人加餐和她有什么关系? 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岁繁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蠢货发疯,待到他絮叨完了终于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走了。” “诶?”玄焱不悦:“你还没说你是谁呢?你怎么出现在我们书院的?” 他抬头看天:“护山大阵坏了吗?” “蠢货。”岁繁心中的话在这一刻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玄衍,你怎么好好的骂人?来战!”玄焱霎时间像是被扎了屁股的野猪一般,从储物戒中掏出大锤要和玄衍大战三百回合。 玄衍理都没有理他,径自看向岁繁身上有着繁复花纹的衣衫。 那不是如今不动书院的服饰,可其中却有无数熟悉的花纹和法阵,就像是……经过无数次演化后不动书院服饰该有的模样。 而这个人,为什么会穿上这么一身? 她究竟是谁? 玄衍心中也有疑虑,但他终究不是玄焱那个蠢货,没有将之诉诸于口,免得被那不明女子同样当成傻子。 “我该走了。”少年人的视线如同刀枪一般锐利,让岁繁下意识的觉出不适来。 她此刻的记忆空白一片,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玄衍这样有着强攻击性的人出现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更难过。 “慢着。”青少年时的玄衍还是个冷淡的少年,根本没有学会笑面虎的那一套。 他冷冰冰的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岁繁的去路:“阁下莫名出现在我不动书院,为洗清嫌疑,请前往师长处一叙。” 岁繁皱眉:“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的师长,不去。” 这个不蠢,但是烦。 玄衍掌中骤然出现一柄长枪,斜斜指向岁繁:“那可就由不得阁下了。” 他不可能让这来历不明的人在不动书院中乱晃。 岁繁瞧着银枪白袍的意气风发冷淡少年,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话:“你不用剑?” 玄衍:“阁下,请。” 他的老师用枪,教他的也是枪法,他为什么要用剑? 来历不明且奇奇怪怪,玄衍默默给岁繁的标签加上了一笔。 “自不量力。”瞧着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岁繁冷笑一声。 这种级别的年轻人,她不还是…… 嗯? 体内灵力运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转成。 她的灵力呢? 不对,什么是灵力。 玄衍被岁繁的起手动作惊得更为警惕,可等了半晌,这闯入者却依旧是个起手式,已经僵在原地数息。 如此漫长的时间,别说是修士,就是凡人都能一刀捅死她了。 这家伙,脑子是不是不大好? 岁繁尴尬的转了好几圈,最后收回手淡淡道:“罢了,我同你一起去见你的师长。” 除了一开始就被踢出聊天群的玄焱:“她刚刚那动作是在干啥?有点奇怪,又有点眼熟。” 和他们书院的灵力体系有点像,可又不完全一样。 而且,谁家起手式一点法力都放不出来啊。 “蠢货,闭嘴。”玄衍此刻正警惕万分的防备着这闯入者,以防她暴起。 虽然刚刚她没有使出半点的灵力,可万一是装的呢? 万一她的目的就是等到他们松懈再一击必杀呢? 玄焱这个脑袋只有一根筋的家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焱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嘟嘟囔囔:“说话就说话,这凶干啥?不怪师妹们都不喜欢你。” 第234章 绝地求生33 走在最前的岁繁回头看了一眼小卷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难道就有师妹喜欢你了? 玄焱挠挠头:“师妹们也不喜欢我。” 倒不是不喜欢抡大锤的,只是不喜欢一日十二个时辰,十一个都在抡大锤的。 用他师尊的话来说,就是他适合和大锤过一辈子。 岁繁嘴角翘了翘,好蠢。 玄衍瞪了玄焱一眼:“闭嘴。” 为什么今日他要和这个蠢货排在一起巡山,好烦! 岁繁又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大的脾气,吃枪药了? 她脚步又一顿,枪药是什么? “你也走,不许停!”身后的长枪在此刻也逼了上来,不让岁繁有停下的机会。 在训一句玄焱逼一下岁繁的过程中,玄衍心累的将两个人带到了师尊所在。 “师尊,我们回来了。”就在刚刚,玄衍已经将发现不明人士的消息通过传信玉简告诉了不动书院院长止戈,此刻院长正在主院等着他们。 比起尚处于青涩时刻的玄衍,止戈更像是一个枪客。 他周身散发着灵力的气息,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即将出击的长枪,叫人不敢直视。 此刻,那双锐利如同枪尖的眸子正定定的打量着岁繁。 他看着岁繁衣服上的花纹,看着她一眼就能看透的眸底,也看透她没有任何灵气的经脉。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在岁繁被他的气魄压得额角汗水涔涔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 在他开口的瞬间,威压散去,岁繁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我醒来就发现自己掉到了小溪中,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现在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一问三不知。 而且:“我不会留在这给你们添麻烦,我会离开。” 这不是她想来的地方,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事情…… 脑中一阵阵眩晕,岁繁记不起那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止戈皱眉,在岁繁说话的时候,他的灵力没有一瞬离开她的身体。 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可一个不知过去不知未来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他们书院,还穿着与他们书院服饰有千丝万缕关联的衣服,这怎么想怎么奇怪。 在他沉思的时候,那如同山峦一般沉重如同惊雷一般凌厉的神识再次无意识的压在了岁繁的身上。 她的脸逐渐惨白,身体更是微微发抖,强大的灵压甚至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师尊。”玄衍突然出声,将处于沉思中的止戈叫醒。 与此同时,他拉住岁繁的手腕将她重重一拽,拽离了止戈的神识范围。 止戈陡然回过神来,定定的盯了岁繁半晌,开口:“你要去哪?” 他刚刚试图掐算眼前人的来历,可却只能看到空茫一片。 就好像,这个人是莫名其妙真的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不知道。”岁繁摇头:“但我得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止戈冷冷追问。 “不知道,但我得去做。”她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是什么,也不记得它有多重要,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件事必须要做。 止戈皱眉:“你毫无修为,离开这里寸步难行,会死。” 岁繁摇头,认真道:“不做那件事,我同样会死。” 那么,问题再次回到了原点:到底是什么事情? 在与那双澄澈透顶的眸子对视半晌后,止戈道:“你先留在这,修炼出了修为再离开。” “到时候,我不会拦着你。” 他刚刚虽未掐算到这个人的来历,可冥冥之中却感到这人并非他们不动书院的敌人,甚至与他们渊源颇深。 这一点,她身上的衣服也能体现出一二分。 岁繁皱了皱眉,还是想走,她心中的那种急切让她不想停留在原地。 可想想她能轻易被少年制服、能被一道神识压得喘不过气的身子,她终究还是无奈道:“多谢这位……” “院长。”身后,锋锐如枪的少年冷冰冰的道。 岁繁:“多谢院长。” 止戈挥了挥手,他今日与人约了打架,此刻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当即不再耽误时间的道:“玄衍你去安排她,就住在你隔壁,也好时时照应。” “至于你。”他冷冰冰的看向了在一旁像是个鹌鹑一样的玄焱:“头发怎么又燎糊了?” “再将头探进炉子里,我就打断你的腿!” 玄焱被止戈的话吓得一个哆嗦,然后小小声道:“我师尊都没说打断我的腿。” “你们两个的腿一起打断。”止戈幽幽说了一句,然后道:“去将基础课程学好,下次再犯离开秘境用后滚翻最安全这种愚蠢的错误,我就将你和你师尊一起吊起来打。” 玄焱哆哆嗦嗦:“ ……是。” 师尊挨打不要紧,但他不想挨打啊! 止戈冷哼一声消失不见,玄焱也在被打的心理阴影下飞速下山复习,一时间这处只有玄衍和一个陌生的女人。 玄衍看了一眼眼睛再次陷入空茫的女人,对她道:“你和我来。” 他向来是话少的性子,此刻遇到了个更话少的人,以至于从主院到他住宿地方的一刻钟时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你住这里。”到达住处,玄衍指着自己房间旁边的那间房子,说出了第二句话。 岁繁点头,抬脚就要过去。 这一刻,玄衍腰间的玉简闪了闪,他师尊冻死人的声音传来:“你要教她修炼,我回来检查。” 玄衍皱了皱眉,拦住要进房间的岁繁,将玉简上的声音再次给岁繁放了一遍。 在那声音消失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两双眼睛中间的空间几乎凝聚成冰。 半晌后,岁繁见玄衍没有半点要偷懒不教的意思,终于道:“教。” 她觉得她应该有过师尊,也有过自己的修炼法门,不用眼前人教导也能自己学会。 不过他硬要教,那就来。 第235章 绝地求生34 时间就这么一个不想学一个不想教的氛围中度过,玄衍那张冷冰冰的青涩俊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岁繁的修炼而变得越发微妙。 无他,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外来者简直就像是学过他们的功法一般,只被略略提点几句就能轻易的运转出来。 甚至于…… 瞧着身周涌起小小灵气风暴的女人,玄衍幽幽的想:甚至于一个时辰就能炼气入体。 作为如今不动书院中最为天才的弟子,玄衍是有些骄傲的。 他骄傲于两个时辰的炼气入体,骄傲于盖压所有同门的天才修炼速度。 曾经,他的资质独一无二,是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但现在呢? 被眼前人轻易的破了。 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人终究是有几分不服输的劲儿的,这里输了就想在其他方面找回来。 于是…… “学学这个。” “再试试这个!” “这个也试试。” 在不断变幻的教导中,岁繁的面无表情逐渐变成了木然。 这么尽心尽责的吗? 什么都想教,而且你怎么越教越灰扑扑的? 月光之下,岁繁瞧着她的一日老师像是被吸干精气一般灰扑扑的站在那,认真道:“你可以休息的。” 都累成这样了,怎么还要执意教导? 你老师给的任务也没有这么重,少年你不要太卷。 玄衍冷冰冰的表情有一瞬的碎裂,腮帮几不可查的鼓了鼓,生闷气:“再来!” 他就不信,哪里都会输给这个家伙! 岁繁摸着咕咕叫了不知道多久的肚子,果断摇头:“不来了。” 她仰头看着犹自不甘心的玄衍:“我饿,要吃饭,不要上课。” 玄衍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瓶辟谷丹扔到岁繁手中:“吃这个。” 岁繁打开盖子,就被那辛辣的味道给冲得皱了皱眉:“没有饭吗?” 玄衍果断摇头:“有,但是我不想去找。” 这个也管饱吃什么饭?修炼啊你! 岁繁比他还果断的将辟谷丹给扔了回去:“那我也不吃。” 玄衍的脸色更冷了,岁繁却是索性连打坐的姿势都不保持了,略有些无赖的坐在地上,绷着一张脸道:“你在嫉妒我妈?” 玄衍:“?” 嫉妒,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他就想看看哪里不如人,然后继续努力罢了! 今天他测不完岁繁的潜力,她就别想跑! “没有,吃,来修炼!”他憋着一股火气,冷冷的催促岁繁。 岁繁觉得这个小棺材脸有些讨厌了,她单手支着下巴,歪头问他:“你是要饿死一个比你更加天才的天才,以达到举世无双的目的吗?” 玄衍皱眉:“你胡说什么?” 他哪有这么下作。 “一个比你更加天才的人只在你手下修行了一日就被饿死,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目的。”岁繁又瞧见他那稍稍鼓了一下的腮帮了,这让她自醒来后就有的空茫感和焦灼感少了许多,忍不住开口逗弄这个不高兴。 “一餐不吃你不会饿死,但不修炼你出去一定会被打死。”玄衍觉得,这个比他更天才的天才话是不是有点多? 刚醒来时候那寡言的性子呢?就因为一顿饭就消失不见了? “在被打死之前我一定会被饿死,并且在死前写下‘玄衍因嫉妒饿死天才’的遗书,让修行界众人都知道你的险恶用心。” 玄衍:“……” 幼稚,无聊。 “你练不练?”他失去了耐性,长枪倏然出现,指着岁繁的鼻尖。 岁繁垂眸,两只眼睛并成斗鸡眼的模样看着那寒光闪闪的枪尖,斩钉截铁道:“不!” 然后,她闭上眼睛:“你杀了我。” 耳边的呼吸声有一瞬紊乱,在对峙了不知多久后,一阵风从耳边吹过。 岁繁再睁开眸子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她拄着下巴,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继续思考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在哪,以及……今晚可能要饿肚子了。 “吃!”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声音将她从走神中给叫醒。 顺着声音看去,岁繁便见到了桃花树下那张石桌上的饭菜。 岁繁诧异的看着脸色难看得像是丢了八百颗灵石的青年,再看看他面前石桌上的饭菜:“给我的?” 玄衍冷冰冰道:“我已辟谷。” 岁繁笑了,这是她在来到这陌生世界后的第一抹笑。 这个不高兴的臭小孩真的有趣,明明都被她给气成这个样子了,还要给她去弄饭菜,真是…… 有点可爱。 她起身走到石桌面前,瞧着装饭菜盘子上的酒楼标志,诧异看向玄衍。 玄衍避开她的视线,继续高冷:“书院饭堂这个时间已经不提供饭菜。” 要不是这人说不给饭菜就死给他看,他才不会去山下酒楼去买!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孩。 岁繁在被止戈检查骨龄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和玄衍年纪差不多,然而此刻看着这样的玄衍,她脑中自然就升起了这个不符合她年龄的想法。 被这么看着,玄衍的腮帮又稍稍鼓了鼓。 岁繁终于无法控制罪恶之手,忍不住掐了下:“谢了。” 霎时间,玄衍像是被戳到了死穴一般,险些跳起来:“你干什么?” 那种温热的触感,实在是让他…… 他狠狠的蹭了几下脸,咬牙看着岁繁:“你简直……不知所谓!” 为什么要捏他的脸,长枪再一次抵到了岁繁的面前。 岁繁淡定避开枪尖,走到桌前享用起膳食来,没有分给恼羞成怒的少年一点眼神,也不吝于将后背交给他。 反正这不高兴又不会动手。 玄衍持着抢与岁繁的背影僵持了许久,终于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嗯,那脚步声还挺愤怒的。 岁繁就着那脚步声,又多吃了一碗饭。 回到房间,玄衍又重重抹了好几把脸,却还是无法抹除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愤愤的坐在床上打坐,决定不再出去教导那个家伙,让她自生自灭去! 作为修炼标兵,玄衍夜晚从来都是用打坐代替睡觉的。 可今日打坐,他却是梦到了些奇怪的场景。 第236章 绝地求生35 梦中人应该还是他,只是变得更加稳重更加成熟,脸上也挂着让人讨厌的笑。 玄衍瞧见那人在每年一遭的修行大会上收了个不怎么靠谱的徒弟,然后用更不靠谱的法子教导她。 那徒弟真是……真是不知所谓,对师尊的尊重与他对师尊的尊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于,她还敢揪着师尊的袖子要这要那。 玄衍在半空瞧着两个人根本不像师徒的交流方式,不由得想如果他也和师尊如此。 只是一想,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被这个场景给吓醒的瞬间,玄衍发现外面的天都亮了,而他这个修行标兵竟然睡了一整个晚上。 玄衍深深的为自己的懒惰感到自责,自责着自责着他就想到那个修行还得师尊请着求着的徒弟,以及她的脸。 玄衍裂开了,那不就是岁繁吗? 他竟因为教导她而做了这么恐怖的梦,且不说在梦里她笑得没皮没脸的模样和现在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就说是修行这事,他怎么可能求着别人修行,甚至于还为此答应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 他到底是在收徒弟,还是在找祖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窗外隐约的脚步声传来,玄衍不由得怔了怔。 从前这座主院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师尊又是个一天不出去打架都不开心的,所以一般都是由他独占这个偌大的院落。 如今,他独占的空间被外人闯入了,甚至不止于此,她连他的梦都闯入了。 给自己施了个清洁符,玄衍气势汹汹的出门了,他必须得…… “你练剑?”瞧着在桃树下练剑的女子,玄衍愣了。 他虽不练剑,但也能分辨剑法的好坏,眼前女子的剑法明显就是他们这一辈所有弟子都达不到的水平。 而这,仅仅是她用一截枯枝展现出来的。 岁繁偏头看着冲出来的不高兴,沉吟了片刻:“应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练剑,她只觉得这玩意儿挺简单的,随手就能挥舞起来。 玄衍神色复杂,越发的想知道岁繁的身份了。 没了记忆,没了修为,却能下意识使出这么好的剑法,她究竟是什么人? 实事求是的他瞧着岁繁一直看他,没有再练剑的意思,委婉道:“你的剑法很不错。” 再练练,想看! 求知若渴的青年将渴望藏在了眼中。 岁繁将枯枝一放,自然道:“这不是有手就行?”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于是在被玄衍夸奖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没想到,这嘴硬的不高兴也有夸人的时候? 玄衍的面色僵了,有手就行? 他就不行,他是残疾吗? 怎么腮帮又鼓起来了? 岁繁歪头好奇的看着玄衍,不知道他又在生哪门子的气。 但这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饿了。” 她试探道:“你能给我找些早餐来再生气吗?” 玄衍狠狠的瞪了岁繁一眼,气冲冲走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烦死了! 她今早只能是饭堂的早餐,别想再让他去山下酒楼给她买吃的! 他生气了,不给他练一段剑,她就吃饭堂! 岁繁:“啧。” 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你们练枪的脾气都是这么火爆吗? 抬眸看着朵朵桃花,岁繁开始琢磨:这玩意儿会结桃子吗? 要是有桃子,会好吃吗? “再看,桃树里也跑不出人来。”玄衍冷着脸将岁繁的早餐放在石桌上,没好气的道:“吃!” 吃完了,继续给他修炼,他就不信这家伙能事事比他好! 他必须得全面测试一下。 岁繁收回视线,乖乖的坐回石桌前:“我只是在看,这桃树能不能结出桃子。” 满脑子的吃! 玄衍哼了哼,扬着下巴淡淡道:“这株桃树是书院第一任院长种下,夺天地之造化保其永远处于生机勃勃的花叶初绽之态。” 这种几乎凝固了时间和生命的法子,无疑是非常高端的,不动书院的学子们也为有这样的院长骄傲。 而岁繁…… “可惜了。”她咂咂嘴,为吃不到桃子而感到可惜。 玄衍一甩袖:“夏虫不可语冰!” 他在这说灵力强大,她却在那想着吃吃吃! “快些吃,吃过了继续修行!” 在耳边的催促下,岁繁觉得这餐饭都没有那么香了,她商量道:“能不能不这么急。” 玄衍皱眉:“你不是要下山,要去做想做的事情,不急怎么行?” 岁繁:“……” 其实,也不用那么急,因为她觉得她要做的事情和修为的关系不太大。 最起码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太大。 所以,话又说了回来:她到底想做什么事情? “快些!”身后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她无意义的思考。 岁繁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小皮鞭追着往前跑的老黄牛,身后的驭者是如此的不通情理,让她想尥蹶子试试。 于是,她就真的尥了:“我是怕我修行得太勤快,你很快就不能教导我了。” 她上下打量着玄衍,什么都没说,只露出了微妙的笑。 你的修为,也就那样嘛。 玄衍清晰的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她没说出话的含义,差点被被气背过气去。 他再怎么不行,也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而眼前的却只有…… 嗯,她什么时候炼气二层了? “你昨晚上修炼了?”他不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眼前人懒散得可以,不像是随时修炼的人。 岁繁无辜:“没有啊,可灵气会自动在我的经脉中运转。” 玄衍脸色微变,这根本不是炼气期能拥有的本事,而是…… “怎么,你不行吗?”耳边再次响起欠揍的声音。 “我……不行。”咬牙切齿了半晌,玄衍只能屈辱的承认这不想承认的事实。 自动运转灵力,他真的不行。 “那还真是遗憾,我以为你也可以呢,毕竟……我这种随便修炼一下的都行。”岁繁凉凉的斗着不高兴,满意的看到他的腮帮又鼓了起来。 “你别高兴得太早。”玄衍抿唇看着尾巴都翘起来的女人:“我也会行的!” 不就是自主运行灵力吗,岁繁行他也得行! 第237章 绝地求生36 然后,岁繁便见识到了处于竞争状态下的青年有多要强。 十二个时辰除了教导她全部用来修炼,除了练枪就是和止戈留下的虚影做斗争。 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血不知道吐了多少升,甚至数次濒临死亡。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让他退缩哪怕半分,不过半月时间,岁繁便感受到了他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枪意。 他站在那,就像是一杆枪,随时随地会杀掉他面前的一切敌人。 随着日日的修炼,岁繁觉得玄衍几乎丧失了人的特征。 毕竟,她见的人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一刻休息都不需要的人。 而玄衍,他固然努力,却也不是一刻都不停歇的自虐性子,如今会有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因为……他无法休息。 哪怕以打坐代替休息,他都会陷入越发离谱的梦境中。 比如穿着女装和徒弟姐妹相称,比如挽着她的手腕骂其他男人是臭男人,再比如…… 某一刻面对徒弟时候的怦然心动。 在察觉到那一点点动心的时候,玄衍险些跳起来。 无耻,无耻至极! 一个师尊,怎么能对徒弟动心? 梦中自己的感情实在是太适合做稻草人被抢扎成筛子了,道德感极强的青年被那一瞬的动心吓得再也不敢睡觉。 可那时悸动的小小痕迹,终究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丝丝痕迹,让他面对岁繁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自在。 当然,这些不自在时常会被岁繁可恶得让人牙痒痒的态度给飞快的消除。 比如…… “今日想吃酒楼的菜。”一轮修炼过后,岁繁拄着下巴对玄衍开口。 玄衍距离岁繁足足三步远,冷冰冰的凝视着这不过修炼了几个时辰就想要偷懒的女人:“没有!” 还想吃酒楼的菜,你知道你昨晚在我梦境的时候偷偷摸我的胸了吗? 那是假的也不行,你怎么这么没有分寸敢! 岁繁啧了一声,试探道:“那我自己下去买?” 她来这么久,还没有下过山呢。 而且,饭堂大师傅的手艺实在是…… 岁繁觉得,那可能是剑修兼职给自己老婆剑鞘赚宝石的。 “师尊布下了结界,在他回来之前,你都出不去。”玄衍并非没有试过能不能带岁繁下去,但事实告诉他不可以。 他那个师尊,岁繁像是个没脑子的冰块,但防备心还是很足的,岁繁根本无法离开此处。 岁繁叹息:“他是去外太空打架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说好的去去就回呢。 “师尊一架一般也就十天半个月,这次没回来应该是约到其他人打假,没空回来。” 他师尊就是个战斗狂魔,有的架打才不会回来呢。 只是可惜了这懒女人,师尊回不来,她就下不去山。 好,想想还有些可怜。 玄衍分给了岁繁一点点怜悯心,然后冷冰冰的道:“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可以吃酒楼的菜。” 但是! 她如此懒惰,就没有点菜的权利了,今天她最爱吃的灵兽肉只能点小份! 怀着报复成功的成就感,玄衍抬头挺胸的走了。 岁繁:“?” 这小孔雀,自己得意什么呢? 真是……可爱。 “砰!”又过了几天,安静的主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将岁繁从修炼中惊醒。 她回眸瞧着玄衍和他身后已经被破坏的威压阵法,诧异:“你拆家啊!” 此刻,玄衍面如金纸,唇角正有一丝鲜血流淌。 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时候,岁繁还会礼貌的关心一下他的生命安全,可等看习惯了,也就那样。 今天没死,明天就能继续练,小问题而已。 玄衍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自主运转,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自主运行灵力,他终于做到了! 在数次濒临死亡,在大乘期威压下无穷的折磨下,他终于做到了! 现在,这女人还敢说他不天才,他也很天才的好吗! 服不服? 在玄衍开心的准备开屏时,岁繁一句拆家就将他给打回了原型。 他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女人,咬牙切齿:“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吗?” 岁繁自然发现了,可她上下打量玄衍一番,打量着他被山石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模样,忍笑道:“是挺不对的,灰太多了。” 她捂着鼻子,有些嫌弃似的:“呛得慌。” “你!”玄衍咬牙,再次想给她扎成筛子。 夏虫不可语冰,他就不该和这女人炫耀! “咋了咋了,房子塌了?”在玄衍背过去生闷气的时候,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玄焱窜了进来。 “哈哈哈哈,玄衍你咋成这样了?被师伯揍的?”当他看到玄衍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该,被打了,你也有今天! 让你整天绷着一张脸,让你一天给自己施展八百个清洁咒,现在该脏不还是得脏? 又一个堵心的来了,玄衍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想挨揍吗!” 玄焱挠挠头,当即转移了话题:“我好些天没见到你了,这不上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嘛。” “明儿就是招新生的时候了,我还想着带你一起去看呢,早知道你忙着拆家我就不来了。” 玄衍深深吸了一口气,枪如游龙,狠狠给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教训。 岁繁他打不得,这憨货他还打不得吗? 当玄焱趴在地上碰瓷的时候,岁繁才后知后觉的做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还是孩子,大过年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春光正好,哪里过年了? 而且,你还帮他说话? 玄衍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不知所谓的岁繁,下一刻一道清洁咒落在了他身上。 灰尘被一扫而空,岁繁又给炸毛的小孔雀理了理衣领,给他顺毛:“行行行,筑基期就能自主运行灵力,玄衍师兄最厉害。” 小孔雀眼见都快气成小河豚了,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道理的岁繁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不然人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玄衍:“……” 玄衍沉默,玄衍耳朵红了,玄衍脖子往上都红了。 第238章 绝地求生37 “你你你,你别碰我!”玄衍物理上的一蹦三尺高,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对他上下其手的家伙:“还还还有谁是你师兄?” 这个家伙不要乱认师兄啊,他师尊就他一个弟子。 岁繁:“噗。” 毛都炸开了。 趴在地上的玄焱也艰难的攥住玄衍的脚腕:“我……好冤!” 他就说了一句话,玄衍凭什么打他! 玄衍一脚踹开那只多余的手,继续和岁繁分辩个清楚:“你笑什么?谁允许你碰我了?” 有点凶。 但岁繁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倒是忍不住掐了一下他微微鼓起的腮帮。 诶? 真的挺好捏的。 玄衍被她气得手抖,长枪横在身前,用极为警惕的防备姿态对着她,仿佛她再敢摸上来就直接出手的样子。 “闹什么?”止戈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这乱糟糟的场景。 他的徒弟正和他的客人剑拔弩张,地上还有个奇怪的生物在蠕动。 他一挥手,奇怪蠕动的生物被迫站起来,讪讪的道:“师伯。” “玄衍,放下武器。”止戈没有分给这二傻子一点眼神,转而对着徒弟开口。 玄衍瞪了岁繁一眼,不甘的放下了枪。 他发誓,这个家伙再敢轻薄他,他绝对会让她好看。 见徒弟气得一戳好像就要炸了,止戈不由得将眸光投向了岁繁:“阁下做了什么?” 他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性子。 岁繁垂眸敛目,轻声道:“我……” “她什么都没做!”话没说出来,玄衍就率先打断了她。 他可不想让师尊知道他是个嫉妒别人修炼速度的小人,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被掐了脸的事情。 还热衷维护面子的青年人狠狠看了一眼除了肇事者外唯一的知情人,想着他到底看没看到岁繁掐他,以及杀人灭口是否可行。 笑呵呵看热闹的玄焱一哆嗦,突然感觉有点冷。 “好,我什么都没有做。”岁繁无辜的收回了那句“我可能惹令徒生气”的话,假装自己是个无辜的小可怜。 止戈深深的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徒弟,不欲追究太深,没做就没做。 他看徒弟修行的进展速度挺快的,想来他的贵客就是做了什么,也不妨碍玄焱修行。 “明日招收新生,我会出面。”顿了顿,他对玄衍道:“你也去看看,给自己选个师弟。” 一般来说,不动书院的院长都会多收几个徒弟以保证道统。 毕竟修行之路危险重重,倘若只有一个独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到时候再来收弟子可就晚了。 不过他教了一个弟子就已经耗费了足够的心力,也不认为能再收到比玄衍更加优秀的弟子。 既然如此,就让玄衍自己去选师弟师妹,选完了自己教,如此岂不美哉? 冷冰冰的修士在心中为徒弟安了一桩苦差事,表面却依旧一本正经道:“一切皆从本心便好,今后你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即将从独生子进化到多胎家庭的玄焱丝毫没有察觉到师尊要让他养师弟师妹的险恶用心,严肃认真道:“遵命。” 他会为师尊选上最为优秀的师弟师妹,而且还会多选几个! 到时候,就让岁繁这个家伙知道一下,真正的修士是如何努力的修行的! 让她知道什么是羞愧,让她知道什么是努力,让她再无暇做那些奇怪的事情。 收徒。 在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岁繁脑中却有奇怪的画面闪过,电钻钻菊花什么的,当真是好残忍啊…… 一瞬间的怔忪过后,她神色微妙的看向不动书院的三个人,你们的入学考试这么残暴的吗? 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就是和其他宗门不一样。 玄衍被她这种奇奇怪怪的目光看惯了,自然而然就能屏蔽她的欲言又止,可玄焱这个二愣子不一样:“这位道友,你看我做什么?” 他总觉得,这位道友看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岁繁自然不能将心中吐槽说出口,只移开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察觉你和玄衍的道号还挺像的。” 瞧着小卷毛那几乎要被烧焦的头发,她又补充了一句:“都挺可爱的。” 一个傲得可爱,一个傻得可爱。 玄焱挠挠头,傻笑了两声:“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 “论可爱还是我比较可爱点,玄衍这个棺材脸根本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蠢货。” 被夸可爱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修士要强大要凶残,可爱有什么用? 能把敌人可爱死吗? 于是,他冷冷的看向岁繁:“你才可爱!” 岁繁:“噗。” 死脑筋,但是真的好玩。 这些日子岁繁逗惯了他,当即便无法控制自己罪恶的双手,当着人家师尊的面掐了人一下脸蛋:“哎呀呀,这么不解风情,可是要找不到道侣的。”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蒙在了木头心脏外面呢? “玄焱”当着师尊的面被轻薄了,玄衍终于忍无可忍:“来战!” 一旁傻乎乎看热闹,却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玄焱:“啊?” 这关他什么事啊,不是她在调侃你吗?你为什么要和我战? 玄衍眉梢眼角俱是冷厉,冷声道:“你我修行相等,连对我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吗?来战!” “战就战,我怕你?”用锤子的就没几个是脾气好的,玄焱被这么一刺激,也亮出了武器。 “输了,你改掉你的道号。”玄衍枪尖指着玄焱。 玄焱:“凭什么?我就不改!” 他绝对打不过玄衍,可要是因为这种原因改了道号,他师尊会将他吊起来打。 “那你试试!”玄衍长枪一抖,再不和玄焱废话,迎了上去。 兵器交击的声音中,间或有岁繁弱弱的声音响起:“你们不要再打了!” 更微弱的声音消失在她的唇边:“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止戈侧眸,看向这位来历神秘却绝对和他不动书院有无数纠葛的女子:“你说什么?”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第239章 绝地求生38 “没什么,看戏看戏。”岁繁干笑两声,专心致志的看着玄衍单方面殴打玄焱。 不过两刻钟时间,这一场战斗便已经结束。 玄衍再没了白衣银枪的潇洒劲儿,身上的衣袍被玄焱的火烧出来不少小洞,发髻更是微微散乱,有几分不羁的洒脱。 至于玄焱…… 怎一个惨字了得! 岁繁怀疑,玄衍这家伙干脆就是照着脸打的,不然他身上怎么其他伤口一点没有,唯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呢? “玄衍……你太过分了!”玄焱捂着自己的脸,欲哭无泪。 明日就是新生入学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见师弟师妹? 玄衍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技不如人,你怪谁?” 要是玄焱真的厉害,可以不被他打啊! 玄焱气急:“我要有那么厉害,现在鼻青脸肿的就是你了!” 他保证,下一次打架也照着玄衍的脸揍! 一想到他的小白脸被自己揍成小花脸,玄焱肿得眯缝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 玄衍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哼笑:“拭目以待。” 不过,谁要管他怎么做梦,现在重要的是…… “改名字!” 他不允许这个蠢货用与他相似的名字! 玄焱捂着眼睛,咬牙切齿:“你做梦!” 士可杀不可辱,他绝对不会因为一顿打而改名字的。 玄衍点了点头:“你行。” 等着。 他阴森森的在玄焱的脸上又扫了一圈,冷冰冰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来:“等着。” 玄焱一哆嗦,猛然看向了止戈:“师伯,你看他!” 他打不过,可以告状。 止戈沉吟片刻,道:“不然,你建议你师尊也改个名字?” 他觉得玄衍这个想法挺不错,以后他想找人打架的时候就让别人改名字,人家不肯改就揍到他肯改。 果然,他收对了徒弟。 玄焱:“!!!” 主院住了两个神经病,他们书院要完蛋了啊! 眼见着止戈师伯身上的兵戈之气越来越浓,他一瘸一拐的就朝着山下跑去:师尊,风紧扯呼! 这个书院已经没有我们师徒的容身之处了! 止戈负手,高深莫测的看着他的背影。 跑,跑有用吗? 今晚他就打上门去! “你别碰我!”在他畅想着未来有打不完的架时,身后传来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岁繁非但没有收回手,反倒是又戳了下玄衍衣服上的洞,惊奇:“还挺有规则。” 每个洞都一般大小,这很难让她不猜测玄焱是故意的。 玄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一把扣住那只不老实的手,低声威胁:“再弄,揍你!” 没挨过他的打是,没他修为高的角色竟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岁繁转了转根本没被攥疼的手腕:“真的吗?我不信。” 眼见着,玄衍的脸更黑了,且整个人都像是生气的河豚一样快爆开了。 “岁繁。”他一字一顿:“你以为我不揍你?” 手腕上的力道开始加重,最起码有点被束缚的感觉了。 岁繁觉得,这可能是玄衍忍到了极点的征兆。 于是,她瞬间乖巧了下来:“好的,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这样了。” 玄衍冷声:“你保证?” “不然我给你立个字据?”岁繁轻嘲,她当然不保证,且下次还敢。 “立!”这个字,玄衍说得铿锵有力,且将岁繁拉到了石桌旁,拍了一张纸给她。 岁繁一边研磨,一边嘟囔:“你究竟对我有多不信任,我都说了不会再闹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玄衍在一旁监督她写字据,鼻尖发出冷哼。 信? 她都食言过多少次了?还叫他怎么相信。 他指尖重重扣了下桌面:“写!” 岁繁叹了一声,无奈动笔: 本人岁繁,保证今后再也不…… 写着写着,岁繁的嘴角越翘越高。 好,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欠了,但是…… 瞧见玄焱那气得不行,却强压着火的模样,她总是异常的快活。 就像是这种表情在他的身上是如此的珍惜,是如此的想让她再多看几眼一样。 岁繁突然叹了口气。 “你又要干什么?”玄衍警惕的雷达瞬间响起,防备的看着岁繁。 “我只是在想,孩子大了就不可爱了。”这种青涩的玄衍也就能再看几年,等他的阅历和修养上来了,也许就成了止戈的复刻版。 整天冷着一张棺材脸,让人根本看不出情绪。 “谁是孩子?”阅历还没到极点的玄焱青春版瞬间就又被岁繁给气到了。 这家伙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岁繁:“哈!” 还说不是孩子,不又生气了? 将写好的保证书按在玄衍怀中:“给给给,可以了吗?” 没干的墨迹在玄衍本就千疮百孔的衣服上再次留下痕迹,玄衍脸又是一黑。 他小心将那脆弱的纸张拿起,连施了好几个保护咒语,才将其收起来,然后还不忘高冷的警告岁繁:“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写了什么。” 不然,他一定会让她好看。 岁繁:“噗。” 真可爱。 她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道:“好了好了,不会忘,那现在我能去修炼了吗?” “小老师,您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情耽误我修炼啊!” 玄衍嘴一抿:“去。” 他什么时候耽误她了,不可理喻! 目送着人的背影消失不见,玄衍狠瞪了她一眼,回头。 在对上师尊那双冷冰冰却夹着意味深长的视线时,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师尊,您不忙吗?” 正常来说,师尊不该是露个面就离开,神出鬼没吗? 现在他怎么留在这,还看了他们圈套的热闹。 玄衍抿了抿唇,又给岁繁记了一笔。 让他丢脸,大罪! 止戈指了指玄衍的储物戒:“不给我看看?” 玄衍恭敬的微微垂下头颅,却是没有半点的退让:“不重要的东西,不值得师尊耗费心神。” 止戈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没再执着去看两个小儿女间的过家家,只幽幽道:“真的拿她没办法吗?” 真的讨厌,一道止声符不就解决了? 何必浪费时间与她争辩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呢? 他的徒弟向来不是这样的人。 第240章 绝地求生39 玄衍敛眸,恭敬道:“她是师尊的客人,徒儿自然不敢不敬。” 止戈淡淡道:“你说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的客人需要尊敬,可不需要尊敬到和人家姑娘牵手。 还是年轻,连借口都不会找。 “去修炼,明日招生考试,莫要迟到了。” “是。”玄衍平静的应下师尊,平静的回去修炼,期间一点情绪都没有暴露出来。 只是盘膝坐定后,久久未曾静下来的心出卖了他。 这一晚,玄衍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他真是讨厌,永远挂着一张假面笑得让人厌烦,且还总是不庄重的对待徒弟。 你还敢敲人家的额头,还敢戳人家的脸,甚至还牵着人家的手腕。 你看看,你看看,这该是师尊该对徒弟做的事情吗? 你这样的师尊,在我们不动书院是要被浸猪笼的! 还有岁繁,现在的能耐呢? 被他敲了就敲了,和他闹了就闹了,你下山去玩的时候竟还给那个登徒子买了剑穗! 他的本命法器又不是剑,给他用剑穗干什么! 浪费! 玄衍旁观者两个人的相处,愣生生给自己气醒了。 有这一肚子闷气,导致他在岁繁对他说早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早!” 他教导她修炼的时候让睡觉了,这女人却对他这么不客气。 可那个梦中人呢?他连觉都不让人睡,岁繁任他戳! 玄衍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戳了下岁繁的额头:“蠢。” 捂着头的岁繁:“?” 一大早上就给她找不自在,小崽子真是欠一点调教。 她戳! 岁繁又不吃亏的戳了回去,气得玄衍火冒三丈,你还敢还手? 于是,准备看徒弟准没准备好的止戈就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不敢下去。 你这逆徒不会对给我的客人上止声咒却对她动手动脚是,师尊是这么教你的吗? 洪钟大吕传遍不动书院的每个角落,下面玩闹的一对儿也终于在这声音中安静了下来。 玄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头顶那异常有存在感的视线,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定:“拜见师尊。” “嗯,去。”止戈欲言又止,算了算了,小孩子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去解决。 他一个以枪做道侣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掺和这种事情呢? “来了?”玄衍到场的时候,不动书院的弟子们已经到了大半,玄焱此刻正咧嘴挥着手招呼他们。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伤痕,见岁繁眸光落在他脸上,还摸了两把笑道:“我去找那些炼丹的要的草药,好用!” 玄衍再打又有什么用?他一颗药就能治好! “炼丹的?你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幽幽草药香气萦绕鼻尖,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玄焱身后响起。 他脊背一僵,忙道:“哪里哪里,我口误!” 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忙道:“丹药乃是修行者必须的大道,我怎么敢不恭敬呢?”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和旁人说我们是偏门小白脸,只有锤子才是真汉子呢?” 玄焱眼睛瞪圆:“我哪有?我明明说音修才是小白脸!” 玄摇这家伙怎么可以污蔑他!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自己,玄摇笑了:“是这样啊。” 然后,一把琴就重重的拍在了玄焱的头上:“老娘我本就是女子,你个被人打到师尊都不认识的家伙,还好意思说别人娘娘腔?” “啊!”玄焱抱头痛哭,间或狠狠瞪了玄摇一眼。 这个恶毒的家伙! 玄摇弹了弹衣袖,不言不语。 让这莽汉说他是炼药的。 岁繁:“噗。” 不动书院的这些家伙简直是太好玩了,和这些家伙比起来,玄衍简直是格格不入。 “你真不会孤单吗?”她不由得拽了拽玄衍的衣角,好奇问。 独自高冷,应该很孤独。 “什么乱七八糟的。”孤立了其他所有师兄弟的玄衍不明白岁繁这话的意思。 他冷冷的扫过一圈群魔乱舞的师兄弟:“安静。” 只两个字,瞬间让闹哄哄的一团人瞬间散开,各个站好,垂眸敛目:“见过大师兄。” 玄衍淡淡的应了一声,道:“入座。” “是。” 从杂乱无章到井然有序只需要四个字,待到一群人正襟危坐的观看山下的场景时,岁繁咂舌。 她看不高兴也就那样,嘴硬心软连句重话都不肯对旁人说,气极了也只会大呼两句不可理喻。 怎么现在在弟子中的威望居然这么高? 难不成不动书院中都是能被两句话就吓到的乖乖牌? 乖乖坐着的弟子们要是听到这话,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且不说他们这些能进入第一书院弟子的傲气,就是玄衍进入书院的方式都让他们不服。 凭什么他们都是考进去的,只有这个家伙是被院长从外面带回来的? 难道他们的天赋修为就不如这个家伙吗? 弟子们怀着愤愤心情去找玄衍茬的时候都是这么想的。 可很快,他们就被另一个事实打败了。 还真不如。 岂止不如,简直是天壤之别。 入门比他们晚上大半年就后来居上,将他们一圈师兄师姐们给吊起来锤不说,锤完了还能一二三四五的指出他们的不足来。 于是,他们的找茬行为找着找着就成了请教,小师弟的称呼也叫着叫着就成了大师兄。 玄衍入门两年多的时间中,他们中除了一个异常头铁的玄焱外,已经没有人敢在挑战他的权威了。 而且,二傻子玄焱前两天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异常绝望的消息:元婴期才能达到的自主运行灵力的能耐,被玄衍在筑基期就学会啦! 比不过,真的比不过,弟子们在那一刻连追赶的心思都没了。 超出一点你还能不服,超出太多除了喊一句师兄厉害外,他们还能说什么? 此刻,被师弟师妹们几乎神话的人,此刻却是咬牙切齿:“没有,渴着!” 他要不是看她没吃早餐,怎么会想到给她拿一点糕点垫肚子? 可这个女人,她居然得寸进尺,吃了糕点不说还要喝茶!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是给她喝茶的时候吗? 第241章 绝地求生40 岁繁:“……” 你连糕点都给我吃了,喝口茶怎么了? 小孔雀,你的名字叫别扭。 她戳了戳玄衍的腰,低低道:“赶快拿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准备了。” 依着这厮傲娇的性子,什么都没准备才是不正常的! 玄衍抿唇,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 这是什么态度? 而且他也没有茶? “喝水啊,我这有。”玄焱突然从后面探出个脑袋,顶着一头弯弯曲曲的头发递过来一个竹筒:“灵液,我从玄摇那拿的,甜的。” 岁繁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玄衍,慢悠悠的接过了那个竹筒,喝了一口。 玄衍想着储物戒中的玉壶,冷冷的瞪了一眼玄焱:“等着。” 玄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咋了?” 他不就给一杯水吗?怎么玄衍瞧着要吃了他的模样? 岁繁忍笑忍得辛苦,脊背一耸一耸的,叫玄衍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玄焱才不管他又发什么疯呢,既然他的头探出来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转而兴致勃勃的和岁繁说起他们书院的考核来。 问心境、登天梯、过三关之类的事情让他说得兴致勃勃,顺便还和岁繁炫耀起了自己当年进入书院时候的壮举。 虽然他人瞧着傻了些,但作为铸造掌院的亲传弟子,资质是绝对没得说的,如今说起来竟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意气。 说着说着,他还斜眼看了一眼玄衍:“这种体验,是没有经历过考验的人无法理解的。” 他嫉妒啊,为什么他师尊就不能一眼看上他出众的资质,不让他考核就进书院呢? 这多有面子啊,他们同一批的弟子,只有玄衍有这样的殊荣。 玄衍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安静。” 玄焱还想梗着脖子再顶两句,却见玄衍手中已经有枪意凝结,像是当场就要揍他一顿的架势。 顿时,他讪讪的收回大脑袋:“安静就安静,你凶什么?” 他的枪意竟然能不用枪就激发出来,该死的这个死变态,好像又强了许多,这下子他梗没有可能超越他了。 身后依旧有小声叭叭的声音,可玄衍却是懒得再听下去,只定定的看着水幕。 水幕之上,正有弟子在问心境中展露本心。 有百折不挠者,有丑态毕露者,也有随心所欲者,千般人像俱是在这小小的幻境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动书院的弟子们也最爱看这个,当年他们在水镜中出的丑,如今的师弟师妹们也要经历一回了,好耶! 都出丑,等于没出丑,以后互相见面也不会尴尬不是吗? 不过,岁繁瞧着倒是有些无聊了。 这大概是因为,她是唯一没有经历过这些的。 瞧着左边一个青年为了青梅竹马痛不欲生,右边一个少女为了情郎撕心裂肺,她不由得指指点点:“就这,也不行啊。” “要是我,就弄上十个八个的美男,让他们在环境中为我服务。然后还要翻脸不认人,用完了就一刀捅了。”她拄着下巴,咂咂嘴:“反正是假的,当然是要过够瘾啊。” 她说得兴起,引得其他没有想到这层的弟子们也频频点头,却不见身边已经有人冷了脸。 在畅想到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时候,头终于被敲了一下:“闭嘴。” 那沉沉的声音,当真是饱含了不知道多少愤怒。 岁繁疑惑的侧眸:“你咋了?打我干嘛?” 她就想想美事,也没有到要挨打的地步。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玄衍冷声开口,要将岁繁的邪恶思想扼杀在摇篮中。 岁繁失笑:“我就想想怎么了,反正也不可能实现。” 她又不会去参加什么招生考核,更不会去什么问心境。 “呵呵。”玄衍冷笑一声,对此不做评论。 这些日子的梦境真实得让他有种那些事情都是真正发生过的感觉。 那个焊着一张笑脸的讨厌男人是未来的他,那个不孝徒弟就是眼前的岁繁,那些不着调的事情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偶尔梦醒之时,更让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以及……咬牙切齿的无奈。 未来的他怎么可以那么无耻,未来的她怎么可以…… 在问心境上弄出那么多个男人来? 各个姿色不凡,各个任她蹂躏! 问心境反馈的正是人内心中最为渴望的事情,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竟是个贪财好色的呢! 而那个不靠谱的未来自己,竟然直接将神识投入问心境中,做了她最后一个男人,还被人一刀给捅死了! 没出息,且没牌面! “反正就就是不许想!”他扭过岁繁的脸,不让她再去看上面的场景,警告道:“不许想是个八个男人,也不许再问心境上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岁繁:“哦。” 就随便应应,根本不会答应你。 玄衍警告:“岁繁!” “我又不会真的进问心境,你紧张什么?”岁繁不解的看着暴躁小孔雀,不明白他在杞人忧天什么。 玄衍抿了抿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他紧张什么? 现在岁繁已经在他身边接受他的教导了,自然就不可能再去闯一遍问心境了,也自然不可能再找出十个八个男人来气他。 思及至此,他的气稍稍顺了些,然后迟疑道:“不然你拜我为师。” 她谄媚叫师尊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岁繁:“?” 你做什么梦?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想收徒弟呢?自己修炼修明白了吗? 她爱怜的摸了摸玄衍的头:“没睡醒就再去睡一会儿。” 大白天的发什么癫? 玄衍不悦抿唇,能拜那个他就不能拜现在的他? 等着,他一定会修到她触不到的高度,然后让她后悔今日的拒绝! 以及:“谁让你摸我头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刻意压着声音,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修士? 就是炼气期的弟子,也能轻易察觉到周围虫鸣草动,何况是他们两个大活人的拉拉扯扯? 于是,他们便眼睁睁的看着高冷的大师兄陷入了小学鸡的争端中。 还争输了。 第242章 绝地求生41 倏然间,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扫来,瞬间冻结了他们看热闹的小心思。 玄衍警告过了看热闹的家伙们,才对着岁繁道:“专心看,不许再闹了。” 岁繁:“?” “你先无故怀疑我,不先给我道歉,还敢教训我?”她威胁:“我真的要生气了。” 玄衍的脸冷得能冻死三万只灵兽,可岁繁却听到了一句细如问讷的:“抱歉。” 哈! 玄衍也有今天! 岁繁瞬间舒爽了,专心看起了新生的入学考试。 在她身侧,玄衍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咬牙想着这人怎么这么难缠! 他轻轻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想让那里迅速的降下温度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弟子们被筛选下去的越来越多,观看着入学典礼的学生们却也开始窃窃私语的走神起来。 岁繁小声和玄衍嘟囔:“这不行啊,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学生们看得根本不认真。” 尤其是在新生不会出丑后,大家就更不爱看了。 玄衍目不斜视:“那你有办法?” 他听她这声音,就憋着坏呢。 岁繁瞧着在仙鹤上厮杀的新生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是有一点点啦,你随便听听。” 半晌后,玄衍一言难尽的道:“让我们给新生做坐骑,你也够有想法的。” 岁繁狡黠一笑:“你不觉得这会很有趣吗?而且这很能增加弟子们之间的感情嘛。” 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驮进来的弟子,肯定得稍稍照看一下了。 玄衍:“不觉得有趣。”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想法,而且这政策就算是实行也得等下一批新生入学了。 到时候,就是现在这批学生去驮…… 既和他没关系,又有趣,还能增进学生们之间的感情…… 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一锤定音:“等这次结束后,我就去问师尊!” 想必,师尊也不会拒绝这个有趣的提议! 口口声声说着无趣的人,却是最为兴致勃勃推进这个计划的人。 岁繁没有笑他的口是心非,而是开始期待起来年的有趣招生画面。 想必,做仙鹤的弟子们一定会非常有参与感! 山涧中,厮杀的弟子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冥冥中似有恶意落在了他们身上,好可怕! 在两人周围的弟子们:“……” 还好还好,下一届的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嘻嘻,到时候的热闹想必更好看! 在一众弟子化身乐子人的时候,百名脱颖而出的新生终于到达终点。 而这百名弟子中,正有突然获得大量信息的先驱者们。 他们同其他弟子一般恭敬的等待选择,却是想着那些到他们脑海中的信息来。 如今世界主角正是最为弱小的时候,执法者也没有了从前的记忆,是最青涩的时候。 如此看来,这简直是他们立功的最佳时机啊! 用用最少得力量在强者最弱的时候杀掉他们,然后获得最多的积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如今,他们要想的就是如何接近那二人了。 作为新生中的佼佼者,他们想这并不是难事。 可事情,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些。 “此次考核前四名随我回主院。”作为院长代表,玄衍是最先挑选学生的。 而他,向来是不懂什么谦让的,率先就选了最为优秀的弟子出去。 其他掌院对视了一眼,也默许了。 毕竟是院长后备役嘛,选强点的也无可厚非。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了。 有玄衍这样一位过分优秀的师兄,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刚还在筹谋如何接近玄衍的几个弟子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喜。 好在被院长弟子选中也是好事,他们这样的对视只被其他人当做惊喜降临的欢喜。 选好了人,玄衍率先领着四个弟子回去了。 这一路上,四个弟子乖乖的跟着他,间或问上两句不了解的事情。 可意外的是,岁繁却是异常沉默。 整整一刻钟,她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 几个先驱者正试图和玄衍打好关系,可慢慢的他们发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一个个识相的闭上了嘴。 这就是男主嘛,生起气来居然这么有威慑力! 就在几个人对视的时候,玄衍看了一眼又一眼岁繁,在发现她根本没有看自己的时候,也赌气的转过了视线,再也不去看她! 当一行人到达主院后,岁繁像是游魂一样的飘回了自己的房间中,连和玄衍说句道别的意思都没有。 玄衍更生气了,他的腮帮在几个先驱者看不到的地方鼓了鼓,严肃认真道:“今日之后,几位便是止戈师尊的弟子。万望诸位不要堕了师尊威名,努力修行早日证道!” “是!”在四个弟子齐齐应是的场景中,玄衍沉吟片刻:“诸位道号便以地火水风为名,喜欢哪个你们自己挑!” 止戈非常敷衍的将起道号的任务交给了玄衍,玄衍也非常敷衍的选了四个字,让这几个家伙自己选。 “是!”几个新来的家伙,除了应是以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明日,你们便下山去学基础课程,有不会的去问代课的教习,先生解答不了的回来问我,我若是也不能回答,就会去找师尊。” 玄衍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和大家一起学,有疑问找代课教习,教习不会的再去找师尊。 当然,依着他的天赋来说,没过多久就不去上课了,因为其他人的学习进程和他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去了也只会浪费时间,只能由一心打架的师尊给他布置作业,然后在打架闲暇的时候给他解惑。 按理来说,不止是眼前的四人,就是岁繁也要重复这个流程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重复? 玄衍抿了抿唇,不想去想那个让他不悦的人。 “好了,你们去休息,无事不要来打扰我。”说罢,他转身离开,重重关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岁繁不理他,他也不会再去理岁繁了! 第243章 绝地求生42 盘膝坐定,玄衍又重重冷哼一声。 明日早膳晚一刻钟去买! 又一夜各种奇怪梦境后,玄衍在天色刚亮便起身准备下山去买早膳,却见几个新弟子早早已经活动了起来。 有像模像样练着凡间拳脚的,有打扫院落的,有一起合作生火的。 玄衍只瞥了他们一眼,便径自下山去了。 比起这些不熟的师弟师妹们,还是岁繁的早膳比较重要。 然而,当他拎着早膳回来后,脸上几不可察的喜色便僵住了。 本该眼巴巴等着他的人此刻正坐在石桌旁,和一对男女说着什么,他出门时生火的地方,更是支起了简单的炉灶,热气腾腾的香气萦绕在整个院中。 而岁繁,正吃着不知是谁切好的水果,笑盈盈的对那个女子说着什么。 “师兄。”他的不悦太过于明显,几乎让空气都凝结起来,几个没颜色选的小崽子也终于回过头看他。 “师兄!” 他们紧张的起身,异口同声开口。 “回来了?今早吃什么?”岁繁又吃了一口水果,兴致盎然的迎了过来。 她这举动,勉强抚平了玄衍被陌生人入侵领地的焦躁。 他抿了抿唇:“还是那几样。” 都是他这段时间总结出的,岁繁最爱的东西。 岁繁顿时笑眯了眼,竖了个大拇指:“玄衍师兄可以的,知道我爱吃什么。” 一句师兄,更是让他的唇角扬了扬。 “岁繁师姐,我们煮好了早膳。”四个忙碌了一早上的弟子瞧着这场景,小心翼翼开口。 “你们吃呀,我都是有专人送餐的,就不麻烦你了。”岁繁笑呵呵地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两筒灵液递给那女弟子:“给你,我的回礼。” 轻飘飘的,就将那一盘水果的纠葛给理清了。 “去,莫要打扰。”玄衍对着还要说什么的弟子淡淡开口,驱逐任何一位企图打扰岁繁吃饭的人。 “是。”那女弟子闷声应了一句,似是眼睛有些红的去用餐了。 “莫名其妙。”玄衍根本不理解她为什么眼睛红,只将饭菜摆好,轻哼:“你给他们回礼,怎么不给我回?” 这家伙,得意地都快要开屏了,一张嘴却硬得很。 “我们是什么关系,一个早餐有什么好回礼的?”想着昨日那莫名其妙的冷战,岁繁决定给玄衍一点点甜枣。 玄衍唇角翘得更好了,那句“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这么不客气”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说他们关系不一般呢!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否认了! 心情甚好的玄衍甚至在辟谷许久后难得又享受了一番美食。 这边两个人开心享受食物,另外一边的人却是味同嚼蜡。 地火水风四个先驱者本想着和岁繁打好关系,想办法诱骗她出这处无处不是法阵的地方杀了她。 可这主角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修炼狂吗?不是高冷吗?不是目下无尘吗? 怎么现在瞧着像是一条粘人的小狗,根本不给别人接近执法者的机会? “师姐……”唯一的女子玄水想仗着性别相同的优势和岁繁拉拉关系,可刚挤出两个字,就被玄衍冷飕飕的眼神给打了回去。 她尴尬的扯了扯唇角,求助似的看向岁繁。 “有事?”岁繁漫不经心的开口,却没多少真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喜欢这几个新进来的弟子。 在他们的身上有她讨厌的味道,以及……违和感。 那种违和感看不清说不明,却能让她清晰的感知到,尤其是在这些人要接近她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甚。 有点变态的是,当这些人接近她的时候,她总想一剑结果了他们。 为了不让自己被止戈一剑结果了,岁繁只得勉强的压住这种冲动,手痒痒的任由这些人接近她。 玄水低低道:“我有问题想请教师姐。” “你上过课了?”岁繁诧异。 玄水脸一黯:“还没,但我……” “没有那就去上,然后学业上不懂的去请教老师,生活上不懂的去请教学姐,我只是不动书院的客人,并不了解这里的任何事情。” 岁繁微笑:“你请教我也无用。” 玄水脸上的笑越发勉强:“我知道了,谢谢学姐。” 她像是被欺负狠了,临走之前还红着眼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玄衍。 “莫名其妙。”玄衍冷哼一声:“你将她骂哭的,她怨我干嘛?” 岁繁:“……” 有没有可能,人家没有怨你,而是…… 在玄衍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母单的气息中,岁繁将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算了算了,他都这么不解风情了,还和他计较什么呢? “还有,你刚刚说得那是什么话?”玄衍将不重要的人抛诸脑后,皱着眉头气势汹汹的找起岁繁的麻烦来。 “你是什么客人?”他一脸不悦:“你住在这是师尊邀请的,修行是我教的,所拥有的记忆也都是关于这里的,怎么就是客人了?” 他紧紧抿着唇,严肃的警告岁繁:“不许再说是客人这种话,你就是主人,那些弟子才是客人。” 院长最优秀的弟子会在挑战所有掌院弟子胜利后成为新的院长,玄衍坚信他会是这些弟子中最优秀的,也坚信其他掌院的弟子无法打败他。 那么,在师尊飞升或者死亡后,这主院就是他的。 其他弟子会离开,可岁繁却是要一直在这里的。 她怎么能说自己是客人呢? 岁繁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未来的院长也在邀请我住在这里吗?” “呀,这么急切的吗?”还没当上院长,就已经先行使院长的权利了? 玄衍抿了抿唇,忍着羞赧不悦道:“我说认真的。” “只要我还在这里,你就是这永远的主人。”她不会是客人。 “为什么呢?”岁繁见他强忍着羞将这些说出来,忍不住逗他。 玄衍一本真经:“因为我教导了你修行。” 既然是他的学生,就该住在他这。 岁繁挑眉:“是这样啊,我以为是这个呢。” 第244章 绝地求生43 唇在脸颊上的轻触一闪而逝,让玄衍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双眸猛地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笑吟吟的女人。 “你!” “我什么?”岁繁笑眯眯道:“饿了,吃早膳。” 玄衍不甘心:“你是不是……” “嘘。” “我……” “嘘。” “嘘。” “嘘。” 岁繁将指尖比在唇边,连连好几个噤声动作让玄衍成功将心中的激荡给憋了回去。 他紧紧的抿着唇,不甘的看向岁繁,想等她一个解释。 她亲他了,绝对的,他感觉到了! 她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他,还是……在逗弄他? 若是常人,玄衍一般不后悔后者猜忌,但谁让岁繁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她是如此的恶劣,如此的跋扈,如此的……让人喜爱。 她也是喜欢他的。 玄衍的情绪在紧张和欢喜中徘徊,紧紧的盯着岁繁将这早膳吃完,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岁繁一般。 在那急切的视线中,岁繁的心情好极了。 原来一个吻就能让小孔雀心神失守啊。 将纯情二字安在他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对? 但是她真的很难不这么想。 慢条斯理吃过早膳,在玄衍急迫又期待的视线中,她慢悠悠道:“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出去好好看过,你陪我一起?” 玄衍现在哪有心情陪她走什么? 他现在只想拉住她天马行空的思想,然后逼问她刚刚是不是亲了自己,逼问她是不是也对他有所好感。 可这些个急切,却都在那双过分澄澈过分悠闲的视线中被压抑。 她在逗他,她就是不想让他好受。 玄衍无比清楚的知晓岁繁对他的戏耍,可……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在输给她一次之后,他就再没有能赢他的可能了。 “好。”憋闷了半晌,他闷声闷气的开口。 出去玩就出去玩,反正他有无数时间来验证她的喜爱,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亲自说出口的。 “好乖。”岁繁摸了摸他的头,真诚夸奖。 玄衍抿唇,他并不想得到这种夸奖。 他也想逼她说出喜爱,也想狠狠地将她的恶劣报复回来,更想报复回那一个偷偷的吻。 可这些终究都是想想罢了,在面对那样纯然的笑时,他除了闷闷哼上两声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走,带你出去看看。”玄衍有些僵硬的起身,不自在的勾住岁繁的指尖朝外走。 她想去,那就带她去。 在经过几个便宜师弟的时候,他终于找回自己作为师兄的一点点责任感来,淡淡道:“吃过早膳就去上课,不要迟到。” 几个偷偷瞄着任务目标的人早被那边发生的一切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执法者和主角搞到一起去了,这让他们怎么办? 他们联合起来,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 “不如……”领了玄火称号的先驱者手刀微微向下,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玄风嘲讽笑道:“你什么修为,也配在不动书院撒野?” 怕是还没动手,就已经被这里的师长抓获了。 见玄火还想说什么,他抬头看向半空,然后又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这里是止戈院长的地方,虽然他是个常年不管事的,但你也不能再他的地方撒野啊,万一他心血来潮来关注一下,他们这些人就都得死。 玄火不甘的闭上了嘴巴,在同几个人一起出门上课之后,才咬牙道:“那咱们就这么看着?” 看他们卿卿我我,看他们联合起来? 主角和执法者联合了,那这世上还有他们存活的余地吗? 在那陌生的记忆中,那对师徒可没少给他们找麻烦,甚至于险些团灭他们的大部队! “呸,什么师徒,明明是勾搭在一起的狗男女!”执法者在小世界谈恋爱,真是不讲职业道德! “好了。”郁闷领了玄地这个道号的家伙冷冷瞥了一眼叨叨个不停地玄火,道:“抱怨没有任何用,我们现在要想的是要如何分开这对人,以及将人带出去杀掉。” 与记忆中后世的自己不同,此刻他们就是个除了剧情外没有任何金手指的普通修士,想要正面杀掉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 少有的机会就是将人骗到危险的地方,然后利用他们的信任除掉他们。 四个人思索了半晌,不约而同的开口:“净水湖!” 净水湖乃是修行界中赫赫有名的风水宝地,浸润其中能化出体内杂质,提升身体中灵力的纯净度,其作用对于金丹期之下的弟子尤为明显。 如今修行界的大能们,在少年时候少有不去净水湖的。 可问题是:“玄衍不是去过净水湖了吗?” “可岁繁去过吗?”玄水没了早上的楚楚可怜,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我们可以想办法诱岁繁去那里。” 岁繁去了,那个跟着岁繁的哈巴狗还会不去吗? 想到一个世界的男主角竟围着一个女人关心她的早膳晚膳的,玄水眸中便闪过一丝轻蔑。 这样的世界主角她见得多了,被她在最为情浓的时候杀掉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这位,也未尝不可被她除掉。 比起未来的自己,也许现在的她才更有优势。 毕竟,现在的玄衍太青涩了不是吗? 她眸光闪了闪:“我有一个办法。” “阿嚏。”岁繁打了个喷嚏:“我觉得,有人在算计我。” 那种后颈汗毛都快竖起来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妙。 玄衍瞥了她一眼,想轻哼一声,但没敢。 妾身未明状态,他还是得稍稍收敛些,于是闷闷道:“哦。” 这是因为没弄明白那个吻,还在生闷气呢。 岁繁噗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可爱?” 连脸颊都是鼓起来的。 玄衍:“……” 一想到这,他就更气了:“你前两天还说玄焱可爱!” 亲了他之后不给名分就不说了,还把夸过别人的词重复利用来夸他!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岁繁:“?” 小朋友,你未免有些太幼稚了。 幼稚的小朋友非但没有自觉,反倒是气势汹汹道:“玄焱,来战!” 他必须得让他改了这糟心的道号! 第245章 绝地求生44 玄焱如同一个无辜路过的小狗,被狠狠踹了一脚。 他气得哇哇大叫:“玄衍,你以为我怕了你不是?” “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被你打死,也不会改道号,你死了这条心!” 这个神经病,为什么要执着于让他改掉道号! 而且,他也有找师尊特训,相信这一次,不会再被他打太惨。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再次响起,铸造掌院悠然的又给炉子加了一把火,并且抡大锤的动作更豪放了些,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声音大点好啊,大点就听不到自己徒弟的尖叫了。 他如此想着,动作更为豪放。 而这一次的战斗,依旧以玄衍胜利为结局毫无意外的结束。 但比上次不同的是,他也挂彩了。 那脸上的伤口,让被打倒在地上的玄焱哈哈大笑:“你小子也有今天,有能耐比别逃,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这次他能在玄衍身上留下伤口下一次就能打的玄衍跪下叫师尊! 哈哈,总有一天他要打败玄焱。 又疯了一个。 岁繁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在地上滚动的玄焱,牵着玄衍的手走了。 “等等。”玄衍挣开她的手,回过头去给了玄焱一脚,才心情舒畅的离开。 岁繁:“……” 你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幼稚啊。 她无奈道:“打开心了?” 刚胜了一场的小孔雀虽然掉了几根漂亮的羽毛,可模样依旧是嚣张可爱的,就差得意地抖抖冠羽了。 然而,这种得意却在岁繁将这话问出口后瞬间消失,他紧紧的绷起脸来:“我不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希望有些没有自觉的女人能有一点点自知之明! 岁繁抿唇忍笑:“真的不开心啊,不是打赢了吗?” 玄衍气急,他说得是这么一回事吗? “你!”他气得侧过头想和岁繁分辩一二,但转眸的瞬间,有一点乌紫的唇角便有一抹温热。 这次岁繁没有逃,甚至在小孔雀愣怔的时候,伸出舌尖微微舔了舔他的伤口,轻声道:“真可怜。”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这样近的距离,玄衍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频率,感受到她胸腔中的散发笑意,感受到她的睫毛划过自己的脸颊。 这一刻,一整天的不悦隐忍骤然收缩,然后化为最为浓烈的情绪。 玄衍猛地揽住岁繁的腰,朝着僻静处飞去。 “你总是这样!”如盖的古树下,小孔雀气得胸腔起伏,连眼尾都有些泛红。 他是气的,气她的漫不经心,气她不经过自己允许便匆匆给予的吻。 她怎么能亲他,怎么能亲了他之后又不负责,怎么能如此扰乱他的心扉! 玄衍气急了,他觉得他非得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这样! 于是,他便朝着她的唇咬了下去。 咬住她总是吐出让人恼怒万分的唇,咬住那个让他心神紊乱的唇,咬住让他梦中流连,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的唇。 在柔软相互摩挲的瞬间,玄衍几乎是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那样耳鬓厮磨之感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让他沉迷,如此的让他欢喜。 手不自觉的滑入她的发丝之间,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年几乎要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也要掠夺一切他能掠夺的存在。 在这个吻结束后,他的脸颊红的已经不能直视。 岁繁笑吟吟的摸了摸他的脸:“好烫,” 玄衍抿唇,矜持的不去看岁繁的面色。 好,他承认,他是有一点害羞了。 将头埋在岁繁的肩头,他闷闷道:“你怎么不知道羞的。” 第一次亲吻,他这样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岁繁笑眯眯道:“啊对对对,我不知道害羞,啃到我嘴巴肿的家伙最知道害羞了。” “岁繁!”玄衍猛地捂住她的嘴,即便确定了几番周遭无人,他还是忍不住四下观望。 半晌后,他咬牙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来!” 岁繁唔唔唔好几声,无辜的看向玄衍。 啊对对对,你能做,我不能说。 我说出来是不纯洁,你做的昏天黑地却依旧是清纯少年。 眼前一黑,玄衍又将她的眼睛给捂住了,随即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要这么看我!” 她这样,如何能让他定下心来。 岁繁无辜眨眼,眼睫在玄衍手中挠啊挠,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激荡。 半晌后,他终于无奈的放开她,认命一般叹了一声:“回。” 原来不是眼神的原因,是她的存在本来就能搅乱他的心神,哪怕只是眨眨眼睛,都能叫他浮想联翩。 岁繁抿了抿还有肿的唇,扬起脸问他:“能看得出来吗?” “看什……”玄衍声音一顿,垂眸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痕迹,轻轻在上面吻了一下:“还好。” 随着这个吻,冰凉的灵气在唇边环绕,岁繁几乎是瞬间就感受不到那微微的不适了。 “修行者原来竟有这种好处吗?”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玄衍的脖子,幽幽道。 玄衍:“什么?嘶……” 脖子上传来微微的刺痛,又在瞬间消失。 玄衍几乎无暇去感受那种痛,他只能感受到岁繁亲了他的脖子,脖子…… …… 商量好阴毒诡计的四个人下了课就回到主院,意图与这二人多多接触,找到他们之间的间隙。 可他们等啊等,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这两个人回来。 他们有心去找,却是不敢展现出太过殷勤的一面,只得无奈的等在院落中,抓心挠肝的看着大门。 终于,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的时候,他们望眼欲穿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 还是手牵着手的。 有早上那个被他们瞧见的吻做底,他们倒是没有觉得牵手回来有什么不对的。 唯一不对的就是…… “师兄,你受伤了吗?”瞧着同手同脚的玄衍,玄水关心的问。 玄衍:“……” 玄衍当即僵在原地,半晌后才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冷淡道:“你们还在这干什么?今日的修行结束了吗?老师交代的功课做完了吗?有给自己制定加练的计划吗?” 第246章 绝地求生45 几个要上前关心的弟子当即脸色一僵,进退不得。 岁繁好笑的扯了一下玄衍的衣袖:“你可以了。” 都回来了,还摆这么一张冷脸干什么? 玄衍掀起眼皮淡淡道:“入学第一日便如此不努力,何时才能继承师尊衣钵。” 他可从没有这么懈怠的时候,也没有没眼色到看别人恋爱还凑上来的时候。 岁繁抿唇强忍笑意,推着玄衍的脊背将他朝着房间推:“好了好了,都知道你是修炼狂魔了,快去修行!” 玄衍被她推着,第一次不情不愿的朝着房间走去:“你晚膳还没用,我去酒楼弄些吃的来陪你。” “不必,我储物戒中还有,对付一晚完全可以。” “那怎么一样,我……”脊背猛然传来一股推力,玄衍踉跄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 他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关在了房间里? “岁繁!”他拍了下房门,咬牙道:“你给我开门。” 岁繁背靠在房门前,笑眯眯道:“修炼狂魔,快去修炼啦,别让师弟师妹看了笑话。” 玄衍郁闷的瞪了房门许久,终究还是盘膝修炼去了。 这些日子,他在夜晚修炼的时候总会进入不可言说的梦境中。 而这一日,也没有任何的意外,他又进入了梦境。 与刚开始梦到这些时候的排斥不同,玄衍此刻无比期待梦到这些,他想看看未来的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想了解她更多的模样。 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梦到任何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反倒是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空间中骤然闪现出一个人影,赫然是未来的他。 那个他与现在的他见面以后,不分青红皂白便劈手打过来,招招致命,根本没有任何留手,活像是在面对什么生死仇敌。 明明那人用了与他同样的修为,却让他无法抵挡。 在第三次被杀死之后,玄衍踉跄的于黑色空间中重聚,长枪向前,战意盎然:“再来!” 可那人,这次却没了再和他动手的心思,反倒是冷笑都爱:“就凭你,也配与她在一起?” “不堪一击。” 玄衍捂着仿佛还在痛的心脏,这里刚刚被一箭穿心,他身体无比的痛苦,精神却是亢奋至极,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声:“是啊,就凭我。” “即便我不堪一击,即便我弱小不堪,她依旧与我在一起了。”他冰冷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容:“怎么?嫉妒吗?” 那人又是重重一挥,玄衍便再一次自死亡中新生,可他却没有半点的怯懦,反倒是更具有攻击性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恼羞成怒?嫉妒发狂?”他清冷的眉眼中有着浅浅的笑意:“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喜爱的终究是现在的我,而不是未来的你。” “你多可怜啊,多无耻啊,以师尊之尊觊觎徒弟,无耻的介入她的生活,无能的连一句喜爱都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无数人交好。”最知道自己弱点的从来都是敌人和自己,现在青年状态的玄衍处于这二合一状态,简直无敌。 他每一句话都戳着未来玄衍的心尖子,让他常年保持的笑容几乎无法维持:“你从来都不是她眼中特别的那个,从来都是她认识的万千人类的其中一个,你不会是她的恋人,更不会是她的知己。” “师尊?”他轻笑着道:“一个飞升后便与她再无关系的存在,她会在修行界中有更多的时间与人相处,也会迟早在时间的消磨中忘了你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师尊。” “这些梦境是未来的你给我的。”他微微扬着下巴道:“我还真是要谢谢你,若是没有这么多的记忆,我也许不会对她生出更多的探究之心,也不会因好奇而逐渐爱上那个特别的她。” “大媒人,真是谢谢了啊!” 几句话的时间,玄衍梦中的身形消失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却是依旧百折不挠的将想说的话说完,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未来玄衍破防。 是未来的他又如何? 未来的归未来,现在的归现在,他不会因为所谓的同一个人而对他放松半点警惕,更不会为此与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分享岁繁的爱。 而且,修为高就可以操控他的梦境了吗? 算无遗策是,来尝尝你自己种出来的苦果。 在又一次消失之前,玄衍坚定且嘲讽的道:“他爱的永远都是现在的我,而不是未来的你。” 无论未来的他如何高高在上,岁繁爱上的都是现在这个为她送上早膳的青年。 “可是,她终究会是未来的我的。”玄衍微微俯身,轻笑着看着眼前倔强的自己。 多少年了,他几乎已经忘了曾经的自己是这样宁折不弯的性格,是如此的锋锐,也如此的让他讨厌。 “而你,不过是我记忆中一个小小的片段。我会吸收你的全部记忆,会成为她爱的模样,也会成为她的道侣。” “而你,一个活在过去的人,凭什么和我争?” “扣扣扣。” 房间中,玄衍猛然睁开双眸,眸光如电的瞧着门外:“谁?” 是谁,打断了他的梦境? “师兄,是我。”玄水柔和的声音响起。 玄衍神色平静无波,淡淡道:“有事吗?” 玄水见房门半晌没有打开的迹象,只得咬咬唇,轻声道:“今晚我见师兄的唇角有伤,便为您调制了些药。” 玄衍漠然:“不必。” 他和玄焱打架的时候,都是用了灵力的。 普通伤口运转一圈就能消失,可这样的却要用专门的灵药来按摩才可以,玄水这样刚入门的修士能有什么好用的灵药? 而且,他也不喜欢旁人在这种时候打扰他,更不会允许一个不熟的人进入他的房间。 玄水咬了咬唇,轻声道:“师兄,我家从前是医药世家,是有些……” 她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有一股灵力自房间中传出,将她推出去老远。 这股灵力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将她推了个屁墩。 臀部重重砸在地上,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玄水温柔的面孔险些无法保持。 第247章 绝地求生46 “师兄?”她泫然欲泣的看着玄衍,水亮的眸中似有水色闪过。 玄衍蹙眉瞧着深更半夜不睡觉,打搅他和那个家伙决战的师妹,声音发冷:“你自去关心自己,不要来打扰我。” “我没有想打扰您,我只是……”玄水的话没说完,房门便在她面前绝情合上,根本不给她表演的机会。 按着地面的手猛然用力,她强忍着才能不露出愤愤的神情。 不解风情的东西! 玄衍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他再次盘膝坐下,却再也没有梦到那个家伙。 黑夜中,他面色难看的再次睁开眼,幽幽的看向玄水的方向。 这么闲,看来是修行任务还不够紧。 他真的讨厌没有分寸感的师妹! …… “你这是怎么了?”气了一晚上,玄衍第二天脸色难看得都被岁繁给看出来了。 她手在玄衍面前晃了晃,笑眯眯道:“黑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呢。” 在一起…… 玄衍的耳朵微红,抓住那只在面前扰动心弦的手。沉声道:“胡说什么?” 他怎么会后悔?他高兴还来不及 “玄水,你过来!”他余光瞥见神情低落路过的玄水,冷声开口。 玄水的心紧了一下,却不得不过来。 “师兄。”她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哭腔,我见犹怜。 玄衍皱眉:“憋回去!” 他不满的道:“修行,修的便是心,你这样整天哭哭啼啼,能成什么大事?” 而且,她哭什么? 就因为没用她的药? 玄衍摇头,觉得这个师妹可能没办法继承师尊的衣钵。 但他还是决定努力挽回一下,便道:“这样,从今天起,你每天到问心境中留两个时辰,然后再去剑阵中锤炼肉体。” 问心境炼心,剑阵炼体,内外结合才能迅速强大这个师妹,让她不再动不动哭哭啼啼,也能让他尽早摆脱这些责任,不至于浪费和岁繁相处的时间。 思及至此,他面色微红的看向岁繁,却发现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不由得抿了下唇。 岁繁哪有空看玄衍? 她正看着五颜六色的调色盘呢。 只见那玄水小师妹的表情从楚楚可怜的委屈到不可置信的讶异,再到羞愤欲绝的绝望,当真是多姿多彩,叫人不忍错过。 玄水此刻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玄衍这家伙在干什么? 有女人对你表达好感,你的回答就是加倍折磨人家修炼? 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玄衍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 她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只敢勉强挤出笑来:“师兄,我不……” “不必商议,师尊既然将你们交给了我,你们就得听我的,我也会对你们负责更绝对不会害你。你只管努力修行,若是没有进展,便让师尊来训斥我!” 说这话的时候玄衍有些心虚,他固然是为了师妹好,但这其中也夹了一点小心思。 报复一下打断他修行的师妹,也让这个时不时出现的障碍物远离他和岁繁,不耽误他们恋爱。 可这些小心思他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尤其是那个不看他的岁繁,更不知道! 另一边,玄水几乎骂出声。 你还不如害我呢! 不时常留在玄衍身边她来不动书院干什么? 怀念学校时光吗? 可玄衍这也是为了她好的安排,作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反对这些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这边进退维谷,远处观望的几人也试探着为她解除困境:“师兄……” 两个字刚出楼,玄衍锋锐的眼神扫了过去:“你们也一起。” 其他三人:“…………”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这下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玄水了,所有人全完蛋! “还不去上课等什么?”玄衍不等他们平复心情,便冷酷的催他们去上课。 走走走,全都走,把这儿留给他们。 “哈哈哈哈哈!!”等三人不甘不愿离开后,笑声终于从岁繁口中难以抑制的倾泻而出,什么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她今天总算明白了。 刚刚他们的表情,真的好可笑! “你笑什么?”玄衍瞪着莫名其妙笑出声的岁繁,不明所以。 倒也不是他脑子不好,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朝着这个方向想。 刚刚踏入师门两日的师妹,不好好修炼,反倒是脑子坏了的追求师兄,这是可以在正常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吗? 所以当岁繁笑着说“你师妹可能在追求你”的时候,他简直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可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 继而,他的脸彻底黑了。 且不说玄水昨日已经看到他们手牵手,如此行为是道德败坏。 就说眼前的岁繁,她笑什么? “这很好笑?”他双眸危险的眯起,等待岁繁给他个解释。 岁繁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气别气,一日相处就证明了自己的魅力,你该高兴才是。” 玄衍一点都不高兴,且想看看眼前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在觊觎你的伴侣!”他愤怒的道。 岁繁讶异:“难道她觊觎了,我的伴侣就会和她走?” 霎时间,玄衍安静了下来,讨厌的耳朵又不受控制的红了。 半晌后,他轻咳一声:“她目的不纯,心怀不轨。” 能进不动书院之人,根本不会有真正的傻子,如今玄水这般行为,除了另有目的以外根本不做他想。 玄衍骄傲但不自恋,根本不认为他会有什么魅力让人作出如此失智之事。 岁繁拄着下巴,安静的听着他逃避问题,眸中笑意越来越盛。 而玄衍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竟引狼入室,将这种家伙招到了岁繁身边! “今后你莫要与他们相处太多。”他认真的同岁繁道,生怕她遇到危险。 “嗯嗯。” “我等等便传讯师尊,告知他这件事!” “嗯嗯。” “也不知是只有玄水有问题,还是这四人都有问题。” “嗯嗯。” “岁繁!”被敷衍了好一会儿的玄衍终于恼羞成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着呢,”岁繁戳了戳他鼓鼓的脸:“你说你不会和她走。” 霎时间,青年脸上的红晕再也掩饰不住。 第248章 绝地生47 “我在和你说正事!”他抿了抿唇,避开那只扰人的手。 “应该是都有问题,”岁繁沉吟了片刻,给出了极为唯心的回答:“因为我看他们都不怎么顺眼。” 这还是美化过了的,准确来说是看到人就想拔剑除害。 岁繁偶尔会反思一下自己,见到讨厌的人就拔剑这种行为会不会太暴力。 然后…… 不会,反思过了还是想这样。 果然是因为这几个人太烦人的原因。 玄衍一言难尽的沉默片刻,然后也给出了和岁繁相同的不靠谱回答:“我也是。” 即便是从前没有,在玄水的那一番动作之后也有了。 还有其他的几位师弟,他们在帮助玄水求情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被玄衍喜欢的资格。 刚刚成型的恋爱脑,拒绝任何人的破坏。 在两人脑电波达成一致之时,玄衍没有任何迟疑的便将这四个人的异常报告给了师尊。 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嘛,这个道理是岁繁教给他的。 打架中的止戈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徒弟的消息,回了一句:“你们且看着,不要随意离开主院。” 那里有一代代不动书院院长留下来的阵法,若是那几个人能在那种阵法下上海这二人,他们也就不用费尽心力的拜他为师了。 止戈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声,好不容易收到的徒弟,虽然虽然说之见过了一面,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消失,他还挺惆怅的。 果然,他就不是收徒弟的料,只有玄衍这种同样不正常的家伙才能做好他的徒弟。 他长枪一抖,对面前的老友沉声道:“快些,我还要赶回去清理门户。” 既然又要只剩下一个徒弟,他当然要悉心照顾着了! …… 正互相使着颜色,不敢在不动书院中表现出半点异常的四个人不知道,他们只因为一次无足轻重的勾引就被那师徒二人给踢出了师门,放进了待铲除的黑名单。 一堂课结束,他们随着其他学生一起到了山下的不动城,当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他们心中才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现在怎么办?”率先开口的是玄水,她丧气的道:“玄衍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开窍,对我的示好非但没有半点的动容,反倒是……” 她咬了咬唇,不想回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耻辱感。 不对啊,龙傲天主角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要不是杀人如麻目下无尘,便是种马一个热衷于在世界各地留下他们的气味。 玄衍这个家伙既然已经有了一次恋爱经历,玄水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后者。 可在受挫后,她有些不确定了。 这玄衍,难道是白月光早死苦大仇深复仇虐主文男主? 这样的话,她的美人计恐怕没有什么用啊。 正当她思虑之时,玄火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是没开窍,还是没对你开窍?” 当他听不出玄水这个家伙的推托之词呢? 没有魅力就是没有魅力,找什么借口? 玄水冷冷的瞪了一眼玄火,不咸不淡道:“对美人计这么感兴趣,不如割了夏敏,自己做美人去?” 她上下打量着脸色铁青的玄火,比他笑得还阴阳怪气:“男人最懂男人,你也会更懂怎么勾引玄衍,我先祝福你成功!” “你!”玄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调侃,当即便要与玄水刀剑相向。 “好了好了。”另外两个看够了戏的此刻终于上前劝架。 玄风气质文雅,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不论用任何办法,我们都要让这两个人离开此处。” 这两个,不管死了哪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好事。 不管是未来那种同僚几乎死绝的恐怖场景还是他们所代表的巨大利益,他们都不会放弃这到手的肥肉。 既然美人计不管用,那他们不如试试以受伤的理由骗玄衍出去? 四个人围攻,他们怎么也能干掉他! “试试?”几个人对视一眼,跃跃欲试。 然后…… “大师兄,玄地在山下被人打伤了,您快去看看!” 当玄风一脸焦急的跑进主院中时,玄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握着岁繁手学她用剑的那只手,沉声道:“受伤了就去找医师,被人打了就去找长老,我只是个和你们吗一样的弟子,我能做什么?” 玄风脸色一僵,轻声问:“您不去看看吗?那揍人的家伙修为也没有比您高多少。” 玄衍冷漠:“不去,我不私下打架,有事找长老。” 顿了顿,他道:“我亲自帮你们找。” 说完,便亲自联系了长老,将玄风的话转告给他。 说话间,他还对着脸色僵硬的旋风要了地址。 旋风便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玄衍诱捕计划”愣生生变成“不动书院清除不良少年计划”,一时间体会到了玄水的心情。 这个油盐不进的狗东西,作为男主你苟成这个样子,逼格呢?! 好在,他们还是真的雇佣了人演戏的,不会因为这种小意外就露馅。 且那位被雇佣的家伙也不过是他们透过玉简用几百灵石随意找的,即便是被严刑拷打也不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可以说,他们这个计划虽然随心,但除了主角不配合外,真的没有什么漏洞。 该死的玄衍,为什么不配合!! 目送人慌慌张张离开,玄衍嗤笑了一声。 且不说这些人的目的来历都不明确,就算是真正的不动书院学生用这种事求到他面前,他也只会将人拎到执法掌院那边去挨打。 连了解他都不肯就来他身边搞事,这些人还真是傲慢啊! 傲慢的一伙人在被执法长老狠狠批了一顿后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其中玄地因为被雇佣的人打了一顿,模样尤其狼狈。 当然比起肉体上的伤害,自作自受的屈辱更让他受创。 与狼狈的他们不同,那对他们想要干掉的狗男女依旧在花前月下的修炼。 四人没心情寒暄,只拱了拱手就匆匆回到房间。 特意等看他们笑话的两人对视一眼,眸中流转的全是笑意。 第249章 绝地求生48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次日,与其他弟子一起下山的四人再次聚集到一起,神色阴沉的开口。 他们在这边和空气斗智斗勇得不亦乐乎,玄衍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这哪能行? 他们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表演的。 “既然玄衍那不行,我们就从另一个人身上动手。”施展了数次美人计都失败的玄水,决定还是从男女那点事上动手脚。 她冷笑:“那个女人可和玄衍不同,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为了一段感情要死要活的脑残,我们可以从她身上动手脚。” “到时候不论是她不堪其扰离开,还是玄衍负气出走,对我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她这话看似有几分道理,可其中的怨气却是任谁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这还在为自己勾引失败而生气呢。 “玄风,你来!”她扫视了了三个同伴一眼,最终做下决定。 这倒不是因为玄风长得最好,只是因为他的性格和皮相都很适合勾搭女人,尤其是和玄衍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在一起的女人! 至于玄火? 她只扫了一眼,就将他从名单上划出。 一个暴躁的家伙,就是再好看也没用,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暴躁狂,除非她是一个受虐狂。 “阿嚏!”在四个人将主意打到岁繁身上时,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将严肃讨论事情的师徒二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被四只冷冰冰的眼睛一起注视,她揉了揉鼻子,尴尬道:“你们继续。” 这后背发凉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止戈瞥了一眼快要将眼珠子粘到岁繁身上的徒弟,冷冰冰道:“就这样,我随时会监控他们的行为,你也注意别被他们下了圈套。” 此刻他的脾气很是暴躁,因为担心徒弟,他一场架只打了一半就回来了。 现在他只希望这四个人身后的人足够强大,不至于让他无架可打。 “好的,师尊。”玄衍先是一本正经的回应了他的师尊,然后却在出门的时候就抓住岁繁的手腕,轻声抱怨:“他们好烦,都耽误我修炼了。” 不止是修炼,更耽误他和岁繁的相处时间。 这些家伙,真是讨厌透顶! 神识还在上空飘着的止戈:“……” 逆徒,你是不是忘记为师还在了? 岁繁摸了摸玄衍的发顶,走心的安慰:“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将他们剁碎了喂灵兽!” 这些混蛋家伙,都耽误她和小孔雀谈恋爱了,真是太讨厌了。 止戈再次:“……” 傻徒弟,你还傻乐呢,你就没有发现你找的道侣有一点彪悍吗? 玄衍并不觉得岁繁彪悍,甚至还哼了两声:“便宜他们了!” 一样彪悍的人,怎么会觉得对方彪悍呢?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个人终于从山下回来,彼此还兴致勃勃的讨论着那些有趣的玩意儿,像是和普通弟子没有一点区别。 而且,今日他们似乎也没有要再次到玄衍面前献殷勤的想法,只共恭恭敬敬的叫了句师兄,就缩回了自己房间。 目前为止,这似乎非常符合普通弟子尴尬后面对师兄的反应。 可第二天…… “师姐,喝水。”当一杯调着蜜水的灵液递到岁繁的面前时,玄衍险些直接亮枪。 他就说,他就说这些人怎么不来找他了,原来是来找岁繁了! 杀了这些个厚颜无耻的插足者! 他神色冷酷,欲要上前结果了这些家伙的性命,却是被身后伸出的手给死死的按住:“等等看。” 玄衍愤怒的看向师尊,却只听到他淡定的开口:“急什么?他们有动作不才更好,说不准能趁机抓出他们的小尾巴呢。” 玄衍咬牙:“可是他们在朝着她那里凑!” 止戈神色淡定:“凑就凑,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急什么?” 和自己的长枪相依为命的止戈根本不明白,玄衍此刻在暴躁什么。 老鼠出洞了不是好事吗? 而且…… “你心不静。”他蹙眉看着心绪起伏的徒弟,猛然发现他居然还存在着心绪弱点。 明明各种血腥场景和不适人类经历的场景他都经历过,可这一刻却为了小小的一杯水而心绪起伏,简直是……太好了! 明明作为师尊,却没什么存在感的止戈此刻高兴得唇角都上扬了一度的弧度:“自今日起,你日日看着他们如此,直到将这些老鼠的目的和他们的老鼠洞找出来为止!” 面对徒弟像是要判出师门的脸色,他摸了摸自己的长枪,为自己点了个赞:“此等锤炼心绪的手段,当真是精妙!” 他也是个因材施教的好师尊了! 玄衍根本不想进行什么心绪训练,他更不想让岁繁同这几个危险又烦人的家伙接触,可无奈他根本无法挣脱止戈的桎梏。 挣扎了半晌,突然泄气一样的站在了原地。 果然是不够强大啊,如果他足够强大就会将师尊给甩开,然后宰了那几个敢于接近岁繁的人。 止戈按着按着,突然发现掌下的人修为上升了一截,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他教导徒弟的方法就是很有效! 上面师徒的宫心计碎发自然不知道,她只挑眉看着献殷勤的玄风:“给我的?” 玄风笑得温文尔雅:“日前见师姐喜欢这些,就去山下买了些,没想到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岁繁权衡了下这些家伙敢将她毒死在这的可能性,最终还是警惕的喝了这杯灵液。 当然,是触碰到就直接转移到储物戒的那种喝。 玄风修为差她一截,没有发现这件事,可上方的两个人却发现了。 止戈悠然道:“你看,我就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玄衍脸上的紧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担忧:“谁知道这几个人会不会下毒!” 虽然知道岁繁不可能相信这几个人,可看他们往她身边凑,还是好生气哦。 “放心,为师要了最好的解毒丹药过来,就是当场死也能给你救活!”止戈淡定开口,只讲事实,不关心小徒弟酸涩的内心。 第250章 绝地求生49 “是么?你有心了。”比起玄衍来说,岁繁无疑是个很好的沟通对象,最起码说得话就比他多。 玄风有些腼腆的看着地面,轻声道:“师姐喜欢就好。” “玄风,你还不走?”远处,是老黄瓜耍绿漆的先驱者们模仿青年人发出的上学邀请。 玄风慌张的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没发现什么才松了口气,忙道:“师姐,我先去上课了!” 他这一番举动干脆利落,似乎除了送一杯灵液外没有任何的企图。 这也是他们几个人从攻略玄衍身上得到的教训,这个世界的主角显然不是见人就睡的种马型,在他的影响下不只是整个世界,就连没有记忆的执法者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而对付这些个纯爱战士,最为稳妥的法子就该是这样纯情的追求。 今日一杯水,明日一块糕点,后日随意摘一朵自己喜欢的花。 欲拒还迎,才是青涩的真谛! 有他这样一个追求者,他不信两个人的信任不会有一点动摇,更不信玄衍这个独占欲强的,会没有一点表示! 玄风自我感觉良好的完成了今日的任务,美滋滋的决定明日给岁繁带上一朵小花。 而玄衍,却在他走后将他的那一杯灵液交给了师尊,打发他去找丹师检验一下有没有毒。 止戈高深莫测的看了一会儿小徒弟,最终还是带着那玩意儿离开了。 要支开师尊就说支开的,何必用这么拙劣的借口,看来明日还得继续炼心。 “他在勾引你!”等师尊人影消失后,玄衍郁闷无比的抱住岁繁,闷声开口。 岁繁忍住笑意,拍拍他的肩膀:“他勾引没用,我就喜欢你这种会长枪飒飒还会脸红的小青年。” 玄衍先是抿了抿唇,随即才难得不口是心非的道:“那就只喜欢我一个。” 那些个阿猫阿狗,都给他滚得远远的! 岁繁终于笑出了声:“好好好,都让他们滚得远远的。” “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就该被干掉。”被以为不解风情,实际上什么弯弯绕都知道的玄衍,此刻已经琢磨着物理消灭情敌了。 岁繁安慰了好一会儿,又亲了好几口,才勉强将他给安抚下来:“且看看他们再搞什么花招。” 玄衍红着耳朵,半晌后说了一句:“还要。” 岁繁:“噗。” 真是太可爱了! …… “师姐,我们下山时带来的糕点。”又过了两日,玄地给岁繁递上来一包糕点。 “多谢。”岁繁挑了下眉,极有职业道德的给出了夸奖:“你也有心了。” 玄地摸了摸头,有些憨厚似的道:“不是我,是……” “玄地!”远处传来玄风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不怀好意的起着什么哄,将他给逗得面红脖子粗。 “是玄风吗?”岁繁再次配合了他们的攻略进度,一句话让玄地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走了。 四个人再次汇合,想再次躲回自己的屋内,却被一人给拦住了去路,赫然是脸色难看的玄衍。 想要美人计攻略是,那代价也给他付出来! “都去基础体能训练两个时辰,一个不许漏掉!”他就是个不讲理的内人,对企图追求恋人的家伙穿小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四个人脸上一苦,无奈放弃修炼转身去训练。 他们面上苦着,心中却乐开了花。 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助攻在,他们还怕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深吗? 没人受得了这样喜怒不定的伴侣,看着,过两天就会吵架了。 “师姐,新菜……” “师姐,花……” “师姐,话本子……” 在玄风一日日的殷勤中,他们四个人的训练任务却越来越重,时间久了,几个人脸上的疲色几乎无法掩饰。 在外有好奇的学生问起来,他们还会遮遮掩掩一番,说是师兄管教的严,惹得学生们感叹院长的徒弟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可在主院中,却又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再次被玄衍体罚的时候,脾气最为火爆的玄火终于忍不住了:“师兄,我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 玄衍淡淡道:“这哪里是惩罚,明明是在帮助你们修炼,你们敢说自己的修为没有半点的增进?” 见玄火还想再说什么,他便不容置疑的道:“继续!” “你明明是看玄风给师姐送东西不顺眼,才公报私仇的!”玄火梗着脖子不服的大声叫喊,却被玄衍一袖子给扇到老远。 “好了。”岁繁停止欣赏眼前的漂亮花束,姗姗来迟淡淡的道:“既然累了,就暂时歇息一天。” 她定定的看着玄衍,意味深长道:“这样也不会耽误什么不是吗?” 玄衍的面色更为阴沉了,他定定的看了岁繁半晌,才冷笑一声挥袖离开。 等他离开后许久,玄风才有些尴尬的走到了岁繁面前:“师姐,对不起,是玄火连累你们吵架了。” 岁繁语气不咸不淡的道:“我们没有吵架。” “我……”玄风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岁繁打断:“好了,时候不早,我要休息了,你也去。” “是。”玄风不甘心的被其他人拽离,可玄火那暴躁的声音却依旧传了过来。 “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他嚷嚷道:“就是玄衍师兄看出来你喜欢岁繁师姐,故意在折磨你!” “他凭什么这样做?岁繁师姐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还管上谁喜欢她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弱,最终以被人捂上嘴巴作为告终。 那几个人,似乎很不想让岁繁知道玄风喜欢她似的~ 月亮缓缓爬到了半空,作势欣赏了半晌花束的岁繁叹了一声往房间走去。 要假装没看出来这些人的小心思,要接受一个讨厌的家伙绿茶,还不能在小孔雀炸毛的时候亲亲他安抚他,这日子过得真是累啊! 好在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去掳小孔雀了。 生气了?多亲亲就好啦! 第251章 绝地求生50 夜色深深,房间中修炼的男人倏然睁开锋锐的双眸,冷冷的瞪视着悄无声息潜入的小贼,手中有灵力吞吐。 在这一触即发的危险中,那来访小贼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大摇大摆的迎上了房间的主人,笑嘻嘻道:“难不成你不欢迎我吗?” 玄衍轻轻哼了一声,咬牙道:“你来干什么?” 不是有个献殷勤的小绿茶,和他那些个狗腿子队友? 即便知道岁繁在与那些人虚与委蛇,玄衍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嫉妒。 他明知自己这样不对,可那汩汩流出的酸水却怎么也不受控制。 岁繁被一坛老醋迎面泼来,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 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就连生气都这么没有威慑力。 玄衍抿了抿唇,似乎是更不高兴了。 我都生气了你还笑,你还不来哄我? 然而下一刻,将他包裹的怀抱又让这股郁气无法发泄。 岁繁抱着气鼓鼓的小孔雀,打散他的发髻,指尖在他鸦羽一般的发丝中穿梭,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不是早就制定好的计划么,怎么现在又生气了?”在怀中人挣扎的力道加大的时候,她轻轻按住了他:“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开心。” “这样,我们和师尊商量一下,不要用这个法子了好不好?”钓鱼的方式有很多种,岁繁不想用能伤害玄衍的这一种。 若是以伤害他为代价,那这几条小鱼也没什么好钓的,直接宰了就是。 玄衍的气鼓鼓在这种轻柔的安抚下,轻易的被抚平。 他手不情不愿的揽上岁繁的腰肢,将头埋在她的腹上,闷闷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小气?” 这种优柔寡断的模样,曾是他曾经最为鄙夷的。 “怎么会?”岁繁觉得玄衍如今的模样可爱极了,比起板着一张棺材脸的模样更能让她怜爱。 “你不过是在乎我罢了,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指尖从发丝滑到耳垂,轻轻的捏了下:“若是你与旁人这样演戏,我也会不高兴。” 君心似她心,她又怎么会不耐烦这种不高兴呢? “而且,”岁繁语带笑意的道:“你比我表现的要好得多。” 因为若是她,根本就不会同意这个所谓的钓鱼计划。 玄衍看似冷漠,却是有一颗对亲近之人纵容的心,可她? 抱歉,对于越亲近的人,她的要求就越是严苛,若是玄衍敢用这样的计策,说不准她就会一脚将他踹出山峰。 如此一想,岁繁就觉得自己自己更不是人了。 你不想做的事情,非得要别人做,这是什么道理? “不行,我还是找你师尊去……”她总不能让玄衍一直受这种委屈。 腰肢被狠狠揽住,玄衍闷闷道:“不用。”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也知道你只喜欢我就够了。”他抿着唇,似乎因为自己刚刚的小肚鸡肠而显得格外的不好意思。 安静了半晌后才道:“我刚刚不高兴,只是怕你……看遍了人家的善解人意,就觉得我不好了。” 可怜又可爱,让岁繁忍不住又亲了他一口。 “看过了别人的虚情假意,才觉得你这份心最为可爱好吗?”瞧着被一个吻弄得满脸通红的男人,岁繁忍不住又亲了一下:“除了你,还会有谁有这么可爱的真心呢?” 玄衍的颈子都红了起来,他轻声道:“可以了。” 不要再夸了,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岁繁笑吟吟的再次亲了他一下:“好了,我不说了。” 玄衍在她的笑颜中愣怔了片刻,不自在的别开视线道:“但是,你得补偿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刚答应了人家不去计较,现在又要补偿,这显得他多少 有点反复无常。 但是…… 他想到自己刚刚被岁繁所谅解了的委屈,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不高兴,你必须得补偿我。” 岁繁挑眉:“怎么补偿?” “亲我?”玄衍不确定的想,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比较过分的事情了。 毕竟每一次的亲吻,都让他脸红心跳。 而岁繁:“……” 半晌后,她声音微微上扬:“就这?” 就这点出息? 玄衍:“……” 他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可除了这些,他 …… 脖颈间突然传来微微的刺痛,随即又有一阵濡湿传来。 玄衍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中再次愣神,等再回过神的时候,房间中已经没有了第二个人。 他捂着脖子,半晌后闷闷的笑了出来,再次专心打坐。 如今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强大。 倘若他足够强大,现在就会有更多的解决办法,而不是任由岁繁所谓的将计就计。 他一定要变得更强! 怀着这等心思打坐,这一日,玄衍没有再梦到那个未来的自己。 次日一早,那四个人再次一唱一和的在岁繁面前演了起来。 而玄衍,也敬业的演好了自己的戏份,对于那些个敢在岁繁面前献殷勤的家伙们冷眼相待,让玄风在岁繁面前受足了委屈。 而岁繁,似乎也是不理解玄衍为何对同门师弟如此,甚至于为了维护玄风和玄衍产生了数次冲突。 几次下来,本该甜甜蜜蜜的小两口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主院中的紧张氛围,令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师姐,抱歉。”这一日,玄风拿来了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新奇果子,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岁繁面前。 他眼中有浓烈的爱慕,却又在见到岁繁的瞬间悄然隐藏。 而岁繁,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享受这种暧昧的氛围,始终不曾挑破这层窗户纸,任由玄风对她展现着爱慕之情。 她懒懒的捡起一颗果子,笑道:“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玄风轻声道:“因为我,师姐和师兄吵架了。” “别和我提起他!”岁繁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却又在下一刻掩饰一般的道:“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吵的,他不是喜欢吵架的人。” 话语像是在维护,可那其中的冷漠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第252章 绝地求生51 玄风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是担忧的神色:“真的没有吗?可我看师兄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绿茶的有些低级。 岁繁翻了个白眼,却是兢兢业业的演好自己的角色,淡淡道:“他有哪一刻是心情好的?” “整天板着个脸,不知道的以为谁欠了他什么呢!”岁繁的语气越发刻薄,却又在最后掩饰一般的道:“不过他面冷心热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你别和他生气。”玄风在她的这些话中,神色越发的愧疚,还想要说什么,却察觉到身后逼人的视线。 他倏然回头,便见到了冷冰冰看着他,眸中杀意没有丝毫掩饰的玄衍。 这一刻,他无比确定玄衍想杀了他,也无比确定这样的玄衍一定会惹怒岁繁。 “师兄……” “轰!” 一声师兄被玄衍一掌重重的给拍在了烟尘中,玄风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玄衍:“师兄,你……” “别叫我师兄。”玄衍冷冷的看着这个绿茶,刚刚的一掌他没有丝毫的留力,也不需要丝毫的留力。 这样能打死人的恨意才让这场戏更为真实,也让他更为出气。 这些天中,他日日被这绿茶团体气的七窍生烟,时常心中产生莫名的恐惧。 若非他们早早的发现了这些家伙的目的,就凭他们这些个挑拨离间的手段,说不准他和岁繁之间还真的会起矛盾。 一想到他们之间会因为各种莫须有的原因而分道扬镳,玄衍杀了这些人的心思都有了。 如今这一掌,正是他的利息! “你太过分了!”一旁,岁繁的手重重的拍在石桌上,愤怒的看向玄衍。 “师门内斗,这就是你的本事吗?”她看向玄衍的眸色第一次出现了冰冷:“我从未想过,你竟是这样的人。” 玄衍踉跄倒退两步,不可置信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岁繁口中说出:“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竟然这样说我。” 这一刻,他的声音无比干涩,像是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希望一般。 看着破碎的小孔雀,岁繁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自己去摸摸他的冲动。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克制着欲望,这个姿势也将她的愤怒显得更加的真实。 “无关紧要?”岁繁的声音有一些轻颤,这倒不是因为演技上头,而是纯粹的因为刚刚拍石桌的手有点重,现在疼得很。 她不好立刻就揉,只能强撑着镇定扔出最后一句话:“玄衍,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落下,她飞离了主峰。 “师姐!”玄风惊慌的看了一眼远去的岁繁,然后回头,对着玄衍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微笑。 这些天中,他就是这么一边在岁繁面前做绿茶一边在玄衍面前趾高气昂中度过的。 为了撩拨玄衍的怒火,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却不知在每一次玄衍怒火中烧的背后,都是他委屈巴巴抱着岁繁道:“他又瞪我!” 然后,得到的自然就会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啦! 蠢货! 玄衍冷眼瞧着他嚣张的模样,暗自记下他的表情,准备等等去找岁繁告状。 气他? 没关系,随便气,岁繁总会安慰他的。 “师兄。”玄风不知道玄衍在那边高冷的想着并不高冷的事情,他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身,轻声道:“师姐独自离开不安全,我得去看看他。” 他的语气充满着关心,可表情却全都是挑衅。 且这些天,他已经成功的挑衅了无数次,每一次玄衍都会上当! 玄衍冷笑一声:“滚!” 玄风捂着胸口,高高兴兴去找岁繁,可他这一次却同样的吃了一个闭门羹。 “师姐。”站在客房前,玄风轻声道:“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等了许久,房中才有淡淡的声音传来:“不必管我。” 那声音中充满着疲惫,是紧绷后的无可奈何。 玄风眸中闪过喜色,锲而不舍的道:“可是我真的……” “够了!”房门突然打开,岁繁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玄风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岁繁:“师姐……” 岁繁冷漠的看着也眼前人,神色中疲惫却坚决:“我不知道玄衍为何生气,也不知道他为何对你这个师弟如此排斥。” “但是我已经厌倦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也不想再和他产生任何的分歧。” “所以,你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玄风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前两天进度不还挺好的吗?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了? 甚至他还想着将这两个人拆散,然后勾搭着岁繁去净水湖利用里面的东西干掉她。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岁繁就想要和他划清关系和玄衍重归于好? 要是真让他们重归于好了,那他这些天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还有你不是挺享受其他男人的殷勤吗? 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做出一副要给玄衍守贞的样子? 玄风在心中用无数恶毒的话骂了一遍岁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可表情却依旧是温柔的:“是我让您为难了吗?” “是。”这次,岁繁没有再次包容他,而是道:“所以,请自动远离我。” 玄风捂着胸口,唇角溢出一丝血来。 刚刚被玄衍打出的内伤,在这一刻被他强逼了出来,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为狼狈了。。 “抱歉。”他惨然一笑:“是我给您造成麻烦了。” “您放心,我会做个有分寸的人的。”说完了,捂着溢出鲜血的唇踉跄离开,可怜又仓皇。 可等到岁繁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色瞬间就阴冷了起来。 “该死的,是她发现了什么,还是我做得还不到位!”他看着自己的几个狗头军师,焦躁的发问。 任谁在努力了数月之后一夜回到解放前,心情都不会很好。 可玄水在听了他的话后,却是愉悦的笑出了声。 见玄风不悦的看着自己,她忍住笑意,得意道:“不是你做得不到位,是你做得太到位了。” “她开始徘徊了。” 第253章 绝地求生52 “她徘徊于旧日的恋人与新的追求者之间,既舍不得过去的那份感情又不想放弃一个予取予求的追求者。”玄水站在被追求者的位置上说得头头是道。 “她的恼羞成怒未尝不是一种挣扎,在这段时间中你嘘寒问暖,未尝不能摘得美人心。” 在她的分析下,玄风逐渐抚平焦躁,若有所思:“所以,我得继续去扮演一个舔狗?” 说实话,他也不想对着一个随时能要了他命的家伙演什么一往情深,这无异于耗子对猫动感情,除了找死就是找死。 他还不想死,所以只能麻烦岁繁去死一死了。 “为什么要继续舔?你的目的又不是要泡到她。”玄水勾起漂亮的唇角,一锤敲响了玄风逐渐跑偏的行动方案:“我们的目的,从来都是让他们踏出不动书院的范围,除掉那两个家伙!” 玄风眉眼微微动了动,下一刻轻笑道:“师姐为了感情的事情这般烦恼,我又怎么能不为她排忧解难呢?” “听闻净水湖旁风景大好,非常适合散心和提升修为。”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的道:“我邀请她去那里散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话一出,四人唇角露出越发难以抑制的笑来。 看来,在执法者和主角弱小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难杀,真是感谢未来的自己给了他们这么好的机会啊! 此刻,比较好杀的两个人,正躲在同一个房间中。 岁繁戳了戳玄衍泛红的面颊,抿了抿唇边的发丝:“还气吗?” 玄衍不去看她,指尖勾回了岁繁唇间的发丝,利落的束好发丝:“我没有生气。” 早知道有补偿的事情,他又怎会因此对几个跳梁小丑生气呢? 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在岁繁这要到一些利息罢了。 而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却还甘愿配合他。 思及至此,玄衍的心比刚刚被亲了的那一刻还要甜。 突然间,房间外的禁制被触碰了一下。 他神色一凛,勾勒出一面水镜打量自己此刻的模样,又为岁繁理好发丝,才撤下围在房间外的禁制。 止戈在察觉到神识可以穿透之后,只留下“三日后,出发净水湖。”一句话,便又消失不见。 逆徒恋爱了,不愿意他老人家一直跟着,他还懒得管这些事情呢! 玄衍对着虚空行了个礼,才小心的又将禁制给合上,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好了。” 虽然奖励的滋味很美妙,但比起这些他还是喜欢从前主院上只有他和岁繁两人的悠闲日子,无需虚与委蛇,也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们的宁静。 止戈:“……” 逆徒你是不是忘了,那主院现在还是我的呢? 这三日间,岁繁兢兢业业的为自己立了个不开心的人设,吞了好几颗自己不爱吃的辟谷丹也不肯吃饭,越发让玄风确定她的心情不愉。 在又一次玄衍被她的冷漠气走后,玄风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对着她发出了去净水湖的邀请。 用的理由,当然就是陪师姐散心这一套啦。 岁繁瞧着四个夺命小鬼殷勤关注她心理健康的模样,不由得嗤笑。 有这些人的关心,还真是她的福气。 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桌面,岁繁稍稍的一个蹙眉都能让四个人紧张不已,生怕她想出其他理由不想出去。 让这些个家伙提心吊胆好一会儿,欣赏够了他们的精彩表情后,岁繁才慢吞吞道:“行,去看看。” 然后,她的眸光又转向玄风欲言又止,然后叹了一声。 看一眼少一眼,真为止戈院长可惜,新收了四个徒弟,竟然一个能传衣钵的都没有,再次只剩下玄衍一个独苗苗。 而玄风,则是在她这欲言又止中生出了几分自得。 纵观穿书者人群,能得到执法者钟爱的也只有他一个! 待到这个世界结束后,他的名声也会彻响整个穿书者界。 怀着这般的期待,他对岁繁的态度都更殷勤了几分,瞧着真有几分青年对着心上人的热忱意味了。 眼瞧着这一幕,玄衍的神色越发冰冷。 自从这群人离开后,他便远远的坠在后头,这刺眼一幕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果然,还是要将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大卸八块才解气。 在他气息波动之时,止戈幽幽道:“不错。” 现在的养气功夫可比那几个家伙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那时候他看到旁人占用了岁繁的时间都要冷冰冰的,可如今瞧见有人对着岁繁大献殷勤,他竟然没有拔出长枪戳死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玄衍并不想和修炼狂魔师傅解释任何事情,只冷笑道:“这种热闹,我怎么能不参加一下?” 恋人跟着追求她的小白脸跑了,他作为被抛弃的糟糠之夫,追上去也很合理! 眼见着玄衍追了上去,止戈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而是幽幽道:“进步了,但有限。” 这两天的忍耐,恐怕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了。 “师姐,我们……”玄风正要对岁繁再献一次殷勤,就察觉到一道存在感异常明显的视线。 这视线,在不动书院主院曾经对他如影随形,如今他走出了这么远,竟然又再次出现了! 玄风心中暗骂了一声,抬眸看向了远处站在山峰上一袭白衣的青年修士,强扯出一抹笑来:“我们……好像碰到师兄了。” 这话说得,比遇见鬼的时候还要惊悚。 岁繁望着远方终于克制不住的小孔雀,唇紧紧抿着才能不泄露出笑意来,声音却是骤然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玄衍自高山而来,视线也并不落在岁繁的身上,只淡淡的道:“难道那净水湖只有你们去得,我就去不得?” 岁繁与他针锋相对:“你就必须现在去吗?” 玄衍寸步不让:“对,必须现在去。” “怎么?” “不欢迎?”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着四个假装鹌鹑的家伙说的。 第254章 绝地求生53 欢迎,简直太欢迎了! 这世上,竟有如此一石二鸟的好事! 几个穿书者心中欢喜的快要跳起来,表情却是充满了为难。 他们先是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的玄风,又看了一眼明晃晃表示对玄衍排斥的岁繁,干笑道:“怎……怎么会呢?” “玄衍师兄能来,我们欢迎都来不及。” 这是他们的大师兄,即便不为了要害死他的目的,他们也不会驱赶他啊。 “欢迎就好。”玄衍满意颔首,转眸看向了岁繁:“怎么样?” 那表情,分明是充满挑衅的。 岁繁能受这委屈? 她当即冷笑一声:“你爱来就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玄风,我们走!”说话间,她疾步而去,腰间那与玄衍同出一辙的玉佩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玄风忙不迭的被她叫走,看向玄衍的眸光是抱歉的挑衅。 行走途中,他瞧着岁繁的玉佩神色间有些遗憾。 若非有这止戈布下的防御禁制,他们早就在出来后就第一时间毁尸灭迹了,何必要大老远的将她拉走? “师姐,师兄也是思念您,您就莫要生气了。”待到两个人走远后,他用修士都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劝解着岁繁。 “思念?这世上有谁是板着一张棺材脸思念的?他无非就是来找我不痛快,看我难堪的。”岁繁冷哼了一声,毫无底线的曲解着玄衍的本意。 玄衍抿了抿唇,对着玄风又记了一笔账。 就知道你个小绿茶平时没少离间我们,我在这你都敢这么挑拨离间,我不在这的时候你还不得翻了天! 玄风感受到他的杀意,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温柔:“怎么会呢?师兄只是不像我一样善于表达罢了,他是爱您的。” 这追求者,如今竟还向着别人说话,可谓是高风亮节,和小肚鸡肠的玄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岁繁觉得,这厮大概在某一个世界经历过宫斗,不然这种手段不可能如此的纯熟。 身后,玄衍也随着两个人聊得越发火热而越发的不悦,周身此刻竟萦绕着浅浅的枪意。 “等等,诶,等等!”玄衍正一边练着枪,一边装着生气,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就见到一脸急色追出来的玄焱,不由得蹙眉:“你来干什么?” 这个蠢货,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他来干什么? 玄焱咧了咧嘴,下意识想要反驳回去,但想到这厮如今的悲惨境地,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出伤人的话,只干巴巴道:“这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你能走我不能走?” 玄衍驱赶他:“那你先走,不要同我在一起!” 玄焱:“!!!” 好一个不识好人心的哮天犬,他来这是为了泡一个净水湖吗? 还不是为了玄衍这个失意人? 被甩了就被甩了,未来道侣和别人一起去游净水湖就让他们去游,如今你跟上来算是什么? 三个人的话本,你必须要有姓名? 玄焱并不懂玄衍此刻的恋爱脑在想什么,但作为自封的玄衍好兄弟本兄,他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陪在玄衍身边,疏解他的情绪,帮助他度过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 等他看着一起游湖的两个人哭的时候,他可以将见识的臂膀贡献出来给他哭,也可以借出大锤引来天雷劈死玄风这个小三! 玄衍:“……” 虽然这个蠢货一句话没说,可他这一刻却已经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无奈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回去!” 当着四个人的面,他自然不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可此刻将人拉到一旁去叨叨计划又未免太过于打草惊蛇。 所以,此刻玄衍只能赶玄焱回去,待到来日有时间了再给他解释一切。 可谁料,今日的玄焱居然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正在玄衍想着要放倒他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先是长长的嗤了一声以做嘲讽,才不屑道:“又不是三岁小孩,做事情还要别人去教!” 玄焱本来就烦玄风那个破坏他兄弟感情的小白脸,作为玄风同伴的玄火自然也成了他讨厌的目标。 他不屑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师兄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没教养!” 玄火:“……” 他年纪大玄焱祖宗十八代还带拐弯的,如今竟要被一个不起眼的小笛子叫成是毛头小子?! 他手中灵力吞吐了片刻,终究是忍下了玄焱对他的不敬,只冷笑道:“玄衍师兄加入本就让师姐不悦了,你这样一个拖油瓶的加入,说不准就让师姐打了退堂鼓呢!” 他本色表演着自己直肠子的性格,嘿嘿冷笑道:“两个不受欢迎的人,还真就走到一起了!” 话音落下,他就被玄衍一巴掌给拍飞。 玄风这家伙碍于戏份他不好直接捏死,你个没有几场戏的小配角也想加戏,不被主角封杀还等什么? “你做什么!”远方,岁繁知道这该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当即停下脚步,气势汹汹的回来。 “你对我不满直说便是,何必与其他弟子撒气?” 玄衍咬牙,冷声道:“是他对师兄不敬,我只是稍作教训……” 他那模样,像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岁繁捏了捏指尖,克制住自己手痒的冲动,艰难的继续演戏。 “他还敢对你不敬?”她冷笑道:“如今主院上谁不是对你这个未来的院长恭恭敬敬,哪里有人敢对你不敬?” “想用师弟撒气就直说,何必这样躲躲藏藏?”她像是疲惫极了:“玄衍,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本来想安慰一下兄弟,却不曾想惹了更大麻烦的玄焱:“……” 他看着好兄弟此刻已经要碎了,不由得上前一步隔开两个人。 此刻他不好对任何人发火,只扯出一抹笑来尴尬道:“你误会了,不是对玄衍,是对我。” 他摸了摸头,回忆着刚刚玄风那在旁边煽风点火的模样,声音有些低:“可能是你们主院的师弟看不上我这个掌院弟子。” 第255章 绝地求生54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来打招呼的。”他的失落模样没有半分作假,若是早知道他来竟让这两人之间氛围更加紧张,他一定会缩在不动书院中不出来。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走。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他兄弟的小绿茶,笑了。 玄衍不长嘴,他长啊,看他怎么收拾这些家伙!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出现这等场景。 玄风给岁繁准备了一杯水,没有给其他人准备,玄焱立刻唉声叹气顾影自怜:“原来师弟竟只给岁繁师妹准备了么?我这不是主院的弟子竟不配一杯水吗?” 四人沆瀣一气排斥玄衍的时候,他也神出鬼没的出现,幽幽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我一起说的?是因为我不是主院弟子吗?” 在玄风摘了不知哪里的野花时候,他就阴恻恻蹲在旁边:“我的呢?因为我不是主院弟子就不配有吗?” “原是我我不配……” 那幽怨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旅途,玄焱如同一个搅屎棍,搅黄了四个人不知道多少计策。 没了玄风献殷勤,几个人瞧着玄衍和岁繁的关系都好了不少。 “我必须要杀了这个家伙!”玄火再一次被我不配顶回来后,愤愤的咬牙开口。 因着攻略岁繁的进程一路并未遭受什么波折,他对岁繁这个执法者的恨意并不浓烈。 此刻,他对玄焱这个局外人的恨意已然超过了对岁繁的。 无他,实在是太烦人了。 他就像是个背后灵一般,随时随地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顶着一张糙汉子脸眼泪汪汪的说我不配。 恶心死了! 想杀掉他! 吞了苍蝇一样的四个人终于明白了玄衍那种有火无处发的无力感,一个个都在暗地里磨刀霍霍向玄焱。 “跟老子斗,你们还嫩一点!” 同一时刻,玄焱想着四个人那难看的脸色,得意洋洋的开口。 说完,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了在一旁沉默打坐的玄衍:“你就输在了是个哑巴上面!但凡你话多一点,岁繁对你都不会有那么大的意见!” “人家绿茶你你就生气,蠢不蠢啊你,你马上绿茶回去啊!”玄焱虽然长了一张看起来就没什么脑子的脸,可他婊人的功力丝毫不差,甚至还对只会直来直去的好兄弟表示了失望。 光会修炼有什么用?再修下去,你就和你师尊一样去打光棍了! 玄衍的眉头挑了挑,无奈看了一眼玄焱:“你高兴就好,多谢了。” 虽然玄焱的行为没有任何用处,但能恶心那些人,就很让他高兴了。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一根筋还有这种本事呢? 玄焱哼哼:“知道我的好就好,你还逼着我改名字不了?诶,人呢?” 他表功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已经没了人,刚刚坐这修炼的人竟无端的消失了。 消失的玄衍在得道岁繁的传讯后便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房间中,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这是他这几天做惯的动作,为的就是表达自己的委屈。 可今日…… 岁繁捏了捏玄衍的耳朵,轻笑:“今日你可没有受什么委屈。” 这委屈,都让那四个人给受了。 玄衍忍了忍,唇间不可抑制的泄出几分笑意来:“确实,玄焱有几分本事。” 那几个人的脸色,实在是太精彩了。 能报复回去,谁又愿意受委屈呢? 有人给出气的玄衍今日心情大好的连亲了岁繁好久,被推开就可怜巴巴的说什么前几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消除,需要岁繁的安慰云云。 这样灵活多变的底线和口才,哪有玄焱口中的木头人模样? 若是让玄焱瞧见他这模样,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帮玄衍出气。 不过好在他不知,接下来的几天便依着第一日的行为照猫画虎,不遗余力的给四个人添堵,也给自己拉了满满的仇恨。 当到达净水湖旁的净水城时,四个出来时精神焕发的家伙神色有些萎靡又有些激动。 终于到地方了,他们也终于不用再听哪个家伙在他们耳边逼逼叨了! 一个抡锤子的,哪来的这么多话! “师姐,我们找个客栈。”胜利在即,玄风眼见着岁繁和玄衍之间关系缓和,忍不住上前想再破坏一番。 “你为什么只问师姐,不问我,是因为我不是主院弟子吗?”阴魂不散的声音幽幽在他耳边响起,让他裂开。 这家伙,怎么不去死啊! 在他的崩溃中,岁繁抬眸声音有些僵硬的问了一句玄衍:“你说呢?” 玄衍眸光看向远处,声音亦是僵硬:“你做主。” 那模样,看得玄焱恨不得上前扒开他的嘴,瞧瞧里面是不是玄铁的。 这么嘴硬,你谈什么恋爱啊,你去嚼矿石啊! 兄弟给你制造的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废物! 眼见着玄风因为玄衍这回应再次蠢蠢欲动,他贴了上去:“你为什么只看你师姐不看我?” 玄风:“!!!” 神经病啊你! 不行了,他一刻都不能忍了,今晚上就得进净水湖! 他必须要宰了这个碎嘴子! 一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在玄焱的虎视眈眈下,玄风没敢再上前打扰岁繁。 夜色深深,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岁繁房间门口。 “师姐。”他轻轻敲了下门,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房间中的岁繁、玄衍:“……” 他们的身体同时一僵,岁繁尴尬的将耳尖从玄衍的唇间解救出来,轻咳一声:“有事?” 玄风并未听出不妥来,只按着计划小心道:“我听闻净水湖夜晚风景极好,想与师姐同游。” 玄衍神色一冷,抿了抿唇像是委屈极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比起他冷冰冰的模样,岁繁更吃他这等可怜巴巴的样子。 谁说他是块木头不会总结经验? 他也很会的好吗! 在岁繁的事情上,他向来灵敏! 岁繁好笑的亲了亲他的唇角安抚他,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时间太晚了,不合适,下次。” 第256章 绝地求生55 下次? 且不说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就凭玄焱那张让人头大的嘴,玄风就不想等到下次。 他手轻扣门扉,声音真诚且羞涩:“是共同赏景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与师姐说。” 岁繁吻着玄衍的唇一顿,漫不经心问:“什么事情,现在说也可以。” 门外是长久的安静,玄衍揽住岁繁的手收紧,舌尖探入更为隐秘的所在,掠夺岁繁的注意力。 别看他,看我。 我在这。 岁繁揽住他的颈子,指间摩挲着他后颈上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缠绵而温柔。 门外,玄风安静了许久,才像是难以启齿道:“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和师姐当面谈。” 话音落下他的手便紧紧攥住,等待岁繁的回应。 他多希望能在今晚将事情彻底解决! 岁繁呼吸不畅轻轻避开玄衍的追逐,却又在他小狗一样的啄吻中败下阵来,主动捧着他的脸颊一下一下的吻着他的唇角。 蜻蜓点水,勾动心弦。 房间内外中安静无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抿了一下玄衍发热的唇瓣,岁繁在他骤然暗下来的眸光中按了按他的后颈,才淡淡道:“好啊,那就见见。” “楼下等我,一刻钟后我到。” 成了! 玄风激动得险些失态,他就知道岁繁早就已经陷入了温柔陷阱中,根本不会对他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舔狗起警惕心,也不会拒绝一个舔狗的表白! 可她不知道,有时候舔狗也会杀人的! 垂眸遮下眸中冷意,他乖巧道:“好,我等师姐。” 待到他的气息远去许久,岁繁才碰了碰玄衍紧绷的劲腰:“人走了,不必再紧张了。” 主动亲他的时候干嘛去了?怎么被她亲一下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玄衍微微放松下来,羞赧的避开视线不让岁繁直视。 他清咳一声,不自在道:“待我回去禀明师尊,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嗯。”岁繁理了理他的领口,将他放开。 待到人走到房前时,岁繁便见他猛地又转回头来,发狠似的咬了下她的唇:“只许想我,不准吃人家的糖衣炮弹!” 他可没忘了岁繁那个“糖衣吃了炮弹打回去”的荒谬理论! “知道了!”好笑的看着人匆匆离开,岁繁应他。 有这样的人在,她又怎么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呢? 玄衍匆匆潜回房间,便见到在那里等了不知多久的师尊。 他按住全部情绪,又变回了与止戈如出一辙的冰块脸模样:“回禀师尊,一切已经安排好,只待这些人露出马脚。” 止戈点了点头,意有所指的道:“静心。” 那话不知是让玄衍在大事前静心,还是让他静心别再想道侣的事情了。 玄衍神色不变:“遵命。” 一刻钟后,岁繁准时出现在了玄风的面前。 玄风眼睛倏然亮起,笑着迎上去:“师姐,你来了!” 他的大笔积分,会在今日入账! 瞧了一眼他明显亢奋的神色,岁繁佯装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的道:“不是有话要说?走。” 当两人走出客栈的时候,玄衍的房间门也被敲响。 刚准备出发的玄衍脚步一顿,冷着脸打开了门。 门外,是玄水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师兄?” “有事?”对她,玄衍向来是没有半分好脸色的。 玄水咬了咬牙,骂了一句这不解风情的死木头,言语却是没有半分耽搁,将目的道出: “师姐刚和玄风一起出去了,”她觑着玄衍的神色,小心道:“我知晓他对师姐的心思,也知晓他今日是想做什么,作为师妹我本不该多话,但是我对您……” “带路!”玄衍没心情听玄水的内心剖析,也不觉得她所谓的喜欢是什么能说得出口的东西,径自打断了她的话。 玄水咬紧牙关,半晌后才挤出一抹笑来:“师兄随我来。” 罢了罢了,她才不和一个死人计较! 再高冷的男主角火化了都是一捧灰,她又何必在意这些土着的态度。 于是,本想默默跟上去的玄衍便在玄水的带领下,光明正大的朝着岁繁追去。 高空之上,止戈亦是隐身跟着。 夜色中的净水湖静谧而温柔,这里是无数低阶修士的成长之所,也是无数普通人赖以生存的港湾。 “师姐。”漫步在净水湖旁,玄风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岁繁开口,不得不率先打破沉寂。 他深情的看着岁繁:“我想,你可能也猜到了我想说什么。” 他看向岁繁,眸中似是全部眼前人的身影:“我倾慕您,怜惜您,不忍您与师兄那样不解风情的人度过一生,斗胆想问一句您愿意被我照顾,成为我的道侣吗?” 在岁繁眼神恍惚的瞬间,他神色一厉:就是现在! 一道巨大的力道朝着岁繁猛地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 修行界的材料就是好用,制作出的炸药都比普通世界的威力大上千百倍! 这样的爆炸,一定能将湖底沉睡的怪物给惊醒! 玄风神色亢奋的看着被巨大力道带向湖中的岁繁,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到愤怒、惊慌、不可置信。 可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突然身处这巨大的危险中,女人的神色依旧没有半分的变幻,她就像是一尊永远不会产生感情的人偶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是再不隐藏的洞悉。 “就是这些吗?”岁繁身上有止戈布下的无数禁制,是即便大乘期也要攻击许久的防御。 玄风的聪明就聪明在他的攻击不是为了伤害岁繁,而是为了让她堕入湖中。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湖中会蹦出来一条大鱼来,将她吞了不成? 在岁繁嘲弄的神情中,玄风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她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早有预料? 难道她早早发现了他们的谋划? 这怎么可能?! “竟只是这样。”同样失望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回眸便见到了气息强大的止戈与他面前的三具尸体。 第257章 绝地求生56 怎会如此? 玄风看着那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脑中嗡嗡作响。 他们怎么死了? 止戈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土着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不对的? 一桩桩一件件的疑问将他的脑袋塞得满满当当,叫他险些失去言语的能力。 而止戈瞧着这样不堪的他,神色间则是更为失望:“本以为你们上蹿下跳是有什么依仗,原来竟只是这样吗?” 早知如此,他也不会让这几个家伙活这么久! 随着他的话,刺骨的杀意在空气中蔓延,让玄风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一刻,所有的幻想所有的自以为是全都消失,他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要死了。 在这些人早早发现他们的目的时,一切的解释一切的狡辩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与其做个小丑求饶,不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这些土着一点颜色看看! 以为知晓他们的目的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这些土着永远都不会知道,先知的力量有多强大,更不知道他们将亲眼看着岁繁死在这! 他再不伪装半分,阴沉沉的看着站在岸边的师徒二人:“是我小瞧了你们,可你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天真! 随着他的话,静谧如同宝石一般的净水湖上骤然掀起波澜,一道比止戈气息还要强大的气息随着几条粗壮触手一起出现。 被惊扰了沉眠的怪物脾气暴躁,出现的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湖面上唯二的小虫子。 只一瞬间,玄风的身体就被触手贯穿,失去了生命。 然而,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是笑着的。 因为,他同样看见了被触手攻击的岁繁,以及岁繁身上那层层撕裂的禁制。 有大乘期做保又如何?这可是一只随时能飞升的怪物! 今日的岁繁,必须死! 怪物粗大的触手卷住岁繁的身体,寸寸收紧。 随着它的力道,岁繁能听到禁制层层破裂的声音,她的身体也因为庞大的压力出现了浮现隐隐的裂纹。 七窍有鲜血溢出,岁繁咧了咧嘴。 一心猎狼,却被猛虎扑了个满怀,是他们大意了。 岸边,玄衍目眦欲裂的看着这一幕,手中长枪毫不犹豫的朝着湖水中的怪物而去。 他以卵击石,却毫无退缩。 这一刻,玄衍无比厌恶自己的弱小,厌恶不能在此刻救出岁繁的自己。 他陷入无比自我厌恶又完全冷静的情绪中,手中长枪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纵是高他两个等级的修士在这种攻击下也得受伤。 可怪物高他哪止两个等级,玄衍这一刻甚至连破防怪物都做不到。 怪物也懒得理会那个给他挠痒痒的小虫子,只专心的捏着触手中有着强大防御力的另一只小虫子。 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这只虫子似乎让他愤怒无比,卷着岁繁触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咔嚓。 在又一层禁制碎裂的瞬间,止戈的长枪也已经到了。 他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大乘修士,自然不是玄衍的攻击能比拟的,只一次攻击就让怪物失去了一根触手。 无声的音波在空气中震荡,受到伤害的怪物陷入了狂躁中,湖水如同烧开了的热水一般开始沸腾,无数藏在水面下的触手张牙舞爪出现,同时朝着止戈攻击而去。 止戈的脸色此时难看极了,他自负大乘修为,在此界没有敌手,才放任那些小虫子上蹿下跳,想要找到他们的幕后黑手。 可如今,他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惹到了一位更加强大的存在。 若是此时只有他一人,止戈自然不惧于此,有更强大的对手打架他开心还来不及。 可岁繁还在这怪物的手中,且……她好像要死了。 余光瞥见徒弟螳臂当车一般的疯狂攻击,他的心绪中第一次浮现后悔。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早知如此? 他神色凛然,不顾其他触手的攻击,一味的去寻再次被卷起来的岁繁,想要将她解救出来。 此刻,岁繁已经被强大的攻击压得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和这怪物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要死了吗? 昏昏沉沉中,岁繁脑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整个人似乎也失去了思考能力,识海中一片漆黑。 突然间,在这一片漆黑中,有一道光点浮现。 “岁繁。”那声音有些熟悉,像是玄衍的,却带着她陌生的笑意。 “为师还在等着你呢,别忘记回家。”温柔而缥缈的声音响起,带回了岁繁的一丝丝神智。 而比这声音更为嘹亮宏大的则是…… 【靠靠靠,终于出来了!】机械音带着欢快,却又在下一刻变得惊慌:【几日不见,你怎么混成这样了?连命都保不住了?】 岁繁:“?” 这谁? 【别管我是谁了,现在听我指挥。】那道机械音似乎能察觉到她的所思所想一般,语速飞快的指挥:【现在,联系你的本体,借上一点的吞噬能力,然后咬住那个触手,给我吸!】 什么本体?什么吞噬能力?吸什么? 岁繁迷迷糊糊,不知道那道声音在说什么,却是下意识的随着它的指挥行动。 星空之中,一道沉睡许久的身体睫毛颤了颤,与一颗小小星球上的存在建立了联系。 一道道金光此刻由着这具身体中飞向了岁繁的身体,带给她一些陌生的知识以及……记忆。 事态紧急,岁繁来不及去看那些记忆,下意识的运用着那些知识中教导的方法,狠狠的咬住了那一只触手。 霎时间,磅礴的灵力从她的口腔汇入经脉,飞速运行。 正在与止戈战斗的怪物身体一僵,随即疯狂的挣扎。 它察觉到了体内寄生虫的存在,想要将她吐出来。 可刚刚还奋力挣扎的小虫子这一刻却是反客为主,死死的咬着它的触手不放。 一根触手被她吸干便换另外一根,她像是要吸掉它全部的灵力。 这一刻,止戈也发现了怪物的异常。 他凭借着强大的战斗直觉,下意识的和岁繁配合,延缓怪物挣扎的力道。 第258章 绝地求生57 怪物一根根触手萎缩消失,它也陷入了绝望狂暴的挣扎中。 陷入某种境界的玄衍在这一刻也清醒了过来,他眸中浮现狂喜:“师尊,快!” 快将岁繁救出来,她不能再处于如此的危险之中了。 然而,止戈现在也只能在外围勉强牵制那怪物了。 陷入疯狂挣扎的怪物此刻是最为虚弱也最为狂暴的状态,失去理智的它此刻只想躲开身上那只吸血的虫子。 可若是躲不开呢? 那就同归于尽! 不过片刻时间,它庞大繁杂的触手就只剩下短短的几个了,似乎它很快就要被岁繁给吸干了。 这一刻,它狂暴充满血色的眼中终于浮现清明,以及……同归于尽的狠厉。 由无数灵力涌入经脉,飞速变得强大的岁繁突然察觉到,怪物所有剩下的触手在这一刻都包围了她。 它不再吝啬自己的灵力,也不再抗拒她的吸收。 它在狂暴无比的释放着自己所有的灵力,方便了岁繁吸收的同时也在无限的膨胀。 身处其中的岁繁没有发现,可在外的两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岁繁!”玄衍的声音夜色中响起,却传不进岁繁的耳中。 她觉得,自己的经脉快要爆炸了。 【该死的怪物。】此刻,那道机械音再次骂骂咧咧,天空中也悄无声息的被捅出了一个小洞。 奋力在那盗版家伙压制下获得一小片生存空间的系统咧开它并不存在的嘴:【老家伙,想不到我会开后门!】 “轰!” 在那小洞出现的刹那,触手膨胀到了极致,轰然炸裂。 空间被炸出大片黑漆漆的裂纹,在这无数裂纹中,系统开的那一小个洞口也显得不起眼起来。 小小的白团子短暂显现出一刹那,拖着岁繁朝着自己制造出的黑洞而去。 【走了走了,又救你一命,你不认我当干妈都丧良心!】在系统的声音中,吸收了部分记忆的岁繁沉默了片刻。 “难道,不该是你叫我干妈吗?”她精准的捏住那个团子,冷笑:“亲妈也行。” 小团子一僵,尴尬的扭了扭身子,错开这个话题:【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在这个时空,你还有三句话的时间。】 赶紧和小情郎告别去,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岁繁身处黑洞之中,看着远处狼藉的净水湖,以及将某坨东西护在身后绝望木然的玄衍,沉默了片刻。 玄衍木然的看着那丑陋狰狞的空间裂缝,失去了所有言语和思考的能力。 是他害了岁繁,倘若他不是如此的自负,倘若他早早杀了那些小虫子,她就不会死。 她那样鲜活热烈的人,该享受这世间的美事,该去探索这世上未知的一切,该沐浴在阳光下,该徜徉在春风中。 她有无数美好的未来,却独不该死在这场闹剧一般的事故中,是他害了她。 他才是该死的那个。 唇角有鲜血流下,那即将凝练的金丹旋涡在这一刻骤然散去,玄衍周身有灵力疯狂的溢散。 勉强护住自己的止戈瞳孔紧缩,猛地点住玄衍周身大穴,护住他寸寸碎裂的经脉,才没让他在顷刻之间变成废人。 可玄衍人没废,心却废了。 止戈在玄衍那双漆黑的眸中看不到任何的求生欲望,一个连活着都不想的人,如何还能继续修炼呢? 这一刻,他也是后悔的。 玄衍的嘴张了张,他想说“让我去陪她”,可这一刻他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眼前的狼藉的画面化为一片漆黑,他又失去了视觉,鼻间此刻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味道,他同样失去了嗅觉。 肉体上无法死亡,他的潜意识在带着他走向另一种死亡,他试图封闭自己。 止戈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想要去强制将玄衍打晕过去,中止这一过程。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止戈察觉到玄衍的身体突然重重的颤了一下。 玄衍察觉到,有清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熟悉之人的气息。 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开口:“小心那些没有灵魂的空壳人类。” “多笑笑。” “我在未来等你。” 三句话后,清风消失,空间裂缝也飞速愈合。 这一刻,岁繁在这世界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在被天道修正,异时空的来客不该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是天道本就有的规则。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只试图伸到过去的一只灰色触手,系统侵蚀天道的进程随着先驱者们的死亡戛然而止,那些作为锚而存在的未来记忆,也如同泡沫一般的消失。 良久后,止戈恢复神智,望着天空的神色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玄衍也在失去了视觉、嗅觉、说话能力后,坚强的站起身,将身后护着的家伙甩了出去。 玄焱呻吟了一声,终于从被冲击中清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为了凝练资质来到此处,却是不小心惹火了湖中存在的怪物,险些失去性命。 危机中,是止戈院长帮他除掉了那个怪物,也是他的好兄弟玄衍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他承受了最强一击。 他感动的虎目含泪,攥住玄衍的手眼泪汪汪道:“好兄弟,你救了我一命,不然我这焱就要被湖水给浇灭了。” 他想到从前玄衍追着他揍,叫他改名字的事情,虽然觉得他没来由的不可理喻,但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决定还是满足他的无理取闹:“从今天起,我不叫玄焱了,改叫玄火。” 焱灭了,但没完全灭,还剩个小火苗。 他自我感动的抹了一把泪:“为了救命恩人,我连名字都肯改,实在是太知道感恩了,师尊知道了也不会打我的……。” 玄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不让这活宝的眼泪抹到自己身上。 他忽略心中缺了的那一块,下意识的露出一抹笑来,温柔道:“滚。” 玄火抽噎一梗,随即咬牙道:“看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任你骂三句不回嘴!” 玄衍不理他的耍宝,已经不能视物的眸子转向止戈,轻声开口:“师尊,这些人有问题,他们的灵魂非本世之人。” 他不知为何说出这毫无根据之言,却知这会是这场他不记得来龙去脉灾难的源泉。 这种直觉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第259章 绝地求生58 过去时空发生的事情岁繁无从知晓,她此刻正处于一片黑暗中,周围是飞速而静默流逝的时光。 在时光的洗礼中,某些被封存的记忆终于浮出水面。 那些关于过去的种种,那些小世界中的白头相守,那些她曾经哔哔过的……我只有你一个。 在拥有了全部记忆后再去回望那时的自己,岁繁心中不禁升起些微妙的感觉。 对着每个恋人都说我只有你一个,这与那些口花花欺骗小姑娘的混混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岁繁觉得她高尚的道德在摇摇欲坠。 她捂住胸口,喃喃道:“你怎么也不阻止我一下?” 系统幽幽:【我努力过了。】 你非做见一个爱一个的流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它呵呵道:【每个世界都盯着主角祸害,这何尝不是一种专一呢?】 岁繁:“……” 这家伙,不阴阳怪气会死吗? 而且…… “我就是专一,怎么了?”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岁繁是非常理直气壮的。 她可不是一根弦的系统,自然发现了各个世界中“他”的相似之处,继而做出了一个大胆地假设—— 每个世界的“他”,都是一个人! 倘若她的猜测成立,那专一二字可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 毕竟她的爱情是超越时间空间,超越面貌直指灵魂的深切之爱,是怎么赞颂都不为过的事情! 至于这深切之爱与每个世界主角过于优秀的皮相有没有关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饶是合作了许久,系统还是被岁繁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你?专一?】 这两个字,和岁繁有什么关系吗? 这世上,她绝对是最了解岁繁的存在,也是最知道这两个字绝不可能与她产生任何关系的! 岁繁理直气壮:“对,就是专一!” 【放屁!】系统冷笑:【我不信!】 你是个什么货色,难道我不清楚吗? 我比你自己还清楚! 岁繁幽幽:“谁要你这个没脑子的相信。” 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些所谓的主角是一个人,系统的智商也就到这了。 系统:【……】 说不过就人身攻击是,还能不能愉快的合作了? 它望着黑暗时空中隐隐出现的白色光点,一个大力飞抽,便将岁繁抽出了这空间中。 …… 已经被战斗波及得一片狼藉的空间中,突然凭空出现一道踉跄的人影。 岁繁还未站定,一串亲切友好的问候便朝着系统去了。 狗东西最后那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了,气死她了! 非得找个机会将那家伙扔到黑洞里待上半个月不可! 凝滞的空间在岁繁出现的那一刻,骤然恢复了些许的生机。 同时,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无数灰色触手中有数个寸寸皲裂,化为飞灰消散在空间中。 它在这一刻失去了掌握时空的能力,而虚无缥缈的天道则是在这一刻再次掌握了被窃取的能力,天地间灵气的运转也越发的平和。 岁繁在过去和时空通道中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可这一处的空间却处于停滞的状态。 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众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她骤然消失的那一刻。 可是,一切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有些人的记忆中多了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玄火率先挠了挠头:“阿这,我真的见过你?” 原来在过去,竟发生过这些事情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玄衍,多年存在于他内心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被解开。 棺材脸变笑面虎,只需要恋人离开时的一句叮嘱罢了,这就是恋爱脑的巨大威力。 “蠢货,闭嘴。”玄衍笑盈盈的开口,模样似乎与以往一般无二。 可他眸中的惊涛骇浪,却早已出卖了他。 自青年起,玄衍便觉得自己的记忆拼图缺少一块,这种感觉随着他的修为越高而显得越发明显。 可无论是请前辈查看,还是自我检测,他都未能发现自己记忆中有什么缺少的东西,只能任由那没来由的空虚蔓延。 时至今日,在岁繁只隔着一眨眼时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空虚的由来。 竟是如此吗? 在过去的、他曾经遗忘过的记忆中,他们竟也曾拥有过一段过往。 这段过往让他刻骨铭心,也让他躲过了来自那些怪物的无数次暗害。 她虽然离去,可却也真切的在他弱小的时候真正保护过他,甚至保护过毫无防备的修行界。 那一条让他记不起,却刻在心底的警告,帮助修行界度过了发现怪物们最初的兵荒马乱时候。 原来早在他不曾记起的时候,他便已经循着她说过的路走了下去。 唇角的笑意似乎有了几分真实,玄衍望向了突然出现的人,却发现她的眸光有一瞬的躲闪,他的心间狠狠一沉。 这一刻,岁繁在反思,她究竟有没有和玄衍说过只有他一个人的这种话。 想来想去,因为画得大饼太多,她竟已经无法确切记起。 但,终究是心虚的。 时隔多年,小孔雀早已非从前模样,他长出了华美的羽翅,成为了个高冷且龟毛的白鸟之王。 这一刻,岁繁有些不敢肯定,这只孔雀有没有当年那么好哄。 一个吻,还能哄好他吗? “轰!” 不等她想好如何哄好这只孔雀,天空便有一道雷劈了下来。 岁繁下意识躲闪,她承认拐带了男主角是她不对,可天道也没有必要用雷劈她! 现在他们是战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联合起来对付那个盗版系统啊,怎么还内讧了呢? 【渡劫!渡劫!】在盗版系统对本世界的掌控能力变弱的时候,系统也终于不再被它压制,能随心所欲的畅游世界。 同时,也能在接收到岁繁的奇葩脑回路后第一时间予以反击。 天知道,在无法发声的日日夜夜中,它被岁繁的奇奇怪怪脑回路气爆炸了多少次。 修为节节攀升的岁繁:“对哦,忘了。” 不是自己修炼的,感觉就是这么迟钝。 速成班不可取,真羡慕那些个耗费千百年扎扎实实修炼到这个境界的人啊,比她这个用几分钟灌出的半吊子强多了!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欠揍,岁繁又在说一些让系统跳脚的奇怪话了。 第260章 绝地求生59 “轰隆!” 在另一道雷迎头劈下的时候,岁繁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等等解释”,便匆匆渡劫。 那个存在于净水湖底的怪物是止戈一个大乘修士都无法抗拒的存在。 岁繁吸收了它全部的灵力,便也拥有了与它相等的修为。 因她不属过去时空,彼时天道无法对她的修为提升给予反馈。 如今回到她所在的时空,那些曾被岁繁欠下的雷劫,便一股脑的找上门来了。 从金丹到大乘,数个层次的天雷同时闪烁,轰轰隆隆的就朝着岁繁而来了。 在无穷无尽的攻击下,岁繁不免有些左支右绌,好声好气的商量:“咱一个层次一个层次的来行不?” 将所有的天雷都控制在一个时间劈下来,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 还有那个大乘期天雷旁边的那片云,别以为你伪装得无害我就看不出来你是飞升雷劫! 这么多雷劫,你是想劈死我吗? 天道雷光闪烁,却也是无奈至极。 依着它的想法,自然是想按部就班的送合作伙伴飞升,顺便让她在走的时候将入侵者也一波带走。 可如今,这世界的规则也不是由它独自做主,那曾侵蚀了它无数岁月的寄生虫,在这一刻终于发挥了它的用处。 它将所有的天雷糅合在一起,似乎要劈死这个破坏了它无数计划的执法者。 如今,天道能做的便是将层层叠叠的天雷稍稍分散些,给岁繁点发挥躲藏的余地。 帮了,但没完全帮。 岁繁被劈出一口老血后,不由得幽幽道:“您真是比我还没用的存在呢。” 这点距离,只够她将血吐得均匀点。 天道有些不好意思的闪了闪云层,表达自己的害羞。 在它周围,张牙舞爪的触须也在逐渐融入天雷之中,想要化作劈死岁繁的绝佳雷霆。 “虽然不招人恨是庸才,可你未免也太恨了。”这系统,明明就是一副不要命也要干掉她的架势啊! 岁繁不知道,她何时与这系统有了如此深的仇怨。 被她干掉了数个同伴的盗版系统无声用力,是它不想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放这执法者离开吗?明明是这个执法者太过于凶残好吗? 落在她手上的盗版系统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的,它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例外。 既然怎么都要死,它自然不会选择窝囊的被其他系统吞噬,它要带着这个杀统狂魔执法者一起死! 天雷越发的轰鸣,岁繁觉得她的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在过去时空中,本体再次被她牵引,已经远离了这一处时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拉来给自己挡雷。 而她如今拥有的修为,能应付大乘期雷劫便已经是勉强万分,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基础上应付更加强大的飞升雷劫。 毕竟,灌水的和人家自己修炼的,从本质上就有点不一样。 “这么多年,你还是总喜欢自己解决一切。”一声轻叹自耳边响起,岁繁回眸便见到了唇角含笑的玄衍。 他的笑意在这一刻似乎更加真切,手也丝毫不见外的揽在了岁繁的腰肢上。 数道雷霆同时落下,落在玄衍的脊背上,将他劈得闷哼一声。 这世上还有人主动遭雷劈? 岁繁推他:“走开,不然要一起死了!” 修士雷劫不是旁人可以参与的,天道公平且记仇,只要一场雷劫有其他修士加入,那它将会加倍的报复回去,告诉修士们作弊不可取。 正如如今,本就阴沉的天像是要裂开一般,属于玄衍的飞升雷劫带着惩戒雷劫来了! 整个天空乱成一锅粥,挨挨挤挤的雷云闪烁万分,局促又狠厉的落下一道道雷劫。 “这个疯子。”还没从玄衍曾经恋爱过的事实中回过神的玄火喃喃自语,可神色间却也有几分释然。 是了,涉及到他那段看不懂的恋情的时候,他向来是这么疯的。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身处天劫之下,玄衍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甚至还有心情吹牛:“这世上,能劈死我的雷劫还不存在呢。” 岁繁:“……” 人家天道正劈你呢,你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挑衅了。 果不其然,在玄衍这话落下的时候,天道的雷霆便越发剧烈几分。 不是天道在对它的亲儿子动手,是那个盗版系统正利用规则对不尊敬天道的生命进行惩戒。 面对这般天劫,玄衍漫不经心抬头,看向那有些眼熟的怪物。 在他青年时,与这怪物一模一样的触手带走了他的恋人、偷走了他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彼时,他弱小无力,无法反抗上位者给予的一切,只能被动失去记忆,浑浑噩噩的渡过数百年,记不起那些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记忆。 数百年后,新的怪物借助死去怪物的壳子,想将过去的一切重演,可它却忘记了,玄衍早非过去那个深处漩涡无法反抗的玄衍了。 在这失去记忆中的数百年中,玄衍总有莫名的紧迫感,他一刻不敢放松,时时刻刻努力修炼,掠夺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变强。 从前玄衍只以为这是他本性要强,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在深切无力之后的奋起。 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努力些,不要在再次面对那些事情时候再做一个无用的废物。 如今,他真的不再是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修士了啊。 “这么多人在呢,谨言慎行啊。”后脑被轻敲了一下,玄衍垂眸,便听岁繁继续道:“牛吹出去了,要是没圆回来可是要丢大脸的。” “被雷劈死没事,要是因为吹牛社死,我可要离你远远的。”岁繁那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让玄衍闷笑出声。 他无法抑制的收紧双手将人抱得更紧一些,将下巴埋在她的颈间:“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过去不曾,未来不曾,小事上不会,这等大事上更是不会。 抬手打散一道雷霆,岁繁对着玄衍传音入密一句话,让唇角带着闲适笑意的男人面容一僵。 她说…… “相信我,我很快的。” 第261章 绝地求生60 在这让人感动的重逢时刻,在这万雷罩顶的紧张时刻,玄衍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少年人精虫上脑的糊涂言论,与数百年后的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造了什么孽,还要在一把年纪后被提起年少时说过的蠢话。 岁繁目光平视打量着他骤然紧绷着的下颚线,再忍不住笑意。 她真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说起如此荒唐的事情。 但玄衍这黑漆漆的模样,真的很好笑啊。 在这一刻,这个时空面厚心黑的师尊与从前那个腼腆冷淡的青年模样合二为一,合成了一道具体的身影来。 他也许忘了从前的一些记忆,却是带着她牢牢打下的烙印活到了今日。 这样深的纠葛…… 【值得一个一起劈死的待遇。】系统就不明白了,你们恋爱脑在这种时候也要支棱一下吗? 还挨着雷劈呢! “不必了,恋爱脑绝缘,这玩意儿劈不死我们的。”熟悉的节奏,熟悉的味道。 在一盆兜头的冷水之后,岁繁挣开了玄衍的怀抱,提剑看向上空雷霆后狰狞的触手。 “大章鱼是吗?今天必须给它铁板了!”从前就被它给险些弄死,吸了整个怪物之后还被它压着,那她的苦不是白吃了吗? 玄衍也望向了那道张牙舞爪的影子,声音中充满冷意。 曾经是这东西带走了他的恋人,如今那怪物又占用了这东西的壳子,想再带走一次他的恋人。 但今日之玄衍,却不是那个只能无力看着一切的毛头小子。 千年前那个蠢货,给他看好了。 倏然间,玄衍手中出现一柄长枪。 这长枪通体银白,枪尖上却是有一抹浅浅的红。 这红,是由无数个敌人的血一点点染就。 在这通体煞气的长枪出现后,在远处看热闹的修士们又被压迫得倒退了数千米。 “显,显,显一次少一次。”玄火察觉到身边有人被这气势压得脸色苍白,不由得在人背后输入一股灵气,喃喃自语道。 几乎有几百年他没见过玄衍用枪了,如今一见……还是觉得挺憷的。 在当年决战的那一场,这枪带走的人,从大乘到炼气,数不清有多少人。 彼时玄衍不像是为了消灭敌人,更像是在发泄某种怒气。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这是鳏夫的怒火。 如今鳏夫老婆子诈尸了,还不兴让人家再支棱一下? 在拿出长枪之后,玄衍周身闲散的气息被冷厉的气势冲散,他轻笑道:“这些年来,我都不敢用这枪。” 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飞升的边缘,若是全力动用本命法宝,引来飞升天雷是十成十的事情。 可玄衍心中隐隐有些感觉,他不能离开此界,他还有什么因果未了。 如今他的因果来了,那他也就再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 枪尖斜斜的指向高空,惯常笑脸阴人的家伙神色中多了些桀骜的意气风发:“如今,再来战上一场。” 今日,他和那怪物只能留下一个。 半空中的触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杀意,舞动的越发急切狰狞。 今日,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只有一方,它吸收了无数世界的精华才走到今天,它不想死! “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比起玄衍的桀骜,岁繁的剑意就是纯粹的锋锐,她眉眼间俱是冷厉:“囚禁了我系统那么久,也该找你算算账了!” 费力抵抗盗版家伙压迫的系统在这一刻流下了并不存在的眼泪,比起那个野男人,果然它的宿主还是更关心它。 这么多年的孩子没有白奶。 宣战之词一出,无需任何前奏,本就恐怖的雷霆再次朝着两人劈来。 一道道雷劈下来,触手的影子越发的虚弱,每劈下一道雷,都代表着它在这世界掌握规则程度的削弱。 可只要能杀掉这两个家伙,这又算得上什么? 它所消耗的,都会从他们的身上补充来。 岁繁随着那一道道雷霆劈在身上,在周身禁制终于撑不住碎裂的时候,索性放弃了任何防御,与手中剑合二为一,朝着雷云之上的存在冲击而去。 这一刻,本该杀戮狰狞的长枪化作了她最为坚实的护盾,以攻击化为守护,将她身上护了个严严实实。 雷霆在接受那些枪意的瞬间,便被引到玄衍身上,不能伤害岁繁分毫。 岁繁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一剑劈散了眼前的雷云。 无声的嚎叫彻响在意识海中,岁繁咧嘴看着朝她抽打而来的触手,笑了:“不过如此。” 会受伤就会死,它也不是什么不能触碰的存在。 “系统,来!”她冷喝一声。 下一刻,在忙忙碌碌的白团子化为一道灵钻入了岁繁的长剑中,朝着上空冲击而去。 这一道攻击带着岁繁对于剑意的全部理解,也带着系统这段时间被压制的全部恨意。 老小子,看剑! 你宿主死光了,我的还好好活着呢! 让你照着老娘的脸锤,老娘非得将你的脑浆给锤出来。 化为实质的剑意在披散一道雷云之后,将狰狞舞动的触手劈下一根。 这触手挣扎着朝本体融合,却又在下一刻被天道吞噬。 找到机会夺回对小世界掌握程度的天道这一刻配合着岁繁吞噬怪物,根本不给那怪物恢复的机会。 不过几刻钟时间,刚还狰狞的触手就被砍掉吞噬了好几根,叫狰狞的怪物成了斑秃的老年怪物。 【以多欺少……不……过如此!】终于,这怪物发出了自交锋以来的第一句话,带着鄙夷和气急败坏的那种。 岁繁被它的天真给逗笑了,在又削下它一道触手之后,才道:“谁要和你玩君子对决?” 除了影视剧中,你见过哪个警察是和贼一对一讲究江湖道义的对决的? 饱和式打击才是执法者们该用的手段,能群殴的事情为什么要单挑? 对于这种吞了不知多少人命的家伙,她这种正义人士要做的就是并肩子上,给它一点小小的联合执法震撼! 【卑鄙!】 【死!】 怪物被她的无耻气得气急败坏。 第262章 绝地求生61 可它的气急败坏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显得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色厉内荏。 岁繁又一剑削掉它的触手,清晰的知道按照这样下去,怪物迟早被她给耗死,更知道这怪物根本不会如此的束手待毙。 它怎么会甘心死呢? 【吱……】在又一道触手被削掉的时候,如同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响起,将在场人震得欲要呕吐。 “这什么玩意儿!”远离无数米还被隔空抡了个嘴巴的修士们惊骇的看着半空中出现的堡垒。 这东西和他们曾经破坏掉的那个堡垒相似,却是要先进和强大更多,里面更是有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你们……死!】将底牌祭出,怪物断断续续的开口。 在它声音落下的瞬间,堡垒中无数人影的眼睛直勾勾的对准岁繁,贪婪而狰狞。 那个东西说了,只要能除掉那个执法者,他们就能得到自由。 自由啊,在穿梭无数世界,得到永恒的生命后,这便是无数穿书者为之疯狂的事情。 他们想要不被那家伙随时吞噬的自由,也想要自由穿梭世界吸收能量不被它截流的自由。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该死的,被它反人海战术了。” 触手在将援军叫来的瞬间便停止了对这小世界的控制,任由本世界天道掌控一切,专心对付这对不好对付的大敌。 天道则在得到控制权的瞬间便降低了对两个人的雷霆打击,刚还兜头恨不得劈死人的雷霆瞬间化作了春日惊雷,除了轰隆隆在头顶作响后,根本不能再发挥什么作用。 玄衍也终于在此刻抽出空来,飞到岁繁身边为她掠阵。 听到这话,他黑漆漆的眉眼中俱是战意:“也好,许久没有经历过这般战斗了,如今也算是忆苦思甜。” 这些怪物,他能杀掉一批,就能杀掉第二批。 【狂妄。】怪物冷冷的说了一句,从触手中甩出了无数浑浑噩噩的神识。 这是曾经死在玄衍手中的东西,它在将那些人放出来后,便道:【在杀掉他之前,我将赐予你们无穷无尽复活的机会!】 那些本看着玄衍有些紧张恐惧的神识,在它这话说出后,突然间悍不畏死起来。 报仇的时候到了! 他们瞬间飞出,将自己化作了人形炸弹,在接近玄衍和岁繁的瞬间便爆裂开来,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的。 这一刻,说不清是他们对玄衍的仇恨在作祟,还是那道声音彻底蛊惑了他们。 有这些家伙的助阵,被怪物招揽而来的其他穿书者们瞬间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两个人冲来。 无穷无尽的生命和杀了人就能得到自由的诱惑,不冲不是人啊! 必须冲! 岁繁在无穷无尽的人海中,第一次尝试了杀人杀到手软的感觉。 人海战术者终被人海战术,岁繁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鲜血,喃喃道:“真不是东西,盗取别人的创意算是什么本事?” 明明群殴这战术是她先想出来的啊! 命悬一线中,玄衍还是被她这话给逗笑了:“不然,你向它收取些创意费?” 岁繁乐了:“那是必须的。” 她抬眸看向半空中,对着鬼鬼祟祟观战的天道说:“封闭世界,管好自己,把你打烂了我固然要被扣钱,可你也永远不会有重生的机会了。” 天道被她这陡然的话给吓了一跳,下一刻它就察觉到那本来停止向这个世界前进的庞然大物再次横冲直撞而来。 这一刻,它几乎吓出了尖叫声。 身处大陆的所有生物,无论在任何地点做着任何事情,都在这一刻接收到了天道的指令: 宁心静气,修行! 战斗着的灵兽和修士,闭死关的修士,风中摇曳的花草树木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他们闭眸修行,无数的微光自天地间升起,护佑着这个护佑了他们不知多久的小世界。 “识相。”岁繁勾了勾唇,越发卖力的牵扯着自己的本体朝着这个世界而来。 那既是她保持强大战斗力的依靠,也是总部能找到她的锚。 那个怪物和它的本体并没有多么强大,让人头疼无非就是他们说走就走的猥琐和躲躲藏藏的耗子习性。 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执法者们能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撕碎,可无奈他们找不到人啊! 这些做贼的,太知道如何躲官方了。 如今,她将他们逼得不得不主动现身,早就想将这些东西一网打尽的总部估计嘴都笑歪了,肯定得趁着这机会做一次联合执法,将这些老鼠送去轮回啊! 果不其然,随着她本体的牵引,数道更加强大的气息也追踪而来。 岁繁看着身边战斗的男人,笑道:“既然恋爱了,也得让你看看我长什么样。” 戴着面具恋爱固然刺激,可怎么着也不能戴一辈子不是?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星球上空。 她巨大的身影环抱似的将这小世界环抱在怀中,然后在岁繁的指挥下,抡着这小世界重重砸向了源源不断输出战力的堡垒上。 “!” 这一刻,岁繁听到了小世界的声音。 嗯,骂得挺脏的。 小世界中的她和玄衍以及其他打坐的修士,也在剧烈的晃动中踉跄了一下。 但这根本无法让岁繁的动作有哪怕半点的停滞,小世界成为了她的大锤,一锤一锤的锤向了堡垒。 “我就说,我是用锤子的料。”岁繁喃喃:“这不比用剑爽多了?” 够劲! 藏在剑中充当剑灵的系统闪了闪,表示自己的抗议。 玄衍则是眯起眼睛看向那似乎无法被他参与的战斗,笑道:“这种无法触动的无力感似乎又来了啊。” 他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只能看戏的处境。 而今日,他也有了不做观众的资格。 最后一道天雷在他头顶轻飘飘落下,在这一刻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束缚和保护同时消失。 飞升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似乎就是这种感觉了。 在神识深处星辰之外的瞬间,玄衍一枪直刺堡垒:“好在,我也不是只长了年纪。” 第263章 绝地求生62 默契一般的,岁繁再次抡来的星球与玄衍的一枪同时到达堡垒。 在两方强大的压力下,那堡垒震颤,开始扭曲变形,那看似不可击破的防御也在这瞬间开始皲裂。 “不过如此。”岁繁眸若璨星,再接再厉的又抡了一下,玄衍的一枪也紧接着而上。 【杀……了他们。】滞涩的怪物声音彻响每一个穿书者的心中,让他们的攻击也变得越发迅猛起来。 但根本无用,拥有了本体的岁繁和超脱世界的玄衍,根本就不是这些被系统控制的穿书者们可以撼动的。 在无数世界穿梭、沉迷作为主宰权威的穿书者们在这一刻愕然的发现,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们与从前那些被屠戮的土着也没有什么不同。 【废物。】透过堡垒被再次攻击到了的怪物吃痛的哀嚎一声。 随着这一声嚎叫,一大片的穿书者消失,它被削掉的触手也在这一刻再次长了出来。 穿书者们纷纷骇然,却不能让怪物有一点动容,这本就是它豢养的猪仔,如今猪圈都要塌了,它哪还会管猪仔的死活? 岁繁骤然停下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啧啧道:“为了一个随时能杀掉你们的存在而拼命,值得吗?” 那些穿书者们目光闪烁,可在脑海之中始终存在的定时炸弹却不敢让他们停止前进的步伐。 在岁繁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些如同雨点一般的攻击开始变弱了。 人都是有求生之心的,那个怪物只懂得力量,却不懂得人心。 这一刻,岁繁对于穿书者们的攻击也开始柔和了起来,敌我双方在无声间达成了默契,对着一个盗版系统演戏。 这自然不是岁繁要放弃对这些刽子手动手,她只不过是能分得清主次罢了,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弱小的有投降意向的敌人不是不能暂时化敌为友的。 至于在战争结束后? 总部做的缺德事情和她一个普通的小员工有什么关系? 没了穿书者那边的牵制,岁繁攻击堡垒攻击怪物的动作更加狂暴,一时间压得那刚恢复了些许力量的怪物再次左支右绌。 无奈之下,它只得再次吸收起豢养的猪仔,这带来的恶劣后果就是穿书者们的攻击越发不尽心。 岁繁乐呵呵的给玄衍传音:“这场,咱们必赢。” 她就是要半场开香槟! 玄衍并未回答她,只是用微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在超脱世界的瞬间,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骤然出现在他的识海中。 在那些记忆中,有个相同点:里面都有岁繁,都有岁繁与他相知一生的场景。 这一刻,玄衍恍然间想起了曾经岁繁哄年少的他时说的话“我只有你一个,再无他人。” 嗯,这怎么能不算再无他人呢? 虽然你我在不同的世界睡了又睡,但始终都是你我不是吗? 岁繁自然不知道,此刻她的底裤已经被玄衍掀开,还正兴致勃勃的再次用星球去砸那怪物和堡垒。 在种种此消彼长下,怪物已经无力去恢复力量,能被它吸收的穿书者们也已经十不存一,无法再为它提供强大的能量。 眼见着就要这么被生生耗死,怪物的身体不甘心的闪了闪,怨毒的看向了岁繁:【我……记住你了!】 这个从出现开始就在破坏它本体的执法者,它记住了。 “咋,暗恋我?”岁繁笑嘻嘻的又给了它一下:“我心里有人了,你放弃,我是不会回应你的。” 【神经病!】这一声,是她自己的系统发出的。 那怪物的灵智连它都不如,拥有的也只是本能的吞噬力量,能懂什么叫暗恋吗? 而且在这种生死决战的场合说暗恋,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庄重了? 岁繁: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 每次打架没有系统给她配音,她都觉得缺点啥,现在终于圆满了,她觉得自己的战斗力都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突然被小宇宙爆发再次锤了一下的怪物忍无可忍,身体开始疯狂闪烁。 这种场景岁繁无比熟悉,那个曾经喂饱她的怪物在自爆之前,不就是这个场景吗? 她操纵着本体陡然后退,不愿意再次被炸个稀巴烂。 可她人退了,砸怪物的星球却没有退。 在小世界意识问候岁繁族谱的时候,她一星球迎头朝着闪烁的怪物砸了上去,试图延缓它自爆的时间,顺便再消耗一下它的能量。 可在一球下去的瞬间,那闪烁的怪物却是被瞬间砸得四分五裂,无数碎片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的朝着四方飞去。 它竟不是要自爆,而是要化整为零,逃出去! 岁繁也被这意外给震了一下,毕竟从战斗开始这怪物就是一根筋的往前冲,总是一副我死了也要带你走的架势,仿佛根本不懂退让为何物。 在它疯狂战斗意识的潜移默化之下,岁繁似乎也默认了它不会后退的特征,可这种感觉竟然是这个怪物给她的烟雾弹。 这家伙,在最后时刻居然选择逃跑! 岁繁不怕它和自己战斗,她就怕它跑! 放走了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上天的奖金不得瞬间就降下来! 他们领导可不是什么好人! “统祖宗,快出来吃饭!”她忙忙碌碌的放出了系统,让它吃掉一些跑路的碎片,自己也叫上了玄衍不住的清除着那些逸散的碎片。 但,杯水车薪。 这些家伙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根本不是她以一己之力能消除的存在。 完蛋…… 在岁繁发出痛苦呻吟的瞬间,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执法者岁繁消除怪物,清朗世界环境立一等功,奖励择日发放。放走部分怪物造成宇宙垃圾逸散,罚没奖励20。” 与那声音同时出现的,是岁繁前任周扒皮上司,以及无数的执法者和他们的系统。 那上司忌惮的看了一眼玄衍,便将目光投向了前任下属的苦瓜脸,胖胖的圆脸上全是笑意:“又见面了,恭喜升职。” 岁繁咧嘴:“这有啥恭喜的。” 升职了不也没逃开你吗? 第264章 绝地求生63 蒋平笑呵呵的道:“升职加薪,怎么不值得恭喜呢?我都被恭喜了好几圈了。” 岁繁:“……” 他像是没有看出岁繁的无语和抗拒一般,继续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现在是三界管理局男主人权保障中心的主任,你可以尊称我为蒋主任。” 岁繁呲牙:“蒋二狗,差不多得了哈。” 好几百年的交情,谁还不了解谁了? 这家伙,说他胖还他还喘上了。 蒋平脸上的肉跳了跳,眯着小眼睛笑道:“别叫这么亲密,人家听到了会怀疑咱们之间的关系的。” 在一群与岁繁气息相似的人出现后,玄衍的枪意便笼罩在周身,做足了防备状态。 此刻,听到蒋平的意有所指,他露出温和的笑来:“不会。” 颜狗能和这小胖子有什么其他关系? 只看脸,他就对蒋平放心无比。 两双同时带着笑的眼睛对上,蒋平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 这世界主角,好重的杀意。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以敌人身份相遇,他会被眼前人笑盈盈的一枪贯穿。 同类最讨厌同类,胖狐狸也讨厌其他狐狸,尤其是一爪子能掏他心脏的狐狸。 蒋平在玄衍笑盈盈的注视下,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这只怪物碎得厉害,今日怕是抓不完,你要不先回总部述职?” 岁繁皮笑肉不笑的道:“领导不在,我找谁述职去?” 她刚做炮灰的时候就被这胖狐狸给扣了不少绩效,如今他又成了自己的领导,真是想想就手痒。 在她发射敌意的时候,蒋平察觉到一道充满杀意的枪意再次凝结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的笑更僵了。 往日他惹怒岁繁,看在是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份上,岁繁最多揍他一顿,让他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可这个超脱的主角,却是和他没有任何的战友情,杀他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的。 哀叹了一下脑力型员工在三界管理局的生存环境,他面色一正道:“你不需要向我汇报,你去向老大汇报。” “你爱人的情况你应该发现了,穿梭无数个世界做主角根本就不符合常理。这种情况早就引起了上头的注意,局长让你直接去她那述职就可以了。”他感觉着玄衍因为爱人两个字将杀意从他身上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 强大又怎么样? 再强大的恋爱脑也得被他拿捏,想了解岁繁的过去不?想知道岁繁喜欢啥不? 给钱,给钱就全都告诉你! 岁繁面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间笑出花来的蒋平,咬牙切齿:“什么异常,我不知道啊!” 什么穿梭各个世界?什么每个世界都和她谈恋爱?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蒋平乐了:“本体都来了还不知道,脑子被锤坏了?” 玄衍也似笑非笑的看着掩耳盗铃的岁繁:“不知道?” 岁繁硬着头皮,尴尬道:“知道……还是知道一点的,但也没……那么清楚。” 啥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该咋和玄衍解释。 谈一段忘一段,还在下个世界继续谈什么的,未免太过渣女。 不过…… 她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不也一样?” 他们彼此谁都不记得,难道不是半斤八两? 玄衍凭什么用这种质问的眼神看着她? 玄衍轻笑:“一样?” “小叶子以为我们为什么每个世界都凑巧相遇?” 岁繁语塞。 是啊,为啥? 蒋平笑也有一瞬间僵硬,你在执法者面前谈钻世界空子这种事,是不是有些过于不把人当回事了? 你知道为了查你这个病毒,老子加班了多久吗? 摸了一把自己瘦了一圈的脸,蒋平满是哀怨。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岁繁的上司啊。 挨揍不说,还得加班! 还好,这家伙马上就要升职了,他们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想到这,蒋平的笑容再次灿烂起来,像是赶小鸡仔一样赶岁繁:“去去去,快去找老大。” “让老大等时间久了,非得给你穿小鞋。” “你以为老大和你一样小心眼?”岁繁瞪了一眼蒋平,磨磨蹭蹭道:“我也不是不去,就是想着先把工作忙完。” 那么多的碎片还在路上呢,她实在是没有心情离开这里啊! 她爱工作,工作使她快乐! “没事,给你放假特权。”蒋平发现了她的窘迫,且非常不当人的根本不打算解救她。 哎呀呀,不就是想着咋和爱人交代和人家马甲恋爱的事情吗? 小意思啦,恋爱总比工作简单! 岁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还真是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啊。” “去去。” 再次被逐客,岁繁的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不想动。 倏然间,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牵住。 那只手温柔的蹭了蹭她的,手的主人用比动作还温柔的声音道:“叶子不走吗?” 他用温柔刀逼着岁繁,轻声问:“是不想与我一起,还是没想好要如何与我相处?” 玄衍垂眸敛目,神色中似是充满了悲伤:“原来在数个世界的相守后,你我二人之间竟还会如此的生疏吗?” “是我不好,未曾走入……” “可以了,可以了。”岁繁打断他的茶言茶语:“现在就走!” 不就是述职,不就是单独和现任和好几任前任相处吗? 不就是前任和现任是一个人,她还当着现任说根本没有前任吗? 这有什么? 笑死,她根本不会怕! 都是总部机制的错,冤有头债有主都该去找总部! 哈哈! 目送着一对璧人相携离开,蒋平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嘟囔:“岁繁,你是不是同手同脚了?” 下一刻,一个系统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被砸了个大马趴,半晌从地上站起来,气急败坏:“213,你又砸我!” “小王八蛋,小狗腿子,跟着岁繁你就没学好!” 系统早就隐入虚空中跟着岁繁跑了,边跑还边呸了一声。 跟着岁繁没学好也好过跟着你个弱鸡三天饿九顿,你个死胖子的系统都瘦成排骨精了,当我不知道呢? 【等等!】 【等等!】 系统一边跑,一边呼唤着不靠谱的宿主等等它。 第265章 述职1 三界管理局。 刚一踏入公司,迎面的忙碌便冲了岁繁一脸。 “一号世界女主把男主捅死了,派个人过去维护一下世界支柱。” “十三号世界男主和反派搞基了,赶紧给我阻止他们相爱相杀,两个神经病祸害苍生。” “六十六号世界男主吃毒蘑菇毒死了,快快快,准备时间回溯救一下!” 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岁繁皱眉嘟囔:“所以啊,我就不愿意回来。” 宁可天天在小世界飘着,也不愿意在这被同事们卷死。 “砰!”远处一声重锤,岁繁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人正掀上司桌子呢。 “那男主角想干我,我废了他有什么错?你们这工作也没给卖身的价钱啊!”一个眉眼精致的漂亮的男人说完这番话后又是一串国骂才道:“不管,你要是敢扣我钱,我就去上边投诉你们!” “男主恋爱脑爱上我要毁灭世界,我这反派做的不是很成功吗?为啥要扣钱!”另一道女声也在和领导据理力争。 “我就一句话的词儿,谁能想到把小主角震下马摔死了,这是意外,凭啥扣钱!” 在一众陌生的声音中,一道格外衰的声音显得格外耳熟,岁繁一转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个不管去哪个世界都会不经意搞死主角的倒霉蛋同事。 从扮演主角被一路降到龙套组,这家伙的运道和她的脸正成反比。 “你们这……还真是热闹。”来过这的岁繁都被这热闹而冲了一下,从未到过这里的玄衍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从知晓岁繁的身份开始,他就想过数种岁繁工作场合的模样,但没有哪一种是能和现在的场景重合的。 执法者不应该是严肃冷硬、正义冷酷的存在吗? 怎么瞧着这儿这些人的样子,都这么不靠谱呢? 虽然,他的恋人也没有多靠谱就是了。 “不都是执法者。”岁繁先是给自己挽了一下不存在的尊,才又叹了一声:“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管理世界的,也没几个好鸟。 比如她曾经的领导,和现在的领导。 二合一的小胖子在远方打了个喷嚏,且异常笃定的道:“一定是岁繁又在说我的坏话了!” “岁繁,岁繁在哪呢!”突然间,一道异常洪亮的声音穿破嘈杂,清晰的出现在岁繁的耳中。 岁繁望着上蹿下跳的一条大黄狗,不由得捂住了脸,小声呻吟:“别喊了别喊了,在这呢!” 再喊下去,整栋楼都该认识她了。 那狗子的耳朵动了动,瞬间就锁定了岁繁的所在,三两步窜到了岁繁身前,尾巴摇成了风火轮: “害羞啥,谁不认识谁啊!” “快来快来,局长等了你好久了!” “她那个暴脾气,再多等一会儿估摸着就要揍你了!” 狗子话音落下,局长办公室门中飞出一个笔筒,正中狗子脑壳。 狗子没疼,但还是礼貌性的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跑走了。 一边跑还一边哔哔:“这么凶干啥,我又没得罪你!” 岁繁捂住额头,越发不想说话了。 完了,她的逼格现在一点都不剩了。 身边那道视线中的笑意几乎要溢散出来了。 “走。”瞧着她快钻进地缝里的模样,玄衍捏了捏她的掌心,提醒她里面还有个人等着呢。 “扣扣扣……” 三声敲门后,办公室中传来一道干练冷静的声音道:“进。” 岁繁推门而入,顺便在玄衍进入后将办公室门关上,将嘈杂关在了门外。 没了外头的嘈杂,再加上办公室中冷硬干脆的线条和局长目前尚且正经的表情加成,岁繁终于没有身处菜市场的感觉了。 “坐。”局长瞧着她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 在岁繁带着玄衍坐下的瞬间,局长利落的推出一份合同交给岁繁:“你调岗比较急,合同没来得及签,现在给你补一下。” 三界管理局的合同比较特别,当头的不是职责也不是工作地点,是薪水结构和奖金发放规则。 这还是现任局长上台后改的,用她的话来说“上班就是为了钱,不谈钱我上什么班?我要饭去得了呗!” 在她的英明带领下,局里的薪水连年上升,离职率也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使得各个小世界出意外的情况也逐渐减少。 有薪资这胡萝卜吊着,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都增加了呢。 此刻,作为薪资上调的受益者,岁繁望着上面那一串零,陷入了深深的欢喜中。 局长万岁! 用金钱攻击了一波岁繁后,局长看向了玄衍:“谈谈?” 玄衍含笑:“可以。” “在一千三百年前,我们发现了你的存在。”局长这话,瞬间将岁繁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竖起耳朵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玄衍颔首:“时间相差不多,我在一千六百年前第一次进入轮回。” 局长同样淡定:“那可能是我们监测不到位,等等给监测组扣工资。” “我们监测到几共经历六十二个世界,且所有世界的结局都以破灭为结局。”按了按被送上来的资料,局长明显头疼:“但是据分析,你只有在前五个世界的时候是真正的没有还手之力。” “在后面的世界中,你明明有机会反杀他们的,对吗?”说到最后,局长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对,然后呢?”玄衍丝毫不慌乱,且语气中还带着惯常的笑意:“不反杀是触犯了什么律法了么?我不想不可以么?” 所谓的反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谓的反杀,不过只是杀掉入侵者的壳子,他们的灵魂不会被消灭,控制他们灵魂的怪物也不会被消灭,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浪费精力呢? 玄衍眸中透出彻骨的薄凉来,且那些世界、那些人的死活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所做的,不过是让他们走向命运既定的轨道罢了。 局长皮笑肉不笑:“是不犯法,就是挺遭人讨厌的,尤其是遭想拼命活着的人讨厌。” 第266章 述职2 她的话意有所指,岁繁捏着文件的手一顿,笑眯眯道:“你们谈你们的,别牵连无辜的人哈!” 局长笑吟吟道:“在小世界中你已经被牵连好几回了,现在被牵连也没啥。” “转职执法者前的倒数第二个世界,你是守城小兵,那时候你们统帅就是他,他也有能力能阻止穿书者组建的侵略者大军,但他没有。” “倒数第四个世界,你作人家秘书被一锅端,年终奖没领到不说还在老板死后进了局子,你那老板就是他,他也拒绝反击。” “天灾被呛死的时候,他也在……” “买糖葫芦被马踩死的时候他也在……” 一句句也在,让岁繁绷不住了。 她捏着文件的手一点点用力,想到那些日子的千百种死法,岁繁拳头硬了。 玄衍脸上的笑也随着局长的话一点点消失,最终只剩下了绝对的冷漠:“够了。” 局长意犹未尽:“这就够了吗?我还没查完呢。” 她转眸看向岁繁,用我真没有在挑事的真诚表情道:“等会儿我把你爱人的资料给你一份,让你看看你们有多少前世的缘分。” 那故意被她咬紧的缘分二字,让玄衍神色更冷。 他不后悔从前的事情,但这不代表他不怕被岁繁找后账。 沉默了半晌,他才道:“你想要做什么?” 局长笑了:“这才是谈判的态度嘛。” 来了就给她甩脸子,这不是诚心找不痛快呢吗? 你是在数十个世界逃逸的主角,我不好对你武力说服,可吹枕头风这种事情,我实在是熟啊! 再炸刺,我就吹到你老婆让你睡客厅。 “您再看看这个呢。”合作伙伴态度软和下来,局长便将另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了玄衍面前。 那是一份雇佣玄衍做三界管理局武力顾问的文件,签署这份文件后,玄衍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训练新人、老人岗内培训、干掉某些颠覆世界的穿书者、干掉各个世界的武力值超标的灭世者…… 工作繁杂,但总结起来就是——三姐管理局编外第一红棍,谁不服打谁! 与他强大武力与强大工作量媲美的,是他更为让人心动的薪资。 局长见玄衍微微蹙起的眉心,诱惑他:“这个薪资,只需要半年就能在这座星球最中心的位置置办一个超大的宅子。” 玄衍微微挑眉,他漂泊惯了,并不觉得宅子这个东西是必须的。 可局长却像是看透了他一般,幽幽道:“不准备宅子,你想吃我们岁繁的的软饭?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结婚和长久过下去的事情?” 玄衍蹙眉,他怎么觉得这个局长老是阴阳怪气的呢? 要不是忌惮她同样强大的能力以及岁繁到时候不知道帮谁的可能性,玄衍还真想和她斗上一斗。 “文职,不打架。”局长露出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齿,先是怼了一句玄衍,才语重心长的对岁繁道: “男人这种东西啊,不靠谱。”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咬牙切齿的道:“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实际行动上却是个矮子。” “你看他连个婚房都不肯给你置办,你还想着和他结婚,结他个大西瓜,让他光棍一辈子!” “他婚前都不肯为了你们的未来奋斗,等婚后那还了得?”局长一拍桌子,恨恨道:“到时候他不得蹬鼻子赏脸,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岁繁沉默了半晌,真诚道:“局长,过得不幸福就离。” 她怎么觉得,局长这些话都是对着家里的那个人说的呢? 局长冷笑:“离,马上就离。” 她抓住岁繁的手,推心置腹的道:“我跳过火坑一次,作为过来人,我得劝你,看到火坑就赶紧跳开,这男人看着就不像是个靠谱的, 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歘。 岁繁被身侧的银光闪了下眼睛,就见玄衍的长枪已经出现,正吞吐着凌厉的枪意锁定局长。 局长像是没有感到威胁一般,继续叨叨:“他现在敢打人,婚后就敢家暴!” 玄衍一滞,咬牙:“可以了。” 这个局长,是不是看不得别人好? “他现在敢说话,婚后就敢言语暴力!”局长继续哔哔。 “我拆了你们这,有问题吗?”这一刻,玄衍异常认真的对着岁繁询问。 “他现在敢拆这,婚后就敢拆了你的骨头!”局长补刀。 玄衍冷笑着看她:“你怕不是看不到我们婚后的样子了。” 他今天非得连这局长和这破地方一起拆了! 局长冷笑:“我怕你!” 然后,她抓着岁繁的手更加卖力的道:“他现在敢喘气,婚后就想上天!” “总之,会喘气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在她斩钉截铁的定义下,岁繁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她刚入职的时候就听到过这位局长的传说,可如今看来她的小孩子心性怕是要比自己更重一些。 她瞧着赌气之后像是小姑娘似的局长,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道:“对,男人就没有好东西,但谁让我就喜欢坏的呢?” 一句话,将两个人都给安抚了。 局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喜欢就喜欢,我年轻的时候也眼瞎过。” 且现在还瞎着。 “不过说真的,这份工作真的不错。”局长脸上浮现向往的神色:“只用打架就行,根本不会有大会小会和各种看不完的文件骚扰人。” 她脸上是深切的羡慕:“要不是说好了要在这局长的位置上干五百年,这顾问的好工作能轮得到他?” 想到这,她就想将玄衍的合同抽回来:“不然你还是别干了,我还有几十年就不干局长这活了,到时候这个留给我正好!” 局长越说眼睛越亮:“这么好的主意,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活儿,玄衍不干她干! 这绝好的工作,命中注定就该是她的啊! 思及至此,她对着推脱不想签合同的玄衍表示了真诚的谢意:“谢谢啊!” 你但凡不来一出拒绝,我都想不到这么好的招! 第267章 述职3 “谢早了。”玄衍微微一笑,按住了合同不放手。 局长面色一僵:“你不是不爱干这个吗?我给你换个光拿钱不干活的工作怎么样?” 比如局长。 玄衍笑意越发深了:“不受嗟来之食,这份工作就很不错,我很喜欢。” 局长面色一苦,就听玄衍话音一转:“但是……” “我们工作不接受讨价还价,你不干我干!”局长声音中充满着欢快。 “我希望将培训的事情推出去,只接受关于战斗方面的聘请。”玄衍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局长冷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坏事不相干,好事一箩筐?” 有这种好事,她不就早上了吗? “我听闻,人间是有实地练兵这种训练方法的,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 “好事自然是眷顾阁下的,”局长转进如风:“你不想做那就不要做了,苦活累活都交给我,我愿意为局里奉献一切!” 说话间,她打了个响指,新的文件出现在手中,她将其推给了玄衍:“请。” 玄衍粉碎手中文件,接过新的文件烙印上神识,又交还给局长。 他这动作看得局长眼皮子跳了跳,这些文件是用她的能力凝聚而成的,玄衍能这样轻易的粉碎,证明他们二人的能力在伯仲之间。 这个穿梭各个世界的街溜子,果然有点能耐。 好在她的员工能耐,提前将这个祸害给收了,不然时间长了不知要闹出什么祸患来呢。 局长的笑意越发的柔和起来,对着她的大功臣温柔道:“给你俩月的假期,带薪!” 这比什么口头夸奖都有用! 岁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谢谢局长!” 局长,好人呐! “去,去。”局长笑呵呵恶毒挥了挥手道:“下班时间快去休息,和我这周扒皮在一起聊天有什么意思?” 自称周扒皮的局长摸了摸下巴,悠然道:“对了,离开之前记得去领奖金和工资!” 岁繁乐呵呵道:“好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眸中发出了金光闪闪的默契。 玄衍沉默的观察着这一切,待到岁繁起身时才默默拉住了她的手,同她一起朝外走去。 局长瞧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死样。” 防着她干什么? 岁繁沉浸在即将获得大笔钱财的欢乐中,丝毫没有察觉到玄衍对于局长的防备。 她正要抬手推开办公室门,那门就从外面被拉开了。 一个气质卓然的男人正与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只一瞬间岁繁就发现了玄衍和那男人身上瞬间散发的警惕。 “走了。” “你来干什么?” 随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失,玄衍默不作声的跟在岁繁身侧离开,眼神没有分给那男人半分。 那男人同样目下无尘,对着门内的人轻笑:“我来看离家出走的人如今过的怎么样。” …… 岁繁带着玄衍离开管理局,站在充斥着奇形怪状生物的大街上,她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转眸看着好奇打量这陌生世界的男人:“我们去玩一下,还是带你回家看看?” “回家。”不需要任何犹豫,玄衍便做出了选择。 他非常想看看岁繁的家是什么样子,迫切的想了解小世界外的她是什么样,走进她的人生。 岁繁早有预料,勾了勾他的指尖:“走,不过你可能会有一点小失望。” 三界管理局办公室外禁止动用法力,岁繁带着玄衍选了个成精的公交车坐上去,神识沟通了地址便朝着自己的家中而去。 玄衍发誓,他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精的公交车,且这公交车居然还把自己当出租车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岁繁揉捏着他的掌心,缓解他身上的微微紧绷:“等你见着会说话的地板砖,能尖叫的水果,长了腿自己跑来的菜单时候就知道了,我们这每一个正常人。” 嗯,也没一个好东西。 岁繁脸黑黑的看着自己明显被动过的别墅门,如此想着。 她磨了磨牙,手中出现长剑:“让我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敢闯我的空门!” 玄衍想到这世界中奇形怪状的东西,也祭出了长枪,警惕着随着岁繁进了房门。 两个人刚到玄关,便听到一道道欢快的笑声,间或还有小姑娘软软撒娇的声音。 岁繁咬牙切齿:“好啊,这还是一家子贼来我这团建了!” “呔!”她怒喝:“哪里来的小贼……” 充斥怒意的声音在见到客厅中人的瞬间,消失不见。 客厅中,正有几个小姑娘围着一个头发发黄的小姑娘给她梳头洗脸。 时尚干练的丽人给小姑娘整理头发,穿着青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则是掏出一块牛轧糖在逗那有些慌张的小姑娘,飘飘悠悠的女鬼正给小姑娘展示美甲,身着道袍的女子则是在温柔的给小姑娘缝制着新衣服。 这等热闹温馨的场景被她的一声怒喝打破,小姑娘也被岁繁这一声给吓了个哆嗦。 不过,当她看到来人是岁繁的时候,眼睛倏然亮了起来,三步并着两步蹬蹬蹬的跑到了岁繁面前,用亮亮的眼睛崇拜的看向岁繁。 岁繁将小姑娘抱在怀中揉了揉,笑着道:“长胖了好多,我都快不认识了。” 这几人,正是岁繁穿越过的世界原住民。 除了某个没有找到合适身体的世界外,岁繁升职后穿过过来的所有人竟然都聚在了她家。 这小姑娘,也正是身世最为凄惨险些被父母卖掉的那位。 彼时岁繁将她送入这方世界的时候,她几乎就剩下了一口气,面色枯黄身体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和现在白白嫩嫩开朗活泼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在她逗弄着小姑娘的时候,其他人也过来了,和岁繁打招呼。 岁繁不自觉看了一眼身后的玄衍,见他的容貌和小世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才微微松了口气,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希望你们没有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 第268章 述职4 女鬼飘飘悠悠,对着岁繁耳朵吹了口气:“谁说没后悔,我后悔死了!” 在她的小世界中,她是说一不二的鬼王,可在如今的世界中呢? 就连扫大街的都比她强大,她别说调戏俊俏后生了,出门买个烧饼都得小心再小心。 岁繁一巴掌拍飞她:“没说你,你不算。” 这鬼王可是有前科的,和其他受邀前来的人不一样,她属于保外候审,但凡在这期间再犯错,就得被抓紧去改造。 东方鬼王被她拍到天花板上,幽怨道:“你当时骗我来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啊,说什么灵魂随便吃,威风随便耍,小鬼随便带,现在呢?” 岁繁头也没回,冷酷道:“你也说是骗了。” 既然是骗人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 其他几位岁繁瞧着这场景,各个噗嗤噗嗤的笑,给那鬼王气得张牙舞爪,美甲又换了好几个颜色。 好,她也没有那么生气。 毕竟这地儿灵力充足,她的修为一日千里,已经从鬼怪转修成鬼修了,再过上千八百年也会成为强大修士的一员,说不准到时候就能应聘扫大街的工作了。 想到这,她就恨得牙痒痒:“你们这地方,怎么还有学历歧视的呢!” 她先是指了一下做过秘书的岁繁:“凭啥她就能进行政中心吃公粮?” 又指了指上过高中的那个:“她就一个高中毕业证,都能做临时工!” 她又指向眼睛圆溜溜的小姑娘:“她还有义务教育的学校可上,不收费不说还有补贴!” “还有她!”若是前三者能让她服气,最后一个她就不服了:“她和我一样也没学历,凭啥也能有公职?” 不动书院优秀毕业生笑眯眯看着无能狂怒的鬼王,将最后一针收好,慢悠悠的道:“因为我情绪稳定,不会像你一样炸毛。” 她刚到这,就得了个客服的工作,按照她领导的话说招她首先是因为她有稳定的情绪,不会轻易和客户吵起来。 其次嘛…… 领导用蜜汁笑脸道:“你有修行底子,说不服那些胡搅蛮缠的,也可以打服他们。” 当然,后面的理由她就不和东方鬼王说了,免得她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鬼王被她噎了一下,挂在水晶灯上哭闹:“我不管,你今天不给我找个工作,我就不走了!” “给你找啥!”岁繁翻了个白眼:“你个连无犯罪证明都开不出来的家伙,做个体户去!” “呜呜呜……”天花板上又是一阵哭闹,岁繁却懒得理她了。 她转而看向几个聚集在一起的小姑娘,温和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她回来的消息,应该没有谁知道。 “是蒋平主任告诉我们您回来的消息,让我们过来给你个惊喜。”小姑娘羞涩的抓住岁繁的指尖,轻轻晃了晃,撒娇道:“姐姐,我考试考了第一名。” 曾经她是连看一眼课本都会被毒打的,可现在上学居然还会有奖励拿! 从怀中掏出老师奖励给她的钢笔塞进岁繁手中,她乖巧道:“这个送给姐姐!” 要不是姐姐带她来这里,这样的好事她做梦都不敢想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乖。”岁繁摸了摸她黑漆漆的头发,觉得她真是又乖又可爱,简直是她的梦中乖女。 追了公交车跑了一路的系统此刻终于追到不靠谱的宿主,它一边蹲在岁繁的肩膀上喘气,一边从自己的内存中掏出了足足十个g的习题:【乖乖宝贝,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小姑娘接收到这份礼物,眼睛更亮了:“谢谢岁繁姐姐,谢谢二……系统姐姐!” 对于不想上学的人来说,这是灾难,对于她这种做梦都在学习的小姑娘来说,这就是上天赠予的礼物! 【乖。】系统的声音都软了,会说话的小姑娘,更讨喜了! 岁繁吐槽了一句系统罪大恶极,便又和几个岁繁闲聊起来,得知她们的工作都是蒋平给介绍的,便暂时放弃了套他麻袋揍他一顿的想法。 几个岁繁来到这,也是想当面和岁繁表示一下感谢,并告诉她自己过得真的很好,不必再让她担心。 在这颗星球上,有无数和她们身份相同的土着,她们幸运的成为了天选之人,生活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过上与从前不同的生活。 秘书岁繁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道:“我最近在努力攒功德了,攒够转生成富二代的,就去投胎去。” 一旁的年代岁繁也道:“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打算攒钱买重生券,再和我爸妈做一回家人。” 几个人笑着说着自己的规划,一直聊到了天色渐渐黑下来,才依依不舍离开。 岁繁关上房门时,松了口气:“知道她们过得都好,我就放心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好新的世界,有其他同事带人过来的时候和人商量的好好,可那人根本无法适应这个世界,几乎抑郁。 好在,她带来的人没有这个…… “我过得不好……”被遗忘在天花板上的人幽幽开口。 岁繁抿唇一笑:“忘了你了。” 话音落下,她飞到天花板上,将东方鬼王团成一团,打开窗户重重一扔。 霎时间,天边闪过一颗骂骂咧咧的流星。 “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了。”岁繁拍了拍手,转眸看向一整个下午都沉默至极的男人:“恭喜男主人,你可以放开参观我的家了。” 玄衍垂眸看着岁繁那双充盈着笑意的眼睛,道:“不一样。” 岁繁挑眉:“嗯?” “你和她们,完全不一样。”他记得岁繁在各个小世界的模样,能轻易的将今日到来之人和那些过往重合。 能成为天选之人的原住民各有各的优秀,可即便是相同的一张脸,岁繁所展露出的气质也是与那些人完全不同的。 玄衍道不出那不同是什么,他只知道:无需认脸,只要是眼前的灵魂,他就能第一眼认出她。 一如酒楼上的惊鸿一瞥,死战中的死前凝视。 她生机勃勃且闪闪发光,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夺去他所有的注意力,让他甘心追寻。 第269章 初见1 “爷,您瞧那卖糖葫芦的小子,脑子像是有点问题。”景阳楼上,内侍指着楼下笑嘻嘻吆喝的小贩对着身旁的端王凑趣。 随着那小厮的话,气质清冷的男人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瞥了楼下那小贩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他唇角稍稍翘了一点。 只见那小贩身边此刻正围着几个讨饭的小叫花子,一个个踮着脚眼巴巴的瞧着他手中的糖葫芦。 那几个小叫花子身上不大干净,小贩也没表现出什么厌恶的神色来,只不让他们碰自己。 此刻,他正搂着自己那个稻草扎成的糖葫芦垛,笑呵呵的逗着几个小叫花子:“来来来,都给哥哥说几句好听的,说好听的就一人分一个!” 小叫花子们平时在城里讨饭,已经习惯了旁人的轻视逗弄。 以往说让他们说些好听的就给钱给饭的善心老爷也不少,但更多的是不给的。 可即便是被骗了一次又一次,小叫花子们还是会在下一次嘴皮子利索的说着好听的吉祥话,为的就是那一口饭。 此刻一听可能有糖葫芦吃,口中叭叭的就越发卖力起来。 可那卖糖葫芦的却是不满意,只皱着眉:“你们这样,咋能讨到饭呢?” “听我教给你们几招!”他一撸袖子,声音都甜脆了好几个度:“遇着漂亮的姐姐,就说仙女姐姐行行善心,给口饭吃,祝您夫婿飞黄腾达,家中日进斗金。” “遇着心善的夫人,就说仙女娘娘行行好,给口饭吃祝您家庭和乐,子孙出息,儿孙满堂。” “至于遇到了老爷们,就往升官发财,飞黄腾达上说,”他在小叫花子们崇敬的眼神中,一套又一套的说着吉祥话,还道:“书生们就说金榜题名、一日千里。” “总而言之,就是遇到什么人就说什么话,将善人们给哄开心了,才好要钱!”他颇为经验丰富的道:“不过有一点,不能去找那些个纨绔子弟和喝醉酒的家伙们,那些人手上没轻没重,说不准一鞭子就能送你们这些小王八蛋上路!” 在她阴森森的恐吓下,小叫花子们一缩脖子,连连点头,俱是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那卖糖葫芦的见他们这模样,就从糖葫芦垛上抽出一根糖葫芦,用签子那边打他们:“学会了还等什么,不赶紧实验一下,今天晚上喝西北风啊!” 小叫花子们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手中巨大的糖葫芦垛一下,咬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诶,都去哪!”在那几个小叫花子要走的时候,那卖糖葫芦的又将人给叫了回来:“前面那些,都是我教的行活儿,是要过几年饭就能知道的事情,现在我要教你们最后一招!” 在小叫花子们再次灼热起来的眼神中,他从糖葫芦垛上一根根抽出糖葫芦,给每个小叫花子都发了一根,才慢悠悠道:“就是脸皮厚,只要人家善人有一点心动,你们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要不到东西绝对不能走!” 他痛心疾首道:“我都说要给你们东西了,你们没拿到就走,这多可惜啊!” 小叫花子们舔着甜滋滋的糖壳,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瞧着他们将口水糊了前襟的邋遢样子,那卖糖葫芦的嫌弃一挥手:“去去去,边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话音落下,小叫花子们如鸟兽散,只留下他一个人笑呵呵的。 “娘,我也想吃糖葫芦!”一个被妇人牵着手的小小子眼巴巴的瞧着远去的小叫花子,抬起头对娘亲撒娇。 “要什么要,这都是叫花子吃的东西,你吃了也要变叫花子的!”那妇人脸一板,训斥儿子。 卖糖葫芦的一听这话,连忙道:“诶诶诶,这位嫂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卖糖葫芦可是找大仙算过的,人家大仙说了,只要我行善积德,生意就能越做越大!”小贩动了动自己的糖葫芦垛,乐呵呵道:“我刚不是在给自己未来大买卖攒功德呢吗?” 那妇人面色一滞,没好气道:“我又没和你说话,你接什么话?再说了你个卖糖葫芦的,能有什么大买卖?抱两个垛一起卖吗?” 小贩乐了:“这您就不知道了,就前几天,我这糖葫芦垛还只有这一半大。” 他比划了下大小,继续道:“前条街的高小秀才知道。” 那妇人一愣:“前儿几天十二岁就考上秀才的那个?” 听说是建朝以来最年轻的秀才呢。 糖葫芦贩子一拍大腿:“对喽,就是他!” “他前天出门逛灯会的时候被人群冲散了家人小厮,是我把人救下来的。”小贩一指景阳楼下,乐呵呵道:“那时候我俩就在那躲着人群等他家人来巡,期间他吃了我俩糖葫芦!” 小贩瞧着妇人越发亮晶晶的眼神,继续道:“后来您也知道了,吃了我的糖葫芦,他回去就考上了秀才!” “那时候啊,他家里人说啥都要感谢我,我啥都没要!” 这小贩嘴皮子极为厉害,不比酒楼的说书先生差多少,他一拍自己的糖葫芦垛,神气活现的道:“就要了这个,还必须让秀才公亲自交到我手里!”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这东西是秀才公开过光的,是被文曲星沾染过的好东西!” “我这玩意儿又有功德又有文气,正适合要读书要上进的小孩子吃,您怎么能说是吃了要变小叫花子呢?” “我这吃了,三年童生,五年秀才及冠举人绝对不成问题!” 他这一通叭叭中有多少真话不提,反正周围人是被他这架势给震住了。 有那几个想给自家孩子讨个好彩头,手上又有闲钱的,还真就掏钱买了两个。 “十年后的举人老爷糖葫芦一个!” “五年后的秀才公糖葫芦两个!” “这个厉害了,明年的童生老爷糖葫芦五个!” 听着他这声声吆喝,那妇人一咬牙:“我也来两串!” 就当讨个好彩头了! 第270章 初见2 “未来一品大员家老封君糖葫芦一个!”那小贩也没有辜负妇人的咬牙,开口就给了她一个好彩头。 妇人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将糖葫芦塞进了儿子手中:“吃,快吃!” 吃完了真能考状元! 在小贩利落的嘴皮子攻势下,不过一会儿他手中的糖葫芦垛就成了空的。 见有人还来,他忙道:“没了没了,文气得等到明天才能送来。” “诸位啊,好饭不怕晚,好学识积累也不在一天两天,明儿再有的糖葫芦不光有文气、功德、还有今儿各位主顾的财气,吃了保准你们家的孩子升官又发财,平安富贵过一生!” 这话好听,没买到糖葫芦的主顾们也被他给安抚了,没什么怨气就散了。 等小贩自己拿着糖葫芦站在街角擦额头的汗时候,脑中传来无语的声音:【忽悠一群家长,你可真心大。】 岁繁乐呵呵的道:“我忽悠啥了,哪句不是真的?” 她抬头望着没有一丝云的蓝天,悠然道:“两文钱就能得到这种级别的心理按摩,还附赠一根糖葫芦,怎么想都是赚大了好!” 他用袖子给自己扇扇风,笑呵呵道:“我这放在现代,高低得是每小时五百的心理咨询了!” 系统:【……】 就很后悔,早知道跟的是这么个油嘴滑舌还死爱钱的家伙,它就烂在场里了。 一人一统在下面斗嘴的时候,却不知楼上也正有人观察着他们。 刚刚岁繁说话声音不小,内侍和那王爷又是练过内家功夫的,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那内侍一边在冰斧旁给王爷扇着冷气,一边笑着打趣道:“依着这小贩的话,咱科举就不能出卷子,得从他的顾客一边选。” 那端王瞅着楼下在小摊前等包子的小贩,半晌道:“得让那老匹夫朝他来取经。” 内侍知晓主子这是在骂礼部那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不由得笑呵呵道:“但凡那老头子有这小哥儿这么好的嘴皮子,也不至于……”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因为那都涉及到当今了。 可端王却是懂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让那老匹夫和他学学也行,将人叫上来。” 内侍一愣,心里琢磨着王爷这话到底是打趣还是真准备羞辱一下那个老匹夫。 可行动却是没有半点迟疑,开了包厢的门就吩咐门口的侍卫将人给带上来。 岁繁刚吃了一口赵大妈的包子,就被几个侍卫给拦了下来。 她脚步一顿,不可置信道:“不是,我就卖个糖葫芦,咋还惹上这个级别的人了?” “总不会是他们家有人买了我那糖葫芦,觉得我被诈骗了,我那可是有实物的啊,不是空口白牙就要他们钱!” 系统:【……】 它已经不知道说啥了,无力道:【不然,你听听人家想说啥呢?】 明明接的是炮灰的活儿,只要对付对付着走完剧情就能去死了,你的事业心为啥就这么重呢? 你卖成了糖葫芦大王也是要被赵王给一马蹄子踩死,普通糖葫芦小贩也要被赵王一马蹄子,何必这么努力呢? 于是,岁繁艰难的吞下油纸包中的包子,又朝赵大妈买了两个塞进了侍卫们的手中:“大哥,不知道你们主子找我到底啥事啊!” 总不能是看上她做糖葫芦的手艺! 跟在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最低的也是七品武将家中子嗣,吃过见过的好东西不知繁几,他们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包子贿赂,一个个不由得哭笑不得。 “行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事,你赶紧跟我们走就是了!”他瞅了一眼岁繁手中的糖葫芦垛,道:“快点,别连累我们吃瓜落!” 该死的封建社会,该死的特权阶级…… 岁繁心中骂骂咧咧,跟着几个侍卫朝着景阳楼而去。 这景阳楼好像是哪个国公家的产业,平时眼睛都长在天灵盖上,别说是岁繁这种小贩,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没有官爵人家也不让你进。 此刻,在各式各样的朝中大臣的饭局中,混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跑堂的远远看了一眼岁繁身前侍卫身上的睚眦纹,没吭声,任由岁繁抱着个草垛子在清雅庄重的酒楼中晃悠。 “主子,人到了。”到了包厢前,侍卫轻轻敲了下门,禀告道。 不多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侍打开门。 他瞧了一眼岁繁还算整洁的衣服,笑呵呵道:“来了?主子要见你呢,搜了身就进来。” 瞧着几个侍卫上前要给她搜身,岁繁忙后退两步。 在侍卫们骤然警惕起来的眼神中,忙道:“侍卫大哥们实在是太威武,我害怕,能不能找个侍女还给我搜?” 那太监一出,岁繁就知道里面的人身份不简单。 要见这样的人之前,底裤都得被看一圈儿里面藏没藏暗器,岁繁可不想被这些家伙搜身。 内侍一愣,他还没见过敢在贵人面前这么张狂的百姓呢。 不过眼下主子急着见人,他也不能让这人在门口和人闹起来,不由得挥退想要强制拿人的侍卫,皮笑肉不笑的道:“侍女没有,咱家亲自搜。” 他阴恻恻看了一眼岁繁,道:“反正咱家也算不得男人。” 做阉人的,最烦的就是在外面暴露身份,如今这小子逼的他不得不自认身份,福海心中暗自给他记了一笔。 不过这一笔,在搜身的瞬间就被他给消了。 不怪不让侍卫搜身呢,原来是个女子。 他想到之前这女贩子嘴皮子利索忽悠出一整垛糖葫芦的模样,神色微妙的看了她一眼。 这张好嘴,不去说媒,可惜了。 认真给人搜了下身,就连草垛子都戳了好几下后,福海才道:“随咱家来。” 声音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却没有了刚刚的阴阳怪气。 他将人带入房间,快走了两步在端王耳边将岁繁的身份给主子提了个醒,好让主子不至于出和他一样的错。 端王随着福海的话看了一眼走近的女子,有福海的提醒,他轻易的就在她狡黠油滑的眉眼中看出属于女性的那一丝柔和。 第71章 初见3 当然,这也仅仅限于容貌。 论气质,岁繁身上是找不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淑女气质的。 她早上和人掐摊位,中午和卖糖葫芦的同行掐地盘,晚上还得和想截道的小混混斗智斗勇。 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就是炸着毛的斗鸡,大小姐气质一点没有,油滑小贩的气质大把大把。 “拜见贵主儿!”岁繁进了门也不太后,瞅着地板就麻利儿的给端王行了个礼。 这礼久久后,她才听到端王的声音:“依着你的说法,本王买了你的糖葫芦能得什么好彩头?” 岁繁:“……” 得个屁好彩头,想吃糖葫芦去找自家厨子做啊,实在不行你聘用我做你家厨子也不是不可以! 挺大一个王爷,为难她个小贩干什么? 心中吐槽着,她嘴皮子却是利落道:“王爷说笑了,您肯吃小的做出来的东西,对小子来说就是最大的彩头了!” “有您这样的龙子凤孙光顾,小的出门走路头抬得比别人高,和顾客说起来也倍儿有面子!” 她嘴皮子依旧叭叭的,让一旁的来福松了口气。 他就怕这没见过世面的小贩见着王爷就抖着腿肚子不敢说话,坏了爷的兴致。 可如今看来,能当着数十人面前忽悠人的家伙,多少还有有点本领的。 端王听着那小贩的声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 他悠然问:“这就是说,本王吃了你的东西,一点好处没有?” 岁繁:“……” 咋,吃了我的糖葫芦你能升天不成? 我这又不是仙丹! “有,怎么没有!”可她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位闲得蛋疼的王爷,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解闷的。 这种贵人,你伺候好了不一定有赏赐,伺候不好了小命可就得交代了。 于是她乐呵呵的道:“且不说山楂这玩意儿化食积,行结气,健胃宽膈,消血痞气块。就说单说这吃食,也是平时下人不敢进贡到您面前的新鲜玩意儿。” “它虽然粗陋,但总归能让您吃个新鲜,吃个开心不是?” “你倒是还懂一点医理,”端王略有些诧异的道。 岁繁不好意思的一抿嘴:“这不就是为了遇到贵人准备的说辞吗,本以为是自己多想,却没想到今儿家里祖坟真的冒青烟了,遇到您这样的贵人!” 岁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那好听的话却是张嘴就来,让一旁的来福叹为观止。 这么会说的小嘴,若是长在他身上就好了。 而端王,也被她这连珠炮似的好话逗得心情大好,被蠢货气出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抬起头来。”他瞅着岁繁黑漆漆的头顶,突然开口。 岁繁一怔,抬头。 她这世界的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怎么也达不到被达官贵人强抢民女的标准,抬头就抬头呗! 抬头瞬间,她那双黑白分明滴溜乱转的眼睛,也暴露在了端王的视线中。 那是和他想象中相同的眼睛,机灵又狡黠。 也只有这样机灵的人,才能编出那么一套套的花来讨人欢心。 “赏。”他起身,对着岁繁说:“明儿给本王留一根你那糖葫芦,送到这来。” 岁繁接过来福递过来的银花生,眉开眼笑:“您就请好!” 就这一颗花生,把她连糖葫芦带垛都能买走,更别提这人给了她一把! 岁繁承认自己刚刚是有些草率了,这哪是闲得蛋疼的权贵,这明明是行走的财神爷啊! “回。”端王居高临下瞥见她瞬间鲜活起来的模样,心情颇好的离开。 待上了马车,来福还笑呵呵的和他说:“奴才还第一次见着这么贪财的!” 在王爷面前,再贪婪的人都被矜持着点,只有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才会毫不吝啬的将缺点展现在王爷面前。 端王掀开帘子瞧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淡淡道:“无所求,自然不需要伪装。” 这话一出,来福察觉到他主子的心情又差了些,瞬间闭嘴不敢说话了。 主子这是又想起那个装模作样的外祖父了啊。 好心情没维持多久,繁杂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不断。 在书房中再次瞧见外祖家旁敲侧击的谋职信的时候,端王无端的想起了那小贩的“您肯吃我的东西是我的荣幸”言论,执笔的手一顿,给外祖家回了一封信。 既然这么想要官,那就去边关替他看着边军,从七品校尉做起也不算是辱没了外祖家的威名。 至于外祖家不愿意? 他们不是说要为他分忧吗?现在可以去分了! 为他做事是他们的荣幸,何必分做什么事情? 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贩的话给影响了,端王不由得失笑摇摇头,突然非常想吃那糖葫芦。 “来福。”将写好的信封好递到来福的手中,他淡淡道:“明儿记得提醒我去吃糖葫芦。” 来福一怔,他还以为主子离开的时候说的场面话呢,没想到他真的要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连道:“是!” 主子不爱舞姬伶人,府中又没有知冷知热的枕边人,如今找着了个其他兴趣放松,怎么的也算是好事啊! 大半夜熬糖稀,洗果子的岁繁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瞧瞧自己那个能看着蓝天的草房房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修修,还是对付几天等死。 这种犹豫只持续了不过片刻,她便一笑:“算了算了,将就着过,反正我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不是?” 至于端王给的那些银花生,在她今儿回来的时候就给扔慈济院的大门里头了,有这钱说不准又能活好几个小孩子。 “我可真是个大善人!”岁繁不要脸的夸了自己一番,继续哼着歌儿做糖葫芦。 等到她的草垛再没了能插竹签子的时候,她才意犹未尽的去睡觉。 睡梦中,她成了环京城地区的糖葫芦销冠,获得了来自朝廷的嘉奖。 前来颁奖的人好巧不巧就是那个俊美棺材脸端王,他拿了盾牌那么大的纯金金牌递给了岁繁,看在实心金牌那扎实的重量,岁繁原谅了他面瘫晚期的病症。 第71章 初见3 当然,这也仅仅限于容貌。 论气质,岁繁身上是找不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淑女气质的。 她早上和人掐摊位,中午和卖糖葫芦的同行掐地盘,晚上还得和想截道的小混混斗智斗勇。 一整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就是炸着毛的斗鸡,大小姐气质一点没有,油滑小贩的气质大把大把。 “拜见贵主儿!”岁繁进了门也不太后,瞅着地板就麻利儿的给端王行了个礼。 这礼久久后,她才听到端王的声音:“依着你的说法,本王买了你的糖葫芦能得什么好彩头?” 岁繁:“……” 得个屁好彩头,想吃糖葫芦去找自家厨子做啊,实在不行你聘用我做你家厨子也不是不可以! 挺大一个王爷,为难她个小贩干什么? 心中吐槽着,她嘴皮子却是利落道:“王爷说笑了,您肯吃小的做出来的东西,对小子来说就是最大的彩头了!” “有您这样的龙子凤孙光顾,小的出门走路头抬得比别人高,和顾客说起来也倍儿有面子!” 她嘴皮子依旧叭叭的,让一旁的来福松了口气。 他就怕这没见过世面的小贩见着王爷就抖着腿肚子不敢说话,坏了爷的兴致。 可如今看来,能当着数十人面前忽悠人的家伙,多少还有有点本领的。 端王听着那小贩的声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笑。 他悠然问:“这就是说,本王吃了你的东西,一点好处没有?” 岁繁:“……” 咋,吃了我的糖葫芦你能升天不成? 我这又不是仙丹! “有,怎么没有!”可她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位闲得蛋疼的王爷,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解闷的。 这种贵人,你伺候好了不一定有赏赐,伺候不好了小命可就得交代了。 于是她乐呵呵的道:“且不说山楂这玩意儿化食积,行结气,健胃宽膈,消血痞气块。就说单说这吃食,也是平时下人不敢进贡到您面前的新鲜玩意儿。” “它虽然粗陋,但总归能让您吃个新鲜,吃个开心不是?” “你倒是还懂一点医理,”端王略有些诧异的道。 岁繁不好意思的一抿嘴:“这不就是为了遇到贵人准备的说辞吗,本以为是自己多想,却没想到今儿家里祖坟真的冒青烟了,遇到您这样的贵人!” 岁繁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那好听的话却是张嘴就来,让一旁的来福叹为观止。 这么会说的小嘴,若是长在他身上就好了。 而端王,也被她这连珠炮似的好话逗得心情大好,被蠢货气出的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抬起头来。”他瞅着岁繁黑漆漆的头顶,突然开口。 岁繁一怔,抬头。 她这世界的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怎么也达不到被达官贵人强抢民女的标准,抬头就抬头呗! 抬头瞬间,她那双黑白分明滴溜乱转的眼睛,也暴露在了端王的视线中。 那是和他想象中相同的眼睛,机灵又狡黠。 也只有这样机灵的人,才能编出那么一套套的花来讨人欢心。 “赏。”他起身,对着岁繁说:“明儿给本王留一根你那糖葫芦,送到这来。” 岁繁接过来福递过来的银花生,眉开眼笑:“您就请好!” 就这一颗花生,把她连糖葫芦带垛都能买走,更别提这人给了她一把! 岁繁承认自己刚刚是有些草率了,这哪是闲得蛋疼的权贵,这明明是行走的财神爷啊! “回。”端王居高临下瞥见她瞬间鲜活起来的模样,心情颇好的离开。 待上了马车,来福还笑呵呵的和他说:“奴才还第一次见着这么贪财的!” 在王爷面前,再贪婪的人都被矜持着点,只有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才会毫不吝啬的将缺点展现在王爷面前。 端王掀开帘子瞧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淡淡道:“无所求,自然不需要伪装。” 这话一出,来福察觉到他主子的心情又差了些,瞬间闭嘴不敢说话了。 主子这是又想起那个装模作样的外祖父了啊。 好心情没维持多久,繁杂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不断。 在书房中再次瞧见外祖家旁敲侧击的谋职信的时候,端王无端的想起了那小贩的“您肯吃我的东西是我的荣幸”言论,执笔的手一顿,给外祖家回了一封信。 既然这么想要官,那就去边关替他看着边军,从七品校尉做起也不算是辱没了外祖家的威名。 至于外祖家不愿意? 他们不是说要为他分忧吗?现在可以去分了! 为他做事是他们的荣幸,何必分做什么事情? 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贩的话给影响了,端王不由得失笑摇摇头,突然非常想吃那糖葫芦。 “来福。”将写好的信封好递到来福的手中,他淡淡道:“明儿记得提醒我去吃糖葫芦。” 来福一怔,他还以为主子离开的时候说的场面话呢,没想到他真的要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连道:“是!” 主子不爱舞姬伶人,府中又没有知冷知热的枕边人,如今找着了个其他兴趣放松,怎么的也算是好事啊! 大半夜熬糖稀,洗果子的岁繁突然打了个喷嚏,她瞧瞧自己那个能看着蓝天的草房房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修修,还是对付几天等死。 这种犹豫只持续了不过片刻,她便一笑:“算了算了,将就着过,反正我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不是?” 至于端王给的那些银花生,在她今儿回来的时候就给扔慈济院的大门里头了,有这钱说不准又能活好几个小孩子。 “我可真是个大善人!”岁繁不要脸的夸了自己一番,继续哼着歌儿做糖葫芦。 等到她的草垛再没了能插竹签子的时候,她才意犹未尽的去睡觉。 睡梦中,她成了环京城地区的糖葫芦销冠,获得了来自朝廷的嘉奖。 前来颁奖的人好巧不巧就是那个俊美棺材脸端王,他拿了盾牌那么大的纯金金牌递给了岁繁,看在实心金牌那扎实的重量,岁繁原谅了他面瘫晚期的病症。 第72章 初见4 次日一早,岁繁瞧着怀中那一捧杂乱的稻草和头顶越发宽广的天空,瞪了半天的眼睛。 什么金牌,是房顶的烂稻草又掉下来了! “要不是看我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份上,我非得把你们给换了!”和稻草生了一通闷气后,岁繁起身洗漱准备继续去卖糖葫芦。 有着她昨日的那一通叭叭,今天想讨个好彩头的家长还真的不少,岁繁卖了一上午,草垛上就只剩下一个了。 面对啃着手留口水的小孩,她笑呵呵的道:“这最后一个不卖,是压箱底子财,是要保佑我明儿能再赚大钱的好宝贝!” 那孩子的家长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听着这话就将孩子拽到身边,商量:“咱明儿再买,或者去其他摊上给你买成不?” 她总不能强逼着人家卖了那压箱底子财。 大人通情达理,孩子也天真率直,于是他直接问了:“那为啥她昨天没有留压箱底子财!” 岁繁脸上的笑一僵,现在几岁的孩子怎么比大人还不好忽悠。 她拄着那糖葫芦垛,一脸叹息:“就是因为昨儿没有留,我回家就发现房顶漏了个洞,卖糖葫芦的钱都搭在修房子里头了,今儿这不就是长记性了,不敢卖了吗?” 她这话说得小孩子将信将疑,而大人却已经牵着他的手不由他继续发问的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一个围着看热闹的便装侍卫才悄悄的回了端王的马车前绘声绘色的学起了岁繁之前忽悠人的话。 端王手中狼毫笔一顿,侧眸看向来福:“去看看她那屋子。” 也看看这家伙是随口忽悠孩子,还是真的漏了房顶。 “是。”来福忙应道。 端王写好了一封折子,便起身下了马车。 此刻,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景阳楼前。 景阳楼不远的位置,几个刚被岁繁教过技巧的小叫花子们洗了脸露出枯瘦干净的面庞。 他们瞧着那马车半晌,对视了片刻,毅然决然的上前去讨饭。 端王刚一下车,就瞧见了几个被侍卫拦在外头的小叫花子。 他听着那些熟悉的词儿,脚步一顿瞧了来福一眼。 来福霎时间会意,从怀中掏出些铜板来给这些孩子。 倒不是他区别待人,实在是叫花子群体复杂的很,这些小叫花子手中有几个能买包子的铜板不碍事,若是有了银子估摸不用一刻钟就会被强壮的叫花子们给抢走。 而那些小叫花子在收到铜板的瞬间,眼中迸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昨儿那卖糖葫芦的教的法子还真有用!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讨饭的法子就会传遍小叫花子群了。”来福瞧着几个小叫花子欢欢喜喜跑走的模样,对着端王打趣岁繁:“那卖糖葫芦的,怎么也得被封个帮主什么的。” 端王却是道:“我看不然。”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活命的本钱,这些小叫花子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传遍四野? 来福一愣,也瞬间明白了端王话中的意思。 不过他却是故意的唱着反调,逗端王开心:“奴才的想法和爷正相反,也不知是谁输谁赢。” 端王撩起袍子上楼,淡淡道:“这好说,叫人打听去就好了。” “不过既然赌了,总要有些彩头。”他转眸看了一眼圆脸喜气的来福,道:“就赌一个月的月钱好了,赢了本王送你块玉佩,输了你下月月钱别领了。” 来福喜庆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奴才就是随便说说,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一咬牙:“不过您既然说了,奴才也就舍命陪君子和您赌上一次!” 他那表情肉疼极了,像是在心疼自己的月钱,可实际上他这种王爷的贴身内侍,靠的从不是月钱,如今有这表现也不过是讨端王开心的一种法子罢了。 端王对此心如明镜,却也难得好心情的和他赌起来。 这世上无聊的事情太多了,他再多做一件,也没什么。 二人上了楼,不多时就有侍卫禀告岁繁到来的消息。 来福做事向来稳妥,知道岁繁的性别后今儿就带了女侍卫前来搜身。 岁繁再次被搜了一通后,才带着自己唯一的糖葫芦去见端王。 “就剩这一个?”端王瞧着糖葫芦垛上仅剩的独苗,挑了挑眉。 岁繁:“……” 阿这,你不是说要一个就行的吗? 她清咳一声,弓着腰笑得油滑讨好:“还不是托王爷龙气的福,今儿小的一到城里,那客人就像是河里的鲫鱼一样的扑腾到小的面前,这仅剩的一根糖葫芦,还是小的费尽心思才能保下来的呢。” 端王猜他刚刚想说的词儿叫“过江之鲫”,他抿了抿唇,道:“本王几颗银花生就买到这一根糖葫芦,这京城的物价当真是……” 他侧眸看向来福:“前几天宫中鸡蛋报上来是什么价格?” 来福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三两银子一个。” 端王做恍然状:“你这糖葫芦的价格,比那鸡蛋还贵!” 岁繁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端王,没其他冒犯的想法,她就想看看吃三两银子一个鸡蛋的冤大头长什么样。 看来看去,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啊,除了好看的异于常人,也没长出什么三头六臂啊! “瞧什么?”端王眸中笑意一闪而过,淡淡道:“直视皇亲,可是重罪。” 岁繁忙低下头,先骂了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才小心道:“小的就想瞧瞧,三两银子的鸡蛋养出来的贵主得有多金贵!” 端王淡淡道:“整个皇宫都是三两银子养出来的贵主,一个个的也没有很金贵。” 岁繁:“……” 但一个个的,真的很大头。 她瞧着自己那串糖葫芦被来福试毒后一颗颗的摆在白玉盘子中,终于忍不住道:“这做鸡蛋供应商,需要啥门路不?” 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别说让她找母鸡下,她亲自下都行啊! 端王戳着那糖葫芦的银叉子一顿,淡淡瞥了一眼那财迷心窍的小贩,道:“没什么门路,命硬就行。” 第72章 初见4 次日一早,岁繁瞧着怀中那一捧杂乱的稻草和头顶越发宽广的天空,瞪了半天的眼睛。 什么金牌,是房顶的烂稻草又掉下来了! “要不是看我活不了多长时间的份上,我非得把你们给换了!”和稻草生了一通闷气后,岁繁起身洗漱准备继续去卖糖葫芦。 有着她昨日的那一通叭叭,今天想讨个好彩头的家长还真的不少,岁繁卖了一上午,草垛上就只剩下一个了。 面对啃着手留口水的小孩,她笑呵呵的道:“这最后一个不卖,是压箱底子财,是要保佑我明儿能再赚大钱的好宝贝!” 那孩子的家长不是个不好相与的,听着这话就将孩子拽到身边,商量:“咱明儿再买,或者去其他摊上给你买成不?” 她总不能强逼着人家卖了那压箱底子财。 大人通情达理,孩子也天真率直,于是他直接问了:“那为啥她昨天没有留压箱底子财!” 岁繁脸上的笑一僵,现在几岁的孩子怎么比大人还不好忽悠。 她拄着那糖葫芦垛,一脸叹息:“就是因为昨儿没有留,我回家就发现房顶漏了个洞,卖糖葫芦的钱都搭在修房子里头了,今儿这不就是长记性了,不敢卖了吗?” 她这话说得小孩子将信将疑,而大人却已经牵着他的手不由他继续发问的离开了。 待到他离开,一个围着看热闹的便装侍卫才悄悄的回了端王的马车前绘声绘色的学起了岁繁之前忽悠人的话。 端王手中狼毫笔一顿,侧眸看向来福:“去看看她那屋子。” 也看看这家伙是随口忽悠孩子,还是真的漏了房顶。 “是。”来福忙应道。 端王写好了一封折子,便起身下了马车。 此刻,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景阳楼前。 景阳楼不远的位置,几个刚被岁繁教过技巧的小叫花子们洗了脸露出枯瘦干净的面庞。 他们瞧着那马车半晌,对视了片刻,毅然决然的上前去讨饭。 端王刚一下车,就瞧见了几个被侍卫拦在外头的小叫花子。 他听着那些熟悉的词儿,脚步一顿瞧了来福一眼。 来福霎时间会意,从怀中掏出些铜板来给这些孩子。 倒不是他区别待人,实在是叫花子群体复杂的很,这些小叫花子手中有几个能买包子的铜板不碍事,若是有了银子估摸不用一刻钟就会被强壮的叫花子们给抢走。 而那些小叫花子在收到铜板的瞬间,眼中迸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昨儿那卖糖葫芦的教的法子还真有用! “估计用不了多久,这讨饭的法子就会传遍小叫花子群了。”来福瞧着几个小叫花子欢欢喜喜跑走的模样,对着端王打趣岁繁:“那卖糖葫芦的,怎么也得被封个帮主什么的。” 端王却是道:“我看不然。”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活命的本钱,这些小叫花子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传遍四野? 来福一愣,也瞬间明白了端王话中的意思。 不过他却是故意的唱着反调,逗端王开心:“奴才的想法和爷正相反,也不知是谁输谁赢。” 端王撩起袍子上楼,淡淡道:“这好说,叫人打听去就好了。” “不过既然赌了,总要有些彩头。”他转眸看了一眼圆脸喜气的来福,道:“就赌一个月的月钱好了,赢了本王送你块玉佩,输了你下月月钱别领了。” 来福喜庆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奴才就是随便说说,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一咬牙:“不过您既然说了,奴才也就舍命陪君子和您赌上一次!” 他那表情肉疼极了,像是在心疼自己的月钱,可实际上他这种王爷的贴身内侍,靠的从不是月钱,如今有这表现也不过是讨端王开心的一种法子罢了。 端王对此心如明镜,却也难得好心情的和他赌起来。 这世上无聊的事情太多了,他再多做一件,也没什么。 二人上了楼,不多时就有侍卫禀告岁繁到来的消息。 来福做事向来稳妥,知道岁繁的性别后今儿就带了女侍卫前来搜身。 岁繁再次被搜了一通后,才带着自己唯一的糖葫芦去见端王。 “就剩这一个?”端王瞧着糖葫芦垛上仅剩的独苗,挑了挑眉。 岁繁:“……” 阿这,你不是说要一个就行的吗? 她清咳一声,弓着腰笑得油滑讨好:“还不是托王爷龙气的福,今儿小的一到城里,那客人就像是河里的鲫鱼一样的扑腾到小的面前,这仅剩的一根糖葫芦,还是小的费尽心思才能保下来的呢。” 端王猜他刚刚想说的词儿叫“过江之鲫”,他抿了抿唇,道:“本王几颗银花生就买到这一根糖葫芦,这京城的物价当真是……” 他侧眸看向来福:“前几天宫中鸡蛋报上来是什么价格?” 来福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三两银子一个。” 端王做恍然状:“你这糖葫芦的价格,比那鸡蛋还贵!” 岁繁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端王,没其他冒犯的想法,她就想看看吃三两银子一个鸡蛋的冤大头长什么样。 看来看去,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啊,除了好看的异于常人,也没长出什么三头六臂啊! “瞧什么?”端王眸中笑意一闪而过,淡淡道:“直视皇亲,可是重罪。” 岁繁忙低下头,先骂了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才小心道:“小的就想瞧瞧,三两银子的鸡蛋养出来的贵主得有多金贵!” 端王淡淡道:“整个皇宫都是三两银子养出来的贵主,一个个的也没有很金贵。” 岁繁:“……” 但一个个的,真的很大头。 她瞧着自己那串糖葫芦被来福试毒后一颗颗的摆在白玉盘子中,终于忍不住道:“这做鸡蛋供应商,需要啥门路不?” 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别说让她找母鸡下,她亲自下都行啊! 端王戳着那糖葫芦的银叉子一顿,淡淡瞥了一眼那财迷心窍的小贩,道:“没什么门路,命硬就行。” 第73章 初见5 他好心的提醒岁繁:“卖三两银子一颗鸡蛋的商人连同和他勾结的内侍,都被王爷给砍了,九族正朝着北疆走呢。” 他乐呵呵的道:“瞧如今这天气,约摸也走到地方了。” 从京城到北疆约摸要走三个来月,如今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 岁繁掐着手指算了下时间,发现那家子人出发的时候正是冬日,如今到底是到地方了还是到阎王殿了,一时间有些不好说。 她缩了缩脖子,尴尬的笑笑:“小的其实也没本钱做这生意,就是想问问。” 当然,就是做了她也不敢卖三两,二两半顶天,还得给端王点回扣。 端王瞧着她那扼腕的表情,笑而不语。 他又吃了口酸甜的糖葫芦,才慢悠悠的道:“你想也未尝不可,本王可替你周旋一二。” 他话音尾端带着微微的上扬,似是带着某种诱惑的弧度。 “小的不想!”这下,岁繁拒绝的就更加干脆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怀疑端王这么积极,是想送她去开垦北疆。 端王:“……”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还都往那乱七八糟上想。 他没好气的揶了一眼岁繁:“是你不想的,莫要后悔。” 岁繁:“绝对不后悔!” 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有命赚,没命花啊。 她笑嘻嘻的道:“小的觉得卖个糖葫芦就挺好的,万一卖出个京城首富来,岂不是比做黄商做成京城首富更加传奇?” “那你且努力着。”端王淡淡的说了一句,转眸看了一眼来福便起身。 来福瞬间会意,在端王走后又掏出一把银花生交给岁繁:“今儿的赏钱。” 顿了顿,他又道:“明儿可不能只给主子剩下一个了啊。” 这小贩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呢?主子好歹也得有挑有选的才能彰显身份。 岁繁一愣,刚刚端王那样子不是不高兴? 她还琢磨着生意黄了,这位随从就又给了她明儿的糖葫芦钱? 来福在她疑惑的眼神下笑而不语,王爷刚刚哪里是不高兴了? 他明明就是不好意思在这小贩面前嘲笑她的小心思,才飞速离开的。 他服侍王爷都多少年了,还能不知道王爷开不开心? 想到这,他拍了拍岁繁的肩膀:“好好干,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岁繁:“……” 后头啥啊,后头啥都没有了。 端王先行到马车上,待到来福上车才分给他个眼神。 来福立即道:“给了赏的,奴才也吩咐她明儿继续来。” 每日能有这么一小段轻松时间,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好事了。 端王嗯了一声,半晌后问来福:“她还真想卖糖葫芦卖成首富不成?” 来福扑哧一声就笑了:“她且想着。” 而且,他觉得那小贩说的时候也没当真,只是为了推脱那可能掉脑袋的活儿。 端王略有些狭促的道:“待到那一日,本王打个金的糖葫芦给她。” 来福乐呵呵的凑趣:“奴才打不起那么好的,打个铜的凑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然后次日,来福就后悔了,给岁繁什么铜的糖葫芦,她连泥捏的都不配! 他瞧着岁繁糖葫芦垛上的那两串糖葫芦,咬牙切齿:“就剩这两个?” 岁繁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不是说不能只剩下一个?” 来福隔空连点了她好几下:“你……好好好!” 这油滑的小贩! 这一日,端王有了在两串糖葫芦中选一个的资格,然后依旧只吃了一口,剩下的被来福和几个侍卫给分了。 他临走给岁繁赏钱的时候,岁繁还乐呵呵道:“您瞧,我这剩两个剩正着了!” 糖葫芦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不倒牙? 来福哼哼唧唧:“两串糖葫芦被你卖了好几两银子,这天下没有比你更会做买卖的了!” “卖三两银子一个鸡蛋的那个就比我会!”直到此刻,岁繁还对那金贵的鸡蛋念念不忘。 “说什么呢?”前头走着的端王,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岁繁瞬间站定,小嘴叭叭的好话张口就来:“小的说再没见过比王爷更大方的主顾,能遇到王爷这样的贵人是小的祖坟冒青烟!” 来福牙酸的瞥了一眼这谄媚的小贩,她比他还会拍马屁呢。 端王哂笑:“真的?” 他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不过她祖坟冒不冒青烟不重要,她的房子有没有漏青天才重要:“你房子修好了?” 岁繁一愣,笑呵呵的道:“修什么修,天为被地为床,这潇洒的日子小的还要多过几天呢。” 端王:“……” 他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沉默了半晌,他道:“随你。” “王爷慢走!”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岁繁一边狗腿的道别,一边推了一把来福:“王爷都走了,你还不跟上!” 这么不爱工作,这个好班换她来上啊! 来福被她吓了一跳,咬牙道:“你且等着!” 等他明儿来的! 远处的端王脚步一顿,回头又看了一眼来福,看得来福打了个哆嗦,迅速追了上去。 “且去找个人,把她的屋子修一修。”待到他追上端王的时候,听到端王如此说。 “遵命!”来福迅速应下。 可这房子终究没有修成,在说这话的当晚,皇宫里便出了大事。 刚封了晋王该去就藩的七皇子不甘心与皇位失之交臂,在离京的前日发动了政变。 当日皇宫大门紧锁,厚重的大门底有黑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待到三日后宫门再次开启的时候,七皇子畏罪自尽,其母妃和外家也被气得偏瘫的帝王下令诛杀。 而作为一力拦住晋王叛乱的端王,也并未在这场叛乱中得到任何的好处。 越发衰老多病的帝王,反倒是更为防备这个身强力壮的儿子。 端王并不在意帝王的猜疑,经过此事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他的人,比起虚无缥缈的宠爱和信任,他更喜欢掌握在手中的权利。 洗去一身的血腥,他问近身人:“她怎么样了?” 第73章 初见5 他好心的提醒岁繁:“卖三两银子一颗鸡蛋的商人连同和他勾结的内侍,都被王爷给砍了,九族正朝着北疆走呢。” 他乐呵呵的道:“瞧如今这天气,约摸也走到地方了。” 从京城到北疆约摸要走三个来月,如今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 岁繁掐着手指算了下时间,发现那家子人出发的时候正是冬日,如今到底是到地方了还是到阎王殿了,一时间有些不好说。 她缩了缩脖子,尴尬的笑笑:“小的其实也没本钱做这生意,就是想问问。” 当然,就是做了她也不敢卖三两,二两半顶天,还得给端王点回扣。 端王瞧着她那扼腕的表情,笑而不语。 他又吃了口酸甜的糖葫芦,才慢悠悠的道:“你想也未尝不可,本王可替你周旋一二。” 他话音尾端带着微微的上扬,似是带着某种诱惑的弧度。 “小的不想!”这下,岁繁拒绝的就更加干脆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怀疑端王这么积极,是想送她去开垦北疆。 端王:“……”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还都往那乱七八糟上想。 他没好气的揶了一眼岁繁:“是你不想的,莫要后悔。” 岁繁:“绝对不后悔!” 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有命赚,没命花啊。 她笑嘻嘻的道:“小的觉得卖个糖葫芦就挺好的,万一卖出个京城首富来,岂不是比做黄商做成京城首富更加传奇?” “那你且努力着。”端王淡淡的说了一句,转眸看了一眼来福便起身。 来福瞬间会意,在端王走后又掏出一把银花生交给岁繁:“今儿的赏钱。” 顿了顿,他又道:“明儿可不能只给主子剩下一个了啊。” 这小贩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呢?主子好歹也得有挑有选的才能彰显身份。 岁繁一愣,刚刚端王那样子不是不高兴? 她还琢磨着生意黄了,这位随从就又给了她明儿的糖葫芦钱? 来福在她疑惑的眼神下笑而不语,王爷刚刚哪里是不高兴了? 他明明就是不好意思在这小贩面前嘲笑她的小心思,才飞速离开的。 他服侍王爷都多少年了,还能不知道王爷开不开心? 想到这,他拍了拍岁繁的肩膀:“好好干,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岁繁:“……” 后头啥啊,后头啥都没有了。 端王先行到马车上,待到来福上车才分给他个眼神。 来福立即道:“给了赏的,奴才也吩咐她明儿继续来。” 每日能有这么一小段轻松时间,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好事了。 端王嗯了一声,半晌后问来福:“她还真想卖糖葫芦卖成首富不成?” 来福扑哧一声就笑了:“她且想着。” 而且,他觉得那小贩说的时候也没当真,只是为了推脱那可能掉脑袋的活儿。 端王略有些狭促的道:“待到那一日,本王打个金的糖葫芦给她。” 来福乐呵呵的凑趣:“奴才打不起那么好的,打个铜的凑凑热闹也未尝不可?” 然后次日,来福就后悔了,给岁繁什么铜的糖葫芦,她连泥捏的都不配! 他瞧着岁繁糖葫芦垛上的那两串糖葫芦,咬牙切齿:“就剩这两个?” 岁繁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不是说不能只剩下一个?” 来福隔空连点了她好几下:“你……好好好!” 这油滑的小贩! 这一日,端王有了在两串糖葫芦中选一个的资格,然后依旧只吃了一口,剩下的被来福和几个侍卫给分了。 他临走给岁繁赏钱的时候,岁繁还乐呵呵道:“您瞧,我这剩两个剩正着了!” 糖葫芦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不倒牙? 来福哼哼唧唧:“两串糖葫芦被你卖了好几两银子,这天下没有比你更会做买卖的了!” “卖三两银子一个鸡蛋的那个就比我会!”直到此刻,岁繁还对那金贵的鸡蛋念念不忘。 “说什么呢?”前头走着的端王,突然回头说了一句。 岁繁瞬间站定,小嘴叭叭的好话张口就来:“小的说再没见过比王爷更大方的主顾,能遇到王爷这样的贵人是小的祖坟冒青烟!” 来福牙酸的瞥了一眼这谄媚的小贩,她比他还会拍马屁呢。 端王哂笑:“真的?” 他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不过她祖坟冒不冒青烟不重要,她的房子有没有漏青天才重要:“你房子修好了?” 岁繁一愣,笑呵呵的道:“修什么修,天为被地为床,这潇洒的日子小的还要多过几天呢。” 端王:“……” 他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沉默了半晌,他道:“随你。” “王爷慢走!”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岁繁一边狗腿的道别,一边推了一把来福:“王爷都走了,你还不跟上!” 这么不爱工作,这个好班换她来上啊! 来福被她吓了一跳,咬牙道:“你且等着!” 等他明儿来的! 远处的端王脚步一顿,回头又看了一眼来福,看得来福打了个哆嗦,迅速追了上去。 “且去找个人,把她的屋子修一修。”待到他追上端王的时候,听到端王如此说。 “遵命!”来福迅速应下。 可这房子终究没有修成,在说这话的当晚,皇宫里便出了大事。 刚封了晋王该去就藩的七皇子不甘心与皇位失之交臂,在离京的前日发动了政变。 当日皇宫大门紧锁,厚重的大门底有黑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待到三日后宫门再次开启的时候,七皇子畏罪自尽,其母妃和外家也被气得偏瘫的帝王下令诛杀。 而作为一力拦住晋王叛乱的端王,也并未在这场叛乱中得到任何的好处。 越发衰老多病的帝王,反倒是更为防备这个身强力壮的儿子。 端王并不在意帝王的猜疑,经过此事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他的人,比起虚无缥缈的宠爱和信任,他更喜欢掌握在手中的权利。 洗去一身的血腥,他问近身人:“她怎么样了?” 第274章 初见6 来福一个激灵,心想还好他出宫就问了那小贩的消息,不然如今还真不好解释了。 他一边轻手轻脚的磨着墨,一边轻声道:“这两日外头的人进不来京城,她也在家待着呢。” 顿了顿,他神色微妙的道:“闲来无事,她就想补补自家的房子,然后……掉下来了。” 一道刺人的目光突然钉在他身上,来福瞬间不敢再卖关子,将剩下的话给吐了出来:“找了郎中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脖子肿得和馒头似的。” 迫人的视线消失,端王手中狼毫笔在白纸上悬停了半晌,当一滴浓黑的墨汁落在上头的瞬间,他就弃了笔,语带笑意:“去瞧瞧。” …… “炮灰咋了,炮灰就没有人权了?”在端王想起岁繁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哼唧呢。 此时,她头顶的那个洞被勉强的遮住了,脚下的那个馒头看起来也越发的肥美了。 她一边给自己的脚涂药,一边吐槽着世界的不公平。 凭啥炮灰的气运就这么差,修个房子都差点交代了小命? 要不是她身手好,不用赵王的马蹄子都能去见阎王。 系统沉默了半晌,真诚问:【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和炮灰的气运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单纯的倒霉?】 岁繁嘶了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坚决不承认这个事实。 系统:【……】 【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快乐,请你随便。】 两个人正斗着嘴的时候,忽听几根稀疏树枝扎成的篱笆院子里有声音响起。 岁繁:“……” 屋漏偏逢连夜雨,脚瘸正遇小贼盗。 她好气啊! 正当她嘟囔什么“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岁繁一激灵,气急:“你偷外头的就算了,咋还想入室盗窃啊,没钱!” 门外的端王:“……” 他瞧了一眼堪称凄凉的、连一只鸡都没有的院落,一时间想不出这里有什么事值得偷的。 “是本王。”唇角翘了翘,他开口打断了里面即将出口的辱骂。 声音骤然停止,端王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等露着光的木头门被打开的时候,见到了单腿跳来给他开门的岁繁。 “王爷来了哈。”岁繁笑得有些尴尬。 她这院子平时鸟都不喜欢来,所以才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以为是来了贼。 可谁能想到,端王一个堂堂的王爷居然会来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按照剧情,他爹这时候都快气死了,他咋还有心情吃糖葫芦呢? 趁着守孝之前吃个够本? 岁繁的手在门上蹭了两下,尴尬道:“我这也没个待客的地儿,要不您先……进来?” 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端王就瞧见了屋子中的所有布置。 一床被子,一口熬糖稀的大锅,还有几捆柴火,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杂物,空旷的让人心酸。 “不了。”端王的教养不允许他进入女子的闺房,虽然那闺房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本王就是听说你从房上掉下来了,来看看你有没有大碍。”说话间,他的眼睛从岁繁的脚腕上一扫而过。 嗯,真的挺像是个馒头。 岁繁:“……” 你笑了对,刚刚你绝对笑了对! 咱俩好歹有几面之缘,虽然身份差距大,但也能勉强算得上朋友了,朋友从房上掉下来,你就是这反应? 你这厮,很容易没有朋友啊! 在岁繁愤愤的眼神下,端王清咳一声,做了一回人:“我且留下来几个人照顾你?” 她这样终究是多有不便。 岁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王府里的丫鬟日子过得都比她好,她何苦要让人家来她这演变形记? 而且,她这也没有给丫鬟住的地方啊! 在她的坚决拒绝之下,端王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且无奈道:“你如今手中也有了银子,得把房子修修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这次幸运没有伤到,下次就说不定了。 岁繁揣着手乐呵呵道:“现在不是正春耕呢吗?等春耕结束了,我就雇佣些壮劳力来给我修房子。” 估摸着等不到了,到时候她要死了。 端王闻言,按下了要派人来帮她修房子的念头,点了点头:“行,本王等着你的上梁宴。” 岁繁也随着他的话胡诌:“到时候给王爷上好几盘子糖葫芦,让您吃个够。” 端王不由瞪了一眼这嘴里没个准话的家伙,转身就走。 他本长了一张清冷高贵的脸,气质上更是华贵又疏离,平日一双漆黑狭长凤眸扫过来的时候都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可如今,这带着小情绪的一瞪,却是让那张冷淡至极的脸瞬间活泛了起来,如同春水初融一般,生动漂亮。 岁繁被那一眼狠狠惊艳了一把,待到马车走出去老远,才喃喃自语:“就开个玩笑,瞪我干什么?” 啧,以后怎么才能让他再瞪两眼? 系统:【……】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好色之徒!】 岁繁笑呵呵的脸瞬间比板:“是时候和你掰扯掰扯我运气的问题了。” 岁繁的脚养了五天,五天之中锲而不舍的去叨叨系统,将其叨叨的终于屏蔽了自己,才美滋滋的去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一日,她再次扛着个糖葫芦垛大杀四方,卖的只剩下一个,羡慕得周围的糖葫芦小贩们眼红不已。 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这厮太会忽悠了! 会忽悠普通人不算,还能忽悠贵人! 小贩们咬牙切齿的看着岁繁再次带着她那仅存的糖葫芦进入景阳楼,恨不得将她给拽出来,以身代之。 这一日,来福瞧着岁繁那仅剩一个的糖葫芦,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主子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根本就没有想吃这玩意儿的意思。 这小贩带多了,主子吃不完还得他们下面的人处理。 他可不想天天吃好几颗糖葫芦,现在的量就正好,分给侍卫后他一个都不用吃! 端王也越发的叹息:“京城物价竟如此吓人,居京城大不易!” 第274章 初见6 来福一个激灵,心想还好他出宫就问了那小贩的消息,不然如今还真不好解释了。 他一边轻手轻脚的磨着墨,一边轻声道:“这两日外头的人进不来京城,她也在家待着呢。” 顿了顿,他神色微妙的道:“闲来无事,她就想补补自家的房子,然后……掉下来了。” 一道刺人的目光突然钉在他身上,来福瞬间不敢再卖关子,将剩下的话给吐了出来:“找了郎中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脖子肿得和馒头似的。” 迫人的视线消失,端王手中狼毫笔在白纸上悬停了半晌,当一滴浓黑的墨汁落在上头的瞬间,他就弃了笔,语带笑意:“去瞧瞧。” …… “炮灰咋了,炮灰就没有人权了?”在端王想起岁繁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哼唧呢。 此时,她头顶的那个洞被勉强的遮住了,脚下的那个馒头看起来也越发的肥美了。 她一边给自己的脚涂药,一边吐槽着世界的不公平。 凭啥炮灰的气运就这么差,修个房子都差点交代了小命? 要不是她身手好,不用赵王的马蹄子都能去见阎王。 系统沉默了半晌,真诚问:【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和炮灰的气运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单纯的倒霉?】 岁繁嘶了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坚决不承认这个事实。 系统:【……】 【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快乐,请你随便。】 两个人正斗着嘴的时候,忽听几根稀疏树枝扎成的篱笆院子里有声音响起。 岁繁:“……” 屋漏偏逢连夜雨,脚瘸正遇小贼盗。 她好气啊! 正当她嘟囔什么“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的时候,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岁繁一激灵,气急:“你偷外头的就算了,咋还想入室盗窃啊,没钱!” 门外的端王:“……” 他瞧了一眼堪称凄凉的、连一只鸡都没有的院落,一时间想不出这里有什么事值得偷的。 “是本王。”唇角翘了翘,他开口打断了里面即将出口的辱骂。 声音骤然停止,端王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等露着光的木头门被打开的时候,见到了单腿跳来给他开门的岁繁。 “王爷来了哈。”岁繁笑得有些尴尬。 她这院子平时鸟都不喜欢来,所以才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以为是来了贼。 可谁能想到,端王一个堂堂的王爷居然会来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按照剧情,他爹这时候都快气死了,他咋还有心情吃糖葫芦呢? 趁着守孝之前吃个够本? 岁繁的手在门上蹭了两下,尴尬道:“我这也没个待客的地儿,要不您先……进来?” 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端王就瞧见了屋子中的所有布置。 一床被子,一口熬糖稀的大锅,还有几捆柴火,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杂物,空旷的让人心酸。 “不了。”端王的教养不允许他进入女子的闺房,虽然那闺房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本王就是听说你从房上掉下来了,来看看你有没有大碍。”说话间,他的眼睛从岁繁的脚腕上一扫而过。 嗯,真的挺像是个馒头。 岁繁:“……” 你笑了对,刚刚你绝对笑了对! 咱俩好歹有几面之缘,虽然身份差距大,但也能勉强算得上朋友了,朋友从房上掉下来,你就是这反应? 你这厮,很容易没有朋友啊! 在岁繁愤愤的眼神下,端王清咳一声,做了一回人:“我且留下来几个人照顾你?” 她这样终究是多有不便。 岁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王府里的丫鬟日子过得都比她好,她何苦要让人家来她这演变形记? 而且,她这也没有给丫鬟住的地方啊! 在她的坚决拒绝之下,端王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且无奈道:“你如今手中也有了银子,得把房子修修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这次幸运没有伤到,下次就说不定了。 岁繁揣着手乐呵呵道:“现在不是正春耕呢吗?等春耕结束了,我就雇佣些壮劳力来给我修房子。” 估摸着等不到了,到时候她要死了。 端王闻言,按下了要派人来帮她修房子的念头,点了点头:“行,本王等着你的上梁宴。” 岁繁也随着他的话胡诌:“到时候给王爷上好几盘子糖葫芦,让您吃个够。” 端王不由瞪了一眼这嘴里没个准话的家伙,转身就走。 他本长了一张清冷高贵的脸,气质上更是华贵又疏离,平日一双漆黑狭长凤眸扫过来的时候都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可如今,这带着小情绪的一瞪,却是让那张冷淡至极的脸瞬间活泛了起来,如同春水初融一般,生动漂亮。 岁繁被那一眼狠狠惊艳了一把,待到马车走出去老远,才喃喃自语:“就开个玩笑,瞪我干什么?” 啧,以后怎么才能让他再瞪两眼? 系统:【……】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好色之徒!】 岁繁笑呵呵的脸瞬间比板:“是时候和你掰扯掰扯我运气的问题了。” 岁繁的脚养了五天,五天之中锲而不舍的去叨叨系统,将其叨叨的终于屏蔽了自己,才美滋滋的去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一日,她再次扛着个糖葫芦垛大杀四方,卖的只剩下一个,羡慕得周围的糖葫芦小贩们眼红不已。 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这厮太会忽悠了! 会忽悠普通人不算,还能忽悠贵人! 小贩们咬牙切齿的看着岁繁再次带着她那仅存的糖葫芦进入景阳楼,恨不得将她给拽出来,以身代之。 这一日,来福瞧着岁繁那仅剩一个的糖葫芦,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主子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根本就没有想吃这玩意儿的意思。 这小贩带多了,主子吃不完还得他们下面的人处理。 他可不想天天吃好几颗糖葫芦,现在的量就正好,分给侍卫后他一个都不用吃! 端王也越发的叹息:“京城物价竟如此吓人,居京城大不易!” 第275章 初见7 岁繁笑呵呵的没有接话茬,贵人嘛就该吃贵的,不然奢侈品这玩意儿怎么来的?靠普通人勒紧裤腰带买基础款吗? 她异常熟练的将银花生揣进袖子里,还学会了给端王画大饼:“等春耕结束了,我就盖个三间大宅子,到时候请您去做客。” 端王轻睨她一眼:“是你的宅子,还是我的宅子?” 这厮的宅子,可都是他一根一根糖葫芦吃出来的。 岁繁傻乐呵:“什么你的我的,王爷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 端王轻哼了一声,没答她这话,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来福跟在端王身后,对着岁繁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和这小贩有了交集,王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连料理起其他的几个王爷都更有劲儿了。 这不,又有两个王爷被他家主子送出去就藩了。 有了之前那个造反死了的哥哥在前面打样,如今走的这两个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都带着家小财产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朝堂。 与此同时,能留在京城的王爷们就越发的炙手可热起来,尤其是在皇帝病重眼看着活不过几年的时候。 赵王府。 赵王听到几个兄长离京的消息,高兴的喝了三大杯,兴奋道:“好!” 那些人走了,他的对手就又少了好几个! 不过,如今最大的那个障碍,依旧留在京城没走,且是那种没人能赶他走的稳定。 思及至此,他不由问:“我那位好兄长,如今在做什么?” 他母妃和端王母妃乃是亲生姐妹,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比和其他皇子更亲近些。 但也只是一些罢了,在皇位面前父子兄弟都能相残,姐妹生的皇子之间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言。 “听说,端王殿下最近极爱去景阳楼,还对一个小贩青睐有加。”那日侍卫领着岁繁上楼,可是被不少人瞧在眼中,想保密是相当的不容易。 “小贩?”赵王一听这话,讽刺一笑:“我那兄长,向来是最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和那等腌臜货扯上关系?” 内侍赔笑:“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也许端王殿下就好这一口。”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赵王平日在王府中对端王就多有怨怼之言,他的身边人自然也是铆劲的说端王的坏话,来讨好他。 赵王嗤了一声:“他这个年纪都不娶妃,说不准还真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他将白玉酒盏随意一扔:“待本王明儿看看,那小贩究竟长了一颗什么玲珑心,能让端王殿下喜爱。” 岁繁一边摔糖葫芦,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哪来的玲珑心? 她只有一心向钱的决心。 次日天不大好,但好在没下雨,岁繁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薄了一层的房顶,扛着糖葫芦垛出门了。 依旧的好生意,依旧的让人红眼。 但岁繁根本不在乎那些小贩咬牙切齿的眼神,她身后是谁啊? 是端王! 有个王爷在身后做保护伞,她没将这条街卖糖葫芦的都收编了,都算她仁义! 日头刚到正午,岁繁就扛着自己仅剩下一根糖葫芦的糖葫芦垛朝着景阳楼而去。 这段时间端王在下了早朝忙过政务后,都是来景阳楼用午膳的,将自家府邸的厨子都给吓了个够呛,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失业了。 这一日,依旧如常。 他倚着靠窗的座椅上,瞧着那小贩又拿着个仅剩的糖葫芦蹦蹦跳跳的朝他这边跑。 也不知道她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好像从来都不会累,叫人看过去也多了些神清气爽之感。 想着今日又要得到的几个金花生,岁繁的脚步更快了。 【剧情点来临,请宿主做好下线准备!】在她欢喜的朝着端王跑去时,沉默了数日的系统突然开口。 与此同时,飞速的马蹄声音自身后响起,还带着侍卫的呵斥与人群的惊叫。 赵王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他要跑马就得跑马,才不在乎在哪里跑马。 眼见着一个个的人惊叫着连滚带爬,他脸上露出肆意的笑来。 若是不看他此刻的畜生行为,还真有几分打马少年意气风发的味道。 “前面的,让开!”他的马速极快,即便有侍卫开路,也有人倒霉的险些死在马蹄下。 就在岁繁身后,一位夫人正带着自己的孩子连滚带爬的朝路边跑。 岁繁见状,飞速将仅剩下的一根糖葫芦从垛上拔下来,扬手就将那垛给扔到赵王的马身上去了。 骏马受惊,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两个前蹄高高扬起。 那妇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孩子爬到了街边,转头担忧的看着岁繁。 赵王京城纵马这么多年,踩死人的时候有,有人敢对他动手的时候没遇到。 就是朝廷上最为古板的御史,也不过是对着父皇喋喋不休的上奏罢了。 有母妃求情,他常常连被训斥都不用。 如今乍一被人给拦下,他自然是怒不可遏,眉眼中染上一丝戾气。 瞧着拿着个糖葫芦的岁繁呆呆站在原处,像是被吓傻了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这大约就是那个讨端王开心的小贩。 骏马蹄子滞空片刻,在主人一夹马腹的时候,下意识重重落下蹄子,朝着面前的人踢过去。 赵王好烈马,这马更是在猎场踢死过鹿的好马,只一蹄子就将岁繁高高踢起。 砰! 在岁繁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这街上已经再没了任何声音。 刚被岁繁救了的妇人更是紧紧捂住自己儿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哭声,自己眼中的泪却是簌簌落下。 半空,岁繁的魂儿飘着,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道:“还好我躲的快!” 她在被踢之前就将灵魂从那身体中抽出来了,若非如此她可能就要尝尝被一蹄子踢死的感觉了。 虽然不会真的死,那感觉也不会太好。 “小畜生!”想到死亡的绝望,岁繁在半空掐着腰,对着赵王道:“你讨不了好了,这辈子都做不上皇帝!” 要知道,按照原本剧情,赵王可是因为这一场事故被安上了“暴戾”之名,彻底离开京城和皇位无缘。 第275章 初见7 岁繁笑呵呵的没有接话茬,贵人嘛就该吃贵的,不然奢侈品这玩意儿怎么来的?靠普通人勒紧裤腰带买基础款吗? 她异常熟练的将银花生揣进袖子里,还学会了给端王画大饼:“等春耕结束了,我就盖个三间大宅子,到时候请您去做客。” 端王轻睨她一眼:“是你的宅子,还是我的宅子?” 这厮的宅子,可都是他一根一根糖葫芦吃出来的。 岁繁傻乐呵:“什么你的我的,王爷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 端王轻哼了一声,没答她这话,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来福跟在端王身后,对着岁繁竖起了大拇指。 自从和这小贩有了交集,王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连料理起其他的几个王爷都更有劲儿了。 这不,又有两个王爷被他家主子送出去就藩了。 有了之前那个造反死了的哥哥在前面打样,如今走的这两个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都带着家小财产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朝堂。 与此同时,能留在京城的王爷们就越发的炙手可热起来,尤其是在皇帝病重眼看着活不过几年的时候。 赵王府。 赵王听到几个兄长离京的消息,高兴的喝了三大杯,兴奋道:“好!” 那些人走了,他的对手就又少了好几个! 不过,如今最大的那个障碍,依旧留在京城没走,且是那种没人能赶他走的稳定。 思及至此,他不由问:“我那位好兄长,如今在做什么?” 他母妃和端王母妃乃是亲生姐妹,两人的关系自然就比和其他皇子更亲近些。 但也只是一些罢了,在皇位面前父子兄弟都能相残,姐妹生的皇子之间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言。 “听说,端王殿下最近极爱去景阳楼,还对一个小贩青睐有加。”那日侍卫领着岁繁上楼,可是被不少人瞧在眼中,想保密是相当的不容易。 “小贩?”赵王一听这话,讽刺一笑:“我那兄长,向来是最风光霁月的人物,怎么和那等腌臜货扯上关系?” 内侍赔笑:“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也许端王殿下就好这一口。”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赵王平日在王府中对端王就多有怨怼之言,他的身边人自然也是铆劲的说端王的坏话,来讨好他。 赵王嗤了一声:“他这个年纪都不娶妃,说不准还真有什么特别爱好呢。” 他将白玉酒盏随意一扔:“待本王明儿看看,那小贩究竟长了一颗什么玲珑心,能让端王殿下喜爱。” 岁繁一边摔糖葫芦,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哪来的玲珑心? 她只有一心向钱的决心。 次日天不大好,但好在没下雨,岁繁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薄了一层的房顶,扛着糖葫芦垛出门了。 依旧的好生意,依旧的让人红眼。 但岁繁根本不在乎那些小贩咬牙切齿的眼神,她身后是谁啊? 是端王! 有个王爷在身后做保护伞,她没将这条街卖糖葫芦的都收编了,都算她仁义! 日头刚到正午,岁繁就扛着自己仅剩下一根糖葫芦的糖葫芦垛朝着景阳楼而去。 这段时间端王在下了早朝忙过政务后,都是来景阳楼用午膳的,将自家府邸的厨子都给吓了个够呛,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失业了。 这一日,依旧如常。 他倚着靠窗的座椅上,瞧着那小贩又拿着个仅剩的糖葫芦蹦蹦跳跳的朝他这边跑。 也不知道她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好像从来都不会累,叫人看过去也多了些神清气爽之感。 想着今日又要得到的几个金花生,岁繁的脚步更快了。 【剧情点来临,请宿主做好下线准备!】在她欢喜的朝着端王跑去时,沉默了数日的系统突然开口。 与此同时,飞速的马蹄声音自身后响起,还带着侍卫的呵斥与人群的惊叫。 赵王向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他要跑马就得跑马,才不在乎在哪里跑马。 眼见着一个个的人惊叫着连滚带爬,他脸上露出肆意的笑来。 若是不看他此刻的畜生行为,还真有几分打马少年意气风发的味道。 “前面的,让开!”他的马速极快,即便有侍卫开路,也有人倒霉的险些死在马蹄下。 就在岁繁身后,一位夫人正带着自己的孩子连滚带爬的朝路边跑。 岁繁见状,飞速将仅剩下的一根糖葫芦从垛上拔下来,扬手就将那垛给扔到赵王的马身上去了。 骏马受惊,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两个前蹄高高扬起。 那妇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孩子爬到了街边,转头担忧的看着岁繁。 赵王京城纵马这么多年,踩死人的时候有,有人敢对他动手的时候没遇到。 就是朝廷上最为古板的御史,也不过是对着父皇喋喋不休的上奏罢了。 有母妃求情,他常常连被训斥都不用。 如今乍一被人给拦下,他自然是怒不可遏,眉眼中染上一丝戾气。 瞧着拿着个糖葫芦的岁繁呆呆站在原处,像是被吓傻了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这大约就是那个讨端王开心的小贩。 骏马蹄子滞空片刻,在主人一夹马腹的时候,下意识重重落下蹄子,朝着面前的人踢过去。 赵王好烈马,这马更是在猎场踢死过鹿的好马,只一蹄子就将岁繁高高踢起。 砰! 在岁繁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这街上已经再没了任何声音。 刚被岁繁救了的妇人更是紧紧捂住自己儿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哭声,自己眼中的泪却是簌簌落下。 半空,岁繁的魂儿飘着,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道:“还好我躲的快!” 她在被踢之前就将灵魂从那身体中抽出来了,若非如此她可能就要尝尝被一蹄子踢死的感觉了。 虽然不会真的死,那感觉也不会太好。 “小畜生!”想到死亡的绝望,岁繁在半空掐着腰,对着赵王道:“你讨不了好了,这辈子都做不上皇帝!” 要知道,按照原本剧情,赵王可是因为这一场事故被安上了“暴戾”之名,彻底离开京城和皇位无缘。 第276章 初见8 自岁繁扔糖葫芦,再到马蹄将她瞪飞,前后不过眨眼时间,快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也快到让端王唇角的笑还来不及凝固。 “咔。”来福听到,端王面前的桌子裂开的声音。 这是习武之人无法控制力量,造成的外泄。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王爷……” 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眶子更是红了不少。 这小贩虽然贪财,但是真的讨人喜欢,也是真心人。 前儿他过寿,这厮还送了他东西呢。 如今好好的人,刚还对着你笑,下一刻就在你面前被生生踢死。 这种打击,谁受得了啊! 端王受不了。 此刻他怔怔的看着楼下毫无尊严歪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时间无法将它和那个笑着朝他跑来的小贩联系到一起。 他之前叫人打了一批金花生,昨儿才送到身边,刚还吩咐来福等等就给岁繁那个呢。 有了金子,她怎么也得多盖两间房子,到时候他烦了就到她那去躲清净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呢? 她没有拿到金花生,心心念念的房子也没有盖成。 她所有的期待,都在那一蹄子下化为乌有。 这一刻,端王突然觉得无聊极了。 自从他来到这世界后,他就觉得无聊。 可他知道,自杀是没用的,即便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也会在下一个世界又活过来。 与其要面对那些陌生的世界,他宁愿将自己熟悉的世界打理干净,然后自在过上一辈子,等待着下一次婴儿的啼哭。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他清除了朝野上下的异声,将野心勃勃的兄弟们赶出了京城,甚至还将那位年老昏聩的帝王给关在了宫廷中。 若非不想沾染上杀父的冤孽,他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甚至于,他还有更高兴的事情。 他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中找到一个有趣的人,在这个按照他规则运转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个跳脱恶毒“一”。 他日日和那个意外相会,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瞧她忽悠那些不太聪明的顾客。 有时候,端王甚至在想,等他登基了,就给这家伙一个糖葫芦皇商的名头。 虽然荒唐,但也坐实了她糖葫芦大王的身份不是?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死了,他在这世界最快活的时间不会再来了,那个鲜活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端王并不愤怒,在漫长的生命中,他已经失去了愤怒的能力。 如今,他唯一能为故友做的就是,送这些人下去陪他。 这一刻,端王无比冷静的站起身,对着身边的来福淡淡道:“走,下去看看。” 来福在他这平静的声音中感到毛骨悚然,这一刻王爷大发雷霆也好过这样死寂的平静。 下一刻,他就一咬牙。 该! 那赵王就欠被王爷收拾! …… 街道上。 赵王厌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嫌弃道:“晦气。” 他接过身边人送来的帕子捂住口鼻,连连挥手:“赶紧给我拖下去,别脏了本王的眼睛。” 在数位侍卫的手要碰到岁繁的尸体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赵王眼中骤然闪过兴奋,三两步迎上前:“二哥,你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他语气顿了顿,然后厌恶道:“只可惜遇到了晦气事,坏了好心情。” 他边说着,边悄悄地打量端王,想从他神色中看出愤怒不悦。 然而,那人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让他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赵王不由得一阵失望,他还以为能看到端王大发雷霆的样子呢,如今看来这个小贩也没有多重要嘛。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这种龙子凤孙,和普通百姓间,又能有什么真正的情感呢。 察觉到演了一出独角戏,赵王不由意兴阑珊:“今儿晦气的很,本王就不去叨扰二哥了,等来日我再去府上拜访。”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端王叫住了他:“站住。” “当街纵马,残害百姓。”端王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愤怒,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你不堪为皇子,也不堪为人。” 赵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就是一个贱民吗?端王居然为此在大庭广众下让他失了颜面! 他怒不可遏的转身:“二哥,你……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入他腹中的长刀。 在端王身边,赵王贴身护卫的刀鞘空了。 鲜血顺着长刀浸透端王的手,端王面无表情的旋转刀柄,将赵王的内腑搅个稀巴烂,他轻声道:“既然不会做人,那就不要做人了。” 事到如今,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声音依旧是如此的平稳,没有半分愤怒的情绪。 赵王捂着小腹,不可置信的看向端王。 端王抽出刀柄,任由鲜血喷溅了自己一身。 被搅烂内腑,赵王断无生还的可能,且还会在死前承受无比的痛苦,对比下来岁繁的一蹄子上西天可谓是个好死法了。 端王伸出手,身侧却没有半点动静。 他眉头微微蹙起:“帕子。” 过了片刻,来福才哆哆嗦嗦的将帕子递给端王。 他瞧着端王尽可能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俯身到那小贩有些扭曲的身体面前将她抱起来,一路上了马车。 他们来到岁繁那个没有半点家当的寒酸的家,端王看着被风再次刮出洞的房顶,自言自语:“还是没有修好啊。” 他将岁繁放在院落中,自顾自的寻了一段时间无奈道:“连个铁锹都没有。” 她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他侧眸看向身侧已经在发抖的侍卫,从他腰间抽出了长刀,在他悚然一惊的表情中,认真的在院中挖起坑来。 待到他在院中为岁繁拢好坟包,并认真刻下木质牌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外也被层层叠叠的禁军给围上了。 听着外面对他杀戮兄弟囚禁父亲的指责,他轻叹一声:“真是无趣极了。” 玩弄权术、操纵国家,这一刻都让他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无趣的世界,当真是不值得人留恋半分。 他起身,用已经有了褶皱的袍子擦干净刀,然后对着身边人微微一笑:“再见。” 下一刻,鲜血喷射到岁繁的墓碑之上。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某个不受宠的皇子宫殿中,一人惊喜的瞪大眼睛:“气运之子真的消失了?天助我也!” 第276章 初见8 自岁繁扔糖葫芦,再到马蹄将她瞪飞,前后不过眨眼时间,快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也快到让端王唇角的笑还来不及凝固。 “咔。”来福听到,端王面前的桌子裂开的声音。 这是习武之人无法控制力量,造成的外泄。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王爷……” 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眶子更是红了不少。 这小贩虽然贪财,但是真的讨人喜欢,也是真心人。 前儿他过寿,这厮还送了他东西呢。 如今好好的人,刚还对着你笑,下一刻就在你面前被生生踢死。 这种打击,谁受得了啊! 端王受不了。 此刻他怔怔的看着楼下毫无尊严歪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时间无法将它和那个笑着朝他跑来的小贩联系到一起。 他之前叫人打了一批金花生,昨儿才送到身边,刚还吩咐来福等等就给岁繁那个呢。 有了金子,她怎么也得多盖两间房子,到时候他烦了就到她那去躲清净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呢? 她没有拿到金花生,心心念念的房子也没有盖成。 她所有的期待,都在那一蹄子下化为乌有。 这一刻,端王突然觉得无聊极了。 自从他来到这世界后,他就觉得无聊。 可他知道,自杀是没用的,即便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也会在下一个世界又活过来。 与其要面对那些陌生的世界,他宁愿将自己熟悉的世界打理干净,然后自在过上一辈子,等待着下一次婴儿的啼哭。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他清除了朝野上下的异声,将野心勃勃的兄弟们赶出了京城,甚至还将那位年老昏聩的帝王给关在了宫廷中。 若非不想沾染上杀父的冤孽,他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甚至于,他还有更高兴的事情。 他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中找到一个有趣的人,在这个按照他规则运转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个跳脱恶毒“一”。 他日日和那个意外相会,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瞧她忽悠那些不太聪明的顾客。 有时候,端王甚至在想,等他登基了,就给这家伙一个糖葫芦皇商的名头。 虽然荒唐,但也坐实了她糖葫芦大王的身份不是?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死了,他在这世界最快活的时间不会再来了,那个鲜活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端王并不愤怒,在漫长的生命中,他已经失去了愤怒的能力。 如今,他唯一能为故友做的就是,送这些人下去陪他。 这一刻,端王无比冷静的站起身,对着身边的来福淡淡道:“走,下去看看。” 来福在他这平静的声音中感到毛骨悚然,这一刻王爷大发雷霆也好过这样死寂的平静。 下一刻,他就一咬牙。 该! 那赵王就欠被王爷收拾! …… 街道上。 赵王厌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嫌弃道:“晦气。” 他接过身边人送来的帕子捂住口鼻,连连挥手:“赶紧给我拖下去,别脏了本王的眼睛。” 在数位侍卫的手要碰到岁繁的尸体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赵王眼中骤然闪过兴奋,三两步迎上前:“二哥,你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他语气顿了顿,然后厌恶道:“只可惜遇到了晦气事,坏了好心情。” 他边说着,边悄悄地打量端王,想从他神色中看出愤怒不悦。 然而,那人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让他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赵王不由得一阵失望,他还以为能看到端王大发雷霆的样子呢,如今看来这个小贩也没有多重要嘛。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这种龙子凤孙,和普通百姓间,又能有什么真正的情感呢。 察觉到演了一出独角戏,赵王不由意兴阑珊:“今儿晦气的很,本王就不去叨扰二哥了,等来日我再去府上拜访。”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端王叫住了他:“站住。” “当街纵马,残害百姓。”端王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愤怒,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你不堪为皇子,也不堪为人。” 赵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就是一个贱民吗?端王居然为此在大庭广众下让他失了颜面! 他怒不可遏的转身:“二哥,你……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插入他腹中的长刀。 在端王身边,赵王贴身护卫的刀鞘空了。 鲜血顺着长刀浸透端王的手,端王面无表情的旋转刀柄,将赵王的内腑搅个稀巴烂,他轻声道:“既然不会做人,那就不要做人了。” 事到如今,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他的声音依旧是如此的平稳,没有半分愤怒的情绪。 赵王捂着小腹,不可置信的看向端王。 端王抽出刀柄,任由鲜血喷溅了自己一身。 被搅烂内腑,赵王断无生还的可能,且还会在死前承受无比的痛苦,对比下来岁繁的一蹄子上西天可谓是个好死法了。 端王伸出手,身侧却没有半点动静。 他眉头微微蹙起:“帕子。” 过了片刻,来福才哆哆嗦嗦的将帕子递给端王。 他瞧着端王尽可能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俯身到那小贩有些扭曲的身体面前将她抱起来,一路上了马车。 他们来到岁繁那个没有半点家当的寒酸的家,端王看着被风再次刮出洞的房顶,自言自语:“还是没有修好啊。” 他将岁繁放在院落中,自顾自的寻了一段时间无奈道:“连个铁锹都没有。” 她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他侧眸看向身侧已经在发抖的侍卫,从他腰间抽出了长刀,在他悚然一惊的表情中,认真的在院中挖起坑来。 待到他在院中为岁繁拢好坟包,并认真刻下木质牌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外也被层层叠叠的禁军给围上了。 听着外面对他杀戮兄弟囚禁父亲的指责,他轻叹一声:“真是无趣极了。” 玩弄权术、操纵国家,这一刻都让他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无趣的世界,当真是不值得人留恋半分。 他起身,用已经有了褶皱的袍子擦干净刀,然后对着身边人微微一笑:“再见。” 下一刻,鲜血喷射到岁繁的墓碑之上。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某个不受宠的皇子宫殿中,一人惊喜的瞪大眼睛:“气运之子真的消失了?天助我也!” 第277章 再见1 岁繁不知道有人在她死后给她报了仇,更不知道赵王的下场远比原本剧情要惨。 此刻她正靠在充斥血腥味道的城墙边,喝了一口掺着马肉的热汤。 那热汤在这冰天雪地的北疆中冒着热气,里面只飘着一片薄薄的马肉,可谓是寒酸的不能再寒酸。 可即便是如此寒酸的东西,在这弹尽粮绝的城中,也是绝顶佳肴。 从北狄来犯到如今,整整三个月时间,边军守到弹尽粮绝,守到老将军去世,守到吃了少将军的战马,他们依旧没有等到朝廷的一点支援。 岁繁咬了一口掺了大半麸子的饼子,怼了怼身边人:“醒醒,还有一会儿就换岗了。” 身边那人睁开无神的双眼,充斥血污的手哆哆嗦嗦的端起那一碗热汤,也顾不上那几乎能将人给烫死的温度将其一饮而尽。 喝完,他一甩手将碗摔到了身旁,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换岗,换个屁,我宁愿死在这城头上!” 痛痛快快的战死,也好过一日日看着城内弹尽粮绝,被饿死在这儿。 周边守城的兵卒听到这处的声音,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过来。 这些日子,这种话他们不知道听了多少,甚至在一刻钟前自己可能也说过这话。 若不是有老将军爱兵如子的名头撑着,有少将军公平公正的法纪顶着,说不准城内此刻已经生了哗变,砍了将军的脑袋出城投敌去了。 如今兵卒们感于将军的恩德死死守在这里,但也仅此而已了。 对于胜利,对于活下来,他们是没有任何的期待的。 那狗娘养的朝廷在后方京城吃香喝辣,数月不给他们一点支援,他们就是死守着城池又有什么用? 岁繁敏锐的察觉到身边蔓延的绝望怨怼情绪,不由得一拍身侧那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战友的肩膀:“这话让你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可不想死。” 那兵卒一指城墙外头,冷笑:“想活着,去投敌啊!” 岁繁眼白一翻:“那还不如死了呢,我老子娘都死在他们手中,我就是畜生转世也不能投敌啊!” 众人听着她的话,木然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又呆呆的看向了城外。 这做边军的,哪个和北狄没一点血仇? 而且,他们抵抗的如此激烈,那些北狄人进城可是要屠城的。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是老实守着。 远处按着刀柄暗暗观察此处的监军见绝望躁动的气氛因着几句话稍稍缓和,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亲自动手结果了并肩作战的弟兄,可这城不能在里头破,城里还有幼小等着他们护着呢。 “走了走了,快去休息,换下一批人来!”他揉了揉脸,强给自己弄出些好脸色来,通知兵卒们换岗。 兵卒们随着他的命令木然的起身,等着另一批人换岗。 岁繁夹在这群人之间,朝着满是臭脚丫子和血腥味道的营帐中走去。 她如今这身份,是替父报仇女扮男装入军营的猎户之女,不仅一手大使得虎虎生风,就连弓箭也是百步之内必取人性命,可谓是精锐士卒了。 但很可惜,她替父报仇的可能性不大,与这城一起殉了的可能倒是百分之百,且史书上根本不会留下她哪怕半点痕迹。 “这就是我们炮灰的命运。”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幽幽的叹息。 系统:【事少钱多的命运?】 岁繁一乐:“哎呀,你别打扰我的多愁善感。” 在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人,早就已经对死亡免疫,如今在这等残酷的场景下,岁繁还能如此轻易的笑出来。 某处箭楼之上,少将军手持千里镜观察城外的战况,眼中却猝不及防的闯入这场景。 他一怔,觉得颇有些荒唐。 在这有今天没明日的地儿,居然还有人能笑得出来》 这人到底是缺心眼,还是没长脑子啊? 岁繁揉了一把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伸了个懒腰,朝着大营而去。 跟一群老爷们住在一起,岁繁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且不说这脏兮兮还穿戴着皮甲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女的,就说现在这些人连吃饭力气都没有的样子,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 她一回营帐,果不其然听到一片的呼噜声。 抻开自己老长时间没洗的被子,岁繁蒙头也加入了这些人的序列中。 再醒来,天又黑了。 岁繁听着外面的铜锣,喃喃道:“我的生物钟啊。” “啥钟?”战友们睡了一觉,眼中多了些神采,有心情打听闲篇儿。 岁繁呵呵一笑:“我还没孩子呢,谁给我送终啊。” 话音一落,整个营帐里又安静了下来,有绝望的气息蔓延。 有孩子又怎么样呢? 在这全尸都留不下的地儿,还指望别人给你办丧事? 做梦呢! 大营外,前来慰问士兵的少将军听着里面的动静,沉默了。 他的眼神转向了身侧神色尴尬的监军,就是这小子告诉他说这营帐里有个特别乐观的小子,压下了一场眼看在城头上爆发的营啸。 外有北狄,内无粮草,内外交困之下城中已经爆发了数次营啸,少将军也心狠手辣的杀了不少人。 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营啸能被一个普通士卒压下去的呢,这不就趁着慰问的机会过来瞧瞧吗? 可他还没瞧见人呢,就听到这有着人才的大营中有人在祸乱军心。 这年头讲究个视死如视生,没人祭拜收敛尸身,是大家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甚至于有想不开的都得琢磨着不死在战场上,提前死在大营里让战友给自己埋了,也好过在战场上成为四分五裂的尸体。 少将军在越发沉默的氛围中觉得,要奖赏的人才他没看到,要杀了振军心的奸细他倒是抓到了一个。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里头有人说:“不过我一想你们有孩子的也没法被送终,我就放心了。” 同营的兵卒们:“……” 我们也可以放心揍你个王八蛋了。 第277章 再见1 岁繁不知道有人在她死后给她报了仇,更不知道赵王的下场远比原本剧情要惨。 此刻她正靠在充斥血腥味道的城墙边,喝了一口掺着马肉的热汤。 那热汤在这冰天雪地的北疆中冒着热气,里面只飘着一片薄薄的马肉,可谓是寒酸的不能再寒酸。 可即便是如此寒酸的东西,在这弹尽粮绝的城中,也是绝顶佳肴。 从北狄来犯到如今,整整三个月时间,边军守到弹尽粮绝,守到老将军去世,守到吃了少将军的战马,他们依旧没有等到朝廷的一点支援。 岁繁咬了一口掺了大半麸子的饼子,怼了怼身边人:“醒醒,还有一会儿就换岗了。” 身边那人睁开无神的双眼,充斥血污的手哆哆嗦嗦的端起那一碗热汤,也顾不上那几乎能将人给烫死的温度将其一饮而尽。 喝完,他一甩手将碗摔到了身旁,自言自语的小声嘟囔:“换岗,换个屁,我宁愿死在这城头上!” 痛痛快快的战死,也好过一日日看着城内弹尽粮绝,被饿死在这儿。 周边守城的兵卒听到这处的声音,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过来。 这些日子,这种话他们不知道听了多少,甚至在一刻钟前自己可能也说过这话。 若不是有老将军爱兵如子的名头撑着,有少将军公平公正的法纪顶着,说不准城内此刻已经生了哗变,砍了将军的脑袋出城投敌去了。 如今兵卒们感于将军的恩德死死守在这里,但也仅此而已了。 对于胜利,对于活下来,他们是没有任何的期待的。 那狗娘养的朝廷在后方京城吃香喝辣,数月不给他们一点支援,他们就是死守着城池又有什么用? 岁繁敏锐的察觉到身边蔓延的绝望怨怼情绪,不由得一拍身侧那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战友的肩膀:“这话让你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可不想死。” 那兵卒一指城墙外头,冷笑:“想活着,去投敌啊!” 岁繁眼白一翻:“那还不如死了呢,我老子娘都死在他们手中,我就是畜生转世也不能投敌啊!” 众人听着她的话,木然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又呆呆的看向了城外。 这做边军的,哪个和北狄没一点血仇? 而且,他们抵抗的如此激烈,那些北狄人进城可是要屠城的。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是老实守着。 远处按着刀柄暗暗观察此处的监军见绝望躁动的气氛因着几句话稍稍缓和,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亲自动手结果了并肩作战的弟兄,可这城不能在里头破,城里还有幼小等着他们护着呢。 “走了走了,快去休息,换下一批人来!”他揉了揉脸,强给自己弄出些好脸色来,通知兵卒们换岗。 兵卒们随着他的命令木然的起身,等着另一批人换岗。 岁繁夹在这群人之间,朝着满是臭脚丫子和血腥味道的营帐中走去。 她如今这身份,是替父报仇女扮男装入军营的猎户之女,不仅一手大使得虎虎生风,就连弓箭也是百步之内必取人性命,可谓是精锐士卒了。 但很可惜,她替父报仇的可能性不大,与这城一起殉了的可能倒是百分之百,且史书上根本不会留下她哪怕半点痕迹。 “这就是我们炮灰的命运。”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幽幽的叹息。 系统:【事少钱多的命运?】 岁繁一乐:“哎呀,你别打扰我的多愁善感。” 在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人,早就已经对死亡免疫,如今在这等残酷的场景下,岁繁还能如此轻易的笑出来。 某处箭楼之上,少将军手持千里镜观察城外的战况,眼中却猝不及防的闯入这场景。 他一怔,觉得颇有些荒唐。 在这有今天没明日的地儿,居然还有人能笑得出来》 这人到底是缺心眼,还是没长脑子啊? 岁繁揉了一把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伸了个懒腰,朝着大营而去。 跟一群老爷们住在一起,岁繁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且不说这脏兮兮还穿戴着皮甲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个女的,就说现在这些人连吃饭力气都没有的样子,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 她一回营帐,果不其然听到一片的呼噜声。 抻开自己老长时间没洗的被子,岁繁蒙头也加入了这些人的序列中。 再醒来,天又黑了。 岁繁听着外面的铜锣,喃喃道:“我的生物钟啊。” “啥钟?”战友们睡了一觉,眼中多了些神采,有心情打听闲篇儿。 岁繁呵呵一笑:“我还没孩子呢,谁给我送终啊。” 话音一落,整个营帐里又安静了下来,有绝望的气息蔓延。 有孩子又怎么样呢? 在这全尸都留不下的地儿,还指望别人给你办丧事? 做梦呢! 大营外,前来慰问士兵的少将军听着里面的动静,沉默了。 他的眼神转向了身侧神色尴尬的监军,就是这小子告诉他说这营帐里有个特别乐观的小子,压下了一场眼看在城头上爆发的营啸。 外有北狄,内无粮草,内外交困之下城中已经爆发了数次营啸,少将军也心狠手辣的杀了不少人。 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营啸能被一个普通士卒压下去的呢,这不就趁着慰问的机会过来瞧瞧吗? 可他还没瞧见人呢,就听到这有着人才的大营中有人在祸乱军心。 这年头讲究个视死如视生,没人祭拜收敛尸身,是大家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甚至于有想不开的都得琢磨着不死在战场上,提前死在大营里让战友给自己埋了,也好过在战场上成为四分五裂的尸体。 少将军在越发沉默的氛围中觉得,要奖赏的人才他没看到,要杀了振军心的奸细他倒是抓到了一个。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里头有人说:“不过我一想你们有孩子的也没法被送终,我就放心了。” 同营的兵卒们:“……” 我们也可以放心揍你个王八蛋了。 第278章 再见2 在离挨打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岁繁又砸砸嘴:“不过我还是挺羡慕你们的。” 周遭要揍她的兵卒们阴恻恻的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岁繁一边将自己的被子胡乱团了,一边道:“你们杀敌了好歹有个子孙能炫耀,我要是没了都没人知道。” 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在战争中紧绷到了极点,如今听着岁繁这不着四六的话便有人将被子一摔,阴阳怪气道:“炫耀个屁,老子托梦给他炫耀吗?” 岁繁斜眼瞪了他一下:“小了,格局小了。” “你有招?”那人猛地一转头,死死的盯着岁繁。 做人嘛,活着图个爽快,死了图个名声。 他活着的时候没爽到,就想图个死了的名! 要是能将他杀敌的数量记下去,传到子孙那,那可就是长大脸了! 老子虽然是个臭丘八,但也是杀过北狄蛮子的厉害人物! 岁繁一咂嘴,高深莫测的道:“山人自有妙计!” “砰!”远处有人从铺上跳起来,指着岁繁就骂:“那边的瘦猴,你再逼逼赖赖不说正事,看老子揍不揍你!” 岁繁一瞪眼睛,扶着膝盖也站起来:“你特么过来,你不过来,你就是小娘养的!” 在这都是糙汉子的地儿,你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是没用的,你必须得横,必须得立起来,不然让人欺负死了都没话说! 那边那汉子一听她这话,血红着眼睛就过来了,岁繁也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朝那边冲。 可等着听妙招的将士们哪能让他们打起来,拖一个抱一个的把这两个人都给拦住了。 那汉子喘着粗气被拦了下来,可耳朵却是高高的竖着,等岁繁说她那妙招。 门外,少将军又看了一眼那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监军一眼。 那监军后背都湿透了,此刻已经把这大营中闹事的兵卒们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什么时候闹不好,非得在少将军在的时候闹事? “我要是你们啊,就在每次守城之后将自己杀了多少人给记录下来。”见一众不识字的汉子们不以为然,岁繁撇嘴道:“不会认字还不会画吗?找几个识字的人将自己的名字给弄好,然后杀一个就画一笔,肯定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有人撇嘴:“记得明明白白的,然后随着我们一起烂在这城墙头?” 他们人都出不去,记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还以为这瘦猴能说出什么好主意呢,原来就是这些不着调的。 “听我说完啊!”岁繁盘腿坐在了不知道谁的铺位上,继续道:“然后咱们就找个隐蔽对咱重要但对蛮子们不重要的地儿给埋了。” “这样的话,等城破了,那些家伙也不会去找咱们的东西,可朝廷来人了就不一样了啊!” “那些家伙就是再不要脸,一得有限度,等春天一来北狄人退走,那些家伙就会再次抖起来,自吹自擂一番如何英勇夺城,重新驻扎回这里来。” “到时候他们发现咱们的东西,不管是为了提振民心士气,还是为了自己的政绩,都得大夸特夸,到时候咱们的英雄事迹不就传出去了吗?” “说不定有幸运的,还能得到朝廷亲自的嘉奖,惠及子孙呢。” 众人一听,都非常心动,这也是个招啊! 虽然他们一天天骂骂咧咧的恨朝廷到心坎里,但能得皇帝老子的奖励,谁又会不要呢? 霎时间,岁繁身边就围了一大批人,叨叨来叨叨去的说着自己的疑问。 那被拦下来的汉子也嘟囔着道:“说得容易,可咱去哪里找识字的人去?” 那些个管粮草的家伙倒是识字,可他们这些普通的丘八也够不上人家啊! 岁繁一拍胸脯,得意的看着汉子:“那人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大惊:“你竟然识字?” 这在这年头,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识字的老爷怎么会来和他们丘八混在一起? 岁繁笑嘻嘻道:“对,识字,所以写名字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顿了顿,她一指远处那个汉子:“你排最后一位!” 那汉子哼了一声,嘟囔什么你还挺记仇之类的话,可却再没敢对岁繁大小声,又随着旁人琢磨起到哪里去找木牌。 这个大营中,好像因为岁繁的一句话就变得活跃起来,众人好像都充满希望了一样。 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招到底能不能成,更不知道那不要脸的朝廷会不会按照岁繁的话去做。 可在这种绝境中,有一线光芒,哪怕是假的也足够让大家开心了。 里面吵吵嚷嚷,外面的少将军却是道:“是个好办法。” 命没了,不就只能用个名来支撑意志力了吗? 他当机立断道:“传令书记官,以此为计策重抄战功簿登记造册,不得有半点遗漏。” 在如今必死的局面下,记录军功的事儿都已经懈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大家也不大在乎这些了。 但现在,少将军在岁繁的启发下,决定重新将这件事抓起来。 且,他想的更多。 “城破之日,开小门送这些书记官离开,露血书八百里加急宣读边疆重镇后再去京城报丧。”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狠厉来:“数十万边军看着,我就不信,京城人敢瞒下满城将士们的战功!” 这等血书报丧之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威逼京城了,对于边疆守将是大忌,一不小心就可能在几年后因为写折子多写了个字而被诛九族。 可如今,少将军家中亲眷全部战死,自己又肯定了想殉城,根本就不在乎这可能产生的影响。 “少将军!”可他的心腹们,终究是想让他活下来的,不由得想上前劝阻。 “不必多言。”他抬起右手,甲胄发出阵阵声响,叫部属瞬间失声。 “将我的命令传达诸营,为将士们鼓舞士气。”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不必再看了,在这营帐中,真的有一位稳定军心的奇才。 那忽悠人的能力,有故人之姿。 第278章 再见2 在离挨打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岁繁又砸砸嘴:“不过我还是挺羡慕你们的。” 周遭要揍她的兵卒们阴恻恻的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岁繁一边将自己的被子胡乱团了,一边道:“你们杀敌了好歹有个子孙能炫耀,我要是没了都没人知道。” 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经在战争中紧绷到了极点,如今听着岁繁这不着四六的话便有人将被子一摔,阴阳怪气道:“炫耀个屁,老子托梦给他炫耀吗?” 岁繁斜眼瞪了他一下:“小了,格局小了。” “你有招?”那人猛地一转头,死死的盯着岁繁。 做人嘛,活着图个爽快,死了图个名声。 他活着的时候没爽到,就想图个死了的名! 要是能将他杀敌的数量记下去,传到子孙那,那可就是长大脸了! 老子虽然是个臭丘八,但也是杀过北狄蛮子的厉害人物! 岁繁一咂嘴,高深莫测的道:“山人自有妙计!” “砰!”远处有人从铺上跳起来,指着岁繁就骂:“那边的瘦猴,你再逼逼赖赖不说正事,看老子揍不揍你!” 岁繁一瞪眼睛,扶着膝盖也站起来:“你特么过来,你不过来,你就是小娘养的!” 在这都是糙汉子的地儿,你讲究什么温良恭俭让是没用的,你必须得横,必须得立起来,不然让人欺负死了都没话说! 那边那汉子一听她这话,血红着眼睛就过来了,岁繁也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朝那边冲。 可等着听妙招的将士们哪能让他们打起来,拖一个抱一个的把这两个人都给拦住了。 那汉子喘着粗气被拦了下来,可耳朵却是高高的竖着,等岁繁说她那妙招。 门外,少将军又看了一眼那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监军一眼。 那监军后背都湿透了,此刻已经把这大营中闹事的兵卒们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什么时候闹不好,非得在少将军在的时候闹事? “我要是你们啊,就在每次守城之后将自己杀了多少人给记录下来。”见一众不识字的汉子们不以为然,岁繁撇嘴道:“不会认字还不会画吗?找几个识字的人将自己的名字给弄好,然后杀一个就画一笔,肯定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有人撇嘴:“记得明明白白的,然后随着我们一起烂在这城墙头?” 他们人都出不去,记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还以为这瘦猴能说出什么好主意呢,原来就是这些不着调的。 “听我说完啊!”岁繁盘腿坐在了不知道谁的铺位上,继续道:“然后咱们就找个隐蔽对咱重要但对蛮子们不重要的地儿给埋了。” “这样的话,等城破了,那些家伙也不会去找咱们的东西,可朝廷来人了就不一样了啊!” “那些家伙就是再不要脸,一得有限度,等春天一来北狄人退走,那些家伙就会再次抖起来,自吹自擂一番如何英勇夺城,重新驻扎回这里来。” “到时候他们发现咱们的东西,不管是为了提振民心士气,还是为了自己的政绩,都得大夸特夸,到时候咱们的英雄事迹不就传出去了吗?” “说不定有幸运的,还能得到朝廷亲自的嘉奖,惠及子孙呢。” 众人一听,都非常心动,这也是个招啊! 虽然他们一天天骂骂咧咧的恨朝廷到心坎里,但能得皇帝老子的奖励,谁又会不要呢? 霎时间,岁繁身边就围了一大批人,叨叨来叨叨去的说着自己的疑问。 那被拦下来的汉子也嘟囔着道:“说得容易,可咱去哪里找识字的人去?” 那些个管粮草的家伙倒是识字,可他们这些普通的丘八也够不上人家啊! 岁繁一拍胸脯,得意的看着汉子:“那人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大惊:“你竟然识字?” 这在这年头,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识字的老爷怎么会来和他们丘八混在一起? 岁繁笑嘻嘻道:“对,识字,所以写名字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顿了顿,她一指远处那个汉子:“你排最后一位!” 那汉子哼了一声,嘟囔什么你还挺记仇之类的话,可却再没敢对岁繁大小声,又随着旁人琢磨起到哪里去找木牌。 这个大营中,好像因为岁繁的一句话就变得活跃起来,众人好像都充满希望了一样。 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这招到底能不能成,更不知道那不要脸的朝廷会不会按照岁繁的话去做。 可在这种绝境中,有一线光芒,哪怕是假的也足够让大家开心了。 里面吵吵嚷嚷,外面的少将军却是道:“是个好办法。” 命没了,不就只能用个名来支撑意志力了吗? 他当机立断道:“传令书记官,以此为计策重抄战功簿登记造册,不得有半点遗漏。” 在如今必死的局面下,记录军功的事儿都已经懈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大家也不大在乎这些了。 但现在,少将军在岁繁的启发下,决定重新将这件事抓起来。 且,他想的更多。 “城破之日,开小门送这些书记官离开,露血书八百里加急宣读边疆重镇后再去京城报丧。”他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狠厉来:“数十万边军看着,我就不信,京城人敢瞒下满城将士们的战功!” 这等血书报丧之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威逼京城了,对于边疆守将是大忌,一不小心就可能在几年后因为写折子多写了个字而被诛九族。 可如今,少将军家中亲眷全部战死,自己又肯定了想殉城,根本就不在乎这可能产生的影响。 “少将军!”可他的心腹们,终究是想让他活下来的,不由得想上前劝阻。 “不必多言。”他抬起右手,甲胄发出阵阵声响,叫部属瞬间失声。 “将我的命令传达诸营,为将士们鼓舞士气。”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不必再看了,在这营帐中,真的有一位稳定军心的奇才。 那忽悠人的能力,有故人之姿。 第279章 再见3 睡了一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兵卒们寻了好刻画的木板来给岁繁写名字籍贯。 一群平日动辄骂娘的丘八在这一刻无比的守规矩,各个都老老实实的排队,没一个起冲突的。 岁繁就这么趴在一块木板子前给人刻字,眼前的人换了又换,终于轮到今日想揍岁繁那汉子了。 岁繁吊着个眼睛瞅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就呵呵直笑,笑得那小子拳头都硬了。 可想到岁繁出的那个招,他便咬着牙忍下了这一点:“永安镇临水村王大龙,二十六岁。” 岁繁一边拿着笔刻字,一边像是长辈似的和王大龙唠家常:“大龙啊,父母还在吗?孩子多大了?娘子写信了吗?” 王大龙磨牙看着眼前这欠揍的瘦猴,闷不吭声。 如果不能说脏话的话,他不想和这得志就猖狂的小崽子说话了。 周围写完了牌子的众人站在一旁,吭哧吭哧的笑,瞧着这两人演猴戏。 营帐中哪有不打架的,但都是生死袍泽,打完了也没有记仇的,当然偶尔阴阳怪气是免不了的。 刚刚架是没打成,可仇终究是结下了,再加上王大龙还有求岁繁,不就是被人拿捏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有过去拿捏别人的,也有被拿捏得。 可在日复一日的艰难守城战中,他们几乎忘记了过去那点鲜活的记忆,如今瞧着岁繁为难王大龙,可下是又回忆起来了一点。 他们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着这场景,觉得火烧火燎的肠胃都没有那么饿了。 “大龙,你没听着我说话啊。”岁繁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王大龙说话,不由得放下手中刻刀抬头看着他, 王大龙阴恻恻的瞪了岁繁一眼,闷声道:“我……” “少将军有令!” 就在这时,传令官的声音伴随着铜锣的声音一路接近。 岁繁听着外面的新命令,神色愕然。 这是她的主意啊,给她专利费了吗? 这少将军怎么回事? 突然间,手下一麻,那被她压着的木板就被王大龙给抽了回去。 正准备憋屈着接受岁繁言语敲打的王大龙此刻可谓是扬眉吐气,他将自己的木板抽出揣进怀中,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回过头来,用骨节粗大的手指着岁繁:“老子家里有啥事,关你屁事!” 说完,一撩帘子走了,那脚步的频率一点都不像是饿了许久的。 岁繁握着刻刀,听着耳边同袍们的大笑声,喃喃自语:“好你个王大龙,属狗的啊,怎么还酸脸子呢?” 战友们毫无同情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嬉笑着朝外跑去。 岁繁见状,忙将手中的刻刀一扔,着急忙慌道:“你们等等我啊!” 等他们到达营地前的那片空地上时,传令官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上面的命令。 而且,与他命令同时下来的还有各个书记官。 这书记官们到了营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人登记造册。 岁繁缩在自己的床榻上,瞧着那些刚刚叫她岁大哥的人都围到那个书记官身边,不由得悲凉叹息:“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系统:【谁让你不仅嘚瑟,还不是官方?】 被天雷制裁了! 岁繁一挺胸脯:“我和少将军英雄所见略同,这是多大的荣幸!” 刚抄了属下创意的少将军在岁繁的念叨后打了个喷嚏,继续研究着敌军的动向、统计城中的粮草物资。 他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小小的一座城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有着后勤支援的北狄人。 但是…… 能拖一天是一天。 将手中地图合了起来,少将军再次听到了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滴漏,发现是到了该换岗的时候了。 按了按胀痛的额头,他掀开帘子走出营帐。 “王大龙你个王八蛋!”然后,少将军刚出门就被一句清脆的骂声给冲到了脸上。 而且,这声音还让他无比的熟悉。 这不就是那个今日想出计策的奇才吗? 他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一个人正被一个壮汉拎着后脖颈,在人家手中上窜下跳呢。 岁繁这具身体放在人均身高不高的普通古代男性中,着实属于平均水平。 可无奈,王大龙那王八羔子他小时候吃了农家肥,长到了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拎起岁繁来就跟拎个小鸡仔一样。 王大龙冷笑的看着手中的小瘦猴子,还将她甩了甩,粗声粗气道:“会写字的先生叫什么,你的文学,你的素养呢?” 这还是岁繁在营帐中和其他战友抖机灵的时候说过的话,王大龙不太明白这都是什么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些词弄出来气岁繁。 岁繁:“……” 岂有此理,这王八羔子。 谁脖子上放一根上吊绳,也不能有风度啊! 岁繁咬牙:“你先放我下来,咱们大战一场!” 她眼睛骨碌碌的转:“谁输了谁是儿子!” “别!”王大龙嘿嘿冷笑:“老子儿子可长不成你这小矮个子!” “你说谁矮?”岁繁蹬了一脚王大龙的腿:“咱营帐里都是我这个身高的,咋的你瞧不起我们?” “兄弟们,王大龙歧视我们啊!”岁繁先是给王大龙拉了一波仇恨。 其他人正看热闹呢,听她的话也没有过去解围的意思。 她眼珠子一转:“高二,你和我一个个子,王大龙嫌你矮,可大脚穿你小袜子的时候可没嫌弃小。” 高二一怔,他袜子丢了好几个月了! 王大龙手一抖,这瘦猴咋发现的! “李明,”岁繁又给自己拉同盟:“王大龙说要给他儿子向你提亲, 让你闺女给他做儿媳妇,你闺女小他儿子五岁呢!” 王大龙又一抖。 “张三和,王大龙之前还说你屁股白的和娘们似的,他偷看你啊!” 王大龙彻底抓不住岁繁了,他将岁繁一扔,拔腿就想跑。 岁繁踉跄了几下站稳,幽幽的看着其他看热闹的战友:“他还提起过你们,要我一一说明吗?” 其他战友:“……” 笑容逐渐消失,拔腿就追。 第279章 再见3 睡了一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兵卒们寻了好刻画的木板来给岁繁写名字籍贯。 一群平日动辄骂娘的丘八在这一刻无比的守规矩,各个都老老实实的排队,没一个起冲突的。 岁繁就这么趴在一块木板子前给人刻字,眼前的人换了又换,终于轮到今日想揍岁繁那汉子了。 岁繁吊着个眼睛瞅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就呵呵直笑,笑得那小子拳头都硬了。 可想到岁繁出的那个招,他便咬着牙忍下了这一点:“永安镇临水村王大龙,二十六岁。” 岁繁一边拿着笔刻字,一边像是长辈似的和王大龙唠家常:“大龙啊,父母还在吗?孩子多大了?娘子写信了吗?” 王大龙磨牙看着眼前这欠揍的瘦猴,闷不吭声。 如果不能说脏话的话,他不想和这得志就猖狂的小崽子说话了。 周围写完了牌子的众人站在一旁,吭哧吭哧的笑,瞧着这两人演猴戏。 营帐中哪有不打架的,但都是生死袍泽,打完了也没有记仇的,当然偶尔阴阳怪气是免不了的。 刚刚架是没打成,可仇终究是结下了,再加上王大龙还有求岁繁,不就是被人拿捏了吗? 周围看热闹的有过去拿捏别人的,也有被拿捏得。 可在日复一日的艰难守城战中,他们几乎忘记了过去那点鲜活的记忆,如今瞧着岁繁为难王大龙,可下是又回忆起来了一点。 他们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着这场景,觉得火烧火燎的肠胃都没有那么饿了。 “大龙,你没听着我说话啊。”岁繁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王大龙说话,不由得放下手中刻刀抬头看着他, 王大龙阴恻恻的瞪了岁繁一眼,闷声道:“我……” “少将军有令!” 就在这时,传令官的声音伴随着铜锣的声音一路接近。 岁繁听着外面的新命令,神色愕然。 这是她的主意啊,给她专利费了吗? 这少将军怎么回事? 突然间,手下一麻,那被她压着的木板就被王大龙给抽了回去。 正准备憋屈着接受岁繁言语敲打的王大龙此刻可谓是扬眉吐气,他将自己的木板抽出揣进怀中,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回过头来,用骨节粗大的手指着岁繁:“老子家里有啥事,关你屁事!” 说完,一撩帘子走了,那脚步的频率一点都不像是饿了许久的。 岁繁握着刻刀,听着耳边同袍们的大笑声,喃喃自语:“好你个王大龙,属狗的啊,怎么还酸脸子呢?” 战友们毫无同情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嬉笑着朝外跑去。 岁繁见状,忙将手中的刻刀一扔,着急忙慌道:“你们等等我啊!” 等他们到达营地前的那片空地上时,传令官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上面的命令。 而且,与他命令同时下来的还有各个书记官。 这书记官们到了营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人登记造册。 岁繁缩在自己的床榻上,瞧着那些刚刚叫她岁大哥的人都围到那个书记官身边,不由得悲凉叹息:“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系统:【谁让你不仅嘚瑟,还不是官方?】 被天雷制裁了! 岁繁一挺胸脯:“我和少将军英雄所见略同,这是多大的荣幸!” 刚抄了属下创意的少将军在岁繁的念叨后打了个喷嚏,继续研究着敌军的动向、统计城中的粮草物资。 他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小小的一座城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有着后勤支援的北狄人。 但是…… 能拖一天是一天。 将手中地图合了起来,少将军再次听到了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滴漏,发现是到了该换岗的时候了。 按了按胀痛的额头,他掀开帘子走出营帐。 “王大龙你个王八蛋!”然后,少将军刚出门就被一句清脆的骂声给冲到了脸上。 而且,这声音还让他无比的熟悉。 这不就是那个今日想出计策的奇才吗? 他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一个人正被一个壮汉拎着后脖颈,在人家手中上窜下跳呢。 岁繁这具身体放在人均身高不高的普通古代男性中,着实属于平均水平。 可无奈,王大龙那王八羔子他小时候吃了农家肥,长到了快一米九的大个子,拎起岁繁来就跟拎个小鸡仔一样。 王大龙冷笑的看着手中的小瘦猴子,还将她甩了甩,粗声粗气道:“会写字的先生叫什么,你的文学,你的素养呢?” 这还是岁繁在营帐中和其他战友抖机灵的时候说过的话,王大龙不太明白这都是什么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些词弄出来气岁繁。 岁繁:“……” 岂有此理,这王八羔子。 谁脖子上放一根上吊绳,也不能有风度啊! 岁繁咬牙:“你先放我下来,咱们大战一场!” 她眼睛骨碌碌的转:“谁输了谁是儿子!” “别!”王大龙嘿嘿冷笑:“老子儿子可长不成你这小矮个子!” “你说谁矮?”岁繁蹬了一脚王大龙的腿:“咱营帐里都是我这个身高的,咋的你瞧不起我们?” “兄弟们,王大龙歧视我们啊!”岁繁先是给王大龙拉了一波仇恨。 其他人正看热闹呢,听她的话也没有过去解围的意思。 她眼珠子一转:“高二,你和我一个个子,王大龙嫌你矮,可大脚穿你小袜子的时候可没嫌弃小。” 高二一怔,他袜子丢了好几个月了! 王大龙手一抖,这瘦猴咋发现的! “李明,”岁繁又给自己拉同盟:“王大龙说要给他儿子向你提亲, 让你闺女给他做儿媳妇,你闺女小他儿子五岁呢!” 王大龙又一抖。 “张三和,王大龙之前还说你屁股白的和娘们似的,他偷看你啊!” 王大龙彻底抓不住岁繁了,他将岁繁一扔,拔腿就想跑。 岁繁踉跄了几下站稳,幽幽的看着其他看热闹的战友:“他还提起过你们,要我一一说明吗?” 其他战友:“……” 笑容逐渐消失,拔腿就追。 第280章 再见4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岁繁瞧着有些乱哄哄的队伍,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牛哄哄的道。 “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清咳,岁繁回头就对上了少将军威严英俊的那张脸。 霎时间,她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诚惶诚恐的半跪在地:“拜见少将军!” 在少将军凝视岁繁的那三十秒钟,岁繁已经背了好几遍军规,琢磨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明天出现在城头上传阅,更琢磨这样死了算不算完成任务。 系统:【作,你就作。】 岁繁呲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能让我自娱自乐一下了!” 在这种战争压力下,不放松一下很容易抑郁的好吗? 【自娱自乐好啊,一不小心命就乐没了。】系统阴阳怪气。 “起。”上头传来的声音让岁繁如同解放一般的起身,忙道:“属下告退。” “晚上和你吵架的,就是那个人?”可不等她走,那少将军的另一句话就将岁繁给干懵了。 “啊?” 啥吵架?少将军怎么知道的? 他总不会无聊到深入每一个营帐,了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恶,是谁出卖了营帐中的事情,必须得让他今晚上洗全营帐的袜子。 这一副明显不怀好意的模样,更熟悉了,比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挑唆人的时候还熟悉。 许是因为想起了故人,少将军的语气更温和了几分:“主意出的不错,去。” 岁繁下意识听从命令,木然的走了好几步才明白少将军的话是啥意思。 那个主意真是抄她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的抄袭直觉没错,后来的英雄所见略同论才是彻底的错误? “该死的,我怎么就没朝他要版权费呢!”岁繁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什么版权费?”身后又是少将军的询问。 岁繁猛地回头,就瞧见了少将军和他的亲卫,以及他们那边的监军。 此刻,监军的眼皮子都快眨出火花来了。 岁繁尴尬的笑了笑:“没啥,少将军我得赶紧归队了!” 这一刻,她无比怀念她那些不爱洗脚的战友,并且原谅了他们刚刚隔岸观火的行为。 待那小兵脚打后脑勺的从眼前消失,融入了大队伍中,少将军才侧眸看向监军:“我该给他们什么奖励?” 监军尴尬的笑笑:“一切都凭少将军做主!” 还啥奖励啊,在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啥奖励都是一纸空文。 少将军登上城楼,在甲胄发出铿锵之声时,淡淡的道:“那就将我今日的饭食赠与她。” 如今,这是城中最好的奖励了。 岁繁再下来,就发现了自己的食物比其他人多了一倍,一听放饭的厨子说这是少将军亲自吩咐的将自己的食物转赠给她,不由得大大的吸了一口汤,感叹:“赞美少将军!” 且少将军真的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啊,她还以为说着玩的呢。 多了一份的食物让岁繁勉强吃了个八分饱,可这厮偏偏是个爱显摆的,没吃饱也要挺着肚子,做出一副沟满壕平的模样。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大龙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给她两脚。 可感受到战友们那蠢蠢欲动的眼神,他又无奈的按捺住了冲动。 他算是发现了,这瘦猴子武力可能不咋样,但是脑袋和嘴皮子却是一等一的灵巧。 他若是再得罪了这家伙,怕是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 吃饭吃不饱,睡觉再睡不好,这日子还有法过了吗? 在王大龙憋屈的收回了心思的时候,岁繁则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的脾气呢,没想到也就这样嘛。 害得她准备了那么多的招对付他! 系统:【……】 你真是能的,对付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还用上兵法了。 岁繁欣然的接受了系统的夸奖,且又开始琢磨幺蛾子。 她最饿的时候一口观音土都吃不上,如今这种程度的饥饿很难让她彻底丧失活力。 于是,在一觉过后,她开始对身边人道:“不然,我给你们写家!” 在周围战友们骤然亮起来的视线中,岁繁摸了摸下巴道:“到时候托书记官带出去,说不准家人还能接到我们最后一封信呢。” 然后,在众人连连点头中,岁繁再次嘚瑟起来,一指王大龙:“你小子排最后,叫一声大哥往前一位!” 她斜眼看着周围人:“兄弟们,行不行啊!” 今儿不管揍没揍过王大龙的战友,在岁繁的撺掇下对王大龙都憋着一股火,此刻见有收拾这小子的机会,哪有不同意的? 王大龙气得鼻孔都粗了一圈儿,这小猴子怎么就这么贼呢? 岁繁准备好纸笔,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升级的木板子桌子前头,趾高气昂的看着王大龙:“你叫不叫,不叫排到最后去!” 王大龙瞪了一眼其他看热闹的战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哥就这么叫出了口,等他叫完了整个营帐中人数的大哥后,营帐中的笑声已经突破众人天灵盖了。 若是在以往,不论是早上那种打打闹闹的行为,还是他们如今不守纪律的行为,都会受到军规的惩戒。 可在如今这紧张到几乎绷断所有人神经的氛围中,上头恨不得兵卒们再活泼一点,对这些发生的事情想当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其他营帐的人闻声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想要过来慰问兄弟的监军鞋尖一转,朝着少将军的营帐而去。 在再一次命令下达的时候,岁繁已经享受在王大龙屈辱的视线中,为他写完了一封信! 这封家书会封好并着王大龙的所有剩余军饷交给书记官,只求他凭着良心将其送出去。 可在少将军那“众兵卒可以找书记官或者自行组织人员撰写家书”的命令后,王大龙的军饷就能省下来了。 岁繁捏着王大龙的家书和他拉大锯,还欠揍的咂咂嘴:“还好我下手早。” 不然就没法拿捏这个大个子了! 王大龙被她气得直瞪眼,半晌后也笑了:“之前是老子不对,给你道歉!” “你个小心眼,别再祸害老子了!”那话里,还带着心有余悸,惹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第280章 再见4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岁繁瞧着有些乱哄哄的队伍,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牛哄哄的道。 “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清咳,岁繁回头就对上了少将军威严英俊的那张脸。 霎时间,她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诚惶诚恐的半跪在地:“拜见少将军!” 在少将军凝视岁繁的那三十秒钟,岁繁已经背了好几遍军规,琢磨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明天出现在城头上传阅,更琢磨这样死了算不算完成任务。 系统:【作,你就作。】 岁繁呲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能让我自娱自乐一下了!” 在这种战争压力下,不放松一下很容易抑郁的好吗? 【自娱自乐好啊,一不小心命就乐没了。】系统阴阳怪气。 “起。”上头传来的声音让岁繁如同解放一般的起身,忙道:“属下告退。” “晚上和你吵架的,就是那个人?”可不等她走,那少将军的另一句话就将岁繁给干懵了。 “啊?” 啥吵架?少将军怎么知道的? 他总不会无聊到深入每一个营帐,了解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恶,是谁出卖了营帐中的事情,必须得让他今晚上洗全营帐的袜子。 这一副明显不怀好意的模样,更熟悉了,比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挑唆人的时候还熟悉。 许是因为想起了故人,少将军的语气更温和了几分:“主意出的不错,去。” 岁繁下意识听从命令,木然的走了好几步才明白少将军的话是啥意思。 那个主意真是抄她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的抄袭直觉没错,后来的英雄所见略同论才是彻底的错误? “该死的,我怎么就没朝他要版权费呢!”岁繁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什么版权费?”身后又是少将军的询问。 岁繁猛地回头,就瞧见了少将军和他的亲卫,以及他们那边的监军。 此刻,监军的眼皮子都快眨出火花来了。 岁繁尴尬的笑了笑:“没啥,少将军我得赶紧归队了!” 这一刻,她无比怀念她那些不爱洗脚的战友,并且原谅了他们刚刚隔岸观火的行为。 待那小兵脚打后脑勺的从眼前消失,融入了大队伍中,少将军才侧眸看向监军:“我该给他们什么奖励?” 监军尴尬的笑笑:“一切都凭少将军做主!” 还啥奖励啊,在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啥奖励都是一纸空文。 少将军登上城楼,在甲胄发出铿锵之声时,淡淡的道:“那就将我今日的饭食赠与她。” 如今,这是城中最好的奖励了。 岁繁再下来,就发现了自己的食物比其他人多了一倍,一听放饭的厨子说这是少将军亲自吩咐的将自己的食物转赠给她,不由得大大的吸了一口汤,感叹:“赞美少将军!” 且少将军真的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啊,她还以为说着玩的呢。 多了一份的食物让岁繁勉强吃了个八分饱,可这厮偏偏是个爱显摆的,没吃饱也要挺着肚子,做出一副沟满壕平的模样。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王大龙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给她两脚。 可感受到战友们那蠢蠢欲动的眼神,他又无奈的按捺住了冲动。 他算是发现了,这瘦猴子武力可能不咋样,但是脑袋和嘴皮子却是一等一的灵巧。 他若是再得罪了这家伙,怕是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 吃饭吃不饱,睡觉再睡不好,这日子还有法过了吗? 在王大龙憋屈的收回了心思的时候,岁繁则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小子有多大的脾气呢,没想到也就这样嘛。 害得她准备了那么多的招对付他! 系统:【……】 你真是能的,对付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还用上兵法了。 岁繁欣然的接受了系统的夸奖,且又开始琢磨幺蛾子。 她最饿的时候一口观音土都吃不上,如今这种程度的饥饿很难让她彻底丧失活力。 于是,在一觉过后,她开始对身边人道:“不然,我给你们写家!” 在周围战友们骤然亮起来的视线中,岁繁摸了摸下巴道:“到时候托书记官带出去,说不准家人还能接到我们最后一封信呢。” 然后,在众人连连点头中,岁繁再次嘚瑟起来,一指王大龙:“你小子排最后,叫一声大哥往前一位!” 她斜眼看着周围人:“兄弟们,行不行啊!” 今儿不管揍没揍过王大龙的战友,在岁繁的撺掇下对王大龙都憋着一股火,此刻见有收拾这小子的机会,哪有不同意的? 王大龙气得鼻孔都粗了一圈儿,这小猴子怎么就这么贼呢? 岁繁准备好纸笔,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升级的木板子桌子前头,趾高气昂的看着王大龙:“你叫不叫,不叫排到最后去!” 王大龙瞪了一眼其他看热闹的战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哥就这么叫出了口,等他叫完了整个营帐中人数的大哥后,营帐中的笑声已经突破众人天灵盖了。 若是在以往,不论是早上那种打打闹闹的行为,还是他们如今不守纪律的行为,都会受到军规的惩戒。 可在如今这紧张到几乎绷断所有人神经的氛围中,上头恨不得兵卒们再活泼一点,对这些发生的事情想当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其他营帐的人闻声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想要过来慰问兄弟的监军鞋尖一转,朝着少将军的营帐而去。 在再一次命令下达的时候,岁繁已经享受在王大龙屈辱的视线中,为他写完了一封信! 这封家书会封好并着王大龙的所有剩余军饷交给书记官,只求他凭着良心将其送出去。 可在少将军那“众兵卒可以找书记官或者自行组织人员撰写家书”的命令后,王大龙的军饷就能省下来了。 岁繁捏着王大龙的家书和他拉大锯,还欠揍的咂咂嘴:“还好我下手早。” 不然就没法拿捏这个大个子了! 王大龙被她气得直瞪眼,半晌后也笑了:“之前是老子不对,给你道歉!” “你个小心眼,别再祸害老子了!”那话里,还带着心有余悸,惹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第281章 再见5 岁繁正要再刺王大龙几句,突听阵阵沉重鼓声。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的战鼓,瞬间让这营帐内沉重了起来。 “北狄人又来了。”不知多久,有人沉重开口。 这几日中,因着一场雨不好攻城,北狄人暂时中止了攻城,也让他们过了两天的好日子。 如今,这好日子终于结束了。 在外头的催促下,所有兵卒瞬间起身列队,朝着城楼的方向而去,等着城楼死过一批人再补充上去。 这一次,队伍中再没有任何笑声,所有的人都如同沉默的机器一般等待着战争和死亡的到来。 岁繁扯了扯唇角,却发现根本露不出一丝笑来。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之下,任何活跃气氛的行为都将不合时宜。 在他们这一营上去的时候,岁繁瞧见了城楼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北狄人的,也有他们的战友的。 后勤此刻正在将这些尸体拖走,不让他们影响兵卒们的活动。 岁繁沉默又木然的跟着战友将滚木雷石扔下城楼,射出弓箭、又拔出长刀。 忽然间,城楼上的鼓声激烈了起来。 岁繁下意识的向着城楼下看去,便见到了一身银甲的少将军带着小批人冲出城楼,在他们身下,是城中仅存的战马。 守城必打野,不然在一次次的绝望消耗和敌人的节奏中,兵卒将很快失去战斗的能力。 随着少将军带着人的冲出,城楼下的攻势有一瞬的凌乱,城楼之上的副将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将几乎先登的北狄人又给压了回去。 少将军带着亲卫在敌人的攻城先驱部队中冲刺了几个来回,暂时冲散了他们的阵型,才带着人回来。 远处,北狄人的主将瞧着这一幕,却并未做出任何的阻拦。 他们双方都知道,少将军的这个行为无异是饮鸩止渴。 城中粮草战马不足,少将军每出来一次的消耗都是巨大的,等到一切都消耗完了,他们之间的战争就结束了。 除非,有朝廷的人前来救援。 这可能吗? “继续攻城!”慈不掌兵,敌军主帅不在乎任何兵卒的死亡,再次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这场攻城战足足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待到天色暗下来,敌军才鸣金收兵。 此刻,城楼上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层,后勤再没有力气将兵卒的尸体抬下去了。 岁繁在敌军退去的刹那瘫倒在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旁,闭上眼睛当场入眠。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在她睡着之时,耳边也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 然而,更多的却是绝望木然睁着眼睛的兵卒,他们在极端的兴奋下已经失去了入眠的能力,只能愣怔的看着这人间地狱。 少将军回到城中,沉默的脱下铠甲为自己包扎,听着亲卫长的汇报。 当听说战马又损了近百匹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去休息。” 若是今日不出城迎战,这些战马可能成为兵卒们的食物。 可若是今日不出战,兵卒们又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在如此进退维谷的情况中,他只能做出损失最小的选择。 侍卫长一顿,轻声道:“少将军,密道已经挖好了。” 他这话一出,少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侍卫长这次没有躲开他的视线,执着的看着少将军。 他是将军的亲卫,比起为那个腐朽的朝廷而战,他更想守护将军最后的血脉。 少将军为自己洒上伤药,在药粉接触伤口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等他将瓷瓶放下,又包扎好伤口的时候,终于开口:“安排城中妇孺离开,兵卒家属优先。” 顿了顿,他又冷声道:“若有违抗乱纪者,斩!” 侍卫长一怔,正想再劝的时候就见少将军冷冷的看向他,那眸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哀叹了一声,无奈离开。 次日,天刚亮,城外的进攻号角再次吹响。 此次岁繁上城楼,身边却不再是熟悉的战友。 昨日她的营帐中,只剩下不到十个熟人,王大龙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没回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他的家书已经写完,若是那些书记官真的能离开,他的信会传到家人的手中。 这一日,又是血战,不过少将军没有选择再次出城拼杀,而是留在了城墙上督促战斗。 他就距离岁繁不远,岁繁能听到他的吩咐声,也能看到他一箭过去结果了一个敌方偏将的性命。 然而,这对战争的走向并无多大的影响,岁繁刚刚熟悉一晚的战友又不剩下几个了。 从前四五班倒的巡逻,现在也变成了三班倒,热闹的大营中也冷清了许多。 放饭时间,岁繁将碗埋在了粥碗中,吃着吃着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身边传来疲惫嘶哑的声音。 岁繁侧眸,便见到了模样有些狼狈的少将军。 在这种残酷的战斗中,仍要保持从前的风度无疑是做梦,少将军的铠甲上此刻也有暗色的血迹,脸上头发上更是凌乱脏污。 此刻,他和普通兵卒一样坐在地上,吃着伙夫盛好的饭。 周围的兵卒们虽然目光涣散,可在触及少将军的时候却是稍稍亮了些。 有这样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少将军,他们死了也不算是太过遗憾。 岁繁将筷子插在了粥碗中,瞧着这立筷不倒的样子,又笑了下:“您瞧,咱们的伙食都变好了。” 在前几天,想吃个五分饱都是奢望呢,现在竟然能基本吃饱了。 少将军扯了扯唇角:“死的人多了,粮食也就没有那么缺了。”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岁繁又扒了两口粥,说了个更地狱的:“且咱们不吃,难不成留给北狄人吃?” 她被粥呛得生咳嗽,恶狠狠的道:“就吃,一口都不给他们留!” 周围听到她这话的人,喝粥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恶狠狠。 少将军环视了一圈,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这样的家伙,总是能让身边人升起斗志,不管是哪方面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人才呢? 第281章 再见5 岁繁正要再刺王大龙几句,突听阵阵沉重鼓声。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的战鼓,瞬间让这营帐内沉重了起来。 “北狄人又来了。”不知多久,有人沉重开口。 这几日中,因着一场雨不好攻城,北狄人暂时中止了攻城,也让他们过了两天的好日子。 如今,这好日子终于结束了。 在外头的催促下,所有兵卒瞬间起身列队,朝着城楼的方向而去,等着城楼死过一批人再补充上去。 这一次,队伍中再没有任何笑声,所有的人都如同沉默的机器一般等待着战争和死亡的到来。 岁繁扯了扯唇角,却发现根本露不出一丝笑来。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之下,任何活跃气氛的行为都将不合时宜。 在他们这一营上去的时候,岁繁瞧见了城楼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北狄人的,也有他们的战友的。 后勤此刻正在将这些尸体拖走,不让他们影响兵卒们的活动。 岁繁沉默又木然的跟着战友将滚木雷石扔下城楼,射出弓箭、又拔出长刀。 忽然间,城楼上的鼓声激烈了起来。 岁繁下意识的向着城楼下看去,便见到了一身银甲的少将军带着小批人冲出城楼,在他们身下,是城中仅存的战马。 守城必打野,不然在一次次的绝望消耗和敌人的节奏中,兵卒将很快失去战斗的能力。 随着少将军带着人的冲出,城楼下的攻势有一瞬的凌乱,城楼之上的副将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将几乎先登的北狄人又给压了回去。 少将军带着亲卫在敌人的攻城先驱部队中冲刺了几个来回,暂时冲散了他们的阵型,才带着人回来。 远处,北狄人的主将瞧着这一幕,却并未做出任何的阻拦。 他们双方都知道,少将军的这个行为无异是饮鸩止渴。 城中粮草战马不足,少将军每出来一次的消耗都是巨大的,等到一切都消耗完了,他们之间的战争就结束了。 除非,有朝廷的人前来救援。 这可能吗? “继续攻城!”慈不掌兵,敌军主帅不在乎任何兵卒的死亡,再次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这场攻城战足足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待到天色暗下来,敌军才鸣金收兵。 此刻,城楼上的尸体已经铺了一层,后勤再没有力气将兵卒的尸体抬下去了。 岁繁在敌军退去的刹那瘫倒在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旁,闭上眼睛当场入眠。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在她睡着之时,耳边也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 然而,更多的却是绝望木然睁着眼睛的兵卒,他们在极端的兴奋下已经失去了入眠的能力,只能愣怔的看着这人间地狱。 少将军回到城中,沉默的脱下铠甲为自己包扎,听着亲卫长的汇报。 当听说战马又损了近百匹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去休息。” 若是今日不出城迎战,这些战马可能成为兵卒们的食物。 可若是今日不出战,兵卒们又可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在如此进退维谷的情况中,他只能做出损失最小的选择。 侍卫长一顿,轻声道:“少将军,密道已经挖好了。” 他这话一出,少将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侍卫长这次没有躲开他的视线,执着的看着少将军。 他是将军的亲卫,比起为那个腐朽的朝廷而战,他更想守护将军最后的血脉。 少将军为自己洒上伤药,在药粉接触伤口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等他将瓷瓶放下,又包扎好伤口的时候,终于开口:“安排城中妇孺离开,兵卒家属优先。” 顿了顿,他又冷声道:“若有违抗乱纪者,斩!” 侍卫长一怔,正想再劝的时候就见少将军冷冷的看向他,那眸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哀叹了一声,无奈离开。 次日,天刚亮,城外的进攻号角再次吹响。 此次岁繁上城楼,身边却不再是熟悉的战友。 昨日她的营帐中,只剩下不到十个熟人,王大龙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没回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他的家书已经写完,若是那些书记官真的能离开,他的信会传到家人的手中。 这一日,又是血战,不过少将军没有选择再次出城拼杀,而是留在了城墙上督促战斗。 他就距离岁繁不远,岁繁能听到他的吩咐声,也能看到他一箭过去结果了一个敌方偏将的性命。 然而,这对战争的走向并无多大的影响,岁繁刚刚熟悉一晚的战友又不剩下几个了。 从前四五班倒的巡逻,现在也变成了三班倒,热闹的大营中也冷清了许多。 放饭时间,岁繁将碗埋在了粥碗中,吃着吃着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身边传来疲惫嘶哑的声音。 岁繁侧眸,便见到了模样有些狼狈的少将军。 在这种残酷的战斗中,仍要保持从前的风度无疑是做梦,少将军的铠甲上此刻也有暗色的血迹,脸上头发上更是凌乱脏污。 此刻,他和普通兵卒一样坐在地上,吃着伙夫盛好的饭。 周围的兵卒们虽然目光涣散,可在触及少将军的时候却是稍稍亮了些。 有这样与他们同甘共苦的少将军,他们死了也不算是太过遗憾。 岁繁将筷子插在了粥碗中,瞧着这立筷不倒的样子,又笑了下:“您瞧,咱们的伙食都变好了。” 在前几天,想吃个五分饱都是奢望呢,现在竟然能基本吃饱了。 少将军扯了扯唇角:“死的人多了,粮食也就没有那么缺了。”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岁繁又扒了两口粥,说了个更地狱的:“且咱们不吃,难不成留给北狄人吃?” 她被粥呛得生咳嗽,恶狠狠的道:“就吃,一口都不给他们留!” 周围听到她这话的人,喝粥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恶狠狠。 少将军环视了一圈,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这样的家伙,总是能让身边人升起斗志,不管是哪方面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人才呢? 第282章 再见6 少将军想着他那一张嘴的本事,突然道:“你的口才不错,若是不参军,说不准是个优秀的商人。” 就像他那个故友,她几乎将自己忽悠成了京城糖葫芦一霸。 岁繁乐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北狄畜生杀了我全家,我不来这,怕是做梦都能梦到老子娘死不瞑目。” 少将军轻声道:“是我没有护好百姓。” 他镇守此处,却只能眼见百姓被杀,是他无能。 岁繁一挥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没有您和老将军,我们这说不准早就成了北狄畜生的老巢了,到时候死的人会比现在多伤不知多少。” “我们这的百姓都感激您的付出。”她声音中透出几分讥诮来:“不做人的是朝廷,和将军父子有什么关系?” 她是记得,这一家子为了镇守北狄,连祖产都卖了,可在京中搜罗天下珍奇美女的皇帝却连个奖赏的旨意都没发,还褫夺了他们国公的封号,斥责他们父子邀买军心,居心不良。 有这样的朝廷,他们父子就是累吐血了也守不住这城啊。 周遭沉默了不知多少的兵卒亦是在此刻开口,七嘴八舌笨嘴拙舌的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若非少将军父子是这样的人,他们早就做了逃兵反了朝廷,如何还能在这镇守呢? 少将军环视了一遭周围的人,他可能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更知道明日再坐在这里的不会再是这些人,但他依旧会为了这一刻的氛围而感到感动,也越发觉得这座城身后的人和朝廷配不上这样的守护。 既然如此看不起这些丘八,那在被铁蹄蹂躏的时候就别怪丘八无能保护不了你们。 “少将军!”突然间,亲卫长朝着此处匆匆而来,对着少将军轻声说了什么。 “杀!”他话音落下,少将军毫不迟疑的道,甚至于他又加了一句:“也杀了他!” “是!” 饭只吃了一半的少将军匆匆带着半碗粥离开了,岁繁直到晚上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镇守太监趁着少将军要安排妇孺离开的机会带着自己的姬妾和奴仆要逃。 此刻,他的姬妾奴仆已经全部伏诛。 那位先是威胁少将军要去京城告状,然后哀求少将军放他一马的镇守太监则是被少将军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亲自砍下头颅,传阅城中。 也是这一日,守城的兵卒知道,少将军安排了他们的家眷离开。 “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咱们多守住一日,他们就能多逃上一日。”少将军立于烈烈的旌旗下,扬声道:“若是咱们能守满半个月,妇孺无忧!” 此刻,朝廷的大旗已经被卸下,少将军身后的只有他和老将军的两面旗帜,却是所有人心中的指向标。 自这一日开始,城中爆发了无穷的力量,尤其是本地士兵,更是为了父母妻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岁繁亲眼看到,一个被斩断一手一脚的人撞着两个北狄人跳下了城楼。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五日,城墙上也成了两班倒的模式,岁繁身边又换了一群人。 这时候,即便是岁繁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空气中的死寂到达了极点,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 半个月,所有人都记得少将军给他们的节点。 只要撑到半个月,他们的父母妻儿或者是战友的父母妻儿就能活下来。 即便今后面对的可能是饥饿和略卖为奴,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岁繁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口在鲜血和脏污的混合下,已经发了炎。 这样的伤口,她身上还有不少,可却来不及去管。 这一日,少将军带着他最后的亲卫这和战马再次出城。 他们又一次冲散了敌人的阵型,将自己的悍勇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也仅此而已了,在他们再次回城时,少将军瞧着那只剩下不到二十匹的战马,果断下达命令:“杀马!” 这不成建制的队伍,再不能发起一次有力的冲锋,如今唯一能做的杀掉他们,既节省草料也能让兵卒们见见荤腥。 侍卫长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执行了命令。 待战马在嘶鸣中结束性命,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这一次,他们能剩下的只有死守了。 除非被攻破,城门再不会开了。 岁繁这一日分到了不小的一块肉,她又自顾自的乐呵了起来。 那日听过她和少将军地狱笑话的人都死了,能理解她的也只剩下少将军一个人了。 少将军也咬了一口马肉,淡淡道:“再晚些杀,你又能再多吃些。” 岁繁笑了:“明儿的太阳说不定都看不到,咱说那些干啥?” “一定能。”少将军瞧着阴沉沉的天色,开口:“我们得让那些离开的人彻底安全。” “少将军仁义。”岁繁用筷子戳起马肉,对着少将军示意了一下。 那密道的功能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少将军将这密道让给了老弱妇孺,如何能不让兵卒效死呢? 岁繁理解了吴起为士兵吮脓时士兵母亲为何哭泣了,这样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很难让人抛弃他而独活。 少将军淡淡的笑了:“离开这,少将军就不是少将军了。” 他很少笑,此刻这模样当真有两分属于青年人的傲气和意气风发。 多好看的人啊,就被那不做人的朝廷给害了。 岁繁大口啃了一口马肉,嘟嘟囔囔道:“该死的朝廷!” 听着她的咒骂,少将军不发一言。 他也觉得朝廷该死,只淡淡道:“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吗?” 岁繁突然想起上辈子和她算是有几分交情的人,摇头道:“才不是。” “我在话本子里,”她顿了顿,强调道:“真是话本子里看到的啊。” “有那么一个朝廷,上下皆尚武,连百姓都彪悍的很,听说有蛮子来犯就敢提刀就上。” “那本子上还说什么有王爷亲自出征,犁庭扫穴灭了蛮子的老窝呢。”岁繁嘟嘟囔囔说着这些,却没见到身边人都骤然变化的眼神。 第282章 再见6 少将军想着他那一张嘴的本事,突然道:“你的口才不错,若是不参军,说不准是个优秀的商人。” 就像他那个故友,她几乎将自己忽悠成了京城糖葫芦一霸。 岁繁乐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北狄畜生杀了我全家,我不来这,怕是做梦都能梦到老子娘死不瞑目。” 少将军轻声道:“是我没有护好百姓。” 他镇守此处,却只能眼见百姓被杀,是他无能。 岁繁一挥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没有您和老将军,我们这说不准早就成了北狄畜生的老巢了,到时候死的人会比现在多伤不知多少。” “我们这的百姓都感激您的付出。”她声音中透出几分讥诮来:“不做人的是朝廷,和将军父子有什么关系?” 她是记得,这一家子为了镇守北狄,连祖产都卖了,可在京中搜罗天下珍奇美女的皇帝却连个奖赏的旨意都没发,还褫夺了他们国公的封号,斥责他们父子邀买军心,居心不良。 有这样的朝廷,他们父子就是累吐血了也守不住这城啊。 周遭沉默了不知多少的兵卒亦是在此刻开口,七嘴八舌笨嘴拙舌的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若非少将军父子是这样的人,他们早就做了逃兵反了朝廷,如何还能在这镇守呢? 少将军环视了一遭周围的人,他可能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更知道明日再坐在这里的不会再是这些人,但他依旧会为了这一刻的氛围而感到感动,也越发觉得这座城身后的人和朝廷配不上这样的守护。 既然如此看不起这些丘八,那在被铁蹄蹂躏的时候就别怪丘八无能保护不了你们。 “少将军!”突然间,亲卫长朝着此处匆匆而来,对着少将军轻声说了什么。 “杀!”他话音落下,少将军毫不迟疑的道,甚至于他又加了一句:“也杀了他!” “是!” 饭只吃了一半的少将军匆匆带着半碗粥离开了,岁繁直到晚上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镇守太监趁着少将军要安排妇孺离开的机会带着自己的姬妾和奴仆要逃。 此刻,他的姬妾奴仆已经全部伏诛。 那位先是威胁少将军要去京城告状,然后哀求少将军放他一马的镇守太监则是被少将军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亲自砍下头颅,传阅城中。 也是这一日,守城的兵卒知道,少将军安排了他们的家眷离开。 “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咱们多守住一日,他们就能多逃上一日。”少将军立于烈烈的旌旗下,扬声道:“若是咱们能守满半个月,妇孺无忧!” 此刻,朝廷的大旗已经被卸下,少将军身后的只有他和老将军的两面旗帜,却是所有人心中的指向标。 自这一日开始,城中爆发了无穷的力量,尤其是本地士兵,更是为了父母妻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 岁繁亲眼看到,一个被斩断一手一脚的人撞着两个北狄人跳下了城楼。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五日,城墙上也成了两班倒的模式,岁繁身边又换了一群人。 这时候,即便是岁繁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空气中的死寂到达了极点,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 半个月,所有人都记得少将军给他们的节点。 只要撑到半个月,他们的父母妻儿或者是战友的父母妻儿就能活下来。 即便今后面对的可能是饥饿和略卖为奴,但终究是活了下来。 岁繁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口在鲜血和脏污的混合下,已经发了炎。 这样的伤口,她身上还有不少,可却来不及去管。 这一日,少将军带着他最后的亲卫这和战马再次出城。 他们又一次冲散了敌人的阵型,将自己的悍勇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也仅此而已了,在他们再次回城时,少将军瞧着那只剩下不到二十匹的战马,果断下达命令:“杀马!” 这不成建制的队伍,再不能发起一次有力的冲锋,如今唯一能做的杀掉他们,既节省草料也能让兵卒们见见荤腥。 侍卫长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执行了命令。 待战马在嘶鸣中结束性命,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这一次,他们能剩下的只有死守了。 除非被攻破,城门再不会开了。 岁繁这一日分到了不小的一块肉,她又自顾自的乐呵了起来。 那日听过她和少将军地狱笑话的人都死了,能理解她的也只剩下少将军一个人了。 少将军也咬了一口马肉,淡淡道:“再晚些杀,你又能再多吃些。” 岁繁笑了:“明儿的太阳说不定都看不到,咱说那些干啥?” “一定能。”少将军瞧着阴沉沉的天色,开口:“我们得让那些离开的人彻底安全。” “少将军仁义。”岁繁用筷子戳起马肉,对着少将军示意了一下。 那密道的功能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少将军将这密道让给了老弱妇孺,如何能不让兵卒效死呢? 岁繁理解了吴起为士兵吮脓时士兵母亲为何哭泣了,这样一个有人格魅力的人,很难让人抛弃他而独活。 少将军淡淡的笑了:“离开这,少将军就不是少将军了。” 他很少笑,此刻这模样当真有两分属于青年人的傲气和意气风发。 多好看的人啊,就被那不做人的朝廷给害了。 岁繁大口啃了一口马肉,嘟嘟囔囔道:“该死的朝廷!” 听着她的咒骂,少将军不发一言。 他也觉得朝廷该死,只淡淡道:“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吗?” 岁繁突然想起上辈子和她算是有几分交情的人,摇头道:“才不是。” “我在话本子里,”她顿了顿,强调道:“真是话本子里看到的啊。” “有那么一个朝廷,上下皆尚武,连百姓都彪悍的很,听说有蛮子来犯就敢提刀就上。” “那本子上还说什么有王爷亲自出征,犁庭扫穴灭了蛮子的老窝呢。”岁繁嘟嘟囔囔说着这些,却没见到身边人都骤然变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