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租啦，大明星！》 第1章 舅舅来电 狭小的空间里，林朵朵被眼前这人困在臂弯无处可逃。她别过头尽量不去看那张棱角分明、温柔满溢的脸，可那人得寸进尺地靠近，在她耳畔低低地呼吸着。淡淡的雪松香自男人的方向飘过来，让她觉得陌生而且毫无安全感。 “你出去。”林朵朵低声说，连自己都觉得无力。半年没见，她分明时时刻刻都在想他，可她那么清醒地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身份相差太远。 男人仿佛没听见，更像是不在意，依旧得寸进尺地靠近…… 柔软的唇印在她耳后，冷和热的触碰让人觉得愈发无力。她缩了缩，想逃，却纯纯粹粹是徒劳。缠绵的吻自耳后蔓延到颈项，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到最后，竟被他困得连一丝挣扎的缝隙都没有。 “你出去……”她想推开他，可这人如此执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严严实实封在怀里。 “你出去！”林朵朵急了，低吼他，踢他一脚，可连她自己都知道，那好像不是“踢”的意思。 男人像是听烦了，突然抬手扣住她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贪婪地吮吸她每一寸呼吸，另一只手将她搂得更紧。 林朵朵从没想过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如今这样不讲理。相识近四年，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不是吗，他怎么能吻她？不对……好像不是……到今天，他们好像只有一件事情没做过了…… “卫麟！”房间外不知哪个姑娘高喊了一声，继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有人在笑，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都是女人的声音。 这是品牌探店！半公开的粉丝见面会！林朵朵强撑着所剩无几的防备和理智，挣扎着推开这人，喘息着别过脸：“你出去。” 男人垂眸，突然松了手。秒的沉默后，他转身拉开手边厚重的大门，像是毫不犹豫。 仓库瞬间冷下来，只剩下林朵朵和货架上静默着的鞋盒子。仿佛刚才一切的温存都是梦，尖叫声响起那一瞬，梦就一定要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林朵朵虚虚握了握风，垂眸看着椅子上自己刚才脱下的打底裤——这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得怎么想他们俩！ 四十分钟前…… 拿到年底奖金的林朵朵心情大好，物业费、取暖费、车位费、水电燃气费全部交完她还剩下三万块，这真是个不错的消息！想想明晚的相亲宴，她怎么也应该给自己添一件新衣，一双新鞋，于是她独自驾车来到市中心最高端的商场，开启鸡蛋里挑骨头式的购物。 选择障碍症外加完美主义让她疲惫且一无所获地坐在一家奢侈品店里休息。喝完一瓶礼宾水后，她重新振作精神，试了试当季新款的鞋子。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清冷店面突然热闹起来。一群群姑娘花枝招展、成群地聚集进店，有的坐在她身边的软沙发上，有的站在她面前的试鞋镜前，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林朵朵蹙眉，抬眼见店员正抱歉地对她笑：“要不您到这边坐？这边凉快些。”柜员将她请到展放产品的矮柜前，意思是让她坐在这里试。她只好耐着性子给这群姑娘让地方，坐到放鞋的展柜上去试鞋。这也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坐在这么个“商品”的位置。 店面一角，一位外国工匠师傅正忙着制作烫印。林朵朵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看见忍不住问：“什么活动？” “内部活动。”店员轻声回答，“品牌邀请了意大利工匠，来给顾客烫印自己喜欢的logo，那些都是我们品牌代言人的氪金粉丝，品牌请来的铂金会员，每一个都在这里消费超过七位数。过一会儿代言人会来，算是一个小型的品牌感谢会。” 品牌代言人……林朵朵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先前选择在这家店歇脚，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品牌的代言人。因为熟悉，所以习惯依赖。曾经的末流群演如今已是断层顶流，许久未见了…… 一丝慌乱自心角流窜。“那我不打扰了。”林朵朵抱歉地笑一笑，穿鞋起身准备走。 “没事的，您试一下，他还要一个小时才过来。”店员很热情。 林朵朵迟疑片刻，随后，试鞋就真的变成了单纯的试鞋，好巧不巧地还被林朵朵试到了很喜欢的一款。倒不是能应付明晚的相亲宴，而是她觉得平时上班讲公开课穿上去也很合适。 于是等仓库耗费了十几分钟，选颜色又耗费了十几分钟，类似款式都一一对比，最后她又被正码和半码困住。 “您打底袜太厚了，要不去我们休息间脱下来试试。”店员礼貌建议，“外面人太多，不方便脱。” 林朵朵见时间富裕，人也没有要来的意思，于是一头扎进了员工休息间。 “帘子后面有监控，您就在这里。”店员指着那不足一平米的货架间隔说。 林朵朵欣然接受，脱下厚重的打底袜，悠哉试着鞋。休息室光线暗淡，她闭目感受鞋码大小的时候，听见外面忽然一阵喧闹，紧跟着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一条缝，她被别在门后，眼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侧身进来。 来人转身看见她，瞳孔一紧。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她，还是只是单纯被吓到。那一抹惊讶很快消失，后面的人也跟进来，是一位漂亮的化妆师小姐姐。他们没停留，越过她直接走到帘子后面去化妆。 林朵朵不愿打扰，正想出去，门又开了，是刚才的店员。她递进来的是林朵朵的包：“外面人多，您保管好财物。” 如此境况让林朵朵心神不宁，她勉强笑了笑，侧身走出休息室，匆忙照着镜子：“就这双。” “脱都脱了，您再看看黑色。”店员把同款黑色的鞋子递到她脚边。 “不了，就这双。”林朵朵很坚决，她翻出会员卡和透支卡，一并递给店员，“麻烦您。我先进去穿衣服。”无法掩饰的急切。 店员像是看懂了她，又好像是误会了，抿嘴一笑说了一句：“一会儿您可以问他要个合影。” 林朵朵无心解释，钻回那小房间。她本想拿了衣服立刻离开，可进门后，透过纱帘她分明瞧见那女化妆师正托着那男人的下巴，小心翼翼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原本不需要粉饰。她蹙眉，觉得多余。 手机声响打破了狭小空间里的寂静，惹得帘子后两个人齐看向她。林朵朵慌手忙脚地找手机，见来电显示是“舅舅”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舅舅打电话，一定是要跟她谈明晚相亲宴的事。妈妈强调过，有关她的婚事不可儿戏，舅舅来电她必须第一时间接听。 没人敢违抗蒋女士的强权：“喂？舅舅。” 幕帘后，男人舒展的眉逐渐凝结，眉目间透出淡淡的烦躁。 第2章 卫麟？李宥昕？ 卫麟，当今娱乐圈最神秘的顶流。“颜值巅峰”、“断层偶像”、“实力逆袭”这些词用在他身上早已见惯不怪，怪的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娱乐圈到底想忙些什么，他不争番位只挑角色，让他演小配角他也乐意，可角色一定要有挑战性。不拍戏的时候他更像人间蒸发：不参加综艺，不营业宣传，不炒作绯闻，不买热搜，不压热搜，只接受固定媒体的采访，只在必须出现的颁奖典礼上匆匆出场，不等结束，便急急离去。都说现在圈子里像他这样只专注演戏的人越来越少，可盘算起来他的影视作品也没其他顶流明星那么多。至于他究竟怎么成为顶流的，好像众人也记不太清了。要非说这人靠什么吸粉，那就是……工作精神？生活乐趣？ 他确实是个有意思的艺人。愿意和众人分享自己一部分生活。逢年过节特殊的日子，连平日里只顾低头赶路的上班族，都愿意等着他微博更新生活动态，短视频中的他就像个住在海边的诗人，总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带给人们。另外，如此顶流，各大品牌定然争着邀请他做商务代言。他接代言有个规矩，除了那几个从他一出道就支持他的末流小品牌之外，其他不管多大的品牌，每年代言一律只签三个季度。不少商家和同行吐槽他无良，可他确实没逼着别人和他合作。如此姿态，竟然也手握了三十四五个品牌的全球代言人身份，真是气死了娱乐圈大半明星。 如此顶流，是林朵朵关系最好的同事郑颖娇的心头挚爱，是林朵朵闺蜜花钊最得意的采访素材，是林朵朵妈妈蒋晴的梦中情人。是距离林朵朵越发遥远的曾经的租客…… “朵朵，明天晚上六点半，你到金盏购物中心c座，我们在金盏帝苑最大的包间等你，别迟到。”舅舅声音里带着笑意，“穿漂亮些。”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林朵朵不高兴，“非要嫁人吗？” “当然！”舅舅也知道，许多年来每一次他介绍给林朵朵的对象，最开始都好好的，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都被这丫头搞黄了。 “我说小祖宗，有多少人这辈子能嫁给初恋？再说，你那初恋，就叫魏澜的那位，都几个孩子的爹了？”电话里的舅舅操着陈词滥调苦口婆心地劝说，“也别指望我能说服你妈让你嫁给唐樾，她是真心看不上他，你再喜欢也没用。” 林朵朵始终沉默。 “宝贝，你马上三十岁了。你妈妈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会叫‘妈妈’了。”舅舅从未如此严肃，“再不着急，早晚会有人给你介绍二婚带孩子的。” 林朵朵苦笑：“行，那不用见了，是谁我都同意，随便你们安排。” 越大越说不得。陈将煦叹了口气：“看不上就看不上，但这次是霍家的面子，朱阿姨亲自牵线，说什么你也得来一趟。” 林朵朵不说话，朱阿姨是霍家三少爷霍晏生母的挚友，她因为霍晏妈妈的事向来不和豪门走动，能亲自出马给她牵线，也真是难为舅舅费尽心思弥补之前给她搭顾的那些烂桃花。 “知道了。”林朵朵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最后一次，不成您也别再费心给我找，我等唐樾没什么不好。” 挂断电话，林朵朵叹了口气。推不掉的相亲宴，想想就够了。 她绝望，绝望地转身，转身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不等她开口，那人向前一步把她逼进那只有一步大小的缝隙里，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锐利，却也温柔。 林朵朵下意识别过脸，冰冷的手推在他心口：“公共场所。” “是啊，公共场所。”男人的声音微冷，“挺巧啊，林老师。”听不出半丝寒暄之意。 他一定是误会了，误以为林朵朵也是他的粉丝，来这里凑什么见面会的热闹。可明明是巧合。“不巧。”林朵朵看着帘子后面正在收化妆品的女孩，她不确定这样的画面会不会引起别人误会，但不论如何，他们这样叫别人见了注定影响不好。 “租金收到了？”男人问。 “收到了。”说到租金，林朵朵更是头疼，他们明明已经不是房东和租客关系，他每个季度仍然会付一笔租金给她，金额不大，总额不小。 “多久了？”男人盘算着，“我不住你那儿。” 林朵朵也算不清楚，大概一年又四个月？ “工作忙，平时难见。房租是自动扣款，我总忘了改。既然今天见到，我们一并算清。”男人柔声，“十八个月，总计十八万九千，你退回来，可行？” 林朵朵愕然，她转看眼前的人：“退回去？” “花光了？” 林朵朵一时语塞，她就不是能留住钱的性格。 “那就换个方式还。”仿佛他一早就知道她会花光那些钱。只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她即便花光他的钱，也仍有钱还给他。 林朵朵再一次拿起手机：“我有的，现在转你。” 男人浅笑着握住她双手，顺势将她抵在墙上：“说了，换个方式还。” 他靠近的时候，雪松的香气便从他领口蔓延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扑面，她的心胡乱地跳着。仿佛记起了许许多多和他一起的日子，仿佛那些日子越发遥远了…… 两年前—— 暑假后的秋季学期，还没举行开学典礼老师们早已进入工作模式。林朵朵端着银耳羹回到工位的时候，隐约瞥见邻座同事桌上多了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一袭白衣，立在一株开满鲜花的树旁——谪仙模样。 郑颖娇这位奇女子，快三十岁了还在追星，谁红她就喜欢谁，喜欢谁就要把那人的照片摆在桌上。 “又换偶像？”林朵朵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杯碗放在桌上后，探头探脑地去看那相框——果不其然，照片又换了，不过照片上人猛眼看过去有几分眼熟：“又是哪位？” “这是《繁花》的男二，剧里花界主上。”郑颖娇拿起相框再三端详，满眼花痴姨母笑道：“卫麟。” 林朵朵素来无暇追剧，但郑颖娇说的《繁花》她却知道——自古装偶像剧《繁花遗落诛星辰》热播至今，各种相关热搜不断。剧终后男主角奚川一举拿下四个国际大牌代言不说，女主沈青瓷更是荣登国内各大杂志封面。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个男二号卫麟，首部作品直接上星，这让不少演艺圈里的网剧前辈眼红。即使林朵朵没看过这部剧，也知道这些新闻，可见这部剧的现象级。 “卫麟？”林朵朵捧起相框细看，“今早我还瞥见热搜说他和女主沈青瓷因戏生情半夜车内激……”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她错愕地看着相框里男人的脸，惊叹道：“李宥昕！？” “可以啊林朵朵！”郑颖娇惊喜万分，“平日里记个名字要半年，现在居然知道他还叫李宥昕，有长进！” 照片里的男人长身玉立，初看风流俊俏，细品清冷淡泊，特别是那双妖冶的凤眼，噙着帝王才有的孤傲，和平日里温婉随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林朵朵蹙眉，内心腾起一种被欺骗错觉。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她竟不知她的租客李宥昕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演员。她明明记得他学的专业是土木工程！ 第3章 没那么好说话 越想越觉得不对。林朵朵带着些许嫌弃把相框递还给郑颖娇，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闷头喝着碗里的银耳羹。 “不是朵朵，这都内娱颜值巅峰了！你怎么还是一脸看不上。”郑颖娇在一旁感叹，“你知不知道他本人多帅，现在多红？” “不关注。”她斜睨相框一眼，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那就现在关注！”说话间郑颖娇拿起林朵朵的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卫麟”，毫不犹豫点上了“关注”。 “林朵朵！我主粉丝破千万了！”郑颖娇惊叹着摇晃着同事，“你是他第一千万个粉丝！” “我不是他粉丝。”林朵朵抢回手机，“你眼光真是越来越差，我还是觉得上一个好。” “你知道上一个是谁吗？”郑颖娇可知道林朵朵，她脸盲，而且对娱乐圈永不关注。 “声明啊，”郑颖娇清了清嗓子，“本人已经加入卫麟后援会，以后誓死扞卫哥哥！” 她边说边给林朵朵展示后援会身份，顺便滔滔不绝地向林朵朵介绍着这个叫卫麟的男艺人。其详细程度仿佛这人人生轨迹的每一秒，她郑颖娇都陪着走过。最后她顺便还澄清了一下热搜里所谓男女主因戏生情的绯闻不过是《繁花》后续的宣传炒作。 周围几个爱追剧的女同事闻言也凑过来，从艺人聊到剧情又聊起各种绯闻。只有林朵朵，一勺一勺吃着碗里的羹，竟有些食不知味。 她满脑子想着两年前她租房给这人的时候，这人很明确地告诉她：“我没钱，小一些无所谓，能容身就行。”现在往回想才发现，这人不可信！ 他住进来没几天就开始在她的厨房做饭，在她的茶室喝茶，在她的客厅看电视，在她的阳光房健身。她不满，嚷嚷着要提高租金，他还说：“给你干活抵涨价行不？” 她其实不在意那些租金，也无所谓他给不给钱。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以没钱为借口骗她便宜房子住！ 低头看着碗里已经见底的银耳羹，林朵朵气不打一处：“骗子！”她把汤匙扔进杯碗，在心里暗骂。随后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欠债狗”的备注，拨出电话。 嘟声响了很久，手机仿佛并不在那人手边。如她所料，每次找他都是这样…… 她正寻思挂电话，对面忽然接通，话筒里，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如秋水：“喂。” “交房租！”林朵朵很不客气。 “这个季度不是交过了？”对面疑惑，“没到账？” “我说了要涨房租。”林朵朵没好气道。 “不是说好用三餐抵。”对面满口冤枉。 “早上你就给我做了一锅羹！用的是我的银耳，我的锅，我的厨房，我的调料！”林朵朵气急败坏，“你有那么穷吗！？” 对面好久没说话，不知在干什么。直到林朵朵耐心用光，那人才道一句：“晚上给你。”不等林朵朵回应，对面匆匆挂了电话，留下若干双眼睛盯着莫名暴躁的林朵朵瞠目。 “她……又涨房租？”同事小声议论。 “每次都对人家嚷嚷。”旁边的人随声附和。 “朵朵，那人要真交不起钱，你把他轰走就是，干嘛可怜了他，委屈了自己。” 林朵朵欲哭无泪，这人要是能劝走，她何苦月月有那么几天总是暴跳如雷。 一整天的工作会，唯人事安排不尽人意——作为实验中学最年轻的英语老师，林朵朵今年又接到了七年级，依旧是乱糟糟的相遇。 下班到家正是饭点，林朵朵站在门口盯着满院繁花和绿植出神，虽已是九月，可夏天的尾巴还在，篱笆上的蔷薇娇艳，斜阳下树影斑驳如水。她低头看着脚下零星几片落叶，莫名紧张。 这幢别墅是爷爷奶奶留给林朵朵的遗产，房子很大，她一个人不敢住。大学毕业后她本想搬回郊区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奈何工作单位递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她便鬼使神差地留下来，招租。 这本该是个温暖的故事，谁想到最后招来的居然是个骗子！租房时说好了每天都回家，可如今还不是一出差就是一两个月，就像他骗便宜房子住是同一个道理！ 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起，林朵朵拿出手机瞧见屏幕上赫然三个大字——欠债狗。 “喂。”她极不友好地接了电话。 “站外面很久了，不热吗？”那人问。 当然热，不过热是其次，生气才是真正：“开门出来迎接我！” “我做饭。” “厨房看不见我！”林朵朵抬眼，透过餐厅的锤纹玻璃看着那抹笔挺的身影。 “在布菜。” 林朵朵不满，进了院又进了屋。她关门的力气极大，挂掉电话后把手机丢进挎包，顺势连包往地上一扔，等着餐厅里往外走的人，见他过来，她气恼质问：“李宥昕！是不是你？” 来人原是凤眼带笑，明朗如星。听林朵朵这样问，舒朗的眉微蹙：“什么是不是我？” “《繁花》是不是你，卫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上了热搜成了顶流！” 李宥昕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歪着脑袋质问他，像是攥住了他多少把柄，凶巴巴的，却莫名像被人欺负了。 说起来他认识林朵朵要更早一些，不过这事林朵朵至今不知情。 那年李宥昕大学毕业，考研出成绩的那天，他看到自己的分数和母校研究生的录取分数线只差两分，内心极为崩溃，于是约上好友去ktv唱歌发泄。其间他出去催酒水，见走廊里站着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模样。 时已过凌晨两点，在成年人的场所看见未成年人，他本能地多看了两眼。就这两眼，过目不忘。 再见林朵朵距离那晚已过三年。研究生毕业的他初到这座城市几乎无容身之所。偶然一天，他看到网站上的低价房屋出租信息，心动。虽然链接里只有户型图，价格却实打实便宜。他联系了中介去看房，站在小区外惊讶了很久——这是什么家庭，居然低价出租别墅！ “房主也住在这里，因为房子太大，一个人住有很多事应付不来。所以才想了出租的办法。”中介解释，“也不是整租，只开放一层和一个卧室。不瞒您说，我也没进来过，只看到过户型。”中介陪笑，“房主很谨慎，对房客要求很严格。” 李宥昕苦笑：“所以您电话里才问我毕业院校，是否单身，以及……职业。” “是。”中介苦于无法自证，只好继续解释，“您见了就知道。” 中介在门口登记的时候，李宥昕分析着中介的口气，思来想去，觉得这房东大概绝非善类才能让中介如此触霉头。他环视四周，注意到小区门口岗亭里的保安大都是青壮年，很有礼貌的样子。业主进出他们都会礼貌问候，陌生人来访也会提醒登记。这些人动作干净利落，和寻常小区里的保安截然不同。 好的服务对应的一定是高价位，但愿后半程的谈话里没有“费用自理”类似的收费服务。 小区里寂静非常，走在林荫道上，李宥昕暗自感叹此处景观规划无一疏漏，这在寻常别墅区并不多见。要知道，哪怕是高端别墅区，景观规划也不见得完全合理，而这里过于人性化的设计和一气呵成的装饰效果着实让他这个专业人士觉得蹊跷。再者，大周末的主路居然没有行人，这也很奇怪。 二人停在相对靠中间的一栋别墅跟前，主建筑三层半，墙砖破旧，花园荒凉，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中介叫门的时候，李宥昕设想着会从里面走出个多么厉害的角色，可真到对方开门，他一眼便认出了满眼防备的那个姑娘。 她站在暖阳下，清秀的面庞里透着倔强。和多年前在家附近ktv看见时不同，如今的她没了当初的迷茫局促，已是清冷自持的大姑娘模样。 “这位是李宥昕，李先生。”荒废的花园门口，中介小心翼翼地向林朵朵介绍着她的这位租客，“实在是没有女性单身租户，这位是毕业半年的研究生，我聊了聊，觉得还不错，人品正直。” 林朵朵带着戒备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人品正直可不是写脸上的，高知犯罪更隐秘且残忍。”说完她抬手按下指纹解锁：“进来。” 走进才知，花园远比外面看上去更加残败荒凉。李宥昕多少有些无语，他原想着走出来的会是个年迈的老奶奶，或是病入膏肓的中年妇女，也可能是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要不偌大的别墅怎至于如此像鬼屋，谁想到老天爷是真会开玩笑。 李宥昕暗自感叹世界狭小。他不常去ktv，更没在哪家ktv里遇见过未成年人，并且绝对没有盯着女孩没完没了看的坏习惯。偏那一晚，都叫他赶上，而且过目不忘。 “这是出租的卧室，”林朵朵推开一层次卧的门，“很大。” 李宥昕始终不语，他跟着走了一圈，房间内的陈设看上去很舒适，虽不是崭新，但绝不陈旧，客厅微乱，但也温馨，小姑娘东西不少，摆得太随意。 “承租期间卫生间和浴室可以用吗？”他问。 林朵朵很友好，她点点头：“厨房、浴室、卫生间，都是公共区域，客厅里的电视也可以看。但是只能在一层活动，而且不能弄脏弄乱。具体的要求有很多，您要是看得上，我们就谈谈具体租房合同外额外的合同。” 作为房东，拿出额外条款的时候林朵朵有些心虚，毕竟之前的租户都说她这几张纸上写的是霸王条款。 “本房禁烟，严禁回家前四小时内吸烟，严禁醉酒，建议租户最好没有饮酒习惯。”餐桌前，李宥昕盯着手里的纸张心道这比“费用自理”还可怕。 “喝酒误事，而且很多男性酒后都不太安全。”林朵朵解释。 李宥昕了然，女孩独居，担心同住人酒后乱性是人之常情。他点头，眼睛往下挪了一行：“禁养宠物。” 林朵朵勉强微笑：“您也看见了，这房子打扫起来不易。” 李宥昕继续往下看：“每晚十点前必须回家。” “我一个人住害怕，如果您需要在公司加班到半夜，或者通宵不回家，一定提醒前告诉我，我去同学家借宿，或者叫闺蜜过来陪我。”林朵朵试探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之前遇到过不少租客，大多数读到这里已经面露厌倦，不过眼前这人并没有，不知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真没在意。 “不能带他人来此过夜，不能擅自移动室内设施，保持卫生，节假日和业主一同整理花园。”李宥昕蹙眉，“您这花园废弃很多年了。” 林朵朵点头：“对，所以我一个人肯定修不起来。” “两个人也修不起来啊。”李宥昕翻看着手里林林总总几十条额外条款，看在林朵朵眼里更像是领导在审阅她设计的班会活动方案。 李宥昕苦笑，手里这五页a4纸，写满了各种无理要求。他当真不打算租，可一想到价格合适而且配套设施不错，交通也算便利，思虑再三后还是妥协了一大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姑娘看着并不像难说话的样子。 “我有一只猫。”李宥昕道。 “不好意思。”林朵朵从那人手里抽走了她的五页条款，“再见。” 显然她也没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第4章 没有我你睡得着吗 几天后，李宥昕把自己从公司门口救下来那只猫抱给同事。同事也很喜欢泡泡，满口答应帮他照顾。 签合同那天李宥昕知道了他的房主叫林朵朵，他还看到了林朵朵的身份证。那天起他知道，林朵朵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她并没看上去那么难相处，也不是多小的小姑娘。而且，她的性格和她那温柔的名字，一点也不搭界。 收回思绪，李宥昕看着刚进家门满眼怒气的林朵朵：“你看电视了？”他问。 “看什么电视，我同事把你照片摆办公桌上，你露馅儿了！”林朵朵一边换鞋一边指了指门口自己的单肩包，意思是让李宥昕帮她挂起来，自己则奔向洗手间。 李宥昕为她挂好包后转身走向厨房，他想着林朵朵八成会帮同事跟他要张签名，没成想她对房租的执着无孔不入： “我在地铁上算了一笔账，你住在我家两年，期间出差七次，满打满算六个月没住。原定的房租是一个月三千六，后来我涨价了你不给，也就是说你每个月欠我一千。十九个月一共一万九，现在付。”林朵朵跟着李宥昕进了屋，“大城市没有这么便宜的房租，下个月我要给你涨到五千六。” 李宥昕自嘲刚才那想法草率，林朵朵哪回都是见缝插针地想给他涨房租：“林老师，你不珍惜我吗？外面多少姑娘想和我住一起。” “也行啊！你先把房费补齐，然后再去找她们。”林朵朵头也不回进了他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暴力地抓起香皂洗手。 直到菜出锅，李宥昕仍能听见洗手间的流水声迟迟未停——每每她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是这样，一件事反反复复做，哪怕是洗手。 饭菜上桌时林朵朵才重新站在他眼前——她手上挂着水珠，显然洗完没擦；那条平日里生龙活虎的辫子，眼下有些毛躁；额角掉落的碎发让她看上透着几许不安；往日温婉秀丽的眉微蹙，眉梢挑着烦躁。 她烦躁，他便连喘气都很小心。直到一切准备就绪，他坐下来拿起碗筷，小姑娘终于负气地说了句：“李宥昕，你搬出去。” 果然，房东心情不好，开口便是绝杀。 李宥昕看着手里热腾腾的菜，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以他的经验，吃饭前最好别惹林朵朵，不然他一句话没说对，召唤出她体内的“洪荒之力”——吃着饭拍桌子瞪眼吓人事小，边吃边生气最后又嚷嚷这儿疼那儿疼事大；甭管事大事小，最后又都是他李宥昕的不是，他又得平白给她当苦力干活。 唉……房东不能惹，他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 一番掂量后，李宥昕决定转移话题。他露出官方且专业的笑容：“要不……先吃饭？” 林朵朵不为所动，依旧瞪着眼前人。那双早起出门时还温婉可人的眼，此刻只剩质问。 李宥昕忽觉乌云压顶。看来，今天这“账”她打算细细跟他算清。 “朵……” “闭嘴！”林朵朵甩去一记眼刀，冷声道：“你不是工程师吗？” “兼职演员。”李宥昕微笑解释——他早知道会有这场面，应对答话早已轻车熟路。 “什么时候的事？”她追问。 “前年十月底。”他知无不言。 “为什么不上报？” “兼职挣房租，不是大事，不值得报。” “不是大事！？”林朵朵扬眉，“上热搜了还不算大事那什么算大事？” 李宥昕沉默。 他不敢否认，更不敢承认，毕竟演员这事他确实没主动告诉林朵朵，他理亏，就该挨训。 “我合同里写得清楚，骗人自动退租不退钱！”林朵朵横眉立目。 李宥昕哑然，合同里确实这么写。 “网传你们那个圈子乱得很，你搬走的时候记得把自己东西全拿走。”林朵朵垂眼看着李宥昕手里的盘子，“我要换餐具！”说完她转身走向餐厅。 “圈子乱，我不乱。”李宥昕跟着林朵朵来到餐厅，他放下菜又到厨房拿碗筷，回来见林朵朵仍气嘟嘟地鼓着腮。 “人事安排不顺心？”他问。 林朵朵不捡话，虽然学校让她接七年级确实让她觉得被欺负，但是，这不是重点。倒是李宥昕，什么时候学会了察言观色，这都能被他看出来…… 这样想着，她托起下巴盯着为她盛饭的男人。上次他做饭给她还是在暑假，一转眼将近两个月过去，她才发现，李宥昕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初见时候，他眼神温和而闲散，所以哪怕彼此陌生，也能开得几句玩笑。可现在，他目光凌厉，眼色淡泊，再配上这一双凤眼，越发让人看不透。 李宥昕盛好饭抬眼时，正对上林朵朵审视且防备的目光，有那么一瞬他恍然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和她过分熟络了。但他分明和林朵朵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又怎么可能陌生。 不过，林朵朵的眼神就是在戒备，一如他刚搬进来那天，她也是这个眼色—— 两年前。 林朵朵听见敲门声便知道她的租客到了。说实话这人来之前，这房子她不太敢住，因为太大。说话有回音让她觉得孤寂无依，黑暗让她脑补各种。但她依然喜欢这里，因为处处都有爷爷奶奶的气息，有家的归属感。 她原本打算让闺蜜花钊来跟她同住，可惜花钊工作在城东，从这里出发路程太远，所以花钊只能周五晚上来。她也想过让爸爸妈妈陪她，可二老退休以后养了一群羊在郊区。 “羊离不开我们。”老爹林齐说，“你找小伙伴陪你。” “找什么小伙伴，老大不小赶紧找对象结婚！”老妈蒋晴只在意这件事，“朵朵，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你看爷爷奶奶晚婚晚育，好不容易你长大了他们却走了，这是多大的遗憾。” 这话老爹肯定不爱听，但也不敢说什么。在林家，蒋晴总是最大的。 林朵朵没人陪，就和闺蜜花钊合计着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那就是出租一间卧室，找个靠谱的人陪林朵朵住。 谁也没想到，招租信息丢出去两周，结果并不让人满意。问的人不少，信的人不多。原本有个同龄女孩答应了签合同，谁能想到林朵朵的美梦还没做起来，那女孩就因为要出差去外地工作而放弃了签约。后又来了个男生，因为被禁止吸烟和要求颜值而大骂林朵朵不讲人道。总之，走到看房这步的人共四个，个个都因为她和花钊合计出来的那张“变态条款”而退却。唯独这个叫李宥昕的，估计他是真穷，居然签了！ 今儿是李宥昕搬新家的日子，作为房东，林朵朵挺高兴，但作为女生，她觉得自己和一个异性租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有点……危险。 推开门，李宥昕和行李箱站在晨光中。 林朵朵越过李宥昕看了看他身后——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车。然后她垂眼盯着那个并不算大的行李箱问：“只有一个箱子？” “嗯。”李宥昕笑了笑，“三套衣服，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工作要用的东西都在单位。” “哦。”林朵朵点点头，“打算以后慢慢运过来？” 李宥昕面露难色：“应该不会，我东西很少。” 林朵朵不解：“你……就穿三套衣服？”她满脑子在想三套衣服来来回回穿、来来回回洗，得旧成什么样。 被李宥昕看在眼里，跟前这姑娘仿佛觉得三套衣服是一天的量。 李宥昕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想解释，于是拍了拍行李箱的拉杆，问：“可以进去吗？” 林朵朵犹豫了，她盯着他，满眼防备，仿佛要把他看穿。 这样的眼神让李宥昕觉得格外不舒服：“我签了合同付了租金，你不会不让我进去……” “你东西太少了，很奇怪。”林朵朵顺手从一旁角落摸出一根桃木棍举在面前防身：“说！你……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林朵朵不信这人只有三套衣服。虽说男生大都不讲究穿，但只有三套实在太夸张。正常上班族，起码每天都穿不一样的衣服，五六套总得有。再说，还有鞋呢？内衣呢？袜子呢？充电器、移动电源、毛巾、拖鞋……光这些基本就把那箱子装满了，他不可能没有其他物品！别是个伪装成租户入室抢劫的！ 李宥昕多少有点无语，他要不是看租金低才不受这份怀疑。但人家是独居女性，有点防范意识没什么不好。抱着理解的态度他把箱子拎到林朵朵面前：“密码103，打开看。”说完又把肩上背包摘下来，“别翻乱了。” 林朵朵摇头：“你自己打开，我看一眼就放你进去。” 李宥昕的耐心用光，一把抓过林朵朵手里的桃木棍，瞪着他那双凌厉的眼，绰起背包拉着行李径直进了门。 “哎！？”林朵朵只看见这人把棍子放回了原处，然后大步流星进了一层次卧，她忙跟着跑过去：“你进去可以，没事不许出来！” “要是怕死就别找陌生人同住！”李宥昕甩上门，闭上眼咽下一口恶气：这房主有被害妄想症，等租期一到，他断不续租！ 收回思绪，李宥昕看着眼前的林朵朵。她总是这样，一言不合便拒人于千里；困难来临恨不得转身就跑。还有，在她林朵朵眼里，他李宥昕好像从来就不是个好人。 “好。我搬走。”李宥昕端着盛米饭的碗，递到林朵朵面前，“先吃饭。” 林朵朵看着那碗饭一时语塞。这人让搬就搬，竟没半点留恋，不怪人说“戏子无情”！ 林朵朵也好奇，过去，李宥昕顶厚颜无耻，涨租金不给钱，说用劳力抵。今天这么痛快就答应搬走，难不成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她想起两年前。那天早晨，李宥昕关门后，林朵朵坐立难安。她很后悔，于是打电话给花钊：“喂，花花，这个人好像有点可疑。” “可疑？”花钊这会儿正在杭州采访非遗传承人，她顾不上这边，“别怕朵朵，你就在客厅待着，出事方便跑。” “我觉得我在二楼更安全。”林朵朵蜷缩在沙发上，“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快一个小时，到现在还没出来。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人家不收拾东西啊！”花钊叹了口气，“我就说让你养条狗，关键时候还能护着你。” “可我没时间遛啊……”林朵朵无精打采，“你什么时候回来？” “采访结束就回来，别怕，实在不行你叫隔壁英杰过来。”她说话间瞧见同行奔向门口，忙道，“先不说了，于先生回来了，回见。”忙音无情，宣告通话结束。后面的一切，只能林朵朵自己面对。 家里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根桃木棍，她到门口再次拿了棍子抱在怀里，然后走向李宥昕的房间——缓缓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吃饭，别发呆。”李宥昕的提醒把林朵朵拉回现实。 林朵朵回过神，闷头扒拉两口米饭，然后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她擦了擦嘴，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李宥昕送到嘴边的菜终于还是没入口。他被迫放下餐具，抬起眼来：“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走？” “尽快。”林朵朵眼皮不抬一下，甩下两个毫无感情的字，起身走出餐厅。 李宥昕终是拿她没办法，除了逃跑一流，林朵朵怕是再没什么事能这么爽利。 “诶。”他叫住她，忽然略带玩笑地问：“没有我，你睡得着吗？” 第5章 家里没想遗弃你 没有李宥昕，她睡得着吗？ 林朵朵闻言僵在原地，因为这是道送分题。 没有李宥昕，林朵朵每晚都熬到一两点才睡，那种累到不行闭上眼秒睡的睡。李宥昕住进来以前，林朵朵一般都东奔西跑，节假日拉着姐妹在家小聚，别墅太大，她没本事一个人睡。有李宥昕以后，林朵朵只要一想到下面那层还有个人，心里多少能踏实些，睡眠质量自然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更何况，李宥昕十分有用！ 依稀记得那是李宥昕搬进来的第一个傍晚，林朵朵把她的租客请到了餐厅。 “虽然签合同的时候给你看过那个额外说明，但是我还是想仔细跟你说说，毕竟将来我们要共同生活至少三个月。”林朵朵边说边伸出三根手指，李宥昕不自觉地看过去——她手很小，手指算不得修长，但指甲修得很干净。 他点点头，还以一个还算友善的微笑。 “别墅一共三层外加阳光房和露台，你的主要活动区域在一层，卫生间、厨房和浴室都是独立的。南边那个房间以前住过我的爷爷和奶奶，他们走后我很少去，你也不要去。你房间的对面是我的储茶室，也不能进。只有餐厅和客厅是共同生活区域，我之前弄得比较乱，如果你晚上要在这里看电视或者躺着，可以自己收拾一下，但不能扔我的东西。”林朵朵大概指了指相对位置，然后指着楼梯说，“楼梯间下面有打扫用具和一些工具，上面都贴了口取纸写的很清楚。我住上面，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上去。”说到这里，林朵朵忽然想起阳光房和露台，“三楼有健身的地方，你要是有那方面的爱好可以去看看，但不要弄坏那些设备，那是我爸的。露台你可以去，但不能往下跳。” “我为什么要往下跳？”林朵朵的判定让李宥昕费解，他看上去抗打击能力很弱？还是他瞧着短命？ “我听中介说你是名牌大学的硕士，又是工程师。”林朵朵若有所思，“网传你们这行压力大，万一你项目失败，学霸不堪重负要跳楼……我不想发生那样的事。” 李宥昕双手合十举在额前：“我不是学霸，跳楼也不选三层。再说二楼你都不让我去，我怎么到三层？” “是哦。”林朵朵凝眉，“那你就不要去了。” 话不投机，光听就不想续租。可惜眼下钱已经打过去了，还得凑合着把这仨月住完。 “我看客厅里有即热式饮水机，可以用吗？”李宥昕指了指电视旁边的饮水设备。 “可以。”林朵朵脸上忽然漾起笑意，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水卡，“楼上楼下两桶水，以后你打！” 果真，无事不献殷勤。 李宥昕接过水卡，看到上面写着“1088”的字样：“里面还有多少钱？” “我昨天新办的。”林朵朵起身走到墙角，把四个空水桶拿到餐桌上，“还送了我四个水桶。你两个，我两个，这样一次去就可以多打些水回来！” 李宥昕扶额：“一千多块钱，咱们俩能喝几年？” “可是这个价格送四个桶啊。” “我就两只手。” “你可以一只手拎两个水桶！” 在林朵朵的邀请下，李宥昕跟着她出门打水。打好后林朵朵才发现一个人拿不了四桶水，和重量无关，和桶的形状有关。所以林朵朵只好搭把手。不过她显然不是干活的料，走了不到二十米就放下水桶回家去推购物车。 “你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李宥昕拎着水桶往回走。 “我以为一个人可以打四桶。”林朵朵推着车跟在李宥昕身后。 “水桶是近圆柱形，把手在桶身，你觉得这形状怎么拿能同时拿四个？” “夹着两个，拎着两个。” 女人可能都喜欢想当然。李宥昕自知讲不通道理，也便不再说话。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路口，李宥昕并没打算停。 “过了。”林朵朵提醒，“103栋，你自己看着点。” “我第一天。”他的意思是对这儿不熟。 “你们男的不都自带导航吗。” 男女有别，话无法投机。 好不容易整理好饮用水，李宥昕觉得是时候吃饭了。他打开冰箱，看着空空如也的冷藏室，觉得力不从心。 “林小姐？”他对着楼上喊，没人回应，“林小姐！”他放大音量又喊了一遍。 “我叫林朵朵！”遥远地应声。 “叫我林朵朵就行。”她从二楼走下来的时候，壁灯黄晕的光打在她白净的脸上，让她看上去如岁月静好。她停在灯下，灯光便化成粉末似的落在她头上，让人分不清年月。她居高临下，很客气地看着他笑，然后问他：“怎么了吗？” 李宥昕察觉到自己看得痴了，恍然回神，故作淡定地让开楼梯口：“冰箱是空的。” 林朵朵这才下楼，像审查工作的军士长走到冰箱跟前：“对呀！”她欣赏着空冰箱，笑言道，“我爸今年新换的，还没用过！怎么样，这房子租得是不是特别值？” 李宥昕只觉得这房子租得哭笑不得，主要是租房赠业主让他觉得有些艰辛。 “饿了就点外卖！”林朵朵建议，说完她望向厨房，温婉的眉眼随之微蹙。片刻后，她扭头问：“你进去了吗？” “还没。” “我也很久没进去过了。” 换来的是李的瞳孔地震。 李宥昕到厨房去查看，发现餐柜是空的，灶台光洁无瑕，抽油烟机落了一层厚厚的土，倒是没有油。 “你不做饭？”他问。 “外卖养我。”林朵朵斜倚在厨房门框上，“这边送餐很快，好吃的东西也很多。” “有车吗？”李宥昕问。 “啊？”林朵朵茫然。 “去超市。”李宥昕解释，林朵朵可以点外卖，他可没那么多闲钱。 “哦。”林朵朵指了指地板方向，“有，但是我开不了那么远，超市那个方向车很多，我怕刮蹭，从没开过。” 李宥昕点头，女司机嘛，理解：“我开车，你去吗？” “车没油了。”林朵朵又指向门口，“钥匙在那里。” 李宥昕有点崩溃：车没油不去加油，就这么放在地下车库？ “坐地铁，开车多累。”林朵朵提议，“我有折叠购物车，很方便。” 李宥昕还是觉得填充厨房得开车。毕竟柴米油盐、锅勺刀具都买下来，进站可能不太行。他走到门口拿上车钥匙问：“怎么取车？” “可能得叫拖车。”林朵朵凝眉回忆，“我邻居说那辆车放太久了，再动可能得叫拖车。” ——看见车的时候，李宥昕有那么一些些怨念在飘：有些人就是天生含着金汤匙，可以住别墅，可以开豪车，可以底价出租别墅，可以把豪车造成烂铁。 “你这么造，家里没想遗弃你？” 林朵朵横过去一个白眼：“这种事，搁你你敢跟家里说？” 他们打电话请4s店上门来拖车，4s店听说有人把车放成了废铁，一下出动四位专修人员上门。 “不好说，目前看我们得拉回去鉴定。如果保存条件好，零件损毁不严重，预计一个月怎么也修好了。”专修人员摸着下巴再三思量，最后又补了一句，“这是保守估计。” 4s店要求一人随车前往门店登记缴费。林朵朵并不熟悉汽车，所以有点犯怵。她看了看时间，对李宥昕说：“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到了你先吃，我去给车看病。” 正常男性万不可能让一姑娘大晚上跟着这么一群老爷们儿走。李宥昕摆了摆手，随即上了拖车。 林朵朵依稀记得那天李宥昕从4s店回来已过十一点。她抱着桃木棍子坐在客厅里等，等到饭凉了，眼皮沉了，一缕光亮从窗口晃过。 李宥昕挺惊讶，他以为这个时间林朵朵多半是睡了，想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去按门铃。没想到刚一转身，门就开了。 “你怎么不进来？”林朵朵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离开的时候忘记问你密码，回来了觉得你大概睡了，敲门也不见得能听见。”李宥昕抱歉地笑了笑，“走得太急了。” 林朵朵拢了拢睡衣，转身进屋去：“车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比想象中要好得多。顺利的话这周末就能提回来。”李宥昕关上门，“目前看就是缺油、换电瓶这样的常规问题。” “饭在桌上。”林朵朵丢下这样一句话，提着棍子昏昏沉沉地上楼去。 其实那晚她不是在等他，只是她不敢一个人睡，所以一直坚挺在客厅沙发上。现在想来李宥昕仍觉得好笑，那会儿林朵朵对他多少有些防备，却愿意等他回来。眼下，居然要轰他走。 第6章 给你十个二百五 “没有我，你睡得着吗？”李宥昕的问题总是一击毙命。 “我再找新的租客。”林朵朵故作淡定。她本要上楼，此刻却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不知是自己心虚了在等李宥昕的答复，还是在迟疑该不该收回承命。先放下睡不睡得着不说，光是签合同走流程介绍房屋概况就够让她烦。 李宥昕垂眸看着眼前还没吃两口的饭，饥饿的感觉若隐若现。大体上讲林朵朵是勇敢的，复杂的社会里她敢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住，这胆量换谁也没有。但林朵朵又总那么胆小——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有个异性租客，不敢向花钊坦白其实自己很需要她，不敢轻易吐露心事，不敢一个人在家，不敢告诉李宥昕她不敢一个人在家。 “也行，你先把别墅的景观设计费结清。”李宥昕挑眉。 林朵朵万没想到李宥昕这个抠门鬼居然跟她翻旧账：“你……” “还有窗帘设计费以及……”李宥昕环视四周，片刻后恍然道：“林朵朵，我好像百忙之余把你家整体翻新了，就算我按亲情价一平米五块收费，你这设计外加施工……” “一平米五块的话我按五百平给你算。”林朵朵气得小手紧攥：古话说“戏子无情”果然不假，看看他这小算盘打得，是多翻脸不认人！ “给你十个二百五！”她瞪着眼，恶狠狠说出自认为杀伤力无限的话。 “房屋立面还没测呢。”李宥昕浅笑中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墙，“这也得按平米算。”说完又指向屋顶，“那儿也按平米算。” “李宥昕！”林朵朵看着眼前人春风得意的模样，恨不得把菜盘子拽他脸上！可她不能这么干，既然知道了他靠脸吃饭，咱不能真就这么砸人饭碗不是！于是她四下寻找，想摸个趁手的武器。 “我要打死你。”她低声念叨着往客厅去，在沙发上翻了半天找到一个还算轻便的抱枕。 绰起抱枕攥在手里，她转身正瞧见李宥昕拿起筷子要夹菜。那人侧影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和两年前他刚住进来的时候比几乎窄了两寸。林朵朵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李宥昕和过去那个李宥昕真不一样了—— 过去她只知道李宥昕是个总在加班的打工狗，而今他摇身一变成了公众人物，自然是该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林朵朵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人家有娇娇那样的粉丝护航，自然天地不怕。她呢，唯一能护着她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这里。 实力悬殊，不可硬拼。 林朵朵为自己悲惨的遭遇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去了。 李宥昕吃着饭，没再听见声音。他转望客厅，却不见林朵朵。 这是真生气了？ 李宥昕印象里，林朵朵其实很少生气，她很温和，就算真的不高兴，也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耍脾气，更不会小辣椒似的大声叫骂。她顶多像刚才那样喊一声“李宥昕”，随后“哼”上一句，低矮的声音更像是哼给自己听。 李宥昕静静地听着外面——电视没亮起来，冰箱门没响，饮水机沉睡着，偌大的房间徒留他自己沉缓的呼吸声。 “朵朵？”他试着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林朵朵？”他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人回应。 没有林朵朵的晚饭大可不必再吃。李宥昕正欲起身收拾，又觉得事情不太对。照理林朵朵应该知道他说搬走是在开玩笑，按她的性格一定会拿着抱枕过来捶他两下或者假意踢他两脚，可她没有。 那就是当真了。 为什么会当真…… 盯着一桌子没动的菜，李宥昕凝眉：他明明交了房租，一分不少。 难不成……她真想让他搬走？不，她不敢一个人睡。所以……她难道是零花钱不够用了！ 林朵朵回房后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了《繁花遗落追星辰》的官微，评论区里五花八门的告白有给男主奚川的也有给这位花界主上卫麟的，两波热情不相伯仲。 她在搜索区输入“卫麟”二字。进入主页，看到一千多万的粉丝数量，颇感怅然。虽然她对演艺圈知之甚少，但这个数字，若是再努力一些，幸运一些，跻身顶流指日可待。再看《繁花》如今的造势，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李宥昕俨然成为家喻户晓的新生代艺人。 现在，她和一个明星住在一起…… 林朵朵脑中突然浮现自己在家门口被记者和粉丝怼脸拍的画面。被发现还好，解释说自己是房东就行。被怼脸拍可不是儿戏！ 她麻溜从柜子里翻了片面膜出来，撕开后胡乱糊在脸上—— 被拍可以，但生图不能输给李宥昕！他那张外星人的脸都可以混成内娱颜值巅峰，自己这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真的不幸被娱记或者粉丝拍到，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挑出毛病来！ 还有！租金必须涨！现在物价高得很，她的工资在妈妈手里，零花钱太少的女孩子容易被骗！ 林朵朵躺在床上打着她涨房租的小算盘。原本是顶好的敷面膜保养时间，奈何命运不作美，手机突然唱起歌。 由于在敷面膜，她什么也看不见。于是摸着差不多的位置乱划一通。好不容易电话接通，听筒里立刻传来不用免提就能听见的鬼吼：“林朵朵！” 这样的分贝，大都来自母亲。 “妈妈，我在敷面膜。”林朵朵捏起手机，“不是故意晚接你电话，是因为面膜糊住了眼睛……” “不用解释。”电话里，母亲那边有风，风里有可爱的羊叫，“是这样，暑假的时候你不是去舅舅公司上班吗。舅舅给我打了一笔钱，说是你的酬劳，让妈妈给你存着。”一席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断送了林朵朵的挥霍梦，“我想着你自己收着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还是放在我这里更好，将来给你存一笔嫁妆。” “哦。”林朵朵躺着，没法用实际行动演绎“垂头丧气”，但她确实如泄了气的皮球。舅舅的公司薪酬很高，两个月的工资可以顶她半年的零花钱！就这么白白没了！ “还有个事，昕昕回来了没有？隔壁刘阿姨想给她说个对象，男孩我见了，很老实。” 林朵朵哑然——这事儿深了，因为她一直跟妈妈说，租客“昕昕”是个姑娘。 第7章 都是幻觉 妈妈这回杀她个措手不及，她只好信口胡诌：“没有。” “这样啊……”妈妈迟疑片刻，“那你跟她说。一会儿我把男孩照片发你，你也给我发一张她的照片。我想着俩人先互相看看了解一下，万一有眼缘，等国庆节放假的时候，你正好带她回家来。”母亲如意算盘一敲，林朵朵从头到脚都发麻，她该怎么跟李宥昕开口？请问你可以打扮成女生让我拍张照片吗？李宥昕脾气再好也会一掌劈死她！ “喂？林朵朵，你有没有在听啊？”母亲催促道，“人家男孩那边等着回话。” “哦，好。我一会儿敷完面膜就发照片。”她内心叫苦，老妈这是逼自己偷拍吗…… “还有啊，你今年接了几年级？我和你爸商量着，让姑姑去照顾你。现在哥哥姐姐都在国外，姑姑说退休闲在家里憋得慌，正好到你那边照顾你，也省得总麻烦昕昕，人家上班也很辛苦，又不欠咱们家的。” “不用不用，昕昕不在还有花花，花花不在还有兰月和心意。我姑姑要是来管理我，我肯定让她管死。”从小到大，林朵朵最怕的就是姑姑林伊。作为名牌大学的系主任，林伊为人向来严厉。但凡年节家庭聚会的时候，朵朵兄弟姐妹几个都躲着姑姑走，以免哪里不顺她眼，平白挨骂。 “可我们都跟你姑姑说啦，她也同意啦。” “所以您打电话来就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哎呀，姑姑说给你做饭，省得你和昕昕下班回家现做。” 林朵朵倍感无力：“她什么时候来，我先搬出去。” “应该今晚就到。”母亲的话尾音未落，楼下门铃声已经响起。 那句话怎么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朵朵扯下面膜飞奔下楼的时候，李宥昕正应门铃响去开门。 “别！”这边林朵朵举着的电话还没挂，那边李宥昕的手已然拉开了门…… “朵朵！姑姑来陪你啦！”门口，姑姑林伊托着超大号行李箱正满面春风对着侄女微笑，“快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把爷爷的房子造成了猪窝。” 林朵朵机械地把电话听筒递到耳边：“喂，妈妈，姑姑到了。拜拜。” “诶，我还没跟你妈说话呢！”林伊拉着箱子往里走，跨进门口，她突然觉得右手边立着一个高挑的黑影。 林朵朵原想着冲过去用床单被罩什么的挡住李宥昕那个傻大个，可没轮到她出手，李宥昕已然已经暴露。而且，他暴露得格外理所当然，不但没遮掩，还很礼貌地接过姑姑那个巨大的箱子，客气地打着招呼：“林老师好。” 姑姑原本正凝眉看着他，闻言忽然朗颜一笑：“李宥昕！？” 完蛋，姑姑也追剧！林朵朵不忍直视。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李宥昕怎么知道姑姑是老师？姑姑既然追剧，为什么见他不叫“卫麟”？ 李宥昕带着官方国际性微笑点头关门的时候，林伊满眼欣赏地把他看了一遍：“哎呀，几年不见，越来越帅！” 听到夸奖，李宥昕显得有些局促：“没有。”他请姑姑进门，把姑姑往客厅里让，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林朵朵乖巧地下楼走到姑姑跟前：“姑姑，您和他认识啊。” 林伊颇为自豪地点头：“这是我的学生。”不过，下一秒她便觉得事有蹊跷——她在已故父亲的别墅里，同时看到了侄女和自己的学生！这是怎么凑一块儿的？ 林伊再一次抬眼看向面前站的两个人：一高一矮，一静一动，一沉稳一跳脱，有点登对……再看看墙边的挂钟，已然越过九点！ “你们……”她几乎立刻判断——林朵朵早恋，和男朋友同居了。 “没有我们！”林朵朵秒懂那眼神，她可不能让姑姑误会！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李宥昕的衣领，拎起他就往一层次卧去。走到门口一甩胳膊把他丢进卧室，毫不犹豫地带上门，转身对着姑姑笑道：“没有人，刚才都是幻觉！” 五分钟后…… “毕业考研那会儿，我的成绩比咱们学校录取分数线低了两分，后来服从调剂到了西北同专业。读研时我跟着导师做了不少项目，自以为对北方的景观设计和城市规划更熟悉，所以就到了这儿。”李宥昕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和林伊聊天，林朵朵则在一旁举着棍子罚站。 林伊看也不看侄女一眼，吹着杯里的水，漫不经心地说：“当年系里还特意留意过你的成绩，两分之差挺遗憾的，也听说你后来被调剂到西北同方向。南北交流那会儿郝伟教授对你赞赏有加，还拿着你的作品给我们看。”全程都是夸奖的话，李宥昕自始至终笑得谦卑，看在林朵朵眼里，那就是两个字——嘚瑟。 “怎么认识朵朵的？”林伊轻描淡写地问，实则更像逼供。 李宥昕看林朵朵举着棍子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自知长话短说最好：“两年前，原公司取消了员工宿舍，我找房子的时候收入不高，她这里的价位和交通最理想。” 林教授分辨片刻后点头，接着问：“所以家里听到的‘贤妻良母’昕昕，其实是你？” “是。” 听到这个字，林伊随即瞪向林朵朵，似有还无地冷哼了一声，吓得林朵朵赶紧站直举高棍子。 林伊转看李宥昕时又恢复了平静神色，她客气道：“这也就是遇见你。”说完她优雅地放下水杯，“如今的社会人心隔肚皮，要是遇人不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话说得艺术，乍一听像是在夸奖，实则有些含沙射影。不过林教授是长辈，也是恩师，李宥昕并没觉得不妥。 “他也没您想的那么好！”林朵朵就算举着棍子也不能在李宥昕面前矮下去，什么遇人不淑，她眼光有那么差吗？“他半只脚踏在演艺圈，演艺圈什么地方，大染缸！天天有小鲜肉翻车为什么，因为三观不正，暴利行业，没有底线！” “你闭嘴。”姑姑勒令，林朵朵立刻收声。 李宥昕颇感无力，他现在觉得林朵朵吃饭那会儿没准是真想赶他走，不然何至于这般神助攻。 “你。”林伊叫李宥昕，“搬出去。” 果然。 林朵朵闻言再也举不住那根桃木棍子，她擅自作主放下手来，蔫头耷脑走到李宥昕身边，用棍子戳了戳他：“要不我出去继续跟你合租，看在我收留你两年的份上。” 第8章 她的世界 李宥昕无奈，从林朵朵手里接过棍子，低声说了句：“没事。”他能说什么，林老师是长辈又是恩师，为林朵朵考虑，让他搬出去理所应当。 “去墙角把棍子举好，再插话，我叫他现在就搬。”林伊也不抬头，只用余光提醒林朵朵。 李宥昕多机灵，他忙把棍子还给林朵朵，低声嘱咐了一句“快去”，把她推向墙角。 林朵朵无奈，只好继续挨罚。 “《繁花遗落》我看过，”林伊沉声，“这一出道就拿到男二，是家里有关系？” 李宥昕再一次坐正回答：“不瞒您说，截至现在，《繁花》的一系列影响于我而言都是意外。”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当初确实是因为我弟弟的关系，碍于人情，我接了个群演的活。挺小的角色，没有台词。后来被那位导演推荐给其他导演，又接了几部电视剧，大都是男四男五。去年年底，我接到《繁花》的剧本时通知我演男三，后来剧本到我手里就是男二，问我能不能演。我看着台词也不多，也不影响工作，就应下来。没想到播出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会红。这剧不是大制作，您看过应该知道，主场景就那么几处。” 林伊陷入深思，良久才点头道：“演艺圈的世界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朵朵有句话说得在理，‘暴利行业，没有底线。’” 李宥昕半晌不语。他不敢反驳老师，又确实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去反驳老师。从他自己这里看，若没有这几次偶然的机遇，他绝不可能利用片酬去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租金交到什么时候？”林伊问。 “年底。”李宥昕如实回答。 林伊思量再三：“行，念在我是你的老师，姑且先容你再住上一阵。一边住一边找房子，等找到了就搬出去，租金多退少补。你看呢。” 虽然林教授操着询问的语气，但是李宥昕却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大学时候他就知道林老师向来严苛，现在这个时间他出现在林朵朵家里，而且这件事林朵朵一直没跟家里说，想必林教授一定非常恼火。 李宥昕不自觉地看向林朵朵，她棍子举久了，咬牙切齿满目怨气地盯着天花板。他得快些结束这段谈话，不然她明天恐怕连饭碗都端不起来。 “行。”这回答很轻，听在林朵朵耳朵里却满是决绝。她转脸去看李宥昕，满脑子又飘过那四个字——戏子无情。 “朵朵妈那边我不会去说，你呢……未来的路选好方向。”说着，林伊看向因两臂酸麻而表情狰狞的林朵朵，“现在的年轻人，经不起太多磨难。你们那个圈子，不确定因素太多。” 林朵朵被宣布可以休息的时候如获重生，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姑姑，你是魔鬼吗。” “早晚有一天，你会感谢魔鬼。”林伊说完指挥着李宥昕帮她把行李搬到了二楼。 李宥昕上去后，林伊问朵朵：“怎么回事？” “房子太大，一个人不敢住……”朵朵看着姑姑，“妈妈爸爸要照顾羊，花花上班不方便。” 林伊了然，不怪她想出这种馊主意，好在李宥昕还算靠谱。 李宥昕放好行李下楼来，路过林朵朵身边的时候，林朵朵挑起眼睛看他，光张嘴不出声地问他：什么情况？ 李宥昕瞄了个空隙在她面前低声耳语：“林老师是我大学系主任，教我《景观学》和《城市绿地系统规划》。” 林朵朵依旧光张嘴不出声：你当初为什么不写在简历里！？ 李宥昕汗颜：“不是求职，写什么简历。” “你写百度百科里也行啊！”林朵朵负气地撇撇嘴，在心里嘀咕：居然是姑姑的正牌学生……那又怎样，亲兄弟明算账，再有优势也得把该涨的房租补齐！ 李宥昕也在想房子的问题。今晚林教授的每一句话仿佛都还有别一层意思。细想下来，作为姑姑，长辈关爱晚辈，确实不该让他这个外人继续留住。作为老师，她也在提醒他如今和过去不同，这个圈子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总在朵朵身边，难免会给她添麻烦。 搬走啊……李宥昕微微叹息间转眼看向满脸生无可恋的林朵朵：姑姑来了，有人陪她、照顾她，这是顶好的事。那自己这个“保姆”是不是可以光荣卸任了……真好！ 只是下一秒，他又觉得，这些年觉得是负担的事情如今卸下来，仿佛也没有当初期待得那么令人振奋。 睡前，林朵朵盯着天花板发呆——姑姑叫李宥昕搬走听着不像是玩笑，可是她其实也没那么希望他搬走。一来她需要苦力，二来她习惯了屋子里有另外一个可移动的生命体。 窗外路灯光影斑驳，院子里的树还是浓绿，挡去了路灯原有的光亮。那树是去年春天李宥昕亲手栽的，他说这个位置正好挡住路灯，以免她夜里睡不好。现在看果然如是，他到底没骗她。 可若说他真没骗她，那其他事呢？比如兼职演员，比如毕业院校，比如一夜走红……这些事李宥昕从没跟林朵朵说起过。 林朵朵又想起过去和李宥昕一起修园子，哪怕是现在，她从窗口望出去，还是能想起他为这里种下一草一木的画面…… “李宥昕，你睡了吗？”两年前，林朵朵和她的租客还不熟。她楼上灯不亮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下来麻烦她的租客。 李宥昕正在画图，文件存到了序号08，这是第八个图层。 他起身去开门，见林朵朵很抱歉地对他笑笑：“楼上走廊灯坏掉了，我找到了灯泡，但是踩椅子够不到屋顶。”她指了指楼梯，“那下面有个梯子，我拿不出来。” 李宥昕从林朵朵手里接过灯泡，远远看向楼梯上方的灯：“这个灯泡用不了。” “你都没上去看。”林朵朵觉得李宥昕或许是因为忙而不愿意帮她。 “一层所有的灯具都是led灯，你拿个上个世纪的灯泡，让我上哪里找接口？”李宥昕走出房间带上门，拿着那个老灯泡进了楼梯间。他依稀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林朵朵跟他提起过工具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在楼梯间里找到了一组备用的led灯带。 “我上去看看，你看可以吗？”他问林朵朵，因为那张纸上规定他不可以去二层。 林朵朵点头。 那是李宥昕第一次到林朵朵的世界，二层和一层的装修风格大不相同。转过楼梯，奢华的欧式风格装修铺陈眼前——整条走廊都贴着孔雀绿色壁纸，壁灯并不明亮，但正是这黄晕的光，让这看上去格外清冷孤寂。 “你怎么喜欢这个色？”李宥昕忍不住蹙眉，“不觉得压抑？” “这明明叫高贵。”林朵朵带着鄙夷指了指二层小客厅的顶灯：“那里。” 第9章 左右你都要住 李宥昕注意到灯下的椅子，林朵朵在椅子上又放了几本书，可见她的身高对于换灯泡来说着实不理想。 “不用梯子。”李宥昕挪开书，直接站在椅子上。他很高，轻而易举地拆下吸顶灯罩，举着手电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换好灯，垂眼看着林朵朵说：“去试试。” 灯亮起来，照亮了客厅和走廊。 光明如约而至，李宥昕这才发现墙壁和地毯都在这盏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整个二层都亮起来，刚才那种压抑的感觉瞬间消失。他满意地笑了，伸手朝林朵朵要灯罩的时候，借着灯光隐约看见她纤瘦的身形。 他别开脸，故作镇定地把顶灯恢复原样。然后跳下椅子把螺丝刀递还给林朵朵。 “下次找我的时候尽量别穿睡裙，同在一屋檐下，你应该时刻记得我是个男的。” 这话让林朵朵对李宥昕另眼相看，她当即改变了最初对李宥昕的偏见，在他下楼的时候，她顺势问他：“我看你刚才在画风景。是做设计？” “嗯。” “如果可以，我家外面的院子，你能帮忙设计一下吗？” 这单设计来得有点太过随意，他扭头看向林朵朵，投去满眼疑惑。谁想林朵朵倒是不客气：“左右你都要住，不如修好了住得更舒心。” 有了林朵朵的邀请，本就加班狗的李宥昕百忙之余又多了个能把人累吐血的活——修院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林朵朵的什么毒，居然觉得她的话十分在理。于是忙忙叨叨，真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两周后，他敲开林朵朵书房的门。 “请进。”林朵朵正在备课，她没想到李宥昕这会儿会找她，“什么事？” “谈谈院子的规划。”李宥昕拿出一张手绘图纸铺在林朵朵眼前，“你看一下，我只画了局部，这个院子太大，想修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分期分批干。” 那天下午，林朵朵作为房主，领略了她租客在景观设计上的造诣。虽然他说的话她只能听懂两三成，但单是听他分门别类细数所需植物的那些名字，她便能断定，这个李宥昕必是学霸！ “朵朵，睡了吗？”姑姑敲响了林朵朵的房门，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没。”林朵朵按下自动窗帘的关闭键后下床去开门。 林伊站在门口，她并没打算进侄女的房间，过来只是为了求证两件事：“朵朵，外面院子造景是李宥昕弄的？” “嗯。”林朵朵点点头，“他画的设计图，找的施工队，问朋友买的树。其他花花草草都是他淘来的，菜是我们一起去北面市场买的种子。” 林伊心中多少有了估量：“我看屋里陈设和窗帘都换了。” “都是他。”林朵朵指着已经铺展开的窗帘，“光窗帘，他居然收我每平米三十块钱的设计费！您说，这是不是漫天要价！？” 林伊顺着林朵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先手动的窗帘如今换成了电动的，窗帘盒的外观和墙壁的颜色搭配非常和谐，最重要的是薄厚恰当，不显突兀。 “这是十年前室内设计的价格，他没跟你多要。” 林朵朵闻言撇嘴：“他是有多优秀能让您替他说话。我可是他恩师的侄女，他还敢跟我要钱！” “今天之前他知道这事儿吗？”林伊提醒林朵朵，“人家跟你算账，但没真从你这里拿钱！” “拿了！”林朵朵指着窗帘，“一米三十的设计费！” “总价？” “三千六，一个月房租，他那会儿换工作，用设计费抵房租来着！”林朵朵撇撇嘴，“铁公鸡一毛不拔！” 林伊却听出了端倪：“换工作？” “是啊。”林朵朵回忆着，“去年这时候，他辞去了原来体制内的工作，说是要兼职但是单位不允许，所以就换到私企工作室去了。好像是原单位的合作公司，所以接的活还都是原单位的活。我估么着是他兼职演员的事情影响，总不能一边演戏还一边在体制内。” 林伊听完略带遗憾地点点头：“对，体制内肯定不允许他现在这么红。可惜了，挺好的苗子。”一番感叹后她指着楼下问林朵朵：“下面没动？” “他说一层有几个房间是地暖，调整起来比较复杂，动的话就得都搬出去，所以只是换了陈设。”林朵朵忽然想起南边那间小屋，又赶忙补了一句，“我们把一层原来爷爷的画房改成了茶室，我爷爷的画都搬到二层书房来了。他说画怕潮。” 林伊闻言点头：“行，你睡。”其余的话她没必要跟林朵朵说，李宥昕这套行径可不像是仅仅出于热心。 姑姑走后林朵朵的心越发不安，她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给闺蜜花钊发条消息：“花花，我姑姑来了，正好撞见李宥昕。” 花钊是林朵朵第一军师，可以这么说，她俩落实的那些家长眼里的“馊主意”，都是彼此给对方出的。用林朵朵她妈妈的话讲——物以类聚，鸟以群居，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总之，大人们那些瞧不顺眼的事，她俩都能合计成交，比如租房给李宥昕。 花钊打来慰问电话时林朵朵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花花……我好惨……快来救我！” 笑话！天下人都知道，林伊女士莅临比蒋晴同志查房还严苛，这会儿谁去谁傻。 花钊至今记得高二暑假为完成地理学科实践作业，曾在朵朵家住了三天，赶巧姑姑也来陪爷爷同住。那几天她们被管得作息比军号还准，喝水都不敢出声。现在去救林朵朵，那可真是活腻了！ “江湖险恶，闺蜜都见死不救。”花钊无情拒绝，林朵朵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十分钟她好话说了一箩筐，花钊仍咬死不肯搬过来住。最后林朵朵只好跟花钊摆惨：“我妈没收了我暑假的工资，花花，我的零花钱啊……” “给楼下的帅哥涨租金，他能养你！” 想起李宥昕，林朵朵脑海里便浮现出他在姑姑面前那副虚假的乖巧嘴脸：“渣男全身都是戏，也不知道他是真穷还是假穷，我一说涨租金他就说没钱。你说，一般演员不都是超有钱的吗。” “不好说……”花钊漫不经心地查阅着电脑里下个季度的任务邮件：“如果他接戏的时候不红，那基本就按天结算，一天一两百的也有，五六百的也有，总之没什么钱。” “可他还有项目呀！他又给人家做景观设计又给人家做城市规划，室内他也接过项目，那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嘛！” “林朵朵，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怎么还算计起陌生男人的钱财了！？”花钊边说边凝眉看着电脑屏幕上“人物板块”四个字，心里开始犯愁。 “他算陌生男人吗？”林朵朵窃笑，“他算卖身奴。” 第10章 为了一个外星人 花招觉得“卖身奴”这三个字有点太贴切：“要我说你干脆嫁给他，长得帅又是学霸，将来不愁基因。要说你俩这也算奇缘，天底下能有多少业主招租能招到姑姑的学生的，又有几个能招到当红明星。” “奇个鬼！”林朵朵愤愤不平，“你想想，林女士是李宥昕本科时候的系主任。他考研的时候我姑姑还特意留意过他的成绩。他俩刚才聊天，我就跟个外星人一样被罩在飞船罩子里，屁都听不懂！那简直是碾压式伤害。” “有才华的人都惺惺相惜。李宥昕本科时候在专业上就小有名气，他研究生虽然没考上母校而是去了西北，可西北那边这个专业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不比母校差。林教授肯定很欣赏他，不然以咱姑姑那脾气——进来的第一时间分分钟把他扫地出门。”花钊长出一口气感慨道，“真没想到啊林朵朵！” “我也没想到。”林朵朵纳闷，“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事那么清楚？” “我……”花钊该怎么解释，“他可是卫麟啊姐姐！卫麟！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和什么人住一起吗？” “外星人。”林朵朵想起热搜的事就生气，“这么大的事，地球人都知道得跟房东打招呼，可是他，从来、什么都没说。” “这种事需要用嘴说吗？”花招想不透，不过她回忆了一下今年的暑假，立刻明白了：“也真是难为你，一整个暑假除了给咱舅舅当秘书就是回家放羊，别说电视了，手机你都没怎么看。” “是。累的我沾床就睡，哪儿有功夫再下楼。” 花钊捏着眉心：“现在不忙了，麻烦你有空去各大网站考考古，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红。” “我有那个闲心吗……”林朵朵蒙上被子，“你快来陪我住，不然我会被教授和学霸的气场折磨死。” “说得好像我去了咱俩就能活一样。”花钊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的任务单发愁。突然，一抹光爬上她的眼角：“诶！？朵朵！我可以！” “杂志社把下个季度的人物板块给我了！我可以给李宥昕做个专访！”电话里，花钊难掩激动，“他是不是还认识好多明星！？我是不是可以借着他的关系疯狂采访起来！？” 果然花大记者敬业爱岗，什么事都能和采访挂上钩。 “想采访他啊……”林朵朵有些嘚瑟，“我建议你即刻启程前往我家。姑姑给李宥昕下了逐客令，他住不了多久就得搬走了。”说到此，林朵朵忍不住又望向窗外，只可惜厚实的窗帘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能看见楼下处处有景的院落，所以一时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还在外地呢。”花钊起身去翻行李箱，顺手拽出来几件北方当季的衣服，“家那边气温还好吗？这边热死了。见大明星我可得积极一些，万一他有事求我，我也好要个合影，未来臭显摆去！” “他求你……”林朵朵实在想不透李宥昕能求花钊些什么，“求你把他形象写得光辉伟岸吗？” 花钊盯着手里的针织衫浅笑：“你懂个屁。老实上班，等爷回去救你。” 楼上热热闹闹，楼下冷冷清清。 一层次卧里，李宥昕正加班画图，他可不知道楼上林朵朵一晚上可以倒腾出这么多“邻居”，他只知道自己出去拍了三个月的戏，有一个地块还等着他出景观图，此刻他正用电脑马不停蹄地种树摆花，根本顾不上多想林朵朵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按照规定时间完成效果图是一项多么大的工程，然而没办法，事情已经被耽误了。 第二天，林朵朵一早去上班，下楼的时候李宥昕已经在厨房里了，他问她要不要在家吃，林朵朵看着表上指针叹气：“不吃了，吃完挤不上地铁。” “我送你？”李宥昕走出厨房，把打包好的加餐递给林朵朵。 “不用，你种树。”林朵朵拎了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伊闻见粥香下楼查看，走到一半正听见他们说话。她没继续往下走，而是盯着厨房热气腾腾的锅具沉思，昨晚李宥昕似乎后半夜才睡，今天一早就起来给林朵朵准备加餐，他是今天如此还是过去日日如此？ 林朵朵一进办公室就看见郑颖娇的电脑桌面换成了那张讨人嫌的脸。 “怎么样，帅不帅？”娇娇捧着自己的脸，“干活也能看着，赏心悦目啊！” “眼睛太大，外星人一样。”林朵朵拉开椅子，刚坐下就看见自己桌上多了一个相框，正是昨天郑颖娇桌上摆着的那个。 “你把他放我这儿？”林朵朵觉得不可思议，娇娇能这么大方把自己新粉的偶像放别人桌上？那不能够！ 她扭头去看郑颖娇的桌子，然后恍然大悟——好嘛，桌子左上角三个大小不同的相框套组紧挨在一起，照片里清一色花界主上；文件架的抽屉侧面，六个水晶磁力扣紧紧吸着，每个磁扣里都是李宥昕。 “不是郑颖娇……” “装教案的帆布袋也都是他！”郑颖娇指了指椅背，“我上课也要看到他，所以……”她抽出两个文件夹来，“你一个我一个，点完名合上，赏心悦目！” 林朵朵只觉得呼吸困难：“你是想用他淹死我？” “我明明是想淹死自己！”郑颖娇闭上眼，“从今天起，我走到哪里都要看见他！拿着他，捧着他，握着他，背着他！我还定做了两个抱枕……” “停呢”林朵朵听不下去了，“你这么爱他他知道吗？” “他需要知道吗？”娇娇满眼花痴，“爱是不需要对方知道的！我跟你说哦，《繁花》不是在宣传期嘛，他要宣传，所以就要跑很多城市，这几天正好在咱们这里。我一想到他回来了，我和他呼吸的是同样的空气，经历的是同一阵风，我就觉得……好幸福啊！”郑颖娇陶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俨然恋爱少女的模样。 “你们追星都这么忘的我吗？”林朵朵内心颇感无力，“说起来这人除了这部戏也没什么其他作品，曝光率还挺低的。” “大姐！”郑颖娇拍案而起，“他这是刚出道！事业刚起步就拿到上星剧，这演技没谁了好吗！？” “你确定他不是蹭别的演员的好处和口碑？”林朵朵翻着眼珠想了想，“沈青瓷算是国内一线女明星了，奚川和魏一凡也是当红顶流啊，最重要的是整部剧里的老年人都是老戏骨，反响那么好，一定和这些人有关。” 郑颖娇抬手制止了林朵朵，她拿出手机一顿搜索：“林朵朵，你就是一个专业黑，我喜欢谁你黑谁。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到网上瞎说，免得到时候他的唯粉人肉你，把你挂热搜上。” “人肉我！？为了一个外星人？” 第11章 美好的男子 “你才是外星人！”郑颖娇咆哮着从林朵朵桌上拿起相框：“这年头见奚川、卫麟不动心，不是孤陋寡闻没看过《繁花》，就是黑子在妒忌。”她悄悄靠近林朵朵，“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后者。”林朵朵没好气地给自己挂上黑粉大旗：“就你现在这偶像，我黑定了真的！”她对着办公桌摊开手：“你已经开始迫害我的桌子了。” “我以后每天还要给你播报一则卫麟快讯，让你感受到我浓烈的爱。” “你应该让他感受你的爱，为什么是我？”林朵朵抓狂地收拾着桌上凌乱的教学用品，“我劝你省省，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这届学生。万一咱俩命途多舛遇见那拼个‘hello’都少俩字母的，别说卫麟，就是麒麟来也救不了你我……” 绿城实验中学秋季学期的传统是摸底考试，全校学生均要参加。这一天，初中部七到九年级要体验一把“串烧”，语数英肯定是免不了的，除此之外史地政和物化生还要单出一套综合试卷，甚至还穿插了音体美的基础知识。学生结束一天的考试后基本都是糊着回家，学生走后，糊得就是老师。 林朵朵和同事们淹没在十七个班的试卷里眼冒金星。郑颖娇一边判一边唉声叹气：“我主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林朵朵无语：你主都没来救我，自然也不会来救你。 “林朵朵，收起你鄙视的目光。”郑颖娇伸了个懒腰，“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出分！？”她说着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林朵朵也累了，其实是饿了。 肚子叫的功夫，那人电话打过来：“喂。”林朵朵有气无力地接电话。 “回家吃？”李宥昕看着时间，往常这时候她不回来都会说一声，今天一直没动静，“加班判卷子？” “嗯，新学年了。”林朵朵抬眼看向郑颖娇，她正抱着手机犯花痴。林朵朵只希望她这个时候千万别鬼吼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出来。 “预计几点回来？”李宥昕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要是久我就出去买个菜，冰箱里好多东西都过期了。” “好。”林朵朵本想挂电话，突然想起现在的李宥昕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李宥昕了，赶忙叫住他：“诶！”可话到嘴边她又顾及到郑颖娇，于是只好又咽回去。 “嗯？”李宥昕走到门口换鞋，“有什么要帮你带？” “口罩。”林朵朵提醒。 “口罩？”李宥昕没明白，“口罩在药店，不是一个方向。” 林朵朵觉得他傻，低声哼唧着提醒：“我说你。” 李宥昕听见林朵朵口齿不清的哼唧了一句更是糊涂，他想了半天，觉得林朵朵没准不方便说？公共场合不方便说：“姨妈巾啊？” 林朵朵简直气死：“姨妈个头！我说你！” 郑颖娇正盯着街拍视频傻笑，听林朵朵这么一嚷嚷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林朵朵！”她拍桌子瞪眼，“你可不可以不要一惊一乍的！我一共就休息分钟看看我老公，我容易嘛我！？” 林朵朵抬手表示抱歉，心道幸好郑颖娇看男人的时候都全神贯注。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听筒说：“我是说……” “啊——我的卫麟啊！他好温柔！身材好好啊！”郑颖娇鬼叫着举起手机躺在椅背上，“啊，不行了，我的心都要化了！林朵朵我决定了，说什么我也要去看卫麟！我要把他扑倒！” 林朵朵举着手机石化在原地。电话对面李宥昕呵呵呵地笑：“想法挺独特。” 这边，郑颖娇把手机屏幕转向林朵朵。林朵朵凝眉细看，画面里，李宥昕穿一身白色衬衫，丝绸面料甚是柔滑。衬衫扣子没系全，风吹开他的领口露出大半个胸口，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林朵朵看着那隐约的视频扶额摇头低声批判：“不修男德。” “什么不修男德，人家哪儿露在外面了。”郑颖娇扭回屏幕，又嘻嘻笑起来，“哎呀，我要把他捆到我的床上。” 林朵朵干笑两声后灵机一动对着话筒提醒道：“想把他捆回床上的怕不止你，搞不好大街上的姑娘都想把他捆走。” 李宥昕终于明白了林朵朵在打什么哑谜，他欣慰的很，柔声回答：“好，我知道了，戴口罩。” “拜拜祝你平安！”林朵朵得以解脱火速挂了电话然后怒视郑颖娇：“郑老师！你可不可以有点出息！我租户在电话对面嘲笑你！” “嘲笑我什么？”郑颖娇一脸无辜，“我追求美好的男子有错吗？” 确实没错，但是林朵朵觉得尴尬啊，她不开心了，撅着嘴嘀咕：“嘲笑你喜欢外星人！” “你才外星人。”郑颖娇反驳，“外星朵！”说完又疑惑，“我家卫麟长这么好看，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外星人……” 林朵朵使劲瞪圆了眼，指着自己的眼睛强调：“你看我你看我！” 郑颖娇抬头望过去，一头雾水。 说起来林朵朵叫李宥昕“外星人”这事颇有渊源。倒不像韩剧那么浪漫，而是因为李宥昕那双眼。细数起来这事好像发生在李宥昕搬进别墅后的第一个国庆节—— 实验中学校运会结束后，林朵朵欢欢喜喜骑着自行车回家。因为是国庆假期，所以她约了花钊来家里同住，这个时候，花钊应该已经在她家了。 花钊也好奇林朵朵的这位租客到底是何方神圣——搬进来一个月，能让素来鸡蛋里挑骨头的林朵朵一句抱怨都没有，想必这人极勤劳，脾气大约也极好。 采访一结束，花钊便坐上地铁往林朵朵家去。敲门的时候她就幻想着开门的应该是个帅哥，可真等屋里的人把门打开，花钊才觉得林朵朵这是让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给砸了——这颜值，这身段，肩宽腰细，腿长裤子短，哪个姑娘见了不爱。 “您好？”李宥昕看着眼前时髦的姑娘，“请问您……” “李宥昕，我是花钊，林朵朵闺蜜。”花钊上下打量着眼前英俊笔挺的男人，“行啊李先生，长这么帅，追你的姑娘不少？怎么，想空手套我家林朵朵？” 第12章 大制作，等他红 李宥昕之前一直觉得林朵朵不温柔。她就只是模样清秀，内心纯汉子。生活中他俩一旦有矛盾，她准横眉立目，巾帼不让须眉。现下见了花钊李宥昕才觉得，在北方姑娘里，林朵朵可能真算温柔。至少不会像这位，头回见就胡乱抓个罪名活生生扣在别人头上。 “你怎么不说话？”花钊猛一回身，卷曲的发差点甩在李宥昕脸上。好在李宥昕反应迅速，及时躲开了。 “我……”李宥昕能说什么，他到饮水机前给花钊冲了一杯果饮，柠檬片是他刚切的，薄荷也是从花盆里新摘下来他洗过的。端到花钊面前的时候花钊才注意到李宥昕系着围裙。 “你在做饭？”她一脸惊讶。 “是。”李宥昕不太高兴。本来嘛，被陌生人这样揣测，换谁也不高兴。可花钊终究是房东的客人，他不愿意招待也得招待。 “给林朵朵？”花钊追问，心说这个林朵朵可真算是艳福不浅！作为记者，她免不了和政商娱三圈打交道，漂亮面孔自然是见过不少。世人都以为娱乐圈掌握着天下颜值巅峰，殊不知政商圈的二代们好看起来娱乐圈只能靠边站。但眼前这个叫李宥昕的——皮肤细嫩，凤眼妖冶，目光温冷，樱唇含笑。初看温柔多情，细瞧清冷孤傲。啧啧啧，斩女的模样。 “做给自己。”李宥昕转身进了厨房，顺便敲碎了花钊脑补偶像剧的幻想。 其实林朵朵也吃不了多少饭，就算李宥昕只是做给自己，他也不在乎多添一双筷子。 看着水池里蹬腿的虾，他想起林朵朵今早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说闺蜜爱吃虾，叫他逛早市的时候买两斤，猜测就是给这位，于是顺口问道：“你爱什么口味，我顺便做出来。” “我爱吃辣。”花钊远远看着李宥昕的背影——肩宽腰细腿又长，不怪林朵朵金屋藏娇啊！ “花花！我回来了！”林朵朵欢乐的声音在开门声响后如约而至，“怎么样，你采访有什么好消息吗？” “好消息在厨房。”花钊端起那杯果饮，有意无意地瞥向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李宥昕，“下半年猪肉价格会降下来，牛肉羊肉的价格会涨上去。今年葱价依旧走高。专家预测。” 明显不是林朵朵喜欢的消息：“这也算好消息？我以为下半年教育口可以涨工资，要是没有这一类你能遇见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考虑结婚也不错。或者哪国公主超级美哪国王子无敌帅也行。” 花钊指了指厨房：“里面那个还不算无敌帅？气场两米八，腿比人命长。” “有吗？”林朵朵费解，抬眼正看见李宥昕给灶台点火，她对标了一下花钊的形容词，然后略带嫌弃地撇嘴：“眼睛太大，像外星人。” 李宥昕觉得这是人身攻击，自从他搬进林朵朵的房子，好像林朵朵只在吃饭和坐车的时候正面夸奖过他。所以这是什么鸡蛋里挑骨头的房东，他这张脸他自己都觉得帅。 “外星人？”花钊转身去看厨房里的身影，“李宥昕，你房东觉得你长得像外星人？” 李宥昕点头：“是啊……” “林朵朵，你这评价有多丧尽天良你知道吗？那么大一帅哥你觉得他像外星人？” 林朵朵一脸冤枉：“浓眉大眼高鼻梁，不是外星人是什么？”她边说边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电影旧照：“你看看这眼珠子，是不是同款？” 花钊举手投降：“行行行，你记着你今天这说法，以后别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和外星人同居，地球上也就我和千颂伊。”林朵朵说完跑到厨房里，探着个头问炒菜的人：“外星人朋友，买水果了吗？” “在冰箱里。先去洗手。”李宥昕看着锅里已经滚开的油，“我要炒菜了，你出去带上门。”他不想再听这俩女人说那些有的没的，影响他做饭的心情。 林朵朵洗手的时候李宥昕开始炒香辣虾的锅底，正宗的川菜味道飘出厨房，引得花钊口水泛滥。她窜到厨房门口敲了敲门：“诶外星人，我说林朵朵怎么这么不声不响，平时还有个电话，到周末连人都摸不着。合着是你拐走了她的胃？” “我拐她做什么。”李宥昕熟练地炒着菜，“又不缺祖宗。” “你可别乱点鸳鸯！”林朵朵走出洗手间直奔冰箱，“他长得再好看到我这里也没有用，因为他完全避开了我的审美！” “我知道，”花钊走到林朵朵身边，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可是颜值在你的择偶标准里排第几呢？” “第一！”林朵朵捧出一盒葡萄，开心地吃着，“缘分这东西就是奇妙！隔壁英杰也觉得他超帅，可是老天爷偏就把他安排给我做租客，我也不觉得他帅，他也不觉得我好，这样才安全。” 花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林老师嘴里，只有真理！” 事情过去两年了，林朵朵依然觉得李宥昕长得像外星人。大约是那双眼太大，她实在联系不到其他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现在回想她觉得自己这样叫人家确实不太礼貌，所以她很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到了另外一种大眼生物——长颈鹿。这次她觉得自己友善多，所以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你居然说我家卫霖那双漂亮眼睛像外星人！”郑颖娇插着腰，“林朵朵，我正式警告你，以后这种话不许到外面说，小心有姑娘听见暴力你！” 林朵朵觉得娇娇夸张：“至于的吗，好像很多人认识他一样！” “您判完卷子有空的时候自己搜搜看。今儿晚上黄金档强推他的《隐·行者》，男五的番位，依旧是上星剧。大制作，等他红！”郑颖娇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出门前指着电脑，“我去趟洗手间，你自己看！” 林朵朵这才瞧见郑颖娇电脑桌面下方隐藏着的网页，点开赫然瞧见《隐·行者》刚刚发布没几分钟的宣传海报。而新闻下方的阅读量，早已过了七百万。 林朵朵不太确定这个数据，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找到了花钊，发了条消息给她： “花花，新闻阅读量七百万很厉害吗？” 花钊正在整理新闻稿件，她看见林朵朵的消息后回了语音：“看时间分类别。顶流艺人的消息一分钟阅读量都差不多这个数值，但要是社会版十分钟内有这个阅读量，基本就是爆炸性新闻。怎么了？” 林朵朵简单回了一句：“没事，我先在卷子里游一会儿，到时候细说。” 花招觉得事情不太对，打开新闻网页浏览，很快她便看到《隐·行者》的首播预告，预告下方的阅读量已破千万，比起林朵朵口中的七百万，只隔了短短几分钟…… 第13章 你是卫麟 看到这样的数据，花钊拨通了李宥昕的电话。 “喂，我在开车。” “昕昕，你最近用过微博吗？”花钊单刀直入。 “没时间，我有个地块工期很紧。微博一直在经纪人手里。” “那你知不知道《繁花》播出后这一个月你涨粉多少。” “我关注那个干什么。”李宥昕把车开进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花钊忙搜索到李宥昕的微博，看到关注人数已然超过千万：“昕昕，一千两百多万。” 李宥昕没听清，踩了脚刹车：“什么？” “我说你，微博，关注量超过了一千两百万！”花钊强调，“这个数据……你现在在娱乐圈怕是已经和奚川平起平坐了！” 后车催促着鸣笛，李宥昕回过神抬起刹车继续找车位。这个关注度他从来没想过，电视剧热播至今，他不过就是参加一些访谈，拍一些杂志封面，余下就是两组代言和一些没谈定的奢侈品宣传。但这些采访在他眼里更像是自媒体报道，再说，人家采访后还要剪辑，播出还不知是个什么模样。怎么就一千多万关注了。 “你在哪儿呢？”花钊问。 “超市，林朵朵加班我出来买菜。” “大写的服气！”花钊内心无语：“你和林朵朵真是，一个不觉得对方红，一个不觉得自己红。绝配。” 李宥昕低头看着自己：“没那么夸张，我出来又不打扮，大背心大短裤，还有口罩和帽子。” “我觉得你更需要保镖。” “不需要。”李宥昕说完戴上帽子下了车，“现在哪儿还有小姑娘逛超市，都是大妈和老阿姨。”正说着，一个年轻姑娘踩着高跟鞋从车前经过，手里两大袋子东西，一看就是刚逛完超市。 女孩闻言转头来瞪李宥昕，下一秒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你是卫麟！？” “我是麒麟。” 林朵朵判完卷子已是六点，她伸了个懒腰：“娇娇，你平均分多少？” “不咋地。”郑颖娇颇感失落地翻着卷面，“一个班九十七，另一个九十五点多。一届不如一届。”说完她伸着脖子看林朵朵的记分册，“你呢？” “有过之无不及，最烂的还不到九十四，史无前例的差。”林朵朵边说边摇头，“这可是一百二十分的卷子！” 同组其他几位老师也判完了，纷纷感叹学生成绩不理想。大组长没表态，只是登记了各班分数，说明天开会之后再评价。 “唉……我要回家看卫麟去，精神食粮！”郑颖娇收拾好背包，“走朵朵。” 林朵朵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这成绩水平，教学部八成会逼咱们给他们弄什么中考平均分优秀。” “大姐，离中考还有三年呢！”郑颖娇提醒，“三年从零开始……” 林朵朵呵呵笑了两声：“那是真惨。” “我们卫麟也是从零开始好吗，他怎么就能一炮而红。” “他一个成年人，鼓捣表演又不是鼓捣学习，他再不红……”说到此林朵朵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不记得李宥昕在家练习过表演，他在家从来就是厨房做饭、电脑栽树、花园修草……难不成他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再不红怎么着？”郑颖娇还等着后面的话。 林朵朵支支吾吾：“本来就不红，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谁说的，你现在这不是知道了！” 林朵朵不确定这消息靠不靠谱，所以发信息问花钊：“昕昕很厉害吗？” 花钊瞧见，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李宥昕被女粉丝发现后求着他拍一张合影，他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了。后来他看那小姐姐东西太多实在拿不动，干脆帮她拎到了车上。 小姐姐从始至终笑得花痴，一边道谢一边夸奖，说李宥昕又帅又高又温柔，李宥昕能说什么：“没有没有。你小心头。” 互道再见时李宥昕见那小姐姐是在激动，李宥昕问花钊：“我戴着口罩她都能认出来是我？” “太高，目标明显。”花钊提醒，“回家哥哥，小心姑娘们给你围起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李宥昕坚持，“冰箱空了，她一会儿回来没得吃又饿得鬼叫。” 花招能说什么，李宥昕出差多久，林朵朵就点外卖多久，她绝对饿不着，是某人怕她饿着。 “林朵朵刚才发微信问我你是不是很厉害，你说呆子是不是接受不了你红？” “她根本没空关心演艺圈的事。”超市入口，李宥昕推上一辆购物车，熟悉地穿梭在货架间。 花钊多少有点无语：“别太乐观，郑颖娇的威力你可懂？” 李宥昕苦笑，没错，他把这位大姐给忘了，粉过半个演艺圈不说，还掌握着好些八卦，虽然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她都当真的说。林朵朵呢，就当真的听，回来还跟他分享。这俩英语老师真是，一个敢传，一个敢信——俩神枪手。 李宥昕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哦对了，昨天林老师让我一边找房子一边想什么时候搬出去。” “搬出去？”花钊拜服——这才是今天最大的“瓜”，“你搬出去，你房东能哭晕。你别看她现在觉得你是外星人，你前脚走，后脚她就生活不能自理。” “林教授在，应该还好。”李宥昕停下脚，算起来他没陪林朵朵过夜的日子也不少，他搬走她顶多寂寞，于自己而言，未来工作繁忙，忙起来也就忘了。 “你怎么想？是搬还是不搬？”花钊有点窝火，以前她总觉得林朵朵守着李宥昕这么个宝不懂珍惜，现在她才觉得，李宥昕没准真对林朵朵没意思，要不干嘛这么淡然。 搬还是不搬？李宥昕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花大记者，依你看，我不搬行吗？” 这问题，灵魂拷问。 以花钊对林教授的了解，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短时住在别墅肯定没问题，但如果时间太久，恐怕林家大军都得搬过来看着林朵朵。到时候李宥昕再走……传出去多不好听。 “我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以前名不见经传，多大的事都是小事。”李宥昕严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未来真的身不由己，你觉得我房东还安全吗？” 花钊不说话，自媒体时代，这问题的答案实在是显而易见。 “报社把‘人物’板块给我了，过几天我要去采访你。希望我到的时候你在家，而且我会问你林朵朵的事。”没等李宥昕回答，花钊便挂断了电话。 沉思良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让自己觉得满意的回答，于是回复林朵朵：“他能一边拍戏一边搞设计，挺全能的。” 林朵朵觉得这回答跑题，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他很红吗？” 这怎么说呢？让她去问学生们？算了……别到时候问完了，她觉得自己和李宥昕现在完全处于两个世界，到时候 花钊只能选了个折中的回答：“凑合，比不了顶流。” 所以这还是个未解之谜，那她到底应该把租金涨到多少合适？六千六？八千六？那么大个别墅，要不一万六？ 第14章 把绝活带上荧幕 “日常见卫麟集美们，今天逛超市，我居然见到了卫麟！遇见的时候他好像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说现在逛超市的都是大妈。本宝宝最开始想着是哪一个杀千刀的居然敢这样杜撰现代女性，转眼一看：什么人逛超市还戴口罩？再对标一下身材，我的妈呀，这好像是我主承聿！我问他是不是卫麟，他居然说：“我是麒麟！”分分钟被他笑死！小姐姐要求合影，我主居然同意了，很配合地拍了三张。但是朋友们！划重点！拍完我道谢后要走，他看我东西多，居然对我说：“要不我帮你！”然后！他！帮我！把东西拿到了车上！天啊一路护送，男友力爆棚！走的时候还提醒我路上多小心！我的妈呀，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ps我主本人超帅，巴掌脸，大长腿，那双眼啊……网上所有照片都丑爆了。他身上有淡淡香，好像是……就咱们普通家用消毒洗衣液的味儿。一个人，开一辆什么车来着……记不得了。不过本宝宝没有住在中心城区，猜测他也许就是路过而已，或者是帮长辈买东西？哎呀不知道，总而言之我主人超温柔，说话声音也好听，瞬间路转粉！（点赞3896，转发2273）” 社交网站上一则日常分享被疯狂转发。 刚走到学校门口的郑颖娇刷到这样的消息，无疑又是一番嚎叫：“林朵朵！” 林朵朵正在认真地评估房租，听见郑颖娇疯狂的吼叫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主去逛超市了！他居然去逛超市了！还被小姐姐撞见要了合影，天呐林朵朵，我也要去逛超市！”郑颖娇一边咆哮一边在评论区留言：“我主接地气，不愧是我主！坐标哪里？哪家超市？”留言二十秒不到，点赞五百余。 林朵朵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去逛超市了？开车去的？家里冰箱空了他肯定得去疯狂扫货！让他帮忙买点东西……肚子……饿了。” 这样想着，她点开那人头像，给他发了条微信：“想吃葡萄。”又跟了若干条：“顺便给我买一盒梦龙。”“拖鞋看腻了，帮我买一双新的。”“还有五号电池、七号电池。”“再来一根糖葫芦。”“饿了，晚上水煮鱼行不？” 夺命连环发后，对方就回了一个字：“可。” “惜字如金。”林朵朵看见这“耍大牌”的回复撇嘴评价道，然后转而对郑颖娇说：“你去逛超市，我要坐地铁回家了。万里归途啊……” 可不是嘛，这个点坐地铁，是谁都能给挤成照片。 郑颖娇还沉浸在那则分享里，她举起手机：“林朵朵！他今天逛的是尚熹·沃尔玛，离你家超近！” 林朵朵眨巴眨巴眼：“要不你跟我走？” “算了，我到了他都走了。不过我可以周末去！” 林朵朵只觉得脑壳疼：“你见着他没准就不喜欢他了，那么大个一眼睛，吓都吓死了。”她随便比划了一个脸盆的大小，即兴朗诵道：“我醒来时，白昼的那只硕大无朋的独眼向我凝视。” “林朵朵！” “拜拜！” 回家路上，林朵朵的脑袋瓜里蹦出了层出不穷的问题。她有太多的好奇，怎么李宥昕就成了明星呢？变成明星以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耍大牌了？回信息就回一个字……他一定是活腻歪了！ 李宥昕哪里是活腻歪了，他不过是想挑一瓶有机酱油。 这一天，逛个超市像做贼，买条鱼还得躲着，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付完款，他拎着两个超大购物袋逃进车里。上车还得四下观望一下，看有没有不明人员跟着。 万幸，没有。 到家时，林教授正在给林朵朵收拾沙发。“林教授好。”他礼貌招呼。 见李宥昕回来林伊勉强一笑：“出去了？” “冰箱空了，我去买了点食材。” “林朵朵呢？” “学期第一天，她们摸底测验，这会儿估计判完卷子在回来路上了。”李宥昕打开冰箱，把需要冷冻和冷藏的食材小心放进去。 林伊远远看见他拿着一盒雪糕，忍不住蹙眉：“雪糕是给林朵朵买的吗？” 李宥昕的手顿住了，他该怎么回答？ “啊……我看新出了混合口味，就买回来……尝尝。” “你吃冷饮吗？”林伊走过去，“这是林朵朵喜欢吃的。女孩子吃冷饮……”她没往下说，一脸嫌弃地看着那盒梦龙，余光却看见了购物袋里的拖鞋。 “她拖鞋坏了。”李宥昕察言观色后随口胡说。 “还有糖葫芦？” “我想吃酸的……” “李宥昕，你以前从来不说谎。”林伊眼里透着失望，“这是在外面学坏了还是被林朵朵带坏了？” 这还用问吗？他可不敢说实话，要不房东大人又得被骂，她被骂，他能有好果子吃？ 林伊没再追问，叹息着摇头上楼去。看着老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李宥昕终于松了口气，拿着食材进了厨房。 电饭煲弹到保温档的时候，密码锁响了：“昕昕！我回来了！”林朵朵换了鞋，习惯性把包甩在地上呼啸而过：“帮我挂一下啊！”说着冲进洗手间：“这一路，憋死我了！” 李宥昕端着水煮鱼走出厨房，放好后去给她挂了包又收好鞋。 林朵朵则坐在马桶上做着涨房租的春秋大梦。 从洗手间出来，她蹦跳着进了厨房：“昕昕？”这语气——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李宥昕觉得自己大概率又得被算计房租。 “娇娇喜欢你。”林朵朵探着身子，“她说你特别红。” 李宥昕不应声，打开抽油烟机：“小心啊，油。” 林朵朵瞧着李宥昕：“她喜欢你硕大无朋的独眼！” 李宥昕把花椒扔进锅里后转过脸来：“什么叫‘独眼’？我这是一双！” “哎呀，太大了我只能看见一只！”林朵朵见油热后躲到一边：“你红了以后就会超有钱，对不？” 李宥昕就知道这财迷又要涨房租：“想多了。” “有粉丝是什么感觉？”林朵朵把菜递过去。 李宥昕接过盘子，把菜一股脑倒进锅里：“没感觉，去超市不太方便，以后可能都得你买菜了。” “啊！？”林朵朵无法接受个噩耗：“我不去，我不会开车！” 李宥昕浅笑：“给你买了雪糕，林教授发现了，你要吃就去我那屋，吃完收拾干净。” “真哒！栓q～”林朵朵闻言欢欢喜喜跑向冰箱，拉开抽屉打开盒子迅速拿了一根，跑到李宥昕房间，对着看不懂的电脑屏幕坐下来，一口咬下去：“美好！” 吃了两口，林朵朵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李宥昕还在电脑上鼓捣他的花花草草？ “昕昕。”朵朵举着雪糕走到厨房，“你都当明星了为什么还要种树？” “不是明星，”李宥昕熟练地颠锅，“景观设计才是我本行，不能丢。” “你的意思是，后期要把种树的绝活带到荧幕上去吗？” 第15章 适婚年纪 林朵朵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完美，李宥昕如果真把种树的绝活带到荧幕上，估计分分钟圈粉百万。她可见识过李宥昕那双灵巧的手，只要拇指和食指配合按一下快捷键，一望无际的大草坪立刻出现在黑洞洞的屏幕上，那些草还会迎着风飘，柔软灵动的姿态和水草一个样。 李宥昕可没这么敢想。“演员大都是青春饭。”他一边放调料一边解释，“我还能当一辈子演员？” “也对。给自己留条后路。”林朵朵三两口吃完了雪糕：“没吃饱。” “没吃饱也不能吃了。”李宥昕盛出菜，“先端过去，然后回来盛饭。” 俩人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算不得一起做饭，但远远看着很是默契。林伊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两年，很有小夫妻模样。 吃饭时林伊和李宥昕聊起专业范围内的事，天南地北的景观规划和业界达人，无所不谈。林朵朵在这顿天书晚餐中扮演着局外人。吃完饭她在厨房里收拾：“你下次炒菜可不可以盖锅盖？”面对满灶台的油渍，她十分不满。 “可以，你别说不好吃就行。”李宥昕在另一侧刷碗。刷着刷着手机震起来，他只好放下碗筷擦了手去接电话。 电话是经纪人打过来的，提醒他下次不要一个人单独逛超市。 “意思是可以两个人？”李宥昕不悦，生活嘛，本就应该包括逛超市。 “最好不去。”电话对面的女人语气严肃，“公司评估出来之前，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倒不是为了限制你自由，主要怕遇见群体围堵，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会。”李宥昕断言，“我去刷碗了，有事留言。”挂断电话，他陷入沉思——眼前的路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想，虽然他想过兼职演员会带来收益和公众影响，但他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他不是个喜欢万事脱离掌控的人，至少现在这个局面让他有点烦躁。 厨房里，林朵朵手拿厨房清洗剂一通喷洒：“李宥昕，我的厨房像被鬼子扫荡了一样！” 李宥昕重新回到水池前冷声道：“谁做饭不溅油。” 林朵朵的手停下来，她转身走到李宥昕跟前：“你什么语气？” 李宥昕哑然，工作的事牵扯到他的情绪，让他说话态度冷淡，林朵朵不知情，怕是要生气。 “我……” “我什么我！下班给你发信息你就回一个字，晚上问你问题你躲躲闪闪，弄脏我的厨房还在这里理直气壮！李宥昕，你是不是跟我耍大牌！？” “我……” “回信息就回一个字，你就是跟我耍大牌。”林朵朵扔掉抹布，自顾自上楼去。 李宥昕闭上眼在心里暗暗地想：脾气来了一句话也不让人说，这女军阀！ 林朵朵气冲冲地上楼，进门前还在碎碎念的咒骂：“渣男无耻，装什么大尾巴狼！真当自己是根葱！不怪别人讨厌你！” “讨厌谁？”林伊抱着一摞睡衣走出房间，“你那沙发我给你收拾了，大姑娘家家的别什么东西都往沙发上放。” 林朵朵心虚地抱过睡衣：“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得做到！”姑姑正欲开口训诫，哪知林朵朵在李宥昕那里受了气，心情糟得很。只见她举手投降满脸拒绝：“我换个衣服出门遛弯，回来您再训。” 林伊头一回被拒，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唉……林朵朵……你……你怎么不听话了……” 林朵朵换了衣服独自去散步，路过隔壁英杰家，英杰的大狗对着她狂吠。 “叫什么叫，让那个打工狗遛你！”她说完插兜走了，留下一只失落的狗在院子里哼唧。她走了一会儿，觉得李宥昕今晚可能没空出来遛狗，毕竟他要收拾厨房还要种树，所以遛狗的事只能她自己来。于是她又走回去，到英杰院子外指着狗威胁：“我警告你啊，今天你要是敢拖着我乱跑，明天我让他饿死你！” 狗叫两声，哈巴着等她解放自己。 林朵朵按下密码进了院子，解开锁链：“后天英杰就回来了，你再忍耐一下，他会带你去洗澡的。”她择掉狗身上几根枯草，“没事别在院子里打滚，脏死了，谁愿意遛你。打工狗都变成大明星了，他看我都费劲，你就好自为之。”说完给它换了绳索，拉出去耍。 最后还是狗遛人。 要不是李宥昕算着时间出来，林朵朵怕是又要被英杰家的狗拖拽出几公里。不过房东自有房东的骄傲，她把狗绳往那人手里一塞，甩着辫子回家了。 洗完澡睡觉，第二天上班，连某人给她准备的加餐都没拿。李宥昕看着门口大理石台面上的餐包无奈摇头：房东不养狗，却是狗脾气。 林朵朵到校便接到了教研组开会的通知，如她所料。教学处果然让她们带着这届学生冲中考平均分优秀。 “这比逛街偶遇卫麟的概率还低。”郑颖娇在林朵朵耳边小声嘀咕，“还要和评优挂钩，可真是励志！” 提起李宥昕林朵朵就脑壳疼，昨晚娇娇宣传什么“我主温柔”，温柔个棒槌！ “虚伪的男人不配和圣洁的教育事业相提并论。”她冷不丁甩出一句贬低的话，让郑颖娇瞠目。 “林朵朵，你以前攻击我男神长相，现在攻击我男神人品！”她扭过脸来质问，“是不是说明我新男神颜值可以！？” 林朵朵呵呵两声：“他在你眼里是天使。”这半句说出来了，“在我眼里没有‘天’，只有‘shi’。”这半句没敢说。 散会以后她心情不好，发微信跟花钊吐槽：“他态度非常不好，我要把他轰出去！” 花钊正赶稿子，回语音也是力不从心：“行，先把租金追齐。咱们朵朵不能亏，大房子水电费还得交呢！” “没错！”林朵朵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前天晚上答应妈妈给“昕昕”介绍男朋友的事：“哎呀完了！花花，我妈要给昕昕介绍个男朋友，怎么办？” 花钊听见这条语音的时候只剩石化——林家的女人，没一个省心。姑姑严苛，妈妈专权，女儿……脑回路扭曲！ “你说他是个姑娘就算了，还‘贤妻良母’……我说林老师，你这不叫‘避雷’，叫‘造孽’！哪个姑娘过了二十五不是适婚年纪！？” 花钊说得没错，父母眼里，女儿一过25岁还不找对象结婚，那就是耽误下一代。他们拿自己家的女儿没办法，就会瞄上别人家的女儿，尤其是自己女儿的室友和闺蜜！因为在他们眼里，只要这群人都有了主，那自己的女儿再不着急也得急死。 第16章 海选 “失策！”林朵朵狠狠叹出一口恶气：“早知道我就说他已婚分居了，省得我妈天天惦记！”衡量再三，她最终决定：“先拖着，能拖多久就多久！好在羊离不开人，要不我妈非得把我俩一起抓回去相亲。” 整个上午林朵朵都在做试卷分析，手里两个班，成绩都不算理想。中考英语满分120，考到108分以上才算优秀，现在两个班合在一起平均分不到96，这十几分的落差，怎么补……这一整天，她除了上课就是研究学生试卷、给学生成绩分层、做详细的学情分析，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今天她没有晚自习课，不然真的要累吐血。原以为三点半就能下班回家，可是一则通知发到手机上，要求全体不参与课后管理的教职工参加今天下午四点的校务会。 真是见棺材落泪级别的消息！ 林朵朵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十二年一贯制的集团办学学校，学校口碑不错，今年正好拿下了舞蹈团“金帆”称号，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样子。四点，除了有课的老师，整个集团的所有教职工都集中在学校多功能礼堂，拿了“金帆”就是不一样，开会都另类气派。 今天主持会议的是新来的教务处主任，姓凌，这是个颜值炸街的大帅哥。不过有些老师私下在传这个校务主任曾经做过擦边的事，所以才离开了原来的学校到这个城市来。林朵朵听过这个消息后由衷地感叹：“这就像演艺圈小鲜肉总翻车一样，不少样貌出众的男性都毁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颜值上。”她在暗指谁不得而知，气得郑颖娇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很抱歉把各位留下来，由于涉及到教育资金，所以想征求一下各位的宝贵意见。”凌赫咺站在阶梯教室的发言席上，清瘦笔挺的身姿赢得台下一片女教师赏心悦目的眼神。“我校初中部教学楼跟前的花坛和高中部主楼后面的空地，学校本学期打算重新整理一下。但是今年的教育经费有限，所以想问问各位有没有从事相关工作的朋友或家人。班主任老师也请关注一下各班学生家长，看看有没有业内人士资源丰富可提供一些资料给学校的。如果有，请您私下联系我。就这一件事，散会。” 这是林朵朵从业以来开得最短的一次校会，没有废话，言简意赅。她挺开心，听到散会消息立刻起立，没事人一样准备回家。没想到没心没肺的郑颖娇同学顺口就问了一句：“朵朵，你家租客是不是干这个的？” 林朵朵只觉得被巨石砸了头：“你偶像还是干这个的呢！”她气不打一处来，拎包插上椅子赶紧低头降低存在感。 “行啊林朵朵，你都知道卫麟学什么专业了，史无前例啊！”郑颖娇赞叹不已，“我偶像，那可是演艺圈高知！重点大学本科毕业，专攻设计！” 林朵朵疑惑：“本科？学设计？他是美术生啊……” “他是工科生！学设计。”郑颖娇一本正经，“你有空看看百度行不？” 林朵朵纳闷：“不是西北农林的研究生吗……骗我？还是骗全国观众？”她正琢磨着往外走，不偏不倚挡了凌赫咺的路。 凌赫咺看向过道一旁的郑颖娇，郑颖娇指了指林朵朵，光张嘴不出声地说：“她认识。”凌赫咺展颜，递给林朵朵一份文件，客气道：“确实是件棘手的事，如果有朋友从事相关工作，麻烦请他看看。” 林朵朵哪敢拒绝，接过文件时勉勉强强：“我回去问问，他不见得有空。” 凌赫咺浅笑：“辛苦您。”说完又递给郑颖娇一份：“您也帮忙看看。” 郑颖娇石化：“空投给我偶像吗……还是以此为借口接近他！” 林朵朵一个头两个大——前天姑姑轰李宥昕走，昨天她跟李宥昕冷战。这种时候，让她去求外星人给自己学校设计园林景观？开什么玩笑！她能舍下脸求，他也不见得干。 “朵朵！”一个弱小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看这里！” 林朵朵闻声寻觅，远远看见唐诗遥正对她招手，她是高中部民舞团的舞蹈老师，林朵朵的又一闺蜜。不过一般唐诗遥在的时候朵朵的另一好基友任美晗一定也在，可是今天朵朵并没有看到美晗身影。 “遥遥。”林朵朵逆着人流挤到她身边，“美晗呢？” “被凌主任叫走了，”唐诗遥低声吐槽，“最近凌主任因为‘金帆’的事情有点为难我俩，昨天让美晗填表报比赛，今天好像查出一个学生的报名表不对，要挨批了。” 林朵朵一听这事儿就觉得头疼：“他不是校务主任嘛，为什么还管比赛？” “为了‘金帆’呀，我们民族舞如果今年拿下‘金帆’，那学校就是‘金帆’实验校了，算他的业绩。”唐诗遥望着远方那人高挑的背影叹气，“可惜了那么帅的一张脸。” “可我觉得他去找美含不止是说报名表耶。”林朵朵探头探脑地望过去，“我都听说了，开学第一天还单独谈话。你不觉得他有点过分关注你们民族舞了吗？而且你看他跟我们说话都很温柔，为什么对美晗就那么苛刻。”说着她停下来，“他跟你说话很不讲情面吗？” 唐诗遥茫然地摇了摇头：“舞蹈团的事大都是美晗对接。” “对呀，你细品！以前那个孙主任都是找你们两个，怎么凌主任就只找美晗？”林朵朵在看别人的事上总是精明稳准，她别有深意地低声道，“是有情况！？” “那也不见得是好事。”唐诗遥见人都散了，偷偷耳语道：“有传闻说他行为不端，曾经单独和女学生相处。” “这个我刚才也听说了，”林朵朵面露担忧：“怎么办？” “等美晗一起下班，我点个餐，咱们办公室吃，顺便我分享给你几个壮汉。”唐诗遥晃了晃手机，“昨晚我妈对我进行了狂轰滥炸，勒令我今天必须把这群大龄单身剩男筛一遍，我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会儿咱俩支个摊，海选！” 第17章 老少皆宜 李宥昕接到林朵朵消息说不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恍惚有一种惹怒房东被逐出家门的错觉。不过他还是坚持做了晚饭，毕竟老师在家里。 “朵朵没回来？”饭桌上，林伊问他。 “她和同事在学校谈事情。”李宥昕解释道。 林伊点点头，转言道：“第一回知道你会做菜。”她眼里有欣赏，仿佛林朵朵不在她也不必扮演什么严厉的姑姑。 李宥昕腼腆一笑：“研究生那会儿在西北，有些吃不惯，就自己做。” “我听郝伟说你参与了西北不少景区的规划？”老师和学生在一起，话题变得单一而专业。 “是。郝教授在西北很有名气，正好赶上西部发展旅游业，他带着我们帮不少地区的景区做了园林规划。郝教授是个十分细致的人，不管是设计造景还是考虑施工，他都能想得很人文。在西北，我学到了特别多。” 林伊眼里，李宥昕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学生干部形象，当然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自己毫不擅长的演艺事业：“既然学到了特别多，为什么没留在西部或者继续从事景观规划相关的行业，而是进了演艺圈？” 这问题李宥昕昨晚就已经预见到了，他内心有无比明确的答案，但他无法完全说明。到最后，他只是说：“因为钱。” 这是个相当现实的答案，也是惜才的老师们最害怕的答案。 “演艺圈的暴利背后是什么，你比我们都清楚。”林伊眼中欣赏的光终于暗淡下去，“再说，从事园林景观设计也不见得就赚得少。” 李宥昕半晌没说话，他点点头，沉思良久才说：“专业不敢丢，就自己找时间，有机会还在做。” 林伊想起昨晚下楼到厨房查看水气的时候，隐约从他门下看到灯光：“所以昨晚是在加班画图？” 李宥昕点头称是：“年初接了一个地块，正好这个月有空，得赶紧给人家做出来。” “多大？” “十二万个平方。” 林伊按照面积估算：“街心公园？” “差不多，两个小区中间的一块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在附近社区的后面。开发商觉得离社区近，就想着承包下来，换个好口碑。最后还是送到设计院去做。设计院觉得不到一个单位，地块太小，费事也不赚钱，就外包给了我们这些小的工作室。”李宥昕耐心解释。 林伊浅笑，眼里终于又有了赞许：“行啊，费力不讨好。设计院连招投标都省了，可见价格给的确实不高。” “四十二万。”李宥昕在脑海里评估一番道，“就是街心公园的要求，但是给了生态绿地的成本。” 林伊闻言朗笑：“行，你要是一个人做，这两个月不眠不休差不多。” “没事，我有存货！”李宥昕凝眉细想，“西北那边造景的时候把施工价格降到了最低，我就照着那边的情况，做一些局部调整，当练手。” “我是佩服你，这个价格和你的片酬比，明明不足挂齿，你还能坚持？” “还不至于。”李宥昕谦虚地笑笑，“我片酬不高，小角色。” 师生一席晚饭吃得还算融洽，林伊也借着这次聊天重新了解了眼前的年轻人。其实她一直很欣赏李宥昕，别的不说，心明眼亮这点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现在也不那么排斥他住在别墅了，至少从今晚的对话看，这孩子本质还是不错的。 晚饭过后，林朵朵和唐诗遥等到了任美晗。如林朵朵所料，凌赫咺是借着报名表的事请任老师去吃饭。 “看。”林朵朵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就说不单纯。” “很单纯。全程都是工作。”任美晗垂头丧气，“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和他吃饭，可是他是领导，我又不能那么直白的拒绝，万一人家就只是为了工作，岂不显得我自作多情。” 林朵朵因这话想起了李宥昕：“自作多情？”所以李宥昕昨天那么痛快地答应姑姑尽快搬走，是不是因为他早就不想住在别墅里了……住在别处，他是明星。住在她家，他更像是老妈子。 “朵朵？”任美晗看见她在发呆，轻轻碰了碰她，“你在想什么？” “哦。”朵朵回过神来：“遥遥共享给我小二十个壮汉，我在想要不要谈个恋爱。” “二十个壮汉……你俩这不是要谈恋爱，是要开武道馆！”任美晗越过林朵朵戳唐诗遥，“二十个……咱妈是有多着急？” “见者有份，来来来，共享一下。”唐诗遥抽出手机，“这里面，学霸、麦霸、灭霸，应有尽有！” “面霸有木有？”三个人开着玩笑出了校门，进地铁站的时候，任美晗突然停下来：“朵朵！我这里真有个不错的男生可以介绍给你！” “谁谁谁？”不等林朵朵应声，唐诗遥已然兴奋起来：“能降伏林朵朵的，必须是大招！” “萧兮云。”任美晗从朋友圈里找到了男生的照片递给朋友们，“我表弟。” “他！？”唐诗遥撇嘴，“他比朵朵小就算了，还是个唐僧。” “啊……唐僧……”林朵朵一听就犯怵，“是喜欢念紧箍咒还是出门只骑白马？” 任美含闭上眼冥想半刻：“不近女色……” “……我有那么爷们儿嘛？”林朵朵无言以对。 “我是觉得门当户对。而且，你们其实都很生活。”地铁上美含眼含笑意看着林朵朵，“来当我的亲戚朵朵，兮云算是我家颜值扛把子了。” 林朵朵摆摆手：“我觉得凌主任更帅真的，气质绝了。” “我觉得墙上的男人不错。”唐诗遥注视着地铁里的新广告，“这是卫麟？娇娇的最爱。” 林朵朵循声看过去，发现地铁里满是李宥昕的那张脸：“不是，不是说今晚播什么《隐身衣》吗，怎么又换成美味厨房了……” “林朵朵，你有点谱，人家那叫《隐·行者》，讲的是谍战。让你一说成神偷了！”唐诗遥看着不远处的广告替林朵朵发愁，“你这幸好没在什么签售会啊见面会啊之类的现场，不然以现在小姑娘们对他的热爱，分分钟把你划进黑粉范畴。” 任美晗凝眉细看着自己眼前的广告：“朵朵，美味厨房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棉柔巾的广告啊。” 林朵朵和唐诗遥循声扭头，发现另一侧墙上，居然是同色系另外一个品牌的广告！这边代言的是厨房用品，那边代言的居然是棉柔巾！ “广告商瞎吗？”林朵朵费解，“笑得多假。” “假吗？”唐诗遥凑近细看，“这小伙子，肩宽腰窄大长腿，浓眉大眼头发黑。我倒觉得，老少皆宜。” “宜就宜，你盯着人家裤裆看什么？”林朵朵侧头看着唐诗遥，“合适吗？” “又不是你家的，我看看怎么了，他又不是没穿裤子。” 第18章 各界精英，应有尽有 林朵朵蹙眉——大庭广众，一个姑娘盯着一个男艺人的照片看得那么专注，位置那么特殊还凑那么近……不忍直视！ “公众人物哪里都应该禁得起推敲。”唐诗遥站直身，余光扫向林朵朵，“我就是单纯地研究一下他穿的衣服，你不要往衣服里面想啊！” 林朵朵负气扭头：“不像话。” 虽然是回家路上无心的谈资，但唐诗遥说得没错，公众人物的任何行为、衣着，都应禁得住推敲，只是在林朵朵眼里，李宥昕成为公众人物这件事恐怕只是灾难的开始。她闹不清他什么时候去拍的广告，但就这两天的曝光频率看，往后严重起来怕是没消停日子。 与好友分别后，林朵朵悄悄打开手机，原想着在搜索栏输入“卫麟”二字，不过热搜帮她省了。热搜榜上“卫麟”二字后，那个红红的“沸”字扎眼。她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电视剧截图，代言截图，数据截图。最后那一行字分外明显“新生代顶流艺人”！ 林朵朵突然意识到，搬家这件事不是李宥昕想不想或者她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再不搬，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整个小区都将不得安宁。 出地铁站，微雨。 林朵朵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 她看向回家的路，原想着怎么跑回去才能不被淋湿，却发现远处树下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举着伞，和郑颖娇给她的相框比，更显清瘦。 林朵朵欢欢喜喜地跑到对方伞里：“你怎么敢来接我？” “为什么不敢？”李宥昕接过她的包，和她并肩走在伞下。 “地铁里都是你，我看热搜也是你。你这样到处跑，会被人看到。”林朵朵四下张望，发现周围并没有人。 “快十点了，谁大晚上不睡觉。”李宥昕发现雨势渐大，把伞往林朵朵方向举了举，“今晚降温，再晚我就得开车出去接你。”他边说边加快了步子，林朵朵因为腿短所以一路小跑着。 “可是……”她还想问什么。 “回家再说。”李宥昕抓着林朵朵拐进了一条小路，“这边，树多。” “你逃避我的问题。”林朵朵跟着他拐进小路，雨明显被茂密的树叶挡在了外面，“会被看到。” “不会。”李宥昕借着不远处路灯的光，引着林朵朵小心穿梭在树林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大家又不瞎。”林朵朵争辩。 “是啊，邻居们都不瞎。除了你，其他人都爱看个电视追个剧。一个月了，给我发信息问我是不是卫麟的不少，但没一个是你。”语毕李宥昕又觉得这期待会让林朵朵有负担，于是转言，“好在没人在网上说我跟你住一起。”说话间俩人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李宥昕和值班的保安师傅点头示意，保安了然，抬手招呼。 “你明知我不爱看电视，却不告诉我。”林朵朵边走边埋怨。 “告诉你什么？说我拍了几部电视剧，请你对我另眼相看？”李宥昕想了一会儿，玩笑道，“八成被你说忘了吃药。” “我不会。”林朵朵挤在李宥昕的伞里，她忽然觉得李宥昕是在借机吐槽她说话不过大脑。 “李宥昕，你好记仇啊。”林朵朵笑望着对方，“你是不是在借机吐槽我？” 李宥昕笑而不语。 “你又被我发现了！”林朵朵断定自己没猜错，她小声嘟囔着，“睚眦必报。” 李宥昕不否认他多少有点记仇，但他更多是跟林朵朵开玩笑。他喜欢看林朵朵笑，小花似的，一见无忧。 林朵朵还沉浸在迟来的觉悟中，她满眼笑意摇晃着李宥昕的胳膊：“李宥昕！你是明星耶！我居然认识明星！” “不是明星，是演员。”李宥昕倒没觉得自己特殊，不过林朵朵这反应他很满意，起码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欣喜。 “有区别吗？”林朵朵纠正，“我看是一样的。” “不一样。”李宥昕深知自己解释不清，他心里清楚社会给他的定位和他给自己的定位终无法统一。 “哎呀你回家就不是明星啦，劳动光荣你知道不？” 李宥昕哈哈一笑：“咱们家只有我劳动是光荣，你劳动就是我欺压妙龄少女。” 林朵朵嘻嘻嘻地笑着，伸出手去接天上的雨点：“那我以后改？” “随你，我习惯了。”李宥昕用雨伞边把林朵朵的手揽回来，秋雨里总是混着泥，她很少关注这些细节。 “是，我也觉得这样挺好。”林朵朵把手上的水珠弹在李宥昕脸上，李宥昕偏头躲开，他就知道她把手伸出去没什么好主意。 俩人一路有说有笑回到了别墅。开门的一瞬，欢乐戛然而止。 “林朵朵。”林伊严肃的声音如法官宣判死刑。 “姑姑。”林朵朵呆立在门口，“同事给我介绍男朋友，所以回来晚了。”看这理由，多么重要！ 李宥昕关门的手因这句话顿了顿，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带上门，转身时换上轻松的神色，彬彬有礼地看向老师：“我先进去晾伞？” 林伊点头默许。 林朵朵却被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招呼弄得满心不悦——不懂救驾的室友，不是好室友！ “介绍男朋友？”林伊莫名有一刹那的抵触。今天吃晚饭时候，有那么一瞬她在想：其实如果李宥昕不在演艺圈的话，他或许更适合林朵朵——稳重，温和，有修养，有内涵。只可惜眼下这孩子半只脚在演艺圈里，让人不太好分辨。 “是啊，好像家庭条件还不错。”提起被介绍的这些“对象”，林朵朵突然灵感爆棚：“有清华的博士，还有投资公司的经理，有剧院的总监，还有进出口贸易的物流管理人员，各界精英，应有尽有……”她胡乱地比划着，仿佛看见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都特别帅！” 李宥昕放伞回来，冷不丁听见这句又一次顿了顿。他想告诉她扯谎得有个边际，可是林教授在，他张了张嘴只好又把话咽回去。 “这么好的条件都让你选，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帅……什么样的叫帅？你找对象是找脸还是找人？”林伊言辞犀利，质问一针见血。 李宥昕有点后悔，他刚才还不如直接拆穿林朵朵，好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遭受一万点暴击。 林朵朵也很后悔，她还不如不说话。谁知道在姑姑这里“找对象”这么正经的事居然不能作为晚回家的理由！这要是妈妈听见她说“找对象”，敢立马把她轰出家门直到把那传说中的对象找回家为止！怎么到姑姑这里还需要这么多沟沟坎坎的理由…… 第19章 专业黑 “哎呀，我同事也是好意。人家盛情难却，难不成叫我跟人家说‘时间到了我该回家了，余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议‘，这像话吗？”林朵朵边说边越过姑姑望向李宥昕。她迫切希望那人能替她说句话，结果没想到这厮居然就站在那里好像脑子进水了一样，也不对，他那苦苦思索的模样更像是等着看后面的好戏！ “李宥昕，你那是什么表情！？”林朵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抓他来挡箭。 李宥昕哪想到自己会平白躺枪：“我……”碍于房东求助，他只好配合道：“林教授，朵朵不小了，她自有分寸。再说，我就在地铁口等她，不会有事的。” “以前她这么晚回来你都在地铁口等？”林伊转身望向李宥昕。 火力成功转移！林朵朵见机三两下窜上楼梯：“那我洗个澡睡啦！明天我还要早起！” “林朵朵！”林伊自知被那小妮子声东击西，想再抓她训话不可能了，于是再一次转向李宥昕问道：“她常这个时间回来？” 李宥昕该出卖林朵朵吗？他当初要是不跟她说“下次晚回来记得叫我去接你”，她也不会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 “没有……。”他细想一番，“我在家的时候她回来的都还算准时。” “所以一过九点半你就出去了。”林伊抱起胳膊，“李宥昕，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李宥昕自知无言申辩，他尴尬地搓着手：“其实……” “算了，你能接她就行。她大了，也不服管。”林伊摆摆手，懒得去管林朵朵。 她走回沙发去拿电视遥控器，刚要开电视忽然想起什么，转问道：“你不在的时候呢？” 李宥昕再次陷入绝境——他不在的时候她肯定不回家，都是跑去花钊那里或者同事那里。跟她那些小姐妹在一起，她不玩到十点半肯定不往回走，这该怎么说？ 李宥昕大脑飞速运转却没想到答案。 “你应该管管她。”林伊看他一脸为难干脆打断道，“虽然她是你的房东，但你又没只把她当房东，不该管吗？”老师说完像是有意无意笑了笑，可又说不上是不是真的笑了。 李宥昕虽然看不懂那神情，但林老师的话确实提醒了他——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第二天，林朵朵照例早早去上班。出门时候她没瞧见李宥昕，但看见了门口的餐包。时间紧迫，她拎着餐包去赶地铁，一路都在好奇李宥昕去哪里了。 走进办公室，林朵朵见郑颖娇斜倚在桌边手里捧着手机傻笑，猜测她一定又在看花美男。 “擦口水。”林朵朵提醒。 郑颖娇见林朵朵来了更是兴奋，她举着手机跑到林朵朵面前：“来来来林老师，好好看看这创世数据！昨天《隐·行者》首播，高收视率、高搜索率、业内人士对全员演技赞不绝口、就连片方高层都说卫麟的表现力较某些顶流艺人而言更符合‘演员’这个职业。” 林朵朵撇嘴：“亲戚是片方高层的领导，我怎么没看出演技来。” “你看了吗？你知道他在里面演谁吗？你听说过二十几场吻戏条条一次过吗？你知道什么叫过目不忘式背台词吗？你……” “二十几场吻戏！？”林朵朵失声惊叫，“不是碟战片吗？怎么第一集就能有二十几场吻戏！？” “哎呀，我说之前那部！”郑颖娇忙纠正道，“人家这回演的是正剧，压根没有吻戏！” 林朵朵的关注点还在那二十几场吻戏上，她一边琢磨一边小声嘟囔：“很多夫妻一辈子也没这么多场吻戏……比如我爸妈。” “所以你看他多敬业！”郑颖娇见缝插针地开始歌颂自己偶像的实力。 “只有渣男拍吻戏才能这么毫无压力。”林朵朵不禁慨叹，“二十多场吻戏……是亲同一个人吗？” “林朵朵！他是花界主上！”郑颖娇咆哮着。 “所以还有二十多场床戏？翻牌子那种？”林朵朵再一次刷新了认知，“剧组是真敢拍，审核是真敢过。”她默默竖起大拇指。 “林朵朵！你这个专业黑！主上只喜欢司衣，他怎么可能去亲别人！还床戏……气死我啦！”郑颖娇在办公室里小脚碎跺，“他只喜欢司衣！” 林朵朵听天书一样茫然地看着郑颖娇：“‘司衣’是人名吗？” “不是啊，司衣就是给他穿衣服的宫女姐姐，可美了。可惜最后为了正义牺牲在了战场上。” “给他穿衣服的还能上战场？”林朵朵眨巴眨巴眼，“这剧不合逻辑啊……而且我记得女主好像是朵花，他怎么最后又喜欢花了？” “他什么时候喜欢花？” “沈青瓷呀，那不是女主吗？我看网上说他俩什么……”林朵朵凝眉想着前两天的热搜，“共进晚餐、出入女方家、车内激吻……” “林朵朵！”郑颖娇终于忍无可忍，“你懂不懂非官宣不信！他刚出道，请多关注他的演技和作品，少追私少造谣！”她气得脑袋疼，用手掌忽闪着风，像只炸毛的野猫。她质问道：“你知道他走到今天这步有多不容易吗！？” 林朵朵茫然地摇了摇头：“多不容易？没地方住的那种吗。” 郑颖娇这才想起跟林朵朵聊偶像可谓鸡同鸭讲，她狠狠叹了口气，随后伸出双手在林朵朵头顶摆来摆去，嘴里振振有词：“传染你，传染你，把我对卫麟的爱传染你！” 林朵朵翻着眼珠看着自己头顶挥舞的那双手：“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俩人正说着话，林朵朵电话响了。是个座机号码。 林朵朵猜测，这个时间能给她打电话的多半是家长，给孩子请假的那种。 “喂，您好？”她接通了电话。 “林老师，您好，我是校务处凌赫咺。”电话对面的声音低沉温柔。 林朵朵瞬间站直：“凌主任……您好。”她脑海中闪过昨天下午的校会，会上凌主任说学校要重新做校园造景，会后还给了她一份文件！结果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郑颖娇也因为听到“凌主任”三个字立刻站直，举着俩爪直勾勾看着林朵朵。 “那个……”林朵朵吞吞吐吐，“景观的事我今天给您问问……昨天忘了……” 电话对面，凌赫咺愣了愣，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笑言道：“不是这件事。我找您是因为学校有个外事活动。大概十月中旬，会有一批来自世界各国的传统文化学者到我市交流访谈，校民族舞团要代表青年学生进行展演。现场要求一名英语老师随行，对表演内容进行同声讲解。除此之外可能还有类似于讨论的环节。” “我？”林朵朵大惊，“代表学校？” 第20章 特别大的昕昕 林朵朵很惊讶，照常理，这种抛头露面的好事一般轮不到她。集团向来喜欢把机会留给更优秀的老师，比如高中部的学科带头人和初中部的市骨干。再说，民舞团隶属高中部，她一个初中英语老师…… “我是初中部的呀……”林朵朵下意识地感叹。 “同一所学校，没什么差别。”凌赫咺道，“其他老师都成家了，孩子又都是费心的年纪，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请您帮忙。” “哦哦，”林朵朵了然。高中部的英语老师都有小孩，孩子最大不过六七岁。初中部只有她未婚，连郑颖娇这个不靠谱的都成家了。要这么论的话不找她还能找谁：“好的好的，那我和美晗还有遥遥商量一下，给舞蹈做讲解我还是头一回。” “你没问题。”凌赫咺客套两句后挂断了电话，温柔又礼貌的声音却还回荡在林朵朵耳畔。 “温柔播音腔啊！余音绕梁！”林朵朵捧着手机一脸享受。还没容她回味，电话突然又响了！ 林朵朵又慌忙拿起电话，定睛一看——“欠债的”！ “一大早来电话……是又要出差？”林朵朵暗自猜测，她偷瞄了一眼郑颖娇，见她恢复了对着手机“舔屏”的模式，悄悄溜达到一边接了电话：“喂？” “朵朵，”电话里，李宥昕一本正经，“公司通知我去开会。这场会不在这个月通告单子里，所以我不太确定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 林朵朵不太高兴：“又走啊……” “说不准，没准一会儿就回。”李宥昕柔声道，“我跟林老师说过了，即使我不回来，也还有她在。” 林朵朵半晌不说话，垂眼盯着自己的办公桌。脑海中突然闪过凌赫咺昨天那份文件：“对了！我们学校要重新规划景观，你方便给看看吗？” 李宥昕迟疑，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毕竟之前的项目一直拖着，如果再接一个地块，恐怕做不完。 “拍照发我看看，我晚些回你。” 林朵朵大喜，起码有望啊！ “谢谢昕昕！你最棒！” 李宥昕汗颜，林朵朵只在求他的时候才这么狗腿：“荣幸。我先忙了。” “好。”林朵朵挂了电话，转身正要收拾教材，才发现郑颖娇正侧着脑袋看她。她满脑袋搜索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可细细想又觉得挺正常，没暴露“李宥昕”三个字。 郑颖娇凝眉：“昕昕？” 不得不说，追星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林朵朵觉得这会儿否认难免可疑，于是干脆扬言：“嗯呢，昕昕，大昕昕！特别大的昕昕。” 郑颖娇觉得林朵朵是故意影射她的偶像，干脆瞪上林朵朵一眼，撅着嘴溜达回工位。 侥幸逃过娇娇的盘问，林朵朵这才松了口气，在心里暗骂李宥昕：自从他出现，她从一个从不说谎的好儿童，变成了现在满嘴跑火车信口扯谎的骗子！怎么别人合租就能租出偶像剧的情节，她居然直接租过来一个偶像！这是灾难片吗…… “你涨价成功了吗？”娇娇收拾好上课用的教具，随口问。 “没。”林朵朵又想起被妈妈没收零花钱这事儿，“我要穷死了。” “你应该趁早把你这租客请走，然后高价租给下一户。” 林朵朵得意的笑了笑：“他不多时就要搬走了，到时候我必须要涨到五千六！”可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俩人正说着话，一个胖嘟嘟铁憨憨的学生敲开了门：“郑老师、林老师，十一班和十四班男生在厕所打起来了！” 开学才几天，自己的学生一大早在厕所打架，闻所未闻！林、郑二人相视一眼，忙跟着那学生往卫生间去。 李宥昕接到公司来电很惊讶，按理说，像他这种兼职艺人，公司一般不会主动联系。这会儿火急火燎地召唤，是想让他加班拍戏？那可惨了，要真是接戏，景观铁定做不完！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司居然派了车接他，除司机和助理外，车里还有两个彪形大汉！ “您好，周文堂。”一大汉下车后礼貌地同他握手，“我是你保镖。” 看这身型，再加上这名字，哪里是保镖，分明是黑道。 另一个大汉笑模样，也伸出手来：“谢伯羽，也是你保镖。” 这个倒不像黑道，可总让人觉得这人眉眼间透着猥琐。 李宥昕同这俩人握手，不懂公司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艺人、助理、司机、保镖，五个大老爷们基本算是陌生人，从别墅到公司路程不近，五个人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渐渐熟悉起来。 姓周的保镖玩笑道：“住得不错啊，门口安保挺好，这以后不用担心被姑娘生扑。” 李宥昕心虚地笑了笑：“不至于。” “本地人？”谢保镖问。 “不是。”李宥昕总觉得演艺圈这个地方费脑子，说话不能说太明白，涉及隐私的问题最好学会让人猜。 “不是本地人都能住那么大房子！？你是富二代！”谢伯羽拍着李宥昕的肩，满眼兴奋：“行啊兄弟！我和你文哥这是撞了大运，能给你当保镖！” 李宥昕有种被绑架的错觉：“房子租的。” “租！？”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干嘛租郊区？” “安静。” “……” 就这样，车里的人聊着尴尬的天，终于挨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 电梯口，一个高挑知性的女人穿一身绛紫色风衣立在那里，那一头波浪卷发透着飒爽，原本慵懒的目光因看到这辆车而瞬间干练起来。 这是李宥昕的经纪人——祁秀晶。 李宥昕初见祁秀晶也是在这个季节，她也是这身打扮。很干练的样子，也很强势。当然，谁都没有林朵朵强势。 依旧是两年前，大约是李宥昕帮林朵朵把“废铁”赎回来的第二天。 “林小姐。”那时候他对她十分客气，“车我取回来了。” “哦。”林朵朵正在判卷子，她停下手头的工作仰起脸问：“和以前一样吗？” “没变化。”李宥昕拿出单据给林朵朵看，“就只是换了四条轮胎，加了进口机油，电瓶也……” “不用跟我说啦，反正我也不用。”林朵朵摆摆手，又投入到面前那几沓卷子里：“哎呀我跟你说，我的宝宝们课上都挺认真，怎么一考试就废了呢……” 第21章 也太棒了 李宥昕知道林朵朵判起卷子根本顾不上他，这几天她都在忙着备课、上课、考试的事。看着单据上接近三万元的价格，他觉得还是得尽早争取一下，以免她一会儿忙忘了，于是提醒林朵朵：“钱……” “你给我个卡号我打给你。”林朵朵头也不抬。 李宥昕挺高兴，这样他这个季度的三餐就不会没着落了！ 快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表弟陆祺的电话，说自己正在北面的影视城兼职。 得知还在读研的表弟也来到了这座城市，李宥昕内心颇有些激动——陆祺这小子凭着骨子里的韧劲儿一鸣惊人考入名校，研二又被推荐到一线城市名校来定向培养，这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大城市开销大，这个从小娇养的孩子为减轻家里负担居然还找了兼职，可见成长不过一夜之间。 兄弟俩挺久没见，为了褒奖弟弟，李宥昕决定带弟弟到处转转，欣赏一下一线城市风光。 不过，转念间他便意识到了困难——带陆祺围着整座城转悠，要是打车的话……会不会破产？ 正踌躇，李宥昕忽然想到地下车库里还停着他刚刚救回来的车！他决定去问林朵朵借车，到书房才发现，她还在判卷子。 “朵朵。”他礼貌地敲着门。 林朵朵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正叨叨着两位数加法——她还在算成绩。 “可以借你的车一用吗？”话一出口李宥昕就后悔了，他上午跟人家谈过钱，现在又跟人家借车，显得多不懂事。 林朵朵没听见似的低下头继续判卷子，嘴里还不停叨叨着分值。直到她在卷子右上角写下等级评定后才问：“出去玩？” “嗯。” “用。”她仿佛顾不上抬头说话。 “你……起来活动活动。”李宥昕提醒，“喝口水歇会儿再判。” “不行，判不完，下午我还得写分析！”林朵朵坐在椅子上跺了跺脚，“别跟我说话，我忘记算到哪儿了。唉呀，为什么要用一百二减，好难……” 李宥昕走近随眼看了最上面那张卷面，林林总总扣掉二十几分，要是三四张这么加下去，计算确实浪费时间。 “我帮你？”为感谢林朵朵借他车，他觉得自己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你会吗？”林朵朵还在判卷子，“要不我判对错，你算分。” “分值给我。”李宥昕绕到桌子对面坐下来，从林朵朵文具袋里拿了一支红笔。 林朵朵很开心，有个人帮她总好过她一个人死磕，至少不用熬夜。 她把标准递到李宥昕面前：“阅读每个选项分值都不一样，别扣错了。写作我自己来。” 李宥昕浏览过答案后看了看题，用极短的时间记住了答案和对应分值，然后开始批阅。俩人合作很快，半小时后，余下三个班的单元练习全部判完。 看着一摞摞带着成绩整齐码好的卷子，林朵朵又惊又喜：“我的妈呀……”她觉得难以置信，一边翻卷子一边感叹，“我也太棒了！” 可见，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知之明。 李宥昕撇嘴，林朵朵永远迷之自信。 “撇什么撇，你有高见？”林朵朵斜眼楞看那个渣男。 “阅读方法掌握得不错，听力勉强算行，完型填空不太理想。”李宥昕直言不讳，“你的学生对时态不熟悉，固定搭配记得也不好，第三人称单数这个问题有一部分学生完全没理解。”他凝眉回忆着刚才判过的卷子，“他们习作大都是单词堆叠，难一点的句型就容易有位置错误。虽然每个班都有10个左右的尖子生，学困生也不少。最差的才考了32分。我推测他们是单纯的懒，懒得听懒得读懒得背。你应该把对我的严厉用在对他们身上。”他边说边有意无意翻着卷子，完全没注意到对面林朵朵的神色，“有几个男生字太丑，最好让他们从头练。”说完他抬眼迎上林朵朵的目光—— 四目相对，这边是和气，那边是杀气。 虽然林朵朵不爱听，但很显然这种点评不属于新手入门。 “你在用智商碾压我，还是你以前当过老师？”林朵朵从李宥昕手底下拿走他刚看完的那一摞试卷，翻了两眼才发现他居然说得八九不离十。 “我小姨和你同行，小时候我和我表弟天天给她判卷子。”说罢，李宥昕抬眼看了看表，“我该走了，中午你自己吃，晚饭回来我做。” 那是他头一回从林朵朵眼里看到“崇拜”，只不过那会儿他还不是艺人。 那天李宥昕开车到影视城的时候，陆祺正好收工。兄弟见面自然要抱抱。不过这俩人凑一块抱抱，有点过分惹眼。 陆祺年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走在哪儿都有种鹤立鸡群的即视感，再加上他皮肤白皙面容俊俏，举手投足中又透着书卷气息，光是站那儿就引得不少人注视。 李宥昕呢……有过之无不及。肩宽腰窄，脸小腿长。虽然不及弟弟个子高，但他走路带风的气场，很难不让人驻足观望。这一观望不要紧，凤眼妖冶，英气逼人，外表冷峻就算了，眼眸里偏偏还透着寡淡，天生一副薄情模样。 “邱导，那是你的艺人吗？”祁秀晶远远看着那俩兄弟相拥寒暄。 “戴眼镜的那个是，不戴眼镜的那个……”姓邱的导演眯了眯眼，“那是谁家艺人，长这么好？” “我家的。”祁秀晶什么人，这种时候谁反应慢谁吃亏。她步走到兄弟俩身边，礼貌地清了清嗓子：“打扰你们俩……” 那一天，祁秀晶用尽浑身解数想破格签下李宥昕做艺人，可对方是那么执着，面对高额收入，他只说：“我有工作，不可能换，如果您真觉得我那么适合这份职业，我可以和他一样，兼职。” 过去，祁秀晶一直觉得李宥昕是个低调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演员。虽然他应了她兼职做演员，但在最初的表演中表现并不出色。不过他还是依靠颜值和少言寡语的性格赢得了周围人的垂青。在一次试镜后，知名导演陈映说：“那么好看的脸，不演戏可惜了，让他去补一补表演课。我可以给他找个老师。”没想到陈导的这次“援助”，请来的居然是戏剧学院资深教授刘彬峰。 这是享受国家津贴的艺术家，老戏骨。他的学生如今都在各个颁奖典礼上为别人颁奖。他李宥昕何德何能，居然能请得动如此老艺术家出山？也太幸运了。 第22章 拥有天下 得知自己是刘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后，李宥昕十分慎重，不敢有丝毫怠慢。首先，他需要上两年的表演课并且不许请假，而且课时费极高，所以他这两年极穷、极忙—— 最初那两个月他白天上班，晚上上课，周末和节假日拍戏。后来随着演技的提高，他逐渐开始接一些非群演角色。 由于拍摄需要，他不得不放弃设计院两点一线刷卡到岗的工作，改投到师兄创立的设计公司接一些难度系数小，相对自由的园林设计项目。 那时候，白天，他时而拍戏，时而上班；晚上，他加班画图，加点上课。终于，住进林朵朵家半年后，他开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这让那位怕黑的房东十分恼火，总是打电话催他回家否则就要把他扫地出门。他回不去，就电话陪她聊天，久而久之林朵朵好像对黑暗有所免疫，至少不吵着让他回来陪了，他总算轻松一些。 “李宥昕！”暑假里的一天，林朵朵撞见他在家，“你多久没交房租了？” 李宥昕正在画图，他忙得不可开交：“等我把这个图层都种上花，我立刻转给你。” “签合同的时候说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你回家了吗？”林朵朵在他身后聒噪着，“做租客要对业主负责！” “好。”他随口答应，其实根本没在听。 林朵朵终于察觉到这人没时间理她，她也懒得再追究，左右暑假她要回郊区爸爸妈妈那里去和羊群玩耍。 “你自己住，我回我妈家了。”林朵朵瞥了一眼李宥昕的电脑屏幕，拖着行李箱往门口去。她看不懂那些红蓝绿紫的线条，也不知道树和线条有什么关系，但她这个租客好像看见那些东西就兴奋，每天不见人，见了又忙得要死，根本就没满足她最初找人陪着住的愿望。 李宥昕见林朵朵推着行李箱往外走，他有点懵：“你去哪儿？” “回家。” “这儿不是你家？” “这是我爷爷奶奶家，我放假了，要回我自己家。”林朵朵转回身来，“你自己住，可别往这里带别人，不然我爷爷奶奶不高兴，晚上找你！”她模样挺凶，说得话也吓人，但在李宥昕眼里，这都不算什么。 “拜拜了渣男。”林朵朵甩下一句鄙夷的道别转身走了。 那晚，李宥昕第一次没睡好。 他原觉得一个人是清静，后来才知道，那叫冷清。夏天也捂不热的冷清。 “这么好的脸只是兼职演员？”总监白崇越一句惊叹把李宥昕拉回现实。 “《繁花》播出的时候你就该把宣传做到极致，”白总监抖着手里的数据，“剧里cp炒起来，磕的人越多对我们来说越好。这点道理还用我讲？” 祁秀晶不语，她倒是想，可李宥昕不干啊。 “不宣传不炒cp就是白让别家艺人跟我们抢代言。”总监把数据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敲着，“你看看人家奚川和沈青瓷，热播以后哪里闲着了。全球一线品牌代言抢着拿，光是代言费就够养整个公司。小品牌人家都看不上了！”他边说边用余光扫李宥昕，赤裸裸地影射。 “兼职演员……”白总监盯着李宥昕凝眉思索，“不行。合同得重签！” 李宥昕下意识蹙眉，重签合同……这是想让他做专职艺人？ “重签，你的收益会更多。”白崇越示意助理把新合同的收益部分做投影展示，“我看过你的合同。你以前拍戏都是按工时结算，这样算下来，日薪最高也不过一千余。新剧播出后，你现在的热度很高。如果幸运，你会收到更多本子。换成按剧集结算，收益至少是现在的十倍。要是再拿到一些有品质的代言……”白总监眼里闪过一丝充满铜臭味的兴奋，“卫麟，艺人是高收入群体，这点你不会不知道。” 李宥昕表情并无太多变化，没有明显的兴奋，也没有明显的失落。他就只是在那里凝眉思索，连点好奇和疑惑都没有。这种反应不多见，在一同参会的周文堂和谢伯羽看来，卫霖这小子竟有种“富贵不能淫”的气节。着实令人刮目！ “你想让生活保持原状，基本不可能。基于此，我建议你干脆就做个偶像明星。”总监说完靠向椅背，又将李宥昕上下打量一番，“形象好，气质佳，文化水平高。李宥昕，你会拥有天下。” 祁秀晶也相信，如果用心打造，李宥昕迟早会成为内娱偶像的巅峰。专业、年龄，都不能阻挡他这张脸在娱乐圈叱咤风云，更何况，他还有演技。不过她心里也十分清楚，李宥昕应该不会同意—— 在做演员以前，李宥昕有其他工作。虽然她不十分清楚，但大抵了解到那份工作的服务对象是局级事业单位，而且，李宥昕好像从不缺订单，他甚至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她推测，每年除拍戏外，李宥昕的收入应该也不少，不然他租不起那么奢华的别墅。除此之外，他的学历和宁折不弯的性格绝不会怂恿他向“偶像”的身份低头。 李宥昕始终一言不发，他像在深思什么，让人猜不透。直到白崇越再次开口：“如果粉丝知道你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想必公司门口、地下车库、消防通道入口，都将堆满人。你一个人，应付的了吗？请保镖，不做偶像你请得起吗？家庭住址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祁秀晶原本在一旁想着怎么说服李宥昕同意白崇越的建议，但一听见“家庭住址”四个字，她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别的事都好说，唯有这个家！李宥昕家住着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他真成了当红偶像，娱记势必追得紧。哪天这颗“炸弹”被娱记挖出来，恐怕真能小开一会儿“锅”。 这么简单的道理李宥昕自然也懂。 “合同的事我先考虑，具体内容您和秀晶姐沟通，我家里还有工作，挺着急的。先走了。”如祁秀晶所想，李宥昕话茬都没捡，就这么事不关己地起身出了会议室。 这样的“下马威”，白崇越从没领教过。哪怕是公司现在的“一哥”、“一姐”，对他也算礼遇有加。眼下李宥昕这态度，算什么！？ 白崇越怒火中烧：“这叫‘不识抬举’！” 第23章 他住“平湖水岸” 总监这话说给祁秀晶听，非但不好听还带点指桑骂槐之意。 祁秀晶不爱听，但她能说什么？领导本就是给下面派任务的，不是用来给下属反驳的。可李宥昕是个特殊的存在，她必须让公司知道：不是所有的艺人都需要听公司的摆布。 “他有正经工作，您说的那些假设，其实不太可能影响到他的生活。”祁秀晶陪笑，“他现在住平湖水岸。您可以查查那地方，别说粉丝，就连我都得提前申请，否则跟本进不去。” “平湖水岸！？”这地方白崇越还真知道，“那儿住了不少政商和圈里大腕。” “谁说不是呢。”祁秀晶收起各类文件，“就今天早上这车，是我提前两天打电话报的。” “什么背景？”白崇越满满好奇。 “没背景。” 祁秀晶凝眉回忆：“据我所知他还有个表弟，今年研三……好像是财经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 “你去查查他。”白崇越摸着下巴思索：“可惜不是二十岁啊！” “他不用吃青春饭。”祁秀晶心中窃喜，她也是签下李宥昕后才发现，这个男人，越是有岁月打磨越闪闪发亮。 “合同必须得重签。”白崇越更加坚定，仿佛他已经从卫霖身上看到无数商机。他盯着合同上被标为重点的条款，严肃道，“团队目前先给你配这些，如果后期有走红的趋势，我们再增加新人保障运营。”说到此他顿了顿，深思一番后提醒祁秀晶：“如果下次他还这么散漫，我会报告给梁总。” 话外之音祁秀晶懂，梁淑怡性格硬朗，越是难驾驭的艺人，她越能想尽办法驯服。李宥昕如果落她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李宥昕早早地回到车里，他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窗外：工作、家庭、自由，这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三全齐美的事情。重签合同，家庭负债也许将会很快还清，但随之而来的是他所有的行为都要为“公众人物”四字负责，他将没有所谓的“自由”；保持原状，他的过去也许还能隐匿多时，但要依靠现在的工作还清负债，那恐怕是天方夜谭，就算真的还清，那也是一辈子才能完成的事，依旧没有自由。这样相比，还不如签了合同做个偶像，反正许多年前他就预想到会是这样了。可若真的签了，家里的事大约会很快被翻到明面上来……父亲受得住吗？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年轻人自打上车就愁眉不展，像是遇到了什么塌天的难事，此刻正在做着最困难的思想斗争。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过去那些小年轻都是欢欢喜喜地出来，毕竟能成为明星的都是俊男靓女中的佼佼者。 “年轻人，谈得不愉快？”长者的声音打断了李宥昕。 李宥昕循声望去，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双慈祥的眼：“师傅好。”他礼貌招呼。 “我见过很多年轻人，都是像你这样去见公司高层。但没有人独自出来。”老者微笑。 李宥昕不语，他要面对的问题太复杂，以他现在的水平，能想到水面上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烧脑的事他一般不会一个人去想：“师傅，一会儿可否麻烦您送我去一趟财经大学。” “当然可以！今天起我是你的专职司机。只要你经纪人同意。” 李宥昕颇感无力，合同还没签，他显然已经丧失了自由。照这样如果事事都听经纪人的，他恐怕没必要再考虑那份合同了。 他给陆祺发信息约财经大学一食堂，陆祺秒拒：别来，我去你家。 李宥昕不解：不方便？ “从开学到现在，姑娘们谈论的都是你！”陆祺发过来的是语音，后面还有几张随手拍和一段文字：宣传栏是你，照片墙是你，宿舍文化是你，迎新晚会s你，幸亏你没成为歌手，不然校园广播也都被你承包了！ 李宥昕无奈：行，看来大学校园已然容不下我。 陆祺回了个吃瓜的表情：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俩在一起，你觉得去哪里对你来说安全？ “这话说的是，”祁秀晶的声音响在车窗外，吓了李宥昕一跳。李宥昕放下手机的时候她敲了敲玻璃，说：“升起来。”然后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你得换个防偷窥屏，而且以后要有自我保护意识，商务车我们都选颜色最深的玻璃膜，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宥昕不语，再一次举起手机回复表弟：到我家来，我跟朵朵说一声。 林朵朵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处理早上那桩“厕所约架”案。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李宥昕便听见对方颇具戏剧性的诡异言论： “说，你俩想干嘛？”郑颖娇正宫娘娘般的质问声穿透听筒，“大清早厕所约架，不嫌臭吗？” “老师，他扒我裤子！我上厕所他非得偷看！”办公室里，男孩脸憋得通红，边说话边喘着粗气，一看就知还在气头上。 林朵朵惊讶地看着一旁的高个子男生：“我的天啊孟宇浠！你居然有这种爱好！？”她这语气倒不像批评学生，更像是发现了邻居不为人知的秘密，十分里透着九分半的少见多怪。 果然话一出口，先说话的男孩扑哧一声笑了。叫孟宇浠的那个孩子低声嘟囔：“他先扒我的，昨天他非要看我内裤花纹。” 李宥昕想打断他们，正欲开口，余光瞥见祁秀晶正满眼惊愕地盯着他的手机：“谁家的群口相声，口味够重的。” 林朵朵和郑颖娇把闹事的学生从厕所揪出来的时候，两个男孩已经把彼此的衣服扯得面目全非，晚来一分钟都有可能会发生流血事件。可事发在早上，早读预备铃偏这时候响了。虽然是七年级离中考还远，但是开学第一个月学校严抓学习习惯，上头规定早读时间专时专用，所以她们只能等主科课结束后再找这两个学生谈话。 现在已经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可看样子这俩人的气愤和委屈并没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你俩这都什么特殊爱好？”林朵朵抱着胳膊看着这两个学生，这种幼稚举动着实让人嫌弃，“他扒你你就扒他，伺机报复？” 俩人战战兢兢，低着头谁也不敢吱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她说完给郑颖娇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继续。自己则走到窗边，把电话举到耳畔：“喂，我在处理学生，你有什么事。”语气很不友好，明显的情绪迁移。 第24章 还在想 李宥昕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虽然林朵朵正跟学生置气，但冒着被骂的风险他也得说啊：“我这边散会了，有些事想跟陆祺商量，让他下午过来家里坐坐可以吗？” 林朵朵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陆祺……你表弟哦……来家里是？” “是。” 林朵朵的脑容量只够想一件事，她有些不耐烦：“我这里两个男生，都上初中了还互扒裤子，我一个头两个大。他来我没意见，你跟我姑姑说一声就行。” “那我给林教授打个电话？”李宥昕试探着问。 “我姑姑肯定让你问我，她毕竟也是客人。”林朵朵叹了口气，“其实应该我打电话跟她说，可是我不想打给她，到时候她又唠叨我。” “那我打。”李宥昕也知道林朵朵怵她姑姑。 “你打，”林朵朵想起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哦对了，你顺便问问陆祺住不住，我记得天气预报说晚上下雨。” “他不住。”李宥昕又不是傻子，林教授在的日子擅留无关异性过夜，他这是等着被扫地出门。 林朵朵冷笑：“难得你智商在线。”说完她挂掉电话，转身瞧见郑颖娇连同孟宇浠在内等水平身高的八卦神情。 “看什么看，扒人家裤子还有脸看我！回去抄一单元转述每课五遍，然后家长签字！还要写保证书以后再不扒同学裤子！”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最后自顾自地念叨着，“十好几岁了还这么没谱。” 两个男孩闻言纷纷垂脸，没想到林朵朵仍不轻易放过：“你盯着人家看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她移到孟宇浠跟前，沉声问，“准备弄个课题还是写论文？” “不是！”孟宇浠极力否认，“老师！昨天他问我内裤上画什么图案，我没告诉他，他就扒我裤子！今天我就是单纯的报复他，我什么也没看！” 林朵朵从来就想不明白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每天都在想什么，她扭头看另外一个男生：“看花纹干嘛，内裤花纹能好看到哪儿去。” 原本就很可笑的事经她一说莫名变得更加可笑，被批评的两个男生憋着笑又不敢抬头，就在那里颤颤巍巍。正赶上七年级英语组唯一的男老师彭晓峰从洗手间回来，他正走到门口，猛然听见林朵朵这说辞，进门也不是出去也不是。这让两个年轻女老师也觉得分外尴尬。 两个男孩干脆笑出了声。 “喜欢笑是。”林朵朵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门口，“楼道里先笑四十分钟，笑不能停。” “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扒同学裤子了，我跟他道歉！”孟宇浠说着便转向另一个男孩，“高星雨，对不起，我扒你裤子是我不对，也请你以后别在大街上研究我内裤图案了。”他承认错误极快，说得也挺正经，可莫名就是让听的人觉得是在搞笑。 高星雨强绷着脸，抿着嘴憋着，到最后只是浅浅地说了一声：“我没研究你内裤上的花纹。” “那你扒他裤子干什么？”郑颖娇觉得一早上就被这样的事弄得脑壳疼。 “昨天他借了我的尺子没还，我跟他要他不给，他非说我尺子上的花纹和他内裤上的花纹一样。” 林、郑二人彻底崩溃——每天都是这些鸡毛蒜皮莫名其妙的事，耽误时间而且没有意义。 “扒同学裤子这事儿以后能不干吗？”郑颖娇严肃道，“你觉得是开玩笑，别人很可能就因此而受到伤害。” 两个男孩点头如捣蒜。 “互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俩人道了歉，彼此握手言和。认错态度都还不错，所以两个老师都没打算深追，说话间就要让同学们回去。没想到孟宇浠走到门口却停下来，回头问了一句：“郑老师，林老师，你们也追星啊？” 郑颖娇和林朵朵闻言迅速回头，只见那电脑屏保和桌面相框还直挺挺、活生生地立在那里！ “程序自带。”郑颖娇急中生智。 林朵朵就百口莫辩了，她硬挤出一个微笑：“你要不要把转述再多写几遍？” “老师再见！” 学生走后，娇娇放声大笑：“林朵朵啊林朵朵，据说孟宇浠是这届学生里有名的广播站！哎呀呀，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顺水推舟呢？” 林朵朵气不打一出来：“郑老师！几个班的课代表作证，那相框昨天明明在你桌上！”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我继续施法，把我对卫麟的爱全部传染给你！”郑颖娇笑得开心极了，她走回办公桌坐下来，捧起脸花痴道，“也不知我主此刻在忙什么呢！” 林朵朵翻了个白眼，心说：不是在给他的老师打电话，就是在给他老师打电话的路上。但不管打不打电话，以前你骂学生那些说辞，他多多少少都听过，所以有天你们见面的时候，别奢望他会误会你是个温柔的弱女子！ 李宥昕挂断林朵朵的电话后，祁秀晶调侃道：“其实你可以问问陆祺和林朵朵，他们都还在校园，不管是初高中还是大学，相信他们最知道你现在的影响力和热度。”她说完上了车，坐在李宥昕后排。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选择了副驾驶位和车门位。 车门关闭后，祁秀晶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车里的人：“我长话短说。公司未来会借《繁花》和《隐·行者》进行一波宣传，卫麟的热度会较上个月有变。从目前情况分析我们推测会有粉丝通过自媒体了解和查阅艺人，自然也会有旧相识爆料。卫麟，你自己把控一下，亲戚朋友什么的要尽快去打招呼，不该说的不能说。”她边说边翻着通告单，“这个月余下还有两则广告要拍，是公司刚给的。对应时间地点都在表里，大家看一下。” 李宥昕看着表上多出来的两天工作安排心力憔悴，多在演艺事业上花费两天就意味着要多腾出四个夜晚来加班做景观…… “另外，卫麟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我们预计会在这两天开通，相关的行程安排也会由工作室发出。目前我们初步揣测需要文哥和小羽控制一下簇拥的粉丝，具体会有多少人，这个目前说不准，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祁秀晶的工作热情很高，仿佛她已经看到了卫麟签好的合同，仿佛她十分笃定卫麟已经红起来。 “秀晶姐，”李宥昕垂眼看着手里的合同模板，“签约的事，我还在想。” 第25章 家里的事 李宥昕的言论让所有人陷入僵局，从来没有谁面对着这样一份机会能像他这般平淡，甚至可以说——不愿意。 “没人跟钱过不去。”祁秀晶翻看着手里的各种资料，“你肯定会签，无非是合同细节内容变动罢了。再说，你不跟我签，公司梁总也会来找你签。与其跟她签，还不如跟我签，毕竟我更了解你，知道你需要自由，需要你的另一份工作。”说到此祁秀晶停下来转问道：“卫麟，有很多事其实应该在工作室开会说，你这两天方便到公司吗？” 两天？这个月满打满算也就30天，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周了，还剩下二十几天，减去拍广告的两天，再减去开会的两天，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完成景观？他会累死！后期改稿还是个大问题…… “卫麟？”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 “尽量安排在一天，”他低声道，“我手里有项目。” 车上其他人闻言错愕，见过耍大牌的，没见过还没正式出道就这么耍大牌的。 谢伯羽性格直爽：“小卫，你时间这么紧迫？” “他不是专职艺人，”祁秀晶也很头疼，“小卫，我正要说，两份工作你只能二选一。我做了十年的经纪人，照现在这势头，你手里的项目后期根本没空做。” “手里的项目是年初签下来的，多包涵。”李宥昕很坚决，他当然也知道祁秀晶的说法没错：“合同的事您费心，我自己也想想。” “你没的选。”祁秀晶笃定。 “在我签新合同之前，我应该有的选。” 祁秀晶见过很多艺人，也自负有手腕控制，唯独李宥昕，太有主见。他对收益没有过多的想法，工作中他更看重的是自主，生活崇尚自由。可艺人本就没有自由，这让她有些为难。 她有点嫌弃公司的那份旧合同，兼职和全职难道不能用同一份合同吗？怕浪费纸？ 郑颖娇也很嫌弃李宥昕现在经纪公司跟他签的合同：“网传卫麟是圈里最便宜的艺人，你别看他《繁花》拿到了男二，其实是因为原定男二的片酬太高，投资方出不起，到最后干脆给群演升了咖位。这样一来我麟哥原定的男三还是男四，总之就是不特别重要的那么一个角色给了陈洪骁，连带着出身武替的陈洪骁都红起来了，立马签约了阳光溢彩，就是女主沈青瓷的那个经纪公司。听说下一部他还跟沈青瓷搭戏，演沈的保镖。我跟你讲，像这种本色出演的剧，你就等着他红！”郑老师滔滔不绝地说着天书，林朵朵马不停蹄地联系着任美晗和唐诗遥讨论文化交流会的展演。 “你有没有在听啊？”郑颖娇问林朵朵。 “有有有，卫麟本色出演，武替。”林朵朵收到了美晗的回信，她们决定让学生们展示唐舞，因为那是中国古代史上最繁华的时代。选了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作为曲引，林朵朵的任务是把这首诗给外国友人讲明白。 “闺蜜何苦为难闺蜜。”林朵朵自言自语道。 郑颖娇在一旁哀叹：“简直是对牛弹琴！” 林朵朵复议：“我觉得也是。”俩人说的压根儿不是一件事。 郑颖娇终于忍无可忍：“我在跟你说卫麟的合同，如果他能为自己想想，赶紧正儿八经地签个经纪公司，一切运作起来，他能红遍大江南北！” 林朵朵被娇娇的狮吼功震得眨巴眨巴眼，她隐约记得她好像看到过李宥昕的合同，是她去年暑假收拾屋子的时候从茶几放坚果的玻璃碗下面收拾出来的。具体什么公司她记不得了，就记着那合同和她上大学兼职的合同有几分像。上面涉及甲乙丙三方，李宥昕是丙方。合同规定了丙方的工作内容和薪资待遇，好像一天还不到一千元。 要这么算……他三十天都上班的话月收入也不低啊！不过在他们这行确实也不高，尤其跟男女主比起来，估计他这收入还不够别人塞牙缝。但是交房租一定绰绰有余！ 对！就这么定了！晚上继续催房租！ 车里，祁秀晶对林朵朵充满了好奇。 “卫麟，你是不是特别怕林朵朵？”祁秀晶坐在后排无意瞧见了李宥昕给林朵朵的备注——“债主”，这要是欠钱还好说，欠别的可就难办了。 怕林朵朵吗？怕她做什么，她又不是魔鬼。不过李宥昕承认自己对林朵朵要比对别人客气许多，他认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彼此要多顾及一下对方。 “我们只是业主和租客。”李宥昕道，“有什么事都应该跟她打招呼。” “不觉得麻烦吗？”祁秀晶旁敲侧击，“如果公司能给你提供一处公寓，你可以不住她家吗？” “当然。” “好。如果你考虑重新签合同，公司可以为你提供一间公寓。”祁秀晶终于抓住了希望，如果用房子可以换一个顶流艺人，她愿意帮他向公司申请租最好的公寓！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条件。李宥昕猛然想起林教授跟他说过叫他换房子找住处多退少补的事。 “再谈。”他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他必须要从最迫切那件解决。 没等祁秀晶再次开口，李宥昕猛然想起一件事：“秀晶姐，有些事……”他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先打个招呼，“有些我家里的事，我恐怕要单独跟你谈谈。” 家里事，单独谈，林朵朵……这三个短语凑在一起让祁秀晶脑洞大开：“你不会已经跟林朵朵结婚了！？” 李宥昕张了张嘴：看来不是只有林朵朵喜欢想当然，女人都喜欢在自己的脑洞里编造莫须有的故事，还给这些故事取了个十分古老而神秘又颇具玄学气息的名字——八卦。 就这样沉默一路，司机把李宥昕送回了平湖水岸。 和团队道别后，李宥昕溜溜达达往回走，路上接到了母亲的来电。 “喂，妈。”他调整好心情，以免被母亲听出异样。 “儿子，我昨天看到新剧了。”母亲的语气听上去很复杂，有高兴，自然也有担忧：“演得挺好。”母亲的夸奖一带而过，“你怎么又跑到圈子里去了？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事情那么多，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要不……还是回家来。”字里行间都是担心。 “没事的妈，我应付得来。”李宥昕柔声，“我爸呢？” “在看书。家里活也不干，话也不说。昨天晚上看电视，看到你出镜就去书房了，给自己关里面半宿。我进去的时候跟我说，幸好没生个女儿，不然还不知道多担心。”母亲轻叹，“老头子越老越不省心。” 李宥昕眼色沉了沉，自多年前家里出事，母亲承担了太多，父亲自责了太久。好在一家人彼此都理解，虽然日子过得困难，但总能挨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对面，母亲的语气忽然明朗不少，“你霍叔叔说要给你介绍个姑娘。” 第26章 他是渣男 李宥昕比任何人都清楚，以目前家里的情况，只有两件事能让母亲真心高兴： 一，清债务；二，添儿媳。 他苦笑：“算了，霍叔是瞄上了哪个仇家，非要把人家拉入火坑，还债外加守活寡。” “胡说八道！我儿子又帅又聪明，温柔又体贴。谁嫁进来谁有福气！” 李宥昕垂目，帅和聪明是天生的，温柔体贴是少逢变故被社会逼迫的，他本不是这样的性格。 沉默半晌，他告诉母亲：“公司说重签合同，我早也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等家里的事情都办妥，您再找福气。” “重签合同啊……”母亲听上去有顾虑。 “让他把条款读清楚再签！”电话对面，父亲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再往后便是听不太清的絮叨。 李宥昕明白，当年自家一落千丈的根源就在于父亲没有看清合同条款。进口材料不适用于国内建筑标准，好好的楼盘拖到烂尾，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集团被拖垮。 “儿子大了，他自己有分寸！”母亲劝阻着父亲的唠叨，在浅笑中叮嘱李宥昕，“行，你爸出来了。我带他出去走走，你照顾好自己啊！” 挂断电话，李宥昕轻松不少。父亲能出来走动这是好事，总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地为牢要强。 林朵朵上完最后一节课是下午三点十分。她原想着去对面高中部和两位舞蹈老师沟通一下交流会上的曲引和曲目。没想到还没起身校务处凌主任的电话就打进来。 “喂？凌主任，您好。”林朵朵整理好桌面，“我正打算过去高中部。” “你改天再约民舞团，这儿有个紧急会议，需要你过来一趟。关于校内景观。”凌赫咺这通电话来得突然，让林朵朵猝不及防。 她赶到高中部会议室的时候，校长、校务主任、校总会计都在，还有其他几位老师和一些社会人员。会议室大屏幕上投影着学校的俯视图，看样子学校还挺着急把景观做出来。 “我长话短说。”凌赫咺示意林朵朵坐下，“目前大家看到的区域是我校重新规划的绿地景观范围，我们预计总共七百多个平方，但是学校能支配的预算只有十四万左右。这里包括设计、施工、维修和草坪养护。各位都深谙景观设计，如果可以，学校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帮助。” 话音一落，桌面上的人顿时热闹起来，有同行讨论方案的，有和熟人攀关系的，有针对不同地形进行区域提问的，仿佛这些人一瞬间都成了学校教职工。校长和会计更如答记者问一般忙得不可开交。 林朵朵看着屏幕上的俯视图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一个英语老师，哪懂这些。凌主任是叫他来参会还是叫她来参观啊…… “林老师，”凌赫咺不知何时来到林朵朵身边，他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很像春风，“我听民舞团的两位老师说，您家里的租客是名牌大学风景园林专业毕业，还是研究生。” 林朵朵捶胸顿足，去年这个时候李宥昕出差，她请美晗和遥遥来家里小住。那时候美晗还没买房，遥遥家刚装修完正在放味。三个人在别墅里住了半个多月，经历了这座城市的夏末到初秋…… “朵朵，你家院子重新修整了？好漂亮！”美晗看着门口两大棵银杏树出神，“你看，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了。” “嗯，确实翻修过。去年我不是租了一层出去吗，租客在设计院上班，说是风景园林专业毕业的硕士，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叫他给翻修了。”林朵朵抬头看着那两大棵银杏树赏心悦目，“因为我俩都要上班，所以零零碎碎的修，一直到今年暑假结束，才算都修完。” 唐诗遥坐在院里的秋千上举着一片叶子拍照：“男生？” 林朵朵点头。 “他给你扎了秋千！”唐诗遥眼中闪过探听神色，“发展吗？” “不发展，他是渣男。”林朵朵捡起地上一根断落的树枝扔到树坑里，“不是所有眼见的浪漫都是真浪漫，也不是所有眼见的帅哥都能托付终身。我这个租户……说到做不到，而且不太爱回家。” 那时候林朵朵就预判了李宥昕的渣男行径，她坚信他只有专业拿得出手，人品嘛……不敢苟同。现在，尤其她扬言要给他提高租金以后，这位高材生每天不情不愿就算了，还表现得特别冷漠。 想到此林朵朵抱歉地笑了笑：“他马上搬走了，我不方便再麻烦他。” 凌赫咺大约也懂那种租户和业主的尴尬关系。他点头微笑：“好，懂。那就不强留您参会了，去忙交流会。” 林朵朵如释重负，她先前总觉得这个主任不苟言笑，可真到交流起来才发现，他好像很能理解他人的困难，也很少强人所难。说话客气，声音也好听。最主要的是长得好！ 凌赫咺很客气地送她出会议室，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轻声道：“有一份打包文件，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你可以给他看看，就当帮我碰碰运气。” “好。”男神的恳求林朵朵必须点头答应。随后道了再见便匆匆地往四楼去。四楼是任美含和唐诗遥的舞蹈教室，现在，林朵朵只迫切地想和小姐妹们聊聊文化交流会的事。 自从接到凌主任的电话后她一直心里没底，毕竟这是她头一次参加这种中外文化交流，要用别国语言诠释我国博大精深的文化，这太难了。 舞蹈教室里，师生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唐诗遥手拿教鞭，站在一旁垫子上一边打着拍子一边提醒个别学生动作要做到位；任美含穿梭在学生行间，偶尔会在某个重音或一串鼓点后的间隙给学生示范动作；学生们虽不如老师信手拈来，但也算熟练流畅。教室里，曲目柔和，尽显古典优雅，舞姿曼妙，柔中带刚。 这用英文该如何表述？林朵朵看着眼前画一般的教室脑袋空空。她觉得这种时候脑海中掠过的起码应该是诗和远方，可不知为什么耳边一直循环刚才那节课上的英语听力：“九年义务教育，七年级上册，英语听力练习，unit 2……”她绝望地看向窗外：老天啊，请把翻译器塞进我的大脑！ 等等！ 林朵朵脑中浮现一缕光。 她打开手机搜索引擎：“万能的度娘，保佑我大脑开光！”说完飞快地输入诗题，按下搜索键…… 第27章 一家子学霸 按下搜索键，双手合十，求佛祖保佑。 碎碎念完心愿，林朵朵睁开眼，目光触及网页里一段类短述——文章语言流畅，用词考究，正好可以直接作为开篇导语。这让林朵朵兴奋至极，她颇有些激动地往下翻—— “作者qi ？”林朵朵有种莫名的感觉，“qi …… qi……”她飞速划拉着屏幕查询网页来源，很快她发现文章来自财经大学网络文化展示专栏。 “财经大学……”她喃喃道，记忆中陆祺好像就是财经大学的学生。 “不会这么巧……”林朵朵无措地看着屏幕：家里有个教授就算了，租客偏又是个学霸，看这样表弟怕也是个学霸，这样真的好吗？ 李宥昕一家都是学霸，今晚她要是回家就得和林教授以及两个学霸一起共进晚餐……这无异于自取其辱，还让不让她这个二半吊子活…… “美晗！今晚我住你家！”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朵朵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欣慰。 不过，她的临时起意让任美含和唐诗遥觉得匪夷所思。 “你确定是‘住’？”任美晗上下打量着好友，看她那得意样子就能猜出来，八成今晚家里有顿“鸿门宴”在等她。 “住！”林朵朵一拍大腿，忙给姑姑去了电话，说自己因为文化交流的事必须要跟两位舞蹈老师探讨翻译思路。 虽然她的理由充分且言辞恳切，但最终还是被姑姑驳回了：“我来第二天你就要留宿在外，传到你爸妈那里他们会怎么想我？” 林朵朵只觉得乌云罩顶，一整个脑壳疼。 “你专八不是早就过了？托福雅思也都经历过，有什么事不能自己解决？”电话对面，姑姑的声音不容争辩。 “中外文化交流的内容无非是各国传统文化，这方面有谁比你姑父更熟悉吗？你回家来，晚上和姑父视频聊。姑父帮不了你还有你爷爷奶奶的藏书可以用。没事往外面跑什么。” 林朵朵蔫头耷脑挂了电话，她不就是想逃离吗，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吗？姑姑这明明就是装傻。 回家路上，林朵朵站在地铁里，对着车厢广告中的李宥昕发牢骚：“你说说你，当年如果多考几分，考到母校多好。林教授继续教你，顺便把女儿嫁给你，生几个孩子给她哄，省的她没事来管我。” 一旁坐着的老大爷闻言抬头看她，那表情好像在说：那是画，听不见你说话，青天白日别发神经。 林朵朵注意到了那个目光，她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就知道什么事沾上李宥昕都能成糟心事。 “朵朵姐！”地铁里，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林朵朵循声看去，瞧见好大一个男孩朝她移过来。 说“好大”是因为那男孩高得很，以至于他走到她跟前时让她觉得压迫感爆棚。 林朵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很瘦，穿一件浅色格子衬衫，衬衫里是一件白色的t恤，很标准的大学生打扮。也许正因太过清瘦笔挺，那些衣服衬得少年眉宇间飘过些许不易察觉的慵懒和随意，使人一见便心生遐想，总觉得夜幕降下来后，他会是另外一个妖邪样子。 少年见林朵朵盯着自己看得出神，于是弯一弯眼角表示礼貌。 薄唇浅勾，竟有些李宥昕的温柔模样。林朵朵几乎瞬间了然：“你是……陆祺？” 男孩眼中掠过赞许：“朵朵姐好眼力！” 林朵朵没见过陆祺，但她常听李宥昕提起。周末时候他们兄弟喜欢小聚，在李宥昕夜不归宿的借口里，陆祺占了三分之一。 陆祺也没见过林朵朵，但李宥昕朋友圈的随手拍照片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和林朵朵有关的东西。比如客厅角落里摆放着她的照片，有回无意间入了镜，陆祺特意点开研究过。看不太清，但轮廓能猜个一二。再比如李宥昕桌子上出现的素圈戒指和云朵耳环还有猫头鹰项链，那些一看就是小姑娘的东西，而且那片云朵现在就固定在林朵朵耳朵上。 “是我。”陆祺站在林朵朵身边，“好巧啊，居然能在地铁里遇见。” “你怎么知道是我？”林朵朵先是好奇，随后马上推理出李宥昕是不是偷拍过她！赖房租就算了，还是个偷拍狂！简直登徒子！ “我在我哥的桌子上看到过你的东西。”陆祺指了指自己耳朵，林朵朵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摸到了自己的耳环。 “你总是把那些小玩意留在他那里。”陆祺别有深意地看向林朵朵。 林朵朵不爱听：什么叫“总是”…… 她绞尽脑汁地想，少数那么几次她确实去过李宥昕房间。可说到底李宥昕不在，屋子总得有人打扫，作为房东，她总不能亲眼见着一层次卧荒废。所以，但凡周末，她便成“了田螺姑娘”。 打扫的时候，她平日里戴的那些戒指、耳环、毛衣链、手链之类的东西总是很碍事，她摘下来顺手放他桌上，离开时候忘了拿，那有什么。 前两天李宥昕出差回来，晚饭时把那些戒指手链耳环一类的东西从房间里拿到餐桌上，随口问：“又干活了？” 林朵朵在喝汤：“是呀，难不成你回来让你睡在尘土里。” 李宥昕浅笑：“辛苦了，房东。” “少废话，给钱。” 就是这样的对话，没什么可臆测的。再说，俩人住一起，只要李宥昕在家，大部分家务活都是他做，林朵朵觉得什么事都让人家忙活不合适，毕竟这是自己家，自己还住。所以李宥昕不在的日子，她每周都会帮他打扫房间。礼尚往来，本该如此。 陆祺从林朵朵脸上读出不悦，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他慌忙解释，却发现越描越黑。以李宥昕陈述的林朵朵的性格，指不定又在暗骂李宥昕什么。他可不能给他哥填这种堵，不然零花钱生活费什么的都将是泡影。 出地铁站，陆祺从自动售卖机中买了两瓶热奶茶，他把奶茶递到林朵朵手里：“怪我不会聊天。朵朵姐，对不起。” 林朵朵哪里会和小朋友计较，她捧着奶茶突然想起网页论文的事：“哦对了，”说话间，林朵朵摸出手机打开网页，“你看看这个，是你们学校的网站吗？” 陆祺接过手机查看：“嗯，我写的。选修课赏析作业。” 果然，一家子都是学霸…… 第28章 陆祺 “朵朵姐怎么搜这个？”陆祺把手机递还给林朵朵，“现在初中生都学到英译古诗了？” 林朵朵苦笑：“下个月中下旬有个中外文化交流，我们学校要代表青年学生展演，让我随团讲解。我正准备白剽你的文章。” “荣幸！”陆祺朗颜，“预祝演出成功。” “演出成功的话换我请你喝奶茶！”林朵朵摇晃着手里的瓶装饮料。 “好呀！”陆祺闻言又弯一弯眼角，“你也可以福利我哥，毕竟你们天天见！” 林朵朵本来挺高兴，听完颇感无语，这孩子到底会不会聊天？ 陆祺看到林朵朵僵化的微笑自知又说错了话，本想解释，不料林朵朵先开口：“小陆祺，同为群演，你知道为什么你哥一鸣惊人了你没有嘛？” 陆祺隐约觉得自己即将领略到李宥昕常说的“开口即绝杀”，他深呼吸做好准备：“因为他演技好？” 林朵朵飞过去一记白眼：“因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会装哑巴。” “确定不是他懒得和你计较？”陆祺挑眉，又露出那妖邪的气质底蕴。 懒得计较！？林朵朵横眉：这是在暗指她平日苛待李某，李某已经习以为常并且逆来顺受？ 听了陆祺的话，林朵朵小心地把奶茶放回对方手里，然后抱歉笑了笑，一扬下巴先走了。边走边嘟囔：“什么奇葩兄弟，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个抠门儿似铁公鸡！” 陆祺哪知道林朵朵怎么想，他至少也算她家的客人，她居然一言不合就丢下他自己走了！ “哎，朵朵姐！等等我！” “傻子才等你！” 秋随着向晚的微风飘进窗，带着些许催人回乡的味道。李宥昕正收拾客厅，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很怕傍晚来到，因为秋风里夹杂着落叶气息，那些气息总让他想起儿时亲眼目睹父亲被检方带走的过往。 这两年住在林朵朵家，周围树木不少，每到秋晚他都会担心自己情绪会有起伏，好在林朵朵不是个省心的，吵吵嚷嚷、忙忙碌碌，让他无暇思考。 林伊不声不响地站在楼梯拐角处观察。和她想得不太一样，面对林朵朵那个邋遢的大小姐，李宥昕仿佛极有耐心。他可以慢条斯理地叠沙发上的衣服，可以不动声色地把斜挂在沙发椅背和座面的装饰毯摆好，可以善待林朵朵那些奇形怪状的抱枕，可以心平气和地用吸尘器把沙发上和地毯上的零食渣子吸起来。 他头发有些微长，不时被他抓到后面去。那些头发很硬很健康，被抓上去后也不会轻易落下来，仿佛和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商量好了似的，一定要让这张绝世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林伊浅笑，上学时候的李宥昕虽然俊美，但难免显得青涩，现在步入社会后，这男孩像是被生活和命运刻入了沉静和坦然，总让人觉得他灵魂里有种隐隐的光辉。 朵朵这姑娘从小娇养，需要人宠。要不是涉足演艺圈，林伊真想把林朵朵塞给他。 刚想到此，门口密码锁响起了按键音，紧跟着“咣啷”一声响，原本岁月静好的画面被林朵朵“狗熊式”拉门一秒攻破。不用看也知道，正主今儿不是让学生气着了就是遇见了什么没眼力见儿的人。 林伊默默转身上了楼，年轻人的世界，她还是少参与。 李宥昕抬眼瞧见林朵朵死亡质问的眼神和她身后陆祺抱歉的笑容，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陆祺不太擅长和女生聊天，学霸嘛，非对即错。不过李宥昕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林朵朵在前，陆祺在后，俩人一起出现在门口，完美地诠释了“最萌身高差”。 “林朵朵。”李宥昕沉声。 林朵朵疑惑，她还没发火呢怎么对方先沉脸？不过李宥昕很少这么严肃，难道是她干什么天大的坏事被他发现了？ “换鞋进来。”他用眼神示意她沙发上那些叠好的衣服。 林朵朵秒懂：女生的衣服不该这么出现在客人面前。她忙换了鞋，随手把帆布袋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小跑着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后跑回李宥昕跟前抱起那些睡衣和绒毯。 “上去放好。”李宥昕顺手把桌上的发箍放到林朵朵怀里，随后眼也不抬一下地走向门口。 林朵朵上楼后，陆祺不紧不慢地换着鞋：“我在地铁里看到她耳朵上那一大只耳环，想着应该是她。” 李宥昕眯起眼：“认错了怎么办？” “开玩笑！”陆祺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翻到李宥昕过去发的那些朋友圈，“别侮辱我智商行嘛，你能有这些东西？” 看着照片角落里那些零零碎碎的饰品，李宥昕不禁凝眉：“我不能有，其他女生可不可以有？” “其他女生也不会对着广告吐槽让你考研多考两分。”说话间，陆祺凑到李宥昕耳边低语：“她想让你娶她姑姑的女儿。” 李宥昕懒得搭理弟弟的调侃，他顺着楼梯往上看了看——不见林教授下来，也不见林朵朵。 主人们不下楼他也不能随意上去，这样想着，李宥昕转身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祺屁颠屁颠跟在哥哥后面，进屋后他顺手轻悄悄地带上房门。 林朵朵放好东西后本想和姑姑打个招呼，推开姑姑房门才发现她正和姑父聊视频。她不好打扰，悄声退下。又想起陆祺来做客，她作为主人得好好招待人家，可下楼后又发现那俩学霸根本不在客厅。与此同时李宥昕房门关着，显然这俩人躲起来是要密谋！ “公司说要重新签合同。”房间里，李宥昕坐在沙发椅上幽幽地说，“当年的事恐怕免不了要翻到明面上来。” 陆祺半晌没说话，他知道，李宥昕面前摆着的最大的困难是父亲。如果旧事重提，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姨夫。当年的一落千丈，如今的物是人非，放在谁身上都是伤。 李宥昕苦笑：“终究没逃过。” 旧事重临难免怅然。 “十几年了，应该没人记得。”兄弟俩彼此沉默良久后陆祺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值得深挖的事，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太多。” 往后便是更长久的沉默。 “一定要重签吗？”陆祺突然问。 “决定权在我。”李宥昕也说不准该怎么选。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肩上背负着巨额债务，虽然欠债的人不是他而是父亲，但作为家中独子，这债务终将落到他肩头。 第29章 旧事 生于富商之家，父亲是名动一时的地产商，母亲是布业公司的掌上明珠，不凡的家庭，注定了李宥昕不凡的人生。只是他的不凡经历于少逢变故——十四岁那年，因父亲公司所进口建筑材料不符合国内标准，偌大的项目停滞超过三个月，致使本应竣工验收的楼盘烂尾，而父亲更是要偿还巨额银行贷款。 父母双亲变卖家产，亲戚朋友想办法来凑。一夜之间，整个家族几乎倾家荡产。可最终还是有将近五个亿的巨额债务还不上，父亲也因此面临着被银行起诉。 最难熬的时候，爸爸的朋友霍叔叔念在两家交情过命的份上帮父亲垫上了这笔钱。可说到底五个亿终不是小数目，哪怕这些年霍叔叔从不提钱的事，父亲也绝不会跟朋友赖账。 李宥昕年少时便算过这笔账，他做过无数假设，想过很多途径，但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他到死也不见得能凑出五个亿来。他甚至还跟母亲说：“保守估计，这笔账连本带利，到我孙子那辈，没准能还清。” 直到大二那年春节，霍叔叔带着秘书翟茗静来老宅探望一蹶不振的爸爸。李宥昕记得开门时翟秘书盯着他看了很久，玩笑道：“这张脸不进演艺圈可惜了。”那天，他猛然醒悟——这个他从没曾想过的地方，或许有他最需要的报酬。 可是他见过圈里人的嘴脸，当年父亲还是地产商的时候，多少不温不火的艺人求着父亲做他们背后的资本。哪怕是现在，还有不少圈里的艺人来求霍叔叔。这些人虚与委蛇、阿谀逢迎，甚至还有年轻姑娘不顾贞洁，为谋求赞助与公司高层有染。这些事，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都见识过了。 他是父亲的儿子，接受过高等教育，母亲从来就告诉他“人活一口气”。所以，他宁愿世世代代地还钱，也不愿活成自己看不起的样子。可他冥冥之中又比谁都清楚—— 这些债务，在他活着的时候还清，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沙发上的李宥昕垂眸，“明明能做到，却不去做。是不是不够真诚？” 陆祺因这话看向兄长——李宥昕就坐在那里，纤瘦的身形掩映在窗帘的阴影中，他的眼明明是澄澈的，目光却透着淡淡的冷。 门外，林朵朵放完东西下来不见人，而且李宥昕那屋大房门居然关了！ 她认识李宥昕两年，印象中李宥昕的房门总是开着，除非她说要睡了，他们才分别回房去。李宥昕会在她上楼后关上门，她每次都听得清清楚楚。而现在，这扇门关得严严实实，厚实的木板把李宥昕和表弟挡在里面，隔绝了林朵朵和门外的一切。 ——这不是密谋是干什么？ 于是，她悄声靠近，一如多年前那样，探着身子把耳朵贴向木门——开始偷听。 当然，万事得从头听才能听得明白，像林朵朵这样从半截开始听的，到最后只能听个寂寞。 “真诚？”林朵朵疑惑，“兄弟俩聊‘真诚’，这么高深……过会儿要不要聊‘诚信’、‘友善’……” 林朵朵自顾自地想着，突然手机传来震动吓了她一跳。她慌手忙脚从屁兜里掏出手机，全然不知门里面俩人已经听到了外面有动静。 林朵朵可顾不上这么多，她看见屏幕上“花花”两个大字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喂？花花！你是不是回来了？” 花钊听见林朵朵这喜大普奔的语调就知道她被虐得不轻，她笑言：“好消息总是要迟一些。我明天的飞机，放下行李我就去你家，你看可行？” “必须行！我让昕昕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那明天联系！” 挂掉电话，林朵朵开心到起飞——李宥昕是姑姑的学生，姑姑说话他就只有听着的份；花花就不一样了，姑姑说什么她都可以耳朵硬不做，只要她不做林朵朵也可以不做，那样的话日子真是舒服太多！ 这样想着，林朵朵端着手机美美地发着朋友圈。她顺便打算和李宥昕商量一下明天的大餐，于是转身抬手敲门，可手下去门不但没响，手感还变了。 “嗯？”林朵朵意识到自己敲在了人身上，下一秒她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偷听！她那么堂而皇之地打电话，声音又不小，必然会被李宥昕那个家伙发现！ 房主偷听房客，还被抓了个现行！尴尬了。要是打死不认呢？ 林朵朵鼓起勇气抬起眼，四目相对。 李宥昕正垂眼看着林朵朵，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听见了他和陆祺的谈话，也担心她会因为一知半解而胡思乱想，所以只能在她眼中搜寻答案。 大约是因为他们站得过近，李宥昕又太高，林朵朵只觉得眼前这人周身威压悄无声息地释放。她原想跟他说花钊明日到访，姑姑这也是大老远过来，明天又赶上周末，应该好好准备一顿大餐。可不知为什么，对方谨慎而提防的眼神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起先，林朵朵想不通李宥昕提防她什么，不过很快她便想起李宥昕已经算演艺圈新秀，圈子里的人总是神神秘秘，提防谁都是理所当然。再说，明明是她自己趴门上偷听，本就是她不对。 纳过闷来后，林朵朵抱歉地笑着指了指客厅：“我……去那边。”说完便灰溜溜逃走了。 李宥昕蹙眉。林朵朵素来直爽，眼下有话却不说，实在不像她。 “花钊要来？”李宥昕叫住她，她刚才接电话时声音不小，门板又不厚，他听得格外清楚。 林朵朵原想着溜之大吉，免得尴尬，现在被李宥昕一语道破，可见对方肯定知道她刚才在干嘛。 也对，一块门板能挡住什么…… 林朵朵没搭话，一边往楼梯方向挪一边僵硬地摆摆手：“回聊！” 看着林朵朵仓皇而逃，李宥昕心里颇不舒服。尤记得他刚住进来那会儿，林朵朵总在傍晚抱着棍子靠在他门口偷听，他那时候在屋里画图，四周静悄悄的。家里若有响动，必然是林朵朵。起先他觉得她窥探，后来慢慢发现她不过是胆小，于是他也便默许她偷听。哪怕他开门瞧见她，他也只是瞥一眼然后去忙自己的事。再后来彼此熟悉后，他便不再关房门…… “李宥昕，你为什么不关门？不冷吗？”某年寒假里的一天，林朵朵端着两杯热牛奶敲响了李宥昕的门框…… 第30章 拿开你的咸猪手 李宥昕停下手里的工作，转身瞧见林朵朵端着个托盘，上面两杯牛奶满满当当，随着她往前挪动而显得摇摇欲坠。 “方便你送温暖。”他玩笑道，随后起身走过去，接过托盘的时候轻道了声“进来”，之后带上门，把冷风留在偌大的客厅里。 “你在干嘛？”林朵朵顺手拿了一杯奶，一边喝一边巡视李宥昕的房间。 “画图。”李宥昕拿起另一杯奶，把托盘放在书桌上，然后靠着桌子看林朵朵—— 这姑娘咬着杯子口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房间，喝一口牛奶后竖起耳朵仿佛在听什么。当然她什么也不会听到，于是她又凑到李宥昕深色的大衣前眯起眼细细查看，最后从上面捏起一根细软的白色毛发问他：“你今天遇到小动物了？” 李宥昕悠哉地喝着牛奶，看着草木皆兵的林朵朵。今天他去同事那里看他的猫，寄养在别人那里几个月了，身为主人，怎么也该去看看。 泡泡被同事照顾得很好，他抱着玩了一会儿，和同事交流了一些有关继续寄养的事宜后便回家了。猫嘛，总是会掉毛。虽然他离开同事家时清理过了，但难免遗漏，没想到，林朵朵今晚会过来“查房”。 林朵朵怕猫，所以早前在租赁合同的附页上明文规定禁止租户养猫，他签合同前再三确认过，结果这事儿就成了林朵朵的心病，隔三差五就来研究他是不是偷偷养了猫。 起初他也好奇，女孩对这种毛绒动物类朋友应该更热衷，怎么林朵朵就是个个例？后来他才知道，她小时候似乎经历过什么和猫有关的坏事，至今无法接受。 几天前，他们的邻居英杰来家借葱，结果英杰家的猫借机潜入林朵朵的大门，赶上林朵朵下楼来找水果，那画面，可谓鸡飞狗跳。 李宥昕还没见过谁明明害怕某样东西还一定要保护另一样东西的，林朵朵恰恰成全了这一英雄形象。 大概是他搬进来后的第一个冬至，北方人讲究吃饺子，英杰剁馅儿的时候发现没有葱，于是就过来借。两个男生正在厨房进行传统社交，突然听见林朵朵一声咆哮…… 他只记得那天林朵朵从楼梯上“飞奔”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沙发上抖开空调毯，连自己带地毯一并罩在空调毯下，还大叫着：“陈英杰！把你的猫轰出去！” 事与愿违，猫像是听懂了她的控诉，带着猫科动物独有的骄傲，一跃而起要跳到林朵朵挺翘的屁股上，还不忘叫上一声以示它的存在。 换来的自然是林朵朵杀猪一般的尖叫。 “李宥昕！你把猫轰出去这个月房租不涨价！”林朵朵鬼叫着。 那只猫仿佛偏要在这种时候表演杂技，就那样雄赳赳、气昂昂、一动不动地站在林朵朵身上。李宥昕想帮忙，可他知道下手猫就会跑。猫跑了，他大概率会打到林朵朵的屁股，那样的话事情就说不清了。他很为难：“它站的位置不太友好。”李宥昕略带遗憾地看向陈英杰，问他：“你有办法吗？” 陈英杰很为难，他举起双手在胸前摇了又摇：“我结婚了。” “李宥昕！”林朵朵在毯子下面咆哮。 这一声感叹惹得猫兴奋起来：只见它弓起背，后足发力，前足一跃，在空中窜出一条优美的弧度，眼见着朝林朵朵露出一半的脑袋扑去。 李宥昕眼疾手快，凭借着大学橄榄球社团比赛的经验、勇气和速度，飞身跃起抓住那猫，转手扔给了英杰。 那天，猫轰开了，地毯保住了。李宥昕的手腕被猫爪留下了一道伤疤至今没好。当然他也占到了便宜，因为他没摔到腰，而是实实在在压在了林朵朵身上，手又正正好扶住了林朵朵的屁股。 “啊——李宥昕！拿开你的咸猪手！” 李宥昕至今仍觉得，明明是他英雄救美，怎么就成咸猪手了？不过时隔这么久，现在李宥昕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她怎么知道是我？” “啊？”陆祺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李宥昕瞥一眼远处客厅的沙发，当年那个身影抖开绒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似笑非笑地摇着头：“想起一件旧事来。” 陆祺自然猜到是林朵朵，就他哥这种明明拿她没办法还有些些乐在其中的笑容，只用于那位小姐姐。 “去客厅聊，”李宥昕叫弟弟，“一会儿林教授下来，方便打招呼。” 陆祺“嗯”了一声，随李宥昕走向客厅。看着屋里温馨的陈设，回想从刚进门到现在李宥昕对林朵朵的态度，他终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对哥哥说：“要不你把林朵朵娶了，这房子我觉得能抵一个亿。” 李宥昕闻言驻足，转眼再看弟弟时已无刚才的温和。 陆祺抬头迎上李宥昕那双冷眸后心头不由一紧，他差点忘了，在李宥昕这里，房子和林朵朵永远不可以拿来开玩笑。 “好好好，我错了。”陆祺抬手示意，“忘了。” 李宥昕凝眉，不痛不痒地低声说：“还是一学期只见一面好。” 陆祺哭笑不得：“你这是为了女人断我财路。” 李宥昕抬眼，又是警告。陆祺终于垂脸收声。往后便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林朵朵回到二楼后去敲姑姑的房门：“姑姑，李宥昕的表弟来了。” “知道了。”林伊和老公草草嘱咐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开门时候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李宥昕的弟弟过来，她下去干什么？她又不是主人。 “诶林朵朵，姑姑也是客人，你才是主人。我下去干什么？” 林朵朵正在房间里刷视频，打开全是李宥昕，从片场花絮到机场偶遇路拍，甚至还有总结他衣服穿搭和身上气味儿的。这些消息一时间让她目不暇接，于是张嘴扯谎嚷嚷着：“我要上厕所，晚些再下去！” 林伊很想把侄女揪出来，可她忍住了。这个时候李宥昕把弟弟请过来做什么，这非常值得她疑惑。 姑姑没再敲门，林朵朵便顺着推送一条又一条地看着。从推送内容看，网上有关李宥昕的消息五花八门，最多的是剧情剪辑，她点开大致看了看，大都出自《繁花遗落》。和李宥昕演对手戏的女演员很漂亮，满眼倔强，满眼柔情。剧里的李宥昕也是独怜一人，把高冷和温柔拿捏的恰到好处。视频剪辑的都是感情戏，男女双方两情相悦，又碍于身份不能吐露心声，虐是难免的，甜也是高糖。 这让看剪辑的林朵朵忍不住蹙眉：“可以啊，撩姑娘……” 第31章 刷到了他的视频 视频里，李宥昕台词并不多。虽然从番位上看拿到了男二，但不得不说这台词充其量算个男十。因此考验演员的方式由原来传统的语言表达变成了现在戏和演技都得在眼里的神态表达。 李宥昕饰演的角色名叫“承聿”，是花界主上，从身份、经历、情感上去看，一切都被他表现的恰到好处。可见，这部剧一定不是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拍的。 林朵朵看完剪辑后划到了评论区，从评论区留言里，她了解到承聿原是银河边的一杆绿竹，经天帝点化成了上神，历经磨难最后成为花界主上。 看到此处，她凝眉细思：“历经磨难才成了花界主上……是替人挨刀子了还是篡权夺位？”很快，她为自己找到了答案：花界不是植物界，你一根破竹子，跑来花花的世界……不怪他历经磨难！ 不一会儿，她奇葩的脑洞里又蹦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演一根竹子？这种植物的颜色很吉祥啊！” 忽然，她意识到总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自己的租户是十分不磊落的，于是她只好放弃对剧情的质疑，可转念又想：“银河里不都是星星吗？竹子是怎么来的？” 诸如此类的疑问数不胜数…… 最终她还是摒弃了这些和剧情发展毫无关系的质疑，开始努力适应编剧的脑洞。很快，她稳准狠地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片段：大战之前，承聿想把司衣关在花界，可司衣为了爱人和六界众生，独自潜入幽冥地狱赴死…… “幽冥地狱啊……”林朵朵盯着手机屏幕上满眼热泪的承聿——因为爱到极致，所以面对失去痛不欲生，但身为一界主上，必须独活…… 屏幕中人满目无助地看着风雪中奄奄一息的司衣，悲痛欲绝。屏幕外看剧的林朵朵心里莫名酸楚：“演技炸裂啊……”她喃喃着，任凭这酸楚滋味蔓延到她全身各处，甚至，蔓延到她捧着手机的手指尖。 视频结束，林朵朵果断把手机丢到一边：“共情能力强的人不适合看悲情戏。”她劝诫自己，然后不自觉地看向窗外已泛金黄的银杏…… 林伊下楼和李宥昕以及陆祺聊了好一会儿，从职业聊到学业又聊到家庭。她一直不见林朵朵下楼，觉得奇怪，只好抱歉地笑笑，说了些客套话又上楼去请。 “林朵朵，下来陪你的客人说话。”姑姑敲着林朵朵的房门：“你是主人，我在下面陪着，那两个孩子不尴尬吗？” 林朵朵回神之际才意识到自己在放空，她很少这样神思不定，于是她极不情愿地瞥了手机一眼，退出app，并在心里立誓再也不看这苦情戏。 楼下，李宥昕正在给陆祺和林教授添水。收手抬眼间瞧见下楼来的林朵朵似乎不高兴。虽然她没什么表情，可没表情才是她最极致的不悦。 受剧情影响，林朵朵确实不太愉快，她心里总想着司衣死去时承聿的深情，再看看远处谈笑风生的李宥昕——糟践角色！ 随着林朵朵走近，李宥昕捕捉到她眼底的阴云。老实说林朵朵这模样让他心里难安，隐约记得上回她这副模样是去年这时候。那天由于他炒火锅底料弄脏了她厨房里的白色置物架，她大发雷霆。当然，那时候工作不太顺心的李先生面对林老师的“疾风骤雨”最终没忍住还了嘴，不过下场比较惨——林朵朵将近两个礼拜没跟他说话。 到现在他想起这事来还胆战心惊，别的也就算了，他最怕同住人不搭理他。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到底还是尴尬。 林朵朵溜溜达达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把手机往茶几台面上一扔，声音不小，吓得陆祺一脸茫然，林伊跟过来也看得莫名其妙。 李宥昕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可能引起林朵朵生气的原因，他这两天没到楼上去，该不会是什么东西坏了他没及时修…… 他一边想一边很殷勤地给不悦的房东倒了一杯水，就放在林朵朵手机边上。 “杯子外面是湿的。”林朵朵强调，意思是离她手机远点。 李宥昕小心地把茶杯移远了些，林朵朵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你洗手了吗？” 李宥昕爱干净，自然洗过手。他放下茶杯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隐隐觉得林朵朵绝对是在生他的气。可他做什么事了能给她气成这样，句句话都像吞了枪药。 “洗了。”李宥昕的心砰砰跳着，林朵朵好像比上次厨房事件的时候还生气，她越是冷静地找茬，越说明问题严重。上楼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上去再下来就这样了？难不成……窗户坏了？浴室坏了？灯坏了？变化这么大，究竟哪里出了错。 他低头琢磨着这些事，看在林朵朵眼里就变了味儿——李宥昕说话声音不大，也没像往常那样赔笑，和过去的温柔体贴的租客比大相径庭。过去哪怕他偶尔无奈或有点不耐烦，也都透着包容，可眼下的他显然有些过分高冷！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耍大牌？因为出名了，在家里也没有个好态度。林朵朵暗自揣度：可以这样不计后果的耍大牌，显然他不打算继续和她做室友了。所以……陆祺是来和他商量搬家的？ 林朵朵默默端起茶杯喝水，烫水入喉让她格外清醒：从近两天消息看，李宥昕是娱乐圈新秀，他有他聚光灯下的世界，而他的世界里，林朵朵扮演的居然是个时时刻刻想给他涨房租的房主！唉……失策！ 她在内心深处捶胸顿足：涨房租的idea这会儿说出来太显世俗，毕竟陆祺在，当着姑姑和小孩子，她不能这么表现得这么市侩！ 早知道当初就对他好点，现在再哄抬房租，这样他就没法推诿扯皮了。或者谄媚一些了，那样他发达了好歹会福利到她，她也不至于在这里想着银子干着急。真是……失策！ 这样想着，林朵朵抬起眼皮看坐在对面的李宥昕——他正给姑姑添水，侧脸轮廓立体而精致，尤其是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子，勾勒出清冷孤傲、遗世独立的气质。 难怪那天他说什么“不珍惜他”、“外面好多姑娘”之类的话……可见他早知道自己什么货色。 外面的姑娘们也是，娇娇以前喜欢的那些花美男哪个不比他像地球人，干嘛非要这么集中地都喜欢他！ 第32章 朵朵生气了 林朵朵缤纷的脑洞世界一时乱糟糟蹦出好多个声音来：有叫她催租金的；有埋怨她过去不好好攀关系的；有劝她以后对人家温柔点的；还有撺掇她跟他大吵一架把他轰出去的。 林朵朵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稳准狠地找到了自己的“狙击点位”：要不……干脆撕破脸吵一架轰出去？ “后期是你的经纪团队来和我接洽搬家的事吗？”林朵朵别有深意地看着李宥昕。 李宥昕闻言一愣：“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朵朵这种时候会跟他说搬家的事，因为他刚才反思了一圈，觉得林朵朵不高兴的最大可能就是马上太阳要下山了他还没开始做饭。 林朵朵垂眸撇嘴：看，她想套一套话他还要跟她装傻！唉……人心隔肚皮啊！ 她就这样撇着嘴拿了手机起身走向冰箱：“今晚我做饭。” 李宥昕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做饭的事。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林朵朵要做饭？她什么意思？是说往后不需要他再给她做饭了？ 看着林朵朵打开冰箱挑食材的背影，李宥昕的手指不自觉地曲了曲——他怕林朵朵进厨房，她只有不高兴到了极点，才会进厨房。厨房是她的战场，他的刑场…… “朵朵……”李宥昕起身追过去，他想说“你不知道冰箱里有什么”，又想说“刀今早刚磨过锋利得很”，可他到底没说出口。 林朵朵拿了食材，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李宥昕就在一旁跟着，在她身后站着。他觉得她一定无从下手，毕竟她自己说的外卖养活她。 直到她麻利地择完菜洗净，又拿起刀来。 “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林朵朵说。然后，李宥昕便看到林朵朵稳稳地握刀切着菜，谈不上多纯熟，但起码不生疏。 原来，她会做饭…… 客厅里，林伊和陆祺并不清楚林朵朵在发脾气，在他们看来这俩人就是准备一起做个晚饭招待客人。而且，一个动手一个监工，看上去还挺默契。 林伊是李宥昕的老师，她了解自己的学生。打林朵朵下楼，李宥昕的眼睛就没从林朵朵身上移开，说话做事小心翼翼就算了，他连喘气都在计算力度。 林伊坐在沙发上蹙眉，其实李宥昕也没什么不好，把林朵朵交给他倒是可以放心。只不过，他长得太好，林朵朵可不是那种有手腕能抓住男人心的女生。 想到此，林伊回忆起李宥昕大学时候在校园里也算风云。自然，风云的原因都在颜值上。她低声问陆祺：“你哥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就特别招姑娘，你知道吗？” 陆祺一边吃橘子一边点头：“何止大学，他六年级开始每天出门都换路上学，不换路的话我二姨夫也会开车送，路上老有高年级学生截他，男的女的都有。不是来找他谈恋爱的就是来找他问为什么不跟谁谁谁谈恋爱的。” 林伊转眼看陆祺：“我看你长得也挺精神，怎么，没人追你吗？” 陆祺嚼着橘子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林朵朵路上跟他说的话来：“我哥不会说话的时候会装哑巴，我就不行。朵朵姐说的。” 林伊这会儿觉得，李宥昕好像确实比别的男生更能隐忍。他心性总是那么温平，大学时便显得比别人踏实许多。那时候土木系不少学生在谈恋爱，只有他默默无言地上了许多课，每天背着画夹穿梭在走廊，好像全系的学生就他最忙。不过这么好的男孩子，却从没见他身边有女朋友…… “你哥谈过恋爱吗？”林伊突然问。 陆祺摇头：“他可没空。我听说他大学学建筑要考六小时快速设计，还有什么规划什么园林，总之他所有的时间都在上课，他没空谈恋爱。” 林伊没再往下问，别人都在玩乐的年纪，李宥昕在不停地努力。难怪他考研成绩没过线，现在看来，必是当初课业负担太重，顾不上了。 厨房里，李宥昕看着林朵朵切菜：“我来。”他说。 林朵朵不理他也不说话，李宥昕就不敢伸手。最让李宥昕头疼的是外面林教授和陆祺在，要是家里没外人，他一准把她提起来扔出去。 这就是来客人的不好，没法“收拾”她，只能任由她肆意放纵。 而且，林大小姐生气时候眼高于顶，只要她不愿意讲和，眼睛就会长在外面树上。你想让她瞧上你一眼，除非树倒。 “我来。”李宥昕在一旁看着林朵朵切菜，她刀功不错，速度不太行，要照这个速度下去，天黑了客人也不见得能吃上饭。 林朵朵仍是不理，投入的样子像极了把自己活到另一个空间去。 林朵朵的沉默和无视让李宥昕难安。很快他意识到这种难安只能通过一个途径解决，就是走过去“武力威胁”——以身高的绝对优势从她手里拿走刀具。可这条路被外面的客人们堵死，于是一时间他心里急躁得很。他知道，若是今天这顿脾气隔了夜，他往后一个礼拜都得和空气融为一体。 “我帮你？”李宥昕再一次试探着问。 林朵朵还是只顾着切菜，不看、不听、不理。 “我弟弟是回民，你如果切到手，这顿饭他都不能吃。” 客厅里林伊看向陆祺：“回民？” 陆祺机械地点点头：“所以我一般不在外人家里吃饭。” 林伊这才注意到陆祺手里的杯子和家里其他的杯子不一样：“那个杯子是你指定用的？” 陆祺垂眼看着手里的马克杯：“啊……我偶尔过来，朵朵姐知道，所以给我买了各种杯子还有餐具。虽然我们第一回见，但是她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一直挺好。” 林伊盯着陆祺手中的水杯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自己的孩子也不小了，但待人接物比起林朵朵好像总差着一截。 说来也有趣，林朵朵是平辈几个孩子里唯一的独女，却不刁钻任性。她从小就很懂替他人着想，仿佛是天生的。小辈几个孩子里虽然朵朵成绩最不拔尖，但莫名最可人喜欢。她也淘气，也会惹人生气，但并不影响她可爱。她永远知道自己对错，也最会为自己犯的错找理由，可每回她的理由都逗得大人们捧腹，这就是传说中的犯错也能给人解宽心。 现在的她作为房子的主人也算思虑周全，比如她可以委屈自己妥协李宥昕的财政困难；比如她每年都为房子缴纳水电费、供暖费、物业费；比如她可以下厨房和李宥昕一起做一顿饭；比如她没见过陆祺，但会因为陆祺是李宥昕的弟弟而特意考虑为他买水杯添餐具。 林伊纳闷，同为父母，差不多教育，怎么林朵朵总是这么可爱贴心。怎么自己那双儿女就只有成绩和工作拿得出手。 第33章 辣眼睛 客厅里的林伊陷入沉思，厨房里的气氛却远不如外面轻松。 李宥昕说完那句话后林朵朵切菜的手顿了顿，显然，她听见了，而且听进去了。 李宥昕见势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他这会儿宁可林朵朵骂他两句，热热闹闹总好过无声。 但是，事与愿违。 林朵朵继续切着手里的菜，终于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你可以择菜，也可以洗菜，不打算帮忙就出去。” 李宥昕因这话又愣了愣：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林朵朵怎么突然变得油盐不进了？ 完蛋！根据李宥昕长达两年的观察：如果林朵朵只是一般的生气，那破口大骂或者说些什么难听的也就过去了。严重些冷哼几声。暴风骤雨级别就是不动声色的冷嘲热讽。最严重也就冷战。现在她居然还能像往常没事时一样指使他干活…… 李宥昕走到厨房门口，默默关上门：“我错哪儿了你告诉我，我改。” 林朵朵终于切完了菜，她直了直腰，略带遗憾地说：“我今儿晚上做烧茄子。” 李宥昕不爱吃茄子。他们俩第一回一起逛超市的时候李宥昕就说过这事…… “你会做茄子吗？”超市里，李宥昕推着车，林朵朵在一旁一边挑茄子一边问他，“哪种好吃？有长茄子和圆茄子。” 李宥昕摇头：“我不爱吃，基本不做。” 林朵朵遗憾地耸耸肩，放下手里的两款茄子，顺手从一旁的区域拿了辣椒和黄瓜：“我还不吃辣椒呢，你做了我不是照样吃。” “大的是甜椒，小的是辣椒。”李宥昕用下巴指了指稍远处鲜红色的小米椒，“那个也拿一盒。” 林朵朵表示抗拒：“甜椒就很辣了，你要那个那么小的是要谋害我吗？我们这行靠嗓子吃饭。” “调料。”李宥昕推着车走过去，“这几天太阳好，买一些新鲜的可以晒。” 林朵朵顺手从架子下面的筐里拿了一串大蒜：“太阳好也可以晒蒜。” “那个放不住，不是这个季节囤。”李宥昕总觉得带着林朵朵逛超市更像带个孩子，“你要不要吃零食？自己推个车那边去选，这边还是我自己来。” 林朵朵极为不满地把蒜扔进竹筐：“会做饭了不起啊！谁不会似的！”她转身朝水果区方向走，“我要吃榴莲！” “吃你就买，吃不完别叫我吃就行。”…… 只要愿意，李宥昕可以从自己记忆的碎片里任意拿出一段属于他和林朵朵的超市之旅。 现在他觉得原先那个简单到孩子似的姑娘其实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我的拿手好菜都是茄子。”林朵朵一边打开水冲洗刀具，一边转过脸笑问李宥昕：“你说，这是不是挺巧的！” 李宥昕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 “朵朵。”他沉下心来，第一次那么郑重地同她说话，“我做，好吗？” 林朵朵正切葱，她听着李宥昕那带死不拉活的音量就觉得恼火，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正想回嘴，葱的辣气便钻进她眼睛里，一时间熏得她有些流泪。她抬手揉眼，李宥昕瞧见只喊了声“别”，因为她切葱之前刚切了蒜。 不过到底是晚了。 林朵朵觉得眼里一阵钻心的辣，顿时疼得睁不开。她没顾上说话眼泪就掉出来，为了面子，她又用手背抹。 眼前已是一团黑，满脸都是泪。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环住，继而有人拿走了她手里的刀，攥着她的手就把她往一边拖。不用问，只有李宥昕会这么暴力。 “我没有哭！”林朵朵想用手去捂眼睛，她极力辩解，“你不要管我！我就是被葱熏了。”可话是这么说，鼻子里眼睛里被葱蒜熏过的劲头就停在那儿，她只觉得鼻涕要流出来，李宥昕偏又攥着她的手：“你放开我！”她一股脑使劲往外挣，李宥昕则死死地把她搂紧不让她用手再碰眼睛。 林朵朵干脆把眼泪鼻涕都蹭在李宥昕衣服上：“辣……” 李宥昕哪顾得上理她，大费周章地拖着她拉开厨房门，夹着林朵朵就往洗手间去。一进洗手间便拿了毛巾打开水龙头沾湿，随后敷在林朵朵眼睛上。 林朵朵的眼睛火辣辣地疼，她想托住那块毛巾，又被李宥昕抓住手放在水下一翻冲洗。期间李宥昕就夹着她的头，全靠臂力把毛巾夹在她脸上。 “你太暴力啦！”林朵朵还在挣扎，直到李宥昕为她冲完指甲关了水，才把她放开。 “疼。”林朵朵捧着毛巾，试着在毛巾里睁眼。不过她失败了，眼皮稍微抬一下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就钻进她眼角。 李宥昕从她眼皮上扯走毛巾用冷水冲洗再三后再一次敷在林朵朵眼睛上。刚才一顿折腾，林朵朵的头发乱糟糟的，有几根头发湿了，贴在她额角，看上去调皮捣蛋，却勾勒得她更细嫩。 “为什么生气。”李宥昕拨开那些被林朵朵压在毛巾下面的碎发，顺手扯了张面巾纸给她擦鼻涕。 林朵朵不做声。她脑子里飘着李宥昕古装打扮的模样，有些过分俊俏，有些过分悲伤。 “林朵朵。”李宥昕叫她。 “嗯。”林朵朵鼻子微有些囔，“辣。” “问你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林朵朵捧着毛巾低头，头才低下去却被人用手指又抬起来。 “干嘛！”她觉得自己像被调戏的丫鬟，心有不甘地抬脚去踩他，不过踩空了——本来嘛，她仰着头根本也看不见脚下。 李宥昕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余光看见林朵朵再一次抬脚，负气地踩下去。于是他特别自觉地把脚放到林朵朵脚的落脚点——林朵朵没踩空，颇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 李宥昕无奈浅笑，笑着笑着，那笑容便停住了。他弯腰凑到她耳边，问她：“你是不是在楼上偷看我的消息？”不然她怎么会联系到搬家这事。 林朵朵矢口否认：“没有。”过了一会儿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澄清道，“我看《繁花》剪辑来着，你都没台词，还敢在家里耍大牌。” 看剪辑能气成这样？李宥昕不信：“她们剪了什么？” “你下地狱。”她是一定要从言语上占尽他便宜。 “避谶。”李宥昕提醒。 “承聿下地狱，”林朵朵暗骂李宥昕迂腐，时不常的总来管教她，“救司衣。” 李宥昕闻言心头一紧——司衣是承聿唯一在意之人，司衣去，承聿心死，百花凋零。她看了全剧属于这对苦命鸳鸯的最高潮部分，不会断章取义地以为他和那位演司衣的女演员有什么…… 第34章 这是我能看的吗 李宥昕拿捏不好林朵朵的想法，他怕她误会，却又希望她可以误会。可若她真的那样想了，他该怎么办？解释？解释的目的是什么，在一起吗？他身负巨额债务，拿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现在的在一起，只能是错的时间给了对的人，于她于己都是伤害。 林朵朵觉得眼睛好一些，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她试着睁开眼，眼神聚焦后才发现李宥昕离她居然这样近——他那双眼正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仿佛要把她的眼看三百六十度。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被一个男生看，林朵朵觉得自己的脸热辣辣的。李宥昕的眼很漂亮——眼尾妖冶，弧度好看得紧，像瓷器画片里的凤凰。眼帘睫毛长得也好，不过分浓密，当然也并不稀疏，和他眼睛的轮廓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外星人。”她叫他。 “嗯？”李宥昕收回思绪又用水冲了毛巾，他回眼看林朵朵的时候发现她正用那双兔子眼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冷毛巾再一次敷在林朵朵眼睛上。她往后躲了躲，被李宥昕用手捧住了后脑勺：“后面是电线。”他提醒，“躲也没用，空间就这么大。” “你一个人用够了。”林朵朵扶着毛巾，“大的卫生间在主卧里，你怎么进去。”她说完才意识到李宥昕似乎是在暗示什么，于是很警觉地问他：“所以你是因为卫生间太小才要搬走吗？” 听到这里李宥昕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觉得我弟弟来是来帮我搬家的？”也就是说，情感上的误会是他想多了。也好，把对的时间留给以后。 “不是嘛？”林朵朵把毛巾往下挪了挪，露出半双眼，“你不是要风风光光地去当大明星了？” 李宥昕蹙眉想了一会儿：“我……不太习惯生活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掂量着自己的话，“公司想跟我重签合同，把我包装成偶像。” “你拒绝了？”林朵朵眨眨眼，她眼睛还是有些疼，于是她又把毛巾推了上去。 李宥昕抽走了毛巾继续用冷水冲了一遍：“没有。”他把毛巾叠好，托在手里。 “那就是同意了。”林朵朵撇撇嘴：“利欲熏心。” 李宥昕再一次把毛巾盖在林朵朵眼睛上：“我有分寸，等拿了工资给你十倍租金。” “我不和你们这行做生意。”林朵朵扒拉开李宥昕捧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戏子无情，我要和你断绝来往。” 断绝来往……李宥昕说不准她是认真还是在玩笑，他正想后面的话该怎么接，林朵朵忽然又把毛巾挪下来：“你拍电视的时候也这么近看别人吗？” 李宥昕觉得心像被人戳了一下，又一时语塞。 “娇娇说你有二十几条吻戏。”林朵朵盯着那双眼，“那个小姐姐有没有爱上你？” 李宥昕因这话而凝滞了呼吸——她终是在意了。 其实李宥昕也很在意。同在一屋檐下生活两年，林朵朵今天和陆祺一起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是个简单的所属权问题。 他垂眼看林朵朵，想看她樱红的唇——被她用毛巾挡住了。 “你亲她的时候有没有爱上她？”林朵朵看着那双眼，看出了许多她不曾看到过的东西，她说不准那是什么眼神，但至少不是她在寻找的答案。 “我……”李宥昕蹙眉，他该怎么回答？表演自然要用情，可爱司衣的是承聿，而不是李宥昕。但说到底承聿明明就是李宥昕。 “你爱她，她不爱你。”林朵朵把毛巾放到水池边上，“她爱苍生。”说完她叹了口气，“后期剪辑的小哥哥爱你，他把你剪得可专情了，难怪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你。高富帅，美强惨，上神，主上，温柔，专一。这不是蒙骗未成年少女是什么。”林朵朵推开李宥昕转身打开水龙头洗脸，“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是渣男外星人。” 关上水龙头，林朵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外星人，为什么你的眼睛长得那么好看，”不等李宥昕回答，她接着说，“长在我脸上该多好！” 李宥昕看着眼前的林朵朵，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你也好看。”他说。 “我当然好看！”林朵朵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没人打造我我已经这么好看了，要是有人来给我也涂一涂胭脂画一画眼线，估计你们整个圈子里的女明星都要逊色三分！” 李宥昕浅笑：那是自然，他精心喂了两年养出来的细皮嫩肉，盯着吃饭盯着睡觉，当然比那些总熬夜的女明星要金贵。只可惜他陪她时间太少，不然他还能让她吃得更均衡，不至于现在看着这么瘦弱，营养不良没发育似的。 “你笑我？”林朵朵转身，这才看见李宥昕湿了一半的衬衫：“你衣服怎么湿了？” 李宥昕佩服他的房东：“我刚才给谁垫毛巾来着？” “哦……”林朵朵嘻嘻一笑，“谢谢你啊，外星人！”说完她拉开洗手间的门，“茄子你烧，我上去备课了。” “我不会烧茄子。”李宥昕开始解衬衫，“自己切的菜自己炒完。” 林朵朵原是要走的，看他要脱衣服就停下来。 李宥昕顿住：“怎么了？” “我要看你脱衣服。”林朵朵抱起胳膊靠在门口，“下次郑颖娇再跟我吹牛，我就可以告诉她你身上都是赘肉。” 李宥昕懒得争辩，麻利地脱掉衬衫：“那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赘肉。” 几乎是同时，林朵朵捂脸惊叹：“这是我可以看的画面吗！”说完她怯怯地张开手指，抬起一只眼皮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窥伺那人。 谁想到上下打量一番后，她略显失望地放下手抱起胳膊倚在门框上撇嘴：“我说李宥昕同志，你知不知道自己瘦得只有骨头可以看！现代女性真是畸形的审美，就你这身材，怕是连我都抱不起来。”说完她指了指李宥昕的裤子：“下面我可以看吗？” 第35章 睡你那屋 李宥昕被林朵朵的直白打击到无语——没有几个女孩会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如此“大放厥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天花花来她要是问我你身材好不好我怎么回答？难道让我昧着良心说好？还是睁着眼睛骗闺蜜？” 李宥昕点头：“行，今天晚上你洗完澡到我屋里来，看一晚上。” 林朵朵满目鄙夷：“大晚上的我去看你脱衣服那像话吗？好歹我也是大家闺秀！” “你现在看我脱衣服就说得过去？” “现在是白天，而且家里有很多人。” “那你就可以看我了？” “我现在看你你不敢对我怎么样，晚上夜深人静，谁知道你会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嘛？” “我觉得你会加班，种树，种草，复制粘贴！”林朵朵上下打量着李宥昕，“你多吃点！就你现在这样，熬不了几个通宵！多吃点积攒力量，免得天一冷下来我又到处去给你买药！” “你怎么今天没把自己折腾哑巴了。”李宥昕走过来关上厕所门，“上楼去！” 林朵朵嘴巴撇到了耳朵根：“不给看就直说！小气。”她转头的时候看见林伊正站在沙发边怒视她，想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虎狼之词搞不好被姑姑这个老古董听了个无损音模式，她又后悔自己态度这么强硬于是又满腔阿谀地去拍门：“李宥昕！卫麟！主上大人！你身材特别好！唉呀……我姑姑都听见了，你快放我进去！” …… 晚饭是林朵朵烧的茄子，其他菜李宥昕炒。林伊调汤的时候陆祺跟李宥昕聊了聊合同的事，林朵朵听不太懂就没太在意。他们兄弟俩还用很隐晦的语言又说了些别的，直到姑姑把汤端上桌，陆祺接到了系里的电话叫他回去参加系里一个临时讨论，他只好胡乱吃两口然后急匆匆回学校去了。走之前他建议李宥昕尝尝林朵朵烧的茄子，说味道不错。 陆祺刚走，林伊便起身到门口拿了桃木棍子给林朵朵。 林朵朵很自觉地放下碗筷，接过棍子到一旁墙角面壁思过。不就是举棍子吗，权当练臂力。 李宥昕回来看见林朵朵又在墙角罚站忍不住蹙眉，本就是玩笑，其实不至于。家里但凡是有个她以为的外人，她都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 “别管她。”林伊给李宥昕盛了一碗汤，“坐。吃。”两个简单的字宣告林教授此刻已愤怒至极。 长辈们好像总无法理解年轻人的幽默。李宥昕是林教授的学生，他不敢忤逆，所以往后便是无声的晚餐。 林伊吃完饭上楼去，临走时瞪着林朵朵嘱咐李宥昕：“不许偷偷给她吃东西。” 李宥昕答应得很干脆。不过林朵朵瞧见姑姑消失在楼梯拐角，就赶紧放下了手臂：“我叫你放我进去你为什么不放！”她小声埋怨，“我恨你！” 李宥昕给林朵朵盛了汤：“快吃。” “我不吃。”林朵朵坐在沙发上生气，“我以后不吃你做的饭！” “张嘴，我喂。”李宥昕拿了勺子坐到林朵朵边上，“胳膊酸？” 林朵朵捶着胳膊喝了口汤：“你有没有人性？” “我越劝她越罚你。”李宥昕抽了两张纸别在林朵朵领口，“谁让你那么大声。” “你要是痛快给我看一下哪有后面那么多事！” “我要是真给你看不成流氓了？” “我就看看腿，也不看别处。”林朵朵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是不太合适。” “我谢谢你啊，现在才知道不合适。”李宥昕一边喂林朵朵喝汤一边把她的碎头发别到耳后，“林朵朵，你的脑回路为什么那么扭曲？” “你人格扭曲！”林朵朵盘起腿，“我今天晚上睡你那屋。” “霍！”李宥昕冷笑，“你猜林教授敢不敢下来抓你。” “我要是睡我那屋她会叨叨死我。” “你睡我这屋她就能放过你？” “你就说我在爷爷奶奶那屋睡的。” “现实吗？” “那就早晨把我扔沙发上，行吗？” “客厅冷。” “我不要上去，反正你加班，你又不睡觉。” “我当然睡觉。” “那你睡沙发上。” “我交了租金你让我睡沙发？” “我求求你。” 李宥昕拿她没办法：“行，那你明天接着举棍子。” “你早晨把我弄出来不行嘛？” “我没肉，没力气。” “你有，你特别有力气！你浑身都是肉！牛腱子肉！行吗？” “行。”李宥昕把最后一口汤送进林朵朵嘴里，“晚饭想吃什么？” “面。”林朵朵嘻嘻一笑，“八分饱那种。” “上辈子欠你。”李宥昕起身去厨房给林朵朵煮面，林朵朵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林伊在楼梯口听他们说话，她笑自己多管闲事，两个年轻人把日子过成了日子，她来了，打扰人家生活，好不招人喜欢。可是她还得呆着，不然林朵朵的母上大人，多半会起疑。为了不让这两个人遭到进一步调查，她还得把这白脸唱下去。 半夜，林伊下来查看。李宥昕还在加班，林朵朵已经睡了。她悄声把牛奶放在李宥昕手边，无声地用下巴指了指林朵朵。李宥昕想解释，被林伊摆手制止。自己学生自己了解，他知道分寸。 老师走后没一会儿李宥昕就收到了微信消息：“朵朵晚熟，你多包涵。”虽然只有八个字，但无一不是担心。 “晚些我叫她上去。”李宥昕回道，这让林伊格外放心，到底是学生干部，心有大局。 大约三点，李宥昕叫林朵朵起床上楼。林朵朵赖在被窝里：“不去，困。”她不想起床，起来还要爬楼，到二楼人都精神了。 李宥昕看着林朵朵，她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此刻正睡得香。她头发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给静谧的夜增色不少，那味道很甜，像春末夏初的风。 “朵朵……”他叫她，“起来了……” 林朵朵蹙眉，干脆缩进被子。 李宥昕的被子很香，全是他洗衣液的味道，掺合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香水味，若即若离。 “昕昕，你喷香水？” “嗯？”李宥昕扒开被子，露出林朵朵的头，“我不用香水。” “有。”林朵朵睁开眼，把被子递到李宥昕面前，“松柏香。” 李宥昕细闻了闻：“好像是品牌方送的沐浴露。” 林朵朵又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品牌方为什么送你沐浴露，你到人家店里出卖色相陪澡去了？” “林朵朵！”李宥昕拉开被子：“出去。” “我不。”林朵朵看着他，“你心虚了？” “虚什么虚，你一个大姑娘半夜躺在男生床上，让你姑姑知道给你妈打电话来讨伐你！”他就知道林朵朵说不出好话来。 “你是我的。”林朵朵抓住被子转了个身，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她才不信李宥昕有胆干坏事，睡哪里都一样，“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沐浴露送你。”李宥昕无奈，“别说出去，还没上市。” 林朵朵就知道他有私藏，她伸出手，俨然地主家的傻儿子：“拿来。” 第36章 官宣啦！ 李宥昕去浴室取沐浴露。进门时想起拍照那天，品牌方还送了他一支口红试用，于是从挂着的大衣的口袋里翻出口红，一并交给林朵朵：“说这个色号也没上市，你不要让娇娇发现。” 林朵朵瞪着沐浴露和口红的品牌logo精神了十二分：“大哥！国际一线品牌啊！这代言费得几位数？” “还没签，就是拿着摆拍了几张照片。”李宥昕回忆着那天祁秀晶的话，“如果重签合同，拿下品牌全线产品代言的话……也许是七到八位数。”“但是现在合同没签，所以只是拍照造势，就像你们的试用观察期。” 林朵朵听不懂这些复杂的商业操作，周末嘛，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交房租。” “滚出去。” 终于，在李宥昕勒令坚持之下，林朵朵抱着“战利品”美美地上楼去了。回到床上她迫不及待给花钊拍了照片，另附一句说明：“房租。” 花钊秒回：“姐姐，这个点还没睡？你跟他滚床单去了？” “滚你妹！”林朵朵懒得理她，把“房租”放进抽屉，美滋滋睡下了。虽然她没拿到实体银子，但以她对美妆的了解，这两样东西放一起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能少亏一点是一点！ 楼下，李宥昕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房间里林朵朵的味道还在，温度也在。这让他原本沉静的心多了一丝躁动，他拢了拢薄被，尽量让那些气息不再弥漫，然后闭上眼…… 刚刚他拉开林朵朵被子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头发——很健康，很柔软，很顺滑。冰凉的青丝从他指缝溜走，仿佛在他手心里画下一条银河。那一刻，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乱了，整个人陷入一种燥热状态。 都是成年人，他无比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可惜时间不对，林朵朵的脑子也没往那边长。他有时候觉得，她可能就没长脑子。 明天起，他准备劝她把头发再留长一些，那样冬天时候林朵朵就会因为天冷而懒得洗澡，还会追在他身后叫他帮她洗头发。他很珍惜那些时光——暖水掠过她耳后的样子，极美。 一夜无梦，晨起微凉。北方的秋日总是这般熬人——有太阳热死，没有太阳还要加个厚外套。 李宥昕出去跑步的时候遇到隔壁英杰和妻子：“出门？”他打招呼。 “回我丈母娘家！”英杰锁上门，“狗在院子里，你有空帮我喂一下。我丈母娘狗毛过敏，带不走。” “行。”李宥昕往院子里看一眼，“我最近忙，让林朵朵来。她爱干这个。” “忙着当明星？”英杰调侃，“帅死了！”说着拍了拍李宥昕手臂，“那就这么着，房子和猫有阿姨，狗傻不认，你们俩就费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两家人寒暄几句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下午，花钊来到林朵朵家已是三点，林朵朵在赖床，李宥昕在加班。 门铃响后李宥昕去开门，见花钊风尘仆仆拎个超大号行李箱立在门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刚下飞机？” “下什么飞机，我从家来，以后住这里。”花钊把行李箱丢给李宥昕，“战况如何？” “天天挨骂。”李宥昕言简意赅，“你要听具体的吗？” “捡重点说。”花钊摘下墨镜，在门口换了鞋。 “昨天下午她非要让我脱裤子看我的腿。”李宥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花钊脱了一半的高跟鞋差点把自己崴在门口。 “林朵朵好奇你的身体？”花钊十分惊讶，“她开窍了？” “想多了，”李宥昕拉着行李走进客厅，“单纯是为了怼郑老师。” 花钊呵呵一笑：“得了，昨儿夜里三点给我发照片，怎么，新一季代言谈下来了？” 李宥昕无奈笑了笑：“还没定。” “谦虚！”花钊一脸看破不说破，“我给你们留个官宣绯闻？” 李宥昕苦笑：“别闹，我可不敢耽误她。” “说得像真的。”花钊去洗手间洗手的功夫林伊正好下来，俩人见面一阵寒暄，又是抱抱又是互相吹捧，画面和谐得不得了。 李宥昕懒得看，继续去加班了。没一会儿便听见客厅里两个女人哈哈大笑的声音。论花大记者的社交能力，那可真是一等一。 林朵朵睡醒后看到窗外秋色，感叹美景难得。她摸出手机看时间，瞧见郑颖娇发来一大堆有关李宥昕的推送。从街拍到路透，甚至还有机场视频。 她懒得看，就回了一个字：“丑。” 郑颖娇电话直接打过来：“林朵朵！你这个专业黑！” “我喜欢王维。”林朵朵闭上眼：“还有苏轼、秦观、柳永，鲁迅还有莎士比亚和艾略特。” “你喜欢的人都死了！”郑颖娇提醒她，“活着的人才有说服力！” “我喜欢的都是影响了世界的人！” “他也将是影响世界的人！”郑颖娇坚持道，“这个人我会一直爱下去！我再也不换偶像了！” “打赌，最长超不过两年，两箱辣条外加一顿火锅。” “成交。输了我给你写一年教研记录本！” “成交！立字据！拍照为证！” 俩人随即交换了照片，林朵朵更是把娇娇的字条用喵喵机打印出来贴在了墙上。 李宥昕把花钊行李抬上来的时候看见林朵朵正将那张赌注字条扎在写字台前的墙壁毡板上。 “我郑颖娇承诺，往后只饭卫麟一个偶像，若食言，自愿给林朵朵买两箱辣条并请林朵朵吃全城最难排队的火锅，外加帮林朵朵写一整个学年的教研记录本……”他一字一句念出来。 林朵朵得意地叉着腰：“我赌她最长两年换偶像。” “你俩都赢不了。”李宥昕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指到“偶像”两个字上，“我是演员，不是偶像。” “有区别吗？”林朵朵看着李宥昕的手，他的手总是很干净，很秀气。 “当然有。”李宥昕退回去坐在花钊的行李箱上，“前者从事综艺和商演相对多一些，后者大概率拍戏为主。” 林朵朵觉得像听天书：“她说你是她偶像，就是呗。” “你不要承诺给人家写教研记录本啊，到时候又是我的活。”李宥昕提醒她，“我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林朵朵瞪他：“我打赌输过？” “万一呢。”李宥昕了然一笑，“我一会儿也立个字据，你签字，我坚决不帮你写教研记录。” “那我就用刷碗布给你弟弟洗杯子。” “你不能这么缺德。” “我就说是你逼的。你别想撇干净！” 李宥昕拿她没办法：“行，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他抱着手臂站起身，“你再不下去花大记者可给你写绯闻了。” 林朵朵“哼”他一声，只好去洗脸。出来的时候看见郑颖娇又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内容是某国际大品牌包包的宣传图。附一句话：“官宣了林朵朵！他拿下了一线品牌代言！” “李宥昕！你是不是私藏了一只包！” 第37章 有钱啦 “你是不是私藏了一只包？”林朵朵举着手机跑下楼，盘问李宥昕，“什么时候的事？” 李宥昕盯着图片愁眉不展：“没私藏，但我得打个电话。” 看样子，事情自然没林朵朵想得那么轻松。 “秀晶姐，今天官宣的代言是不是早了一个月？”李宥昕明显不悦，这让林朵朵十分费解，怎么拿了新的代言反而不高兴。 “我正要联系你。”电话里，祁秀晶也很为难，“公司这边越过你我单方面做主和品牌沟通过了，就连我都是现在才知道。” 李宥昕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他抬腕看表：“那正好，我带律师过去。” “尽快过来，这边已经在谈你的合同了，”电话里，祁秀晶的声音极轻，更像是在偷偷说话，“梁总说总财务那边亲自出面沟通好了薪酬，除了这个品牌，过两天还有另一个品牌推广。他们预计这个月把沐浴露和口红的新色号一并发布，然后……” “梁总在公司？”李宥昕脸上没了原有的轻松和笑意，他原本以为解决白崇越就行，没想到大boss亲自出马，他就这么树大招风？ “在……”电话对面，祁秀晶有些吞吐，“你过来时拿上所有的合同，律师挑有经验的。” “好。”李宥昕边挂电话边到屋里拿上文件，一路小跑着往外走。一来一回长腿带风，走出满客厅的杀气。 林朵朵瞧他整个人匆匆忙忙，周身散发着莫名阴冷就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她追到门口去远远地吼他：“你开车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去救你！” “好。晚饭不用等我。”李宥昕匆匆上了车，好在开车还算稳。 林朵朵低声咒骂：“什么破公司，说叫走就叫走，惨无人道。”她回到客厅看见花钊正对她笑得隐晦。 “笑什么，我担心我车。” 花钊点头：“我知道！不是担心外星人。” 林朵朵一拖鞋飞过去，被花钊灵巧躲开。林伊见了又是一顿叨叨：“大家闺秀，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影响，一天到晚咋咋唬唬，成何体统！” 花钊见状赶忙救驾：“哎呀，我好像饿了，想想晚饭吃点什么！” “香辣虾？水煮鱼？毛血旺？”林朵朵一边岔开话题转移姑姑注意力，一边憋不住好奇小声问花钊：“梁总是谁？” “梁芮颜，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咱们小的时候特别红的那个组合，叫……tother with的那个，就是她一手捧红的，后来做了经纪公司老板。挺厉害的一个女人。”花钊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李宥昕在她手底下基本就是卖身的结局。” 林朵朵如闻山崩：“卖身！？” “你要不要英雄救美？阻止一下他签约？”花钊秀眉微扬，“或者你成立个林朵朵工作室，把他买下来？” “我是科学家吗，买下他研究外星人？”林朵朵翻着眼珠看林伊：“姑姑，这种合同您懂吗？” 林伊摇头：“你可以问问你舅舅。” “算了，我舅舅和我妈是一伙的，压榨我的薪水贴补家用，不开心。” 林朵朵不懂演艺圈那些事，不过当事人是李宥昕的话她还是蛮好奇的：“为什么广告先打出来他反而不高兴呢？” “因为正式的经济合同还没签啊。”花钊解释，“如果没签正式合同，那么本该属于他的利益就会属于别人。比如一个代言是一百万，到他手里可能只有一千块。” “啊！？” “因为他签的合同就这么规定的。除非他答应重新分配，那样的话公司就会让他签新合同，新合同会规定他的人身和言论自由，还会限制他交朋友、要求他陪客户、维系艺人和粉丝间的关系。他要承担的事情会格外多，有点类似于得不偿失。” “啊……”林朵朵觉得她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以为他演个戏就白拿好多银子。” “演戏很苦的，等你放暑假可以去影视城看看，你吹空调的时候他们有的还在穿棉袄。”林伊从茶几下方拿出一盘瓜子递给侄女们，“寒假你穿羽绒服的时候他们搞不好还在穿背心裤衩。” “咱姑说得没错。昕昕拍《繁花》就是冬天，古装虽然层数多，但说到底都是纱。而且他那会儿不出名，即便是重要角色，片酬也就一两千。总之挣很少。”花钊接着姑姑的话说道。 “那……我涨房租过分吗？”林朵朵划开租房软件，“你看这边普通的一室一厅都要四千，我这么大屋子给他住，还只收他三千六。而且水电费都是我交，取暖费也是我扣，物业费、车位费……哪个不是我。”林朵朵掰着手指头数，“我逼不得已只能涨房租！” “他养车，养花，养鱼，养院子，还养你。”花钊捏起林朵朵的脸，“又当厨师又当园丁还帮你抄教案，你应该倒贴他钱！” “我妈把我零花钱收走了。”林朵朵拍开花钊的手，“我想请同事吃饭都要算计吃什么，日子过得也太拮据了！” 花钊给了林朵朵一个眼神，往姑姑的方向弩着嘴示意。 林朵朵何等机灵：“姑姑！” “别找我……” “咱姑姑最心疼朵朵了，是不？”花钊起身一屁股坐在林伊旁边，跟着林朵朵一起撒娇，“姑姑——” 终于，俩人软磨硬泡十分钟后，林伊迫于无奈，给林朵朵舅舅打了个电话：“喂，蒋昱。你外甥女跟我哭穷啊，蒋晴把她零花钱没收了。” 电话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林伊一番大笑：“行行行，你最好快点，别一会儿她把我血压摇晃高了，我们家老许找你麻烦！” 四十分钟后，林朵朵家的门铃响了。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小伙，看见林朵朵便露出无奈的笑。 罗展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林朵朵：“领导说每个月限额两万，从你嫁妆里扣。” 林朵朵接过卡片一蹦三尺高：“耶！我的水电费取暖费都来啦！花花，我可以去买冰激凌喽！”她开开心心地跑去冰箱里拿了一盒水果递给门口的年轻人：“谢谢你啦罗秘书！” 罗展满脸笑意地接过水果，他虽只见过这个小姑娘次，但回回她都这么高兴，这种高兴在商圈里可看不见，毕竟公司里的苏珊、莉莉、安吉拉穿着高跟鞋蹦不起这么高。她笑，笑声爽朗，无拘无束，带着周围的人很难不跟她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真诚。 彼时，新时大厦十一层主会议室正位上，一个端庄优雅的中年女人用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会议桌在座的每一个人。参会人员不少，各个屏息凝神，没人敢抬头，因为没人敢对上她的目光。 第38章 不能用本名 李宥昕到城西某律师事务所先去接了个人，然后开车到公司地下车库。下车前他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确定没闲杂人员后他下车与那人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升降梯。 电梯里，他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出神。这座大厦十一层的会议室里，有人正带着她的团队守株待兔。而他，说到底终将是俎上之鱼。 “合同我看过，心里有数。”身边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拎着公文包，戴着银边眼镜，标准律师模样。见李宥昕愁眉不展，律师把手轻放在他肩上：“据理力争。”那男人眼里透着谨慎和精明，从他微蹙的眉不难看出，他们即将面对的谈话并不轻松。 会议室里，众人盯着眼前的合同。梁总让大家针对合同提一提想法，可这种场合，谁敢有想法。 静默中，有人推开了会议室大门。来人步履沉重，短暂的停顿后，朝会议桌上的空位走去。他轻拉开座椅，还算绅士地坐下，抬眼送给正位上那女子一个礼貌的微笑：“梁总您好，我是卫麟，李宥昕。” 女人不说话，只是浅笑着凝视，良久才微点一下头，说：“人到齐我们就开始。”说完便有秘书起身分发纸质版文件。 “这是经济合约，你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签字。”梁芮颜轻描淡写地说，“签好字顺便把银行帐号填上，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十一点前，会有两笔款到账。不多，总计……八位数。” 李宥昕看着桌面上的合同，在心底自嘲竟还是没能逃过命运。 团队几个人都盯着他，见他并不急着翻阅，也没有众人期待的惊喜神色，甚至没去拿笔。不知怎的，团队这边，他不动，也没人敢动。 “有条件。”李宥昕深沉的声音打破会议室的宁静。 梁芮颜似笑非笑：“自己看。” 李宥昕再一次抬起眼，倔强的目光迎上远处那胜券在握的神色，冷言道：“我有条件。”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轻蔑地笑了：“行，你说说。”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李宥昕手边。 “有些复杂，请您过目。”李宥昕把文件推到经纪合约的平行位置：“公司越过我和经纪人谈下那么大两单代言时，应该已经料到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他提醒道。 主位上的女人眼中闪过些许惊异，而后点头表示赞同。 女秘书拿走那份文件后，祁秀晶用眼神问李宥昕到底想干嘛。李宥昕垂眸，身后的律师便替他开口道：“梁总，您好。我是李先生的律师陈绪，下面由我来代表我的当事人，和您做一些简单的沟通和说明。” “由于我的当事人正处于上一份经济合同的履行期，并且原有经济合同具备法律效力……” “签完新合同，旧合同自动废除。”坐在主位右侧始终一言不发的总监白崇越终于按捺不住，他不屑一顾地打断了律师的话，手指不断敲着桌边强调：“卫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人气有多高！？”他猛站起身，惊得周围人瞪着一双双大眼看着他。 “来，你来，”白崇越张开双臂，两眸闪着迷恋财富的光，“站起来，站到窗边去看看！”他边说边按下遥控器打开窗帘—— 大厦对面的高端购物区，偌大的led屏幕上缤纷的图案正缓缓聚集，不几秒后又似烟花炸开。灯光绚烂，照在白崇越干练的面庞上，折射着他眼底的兴奋：“看见了吗？全市最大的一块led广告屏，签下那份合同，明天，你就会出现在那里！” 面对总监热情洋溢的陈述，李宥昕很配合地微笑，继而转眼望向会议正位上的女人。 梁芮颜捧着那份文件一目十行地看着，起初她秀眉微蹙，随着目光一层层往下移，她愈发显得愁眉深锁。直到三页看完，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漩涡无法自拔。 “小白。”梁芮颜沉声，叫停了白崇越夸张的陶醉，“劳烦你带着后台运营团队和业务助理先去九层第二会议室讨论一下艺人初期打造方向和宣传文案。” “好的梁总！”白崇越迅速恢复正常，英睿的目光锁定会议室里相关负责人，他伸出手翘着手指对着下面一通指点：“你、你、你、你、你，点到的留下，其他人跟我去九层。”俨然一副内务府总管模样。 被点到的人撇嘴低头咽口水，庆幸不用听这“狗腿子”耀武扬威。走的人大都眉飞色舞干劲十足，要知道，他们今晚加班讨论的这位，未来有一天怕是要让万人空巷。 白崇越走在众人队伍最后，离开会议室关门时，他眼神复杂——梁芮颜这样做无非是想支开不重要的人，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般尽心竭力帮她打理公司，最后居然也成了不重要的人被支出去。他倒是好奇，他们后面到底要谈些什么。 会议室里只剩不到十人。祁秀晶隐隐觉得不妙：梁总只把贴身大秘书留在身边，连总会计师都被她支出去了，这个李宥昕到底给领导看了什么，他什么来路？ 她不由得想起那年在影视城初见他。她千方百计磨李宥昕签临演合同时，他说：“我不能用本名出演。” “这倒无所谓。”祁秀晶指着合同上几条重要条款，“临时演员没有那么多要求，我这边留你一个电话就行。后期有适合你的角色我先推给你，你根据自己的能力来选。如果没有学过表演基础，我建议你先去上几节表演课。” 李宥昕用微笑拒绝了对方的建议：“我工作很忙，如果您需要让我演上班族，我可以本色出演。”说完他环视四周，瞧见边上影视基地环卫处的标语，随意指了指：“就姓卫，也不多见。”转眼又看见标语后面一片小得不能再小的绿化带道，“卫麟。” 名字是他随便取的，没有所谓好不好听。当初祁秀晶觉得他一定误以为自己和弟弟一样签的是那种剧组凑数的群演合同，所以才淡定。可后来真把剧本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也没显得有多惊讶。现在追忆，她才觉得和同样经历的人相比，李宥昕仿佛显得过分冷静了。 “创恒地产……”梁芮颜喃喃地念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李宥昕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很久没听过这四个字了。 第39章 创恒地产 李宥昕依稀记得那年他上初二，现在的八年级。别人的十四岁除了学习大约就是上兴趣班和补习班，也有早恋的。他的十四岁过得格外动荡。 父亲破产，他们一家搬离原来的城市，回到老家祖父的宅子，开荒般地打理、简居。他从一线城市首屈一指的私立学校，掉落回凡间读最普通的中学。同学们看见他书包的时候问他：“你这是高仿国际一线大牌？” 他不敢说那是真的，也不敢说那是限量版，更不敢说他还有很多这样的高端限量。于是他在同学眼中成了爱慕虚荣的笑柄，自然没什么朋友。 上高中的时候他瞒着妈妈在网上高价出售了一些限量版的书包和球鞋，里里外外凑了大几十万给律师，叫他帮忙还钱。 那时候他还小，并不知道霍叔叔已经帮垫付。后来律师告诉他事情始末以及父亲公司负债总额的时候，他盯着祖父家中那套明清时期传下来的红木家具问母亲：“要不卖这个还钱给霍叔叔……”最后换来妈妈一顿劈头盖脸的责备。 直到他上大学，在“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这门专业课上得知，祖父的老宅是历史文物，卖不得。老宅里的家具是传家物件，也卖不出价格。于是还钱的美梦无望实现，他只能对现实低头。 “你说不想接综艺节目。”梁芮颜放下手中文件，“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一出祁秀晶一个没坐稳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综艺节目的出场费虽然不高，但宣传力度极大，放弃这么好的宣传机会，这根本不是梁总风格！ “不过你要清楚，综艺节目的曝光度和宣传力度都是不容小觑的。这边丢掉的利益，我一会让你从另一边捡回来。”梁芮颜说话间各看了祁、李二人一眼，“电视剧的宣传你得配合片方去营销，毕竟这是你演员工作的一部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宥昕已然心存感激，毕竟对方说的是“演员工作”而不是“偶像工作”。 “这件事我略知一二，业内至今仍有流言。我也觉得，你这样的人太红反而不好。”梁芮颜望向窗外那座绚烂的建筑，力不从心地叹了口气，“可赚钱的机遇也在这里。”说到此她顿了顿，转眼看向李宥昕：“卫麟，你这是为难我……” 梁芮颜的眼神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利益，对于任何一个公司的高层而言都是致命的遗憾。这一点，李宥昕看得懂，也明白自己确实是为难了对方。没办法，有些相遇注定是伤害，他这个特殊情况，放在哪里都棘手。 说到底梁芮颜算是个生意人，她在意的无非是艺人未来的市场价值，所以合同的大部分重点都放在了收支比上。当然她也曾是个经纪人，按照职业习惯，她当然更愿意掌控公司旗下艺人。 不过李宥昕的坚持和陈述让她不得不让步。在签合同这件事上，主动权虽在甲方，但乙方若现在耍混不签，她也没办法。毕竟此时此刻他还不是公司的艺人，公司越过他和品牌方合计发布广告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占理。这要是没上过学没念过书的艺人，随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碰上这么个高材生，有些事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往后的几个小时里，甲乙双方就合同内容进行了互相摧毁式商榷和修订，算是在原有合同的基础上做了双方利益最大优化。 签合同的时候李宥昕有一丝犹疑，他盯着合同年限想了好一会儿：五年……会不会太久…… “公司对你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你的优势创造价值。”梁芮颜恼火于李宥昕的固执，但没人跟利益过意不去，所以她很快又恢复了商人该有的市侩，“为表尊重，你的团队我没有动。现在，删除你的旧友，和往事一刀两断，搬出别墅，住到公司提供给你的公寓里去。近期会有各大媒体记者到访，我不想你人还没红就牵扯出一堆绯闻来。” 李宥昕思量再三后终于签下那一纸合约，收起笔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林朵朵，不出意外，他明天就会收到一笔巨款。这样一来，他欠林朵朵的那些房租，是不是可以十倍奉还了…… 回家路上，李宥昕始终不说话。外人眼里，这个年轻人一天之内经历了凤凰涅盘一般的变化，他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这会儿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祁秀晶举着手机搜索“创恒地产”，这四个字是这场会议中唯一能解释梁总和李宥昕反常的关键，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故事看上去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 新时大厦十层，李宥昕走后梁芮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办公室。秘书捧着文件跟在她身后悄悄为她关了门：“梁总，他是创恒地产的小少爷？” “是啊……”梁芮颜打开冰箱拿出两听啤酒来，她顺手递给秘书一听，然后苦笑道，“过去巴结创恒的那些人，现在各个混得风生水起。要不是他那会儿小，现在又变了模样，还不知事情会如何发展。也亏他聪明，选了个艺名。” “您看我们是不是提前做点什么，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要真是被有心人挖出来，那咱们公司……”女秘书提醒，“我看网上有帖子在传他的过去，咱们要不要撤了相关话题？” “关注一下帖子内容，如果涉及到创恒地产就想办法撤掉，还要跟宣传和后台运营说，要赶制一份新的人设，以最快的速度贴出去混淆视听。还有，去问问出事后家里是不是给他改过名字，如果他一直叫李宥昕，我们就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商圈里那些大老板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关于创恒地产，政商圈和娱乐圈有些资历的人都听说过。挺大的一家公司，一夜之间宣布破产，负债几十亿，董事长李景谦更是因此突发脑梗差点没救回来。究其原因，据说是董事长错签了一份合同，导致在建楼盘无法竣工验收，直至烂尾。后来，创恒的地块、资产、股市被相继拍卖用来还债，到最后仍欠64个亿没有还清。可是返回来细想，李董又不是第一回做生意，怎可能错签合同。再者，从签合同至楼盘竣工不是一朝一夕，这之中如果有纰漏导致无法验收势必可以及时发现并更改合同内容，又怎会拖到这么大一家地产公司就此灭亡。 创恒地产虽是陈年旧事，却叫人记忆犹新。当时多少人猜测，李董必是得罪了贵人才落得个这般下场。现在，贵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一旦被有心人拿出来再议，势必掀起政商圈风雨，这事，谁敢想…… 第40章 朵朵妈来访 祁秀晶看得正投入，电话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自《隐·行者》开播，越来越多的品牌方都表示有兴趣想接触卫麟，说他形象好，气质出众，视觉上代言可信度高。祁秀晶以为这又是哪个品牌方打电话来谈代言，赶紧定了定心神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秀晶，是我。”梁芮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问问李宥昕，他改过名字没有。” 祁秀晶颇有些吃惊，梁芮颜亲自打电话来打听艺人过往，闻所未闻。公司是有多重视。 “梁总问你改过名字没。”祁捂着话筒问。 “改过。”李宥昕垂眸，十几年过去，他几乎忘了自己过去曾叫什么。 梁芮颜没再问其他，只嘱咐他们要谦逊、低调，有困难第一时间和她商量。 挂断电话后祁秀晶满心好奇：“你以前也不叫李宥昕？” 李宥昕苦笑：“应该，记不得了。”一听就是不想说在敷衍。 祁秀晶不好再问，毕竟是人家隐私。 “公司承诺给你找房子，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助理，他会帮你办妥。”祁秀晶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部新手机和一张纸，“这是你的工作手机，按照合同要求你要和过去断舍离。家庭联系人电话写纸上，公司备案。”说完她又拿出一个笔记本递过来，“这是公司和你有业务往来的所有人，这些电话已经在卡里了，你留一份，万一手机丢了也不至于联系不上我们。” “你自己手机里的那些联系人我就不盯着你删了，我还是那句话，从今天开始，你会忙得顾不上设计院的工作。所以我建议你，那部手机就放家里，等你休息时候再用。” “这个月我接不了其他工作。我手里那个地块明年开春动工，动工前要对景观平面和三围模型验收质检还要再过一遍区长会。”李宥昕态度决绝，“我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刚才你也听见了。” 祁秀晶内心完全处于抓狂状态：“李宥昕！” “合作的前提是不影响我现阶段未完成的非演艺工作。” 合同上确实是这么写的，不过作为经纪人，这实在让她为难：“你知不知道每天都会有品牌方给我打电话约广告拍摄，还有，不少杂志社的记者都排队等着采访你。” “我家里也有个记者。”李宥昕柔声浅笑，“《银河风尚》的人物板块。” 之前有过合作的跟组助理陈舒然闻言大惊：“所以之前拍戏时候你提到的林老师家那位叫花花记者，居然是《银河风尚》的媒体人！？” 陈舒然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银河风尚》算是国内时尚杂志的标杆，这位花大记者是卫麟房东的闺蜜，有这层关系在，眼前这明日之星可不愁曝光率！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祁秀晶下意识往后车窗看。两个保镖十分警觉：“放心晶姐，没有人跟车。就算有，到这儿也进不来。” 这就是祁秀晶佩服李宥昕的地方，租房居然租到豪宅：“林朵朵什么来历？小姑娘家家能住平湖水岸？” “没什么来历，房子是她爷爷奶奶留给她的遗产。说是别人还他们家人情，抵债用的。” “你信？”谢伯羽指着窗外一幢幢豪华别墅，“就这小区，七八年前的房子，当时就卖到一千多万。那时候一千多万是什么概念？土豪朋友！” “朵朵爷爷是原子能研究院的专家，年轻时因参与实验救过同事的命。后来同事转行做了医疗器械生意，为报救命之恩，买了套别墅还人情。”李宥昕看着远处那幢秋景迷人的房子出神，“没有过命的交情，谁会这样大手笔。” 当年霍叔叔不也是因为父亲年轻时救过他的命，才不声不响地为他们家垫上那几个亿吗…… “那你说人家将来会不会反悔来收房子？”谢伯羽冷不丁问道，“人家送房子的时候，房产证上万一写的是购房人的名字，保不齐将来房价上涨，他们反悔。那到时候你和你房东是不是都得睡大街？” “是诶，这种事不少！”祁秀晶闻言凝眉，“老一辈人重情义肯定不至于，但是那辈人要是没了，恩情也就没了，就算房产证上写的是林朵朵爷爷的名字，买卖合同上也是对方签字。对方要是死咬着使用周期来争房产，你俩还真有可能露宿街头。” 李宥昕听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意思是他现在最好努力工作赚钱买房，免得到时候他和林朵朵流落街头？ 车子停在林朵朵家地上车库。李宥昕下车的时候花钊冲出来：“朵朵妈妈来了，你车里有没有同行小姐姐！？” 正赶上祁秀晶下车：“行，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后续……” “不行！”花钊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祁秀晶的手臂义正辞严：“您就是传说中的经纪人姐姐？秀晶姐你好，我是花花，昕昕应该跟您提过。”她语速极快地做着自我介绍，“是这样，您艺人的房东林老师，她妈妈蒋女士趁周末过来查房。麻烦您，扮演一下昕昕。” “啊？” “朵朵妈不知道朵朵的租客是男生，我们给他塑造的形象是贤妻良母大昕昕。”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李宥昕，周文堂拍着李宥昕的肩膀憋笑道：“兄弟，受苦了。” 别墅里，蒋晴坐在沙发上跟林伊闲话家常：“三妹，你可得好好帮我管教林朵朵。你看看她，老大不小了每天毛手毛脚，一点稳重样子都没有，这么毛躁以后怎么成家。唉……什么时候她能跟萌萌一样领回一个像夏天那么靠谱的男孩，我什么时候才算松心！” 萌萌是林伊的女儿，今年四月她确实领了个男孩回家，但回家也就呆了半个月就又回英国去了。七月中刚放暑假那会儿，女儿女婿打电话回来说要定居国外，听着挺好，可说到底是赔出去个好女儿。再加上萌萌弟弟许培瑜留学加拿大，也没打算回来。这一双儿女就这样在外头飞着，对于她和老许来说，倒像是老无所依。 “儿女不在身边也没用，还是朵朵好，就在你眼皮底下。工作稳定又有假期，放假回去还能给你放羊。”林伊这会儿跟嫂子说话目光柔和，完全没了系主任的架子。 林朵朵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她们俩彼此阿谀奉承自己只能假笑，要说这中国传统之媳妇和小姑子……互相吹捧，互相伤害。 她早听见家里车库方向有动静，猜测肯定是李宥昕回来了。花钊刚才那眼神，很明显是要出去搬救兵，可她出去这么久救兵还没动静，不会是秀晶姐这回没跟着进来……这是要让她一个人死扛，她又得编造多少谎话，到时候姑姑一旦看不下去，就会分分钟戳破，她面对的就只能是被母亲抓走回家放羊…… “不是说花钊男朋友来了吗？”妈妈转身望向窗外，隐约瞧见夜色里站了好几个人：“哪个是她男朋友？” 林朵朵也纳闷呢，外面四五个人，花钊准备挑哪个当男朋友？ “最帅的那个！”林朵朵信口胡诌，反正外面黑，什么也看不清，不管花钊领谁进来，她只要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行。 第41章 母亲大人的操作 门外，花钊把事情始末简单一说，原来是蒋女士着急给“贤妻良母”昕昕介绍对象。林朵朵那天挂了母亲电话，既没给妈妈发照片，也没跟李宥昕详说。终于李母等得不耐烦了，亲自登门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贤妻良母。 “朵朵妈的意思是，我和昕昕，我们俩作为林朵朵的闺蜜和室友，我们单身一天，就会拖着林朵朵单身一辈子。” 祁秀晶颇为嫌弃地瞥一眼李宥昕：“你怎么租房还能租出这么多事来？” 李宥昕苦笑：“房子租的便宜，租房赠业主。” “好，租房赠业主的事你俩晚些再沟通。下面听我安排，”花钊挽起李宥昕的手臂，“昕昕扮演我男朋友，秀晶姐您扮演昕昕。然后您再从这两位大哥里选一个男朋友，我们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李宥昕抽回手臂：“我不进去，车上等你们。” “朵朵妈如果不走你还能在车库里等一晚上？”花钊叉着腰对着车门里面嚷嚷，“刷一下存在感不行吗？” “她妈追剧，我进去肯定穿帮！”李宥昕二话不说转身钻回车上，把助理从车里薅下来：“你去演花大记者男朋友。” 于是这蹩脚的组合就这样进了门。 林朵朵看见祁秀晶的时候眼睛一亮——这个漂亮小姐姐气质可真好！ “昕昕经纪人。”花钊趴在林朵朵耳边说。 林朵朵听后更是在心里赞不绝口：“演艺圈不得了，经纪人都这么漂亮！”她仿佛看见了救星，热情地凑过去打招呼：“昕昕！你回来啦！”演技之自然让刚进门的祁秀晶有点“受宠若惊”。 林朵朵从鞋柜里给客人拿拖鞋，又趁祁秀晶换鞋时低声问她：“李宥昕呢？” “车里。”祁秀晶小声挤出俩字儿，又借弯腰放鞋的动作悄声问林朵朵：“哪是姑姑哪是妈妈？” “短头发的是姑姑。”林朵朵又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来递给花钊挽着的陌生男子：“阁下是谁？” “陈舒然，麟哥助理。” “好。”林朵朵再起身时已恢复满脸笑意，她走到客厅母亲身边：“妈妈，花花男朋友来了，这是陈舒然。” “舒然哥哥，这是我妈妈蒋女士。”说完，林朵朵又跑到祁秀晶身边，“当当，这位就是我们家的贤妻良母，大昕昕！” “昕昕，这是我妈妈！” 祁秀晶只觉得林朵朵说谎面不改色，一系列语言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站在这里的就是李宥昕本人。不得不说，拿生命来演戏才显英雄本色！ “阿姨好！”面对朵朵妈妈，祁秀晶紧张的要死。虽然她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但进门还是第一次，且不说四周家具奢华大气，单就她们脚下踩着的这块地毯，看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铺得起的。李宥昕脑子是不是有泡——光凭林朵朵家这陈设她就能猜出来，这个林朵朵，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林朵朵用手肘碰了碰祁秀晶，她立刻回过神来，瞧见沙发上另一位长辈正看着自己点头。 “林教授。”她招呼道。 林伊对客人们招手：“快来坐这儿说话。” 蒋晴并未察觉异样，她美美地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祁秀晶：“昕昕啊，朵朵有没有跟你提介绍对象的事啊？阿姨这里有个男孩人特别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本地人，老实。你看看，看不看得上。” 祁秀晶陪笑：“阿姨，朵朵跟我说过了，其实我……” “其实昕昕有男朋友。”花钊指着外面的车，“她男朋友在车里，不好意思下来。阿姨，您真没必要给昕昕介绍男朋友。” “在车里？”蒋晴起身凝望窗外，“男孩什么工作？我这个可是清华的高材生，月薪高得很！” “您可以留给朵朵呀。”祁秀晶尴尬地笑着，“这么好的条件。” “唉呀，你以为我不想。”蒋晴瞪着林朵朵，“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谁也看不上谁。人家男孩说了，只要不把林朵朵介绍给他，让他娶谁他都乐意！” “我还看不上他呢！”林朵朵闻言窜上沙发强烈抗议，“书呆子就会列算式，除了高数高物，没一样拿得出手！丑出天际还敢挑我！”她一甩秀发，抛给母亲一个媚眼，“农场小公主在此，他高攀不起！” 还别说，林朵朵一番搔首弄姿看在祁秀晶眼里，又是商机。她原先怎么就没发现林朵朵表现力这么浑然天成，这要是登台演个喜剧，剧本都省了。 朵朵妈视若无睹地把手机举到祁秀晶面前：“昕昕你看看，男孩帅不帅？” 祁秀晶顺着林母的话看向屏幕：照片里的男孩风华正茂，虽不是神仙颜值但绝对算得上一表人才：“不丑啊，这白白净净的，我觉得挺好。” 花钊和林朵朵因这话嘴巴张成了“o”：“昕昕，你确定你觉得挺好？”“挺好的话，要不你去见见……”两个姑娘石化在原地，那模样像是掉进了冰桶，整张脸的表情都凝固在那虚伪的假笑里。 祁秀晶这才想起来自己扮演的是“昕昕”，她只好又尴尬地笑笑：“哈哈哈，我男朋友还在外面……” 朵朵妈仿佛看穿了什么，她放下手机直起身：“外面那车一看就是租的，里面估计只有司机师傅？”这话一出，祁秀晶、花钊连带林伊，三个人瞬间失去面色，笑容也越发僵硬，眼见穿帮迫在眉睫。 “妈妈！”关键时刻林朵朵急中生智叫停了蒋女士的怀疑，“你怎么能这样杜撰昕昕呢，她男朋友就在外面，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去看看！她男朋友常过来，我们家还有她男朋友上次下雨淋湿了换下来的衣服！我这就拿给你看！” 林朵朵也顾不上穿鞋，佯装着生气往李宥昕房间走，边走还不忘小声叨叨：“说我也就算了，昕昕每天那么照顾我，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台词功底了得，简直戏精上身。 花钊用手肘碰了碰祁秀晶，意思是让她赶紧追过去。祁秀晶反应过来时蒋晴正盯着她们手肘位置看。 “让她去，我看她能拿出什么来。”蒋晴抱起胳膊，等着林朵朵露馅。 林朵朵抱着李宥昕衬衫出来的时候，仿佛周遭有万丈光芒全都铺洒在她得意的面庞上。她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扔：“你看看，这就是他男朋友的衣服！” 蒋晴见林朵朵真的拿出一套男装来，暂且相信了女儿：“叫进来我看看？”她试探着问。 “看啊……”祁秀晶点头，“那我去叫他。” “算啦。”蒋晴环视三个女孩，“不愿意就不愿意，直接跟阿姨说就行。”她说完又恢复了和蔼模样，轻拍着祁秀晶手臂道：“谢谢你照顾朵朵，阿姨喜欢你！看不上这个的话，阿姨再给你找。” 祁秀晶故作害羞地低下头：“没有的事，阿姨。” “来，留个电话，加个微信，下回阿姨直接联系你。” “啊？”祁秀晶转看那俩姑娘，三人面面相觑，谁想到母亲大人居然还有这操作…… 第42章 演技浑然天成 李母已经打开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林朵朵摇晃着祁秀晶手臂满眼祈求，这撒娇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迫于形势，祁秀晶只好拿出手机：“阿姨还挺时尚，会用扫一扫。”她开着玩笑缓解气氛，同时递出了手机，“您扫我。” “你叫秀晶呀！”俩人加为好友后蒋晴翻看着祁秀晶的朋友圈，“真好看呀！真是个好姑娘。昕昕是乳名？” 祁秀晶尴尬地点头：“啊……哈哈……” “平时从事什么工作？” “经……” “产品经理！”林朵朵快言快语，“就是搞包装的。”她也没说错。 祁秀晶顺着林朵朵的话点头称是。这小姑娘真是为了骗老母亲无所不用其极，张嘴胡说就算了，还能给贴合上！也不知该不该说她聪明，机灵古怪肯定是有。李宥昕和她住一起……这艺人将来会不会被带跑偏？ “开车回来是要接她们出去玩！”李母存好电话望向外面的商务车。 “是！”花钊应声拍了拍陈舒然肩膀，“我男朋友说抢到了今晚的电影票，我们打算一起去看个电影。” 陈舒然应声：“是呢阿姨！我好不容易抢到了团购！一起！” 朵朵妈哈哈一笑：“一看就不是真心的。”她把眼前几个年轻人看了一遍，指着她们问：“你们俩带着男朋友，林朵朵当电灯泡？”蒋晴锐利的目光射向花钊，“把我女儿当单身狗？” “她不是单身狗，前阵子她同事给她介绍了一个男孩。她没跟您说吗？”花钊张嘴胡说的节奏比林朵朵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晴凝眉审视林朵朵：“是嘛林朵朵？什么样的小伙子能入得了您法眼啊！”听着像玩笑，不过但凡相熟都知道，这暴风雨就要来临了：“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你的对象是……” “咱妈，关于朵朵对象，您跟咱姑姑先聊着，”花钊抬起陈舒然手腕子看时间，“那个……电影快开始了，等我们回来，您慢慢盘问她！她您还不知道吗，一撒谎就结巴。现在路上有点堵，我们几个先走了啊！”花钊边说边往外跑，还叫嚣着“谁最后谁买爆米花”。 换鞋的时候林朵朵对众人竖起大拇指：“完美！” 几个人勉强仓皇而逃，一出门便拼命呼吸新鲜空气，纷纷感叹吓死了。 祁秀晶想着刚才在屋里被那两位少女牵着鼻子说谎的样子忽觉好笑——想来她已经三十三岁，居然还伙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起骗妈妈……真是有活力！ 林朵朵和花钊躲进商务车后才发现座位不太够。祁秀晶坐副驾驶位，陈舒然和两位保镖大哥挤在后排。李宥昕坐在中间右位，最后只省一个空位。 “我抱着你。”电动车门关闭，花钊敞开手。 林朵朵刚坐下，花钊突然变了主意：“我这条裤子爱起褶，你去昕昕那里坐。” “我不。”林朵朵瞪李宥昕，“我是农场小公主，他不配。” 花钊无奈，勉强为林朵朵让了一小块地方，俩人一起挤在一张座椅上。 车子开动，李宥昕向两个女孩介绍着自己的同事和职务，他们彼此问好，算是初步熟悉。 互相寒暄几句后，李宥昕为林朵朵抬起座椅扶手：“怎么都出来了？” “再不出来我就得替你去相亲。”祁秀晶示意司机师傅出门右转。 “去哪儿？”李宥昕问。 “先逃出这个小区。”林朵朵耸耸肩，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逃去哪里，毕竟妈妈不请自来而且爸爸没跟着，搞不好老妈真要在这里住一宿。想到此她便觉得郁闷，“要不我们去酒店开房！”开口便是绝杀，价值观颠倒众生。 “哦对了，刚才谢谢秀晶姐！”林朵朵探着身子和祁秀晶道谢，“幸好有你，不然我妈一定会刨根问底。” 祁秀晶回以礼貌微笑：“老听卫麟说你，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你这演技比他可强太多，还自带剧本出场！要不也一并签了来当演员！我看你将来比他得火。” 林朵朵听见专业人士如此肯定自己捧脸大笑：“哈哈哈真的吗！”她扭头去看李宥昕，“原来你演技还不如我！” 李宥昕懒得理她，这人根本听不出奉承，也就适合在学校呆着。 “我没开玩笑。”祁秀晶整理好背包，“她挺有天赋，不冷场。” “我们当老师的，随时随地都是演员。”林朵朵托起下巴，“不过我觉得还是学校更适合我。演戏这差事还是让他来，他随时随地演技炸裂，颜值逆天称霸内娱，全天下女子都爱。”这明显是在说反话。 不过祁秀晶好像并没觉得林朵朵这一大串用词不妥，她微微叹息顺着林朵朵的话接着说：“所以你俩不能再住在一起啦，你的昕昕今天签了新合同，他马上就是大明星了，你们得尽早分开。” 消息来得突然，林朵朵只觉得猝不及防。正赶上司机师傅转弯过减速带，她一个没坐稳顺着离心力往一边歪。好在李宥昕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不然她额头准撞玻璃上。 “真要搬走啊……”林朵朵低叹中拨开李宥昕的手坐好。 “是啊。老住在你这里，未来媒体和粉丝都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困扰，”祁秀晶转身笑看着林朵朵，“会有危险。” 林朵朵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样的危险，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其实并不开心。俩人住一起久了，哪怕再陌生也会有感情。更何况，他们其实真的不陌生。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会所的门口。高端消费场所的安保工作严密，层层关卡后林朵朵和花钊终于看到了美味的晚餐。 虽然饿，可林朵朵也没觉得自己特别想吃什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注视那个未来明星团队——李宥昕被那两个保镖大哥围着，众星捧月的样子让她觉得膈应。 “你说，这种出行模式算不算巨婴。”林朵朵看着远处一行人吐槽，“还没怎么着就给他围起来，怕咱俩吃了他？” “收起你的嫉妒心说人话。”花钊提醒。 “那两个保镖大哥比他还高。” “保镖保镖，不长得人高马大怎么保护昕昕？”花钊把一块蓝莓奶糕夹进林朵朵的盘子，“别看了，尝尝这个。” 林朵朵收回目光：“所以他以后出门也都这样吗？” “也许会比这更夸张，”花钊拿出手机点开热搜，“《繁花》男一奚川今天出席了一个网游的新角色发布会，现场出动保卫人员总计270余，这还不算他自己带的和公司临时给他配的。” 林朵朵看着视频中黑压压的一袭保卫科大叔，操着整齐的步伐部署，忍不住心生羡慕：“这气势……不得了！”她把手机举高，比对着远处的李宥昕，“这么一比……他这配置撑死了算个游客。” 第43章 她不高兴 花钊顺着林朵朵的视线看过去，陡然发现让她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林朵朵把手机还给花钊：“其实我也希望他出去能有这排场，那样我在家指挥他干活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正指挥千军万马。这可是王侯将相才有的威严！比什么农场小公主可飒多了！” 面对林朵朵这种骨灰级的自我崇拜，花钊实在懒得捧场，她的注意力又转回到食物上：“其实他也很有人气的，你错过了暑假热剧，不知道他微博圈粉千万。” “千万？”林朵朵觉得不可思议，“他微博原来粉丝就三百个人，还没我多，我还有九百多粉丝呢！” “所以，咱们昕昕，很红。” “他也会像这个叫奚川的这样被这么多人簇拥着吗……”林朵朵说完才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明星都是一个样子，遥远、神秘，只适合出现在电视里。 “不适应？”花钊挑眉。 “不适应。”林朵朵低头抠盘子，“我使唤他使唤惯了，他要真这么被人簇拥着，我以后怎么使唤他。” “人家是租客，不是奶妈。” 林朵朵恍然大悟：“对哦。租客，早晚会走……”她低头把食物往盘子里捡，全然不知自己挑的都是什么。 “在说什么。”李宥昕低沉的声音忽然响在林朵朵头顶，“那边有你爱吃的鲳鱼，走，我带你过去。” 林朵朵抬起脸，看见李宥昕棱角分明的侧颜。老实说，她心里不舒服，所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李宥昕垂下脸来，一双凤眼写满温柔地看着她。 恍惚间林朵朵突然想起被网友剪辑过的那段视频，视频里他也是用这个眼神看着将死的司衣。 她的心猛烈地跳着，端着盘子的手莫名颤起来。 李宥昕瞧见林朵朵端盘子的手在颤，帮她托起盘子：“小心。”一股极淡的木质香随着这不经意的动作飘进林朵朵的鼻腔，继而充斥她的大脑。她注意到李宥昕领口没系的扣子，又顺着领口看到了他纤长的颈。 “李宥昕。”她叫他，声音很轻，像只胆小的黄莺。 李宥昕不知两个女孩刚才说了什么，他觉得林朵朵情绪不太对，看着要哭似的。这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忽然不安起来，说不上是不是着急，总之有那么些许烦躁在乱窜。 “嗯。”他应声。 “你……”林朵朵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可不希望李宥昕将来离她那么远，“那些人……是来帮你搬家的？” 李宥昕看着林朵朵。她一双眼明亮，眼里写满复杂情愫。有埋怨，有不舍，还藏了些许气愤。 他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开口。这些人今天确实不是来给他搬家的，但不能免俗的是未来某一天他确实得搬走，分别在所难免。 李宥昕没接林朵朵的话，只说了一句：“过来。”随后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放下了手中的餐盘。 林朵朵陷入沉默，李宥昕懂她的失落，所以并不去打扰。 安顿好林朵朵后，他走向花钊：“她不高兴。”他说。 “你要搬走，她能高兴才怪。”花钊端着两大盘吃的，没好气地瞪李宥昕一眼：“利欲熏心。” “八位数你不心动？” “心动，但是没人签我。”说着她把两大盘递给李宥昕，“拿着拿着，搬走前赶紧发挥点余热。” “我什么时候说要搬走。”李宥昕接过花钊手里的盘子，“公司说要安排公寓，他们安排他们的，我可以不住。” “林朵朵可不这么想。”花钊朝林朵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瞧瞧，顿时就蔫了。” 远处的林朵朵垂着脸，蔫头搭脑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她就是这样，遇到困难更喜欢自己慢慢消化。你若来帮她，换来的便是一顿臭骂和呜呜的哭。 “又不高兴。”李宥昕低声念叨了一句，随后往林朵朵那边走去。 一想到李宥昕要搬走，林朵朵就浑身不自在。以后没人做饭，没人收拾厨房，这些活都得是她自己来做。她的手要拿粉笔，已经被腐蚀得不再细嫩，现在还要清理厨房……这是造孽啊！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比如她以后洗衣服和床单可以只洗她一个人的。比如以后她可以独吞家里的黄桃罐头。比如她可以肆意吃烧烤涮火锅不用担心有人吐槽她容易发胖。比如她可以一个人逛超市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比如她可以自己开车，自己整理茶室，自己洗葡萄……想了半天，仿佛好事也没那么多…… 正失落，突然有人揪着她的辫子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我看看。”这么讨厌的人只有一个。 林朵朵一番乱挠：“李宥昕你放手！” 说放就放，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按在她头上，撸猫一样揉着林朵朵这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我不走，房租我都交了，怎么也得把本住回来。” “是我得把本讨回来好！你看看我这手！我这水葱一样的手因为拿粉笔都裂开了！你这个时候搬走，谁给我收拾厨房！？” “我不搬！就算真搬也每周回来给你清理厨房，ok？” “不ok！你先前答应我说晚上绝不会夜不归宿，后来你怎么做的！？你还不是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睡一整个大屋！” “我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你睡了我才挂。” “你也有打来电话一声不吭的时候，周围乱糟糟菜市场一样，那是陪我睡觉吗？那是扰民！” “我拍夜戏，我得干活啊！”李宥昕边说边把一条煎鱼递到林朵朵面前，极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吃。” “谁知道你拍的夜戏都干些什么。”林朵朵接过盘子后拿起刀叉来娴熟地切取鱼肉，把鱼肉送进嘴里的时候她问他：“你今天喷香水了？” “嗯。”李宥昕迟疑片刻，正要解释可抬眼瞧见祁秀晶也端了盘子往这边走：“回家说。” 林朵朵顺着李宥昕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祁秀晶后她扬起官方微笑：“秀晶姐！” 李宥昕见状就只剩一句冷哼——这位爷多年来被形形色色的家长打磨抛光，一秒变脸的本事比他可强多了。 第44章 火眼金睛 饭桌上，祁秀晶和李宥昕聊得都是工作。 “微信要重新申请工作号，以后工作和生活最好分开。你过去的那些私人关系好友，公司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随便到网上爆料。说好的可以，说坏的不行。”祁秀晶说完瞄向林朵朵。 “我是专业黑。”林朵朵吃着盘子里的菜，“因为他拖欠我房租。” 李宥昕夹起一块鱼塞进林朵朵嘴里，意思是让她闭嘴。 林朵朵认真嚼着鱼肉：“你想好怎么贿赂我，我这个人只爱钱和礼物。” 李宥昕又夹了一块鱼堵她的嘴。 “我还可以给你杜撰，上次你去学校接我的时候，借我伞的兰月，她是历史老师，她文笔可好了。我可以让她给你写出各种各样的……” 李宥昕把鱼头塞进林朵朵嘴里：“你再胡说八道明天我把你茶室密码挂门上。” 林朵朵怒视李宥昕。 李宥昕知趣地把鱼头夹下来。 祁秀晶盯着这两个人：“你俩可以不在我面前这么暧昧吗？” “暧昧吗？”林朵朵一脸嫌弃，“暧昧应该是亲亲抱抱。”她用余光看李宥昕一眼，“像他这种腰细腿长脚腕子秃还往我嘴里塞鱼头的男人，很难入我法眼。” “为什么？”祁秀晶觉得李宥昕除了脸，这几个地方都足够优秀，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他一样，全身上下没一处长得不精致的。 “我妈教育我，腰细的男人不可靠。腿长的男人命短。腿毛发达但是没延伸到脚腕子的男人生育能力……” “林朵朵。”李宥昕沉声，“大姑娘在外头别胡说行吗。” 林朵朵极度鄙夷地撇着嘴：“别以为林教授让你管着我你就真能管着我，生育能力差又不是我造成的，是你自己雄性激素分泌不均衡。” 祁秀晶彻底无语：“卫麟，明天开始我会紧锣密鼓地给你找房，马不停蹄地找，竭尽所能、翻天覆地！”她喝了口水，瞥一眼林朵朵：“你再跟她住下去，绯闻风向都得转男科！” 花钊赶紧递上果盘：“秀晶姐消消气，我们朵朵在外人面前不这样，她只针对李宥昕，他俩日常就是这交流方式，您之前没见过可能不习惯，以后慢慢就好了。” 祁秀晶终于觉得这桌能有个说上话的。她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到职业、干练的状态。继续叮嘱李宥昕注意自媒体言论和清空朋友圈及微博，她还要求他在原有微博名字的基础上挂上公司名称，以便日后宣传。 “鼓捣个新号呗。”花钊建议。 “我看他之前的微博内容也蛮有看点的，都是建筑和风景园林相关内容。从某种角度说，未来应该会吸引一部分同行粉丝，再就是保留专业会让人觉得他贴近生活。”祁秀晶询问的目光抛向李宥昕，“你怎么看？” “都行。”李宥昕现在最在意的是他没完成的景观规划：“这个月我得把景观做完，其他工作不接，否则安排不开。” “知道。”祁秀晶迟疑片刻后再一次向他确认：“景观这个月能做完？” “没人打扰的话。” “那下个月咱们就联系新剧组和商代了。我手里有几个本子，你可以先看着。都是《繁花》播出后寄到我这里来的，我觉得人物性格鲜明，也比较有看点。”她边说边拿出手机，“我发你邮箱。” “下个月回复。”李宥昕把剔骨的鱼递到林朵朵面前，柔声提醒：“吃。” 林朵朵翻着个眼珠看他：“你怎么能跟自己经纪人耍大牌呢？” 李宥昕无语。 几人吃着饭，林伊发信息来说朵朵妈等不及先回去了，让他们放心回来。 林朵朵伸着脖子看李宥昕的手机：“为什么我姑姑联系你？” 李宥昕笑而不语。 “我问你两个问题你都没回答。”林朵朵侧目而视。 李宥昕正给林伊回信：“好。”写完又点开林朵朵的微信：“外人在，回家说。”消息没发，林朵朵瞧见后多少明白了一些。她回身正准备接着吃饭，却无意看见祁秀晶正用评判的眼光看他俩。林朵朵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出于礼貌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闷头继续吃饭。 “关于我刚才说给你找房子公寓，你有什么要求吗？”祁秀晶语气里有提醒，她在警告李宥昕注意一下和林朵朵的距离。 “南北通透大三居，眼睛户型。”这是李宥昕的回答，也是他的反抗。是人都知道，明星加助理，最多南北通透的两居，他要这么大房子干嘛？装林朵朵？ 祁秀晶气得冒烟还得忍着，毕竟之前承诺过她又不能反悔。 神助攻还得是林朵朵：“你们公司这么大方啊？你应该要错层大四居，花园洋房，绿化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五那种。” 李宥昕终于觉得林朵朵这嘴欠收拾：“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吃你的饭。” “瞧把你厉害的！走之前把房款给我结清！你自己说的，十倍！你要给我十八万，少一分我都不会放过你！” 花钊扶额，她其实知道林朵朵就是喜欢压在李宥昕头上，但在外人看，这确实有点像秀恩爱。 “对，一分都不能少。”关键时刻还得花钊出手，“毕竟还有车位费、水电费、物业费！” 李宥昕放下筷子捧着脸：“这是我两个祖宗。” “注意你的形象，以后这种和艺人不相符的动作，不要做。”祁秀晶严肃提醒。 “三个。”李宥昕放下手：“您三位慢慢吃，我去男宾那桌了，拜拜！” 李宥昕灰溜溜逃到保镖和司机那桌后坐下来，他觉得整个空气都清新了。 “聊了什么？”周文堂问。 “和过去一刀两断。”李宥昕把一只虾塞进嘴里，“还规定艺人吃饭要符合形象，那不饿死了。” 司机师傅闻言呵呵呵地笑：“小伙子挺幽默，行，前途无量！”几个人吃喝中说笑，气氛好不融洽。 林朵朵扭头看着李宥昕的背影，不得不说，他就算说笑也坐得笔直，看上去极有教养。 “你们公司培养艺人还挺负责，”林朵朵无意识地夸赞道，“他行走坐卧都很绅士，光这一点就很难得。未来他如果有机会参加品牌宴会类的活动，就他这气质，估计各大品牌都得抢着让他代言。” “不是我们培养的，”提起这件事祁秀晶又得意起来，“我刚签下他那会儿就发现了。他家教特别好，明理豁达；性格也好，谨慎又不失洒脱。就说我这慧眼，是不是火眼金睛！” 第45章 起风了 一行人吃好喝好时已过十点，要不是林朵朵叫嚣着她有门禁，这群人敢再吃俩小时，大有相见恨晚的节奏。 汽车把三人送回家正好十一点整，他们换鞋的时候瞧见姑姑还没睡，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表。 为免被骂，林朵朵跟姑姑主动承认错误并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十之有八。姑姑虽然不悦，但只是“嗯”了一声，再没说其他。随后便上楼休息去了。 花钊和林朵朵同睡，躺下的时候林朵朵正在写交流会上的稿子。 “你不睡？”花钊把脸伸过去，“又搞什么秘密核武器呢？” “文化交流会的展演串词。”林朵朵抱着电脑爬上床，“你看，我要翻译这首诗，还要在表演的过程中完成英文朗诵。” “舞蹈和音乐有吗？”花钊翻出眼镜来，“是不是十月中旬那个中外诗词大会？” “应该是，跟我说的是文化交流。”林朵朵打开音频播放器，“目前只有音乐。” “我跟你讲！这次请了超人气女歌手叶菲来做开场演唱！而且这个中外诗词大会为期十天，她每天都会搭档不同的男嘉宾！”花钊突然来了精神，翻身下床跑到楼下又跑上来，“我给你汇报一下，第一天，她要搭档赵立恒！天籁组合有木有！第二天，是郭彦！郭彦！” “帅。”林朵朵随声附和，郭彦这人她还真知道，是郑颖娇小姐姐上上上上个“男朋友”。 “第三天是乔景行。第四天……” “我困了。”林朵朵打了个哈欠，“到时候我要把你介绍给郑老师，你们两个颜狗在一起，一定能成为好朋友。”说完，林朵朵又开始奋笔疾书。 “废话，你觉得这些人不好看是有原因的好吗！楼下，次卧，那是内娱颜值巅峰！”花钊把工作簿扔到床头柜上，“明天我要采访他。” 林朵朵冷笑：“我觉得你后面没念出来的那些人也都曾经是内娱颜值巅峰，只不过随着新人的出现，都成了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客观上讲。楼下次卧真的颜值太在线了好吗。你不要不珍惜。” “行行行，我珍惜，毕竟地球人和外星人相比还是后者更稀有。”林朵朵无奈摇头，“都什么眼光啊，喜欢眼珠子……” 花钊觉得自己对牛弹琴：“他搬走以后你可别想他。” 林朵朵打字的手因这话顿住了。她盯着屏幕好一会儿，不敢想李宥昕搬走以后。最后，她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继续写稿，在陆祺原有作品的基础上做了二次修改，直到她满意才合上电脑。 再看表，已经两点了。 花钊睡得正香，窗外也静悄悄的。 林朵朵放好电脑后关了灯。刚躺下，忽然听见窗外一缕风响。她睁开眼，支棱着耳朵听着窗外—— 北方的秋天大抵就是这样，越是安静的夜，越是容易狂风大作。那些风吹起来的时候像侵略者，用狼嚎般的叫嚣吵醒熟睡中的人们，再用狼嚎般的歌喉宣告狂欢。 风力大的时候，附近楼宇上的铝板就会咣啷咣啷地响，没有架子鼓的外表却要追求架子鼓的灵魂。还有深更半夜来凑热闹的树枝子，你牵扯着我，我勾搭着你，在微弱的月光下摇摆呼应。 林朵朵不怕打雷，可她怕刮风。因为小的时候她和爸爸妈妈去西北雅丹魔鬼城玩的时候曾经被风吹到过景区里。她清楚地记得那些被风吹得像船舰似的山，也清楚得记得那天风来的时候，也是这般鬼哭狼嚎。 她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给爸爸指哪座风蚀雕塑像什么，下一秒她就被风吹起来，眼见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 她有飞翔的经历，可体验感并不好。不知飞了多久，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救援队找到她的时候，她又冷又渴，四肢疼，身体比四肢更疼。她腰上有一道疤，是石头划的，很像刀伤，哪怕是现在，她也摸得到。 李宥昕在加班做景观，听见刮风后他起身开门。看了看表，凌晨两点。林朵朵今晚也许不会跑下来找他睡了，她有花钊。 坐在电脑前，他机械地种着树。花钊是朵朵闺蜜，她可以躲在闺蜜被窝里，也可以躲在姑姑被窝里。 “为什么河里也可以有树？”林朵朵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李宥昕猛然回过神，见屏幕上蓝盈盈的河水里也被自己种了一大排树。他的心猛烈地跳着，响声大过窗外的风。 “我吓着你了。”林朵朵悻悻然爬到李宥昕床上盖好被子，“睡觉。” 李宥昕起身关了门，又关了灯，回到书桌前点删去那一排树后点了保存关上电脑。 “怎么没抱被子下来？”他问。 “花花骑着。”林朵朵往里挪了挪，“快点，我好困。” “来了。” 刮风的夜，他们都睡在一起。今夜第一次盖同一张被子。奇怪的是没有尴尬，也没有紧张。 林朵朵拱进李宥昕怀里，没一会儿就沉静下来——她习惯了这个人的味道，习惯了这个人的温度。 李宥昕觉得林朵朵是天下第一渣房东。枕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身躯，还跟他要房租。 “结婚吗？”他问。 “变态。”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你就是想骗便宜房子住。” “下个月我忙起来你想结都找不到我。”李宥昕拉开她蒙住的被子，“你不亏。” “跟你不熟。”林朵朵抢回被子，“我困了！” 李宥昕闭上眼。大概率明天一早，小林老师又得举着棍子看别人吃早饭。 翌日，林朵朵醒在自己房间。她不知道李宥昕什么时候把她丢回来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很生气。 “你为什么把我丢回去。”厨房里，林朵朵蓬头垢面叉着腰质问。 “让你姑姑知道又罚你举棍子。”李宥昕在熬粥。 “我本来能睡到九点半！现在六点半我就醒了，你看我的黑眼圈！”林朵朵指着自己。 李宥昕这才发现，她不仅有黑眼圈，眼睛里还有眼泪。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没有人懂林朵朵。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逃避魔鬼城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最终却成了海市蜃楼。 人从来就应该学会成长和孤独，小时候可以拥着妈妈睡，但长大了就要学会睡宿舍的单人床。毕业后可以赖着李宥昕，可他马上就要走了，到聚光灯下的世界去。她还得学着一个人住空旷的别墅。 李宥昕从没看见过林朵朵脸上有这样的神情，一瞬间的绝望，一瞬间的释怀。 “朵朵……”他害怕看到她的成长，最怕的是成长源自于他自己。 “我上去了。”林朵朵转身离开厨房的时候，李宥昕忽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是那种再也抓不住的失去。他想追出去重新把她揽在怀里，可是锅里的粥漫出来灭了炉灶上的火。 他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再回头时，林朵朵已然不见踪影。 第46章 为什么不考博士 早饭格外安静，林朵朵没下楼，花钊说她还在睡。李宥昕则是心不在焉。 林伊觉得蹊跷，她打量着对面两个年轻人，最终选择了李宥昕：“你和朵朵吵架了？” 挺奇怪，长辈们总能看出端倪。 李宥昕眼神闪烁，好半晌才低声问：“她……为什么怕刮风？” 这问题问得突然，让林伊猝不及防：“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仿佛并不想讨论。 林教授的反常使李宥昕猜到这其中必有隐情，奈何自己昨晚草率，没问清楚就擅自做主把人抱回去，也不知这回又把她得罪到了什么程度。 林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饭，顺着李宥昕的问题回想起昨夜的大风。林朵朵怕风，凡遇大风夜晚，最喜欢钻母亲被窝。没有母亲的话……林伊抬起眼皮，再次打量对面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所谓“依赖”，大约源自日久见人心。 “那年朵朵七岁。”林伊放下碗筷坐正、大学教授讲学的架势重临于身。可见，这故事很严肃…… “我记得是她二年级毕业的暑假，她爸妈带她自驾去青海，走北线。从沙坡头到敦煌，小丫头玩儿的都特别开心。一直到雅丹地质公园……”林伊说到此有片刻的迟疑，像是逐渐陷入沉思，却莫名紧锁眉头。 听到“雅丹”，李宥昕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魔鬼城”三个字，那里的风中鬼声森森，风蚀地貌更是令人瞠目。七岁的林朵朵，在那里曾遇到过什么…… “一路玩儿的都挺好，到雅丹那天天气也很理想。那时候地质公园还允许游客自驾，每个景点可以下车走近拍照。两边都有铁链绳索，风来了抓紧绳索，也不至于被吹走……”林伊在回忆中无奈叹了口气，转言道，“小孩子嘛，看什么都新鲜。” “林朵朵就跑着到那个拍照的景点前面去等她爸爸。我也是后来听她爸爸说，当时不知怎么就起了一阵风，从他们后边吹过来，卷着沙子石头，推着他往前跑。林朵朵小啊，她扶着那个铁链，转身跟她爸招手，没等来她爸，先等来了风。风卷着沙子迷了她的眼，她慌慌张张也没抓牢链子，一下就被风吹得往后倒，连滚带爬的滚进了铁链里面。她爸爸看见了，就去追，人哪里追得上风。”说到此林伊又叹了口气，“那样的地貌，风大不说还没有方向。说是卷地的风一下就把她吹到天上去了。” 李宥昕不敢想，被风吹到天上，那是命悬一线。如果那时候风突然停了呢？如果撞上周围的风蚀地貌呢？如果哪座山上有尖锐的石头呢…… 那时候他还没见过林朵朵…… “你如果去过应该知道，那边的风别说六七岁的孩子，就她现在那体重，也得被吹得满地滚。” “所以她上学那会儿跟我说她在天上飞过是真的……”花钊一边吃粥一边听故事，眼见着林伊的脸色越发难看，可想而知林朵朵轻巧玩笑过的事，并没他们想得那么轻松。 林伊双手交叠在一起，垂下脸来：“听她爸爸说，他眼看着朵朵被吹到两三层楼高的地方，像个纸片一样飞起来。他爸去追，根本是眼见着孩子被风越带越远。” “她妈妈当时就吓瘫了，那么高，摔下来得什么样。”林伊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坐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纱布几乎缠了全身，左脚和右手小臂还打了石膏。还有，那张脸也被裹得看不出面目，可她还开开心心地举着勺子，面前放着个大西瓜。 李宥昕看得触目惊心，只觉得心口像压了巨石。 “找她可费老了劲。十几年前，哪有现在这么好的通讯条件。从景区工作人员通知救援队，到顺着风的方向往深处走，四五个小时……找到她的时候都下午六点多快七点了。” “她倒还行，满身的伤，趴在地上迷迷糊糊见人就哭，说渴，说浑身疼。青海还没到，就住进了医院。倒是能吃能睡，可惜腰上留了一道疤，到现在都说自己穿不了漂亮衣服。” 李宥昕坐在桌前，拿着碗筷的手像灌了铅。七岁，四五个小时，西北，魔鬼城。她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她怕风也好，怕黑也好，怕一个人睡也好，决不是什么矫情做作。 林教授看着李宥昕：“昨晚刮风，她下来找你？” 李宥昕不语。 “没有啊，她一直在床上，我醒过来看见她睡得香着呢！”花钊指着楼上。不过下一秒她便从李宥昕那副后悔到要吞药自杀的表情看出了端倪：“不是大哥！你不会给她请回去了？” 李宥昕闭眼咽下一肚子后悔，他昨晚要是知道个中缘由，说什么也不会把她抱回去。再说，他本来也不想。 “你可真行！”花钊丢下碗筷一溜烟上楼去：“林朵朵！我的傻大宝儿！你睡醒了吗……” 林朵朵睡醒了，但没睁眼，她脑子里在过昨晚自己写的稿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花钊进来的时候瞧见林朵朵那怪异的姿势就觉得她醒着，她走过去：“小可怜儿？” “花花，我觉得我的稿子少了点灵魂。”林朵朵爬起来，“李白的诗潇洒狂野，我用词是不是太保守了？” “啊？”花钊捏扁林朵朵的脸，“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够狂野。”林朵朵的嘴巴像鱼一样一张一翕，“你觉得我用词文雅些好，还是粗鄙些好？” “下楼问学霸。”花钊有些故意试探。 林朵朵想了想，倒不畏惧：“他行吗？” 楼下，林伊看着迟迟不语的李宥昕终于按耐不住好奇，问道：“昨晚她睡在你那儿？” 李宥昕能说什么，他抱她上去就是怕她挨骂，如果现在承认，昨晚所有的考虑都是徒劳：“没。” 林伊正欲开口追问，好在祁秀晶打来把这话题揭过，不然李宥昕还得绞尽脑汁扯谎，这个他实在不擅长。 电话对面，经纪人说合同已经在走流程了，让他确认无误回信。他将电子版合同收藏后粗略看了两眼，匆匆回上一句：“我有事，晚些说。”放下手机时，林朵朵正抱着电脑下来，看她那样子，仿佛也没能补个好觉。 “先吃饭。”林伊转身瞧见林朵朵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楼十分错愕，毕竟这种热爱工作的行为和林朵朵的配饰度并不高：“周末还工作？” “嗯，下个月中旬，学校有个中外文化交流活动。交流嘛，我得做同声翻译。”林朵朵边说边把电脑放在茶几上，转身兴致缺缺地走进餐厅。 “不像你。”林伊拍了拍身边座位，意思是让她赶紧坐下。 林朵朵不爱听：“我良心发现，觉得大好青春就该不负韶华，不行？” “那你以前的韶华都荒废在哪儿了？”林伊给侄女盛了粥放在跟前，“为什么不读个研究生？” 林朵朵撇嘴：“我妈说我能嫁人就行。”为转移火力，她瞄准李宥昕不客气地问：“卫麟，你研究生都念了，为什么不去考博士呢？” 第47章 二次海选 这算是发泄性攻击？李宥昕心虚地看着林朵朵。 “我在问你话，你问人家干什么。”林伊敲着桌子，“吃你的饭，别什么都捎上他。” 林朵朵敷衍地笑了笑，拿起勺来搅和着碗里的粥。 有时候家庭气氛奇怪是因为每一个人，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某一个人。比如，曾经的饭桌上，林朵朵十天里有九天都在口若悬河地说叨学生那点事，但是今天的饭桌上，她安静得像停摆的钟。 “林朵朵。”林伊审视侄女，“你怎么不说话？” 林朵朵茫然：“您刚才不叫我说。”她一边喝粥一边掏出手机胡乱翻着，突然看见任美晗发来的消息—— “朵朵，出来玩呀！接着海选！” 她寻思着这是个不错的选择，赶忙说：“同事给我发消息，约我出去玩。” 林伊想起下雨那晚林朵朵信口扯过的谎，随便猜道：“舞蹈老师？” 林朵朵点头：“就上次给我介绍了一堆海选对象的那两个。”林朵朵说完举起手机给林伊看，“呶。” 听见诸如“介绍对象”和“海选”一类的词，李宥昕握筷子的手紧了紧。他不太愿意林朵朵去见那些沦落到相亲的男生——但凡是个爷们儿，遇见喜欢的姑娘自己追，没有喜欢的姑娘宁可单着。介绍这种事，是不是更符合妈宝男的人设。 “中午在家吃吗？”花钊实在看不下去李宥昕这有手没嘴的模样。不愿意她出门就自己去争取，在这里攥着筷子算什么英雄？ 林朵朵摇头：“出去吃，披萨。” 李宥昕自知不可活——不在家吃就是她在泄愤。还吃披萨……这种食品在琳琅满目的外卖菜单中，是林朵朵翻牌率最低且没有之一的。 饭后，林朵朵把电脑递给李宥昕：“文化交流会，李白，帮我看看用词。” 李宥昕捧着电脑，好久静不下心来，他看不进去，也想不出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林朵朵就在一旁静静地等，不靠近，不凝视，仿佛这既不是她的文章，也不是她的电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客厅里的空气中充满了寂静因子。林朵朵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李宥昕凝眉盯着电脑。说实话，花钊实在觉得没眼看，毕竟过去李宥昕拿着电脑在客厅办公的时候，林朵朵就斜倚在他身上吃车厘子。 “要不你一会儿再看？”花钊搓着手跃跃欲试，“我先采访你一下可行？” 林朵朵看了看时间：“正好。我去刷碗。”她“噌”地站起身，“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还要去见美晗和瑶瑶，中午和晚上我就都不回来吃了，你可以采访他到晚八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去，看那样子也不像不高兴。 “李宥昕！”林朵朵前脚进厨房，后脚花钊便凑近他低声问，“你昨晚干了什么？” 李宥昕只觉得额头上青筋乱跳。他干了什么？干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 林朵朵倒没显得多反常，她刷着碗居然还哼起了歌！ 花钊直起身来：“如果你昨晚真把她丢回楼上，她现在哼歌更是没好事！” 李宥昕又不傻，林朵朵从来不是那种能装没事的性格。任美晗和唐诗遥约她出去还不知要干什么，难不成三两天过去，她们又凑成了一批海选对象？ “朵朵你怎么那么开心？”花钊问。 林朵朵碗刷得摇头摆尾：“她们约我接着海选，今天帅哥大大的有！” 果不其然…… 李宥昕捏着眉心低声问花钊：“距离上回海选一共隔了三天，你觉得能有好货吗？” 花钊唉声叹气：“好货该上的时候不给力啊。”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他，“还是你觉得，你现在是演员了，林朵朵配不上你？” “我敢吗？”李宥昕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出神——一个好姑娘，就该有个好男人来配。别人如何他不清楚，只是自己，怕是永远也配不上她。 林朵朵刷完碗上楼去了，一小时后，她带着一身精心的装扮下了楼。出门时她大方地跟每个人打招呼，那模样可谓喜不自胜。而且，她涂了口红。 “林朵朵涂了口红。”花钊指着门口消失的身影，“她跟我出去从不涂口红。” 李宥昕蹙眉。他看见了，她不但涂了口红，还穿了很凸显身材的衣服。打扮成这样可不像是去海选，更像是单独去见某个很要紧的人。 他这么想，眼皮便跟着跳。 李宥昕最烦眼皮跳，初二那年的一堂地理课上，他眼皮足足跳了四十分钟。到家就看见大门上的封条，那一次，他从云端，跌落谷底。 手机又响起来，打电话来的是母亲。 李宥昕示意花钊自己要先“消失”一会儿，花钊点头，他便托着林朵朵的笔记本回房去。 “喂，妈。” “儿子……”电话对面，母亲欲言又止。 李宥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您说，只要您和我爸没事，我都能做到。”他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平静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所以他竭尽所能地在职场社交，拼命工作赚钱，死皮赖脸不兑现林朵朵给他上涨的房租。只要不是双亲有变，他大抵都能应付一阵。 “刚才……你霍叔叔家一个姓宋的秘书，打电话来，”母亲声音微颤，“你也知道，你霍叔叔这几年身体不好，昨天晚上住进了医院，我怕……”母亲没再往下说。 李家的债是霍叔叔不顾家人反对迎难而上一手还上的。童年的李宥昕以为还上就没事了，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终是知道“债”就是“债”，欠债没有让别家还的道理。 虽然霍叔叔从不向他们讨要债务，年节还时常探望。每每父亲提及此事，霍叔叔都很旷达地一挥手说：“我这命，难道还不值五亿？” 可霍叔叔终究会老。就是这五个亿，让他的集团陷入困境，往后将近十年，霍叔叔因为资金周转不开而到处奔走，频繁应酬更是让他拖垮了身体。 霍家上下要养活多少人，李宥昕虽不十分清楚，但也能估算出大概。自家的困难连累到父亲挚友，这是他李家的家门不幸。原本人家霍家家庭和谐，闹这么一出，谁家都得有点矛盾。霍叔叔帮他们扛了这么多年……现在，霍叔叔一病，霍家终于绷不住了。 “宋秘书……”李宥昕在脑子里搜索，这人肯定不是霍叔叔的秘书，因为多年来霍叔叔只有一位秘书，就是那个姓翟的漂亮女人。 “说是霍晟的秘书。”母亲听上去很没精神，“他们倒没说什么时候要，要多少，就说你霍叔叔身体不好，治病救人需要很大一笔钱。” 第48章 时机不对 听到“霍晟”两个字，李宥昕陷入沉思——霍晟是霍家长子，他童年在霍家小住时曾见过。如果霍叔叔当真病重的话，家里几个儿子也许是要争夺家产。霍家兄弟四个都正在壮年，眼下，怕是有人要利用这件旧事在霍家崭露头角。 李家与霍家是旧交，姑且不谈大人，两家孩子们都是从小玩在一起。李宥昕和霍小五同岁，过去随着小五叫这几个哥哥。只不过霍晟年长他们太多，很少同他们一起。在霍晟眼里，李家和其他那些攀关系的家庭并无二致，所以，李宥昕和他并不熟。 只不过，虽然李家这件事影响了霍家，但交情在这里，霍晟从李家身上做文章……怕不明智。 这还得从根源上说。 李、霍两家关系匪浅要从三四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还没有创恒地产，也没有金盏集团。李景谦和霍可东还是两个年轻的少年。 霍家家底殷实，霍可东平日里习惯了大手大脚，吃喝玩乐从不亏待自己。据说那次是霍家爷爷带着初出茅庐的霍叔叔到榕城来谈生意。霍叔叔的手下打听到古街有个堂子。堂子这种地方，素来只听去过的人说好，却又不知究竟好在哪里。 少年懵懂，霍可东进了堂子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到半天，他就输得口袋空空。堂子里的老油条见少年出手阔绰，便撺掇他回家拿钱。 正在兴头上的人哪里顾得上回家。霍可东摘了手上价值不菲的腕表，扬言还要接着赌。这表是父亲的，他只知甚好，却不知从何而来。当他带着一身赌债回到酒店，父亲得知外商赠的金表被他拿去当了赌注输，当场气得拿起棍子便将他往死里打。 家中少爷哪受过这种委屈，一路逃到了街上。 霍父是教子有方的，他在街上不客气地对儿子说：“从今天起，别回霍家，什么时候赚够了钱把表赎回来，什么时候再认祖归宗！” 霍可东见父亲态度决绝，只得去求问母亲。母亲说：“那表难得，全国也不见得有第二块，只知道是外商送的，具体是古董还是孤品没人知道，也没人懂。” 那个年代，真的没什么人懂。 虽然堂子里的人知道那表纯金，但也不认得表盘上那写得乱七八糟的外文。他们找人询问，被问的人只说：“难得。珍品。” 霍可东去求堂子把表还给他的时候，堂子老板开出十万高价，那个时候的十万，是老霍先生也拿不出来的。 霍可东气啊，揪着堂子老板的领子就要打人。堂子老板哪干，叫了十几个人，把霍可东提到街上去打。 李景谦就是这时正巧路过，把霍可东从乱棍之下救出来的。 当时霍可东已被打得面目全非，站也站不起来。乱棍之下捡回一条命，霍可东终于明白自己再不可能要回那块表。只得作罢。 后来，李景谦把霍可东送到了医院，救命的细节，便全在这件事里。李家祖上是公职人员，李景谦求着祖父凭关系要回了表，霍可东凭此得到了父亲的原谅。 两个年轻人相见恨晚，在往后的岁月里彼此激励，相互合作，成就了那时的创恒地产和如今的金盏集团。到现在，榕城古街还流传着李、霍两家情比金坚的佳话。 走出故事，两家都是商人，也都是社会人。霍叔叔年迈，身体每况愈下，旧恩情还清，新债早晚会来。 李宥昕看着电脑上未完成的项目——且容他再“放肆”十几天，等把市里的工作交了，他便潜心做个艺人，替父还债。至于林朵朵……他转眼看向那跳闪着光标的屏幕。 “有些人遇见了虽好，时机却不对。”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终是无奈苦笑。 母亲疑惑：“怎么叹气？” 李宥昕回过神来：“没事。”他草草敷衍，“晚些我给霍家打个电话，您别担心。” 母亲自然是从他的叹息中听出了端倪：“儿子，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李宥昕矢口否认，“八字没一撇。” 母亲也因为这样的回答沉静下来：“别瞎想，也别轻言放弃。现在这个时候，遇见谁，你都会觉得不对。”她能体会到儿子的无力，过往不是他不想谈恋爱，而是现实逼得他不能随心所欲。 母子俩彼此劝慰几句后挂断了电话。李宥昕闭目沉思：他前脚才签了合同，后脚霍家二代就找了上来……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向他们透露了什么？ 一时间他脑子更乱。 另一边，林朵朵从地铁的玻璃反光中看着自己，她出门前不经意看了李宥昕一眼，对方眼神里透着挑剔，好像她今天十分不得体过分招摇似的。 男人觉得女人穿的招摇多半是因为女人穿得太漂亮。不过这季节，林朵朵能穿多漂亮？白衬衫，牛仔裤，马丁靴，北方的秋天绝不允许女孩子乱露肌肤。 “您放心，本主有分寸。”林朵朵盯着地铁里的广告自言自语，“您管好自己就行。”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沓便签纸迅速撕下一张，趁周围没人，不声不响地将那张纸贴在了图片中李宥昕的腰带上：“下次拍广告请截腰带以上，你这不修男德的外星人。”她边嘀咕边把便签塞回书包里。正巧地铁到站，她吹这额前碎发，轻松迈出门去。 萧兮云看见林朵朵的时候，心里像有一盏灯亮起来。没有粉雕玉砌般的奢华，没有无病呻吟似的娇柔。她过马路的时候秋风吹着一只白色塑料袋与她擦肩，被她灵巧地躲过去。然后她得意地笑起来，仿佛躲过了全天下所有不幸。 “美晗！”林朵朵远远和任美晗、唐诗遥打着招呼，跑过来后和她俩笑作一团。 萧兮云不近不远地跟着，看着她头顶那一红一绿两个碎钻球球的发饰，给她安上了“可爱”二字。 “我把我表弟萧兮云带来了。”美晗低语，仿佛说得故意让身后的人听见。 “真哒！？”林朵朵驻足回望。 四目相对后，她迅速回头晃着任美晗胳膊低声问：“我可以说脏话嘛……” “啊？” “他好帅啊！正经话表达不出的那种。” 萧兮云不知她们在耳语什么，他注意到林朵朵的耳环，水滴和闪电镶嵌在半透明的云朵上，别致，有趣。 林朵朵不知有人注意她，她觉得能出来玩就格外舒畅——外面的天空广阔，她可以沐浴秋风，和好友小聚，偷瞄帅哥，吃美食。家里气氛总显得压抑，姑姑严肃，花花加班，李宥昕……根本不靠谱。 中午饭时候，萧兮云终于靠近了这个女生团体。他坐下来，直勾勾盯着林朵朵。 起初，林朵朵在和两个好友讨论工作：“我出来之前给你们翻译李白呢，你俩喜欢我放荡不羁一些，还是喜欢我婉约柔美一些？” 唐诗遥翻着眼珠想：“李白肯定喜欢你放荡不羁，我俩肯定喜欢你婉约柔美。”正经的工作，不正经的话题。 “专业的事不是应该问专业的人吗？”任美晗有意无意暗示林朵朵，“兮云是公司市场部总监，英文很棒。” 林朵朵闻言学着姑姑的样子挺直后背双手交叠在一起，坐得端正大方，像个大学讲师似的谈笑道：“我英文也很棒！” 第49章 价值五亿的电话 萧兮云算得上是生意场上的青年才俊。别人上班是工作，他上班是在万花丛中工作——大约是他富贵出身惹的祸，致使周遭的女性同事面对他时总是无孔不入。开会也就算了，哪怕吃饭喝水，他身边也总是簇拥着一群又一群女人。女人多了是非就多，为保证公司正常运行，他宁可牺牲内部资金培养新人，也要把身边所有工作岗位都换成男性。如今他目的达成了，却意识到安静无事虽好，但男人的生意场总是暗流涌动。终究还是需要女人平衡。 自己行为自己买单，他颇有些懊恼。和表姐吐槽营生不易，表姐一听笑了：“缺少好女人，。”“走，跟我出门！” 眼前的林朵朵不是生意人，不走生意场，所以她不用阿谀逢迎，也不用谄媚权贵。她不自作多情，也不主动开口，不接任美晗的话，似乎是在怕生。 萧兮云思量着：出来相亲却怕生，有意思！ 林朵朵的反应让任美晗无语：“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弟萧兮云，这是我同事兼闺蜜林朵朵。你们俩要不要彼此熟悉一下？” “我知道他，”林朵朵送去礼貌的微笑，“美晗跟我提起过你。”说完她低头开始戳碗里的饭，祈祷自己不算失礼。 萧兮云便又看见她头顶那一红一绿两个碎钻水晶发饰，虽然红配绿，可明艳得紧。 林朵朵在吃饭，脑子里惦记得都是李宥昕。她还在生他的气，可又觉得谁和谁都没有需要对彼此负责的关系，她没资格生气。唉……半小时前还以为出来会明朗些，没想到一到了吃饭的时候更糊涂。 “新的两个班带着还算顺手吗？”见林朵朵不接话，任美晗岔开话题。 “上周有两个男生在厕所互扒裤子。”林朵朵想起那两个男孩就头疼，“这届学生好贫！” “听凌主任说下周摸底。”唐诗遥道。 “摸底后分班吗？”林朵朵一直好奇这个问题，“我看新政策说不准依照摸底成绩分班了！” “不分班，所以叫‘调研’。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波学生什么水平。”任美晗给林朵朵盛出一碗汤，“小心烫。” “不分班还考试……”林朵朵谢过后明显露出一脸郁闷，“我讨厌判卷子。” 萧兮云觉得这话题距离自己太远，拿出手机来看公司的消息——他在等海外的一笔订单，说是最快今天会给回复。 “兮云。”任美晗递出第二碗汤，“小心烫。” 萧兮云放下手机去接表姐手里的碗，瞥见林朵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她仿佛想起什么，又仿佛在抗拒。 萧兮云的手白皙细长，和李宥昕的手很像，都是那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也都修剪得整齐洁净，甚至连甲缘都相似的干净。而且，他们拿手机的姿势也很像，都要举到面前看，像老干部。 林朵朵又想起李宥昕的手上总有水，因为他总干活。洗菜做饭、晾衣服涮洗抹布……他手上总有水，衬得那一双手水葱似的好看。不过想必以后不会这样了，他要去当明星，哪有明星自己干活的。想想觉得可笑，这世上除了她，没人会逼迫卫麟干活。 “怎么？”萧兮云柔声问。 林朵朵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慌忙收回视线。后面她再也没再看萧兮云，只是一味闷头吃饭。其实她不是没看见萧兮云长得有多好看，只是人如其名，如果一张脸太过英俊秀美，气质又逼人，那盯着看便是……冒犯？林朵朵说不清，但她一看见萧兮云便总想起网文里那些腹黑冷脸王爷来，普通人不敢招惹的那种。 林朵朵越是躲躲闪闪，萧兮云越觉得有意思。他见过不少主动的女人，像这样被动到连看也不敢看他的，这是头一个。 另一边，李宥昕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帮林朵朵看完了稿子。朵朵是文科生，翻译古诗有板有眼，她用词十分考究，总在追求完美的贴合。李宥昕只在她翻译梦醒惊起的部分给她做了一些调整，换了更豪放、简明的词语。然后他便陷入了沉思，他在想她的心——她看上去大咧咧，实则委婉含蓄。她活泼开朗，也温柔内向。她勇敢，也胆小。她依赖他。 “在发呆。”花钊走过来打断了他：“我要采访你。” 李宥昕闻声起身：“可以，不过还是得麻烦你先给秀晶姐打个电话。毕竟昨天签了合同，有些内容涉及隐私，恐怕不能透露。” 花钊了然：“我当媒体人又不是第一天，会打给她的，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想让你准备准备。” “谢谢。”李宥昕礼貌谢过后让开桌面，故意把电脑屏幕露出来给花钊看，“我手里有个项目，要得急，目前得先忙一会儿。你那边好了随时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花钊撇嘴：“瞧瞧瞧瞧，林朵朵不在就装大尾巴狼，果然是渣男！”她对着李宥昕摆摆手，“我看你挺适合艺人这份工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瞬间市侩了，果然外星人。” 李宥昕懒得解释，他有一通涉及五个亿的电话还没打，这要是让媒体人知道，他怕自己明天直接荣登社会版！ 花钊嘴上虽然不满但心里敞亮——职场就是这个样子，签过了合同的李宥昕在官方面前言论不可能自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现在恐怕只有七分把握，尤其是面对大熟人。万一一不小心爆出猛料，花钊可以不写，但录音笔得上交校对啊 ！ 花钊走后，李宥昕拨通了霍叔叔的电话。 “喂，霍叔叔。”他礼貌问候。 “我父亲在手术。”电话对面，一个年轻的男音回答道。“你是李珩。”他问。 “李珩”二字让李宥昕窒息，多少年了，没人再这样喊过他。偶午夜梦回，听见梦里有人这样叫自己，可等他回头凝望，却只看到空旷的街道疑惑一望无际的荒山，再无旁人。梦是灰色的，就像他一团乱线似的遭遇。 “喂？”电话对面的人疑惑。 李宥昕从记忆中抽身。他想说“是”，可转念想还是算了，万一别有用心之人给电话录音，持此承认挪作他用，那将得不偿失。 “李宥昕。”他说，“您是……” “霍晏。” 这是霍叔叔的三儿子。李宥昕对这人很有印象：他年纪不大但为人稳重，小时候便清风明月一般，长大后他们虽没见过，但网传霍晏心思极细，霍家的账本都在他手里。面对这心思缜密的陌生的老熟人，李宥昕一时不知该如何揣测。 倒是霍晏并无遮掩，坦言道：“我父亲近年来身体大不如前。昨夜榕城暴雨，他不太舒服就到医院来检查，今天出结果后医生说心脏条件不乐观，让尽快手术。”那人简单向他说了情况，最后问道：“你打电话来……是有要紧事？” 第50章 何必委屈自己 对方既不提欠款，也不提霍晟，只说霍叔叔身体欠安，正在手术。李宥昕拿不准，猜测情况或许真的危急，当然对方也不免别有用意是在试探。 衡量一番后，李宥昕坦言：“我母亲从大哥那里得知霍叔叔抱恙，没想到会……” “我和家里其他兄弟所求不同。”霍晏打断他冷言道，“他们在意家产没什么不对，我更在意父亲身体。您的慰问我收到了，父亲也曾知会家里只要他在一天，就没人敢到李家讨债。您那边如果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必介怀，他日父亲病愈，自会理清门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果然，豪门儿女，心明眼亮。 李宥昕佩服霍晏的睿智和坦诚相待——他能凭借一句话听出李宥昕来电的真正目的，三两句话便把事情说清，可见心思之玲珑；当然李宥昕也在心里敬他孝顺——父亲手术，他心无旁骛守在跟前，丝毫不对偌大的集团心动，可见父子情深。 李宥昕给母亲回话说明霍家情况。 母亲得知后既宽慰又忧心：“行，我和你爸商量一下，等你霍叔叔好些，我们登门拜访。你先忙自己的事，等后面事情有结果了，我们再联系。” 到此，这件事总算有了结果。 李宥昕庆幸。大体上讲今天只是虚惊，但究竟未来如何，还要看霍叔叔的身体。 放下手机，李宥昕抓头陷入沉思——家事沉重，他究竟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凑齐五个亿。别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这么大的数字……哪怕一个大型企业，盈利一年也不见得就能达到五亿！ 林朵朵那张地毯要是可以复印就好了，他到时候支个摊卖出去几百几千张，五亿轻松到手，大江南北普天同庆。 转过来他笑自己薄情寡义，事到如今，他最终算计的居然是林朵朵，一个和此事毫不相关却愿意无条件妥协他的小姑娘！他的心啊……真是凉薄！ 联系经纪人对花钊而言不是难事，难的是她该怎么开口。如果只是面对李宥昕，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丝毫不必介怀。现在要对接公司的工作人员，她起码得先有个稿子，而且这稿子还不能千篇一律，不然没看点呀。 上楼时她边走边嘀咕：“行啊李宥昕，大周末的装大尾巴狼虐我，看我记下来，等林朵朵回来让她治你！” 另一边。午饭后，林朵朵一行人前往游乐场。 一进游乐场大门，任美晗便拉着唐诗遥去买手办，留下林朵朵在秋天的暖阳下尴尬地笑。她心里暗骂那俩人：把我扔在这里是要给人嘲笑嘛…… “走。”萧兮云走到林朵朵身边，“她们大概率不会回来找你了。” 林朵朵觉得“社死”不过如此：“让咱们两个陌生人同行？” “走走转转，就不陌生了。”萧兮云侧头示意，“走！” 午后的暖阳照耀着男孩被风吹乱了的发，很像青春的模样。林朵朵跟在萧兮云身后，虽然眼前的男孩模样和身段都是一等一，可她还是习惯把李宥昕那个轮廓摆在前面——肩宽挡光，踏实！ “做初中老师很辛苦？”萧兮云转过头来同她聊天，“学生们都在叛逆期。我听任美晗说你们还要肩负中考成绩，估计压力也不小。” “等比。”林朵朵以手挡住阳光，“学生课业压力大，他们其实没什么时间叛逆。通常都是这堂课刚结束，下一堂课老师就进来了，全程无缝衔接。” “不下课？” “下是下，但其实都坐那里一动不动。他们刚升上来嘛，一天下来基本累残，没机会闹腾。” 一番对话，活像教委领导下校视察。 俩人围绕着彼此的工作聊了不少。从谈话中林朵朵了解到萧兮云优渥的家世，得知他是扬帆木业的独子，目前正在经营家族企业的对外艺术品订单。 “做艺术品生意好玩吗？”林朵朵想起每次和花钊逛街看到的陈列展览，“是不是可以接触很多艺术家？” “很有挑战。”萧兮云打开手机里的一张木雕摆件照片，“我们要把孤品变成流水线作品，然后出口到国外。但是手雕和机雕毕竟有很大区别，而且木料不同，效果也大不一样。就像你说的，艺术家的每一刀怎么运握，我们都要考虑清楚。” 林朵朵如听天书：“还挺有深度的。” “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听不明白很正常。”萧兮云指着不远处的冷饮摊，“就好比摩天轮的乐趣和吃摩天轮的乐趣。” 林朵朵尬笑：“哈哈哈，啃木头。” “所以你会不会觉得和我交往有难度？”萧兮云坦言，“害怕没有共同语言那种。” “交往！？”林朵朵疯狂求算自己心里阴影面积，怎么才见第一面就把“交往”拿到台面上了，难道不需要过程：“咱们……是不是有点高速？” “高速？”萧兮云疑惑，“任美晗没跟你说叫你出来是相亲的？” 林朵朵汗颜：“她说‘海选’，我以为……” “你以为她能拉一大车大龄未婚男青年，让你一个人选。” 林朵朵傻笑：“海选嘛，有照片不就行了嘛，干嘛还拉实体的过来。” 两人就这样把天聊死了。 萧兮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他指着自己：“实体的。” 林朵朵猛点头，打开手机翻到微信里郑颖娇发给自己的卫麟剧照指给萧兮云看：“海选的。” 萧兮云哭笑不得：“追星？” “不是。”林朵朵收起手机，“一般都是我们的妈妈，从介绍人那里得到男生的大概情况和照片，发给我们，有觉得条件合适人又顺眼的就双方家长帮忙约出来见见。就是这么相亲。我们呢，不喜欢相亲，你说照片加简介，那不就是商品嘛！但是被催婚我们也很烦，所以就资源共享，也许我妈介绍给我的我不喜欢，但同学啊、同事啊有着急的，聊天时候觉得差不多合适的就帮着提一提，万一成了也是一桩美事。这就是所谓‘海选’。” “有成功的吗？”萧兮云问。 “少。”林朵朵摸着下巴回忆这些年的“海选”经验，“你看啊，现在基本男女平等，男女双方收支比例也接近，一个人生活比较自由，没有束缚。但是一旦结婚，就不是两个人的关系那么简单了，而是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关系。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你说，一边是自由的独居生活，一边是七零八落的亲戚关系，你选哪个？” “自由。” “所以嘛！”林朵朵手背砸手心，仿佛被说中了心声。她竖起拇指，指着身后手办商店的方向：“你姐，任美晗，不也单着！” 萧兮云咧一咧嘴，心说她姐情况更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还是别出去祸害世界了。 “我觉得咱们这代人可能往后都不会结婚。”林朵朵断言，“我自己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曲意逢迎别人呢？为什么要为了让别人开心而委屈自己呢？” 第51章 留活路 “自由固然好，但女孩子遇到困难独自面对，总会无助。” “独自……”林朵朵品着这词，边摇头边露出一副“你不了解”的神色：“我有那么多朋友，什么能打倒我？” “相亲。”萧兮云上下比划，“现在。” 俩人哈哈大笑。 “不过一生这么长，心动之人总会出现。” “这不是还没遇上！”林朵朵甩起胳膊，“就先浑浑度日呗。” “说到底一见钟情少，日久生情多。” “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林朵朵指着家的方向，“我家租客，讨厌至极，但是我依然希望他万事顺利，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大吉大利！” “你这叫‘人之初，性本善’，不叫‘日久生情’。” “大哥，您这是要怼死我！头回见面就跟我‘掰头’。说！你姐是不是给你私藏了一个连的相亲储备！” “没没没，”萧兮云连连摆手，随即看向已在眼前的过山车，临时起意道：“来一圈？” “害怕。”林朵朵摇头婉拒。 “试试。”萧兮云说完走向售票处。 “两张，并排。”他买了票，递到林朵朵面前：“有些事看着害怕，试过以后就会觉得恐惧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他见林朵朵犹豫，又补了一句：“生命交与你手，祝我们好运！” 林朵朵垂头看着手里的票：“你这是跟我说不通，故意刁难。” 李宥昕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发呆，林朵朵不在家，霍家又出了这样的事，他静不下心。直到花钊来敲门：“大明星，我已搞定采访稿和你的经纪人，来，我要采访你。” 李宥昕转身看见花钊戴着眼镜抱着电脑拿着录音笔，一整个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忙站起身来：“怎么还拿电脑过来？” “紧张什么，”花钊把东西放在他桌上，“林朵朵不在，我闲着也是闲着，直接成稿呗。” “去书房，这里摆不下。”李宥昕接过花钊的笔记本电脑，径直朝外走。 “唉……”花钊瞥了眼桌面，看见林朵朵的笔记本也在李宥昕桌上，她紧随其后，“怎么林朵朵的电脑就能放你桌上。” “她那个已经很碍事了。”李宥昕推开书房厚重的门，“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葡萄。”花钊抱起手臂试探着问，“可行？”这是林朵朵的最爱。 “葡萄她回来要吃。”李宥昕走到厨房去，“有蜜丁柚，很甜。” “顺便给我带杯水！谢谢！”花钊撇撇嘴，“一切优先林朵朵，这个不用采访我都能给你写出一套传记来！” 李宥昕端着水果和零食回来，果盘里很丰盛，花钊扫了一眼，都是她爱吃的。可见林朵朵平日里没少在李宥昕面前念叨这些琐碎之事。也难为他居然都能记住！ “果茶还是咖啡？”李宥昕问。 “都行。”花钊接过果盘，好奇道：“你俩的茶室方便我看吗？” “不方便。”李宥昕拒绝得十分果断。 “里面有什么宝贝？”林朵朵的那间茶室自打李宥昕重新帮她装修后就从来都没让外人进去过，花钊早前就在想，林朵朵这小妮子到底把什么藏在茶室里。 “藏品。”提及茶室，李宥昕压力倍增，林朵朵不在，花钊如果真闹着进去，他可拦不住。茶室里多是林朵朵的茶器和年份茶，平日里林朵朵稀罕得不得了，就连他这个“内务总管”都不得传召不得入内，今儿花大记者万一瞧上什么……这可是连命搭上都拦不住的打劫实力！ 花钊有多了解林朵朵？她当然知道林朵朵平日里就喜欢买些七七八八的物件，锅碗瓢盆但凡能瞧上眼的都往家运，茶器香器更是五花八门。她那间茶室说好听是茶室，说难听了那就是她的保险库。此时不参观，更待何时！？ “我听说她买了很多青花瓷和中古时期的酒器！”花钊旁敲侧击。 “不是采访我吗？开始！”李宥昕干脆坐下把书房门堵死。 “我水呢？”花钊敲着桌子，“我说李宥昕，你太明显了啊！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你这会儿应该和她撇清关系，别再事事都维护她了，不然狗仔分分钟挖到你的料！” “我是演员，不是偶像，随便挖我没包袱。”李宥昕从一旁零食架子上随手抓了瓶果汁给花钊，“凑合喝这个。” 花钊扶额：“这么敬业，林朵朵真是应该倒贴你钱！” 俩人说着话，李宥昕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显示祁秀晶。 “秀晶姐。”李宥昕接了电话的同时示意花钊噤声。 “那个姓花的记者要采访你，说是《银河风尚》的‘人物’版块，我觉得影响力不错，就应下了。这是你第一次接受采访。需要我陪同吗？” “不需要。” 祁秀晶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也行，左右我之前培训过，怎么答话还记得？” “顺应民心，不违初心，摸着良心，思你苦心。”李宥昕觉得这会儿背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着实丢人，“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祁秀晶哪里放心：“我跟记者说好了，出稿后我先审一遍。” 李宥昕听后心凉一半：“给我留条活路不好吗？” 祁秀晶并不知道花钊和他到底多熟，当然不懂他说的“活路”到底指什么：“帮你把关就是在保你活路。你放心，我带你肯定不会让你吃亏，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挂掉电话，李宥昕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向花钊：“稿子还得给她看？” 花钊点头：“她不乐意我还得改，我们主编不乐意我还得改。你说呢？卫总？” 李宥昕感到十分抱歉：“全力配合，你问我答，不能写的你知道就行。” “痛快！”花钊拍案称快，“那我就不用录音笔了，你慢点说。” 李宥昕很配合地点头。 “说，你是不是喜欢林朵朵，还是只为了混便宜房子住？” …… 游乐场里，林朵朵刚刚结束了一场极速挑战，她可不知道李宥昕在家有多拼命帮她守着茶室，更不知道闺蜜正绞尽脑汁撬开她租户的嘴打听八卦。 走下过山车，萧兮云见林朵朵面不改色忍不住刮目：“胆子还挺大。” 林朵朵机械地转头：“我的灵魂还没追上我的肉身，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还在上面！” 第52章 一剑封神 萧兮云建议林朵朵去坐木马。小姑娘看着刚硬，本质上还是个软妹子。 “对，我需要缓冲。”林朵朵说着就往摩天轮方向走。 “那是摩天轮！”萧兮云瞧见一个骑着滑板车的孩子直朝着林朵朵的方向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拉回林朵朵，“看路。” 林朵朵吓得跳脚：“这是要让我魂飞魄散……” 任美晗和唐诗遥躲在不远处树丛后的长椅上，一直窥伺着萧兮云和林朵朵。 “他们在说什么？” “管他们说什么，”唐诗遥举着个手机，将屏幕无限扩大以求把焦距拉到极致，“你看，萧兮云和林朵朵相处就毫无压力。既不像冰山，也不像雕塑。” 任美晗觉得不可思议：“萧兮云平日不近女色，没想到你这鸳鸯点的虽然乱，但勉强能算个神来之笔！你知道我原想着萧兮云这辈子可能要走耽美风爱上我三哥！” “他职场里遇见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想攀他这根高枝。男人看女人如果一眼看到底自然然觉得没意思。”唐诗遥得意地一甩秀发，“也就咱们林朵朵，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这样的姑娘他看不懂，男神才觉得有意思！” “你确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用来形容姑娘的？”任美晗怎么听怎么觉得唐诗遥是在埋汰林朵朵。 “唉呀，别操心了，他俩的事让他们自由发展！”唐诗遥指着远处的旋转秋千，“咱俩去坐那个，坐那上面看得更清楚！” 林朵朵如愿以偿地坐在木马上旋转，萧兮云在场外等她。原本是挺和谐的周末，被一声遥远而弱小的呼唤扑灭了：“林老师……”声音如游丝。 林朵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支棱着耳朵等。 果然，她在细密的秋风中又听到若隐若现的呼唤：“iss l……” 若果说前面那声“林老师”是幻听，那后面这声“iss l”也太具备科目的针对性了！ 林朵朵循声回眸，瞧见不远处两张略带羞涩的笑脸——孟宇浠、辛梓州！ 两个少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白一黑。孟宇浠细嫩的面庞上，一对粗黑的眉毛对着林朵朵猛挑；辛梓州倒是憨厚模样，只是别有深意地对着林朵朵笑。 林朵朵登时决定放弃这个娱乐项目！可木马还在旋转，这也不是说停就能停。 俗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朵朵觉得这几个字用在这里格外恰当。老大不小，为人师表，和学生一起坐木马，她是不是显得有点幼稚？ “一世英名，毁于木马！” “林老师！您童心未泯，入戏好深哦！”身后，学生打趣的玩笑声被风吹到她耳畔。 林朵朵手扶把杆，扭头怒视那俩少年：“你俩觉得这马转起来不会停是不是？” “老师老师，您可别生气，男朋友还在外面看着您呢！”孟宇浠指了指场外的萧兮云，“小夫妻感情也太好了，周末居然到游乐场秀恩爱！” “孟、宇、浠！”林朵朵忍无可忍，“你下周是打算一直请假不见我吗？” “啊……老师……我……” “想好怎么回话，不然我分分钟给你单留周末作业！”林朵朵说着举起手机打开微信，“小心我单聊你的老母亲，额外追加一单元转述、二单元默写、三单元课文举一反三……” “老师，您这就不厚道了，您可是人民教师啊！” ——整个马程没个安生。 好在音乐结束的时候门口工作人员没急着放人，林朵朵一把抓住那两个孩子：“小崽崽们，你们的末日到了！” 孟宇浠自知无路可逃，干脆举手投降：“老师，您貌美如花，我以男人的视角和敏锐的洞擦力卖给您一个情报，您放过我们可行？” “呵呵！”林朵朵扬眉，“我又不是间谍，要情报干什么！倒是你俩……说！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您上马的时候。”孟宇浠穿过林朵朵望向萧兮云，“老师，您看看那个帅哥看您的眼神……啧啧啧，妙啊！” 林朵朵看着孟宇浠那副假扮油腻的表情忍不住往远处躲了躲。十二三岁的男生总是讨人嫌，你不想听什么，他偏要说什么。两个男孩一左一右，一个在林朵朵耳边滔滔不绝，另一个眯着眼一个劲往萧兮云那边看。 “你俩，”排队出门的时候，林朵朵又薅住孟、辛二人的衣服低声提醒，“能不能别这么没见过世面！” “老师，关键是咱们学校连学生带老师也翻不出一个像这位这样颜值这么炸街的呀，您觉得这新闻大不？！”孟宇浠边说边对着远处萧兮云挥手傻笑，萧兮云瞧见了，回以礼貌的笑容。 “我敢说您再晚一会儿出去，肯定有小姐姐过去搭讪！”孟宇浠歪着脑袋和林朵朵谈笑风声。 林朵朵无语：“你小视频看多了。” “老师，您太不了解现在的女生了。”辛梓州再次眯起本就不大的小眼，“您好好看看，就您对象这颜值……都赶上郑老师那偶像了！” 说起郑颖娇，林朵朵很自然地想起她桌面壁纸里的李宥昕：“你说她电脑上那个古代人？” “那人叫卫麟！”孟宇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色，“您没看他那个杀疯了六界的视频？在女生眼里堪称一剑封神。” 林朵朵茫然地摇头，她想不出李宥昕提剑的模样，毕竟她看的视频里他不是被穿衣服就是被梳头，当然还有被端茶倒水，以及被众多小姐姐跪拜的画面。“一剑封神”还真没见过，种树栽花倒是可以勉勉强强封神。 看着林朵朵听天书的模样，孟宇浠遗憾地撇撇嘴顺便拍了拍辛梓州：“诶，你姐是不是也喜欢他？” “哈哈，我妈也喜欢他！”辛梓州从裤兜里翻出手机，“看我老妈的屏保！”他捏亮手机，屏幕上俨然出现一树繁花和一个帅哥。 “不得了……”林朵朵慨叹，她发现最近只要和外界神侃，十分钟内准能聊到卫麟——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他的广告，学生同事人人在说他的作品，“都喜欢他？” “老幼通杀。”辛梓州“唰唰”比划两下后收起手机，“就咱们班戚典您有印象，以花主自居。” 戚典是这个班的班长，长相倒是不难看，就是还没开始……林朵朵比了比自己眉毛上下的高度：“照目前看，他掌管的可能是球根花卉。” “老师，注意口德。” 林朵朵麻溜用手背拍嘴唇。琢磨片刻后摸着下巴费解：“女生喜欢帅哥也就算了，他一个男生凑什么热闹。” “实力啊老师！全剧一共没几个上神，他战斗力算前三。”辛梓州又从另一个口袋里翻出一套3d炫彩人物闪卡。 林朵朵差点瞪破眼珠：“周边这么……接地气吗？” 第53章 喜欢她的味道 在林朵朵瞳孔地震的同时，辛梓州翻出三张牌面，“冥王、天帝然后就是他。” “男主呢？”林朵朵一脸茫然，“难道不应该是男主战斗力最强吗？” “男主是冥王。” “林老师，您不看电视吗？”孟宇浠面露鄙夷，“暑假您都忙些什么？” “放羊。”林朵朵诚恳地回答，“我没时间看电视。” 两个男生闻言面面相觑。 “放羊！？” “您这宠物还真独特！” “我那是劳动的放羊！”林朵朵寻思着孩子们的话：“原来《繁花》男主是冥王啊……特别帅？”她被勾起了好奇，料想一部以冥王为主角的电视剧，那得是多么恐怖，多么另类的开场…… “特别帅。您可以周末恶补一下。我妈和他妈最近在追那个新剧叫《隐·行者》，卫麟在里面演一个潜伏的特务，我觉得比《繁花》里那人给劲！” 林朵朵已经走神了，根本没听见孩子们在说什么，只好随声附和：“好的好的。” “老师您太敷衍了。”孟宇浠一语道破，“周一郑老师肯定又会跟您聊卫麟，您要是这个态度对她，她午休时候没准能给您放一集。” 林朵朵一想到郑颖娇对李宥昕的执着就脑壳疼。好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打开了另一层出口。 “好了好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玩，咱们周一见。”林朵朵一溜烟儿跑到萧兮云旁边：“快走！有学生！”她匆匆念叨一句后疾步离开，逃窜的速度让学生和萧兮云都颇为震惊。 “你怕碰见学生？”萧兮云追上林朵朵。 “我自己当然不怕，”林朵朵走到自动售卖机前买了两瓶饮料，“但是你在我旁边，他们看见了会杜撰我们。周一学生们就会疯传，林老师周末的时候和男生约会之类之类，还会添油加醋很多原本没有的桥段。” “接吻吗？”萧兮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摩天轮。 林朵朵干笑两声：“初中生嘛，对这些事本来就好奇。” “走，那里面他们应该看不见。”萧兮云用下巴指了指摩天轮，“换个角度看世界。” 家里，李宥昕盯着书房的时钟出神，花钊问他为什么不应林朵朵涨房租的茬，这该怎么说？因为身负巨额债务？这种事足够花钊继续挖个财经版的新闻了：“资金紧张，”他说，“原本是去看我弟弟，结果被经纪人求着签了个群演合同，想着当打工人赚外快付房租。没想到试镜过程中被一位导演推荐给电影学院的教授学表演。既然是‘学’，肯定要上课，上课肯定要交学费，结果租房的预算都拿来交学费了。” “哪个教授？”花钊打探道。 “告诉你可以，但不能乱写。”李宥昕提醒。 花钊随即在电脑的问题后面打上“隐私”二字作备注，并且点头答应。 “刘彬峰。” 李宥昕的每句话在花钊眼里都是爆炸性新闻：“大哥，刘彬峰十几年前就不收徒了！” “我是关门弟子。”他说，“之前都说不收，但没关门，到我这里确实关门了。” 花钊叹气，滚动鼠标查看前面所有的信息：“我一共问了你十三个问题，十二个标了‘隐私’，咱俩谈话的效率是不是有点过分的低？” “说明我的回答都是你想听的，不是观众想听的。”李宥昕随手拿了个苹果，放在鼻子下面闻一下，又闻一下。 花钊瞧见了忍不住蹙眉：“你逛超市买东西都先闻闻？” “习惯。” “所以你喜欢林朵朵的味道。”花大记者迁移能力之强让李宥昕拜服。 “你问点能写的不好吗？” 游乐场里，林朵朵跟在萧兮云身后，她时不时回头看，以免那两个少年又跟上来，其实跟着就跟着，也没什么，就是别偷拍就行，老师嘛，在学生的世界里，总该神秘些才更容易被尊重。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两个少年确实隐秘地跟着。 “这种八卦，一定要分享给郑老师！”辛梓州举着手机一番跟拍，“据十四班高星雨透露，郑老师还没有男朋友，这样一对比，这局得算咱们林老师赢！” 于是，在两个男生强烈的求胜欲作用下，一段以林朵朵和不明身份帅哥为主角的视频，在这个周末，悄悄地在实验中学七年级学生圈里疯传起来。 视频里的林朵朵礼貌含蓄，而身旁的年轻男人英俊出挑。两缕身影配饰度极佳，以至于唐诗遥从学生群里看到视频的时候，忍不住高呼：“原地结婚！” 任美晗也很高兴，毕竟男方是她亲戚。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视频里这俩人有点太客气了……一点也不像小情侣。 林朵朵从微信群里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珠子差点瞪出来：“what！？” 萧兮云举着两个人的饮料，听见林朵朵感叹忍不住把头凑过去：“什么？” 林朵朵的手机并不是防偷窥屏，所以他很容易就看到了了那段远远跟拍的视频录像。 “学生们很喜欢你。”萧兮云道。 林朵朵四下张望：“那两个兔崽崽……我要咬死他们！你个子高，能帮我看看他们在哪里嘛？” 萧兮云点头，很快发现左边不远处一株蘑菇松那里有两个人影晃动。 “在城堡前面的蘑菇松那边。”萧兮云小声告诉林朵朵。 林朵朵也发现了，撂下一句：“等着我。”然后如离弦的箭冲了过去：“孟宇浠！” “妈呀，林老师来了，跑，快跑！”视频中镜头一阵剧烈的晃动。 学生群里这类似于直播的画面终于在林朵朵擒贼一般的招式下告一段落。任美晗和唐诗遥看得正开心，忽然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往城堡方向去。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辛梓州正被林朵朵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跑得快我追不上他，你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辛梓州低头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老师……我跟您不熟啊，我要知道您跑起来堪比奥运小组赛，我肯定不跟他同流合污。” “少废话，集团运动会的时候，你俩都代表附小参赛。女教师四乘一接力，是哪个胖子在终点拉的红线？是谁说你们班王老师被初中部老师碾压了？是谁说等升了初中给你们王老师报仇？小崽崽，你居然偷拍我……”林朵朵咬牙切齿地吓唬小孩。 辛梓州额头直冒冷汗：“老……老师……”话是他说的，事儿也对得上，可他哪知道自己这么歹命，居然真的落到了初中部这位短跑冠军的手里。 第54章 巨幅广告 “拍够了？”林朵朵盯着孩子左看右看，那样子仿佛在说：你再跑我还能追上。 辛梓州连连摆手：“拍够了拍够了，我什么都没看见，老师，我什么什么什么都没看见。”小伙子说完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喊着孟宇浠名字，嘴里奔跑着打打杀杀的话，完美地诠释“仓皇而逃”。 “朵朵……你今天是来约会的！”耳边传来唐诗遥柔弱的提醒。 “妈耶！”林朵朵顿觉窒息，她回望远处一脸姨母笑的萧兮云，“我这淑女的形象啊……”她极冷静地别过脸，大步跨到任美晗身后，“你俩来得太及时了！”她边说边侧了侧身，确定全身上下无一处没“隐藏”好后，抬眼问：“怎么样，我这样他看不见？” 唐诗遥只剩下白眼可翻：“朵朵，美美是舞蹈老师！” “看不看得见是他的事，藏好了我对我自己负责啊！”林朵朵的原则就是天地良心对得起自己。 萧兮云走过来的时候林朵朵也觉得自己藏得多余。就她刚才这番作为，单就“相亲”而言是不是有点砸自己和闺蜜的招牌…… “怎么躲起来。”萧兮云绕到姐姐身后，把饮料递给林朵朵，“天气燥，喝水。” 任美晗暗叹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林朵朵憨笑着接过饮料：“不好意思啊，把你给丢了。” “不会，你在哪里我都看得到。” 任美晗错愕地凑到唐诗遥耳边嘀咕：“这还是我表弟吗？他接话这么丝滑？” “他一般不说话。” 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林朵朵眼疾手快挎住两位好友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俩别想再甩掉我。”后得意地笑了两声。 就这样两个人和两盏电灯泡在游乐场走走停停玩到日暮。晚饭后萧兮云问林朵朵：“我送你？” 林朵朵礼貌地摆了摆手：“不用，我坐地铁，下车就是小区。” 对方没再勉强：“下周再约？” 林朵朵想了半天：“看工作安排，刚开学事情比较多，有空的话咱们再一起出去玩。” 萧兮云也不知这算是同意还是拒绝，又不敢太热情，只好茫茫然回到车里。 路上，任美晗问表弟：“喜欢吗？” “喜欢。”萧兮云的回答言简意赅，这让任美晗十分意外。 过去，这位萧大公子可从没对任何女性表露过喜欢，今晚这陈情，直白得异样。 “不像你。”任美晗审视弟弟，“这个年龄段的姑娘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你比她小，如果你就是为了谈个恋爱玩玩，我可不同意。” 萧兮云云淡风轻地笑了：“你怎么就确定她不是想谈个恋爱练手？” “我们是老师，待人真诚是我们职业操守！”任美晗强调，“不像你们做生意，人心隔肚皮。” “我们生意人不好，”萧兮云顺着姐姐的话讲理，“就好像你爹地不是生意人。” “闭嘴！”提起这事儿就让任美晗瞪眼气急，“我妈和姓金的离婚了，我现在姓任，和金家没关系！” 萧兮云点头：“好好好，和金家没关系。正好，我也不是金家人。这以后生意上有竞争，你可别跳出来挡在您那位三哥哥跟前跟我叫板。” 任美晗闻言伸出手，极柔和地摸着弟弟的头：“乖，你这水平还斗不过我三哥，撑死了折腾折腾中小企业。” “那你要不要跟林朵朵打一声招呼，告诉她今晚这位对象不止是木雕总监？”萧兮云打灯右转，拐进通往市中心的环路，“免得到时候她吓着。” “我只牵线，剩下的事都是你们的事。”任美晗闭上眼，“我睡一会儿，你先回味一下未来女友！” 萧兮云心里确实在想林朵朵，这个可爱的姑娘，阳光一样温暖。不知她是不是也喜欢和他在一起。 出游乐场后林朵朵往地铁站方向走。地铁站建在附近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林朵朵想着秋天到了，一会儿她可以顺便在商场地下一层的专柜里买顶帽子。 走着走着，她发现今晚街上的光线仿佛比往常暗了许多。抬头巡视，她注意到商场方向往常飘着的那些炫亮的化妆品广告今日都不见了，徒留个品牌logo像屏保一样在黑屏中间游走，遇到边框又弹射回中心，翻转着，闪烁着，坏了似的。 “又要换广告啊……”林朵朵喃喃道。 每到换季，这家商场都会换广告，往常也是如此。换广告时，品牌logo就会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边框内，林朵朵每每看到都习惯驻足盯着那个logo发会儿呆，特别放松。 正游移，远处屏幕突然一阵炫亮，如玻璃碎裂一般迸射出屏幕，紧跟着屏幕一黑，仿佛暗夜接踵而至。漆黑中，银色线条浅浅勾画，如一条璀璨星河挂在楼宇间，虚幻中一只手拨开星河天幕，镜头拉近，聚焦无瑕侧颜——屏幕上那人薄唇浅勾，流转了眼波转过脸来…… “哇……卫麟耶……”“好帅啊！”“天啊……这颜值……”“我主承聿！”随着广告播出，广场上路人的赞叹此起彼伏。 望着屏幕上那双温柔又凉薄的眼，林朵朵颇感怅然：帅吗？她怎么没感觉。她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人都长一个样子——一个鼻子两只眼，一张喘气说话的嘴。哪有那么多帅或不帅…… 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林朵朵继续往前走。 “哥哥这皮相真好。”“骨相也好。”“看过就想拥有！”“天啊，世间怎么可以有这样美好的脸……”越靠近地铁站，人群越发密集，周围全是女孩们的赞叹，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集中在那张漂亮脸蛋上。 只有林朵朵，低着头，自顾自地走路。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开心，确切地说，就是高兴不起来。可刚才她和朋友们告别时明明还很高兴啊…… 李宥昕出现在商场led屏里，照亮了广场，也照亮了她前进的路。只是广告里的人眼中只有镜头，而镜头视角下，是全广场的人。 那一刻，林朵朵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李宥昕是她的租客，而卫麟是大众的偶像；她以为他是她一个人的，而实际上，他属于所有人…… 此后的路程里，林朵朵没买帽子，她一直在劝自己往好处想。比如卫麟走红后收入一定会提升，那么她涨房租的打算就能顺理成章地实现！ 她想到零花钱终归会有着落，可又感觉还缺点什么，她也觉得以后搞不好郑颖娇可以无碍追星，想追谁她都能帮她见到！ 但这些都没能让她开心。 回家路上，林朵朵对着地铁车厢里的广告牌出神，图片上李宥昕的那双眼又大又亮，怎么看怎么像灯泡。 “姑娘们的要求太低了。这些广告照片拍得这么丑她们还愣说好看，这要是看见外星人本尊……”她在心里掂量着，“还不分分钟把他吃了。” 第55章 更像失恋 小区门口的岗亭里，保安师傅远远看见林朵朵往这边来，按照规定他主动和业主打招呼。不过林朵朵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看着路，但心思根本没在走路上，更别提能看见亭子里打招呼的人。 “朵朵。”保安大叔叫住她。 林朵朵回过神：“啊？您认识我？” “你们遛弯的时候他天天这样喊你！”保安大叔指了指小门旁边的人脸识别机，“刚升级的，试试。” “哦。”林朵朵感激地笑笑，之前小区反应人脸识别技术反应迟钝，这下好了，她对着人脸识别一扭头，小门立刻自动弹开，再也不用苦苦等：“这个好！”她对着保安大叔微笑点头：“那我先进去啦！” “进去专心走路，别跟路灯撞上。” 虽然大叔好心提醒，可林朵朵还是忍不住走神，可她又不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好像就是单纯的在脑子里过这两天看到的和李宥昕有关的视频。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类似于神游的状态一整个糟透。 进家门时李宥昕正在换鞋，见林朵朵进来他明显松了口气。 “你要出去？”林朵朵问。 “九点半了。”李宥昕只好又把鞋换回来，“怎么这么晚？”他说着扫一眼门外，“自己回来的？” 林朵朵“嗯”一声，换了鞋进屋去。见了姑姑也没叫，看到花钊更是没看见一样。 “林朵朵。”花钊叫她，“你这是把魂丢外面了。” 林朵朵没应声，闷头上楼去。 花钊起身追着她往楼上走，路过李宥昕身边低声埋怨道：“都怪你。” 李宥昕说不准是不是都怪他，但昨晚惹了林朵朵伤心是一定的。可她都出去玩一圈了，怎么回来还能不高兴呢？ 林朵朵回房后罕见地为浴缸注满了水。她想洗一洗自己，洗去最近这些烦心事。昨晚李宥昕把她丢回来这个操作让她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也没多开心。 虽然美其名曰是去游乐场散心，可傻子都知道这就是一次相亲。萧兮云没什么不好，样貌礼仪都十分出挑，这仿佛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花钊推门进来：“回来就洗澡？” “一起。”林朵朵邀请。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举动很可疑。今儿出去干什么了？”花钊问，“相亲？” 林朵朵试了试水温后迈进浴缸：“嗯。男孩条件挺好的。我……在想要不要谈个恋爱。” “就你今天回来这模样，真不像去谈恋爱的。”花钊脱掉居家服裹了浴巾滑进浴缸，“更像失恋而归。” 花钊的话让林朵朵哑然：失恋而归……倒不至于。 今天其实玩得很开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源自李宥昕那则广告，要这么算，这人威力真大，果然入圈后都绝非善类！ “来说说今天见的对象！”花钊八卦的心按捺不住激动，“怎么样，高富帅还是矮矬胖？” “高富帅。”提起萧兮云，林朵朵还真有那么一丝丝开心，她眯起眼神秘兮兮道，“萧兮云，你知道不？” 花钊从自己号称最强存储器的大脑里一通搜索：“谁啊？” “美晗小姐姐的表弟，说是扬帆木业的独子。”林朵朵看着花钊，“你这信息存储量得更新了。” “扬帆木业……”花钊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些许线索：“表弟就是妈妈那边的亲戚……” 林朵朵翻着白眼：“我谢谢你啊。” “别急啊，我好像还真听过这个扬帆木业。”花钊翻身去拿手机，随口问她，“你今天跟高富帅一起嗨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后宫佳丽李宥昕。” 听见“后宫佳丽李宥昕”几个字，林朵朵莫名出神：“我今天看到了商场led屏幕上李宥昕的广告。”她说，“好大。” “果然，失恋状态还是跟楼下那位有关。”花钊这样想着，拿起手机，习惯性输入“卫麟”一番搜索，看到广告的时候她笑得十分陶醉：“帅。” “是，我也觉得萧兮云挺帅的。” “我说卫麟。”花钊将手机转向林朵朵，“怼脸拍也无死角，难道不是绝美容颜？” 林朵朵撇嘴，所有人都是这个评价，怎么难道就只有她觉得楼下那位哪里都是特大号的嘛？ “花花，是我眼睛有问题吗？”林朵朵百思不解，“满广场的妹子都在夸他，怎么我就我没觉得他帅呢？” “帅啊。他多好看啊！”花钊瞧着林朵朵，“你看那双眼，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那是秦观。”林朵朵捧起水来洗去满脸疲惫：“可能我眼神不好，我看他就像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那你俩谁是张飞，谁是针？” 林朵朵觉得花钊这问题莫名带着颜色，她说不出，就扑腾出几朵水花。 “可能是看惯了，”花钊暗笑着托起下巴，“我要是天天对着这么个帅哥，分分钟把他扑倒！这男人，长得帅，会做饭，脾气好又会照顾人，不娶回家多亏！” 林朵朵倒不觉得亏，她还在想姑娘们痴迷于李宥昕的样子：“花花，我得让李宥昕搬出去。” 这话一出，花钊大跌眼镜：“他搬出去你一个人敢住这里？” “不知道。”林朵朵想象不到李宥昕走后的世界，“我就是觉得，他现在出名了，会渐渐的和咱们不是一路人。未来会有很多人追捧他，他也不会永远都是现在这个脾气好、会做饭、能照顾人的昕昕。他有他的世界，我们有我们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花钊一时惊慌竟不知该说什么。想想又觉得林朵朵说得其实没错，从职业上看，她作为记者和李宥昕还能有个交集，林朵朵作为初中英语老师，那恐怕一点交集都没有。没交集，那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未来，李宥昕面对的是星光大道，或许有一天他会是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焦点，而那个时候的林朵朵，只是讲台上一束微不足道的光。 “不对，”花钊很快否定了林朵朵，“他只要住在这里一天，他就是你的租客，不管他的工作是什么，他永远都是你的租客。” “公司会帮他安排住处。”林朵朵比任何人都清楚，从知道李宥昕是“卫麟”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再不可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经纪公司不会同意，卫麟本人也没有时间和空间。 “洗澡洗澡，不说他。”林朵朵从一旁拿了泡澡的精油倒进浴缸里，“我太喜欢我的浴缸了！” 花钊心里有失落，因为自打两年前见了李宥昕，她一脑门子觉得将来林朵朵势必会嫁给他，所以从一开始她给李宥昕的定位就是林朵朵的未来男朋友。两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这样的默契说贴切些其实远不止男女朋友。 第56章 我长大了 “今天我采访他了。”花钊想旁敲侧击告诉林朵朵些什么，虽然下午采访的时候李宥昕一再强调她什么都不能告诉林朵朵。 “那是你的工作。”林朵朵释然浅笑，这态度让花钊措手不及。 她攥着浴巾往林朵朵的方向挪：“你不好奇他为什么总无视你涨房租的决定吗？” “因为没钱。”林朵朵断言——李宥昕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平常吃喝一类都是他花钱，保养车也是他花钱，大部分时间林朵朵更符合“因提供了住处，而蹭吃蹭喝”的人设，李宥昕也从没跟她计较过，偶尔出差还会给他带礼物回来。他其实并不抠门，不应她涨房租的事只能是因为实在没钱。 “差不多。”花钊凑到林朵朵耳边，“他的表演课老师是刘彬峰，上一次课要好几万，所以，林朵朵，他的穷是有原因的。” “刘彬峰……”林朵朵听到这个名字略感哭笑不得，甚至有点生气，“人都说‘苍秉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连房租都交不起还去学表演，真是……拿我家当避难所？拿他自己当什么？”难听的话林朵朵没说，但就“避难所”这个称呼，花钊推断，林朵朵刚才那番言论绝对是气话。 至于为什么发这么大火，那还用说吗？她吃早饭那会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朵朵。”门外响起姑姑的敲门声，“我进来了啊！”林伊推门而入，关切地询问：“怎么回来话也不说就往楼上跑，人呢？” “姑姑，我们在泡澡！”花钊在浴室里应声，“租客昨晚气着林大小姐了，我瞅他俩这是要离婚。” “别胡说！”林朵朵撩起水来堵花钊的嘴。 林伊推门进来的时候，林朵朵干脆潜进水里。花钊对姑姑摇了摇头，又指指楼下。林伊看明白了，没再追问，只说了句：“泡会儿，去去乏。”一切便又陷入了无声。 自林朵朵回来，李宥昕一整个人都处于乱码中，他在房间里摆弄景观直到半夜，终不能静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上毫无新意的园林排布，他苦笑——竟不知林朵朵的一颦一笑能干扰他到这个地步。 放下手里工作，李宥昕起身上楼去。 花钊在整理白天的稿子，听到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见李宥昕在门口她有点惊讶：“她说了，不经传召不让你上来。” “她胡说。”李宥昕径直走进房间。 “你知道你俩这样过得特像夫妻吗。”花钊跟在李宥昕身后。 李宥昕不语，悄声来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床上的一团——林朵朵怕光，所以背对着书桌朝墙躺，被子盖了一半的头，只露出紧拧的眉。 拉开她挡脸的被子，李宥昕瞧见她睡得那么拧巴，心也跟着如大雨将至。睡梦中的林朵朵满目愁容，遇到难解难分的事，她总这副模样。 “你下去还是我下去。” 李宥昕这宣誓所有权的问话让花钊一个头两个大：“大哥，你们都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了？”她抓着头发左右为难，“那我是不是该时刻准备着红包，哪天她怀了我好封个大的。” 李宥昕一双冷眸划向花钊——哪怕是闺蜜，话也不可以乱说，他们很清白。 花钊终于停下脚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解读对方的眼神——冒犯，打扰。 “你后悔了。”花钊问，“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李宥昕越过林朵朵，撑着床伸手关了花钊的台灯。 “昨天抱上来，今天抱下去？”花钊借着电脑屏幕的光审视眼前的人，“你看她今天打扮也该知道林朵朵今天去相亲了。” 李宥昕垂眸。他知道，他又不瞎。可他能怎么样？挡着她不让她去？求她跟自己在一起？阻碍太多，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凑到她耳边轻叫了一声：“朵朵。” 林朵朵睡着，应声翻身。李宥昕顺势一把将她抱起来，留给花钊一句：“你也早休息。” 花钊愤愤点头，昨晚上有本事掉链子今天就有本事把链子捡起来，不得不说这男的无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花钊举着双手竖起大拇指：“就服你。” 服气不服气什么的在李宥昕这里都是浮云，林朵朵虽然睡得着，但在哪儿睡得踏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梦里，林朵朵闻到了李宥昕的味道。他很香，干净清爽的香皂味，很暖，很柔软。 李宥昕看着怀里的林朵朵，一整天的烦躁终于沉静下来。他回到房间后把她放在床上，关了灯又回到电脑跟前——回望今天的所有设计都是无用功——删图层，重新来。 半夜又起了风，林朵朵听见风声醒了，发现没在自己床上，她直勾勾坐起来，抬眼便看到了一旁加班画图的李宥昕。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着他握鼠标的手发呆——这双手那么干净，那么修长，握笔便可以画出绿树青山、潺潺溪流，拿起鼠标便可以安排假山奇石、亭台楼阁，放下那些复杂工作便可以撩拨天下女孩芳心…… 想到此她百般不悦地瞪他一眼：“我怎么在你这里。” “起风了，你就该在这里。”李宥昕不过脑子地答道。 “昨天我为什么没在这里？” 这质问让李宥昕停下手里的工作：“怕你被罚。” “现在不怕了？” 李宥昕不作声，他向林教授问过林朵朵怕风的缘由后便知道，林教授也许并不会因为这件事罚她。 “我都不怕她，你怕什么？”林朵朵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李宥昕，你肯定问过我姑姑我为什么怕刮风天了，她也一定告诉你了，你也一定知道，涉及到那件事，我姑姑也不会依着规矩罚我。你是他学生，她知道你的为人，更不会怀疑我跑到你这里来你会占我便宜。但是李宥昕，我想告诉你……” 后面的话林朵朵斟酌了很久，虽然她知道自己说出来会格外解气，可是她心里清楚，有些话说出去便无法挽回。 她抿着嘴，攥着拳头，仿佛要发火，又像把愤怒咽回肚里。 林朵朵的模样让李宥昕惊慌，他无心之举，居然让她如此委屈。 转念间，林朵朵深深呼出一口气平静下来，速度之快让李宥昕猝不及防。她意识到他们俩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挽不挽回的。说到底，李宥昕不过是她的租客，又不是什么男朋友。只不过两个人住在一起久了，她忘记了…… “不必为昨天的事抱歉，本来你也不知道。”林朵朵走向门口，“怕风的林朵朵还小，我已经长大了。” 第57章 楼上楼下 林朵朵负气地拧开门把手，刚要出门却听见李宥昕清嗓子，于是她停下脚，半侧着头等他说话。 窗外的风嚎叫着，吹得院子里外的树哗啦啦作响。外面客厅的窗户似乎没关严，此刻穿堂风从李宥昕门前掠过，吹得林朵朵一阵阵地觉得寒。 “正好，你出去帮我把客厅窗户关上。”李宥昕从繁琐的程序里抽身，靠向椅背休息。他并未转身，一手抱起手肘，另一只手里攥了根铅笔在手心，像在想事情。 林朵朵看着那渣男的悠闲样子，再看看门外黑漆漆的空间，怒火中烧。她真想走过去把他一脚踢飞，杀之而后快的那种。 李宥昕没听见对方回话便转过椅背，看好戏似的摸着下巴看着门口的林朵朵，似笑非笑。 林朵朵眼里，李宥昕明知道她讨厌这风还叫她关窗，弄得好像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似的。果真这人出了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几斤几两，渣男行径！狠狠瞪去一眼后，她自顾自地走出去。 才迈出门，彻骨的寒便从脚底传到脑皮——她是睡着后被李宥昕抱下来的，拖鞋在楼上，没有鞋，她只能光脚回去。李宥昕的房间是木地板，光脚踩在地上没什么，客厅都是瓷砖，这一脚一脚踩下去，真凉！ 没走两步，身后便有人将她打横抱起，她吓得不轻，下意识环住紧那人脖颈。 “不穿鞋，想去哪儿。”李宥昕垂眸看着她。 林朵朵满腔怒火死死地看着对方：“放我下来。”她冷声说。 李宥昕立在原地不动。 “放我下来！”林朵朵开始挣扎。 李宥昕怕她摔下去，下意识收紧双臂。但脸上依然是那副“看你能怎么办”的表情。 老实说，很欠揍。 “李宥昕！”林朵朵推他，他无动于衷。“卫麟！”她终于恼羞成怒，一拳捶在李宥昕肩头。 她力气竟不小，李宥昕蹙眉——疼。 林朵朵盯着自己的手，她知道她把他打疼了，可她又不愿意道歉，明明是他不对，凭什么让她道歉。 两人终于都不再说话。 李宥昕把林朵朵放到沙发上，径自去关窗户。林朵朵则因为自责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直到所有的窗户都关好，李宥昕回到林朵朵跟前：“残了，赔。”他说。 林朵朵不说话，她没想到自己那么大力气。 李宥昕见她自责，又不好再欺负。于是蹲下来背对着她：“上来，背你。” 起初，林朵朵并不理会，后来觉得没意思，便老老实实趴上去。他的背很暖，肩膀宽得很。 “楼上楼下？” “楼上。”林朵朵踢一踢耷拉在两边的脚，十分坚定，“楼上。” 李宥昕站在原地不动。 “楼上！”她催他，“楼上。”万分确定。 李宥昕侧过头来，眉眼里藏了剑锋。他用余光看林朵朵，林朵朵便游走了目光看别处。 李宥昕无奈，松开了手。林朵朵才不怕他这阴损的、无声的威胁，几乎在他松手的同时她锁紧双手双脚，牢牢“挂”在他身上。 “下来。”他冷声。 “楼下。”林朵朵嘟囔着闭上眼，歪头躺在他肩上。 “到底哪里。” “楼上。”“楼下。”“楼上。”“楼下。”“楼上楼下都是我的！” 楼上楼下确实都是她的。 李宥昕唇角暗勾，重新背起这个小女子走回卧室：“稿子给你改了几个词，你要是不困就看看。” “我困。睡了。” “今天玩的不开心？” “我看见商场大屏幕上你的广告。”想到今日所见，林朵朵又踢起腿来，“油腻。” “嫉妒？”李宥昕侧头用余光看她。 “不嫉妒。”林朵朵摇头，“跟我道歉。” “我错了。”李宥昕推门进了屋。 “错哪儿了？”林朵朵把尖尖的下巴放在他肩上，张嘴闭嘴地膈他。李宥昕饶是觉得痒疼也拿她没办法，小姑娘诡计多端，他做得不好，就得忍着。 “皇上翻我牌子，我不该拒绝皇上。”李宥昕走到床边把林朵朵放下，“睡皇上，臣妾还得接着画图。” 林朵朵撇嘴：“把我电脑给我，我看稿子。” “一点了，明天再看。” 林朵朵不满，直勾勾地盯着李宥昕，眼睛不眨一下。李宥昕看着林朵朵那算不上凶的模样，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家门口的ktv看到她时的情景，黑暗中，一缕微光下，她瘦瘦小小的，满眼陌生，满眼惊慌。 林朵朵注视着李宥昕的眼。突然发现这双平日里瞪得像灯泡似的黑白分明的眼，今夜竟有了些血丝。这只眼有，另一只眼也有。一双眼睛因为疲惫有些微微泛红，现在看更像是困了，睫毛掩映，扑朔迷离……这就好像原本没有波澜的湖面，陡然间来了一阵或不可感的微风。 李宥昕从林朵朵脸上闻到植物淡香，在这样狂风大作的夜晚，给这个房间添了一丝静谧。他看到她正在他眼里寻找着什么，急切又带了羞赧。他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看到她樱红的唇……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离得太近，如此实在危险，他好歹是个男的。 李宥昕流转了目光直起身，林朵朵还没看明白，见他要走一把将他抓回来捧着他的脸，再三确认后冷不丁蹦出一句：“你是不是戴隐形眼镜了？黑眼珠怎么可以这么多，白眼珠怎么能这么红？” 李宥昕如坠冰窟，如此良辰好景，她居然在研究他眼睛里的血丝！他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抬手把她头按在枕头上：“睡觉！” 林朵朵抓着他手臂推开：“哎呀你别推我！我有造型！” “谁睡觉还凹造型。”李宥昕扯了被子把林朵朵蒙起来，好好的情调就这么没了，他不想看见她。 林朵朵钻出被子，脑袋里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李宥昕，你睡过女艺人吗？” “……” “那你们导演睡过你吗？”林朵朵爬到李宥昕桌边，一脸打听八卦的好奇，“网传你们剧组都可乱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到了晚上都……” 李宥昕再一次把林朵朵推回枕头上：“睡觉。” “你不正面回答，是不是网传都是真的？”林朵朵躺在床上看着他，她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要是让剧组给糟蹋了多亏啊！ 第58章 你暖和 老实说李宥昕有点后悔，他还不如让林朵朵在楼上好好睡觉，这样他还能踏实画图。虽然难看，但起码能保证工作量。现在呢，图没进展，还要陪她说话被她臆测，又得忍气吞声。 “以前我不是专职演员，工作日还有规划和设计项目等着我，进组也是尽量把所有戏份都安排在一起，天天紧锣密鼓地拍戏，不拍戏就背台词、挤时间画图。” 林朵朵将信将疑：“那你跟沈青瓷呢？车内激吻了吗？” 李宥昕干脆点击保存按钮合上电脑。他起身径直跪在床上，俯下身来两手撑在林朵朵头侧：“你不睡我陪你干点别的事？” 刚在心里立下壮志想调戏别人的林朵朵见对方来势汹汹秒怂，她抓起被子挡住半边脸，只露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在外面：“你不说，我就照自己意思理解。” 李宥昕闻言又低了低，换用手臂撑着床面，如此两人离得更近。林朵朵见那一双剑眉微蹙，透出些权倾天下般的不耐烦，终于彻底认怂：“我困了，你早点休息哦。”她蒙上被子，像个虫子一样蠕动着，从李宥昕手臂下的被子缝钻出去，然后翻身下床逃窜着丢下一句：“我先上去了！” 李宥昕没阻拦，有些事不是他解释她就会信。看林朵朵这怂包逃跑这样子，他就知道她肯定觉得他是靠着行业潜规则才走上了荧幕。 林朵朵跑回自己房间后拱进花钊的被窝：“花花花花，”她把闺蜜晃醒，“你说李宥昕是不是也被潜规则了？还去潜规则别人？” 花钊困得要死：“哎呀他穷成那样谁愿意让他潜，再说他没钱没势的谁想潜他。”她拢了拢被子，“也就你。” “我潜他干什么，我一个地球人！”林朵朵躺下来，闭上眼原本是要睡的，莫名又觉得被子里冷：“你都睡下了被子里怎么还跟冰窖一样？” “我是女生。”花钊干脆把林朵朵踹回自己的被窝，“你冷就去找李宥昕，他是男生，自带暖宝。” 林朵朵确实觉得这狂风大作的夜晚很冷。她犹豫要不要换一床厚被子，瞄到顶柜的高度后又放弃了换被子的想法——她够不着。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跑到李宥昕房的那个晚上，那会儿他们并不熟，但李宥昕没拒绝。 “他为什么不拒绝我？”黑暗中，林朵朵眨巴眨巴眼，“所以还是居心叵测！” 楼下，李宥昕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也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狂风夹杂着骤雨，院子里的银杏树硬生生被风吹斜了，歪歪扭扭地往林朵朵房间的玻璃上倒。林朵朵听见风声便醒了，瞪着两只眼一直盯着窗户。恐惧如一双遏着她喉管的手，随着夜深而越发用力，直到窗外树影倒过来，她惊叫着抱起被子跌跌撞撞跑下楼。 “李宥昕。”黑暗中，李宥昕听见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喊自己，“李宥昕……”那声音颤抖着回响在空旷的一层，让原本狂风肆虐、电闪雷鸣的夜更显诡异。 “李宥昕……”林朵朵下楼的时候被自己的被子绊倒了，摔在两段楼梯相连接的地方，她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晕头转向的，感觉自己又要昏睡过去，可一个惊雷把她震醒，她的意识又清醒过来！ 风没有停，天也没有亮。她活动了一下，好在摔得不算严重，只是有一点点崴到脚。她爬起来，抱着被子一瘸一拐地下楼，摸黑来到她租客的门外，迟疑了半天，抬手窍门：“李宥昕。” 睡梦中，李宥昕隐约觉得自己在森林中的破木屋里，一个穿着白色衣裳光着脚的长发女子站在他门外，一下下敲着门，一声声叫他，“李宥昕……李宥昕……” 林朵朵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外面是肆虐的风，身后是忽亮忽暗的夜。她实在害怕，于是擅自做主按下了门把手。 房间里一片黑暗，借着闪电，林朵朵看见李宥昕正睡着，她站在原地又叫了他一声：“李宥昕。”对方仍没反应。 林朵朵撇嘴关上门，低声咒骂：“猪。”书里都是男主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出去营救女主，怎么到她这里男的居然叫不醒！？ 她负气地走到床边，把酣睡的“猪先生”推到一边，然后爬上床盖好被子，睡觉。 李宥昕醒着，她开门的时候他正惊醒，本以为她要雨夜行凶，他正想着怎么反抗，谁知这姑娘来了便爬上了他的床，这不会是要黑他当孩子的爹…… 不会不会，林朵朵是人民教师，怎么会未婚先育有孩子。 直到林朵朵睡着，李宥昕才起身观察。她真的睡了，仿佛就是要到他这里来睡的。他不理解，拿了手电上楼查看，进了她的房间才发现，是外面的树被吹歪了。 好在有惊无险，这要是真的带着惯性砸过来，估计她浑身都得是玻璃碴子。难怪要下楼到他那里睡。 算了，房东还是小姑娘，他叹了口气，打电话给物业报了树的事，随后关上门下楼到自己的房间拿被子——客厅有沙发，在沙发上睡是一样的。 下楼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楼上那么多个房间，她为什么一定要下楼去找他？他觉得不妙，难不成真是身怀有孕要暗算他！可转念又觉得，这样揣测别人实在邪恶…… 李宥昕回到房间后开了灯，林朵朵还睡着。他走过去：“林朵朵。” “关灯。”半梦半醒中，林朵朵呢喃道，“晃眼。” “醒醒。”李宥昕推她。 林朵朵烦躁地蒙上被子，转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朵朵便被鸟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看见李宥昕蹲在床边看她，黑眼圈占据了他大半张脸。 “我怕刮风，”她说，“就下来了。”说完给他让出一块地方，“你……上来……” 可见，房东并没认真思考过男女有别，或者说，房东根本不了解“男性”是什么样的存在。 李宥昕拜服：“大姐，你一个姑娘。” “姑娘又没睡你，被子隔着谁也碰不着谁，这么大的床我又不碍你事，你自己瞎想。”林朵朵缩回被窝，“我再睡会儿，你自便。” 现在回想，这般豪放直爽，只能是林朵朵。 “李宥昕。”门外林朵朵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卫麟！” 李宥昕起身去开门：“卫麟不是你叫的。”他把林朵朵拉进房间，“怎么又下来了。” “你暖和。”她笑嘻嘻爬到李宥昕床上，“你在剧组是不是天天和姑娘睡，所以我到你这里来你才那么淡定。” “当初谁跟我说床大被子隔着我心怀鬼胎？”李宥昕关了灯走向床边。 “你就是心怀鬼胎！”林朵朵盖好被子，拍了拍床边空着的地方，“别打岔，快来给我讲讲，你到底有没有去女演员家乱搞男女关系？” 又来…… 第59章 参赛通知 “你过不了剧组这茬儿了？”李宥昕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柜门拿了浴巾，“我是送她回家，也是顺路。她行李箱拉杆坏了，我给她拎上去。”他一五一十地阐述，“娱记不那样写怎么博人眼球。” “那你去异性同事家也很不守男德。”林朵朵眯起眼，“说！你是不是对沈青瓷别有企图！” “林老师，”李宥昕提醒的目光看向林朵朵，“你是人民教师，不要什么事都往两性关系上想，你会教坏小朋友。”他边说边拿了换洗睡衣，“早点睡觉，我去洗澡。” 林朵朵眼睛一亮，“噌”地坐起来：“我要看你脱衣服！” 李宥昕不知林朵朵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癖好，他狠狠叹出一口气，挂回浴巾关上柜门：“不洗了。” 林朵朵眼疾手快地穿上拖鞋卡住了柜门：“你洗，要不你该褪色了。” “褪色！？”李宥昕可真是服气，他怎么不知道人还有褪色一说？ “我给你洗床单的时候，上面总是有人形轮廓。”林朵朵边说边比划，“你们男生都这样吗？” 李宥昕气急败坏地闭上眼，让他说什么？男性油脂分泌旺盛？他说她也不见得能听懂。 “成年男人都这样。”说完拿着浴巾出门去。 “你是明星你不能这样！”林朵朵强调，“满广场的妹子都在吹捧你。” “什么广场？”李宥昕眯起眼，“谁规定公众人物不能褪色？我快三十了，注定褪色！” “明明是你不爱换床单！”林朵朵跟着他往浴室走，“这是我上周重新给你买的床单，旧的我已经送给英杰家狗狗了，这个你再睡脏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去、睡、觉！”李宥昕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真想一脚把她踹到床上敲晕。 关上浴室的门，他长嘘一口气，喃喃感叹：“不解风情。” “你让我怎么对着一个人形轮廓解风情？你粉丝知道你是这样的吗？你洗再干净还是会褪色！” 李宥昕无语，锁门，开水，洗澡！ 林朵朵不满：“都不给看，谁稀罕！”她回到李宥昕房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下了。梦里她一直追着李宥昕跑，偏要看他洗澡。 李宥昕洗完澡出来已过凌晨两点。这个林朵朵可真是闹腾。他关了灯躺下来，小姑娘很理所当然地滚进他怀里，睡梦中，她安静得很，说到底还是假象。 李宥昕闭上眼，周遭空气里都是林朵朵的味道，她很香，花一样。他不自觉收紧手臂，她便挪一挪，躺上他臂膀。 他蹙眉，强迫自己按下心中虎狼之意。可真难——过去，他们彼此陌生，于是陌生是一层枷锁，锁着他心头的悸动；后来，他选风季去拍戏，距离是枷锁，锁着他心底的担忧和挂念；今年，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出差，工作是枷锁，锁着他藏不住的依赖。 其实不止是林朵朵依赖他，他又何尝不依赖怀里的人。她的纯真善良，她的直来直往，她的娇柔可爱，给他压抑的心增添了多少快乐，让他不至于在上亿债务下喘不过气来。 李宥昕闭上眼，蜷起身来。 林朵朵冰凉的顺势脚踩在他腿上，一瞬间，镇静神经。 周日，林朵朵醒来已是中午，李宥昕还在画图。他画图时候带个眼镜，看着十足像个算账的老会计。 林朵朵伸了个懒腰：“你没睡啊。” “醒了。”李宥昕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去洗脸，回来喝。” “不喝。”林朵朵缩回被窝闭目养神，“你是不是下个月又要出差去拍戏？” “下个月的通告还没排，我不清楚。”李宥昕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重签了合同，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秀晶姐说你要搬出去。”林朵朵不乐意，“你必须搬吗？” “看情况。”李宥昕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回答，再三思量后他说，“这里的东西我不拿走，休假回来，可行？” 林朵朵撅嘴：“随便。” “我的东西不拿走，房间还算我租你的，每月付你房租，按你的要求每月给你五千六，可行？” “行。”林朵朵终于实现了她涨房租的愿望，坐在李宥昕床上窃笑：“哎呀，有钱了果真不一样，卫先生好大方！” 李宥昕无奈摇头：“给舅舅打工的钱被妈妈缴获了？” “嗯。”林朵朵叹息间挪向那杯牛奶，“好多好多钱，一下子都没了，我只能靠你的房租活着……” 他就知道，林朵朵缺钱花的时候，她就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催涨房租，无所不用其极那种。 喝完牛奶，林朵朵把头探到李宥昕电脑屏幕前，发现屏幕底图和昨天晚上的不太一样：“昨天那张画完了？” “没有。”李宥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另一只手掌控着鼠标，“看一下这个区域，眼熟吗？”他选中后按下展示键，然后靠向椅背。 原本黑漆漆的界面突然亮起来，呈现在林朵朵眼前的，是高低错落的教学楼。林朵朵大吃一惊：“你在给我们学校的高中部种树！天呐李宥昕，你也太酷了！” “不难，都是小品。”李宥昕退出展示模式，页面再一次变成为黑色。 “小品？”林朵朵盯着那些横七竖八的荧光线完全看不出什么名堂，“那相声呢？” “……”隔行如隔山，鸡同鸭讲。 “我邮箱里还有资料。”林朵朵伸着下巴，“你登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地形之类的。” 李宥昕顺着林朵朵的指引点开邮箱，瞬间看到了发件人：“凌赫咺？” “我们主任。”林朵朵仿佛听出了“小道消息”：“认识？” “大学同校，我那会儿在学生会宿管部负责住宿问题，他是团委书记。”他说着点开邮件，“我记得他是化学系还是生物学系的博士。” “他是博士！？”林朵朵抓住李宥昕的手臂晃悠着，“他超帅！我要嫁给他！” 李宥昕讽刺笑笑：“免了，你要是这么贴上去，他可能当场吓死。”说话间，他打开已经下载好的打包文件，一眼看见那份标着updc的参赛邀请：“你们学校要参加比赛？” 林朵朵以为他问的是那份古诗翻译：“不是比赛，是展演。”林朵朵纠正，“就是传统文化。” “看这个。”李宥昕提醒，“城市规划创意设计大赛，今年有校园景观类比赛，优胜奖可以晋级到亚洲范围。” 林朵朵顺着滑动的鼠标一行一行看下去：“奖金五万！” 李宥昕无语，林大小姐满眼都是钱。 “你成功了分我两万五！”林朵朵一口咬住李宥昕的小臂，“不噶（答）应我够（就）咬洗（死）你。” 第60章 往后就多担待 看通知的功夫，李宥昕的手机忽然响了。打电话来的是祁秀晶。 李宥昕用下巴指了指手机，示意林朵朵松嘴：“我接电话，你去洗脸。” 林朵朵瞪着眼摇头：“两万五！” “都给你。”李宥昕随即拿笔写下“获奖奖金都给林朵朵”几个字后，在字条右下角签上大名写好日期，卷成卷碰了碰林朵朵的嘴角：“擦口水。” 林朵朵拿到纸条，得意地展开，看到右下角鬼画符似的签名难免失落：“签‘卫麟’多好，我转手就去拍卖。” “卖给郑老师啊。”李宥昕抽了张面纸擦胳膊，看到那一排浅浅的整齐的牙印，忍不住浅勾唇角。 他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喂，秀晶姐。我在画图。”言外之意是他正忙，不想被打扰。 每次都是这句，祁秀晶都听烦了：“卫麟，你签过合同后就是我公司专职艺人，作为艺人……” “我会按照合同规定来，但这个月情况特殊，我们已经提前达成了共识，对吗。”是疑问句，但是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 林朵朵在一旁举着价值五万的纸条感叹自己英明睿智，刚睡醒就能赚五万，过不了多久她搞不好还能混上乔布斯富豪榜！ 正得意，她便听见李宥昕如此说话态度。老实说，让她大跌眼镜——平日里李宥昕可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吵架若非气急他还能顺道给你说个笑话。可眼前这个正同经纪人讲话的卫麟——冰冷、霸道、不近人情，郑颖娇怎么能喜欢这种男人呢？ 她侧目而视，暗自揣测：这人这么会耍大牌，作为经纪人，秀晶姐会不会揍他？ “之前承诺你给你找房子，今天公司下了批文我立刻就过来了。房子给你选了几处，你要不要去看看？”电话里，祁秀晶言简意赅，她并没因为李宥昕的态度而生气，甚至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林朵朵竖着耳朵，房间安静，哪怕她和李宥昕有一段距离，她也能听见听筒里的声音。 “我现在去平湖水岸，麻烦你跟林朵朵打个招呼登记到访。你今天可以不跟我去看房，但是这几份房屋概况你起码看看，别到时候交了钱不顺心。” “好。”李宥昕等对方挂断后放下手机又投入到比赛通知里——城市规划类的设计一般由团队完成，林朵朵之前给的资料只有园林景观设计要求，可见和这份比赛通知并不匹配。 他这样推测，又把打包文件夹里的文档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可并没有其他与这份比赛通知相关的文件或说明。他思量再三，最终决定给凌赫咺打个电话。 刚拿起手机，他便隐约觉得身边有股杀气。他小心翼翼地扭头，看见林朵朵嗔怒的脸。 “你要搬家。”林朵朵迎上他的目光，那对温柔的眉再一次横飞，“骗我！？” 李宥昕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临时住处！” “多临时？” “姑姑之前说过让我尽快搬走，我暂时出去住一阵，等她走了我再回来。” “姑姑要是不走呢？” “她不会一直住在这儿，这不是她家，她还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女。” “她儿女都在国外，我姑父也很少约束我姑姑。别墅是爷爷奶奶的，姑姑也曾从这里出嫁，这就是她家。起码是一半家。”林朵朵抱起手臂，“你非要当明星吗？做设计师画图不好吗？姑姑说一个项目如果成功，你也能挣很多钱。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一百多万都有可能！你何必去到那样的圈子里沾染浑水！？” 那样的圈子……沾染浑水…… 面对林朵朵的质问，李宥昕无言以对。 演艺圈内确实不乏鱼龙混杂，艺人投靠资本、凭关系上位、借家产造势、买卖热搜博人眼球、出卖灵魂赚取机会……潜规则无处不在。社会人眼里，演艺圈乱。但人们不知道的是：不是所有圈中人都没有原则，只不过占据舆论的总是有实力的人，再加之小角色们的本分和辛苦少有人关注，所以演艺圈便成了林朵朵口中“那样的圈子”、踏进去就会“沾染浑水”。 李宥昕忽而讽刺地笑了——就连林朵朵这么纯净的人都这样想他，何况旁人。要知道，她入了学校大门后几乎就再没出来，那可是整个社会最美好的净土，连她都觉得圈子里脏乱，更何况别人。 林朵朵自知自己说重了话，抱歉地看着李宥昕：“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李宥昕关电脑的同时收拾着桌面：“我一会儿跟她出去看房，你上去。” 林朵朵愣在原处——过去哪怕他们真的吵架，李宥昕也从未把她从房间里赶出去。他今日的决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朵朵知道说错了话，乖乖穿上鞋，给人家铺好床，拿了笔记本上楼去了。路过客厅时，她没见着姑姑和花钊。整个房子就更显得冷清。 上楼后她洗了把脸，涂护肤水的时候顺道给物业打电话做来访登记。往后的一个小时里，楼下静悄悄的。 林朵朵上楼后李宥昕先是给凌赫咺打了个电话：“喂，我。”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很惊讶：“嗯？约我同学聚会？” “聚什么会，你给的城市规划设计大赛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 凌赫咺闻言眼睛一亮：“我们学校哪个老师这么有本事，能请到李部长来亲自做规划？我可事先声明啊，学校内部整改的园林景观我们一分不给，你要是能做，我最多也就请你吃顿饭。” “少废话。”李宥昕看看时间，“我一会儿还有事，是现在说还是约出来说。” “你都花界主上了，我还能约到你吗？”凌赫咺玩笑着，“看你。我手里有一块刚批下来的教育用地已经做完可行性研究报告，规划设计方面其实市里不缺人，但我想让校园别致一些，毕竟是我到任后的第一个工程。期望是做到传统文化与现代教育的有机融合。从规划和施工上讲这其实不太容易，所以我本着碰运气的想法给所有参会的设计师都发了邮件，倒是没想到能碰上你。” “招投标？”李宥昕问。 “有精力吗？”电话对面，凌赫咺听上去分外兴奋，“到底是何方神圣联系的你，给我送这么大个惊喜。” “你发过来，我联系师哥问问规划院那边有没有余力。” “发你邮箱？”凌赫咺试探道，“还是发哪位老师的邮箱？” “林朵朵。” “林老师啊……”凌赫咺故意迟疑片刻，意在试探。 “她淘，有反骨。你既然知道了，往后就多担待。” 第61章 不回来了 林朵朵坐在床上发呆，她觉得这会儿要是下楼去找李宥昕说话，对方八成再给她轰上来。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她是房东，在租户面前不能这么低三下四。还得是他主动上楼来求和才行！ 这样想着，她摸出手机在小红书里一番搜索：“卫麟脾气好不好？” —— “我主脾气巨好，亲见拍摄当天对手戏女演员拉着导演和编剧和我主探讨改戏份，要把吻戏改成借位。我主痛快答应，最牛的是改完戏后我主匆匆扫一眼台词，注意是‘匆匆’哦！当场拍当场过，这是什么神仙记忆力！” “接楼上！亲见剧组盒饭里有虫子，正好发到哥哥手里，哥哥就默默去找工作人员换盒饭，从头到尾没一句怨言还一直说谢谢。” “上回有个路人家孩子举着糖人蹭我哥衣服上了，我哥根本没管衣服，还给宝宝重新买了个糖人！” “后台休息跟哥哥要签名，哥哥说没有笔，拍照。当时哥哥已经连拍很久很久了，但是还特别温柔！” “哥哥脾气可好了，从不耍大牌，为人很谦逊，特别有礼貌。拍戏的时候就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红，现在果然红了。哥哥是人超聪明的理工男！” 一大波回答，没一个人持否定态度。 林朵朵撇嘴：“窝里横！”说完她便听见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料想应该是李宥昕。她起身走到窗边，看那人疾步前行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今日她说话没有深思熟虑，错在她。 虽然林朵朵不愿承认，但周遭的消息让她无比清楚地知道李宥昕如今的身份变了。他有了新的工作和新的交际圈子，甚至在纷乱的世界里有新的关系要维系，她如果再像过去那样把他当作保姆来使唤，将来让人知道，会不会说她压榨廉价劳动力？再说，租客本来也不该给房东当保姆，像她现在这样“欺压”人家，虽然对方不说，但并不代表这不过分。 退一万步，未来，他们注定疏离。万一对方想起她都是她的不仁慈，这也太给自己拉黑了…… 收拾好心情后林朵朵坐在写字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稿子。李宥昕只帮她改了几个词，改后更有男儿仗剑走天涯的野气。本来嘛，女性婉约柔情，不及男儿不羁。李白又是浪漫豪放的鼻祖，她一个没见过江湖的小女子，自然翻译不出诗仙的仙气儿。李宥昕做到了，她佩服。 李宥昕和祁秀晶一起看了几处房子，中心城区的房租价格相差并不远，一百三四十平月租基本都过万。和林朵朵的大别墅比，这些房子没有性价比可言。 祁秀晶觉得她挑出了全市最好的几个地段：“方案一，一百二十平，就在公司北面，步行十分钟。方案二，一百六十平的大平层，地铁站附近，两站到公司。方案三，闹市区，出门逛商店就过个马路，一百四十平。方案四远点，但是走机场高速方便，一百三十平，还便宜。方案五和方案四差不多，这个小区贵一点，但物业特别好。” “方案二。”李宥昕没有丝毫犹豫，地铁站附近是唯一吸引他的地方，林朵朵不爱开车，平时就喜欢坐地铁。只要地铁到得了，他就可以放心请她来。 “一样的价格你不考虑方案五吗？”祁秀晶好奇，“毕竟将来出差机会会很多。” “不考虑，我要大的。”他执意要求，“房租怎么算？” “前三个月公司出，后面你自己负担。”祁秀晶拿出平板电脑，“哦对了，你有两笔代言费到账，公司这边按照合同算下来到你手里差不多一百二，税前。”祁秀晶把报表递到李宥昕面前，“不多。” 李宥昕扫视屏幕，照这样计算，他想凑齐五个亿至少得五百年：“我建议梁女士换个老会计，合理避税。” 祁秀晶无语：“和你打交道可真难！你还能看懂财务报表！”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也对，你原也是商业巨子。” 李宥昕翻阅房屋概况的手忽然停住了：“这件事不能告诉林朵朵。”他沉声，“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祁秀晶点头之余手机又响起来，工作电话，永远来得这么突然。 花钊和林伊逛街回来已过五点，见一层没开灯很是纳闷。 “林朵朵？”花钊叫了一声。 “楼上！”林朵朵刚从邮箱里找到十月份文化交流的相关流程安排和讨论主题。她以为他们都回来了，欢欢喜喜地下楼去。 “今天晚上吃大餐呀！我买了好多菜！”花钊指了指门口，“李宥昕呢？叫他拿厨房去，太重了。” 林朵朵张了张嘴：“他……没回来？” “没回来？”花钊纳闷，“他出去了？” 林朵朵点头：“和公司的人看房子去了。” 林伊从洗手间出来，听见林朵朵的话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原本她就那么一说，其实也没真想着让李宥昕搬。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放心上了，可见乖巧伶俐。 “那今儿谁做饭？”花钊看着两大袋子食材，“我可不是巧妇。” 林朵朵无奈，从门口托着袋子往厨房方向挪。正这时候，院子里响起了门铃声。 “昕昕回来了！”花钊庆幸，“救人于水火啊，好小子！”她跑到门口站了个标准的迎宾姿势，准备在李宥昕开门时向他颔首微笑表示感谢他回来做饭的善举。可没想到外面的门铃一直在响，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其实林朵朵在门铃响的时候就知道，来的绝不是李宥昕。他知道别墅所有密码，他回来用不着按门铃。 花钊出去开门，看见一脸横肉的周文堂。这是他俩第二回见，上一次是出去蹭饭那晚。 “花大记者！”周文堂抬手招呼，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大哥招呼小弟。 “李宥昕呢？”花钊停在院子中间并未上前，“他干嘛去了？” “哦，花大记者。他挑好了房子，让我过来给他拿电脑。”周文堂客气回答，“今晚他就不回来了，要住在公寓，因为……” “出名了就不能自己回来拿东西了？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去当大明星了？他行啊！”花钊也莫名生气，这不就是不辞而别吗？住了两年，大家都拿他当朋友，他倒挺好，搞个不辞而别来送给大家。 “等着！”她气不打一出来，转身进屋直奔客厅沙发：“气死我了！” 林朵朵刚把第二个袋子拖进厨房，出厨房门见花钊整个人气得发抖：“怎么啦？谁气着我们花花了？”她走到花钊跟前，猜想一定是李宥昕那边工作人员认错了人。 “卫麟说他不回来了，让保镖来取电脑。”花钊闷闷不乐，可一转念——她一个外人姑且如此气愤，身为当事人的林朵朵听了这话岂不气死。 第62章 默许 林朵朵听后并无气愤，她只是“哦”了一声，仿佛连惊讶都没有。 她起身到李宥昕房间，把他万吨巨轮似的笔记本电脑整理好塞进专用包。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抱起电脑包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天色已晚，她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院子的石板路上，被周文堂看在眼里觉得过意不去—— 那么小的一姑娘，抱着那么大的一个笔记本电脑，可真是为难人家。 林朵朵把东西交到保镖手里。周文堂本以为能有多沉，拿在手里确实坠胳膊，但也不至于像抱着个泰山往前走啊…… “林老师，”周文堂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毕竟过来之前卫麟告诉他林朵朵胆子小，嘱咐别吓着她，“他让我转告您……” “我知道，他不回来了。”林朵朵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哎哎哎，别走别走！”周文堂慌忙掏出手机。 “还有事儿吗？” “我存您一个电话，以备不时之需。”周文堂客气道。 “能有什么不时之需？”林朵朵甩去一脸迷茫，“他有我电话。” “他有是他的关系，我存您的是怕他有什么事我找不到别人。”周文堂哪想到要个电话还这么波折，卫麟嘱咐他的时候明明说林朵朵天真可爱，怎么天一黑下来就不天真了呢…… “您应该存他爸妈电话。”林朵朵提醒，“他跟我没关系。” 周文堂内心叫苦：他怎么这么倒霉？卫麟说花钊知性大方，结果撂下话让他跟外面等，门儿都不让进；说林朵朵天真可爱，结果她心眼子怕是比筛子还多，要个电话居然能绕道他爹妈身上去……是颜值问题吗？ “林老师，我其实……” “您可以从卫麟先生那里得到我的电话，我默许。”小姑娘说完转身拂袖而去，留周文堂一人在温凉的秋风里干瞪眼。 周文堂回到公寓向卫麟报告今晚所遇时，李宥昕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你没告诉她们我是因为明天要拍海报，如果从别墅走来不及，所以才决定暂时住在这里。” 周文堂摇头：“她俩都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李宥昕捂着心口倒在沙发靠背上——林朵朵这会儿一定要气炸了，她敢把房子烧了。 “林老师还说，你那有她电话，让我跟你要，她默许。”周文堂抱着李宥昕的电脑，不知该递上去还是该继续抱着，“我当时想着，她说她知道了是因为你跟他说了，因为我……我没觉得她有多生气……” “算了。”李宥昕心里比谁都清楚，旁人也就罢了，林朵朵在他下午离开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不高兴了，“她没冲你嚷嚷？” “啊？”周文堂傻眼，“谁啊……” “林老师。” “没有。”周文堂摇头如拨浪鼓，“她思维挺缜密的，对我也挺礼貌。听得出来不太乐意您住外面，但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根本没发脾气。” 李宥昕双手捂住脸，完蛋！这回林朵朵八成是要把他逐出家门。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本要给林朵朵发个消息。可是想到太不正式，于是又回到主页点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很特殊的名字——囡囡。 这是他给她的称呼，见字如面。 电话并没打通，对方正在通话。 李宥昕的手指有规律地敲着腿，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她在通话，在跟谁通话？同事介绍相亲的那位吗？ 林朵朵并没和谁通话，她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拉黑李宥昕。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她眼中闪着坚定，转头对闺蜜说：“花花别怕，我做饭！” 花钊错愕：“你会做饭？”她原本担心林朵朵回来会哭，结果没想到她无比淡定。 “我为什么不会做饭？”林朵朵走进厨房，“你来打下手，他不在，咱们吃好的！胖起来！心宽体胖，健康的美！” 花钊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难道是我观察错了？林朵朵不喜欢李宥昕？她真的只当他是租客？他走了，她居然还想做饭！？别是自杀式投毒就行！ 李宥昕守着手机，拨出第三十七通电话——依然在通话中。 一个多小时都打不通，她应该不是在通话。平时除了能和花钊对聊俩钟头，也没见她跟谁煲过电话粥，所以李宥昕推测，大概率他被林朵朵拉黑了。 一言不合就放弃，这女的，真是狠心。 他没再打过去，拿了电脑包，走进书房。 “别熬夜。”祁秀晶提醒，“你跟林朵朵也不会有结果，艺人就像飞行员，她除非辞掉工作，不然你们真碰不到一起。”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这是我筛出来的本子，你有空看看。片酬都不低，角色也都还不错，看你喜欢。” 祁秀晶没进屋，李宥昕也没应声，一百六十多平的房子仿佛一下子没了人声。 “如果你心里不好受，过两年稳定下来可以找个圈里的女朋友。会比林朵朵理解你。”祁秀晶说着把文件放在了茶几上，“我走了，你们三个自行分配房间。” 祁秀晶走后，周文堂和谢伯羽凑在一起相视而笑：“三局两胜，赢了的睡南边次卧。” “成。” “都睡北面，”没等俩人开始划拳，书房里便传来李宥昕的提醒，登时斩断两人美梦。 “大哥，我俩一起，那床够睡吗？”谢伯羽起身去背面次卧查看，“这一男一女还差不多。” 李宥昕租这么大的房子其实有自己的目的，万一林朵朵需要他救急，南边次卧不是正合适吗。 “甭问，给林老师留的。”周文堂坐在沙发上回想林朵朵今天说的那一席话：让他问卫麟要林朵朵的手机号，她默许…… “麟啊，”周文堂隔空叫他，“林老师将来会到这个房子里来住？” 李宥昕不确定，但他确实预想过。可眼下这误会闹的，估计林朵朵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搭理他。 “她来不跟你住一起，你俩还分睡啊？”周文堂一语点醒李宥昕—— 对呀！留一间，将来她万一真来，俩人就分房睡。不留，俩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睡一起！妙啊！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林老师绝不会屈尊到他这里来，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来？ “你们自选，我干活。”他撇下一句话后再一次投入到工作中——原定月底交差的风景园林设计、凌赫咺刚发到林朵朵邮箱里的教育用地、客厅里茶几上待选的剧本，他苦笑，未来的日子可真是有得忙。 然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母亲一通电话，将他所有的幻想浇灭。 “儿子，你霍叔叔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人至今没醒。霍家目前默许将大小事务移交到长子霍晟手上，他的意思是，催咱们还钱。有多少，给多少。” 第63章 没有回复 挂掉母亲的电话，李宥昕捏着展不开的眉。这些年他基本上算是省吃俭用，也算是勤奋努力。眼下所有存款加在一起超不过六百万，这些钱和五个亿还差十万八千里…… 正烦，电话响了。陌生号码。 “喂，我是霍晏。”对方开门见山。 李宥昕感叹世事无常，这催债的来得是要多快有多快：“目前我手里总数不多于六百万，如果时间允许，只能分期给你。” 霍晏还是那副冷冷的态度：“我知道，”他说，“既然你已经身在演艺圈，就该知道这个圈子只要肯努力、有机遇，就能拿到整个几乎社会最大的利益。” 李宥昕听得出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我有机遇？” “有，”霍晏冷笑，“但不够多。” 李宥昕越发拿不准电话对面这人，上一通电话还高唱着父慈子孝说无心他事，这通电话居然只字不提病重的老父亲。听他话的风向，这是要和他做交易…… “说到底十三年前我父亲是挪用了家族周转资金来给你们李家平了账，五亿也确实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那么我们打个商量，未来五年，你若是能为金盏集团带来十亿的净利润，那么之前李家欠霍家的钱，我们便可不以现款结算，你看可行？”他说完又加了一句，“要知道，十三年前的五亿放现在可不止十亿市价。” 霍晏是个聪明的生意人，至少李宥昕这样觉得。他懂得利用周遭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为集团谋求经济和发展，也懂人情不可辜负，甚至他居然还能想到给他打电话来“商量”！ “如果你能做到，我会亲自出面和梁芮颜谈金盏和你的商务合作。好处是五亿可以不以现金方式偿还，坏处是在我们的合作协议里，完成十亿净利润前，你只有微乎其微的劳务费。”霍晏顿了顿，问道，“还是你更倾向于还现金给我？” “前者。”李宥昕不假思索，他不敢说自己能有多少商业价值，但比起用五百年光阴凑齐五亿现金，显然净利润更容易达到。再者，霍家经营范围极广，除了商超、地产还有旅游和药品。未来可以合作的范围，绝不仅仅是“卫麟”这个身份可以利用。 “好，那我们先说好，十亿净利润达到前，你不能单方面叫停合同或违约赔偿现款。” “我没得选。” 吃过晚饭，林朵朵出门去隔壁伺候英杰家的狗。花钊同行。 “行啊林朵朵，你居然会做饭。”花钊挺惊讶，“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个人兴趣爱好。”林朵朵牵着狗，回想起儿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小时候，家里有个阿姨专门照顾我姥姥。她做饭特别好吃，后来我姥姥身体不好，血糖搞上去了，我妈怕我姥姥糖尿病，就只好换了个做饭不好吃的阿姨，专门给我姥姥做糖尿病人餐。我就馋原来那个阿姨做的饭，后来我妈就想着把那个阿姨再请回来，结果阿姨回老家了照顾生病的婆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作罢了。可是我一天一天的吃不好，就越来越瘦。小学高年级那会儿，我因为营养不良一直不长个，我妈害怕啊，就开始学做菜，就跟以前做饭很好吃的那个阿姨学，她们远程教学，可好玩了。” 说到此，林朵朵抬头望向天空：“不过蒋女士是公主，她手残学不会，我在旁边都听明白了，她还忙忙叨叨瞎往里面放东西呢。什么老抽、生抽、黄豆酱油、有机酱油，她觉得都是酱油就胡乱往里放，那个难吃啊……我跟你说，她烧的那个白菜都是黑的！” 林朵朵的故事讲得眉飞色舞，她抑扬顿挫地阐述，让人听上去忍不住随着她笑。可即便如此花钊仍觉得，她心里是有事情的。 英杰家的狗大概也感觉到了，一整晚都很乖，既没有拖着林朵朵往小区外跑，也不似往常那样去抢小朋友的球，它乖得有点不切实际，以至于林朵朵给他拴回去的时候以为它病了。 “男爵。”林朵朵捏起狗脸，“你是不是不舒服？” 狗没反应。 “你今天不一样。”林朵朵揉着男爵的头，“晚餐没吃饱？”她边说边又去找狗粮。 “想李宥昕了。”花钊一语双关，表面上看是说男爵，实际她也在暗示林朵朵。 男爵哼唧了两声，钻回狗屋。看样子是被花钊说中了。 林朵朵把狗粮放回原处：“戏子无情，想他做甚。” 从林朵朵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花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朵朵……”如果现在责备她说话难听不尊重人，她一定委屈死了，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说到底一定是因为林朵朵心里气坏了才会这般口不择言。可气坏了也不能随便说话啊…… “他不是戏子。”花钊走到林朵朵身边，蹲下来安慰道，“生气也不能这么说他呀。” 林朵朵冷笑：“是，我是说得难听。那他呢？他做得不难看吗？” 回家后林朵朵借口周一躲避拥堵要早起早早地洗洗睡了。她必须保证八小时睡眠，这样她一天才不会焦虑。 花钊则坐在客厅里和林伊两个人面面相觑。 “李宥昕呢？”林伊自打今天逛超市回来就觉得不对劲，先是李宥昕不在家，后是花钊气呼呼从外面回来叨叨着什么大明星不仗义，到林朵朵亲自掌勺做饭，勤快地刷完碗还去帮邻居遛狗……这一系列操作都不合逻辑。 “说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今天就住过去了。”花钊提不起精神，虽然林朵朵看着挺正常的，但越是冷静越反常啊，她原本就不是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林伊知道后思量着：李宥昕走了，林朵朵安全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欢喜。 说起来这几天她看他们打打闹闹，拌嘴吵架又互相帮扶的状态，天天跟过年似的，现在走了一个，莫名冷清。 她在想要不要给李宥昕去个电话问问怎么一回事，可当初是她亲口说的让李宥昕边住边找房子，是她把一段美好的姻缘扼杀在了摇篮里。她现在去问人家，多不合适。哪有这么当老师的。 花钊洗完澡后盯着李宥昕的微信半天，最终没忍住发了条消息：干嘛呢？ 李宥昕始终没回。 花钊觉得她到底是高看自己了，这些人走进演艺圈，都是一样的要求，一样的姿态，一样的处事原则，高度相似的不念过往。 理智拴住了她脱缰的幻想，敷完面膜她追了一条：没事了，祝好。 李宥昕看到花钊信息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他刚做完了校园景观布置，再三确认满意后用林朵朵的邮箱直接发给了凌赫咺。至此，朵朵学校的事他算是交了差，如果凌赫咺真照他的方案去施工，那么往后的日子，林朵朵到校后起码也会有好心情。 他看了看时间，回给花钊六个字：“抱歉，一直在忙。”然而、并没有回复。 第64章 家庭成员 第二天一早，林朵朵照例去上班。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她很习惯地去拿大理石台面上的餐盒，可摸了半天没摸到，才想起李宥昕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她有点恨自己，这种依赖是没有骨气的，她非常鄙视。下定决心，明天自己做加餐。 到校后她像往常一样到食堂吃早饭、吃完饭上楼，但她总觉得手里空空的，有那么一份沉甸消失了，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于是又开始恨自己没骨头。 打开办公室大门，郑颖娇电脑屏保换了卫麟的新照片。她瞥了一眼，也没想瞥第二眼。走回自己工位后她长吁短叹地坐下来，目光触及到那个相框——那人在树下，繁花遗落，宛如冬雪。 “我劝你看看，”郑颖娇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吓得林朵朵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 “这剧节奏很紧凑，小成本，也不费脑子。”“我跟你说，我哥颜值没谁了。”郑颖娇翻出手机递到林朵朵跟前，“看看这眼睛，凤凰；看看这鼻子，尖挺；看看这嘴唇，性感；看看这牙齿，整齐；看看这身材……” “太瘦。”林朵朵收拾着早读要用的书，“你晕倒了他都抬不起你来，喜欢他干嘛，又不缺小白脸。” “林朵朵！”郑颖娇怒吼，“你看了吗？看一眼了吗？”她顺手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图片，“看看看看，这乌黑亮丽的秀发！这光洁饱满的额头！这颜值，逆不逆天！” 林朵朵敷衍地点点头：“额头挺好。”她说完甩门逃跑。 往教室走的路上，林朵朵想起她常和李宥昕一起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她打不过，耍赖抢走了他的手柄。李宥昕生气又不能发作，两手抓着三千烦恼丝倍感无力。他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头发像教科书里的鲁迅先生——直勾勾立在头顶。那时候林朵朵就发现了，他的额头光洁饱满，侧脸剪影好看得紧。可惜，这画面以后再没有了。 “我可能真挺看不上他的。”林朵朵不知何时从楼道里走回来，吓得正在涂口红的郑颖娇手一颤口红划出嘴角，“麻烦你帮我把我桌子上那相框拿走，我看着他那大眼珠子就头疼。” “林朵朵！”郑颖娇咆哮，“你下了早读回来再跟我说不行吗！？你知道我打粉打了多久！我现在要重新……” “你跟你男神说！” 林朵朵又恢复到了吐槽郑颖娇偶像不眨眼的状态。郑颖娇不知道该喜该忧。 早读时间她给全班同学做了一份单词积累卷，目的是摸底基础。这一摸不要紧，全班四十三人，全对的只有八个。 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有一丝丝想撞墙的冲动。最终，她决定把矛头指向敌人：“亲人们，从今天起咱们专心搞词汇量。早读、自习、晚课，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老师。”孟宇浠举手发问，“全对有奖励吗？” “有，小印章，十个换礼物。”林朵朵从教具袋里拿出印章和奖品，“女生奖励手账用品，男生奖励益智玩具。” 台下一片嘘声。 “老师，你那礼物是不是有点过于低龄化。十四班郑老师说全对奖励卫麟签名印章，二十个印章换签名照，期中期末成绩全优送卫麟周边。”辛梓州窃笑，“十四班女生都疯了似的背单词，您也应该学会投我们所好。” 林朵朵垂眼看着那些手账本：“你们的奖品都是卫麟买的，可以吗？” 台下又是一片嘘声。 林朵朵叹了口气，所以卫麟在她这里就是负能量。她没精打采地回到办公室，郑颖娇已经补好了妆，见她进来摆出一副惊喜姿势：“朵朵，怎么样？” “美。”林朵朵随口回答，在心里好奇这是什么日子。 “今天下午卫麟在金盏购物中心宣传《隐·行者》，我要去见他。”郑颖娇对着林朵朵眨眨眼，“你觉得我可以要到签名吗？” 林朵朵举起教具袋：“你觉得我要是说我这堆奖品是卫麟买的，孩子们会信吗？” 郑颖娇转头看着自己桌上前几天刚从林朵朵奖品堆里抢的糖果色软尺：“我主吗？买软尺？还糖果色？我主被你俯身了？” 林朵朵坐下来，把教具袋往桌上一放，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些东西明明都是李宥昕买的，她说了，可惜没人信。 “学生让我学习你的方法投他们所好，郑老师，用卫麟奖励他们学习，这样做真的好吗？” “共同的喜好，我又没拉着他们今晚跟我去追星。”郑颖娇回忆着自己的话，衡量一二后解释道，“我只对个别兴趣相同的孩子承诺。” 林朵朵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她倒腾着刚才郑颖娇说的话，“今晚？追星？” “对啊！今晚！，金盏购物中心，卫麟宣传。你要不要一起？正好我请你吃饭！那边新开了一家韩餐，听说室内装修很漂亮，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网红打卡地。” 林朵朵盯着那一袋子奖品：“屏幕上的不香吗？” “摸到手里才香！”郑颖娇捧着脸，“万一可以抱一抱呢？” 这言论颠覆林朵朵认知：“大姐！你都结婚了，还跑去抱一个未婚男青年……你怕不是流氓！” “你未婚，你来！”整个上午，郑颖娇在林朵朵耳边吹着韩餐和卫麟的风。 林朵朵懒得理她，吃完饭逃命似的去上了两节课。课上她拎起来两个昏昏欲睡的学生：“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的课上睡觉，我有那么枯燥吗？” “您不枯燥。”学生捧着英语书怯怯道，“实在是阳光好，我又听不懂，您说这是不是催眠？” 林朵朵简直要气绝身亡：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泰然吗？她小时候如果上课睡觉被老师发现可是自取灭亡的结局。 林朵朵放下英语书：“唉，我真的……小时候我班主任和我姑姑的婆婆是邻居，所以我上课除了黑板哪儿都不敢看，因为只要我有一点做得不合班主任心意，晚上她就要去那边吐槽我。你们知道吗，两个女人的优质关系全靠说第三个女人的坏话来维系，我姑姑和她婆婆关系一直贼好，我觉得这其中我那班主任可能贡献了几十万经验值。不过我也是因为这练就了超人的忍耐力。” 学生们应声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老师，超人的耐力……您小时候是有多不爱听讲？”“所以老师，您是因为学习不好最后只能来当老师吗？”奇怪的问题层出不穷。 林朵朵无语：“我就是单纯的想表达我有多想做你们家人们的邻居！” “那不能！”孟宇浠高高举起手来摆了几摆，“郑老师说您家住尚熹·沃尔玛附近，我妈说了，那附近根本没有便宜房子。您要是想当我们的邻居，就得住在学校附近，还不能是东南方向那个小区，那儿也巨贵，全是大户型！” “能不能好好上课！”林朵朵几乎是吹胡子瞪眼，“刚才讲哪里了……” “讲到了家庭成员。” “老师，您的家庭成员都有谁？” 林朵朵一时语塞，她的家庭成员…… “卫麟？” 第65章 绝世土豪 “老师，您可以学郑老师，但不可以学得这么没边。”在学生的鄙夷中，林朵朵终于悟到“卫麟”一词并不适合她使用。不过课堂唤醒也算有效，这堂课的后半截学生们上得格外在线。 下课后，林朵朵回到办公室看到手机上若干源自花钊的未接来电，她打回去后对方没有接听，想来是工作繁忙所致。 晚课时花钊发来消息说自己今天要跑两则新闻，晚上就不回家吃了。下午打电话是想说李宥昕的事，可一两句说不清，等见面细聊。 林朵朵在意的是前半部分，花花不回家吃，她也不想和姑姑共进那种二人“训导晚餐”。于是赶紧打电话回家告诉姑姑自己晚上有约，正巧林伊也约了同学聚会。这样一来，三个人都不回家吃晚饭，厨房轻松不少。 晚课后，林朵朵收到了来自凌赫咺的道谢和提醒：“林老师，感谢您为我校发展做出重要贡献。同时提醒您文化交流活动需要彩排，具体情况已告知任美晗老师，请您有空和任老师联系。” 林朵朵对着信息傻笑：“哈哈哈，博士给我发信息了！” 郑颖娇正在给自己喷香水，听见林朵朵傻笑就把头探了过去，一眼瞥见“凌主任”几个大字：“嗯？你喜欢凌主任？” “单纯的崇拜。”林朵朵扬起脸，“他是博士！” “你怎么知道？” “我租户和他是校友。” “卫麟和他也是校友。”郑颖娇眼睛直放光，“所以你租户和卫麟也是校友！？” “并不是。”林朵朵瞪着眼睛剜郑颖娇，“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卫麟？你在家也这样？” “是啊。”郑颖娇忽闪着衣服，“香不香？他会不会爱上我？” “不会。”林朵朵一点幻想不给她留，“除非以后周考你自己判卷子，不然我打赌他只会恨你。” “你不可以把自己的感情灌注在别人身上。”郑颖娇走回办公桌翻看日历，“愿赌服输，你之前非说我男神不会唱歌，现在结果人家两个月内单曲出了三首，首首霸榜，你要一直帮我判周测卷直到你过生日。” “好呀，那你告诉我我跟你打赌的时候你男神是谁，说不出来作废！”林朵朵见缝插针，她才不信郑颖娇能记得去年这时候她喜欢谁。 “那个……许……那个……陆……那个……周……”果然，她忘了。 林朵朵满意地点点头：“感谢卫麟，让你忘了你去年爱过的所有男人！” “哎呀，不重要！今儿我请你吃饭，你可以考虑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反正都不影响我追卫麟。”郑颖娇穿好外套扭头催促林朵朵：“快点，一会儿人多挤不上地铁。” 俩人忙忙叨叨离开了学校，好在金盏购物中心距离学校只有六站地铁，她们一路小跑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目的地。 往日的金盏购物中心由于消费水平过高而人烟稀少，没成想今晚却人山人海。一层颇有水泄不通之势，二层围观群众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林朵朵拉着郑颖娇往三层去，到了三层还要往上爬。 “我就在这里了！”郑颖娇嘟着个嘴：“精心打扮一整天，你让我在四层看我男神，于心何忍？” “我想直接去顶层先排个餐号！”林朵朵指着楼下，“你觉得一会儿散场，你能抢得过这些人？ 郑颖娇懒得理她，伸着脖子往下看：“不行林朵朵！这个位置绝对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得去二层看！” 林朵朵欲哭无泪：“你干脆到台上去！” 两人正说着话，从不远处来了两队安保人员。队伍长得看不见头，上来先戳警戒线。看那两条绳索的走向，明显活动区域不在这边。 “走走走！”林朵朵拉着郑颖娇就往另一个厅去，她边跑边给黑名单那人打电话。 李宥昕在休息室，周文堂拿着他的手机看见“囡囡”二字后触电似的把手机扔到李宥昕怀里：“林……林老师。” 李宥昕拿到手机秒接听：“喂？” “我问你，卫麟今天在金盏哪儿宣传？”电话里，林朵朵上气不接下气，一听就是在跑。 李宥昕从她喘息的空隙里听到商场的背景音乐，当然还有林朵朵的催促：“娇，你快点！” “我高跟鞋……”郑颖娇狼狈至极，“你等等我……” “我能等你，楼下的姑奶奶们不可能等你，这种挤破头的事，你自己不知道穿个平底鞋吗……” 周文堂终于从李宥昕那张臭脸上看到了笑意，不得不说，林老师这电话打得可真及时。 “拉黑我。”李宥昕开始跟那小女子“算账”。 “马上给你拉回来。”林朵朵已经跑到了三层二区。 “我打给你。”李宥昕不紧不慢。 “我在二区了。”林朵朵很着急，因为金盏购物中心只一层便一共有四个区域三个大厅，这样盲猜活动场地，有点类似于大海捞针。 “四层。”李宥昕说，“我打给你。”说完挂掉了电话。 林朵朵没办法，为了郑颖娇的追星梦，她只能硬着头皮把李宥昕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然后再一次拉上郑颖娇，上楼。 会客室的角落里，霍晏正盯着讲电话的李宥昕上下打量。他们上一次见面还都是舞勺之年，那时候双方家境相似，而今却如云泥。印象中李珩素来桀骜，如今再看已没了昔日盛气。他转头对助理低声说：“去查一下监控。”助理点头立刻着手联系商场主控。 林朵朵走上四层后发现了本层导购地图，地图上标有两个大厅，正巧这时候李宥昕的电话打进来。 “喂。” “四层a厅，让郑老师在那儿等。”李宥昕道，不等林朵朵挂电话他又补了一句：“你不想我跳过她对。”言外之意是在警告林朵朵不能再拉黑他。 林朵朵想骂人，最后无奈只得挂电话以表气愤。 李宥昕把手机抛还给周文堂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情大好，和刚才接电话前的状态大相径庭。 “你太明显了。”祁秀晶低声提醒，“金主在，公司董事也在，你这时候打电话实在没规矩。” 李宥昕一笑而过，顺道看向霍晏——这人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合作说谈就谈，而且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谈下来，可见不凡。他有远见，亦有能力，霍家的事他虽不做主，但从今天的合作上看，他必有野心。 霍晏正在和秘书耳语，林朵朵和郑颖娇从三层跑到四层又直奔四层二区的操作实在惹眼。此刻，霍晏正盯着秘书手里平板电脑上的监控截屏蹙眉。 “哪个？”他问。 秘书指着屏幕上的林朵朵：“这个。” “盯紧，有机会我们去见一见。” “您亲自？”秘书很惊讶。 霍晏并没回答，而是单手撑起头，闭目养神。 林朵朵把郑颖娇拉到四层a厅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拉外围的引导路线。虽然聚集了一小部分人，但比起一层这里清净太多。 看着大厅中间凸起的活动台，林朵朵鄙夷地撇嘴：“这么小的舞台吗？” 话音刚落，拉隔离线的工作人员便将她二人隔在线外，逼着她们后退近四米。紧跟着，地板以“块”为单位缓缓上升，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高台。 郑颖娇死死攥着林朵朵的手臂：“这家商场的地砖居然可以升降！这是绝世土豪的配搭啊！” 第66章 宣传活动 “绝世土豪”的说法让林朵朵很顺畅地想到了“潜规则”三个字。她撇了撇嘴：“借色上位。” 郑颖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别在这种场合胡说，让人听见撕你！” 林朵朵缩着脖子偷瞄周围——幸好没人发现。 “要不你跟这儿排着，我去楼上韩餐占位？”她眨眨眼，“我在这儿，分分钟给你招黑。” “没戏。”郑颖娇手往下滑死死抱住林朵朵，“说！你刚才给谁打电话，问出这么个地方？” “你主。”林朵朵面不改色。 “说人话。” “我舅舅秘书。”林朵朵无奈——这年头实话说了也没人信。 “是不是那个每年都给咱们送教师节礼物的大高个？喜欢穿西装，见人就笑。”郑颖娇说的是罗展，每年教师节，舅舅都会派他到学校门口去给林朵朵送礼物，表扬林朵朵坚守园丁岗位。和林朵朵关系要好的几个小姐妹，也会顺道收到一些很小的礼物，比如当下流行的盲盒或者热播韩剧里女主戴的发饰之类。 林朵朵昧着良心点头：“我舅舅和这边有业务往来，大活动他都知道一二。” “行啊你林朵朵！舅舅居然能和金盏有业务往来！”郑颖娇眯起眼，“说，咱舅舅到底是干什么的？” “包工头，给商场户外安装广告的。” 郑颖娇失落地松开手：“能不能洋气一点？人家明明是安装公司老板，你怎么能说人家包工头？” “本质没区别。” 俩人说着话，人渐渐多起来。林朵朵声称自己有密集恐惧症，闹着要去楼上韩餐馆排餐号。郑颖娇留不住她，只得同意。 韩餐馆在购物中心八层，林朵朵上楼找到店面后登记预定座位。一切办妥，她决定到七层人少的地方去看热闹。只不过与她预想不同，从七层看四层，楼下早已人头攒动。 《隐·行者》团队出现在活动区舞台时，现场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冲着卫麟来，毕竟在这部剧里，卫麟的番位顶到天算个男五，男主穆骁显然人气更高。除此之外，这部剧里两位重要的女性角色也颇有人气，所以整个商场都陷入水泄不通的状态。 主持人采访的过程十分枯燥。她百无聊赖地在七层溜达，发现商场内部主要通道里本应属于各大品牌的电子广告显示屏上都在做转播。镜头给到李宥昕时林朵朵发现他今晚居然是带妆参加活动——化妆师把心思全花在这人眼睛上，先是勾勒出妖冶眼型，后又用冷色调在眼尾加以延伸，再配上他本就立体的面部轮廓，更加突出这人的高冷贵气，让人一眼望去顿觉高级。 林朵朵心怀嫉妒地撇一撇嘴，拿出手机再一次把这人加入黑名单——化妆的男人，不配拥有和她通话的殊荣。 “那么卫麟呢？我看到本次你在《隐·行者》里出演的是一个亦正亦邪的特务，这个角色一定离我们的生活很远，那么你是如何将这样一个角色诠释得如此完美的。”主持人提问很客气，最后又补了一句，“网评对你的演技可是赞不绝口。” 李宥昕礼貌微笑：“作为演员，其实我们拿到的每一个角色都不一定贴近自己。我认为研读剧本和原着是走近人物的捷径。当然导演和编剧也会在一些不容易表达的部分给大家说戏，这个时候不懂就要问，就好比老师讲课讲到重难点，学生不要因为晦涩难懂而畏惧，这种时候多问、多思，再配合知识点练习，肯定对吸收知识有帮助。演戏亦如此。”语毕又是一波尖叫。 林朵朵的嘴巴几乎撇到了耳根——这种时候居然拿学习方法来列举，是想赚一波学生粉吗？心机男！ “你听听，人家当演员的都知道怎么学习。你呢？一天到晚上课不讲，回家还糊弄作业，是等着啃老吗？”身边传来不和谐的训斥。 林朵朵循声看去，一个十来岁女孩的母亲正在对自己的孩子指指点点：“人家学习不好可以凭脸吃饭当演员。你除了花钱什么也不会！” 林朵朵莫名觉得这人在说她，她就是典型的会花钱，不然蒋女士也不至于没收她工资卡，逼得她只能每个月花李宥昕的房租。当然，“学习不好可以凭脸吃饭”这句也让她心里不舒服，毕竟李宥昕是名校硕士。 “全剧组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卫麟，他每场戏前都在背台词，属于厚积薄发刻苦型选手。”屏幕上的女演员说话间望向李宥昕。精致的人，精致的脸，配以恰当的身高和崇拜的眼神，荧幕效果极佳。“我记得有一次下了戏，我们几个想约他吃饭，在片场休息室里找不到人。最后回到酒店敲开他房门，才发现他正抱着笔记本加班。因为拍戏那会儿他还不是全职演员，就处于一种戏里戏外一直在工作的状态。当时我们大家都特别惊讶，这人怎么能这么拼。”女演员几句玩笑话听上去像闲谈中在夸奖，但细思又觉得她好像在暗戳卫麟因为其他工作，拍戏前才开始背台词。再者，和同剧组工作人员吃饭联动感情，这是常规操作。他以加班为借口不去，是不是故意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林朵朵但愿自己想多了，偏身边那位母亲又开启品头论足模式：“你看看，老一辈演员都提前背台词，新人临阵磨枪不招人待见。做什么事都得有个敬业态度，一边拍戏一边戏外加班，这拍出来的电视剧能好看吗。你是学生就应该专心致志，你想一边坚持画画一边兼顾中考，你以为自己有爱因斯坦的大脑啊！” 这位母亲的嘴啊——歹毒。 “麟哥台词过目不忘。”穆骁冷不丁冒出一句打断了那位，换来台下又一片尖叫。 “少校日常护短。”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孩激动得手舞足蹈，“他俩就是典型男主外女主内！” 林朵朵听得一脸懵：男主外女主内？明明俩都是男的！ 看了几分钟，林朵朵觉得脑容量告罄，七层是玩具专区，她打算到处去溜达溜达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买回家消遣，没想到转身之际，正对上一双淡笑、精明的眼。 这人身段笔挺，西装加持更显优雅。白净的皮肤配以细长鹤目，面相上看不像受过委屈的凡人。不过他温柔的面孔虽如春光似的和煦，可笑容太过冷淡，这就假了。 “林小姐，您好，我是霍晏。”对方礼貌地伸出手，“初次见面，您应该知道我。” 林朵朵只觉得嗡嗡嗡脑壳疼，暑假时候她去舅舅公司打工，确实听过这人——金盏集团董事长的三公子，面如桃花，心如磐石，手段如蛇蝎。 “我……还真不知道。” 第67章 十亿净利润 霍晏也没想到。他让助理去查这位和卫麟通电话的女子是谁，助理问了一圈居然从底层员工那里得到了答案，且这答案略显不可思议——绿城实验中学初中部英语老师，林朵朵。 霍晏和教育界不沾边，但“林朵朵”这个名字他可真是记得。八月份他在购物中心开行政会，这位林姓女子在会上打来私人电话大放厥词，“要挟”他要把他送上热搜，这事儿他着实记忆犹新。 林朵朵信口扯谎的能力永远一等一。她边说话眼睛边左顾右盼，算计着自己往哪边跑更合适。她暑假帮舅舅查账的时候给这人私人号码打电话催发票，电话里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好些话，对方好像还在公开场合。谁想到冤家路窄，今儿居然在对方地盘碰见，万一他小心眼伺机报复，单打独斗她绝不是对手啊！ “霍先生，贵公司名声在外，收了钱却不给发票，这种操作可不太规矩啊。我呢，不是什么专业的秘书，没有特助的强业务能力和好脾气。不过鄙人自认为人脉还可以，尤其闺蜜在新闻领域略有名声。要不，我发几条微博。就说，贵公司收钱不给发票，顺便艾特一下有关部门。有关部门您知道，具体到时候谁和您有关我就不清了，毕竟鄙人不混商圈，随便艾特些……”霍晏身后的秘书手里拿着一张a4纸，毫无感情并且毫无抑扬顿挫地读着林朵朵当时的话，不过他没读完，就被霍晏抬手叫停了。 “是您吗？”秘书把纸递向林朵朵。 “不是。”林朵朵瞪着那张会议纪要，把手背到身后摇头矢口否认，“本人今天是就餐顾客。” “林小姐。”霍晏沉声，“你舅舅给我打电话还要客气三分。” “我舅舅是包工头，没有您电话。”林朵朵跃跃欲试地往一边挪，“您肯定弄错了！”说完她撒腿就跑，奈何霍晏人高胳膊长，还是一把抓住了她t恤的帽子，“蒋总如果知道你做助理的时候这样跟客户说话，会不会一时之气扣你工资？” 林朵朵只能尴尬地在原地笑：“开什么玩笑，我跟他现付结清。” 楼下，演员和观众互动过程中郑颖娇得偿所愿地成为了台下粉丝的佼佼者，要到了卫麟的两张签名照。 楼上林朵朵就没那么幸运。她被霍晏抓住后要求共进晚餐，林朵朵一整个脑子都在天马行空的乱想：“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你是不是觉得我秀色可餐？我跟你说啊，你有钱也不能强买强卖，我舅舅也绝不会给你装外面广告。” 霍晏从她兜里摸到了餐厅的预约登记卡片，然后不痛不痒地问：“李珩知道你坐拥平湖水岸吗？” “李珩？”林朵朵拍开霍晏的手，“别揪我帽子。” 霍晏松手后帮她整理好衣服，林朵朵这才扭过来正对着他：“李珩是谁？” 霍晏浅笑：“卫麟。”看来她什么也不知道。 “李宥昕？”林朵朵满脑子搜索着霍家生意场上的恩恩怨怨——和霍家唯一关系匪浅的李家，就是十几年前红极一时大名鼎鼎的创恒地产。创恒当时的法人姓李，李宥昕也姓李…… “你的意思……”林朵朵从小就爱听舅舅讲那些商圈大佬们的野史，别的不敢说，现今社会上有头脸人物的奇闻逸事野史八卦，她能如数家珍，“卫麟是创恒地产的儿子？” 霍晏点头：“共进晚餐？” 林朵朵摇头：“我不和我租户的债主同流合污，你们这些商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么说就是连舅舅都骂了。”霍晏提醒。 “我舅舅不是商人。”她蹲下来系鞋带，边系边问：“卫麟还欠你多少？” “十亿净利润。” 林朵朵几近崩溃：“大哥，我舅舅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霍叔一共帮李家还了46，怎么到你这儿二倍还要拐弯？” “十三年。当年我爸不替他还那46，你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爸能至今昏迷？” “霍叔昏迷啦！？”林朵朵系完鞋带起身从包里翻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把他叫醒。” “林朵朵！” “你们男的说谎都不动脑子的嘛？就你这种大孝子，你爸昏迷你还能在商场里闲逛，还能八卦我和你们家佃户。”林朵朵说着伸手一把揪下霍晏西装上的胸针，“还有心思用这玩意装点自己！？”她拾起霍晏的手，把揪下来的胸针塞回霍晏手里：“你以为李宥昕傻？他八成早看穿你骗他签十亿净利润是你老爹给你出的主意。” “主意是我的，除了这么办，我实在没办法跟我大……”霍晏说到此忽然打住了，他对林朵朵侧目而视：“套我话？” 林朵朵缩缩脖子：“你们家兄弟四个不睦又不是一天两天。”她边说边给郑颖娇发消息问她完事儿没。 “我舅舅这人没什么本事，就喜欢在酒桌上聊你们这些有钱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跟我说，业内还算有良心的，也就霍叔。霍叔四个儿子里，只有您……”林朵朵没往下说，突然转言：“心狠手辣，骗取大龄未婚无辜男青年的血汗。” “不跟你绕弯子，你知道霍晟最近在忙什么吗？”霍晏问。 “我不知道，可以帮你问问我舅舅。” “那就尽快问。”霍晏面露不耐，他心里着急集团生意，当然也着急父亲身体。昏迷是假，重病却真。父子亲情自然不能辜负，但自己也不能在没了父亲后流落街头当乞丐。 不过眼前的林朵朵倒让他惊讶：“你不好奇卫麟和十亿净利润？” 林朵朵摇头：“又不是我亲戚，我好奇这干什么。再说他还没发展起来，我又不是先知。而且演艺圈的调调我一直不太喜欢，一夜爆红的太多，一夜陨落的也太多。不过你和他都挺聪明，实现这十个亿，他不一定走演艺圈宣传活动，你也不一定赚在商超市场上。” “所以林小姐是有意提醒我，可以利用他好好和霍晟争一争？” 林朵朵无奈，转身把秘书拉到对面墙角道：“我和你们家少爷单独聊几句。”然后一路小跑回到霍晏跟前：“你别嫌我说话直。在你们家，你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霍叔偏爱你，但是你也得想想你后妈和你二哥、四弟的面子啊。大哥是原配所出，你爸现在把集团甩给他，就是想让老二、老四和他平分集团重工。商场有商场的好，虽然在集团里购物中心连个毛线团都算不上，但她独立结算。这才是霍叔想给你的。 你凭本事赚钱，赚多赚少都是你的。李宥昕的爸爸可以跟你借钱，你也可以和你大哥他们借钱。只不过还的方式和途径不一样而已。我这么说你懂吗？” 第68章 拆盲盒 林朵朵话说得直白，虽然她没说错，但当事人肯定不爱听。尤其是那句“名不正言不顺”干脆说黑了对方的脸。 “现代社会，都是一个父亲。”霍晏声色阴沉，出生没得选是他的逆鳞。外人不知内情，总灌给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头衔，可事实并非如此。 “对，你也是受害者，你肯定没错。但是上一辈不行啊，现代社会强调道德，姑且不说继承集团，单就这一个小小的金盏购物中心，真有事你能抵得住舆论？”林朵朵拍了拍霍晏的肩，“你听我的，就当我暑假没好好跟你说话报答你。要不你好好想想，我觉得你跟我舅舅说，我舅舅也会这么劝你。我姥爷，你们那叫‘外公’，一定也这么劝你。” 霍晏冷眸看向林朵朵：“都说蒋总毒舌，我看你有潜力青出于蓝。” “没潜力，就好听个故事。”林朵朵抬起手怯怯地挥了两下：“拜拜！”话音未落便一溜烟儿跑了。 秘书见她走才重新靠近：“先生。” “程策，外人看我们霍家，比我们自己看得还清楚。”霍晏轻叹，“她说不争。” “听闻蒋总的父亲蒋老先生人品端正，处事不惊，林小姐既然叫蒋总一声舅舅，能看得通透也不算意外。” “她居然还有份正经工作。”霍晏摇头轻笑，“是蒋家不给她饭吃？” “确实没在蒋老先生身边见过这位外孙女。”秘书低头思索着，“想来是不喜好经商，只致力于学术。” “初中英语老师……”霍晏侧目，“能多学术。” 林朵朵一溜烟跑了好远。直到确定霍晏没有追她，她才悄声声靠近玻璃栏杆，探头探脑往下看。 宣传活动已近尾声，明星们被记者朋友要求和自己的粉丝合影。李宥昕站在郑颖娇身边面对镜头露出温润微笑，虽然是个活生生的现代人，但 林朵朵还是从他眉眼间读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书卷气。比起一旁穆骁的痞帅，李宥昕显然更稳重自持。可惜，她就喜欢痞帅，鄙视温润。 粉丝下台的时候，郑颖娇因为鞋跟过高，走得摇摇欲坠，卫麟很贴心地托着她的手肘把她送下台阶，换来一众女性的痴笑和尖叫。 林朵朵立身七层冷眼旁观，在心里莫名觉得这人渣，趁机占女粉丝便宜顺便圈粉。 活动就此结束，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引导演员们退场。林朵朵这才注意到李宥昕今天穿的西装面料藏了小心机，只要人一走起来，那身衣服就会在商场灯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烁星光，将他身段衬得更笔挺纤细。 “招摇。”林朵朵眯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后又小声嘀咕起来，“竟然是地产商的儿子……难怪那么小气！商人重利，居然打着存钱还债的心骗我便宜房租。”她摸出手机打开计算器乘乘除除地算了一通，“五个亿，你就算当演员，也得还个千八百年。当自己是龟吗，有那么长的寿命。” 她自顾自地叨叨着，花钊电话突然打进来，吓得她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喂！”惊魂未定地林朵朵拍着心口。 “我看见你了。”花钊道，“你也来看昕昕？” “看什么昕昕，郑老师眼巴巴地来凑热闹，顺道请我吃饭。”林朵朵四下张望，“你在哪儿？” “我在五层，从上面拍他。你的十一点方向。” 林朵朵按照楼层和方向往下数，远远看到花钊跟她招手。 “你去吃饭，我一会儿要采访穆骁。今天下午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他今晚回家，请求你放行。不过照现在看，咱们一家人里估计他最先到家。” “我一会儿换动态密码。”林朵朵坚决抵制李宥昕，一想起他把她轰出房间的嚣张操作她就生气，“你转告他，叫马不停蹄地滚回公司公寓去，老子没空接待他。” “收到！使命必达！”花钊远远向林朵朵比了个“ok”。 “祝你采访顺利。”林朵朵抛去一个飞吻，然后结束了这跨楼层的通话。 郑颖娇找到林朵朵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在云里飘：“朵朵，他好帅！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他好香！眼睛好漂亮！我好爱他呀！我结婚结早了……” “离！”林朵朵架着这个脚踩“恨天高”脑思花美男的女人往扶梯上挪。她现在有点后悔，刚才还不如答应霍晏共进晚餐的要求，那样的话现在起码有俩劳力能帮她扛这个“醉醺醺”的女人。 吃饭时候郑颖娇除了傻笑就是“我主”“我主”叫个不停。林朵朵一气之下拿出手机改了别墅密码，心道：“不及黄泉，不复相见！” 饭后郑颖娇非要带着林朵朵去拆盲盒，林朵朵趴在玻璃罩上看展品，扬言要挑全款无雷区的拆。郑颖娇随手拿了一个丢给她：“全款无雷你就该官网去端盒。” 俩人说笑着拆盒，待林朵朵拿出身份卡后她莫名觉得老天嘲弄——盲盒主题是“幽冥”，娇娇拆出了孟婆，好看得紧。她不偏不倚拆了个黑无常，黑不溜秋也就算了，脚底下还踩了一条河。 “哇哦，你拆到了‘黄泉’！”郑颖娇大喜，“这是个半隐藏耶，回家扫码看看能不能出白无常！” 林朵朵气绝：“幽冥地狱，半隐藏就应该是孟婆，没有她谁熬汤！”她边说边转着盒子看人物介绍：“这设计师怎么想的？” “不可或缺啊！”郑颖娇指着展柜里的样本，“我们从小听的故事里，黑白无常形影不离，如果端盒就能得到一对，岂不太容易？这样把隐藏码放在人物脚下，扫一扫才知道能不能得到另一个，你不觉得这其中的期盼和不确定会让拆盒的人快乐加倍吗？” “期盼和不确定……”林朵朵盯着身份卡背面的二维码出神——舅舅给她讲过很多豪门恩怨，富商巨贾的命运大都惊人的相似：白手起家者务实，祖上位高者桀骜，一夜暴富者豪爽……唯有创恒地产，开篇美好，结局潦倒，和以往的故事都不一样。 小时候她好奇李家的人倾家荡产后还能不能活，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李家的人就活在她身边。儿时的期待和命运的不确定，确实让她平静的心无法静下来。 “娇娇，我得回家了！”林朵朵把盲盒装进口袋里，“咱们去坐地铁！” 郑颖娇茫茫然地看着林朵朵：“你不扫无常吗？” “回家扫！”林朵朵拉着郑颖娇去结账，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姑姑的十几通未接来电。 “啊！”林朵朵捶胸——她刚才一气之下把密码改了，姑姑这会儿指不定在家门口怎么骂她。 第69章 放下我的菁窑 新密码发给姑姑后，林朵朵打电话回去询问姑姑是否安好。姑姑没接电话，估计是蹲门了气得不行。回家的地铁里林朵朵用头一下下撞着扶杆，一边撞一边哼唧。回家铁定要挨骂了…… 广告上的卫麟笑得明朗温柔，官方笑容治愈世界，却治愈不了林朵朵回家必然挨骂的事实。 “都怪你。”她看着图片上的男人，“红颜祸水！” 座上一位正看报的大爷闻言抬起眼皮，从眼镜和脸的缝隙里窥望自言自语的林朵朵，又转身瞥一眼身后的广告，最后送给林朵朵一个充满鄙夷的白眼，继而低头接着看报纸。 林朵朵于是更恨李宥昕，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出地铁站后她看见路边零零散散停着几辆警车。一路一直延伸到小区门口，大门内还有两辆“特警”标志的大花车一左一右停着。 她吓得半死，探头探脑到警卫室窗口问：“师傅，咱小区怎么了？” 尤记得两年前英杰曾信誓旦旦地对刚搬回来的林朵朵说：“咱小区43栋和63栋住得都是部级退休老干部，恩养在此颐养天年。所以咱小区是国家级重点风景文物保护小区。”林朵朵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刷脸进门。”保安师傅左手拿着对讲机，右手握着手电筒，机警地巡视张望。 进门后，林朵朵等着接受特警搜身，保安师傅见她不往里走纳闷道：“怎么还站在这儿？不着急回家？” “等搜身。”林朵朵指了指那辆特警车。 保安师傅一整个无语：“赶紧回家，今晚没事儿别出来！” 林朵朵听了个糊涂：“真有间谍？” “间什么谍！小朋友别瞎打听。”保安大叔用手电照着通往小区中部的岔路：“快，我给你照亮！” 她哪敢多停留，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小步快跑。她早听说小区里住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英杰还曾经明确地告诉她：77栋、98栋和114栋住得是航天科工的退休院士，是国宝级的邻居；1栋到10栋虽然有人住但是一般都没动静，他推测也许那里藏着一个战狼团；56栋住了位大导演，具体多大没人知道；29栋住着演艺圈里最敢说实话的大神楚绣……其他零零散散的有艺术家、商人、作家，最不济的她家现在还住着个大学退休教授！ 林朵朵忽然很希望自己是特工，这样她就可以跳出来吊打坏人十条街，保护邻居，保卫国家。这形象，立刻伟岸起来了！ 她急匆匆赶回家，胡乱按下院门密码，走到大门口深吸一口气，指纹识别开锁后推门高呼：“花花！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名特工！” “咳。”花钊小步快跑着出门迎接，“行了特工，你先换鞋洗手，家里来客人了。” 林朵朵心一沉：“客人？”她换鞋时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一眼看见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祁秀晶。再往里，李宥昕还没来得及卸妆，他端着一盏仿明青花杯碟套组，正悠哉地喝茶。 林朵朵登时看直了眼：“放下我的菁窑！”说着就要冲过去，好在花钊早有准备，稳准狠地拉住了林朵朵。 茶室里是林朵朵的心头肉，她平日里根本不准别人进，更不许谁把里面瓷器往外拿。今儿李宥昕到家洗过手后连妆都没卸就钻进茶室托出这么一套茶器，想来他没事找事准备让林朵朵借题消气。只可惜，林朵朵这反映有点超出预估范围，她怎么还要冲过去呢…… 花钊怕林朵朵怒火攻心控制不住，忙推着林朵朵去洗手。 凉水冲过手指，并没能让林朵朵冷静——李宥昕手里托着的青花成化套组是她好不容易买到的仿原孤品，菁窑典藏，柴窑烧制，市面上根本没的卖。他手怎么这么准！这要是敢给她碎了，管他是卫麟还是麒麟，那双手简直不能再多留！ 林朵朵好几次想张嘴骂人，但都被自己忍了回去：“我是个有教养的女子，我是人民教师，我不能和渣男一般见识。”洗完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不可以生气，生气会死，又老又丑的死！”擦手的工夫她终于想通了：“禽兽之变诈几何哉！只增笑尔！” 李宥昕在外面听得句句分明。他垂眼看着手里的青花：果然，林老师气坏了。这样也好，今晚她一定忍不住骂他，只要她肯说话，他被骂也踏实。 周文堂见林朵朵回来很自觉地起身，站在走廊一端等林朵朵出来，以便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昨晚情况。 林朵朵出洗手间抬眼就看见个快两米的壮汉，一脸横肉地站在走廊通往客厅的位置，表情之凝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她故作淡定地退回洗手间：“花花，我觉得咱们得拿上武器才有胜算。”说完她从角落里拿起一根晾衣杆掂了掂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花钊没太明白：“武器？胜算？” “他居然一上场就派出了姓周那个，那人看起来好难对付啊，我肯定打不过他。”林朵朵又看了看墙上的拖把，“要不我换这个？” 花钊汗颜，别说周文堂，就算派那个瘦弱助理陈舒然来，林朵朵这小身板也不一定能赢好…… “人家是来道歉的，昨晚他看房子的时候临时接到工作，说今天要赶拍广告，如果从咱们家走他赶不及，就临时住在公司那边给提供的公寓里了。你也知道，他还有项目，所以自己留下来签合同，让文哥过来取电脑。” 林朵朵将信将疑：“他不能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吗？” 花钊审视林朵朵：“他说，有人说演艺圈乱，他沾染浑水。” 林朵朵记得，这话是她说的：“有错吗？” “没有。”花钊从林朵朵手里拿走杆子，“可是人家不爱听啊，就没给第一时间你打电话。不过他承诺，以后就算他不爱听，也绝不会隔着个人来传话。他要亲力亲为！” “他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林朵朵抢回杆子，“血战到底！” “战什么战。”花钊再一次夺走杆子，“他说了，这个月都住这儿，下个月出差只能住在外省，回来还住这儿。” “白住啊！”林朵朵想起这两天的种种就来气：“摸我同事胳膊，假意温柔圈粉，威胁我还动我青花，不修男德！” “他进门就说了任凭你处置。”花钊放好晾衣杆，再一次打开洗手间的门，“您请。” 林朵朵迈出洗手间，见周文堂还五大三粗地站在那里她有点犯怵：“那个……”她寻思着叫人家全名不太礼貌，要是顺着李宥昕团队的人叫他“文哥”，又显得自己多没气势，于是不客气地叫嚣道：“老周！” 花钊正好关门，闻言愕然：她啥意思？是要跟人家义结金兰然后把对方收归旗下反过来绞杀对手？ 第70章 上头 被林朵朵点名的周文堂战战兢兢、缩脖子搓手，把原先准备好的解释说辞忘了个一干二净：“那个……林老师……我……我把卫麟给您送回来了，”他边说边比划，“好好地送回来了，”说完干笑两声，又觉得自己没说明白，忙补了一句：“毫发无损！” 林朵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她想让他回来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别，”她抬手制止：“我是跟你这儿下单了还是跟你这儿抽奖了，什么叫给我送回来了？” “不是，”周文堂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得抬起小肥手猛捏眉心，“瞧我这嘴……我……我就是觉得你们俩不适合分居……” 花钊哪想到周文堂嘴能这么笨，一小时前他跟姑姑和自己解释这事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怎么林朵朵往这里一站这人嘴巴就开始“拌蒜”……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林朵朵也觉得不能再让这人胡说下去：“行了打住，跟你无关，我不为难，”说话间她气势汹汹走回客厅，伸出自以为修长的手指，掠过祁秀晶毫不客气地指向李宥昕，“但是他！”她眯起眼：“谁给你的胆子进我茶室！？” “我！”沙发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林伊怒视林朵朵：“谁给你的胆子改了门锁密码？我在外面冷风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你电话也打不通。要不是他回来用指纹开了锁，你是想让我蹲到现在跟你一起进门吗？” 林朵朵怂包似的抿嘴蹙眉，暗戳戳地往李宥昕旁边挪，她踢他一脚低声警告：“把我的成化套组放下！” 李宥昕勾起眼别有深意地瞄她，并无放手之意。 “我给你拉回来。”她自知食言，贼一样从李宥昕手里抢回茶器，稳稳当当放到桌上。到此，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换上一张心虚的笑脸对姑姑说：“密码我发您了。” “你发我密码的时候我都在这里和他们说半天话了。” 后面的几分钟里，林伊忍着怒气给林朵朵讲道理。林朵朵只好坐下来——姑姑说一句，她点点头，再说一句，再点点头，全程追悔莫及、懊恼沮丧。 祁秀晶在一旁盯着满目委屈的林朵朵看了好一会儿，要不是瞧见她一边懊丧地吸鼻子，一边偷偷摸摸从李宥昕手心里拿包好的沙糖桔一瓣一瓣塞进嘴里，她真以为听训的她受教后正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 估计林教授那个方向只能看出林朵朵挨批臊得慌，叼着袖子求放过。剩下这些“暗箱操作”八成是瞧不见了。 不得不说，用生命来演戏的林朵朵，配得上全屋演技榜首。 林朵朵默默嚼着李宥昕“贿赂”她的沙糖桔发呆：只要她不听，姑姑说的就不是她。 祁秀晶适时清了清嗓子，衬林伊喝水悄声问卫麟：“后面如果临时有通告我再来接你，这几天我找人把房子做个深层清扫。你这边东西多吗？什么时候搬合适？” 林朵朵听见“搬家”，支棱着耳朵等李宥昕的回答。 “这边没什么东西要搬，那边需要什么的话往后再买。”李宥昕说话的时候注意到林朵朵的神色，她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此刻只看她拧成一团的眉就知道她肚子里还憋着火。 “行，那我们就先撤了。”祁秀晶说着站起身，礼貌地朝林伊伸出手：“林教授，别批评朵朵啦，是我和卫麟没跟她沟通好。这几天我找人把那边做深层清洁，最晚下周，卫麟就可以搬。” 林伊起身送客：“朵朵性子像小孩，她不明白你们的工作具有随时性，让你们见笑了。有空常来坐坐。” 双方说着客套话往门外走，握手言欢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官方。花钊在一旁看得真切，如此祥和画面莫名酝酿出一会儿某些人要惨遭不测的前兆。 果然，客人们前脚还没走利落，后脚林朵朵扭头便往楼上跑。林伊见侄女上了楼，干脆直接吼她：“林朵朵，家里没教过你待客之道吗？回来就指着客人嚷嚷，我老脸都让你丢光了！说话放肆就算了还学会了改密码，你怎么那么能耐！” 花钊心道不妙，一个劲给李宥昕使眼色。俩人搀着怒火中烧的林伊回到客厅，陪着细数了许多林朵朵的不是。 林伊坐到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李宥昕为老师斟上茶，俩人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算劝住。 楼下恢复了平静，楼上林朵朵忙得不可开交。她先是给舅舅发消息打听霍晟最近的动向，后又上网搜索金盏集团以及创恒地产的相关信息。 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朵朵。”是李宥昕。 “修炼呢！”言外之意就是没空搭理你。 “双修效率高。”李宥昕接话的速度和内容永远颠覆林朵朵认知。 “你要点脸不好吗？” “目前要脸不占优势。” 林朵朵只好丢下鼠标起身去开门：“有事？”她不客气道。 “来道歉。”李宥昕将手里精致的饰品盒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林朵朵垂眼看着那白色的盒子，想起霍晏今天说的“十亿净利润”，勉强理解了他不交房租的抠门行径。明天还要上班，她也不想为难他，于是兴致缺缺地说道：“算了，先是我说话难听，这次不算你错。”说完又觉得昨儿个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赶忙补了一句，“也不能算我错。”然后臭着脸关门。 李宥昕把住门边，没让她如愿。但凡林朵朵睡前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是他引起的，那未来将发酵成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去给姑姑道个歉？”李宥昕试探着问，“我回来的时候她在门口站了四十多分钟，太阳一下山，外面可开始凉了。” 林朵朵点头。 李宥昕再一次递出手里的盒子：“拿着。” “不要。”林朵朵态度坚决。 李宥昕干脆上前一步进了她房间，反手关门上了锁。 “你干嘛！？”林朵朵机警地伸手去够门锁，被李宥昕用身体挡了个严实。 “你违规操作！”林朵朵叫嚣着，“没我的允许你不许上来，更不许进我房间！”她边说边左右够门把手，可惜李宥昕太宽阔，他站的位置离门口微远，即便林朵朵贴在他身上，手指尖距离门把手还是差一点。 李宥昕垂眼看着怀里奋力开门的林朵朵——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面这样“拥抱”他，其实称不上是“拥抱”，可确实贴在他身上。 睡衣的料子很薄，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凹凸，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长得太不纯粹，于是静默在原地等她推开他后暴力他两下。 可林朵朵那么执着，左左右右地够来够去，衣料从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擦过，仿佛一张砂纸在他心头缓缓划着。心中燥热萌生，逐渐聚于一处——上头。 第71章 她怎么知道 李宥昕强压着心头躁动拨开林朵朵径自走向她的书桌，把手中纸盒放在她桌上。正要转身，却瞥见林朵朵电脑页面上一则有关“创恒破产”字样的新闻。 林朵朵拧开门锁后很成就感爆棚，虽然没战胜高大的李宥昕，但门开了她就不怕对方半夜变登徒子啊！她得意地回身，见李宥昕正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完！她刚才正看一篇名为《资本总控市场下地产商间的博弈》的财政分析，虽然她觉得笔者大概率在胡说八道，但其中有些句子不乏真理，比如就“进口材料在国内建筑上的使用应优先考虑符合国内市场标准”一项，提得恰到好处。 “你知道了？”李宥昕凝视屏幕沉声问。 林朵朵回过神，她该装傻吗？不装傻的话，李宥昕会不会觉得她正暗地里调查他？知道他太多，对他这样经历的人来说算冒犯…… 林朵朵遇事不说话的鹌鹑行径让李宥昕总是难安。他转身，见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贴墙站着，此刻正面如铁色远远盯着他，一整个干了坏事被抓包罚站的模样。 “我……”林朵朵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随便点了个……财经……” “谁告诉你的？” “做梦梦见的。”谎话脱口而出。 李宥昕推测林朵朵可能以为他傻，她蒙别人的说辞大都有理有据，现实性和逻辑性极强，怎么每回在他这儿扯谎都扯得没边？ “还梦见什么了？”李宥昕抱起手臂，他倒要看看林朵朵还能说出什么奇葩言论。 “还梦见你开着豪华游轮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乘风破浪！”林朵朵自以为无懈可击地笑嘻嘻走向李宥昕，“今天的梦就分享到这里，时候不早了，晚安！” 也不知是不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就在林朵朵没边没沿地扯了两句谎后，她没走几步便听见屋顶的灯“噼啪”两声响，紧跟着房间一瞬间暗下来，只留笔记本电脑还在发光。 “停电？”林朵朵定在原地，翻着眼珠看顶灯。 “快过来。”李宥昕起身把林朵朵拉到怀里，“可能线路问题，我三月份给你换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坏的？” “嗯。”林朵朵回忆着，“那天打雷，它就这么响了两声，然后就坏了。”她说话间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搂上了李宥昕的腰，此刻扎在人家怀里近得不成样子。 “李宥昕。”她叫他，然后抬起眼来。 “嗯。”李宥昕正琢磨着是现在给她换灯还是明天白天再说。听见林朵朵叫他，他垂下头来：“怎么了？” “你腰好细啊！”林朵朵紧了紧手臂，笑得像朵花，她把脸埋在他垂坠的睡衣上仔细闻了闻，“你换洗衣液了。” 李宥昕被林朵朵抱着。他刚才还在暗暗感叹她胆子小，不知怎么面对网页和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多虑，黑灯瞎火如此豪放，她胆子大着呢。 林朵朵抱着李宥昕，突然想起今天在购物中心的活动上他对郑老师温柔体贴的样子：“李宥昕！”她直了直腰，“你今天扶着娇娇下台阶！” “没扶。托。”他纠正，论艺人的自我修养，男女有别他能不知道吗。 “那也不行，娇娇结婚了！”林朵朵借说话伏到案上迅速关了网页，“下次不许私自进来。”她一得意就一左一右地扭起来，殊不知自己离别人多近。 李宥昕被林朵朵挤得半坐在书桌边，看电脑屏幕的光线映着林朵朵明亮的眼睛，真丝睡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身躯线条，再加之她靠在他腿上左摇右晃，一时间让人烧心。 “林朵朵。”李宥昕耐着性子提醒，“我是个男的。” 林朵朵直起身：“我知道啊，所以才叫你和郑老师保持距离。我认识你，她可不认识，她万一真爱上你，那她老公邮差哥岂不要打光棍。” “你怎么还给人家爱人起外号？” “我没有，她老公就在中国邮政上班，那不就是以前邮差小哥哥上班的地方。叫邮差哥有什么错。”林朵朵每说一句，就踮起脚来质问，踮不动就跳起来和他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 李宥昕自知不能再多呆，用手指敲了敲他送过来的盒子：“自己拆。”说完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关灯断电甩门而去。 林朵朵可算松了口气——牺牲色相吓走对手，她容易嘛！幸好这人傻，脑子跟不上趟，这要是万一遇见个有歪心思的，她肯定糊弄不过去。 花钊陪姑姑说了会儿话，见李宥昕从楼上下来：“大明星！”她招呼他到客厅来，“怎么样，搞定农场小公主了吗？” “她楼上灯坏了。”李宥昕寻思着今晚楼上发生的事——林朵朵怎么会突然去查创恒地产，她是从谁那儿知道了什么？按理来说不会。 家里出事后，他们举家搬迁回到了乡下老家，回去后他休学一年，改名换姓。乡下族人都是亲戚，他念初中时也甚是低调。中考结束后一家人换到小城生活，由此便和过去彻底断了往来。从初中到高中，小男孩长大变了模样，高中同学无一人知道他身世背景，到大学更入沧海一粟。除了长得出挑招惹女孩子，仿佛也没和过去有交集……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什么呢？”花钊把手伸到李宥昕面前左摇右晃，“让楼上那位给控住了？” 李宥昕转而凝望花钊：难不成是她听谁说什么了？ “你今天访了穆骁？”李宥昕问。 花钊点头：“是啊。” “我记得你不跑娱乐新闻。” “我跑人物专题啊大哥！”花钊从屁股底下变出自己的工作簿，“我要利用你的关系把我能访的都访了，存一年的稿子！” “那么拼？” “废话，到时候你飞上枝头噗啦啦跑了，我访谁去博读者眼球？”花钊说着翻开本子，“看清楚啊！《繁华遗落诛星辰》的导演、编剧，跟你关系还行；顶流男女沈青瓷和奚川你们都有联系方式；《隐·行者》团队一个也不能放过！还有你本次代言的国际美妆品牌中国区的总监；然后你领导梁女士；还有金盏购物中心现执行董事霍晏……” 李宥昕看着这些人，说到底能知道他过去的……梁芮颜、霍晏。他指着这两个名字：“你采访他们了？” “我本事通天哦？”花钊合上工作簿，“你不给我牵线，我见得着这二位吗？” 所以，林朵朵到底为什么知道了创恒？ 李宥昕大脑飞速运转——显然她是今天才知道，这之前她的电脑搜索记录里从来没出现过教学以外的东西。今天她除了上课，就是去了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郑颖娇、见面会、电话！祁秀晶的提醒！是霍晏！ 一阵蹙心的电话铃声打破寂静，李宥昕看向手机屏幕——陌生号码。 “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这通电话里，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喂，我是霍晟。李先生，我们来谈一谈那五个亿。” 第72章 暴雨红色预警 听到“霍晟”二字，李宥昕迅速起身回房。这位来者不善，他最好别让女士们听见。 “倒也不是为难你。”对方坦言，“我听说你跟我三弟签了五年，承诺他十亿净利润。卫麟，你知道十亿是多少钱吗？” 李宥昕不做声。霍晟从小顺风顺水，如今又手握金盏财政大权，和这种人交流总得慎言。 “霍晏的话不能信。”霍晟好意提醒，“他从小受父亲宠爱，没经过大事，登不了台面。只不过嘴甜颇有些人缘。我老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所以早早立了遗嘱。除几处别墅外，集团里他唯一能继承的便是金盏中心。就算它在全国有六个分部，你觉得能占金盏集团总收入的百分之几？” 李宥昕了然：“您想让我毁约，重新和您签合同？” “对。”霍晟心生赞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我来捧你，保你五年赚得钵满盆满。金盏赞助过影视界近百部作品，和不少商界名流关系要好，和我合作，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顶流。到时候你还五亿，多一分我都不要。你意下如何？” 霍晟开出的条件显然诱人，只可惜，他电话打来得太迟。 “有心无力，”李宥昕遗憾道，“我已经……” “不用着急回答我，”面对拒绝霍晟并不意外，“好好想想，如果决定了，三弟那边的合同，我替你出面解约。”对方说完果断挂了电话，只留些许风声静默在窗外。 李宥昕忽觉自己莽撞了，倒不是和谁签更划算，而是霍家兄弟间复杂紧张的关系让他摸不透。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他和谁玩都是玩，可放在眼下，他谁都惹不起。再者，谁会知道一会儿霍昱和霍昌会不会也打电话过来。 三千烦恼，一树难栽。李宥昕把自己关在房里再没出去。 客厅的表指针跳过十的时候陈舒然送电脑来。花钊接过电脑，直接被“万吨巨轮”的重量碾压到险些坠地。好在陈舒然托了一把：“小心。” “他这是用铁达尼号来做规划吗……”花钊干脆松手，“来来来，麻烦您送进来。” 也巧，天意留客。陈舒然才进院雨就下上了。雨势不小，瓢泼而至。 “快跑呀！”花钊抬臂挡雨进屋，转身对陈舒然招手，“快，快进来！” 雨点密集，淹没人声。 陈舒然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石板上，转瞬的功夫积水已没过石板。北方的秋天哪里下过这样的雨，昏暗的光线和交错的雨点让他睁不开眼，一脚踩在石板缝隙里，等他扭转脚腕再次抬起脚来，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他单薄的身躯和落汤鸡的模样让人见了十分同情，花钊也觉得她把人家丢下自己跑太快躲雨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客气道：“要不你进来洗个澡，找卫麟要件衣服。就你现在这样，回去基本也病了。” “别了。”陈舒然面露难色，“我就不进去了。” “这么大雨，你也走不了啊！” 陈舒然一再坚持：“不行不行，老大说了，不能因为他的关系就嫌远蹭住，我还是回。” “你别走，我给朵朵打个电话。” 林朵朵刚躺下，花钊的打电话便打进来：“朵朵，卫麟助理来送电脑被淋湿了，让他住一晚可以吗？” “可以。”林朵朵懒得下楼，“你替我安排好不好，别让他踩我的地毯就行。” “行。”花钊挂掉电话，对陈舒然动了动手指，“进来！” 林朵朵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想到今天被李宥昕拿出来的茶具。她猛坐起身，翻身下床跑下楼把茶几上的青花刷净藏回茶室。出茶室的时候她远远看见李宥昕那屋关着门，虽然心存疑惑但她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睡觉她明天又起不来，于是匆忙上楼去。 花钊在储物间里翻浴巾，未果。只好敲开李宥昕的房门：“大明星，你助理来送电脑，外面下雨他淋湿了。我让他洗个澡今晚凑合一下，但是没找到浴巾，剩下的交给你行不？” “行。”李宥昕起身从衣柜顶部拿了条浴巾，“储物间里都是五金件，你下回找东西叫我。免得砸着。” “这么心细呀！”花钊侧目，眼中露出八卦神色：“是怕我砸着，还是怕农场小公主砸着呀？” “晚安。”李宥昕把浴巾扔到她手里，“送温暖去。” “行。”花钊出门把浴巾搭在浴室把手上，对着里面洗澡的陈舒然喊：“给你放门口了啊，出门直走，进去就是你主子，伺候好了明儿个有赏！” 这吆喝，比林朵朵还不着调。 雨夜静寂，陈舒然赶了很远的路，躺下便睡了。李宥昕始终辗转。外面的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无风无雷却也不见雨势减弱。他不放心，怕院子积水，起身查看。 林朵朵听着雨声入睡，又在雨声中醒过来。窗外雨势不小，她下床走到窗边想看看外面院子是不是积水，偏这时候手机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学校英语大组的主任：“喂，林老师。学校接教委通知，因暴雨红色预警，全市停课一天。居家期间注意小区积水情况，不要随意离家以免发生危险。请您以电话形式通知学生和家长，不允许以其他任何方式进行通知。” “收到。”林朵朵脑壳疼，她又得一个一个打电话，四十多个人啊…… 下楼后俩人走了个照面。 “你怎么下来了？”李宥昕到沙发边上拿了个薄毯走到林朵朵跟前，抖开毯子将她裹了个严实，“下来还不穿袜子。” “我听着雨也不停，怕积水把家淹了。”林朵朵趿拉着拖鞋往沙发那边走，“明天停课，学校让打电话挨个通知家长。” 李宥昕开了灯：“那你打电话，我出去看看。” “地下室有沙袋。”林朵朵指向角落，“别处去了，外面风大。” “没事。”李宥昕撑着伞出去检查院子排水，万幸，家里水系储水量可观，地砖渗水他亲自督办，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门口石板路不理想，这会儿已经泥水混合了，看样子明年开春还是得重新铺。 他从地下室拿防洪沙袋的时候林朵朵正挨个给家长打电话：“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学校接教委临时通知，因暴雨红色预警，为了学生的安全明天我们暂时居家一天。居家期间请您减少外出，留心积水和停电路段，以免发生危险。”“对，孩子明天不到校。”“真抱歉这么晚打扰。”“好，拜拜。” 每年，总有那么几天因为极端天气学校停课，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样子。林朵朵躲在沙发上电话通知，李宥昕穿梭在院子里“救灾抢险”。 隔壁英杰家的狗汪汪叫着，英杰还没回来，男爵就成了“落水狗”。 林朵朵打完电话已过子夜，李宥昕正领着男爵进门：“英杰家又淹了，让他自己想办法。男爵得洗洗。” 林朵朵苦着一张脸看着同样苦着脸的男爵：“咱今天好好洗，不乱甩行吗……” 十分钟后，浴室传来惨叫：“啊！我的睡衣！我这真丝的！你赔我！看我明天剃秃你！” 李宥昕偏头躲过男爵的“泡沫花洒”，他瞥一眼玩得正欢、满头泡沫的林朵朵，柔声问：“我今晚可不可以到你那层睡？” 第73章 他不是这个妈妈生的 林朵朵洗澡的时候，李宥昕安顿好男爵。狗很聪明，窝在客厅角落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李宥昕这才放心，回到浴室简单冲洗收拾。忙忙叨叨已过两点。 上楼时他听见林朵朵吹头发，敲门进去后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林朵朵已然困得睁不开眼，在他身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用头抵着：“困。” “湿着睡？” “不要。” “那就等等。”李宥昕耐着性子给她吹头发，吹风机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损伤头皮，也不能太远，女孩子怕凉——三十公分最合适。 “我是花。”林朵朵很配合地转着，“你要好好爱护我。” “嗯。”李宥昕小心翼翼。 “霍晏跟你讲的创恒地产？”关掉吹风机，李宥昕漫不经心地问，“你都知道了，对。” 林朵朵自知再也没谎可扯，只好承认：“你怎么知道？” “知道我是谁的就那几个。”李宥昕拿起护发油按在手心，晕开后小心涂在她头上，“霍晏什么时候见的你？” “你和郑颖娇眉来眼去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和她眉来眼去？” “就那时候！”林朵朵吹走一缕挡在她眼前的发，“他来找我问我舅舅知不知道他大哥在忙什么。” “自己的大哥，自己问不行吗。” “他们家可乱了。”林朵朵指了指另一侧头发，“这边也给我抹上。” 整理好林朵朵的头发后李宥昕一边帮她收吹风机一边催促她赶紧上床睡觉。林朵朵蹲在地上收拾头发，顺便从柜子里拿了剃须刀给对方：“你的粉丝知道你长胡子吗？” 李宥昕送给她一个白眼。 “我帮你洗干净了，你这个长胡子的漂亮怪物。”她说着，像占了好大便宜似的笑嘻嘻出门去。 剃须刀的声音才响起，林朵朵又闯进房间，跟屁虫一样跟在李宥昕身后：“我给你讲八卦呀！报答你帮我吹头发。” “睡，快三点了。” “那我在床上等你。” “床上有你的‘华妃’。”李宥昕看着熟睡的花钊，“她怎么睡这么死？” “胖。”林朵朵看着花钊四仰八叉的样子，“心宽体胖，能吃能睡。” “你是营养不良，人家那是正经身材。”李宥昕说话间已把下巴收拾利落：“睡，明天说。” “不要。”林朵朵关了浴室灯，拉着李宥昕往隔壁客房去，“我给你讲霍晏！我知道他们家好多事！作为交换，你给我讲创恒地产！” “我不感兴趣。” “你感兴趣！”林朵朵把李宥昕拉进客房，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倒在床，蹑手蹑脚的跑回门口关门上锁，俨然一副要把娱乐圈新晋顶流艺人就地正法的架势。 她蹦跳着爬回床上盖好被子，强压着心头兴奋呼出两口气，忽然翻身压在李宥昕身上，做贼似的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道一句：“你和他们家那么熟，应该知道。 霍晏不是他现在这个妈妈生的。” 李宥昕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她就在他手边，在床上，在他怀里…… 护发油的淡香弥散在空气中，她冰凉的小手撑在他肩头，急切的眼神在他瞳孔里寻找答案……他只觉得口干，忍不住吞咽，直到她的话回声一样穿进他耳朵：“谁？” “霍晏！”林朵朵蹙眉，“他不是他现在这个妈妈亲生的。”她捏着嗓子悄声道，“也不是原配夫人生的。不太准确地讲，他是第三者的孩子。” 我滴个乖乖，李宥昕脑子里像在撞钟，这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偶遇个靠山，居然还是这般身世，老天爷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个事，其实也不能这么论。”林朵朵躺回一旁，“霍家有四个儿子，霍晟、霍昱、霍晏、霍昇。霍晟是霍叔叔原配夫人生的，是霍家长子。霍昱是现在这个夫人生的，是次子。但是现在这个霍夫人……她是张家最小的女儿，所以性格骄纵，霍叔叔和她过不到一起，所以霍昱六岁那年，霍叔叔就和张阿姨提出了离婚。张阿姨并不同意，就在家闹，霍叔叔就不回家了。后来偶然认识了霍晏的亲妈于阿姨，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就怀孕了。知道于阿姨怀孕的时候，霍叔叔可高兴了，直接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可是正赶上霍叔叔的姑姑去世，家里办丧事，霍叔叔就多喝了几杯。张阿姨怕他路上出事，就把霍叔叔留在家里过夜。夫妻嘛，好久没见，就有点点旧情复燃，于是就有了不可言说之事。霍叔叔也挺抱歉的，但还是坚持离婚。张阿姨就很绝望，就不离，俩人就这么极限拉扯。一直到于阿姨，也就是霍晏的妈妈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张阿姨打听到于阿姨的住处，也挺着肚子去找她。”说到此林朵朵凑到李宥昕面前，“就那一晚啊！也三四个月了！你说寸不寸？” 李宥昕侧目：“你从哪儿听了这些。人家房事让你一说就好像全程跟拍一样。” “少废话。你听得比谁都带劲！”林朵朵攥个拳头垫在下巴底下又把拳头戳在李宥昕肩头：“然后二位夫人就‘掰头’嘛，互相气半死。”她耸一耸肩膀遗憾道，“听说于阿姨生了好大的气，孕晚期一直都郁郁寡欢。霍晏怀了三十六周就出生了，于阿姨却因为孕晚期心情不好，发生了羊水栓塞，没救回来。所以霍晏一出生就成了孤儿。” “原本霍叔叔就很生张阿姨的气，于阿姨走后他更是心存怨恨，奈何伤心欲绝，从此一蹶不振。当时霍家正在发展房地产，整个霍家都得张阿姨一手操持，怀着孕，管着家，还要管公司运营……” “再后来张阿姨娘家人知道了，登门劝和，说霍晏没有妈妈，霍昇又要出生了，说这是天意，让霍叔叔等等，等霍晟出生，再宣布一胎得俩，这种好事股市肯定大涨。霍爷爷那会儿还在，说孩子不能出生就没妈，就替霍叔做主答应下来。最后他们也没离婚，对外宣称说霍晏和霍晟是双胞胎。” 李宥昕恍然：“难怪他俩长得不像，性格还差那么远。” 林朵朵猛点头，继续道：“张阿姨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明事理。她害霍晏妈妈孕晚期气血逆流，自觉有愧，也知道霍晏妈妈不出意外她早晚变单身母亲。现在可以守着这么大家业，守着俩儿子，还有什么不知足。所以她对霍晏也算礼遇，不会像咱们看到的那些小说里面虐待啊，害死啊……都没有。”林朵朵说到此翻着眼珠想了一会儿，“就是表面亲厚，实际上一般般。也说不上不好。听说霍晏也是吃张阿姨奶水长大的，但是张阿姨那个脾气就是不藏着掖着，所以霍晏一直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妈亲生的。” 李宥昕听得惊心动魄，他枕起一只手臂，默默梳理这复杂的亲属关系：“所以，霍晟在霍家能力最强，是因为他是原配夫人生的，原配走得早，他要面对后妈和两位后妈生的弟弟。” “所以他很难接近！”林朵朵猛捶李宥昕，“霍叔叔对霍晟就是寄予厚望。因为霍家创业的时候，原配夫人一直陪伴，结果没享福，就走了。愧疚嘛，就要弥补。对老二和老四没有愧疚嘛，就可以养着。老三……人生之最大愧疚嘛，就宠着，好的都给老三。” 李宥昕觉得林朵朵幼稚，他抬手揉她那颗小脑袋：“好的都给老三为什么不把集团都给他，反而只给个购物中心。这就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你是不是傻。”林朵朵拨开他的手，“购物中心独立于集团单独结算，赚多少都是他霍晏的私有财产。” 第74章 暗潮涌动 “如果霍叔叔遗嘱写得分明，那么购物中心赚十亿，十亿就都属于霍晏。集团半点拿不走！再说，霍家那么大生意，没有购物中心的利润，哪儿来的周转资金？你以为霍叔叔立遗嘱是真想分家，他那是怕自己走了宠儿受气，是想让兄弟几个都忌惮着他！” 林朵朵一席话，把霍家里里外外点得通通透透。李宥昕竟觉得平日里小瞧了她：“可以啊林老师，你这新闻比花大记者的新闻可值钱多了！” “谬赞。野史。”林朵朵缩回被里，“晚安。” 李宥昕细思，觉得这事儿实在隐秘，他凑到林朵朵耳边问她：“我家跟他家是过命的交情，这些旧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舅舅。”林朵朵头也不回，抬手去推李宥昕已凑到她耳边的脸。 手指触到他额头的时候，她猛然想起网上有一张疯传的帖子，名为“哥哥绝美的侧脸”。她突发奇想，转身再一次把李宥昕按在床上：“别动。”说话间她抬起手，将他额前的发拢向脑后。 林朵朵冰凉的手指划过李宥昕头顶，缓缓如船桨推开一波涟漪，李宥昕仿佛隐约听见屋外云层里有雷电。他的心胡乱地跳着，被那水葱似的细指撩拨了心弦。 “林朵朵……” “嘘——”林朵朵侧过头来细细观察，“我在网上看见一篇帖子，叫《哥哥绝美的侧脸》，我就是想看看，什么是绝美。” 李宥昕强压着心头燥热，闭上眼还以一脸视死如归：“看明白了吗，什么是绝美。”咽下一口不耐，他想着林朵朵看够了，他就下楼回房。可半晌过后，林朵朵没有丝毫回应。 雨夜宁静，她轻柔的呼吸声伴随着喘息的柔风从他耳边掠过，痒痒的，挠心。李宥昕蹙眉，略烦躁地问一句：“看够没？” 林朵朵依旧不说话。 耐心用光，李宥昕正打算拨开林朵朵的手，她小臂忽然抬起从他面前掠过，很自然地落在他肩头。 耳边的呼吸声已然均匀，小姑娘往他的方向挤了挤，再不动弹。 她睡了，没有任何征兆，睡得极沉。 窗外雨声不减，滴滴答答落在树叶上，敲打着屋里人已然血脉喷张的脑神经。屋瓦上也乱做一团，细细密密的雨点儿无孔不入，明明是秋夜，却像藏了春雷。 李宥昕闭了眼深叹一口气。若不是刚才搬了若干沙袋“抗洪”，他真不知道自己今晚会干点什么。勉强定了定神，他小心挪开林朵朵的手，将趴睡的她翻过来用被子盖好，随后悄声下床。 没走几步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因把她抱回房而惹她生了好大的气，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回到床边坐下，躺回她身旁。 雨夜漫长，唯凄冷的风能定心神。 第二天早上，林朵朵醒来已过十点。雨还在下，李宥昕就在一旁加班种树。 林朵朵探头探脑看着屏幕：“还在弄那个园子啊。” “这几天得给人家，还要过审、改稿，很麻烦。”李宥昕的眼睛忙于局部和整体布局，他一边调整局部图一边敦促，“去洗脸，吃饭，花花在楼下等你。” “哦。”林朵朵翻身下床，路过李宥昕的时候把手伸到他衣服里摸了一把，又趁李宥昕无暇反抗麻溜抽回手一溜烟跑了。 李宥昕无奈，也不知道她乱摸一把的目的在什么。 餐厅里花钊见林朵朵下楼清了清嗓子，林朵朵自觉飘过去：“吃什么？” “吃什么！？”花钊不客气地把一碗粥放到林朵朵面前：“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没找见你，陈舒然半夜起来没找见他。说！你俩到哪屋滚床单去了？” 林朵朵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客厅：“就这屋。” 花钊大惊：“这么饥渴！公共场所啊！” 林朵朵拿起一根玉米恶狠狠咬下一口：“不滚床单你觉得你能在干燥的地板上吃早饭？”说话间她用玉米指着院子，“等雨停了，你去外面数一数沙袋。” 林伊拿着扫帚在屋里扫地，见林朵朵下来提醒她：“朵朵，你俩昨晚搬沙袋的时候是不是有沙袋漏了？满地的沙子。” 林朵朵闻言举着玉米飞奔到客厅，趴在地毯上仔细查看：“幸好我地毯没事！”说着从地毯上建起一根头发顺手扔进垃圾桶，“有人看见男爵吗？一条狗？” “在麟哥屋里。”陈舒然也在帮忙打扫，他指向卫麟房间，“卫麟哥一早起来把它关屋里了。” 林朵朵正叼着玉米洗手，听见这话莫名顿住——男爵生物钟很准，一般五六点就醒了。这么算，昨晚李宥昕只睡了一两个小时，现在还在加班…… 她回到餐桌上，看着丰盛的早餐出神：“李宥昕做的？” “不然呢。”花钊起身收拾碗筷：“昨儿晚上你不在你屋，他不在他屋，你俩睡的哪屋？” “客房。”林朵朵扫视餐桌，衡量着菜量：“他吃了吗？” “吃啦。”花钊一脸嫌弃，“生怕你爱妃饿着。” 林朵朵这才放心。 花钊掂量了半天，终是没忍住好奇：“我早知道你俩一起睡，可是林朵朵，男女有别，你不怕他把你睡了？” “他不会。”这点把握林朵朵还是有的，“他不具备这项技能。” 楼上，李宥昕可不知道他的房东这般杜撰他。他先是接到了师兄公司的电话，被告知自己正在做的项目被规划院报名参加智慧城市的评展活动，所以设计图中还要尽量添加“智慧城市”元素。 半小时后他又接到了凌赫咺的电话，叫他联系人准备招投标方案。 刚放下手机，他又接到了祁秀晶的来电，告诉他十月份的工作安排出了，他只有六天休息。 李宥昕的大脑四分五裂，偏这时候，霍晟的电话又打进来。 “想好了吗？”霍晟问。 “还没，手头有工作。”李宥昕键盘打得清脆作响，鼠标也点得飞快。 “让我等消息的乙方，你是头号。”霍晟明显不悦，“卫麟，你不要太飘。” “我下午回复您。”李宥昕哪顾得上这些，他现在要三倍速工作——园林景观设计方案是给规划院的，市长亲自审阅，他不能怠慢；学校地块规划他要出最优方案，如果有机会中标获奖，师兄的公司会有更广阔市场；十月通告……那是给自己赚钱，他还得还债呢！ “别让我失望。”金盏集团大厦里，霍晟挂掉电话后陷入很长一段沉默。秘书在一旁默默注视，大气不敢喘。这人平时便阴冷无趣，眼下生意谈得不顺，更是能渗出水来。 “你去查一查，看看老三最近都和什么人有所走动。他敢和李家这小子五年签十亿，到底什么人给他如此底气。”霍晟不信，以他对霍晏的了解，老三从小就不是冒险下赌注的性格。十亿……他凭什么能从一个人身上看到十亿的价值。依他自己所见，就算卫麟红极全球，他一年能拿到手的票子，加起来也不可能有一个亿，更何况他不可能一分钱不花靠喝西北风活着。 第75章 李宥昕的蓝图 饭后，林朵朵联系学生们进行居家学习调研，完成工作已是晌午。李宥昕始终没出房间，林朵朵决定亲自掌勺做午饭。 花钊今天没有采访任务，整理完稿子也到厨房来帮忙。陈舒然带着橡胶手套从地下室上来，经过厨房时他告诉林朵朵：“你家地下室长蘑菇了。” “蘑菇？”林朵朵放下手里的芹菜就往地下室跑——今年夏天李宥昕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往年都是他负责地下室通风，今年他不在，通风这事林朵朵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了暑假她干脆回家给爸妈放羊，房子撂在这里没人打理，居然能长出蘑菇！ 当林朵朵看见李宥昕那一大箱子硫酸纸外壳上，顶着大大小小近五六朵蘑菇的时候，她打电话上去：“设计师，你硫酸纸长蘑菇了。” 李宥昕匆忙赶过来，仔仔细细检查了箱内外：“没事，图没事。” 林朵朵看着箱子里一个个蓝色筒状容器：“都是画过的？” “对。大部分是大学时候的作业，还有研究生时候的快速设计作业。”李宥昕四下巡视，看到一旁架子上能收拾出大概合适的空位：“你出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把箱子放上去，别砸着你。” “重要的话就别放地下室了，家里那么多地方。”林朵朵纳闷，“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搬过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原本一直在我室友和师兄工作室放着，去年暑假他们搬家的搬家、换房的换房，我就一并拿回来了。离开规划院以后这些东西基本用不上。” “重要的话就拿到上面去，书房有的是地方。”林朵朵说话间让开了门口，“拿桶，我给你找新的箱子，你的那个有蘑菇。” “有蘑菇又不是有魔鬼，拔掉就是，怕什么。” “森林里的树长蘑菇都会传染。到时候你的箱子把我的书架都传染上蘑菇，又是一笔花销！”林朵朵一边说一边暗暗酝酿，“所以我的房租还是要涨一涨。” 李宥昕无语：惹她不高兴了，她涨房租；让她干活，她涨房租；把她东西弄坏了，她涨房租；一言不合，最后都是涨房租…… “行。”他弯腰搬起箱子率先上了楼：“架子上那个小箱子没蘑菇，你拿。” 厨房里，陈舒然和花钊在择菜。见李宥昕搬着一个大箱子上来，林朵朵满脸嫌弃地搬着个小箱子跟在后面，俩人操着同样的步调频率往书房走，像大鸭子带着个小鸭子。 厨房里的两个人一直盯着看。直到他们前后脚进了书房，陈舒然才凑到花钊跟前低声说：“记者姐姐，你有没有发现麟哥和朵朵姐有情况？” “有什么情况？”花钊抬手把陈舒然推回原位，自己又往一边躲了躲，“你们圈里人是不是看见异性在一起就觉得他们有情况。” “哎呀，”陈舒然四下观望，瞧见林伊正在客厅沙发上看报，又往花钊的方向凑了凑，继续低声道，“你想想，他们俩早晨都不在自己房间。麟哥早上从二楼下来，朵朵姐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一定找麟哥。他俩……不会隐婚了！？”不等花钊破口大骂他又忙摇头，“不对，我记得秀晶姐说麟哥是单身……但是你说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子不住，为什么跑这么远，回来住一个没阳光的次卧……” “贵圈员工真操心！”花钊没好气地把手里的菜一并扔给陈舒然，“都给你，脑子那么闲，赶紧多干点活！”自己则跑到书房去窥探。 林朵朵从书架后面拿了一个崭新的纸箱递给李宥昕：“我把书房借给你，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图嘛？” 李宥昕接过纸箱撑开：“你不借我书房也能随便看。”他边说边随手拿起一个画筒递给林朵朵，“里面有可能是好几张图，你打开时候小心些，别吓到。” 林朵朵满怀好奇地拔开画筒盖子，小心翼翼取出图纸铺展在书桌上——这是她第一次看设计图手稿，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这是户型图？” “差不多，我们叫平面图，大一时候的作业。”李宥昕从众多画筒里拿出一个被贴了标签的，“这个是建筑设计图，这里面是一个校园主楼的单体建筑设计稿。”说着他又指向远处一个粉色画筒，“那里面是一张蓝图。” “蓝图！？”林朵朵记得小时候的语文课本里常出现这个词，“‘宏伟蓝图’的那个‘蓝图’？” “对。我们建筑系的所有设计图，在定稿的时候都会统一绘制成蓝图。最终施工方会拿着施工蓝图，指导施工。” “所以你的这份图纸已经被盖成大楼了？”林朵朵眼中满是惊喜和期待，她绕到桌子另一边拿起画筒，“是南方城市还是北方城市？” “是毕业设计。”李宥昕收好桌上现有的图纸，“如果指导施工，你就看不见了。所有走向施工的蓝图都要加盖所在区的规划和住建部门公章，最后收录档案进行备案。设计师不能私自带回。这是行规。” 林朵朵忽然觉着李宥昕从事着无比神圣的职业：“你好厉害啊！备案耶！你是从事保密工作的！”她蹑手蹑脚地拿起那个画筒：“这里面画的是什么？” “景观方案设计图。”李宥昕为她腾了块地方，“里面是某景观方案总体设计图的蓝图。” “某？” “虚拟现实。打开看看。”李宥昕边说边回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图册，“她属于这本图册。” “还有图册？”林朵朵铺开那张约莫两尺的蓝色图纸，双眼所见便是一片古朴园林，松竹交错，山石点缀，花木成荫…… “这是总览，图册是其中景观节点的详细方案。”李宥昕说话间打开图册递给林朵朵，“我们画的是景观设计，下一步是园林工程。他们专业根据我们专业的设计图，出施工方案。” 林朵朵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很配合地装作恍然大悟道：“哇哦……” 李宥昕会意而笑：“听不懂就说听不懂。”他指着图纸为她解释，“简单说就是我们画出效果图，他们指导施工单位用什么材料，实现这些效果。” 林朵朵看得目不暇接：“李宥昕，看到这个我就能想到它变成公园的样子耶！”她伏案一寸寸欣赏，纤细的手指随着他的画稿在半空游走：“我喜欢这片竹林，还有这几株桃树，还有那处泉水。”“诶，你的石头为什么不涂色啊？我觉得全部用白色小石头，一定特别好看！” 她伏在他画上的样子即惊喜又可爱，仿佛那张图是专为她画的。李宥昕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默默投入到整理中。 “白石、清泉、木桥……我会想到雪国，还有……”林朵朵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霍晏。” 第76章 一个也不捧 听到“霍晏”二字，李宥昕在心里一翻评判：有钱人家的三少爷，霍可东的宠儿，年轻，帅气。女孩子都喜欢…… 林朵朵确实想到了霍晏，而且她还想到很多、很远、很不着边际的事。 “霍晏确实算良配，”李宥昕道，“不过你在豪门能活到第几集？” 林朵朵还给他一个白眼：“我有光环！” “饰演着名丫鬟，专门探听别人房事。”李宥昕打趣，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卷画筒来检查。 林朵朵想起霍晏也没什么不对，霍晏毕竟是贵家公子，王子和灰姑娘的梦属于所有对爱情怀揣美好幻想的女子。她又恰在该做梦的年纪。 林朵朵见李宥昕脸上逐渐没了笑，直起身走到他跟边仰起脸看他。不过他那些浓密的睫毛有些碍事，至少林朵朵觉得那些睫毛碍事：“昕昕，你垂眼的话还能看见眼前的东西吗？” 李宥昕抿嘴咽下一口恶气——这个林朵朵，装起傻来也要气人三分。 “他都跟你说什么？”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从桌上摸起一个画筒放进箱子里，紧接着又摸起第二个、第三个…… “说爱你。”林朵朵笑成了花，“你看他，白净、高挑、绅士……人是人，个是个，还有钱！做你的金主爸爸，简直不要太浪漫！” “金主爸爸？”李宥昕没想到林朵朵会这样想，在她眼里他这么攀附权贵？他送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加快了收拾速度。 林朵朵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只好撒娇：“好好，我告诉你，但你先告诉我昨晚你烦什么。” “烦我金主爸爸。”李宥昕懒得辩驳，他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回来陪她住，做她眼里向利益低头的“社畜”。他确实签了五年十亿，可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价值同命运斗争，他从没想过躲在谁的庇佑下，更没想过依附于谁谋求价值，他只不过想还清债务，用最短的时间，最简单的方式。 他干脆不再给她好脸。 片刻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连我昨晚心烦都知道？” “你不烦时候倒头就睡，硬撑着听我吐槽也绝对超不过三句。”林朵朵伸出三根手指在李宥昕面前晃，“昨天晚上我跟你讲了那么多八卦你都没睡着，你自己算算你有多烦。” “哈，不白睡。”李宥昕冷笑着装好最后一层画筒，绕到桌子另一端收起他的毕业设计，“家长里短林尽知。” “嗯？”林朵朵觉得那人好像在拐弯抹角报复她，她支棱起耳朵问，“你说我什么。” “家、长、里、短、林、尽、知。”李宥昕把箱子四片合盖一一压好，奋力抬起箱子，“闪开。” 花钊在门外听到了什么——霍晏、爱你、金主爸爸……这得是多大的新闻啊！难怪林朵朵敢和李宥昕同寝，难怪她说他“不具备这个功能”：“合着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李宥昕开门的时候正撞见花钊在门边瞪着眼掰着手指头低声嘀咕，那模样显然也没想什么好事，估么着她刚才在门口也没听见什么好词。 见他俩出来，花钊可算见着了希望：“林朵朵，你实话实说，霍晏是不是喜欢……”她没敢往下说，眼神一个劲儿往李宥昕那边瞟，明显暗示。霍晏这人花钊可真知道，金盏集团虽算不得财富五百强，但也是国内商业巨富家族！都说霍家这对双胞胎大相径庭，现在看，霍昱平时昼伏夜出，吃喝玩乐大少爷做派，生平就爱豪车美女；反观霍晏——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帮家里打点集团杂物，平日里身边没半个女人…… “此处无cp。”林朵朵跟在李宥昕身后，扭头对花钊挤一挤眼，意思是晚上再跟她说。 花钊没探听到惊天大新闻，只得撅着嘴回到厨房，看见陈舒然她更是不开心：“你做饭，我玩手机！” 陈舒然平白躺枪又不敢说不，毕竟他是来躲雨，万一让人轰出去……这衣服还没干呢。 林朵朵跟着李宥昕回到二楼客房，她一路缠着他：“我错了嘛，我不杜撰你了。” 李宥昕把手机扔到桌上：“我要加班。” “他要不是你金主爸爸你就否定啊，干嘛臭着一张脸。”林朵朵一骨碌躺到床上，“你是创恒小少爷，大众肯定猜你俩好基友。” “大众能知道？”李宥昕反问。“出去，你在这里打扰我。” 林朵朵自觉自己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不就是脑补他们好基友嘛，何至于真生气！她正要发作大骂他在家耍大牌装大尾巴狼，李宥昕的手机便响了。 霍晟今天电话追得紧迫，这让李宥昕十分疑惑：他那么急切想签下卫麟，为什么？ 李宥昕盯着那串已经看出视觉熟悉感的电话号码——林朵朵在，这种兄弟间彼此厮杀的画面，会不会打破她对豪门的美好幻想？张嘴就五亿十亿的，她会不会吓着？ “我想接个电话。”李宥昕的言外之意是让林朵朵回避。 林朵朵抱着胳膊坐在床上：“接啊！”她盛气凌人，语调莫名高了好几个度，这是又急了？ 李宥昕苦笑不得，她臆测他攀附权贵，还不许他生气，这是什么道理。 “接完电话我找你承认错误，行吗？” “行！”林朵朵瞪他一眼拂袖而去，出门立刻左转，躲在墙边偷听。 “喂，霍总。”李宥昕转动椅背，幽深的眸底滑过一抹坚定。 “想好了？”霍晟从对方声音里听到了沉稳和坚定，本来嘛，双方开出的条件就没有可比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需要的话，我派人去接你。到霍家来，我们一起坐坐，聊一聊过往。” “不必。”李宥昕断然拒绝，“我们李家素来的规矩，签了的合同不悔约，一诺千金。” 霍晟哪想到李宥昕会这般回答：“你怕是脑子有泡，十亿，卫麟，你觉得自己值十个亿吗？” “对不起霍先生，家训不可违。我纵然有心，也不能坏了家里规矩。”李宥昕婉言，“还请您多多见谅。” “好。”霍晟看着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很好。”他怎么也想不到，霍晏居然可以在商场里偶遇那么有头脸的人，他签下卫麟无非是想造势，现在他霍晏有了尚熹集团这层关系，又手握卫麟这个娱乐圈新秀，怎么，是想用父亲辛苦攒下的钱培养出一个顶流艺人来帮他带货吗？他这算盘打的还真响！只可惜他忘了，卫麟不过一介新人，想在这复杂的演艺圈摸爬滚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没几层圈里圈外的关系，谁会给他机遇呢。 他暗自握紧拳头，柔声笑言：“不勉强，三弟有三弟的好。你们更投缘。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让着他。”几句寒暄后，他挂断电话。 秘书立在一旁已是冷汗涔涔：“霍先生。” “知会下去。新时的艺人，我们一个也不捧。” “是。”秘书知趣地退出办公室——董事长说一个也不捧，那就只能一个一个地剔除。 第77章 热搜 挂断电话，李宥昕心中一颗巨石落地。虽然这拒绝不算巧妙，也谈不上委婉，但拒绝说到底就是拒绝，再婉转也是让人家不顺心，本质没区别，面子过得去，这就够了。 他舒了口气，转回身来。 “谁呀？”林朵朵一张大脸凑在他鼻尖前，吓得李宥昕险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林朵朵！”李宥昕被吓个半死 “霍晟啊。”林朵朵又骨碌回床上，“你不是和霍晏搞在一起吗，怎么还想脚踏两条船？” “林、朵、朵！”李宥昕忍无可忍。 “你不告诉我我就胡说。明天我还要去找郑老师胡说。今晚我还要找花花胡说。”她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我把你送、上、热、搜！”不过这次她没如愿，因为热搜榜首挂着更劲爆的消息——“金盏集团和尚熹集团！”她“蹭”地坐起来，“昕昕，金盏和尚熹合作的话，我可不可以打着你的旗号逛超市？” “金盏？尚熹？”李宥昕起身凑到林朵朵身边，盯着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热搜——“金盏三少偶遇尚熹萧伟，二人谈笑逛街，宛若叔侄。” “这算强强联合？”李宥昕在心里衡量，“尚熹可是大集团，他们就算挤不上财富五百强，六百起码也有了。” “毕竟是上市公司。”林朵朵往下滑动屏幕，看到二人合影。虽是记者随手拍，但人脸清晰，很有营销号的错觉。不过她在意的是萧伟那张脸：“哦买噶……”他边感叹边把手机转向李宥昕，“你看这个萧叔叔帅不帅？” 李宥昕蹙眉：“你行不行，大小通吃。” “我上周六不是去游乐场相亲吗，”林朵朵把手机往李宥昕方向又举了举，“男孩叫萧兮云，也姓萧，就这张脸。” 李宥昕盯着屏幕上这人半晌不说话。尚熹集团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图上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父亲任职创恒地产总裁时的公司总监。说到底，他们还算是旧相识。只不过那会儿萧兮云还小，正是七八岁讨人嫌的年纪。 “挺好。”他起身坐回电脑前，“我加班做图，你玩。” 林朵朵手擎在半空，手机屏幕自动黑下来：这人今天怎么回事，这也不高兴，那也不高兴。 她坐起身挪到床边：“你仇富？” “嗯。”李宥昕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随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投入工作。他做梦也没想到林朵朵同事会把萧兮云介绍给林朵朵。尚熹集团……曾经跟在父亲身边，看父亲脸色办事的部门总监，如今摇身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这落差不小，只不过放在他身上，让他难以接受。 林朵朵这个姑娘也算是奇女子了。她同事居然认识尚熹集团的独苗，可见绝不是一般家庭。倒是林朵朵这傻吃闷睡的性格，她要是真和萧兮云谈个恋爱……灰姑娘和白马王子这狗血剧情，她能幸福吗？萧兮云这尚熹小太子，能看得上她？ 这样想着，李宥昕抬起头来—— 屋外秋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屋里林朵朵林朵朵促膝望着窗外。小姑娘眼神洁净，没有一点杂陈。用这样一双眼睛看世界，世界永远是美好的。可惜商贾弄潮儿，豪门深似海，萧兮云也许会被她一时的单纯打动，但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她真要站稳脚跟，又能单纯多久。以她这性格，能抓住人家的心吗？她这脑袋瓜子，怕是连萧兮云女秘书家的宠物猫都不如。 彼时萧兮云看着热搜给老爹打电话：“老萧，你逛街和霍晏逛一起了？” “偶遇。”电话里，父亲不知在高兴什么。 “您能不找人拍这么刻意吗？”萧兮云无奈，“我这儿准备谈个恋爱，您随随便便上个热搜这是暴露我！” “谈恋爱？”萧伟大喜，“好事儿啊！谁家的姑娘？配得上你吗？” “配得上。”萧兮云对一旁助理招手，他指着网页上的新闻低声对助理说：“撤掉。” “别撤呀！我这还等着霍晟电话呢！你知不知道霍可东病了儿子们要争继承权。这金盏集团财政大权现在在霍晟手里，老三争不过他哥。我放出个新闻谋求利益最大化，你别给我误事。” “你这么高调，人家霍晟可能屈尊降贵来巴结你吗？”萧兮云为父亲机关算尽却适得其反的行为脑壳疼，“你既然知道集团大权在霍晟手里，为什么不让记者放小道消息给霍晟。这样大张旗鼓，就他那长子长孙的自尊，还能来找你？” 萧伟不以为意：“两边跟谁合作都不吃亏，霍晏这孩子谦卑、机灵，他跟我说私下和那个前几天火起来的偶像卫麟，签了五年。明星的宣传力度大，金盏购物中心这么多的高奢品牌，能想到请剧组来宣传，请艺人来撑场子，不怕没得赚。” “金盏能请，别人也能请。万达、世贸、中街、银座……咱们尚熹也可以请。”萧兮云提醒，“爸，你昨天是不是喝大了？” “霍晏和卫麟签的是单向合作，上升期的艺人，谁都说不好。” “这就是风险。”萧兮云眼见劝不动父亲，干脆撂下狠话，“我告我妈说。” “祖宗！”萧伟一听这话顿时认怂，“行，撤热搜，你随便撤！”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打的是另一套鼓：左右这条热搜已经挂差不多俩小时了，扔出去的石头总能有个水花，至于效果，余下便是听天由命。 萧兮云终是不放心，拿起手机给任美晗播了一通电话：“姐，热搜看见了吗？” “看见了。”任美晗也正发愁，“我这儿也想呢，林朵朵要是瞧见，你说她还敢跟你谈恋爱嘛？” “你问问。” “问就是自投罗网。”任美晗啃一口苹果，“听我的，装傻，就当她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本周末，姐姐接着给你约她！” 吃饭时候花钊举着手机：“哎林朵朵，你还别说，今儿这热搜给我助力了。我同事还真有见过萧兮云的，说今天上热搜这个萧伟，年轻的时候跟这个萧兮云模样如出一辙。”她把手机递到林朵朵面前，“看，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同事厉害啊，随随便便就给你介绍了一个尚熹太子！你这以后逛超市就不用花钱了。” 林朵朵本来还很抗拒，听花钊这样一说转着眼珠思量一二：“是有那么点道理！”她得意一笑，“我跟他谈个恋爱，李宥昕就算不给我五千六，我也能胡吃海喝浪花一气！” 这话不偏不倚正让闻见饭香味儿下楼来蹭饭的李宥昕听见。他这几天都忙忘了，他承诺过补她租金的。 林朵朵吃着饭，手机忽然叮咚一响。定睛一看：“二十万！”她扔下手里馒头起身就往楼上跑：“李宥昕！你给我二十万，是不是想包养我！？” 第78章 穷养儿，富养女 李宥昕操作完转账便回房去了。纵使林朵朵玩儿命拍门，他也无动于衷。 “李宥昕！”林朵朵拍了很久也不见那人有动静。终于，她负气地狠踢一脚，甩手回自己屋去了。 她知道李宥昕断不会给她开门，不就是催他租金嘛，犯不着给十倍还拐弯。如今有钱了，居然这般一不做二不休。 花钊听见“二十万”就知道事情麻烦了，她看向林伊：“姑姑，这……” 林伊也说不准：“你去问问，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花钊敲开林朵朵房门的时候，林朵朵正气呼呼坐在床上。 “给你了……这不是挺好嘛……”花钊试探着走到她床边，“二十万呢。” 林朵朵不说话，转眼一大颗眼泪掉下来。她是在意每个月那一两千块钱吗？她什么都有，不缺他那十倍房租。 花钊也明白，林朵朵也许从来就没计较过那些房租。 “你也知道，我家不缺钱。我爸没给自己退休那会儿，给我买什么都没眨眼过。我能花，我妈怕我把家败了，又是鼓捣羊，又是鼓捣牛。我上班挣那点钱零花怎么了，她非要收我卡。我去舅舅公司当秘书怎么了，她还怕我浪费。我不就是能花一点儿吗，她这么管我。”林朵朵想起刚上班那几个月来，“我那会儿连买菜回家做饭的钱都没有，我只能饿着，我不敢花钱，我怕有一天我压岁钱花光了，我要是遇上点事，你要是遇上点事……”林朵朵捧着脸，“他房租押一付三，我一万块交物业费。吃喝只能靠他养着。我要涨房租，他不给，我心说‘这人怎么这样啊……’转念又觉得，我妈怎么这样啊。后来他交一个月房租，我搭上我的物业费和取暖费一起交了车位费；再交，我交水电费；再交，我交燃气费；再交两个月，我交取暖费……我一年两年，全这样算计着过。我舅舅看不下去了，偷偷给我发红包，偷偷给我银行卡。都说穷养儿富养女。我妈呢，把我养的天天算计我租客。” 花钊没话可劝，只能抚一抚林朵朵手臂说：“知道，我都知道，你特别乖，特别棒。” “他不给我四千六租金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催着他玩儿吗。两个人整天生活在一起，白天看不见，晚上抬头不见低头见，陌生又没话说，我能说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互相找个乐子，你逗逗我，我逗逗你，大家相处也是缘分，朋友一场开个玩笑也就过去了。”林朵朵抹一把眼泪，“他呢，出名了，有钱了，记恨我。记恨我吃他的喝他的，他生活那么困难了我还为难他，我铁石心肠！” “没有没有，你最善良，他傻，他不解风情，他直男癌晚期，他弯的厉害！”花钊在一旁劝，“他那是心里有愧，先给你预付的。” 林朵朵从桌上抽一张面纸擤鼻涕：“行了，我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你跟他说，等雨停了，和陈舒然一起走。账结了，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他走了，你刮风天儿上哪儿啊？”花钊替林朵朵发愁，“这马上一过了中秋天天刮大风，你要是半夜里跟我要李宥昕，我可没地方给你找。” “我不要他！”林朵朵大吼，“我找谁不行！？不就是一个男的嘛！不就是明星顶流大红人吗！奚川比他强不强，我花钱请他来陪我！” “用我那二十万？”李宥昕声音响在门口。 花钊抬眼瞧见李宥昕抱着手臂斜倚在林朵朵门上，衬衫松垮垮扎在腰里，休闲裤衬得那两条比命还长的腿更是笔直修长。肩宽腰窄还是其次，满眼宠溺真是要命。 她赶忙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他过来，自己则小碎步挪向门口。路过李宥昕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说上一句：“真特么帅！看你的了。”然后带上门，欢天喜地跑到楼下对林伊说：“您侄女婿在屋里安慰，咱们可以好好吃饭了。” 林伊总算松一口气：“朵朵妈呀，就是管太严。那么机灵一孩子，愣让她管得小心翼翼，都不活泼了。” 花钊苦笑：“您是没看见林朵朵买东西，别说她妈，我觉得乾隆活过来看见都能再给吓死。这家大业大的，要真是让她这么流水似的花出去，将来她们一家子加上您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现在牛羊肉那么贵，喝不了的。”陈舒然指着盘子里的鱼，“尝尝这个，我们家在沿海城市，我做这个可好吃了！” 花钊夹一筷子鱼：“你们沿海城市的鱼，是在大海里散养的，不需要饲料。她们家牛羊需要鲜草，不仔细经营精打细算，谁给你产奶产羊毛！？” 楼上卧室里，林朵朵用被子盖着脑袋：“再见不送。” 李宥昕极为悠闲地坐在林朵朵学习桌前的转椅上，他手肘支着桌面，两手交叠在一起撑着下巴——看“鸵鸟”。 “你走。” “算笔账？”李宥昕不紧不慢地拉开林朵朵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可可爱爱的计算器，劈劈啪啪按着：“一年十二个月，按以往房租一个月三千六算，一年一共是四万三千两百块。二十万除……”他边说边按。 “不用算，保留两位小数四舍五入，四年八个月。”刚才花钊说预付租金的时候林朵朵早就算过。 “老客户，给到五年你看可行。”李宥昕拉一拉被角。 林朵朵一脚把被子踩住：“今年附近一居室都六千了，你这点钱，顶多租三年。” “我和霍晏签了五年合作，五年十亿。”他说，“家长里短你既然都知道，又这么会算账。你帮我算算，我是和他签五年十亿的净利润更划算，还是跟霍晟签五年，现款结五亿更划算？我跟谁签能挣到钱，给你补足房租。” 林朵朵恍然大悟，她在被子里脑速如飞——难怪霍晏要给李宥昕打电话，原来他们兄弟已经在争夺一切有可能导致集团命运变数的利益了。 “当然是后者。”李宥昕一字一句道，“霍晟掌握金盏经济命脉，他有经验，有手腕。地产、影视、网站、副食加工……有他做靠山，我随便接一接代言，攀附他的关系谈下影视合作，要不了两三年，我就可以有足够多的钱来为父亲还债。补你房租。” “那你为什么还拒绝他？”林朵朵钻出被子，“还清债务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但这笔债我是怎么还的？” “托关系还的。” “算他的还是算我的？”李宥昕挑眉，“生意场上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这些事到未来我说不清。” “所以你宁愿还霍晏十亿净利润？” “协议很简单。五年，合作，达到十亿净利润收益。就这些。”李宥昕伸手勾去林朵朵眼角的泪，“霍晏纵然有购物中心，但到手的利润，不过是卖一卖商品赚的摊位费。说到底他什么都没有。而我……” “你有名声，有粉丝，有流量。”林朵朵绞尽脑汁想着，“有设计图，有方案……”那天她对霍晏说“实现这十个亿，他不一定走演艺圈宣传活动，你也不一定赢在商超市场上。”这句话时，她也是这样想的。 她与李宥昕两年同住，就他那一身规划设计的技艺，不用在房地产项目上还真是荒废了。 第79章 卫麟出事 “预付可行？”李宥昕起身坐到林朵朵身边，“创恒的故事没什么好讲，那么知名，你既然连霍晏的身世都知道，我家这点事也一定比别人更清楚其中细节。”“我呢，生在地产商家，耳濡目染长大。这一局，你赌我输还是赢？” “我不赌你输。”林朵朵再一次蒙起脑袋，“霍晟小心眼，他明天就敢勒令所有关系户让你没戏拍，你想赢也是做梦！” 李宥昕攥着林朵朵被子一把扯下来：“我建议你说点吉利的。”他不客气地用弯曲的食指和中指夹起林朵朵的下巴咬牙切齿道：“不然你乌鸦嘴成真，我就把你房子卖了，再把你卖了。” 林朵朵一通甩头乱挠：“放手！”她缩着脑袋挣脱，又被他夹住：“李宥昕！” 李宥昕牵着她的下巴把她拉到面前，松开手，将她接在臂上。 “你调戏我。”林朵朵把手里被子往他脸上怼。 李宥昕揽住她手腕：“我买个清净，免得你老的少的挂嘴边，让林老师听见又罚你举棍子。” 大雨浸湿整座城市，阴云仍没有散去的趋势。当梁芮颜接到第三通赞助商解约电话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不是艺人出事了，而是公司出事了。 “三个艺人，三个赞助商，同天解约。愿意支付违约赔偿……”她坐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雪莹，你去整理一下这几位赞助商之间的关系网，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谁又去给我得罪人了。” 秘书钱雪莹自知情况紧急，回到秘书处后带领团队四处查问。直到半夜赞助商关系网绘制完毕，三家友商的关系链共同指向金盏集团。梁芮颜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打电话给卫麟。”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第二天一早林朵朵在学校食堂打饭的时候，郑颖娇叫嚣着冲到她跟前：“天啊林朵朵，你这个专业黑乌鸦嘴！我卫麟出事了！” 林朵朵满头雾水：“出事儿了？他和女生同居被拍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毕竟今天早晨她出门的时候，李宥昕把十点加餐给她送到了门口。开门被狗仔远距离怼脸拍，这算出事吗？一路也没觉得有谁跟踪自己呀…… “呸呸呸，我主单身狗，你别编排他。”郑颖娇领了餐跟林朵朵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刚落座便听见教学部主任张婧的声音由远及近：“这演艺圈可够混乱的。我早上开车听交通台广播，说昨天晚上什么魏一帆、高义、曲贝娜，多家粉丝声讨卫麟。这家伙，还没红起来就黑了。哎呦我闺女昨儿晚上大半宿没睡，在网上跟那些粉丝打口水仗。这帮小姑娘……” “黑了？”林朵朵向郑颖娇投去询问的目光：“你这追星历程算得上史上最短？”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并不平静。李宥昕怎么会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根源在哪儿……是霍晟没和他达成协议有所不满？可霍晟对他不满，打压便是。怎么还牵扯进多家粉丝声讨卫麟。 “别胡说！”郑颖娇夹起一根咸菜放进林朵朵餐盘，“我主贵为上神，怎么会跟这群凡人一般见识！” 林朵朵依旧糊里糊涂：“你主到底怎么了。对撕还能理解，群殴是几个意思？” 郑颖娇睖她一眼：“好好说话！” “哎呀……”林朵朵从自己盘里拿了块桂花糕塞进她手里：“赔罪赔罪。” 郑颖娇咬一口软糕愤愤道：“卫麟不是刚签约新时传媒嘛，据说被新时划定为未来一年主推艺人，目标定位就是顶流。 昨天晚上，好像有三家公司因为不满新时个别艺人的行事做派，提前提出了终止合作。问题是被解约的这些艺人明明没有什么劣迹，只不过近期没作品而已。总之就是解约了，还特别痛快地支付了违约金。但听说是按最低标准赔的，所以艺人也没得到什么经济层面的慰藉。 但是，”郑颖娇话锋一转，“当天晚上这些没了代言的商家就纷纷联系了现阶段有剧在播的那几个新晋顶流。那你说原代言那些家的粉丝们知道能默不作声嘛，就到评论区去骂人家抢食。正巧有知情人士路过，看她们闹得太激烈，就明里暗里透露，说商家临时终止合作是因为某新人拒绝了金盏集团递出的橄榄枝，把大老板得罪了，所以波及到了同公司其他流量。 哎你说这人，他说也不说清，就让人猜。整个娱圈新人里，人气最高最惹眼的就是我主啊！这不是诛心嘛！ 消息一出，多少家粉丝混战，你咬我我咬你，最后矛头都指向了我们卫麟。”郑颖娇说了一大串话，情绪又激动起来，“你说，我主冤不冤。” 林朵朵琢磨着郑颖娇的消息：“得罪金盏……霍晟撑死了打压他不给他资源。要真是撺掇其他公司和新时的艺人解约……谁听他的谁是傻子啊！”她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粥，“八成这几个艺人也有问题，借题发挥罢了。” “谁知道，我就知道我主倒霉死了。”郑颖娇义愤填膺，“不行，我一会儿上楼要去微博和贴看看，万一太阳升起有人作妖，我还得给我主撑场子！” 林朵朵不做声，她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甚至，不乐观。 一上午她都忙于工作。早读后凌赫咺亲临林朵朵办公室，检查她的演讲稿：“幻灯片还要再生动些。”他说，“毕竟是国际文化交流活动，我们不仅代表学校，更代表祖国。” 这一下子定位就高了，林朵朵只好闷头修改：“代表祖国……那得花钱做ppt啊！” 郑颖娇一反常态，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敲得键盘噼里啪啦响。这让林朵朵非常不适应：“娇娇，你今天有点过于安静。” “少废话，敌众我寡，当我们花界都是吃素的！？”她说话间摸出手机，点开计算机老师微信，“梁晨！你过来帮我把id隐藏一下，老娘摊派了！做什么淑女！欺负我主我就是泼妇！” 林朵朵见郑颖娇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十分有气场，她把头伸到对方屏幕前凝眉细看：“卫麟滚出娱乐圈。抵制卫麟不回应。”“什么意思？”林朵朵起身挤到郑颖娇椅子上，“让他回应什么？” “哎呀你起开！”郑颖娇把林朵朵挤到一边，“新时七个流量艺人被集体退约，所有人都在问责卫麟是不是得罪了霍晟。这倒不算什么，关键是有一大批粉丝，披着卫麟粉丝的名号，到处开骂。你看看这拖家带口子的骂人，这不是给我们卫麟招黑吗！” 第80章 我在开会 郑颖娇打字很快，她一边到处解释说脏话骂人的不是卫麟粉，一边到那些伪粉叫嚣的地方去刷屏“我主完美，黑粉劝退”。 林朵朵纵使一目十行仍是目不暇接。网络在线的人异常多，大家的心情和立场各不相同，几乎都在刷留言。网上的人戾气很重，说话夹枪带炮。她不是粉丝，但作为房东和朋友，她更为李宥昕担心。 “大姐，你歇会儿。他又没犯法，不至于着急。就你们这样刷屏，一会儿网络再瘫痪。你主想洗白也没机会了。”林朵朵边说边拿出手机给李宥昕发微信：你还好吗？ 她其实也担心，可眼下情况还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愿他没事。 “林、朵、朵！你个乌鸦嘴！”林朵朵微信的问号还没敲下去，身后便传来郑颖娇的咆哮，“他是没犯法，可同行都是敌人，他现在红就等于给别人构成了威胁，动了同行蛋糕，这就是犯法！” 林朵朵按下“发送”扭头去看娇娇，只见她气呼呼坐在椅子上，面前电脑屏幕一片惨白。 “死机了？”林朵朵问。 “网瘫了！”郑颖娇抓起手机愤愤按着屏幕，嘴里不断嘟囔：“知乎也瘫了，贴也瘫了。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就不能行行好，金句送福，祝他一生顶流，收视长红！？” “哦。”林朵朵退回自己的工位，战战兢兢看着“杀”红了眼的郑颖娇：“他一定会长红的，你放心。白素贞在塔里压了二十年都没耽误成仙，他这点是非……” “林朵朵！” “我去上课了拜拜！”林朵朵可惹不起这位祖宗，她拿了教具袋仓皇而逃。好在学生还没下课，她顺道溜达到办公楼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电话。 从早上郑颖娇告诉她卫麟出事到现在，她心里总不踏实。更何况，他一直没给她回消息。 嘟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听。她不放心，于是打给花钊。花钊倒是秒通：“我知道你着急，没办法我也着急。这事说不清，目前不乐观。咱大昕昕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联系上他了吗。” 林朵朵到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没有。”她怯懦地问，“花花，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得等网络恢复。”电话里花钊那边也很吵，“不知道是昨天下雨影响网络还是今天几家粉丝对撕影响了网络，反正目前好几个大平台都崩了。咱们等等，你先踏实上课，有消息我第一时间给你发微信。”临挂电话，花钊又提了一句，“你最好能联系上他确定他安全，我总觉得他这会儿不见人，不是好事。” “好。”挂断电话，林朵朵拿着手机的手莫名发颤，他再一次打电话给李宥昕，对方还是没接。这时候偏有陌生号码打进来，她顾不得多想，赶紧接了电话：“喂？” “朵朵，我秀晶。” “秀晶姐？”林朵朵大惊，“您怎么有我电话？他和您在一起吗？” 祁秀晶看着手里的家庭联系单沉眸：“我联系不上他，他把你写在家庭紧急联系人里，我也是为了找人才打到你这儿。”她心力憔悴，“朵朵，现在事情很严重。公司刚刚开完会，卫麟他恐怕……” “恐怕什么？”林朵朵追问，“不就是选了霍晏没选霍晟吗，怎么，对方还能要他的命？” “你知道？”祁秀晶怎么也没想到，梁芮颜动用关系查了一宿的事，她林朵朵居然一语道破。 “我知道。”林朵朵蹙眉，“金盏集团是和影视公司有合作，霍晟想报复他不给他资源就是，折腾这么多别人然后往他身上泼脏水算什么？” 祁秀晶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只针对卫麟。”她转身看会议室正位上撑头沉默的梁芮颜，悄声透露，“他和霍晏签合作协议那天梁总也在，所以……” 林朵朵了然：“所以他就打包收拾？”她冷笑，“这挺好，公司签了个盾牌，出事全往他身上扔。舍一，保一窝。” 祁秀晶接不上话，她原想着林朵朵顶多就是担心和埋怨，谁能想到她只说了句“梁总也在”她就能一针见血说出这样一席话。 “朵朵……” “先找人。”林朵朵安慰道，“人找到了什么都好说。” 挂掉电话，祁秀晶对着手机发愣——常听卫麟说林朵朵给自己的定位是公主，她也确实长着娇滴滴的模样。仅有的几次相处中，她站在卫麟身边，矮矮的、天真的样子就像这位明日之星的随身挂件。可今天这通电话和她一席话告诉她——她怕是被她甜美纯净的外表骗了。 再想想她用生命来演戏逃避母亲的视察，机灵的把母亲介绍相亲的对象不动声色地转到她这里来……这个姑娘，心里怕是敞亮着呢。 另一边林朵朵连续打了几通电话给李宥昕，对方都没有接。她实在没办法，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最后可以求助的人——舅舅。 “包工头！”林朵朵和舅舅说话很不客气，“我找不着欠债的那位了。” 朵朵舅舅正埋头处理手头工作：“嗯？”他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丢啦？你要是给人家放的高利贷就追一追，别到时候让人觉得咱们没气势好欺负。” “舅舅！”林朵朵最头疼的就是给妈妈家的亲戚们打电话，“你又在忙什么？我之前问你霍晟的事你也没回我。” 话筒对面像是在打算盘，始终没有回音。 “舅舅？”林朵朵也怕真打扰了长辈。 “忙着给你爸算账。”电话对面，舅舅忽然咆哮道，“你这孩子！我刚才算到哪张了……哎呀全让你搅和了！” “霍晟。卫麟。”林朵朵才不管，舅舅那老土的算账方式，不出问题才怪。 “霍晟那都结婚了，你问他干什么……”舅舅喝了口茶水，十分享受地哈了口气，说道：“卫麟不错，皮相好。不过咱们家不兴嫁脸哈，你看你爸，比起你舅舅我可算不得帅哥，但是你爸脾气好呀，疼你妈妈。所以妞妞啊，听舅舅的，卫麟那个圈子乱，咱们不染指！” 林朵朵一个头两个大，这就是她躲着妈妈家那边所有亲戚的原因——他们眼里，只有林朵朵的感情问题是大事，其他事都不值一提。 “我看了看，咱家能攀上关系的，萧家那儿子模样好，性格也好。萧伟别的不说，娶了个好媳妇，生了个好儿子！我给他们装广告的时候留心问了，单身。怎么样？舅舅给你当介绍人。” 林朵朵哭笑不得：“舅舅！我现在只想知道霍晟在搞什么，我好摸索着去找卫麟。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其他随便。” “霍晟？听说要开辟文娱新市场，借这些艺人走一走关系再把霍家往上提一提嘛。我昨天喝酒还和光影传媒的老板聊起来。”说起喝酒，舅舅永远在线，“现在这些艺人们也是，酷爱和政商圈搞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您是说霍晟想通过艺人往政圈走关系？” 第81章 他好冤 “我没说。”舅舅矢口否认，转言道：“你说霍晟如果知道小卫麟原先在规划院，他会不会跟霍晏掐得更凶。” “规划院……”林朵朵猛然想起自己还没给规划院那边打电话，“谢谢舅舅！” 也是巧。林朵朵刚挂了电话，李宥昕的电话便打进来：“今天院里汇报工作进度，我在市规划院开会。有事？” “你都黑上天了，还去开会！”林朵朵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你知不知道……”她缓了口气，“秀晶姐给我打电话找你。” “着急了？”李宥昕多少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今早他刚送出林朵朵就接到了奚川的电话。 “网上的消息别太在意。”奚川友善劝慰，“这事儿都经历过。”因为还有其他拍摄任务，奚川并没多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穆骁也打过来。其实他和穆骁并不熟悉，《隐·行者》拍摄时只见过几面。倒是上一次宣传两个人多聊了几句。这人和他年龄相仿，聊得还算投缘。 “你什么情况，看着要凉。”穆骁坦言，“我怕你想不开，就是劝劝你，左右代言费拿到了，实在不行回家养猪。” 李宥昕笑哭：“行。” “我观望一下，晚些再联系。你要真扛不住就来我这儿，我有酒。” “行。” 除此二人，再无人问津。倒是有合作过的前辈发信息问候，他一一回复无恙。 原想着打开电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兄打电话说院里通知一个临时会议，要了解他目前正在设计的地块进度。 李宥昕简单收拾好工作资料，匆匆来到了规划院。女同事和女领导围着他一番合影，他尴尬傻笑：“都有联系方式，没什么好稀罕，我还是原来的李宥昕。” 会上院领导亲临，一直盯着他：“你给我们做景观啊？” “对。”李宥昕起身点头，“院长好。” 一屋子人对他的经历展开了为期一小时的讨论。他坐在椅子上尴尬赔笑。会议就这样被拉长了两个小时。 好在大家干起正事来都一丝不苟。本次项目的负责人在汇报完规划总进度后，又将园林景观部分的相关内容做了特别强调。 “智慧城市的景观规划还要更体现智慧。”院长看着李宥昕的三位立体图，“市长说了，那块空地虽然不大，但连接着两个小区。这是休闲场所，要尽量体现开放性和人文性，同一水平面的设计理念虽然耗材少，但如果居民们只在同一水平面活动，这块绿地将失去他的休闲性和服务性。你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方案。”院长犹豫一二后转问三维部领导：“冯院，你们看如果可以的话，给景观处提供一下地形，做好保密工作。地上地下如果条件允许，看看有多大空间可以让这儿往立体发展。” 设计了十几天的方案，最终被甲方一票否决。李宥昕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大的倒霉蛋。 散会后他到准备室柜子里拿手机，打眼一看几百个电话，早上还满格的电量如今已告罄。真让他无语。 能有这么多来电，不用问也知道事情严重。可惜，老天爷没给他烦躁的机会。 “能不着急吗，你昨天才给了我二十万，我怕你要回去！”林朵朵没好气道，“情况乐观吗？”她问。 “不十分清楚。”李宥昕答。 “如果真的凉了，你会不会跳楼？”林朵朵又问。 “从一层？”李宥昕浅笑，“我忙着呢，月底要给市长汇报，现在顾不上那边。”他抬腕看表，“下午我可能晚些回去，因为涉及到地形，所以文件加密。如果真的加密，我只能在院里画图。你知道，加密图纸不让带回家。” “我知道。”林朵朵叹了口气，“行，我一会儿也上课了。娇娇今天没课，她正为你打天下呢。” “大恩记下，等我忙完这阵子。” 挂掉电话，林朵朵起身往教学楼方向走。她才发现自己早把李宥昕划进了家属圈，就像他会把她写在紧急联系人里。 课上，学生比往常沉静不少，倒不是说听课有多认真，而是平日里总是积极举手回答问题的人几个女生，今天格外心不在焉。 “你们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林朵朵操着流利的英文提醒，“什么事让你们这样心不在焉？” 值得高兴的是学生们都听明白了：“老师！”辛梓州举手。 “回答我的问题请用英文。”林朵朵瞧着他。 辛梓州悻悻然把手放下。 “试试。”林朵朵挑眉，“你妈妈的偶像，英文可是考过托福的。” “老师，这条网上没写。”有女生用英文反驳道，“您不可以用虚假消息激励我们学习，也不可以无端抬高我们的偶像，他已经很冤了。” 林朵朵突然发现这样另辟蹊径去教学也是一种方法。于是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对于普通学生而言较难的词汇。顺手把中文意思写在旁边：“好，我们跟读一下。” 随后有好奇人士问她：“老师，卫麟真的考过托福吗？” “只是听说他大学毕业考虑过出国深造，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放弃。我还知道他大学期间和室友关系不错。”她边说边把有难度的单词和有关时态的句型写在黑板上。随后为学生讲解、跟读。 “林老师，昨晚的事您怎么看？” “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其他的事，和卫麟先生的人际关系无关，和市场竞争有关。希望你们都可以抱着正确、客观的态度看这件事，并且不要耽误学习。” 这堂课上林朵朵一共回答了三个问题，普及了四十余个生僻词汇，详细讲解了过去式并攻克了四个常用句型。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回到办公室，她对授课内容和词汇有了重新的思考。于是她找教学主任要了七到九年级的教材，并在网上搜索整理了三年常用词汇和句型。 “娇娇，你别再跟网上的闲人吵架啦！既然你喜欢他，我们又有教学任务，为什么不以他为中心，设计后面的课程呢？难得学生喜欢呀！” 郑颖娇呆坐在电脑前全无心思办公：“朵朵，我们卫麟该不会真这么惨……” “你见都见过他了，你觉得呢？”林朵朵蹲在地上翻找练习册，“我见过的人，什么人，什么心性，我大概都有一二预感。坐在这里如果有用，大家都坐着就是了。你今天就算哭晕在厕所，能阻止最晚已经发生过的事吗？凡事向前看，所有的曲折都有它出现的道理。” “林朵朵，你是毒鸡汤！？”郑颖娇终于离开了椅子，“那你呢？你那天也看见卫麟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我又不是预言家。人有红的时候就有倒霉的时候。倒霉到底了，剩下的不就是重新开始，从谷底走上坡路。”林朵朵递给她一本练习册，“退一万步，你偶像也希望你们和他双向奔赴。难不成他凉了，粉丝就都不工作了？光为他喊冤？” “道理都懂，失落控制不住。”郑颖娇心不在焉地翻着练习册，“他好冤……” “比窦娥还冤。”又补了一句。 第82章 持续失联的卫麟 “放心，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犯法。网络可以暴力他，官方不会抹杀他。只要官方不说他不行，他就算真凉了也可以卷土重来。更何况他这不是还没凉嘛，就是出了点事而已。”林朵朵也不知这话是在安慰郑颖娇还是在安慰自己，她指着练习册上一张会议图片，“你为他烦成这样，没准他这会儿正忙着拍广告、拍连续剧，根本顾不上自己。” “他这个月通告单子都是空的！”郑颖娇争辩道，“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忙，我还不着急了！” 郑颖娇着急，有人比郑颖娇更着急。 新时传媒办公室里，梁芮颜心力交瘁地看着那张关系图和一份份解约告知书。她没想到霍晟会在幕后下如此黑手，更没想到为了表明决心，他居然选择最劳民伤财的办法主动解约。截至现在，出事不到二十四小时，新时传媒共有前后十六名艺人失去代言，四十五名艺人失去片约。除当下人气最高的老牌艺人季恒裕和人气大花袁艺没有受到直接影响外，其他艺人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利益。 “也不是没好处，”梁芮颜苦笑自嘲，“起码这个月的违约金我们能拿到手软。” “目前看，和这三家公司关系要好的资源咱们应该都拿不到了。”秘书递上损失评估报告，“从以往经验判断，挽回公司损失主要还是看公司怎么回应，卫麟怎么回应。如果我们能拥有比金盏集团更有实力的伙伴，相信未来局面会更明朗。” “比金盏集团更有实力……”梁芮颜冷笑，“谈何容易？”她在脑海里搜索着，“高一些像璀璨国际、东星控股、明科智慧这样的大企业咱们连门都摸不着，其他金氏、叶氏、程氏这些都是家族企业中的翘楚，人家都有固定合作的公司。再往下尚熹……”梁芮颜说到此忽然想起前两天的热搜，“霍晏和尚熹的董事长碰过面，我们或许可以通过他的关系碰碰运气！” 梁芮颜终于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艺人那边情况如何？” “其他影响力不大的艺人倒还好，可以解释说身体原因或家里有事，也不会引来太多围观。”秘书翻阅着数据，“不温不火的这十几个，说到底在圈子里也算有名号，得想好怎么措辞回应。”她又往后翻了一页，“至于卫麟……” “联系上他没？”梁芮颜打断秘书转问祁秀晶。 “暂时没。”祁秀晶提心吊胆，“估计……是原工作单位叫走了。” “原单位？”梁芮颜猛然想起卫麟在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特别提出这个月不接通告单上原本没安排的工作，说是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要过审。 “他那天晚上是不是说手里有个项目要过审？”梁芮颜转看祁秀晶，“‘过审’的意思是……谁审？” 祁秀晶哪儿知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如果是工程类的，是不是公司自己审？要不……我问问？” “赶紧问！” 林朵朵把自己重新整合教材的想法和郑颖娇做了简单沟通，俩人汇总七年级常用词汇和句型后，觉得谈话式课堂可尝试，于是找到英语大组长商量。大组长听过二人思路后让她们着手去整合三到五节课的教案，另一边向校教学部和校务处分别做了上报。 郑颖娇忽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要把我主所有的采访都看一遍，然后取其精华，讲给学生。” “你主这些个破事儿不是信手拈来嘛，”林朵朵翻看网页，“我看奚川和穆骁倒是挺有材料可写的。还有沈青瓷，那么漂亮一个姑娘，想想就觉得垂涎欲滴啊！” 俩人分别在网上搜索资料的功夫，林朵朵电话响了。来电显示祁秀晶。 “喂，秀晶姐？”林朵朵纳闷，“他没联系您吗？” “你联系上了？”祁秀晶倒是惊讶，据说卫麟连霍晏和梁芮颜的电话都没接。 “他今天有个规划审批的会，说他手里那个地块的事。手机都放在小格子里，不让带进会议室。”林朵朵解释，“其他我就不清楚了，他也没跟我详说。” “已经很详细了。”祁秀晶暗叹那男的重色轻友，“他有说是什么人审批吗？” 林朵朵很为难：“说是说了，但是……” “保密级别？”祁秀晶多少有些预感，“他不是在给公司做设计师？” “不完全是。”林朵朵犹豫一二，“以前在市规划院。但是时间不自由，就写申请下调到所属公司去了，活还是以前那些活，就是时间自由一些。再就是项目都比较小，不是那种动辄就招投标的大项目。现在他手里的项目就是责任委派，报价低、没人愿意接的，他弄。” “我记得原来不用审批。”祁秀晶回忆着，“他出图，别人给钱。” “不是同一件事。”林朵朵一想起李宥昕这“杂食动物”就脑壳痛，“直接给设计图的，是三维建模。客户给轮廓和需求，他画图。现在这个，虽然也是设计，但属于规划，这就涉密了。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能带回家做。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规划院。” 祁秀晶毕竟从没在意过，《繁花》爆红之前，她其实也没把卫麟放在心上：“什么级别的领导？” “市。”林朵朵只说了一个字，“其他我也不知道了，估计他也不能说。” “行。”道谢后祁秀晶挂断了电话。 林朵朵本打算继续投入工作，转身看见郑颖娇又盯着她。她莫名心虚，在脑海里复盘刚才自己说的话——没问题呀…… “秀晶姐是谁？”郑颖娇把脸凑到林朵朵跟前，“你知道吗，卫麟经纪人也叫秀晶！” 林朵朵只觉得眼睛抽筋：“你不会连他妈叫什么，他爸干什么，他兄弟姐妹是什么都知道……” “她妈叫什么不知道，他爸大概率退休了。他没有兄弟姐妹，他是独生子！”郑颖娇伸出纤长的食指推了推眼镜：“他大学是宿管部的部长，高中是学生会副主席。他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据说他是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他们高中。省前十进的同济大学。” “霍！”林朵朵拍着胸口，“就你们这么人肉他，估计他也不敢呆在地球上。搞不好这回的事是他自己策划的，准备弄个飞船飞回火星。” “林朵朵！”郑颖娇撸袖子大骂，“我给你十秒钟重新说刚才的话！” “会红，特别红，永恒地红遍大江南北！”林朵朵滚动着鼠标，傻笑收回目光，惊讶地看见网页里弹出的最新消息：“新时传媒表示，不存在艺人得罪任何集团高管。部分艺人工作变动是为了配合公司目前正在策划的企业转型。” 郑颖娇也看见了这则新闻：“十七位艺人联合发表声明称公司正在进一步安排。” “这不是挺好。”到此，林朵朵终于舒了口气。 “除了卫麟。”郑颖娇身子一软，瘫倒在椅背：“林朵朵，他怕是真要回火星了……” 第83章 凉了 李宥昕结束工作已过晚上八点。出办公室，他从柜子里拿出手机——没电了。 一路一边充电一边开车，他满脑子滚动的都是地形图和院长的话。 “在造价合理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实现智慧立体休闲园区。”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一个简单的城市中心花园景观方案设计图，发展到最后居然还要签保密协议！这当真是一朝打回解放前。 好在回家路上不堵车，半小时后他驶入别墅区地库。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地库门口今天居然有保安站岗。 “您好，请出示证件。”保安将他拦下来。 李宥昕递出身份证，对方看后挑眉：“您住这儿啊……难怪。” “出什么事了吗？”李宥昕好奇，“之前看地上的入口就严阵以待。” “没什么事，最近几天附近总有不明人员晃悠。咱这儿不是住着几个退休院士吗，上面让机警一些。”保安将身份证递还并嘱咐道，“提醒您最近请主要在自家院中进行户外活动，不宜频繁逗留于公共区。关注业主群里的通知。” “好，谢谢。”李宥昕接过身份证，道别后向自家方向开去。 林朵朵躲在门口监控显示器处偷看客厅沙发上的不速之客。这是她第一次见梁芮颜，实话实说，她很漂亮。不过漂亮的女人似乎总是带着坏消息，比如桌面上躺着的那几份合同，虽然离她很远，但还是让人觉得扎眼。 “全是……解约告知？”林伊很端正地坐在梁芮颜对面，“我不太明白。” “简单的说，因他某些个人原因，导致网络上有一些非正面言论流传出去，产品方认为艺人形象和我们公司所描述的艺人形象并不相符。认为我公司艺人存在非真实性虚假宣传，所以和我们解约。”梁芮颜的秘书钱雪莹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向沙发上的女士解释道：“他过去确实在社交平台上发表过一些不当言论，包括辱骂和讽刺。” 花钊不愤：“男生说话本来就是那些习惯，更何况他那会儿还在上大学！也没指名道姓地辱骂谁，被回复留言的那位学长都出来澄清了说只是因为关系好才那样开玩笑！” “如果那人是他花钱买通的呢？”钱雪莹浅笑，“您是记者，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舆论的力量。” 林朵朵站在门口看监控，她始终不说话，仿佛并不在意她们聊的事和桌面上的合同。 “朵朵。”林伊和花钊异口同声。 “我在看监控。”林朵朵回应，“他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 “你来看看。”林伊道，“毕竟只有你帮舅舅处理过商业方面的事。” “没什么必要。”林朵朵探出半个身子，“桌上一部分产品按季度拍广告，春夏一季，秋冬一季。秋冬的已经上市，目前算完成合同规定内容，春夏那一季就歇菜啦。截至目前他没有直接影响到产品本身，所以对方还是应该能按照原合同履行付费。”林朵朵指了指梁芮颜的包，“一线品牌和彩妆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在观望；余下那些我没见过的就是还没开始拍，只要没公之于众，就没什么影响。” “他交不出房租你不着急啊？”祁秀晶莫名生气，往常卫麟待她不错，眼下卫麟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气定神闲。 “他不回家，我才着急。”林朵朵坦言，“你们说的那些广告、片酬、代言，和我没关系。”她直起身继续盯着屏幕，“他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对他唯一的要求。不然我才真没房租可收。”话音落时，监控录像显示车已入库。 “他回来了！”林朵朵高高兴兴地进厨房开火热饭，“你们一会儿注意措辞哦，千万不要让他从我这里跳楼！” 李宥昕从地下车库上楼，还没走到客厅就闻见饭菜香：“命这么好，这点回来还有饭吃。”他挺惊讶，也挺高兴。拐进客厅，他看见整个团队外加梁芮颜都坐在客厅沙发上往他这边看：“这是……”他心头一震，别人就算了，梁芮颜来，带来的恐怕不是好消息！ “你手机没电了？”祁秀晶问。 “嗯。” 花钊指了指桌面：“多家产品方送给你的解约合同。”她遗憾地耸耸肩，“很不乐观。” 李宥昕去洗手间洗手的功夫，祁秀晶手机一连响了好几声。她拿起手机一一查看，心凉了多半截：“之前送剧本来的剧组联系人让我们把本子送回去。说角色不考虑了。” 祁秀晶声音不大，偏巧李宥昕洗完手正打开洗手间的门——坏消息听了个切切实实。 “角色不考虑”意味着什么李宥昕比任何人都清楚，演员嘛，最怕没戏拍。他脑袋里“嗡”一声响，把他整个人定在原地。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什么环节出问题了…… 眼见着还债一事刚有眉目，老天爷又跟他开玩笑。这是嫌他还不够惨，十四岁没能打倒他，二十七岁要再来一次？ “吃饭。”林朵朵从厨房出来，把热腾腾的粥和菜端向厨房，“花花，你就不能等他吃完饭再跟他说？” 花钊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道理。可看看家里这些人—— “他又不傻，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他能不知道？梁总都到咱们家来了，那能有什么好事。再说这老些人，一个个表情都不好。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他就没心思吃饭。”林朵朵穿梭于厨房和餐厅之间，“他每回去院里开会都吃不上晚饭。” “我不说，家里这么多客人，他能放下客人去吃饭？”花钊心里很不舒服，“我愿意他出这种事吗？我也不愿意啊！可是你不说，姑姑不说，难道让外人来告诉他？” “那是他的工作，我们不是他的同事。这些事本就该由公司上层告诉他。你我在这里，他乐意吗？他面子挂得住吗？”林朵朵质问，“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帮他改变现在的局面吗？” “你喜欢他、心疼他所以就来说我？”花钊简直气死，“我不是想着我说出来他能轻松些吗？” “这根本就不是能轻松的事！”林朵朵也很佩服花钊，“怎么就我喜欢他、心疼他了？难不成我为了他还要攻击你吗？” “你现在就是为了他在攻击我！” “别吵。”李宥昕强压着情绪走向沙发，他坐到林伊身旁轻呼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说说。” 祁秀晶拿起桌上的合同递到他手里：“这些代言没了，其他不敢说，还得看这几天事情怎么发展。剧组那边目前有四个人联系我退回剧本，我们还剩两个本子。待播剧也不乐观……” “没事，你不说事情也发生了，改变不了。” “金盏自己的播放平台，目前有三部剧被压下来，只有一部可以播。就是你的第一部客串剧。”祁秀晶两手张了张，“我……没能力说服那边，播放平台都是霍晟在操控。据说他把下一个季度的待播剧挪到本季度来，把你已经排档的片子顶了下去。目前看……” “凉了。” 第84章 霸榜 李宥昕突然意识到艺人所谓高风险职业的原因，红了凉了都只在瞬息。公司团队带来的坏消息他只能无条件接受。看着桌上的解约告知，他无奈浅笑：“添麻烦了。” 添麻烦了，也不知是他给别人添了麻烦了，还是给自己添了麻烦，总之麻烦来了，逃不掉。 梁芮颜心里清楚，眼下这麻烦虽然源自李宥昕，但自己也有责任，毕竟霍晏和卫麟共签协议这事她全程默许。她知道，霍晏找她签卫麟定有自己的规划，有金盏购物中心在手，他有的是时间等品牌方发现金子。要知道，金盏购物中心可是个奢侈品云集的地方，只要品牌商能看到卫麟，未来奢侈品市场总有他一席代言。只是她没想到，霍家两兄弟能斗得如此激烈，霍晟这番操作，是开局就想把弟弟按死的节奏。 “我们静候发展，今儿下午唯一的好消息是尚熹集团愿意与我们并肩，希望这能让事情能有所转机。”梁芮颜道，“我还得去尚熹开会，她指着李宥昕，“你赶紧给手机充电，微博表明立场。” 从刚才就默不作声的祁秀晶举着手机如临大难：“梁总，热搜。” 梁芮颜打开手机，花钊也正打开。如众人所料，卫麟后面一个黑红黑红的“爆”字始终霸榜。 “有卫麟粉丝黑进原着作品发表网站，盗取作者相关信息，公开人肉！？”梁芮颜只觉得从后脑勺凉到脚后跟——别的都好说，就这一条足以构成犯罪。 “什么！？”林朵朵和姑姑异口同声。 林朵朵手机偏这时候响了：“朵朵！你看热搜了吗？怎么办？”听筒里郑颖娇略带哭腔，“有黑粉披着我主的粉籍，黑了原着网站，盗取《繁花》和《隐·行者》两位作者信息放到了社交平台，现在一堆粉丝在人家作者微博评论区里闹事，说他们过分美化角色，不配为人！” 林朵朵不懂追星人的热忱，她看着李宥昕，又看了看祁秀晶，最后只能说：“法律的事，交给法律。” 此后的日子里，“卫麟”的名字一直挂在热搜榜上。 没人在意扒出作者信息的人是不是真的“卫麟粉”，但最终这件事被冠以“卫麟粉”的名义，遭到了该网站和作家协会的双重批评。 俗话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卫麟无疑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连续的大事件，同样的关联人。公司终于收到了广播电视部门的告知函，要求在最短时间内肃清网络流言，还网络一个该有的秩序。 梁芮颜力不从心，她三次前往尚熹对方都没有接见，可当初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萧伟明明已经公开声明支持新时传媒。这之中难道又出了岔子？ 萧兮云坐在办公室里冥思：几天前他和父亲共进晚餐，席间新时传媒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合作。他别的没听见，就听见电话里有个女人提到了林朵朵。 林朵朵和新时传媒有何关系？ 为了弄清楚事情始末，他赶在父亲开口前说：“可以。” 萧伟茫然地看向儿子。 萧兮云坦言：“妞。” 萧伟秒懂：“既然霍晏先生和你们新时关系匪浅，我们照顾一下也没什么。希望贵公司尽快处理艺人身上是非，未来事情平息，我们争取有进一步合作。” 挂掉电话，萧兮云提醒父亲给公关部下达最新决定。萧伟把手机扔在餐桌上：“我的公司，你添什么乱！” “您都和霍晏合影了，照顾友商的关系是您分内之事。”萧兮云悠闲地切着牛排。 萧伟疑叹：“电话对面乱乱哄哄的，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就说可以。你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吗！？” “一个传媒公司而已。”萧兮云举起红酒杯，“你可以随时收归囊中。” “我才不白花钱养一帮戏子。”萧伟鄙夷道，“做生意，还是要稳扎稳打走正道。” “你可以赞助或收购其他播放平台。”萧兮云提醒，“这几年网剧的收视率越来越高，拥有播放平台，就相当于拥有一个独立的传播媒介。坐在办公室里数招商费的日子不香吗？” “那都是人家已经玩起来的，我现在上手，晚啦！”萧伟摆摆手，“你一个小孩子哪知道做生意的不易。” “他们有网剧、热播剧、上星剧、自制剧。但是，自制都是播放平台自制。你可以开放个人名义自制。审核严谨一些，你将收获平民百姓中的导演、编剧……” “行行行，就说你看上新时的哪位天仙儿了？”萧伟懒得听儿子胡扯，“你目的性太明显，就说准备拿多少钱砸！” 萧兮云痴笑，这个林朵朵，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一个初中英语老师居然能意外出现在新时传媒老板的电话里…… 比起萧兮云的云淡风轻，林朵朵一家都愁云密布。姑姑每天唉声叹气，花钊因为那晚和林朵朵发生了争执，所以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即便林朵朵站在门口满怀歉意，想和她道歉。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对方更是没正眼看她一下。 卫麟的事愈演愈烈。多少天过去了，卫麟始终霸榜不下，每天都有坏消息和比坏消息更可怕的消息。 卫麟粉丝疯狂攻击着所有否定卫麟的声音，攻击和他解约的品牌。渐渐的，被卫麟粉丝攻击过的一切，逐渐形成了一股新的势力。开始更大规模的否定、投诉、维权…… 这场恶循环仿佛水中涟漪，越发大范围扩散开去。 林朵朵非常头疼。家里李宥昕画图，旁边手机却响个不停。仿佛一时间全世界人民都有了他的电话，都在密集地给他打电话。 林朵朵见不得他烦，偷偷求舅舅去想办法撤热搜。 “咱们家从不花冤枉钱。”舅舅坦言，“过去你爸不会，现在你舅舅也不会。主要是没门路，也不会操作。” 林朵朵气得跺脚：“舅舅！” “你那么关心他？”舅舅在电话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怎么听说你为了他还跟你那个高中同学吵起来？” 舅舅的话让林朵朵无地自容。她确实为了李宥昕反驳了花钊，虽然语气平和，可伤人的话终究伤人。 “朵朵。”舅舅语重心长，“你和花花十多年友谊，别因为外人的一点小事就和她闹别扭，她也是你的家人。” “我知道。”林朵朵垂眸，“她不接我电话。” “那就登门拜访。”舅舅劝慰道，“人家没理由总来我们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狗窝，她为什么舍弃自己家来你这里住，离她单位又那么远，不就是因为体念你，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姑姑吗？她是你的朋友，你做错了，做得不好，就要学会道歉挽回。” 没人爱听批评的话，林朵朵自然也不爱听。但她知道自己那晚确实没顾忌花花感受，做错了自然要听训，更何况舅舅没说错，花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为陪她放弃了所有的舒适和方便，就凭这，她也不该那样怼她。 放学后林朵朵给花钊发消息道歉：花花，对不起，今晚我去你家给你道歉！ 几天没音讯的花钊终于有了动静：出差了。随后共享位置给朵朵。 林朵朵点开位置共享，看到她此刻人正在湖南，心中莫名失落。 “周末回。”花钊又发了一句，“只接受你下跪道歉。” “等你回来，我给你跪搓衣板！” 第85章 要不卖房吧 往后的日子，林朵朵每天都能从郑颖娇那里听到某某某品牌和卫麟解约；卫麟缺席某某颁奖盛典；某某电视剧公开承认曾考虑选角卫麟，但碍于舆论只能忍痛放弃。到第四天的时候，郑颖娇突然对她说：“有粉丝昨天给那个导演寄刀片，我真是无语。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林朵朵怎可能知道，她只听说过“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业界说辞。李宥昕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承担眼下所有这些无妄之灾。 下课后，林朵朵终于因为不放心李某一人在家，向大组长请假决定打车回家。 “林朵朵。”郑颖娇听闻林朵朵请假，满目疑惑地挡在办公室门口，“你从来不请假。” “我有事！”林朵朵很着急，因为她记得往常的周三，姑姑都要去趟图书馆。如果今天姑姑也去，李宥昕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危险。她妄图拨开郑颖娇，可最终没能成功。 “据我观察，卫麟出事至今，你每天都很烦躁。先是说什么重新整理教材，开展什么新型课堂。后来干脆不干了，每天躲在办公室里给你舅舅发微信。”郑颖娇指着林朵朵桌上乱糟糟的教学材料，“你家出什么事了能让你把桌子弄成那样！？” 林朵朵回看自己乱糟糟的桌面，仿佛是有一周没收拾了。从李宥昕出事，她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我家租客。”林朵朵拢了拢风衣，“他病了，传染！” 李宥昕确实病了，累的。 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连日来心烦意乱。但没办法，项目还得继续。一连几天加班熬夜，终于在林朵朵请假回家的前十五分钟，他的身体以低烧的方式向他宣誓：他需要休息。 林朵朵到家便察觉到了异常：往常正点下班，厨房会有锅勺敲打声，有饭香。即便不是饭点，客厅里也常有扫地机器人或煮茶壶在工作。可今天的别墅四下无声，反常。 “李宥昕？”她叫一声。 半晌，无人回应。 环视四周—— 窗户开着，窗纱垂合。轻风拂过窗纱卷起一抹秋意，窗下洋甘菊隐隐飘香，窗纱轻落，珠串零星作响。虽好看却不安全，想来窗纱如果勾住花瓶，瓶倒水翻事小，瓶子碎得洋洋洒洒事大。李宥昕绝不允许家里有这种安全隐患。 林朵朵心生疑窦：不在家？ 顺着走廊看过去，李宥昕房门大开，屋里并无人声。电脑没响，键盘亦没响。再低头看看鞋架上的鞋——一双不少。 人在家，没出门，没动静…… “李宥昕？”她又叫一声，心悬到了嗓子眼。连日来的坏消息，他会不会轻生…… 仍没回应。 来不及换鞋脱衣服，林朵朵飞奔进屋，径直闯进李宥昕房间—— 那人直挺挺躺在床上，清瘦、单薄；惨白的面色毫无生气，眼也闭着。 绝望充斥脑海，林朵朵忽觉喘不过气：她来晚了？住了两年的人就这么走了？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话没说，怎么他不知道吗…… “李宥昕……”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世界对他太不公平。可她又不敢靠近，她怕那是真的，怕以后再见不到…… “朵朵……”床上的人呻吟一声，林朵朵因惊恐混身一颤。 “诈尸……” 李宥昕听见了什么？是他幻听？诈尸？好你个林朵朵！ 他艰难地睁开眼，转头望向门口—— 林朵朵眼见着那人睁开眼，缓慢而痛苦地转过头，一双无神的眼望着她。每一个动作无波无澜，谈不上连贯却更显诡异！ “你……” “没死，发烧了。”李宥昕看见她那张惊恐与痛苦交织的脸就猜到这人没把自己往好处想：“我要喝水。” “哦。”林朵朵有点遗憾，差一点她就能见证明星陨落了。她原路返回穿拖鞋脱外套，又溜溜达达去洗手间洗手。最后到饮水机旁给他俩接上两杯温水。直到她发现自己拿杯子手还在抖…… “林朵朵，你在怕什么？”她问自己。却迟迟不给自己回答。怕什么……不需要回答，她心里清楚，只是叹自己太胆小，没出息。 “喝水。”房间里，林朵朵递上水杯。 李宥昕坐起身，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多少度？”林朵朵边说边把手伸向他额头，被李宥昕偏头躲开。 “死不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不高兴。怎么生个病就能让她觉得自己轻生呢。最近确实倒霉，也确实无奈。可他还有另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烦归烦，但不至于走投无路啊！ “二十万给了你，我怎么也得住回本。”他挡开林朵朵的手。 也对，李宥昕那么抠门，这笔冤枉钱肯定不能白花！这样想着，林朵朵把水杯塞进李宥昕怀里，欠身摸了他的额温。 好在不烫。 李宥昕喝水的功夫，林朵朵拿了感冒药来：“家里没有西药了，我一会儿去医院开一点，你在家等我。” 李宥昕不说话。俩人就沉默地耗着。直到林伊下楼。 “朵朵回来了？”她看见林朵朵扔在地上的包，却没听见李宥昕那屋有键盘响。进房间看见俩人都在床上，躺着的脸色惨白，坐着的满脸不高兴。 “老师。”李宥昕本要起身打招呼，被林伊制止。 “躺着，量个体温，我正好要去图书馆，顺路可以帮你开药。” 耳温枪的温度到了三十八，林朵朵看着橘黄色的显示灯蹙眉：“要不去医院，别晚上再烧上来。”她询问姑姑。 “先在家休息，晚上如果真烧上来可以去急诊。”林伊说完出门去了，孩子们需要独处，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姑姑走后又是沉默。 “怕我轻生？”李宥昕玩笑道。 林朵朵不说话，就她刚才那反应，可谓“昭然若揭”，已经很尴尬了。 “我还有另一份工作。”李宥昕又道。 “那些人如果真知道你还有另一份工作，说不准哪天敢把你另一份工作也捣毁了。”林朵朵把视线转向桌上电脑，“你开不开心都不说，我又不会猜，也不敢劝……”她忽然一股脑想到很多事，“秀晶姐不太管你，霍晏从来就没个表示，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别的都不打紧，唯这最后一条。 ——她多想帮帮他。 “要不，我替你还那五个亿，你写个欠条给我。”林朵朵说着就要起身，“我去看看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卖。” 李宥昕一把抓住她：“那是五个亿。”他无奈把她拉到身边，“你有什么好东西值五亿。” 没有。林朵朵心知肚明。 “房子值几千万？”她问李宥昕，“要不我们卖房！” 第86章 是否是同一个林朵朵 在林朵朵小小的心思里，这房子虽不在市中心，但周边设施齐全，环境优雅，房价太低不了。 她爬到床上盘坐在李宥昕跟前：“再不够，我们卖茶也行！我茶室里有很多陈年普洱，什么曼松、冰岛、薄荷塘、班章、曼娥、铜箐河……对了！我还有两提宋聘号和三饼车聘号！早年我爸做生意的时候，亲自到产区去存的茶，全是手压饼。你放心，有的茶饼和我一个年岁，还有的是我爸妈结婚时候我爸给我妈送的彩礼！我去统计一下数量，凑一起找人拍卖，总也能值些钱的！”她来了精神，说着又要下床。 李宥昕干脆把她抓进怀里：“这么多好茶，为什么每次你都只给我喝跨了年的恩施玉露？” “放开我，”林朵朵晃一晃手臂扭头回嘴道，“你房租只交三千六，难不成我还要用特贡金骏眉招待你吗？” “那你来说说，爸爸当年做什么生意，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存下这么多珍贵茶饼。如今又为什么退休回家养羊？”李宥昕俯身伏在林朵朵耳畔柔声问，“五个亿不是小数目，小林老师听过后脸不红，心不跳，不好奇，不畏惧。让我猜猜……难不成你楼上还藏了价值五亿的珠宝？” 价值五亿的珠宝林朵朵真没有，可是李宥昕这么近和她说话实在撩人。他音色低柔不说，偏偏语速还不紧不慢。离那么近，是想把她吞了？ 林朵朵缩成一团，躲在李宥昕怀里嘤声：“可不可以错开一丢丢……” 错开？李宥昕垂眸看见她修长纤细的脖颈……身体微微一颤：糟了…… “你……我……饿了。”他整个人慌张起来，“要不你先数去，我……做饭。” 林朵朵耳朵烫得很，她猛点头，挪到床边，穿上拖鞋，一溜烟跑了。 李宥昕蹙眉——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看见小姑娘脖颈也能有反应…… 林朵朵难得下厨，虽然李宥昕并不放心，但他不得不洗个澡。洗澡时候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林朵朵，她脖子细得很，白白嫩嫩，想咬一口。 李宥昕洗了很久，林朵朵饭做了一半去敲门：“外星人，你好了没有。” “好了。”浴室里，李宥昕忽然想起林朵朵想看他身体这档子事，赶紧补了一句：“算了，再洗洗。” “你发烧了，别洗了出来。”林朵朵敦促道，“我怕你着凉嗓子又难受。” 李宥昕无奈：“我现在出去，等你把我看光？” 林朵朵突然发现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看吗？那你别出来了，我进去！” 还不如不提醒。 “锅！”李宥昕无奈吼道，“饭糊了！” “糊不了，我进来了！”林朵朵高高兴兴按下门把手，想着终于可以看看郑颖娇想看又看不到的了！可惜……“你怎么锁门啊！？” “我防贼！” 林朵朵无奈只好回去继续做饭，李宥昕病了，她得给他煮点好吃的。 祁秀晶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作为经纪人，自己的艺人出事她兜不住也得兜着。她找到总监白崇越商量工作室该如何发声，后援会该怎么安抚，粉丝的种种行径该怎么解释，卫麟这边如何措辞。这种事不能一直晾着，毕竟晾着晾着就凉了。 白崇越带着公司法务和宣传正在忙其他艺人签约：“我这儿几十个人等着重接代言。你看看，就因为他，咱们公司多少人都要跟着加班加点吃瓜落儿，办公室的人加一加班也就算了，经纪人、总监甚至老板都要忙东忙西跑业务。眼下有品牌能看上我们公司的艺人联系合作已经十分难得，我哪有闲工夫管你们家大明星的事！” 祁秀晶知道白崇越从来不看好李宥昕，一方面李宥昕经历的太多，想法太多，他不愿苟同于公司现有的合同条款，为此他们行政岗一连多日加班，为他量身制定了一份合同。另一方面李宥昕对话白崇越从没好脸色，甚至说他从没当这位总监是部门领导，要这么看，这两个人真算积怨已久。 “我给你出个主意，”白崇越推一推眼镜，“既然你们家大明星是高材生，你去找他商量，人家肚子里的墨水比我多。”不等祁秀晶反驳，他又笑道，“你手里艺人不少，怎么只为他操心？你还有师翔，他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呢！还有那个叫杨露映的小姑娘，我前几天听说你帮她签了个古装剧的女三，这马上就要出圈了，多好！” 祁秀晶手里确实不止卫麟一个艺人，师翔出道六年，也曾被她捧得一时盛名。只可惜师翔不比李宥昕逆天的颜值，就算红过，最多也只拿到男三，再往上……太难了。至于杨露映，能在乱流之中为她接到女三已是不易，她又怎可能让这两个人再搅和进来。好在这两个人一个已经被世人遗忘，另一个还未出世，不然她可真是要焦头烂额。 不得不说卫麟是最让祁秀晶乃至梁芮颜操心的一个艺人。仿佛公司其他艺人捆一起，也没他事多。原本稳扎稳打的一个娱乐公司，经他这么一折腾……风中凌乱。 梁芮颜在尚熹集团总部大楼的接待室里等了很久，萧伟一直在开会，她独坐在接待室里，仿佛能听到外面路过员工的议论。在娱乐圈，她也算风云人物，至少做经纪人时她带出过爆红团体。但不得不说做老板后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现如今的演艺圈，竞争太强烈了—— 富二代、官二代、导二代……和这些人争屏幕，颇像螳臂当车。 “梁总。”门口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梁芮颜，她回头，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您好。”年轻人走进招待室，礼貌地伸出手：“杨帆木业，萧兮云。” 梁芮颜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英姿笔挺的少年：“你是萧伟的儿子，萧兮云？”她同他握手，感叹时光如梭，上一次她看见他的时候，他不过十岁，如今居然已出落成这般英俊模样。 萧兮云腼腆一笑：“我和尚熹集团没什么工作关系，扬帆木业是我自己零花钱创建的公司，主要做艺术品木雕。未来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到我公司坐坐。” 对方这样表明立场，显然是为了告诉她并不想插手新时传媒与尚熹集团之间的买卖，那他进来做什么？为了卖自己的木头？显然，新时并不是购置木头的好买主。 “小萧总，”梁芮颜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让我买您的木雕？” “我可以送。”萧兮云请对方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来：“我也可以帮您度过眼前的难关。” “那么，您想从我这里，知道，或得到什么？”梁芮颜观察着少年的脸色，她不太确定，不过这孩子今天看上去心情好像不错。 “林朵朵。”萧兮云吐出这三个字，“我在您和我父亲的电话里，听到你们的员工，提到这个名字。所以我只想确认一下，我们说的，是否是同一个‘林朵朵’。” 第87章 李婉莹的微博 “公司艺人的房东。”梁芮颜言简意赅，“我公司有个艺人，在外面租房住，他的房东叫‘林朵朵’。” 萧兮云心底好像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准备转行去签约新时，也幸好不是和新时的艺人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甚好。 萧兮云礼貌点头致谢：“我爸那里，我会为您提一句。” 看着萧兮云离开的背影，梁芮颜心中不乏惊叹：这个林朵朵什么来头？卫麟住在她家，萧兮云也认识她。难不成她也是创恒旧人？ 萧兮云离开接待室后径直走进父亲办公室，萧伟正和几个董事会成员讨论集团最新一季的计划，见儿子进来，他指了指远处的位置：“坐那儿听。” 其他几个同事见萧兮云进来纷纷点头示意，仿佛已经默认他会是未来集团的领航。且不说这孩子十八岁时就用压岁钱随随便便创建了杨帆木业，从此在艺术品市场站稳了脚跟，单就近两年尚熹集团主推的会员制生鲜超市营销模式，就让集团的可移动周转资金储备提高了三十个百分点。不得不说，萧总这个儿子不只是皮相好，他睿智的经商头脑不来接管公司简直有违商道。 “我之前说收购视频播放平台的事您考虑了吗？”萧兮云走到角落那张空位拉开椅子，和各位叔叔打完招呼后礼貌落座。通身气派，通身修养。 “这确实是一个发展方向。”桌上不知是谁捡了他的话头，就事论事地聊起来，“集团目前确实还没有涉及视频播放平台类的项目，但随着自媒体时代的兴盛，这无疑是最低成本的宣传。” 此话一出，桌上不少董事纷纷表示赞同，甚至有几位还细数出了如今发展并不乐观的几家播放平台：“过去还有一些视频播放平台，经营模式以快着称，但内部管理存在疏漏，播放源混进了不健康素材，于是倒的倒，封的封。如果我们兼顾了健康、快速、独家、全面，你想要什么，我就有什么，那我想我们很难不赢在起跑线上。” 萧兮云闻言浅笑，听上去确实是难事，不过众口难调：“满足‘每个人’不太可能，但满足‘大多数人’应该不成问题。” “你要做市场调研？”萧伟问儿子，“问卷吗？你给我找廉价劳动力。” 萧兮云举起手机：“各大社交网站的头条、热搜，已经帮你做好市场调研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真聪明。 当天下午，梁芮颜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萧伟。对方表示最快下一季度，所有新时传媒的积压作品，都将逐渐登上荧幕。 祁秀晶坐地铁前往林朵朵家的路上，卫麟一不小心又霸了榜。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卫麟爬上热搜源于《银河风尚》这本杂志。人物板块的采访里，媒体人用独特的视角和客观的言语，让世人重新认识了演员卫麟和设计师李宥昕。 两周前…… 《银河风尚》杂志社主编办公室里，李婉莹盯着花钊上交的稿件蹙眉：“花花，这人现在虽然红，你的视角也确实独特，但越红的人越在风口浪尖上，咱要是写得稍微有一点偏颇，杂志社要面对的恐怕会是千军万马。你写的这些事，我可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采访他他自己说的。”花钊把录音笔放在桌案上，“不信你听。” “行啊小姑娘，这么红的艺人能接受你的采访？”李婉莹一时间竟对她有些刮目，“当红艺人，流量明星，见一面都要提前两周约。虽然咱们杂志社名声在外，但，不包括你。” “私人关系。”花钊坦言，“我闺蜜租客。” “那就幸运了。”虽是夸赞，但李婉莹仍严肃提醒道，“这个板块很少放艺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违初衷？”她说，“我的意思是……文章我看了，虽然他过去从事的工作很了不起，但……你知道，我们这个板块过去更多的是采访作家、艺术家、设计师、经营者。” “莹姐，客观上讲我不追星。内容您看后应该明白，我向社会大众展现的虽然是一名演员，但在我的访谈里，他只不过是我们这个城市一个名不见经传，又并不不可或缺的设计者。” 四天前李婉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已经印刷成册的下月杂志临时换掉。可原本花钊这篇稿子就是加急送到印刷部的，现在再改回原方案，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她反复看着手上的样刊，迟迟不能定夺。该怎么办呢…… 西班回家的路上，她开着车在环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一圈又一圈。绕到二环入口时，她突然想起花钊采访稿里提到的一处名为“观澜”的城市小景，据说这是卫麟来到这座城市后设计的第一个城市绿地小品，她颇有些好奇，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华灯初上，车子驶入二环，远远便看见路边空地别有江南风情的“观澜”二字。她减缓车速，妄图在路边找一处车位停下来。可惜路边车位已满，她只能掉头到对面辅路再缓慢行驶一次。 在李婉莹记忆里，城市小景大约就是花坛、喷泉。可没想到的是，在“观澜”，她看到的是廊桥、瀑布、浮灯。她无法用简单或苍白的语言描述这一处景观，那一刻她十分坚定地觉得，她必须在某一个夜晚，做地铁到这里来，体会现代都市和古代都市的穿越融合。卫麟，在这个城市最喧哗的地方，建立了一座最宁静而悠远的城池，虽然她没有城墙，对比庞大的都市她也只有方寸大小，但不得不说——这里藏了太多美好。 昨天，她提前结束了杂志社繁重的工作，乘坐地铁来到这里，本以为这里白天的景致会不及夜晚，可她还是被那些连在一起的果绿色矮槐逗笑了。它们像一个个小姑娘，手拉手并肩站着，将昨晚那所谓“廊桥”藏了个严实。谁会想到在这些矮槐的背面，还有一汪春水和一座瀑布。外围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梧桐间星星点点的条灯不细看怎也看不清。非得夜幕降临，这些灯被赋予了诗和诗的颜色，承载着那些千古名句静默在繁忙的空气中。另一边矮槐挨挨挤挤连在一起，化身廊桥，这一边瀑布平湖辉映着灯火…… 婉莹的眼睛应接不暇，只好举起手机拍照，可照片总显得不够厚重，拍不出春日可思的紫藤萝，拍不出冬季犹存的山川雪窝。 李婉莹想了很久，最终将杂志零星剪影和昨晚拍的照片一起放在了微博里，另附一句：“感谢设计师卫麟，为我的杂志和我翻开喧嚣城市的寂静时刻。若心里没藏了个桃源仙境，谁又能画下穿越古今的设计手稿。” 此条一发，卫麟又一次被顶上热搜。 第88章 抢杂志 “《银河风尚》十月刊有我主专访！姐妹们！冲！”不知是谁发起了这个话题，“卫麟”连带“卫麟粉”，甚至包括《银河风尚》和李婉莹，几乎是同时被送上了热搜。 林朵朵接到郑颖娇电话的时候，三十八度的卫麟正在喝房东煮的粥。 “啊——林朵朵林朵朵！我抢到了五本《银河风尚》！看一本存一本，一本拿来给他签名，剩下两本，一本给你，另一本奖励我期中满分的宝宝们！”电话里的郑颖娇高呼着，“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存两本！” “什么玩意儿？《银河风尚》？”林朵朵的目光看向李宥昕面前那锅双米混合粥——砂锅下面，一本九月刊《银河风尚》皮都被锅烫糊了。 “你抢那么多拌饭吗？”林朵朵想不明白，家里用来垫桌脚的杂志有什么可抢，“自己留着啊！” “有我主专访！你也去给我抢五本！”郑颖娇央求着，“我主现在这么惨，你爱屋及乌，他需要你保护！你去也买五本，求你，我请你吃饭！” 林朵朵看了看眼皮子底下蔫头耷脑的李宥昕，觉得他是挺可怜：“好，怎么买？” “官网订购。” 在郑颖娇的指挥下，林朵朵点开杂志官网，找到十月刊选项，加入购物车。正要结算，屏幕显示“已售罄”。 “卖光了？”林朵朵以为手机出了问题，退出再登录，图标显示“缺货”：“没有了……”她茫然于页面显示：“娇娇，为什么没有了？” 郑颖娇拿着丈夫的手机研究：“好像是耶！朵朵，卖光了……” 李宥昕举起自己的手机，微博上《银河风尚》不知何时被捆绑着自己推上热搜：“五十分钟售罄一百万册……” “卧……”林朵朵没敢说，她挂了电话拿起李宥昕手机查看数据：“你这么牛逼吗……” “林朵朵！”林伊一进门就听见这不干不净的言语：“你再说脏话我让你抄家规二十遍！” “姑姑，昕昕杂志五十分钟卖了一百万册。”林朵朵盯着屏幕上定价：“三十块钱一本，一百万册……三千万……哥哥，你可以还债了……” 花钊电话正巧这时候打进来，林朵朵秒接：“花花！一百万册！” “林朵朵！”电话对面花钊咆哮：“你抢到了吗？” “没有。”林朵朵茫然，“你之前不是说杂志卖不出去，拿回来给我垫桌脚吗？怎么……你也……没有？” “大姐，热销产品！”花钊在电话对面敲着桌子，“我在山里我信号不好，你就不能争点气！？” “我在家里伺候病号。”林朵朵戳一戳李宥昕的脑袋，“外星人水土不服，在地球上发烧了。” 这几个姑娘替他高兴得不得了，李宥昕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郑颖娇买了五本，那别人呢？万一有人冲动消费买了一百本呢？ “朵朵。”他拉了拉林朵朵的衣服，“这样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啊？”林朵朵一脸懵，“什么？” 李宥昕端坐在餐桌前，带着严肃和些许疲惫问她：“如果杂志库存还有一百本，你要买多少？” “一百啊！”林朵朵闻言又刷新了页面，“没了，一本都没有。” “我是说，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买一百本，会怎么样？”李宥昕凤眸微挑，“你是成年人，有工作。未成年人如果买一百本呢？即便不买一百本，买十本到家，辛苦工作一天的父母看了会作何感想？” 林朵朵哑然。那绝对是熊孩子了。 “杂志是宣传的媒介，不是追星的工具。有人需要从这里读取时尚信息，有人借助这样的方式了解产品行情。我们应该让每一样物品，在它该有的轨道上，发挥它本身的价值。而不是商业附属价值。” 当李宥昕想方设法联系李婉莹的时候，李婉莹也正在想这样的销量背后是否藏匿着巨大的隐患。如果后期有网友针对粉丝疯狂购买而批评他们恶意营销呢？如果有人疯抢若干册，后期哄抬物价呢？这些都是市场不良隐患，潜在风险极高。 好在李婉莹一直挂在社交平台上，很快就看到了来自卫麟的私聊消息： “李主编，您好，我是卫麟。冒昧打扰，望您体谅，我想和您聊一聊杂志销售的事。另附电话……” 看到这样的消息，李婉莹陷入两难。她拿不准这人是否是要和她商议盈利分成，但新月刊杂志的封面人物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位重量级老牌女艺人。如果要重新计算分成，她确实有些为难了。她再三斟酌，决定还是打一通电话，即便他要争分成，咱也得把道理给人家讲清楚。 祁秀晶作为经纪人，看见热搜时人已经到平湖水岸小区门口。她凝眉看着手机发愁：这个卫麟，怎么又挂上去了…… 李婉莹在电话的等待音里思考如何表达才能让对方不过于计较营销额，她现在有点后悔，那条微博还不如不发。 “喂，您好。”电话对面，干净低沉的男音。 李婉莹忽有些晃神：“你是……卫麟本人？” “是我。请问……是李主编吗，您好。” 李婉莹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打到艺人手机上，往常这种事多由工作室和经纪人接洽，这个卫麟，是要亲力亲为？ “是这样，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本期售罄杂志的销售情况。我知道这有些冒昧，但因为涉及到了我，再加之购买人群可能更趋向于低龄，您看，杂志社可不可以想办法取消重复订单。” 卫麟说得很明白，他要取消重复订单。闻所未闻！往常打电话到她这里多半是要算计分成，谁想到今天来了个劝退的！李婉莹感叹前无古人，她竟觉得不可思议了：“您这一开口，是让我们退货？” 李宥昕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了礼：“不好意思，因为事出突然，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主要我寻思着，这次的消费人群除了年轻女性，也可能会有未成年人。试想未成年人冲动消费买了十本八本回家，家长们看到，会不会心寒。我们这个行业，还是应该考虑到对下一代价值观的正面导向。再者，盲目和冲动消费本就不被提倡。我想，在维护市场常规秩序的前提下，咱们是不是可以打个商量。” 一番说辞不像艺人，倒像是生意人。主导思想不像演员，更像是教员。 李婉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卫麟，你挺有意思。我杂志卖出去一百万册，这样的业绩我去哪里找？”她倒也不是多在意本次销售额，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向封面人物解释，这种得罪人的事，她可不想做。 李宥昕斟酌再三，带着些许遗憾道：“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用限购的方式，每个id限购三本，重新整理库存后二次上架限量销售，以这样的方式。余下有卖不出去的，我来承担。这样您和封面人物，都不会受到影响。” 第89章 脱销2．0 李婉莹佩服电话里的年轻人。她没多说什么，但对方却知道她的难处。最可贵的是他优先考虑了消费者和封面方，最后考虑的是自己。一个艺人，如此不计较名利得失，在娱乐圈新人里真可算英雄壮举！最让她惊叹的是，他还附赠了可行性极强的补救办法。这人还真有意思！ “可以。”左右不是亏本的买卖，李婉莹也确实想不出更妥帖的解决办法，“这样。余下卖不出去的，我八折给你，当交个朋友。” “多谢您体谅。”李宥昕挂电话的瞬间，门铃响起。 林朵朵去开门，看见祁秀晶立在门口：“完蛋了昕昕，秀晶姐知道你惹事，来抓你了！” 祁秀晶进门后换鞋的时候发现林朵朵给她拿了一双新拖鞋。 “我的？”她问。 “他天天都挂热搜上，我寻思着你们往后可能会常来。就给每个人都买了一双。”林朵朵指着柜子里各色的拖鞋，随后又指了指餐厅：“他发烧了。” 李宥昕乖丢丢地坐在餐桌前吃粥，祁秀晶见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杂志的事知道了？”她压着烦躁问。 “解决了。”他答，“我自己做主，联系了李婉莹。” “解决！？”祁秀晶脸上怒气隐现，好像一阵电闪雷鸣，质问道：“卫麟，你有几个脑袋在内娱混？这种事，这种顶着天雷的事，你要怎么解决！？” 她说着撸袖子叉腰，早没了当年初见时的悠闲镇定，更不用提什么冷静干练。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公司让你发声，多少天过去了，你发声了吗？你解释了吗？你身为偶像，这些天规范粉丝行为了吗？身为公众人物你做情感正面引导向吗？你每天躲在林朵朵这里，是觉得房子大你靠着舒服，即便塌房了也无所谓对吗！”情绪上来，祁秀晶根本控制不住，她顺手把包扔给林朵朵，细指指向沙发：“你。帮我放那儿先。” 林朵朵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点头哈腰地托着包就往客厅跑。她最多听见郑颖娇在班里叫唤着管纪律，但比起祁秀晶这咆哮式怒吼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小心翼翼把包放在沙发上，身后餐厅里又传出一番叫嚣：“你知道今天脱销杂志的封面是谁吗？岳琳娜！人家什么咖位？你知不知道国内多少大导想约她都约不着啊。那是影坛泰斗，影坛！”祁秀晶气得脑壳疼，她抓起桌上水杯一饮而尽，七分自嘲三分冷笑：“难怪白崇越看你不顺眼。自负、独断、分不清情况。这样的艺人别说我，老板亲自上阵你也能给她搅和凉了。” 李宥昕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连日来的坏消息有增无减。遇上像他这样到处惹事的艺人，经纪人能稳住不动手已是恩赐。说难听的也好，论资排辈讲道理也好，好不好听他都该接着。 “怎么解决的。”祁秀晶拨去额角被汗浸湿的碎发，用手掌扇着风，刚才一轮“输出”可真是让她血液沸腾：“快，让我也见识见识高材生。” “每个id限购三本，多拍不发。已经购买的，三本以外平台退款。清库存后二次上架限量销售。卖不出去的……”林朵朵没敢往下说。 祁秀晶眯起眼：“你买？”她可真是服了，“你知不知道有广告商还等着你赔钱呢！” “我手里的钱应该够……” 他决定了的事，撞破头他也要做。祁秀晶知道，这人有文化、有想法、有原则，劝也没用。 “行，以后你别叫‘卫麟’，你就叫‘卫仙人’！”祁秀晶负气地走向客厅，“你吃，我看看平台消息，但愿你别太傻。” “快吃。”林朵朵坐下来看着李宥昕碗里的粥，“你准是把脑子烧短路了。费力不讨好。” 两小时后，《银河风尚》二次上架杂志93万册，李婉莹随后发微博晒“与某位同学商量后的决定”，称杂志已二次上架，有需要的朋友每个id可购买三本。一波操作又把杂志送上榜首。 作为主编，她一方面有些庆幸，另一方面十分期待。庆幸的是联系卫麟得到了不错的解决方案，日后不必被人说蹭热度营销；期待的是她十分好奇，究竟还会有多少人冒出来买杂志。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在随后的半小时里，杂志预购总数超过六十万册，这里还包括只买一本的。网络上更是有粉丝发声：“多谢哥哥体贴学生党。”不用想，今天的热搜霸榜又是卫麟相关。 娱乐圈内一时间八方慨叹，有说卫麟卖惨的，有说他借杂志给自己立形象的，一个名叫赵晨宇的十八线小明星随意吐槽：“这一天一天的，全看他嘚瑟了。”不用想，也被顶上热搜。 卫麟本人依旧没动静，更像是凭空消失。 夜幕降临，客厅里祁秀晶正打电话同李婉莹客套。据说到下午七点，杂志社库存里最后还剩下五百余册。祁秀晶准备都买回来，被李婉莹果断拒绝。她说参与本次预购活动的员工还没来得及买，杂志社自己也要留一些，还有线下门店等着。凡此种种，别说五百本，五千本怕都不够。 到此，《银河风尚》升级版抢购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本事件中最不高兴的人是郑颖娇：“林朵朵！卫麟不让我买杂志！我好好的五本就只剩下三本了！”电话里，娇娇十分沮丧。 林朵朵嘿嘿一笑：“我也有三本了！花花也有三本了！”她轻戳一戳李宥昕手臂，然后把冰凉的小手抚在他头上柔声问，“傻子，你也来三本呀？” 李宥昕躺在床上烧得糊涂，他摇头，拉开身边薄被，打算好好睡一觉。就像赵晨宇说的：这一天一天的，光看他嘚瑟了。他也不想，可命运就像一只手，一掌一掌把他往前推。 林朵朵在李宥昕身边守着，大约十点钟，李宥昕终于睡下。原本她想着自己也可以洗洗睡，没想到手机微信忽然弹出了一条好友申请，她定睛一看——留言：萧兮云。 萧兮云加她为好友…… 她的手指在“通过验证”按钮上徘徊了很久，同意？他找她，除了谈恋爱还能干嘛？ “你也该换个防偷窥屏。”祁秀晶的声音响在林朵朵头顶，“看看你身边这些人，”她指着床上熟睡的李宥昕，“风口浪尖上的人。”又指了指她手机，“这个，梁总可是在尚熹集团亲眼见着了，尚熹集团的少爷。” 林朵朵闻言眼睛一亮：“萧兮云真是萧伟儿子！？”她之前也是猜，只不过遗传基因就像复印机，这波盲猜有点过于简单。 祁秀晶点头：“梁总今天刚发来消息，说多亏了这位，下一季度卫大公子那些积压剧，可能会在新平台播出。” “所以他也不算凉透了对不？”林朵朵想着事有转机，果断按下“通过验证”按钮，“多个朋友多条路，就这么着！” 刚通过，萧兮云的消息就弹进来：“朵朵，周末见一面吗？” 第90章 朵朵带你去医院 萧兮云约林朵朵周末见面！祁秀晶脑子里蹦哒着“世纪八卦”四个大字。 约周末……林朵朵打开万年历，她记得中秋假期快到了，周末恐怕有调班。果不其然：“这周末补班，中秋调休。”林朵朵回复。 萧兮云这才想起学校不比他私人的公司那么自由。只好悻悻然写下：“约中秋？”写完又想着这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于是只好删掉重新发：“那再约。” “好。”林朵朵回复很快 ，却没给对方再说其他的机会。 祁秀晶在旁边看了个全屏。“朵朵，我听卫麟说你是老师。”她试探着问。 “嗯。”林朵朵点头。 “但是你却认识萧兮云。而且，他周末约你见面。” 林朵朵捂住手机：“我确实需要换个防偷窥屏。” 祁秀晶别有深意地笑了：“是介绍认识还是世交？” “介绍”二字就说不清了，林朵朵极力摇头：“算不得介绍，我还没想好！”说完抿起嘴。 “这还用想？人家可是集团少爷！”祁秀晶脑子飞转，想到林朵朵住在平湖水岸，家里陈设奢华，面对卫麟永远从容不迫。这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做到的。 “朵朵，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豪门千金？”祁秀晶眯起眼，“别的不说，能住在这儿，家里陈设如此奢华，又认识萧兮云。” “我也想自己是豪门千金！”林朵朵抱起手臂，展目畅想：“等我有了钱，我先把奚川买回家，再把穆骁买回家，还有沈青瓷！我让他们仨天天拍戏，我就天天招商！植入型广告！赚广告商的钱，赚粉丝的钱，赚艺人的血汗钱！他们还要对我俯首称臣！” “那他呢？”祁秀晶指指身后的李宥昕，“不要他？” “不要。”林朵朵连连摇头，“身负巨额债务，脑袋里全是知识，动不动惹是生非，谁签他谁……”她斜睨祁秀晶，抱歉笑道，“没有其他意思，你签他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他这样。” 祁秀晶当时确有过考量，毕竟读书考试走上社会卫麟样样都占。这样的人，想法多，见识广，难把控。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他会一炮而红，原以为他最多只能混到小有名气，谁想到霍家两兄弟直接把他送上热搜，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现在恐怕才真是黑红到一塌糊涂。 祁秀晶离开时卫麟仍没退烧，她叮嘱林朵朵如果他持续高热，务必将他“全副武装”再去医院，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生病，否则避免不了又上热搜。现在这些人，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就能造出各种奇葩谣来。 林朵朵慎重记下，洗完澡后拿着感冒药下楼查房。 李宥昕仍在发热，体温计显示温度383摄氏度，这让林朵朵忐忑难安。 “姑姑，昕昕还在发烧，三十八度多。”林朵朵给姑姑发微信，“我想带他去医院。” 林伊收到林朵朵的微信忙不迭下楼：“去，外面凉，你们多穿件衣服。用我跟着吗？” “不用。您看着他吃药就行。”林朵朵把水杯和药塞进姑姑手里自己去找驾驶证，她好久不开车，驾驶证都不知丢到了哪里。 林伊叫醒李宥昕吃药，并告诉他林朵朵要带他去医院。 李宥昕有些犯难，这个时间段，医院急诊里都是病人。他不太想见外面的人。 这个念头飘过，李宥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年家里出事，父亲也是这个样子。一整天一整天地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门也不见太阳。大概一个月后，父亲开始发热，找不到原因的发热，接着就住进了医院。专家会诊并没有找到结果，还是医院的老院长，请来心理医生介入治疗。那个时候他和母亲才知道，父亲就是这样不堪重负才不想见人，不想回忆，于是把自己憋成了抑郁症。由于心理长时间承受负面情绪的折磨，导致生理上出现了病态反应。幸好发现及时、干预及时，否则父亲将走向更严重、残酷的病情。 那么现在呢……他无端生病，是不是也因为呆在家里太久，太久没见阳光，太久负担负面情绪。他会不会也像父亲那样，倦于交流，不愿说话。 “昕昕，走了，我带你去医院！”林朵朵的声音闯进他的耳朵，他抬眼，看见她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条长长的围巾挥舞着：“快！裹起来！” 李宥昕纵然生病却也没傻：“林老师，外面将近二十度，你让我系围巾，是想捂死我？” “还能说话呀！”林朵朵把围巾扔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只口罩：“那就戴口罩，大明星！” 李宥昕忽而笑了，虽然不是什么高明手段，但她就像一缕光，总能照亮黑暗。 可惜林朵朵车技愁人，开夜路其实没有什么车，但她总觉得自己走的路不直，坚持偶尔扭一下方向盘，偶尔再扭一下方向盘。李宥昕在副驾驶位坐出一身冷汗：“你别老动方向，往前看，往远处看！” “少废话，我都看到月亮了，还不够远！？” “往前，不是往上。” “你行你来！”林朵朵指着副驾驶前的置物格：“给我拿一下墨镜，我不能被记者拍到！” 李宥昕真是服了她：“大晚上哪儿来记者，我坐车里他们拍你算什么新闻？” “你是不是傻？”林朵朵紧把这方向盘，手心里都是冷汗：“拍我是新闻，拍你只能是绯闻！”她见变灯赶紧踩一脚刹车，车子骤然停下，李宥昕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副驾驶台。 “林朵朵！” “少废话，外星人不怕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水平不咋地。 李宥昕忍着鼻子疼攥紧拳头低叹：“幸亏我这不是整容脸。”话音刚落，林朵朵又一脚油门，他整个人向后仰去。 “不好意思啊，着急了。” “靠边停车！” “停什么车！这是实线！” 就这样一路吵吵嚷嚷挨到了医院，李宥昕被直接安排到了发热门诊。 林朵朵机警地看着四周，好在她也戴了口罩。为了避免李宥昕暴露在外面，林朵朵用自己的风衣将他的脸挡了个严实。 “没事。”李宥昕轻声道，“发热门诊这种地方，没人在意旁边人是谁。” “嘘——”林朵朵垂下头，悄声提醒：“我不是在防人，我是在防流感！” 李宥昕拜服，他房东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有本事在发热门诊这种地方用衣服防流感……算了，她一个文科生，不跟她计较。 “林朵朵！”护士叫号。 “到！”林朵朵左顾右盼做贼一样拉着李宥昕进了诊室。关上门，她看一眼年轻大夫和旁边护士，十分抱歉地笑了笑：“我没事，带家属看病。”说着颤巍巍递出李宥昕的医保卡，“他发烧了，想麻烦您可不可以不叫号，直接给他看。我给他挂号了。” 医生拿过医保卡的一瞬瞪圆了眼：“卫麟……”护士闻言盯着他们凑向卡片。 林朵朵见状趁机低声调侃：“看，你都臭名远扬到发热门诊来了。” 李宥昕眼角挤出两缕杀气：“我谢谢你！” “不客气！”林朵朵秀眉微扬抱起手臂，“医药费我不报销，下午我还买了你三本杂志呢！” 第91章 怀璧其罪 李宥昕坐到诊台前很规矩地向医生汇报病情：“大概中午的时候开始发热，一直就是三十八度上下，没有咽痛、咳嗽、乏力等症状。吃药无效。” 医生边听边写病历，全程带着姨母笑。“拿好化验单和流感排查，缴费后到相应窗口去化验，今晚人不多，出结果应该很快。”医生递单子给林朵朵，随后提醒，“尽量别摘口罩，不排除换季流感的可能。” 出门时林朵朵听见护士问：“张大夫，您说，他们是不是情侣？”她很机警地看过去。 医生还在写就诊记录，闻言摇头：“医院里只有患者和患者家属。” 扎指血时林朵朵忍不住问：“你说，她们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她一双清透的眼巴望着病号，像是在期待他说“喜欢”。 李宥昕苦笑：“朵朵，你知道为什么医生和老师这两个行业最让人尊敬？” “一视同仁，父母心。”这点林朵朵心里还是清楚的。 “既如此，你觉得她们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人话。”林朵朵瞪他，“合约补充文件第八条，和房东说话不许阴阳怪气背台词！” “人家是大夫，治病救人，你见过大夫喜欢人生病的？” “没见过。”林朵朵斜睨李宥昕，忽而笑得揶揄，“可我见过女人喜欢你呀！” 李宥昕就知道她没憋好话：“你那补充条款什么时候发的文？前七条是什么？” “就刚才。”林朵朵用棉球按住他的无名指：“前七条里肯定包括房东说涨房租，租客必须执行！” 俩人正说话，护士迎面走到他们跟前弯下腰来悄声问李宥昕：“主上，可不可以帮忙签个名？” 李宥昕不好拒绝，他想了想，从林朵朵包里拿出纸笔，写下：“向辛苦工作的白衣天使致敬，感谢您守护健康。”随后认认真真签下“卫麟”二字，双手递给年轻护士。 护士接过纸条后对着帅哥痴笑。林朵朵看不过眼，顾左右顺便清了清嗓子提醒。护士立刻发现不妥，小声尖叫着跑开了。 “你不怕她回去立刻发个状态？”林朵朵戳一戳李宥昕，“秀晶姐知道又要说你。” “不会。”李宥昕累了，闭上眼靠在林朵朵手臂上，“她没拿着手机，也没偷拍，可见医院规章制度她心里清楚，也不会打破医患关系。” “要是我我就拍。”林朵朵得意地笑着，仿佛已经在脑海里计划出那样的高光时刻，“怼脸拍！” “认识这么多年，你手机里有我一张照片？”李宥昕发出灵魂拷问。 这话问得林朵朵心虚：“没。”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室友：“那我们回家以后自拍！” “半夜了，你想拍什么？” 这就是当艺人的不好，看病都得等半夜。林朵朵从李宥昕的话里听出了颜色，她转眼问他：“你想拍什么？” “你。”李宥昕窃笑着，小姑娘开始能听懂玩笑了，真好！ 林朵朵认为，过去的李宥昕正直，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起话来带着三分流气，要怪就怪着演艺圈，看来“大染缸”一词并非白来。她忽觉得不偿失，规劝道：“你还是别当艺人了，回家加班种树，纯洁又安全。” 李宥昕也觉得，辛苦也好，枯燥也罢，起码纯洁又安全。只可惜种树固然安稳，却唯有一个缺点致命——无法替父还钱。他无比清楚他需要“演员”甚至“艺人”这个身份，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可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尊严，他又不想委屈了自己。 “朵朵。”沉默良久，李宥昕忽然叫她，“你有没有很喜欢的名人？” “有啊。”林朵朵捏亮手机，“看！新欢！” 李宥昕从林朵朵的屏保上赫然看见一幅苏轼画像，他多少有点无语，转念又觉得自己现状和苏轼晚年的境遇又似乎很相似，于是问她：“当年他被贬官，如果你在，你会怎么做？” 林朵朵大笑三声：“让他求皇帝老儿原谅嘛，人活着总得吃饭。” “本质上讲他并无大错。政见不同也是出于民情，被贬黄州则是因为有人陷害，再降杭州是名噪一时惹人眼红。” “你知道的可真多！”林朵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难道不是因为他做饭好吃，皇帝想吃他不给做吗？” “你那是野史。” “难得你一个理垃圾还懂野史。”林朵朵摸着李宥昕额头，“大明星，你听没听过那句话。‘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一语点醒梦人，李宥昕闭上眼，喃喃背着：“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叹了口气，他睁开眼，声音似冷了三分，淡淡道，“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林朵朵不语，这人啊……好斗。 “有炎症，得吃药。”出结果后，他们回到诊室。医生看着血项报告拿起听诊器，示意病人掀开衣服，“最近熬夜？” “加班。”李宥昕撩起衣服，冰凉的听诊器触碰到滚烫的皮肤，他瞬间清醒。 “呼吸。”大夫认真地听着，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呼吸粗重。”她收起停诊器嘱咐林朵朵：“你关注他体温，目前看支气管不太明朗。明后天肯定会咳嗽。回去多休息，再累小心转成肺炎。” 林朵朵猛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更少，李宥昕有心盯着林朵朵却也没精力，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直到听见林朵朵叫他：“外星人，起床了。飞船即将着陆，前方到站是，地球！” 李宥昕被逗笑，如果没有林朵朵，他的生活不知道要丢失多少颜色。 进家门看表——1:25。林朵朵心力憔悴：“晚安。”说完一溜烟上楼洗澡睡觉。根本没看见客厅沙发上的姑姑。 林伊起身走到李宥昕身边，从他手里接过病历本仔细看着：“饿吗？” 李宥昕摇头，他不想麻烦老师。 “去躺着，我给你煮一碗面。” 林伊下面的时候，李宥昕就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老师的背影出神——林朵朵明天还要上课，大晚上开着不熟练的车带他去医院，家里退休老教授深夜亲自为他煮面，他何德何能。 “吃完好好休息，年轻也不能这样熬！隔壁男爵好几天没出去遛，明天带它到处走走。”林教授总那么温和，用最生活化的语言，提醒他最该做的事情。不见得是什么壮举，却也算掷地有声。本来嘛，人就该务实。 林朵朵也好，林教授也好。李宥昕心里清楚，从他住进别墅那天，他便欠下了一屁股债。这债只属于他李宥昕，和父亲欠的债完全不一样。父亲的债有数字衡量，简单、明了。他的债不可计数，人情债，该怎么偿？ 他又想到了林朵朵。 第92章 我好心疼 第二天一早，林朵朵照例去上班。出门前她去一层卧室探望李宥昕，房间暗得很，外星人还睡着。 林朵朵蹙眉。太阳升起前，她从不知道这个房间原来这样昏暗。 “昕昕。”她叫他，借着微弱的光线摸到他床边，“我去上班了。” 李宥昕睡得沉，全然不知道。 他精致的侧颜因皮肤白皙在微光中沉淀出羽化似的轮廓。林朵朵盯着他，伸出食指轻轻摸着他浓密的眉。李宥昕微动，林朵朵忽而想起还要上班，急匆匆跑出去。 地铁上原本张贴的卫麟广告，在品牌单方面宣布解约的第二天就被换下来，如今广告上只剩下纸巾图样，再不见卫麟身影。 林朵朵忽觉有点寂寞，她寻思着等李宥昕病好了，她要磨他送她去上班。这样两个人一路上聊聊天，总胜过他一个人在家面壁思过。哪怕不说话，躺在车里睡觉也比挤在地铁里被迫看前面人刷微博舒服。 她又想起昏暗光线下李宥昕的侧颜来。主观上讲，林朵朵其实还想多看一会儿。可惜今天有课，想看只能等晚上和周末了…… 地铁行驶到换乘站时，林朵朵瞥见前面那人在看李宥昕的页面。他那个头像她可认得，钢铁直男，头像即是工作。 好像是去年夏至那天，这位园林景观设计师在电脑程序里画了一棵树，树上只开一朵花，外加一个花骨朵。 林朵朵送水果到他房间：“外星人，请进餐。” 李宥昕让开桌面露出电脑屏幕：“你看我这图。”满满自信等着林朵朵称赞。 林朵朵凝眉细品：“那么一大棵树怎么就一朵花和一个花骨朵？” “艺术。”李宥昕眯起眼指着树枝间的线条，“你看，这些线条看似……” “我不看，”林朵朵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车厘子塞进嘴里，“你的树只开一朵花，这不科学。” “艺术不需要科学。”李宥昕也拿了一颗车厘子，“满树繁花不就雷同了。”后来，这张图片就成了他微博头像。 此刻，林朵朵盯着那个头像发呆， 忽然觉得这画面好像有什么隐晦的含义：树上有花，一朵。花花……花花！ 天呐！李宥昕不会是在影射他喜欢花花！难怪外星人要赖在他家！花花旁边是个花骨朵，那不就是她自己吗！为了接近花花，所以住在朵朵家……原来是这样！ 千算万算还是引狼入室了……林朵朵在心里捶胸顿足：这个卫麟！登徒子，迷惑人心，不修男德！ 手机狂震，林朵朵被挤成了照片，她艰难地翻看手机，原来是郑颖娇又发微信来：“林朵朵！你快看微博热搜！快看快看！我主发声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郑颖娇一连串的复制粘贴。林朵朵呼了口气，放下手机，抬头偷窥前面那人屏幕。 “事情发生至今将近七天，很抱歉一直占用各位的公共资源，之前因我的一些传闻，让大家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纷乱的声音中，这是我身为公众人物的失职……”林朵朵一字一句看下去，发现这人是在道歉。起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李宥昕从始至终没做错过什么，原本那些有害网络公共治安的事就不是他做的，他没理由替别人去“背锅”，可长文里有句话说得对，“身为公众人物，我应该为自己给网络带来的负面影响负责。没能第一时间正确引导，没能及时发声制止，这都是我身为公众人物的失职。” 洋洋洒洒一千余字，他把澄清和价值观导向写得像课后反思。 林朵朵看了一路，心里阴绵绵的，像又下了雨。 走下地铁列车，她登陆微博打开李宥昕的页面，发现发文的时间是昨晚三点。他生着病，却还要这般委曲求全。 人啊……谁都避免不了面对社会时的力不从心。 她忽然想起父亲退休那年，她大老远跑到景德镇，想为父亲定制一套青花瓷茶器。负责订制排图的姑娘叫秦朝颜。 见面那天，江南阴雨。 “秦小姐，我想为我父亲定制一套柴窑青花茶器，庆祝他退休。想要仿明题材，青花料、釉料最好都无限靠近原品。”林朵朵递出手中故宫博物院相关图册，“不要龙，不要凤。但要大气，最好保密。” 秦朝颜犹豫良久：“难。”她说，“别的都好说，保密这一点估计做不到。至少开窑的时候周围人都能看见，那么多镜头在，不可能保密。” “我慕名而来，知道您家里祖上都在做瓷器。也听说艺名雅苑和观岚这些一线窑口都在仿你。”匠人匠心，林朵朵怕对方拒绝，只好挑好听的说，“我想，你应该会有保密处理……” 秦朝颜闻言哂笑：“你无从考证是我先出图还是他们先出图，又有什么证据说他们仿我？他们自己都不承认，我一个私人作坊，怎么敢认这种言论。” 林朵朵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拒绝了她的夸赞。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报以真诚，却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那天回到酒店，她看到房间内器具均为青花，其图案纹饰和路边门店装潢、车站站牌、甚至垃圾分类广告边框无不相似，突然明白了秦朝颜的话——古人留下来的纹样本就在书上，谁拿来用不是抄袭呢…… 坊间留言她是天才，千里之外谁又知道相似的图稿谁先诞生。无力于现实罢了。 秦朝颜如此，父亲亦如此。 林朵朵原想着父亲退休，往后自由自在，再不用束缚于无休止的会议，再不用面对整整一墙壁宽高的货物流通订单，再也不用每天看全球天气……可他现在还不是在为天气和羊群发愁。 父亲那么成熟、能干，尚且无力于现实，更何况是李宥昕这个风口浪尖上的年轻人…… 林朵朵心里湿漉漉的，她想到那个昏暗的房间，想到他晒不到太阳，想到他要忍着委屈向世界道歉，她的心就拧在一起。他还发着烧，却要为陌生人的不文明和兴风作浪买单……他太难了。 早饭时她见到了没精打采的郑颖娇。娇娇红着眼，像是哭过。林朵朵想问怎么了，娇娇只淡淡摇头，示意她上楼后再说，然后便是沉默。整个用餐过程没有只言片语。 回到办公室，林朵朵忙关上门关切的问：“姐夫欺负你了？” 郑颖娇默默打开抽屉，抱起抽屉里《繁花》剧照，失声痛哭：“林朵朵，我主好委屈，他好冤……后援会群里有个小姐姐说他昨晚病了，可是那么晚了他还在工作，他都得不到休息……新时是旧社会的奴隶主吗……我可怜的大昕昕……” 林朵朵听君一席话，在原地打冷颤——“大昕昕”这称呼这么肉麻吗？她自己怎么没察觉呢？ “林朵朵！”郑颖娇指着林朵朵桌子，“赶紧收拾……我看见你那儿乱，我心里更乱……”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为消除郑颖娇的焦虑，林朵朵只好撸起袖子收拾桌面。 “啊——我好心疼啊……我主怎么这么惨！”郑颖娇突然悲叹，吓得林朵朵满怀卷子落了一地…… 第93章 我能忍吗 这天的英语课上，学生操着流利的英文问林朵朵：“林老师，请问您这两天有没有关注热搜？” 林朵朵犹豫一二，为避免课堂秩序混乱，她只好谎称：“no, i a not” 果然，学生们明显失落。 有好事者举起手扬言道：“老师，我可以全英文向您讲解。”孩子们眼中随即闪烁出兴奋，各个都有“吃瓜群众”身份加持。 林朵朵推测如果这会儿开启“对话型课堂”，以她今天不足五小时的睡眠大概率控制不住场面，于是坦言：“很抱歉孩子们，这两天我家有人生病，所以我无暇顾及网络上的事。这几天课堂相对保守，还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孩子们从林朵朵脸上看到了疲惫和无奈，纷纷表示关心。只有孟宇浠表达关心的方式不太一样：“老师，您家里人生病的时间段和郑老师男朋友生病的时间段如出一辙，我们严重怀疑，是不是您和郑老师共享了一个病人。” 林朵朵怀疑这孩子有天眼，不过这会儿她坚持觉得这孩子不管有没有天眼都需要好大一卷封口胶带。 李宥昕醒来第一件事是看手机，工作室和公司针对他的道歉再一次发布了道歉声明和理智追星的倡议，并号召社会大众和网络治安部门一起参与到未来的监督中。至此，卫麟和新时传媒遇到的坎坷，从表面上看似乎终于可以画上一个还算完整的句号。 闭上眼，李宥昕深深叹出一口气。他隐约记得早晨林朵朵在他耳边低语，由于仍在病中，他并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臆想。谁想到后来小姑娘胆子挺大，冰凉的手指在他眉骨上游走，摸得他心烦意乱。他差一点就醒过来把她按住，好在身体比心灵现实，目前的他不具备这样的体力。林朵朵走后很久他才冷静下来，再睡下，梦里都是林朵朵。 林朵朵下课后马不停蹄赶回办公室，她今天工作任务很重，除了按照当初教研时候的预想整理汇编教案外，还要和高中部两位舞蹈老师兼闺蜜核对演出稿。 坐在整整四十公分高的教材资料前，她没一点思路——李宥昕早晨还热腾腾的，明显还在发热。这个时间也不知他怎样了，是不是早忘了医生昨晚那句“注意休息”的叮嘱又在种树。 吃过早饭，李宥昕对着电脑愣神。他还有点低热，但现实生活没容他休息。如何最大限度地体现多层次园林景观，保证视觉效果的同时保证财政预算？这两者放在一起就像鱼和熊掌…… 看看时间，林朵朵这会儿应该空堂。他 想打给她，以便补充自己因前期压力过大而逐渐丧失的灵感。没想到，刚拿起手机，她电话就打进来：“吃药没？”电话对面的林朵朵听上去有气无力。 “吃过了。”李宥昕熟悉林朵朵的作息，工作日她总是很早起床，这就意味着昨晚她的睡眠时间可能还不足五小时。 林朵朵趴在桌上犯困：“你还发烧吗？” “好多了。”李宥昕凝眉，他明显听出林朵朵的困倦：“下午有课吗？几点下班，我去接你。”他接她下班的话，路上她至少可以睡一会儿。 “你好好休息，要听医生的话。我这边今晚要参加民舞团排练，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形式，拖到六点七点都有可能。”林朵朵说完哼唧两声，“都怪你。” “嗯。”李宥昕柔声，“自有天罚，我这里也停滞不前，等你挽救。” “那等你好些我们晚上出去玩！”林朵朵突然来了精神，“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吃完饭消食！咱们晚上去玩耍，还可以带上男爵！”她忽然想起李宥昕那头像来，于是忙加了一句，“花花回来咱们一起！” 李宥昕佩服她，每次都是瞬间来精神。 “你一定特别喜欢那个地方！要不我们今晚就去！那里有火车，还有大滑梯，有两层楼那么高。还有一大片湖水，幸运的话还能拍到穿云的月亮！” “这么好的地方你以前怎么不带我去？”李宥昕拿起鼠标，“来跟我讲讲，那里都有什么花，什么树。” “紫色的花，比我高。绿色的树，比你高。”外行就是外行，灵感不过五秒。 李宥昕忽而笑了：“行，晚上一起去看看。” 挂掉电话，两人纷纷输了口气。 林朵朵托起下巴，打开百度输入“卫麟”二字，她需要详细了解一下百度如何介绍这个外星人，毕竟学生们了解卫麟的途径，主要还是依靠网络。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林朵朵对着百科哭笑不得——从身高到血型再到学历，没一个对，更不用说其他。 郑颖娇下课回到办公室，赫然瞧见林朵朵电脑屏幕上百度百科里卫麟的照片，失声尖叫：“林朵朵！” 朵朵正写教学目标，被郑颖娇一声鬼吼吓走半条命：“娇娇大小姐，你可不可以淡定一点。” “不可以，”郑颖娇关上门，“这是你第一个主动搜索的艺人，我主是不是帅呆了！” 林朵朵摇头：“你主这百度……”她想说一点也不准，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省得暴露。 郑颖娇走到林朵朵身边看见她随手写下的教学流程：“认识职业？”她指着纸上“设计师”和“规划师”的字样问：“你想把这两份职业都放在我主身上？” “对啊！”林朵朵指着百度百科里“曾做过设计师”的描述：“你常在网上挂着，应该知道他的工作既包含设计，又包括规划。” “我不知道。”郑颖娇摊手，“我严重怀疑你是黑粉，要借机捧杀我主。”她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红书，从收藏里点开一篇文章，“看，这是我主的大学同学，她说我主大学期间是院学生会干部，大一大二时候管着一个学院五六百人，大三开始负责整栋宿舍三个学院的人员管理。据说当时整个系的女生都暗恋他，但他心如磐石只喜欢他女盆友。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放教学设计里。” “女朋友？”林朵朵大惊，“他还有女朋友？” “不然我主那么帅你以为他母胎单身？”郑颖娇指着屏幕上的字，“他对女朋友可谓无微不至，只可惜，因为女友保研，他没那么学霸，最后异地凉凉了。” “哦。”林朵朵用笔敲着下巴，“不修男德呗。”她说完转过身继续写教案：“你那些有关爱情的八卦不适合中学生，我就不参考了。” “可从人家从始至终也没爆料称他是规划师啊，只说他做设计。”郑颖娇强调，“你给他扣那么大的帽子，是要捧杀他？” “郑老师，”林朵朵直起身，用笔尾指着郑颖娇屏幕上的图片，“您好好看看，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他一个理工男，难不成能是美术生？” “那也不行！”郑颖娇拿起手机，“我要去后援会问一问大粉姐姐们，看看她们都知道些什么，你这样乱写，会教坏小朋友。” 林朵朵无奈摇头，算了，随她。万一还有“惊喜”呢，比如女朋友这事儿，林朵朵可从来都没听过。 她伏案再一次投入构思，刚动笔，只听又一声惊叫： “林朵朵！”郑颖娇不知何故又发起疯来，“完了，我主又出事了！” 林朵朵真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堪重负：“不是都道歉了吗，怎么又出事了？” “之前不是有几家粉丝到我主页面闹事吗，现在这些人又拉上岳琳娜的粉丝，一起扬言要抵制我主，让我主滚出娱乐圈！你说，他们这么欺负人，我能忍吗！？” 第94章 曾有前女友 林朵朵似乎已麻木于这样的热搜，这些天不管卫麟做什么，到最后仿佛都会是这般结局。 几天前，她也曾好奇李宥昕听到自己因负面消息上热搜时，心里是否委屈。现在她猛然明白，委屈又有什么用？大家关注的是热搜本身，而并非李宥昕这个人。真心喜欢他的粉丝，会像娇娇这样无条件相信他。余下更多的，不正是事件中“唱戏的”和“看戏的”吗。 和这些人计较，认真就输了。 她决定晚上回家好好给李宥昕讲讲她悟出的这些道理，万一他还蒙在鼓里呢？万一他心情不好想不通呢？不要让坏事影响生活太多，不然就是得不偿失！这样想着，她闷头奋笔疾书继续写教案。 “林朵朵！”郑颖娇气嘟嘟坐下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回应？你不生气吗？” “我们要完成课堂模式创新，就要在月底前出两周备课，教学处的领导会来评估，如果失败，前功尽弃。”林朵朵规劝道，“郑老师，你考虑和你的偶像双向奔赴吗？”她指着桌上厚厚的习题资料，“你觉得以他的执行力，是会困于负面消息，还是会努力做到最好，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郑颖娇哑然，她突然发现林朵朵好像很了解卫麟似的：“你怎么知道他执行力强？”她坐着椅子蹭到林朵朵跟前，“我跟你说过他这个优点吗？” “没有。”林朵朵就知道她会在这里反驳，“但是你跟我说过你主没有缺点，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判定他是个执行力强，不畏困难，勇往直前的人？如果你说‘不’，我可以现在就s，然后去高中部找民舞团合稿子。” 郑颖娇突然憋嘴：“朵朵……你好凶啊……我卫麟那么温柔，怎么被你说成了拼命十三郎……” 林朵朵看着郑颖娇撒泼耍懒，干脆拉开抽屉拿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她要忙的事可多呢！ 挂断林朵朵电话后，李宥昕心情好了许多。林朵朵总这么有精神，带得周围人也总能充满力量。 整整一上午，他致力于公园水系的设计和布景。由于项目经费有限，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在设计图稿中保留水系，毕竟挖河容易渗水难，更何况还涉及水循环系统。正发愁，陆祺电话打进来：“老李，听说你发烧了，为表关心，我正往你那赶。” “现在过来？”按照陆祺往常的习惯，没大事他们兄弟一个月最多见两面，多半出现在年节。就算他生病，弟弟一般也都铁石心肠处之。这会儿献殷勤，莫非有什么急事？ “我没事，小感冒。你学校有事？” “学校能有什么事，你的事！”电话里的陆祺听上去火急火燎，“热搜。”他道，“我带了两个朋友，都信得过。你得跟朵朵姐打个招呼，我们今晚恐怕要晚些走，大概率得在你家吃饭。再就是我们找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咱们见面细说。” “热搜能有什么好说的。”李宥昕最近被热搜折磨到窒息，可惜他项目压在手里忙得要死，不然他一定好好看看网络上那些人到底说他什么。 “跟你说你也没空搭理我，”陆祺倒是有自知之明，“你联系秀晶姐，让她带上你工作室法务。” 陆祺的话猛然点亮李宥昕：这小子这些天销声匿迹，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他本以为表弟这是少年不知愁，现在看，他怕是从一开始就偷偷在背后调查这些热搜。 “有眉目？”李宥昕竟没想到弟弟会有这样的本事！ “资本的博弈。”陆祺调侃道，“你肯定有事没告诉我，所以我说见面聊。虽然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但照现在这个走向，我想你八成是把霍叔叔给得罪了！” 李宥昕哭笑不得：“行，法务恐怕没空，但秀晶应该可以。”他边说边翻看手边月历，重要的工作林朵朵都已帮他对着通告单子标注出来，空白没有涂色的，是他和祁秀晶都休息的日子。正巧，今天他们都休息。 当林朵朵得知“名嘴”陆祺要到她家来做客时，她好好的美餐大梦被无情敲碎：“我想吃糖醋猪里脊。”她特意强调那个字向李宥昕抗议。 “牛里脊。”李宥昕强调，蹲在厨房里翻找那口陆祺专用锅，“小男孩说话都那样，我年轻的时候也那个德行，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所以你女朋友才甩了你？”林朵朵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逾矩，“对不起哦，没过脑子……” 李宥昕似乎已经忘了他曾有过女朋友，偶然提及，难免出神。大学时候的爱情很简单：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照顾，彼此倾诉，陪伴、支持、呵护，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陈。只是现实残酷，他不能让别人和他一起承担债务，更何况是心爱的姑娘。 朋友们都以为他们分开是因为异地，殊不知考研成绩公布的那天，当女朋友问他要不要结婚时，他的心仿佛被重重捶碎。从那时起，他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没资格爱别人。 “没事。”李宥昕声音淡了许多，“家里来客人晚上就没法接你了，要是累就打车回家，我报销。” 林朵朵一边假装甜美地应声说好，一边撇嘴挂了电话。她垂眼看着黑屏的手机满目鄙夷：“不就是前女友嘛，脆弱！”说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继续奋笔疾书。没写两个字，她猛然捧起自己的脸：“昨天睡那么晚……我得做个面膜！不能因为渣男丢掉我的盛世美颜！” 陆祺登记到访的时候信息发到了林朵朵手机上，她看着彩信里监控录像上三个脑袋回复：“中间傻大个认识，旁边俩不知道干什么的。” 没两分钟陆祺就发微信来：“我？傻大个？” 林朵朵回复：“带陌生人回家参观外星人？” 陆祺：热搜的事。这是我两个室友，一个学统计的，另一个法学。我哥这事儿他们帮了不少忙，不是外人。 林朵朵：你跟谁都不是外人。 陆祺：盛世美颜好姐姐，放我们进去！ 林朵朵翻白眼：谁这么好的嘴？左边还是右边？ 陆祺：我！ 林朵朵：你哥生病，你别拉着他招待客人。进去自己倒水喝。 陆祺：好的嫂子！ 林朵朵：滚！ 她怒怼怼回复了放行码。 “卧槽牛逼啊祺祺！”进小区后，室友周盎鬼鬼祟祟环视四周，“就这个标准的别墅区，你敢说你哥不是被包养？” 陆祺把两个兄弟一左一右勾在臂弯里：“我跟你俩说啊，朵朵姐明令，在这个小区，禁止大声喧哗，禁止左顾右盼，禁止采摘花木，闷头走路不会死，到处乱看会早亡。” “怎滴，还能住个阎王。”曲子轩转身撤步，娴熟地逃开陆祺的束缚，顺手从地上捡了颗石子：“爷今天就捡了，她还能知道？”他说着把石头远远丢进灌木丛，然后对着陆祺张牙舞爪做着鬼脸，谁想下一秒，这人身子一僵，直挺挺倒地…… 第95章 是你该看的？ 林朵朵喜欢古风舞曲。她常梦想自己可以像任美晗那样，穿着飘逸的衣裳用柔缓的动作表现风云变幻。可惜，她腰肢不够柔软，到最后只能跟着闺蜜拿一拿架势。 任美晗和唐诗遥为舞蹈取名为《梦·仙游》。乐曲雅致，抑扬如波。在铜铃和古筝的铺垫中洞箫悠远的鸣唱吹响主旋律，林朵朵用轻柔的音色和熟练的英文，娓娓讲述太白梦境…… 窗台上，林朵朵的手机不停唱着。可惜音乐声覆盖了手机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学生曼妙的舞姿上，没人留心旁事。直到排练结束，林朵朵才发现三个陌生号码和李宥昕打来的十七通未接。 “昕昕，怎么了？”林朵朵打回去，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祺他们仨让保卫科扣下了，得业主去领人。我在你学校门口，给你带了吃的。排练结束就快出来。”电话里，李宥昕听上去很急切。 林朵朵火速收拾东西，和两位同事告别后马不停蹄奔向学校门口，上车后一边摸着李宥昕额温一边气喘吁吁地问：“还烧吗？好些没？怎么能让保卫科扣了，物业说什么没？” “不烧了。保卫科什么也没说。”李宥昕也想不透，这三个孩子究竟是砸了别人家窗户还是撬了别人家锁，怎么就让人扣下了。那可是财经大学研究生院的三个高材生啊！别人不说，就陆祺也不是能惹事的性格，到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林朵朵坐在副驾驶位，手里抱着李宥昕给她买的热饮惴惴不安。李宥昕看她快把热饮捏出来，赶忙提醒：“朵朵。” 林朵朵恍然回神，她很害怕：“你说……他们不会是被当成间谍给抓了……” 李宥昕也不知林朵朵怎么就想到间谍，好像她那颗机灵的小脑袋，从来没贴近地表想过事：“门口朱师傅说是扔石子引起的，我想着也许是砸人家玻璃了。唉……只要别伤着人。” 林朵朵可不敢保证，这要是砸着青壮年还勉强能求人家放过，万一伤到老人、孩子或者孕妇……咱也赔不起啊！唉，她只能捧着热饮祈求老天保佑他们别那么倒霉：“你说他们仨要真是砸着孕妇……”林朵朵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是不是得赔给人家一个孩子……” 李宥昕也觉得咋舌：“你往好处想！” “都扣下了还往好处想，哪儿来那么多好处。”林朵朵如临大灾捂着眼睛悲叹，“我是业主，我得负责。” 李宥昕趁等红灯的间隙拉开林朵朵的手：“洗手了吗就捂眼睛。”她指尖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手怎么这么凉……” “我害怕。” 车子停在物业指定区域的地下车库，下车后，林朵朵四下张望。很快，楼梯间里传来脚步声，林朵朵竖着耳朵听，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一个面色黎黑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楼梯间，他身型笔挺，仿佛一棵树。见到林朵朵，那人厉声问：“几栋？”声音虽不大，表情却十分严肃，活像古代刑场拉人去行刑的刽子手。 “101。”林朵朵边回答边往车的方向后退，才退了两步，便撞进一个温暖而宽实的胸膛里。抬眼——四目相对——李宥昕垂目而视，比来人英气，甚至比来人个子还高。只不过他模样俊俏，和对方那刽子手脸一比……想赢还得戴上个可怕的面具才行。 李宥昕哪里知道林朵朵的脑子这会儿正以我方容貌pk对方容貌。他锁好车回身便瞧见林朵朵怂包一样往后退，对方虽然只一人，但气势汹汹。 再有理也没来由这样吓唬小姑娘，他随即将林朵朵护在怀里：“我们是101栋业主，来看看三个孩子。” 男人没说什么，领着他们上楼。在地下车库和路面中间，他们看到一扇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的门。 “业主刷身份证。”高个大汉不苟言笑。 身份认证后，两人走进半地下室。 大汉关上门，林朵朵想也不想就躲进李宥昕怀里：“你看，他关门了！” “关门是因为风大，不关上一会儿咣当一声响，一整个楼道都吓个半死。”物业经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个留下签协议，一个跟我去领人。口供录完，可以走了。” “口供！？” 当林、李二人看见昏迷不醒的曲子轩，顿时觉得这个情况，好想比误伤孕妇没好到哪儿去。 “刘院士别墅外的安保系统是自动识别攻击力的，”物业经理给二人看了监控回放，“目前可以判断他扔的石子正好打中安保相关仪器，仪器检测到危险就释放了装置，他被击中，倒地。”物业经理很严肃地问林朵朵：“我们提醒过尽量不要在小区内抛掷石子，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要赔偿仪器和仪器释放装置。” 林朵朵觉得这是霸王条款，正要开口讨饶，李宥昕却很干脆：“多少？” “七千八。” “你们这是……”林朵朵正要叫嚣，被李宥昕捂住嘴锁死在怀里，“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对方指着维修单据，“看是学生就没多要，你们回去还是要加强安全教育。不是每个小区都可以肆意玩耍，还是应该有安保意识。我们宣教中心周末会到您家里授课，你们要保证家中有人，涉事孩童在家。完成宣教这事就过去了，但保密协议规定的内容你们一定认真细看，以免再生旁事。”物业经理说了好些话，林朵朵负气地站在那里，她想咬李宥昕手指头，又怕他没洗手脏了自己的牙。 “就是黑心！”回到家，林朵朵抱着胳膊在客厅里溜达，“七千八……七千八！”她对着李宥昕一通比划，“真是你亲弟弟呀，那么痛快说给就给了，怎么每个月交房租的时候多一分你都不给呢！七千八！” 李宥昕这会儿也没法跟她解释，试想什么样的安保设施能让人瞬间被麻痹倒地？被保护的人究竟是谁，让人瞬间倒地的麻醉投放计量是多少，曲子轩会不会因此而受伤，亦或未来生活会不会受到影……李宥昕被这意外弄得焦头烂额。而林朵朵还在气愤他痛快地付了七千八，她这反射弧，永远出人意料！ 李宥昕好意规劝：“好啦，先上楼洗手换衣服。” “我一会儿下来收拾他们！”林朵朵指着李宥昕，“你是监护人！”听这意思，是想连他一起收拾。 李宥昕很配合地点头，明显示意她赶紧走。 直到林朵朵消失在楼梯拐角，周盎才收回目光：“nice！”他用手肘碰了碰陆祺，“你嫂子真白！” “白”字没说完，李宥昕如炬的目光反向瞪向瞪过来，语气极不友好道：“是你该看的？” 第96章 就在购物中心 “最开始你上热搜的时候我们都没在意，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把控源头发博时间。就不考虑了。”客厅里，陆祺打开笔记本电脑，“第一个发现问题的是小曲，他统计学院有个女生是你粉丝，每天定时参加口水战。小曲和她一个小组，他们发现有几个账号非常活跃，首发都是在上午十点、下午四点到六点、晚上九点。这些时间段都是大众摸鱼休息的时间段，阅读量大。下午和晚上多是在校学生互怼，激烈的争吵都在这个时间段。”他展开一张初看之下类似于股市动向的图表，“对方卡点很准，常活动的账号我们用不同颜色进行了统计。”陆祺指着屏幕上红蓝两条线，“这两个id转发最多。” 周盎将自己的笔记本转向李宥昕：“下面我将展示所有高频活动的涉事id转发量，排名前十的我们做了反追踪。这些人配合很默契，每个账号首发后一般都不下十人进行转发……” “停。”李宥昕抬手制止：“等人到齐再说。”他先前确实没想到几个在校生能做出这种分析，现在看，他的确小看了他们。 林朵朵洗完澡换好衣服，准备把换下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发现洗衣机门拉不开。她拔了电源又插上，开关按了个遍，最终还是无济于事，万不得已她只好召唤“神龙”：“李宥昕！” 领导传召，必有要事。李宥昕起身便往楼上去，长腿一跨跃过三级台阶，可见事情紧急。 “这音量可以啊……”周盎摸着下巴别有深意地傻笑，他凑向陆祺窃窃自喜，“还别说，你哥这腿是真长，侍寝都比别人跑得快！” 陆祺气急败坏，把周盎的头按在电脑键盘上来回滚动，动作甚是暴力。一边滚还一边念叨：“他们俩没关系！没、关、系！” 周盎反手扣住陆祺肩膀展开一轮反攻：“你看看你哥看她那眼神，跟我说话那语气，他俩没事难道你俩有事！？” 楼下画面混乱惨烈，楼上也并不乐观。 “如果不是儿童锁原因，那就是洗衣机坏了。”李宥昕蹲在林朵朵洗衣机跟前，“修。” “我要买个新的。”林朵朵倚在门边刷淘宝，“你觉得哪个牌子的好？” “我觉得修一修好。” “修一修是什么牌子？”林朵朵放下手机蹲到李宥昕身边，“修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洗衣服，买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洗衣服了。” “你可以到楼下用我的洗衣机。”李宥昕瞧见林朵朵穿着睡裙，蹙眉问：“不是提醒你别穿睡裙。” 林朵朵闻言横眉：“你洗衣机臭！凭什么管我！” “我洗衣机前年搬进来时候买的，每月清洁两次。你这台几年了？”李宥昕指着洗衣机右下角，“没有备用安全门，少也得五六年。” 林朵朵听后更生气：“说人话！” 看着林朵朵小脸通红，李宥昕知道她自知没脸，笑道：“我一会儿冷水消毒后高温自洁。洗完明天太阳好的话我帮你晒衣服。” “那我的洗衣机呢？” “买新的，我出钱，弥补你的七千八。” 林朵朵脸上顿时有了笑意：“那我去换分身睡衣？”说完起身往外走，反被李宥昕拉住。 “楼下一群男的，穿什么睡衣。”他越过林朵朵率先走出浴室，“穿裙子别站在逆光位置。”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竹编衣篓，“要洗的放这里，晚上我来取。” 李宥昕出门后，林朵朵走出浴室回头看身后——虽说逆光会透，但屋里的光线不至于。那他为什么无端说这样一句？她斜望向顶灯，又看了看身后的影子，猛然想起换灯泡那天。 “登徒子！” 李宥昕喜欢林朵朵的纤细，光线下若有若无的轮廓总让他心头燥热。他强迫自己冷静，直到走进客厅看见曲子轩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很不成样子，才算真的冷静下来。 他和陆祺联手把曲子轩抬进一层次卧。曲子轩全程鼾声如雷，估么正和周公举杯。 “他要是一直睡不醒，你睡哪儿？”陆祺斜睨着床上睡得正酣的人高马大的室友，再看看床两边剩余空位：“我提醒你啊，这人睡觉不老实，而且放屁很臭。” 李宥昕送给弟弟一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随后拔了电脑电源拿上水杯直接出门上楼。 周盎看见李宥昕托着电脑径直往楼上走，带着满眼八卦又凑到陆祺身边：“你看看，所有房间进出自由，贵重物品说拿走就拿走。这能是租客吗，这必须是男主！” “那贵重物品是他自己的电脑。”陆祺忍无可忍，“你是觉得我哥这热搜还没上够？” “我是觉得你哥现在这些热搜，加一起都没我今天看见的这个爽。”周盎沉浸在自己脑补的世界里，“月黑风高杀人夜，一线顶流男星卫麟和其房东，隐婚潜藏在全市最牛逼的别墅区里……你说这热搜我能卖多少钱？” 陆祺十分后悔，他为什么要冒险把哥哥是卫麟这事告诉这个二货？还有，卧室里还睡着另一个二货，醒来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祁秀晶赶到别墅时已过九点，她今天本没工作，但还是奔波了一天——卫麟的星路不明朗，她只能把部分代言转移到手里其他艺人身上，好在师翔和杨露映平日都还算品行端正，没被这波无妄之灾拖下水；也幸好品牌方和师翔都比较好说话，卫麟大部分代言都被他承接，不至于过量亏损，如此已算甚好，不然她真是要被扒层皮。 林朵朵得知祁秀晶还没吃晚饭，跑到厨房去给她做了个三明治。出来时他们几个正攒着脑袋看屏幕上线条变化的动态演示，她把餐盘和牛奶放到秀晶手边转头对李宥昕说：“我不想洗锅。” 对方自然明白她那些并不高明的小算盘，于是点头轻“嗯”了一声，邀请道：“一起看看别人怎么算计我，还挺高明。” “这玩意还用分析，肯定是霍晟花大价钱请了好些人一起转发。资本们都这么干。”林朵朵不以为意。 “还真不是。”陆祺把两台电脑拼在一起，“经我们追踪查证，闹事id的登陆地址就在金盏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林朵朵简直不敢相信，“霍晏？” 第97章 听见没有 “屋里那位建议直接发律师函给金盏购物中心，依照‘粉丝行为偶像负责’的言论，员工行为应该由公司负责。”陆祺从曲子轩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他已经起草了律师函，所以我在建议你们叫上公司法务。” 李宥昕沉眸，霍晏这人他虽不十分了解，但当人一面背人一面这种事他绝不会做。退一万步，他才答应霍晏五年十亿的净利润，霍晏没理由在背后捅他刀子。损人不利己的事，聪明人不会做。霍晏一直是个聪明人。再者，陆祺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这么容易就锁定购物中心，谁会这么傻。 “是霍晟。”林朵朵和李宥昕异口同声。 李宥昕和林朵朵交换了眼神，一起看向祁秀晶。 “你俩挺有默契。”秀晶赞赏地对他俩抬一抬下巴，随后把李宥昕叫到一旁商量联系网站相关人员和公司法务处理热搜的事。 林朵朵则趁此机会偷偷溜上楼给舅舅打电话：“老蒋！”她做贼一样回到自己房间，“你知道吗，据说昕昕有部分热搜是霍晟找了霍晏公司的人做的，数据显示有组织有纪律。你说，这算不算安插间谍？” 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哒哒哒”的按键音：“朵朵啊，正好我有事找你。”舅舅好像在忙着算账。 林朵朵最怕听见这句，她忙不迭说了句“舅舅晚安”就要挂电话，好在舅舅经验丰富，就知道这丫头要逃，忙补了一句：“我给你安排了和萧兮云的相亲！” 林朵朵果然因这话手悬在了半空：“萧兮云？”她可是又惊又怕：“你怎么联系上他的！” “那你别管。之前你答应我的，我录了音。”舅舅得意地奸笑两声，“我知道你会赖账，到时候放给你姥姥听。 “可别！”林朵朵真是佩服长辈们的热情：“我姥姥敢当场给我办婚礼。”她恶狠狠叹出一口气：“舅舅，你确定吗？人家是尚熹的独子！我俩相亲，最后不是‘扯犊子’就是‘滚犊子’。”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们家女儿不够优秀吗？”舅舅质问，“我们漂亮、可爱、有事业心！我们哪里配不上他？” “您给茗甄留着，我无福消受。”林朵朵迫不及待想结束这段通话。 “查账和相亲选一个。”舅舅那边“哒哒哒”的声音停下来，他在电话对面扮苦哀求，“我好几天没见你舅妈和你弟弟妹妹了，朵朵。” “小孩子才选择，”林朵朵转着眼珠盘算，“成年人拒绝加班。” “诶朵朵，你说昕昕未来如果星途坎坷，舅舅这些朋友有没有可能恰巧一不小心帮到他？”舅舅话锋一转，忽而低笑两声提醒，“说不准也会一不小心伤害了他。” “舅舅！”林朵朵怎么也想不到舅舅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他已经很惨了好嘛！” “不就上个热搜吗，口水仗，我看啦。对他没什么影响。”电话对面的舅舅不以为然，“又没犯法，凉不了。” “很多品牌怕受牵连都解约了。”林朵朵黯然，“我不信你不知道。” “像他这种高流量又没背景的，威胁到别人的利益多半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单方面建议他找个后台，霍晟就不错。” “不行。”林朵朵犹豫再三，终于觉得有件事得让舅舅知晓，“他是李珩。” 电话对面，舅舅竟没接上话。 “他要还霍家的钱。霍晟答应捧昕昕，只取五亿欠款。霍晏说合作，要他五年争取到十亿净利润。”林朵朵一字一句，无不流露出失落惋惜，“照现在这样子，我恐怕他一个也办不到。” “十一假期来帮我查账。”沉默良久的舅舅仿佛没听见林朵朵说话似的，“要不我这就给打电话给尚熹约中秋夜共进晚餐。” 林朵朵只好妥协：“我去查账，你和舅妈去探查一下上面怎么看昕昕最近这些事好不。” “没关系没人脉。”舅舅狠心拒绝，“成大器者不拘小节，让他在浪尖上再晃悠些日子啊！搞不好黑红崛起，炙手可热。”舅舅说完挂断电话，气得林朵朵直把手机往地上扔。 李宥昕处理完手头的事上楼来取林朵朵要洗的衣服，他站在门口把林朵朵的话听了个完整，直到林朵朵摔手机，猜瞧见他站在那儿。 “你偷听我。”林朵朵兴致缺缺。 “那是你的强项。”李宥昕走进来，“我取衣服。” 林朵朵巴望着他，看他略带慵懒地弯腰勾起竹衣篓。她觉得此刻的他和“珩”很像，如玉的公子，如器的身型。 “李珩。”她随即念出那个名字。 李宥昕手指微颤，五味杂陈。他知道林朵朵的舅舅和很多大企业有合作，认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他从没想过麻烦她或者她的家人来帮助他。哪怕林朵朵是出于好心，亦或是出于同情。 他放下衣篓转身走到林朵朵床边弯下腰来柔声：“朵朵。” “我知道，你不想我帮你，也不想让我可怜你。不需要我同情。”林朵朵双手撑在身前床面上，随即仰起脸来：“可是昕昕，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我不想看见你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我也不想你不开心。早晨我走的时候看到你屋子里一点光都没有，让你住在那边那么久是我考虑不周。你搬上来！搬上来陪我。”她指着二楼客房，“那屋光线可好了！” 李宥昕凝眉看着她，千言万语被堵在心里一句也说不出。林朵朵太聪明，她总能拉扯一堆七七八八无关的事，把别人堆积在心里即将爆发的所有负面情绪一语击散。她替他说了好多话，让他无话可说。 “朵朵。” “我还想带你出去玩呢……”林朵朵站起身，以绝对的身高优势走到李宥昕跟前，低下头来问他：“你敢和我走吗？”她卷曲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在李宥昕脸侧，冰凉细腻，柔软馨香。 “当年你有多喜欢你女朋友？” 李宥昕的心被她搅和得乱七八糟：“别老为难舅舅。”他说，“长辈们工作一天很不容易，我们都成年人了，自己的事麻烦不到他们。” “所以你至今仍然很喜欢你女朋友。”林朵朵断言，“但是地球人是不会喜欢外星人的！” 李宥昕尽量集中心力说自己该说的话：“如果舅舅安排了你去见很有身份地位的人，你就去见一见，不然他如果真的开口拜托了别人，你不去，他会很难维系关系。” “所以你觉得我该去见见萧兮云？”林朵朵终于回到了二人对话的常规频道。 “好。”不等李宥昕说话，林朵朵遍伸手去够手机，划开屏幕打开微信按下语音键：“舅舅……” 李宥昕不假思索把那手机抽走，一双明眸藏了寒光冷声道：“听见没有。” 第98章 我怕…… 林朵朵目光触及李宥昕那双凤眼，大约他还病着，故而眼眶微红。她说不准这眼神是不是天生凉薄，至少这一刻看在她眼里微冷。虽然他不是疾言厉色，声音也不失温柔，但她心底还是生了畏惧，又或者是“李珩”或“女朋友”这样的话题让他们有了隔阂？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很像目睹了繁花凋落。 “手机给我。”林朵朵不悦，嘟囔一句后起身去够手机。可惜对方手举在身后，她够不着。 李宥昕垂眼看着身前人，她明显不高兴。他又惹她不高兴，怎么最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呢？ 他蹙眉，看在林朵朵眼里就成了不耐。林朵朵想不通：她怎么就做得不好了？怎么就让舅舅为难了？ 林朵朵叹气，肩膀一塌宽大的衣领便带了一阵微风，风里有她身上的香味，还混了体温。那些带着温度的因子如飘浮的气球，迎面扑在李宥昕脸上，顺着呼吸道一股脑飞进他的大脑，充斥、膨胀……他记起光线下她婀娜的线条、隐约的轮廓、手臂肌肤的触感……霎时间那些记忆在他的凝望中像迸裂一般越发模糊…… “好的。”林朵朵轻叹，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身处劣势懂得服软，“去见一见就去见一见，又不是没见过。” 李宥昕错愕不已：林朵朵说“又不是没见过”意思是见过？她交友圈子很窄，出门去哪儿见了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早前和同事去游乐场那次，是见了他？”这是他唯一一次没问清去向的，是他不顾她心中畏惧把她抱回楼上的代价。 “是啊。”林朵朵机械地点点头，“是个帅哥，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共同话题又有点无趣，但挺温柔的。” 李宥昕无言以对，是他自己把林朵朵送到别人跟前。他收回目光直起身把手机丢给林朵朵：“你喜欢就行。”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下楼。 林朵朵觉得李宥昕奇怪，先前看她的眼神还浓情蜜意，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掉冰窟里了。她对着那人背影撇嘴，举起手机给舅舅发了消息：“我选查账，不选相亲。” 舅舅回得也很快：“那我去回了尚熹？就说你最近没空？” “好！” 李宥昕下楼回到客厅时脸很臭。这倒出乎祁秀晶预料：“不高兴？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人？” “人。”李宥昕坐进沙发，抬眼看见陆祺电脑上那些热搜统计。想想林朵朵和舅舅的对话，仿佛朵朵舅舅说得也不无道理：“秀晶。”他猛然想通：“我们还是不要发律师函，看看粉丝动态和舆论导向。你看，短短两周陆祺就发现网上聚众闹事的人身份可疑，目前我们只是推测这些账号和霍晟有关，但并无具体实证。而且，这之中是不是有人混进了粉丝群，或混进了后援会，甚至混进了工作室……”李宥昕提醒，“虽然我挂在热搜上，但不管言论如何，归根结底我没做逾矩的事。我们换个角度去分析，我的代言给了谁？” “师翔。” “自己人。” “片约呢？” 祁秀晶在大脑中迅速搜索：“片方考虑到粉丝不等于你这条，所以有考虑公司其他艺人。” “还是自己人。”李宥昕张开手，“很明朗。”他说，“和霍晟争，我不可能赢，那就让我挂在热搜上。事情总有凉的那天。只要粉丝不像之前那样受人误导去闹事，大家各归各位，各司其职，一切自见分晓。”他说话间关掉陆祺的程序打开微博网页登陆账号：“我来发声明，你打电话给工作室，我暂时关闭或限制一下后援会。” “你疯了要限制后援会！？”祁秀晶简直抓狂，“我……大哥！你刚红起来几天？从《繁花》到现在，你只红了一个月！你要做怒放的昙花我不拦你，但你别自己找事行不行？咱家粉丝连名字还没取，公司刚给你招聘了后援会副会长，活动还没来得及搞你就要关闭和限制后援会？你知不知道没有了后援会的艺人就像断了翅的鸟，以后的打榜、投票谁来操持？你还想在演艺圈混吗？” “本来也没想混。”他半开玩笑似的点入网页，“我演戏是为了赚钱平我爸的账，也没想着自己能当偶像、艺人、明星。既然决定做演员，那么留给我的就是演戏。”他很决绝，仿佛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也确实没给自己留余地，“趁他们还没有鼓动姑娘们做出格的事，就这样。”说罢一番操作关闭了后援会账号。 林朵朵本要睡了，郑颖娇不知为何大晚上又打电话过来：“林朵朵！朵朵！朵朵……”电话对面，她先是激动，后又失落，最后陷入沉默。 能让郑颖娇情绪如此跌宕的人只有一个：“你家主上又怎么了？”林朵朵无奈，她已经习以为常，但凡卫麟咳嗽一声，郑颖娇都可以念叨三天。 “他发微博呼吁后援会终止一切有关他的宣传活动，目前后援会账号已宣布停更。”郑颖娇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竟颤抖起来，“朵朵，后援会如果停止工作，他就会成为大海上的孤岛，一个人面对所有，他这是不想活了，也不要我们了！” “后援会是什么？”林朵朵平日不追星，对这类名词向来只知道念什么不知道什么意思。 “是个组织。”郑颖娇言简意赅，“明星需要人气，后援会提供人气。明星组织见面会活动，粉丝想参加就要通过后援会。后援会可以见他，和他一起策划，在演出前组织购票，为他应援。” “非法呗。”林朵朵很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某些电影上演的邪教群体，“你这么说特别像‘白莲教’，反清复明的那种。” “林朵朵！”郑颖娇忍无可忍，“没有后援会支持的卫麟，就是没有羽毛的雏鹰！他《繁花》热播至今不过一个多月，这世界上能有多少人知道他！？没有我们去宣传他，追随他，难道你让他一个人面对疾风骤雨吗！？娱乐圈什么地方，没有人气就意味着死！” “洗洗睡。”林朵朵规劝，“你这么爱他他也不能帮你判卷子。再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经纪人呢！还有保镖呢。”她翻着眼珠想了半天，“还有花花？” “花花？”郑颖娇一整个纳闷，“你闺蜜花花？” 林朵朵想着李宥昕微博的头像，不禁嘴角上勾：“花花不是给他写了一篇专访嘛，你看杂志都卖光了，肯定不少人知道他！再说，你偶像又没删除后援会，他只是叫停后援会的工作，没准过两天就重启了！”林朵朵盘算一番，以李宥昕的学霸人设，他就算不混娱乐圈，只要稍微在炒菜做饭上下点功夫，就可以开个小餐馆，就周围这些小区的懒居民，估计一年他就能赚个几百万。再画画图，搞个设计，做个规划，给小区里不爱学习的孩子补补课……“哎呀你放心，他饿不死。” “我不是怕他饿死！我是在伤心以后他再也没机会登顶娱乐圈！”郑颖娇怒吼着，“后援会被架空，他就没有了羽翼、没有了桥梁。这意味着他再没机会出现在各大颁奖典礼上，永远不可能成为最佳男主角！因为，将没有一个组织，可以有方向有规模的去给他拉票。后援会是他在演艺圈这个大市场上和别家艺人竞争的唯一胜算。现在，他等于自断经脉，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电话对面，郑颖娇因为连续说了一长串话而气喘吁吁，“林朵朵，”她终于沉静下来，“我怕他刚有起色就绝望于现实，我怕他想不开，去自杀……” 第99章 你说什么 金盏购物中心总裁办公室里，霍晏看着热搜上无限转发的声明轻叹：“他倒是特立独行。” “是，乍一看有魄力，细想只有这样才能让粉丝们完全停下来。”秘书立在一旁静静地盯着数据，“是个有想法的人。” 霍晏眼中飘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但还是被秘书捕捉到了。可见自家老板很喜欢他的这位新朋友。但现在似乎又不是袖手旁观的时候，毕竟金盏的一部分股市也会受合作艺人影响。于是出于担心，他压低声音恭敬地提醒：“晟董那边再这么折腾，这人就合作不得了。” 霍晏并不苟同：“天将降大任，我犯不着为了他这会儿就跟大哥撕破脸。”他放下手中茶杯，“五年，我们可以慢慢等。” 秘书不再说话，良久，霍晏又补了一句：“等等看谁会坐不住。” 办公室电话骤然响起，压着霍晏说话的尾音，像定好时间的闹钟。 “来了。”霍晏将杯盏中淡茶一饮而尽，示意秘书去接电话。 秘书提起电话来，只说了“您好”二字就被对方打断：“尚熹集团萧兮云，我找霍晏。” 秘书捂住话筒传达后不忘提醒：“我们和尚熹没有合作。” 霍晏没想到打电话来的会是萧兮云，他满心想着林朵朵或者朵朵舅舅会先着急。 他走到办公桌旁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喂？” “我的助理查到令兄霍晟因为你和我父亲口头达成了某种协议，威胁到了他的利益，所以才鼓动粉丝兴风作浪，用一个艺人来搅和你们。”萧兮云看着屏幕上的邮件，“你们兄弟不睦，牵连着拖尚熹下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出钱给我的艺人平事？”霍晏反问，“尚熹收购多家影视播放平台，难道不是为了成立新的影视播放源来救急你们一直短板的宣传部门吗？”他朗笑两声，“卫麟优点不少，戏好最重要。你们不亏。” “积压剧播完后呢？”萧兮云质问，“霍晏，你做生意该不会是走坐吃山空那一卦？” 霍晏不喜欢和萧兮云这种急性子的人说话，没悬念，什么事还都催着。少点浪漫，少点艺术。就这点看，他还是更欣赏李珩。他脑子里永远蹦哒着新奇又浪漫的想法，哪怕在谷底，还懂得用示弱的方式来表达气愤。 “好。我尽量。”挂断电话，霍晏再没心情喝茶，他瞧着空茶盏好一会儿，问秘书：“周旭，我插手的话，好戏是不是就没得看了？” 秘书佩服老板这慢性子，老实说一周前他就急了，可老板慢慢悠悠地，也不知在等什么。好在购物中心不是股份制也没独立上市，不然他们可真要像萧兮云那样跳脚，要知道，股市下降一个百分点，集团某些小企业还不知要亏成什么样。 “您看打给谁？”秘书把手机递到霍晏面前：“老先生吗？” 霍晏摇头：“等等看，苗头不好自会有人出手。创恒地产虽然倒了，李景谦那个老好人早前那些人脉可没倒。这个卫麟，说到底身份比我还尊贵。霍晟不敢乱来，真出了事，他自己兜不住。” 林朵朵听过郑颖娇的哭诉也很担心，她下楼查看，见祁秀晶正坐在沙发上哭得像个怨妇。 “ 你吃错了什么药……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说辞，就是怨妇。 李宥昕陷在沙发里，电脑屏幕的光源打在他脸上，映着他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轮廓。 林朵朵站在楼梯口远远看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像在赌气似的。恍然间她想起郑颖娇安利她看一遍《繁花》，娇娇是这样说的：“人世间最美好的男子全在他戏里了。”过去林朵朵抵触，现在看他这般沉静于乱流，竟不得不心生佩服。 她收回目光走过去安慰：“秀晶姐……” “别理我……”祁秀晶妆已然花了，眼影粉底晕染在一起，“我当初为什么要签他……” 林朵朵也不知该怎么劝，抬起手轻拍她两下：“别伤心……我……要不……我……” “别劝。”祁秀晶绝望地摆摆手，抽了张面纸擤鼻涕，“头晕，我回家了。”说着拿上提包起身就要走。 林朵朵眼疾手快夺走她的包：“这都几点了，你现在出去，倒地铁都没有末班车。住楼上，楼上有客房。”说话间她弯腰拍了拍一脸木讷的陆祺，“还有你，洗澡去，你同学也是。” 周盎的注意力都在林朵朵脸上：“美女姐姐，你这豪宅房子可真多！” “你话真多！”陆祺拿个抱枕按在室友脸上，“走了睡觉，明天你五点半就得起床！” 李宥昕始终无动于衷。也不说话，也不招待客人，看着像是后悔自己解散了后援会的样子。 “这会儿知道后悔了。”祁秀晶唾弃地瞧他一眼，举起手机看到微博弹窗：卫麟解散后援会，粉丝为他点亮星路。 “这又是闹哪出！”祁秀晶点开手机，发现不知是谁发的微博倡议，“爱他就为他明灯？这是要干嘛！？” 林朵朵也看见了：“姑娘们就不能省点心……”她拜服，“你不关灯我不关灯，家家户户不关灯再开着电脑用着冰箱洗衣机看着电视吃着火锅温着电磁炉吹着空调……现在又不是雨季，再这么折腾，发电站受得住？”她的脑回路永远这么奇葩…… “不应该是治安问题吗……”周盎看了看陆祺，又转向祁秀晶，“咱这政治认识……是不是有点高？” “任何事，只要人不聚集，就没那么严重。”林朵朵推着陆祺和周盎，“快去洗澡。”她忙忙叨叨给两个孩子找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又催着秀晶上楼去洗澡休息。等她下来收拾桌面，李宥昕还在沙发上坐着。 “你不睡？”林朵朵有点生气，凭什么他的客人要她来照顾。还有，本来说得好好的不带陌生人到家里，怎么现在一波又一波的来。 “电脑你自己收。”林朵朵拔掉电源插头，一圈一圈收拾电线，“我要去睡了。” 李宥昕不语，从始至终眼皮不抬。其实他也后悔，怎么就负气解散了后援会？真是他预感到有人会利用后援会做些坏事吗？还是他在和谁抗争…… 林朵朵把三台电脑的线分别放在电脑旁边。见对方始终一动不动还不说话，她也很担心，毕竟郑颖娇说怕这人自杀，刚才她还觉得夸张，现在看他如此反常，搞不好他真那么想。 都说“想死之人劝不回来”，她没想验证，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是不是觉得生活了无生趣，没有光明？” 李宥昕闭上眼：这姑娘又被郑颖娇灌输了什么，她又以为他要了解自己！ “我也没有要阻碍你得道成仙的意思，但是你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别在我家。”林朵朵捡起地上的抱枕，“不是我不珍惜你啊，当然如果你承认你活着对我来说更好的话，我也很乐意接受你的价值，毕竟冬天一来天天刮大风。而且我还得上班，回来再做饭等吃上就八点了，吃完洗洗睡，我这血糖也受不了啊……你说我再变成个胖子……”林朵朵绞尽脑汁地想着，“本来挺好看的能嫁萧兮云，胖了以后就只能……” 李宥昕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在林朵朵的惊叫声中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冷声问：“你说什么？” 第100章 拿到了男一 李宥昕压在林朵朵身上，如此近的距离前所未有。林朵朵僵直地躺着，身上的人很重，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你说什么？”李宥昕在她耳畔低语，说话的气流掠过她耳后时腰间传来的酥麻感觉像极了触电，她下意识往一旁躲。 怀里的人微颤，李宥昕自然懂。他靠近她，柔软的唇瓣贴向她耳廓，若即若离…… “秀晶睡客房，我睡哪儿？”低沉的嗓音。 温凉的唇在耳旁摩挲，这让林朵朵觉得浑身无力且汗毛发抖，她拼命推他，用尽全力对方却无动于衷。 李宥昕觉得怀里有只猫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都要凶，比送给同事那只泡泡粘人，比隔壁英杰家的皇后傲娇。她不吱声，只是推他，是真要推开吗？ 于是他撑起身，留给她一丝喘息。 林朵朵觉得身上轻了很多，李宥昕宽阔，她不敢看他一眼，停下来喘了一会儿。 看，她好像也不是要推开他。李宥昕又压回去，林朵朵又开始挣脱。 “你干嘛！”她悄声在他耳边抗议，“疯了？” 当然没有，就是不愿意听她嘴里念叨别的男人，更不用提什么嫁不嫁。解散后援会是想拉开自己和粉丝距离，免得日后有粉丝追到家里，看见怀里这人把她曝光就不好了。不，这不是真话。纯粹是因为她要去见萧兮云，他简直是要气死了。 “我睡哪儿？”他问。 “沙发！”林朵朵推他，“起来！” “我租的是卧室。”李宥昕提醒。 林朵朵气急败坏：“我那屋给你，我睡沙发！” “好。”李宥昕起身将电脑收进三人书包，随后淡笑着上楼去。 林朵朵坐在沙发上生气：“一毛不拔就算了还算计得这么清楚！晚上老娘要用刀划你的脸！” “她可舍不得。”黑暗的走廊里，刚洗完澡的周盎悄声对陆祺说，“你哥也真够无耻的，我要是朵朵姐，我就喊‘救命啊有色狼’。” 陆祺不说话，他在想另外一件事：“我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这样，他从不欺负他女朋友。” “演艺圈是会把人教坏的！”周盎扭头问，“你觉得你哥会不会把朵朵姐睡了？” “他俩住两年都没把对方睡了，凭什么你一来就破戒？”陆祺直起身用脚碰了碰周盎的屁股，“我先睡了，你去和子轩睡一屋。” “我不。” 李宥昕在林朵朵浴室里洗澡，用林朵朵的沐浴露。他盯着瓶子研究了好一会儿，一大串洋号码组合成他从没见过的牌子——听香，也不知是哪个外国作坊做的。沐浴露原本清甜的味道涂在他身上就显得微苦，洗发水也是，明明是水果香，用在他头上莫名发苦，真是奇怪。 “黑科技。”这是他给这些浴室用品的最终判决，并且坚信这三无产品搞不好对身体有害。 洗完澡的李宥昕觉得自己和平时很不一样，清爽的同时香透了。 “你浴室用品很像三无产品。”他说，“味道太浓，你以后少用。” “我姥爷送的，纯天然无害。”林朵朵在床上玩手机，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老人家才不会买三无产品！” 李宥昕能说什么，老年人出国旅行，难道不是跟着旅行团到处去买三无产品？ 他不想和她争辩，于是暗下决心找机会把这套沐浴用品扔了，再香再喜欢也不及安全第一。 收回思绪他看一眼桌上液晶显示表，时已近十一点，再不睡她明天又要没精神。 “下去。”他走到床边提醒。 林朵朵给手机定好闹铃，转身关灯后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这是不想兑现承诺最直接的表白。 李宥昕坐下来：“下去。” “二楼书房里还有一张床！”林朵朵在被子里抗议。 “你刚才说自己睡沙发，床留给我。”李宥昕躺下来，“言出必行林老师。” 林朵朵不想去书房，因为那个房间有两扇窗，即使没风的日子，夜深人静时也会有风响。她讨厌风声。 “我的床足够大。”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去，而且李宥昕也可以不用去。 李宥昕唇角暗勾，沉默片刻后躺下来，她愿意耍赖就耍，他难不成还真跟她计较。 几分钟后，林朵朵的呼吸变得低缓沉重。最近几天热搜的事惹得家里总有人来，她作为主人要招待，难免辛苦。 借着月光，李宥昕把她能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露出那张熟睡中恬淡的脸。睡梦中她往他的方向拱了拱，带动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到此，李宥昕悬着的心才终算落下。 “萧兮云还是别见了。”月色中他喃喃低语，“你不能仗着自己年长他两岁就这样愚弄小朋友。” 林朵朵睡得正酣，看那样子也不知在梦里捕获了什么样的帅哥，亦或是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李宥昕重新躺下来，他侧过身，将熟睡的姑娘揽进怀里，随后把冰凉的鼻尖埋进她柔软的发间。今夜他们一起睡在这幢别墅主人的床上，用了同样的沐浴用品，拥有差不多又截然不同的味道，仿佛没有比这再近的距离。 子夜，手机传来的微震惊醒了李宥昕。他抓起手机看到表演课老师刘彬峰发来的消息：“热搜的事我已知晓，身为演员要把精力放在表演上。现有一部话剧，缺男主，剧本主线复杂，台词较多，表演任务重，排练时间紧，接吗？” 师父的消息如救命稻草。这种时候，越是困难越是磨练意志。当然要接：“接。谢谢师父厚爱，让您担心了。” “我很欣赏你今天’每个人都应该把更多的热情放在自己的工作上。‘这句话，希望你能把演员的精神诠释在更多的作品中。”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师父的话永远如醍醐灌顶。 李宥昕谢过，觉得事情总算守到了转机。 后半夜，电话又响了。 林朵朵被吵得心烦，转身把被子怼在李宥昕脸上：“你不能静音吗！” “错了错了。”李宥昕慌慌张张拿了电话下床，“喂？” “邱导打电话来，说有个古装剧想推给你，剧集初定五十，拍摄时长大概六个半月。台词极多，打戏多，表演难度大。预计明年二月进组，八月杀青。女主是新人，没演技，关系户，带资进组。”祁秀晶声音异常兴奋，在这样静谧的夜，反显得有些奇怪了。 “有工作总是好的。”李宥昕反而淡然，“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刘老师刚才打电话来推了一部话剧，如果冲突了还得麻烦你费心安排。” 祁秀晶像没听见他说话，依旧沉浸在兴奋中：“大哥，邱导挑梁导演，带资女主的大制作！你不好奇自己演什么吗？” “不好奇，本子没问题的话给角色就演。”李宥昕深知以现在自己挂上热搜的频率和粉丝的难把控程度，能有人愿意给他工作的机会就非常不错了，“路人甲我也可以，况且以前多演的本就是路人甲。” “男一，我们拿到了男一！” 第101章 你主活了 今晚仿佛都是好消息，只可惜时间不太友好，至少林朵朵这个时候不太愿意被打扰。 能在这种时候接到男主邀约，祁秀晶一定是真心高兴。李宥昕理解她的兴奋，虽然他自己也挺高兴，但大半夜庆祝着实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到最后也只能说一句：“真好。” “事实上你并没让我觉得你觉得这个消息有多好。”祁秀晶显然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我觉得足够团队出去喝一宿庆祝。” “林老师在睡觉。”李宥昕解释，他忽然想起秀晶就在客房，很不解地问：“敲门说不好吗？” “我哪知道你俩在一个房间里忙什么。”祁秀晶暗笑，“不是我偷听啊，我洗完澡路过她门口正好听见你叫她出去她拒绝了。” 李宥昕哂笑：“到她睡着，您少也得偷听了十分钟。”他就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吃瓜群众，“这样，明天周五了，我忙完手里项目，晚些约你们出去庆祝。” “带上林朵朵？” “不然呢。” “rry我忘了你是已婚人士。”祁秀晶调侃，“珍惜你和林老师相处的最后时光，月底开拍的那个剧可没因为热搜有变动。到时候又是三四个月见不到面，还不知道你再见到林老师的时候她会不会就结婚了。” 李宥昕忽然觉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提醒。他不在林朵朵身边，还不知会有哪些“妖魔鬼怪”伺机而动，比如萧兮云？万一呢…… 第二天一早林朵朵起来就开始摇晃李宥昕：“加餐加餐，我一个礼拜没有加餐了。” 李宥昕从睡梦中惊醒，他起身靠在床头上，半梦半醒间嘟囔着问：“赶明儿我出差，没人管你加餐，你怎么办？” “所以你就应该在还没出差的时候抓紧时间把未来会欠的都补上。”林朵朵注意到李宥昕领口一颗扣子开了，她小心翼翼爬过去，突然拉开他的衣服向领口里面张望：“娇娇说你有肌肉。” 李宥昕因困倦蹙眉：“林老师，你这样对我动手动脚，以后是不打算嫁人？” “你不说谁知道。”林朵朵略带失望地松开扯他领口的手，“再说，我看你和看泳池里的男人有区别吗？他们穿泳裤，你穿睡裤，还没他们大方。”她说话间下床去洗漱，“快去给我准备吃的！” “你从洗脸到出门最多十五分钟，我能给你准备什么……”李宥昕艰难地爬起来，他寻思着要不给她做个三明治，也就只能这样了。 李宥昕伸着懒腰拉开门，抬眼瞧见林伊从他们门口经过。见他开门，正缓缓转过脸…… “李宥昕？”林伊大惊，后退几步扫视走廊再三确定这是侄女的闺房，“你们……” 李宥昕想解释，又听见林朵朵关了浴室水龙头。给她做早餐的时间不多了：“我先给她准备加餐，等她出门我跟您解释。” 紧赶慢赶总算没耽误林老师赶地铁，李宥昕把林朵朵送出门，本打算第一时间去找林伊“请罪”。结果发现陆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你们睡了？” 李宥昕百口莫辩：“八点上课你现在还不走？。” “我今天九点上课。”陆祺追进屋里，“我警告你，我可是跟同学打了赌，你别害我输。” “你学经济的没事跟人打赌？”李宥昕摘下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经济交给你们这些人……我很为祖国未来发愁。” “总之我赌你正直。” “我一直很正直。” “可你们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天下所有化学香氛都离不开苯酚。”李宥昕从厨房置物架上拿了另外三份早餐，“叫上你的同学赶紧走，顺便提醒他们忘掉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林伊始终在二楼听着楼下的对话。细想林朵朵和李宥昕同一屋檐下住了两年，这两年来他们都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对方相处？朋友？朋友不会睡在一起。恋人？恋人总该甜腻，可他们没有。 她不声不响回到卧室给林朵朵的舅舅打了个电话：“老蒋，我听说你私自做主给朵朵牵了一门红线？” “尚熹集团，萧兮云。怎么样，你老哥哥疼外甥女！？”蒋昱说起这事很骄傲。 “能推掉吗？” “啊？”电话对面满是诧异，“还有比这更好的姻缘吗？难不成……你想让我去巴结叶一宁？那咱可不敢想，人家是叶氏集团的独子，全国船运的翘楚。这要不是个公主，谁敢嫁给他。再说，我都跟萧伟的司机打好招呼了，现在就是个时间问题。你那里要真是有更好的人选，怎么也得等萧家表明不乐意再说。好歹是尚熹集团，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林伊知道这之间穿插着生意人的利益，不好再继续施压：“我有个学生，人品不错，会照顾人，脾气也很适合朵朵。你那边如果暂时没有眉目，要不我先给他们说说。” “哎呀，别着急嘛。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再说咱们两边当初也说了，朵朵的婚事还是我们这边主负责，毕竟姥姥姥爷都等着。” 话说到这份上林伊只能妥协，人家都把朵朵姥姥姥爷搬出来了，再争又显得他们林家这边不懂事：“那这样，如果你那边不成，你记着我这边有合适的。” 门外，李宥昕听得真切。他原是要找林老师解释今早的事，却没想到林林总总听到这许多。电话对面说什么他不清楚，但至少林老师这边像是在说他。 内心一丝丝窃喜。李宥昕也觉得，不管是昨晚祁秀晶提醒，还是今早陆祺所见，包括林教授这一席考量。他都应该试着向前走一步，哪怕不和林朵朵在一起，也该让她知道他的心意。这样一来即便他出差去拍戏，萧兮云也不至于趁虚而入。转念间他又陷入矛盾——负债还没还清。 林朵朵从教室回到办公室时，郑颖娇正抱着手机痴笑。 “你主活了？”看她这甜蜜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 “星月集团最新话剧《卷草忍冬》的参演名单定下来了！我主喜提男主周棠樾，对戏话剧公主林有笙。李宥昕、林有笙，’双有双优‘，两边粉丝已经嗑起来了！期待期待！”郑颖娇中了彩票似的点着小碎步，“朵朵朵朵，咱们抢票！” “抢票？”林朵朵瞪圆了眼，“星月话剧票，最便宜一张也得小四位数！我疯了花半个月工资去买票。再说，八字没一撇，星月剧院官宣了吗？” 刚说完，她手机便弹出一条新闻播报：“星月剧院最新官宣将由话剧演员林有笙、新晋顶流卫麟共同出演星月年度压轴大剧《卷草忍冬》。” 郑颖娇早有所料般的对着林朵朵眨眼：“林老师，我知道你是星月票务超级，等他们放票，你帮我抢一张，好不！？” 第102章 说不清 平湖水岸别墅区101栋门前的停车位上，一辆顺丰快递车歪歪扭扭地停着，车尾站着气喘吁吁的快递小哥，此刻他正一脸哀怨地打电话：“对，我已经到您家门口了，麻烦您出来拿，我一个人真的搬不动，这一车快递都是您家的，我从早上装车到运过来，不夸张说，车真快没电了。” 李宥昕以为林朵朵又胡乱买了好些没用东西，他刚付给他二十万，这丫头会不会一高兴把二十万都花了。 他出门去接快递，远远看见车上就几个大箱子，车没满，里面看上去还有好些空地方。 他走出院子，想着或许是别家都送完了，就留下 林朵朵的箱子最大。可时间不对呀，这会儿到，应该是第一车。 “都是我们家的？” “对。收件人写的‘卫’，速运备注写的是‘工作材料’。”快递小哥从车顶拿下一辆简易小推车，“你用这个，我们不让进家门。” 李宥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发件人是……” “姓邱。” 林朵朵下午下班回到家，起眼看见满地文件。她一边换鞋一边随手捡起来一本查看：“‘没有证据，我只能判是你抄了她。’你这是法治剧？” “话剧。”李宥昕的声音从地下室方向传出来，“两部剧的台词都寄给我了，我正在标日期。” “这是两部剧吗？”林朵朵看着密密麻麻摆满客厅的打印文件，“两部剧你演的都是讲坛类节目专家？怎么觉得是话唠呢……” “您金口。”李宥昕走出地下室，“话剧《卷草忍冬》男主是非遗传承人，和女主探讨的全是青花瓷和书法发展史。我刚才大致看了一遍，光历史故事就多达一百五十余，不亚于讲坛。”他边说边从地上抱起一尺多厚的台词剧本，“两公斤的台词。” 林朵朵看向房内剩余几十册文件：“这些呢？你为了达到表演效果，下载了所有话痨角色的台词？” “邱导新剧《为界》，男主是个话唠。”李宥昕看向一层落地窗边的两个大箱子，“顺丰速运，从北面影视城运到咱们家，生生把车耗没电了。”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红效应’？”林朵朵摇头慨叹：“贵圈真是不得了！”她转身走进餐厅，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宥昕把标好顺序和日期的台词一本本敛起，突然问：“怎么就从演戏转演话剧了，又不是什么挣钱的营生。” “昨晚你睡下后的消息。我想着十月份进组的那部剧结束后不见得有新的工作，所以就接下来。”他把一摞剧本抱回卧室，“没想到后半夜秀晶就接到了邱导这部剧的邀请。” “邱海莉？”林朵朵知道的邱姓导演只有这位，她确实常听长辈们谈起，有名气、有想法，作品多，风格明朗，当然也有负面评价：“听说她极其喜欢小鲜肉，但作风不太优良。” 李宥昕能说什么：“是她。当初把我介绍给刘老师的也是她。她有恩于我，我该知恩图报。” “所以你已经做好准备牺牲色相？”林朵朵小脸一绷，很不客气地说：“不修男德！” “谁家的‘男德’？”李宥昕放下手里剧本，“你家的？” 林朵朵眼见这人掉脸，吓得立马认怂：“不不不，您……自由。” “色相？”李宥昕挑眉。 林朵朵哪里想到李宥昕今日这般计较，她极力挽回：“担心，我这是善意的担心。你看你，黄花大闺女……啊不，木耳大小子……” “她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这种没人愿意演的角色，她既然开口问，我就有责任承担。”李宥昕剑眉微蹙，“你总把我想得很不堪。” “为什么是没人演的角色？”林朵朵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 李宥昕让开门口看出去，满屋子的剧本台词在夕阳的光线中静默：“台词多，条件差，对手戏女演员带资进组且没有演戏经验，导演本人食色，进出组横跨一年中最热和最冷的时节，拍摄时长长达六个半月，这种情况对流量艺人非常不利。要知道六个半月，两部偶像剧都出来了，再者，影视城没娱乐项目也没信号，进组无异于淡出娱乐圈。至于收益……谁保证拍了就能播。”他无奈苦笑，“有经验的前辈也不愿接带资进组的女主。” 林朵朵忽然很同情李宥昕：“所以如果她要在深山老林里潜规则你，你只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林朵朵。”李宥昕沉声提醒。他发现最近她说话总是很没边，尤其最近林教授在，她这么说话，被听见又要挨罚。 林朵朵看着眼前这人。过去，她从没关注过演员这种职业，什么台词、搭档、导演、气候……她从不知道拍戏这件事还牵扯这么多门道。现在，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忽然察觉李宥昕的不易。 是那种为了生活，为了还债的不易。 “冬天山里会很冷吗？”她问，“夏天影视城的蚊子多不多？”她突然想到李宥昕如果住到山里那画面一定很混乱，拍戏先放一边，他大概率会把酒店房间重新装修然后致力于灭蚊子：“要不……我给你买些防蚊虫的药？或者……暖手筒？” 李宥昕因这话心头一紧，可不是吗，从炎夏到寒冬，他将有六个半月离开这幢别墅，离开林朵朵。可转念他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非常不合情理：他们从不是彼此的谁，有什么不能离开？于是他又想到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林教授上午讲的那通电话……一瞬间万语千言如鲠在喉。 林朵朵始终看着李宥昕，她最近发现这人确实好看：额头饱满，眉眼温和，鼻梁笔挺……就连嘴唇和下巴的弧度都长得恰到好处。 “我还是觉得她会潜规则你。”她直起身摆摆手：“我上楼了，你快把剧本收了。花花估计要回来了，你小心她提前给你曝光。”说完匆忙上楼去。 心跳有些乱，林朵朵上楼后捧着自己的脸回到卧室，锁上门，她给花钊打了通电话：“花花，不管你多忙，不管我之前说你有多不对，你快回来。” 花钊正在对着地图认路：“朵朵，我没生你气了。怎么了吗？我这会儿回不去，要采访非遗传承人。明天！明天一早你就能看见我。” 怎么了吗……这问题该怎么回答……林朵朵想用尽量委婉的方式表达，可最终还是觉得直截了当最好：“我这几天突然觉得李宥昕没那么丑了，我好像习惯了他的大眼睛，大嘴巴，大鼻子……” 花钊汗颜：“他眼里有星辰大海，唇间有万千风情，鼻梁笔直，挑动风云。你这样说不好吗？”她说完才意识到林朵朵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欣赏，“朵朵，你是说，你开始觉得他长得帅了，对吗？” 林朵朵垂眸：“我……说不清。” 第103章 为她着想 林朵朵的反常让花钊有种预感。结束采访后，她改签了最快回家的火车票。 祁秀晶的工作终于因为卫麟接到了两部男主剧而恢复正常。回望过去两周，热搜、是非、流言，所有一切都围绕着卫麟，所有一切都非卫麟所做。未来是否明朗无从知晓，留给团队的除了一条摸黑向前的路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个念头产生的两小时后，卫麟又一次被送上热搜。这次的情况十分特殊，星月剧院在公布话剧参演名单后，一波粉丝有组织有纪律地发布了“抵制卫麟”倡议，她们扬言卫麟粉丝破坏网络秩序，又提及“点亮一盏灯”行为浪费能源，和“节能减排”的号召不相符，最终她们将卫麟定位为“失德艺人”。 郑颖娇看到这些言论的时候林朵朵正在家收拾房间：“朵朵，我主又遭黑粉诟病。你说，星月会不会退货？” “不知道。”林朵朵给自己换了张草莓床单，花花最喜欢的一张，“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我爱他呀！”郑颖娇极力表白，“美男尚未婚配，不就是拿来爱的！” “等会儿啊！”林朵朵铺好床单，举着手机下楼找到正在收拾沙发的李宥昕，戳他一起听电话。 “娇娇，你刚才说什么？我铺床单没听清。” “我说，美男尚未婚配，就应该拿来爱！” 林朵朵对着李宥昕比划，意思是表白这件事很重要，他得回应。李宥昕瞪她一眼继续收拾沙发上被林朵朵乱扔的衣服。 林朵朵指着自己，伸着脑袋看李宥昕，别有深意地提醒：“我也尚未婚配。” “所以我也爱你。”郑颖娇谄媚讨好，“抢票成功我会更爱你！” 林朵朵询问的眼神看李宥昕的同时又指了指自己，在问他是不是也爱她。 李宥昕无奈点头，不爱她能给她收拾“猪窝”？ 林朵朵很满意他们的答案，她清清嗓子直起身：“年底的剧，最早也得十一月抢。”说话间她打开手机app，“预售最早也得在十月初，况且星月从不预售。” “我不管。”郑颖娇撒娇，“我就要，我要两张第一排，以便当面表白！” 林朵朵看向李宥昕，对他伸出两根手指强调：“两张第一排。” 李宥昕汗颜，第一次合作星月，谁知道剧院会不会赠票，再者抢票这事儿他没干过，万一抢不到，林朵朵会不会要他命？ “祝你当面表白成功！”林朵朵挂掉电话：“我也要去看，请给我和花花两张票。” “我没有。” “我要第一排，可以不是中间，但我一定要第一排！”林朵朵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等你进组我又要挨饿，作为补偿，我一共要四张第一排。” “尽力。”李宥昕拿她没办法，未来的事，谁知道，“别抱希望。” 林朵朵很开心，土匪一样笃定自己能得到她想要的票，于是摇晃着脑袋转身往楼上去。 看着她的背影，李宥昕忽觉林朵朵心大。她好像从没担心过他上热搜这件事，也从不觉得艺人如果真的牺牲尊严换取什么是多严重的事，仿佛这些都只是她和他开的玩笑，她从不多思，更不多想。 出于好奇，李宥昕叫住她：“朵朵。” 林朵朵转身，停在斜阳照进房间的光影中。她白皙的小脸挂着笑，仿佛没有烦恼，站在光里，仿佛她就是光。 李宥昕喜欢这样的林朵朵，自由如不争世事的小花，温暖如云层身后的暖阳。 “有事？”林朵朵见他半天不说话，不明缘由。 李宥昕回过神：“我……”“你好像从没担心过，”话说一半他忽觉唐突，她也不是真的不担心，只是比起郑颖娇的认真和激烈，她林朵朵那种担心更像玩乐。 “热搜。”他解释。 “你在家能吃能喝，我担心热搜干什么？”林朵朵一脸不解，“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晃，这不挺好的。” 李宥昕蹙眉：“我前两天不好。” “哪里不好？” “心情不好。” “我都请假回家来陪你了，你心情还不好？”林朵朵走回李宥昕跟前，踮起脚凑到他眼下：“你有没有良心？” 李宥昕纳闷自己这寻死的求证欲，林朵朵从不温柔，至少不会温柔地说话。 “朵朵。”林伊听见他们说话忙下楼来，谁想到下来就看见两人近得要挨在一起，要不是李宥昕高挑，林朵朵这样踮着脚，简直可以亲在一起！成何体统？ 既然林朵朵未来要和萧兮云相亲，那么她就不该和别的男孩子如此亲密。 “你那屋乱糟糟的，是怎么回事？”姑姑问。 “花花要回来了我换个床单。”林朵朵见姑姑下来立刻乖丢丢站直，两只眼巴望着楼上。见姑姑目露严厉又迟迟不语，只好垂头丧气地说：“这就上去收拾。” 看着侄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林伊松了口气——有些话，须得背着她说。 “老师。”李宥昕恭敬候在旁侧。这会儿支开林朵朵，老师势必有重要事要跟他谈，他内心那点小兴奋忽而蹦出来，期待自己会听到些什么。 “坐。”林伊将李宥昕让到沙发跟前请他坐下，“你聪明，我不绕弯子。朵朵不小了，起码是婚嫁年纪。” 李宥昕的手不自觉攥起裤面，他是该主动说，还是等林教授说？ “看得出，你喜欢朵朵。”林伊直言，异常严肃。 老师的语气并不轻松和蔼，这仿佛不是个好兆头。李宥昕低下头，攥着裤面的手又紧了紧。 “我知道她常睡在你屋里。”林伊始终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她见他脸色越发苍白，知道有些事他们不愿意让别人来说，但没办法，命运从不疼惜世人，“所以我特意来问问，你们是不是在恋爱。林朵朵嘴里没有实话，我没办法，只能来问你。” “我们……”李宥昕垂眸，他们当然不是恋人，林朵朵不太开窍，他不能勉强。 “你们没有在谈恋爱，对吗。”林伊了解林朵朵，小丫头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命运，她不会随便和租户或明星谈恋爱，因为家里不会同意。 “是。”李宥昕攥着裤面的手终于松下来，话说到这份上，他不用再往下等，教授总不会邀请他来跟林朵朵表明爱意，只能是提醒他保持距离。 “我……” 于林伊而言，谁家女儿都有名声，既然娘家那边给林朵朵联系了相亲，这边就该严格把关配合。朵朵妈不也是因为担心女儿胡闹，才拜托她来嘛。如果这时候家里还住着个并非家人的男人，让人知道传出去，终不成体统。 “朵朵有朵朵的声誉，如果不打算在一起，你就该为她着想。” “我听秀晶说，公司给你提供了住处。”林伊沉声看向卫麟，对方点头。她思虑再三继续说道，“我们先前说好，该搬就搬，房租……多退少补。” 第104章 你说是不 夜，秋风习习。林朵朵原是要等花钊回来，最终却因连日劳心而睡着。她窝在柔软的薄被里，睡相带着愁容。 李宥昕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这张脸。尤记得初见那年，她瘦小、单薄，营养不良的样子让人看了担忧。现在，她白里透粉，不知是不是长大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他精心呵护，好吃好喝地侍候？他说不清。 “往后再见不到这珠圆玉润的小脸了。”他想。 其实林朵朵一点不胖，可不知为什么，他就爱用“珠圆玉润”形容。仿佛只有这四个字能描绘她的甜软白净。 李宥昕俯下身来，他想好好看看这张脸，下次见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要记清楚，免得分开久了这面容会在记忆里模糊。 如果林朵朵是本书就好了。他可以时时带着，时时把她埋进怀里。可惜，朵朵有朵朵的声誉，他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没资格。 离开时李宥昕瞥见桌上乱糟糟的化妆品，他随手拿起一支护手霜放在鼻下。人是带不走，随便拿点什么当做纪念也好。 他忽觉自己像个变态，难怪林朵朵叫他外星人，地球上，没有好人会这样做。 花钊回来已是半夜，她进门先去找李宥昕，却发现一层次卧里整齐的不成样子。电脑没在桌面上，床单毫无褶皱。 “这是又出差了？”她嘟囔一句，上楼去找林朵朵。 朵朵睡得正香，梦里正跟李宥昕和花钊吃烤肉。轻薄的肥牛被外星人放在滚烫的炙子上，一瞬间呲呲啦啦唱起歌。她开心地笑，伸出筷子去，却被什么人一巴掌推回来。 “醒醒吃货，”花钊晃悠林朵朵，“你们家外星人回火星了。” 林朵朵睁开惺忪的睡眼：“花花……我正吃烤肉。” “吃什么烤肉。”花钊举着林朵朵手机，“你自己看，李宥昕说临时接到工作，回公司公寓去了，看你睡着没敢叫你，说前期工作结束月底直接进组，让你照顾好自己。” 林朵朵闻言蹙眉，她接过手机看消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又走啊……” “你白天给我打电话说什么？”花钊凑近闺蜜，“你是不是说看久了觉得他也挺顺眼的。” 林朵朵盯着李宥昕那条消息生闷气：“不顺眼，哪儿哪儿都跟电灯泡似的，走也不知道吱一声。” “是不想让他走，还是走不走都行，打个招呼就行？”花钊追问。 “不想让他走。”林朵朵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他走了我还得一个人干活，好不容易歇个周末，天天和机器人一起擦地收拾，累死了。” “约小时工。”花钊打开app，“五花八门，可以满足你各种要求。” 林朵朵躺下来闭上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当然知道花钊要说什么，早在李宥昕上一回三个月不回家的时候她就设想过了，家务、陪伴、玩乐，所有这一切都可以找别人做，只是她更习惯和他一起承担，哪怕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沙发上加班，更多事情都是她自己来，她也希望干活的时候，有个人坐在沙发上。 “林朵朵……” “不是喜欢，就是习惯。他和别人拍吻戏我看了，不生气。他传绯闻我也知道，我觉得他和沈青瓷很配，在一起我也赞成。”林朵朵认为这些都是极有力的证据，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这人和别的异性接吻呢！ 花钊无言以对，她也挺纳闷，为什么林朵朵可以接受李宥昕接吻，甚至接受李宥昕和别人谈恋爱，但却不能接受他发条信息不声不响地走。如果李宥昕当面说要走呢？她就舒服了？ 林朵朵才不想这些，她翻身滚到花花身边抱住她，上下想找个可以躺的地方，最终无果。她气嘟嘟哼一声，松了手滚回去：“花花。” “嗯。”长途奔波让花钊也困得要死。 “你没有他舒服。” 花钊猛坐起身：“林朵朵，你睡你的他睡他的，什么叫我没他舒服？”“你俩平时是怎么睡的！？” “抱着。”林朵朵团起被子痴笑，“娇娇是不是要嫉妒死了……” “这话说的……全国还有比这更炸的新闻吗。”花钊翻个白眼重新躺下来，“你快去找萧兮云谈个恋爱，换换脑子清醒清醒。你俩除了实质行为，正常夫妻该有的都有了，颠覆认知。” “没有。”林朵朵掰着手指头，“我们没有亲亲过，没有嘿咻过。”她很想再数出一条，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突然很兴奋地说，“我们也没有孩子呀！” 花钊哼哼冷笑：“行，你们只是朋友。” 李宥昕回到公寓，辗转难眠。烦，起床加班。规划院还等着他，他没资格想林朵朵。 热搜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淡了不少。周末一早，祁秀晶便接到了主持人张从的电话，说滨海卫视想给艺人卫麟做一次专访。 张从的节目在国内收视率很高，谈话类专访也很适合卫麟这种有故事的男人。祁秀晶觉得这是很不错的宣传机会，很热情地应下。两小时后，滨海传媒《人人说》栏目官微发布最新动态，称人气偶像卫麟即将坐客该节目。令人没想到的，卫麟又一次被送上热搜。 “林朵朵！”郑颖娇夺命连环扣打过来，不用问也知道她偶像又出事了。 “好事坏事？”林朵朵正在擦楼梯，李宥昕不在家，这活她一个人干有点累。 “网传《人人说》的冠名商说卫麟是失德艺人，正和电视台协商撤销这次访谈。”郑颖娇气急败坏，“有大粉查出一直在我主事业背后从中作梗的就是金盏集团，《人人说》也是他们冠名！” 林朵朵停下来歇息：“这不挺好。” “好个鬼！我老公冤死了！”郑颖娇哼唧着，“朵朵！你舅舅有关系没？能不能给我主铺铺路，他没人罩着，当个艺人太难了！” “姐夫知道你有两个老公吗？” “林朵朵！” 林朵朵当然想帮忙，可惜家里的买卖她一窍不通：“我舅舅能给他铺墙上，就那种巨大幅面的广告。还得跟城管委那边写申请，只要城管委批，他就能上墙。您看行吗？” 郑颖娇无语：“我希望有大佬支持他，可以拼死对抗金盏集团那种！” “不太可能。”林朵朵继续擦楼梯，“也不见得是坏事，金盏又不可能冠名所有电视台的访谈节目《人人说》上不了，可以上《鬼鬼说》。” “没有《鬼鬼说》。”郑颖娇就知道林朵朵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就是他最大的黑粉！” “你可以去娄小溪微博留言呀，星空卫视的冠名商是星月集团，娄小溪的访谈节目也很受欢迎。”林朵朵提醒，“你主和一个中年发福男人聊天多没意思，和漂亮的娄小溪坐一起，即使不说话收视率都能扛一晚上，你说是不？” 第105章 特别不妙 粉丝力量的强大总让人觉得难以置信。这边滨海卫视炸了锅，卫麟粉一片谩骂，说堂堂一个星级卫视，居然要看广告商脸色，当真没有气节；那边星空卫视也炸了锅，卫麟粉一片恳求：“我家哥哥出来混故事多，小溪姐和他聊聊，碰撞出火花还能有更多顶流合作。” 星空传媒总台，娄小溪坐在电脑前看着微博数据发愁。她拿起打印文件起身走向主编办公室，一路上同事们见到她纷纷玩笑：“小溪，花界大乱，全国花花草草求你解救圣主。” “我这是经济版块，采访他什么？”主编办公室里，娄小溪把一打正反面打印的粉丝留言甩在顾长安桌上，她操着官方口吻微笑预演：“卫先生，请问您是如何带动市场经济正向发展的？” 顾长安也很头疼，一小时内几千条留言。电视台哪见过这种世面，非要说见识过那也得是娱乐版块。他双手撑头盯着留言发愁：“小溪，咱要是拒了，会不会也像滨海传媒似的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不拒也会挨骂！”娄小溪随便抽出几页纸，“看看，其他艺人的粉丝质问我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哪个板块的，更有甚者居然对我说‘干什么不吆喝什么’，我这还没发表观点，要是说了出门还不遭人谋害？” “言重了言重了，不至于。”顾长安本着收视率的角度出发，他觉得接下来也许反响反而不错。但小溪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任何事都有双面性。 “我去问问台长。” 就这样，卫麟终于在小有名气第二个月，惊动了星空卫视。为了讨论该不该请他过来，电视台高层居然还开了个会！ 这事儿被台里一个执行导演当乐子发在微博里，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大众的目光雪亮。于是粉丝们赶鸭子上架，听风就是雨，一股脑在电视台官微里庆祝说奉承话，台里宣传部很无奈，告知台长：“访是能访，效果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娄小溪这聊起天来不按草稿出牌的性格，万一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求知欲问出一大堆问题卫麟回答不上来……那电视台和节目组就要看别人笑话了。” 台里斟酌再三，终于在晚七点发了邀请函和采访稿给祁秀晶。并且发了一条很有意思的微博称：“本节目组冠名商不喜欢管这些小事。”于是星空卫视、滨海卫视连带着星月集团和金盏集团，都上了热搜。 “我主无敌！”娇娇发消息来，“怎么样林朵朵，我们花界万众一心你感觉到了吗？” “嗯。”林朵朵打开手机看了看微博，“天天都热热闹闹。” 郑颖娇不满这回复，电话打过来：“林朵朵，你不替他、替我们高兴吗？” 林朵朵把打扫屋子产生的垃圾堆到门口，她可真是一点也不高兴：“我租客又出差了，我得自己倒垃圾，你觉得我高兴吗？” 郑颖娇无语：“你这租金挣得其实也挺容易的，这刚回来俩礼拜就又走了，一走十天半个月，长了三两个月也有。要我说，你这房子还可以再租出去，一间房两份房租，香得不要不要的！” 林朵朵对房租好像失去了兴趣。她摘下手套洗了个手，转身走进李宥昕房间。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宥昕每次出差都不爱收拾屋子，房间里乱糟糟的衣服，偶尔还有洗了没收的袜子。林朵朵原想进来给他打理一下，结果发现这人房间出奇干净。床面没有一丝褶皱，书桌并无半点杂物。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走向衣柜，拉开柜门——只有一半女士衣物。 林朵朵秒懂，这人不是出差，是离家出走！ 那句话怎么说……翅膀硬了！ “他房间空了。”林朵朵回到客厅，挂了电话后对花钊说。 “啊？”花钊正吃橘子，“昕昕吗？” 林朵朵不说话，到门口换鞋时发现李宥昕连拖鞋都带走了，她心里气得要死，拿了垃圾出门去。关门声音之大，吓得隔壁男爵直对着这边吼。 “叫什么叫！”林朵朵忽觉心里好些委屈，“对你好的那个逃命去了，你以后又是没人待见的哈巴狗！” 男爵见林朵朵吼它，趴向地面哼唧两声，再也不敢言语。 偌大的小区，林朵朵走出好远丢垃圾。把袋子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她决定把李宥昕也扔进垃圾桶。 “我妈要来查寝。”去年这个时候，林朵朵接到母亲电话，满面愁容，“到时候我把你藏哪里？”她望向李宥昕，“我可不能让她知道我房里有个男生！不然咱俩多半通奸罪论处。” “我去住酒店，可行？”李宥昕单手撑头，垂眼瞧着盘坐在跟前的林朵朵，她习惯万事往最坏打算，可他却觉得这件事太好解决。 “我妈心很细，她见不到人，会从蛛丝马迹中寻找。”林朵朵扣着手指头上的倒刺，“可怎么好……” 李宥昕见林朵朵在揪手上的倒刺，起身找来指甲钳，他抓过林朵朵的手，一边帮她修剪一边反思自己这周有没有给她准备酸奶水果。直到确定无一天遗漏，才觉得问题应该不是出现在他身上：“我给你切的苹果你吃了吗？” “吃了。”林朵朵眼神闪烁。 “什么品种？” 林朵朵郁闷：“哪儿有这么考的，你把皮都削了我怎么判断。” 李宥昕顺手从桌上拿了一粒葡萄塞进林朵朵嘴里：“什么品种？” “巨峰。”林朵朵抬一抬下巴示意他她要吐皮，“这么大只能是巨峰，你不要用葡萄考我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你没吃都给谁了？”李宥昕伸手接林朵朵吐出的葡萄皮，转而扔进垃圾桶。 “有籽。”林朵朵把他手夺回来，“以后不要从这家买葡萄了，他家没嫁接好。” 花钊在一旁看得撇嘴：“李宥昕，你是保姆吗？” 林朵朵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开心地拍手，“咱们去买几套女装挂在昕昕衣柜，妈妈来咱们只开一边柜门，剩下的衣服被发现就说是男朋友的！” 此后每个季度，李宥昕房间里都会多几身女装，从里到外连袜子都不缺。林朵朵总是乐此不疲地洗衣服，洗袜子，美其名曰：“我妈会发现的，戏要做足！” 李宥昕佩服，他这房东被母亲逼得能当间谍，为免穿帮，多么细小旁枝末节的事她都愿意去想去做。 林朵朵摸着这些只洗过没穿过的衣服叹自己曾经多可笑，她那么虔诚想藏起来的人，如今自己跑了。 李宥昕收到短信告知平湖水岸101栋密码权限被取消的瞬间，血液如呼吸凝滞。他早预想过林朵朵会生气，最多就是把那二十万退回来，可眼下这局势——特别不妙。 第106章 集资干点什么 我们以为我们什么都知道，到最后才发现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以为一走了之抛弃了同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抛弃的。 林朵朵这样想，李宥昕也这样想。 此后的日子更像是回到了正轨：李宥昕每天奔波于规划院和工作室，林朵朵则按时上下班潜心于英语课程改革。郑颖娇发现各大媒体社交平台上出现了卫麟的代拍，镜头里的卫麟总不高兴，他眼神冰冷，怕是被代拍折磨得不轻。好在面对粉丝他都尽量保持温和，不然一定免不了又遭人口舌被送上热搜。 这天，郑颖娇下课后坐在电脑前抱着一丝丝侥幸翻看偶像的最新消息：“我主已经天没上热搜了，你说内娱排挤他这事是不是算告一段落？”她问林朵朵。 林朵朵正忙着把手写教案敲进电脑：“排挤他？”她觉得这词用得突兀，“谁排挤他？” “不少小鲜肉的粉丝对他都很不友好，说是因为他粉丝总在别人评论区引火，总有口水战。所以闹得艺人之间也很难交往。”娇娇点开微博，“最近我关注了一个狗仔，他爆料说前阵子热搜不断，就是因为很多小鲜肉的团队趁火打劫集资买热搜黑他。现在这事儿爆出来，卫麟粉对这些艺人不依不饶。” “真是闲人。”林朵朵手速飞快，键盘发出打字机一样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治愈，“狗仔的话不可信，没有实质性证据，空口无凭说艺人集资买热搜，这要是让人举报，他得被拘留。”林朵朵喝了口水，“卫麟粉丝是不是都没正经工作？” 郑颖娇斜睨着她：“我也是卫麟粉丝！” “可你光看手机不干活。”林朵朵吐槽，“我都已经备完两个单元了，你在干嘛？” “我在看证据啊！”郑颖娇把手机转向林朵朵，“看，买热搜聊天记录！” 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对话方式和内容很真，林朵朵因此瞪圆了眼：“他敢公开，这是不想在内娱混了？” “他打码了。”郑颖娇强调。 林朵朵摇头：“虽然说打码没可信度，但这些说辞确实挺专业的。” “所以我说我主的热搜确实都是别人买的，因为他没钱，不可能自己买。” “没准他就喜欢黑红。” “林朵朵！”郑颖娇说着说着就较起真来，“正常人谁希望自己黑红！？” 林朵朵腹诽：“他是正常人吗？” “我主平日里很忙的！他不是那种花钱搞宣传的人，他有很多很重要的工作！”郑颖娇强调，接下来她对着手机一通乱杵后举给林朵朵：“据可靠分析，微博热搜榜上第三到第七的位置是明星们最喜欢买的位置，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明白。除了有数那几次我哥名字后面挂了个‘爆’是自然热搜，其他几次他都在这些位置。还有，买的热搜除了艺人名字,套路都差不多。什么‘某某机场怒视怼脸拍‘，’某某的恋爱观’都这样，这样去对比，我哥那些热搜，是不是很套路。再就是我主出事那会儿，微博搜索榜上连续出现一大串相似的话题，这种情况八九不离十就是买的！”说到此郑颖娇拍案称快，“破案了！” 林朵朵对郑颖娇刮目相看：“你还真是明察秋毫！” “为我主尽力，是我花界铁则！”《繁花》台词张口即来，这就是郑颖娇所谓“爱卫麟是我的信仰”。 “unbelievable！”林朵朵摇头慨叹，随后投入工作。 “不过我主最近大体上看状态和心情都不错。”娇娇很替偶像开心，“希望他未来都平平安安别再这么风口浪尖了。” 林朵朵敲键盘的手因这话停下来：“状态和心情都不错？”意思是离开她后李宥昕很轻松？哈，合着她成负担了！ “你怎么停下来？”郑颖娇疑惑，“教案有问题？” “郑老师，你再看卫麟我就拍视频向张主任举报你不备课光玩手机！” “哎呀！”郑颖娇忙放下手机，“行行行，你第一卫麟第二！” “不！”林朵朵十分抗拒，“他不配和我相提并论！” “那必须的。”娇娇见朵朵生气赶忙逢迎，“你改变的是教学模式，他撑死了把儿子送你这里来教育。” 俩人说着话，林朵朵电话响了，陌生号码。 “喂，您好。”林朵朵接听电话的时候还在疑惑是什么人这时候联系她，当不当正不正。 “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电话对面是送餐小哥。 “外卖？”林朵朵没订外卖，“您打错了，我没订外卖。” “姓林，尾号2068。” “确实是我。”林朵朵脑子飞转，谁这么上道？她正好饿了！ “我到你学校了，来取一下餐，门口不让进。” 直到吃光，林朵朵也不敢说是谁不年不节给她订了个牛乳蛋糕。 “好吃！”娇娇大口吞下最后一块，舔一舔嘴角奶油，“花花！” “花花不会请我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林朵朵抱着水果茶猛喝，茶不甜，是她喜欢的自然冲泡口感。 “那就是昕昕。”郑颖娇一语道破，“租户怕你涨房租，特意贿赂你！” “租户搬走了。”林朵朵眨巴眨巴眼，“会不会是家长？”她说完举起瓶子看了又看，“我是不是不小心向娃子们吐露过我不喜欢勾兑甜？” “不可能！”郑颖娇溪流着杯子里的奶茶，“你们班孩子能知道我喜欢芋泥黑糖？” 芋泥黑糖……林朵朵都不知道郑颖娇喜欢芋泥黑糖！ “姐夫？”林朵朵指着那杯奶茶，“这都不在我知识范围！” “他又不知道你电话。” “可他知……” “林朵朵！”郑颖娇翻着手机送出新一波惊呼，“狗仔爆料！卫麟起起落落实则是背后资本的博弈！”每回都这么一惊一乍。 林朵朵拍拍自己吓飞的魂，暗下决心给自己再追一份保险。 “金盏集团因继承存在分歧，导致资本内部财产流失。为求发展，继承者们凭借自己的关系和能力在资本市场上各自为伍展开极限拉扯，而这场战斗的牺牲者竟是一个艺人。”郑颖娇指着这条微博连连慨叹，“没想到啊，我主无端被送上热搜居然是这些有钱人的手笔！” “人家好像没点名道姓说卫麟怎么样。”林朵朵提醒，“流言止于智者。咱还是别跟着这帮人瞎猜。” 虽说林朵朵对其中内幕知道一二，但这件事被这样爆出来，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如她所料，午饭后有关卫麟的热搜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针对性很强——“知名艺人卫麟曾频繁进出西郊某高档小区，怀疑被高层包养，背后资本实力强大。” 这条热搜并没有公开平湖水岸的相关照片，不过比起公开，这则微博的配图更有意思：“知名企业家耿旷，知名慈善家赵灵歌，知名核能源专家廖佳运、董达，星月集团代理董事郝如初，资深作家姚飞白……”九张照片横跨政商、学术、艺术看得人热血沸腾。 “娇娇，你们家卫麟不错啊，”林朵朵看着这些图片暗笑，“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换了批人集资包养。” 第107章 金龟婿都不靠谱 虽然林朵朵轻松地开着玩笑，但不得不说今天这把“料”爆得确实足。但凡这人说出“平湖水岸”四个字，林朵朵都得在郑颖娇面前实现“见风死”。 她有点感谢那个爆料的朋友，起码人家很有道德地保护了小区所有业主。 “你说，他真的被包养了吗？”郑颖娇遗憾叹息，“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是商业翘楚或国家栋梁。” “呵呵。”林朵朵干笑两声，“都商业翘楚和国家栋梁了，谁能看上他。”她其实想说就李宥昕那性格，如果真有人敢来包养他，他真敢用电脑给那人设计个奢华大墓出来，带规划审批签章那种。只可惜，这话她只能憋心里暗爽。 下午最后一节，郑颖娇去十一班上课。林朵朵边整理教案和练习册材料，边看着还没来得及丢进垃圾桶的蛋糕叉子出神。她猛然想起那天在金盏购物中心她在屏幕上看李宥昕时，旁边一位妈妈正拿他当反面教材教育女儿。那时候娇娇正上台跟他互动，她对李宥昕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就是“卫麟你好，我是爱芋泥黑糖的娇娇。”她瞬间醒悟——蛋糕和饮品是李宥昕订的！ 他无缘无故给她订餐干什么？提醒她退租二十万？ 林朵朵转着眼珠：就是人走不行还要把行李都带走，还不够，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斩断才可以…… 她忽然觉得自己傻——她拿着当朋友、当家人的人，到最后竟是这般痛快离去。 打开手机，林朵朵悄悄“溜进”微博。卫麟工作室近几天发布了不少新动态——话剧定妆照、日常生活vlog、采访花絮、工作碎片……照片里，那人温柔地笑着，仿佛活泼开朗，仿佛没有烦恼，和住在平湖水岸里的那个李宥昕一点也不一样。 林朵朵忍不住怀疑：这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他明明很爷们，怎么让这帮摄影师和修图的鼓捣得娘们唧唧的？ 李宥昕结束广告拍摄工作后匆匆赶往规划院，今天又是汇报的日子。上车后他见时间尚早，算着林朵朵后面没课于是给她订了一份加餐。离开几天，他没有她半丝消息，也不知这丫头是气到拉黑了他，还是干脆从记忆中删除了这两年多的相处。 点餐时他猛然想起她那位叫娇娇的同事，光林朵朵一个人吃不合适。李宥昕记得上回见面会郑老师自报家门时说自己叫“爱芋泥黑糖的娇娇”，就顺手点了杯奶茶过去，有好东西一起分享，想必房东大人应该会更开心。 由于会议性质“保密”，下午开会前，李宥昕再三确定这会儿没人找他后把手机锁进柜子。只是没想到，林朵朵的电话会在这会儿打进来。 在林朵朵眼里，李宥昕温柔、成熟。所以他断不会是那种发达起来就真去断舍离的明星。可直到第四通电话打过去仍没回音，林朵朵终于彻底失望——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她不高兴，于是打电话给花钊：“你在忙吗？” “在整理稿子。”花钊那边键盘有节奏地响着，机械键盘比普通键盘声音更清脆、更治愈，“不高兴？”花钊听出林朵朵的失落。 “某人给我订了一份甜品。”她说，“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但别人也不会这时候给我送吃的。”林朵朵说了些自己都觉得没意义的话。 花钊听得更是糊涂：“什么甜品？谁？” 林朵朵不愿在办公室提起这人，犹豫半天，挤出三个字：“外星人。” 花钊对李宥昕瞬间刮目相看：“他那么忙还能想着给你订外卖？” 林朵朵并没因为这而觉得有什么好兴奋，相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另外一件事：“你说，他是不是正用很隐晦的办法提醒我赶紧把那二十万租金退给他？” “你觉得李宥昕更爱钱。”花钊停下来，她有点不明白林朵朵，明明她当李宥昕是家人，可为什么她会觉得李宥昕在意的不是她而是租金。 “难不成他更爱我吗？”林朵朵可不信，至少李宥昕最近干的这件大事让她顶心塞：“爱我所以离家出走？爱我所以净身出户？爱不是应该不离不弃吗……” 花钊无言以对，这话听上去竟有几分道理！“我的意思是，你是活生生的人，比钱更有意义。” “哈！”林朵朵大笑，“这世界上会有不爱钱的人？给你一千万叫你跟我绝交，你干不干？要不要？” “到账我立马拉黑你。”花钊拍案，“老子拿了钱先买房后泡小鲜肉！” 林朵朵更心塞：“我赌你会后悔。”她嘤嘤着，“所以没人给你一千万。” “你放心，李宥昕不是那样的人，你心里比我清楚。”花钊转言，“你仔细想想，其实过去他对你，和普通租户对房东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们是家人。” “家人不接我电话。”林朵朵按下自动笔，在一旁会议记录本上随意画着圈，“家人放弃了和我们一起生活，决定去过自己的生活。”忽一时的感慨让她觉得力不从心：“花花，我觉得我们都错了。咱们三个里，只有李宥昕是清醒的。他知道未来自己走的这条路和我们没有交集，他懂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他有他自己的规划。我知道他。” 花钊也说不清，她反而觉得林朵朵并不了解李宥昕，只是依赖惯了，习惯了他的温柔。所以每当李宥昕离开，林朵朵都会像现在这样，焦虑多疑，坐立难安，魂不守舍。 “朵朵，你喜欢他。”自己的闺蜜，自己能不了解吗。 “喜欢？”林朵朵想了很久，最终苦笑，“花花，在我妈眼里，我不配喜欢别人。你知道的。” 说到这个花钊确实深表同情，毕竟林朵朵过去花钱大手大脚，蒋女士一直觉得在她改掉这个臭毛病之前，她嫁给谁都将成为婆家的眼中钉。哪怕她嫁个地产商的儿子，搞不好她也能给对方花得颤三颤。 “我听说咱舅寻了个帅哥要介绍给你。”花钊托起下巴，“今天上午咱姑姑跟咱妈吐槽，说什么男生比你小，在一起不见得会幸福，咱妈好像还真犹豫了。” “要是我自己认识的，我妈一定敲锣打鼓让我去谈。她巴不得我赶紧谈个自己心满意足的恋爱，然后踏踏实实地放弃自己的选择，去应我舅舅介绍的金龟婿。”林朵朵举着电话躺向座椅靠背，哀嚎着：“唉……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 “所以农场小公主，你应该趁早去和那个流落地球的外星放牛娃谈个恋爱。” 林朵朵觉得十分有道理：“我也觉得我该趁早谈个恋爱！”她笑嘻嘻地摸到桌子右上角的小册子，“好让她知道，金龟婿都不靠谱！” 第108章 生日快乐 规划院会议室里，副市长一脸错愕地盯着角落里的年轻人，他敢说这张脸他几乎天天从电视和手机上瞧见，自家女儿手机屏保壁纸也正是这位：“这是为智慧城市项目请来的代言人？” “这是本院外属单位的工程师李宥昕，在本项目中负责智慧绿地的总体规划和设计。”院长尽量简要地向市长介绍道。 副市长闻言朗笑：“哎呀，我女儿在家看电视天天念叨那个卫麟，这段时间微博热搜也都是他。你们这小伙子模样精神，打眼一看还以为咱们院花重金给请了个明星来。”他说笑间抬手指向屏幕，“咱们继续。”显然，副市长也觉得明星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会议上。 李宥昕素来低调，这会儿更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卫麟。他尽量让自己隐藏在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沉着从容地打开汇报视频进行展示。 公屏上，俯冲视角下这块面积不大的城市绿心花园展现于众人眼下，3d视觉效果非常真实，每一处布景都给了局部特写。尽管他尽可能浓缩了城市小景和城市微森林并存的设计理念，统筹布景，缩减开支，尽量让这个面积不大的街心公园显得精致而不失层次。但视频播放完，副市长显然并不满意。 “智慧绿地的想法是最晚敲定的，时间紧、任务重、资金短缺。看得出李工已经尽可能地在缩减开支和用度。”院长解释道，“下面有请市长点评。” “从自然景观角度看，李工这份规划设计理念明确，视觉上也确实无可挑剔。您很专业，也很讲究品质。”副市长夸赞道。 “针对本设计，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第一，自然性充足，人文性相对缺失。公园建起来，人们在林间漫步，洗手间安放在哪里？现代公园，拍照后手机没电了，去哪里充电？公园大门开放，小朋友看到外面马路上的特种车辆，高兴之余冲出去怎么办？ 第二，水循环系统的防渗水处理施工十分耗费物资，如果把这条水系去掉，换成广场喷泉，是不是更符合周边小区居民的生活需求。在本项目里，也算节省开支。” 就领导提出的两个问题，智慧城市项目的总工程师和工作小组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讨论。虽然大家都很理解李宥昕的难，但最后还是无情宣布：必须在现有基础上完成人文性的体现。而且，水系不能完全删除。 李宥昕一个头两个大，他顶着艰巨任务环视会场，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唯一让他觉得心里平衡的是，二维部、三维部、遥感中心的成果汇报都和他一样惨烈，三维部被要求和军方合作完成重点区域的三维模型组建，遥感中心被要求做实验点所有小区的日照分析。其中最可怜的是二维部，被要求开发出一个平台，能把所有项目整合在同一套系统里，方便上面随时查看和管理。 副市长走后，整个会议室如遭雷击。 “昕昕，你工作室还缺人吗？我准备辞职下海。”一同参会的同事赵楠楠趴在会议桌上，“市里不给拨款，这项目怎么做都只能是丑丑丑。” 三维部一个叫钱扬的小姐姐整理完资料灌下一大瓶水：“昕昕，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气？在外面光鲜亮丽不好吗？” 李宥昕头疼，他支着胳膊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不断滑动鼠标在屏幕上搜寻可以省钱的地方：“要不我给他设计几个球场，种点杂草，也不需要养护。” “下回市长再来直接让你气死，你又分分钟上热搜。”赵楠楠玩笑道，“知名小鲜肉卫麟，气死市长！” “还不用负法律责任！”钱扬补刀，“他要是说你不尊老爱幼，你就说他为老不尊。” 会议室里顿时哈哈笑作一团。 散会已是晚六点，李宥昕看到林朵朵的四个未接来电想也没想就回电话过去，可对方电话没人接，也不知那丫头又在忙什么。他其实很怕接不到林朵朵电话，因为她一般没事不会找他，找他肯定是大事。 一颗心惴惴不安，有家不敢回，怕林教授埋怨他挡林朵朵姻缘。 “女朋友电话没接到？”副院长从他身边路过，看到他一整个失魂落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李宥昕勉强笑一下：“孙院，我……” “知道知道，小年轻嘛。”孙院长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去食堂打一份餐，带回家，给女朋友赔罪。” 李宥昕想解释说是给房东打电话，可细想一想林朵朵已算不得是他的房东了。他和她唯一的联系只存在于那二十万块钱，其余都不作数。这是个很让他焦虑的消息。李宥昕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朵朵”三个字，他想把备注改一改，于是点了编辑按钮，拼写输入“女朋友”。他盯着那三个字又看了一会儿，莫名仍觉得扎眼。记忆里林朵朵上次还质问他前女友的事来。 按下删除键，他重新输入她的名字，看了又看后再一次删除，最终写下三个字——“小朋友”。 心里另一个声音笑他：“其实你早想好了写什么，只不过没胆量承认罢了。” 罢了……李宥昕劝自己，为时尚早，且先当她是自家妹子，宠着也有个恰当理由。 脱下青灰色大褂，李宥昕换回自己的衣裳。手机再次响起，他迅速抓起电话接通：“喂。”语气之急切，听得话筒对面的花钊直啧声。 “是我。”花钊悄声道，“你干嘛不接林朵朵电话？” 打电话的另有其人，这让李宥昕顿觉失落。“开会。”他道，“过方案。” “过了？”花钊小心询问，心里则想着另一件事该怎么说与他听。 “没。”李宥昕锁好柜子后离开会议准备室，“她还好吗？” 花钊干笑两声：“没什么不好，就是缺男人。” 李宥昕无语：“这个帮不了。” “也不用。”花钊沉默一二后干脆和盘托出，“我也刚知道，就赶紧打电话告诉你。林朵朵这会儿正和萧兮云吃饭，他们大概率是要在一起了。” 李宥昕僵立在原地，早几分钟他才决定当林朵朵是自己妹子，这会儿怎么浑身上下每条神经都在向他抗议叫嚣。他闭上眼，尽量劝慰自己，哪怕现在和林朵朵在一起的是他，他也无暇顾及啊……他劝自己冷静，可不知怎的，哪里都不听使唤。脚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手非要攥成拳头。 停车场的黑色商务车里，众人见卫麟挂了电话后疯了似的一拳捶向身边的老树，瞧着力气大得很，也不知电话对面说了什么令人气愤的事。 周文堂忙下车阻止，祁秀晶也跟着下车查看。 李宥昕拳头打在粗糙的树干上，关节传来的钝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还要还债，还要失去林朵朵，还要面对旧人…… 树皮撕扯了手背皮肉，如往事撕扯他柔软的心房。 “你说加班，所以我来接你呀！”林朵朵蜜糖似的声音响在他脑海里，“我想着你单位肯定又给你们订汉堡，你不爱吃，我就带些别的过来了。” 去年中秋，她穿一身火红的裙子，提着一个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竹篮站在这棵树下，样子有些过分天真，却那样好看。 她说：“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蛋糕的甜香味从竹篮里飘出来，她浅笑着，柔声祝福：“昕昕，生日快乐。” 第109章 你们不一样 萧兮云从父亲那里得知，有人走了萧家司机的关系要把一个叫林朵朵的中学英语老师介绍给他当女朋友。 听到这个名字，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大概所谓“小确幸”便是如此。 于是他订了全市数得上名号的奢华餐厅叫人好一番布置，且不说那一车各色的玫瑰，但就是国际一线品牌爱马仕的包装袋也足够惹眼。 餐厅的服务员都以为这位出手阔绰、包下整个二层的小少爷，今晚要跟心仪的女孩子求婚，于是幻想着过会儿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绝世美女。可惜事与愿违，等到五点半，既没有豪车，也没有穿皮草的美人。倒是等来个特殊的，骑着共享单车到此，下车第一句话便是：“哎呀这晚高峰，不得了！”听这话，居然是个上班族。 这么贵的餐厅，上班族消费得起吗？ 服务员抱着将信将疑的心走上前询问：“女士您好，请问您是否决定在本餐厅就餐？” 林朵朵点头：“是。” “请问您有预订吗？” “有！毓秀厅。”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合着富二代看上的居然是个灰姑娘！ 林朵朵被服务员引领着往楼上走。由于时间尚早，餐厅还没正式进入饭点，难免显得人员稀疏。 一路上她瞧见年轻服务员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更多的是羡慕，更有甚者还会跟身边同候的同事耳语一句，很不符合星级餐厅的服务标准。 林朵朵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误会，于是支棱着耳朵探听，最终什么也没听见。直到他走进包间看见各处摆满了婚礼用玫瑰花捧装饰，才明白这顿普通的相亲晚餐八成是让人误会了。 “好看！”林朵朵走到一旁将手里的帆布包放在沙发上，一边脱外套一边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一下课就往这边赶，没来得及换衣服。”她拽了拽身上的休闲卫衣，卫衣装饰图样是一只兔子，选用毛绒玩具面料缝制，边坠珍珠和钻石，被她一拽更显柔软、闪亮。 萧兮云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言道：“你身上的东西都可可爱爱。” 林朵朵低头看看自己，确实可可爱爱。 她坐下来，服务员热情递上菜簿。那本子很重，她便想起有回李宥昕请他吃饭菜簿也很重，她端不动，那厮干脆自己拿过去一通豪点。林朵朵听着他点的那些菜自己都不爱吃，气急败坏地起身坐到他旁边和他一，最后两人要了整整一大桌子菜，林林总总就吃了三盘，余下全部打包带回福利了隔壁英杰和他家的访客。 “女士，这道菜是本店特色。”服务员指着菜谱上一道满是鲜花的菜热情介绍，将林朵朵拉回现实。 她不由得微蹙眉，收回思绪“嗯”了一声，随后翻过页去。 萧兮云看着林朵朵认真点餐的样子在心里浅笑，这位很挑剔，每一道菜都点得慎重。从她提供的菜谱里，他知道她喜欢酸甜，不爱辣。 “祖上是南方人？”点过菜，萧兮云好奇道，“我看你口味偏南方。” “我南北都可以。”林朵朵环视四周，别的不说，那些花布置得是真漂亮，一看就花了大价钱。 她心里猛然萌生出一个想法：终于有人比她还大手笔地花钱买东西了！这种好机会怎能放过！她必须得跟母亲抗议啊！这样想着她拿起手机对准那些花——近景、远景、特写，每一丛、每一簇都不放过。 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萧兮云全程姨母笑。 “这么多花，不少钱！”林朵朵抬起脸突然问，“你这么花钱，家里有没有没收你的工资卡？” 萧兮云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没收工资卡？” 显然，人家妈妈没这么干。 林朵朵有点失落，怎么只有自己的妈妈如此苛刻。她直起身，摸着身旁一簇玫瑰遗憾道：“我妈限制我开销。” 萧兮云闻言了然，很大方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推向她：“拿去。” 林朵朵因此瞪圆了眼：“你这是要包养我！？” “把‘包’去掉。”萧兮云靠向椅背，他觉得养这么个丫头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林朵朵都这么大了家里还要限制她开销。 “为什么要限制你？”他问。 “因为我大手大脚。”林朵朵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上，她指了指满屋子的鲜花，“如果我买这么多花回家，我妈会罚我给羊剃毛。” 萧兮云嗤笑。 “别笑，你一看就没有童年阴影。”林朵朵捧起手机来，“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温柔可亲，而我妈只对别人温柔。”她边说边整理照片，选中后发给母亲，并附上一句“好看吗？” 蒋晴秒回：“你要干嘛？”显然对她今天来相亲的事并不知情。 “我舅舅给介绍的对象，男方准备的见面礼。”林朵朵回复。 蒋晴颇感无语——家里有个有钱浪花的女儿还不够，难道还要来个不懂理财管家的女婿？那可不行！ “真漂亮！”蒋晴违心回复，“男孩喜欢朵朵，妈妈高兴！” 林朵朵边撇嘴边在心里吐槽：“虚伪。” “发给妈妈？”萧兮云看见林朵朵撇嘴，猜女方母亲八成在夸赞女儿，林朵朵这表情足以证明。 “我妈说你喜欢我。”林朵朵放下手机，“无法理解母亲们的自信，她觉得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出自她手。” “我妈也很自信。”萧兮云坦言，他喜欢林朵朵的简单坦率，像个少女似的无需琢磨，遇到惊叹的事会拍照和家人分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真实，是活生生的。她不会假意迎合他人，当然也不觊觎资本，多好，“而且我妈也只对别人温柔。” 俩人等菜的功夫聊了许多。因为有同款母亲，所以他们的话题逐渐丰富起来。 萧兮云从林朵朵的言语中得知，她小时候跟着爸爸常年在海边奔波，生活在海边，滨海地区的菜她都喜欢。长大后林朵朵跟着爷爷奶奶，家里负责做饭的阿姨是南方人，阿姨做饭很好吃，所以林朵朵也喜欢南方菜。他还知道林朵朵家有一座不小的农场，农场里有上千头羊，约百头牛和十几匹马。 要这么看，这位“农场小公主”的雅号可一点都不假，难怪司机对父亲说“对方也是有家底的。” 理想的婚姻是门当户对，眼下林朵朵家底虽然弱一些，但真实、可爱已是难得。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个开头还不算差。 李宥昕手拿剧本，眼里看得都是乱码。他手背有伤，祁秀晶刚给他包扎过，纱布覆盖在伤口上，手指弯曲会传来摩擦的疼。 手是他的，受了伤破了皮，谁疼谁知道。林朵朵也是他的，和萧兮云吃饭他自然不高兴。 “她不是你的财产，”祁秀晶纠正他的错误，“剧本才是。请你清醒些。萧兮云有的是钱，没钱了还有他老爹撑着，你不一样，你没钱了就只有老爹，没人给你撑着。” 第110章 外星人还得外星人来制 现实残酷，李宥昕除了生闷气和认命仿佛别无选择。此后的三个小时，他看故事似的看着台词，连一个逗号都没心思背。 祁秀晶见沙发上那人饶有兴致地翻着剧本，猜他根本就是把工作当闲书看。但凡林朵朵脱离他掌控，他准无心工作。 “卫麟，明天邱导亲自试戏，你准备用你那双大眼睛背台词？”祁秀晶提醒。 李宥昕蹙眉，他重新把剧本翻回第一页，无形中证实了经纪人的猜测。 “我说，”祁秀晶扶额，“万事总也得有个轻重缓急，林朵朵可不可以往后放？未来还很长！” “不可以。”李宥昕淡淡回答，说完他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估计对方相亲宴已经结束。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他决定拨一通电话过去，看可不可以求到安慰。 林朵朵和萧兮云到底算初识，虽然聊得来，但都是一些童年趣事。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萧兮云被公司一通急电叫走，林朵朵只好把没吃完的打包带回家。 进家门后她给男方发消息告知，对方只回了“嗯”。看样子是生意遇到了难题。林朵朵撇撇嘴，看到客厅桌上新鲜的火龙果，决定把它吃了填补晚饭没吃到撑的空缺。 她切完水果正要清洗刀具，打开水龙头没见着水，只听见“咕噜咕噜”的空水管响和“滴滴滴”的警报声。这可不妙，净水器故障了！ 她打开橱柜门蹲下来研究净水设备：李宥昕才走这东西就坏，维修她又不在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糟心，电话不偏不倚地打进来！ 林朵朵摸到手机，垂眼瞧见“欠债的”来电，如获重生：“喂。” “喂。”熟悉的音色从听筒传出，温柔又清晰，林朵朵却莫名听出几丝遥远。 她心想着可算找到救星，却又觉得这救星仿佛没多大用。沉默半晌后，只好故作轻松地问：“诶，你还记得咱家净水器是用电池还是插电嘛？好像坏掉了，我打算重启试试。” 李宥昕闻言心头一紧——家里净水器是两年前双十一林朵朵以天冷懒得出去打水为由购置，虽然体积不大，但肩负着全屋净水的重任。林朵朵这样问八成是净水器不出水了。 “插电。”他道，“不出水应该是滤芯到期，停水提醒更换。” “哦。”林朵朵从橱柜钻出来，“滤芯在哪里啊？” “在储物间，你够不着。”李宥昕了解林朵朵，就她那个身高和力量，进了储物间也只能参观考察，找东西顶多给你指指她想要什么。可是冒然过去帮她，林教授会不会不高兴，毕竟林朵朵刚和萧兮云吃饭回来。 再三思量后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提醒：“给你对象打电话，叫他来给你换。” 林朵朵哎呀一声如梦初醒：“对耶！我有男朋友了！谢谢你！拜拜！” 对面电话挂得飞快，这让李宥昕猝不及防。听着听筒里“嘟嘟”两声后变得一片空白，他怅然若失——她有男朋友了……确定了关系的另一个男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挡在了门外，林朵朵和那幢别墅，都随着这样一句话，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林朵朵挂掉电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李宥昕叫她去找萧兮云，意思是——他忙？ 他换了工作、换了身份。演员嘛，忙很正常。 但她仍以为，忙的话可以建议她打电话给客服或者售后，为什么偏叫她去找萧兮云呢？他觉得萧兮云可以代替他吗？又或者他觉得这些小事没必要他屈尊降贵亲自上阵？ 细想一番，林朵朵终于有所了悟——过去的日子，她是房东，他是租户。本不用见面的人生活在一起本就冒犯隐私，更何况过去的日子，她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他八成不想再被她使唤，所以才这样提醒。 林朵朵不傻，起码她知道对方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既然如此，求别人又有什么不可。 花钊进门没找到林朵朵，以为她和萧兮云发展恋情还没回家。 “可以啊林朵朵……”她低声念叨一句后打电话给李宥昕道：“哎，我可提醒你，林老师去相亲至今未归。” 李宥昕蹙眉：“厨房净水器提醒换滤芯，她是不是在储物间？” “哈！”花钊啧啧啧，“你都搬走了还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她边说边走到楼梯间外，刚靠近就听见里面进贼了一样各种响。 她敲门：“林朵朵？” “啊，等一下！”林朵朵快乐的声音从储物间传出来，“我找到了滤芯，现在在放东西，我这里有好多宝贝啊！” 林朵朵声音不大，但李宥昕仍听得一清二楚。他恍然想起刚上班那年，对桌同事和女朋友吵架，大半夜加着班还要冒雨去给女朋友修电脑。 “明天修也可以。”李宥昕看着外面瓢泼的雨担心同事安危，“这会儿路上滑，你开车危险。” “等她自己会修了，我也该被休了。”同事玩笑，“等她发现她离不开我，我就可以作威作福。” 这位同事的太太如今确实离开他就生活无能，不过这位前辈至今没能如愿，依然痛并快乐地在家当催。 二十分钟前，李宥昕的危机感来自于一个叫萧兮云的男人。此刻，他的危机来源于林朵朵——当一个女人开始变得独立…… 李宥昕叹一口气，起身去找车钥匙。他才想起林朵朵的车还在他手里，而不开车，他根本出不了门。 “我出去一趟。”他拿了剧本，穿上外套。 “去见林朵朵？”祁秀晶气得半死，“你明天……” “她那里到影视城开车十分钟。” 林朵朵收拾好储物间，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她没那么大力气一口气搬走压在滤芯上的所有杂物，但她可以一件一件来。现在，她知道她移动过的所有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花花，我真棒！”林朵朵抱着滤芯用肩膀顶开门，“以后没有外星人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她跨出门，抬眼瞧见站在门口的李宥昕，他那双漂亮眼睛正盯着她，满眼温柔。 “闪开，你挡路了。”林朵朵瞪他一眼抱着滤芯往厨房去。 李宥昕无奈，拉开储物间走进去查看。 花钊不知跟哪边，想了想觉得还是林朵朵脆弱些，于是走进厨房，看闺蜜坐在地上拆滤芯。虽然确实是滤芯，但明显尺寸对不上。 “朵朵，这是什么滤芯？”花钊蹲下来看外包装盒，“净水器滤芯，没错呀，怎么对不上……”她拿起一根滤芯对着水槽下的净水设施一番比划，“小啊……小不少呢！” “那是茶室净水器的。”李宥昕不知从哪里提了一个二尺见方的大盒子过来，看那样林朵朵就算找到了也拿不动。 “闪开，挡路了。”李宥昕学她刚才的口气，假意踢一踢林朵朵。 林朵朵哪能吃亏，转身揪掉他脚腕上零星可见的几根腿毛。她把自己那堆东西挪开，看李宥昕从大盒子里拿出三根她小腿粗的滤芯换上，不由得撇嘴。 “送你两根毛。”她举着刚从李宥昕腿上拔下来的两根腿毛，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个报复他的好主意：“要不我送给娇娇？” “你这猥琐又恶心的报复方式还真是独特。”花钊斜睨林朵朵——她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干，但只对李宥昕。 “外星人还得外星人来制裁，”花钊又一番啧啧啧，“我洗澡去了。” “你收拾，我也去洗个澡。”李宥昕起身，把换下来的最后一根滤芯扔给林朵朵。“明天我从你这儿走。” 滤芯很重，林朵朵俩手抱着，觉得得有四五斤。“我没衣服给你，毛巾也没有！”她想起他搬空了房间这事儿就生气，“感谢您上门服务，慢走不送！” 第111章 你才是医我的药 萧兮云本想送林朵朵回家，奈何公司财务突然告知他有一批货的进出口订单数目对不上，而且对不上的部分数量相差甚远。 出货数量有误虽算不得安全事故，工厂也可及时弥补，但对公司而言不能按时按量交付订单终会影响公司信誉。这是大事，他必须回公司亲自解决。 林朵朵倒没因为他吃一半就退席而心生不悦，她十分贴心地对他说：“公司的事是大事，你先忙，我自己可以吃饱，吃不完打包，顺便把你的花一并带走。” 这是什么神仙女友？ 想起林朵朵花一样的笑脸，萧兮云忍不住勾起唇角。 对李宥昕来说，林朵朵和“神仙”、“天使”、“仙女”这些美好的词汇相去甚远。 他开门瞧见自己床上盖了白色防尘罩，而且床很平整，被褥枕头一律消失，顿觉现实残酷。看这架势，他前脚走，后脚她便清空此处准备继续挣钱了。 “准备再租？”李宥昕凝眉看着整洁的房间，暗骂林朵朵薄情。 “嗯！”林朵朵一脸理所当然，她背起手煞有介事道：“新租户要求清空。” 李宥昕闻言转身，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林朵朵下巴把她“揪”到面前：“林朵朵。”他叫她，音色冷淡，威压无数。 林朵朵扭动脑袋妄图挣脱那两根手指，可对方力气大得很，她动也不能动。 “疼。”她拍他的手叫他放下，“疼……” 他何尝不知她疼，小小的下巴被他这样夹着，她一定又急又气。可他又能怎样，承诺她自己还会住回来？若是做不到呢…… 房子空着还不如住上新人，起码收入稳定，她也确实需要人陪。 她闭上眼死命扭动，看她誓死抵抗的样子，像极了古装剧里被坏人强迫的女子。尤其是樱红的唇微微嘟着，水珰珰的让人看了忍不住遐想。猛一瞬李宥昕忽觉关上门他可以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可他不能。他最多到此，仅此而已。 “楼上。”林朵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给你挪楼上了！” 李宥昕可真是小心眼，自己不住还不叫人动，他怎么那么霸道呢！林朵朵负气挣脱，瞪着眼前人。他生病那几天，她一度以为他是因为常年缺乏阳光所致，正好楼上房间有阳光，趁机挪过去有什么不好。再者，他被子里暖暖的，阳光晒着，被子就一直暖暖的，这不正好吗…… 李宥昕终于松了手——他好奇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林朵朵这家伙居然肯施恩把他的铺盖挪到楼上！不过枕头被子她挪得走，别的她肯定找不到。 想到此，他弯腰拉起床垫—— 林朵朵登时傻眼：“你……衣服没拿走啊……” 李宥昕的衣物都在床箱里整齐叠着，显然他的房东并不知情。 “说了不走。”李宥昕耐着性子找衣服，林朵朵可不管那么多，她哈哈笑两声，藏不住的开心都写在脸上：“毛巾在阳台，我在楼上！等你！”她蹦跳着出门，留下满屋温柔淡香。 阳台上的毛巾柔软如新，是林朵朵精心洗过晒过的。李宥昕紧握着毛巾，满心满眼都是林朵朵的气息。 他很少注意这些香味，因为他们常在一起，偶尔会用同款沐浴产品。如今分开，他没机会逛超市，只好在租房处凑合用那两个保镖室友的。味道不一样，自然显而易见。那两个糙汉用的都是三合一，虽然他不嫌弃，但现在看，还是林朵朵的好。 林朵朵回房后从衣柜里翻出药箱，她注意到李宥昕换滤芯的时候手上贴的创口贴，猜测他可能被剧本或者什么东西划伤了，一心想着要给他上药。照现在卫麟的知名度，举国上下不知多少妹子关注，他要是带着点皮肉伤出现在公开场合，想必又得上热搜。到时候还不知道别有用心的人会给他扣什么“罪名”。 洗过澡，林朵朵打开房门探出头来。 “不用看，咱姑姑今晚约了老同学去听音乐会，估计十一点能到家就不错了。”花钊躺在床上敷面膜，举着手机悠哉道：“今儿热搜榜排名第八，原因是有消息称他要淡出娱乐圈。” “淡出娱乐圈？”林朵朵爬回床上凑到闺蜜跟前，“为什么？” “没作品，没代言，没消息。”花钊把手机屏幕转向林朵朵，“有业内人士透露，他之前林林总总七八部片子，演的全是男五男六，现在压着不播，播了也不一定会红。代言也因为之前的热搜事件几乎全丢，现在就剩下一个美妆和一个正常人买不起的大牌。虽然邱导名气大，但这次女主搞不好会拉胯。至于舞台剧……”花钊说到此停下来，别有深意地看着林朵朵：“星月集团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签他？就因为恩师推荐？” 林朵朵托起下巴：“应该就是恩师推荐……难不成……是我推荐吗？” “哈！”花钊轻蔑浅笑，“你舍得吗？” “那……总不能……是女主角要潜规则他……”林朵朵忽然心里没了底，就连说话都吞吐起来，“……林有笙确实挺漂亮……” 花钊很配合地频频点头：“长得好的配长得好的，是不是天作之合？” “我长得不好吗？”林朵朵突然很规矩地坐直，把双腿往旁边一撇，一只手扶在膝上扬了扬下巴，极具戏剧性地倾吐道，“我……不比她像公主吗？” 花钊半抬起头来隔着面膜上下打量跟前神经病一样的闺蜜：“像落难公主。” “我这叫接地气！我就是农场小公主！”林朵朵好不容易装出的贵族气息被这两句话横扫一空。她哪顾得上这些，窜下床抱起药箱豪言道：“我要去给外星人治病了！真公主可没这本事！”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出房门，留下花钊躺在床上顶着面膜吐槽：“急成这样还说不喜欢，真是呵呵。” 林朵朵潜入李宥昕的房间，见李宥昕正举着台词苦背，模样像极了大学期末考试冲刺马哲的自己。 她偷笑两声，被李宥昕敏锐察觉。远远送了她一句：“出去。” 林朵朵笑得更开心，游魂似的“飘”到他跟前，抓住他受伤的手小心揭下创口贴，翻来覆去仔细端详：“昕昕，你这不像是纸划的。”她对着那伤口轻轻吹着气，秀眉微蹙，满眼心疼：“还挺严重，我得给你上点猛药。”说完便从药箱里拿了瓶酒精出来。 李宥昕颤抖着心脏：“姐姐，你这是猛药嘛，你这是毒药！” 林朵朵指了指旁边一小瓶红色香水：“那才是毒药，我这是解药。”说着就要给李宥昕涂。 “别！”李宥昕逃命似的抓住林朵朵的手：“你才是医我的药！” 第112章 不方便再住 在李宥昕看来，林朵朵脑子里或许住了个妖怪。比如好好一个药箱，她能往里面放一瓶香水；又比如破了皮的伤口，她敢举着酒精棉球硬往上涂；再比如她还能一边给他敷药，一边和萧兮云讲电话。 “我到家了，你放心。”林朵朵用小勺盛出药粉，小心洒在李宥昕的伤口上，“你那边怎么样？问题严峻吗？”她温柔地讲着电话，丝毫不把李宥昕当外人。 “出货单上的数量和财务给的订单数量对不上。”电话里的萧兮云略显烦躁，可见情况之紧急：“具体原因不明，秘书和财务正在核实。” “别急，慢慢来。”林朵朵劝慰。 萧兮云苦笑后无力道：“慢不了。” 电话开着免提，李宥昕听得格外清楚。电话中萧兮云的紧张他十分理解，赚与赔事小，影响公司信誉事大，不过看林朵朵这不紧不慢的样，她好像并不知道这事很严重。 李宥昕忽然想起前阵子，他被霍晟设计陷害上热搜，全家都焦头烂额，连林教授都为他捏了把汗，而这位女子每天不是悠哉地听着音乐，就是潜心研究晚上吃什么，最多练练发言稿。虽然她嘴上说替他着急，但表现出来的就是看热闹的样子。 “大单？”林朵朵问。 “是，千件作品，丢了大单位。”此话一出，李宥昕顿时分外同情——丢了大单位，意思是成品丢了至少一千件，当然，也有可能是九千件，那当真是灾难。 “丢不了。”林朵朵很了解的样子，“又不是几千张纸，如果真丢了，总得有个地方放。”她托着李宥昕受伤的手，轻轻吹着气，“你去看看原始单据和附件，一般财务给工厂的订单都是附件。附件纸薄，又是拓印，如果赶上极端天气或其他特殊情况，难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起订货单，林朵朵表现出很熟悉的样子。她依旧气定神闲地给李宥昕涂着创伤药，完全不晓得千件作品会给一个进出口小公司带来多大的影响，“你们是不是给工厂单子的时候拿走了原件，留下了附件？” 对方半晌没动静。 林朵朵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块创面涂满药后，松了口气继续道：“不管原因如何，我都建议你先让秘书写一封道歉邮件说明原因，就说是附件货品数量和原件货品数量因为印刷问题出现了大单位误差，现在正在加急补货。你再亲自打电话过去，承诺对方尽快补货，同时再给他们补一个大礼。我个人认为对方会通融，也不会影响你们公司的信誉。因为进出口贸易里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而且是各行各业都无法避免。” “你还知道这些？”作为进出口贸易新人，这些事萧兮云还在摸索中，林朵朵身为中学英语老师却如此熟悉，怎能不让人惊讶。萧兮云有一丝丝庆幸，英语课本里不会教学生实操进出口贸易，但林朵朵家里，必有人从事相关工作！既然林朵朵熟悉进出口，将来在事业上多多少少能帮到他，这难道还不算好消息吗。 “我爸退休前专门负责物流对货，他每个月都会遇见比这还糟心的事。”林朵朵边说边拿起一卷纱布给李宥昕包扎。 “好，我这就落实，谢谢你。”萧兮云听上去轻松不少，“借你吉言，希望不是大事。” “肯定不是。”林朵朵唇角勾起笑意，看在李宥昕眼里却分外扎眼，她仿佛没对他露出过这样满足的笑，哪怕吃到了最的葡萄。 “那我先去忙了，”萧兮云柔声，“明天接你出去逛街。” “明天啊……”林朵朵周末还要陪着美晗她们排练，她可没时间闲逛，“我明天……”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悄然伸出，毫不留情地按下挂机键，制止了一脸花痴姨母笑的林朵朵。 林朵朵“啧”一声，抬眼质问。却见李宥昕阴着脸，略带嗔怒的眼神不偏不倚正落在林朵朵兴师问罪的眼神里。 林朵朵顾不上跟他争辩，连忙俯身点开微信找到萧兮云的头像后发了一条语音：“不好意，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挂机键，我室友受伤了，我先给他上个药。” 对方回复很快：“好，回聊。” 李宥昕见消息发出，伸手按住她的手机，顺势推到自己枕下，随后对林朵朵抬了抬受伤的手，沉声道：“继续。” 林朵朵举着棉签瞪他，本想埋怨他霸道不讲理，可想一想他手受了伤，这样在他面前撒狗粮确实有点残忍，最终还是忍下来。 她小心缠好纱布，躲开伤口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了。早点休息。”说完伸手到他枕头底下拿手机。 李宥昕下意识去拦她的手，攥着她腕子将她提到自己跟前：“这么迫不及待？” “正经事！”林朵朵欠着身子站在床边，李宥昕太高，她只能踮着脚，他拎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个塑料袋。 李宥昕蹙眉：“我不是正经事？” 林朵朵语塞。这怎么比，对面是尚熹集团的独苗公子，这层关系是舅舅托人联系上的人情，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顾及到长辈们的面子和利益。可这些事，她没办法跟李宥昕解释，不然他听了难免觉得自己有落差，毕竟过去创恒集团叱咤天下的时候，萧伟不过是李宥昕爸爸手底下的一个小总监。 “那是我男朋友，你突然挂掉人家电话，我不得好好跟人家解释？”林朵朵拍他的手，“松开，我站不住了。” 男朋友……李宥昕闻言露出不耐：“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吃过相亲饭了还不是男朋友，那不就等于占人便宜耍流氓吗！”林朵朵好像很着急，她用力甩开李宥昕的手，从枕头底下够了手机，收拾好药箱夺门而去。 李宥昕很少见林朵朵反应如此激烈，过去她就算真不高兴，顶多就是“哼”一声，亦或软绵绵踢上他一脚，最多不过争辩几句，像这样话不多说夺门而出的时候几乎没有。 他盯着自己手上那个纱布系成的蝴蝶结，一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原以为林朵朵相亲就是应付差事，过去就过去了。现在看，前一刻她还温柔可爱耐着性子给他上药，后一秒便张牙舞爪强调关系…… 她大概真觉得这是段不错的姻缘。 林朵朵回房后发消息给萧兮云道歉，表示自己不是有意挂断电话，并表示未来有机会要请他吃饭以作补偿。 萧兮云大概是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这让林朵朵很焦虑。 花钊看到林朵朵从李宥昕那屋回来脸色就不太好，以为二人又绊了嘴，不动声色地出门去找李宥昕。推开门却发现，二楼客房已经空了。 “昕昕，你去哪儿了？”李宥昕才上出租车便接到了花钊的电话。 “我不方便再住，现在正往家走。你跟她说，车我停在地下车库，叫她每周至少动一次车，不然又放成废铁。车钥匙在门口盘子里，我上周新换的电池。” 第113章 星月集团的掌上明珠 “你们吵架了？”花钊记得洗澡前李宥昕明确表示今晚要住下来，工作室发布的的通告单显示他明天会去影视城试戏，显然从朵朵家过去比从他自己处过去更方便而且快。若不是两人有不愉快，李宥昕怎至于走。 “没。”他们确实没吵架，只是林朵朵说吃过相亲饭，萧兮云就是她男朋友。既如此，他再留下便是冒犯。更何况林教授也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走？”花钊追问。 “突然有工作。” 花钊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挂了电话。 林朵朵结束和萧兮云的谈话后，从花钊处得知李宥昕已经离开并且把车留下了。她有些惊讶，至少她从没想过李宥昕今晚会走。 她说不准李宥昕是不是在跟自己赌气，但起码他原来似乎没打算走。他说突然来了工作……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睡前，林朵朵无意间打开微博，发现热搜又一次曝光了卫麟出入高档小区的糊照。从距离和拍摄角度上看，娱记应该蹲点多时，为了不被发现，故意躲在马路另一边的绿化带里。所以照片虽糊，但仍能看清照片中人的穿衣风格和他身后的建筑特色。 很快，有热心网友从糊照里摸索出该小区所在地段，并很知趣地写下“这个小区里住了很多不能说的人”紧跟着评论区里有看出眉目的网友们便“顺水推舟”地抛出众多猜想——“顶流男星被包养”、“卫麟显赫的家世背景”、“卫麟和名嘴是同门师姐弟”、“卫麟同性恋”……各种热搜接踵而至，看得郑颖娇怒火中烧，热血沸腾。 “怎么就没完没了了！？”电话里，郑颖娇愤愤：“你知道吗，我看到那些人说卫麟住在平湖水岸。朵朵，你家就那附近，你见过他吗？你相信吗？” “没见过，不相信。”林朵朵困得很，她觉得自己今天好累，又是被迫相亲，又是处理伤口，又要猜李宥昕为什么突然走，还要陪郑颖娇好奇偶像行踪，“娇娇，我好困。” “困？”郑颖娇觉得不应该，“今晚是不是好多人打电话问你卫麟的事？” “除了你，没人关心他。”林朵朵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娇娇，你最好尽快换个偶像，这人争议太大。” 郑颖娇闻言反倒极了：“怎么了，我主行得正坐得直，从古至今没有黑料，他是娱乐圈清流！” 林朵朵忽而轻笑：“娱乐圈，哪有什么清流。大染缸。” “我主进过娱乐圈吗？他不过是个偶然，签约拍戏是偶然，演路人甲是偶然，被剧组抓去顶替男二也是偶然。他一没背景，二没关系，他还是高学历，以他的情商，和他受教育的程度，他不会胡搞乱搞的！”谈及偶像，郑老师语气中满是自信，“你说，他是不是买了平湖水岸的房子？” 林朵朵撇嘴：“这儿……”她想说“这儿的房子一般不对外公开售卖”，但很快反应过来——用“这儿”开头会很容易让郑颖娇有所察觉，于是立刻改口道：“这儿最贵的小区就是‘平湖’，放眼当今演艺圈，有几个能住‘平湖’的。” “那个名嘴，叫什么来着，就住这儿！” “不就那一个嘛。”林朵朵扫一眼桌上的小闹钟：“大姐，十点半了，我明天还要早起，求放过。” “那这样！明天见面说。”郑颖娇撅一撅嘴，觉得自己过分激动了，赶忙补上一句：“明天给你带早餐，弥补今晚扰你好梦。” “大恩不言谢。”林朵朵挂了电话，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放不下，又好像记不起究竟是什么事来。 李宥昕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自己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白色蝴蝶结发呆。林朵朵向来心细，就连纱布打结都要躲着伤口。当然她也强迫症外加完美主义，一个受伤打结，居然打出了奢侈品外盒丝带风。 他无奈浅笑，恰好被周文堂看见。 “又想林老师呢？”周文堂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哟，这蝴蝶结，讲究！” 谢伯羽听见调侃也凑过来啧声道：“比秀晶讲究，瞧这纱布缠的，多一分则不利于透气，少一分则止不住血。专业！” 李宥昕那手就没流什么血，只不过破皮确实显得狰狞。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比网上绯闻还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莫名爱听。 玩笑间祁秀晶电话打过来：“喂？卫麟，你看热搜了吗。就林老师住那个小区，说是星月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也住那。星月集团你晓得？就你新接那个话剧。” 李宥昕当然晓得。他不但熟悉星月集团，甚至熟悉整个集团的发展史—— 十几年前，物流业作为国家重点培植行业在市场经济发展中得到了空前重视。其中实力最强的三家公司得到国家扶持，实现了企业转型。如今，三家公司均已上市，在世界资本市场上举足轻重。星月集团便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因为这三家公司成功转型，国际进出口贸易进一步打开，创恒集团便是在这个时候引进了一批进口建筑原材料，但遗憾的是由于进出口市场发展过快，许多标准在当时没能统一。这之中就包括父亲公司所进口的那批原材料。到项目验收时，国家颁布的建筑类原材料环保最新标准高于欧标，以至于偌大的工程无法实现竣工验收直至烂尾。 国家考虑到市场不可抗因素影响，针对创恒集团的情况进行了酌情处理，但百亿亏损该承担还得承担。发展到最后，集团宣布破产，父亲欠下巨额债务，这是李宥昕一辈子也做不完的噩梦。 回想当年，承担父亲公司原材料进口的船只便隶属于星月集团。所以当他知道话剧要和这个集团合作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可别成了当初那批不合格的材料。 “我打听过了，”电话对面的祁秀晶全然没有察觉到卫麟的沉默，继续侃侃道，“你这次话剧舞台上的搭档林有笙家世不凡。据说她戏剧学院一毕业就签在了星月，很多戏本子都是直接递到她手里，许多合作演员也是她亲点，包括这次跨年压轴的大戏。”说到此祁秀晶故意顿了顿，见对方毫无反应才继续道：“小道消息，有知情人透露，林有笙是星月的掌上明珠。你……惊不惊喜？” 李宥昕依旧盯着手心里与纱布略显格格不入的蝴蝶结。十几年前他就知道星月集团董事长林显星是个厉害角色，这名字他也一直记得。至于林有笙，她从一出道就顺风顺水，再加上秀晶透露的这些消息，她本又姓林。是星月掌上明珠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这有什么好惊喜。 反过来要是林朵朵告诉他她是星月的掌上明珠他才惊喜，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薅上十几年前的旧账甩在她房间里，偏要把她吓得腿软扔在床上才算痛快。 “卫麟？”祁秀晶不见对方有回音，以为他睡了。 “哦，”李宥昕从林朵朵的世界里回过神，“挺好的。” 第114章 我摸不透 艺人的态度让经纪人力不从心，祁秀晶从来就觉得，倘若卫麟积极一些、肯放弃他手头上设计院的工作潜心做个艺人，势必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一个有颜值、有学识、有修养、有个性的男艺人，足够让全世界的女人为他尖叫。可不知为什么，她手里这个艺人总是在抗拒。拒绝参加综艺，拒绝接快餐式的剧本，拒绝营业。 “卫麟，你要关注自己的价值，别忘了，你和金盏还有十亿的合约。” 祁秀晶的话如一剂强心针打在卫麟心头。他背负着十亿净利润，五亿债务，他没资格悠哉。 此后的日子，林朵朵每天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每天加班两小时陪任美晗和唐诗遥排练，课余时间研读教材改编课程，麻痹自己日子说日子过得飞快。 其实她以前也是一个人上下班，只不过李宥昕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准备加餐，好像两个人似的。当然过去李宥昕没红的时候也会接送她，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再没有了。而且，她越发不爱听郑颖娇念叨卫麟。就连郑颖娇举着热搜给她看，她也要躲开十万八千里。 “朵朵，你过分了啊。”郑颖娇抗议，“原来你遇见不喜欢的顶多吐槽两句，该看还看。现在见了他就像见到瘟神，你是不是让他的唯粉网爆了？”郑颖娇靠在办公桌上百思不解，“怎么跟躲债主似的？” 当然是债主，她卡里还有他转给她的二十万，过几天她准备用这笔钱去交物业费、车位费、取暖费、水电费……幸好李宥昕给她转了这笔钱，不然她又要从自己小金库里挪钱贴补家用。存钱不易，姑且就先认个债主！ 林朵朵在心里算完账又继续闷头备课。她不愿想起李宥昕，一想起来总觉得家里少点什么。比如她回家习惯了闻到饭菜香，比如她吃完饭习惯了和他一起去遛男爵，比如她洗完澡习惯了跑到他房里偷看他在听什么歌。她甚至开始怀念那些同床共枕的夜晚，过去她讨厌风，现在她更讨厌风。 “朵朵？”郑颖娇发现林朵朵在发呆，“歇会儿，快来和我看看娱乐新闻，我主进组了。” 林朵朵的手猛然顿住：进组了……又走了……离开她的城市到没有她的地方去，去寻清净。 转眼到了国庆节，林朵朵照例要回父母家。老林说羊很想朵朵，一听就是骗人，那么多养，没哪只会说话。花钊也很好奇林朵朵怎么放羊，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去体验放羊娃的生活。于是二人阔别了姑姑，驱车赶往郊区。 “咱爸有多少羊？”花钊有些小激动，“咱爸退休以后人是不是和善了许多？” “不用天天核对比人高的进出口货运单，谁都会和善。”林朵朵想起高中时候花钊来家里做客，老林听见她们在讨论校草的种种，当时他一眼横过来，他俩大气不敢喘。好在这样的威严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不然她万万不敢轻易带花钊回去。 “哎，你说咱俩要是现在在老林面前聊帅哥，老林还会把你瞪哭吗？”花钊把胳膊肘架在车玻璃处撑着头：“比如他如果知道大昕昕是个男的。” 林朵朵又听见了那个名字，她蹙眉：“说点别的。” 花钊沉默一二后拿出手机一番搜索：“林朵朵，作为你的闺蜜，我必须提醒你。咱们家大昕昕的颜值你不认可，别人可都不瞎。你看看这两天热搜，他一进组，那帮女妖精就排队请他吃饭，天天都有饭局，天天都被狗仔跟拍。你看着不生气啊？” “我一般不看。”林朵朵攥着方向盘，专注于路况，“往后都是两条路上的人，看他做什么。”她提醒花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嗑的这对cp不会有结果。” “所以你真要嫁给萧兮云吗？”花钊不乐意，“我怎么觉得尚熹也是这两年才有起色，之前我做经济板块的时候他们名不见经传，要不我怎么会连‘萧兮云’的名字都没听过。” “萧伟出身创恒集团，他为人谨慎，早年打造尚熹的时候就是依照经营创恒的模式。他最怕人问他创恒和尚熹的差别，你们记者又向来眼独嘴刁，他躲着你们群体很正常。”林朵朵人虽然不在商界，但无意间总能“信手拈来”一波商圈八卦。她的这项特殊本领让花钊羡慕不已，早前花钊做经济板块记者的时候从林朵朵嘴里听过不少这样的商海故事，只可惜渠道不明，她一个也不能写。 “每回你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都想开个绯闻八卦的公众号，”花钊玩笑着刷新手机页面，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看见卫麟又上了热搜。只不过这次卫麟名字的后面紧跟着另外一个名字——林有笙。 “朵朵，年底话剧《卷草忍冬》你知道不。”花钊试探着问。 “知道，郑老师普及了。”林朵朵拐过弯，车子上了高速后车速很快提上来。 “咱们靠边停车歇会儿呀？”花钊看着逐渐过百的迈速表。 “有事说事，没车开快点早到家。”林朵朵随手打开车内音箱，意想不到的是交通太正播报文娱新闻—— “最近的热搜显示，星月剧院跨年巨献《卷草忍冬》讲述非遗传承人对艺术的品质追求。女主角林有笙于今天上午抵达杭州，主动去和男主角卫麟沟通合作。这在娱乐圈算是罕见新闻了。”电台主播清澈地嗓音诉说着花钊所阅，听在林朵朵耳朵里，更像高速路上邂逅塞车。 “没错，咱们星月剧院素有舞台剧小公主之称的林有笙亲自出差沟通合作，可见星月对这部剧十分看重。再就是新晋小生卫麟这个颜值啊……”女主播特意顿了顿，聊天似的和男主播一起对卫麟一番夸耀。 林朵朵按下蓝牙键，婉转的旋律响起，将这则消息浅浅卷过。她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回路面，浅笑道：“笙笙还从未主动约见过对手戏男主，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 花钊垂眸：“她素来是有话直说的性格，没什么不好。” 林朵朵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手指在方向盘上和着音乐鼓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良久才道：“他这么快就要做我妹夫了？” 花钊把目光挪向窗外：“小时候她抢你衣服抢你玩具，你念她小都没跟她计较。现如今开始抢男人，这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她声音不大，像埋怨，又透着担忧。 “这话别在我爸面前念叨，再怎么说公司一直是二叔费心打理着。我一个躲清闲的人，没资格在他们面前提要求。”林朵朵叹了口气，“叶一宁和陈彦行都有喜欢的人，我总不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再往下就是尚熹。若是往上，就只剩秦家。秦家水那么深，我这智商，摸不透。” 第115章 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林朵朵口中的这些人，对于任何普通家庭来说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花钊常觉得自己幸运，起码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和星月集团的掌上明珠做朋友。初中那会儿她不太懂这集团那集团究竟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林朵朵用的文具都很漂亮，只要她喜欢，朵朵就会送她一模一样的。而朵朵送的这些东西，在外面文具店里都买不到。 班里有个很懂潮牌的女生看她们用一样的文具就在一旁调侃：“上高中都是来努力学习的，有必要弄个假奢牌来凸显自己知道的多嘛。”酸的不得了。 朵朵对这种冷嘲热讽向来只有一句话：“别理她。”仿佛她早已习惯。 后来班里换座位，那女孩就坐在林朵朵斜后方。林朵朵的文具总是莫名坏了或被人扔进垃圾桶，就连她很喜欢的橡皮都没能逃过。 花钊觉得自己有足够多的零花钱，一块橡皮而已，最贵能多少。于是大半夜在被窝里抱着手机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看到网络标价四位数时，她知道给林朵朵搞破坏的人可惨大了。 第二天体育课，那女生借口上厕所偷偷离开了操场。花钊也跟老师请假，说大姨妈来了不方便，裤子好像脏了。 体育老师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意思是叫她自便。她便偷偷尾随那女生来到女厕所。 如她所料，女孩上完厕所后并没回到操场，而是在楼道里转了一圈上楼回到教室。令花钊没想到的是，她不但把林朵朵圆珠笔头拧下来扔出窗外，还用记号笔画脏了林朵朵白色的书包。 花钊早有准备，用手机记录下了这人的“光辉举动”。操场都没回直接报告给了班主任老师。 只不过结局并不圆满。班主任老师只是批评了那女生几句，但是对花钊带手机上学这事儿予以严重警告还请了家长。 林朵朵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人，她很懊恼，抱着花钊哭了一整个下午。她说：“你怎么那么傻呢，这事不能一个人干。再说，不就是几根笔几块橡皮嘛，不值得。” “那几根笔加起来要五位数了大姐！”花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万一某宝有高仿，十块一根呢？ 果不其然，这事确实是她想简单了。林朵朵一边哭一边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再买就是了。” 后来花钊才一点点知道，她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朋友之所以对钱没太多概念，是因为对于她而言，钱这东西来得太容易。人家爸爸随便一单生意就是几百几千万，对这样年收入以“亿”来计算的家庭，这点文具似乎真不算什么。 然而后话却是回家后老林发现了女儿哭肿的眼，问及事情来龙去脉后先感谢了花钊一家，后臭骂林朵朵乱花钱。导致林朵朵晚上离家出走跑去花钊家寄宿。 那晚，花钊的父母极忐忑，他们对女儿说：“那是星月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出点事我们怎么跟人家交代。” 花钊气得要死，和林朵朵躲在小房间里刷了四十多张英语卷子。直到老林打电话给花父，叫他们关照一下女儿，这才算消停。 “集团到底是什么？”躺在床上，花钊问林朵朵。 “是我未来的责任。”林朵朵沮丧至极，“我将来得继承她，如果我做的不好，就会有成百上千的家庭失去生活来源。稍有不慎，还会有数不清的大小企业远遁江湖。” “听起来挺不舒服的。”花钊以为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是不会有烦恼的。 林朵朵缩在被子里：“还有更不舒服的，”她带着几丝哀怨悄悄说，“就算我再喜欢张启程，我也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集团的女儿，是没资格享受爱情这种美好的东西的。” 直到上大学，花钊才发现林朵朵越发不快乐——她有喜欢的人，可她的不平凡，注定她永远不可能和这些人在一起。 幸运的是老林并不反对林朵朵从事其他工作，他说：“只有你知道生活不易，才能对集团所有员工负责。”这也是林朵朵可以从事教育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林朵朵讨厌勾心斗角的生活。所以老林退休以后，公司交由二叔打理，而林有笙，便是林朵朵二叔的独女。因为是妹妹，所以林朵朵对她多有谦让。小时候如是，现在仍如是。 花钊心里很清楚，林朵朵在意李宥昕。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李宥昕又那么温柔，且不说他长得如何，单就“陪她睡觉”这事儿也足够培养感情了。生活在一起，怎能不在意。可说到底又是那句话——集团的女儿，没资格享受属于自己的爱情。 花钊在心里一番回忆：陈彦行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空运巨头星辰集团的独子，这人谜团似的，她没见过。叶一宁就更夸张了，他是集造船、航运为一身的叶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不说，颜值可以吊打娱乐圈那些小鲜肉们几百条街。至于秦家，那是国家烟草集团的主要供货商，秦家现在的当权者是秦苏冉，虽然他结婚了，但没人能挡着他帅啊！这都是一出现能引起媒体圈蜂拥的男人。 “主要是你这太高了。叶一宁、秦苏冉都是如玉的公子，虽然我没见过陈彦行，但想必也不丑。”花钊一边撇嘴一边摇头慨叹，“这么一比，你选萧兮云绝对算下嫁。我都舍不得，你爸能舍得？” “只要我不在家祸害他和我妈，没什么舍不得。”林朵朵活动着肩颈转言道：“你见过陈彦行，”她隐晦浅笑，“就是陈星，那个电影演员。面对面的采访，记得不。” 花钊当然想不到自己曾经面对面采访过的艺人居然是集团继承人，她瞠目：“影帝是星辰集团未来董事长？难怪圈里老少妇孺都往他身上贴！”她捂着脸缓神，“早知道我就在他饮料里下药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没抓住，失策！” “老少妇孺贴他是蹭他热度，没人知道他是陈彦行。” “你知道啊！”花钊心绪难平，“以后这种金龟婿可不可以稍微给我一点点暗示，一点点。”她手指比划了一个极细小的距离，“每回你都过好久才给告诉我，特别不够意思！” “我暗示了，”林朵朵回忆着年初那次采访，“当时李宥昕也在，你说你要去采访影帝。他说影帝出身不凡，我说影帝是飞机和大船的主人，载着票房秒杀全球。” 花钊扶额：“意思是昕昕也知道他是陈彦行！？” 第116章 不是只活二十七 李宥昕搬进林朵朵家的第一个冬天，花钊从杂志社经济板块调岗到娱乐板块。她能力很强，没多久就把娱乐板块办得有声有色。 主编很欣赏花钊独到的视角和文笔，于是建议她做一次娱乐圈人物访谈，采访对象便是当年的影帝——陈星。主编承诺她，如果人物专访做得好，杂志将会考虑将“人物”作为一个单独的版块来体现。言外之意，理想情况下花钊也许即将在人物版工作，而且职位应该不会太低。 得到这个消息后，花钊心里激动得睡不着觉，大晚上临时起意跑到林朵朵家，一进家门，便看见李宥昕正帮林朵朵剪头发。 “你们在干嘛？”花钊看着阳台上那两个人——男的手里拿着剪刀和梳子，正凝眉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女方倒泰然，睁着两只眼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对视。 “剪头发。”他们异口同声。 花钊一边换鞋一边呵呵笑了两声，她起身把背包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到沙发跟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说李先生，李太太，你们俩可不可以不要在月亮底下秀恩爱？” “花大记者，地球人和外星人是两个物种！”林朵朵抗议，“他就是帮我剪个头发，一会儿他也可以帮你剪！” “我敢打赌他碰到我头发的那一刻，我可能会死于非命。”花钊走到他们身边，别有深意地看着李宥昕，“外星人，你说呢？” 李宥昕懒得理她们，他给林朵朵剪头发是为了抵涨价的房租，不然他才不接这种超难度系数的工作。就林朵朵这个发量，剪短了呆，剪薄了傻，刘海儿更不用提，正常头发刘海儿都是技术活，更何况林朵朵这种微微自然卷。他要是想干好这件事，恐怕短也得四个小时。 林朵朵看着李宥昕不断在自己面前晃过的手：“外星人。”她叫他。 “嗯。”李宥昕应声。 “要是丑，我会报复你。”她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那双手——那双手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剪指甲和剪头发差不多的，对？”林朵朵有点后悔，要不是因为犯懒，她一定不会这么冒险。 “不好说。”李宥昕很娴熟地挑起一缕长发，毫不犹豫地剪下去。 林朵朵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心里很打鼓。其实她常念叨着要长发及腰，可惜每次到手肘那个长度头发就不长了，现在李宥昕又劝她剪短，她舍不得。但一想到自己洗头发吹头发那么费时费事，最终只能在失落中妥协：“随便……” 李宥昕手里的剪刀果敢自如，看得花钊触目惊心，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林朵朵明天起也许得戴帽子上班。 她不明白林朵朵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头交给李宥昕。他每天对着电脑各种加班画图，显然对剪洗吹并不在行。转念间她想起平湖水岸方圆五公里没有一家理发店，她突然有那么一丝同情林朵朵，比起自己动手，显然李宥昕更靠谱些。 “剪得丑我会报复你。”林朵朵小声威胁。 “丑是懒的代价。”李宥昕面不改色。 花钊只剩撇嘴：“我除了吃狗粮还有别的选择吗？本来想炫耀一下我接到了陈星的专访，现在看来哪怕我采访的是总统也不能影响你们秀恩爱。” “你见过不同物种秀恩爱？”林朵朵很随意地评价一句，但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陈星！”她眼睛放光，“影帝耶！” “是呢！”花钊捧起脸，满足于终于能有个异性能让林朵朵眼睛发光！“帅——” “帅炸！”林朵朵激动得小脚踮地，作为颜值协会会长，她必须有义务好好给闺蜜捧场。 只有李宥昕，无动于衷。 “你不觉得他帅吗？”林朵朵抬脚碰了碰李宥昕的腿，“影帝。” “嗯。”李宥昕随声应和。陈星确实样貌出众，见过便难忘。他也是在十二岁那年见过一次，什么活动记不得了，只记得去的都是商海翘楚。星辰集团作为当时货运先锋在一众商人追捧之下颇有众星捧月之势，他那时只听母亲向身旁的朋友低声赞叹了一句：“看那家的孩子，人中龙凤。” 母亲很少这般夸奖别人，年少的他也随之瞧了一眼，这一眼至今记忆犹新，于是他便在脑海里刻下了那少年的名字——陈彦行。 “你的肯定很不走心。”林朵朵打断了李宥昕的回忆，“请重新评价我的男神。” 李宥昕勉强笑了笑：“帅，出身不凡！”他再一次挑起林朵朵的长发：“你要是再打扰我，剪坏了算你自己的。” …… 林朵朵走出回忆。那时她还不知道李宥昕的过往，也确实对他那晚的言论有过疑惑，但想到演艺圈一直有很多特殊家庭的二代，他开这样一句玩笑不足为过，于是也便没有多想。现在回望才觉得，李宥昕可以这样平淡地谈及他曾经经历过的豪门生活，着实难的。毕竟这对他而言确实残忍了些，曾经并排过的人，如今高高在上，还能如此淡然面对，他需要非常人所能想的豁达。 “昕昕是原创恒集团的独子，这些人都曾是他的客人，他知道并不奇怪。”林朵朵解释道，“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小，创恒败落后他改名换姓，又随着成长变了模样。人们不认识他很正常，毕竟谁也不会在意落寞贵族。历史上也没有。” “创恒集团？”花钊对这个曾经鼎盛一时的地产大亨熟悉得不得了，“你说昕昕？创恒集团？他是独子？” “是。”林朵朵把目光抛向道路尽头，“他大概也不愿意提起来，所以从没跟我们说过。我也是见了霍晏，听他说要昕昕还十亿净利润才知道。” “十亿？”花钊咆哮如雷，“林朵朵，你知道这么多事都不跟我说，你这闺蜜连塑料情算不上！” “忙得要死，哪有机会说，这不一放假立刻告诉你。”林朵朵揉着被花招怒吼咆哮过的耳朵，“当年创恒出事，霍家作为担保人为创恒还完了所有欠款。国家考虑到当时世界贸易发展迅速，所以没有追究创恒。于是昕昕爸爸免于牢狱之灾，但还是欠下霍家将近五亿巨款。那个年代的五个亿放到现在可不得了，所以霍叔叔一生病，霍晏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让昕昕还钱。十亿净利润，对昕昕来说不算什么的。” “十亿不算什么？”花钊被这话气笑了，“我说大公主，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凡尔赛。以昕昕今时今日这素人偶像的身份，十亿可以算是天价了。” “他又不是只活二十七岁，”林朵朵伸手划开手机，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张线性统计图：“呶，这是昕昕代言的两个高奢品牌本周的销售总额同比增长率分别为百分之一百六十和百分之二百三十。按照这个社会影响力看，你觉得昕昕的未来会差吗？” “所以你真实的目的是拿着这张图找老林，让他给你主持这门亲事？” 第117章 可以不借位 “你想多了。我还没活够。”林朵朵拐进一个岔路口，“好啦，欢迎花大记者来到老林的农场，我家动物散养，一会儿到了山上我们就得慢点开了。” 花钊盯着眼前宽阔宁静的小路蹙眉：“我记着以前是从前面岔路口拐，你是不是走错了……” “自己家哪有走错的，”林朵朵打开双闪，“小动物们喜欢宽阔一些，我也是。” 花钊一直坚信有钱人的世界她永远也想不通，去年冬天林家的农场只有一个山头大，今年夏天就成倍扩建了：“李宥昕如果知道你是星月集团的女儿会不会恨你？” “星月集团现在的女儿是林有笙。”林朵朵纠正，“所以我才那么勤勤恳恳的工作。” “你在给你的懒惰找借口。”花钊放下副驾驶的玻璃探出头去，前方不远处几只鹿正在马路上散步，听见车声，它们停下来驻足回望，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花钊认得最高的那头，那是林朵朵的宠物。 “小野菊，你姐姐回来了！她说要把你做成下酒菜！” 饭桌上，李宥昕盯着眼前盘里的鹿肉不知该如何动筷子，他小时候吃过这道菜，那天不知是饮料太凉还是搭配不当，总之他跑了一整天厕所，后来就有了阴影。现在他再一次看见这肉的纹理，难免觉得不舒服。 “你不吃鹿肉？”身旁的女孩柔声问。 李宥昕勉强一笑，低声道：“童年阴影。”说完抬起眼来，正迎上林有笙温柔的面庞——她很明艳，落落大方、楚楚动人，和他见过的每一个女生都不一样。她的好看源自于眼底淡淡的哀怨，让人一见惹人生怜，颇有几分名着里林妹妹的模样。可先前的交流中她分明是个自信开朗的姑娘，聪明中透着一点强势，仿佛世界都是她的。 林有笙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盘鹿肉，眼里流露出遗憾：“撤了，”她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阴影。” 李宥昕颇感惶恐，他不吃别人还吃，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没事。”他示意正上前准备撤走那盘菜的服务生，没等他继续往下说，林有笙忽然顺着他的意思抬一抬手，服务生便知趣退回去了。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是不一样，时时刻刻透着主宰世界的威仪。李宥昕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林朵朵不是这样的姑娘，不然分分钟被这两米八的气场碾压致死。 他又想起了林朵朵，最近他常想起她，也不知为什么。过去出差，他一走几十天，几十天里两个人顶多打个电话，那时候他从没想过她。如今离家才几天，他脑子里每天过电影似的全是林朵朵，每每想起，胸中总像是蒙了一层雾。 “吃菜。”林有笙夹了一着菜到李宥昕盘里，看在一旁特助眼里全是惊愕——大小姐只给父母夹过菜，这前所未有的殷勤都给了眼前这位，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林家未来的女婿没跑了！ 李宥昕微笑谢过，礼数满满。他从林有笙手上闻到了花香，和林朵朵洗发水的味道极像。 “剧本你看过了？”林有笙问，仿佛餐桌上只有他们俩似的。 “嗯。”李宥昕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位对手戏搭档倒不像搭档，更像是老板。细想想人家就是老板，整个星月集团就这么一位千金，全国的星月剧院都是她的，能不是老板嘛！再看看她身后——秘书、助理、特助……大小姐吃饭除了服务生，还有一群人在旁边候命，这哪像是豪门千金，分明是公主！ 提到“公主”，李宥昕又想起家里那位自封“农场小公主”的祖宗来。家里的公主皮里皮气的，坐在沙发上从不好好呆着，像只小猫。 “在想什么？”林有笙好奇，“笑那么开心？” 李宥昕自知失礼，忙收敛了笑容：“猫。”他道，“家里有只小猫，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人照顾。” “我们这个职业私人时间有限，家里的宠物如果不能带在身边，就一定要安排人照顾。”林有笙努了努嘴，“我以前养过一条狗，就因为我出差，被我大伯家的表姐吓死了。” “狗被人吓死了？”李宥昕第一回听说。 “我妈说我表姐带着一只巨大的狗来我家玩，大狗追着小狗，追了一整天，第二天我的狗就死了。吓死的。” 难以置信，大狗追死了小狗…… “听上去挺悬疑。”李宥昕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故事，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看来豪门的狗也难逃宿命。 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虽然林有笙音色温和，虽然她无时不刻不在表示友好，但李宥昕仍觉得不自在。好在他也算经历过风浪，整个餐程没出一丝差错。 祁秀晶坐在一旁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都说这位“星月”的小公主脾气不好难伺候。昨天电话里对方经纪人说她拿到剧本后觉得有些地方需要商榷，今天就包了架飞机直飞这边，可见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李宥昕是慢性子，脾气也不见得多好，她只祈求这俩人别打起来把事情搅黄就行。 最终李宥昕不负众望，一句“违逆”的话都没说，当然，这俩人也没怎么谈工作。看得祁秀晶一头雾水：难不成公主殿下是包机来追星的？ “你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有几幕台词和剧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出门前林有笙特意走到李宥昕跟前，发现自己只能看到李宥昕的胸口：“你好高啊……”她踮起脚尖，侧了侧头，随后低声嘟囔着，“不见得能够到呢……” 李宥昕知道，林有笙担心的是剧情里的一幕吻戏。舞台剧和电视剧不一样，对现场的演技和应变能力要求更高。拿到剧本后他反复读了多遍，很巧，他也在为这场戏犯难。 从职业操守的角度看，其实这场戏没什么。从情感出发，他心里有道坎。多年以前他曾深爱过一个姑娘，接吻于他而言是爱与责任的仪式。过去他拍《繁花》，导演为求效果改了所有的接吻戏份，全部借位分拍。而舞台剧讲究一气呵成，气氛到哪里就是哪里。退一万步，哪怕对方接受借位，可一旦“借位”一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是大大的失礼，更何况，以他现在是非缠身的经历，他能有这样的机遇就相当不错了。 “你没试过吻戏。”林有笙仿佛看穿了他，“《繁花》我看了，都是借位分拍。”不等李宥昕说话，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又闪出了智慧：“啊……我知道了，卫老师心里住着个很爱的人！” 李宥昕因这话慌了神，他慌了便会笑，无声的笑。那一双眼澄澈，笑起来当真好看。 林有笙陷在那双眼里，忽而收敛了笑容道：“我可以不借位。” 第118章 必须谈的恋爱 当林朵朵从热搜词条里看到“卫麟、林有笙共进午餐”的字样后，手里的杯子不自觉一歪，西瓜汁洒了大半张地毯。 “小祖宗，看着点儿，这地毯绝版了，现在可没地方买。”蒋晴一边惊呼着，一边招呼家里的阿姨过来清理把地毯。她暗觉女儿行为反常，猜测那小妮子手机里必有情况，于是佯装着起身收拾，实则绕到林朵朵身后侧目窥探。一眼便看见她手机上林有笙和一个高挑男子从高档餐馆走出来的动图画面。 “哟，妹妹有男朋友啦？”母亲一句随声轻叹，吓得朵朵手微抖，果汁又差点晃悠出来。 细看内容后蒋晴一脸惊喜：“卫麟耶，这个我知道，网上热搜头条每天都是他，小伙子可火了，也帅！听说人也不错。”她边说边琢磨家里的好事：“不错，今年恋爱明年结婚，后年我就可以借光抱大外孙！” 花钊正喝冰可乐，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都说神补刀的是闺蜜，没想到真“补”起来还是老妈的刀更有杀伤力！ 林朵朵不做声，垂眼盯着娱记偷拍的短视频不知该作何评价。视频里李宥昕正看着林有笙笑，那笑容纯净，和他在家时的每一个笑都不一样。至于堂妹林有笙，她满眼惊喜和欣赏，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在犯花痴。 “妈妈，这位是创恒集团的独子。”林朵朵把手机放到一旁茶桌上，“他上个月刚和霍家三哥哥签了十亿净利润的协议。” 蒋晴闻言瞳孔地震，一番思索后她起身坐到林朵朵对面：“是……叫李珩的那个？” 林朵朵点头。 “十亿……”蒋晴默默在心里估算，“按说让他现在还十个亿也不算多，十几年前的物价远没现在高。”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后院方向，扯着嗓子喊话丈夫：“老林！你二弟家的姑娘谈了个十亿欠款，你看能不能给还上？” 正在收拾花草的林爸闻言从后院回到客厅，他脸色不太好，低声提醒妻子：“人家的事少念叨，你女儿的事才是你们家的正经事。二十好几了恋爱也不谈，她舅舅给她介绍了个男孩子，人家想约她假期出去玩，你看看她，回家来了。” “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出去玩。”林朵朵窝在沙发里，她想起萧兮云确实给她发了微信，可惜她忙着课程创新的事，瞥了一眼就扔到脑后去了。于是她忙拿起手机找到萧兮云的微信，才发现他发过来的是一大把船票照，附上一句：“要不要看海上日出？” 林朵朵一直没回消息，萧兮云便在后面追加了一句：“林老师？” 去海上看日出吗？ 林朵朵的心乱糟糟的，仿佛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劝说她去或者不去。可是劝到底，她眼前莫名又浮现出李宥昕的那张脸，于是她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快乐。 她想他了。 很想很想。 李宥昕在滨海影视城叶氏集团旗下酒店的会议室里和同事们围读剧本。古装仙侠剧，他演个话痨。全场演员的台词加在一起也没他的厚，这让他觉得压力山大。 女主角是个新人，小姑娘腼腆害羞。只不过她周围助理加在一起不下五个，除了端茶倒水的，还有专门举伞的和喂水果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钱家的女儿觉得拍戏好玩，借机也来演艺圈分一杯羹。可是这般娇养，很难说未来星途如何。 提起“娇养”，李宥昕很自然地想起林朵朵。 于他而言，林朵朵也是娇养。回忆往昔，只要在同一屋檐下，她总是不叫人消停。比如她常对着他埋怨学校工作辛苦，弄得她这里疼那里痒，苦着脸求他给她按一按肩颈。亦或是借口学生不听话，对他做的饭菜百般挑剔。还有在学生或者家长那里受了气，回来一定会砸锅砸铲子，埋怨厨房里的炊具不省心。当然，她并不只会拿他出气。有什么好东西她也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比如爷爷奶奶旅行带回来的三无产品，比如妈妈炖的羊肉，爸爸种的水果……若是两个人都赶上假期，她会半夜跑到他房间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略带哀求地问他：“外星人，明天要不要出去玩耍？” 想到此，李宥昕不自觉地勾一勾唇角，他确实很喜欢和林朵朵出去玩。她怕人多，所以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他去没什么人的大公园。停车不收费，也不用买门票。公园里多是遛娃的家长或健身的叔叔阿姨，没人在意他们是谁。 林朵朵也很喜欢这样惬意的傍晚，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低龄幼儿款滋水枪，走累了还可以扫个电动代步玩具车。虽然不需要什么驾驶技术，但李宥昕开车的时候，风总是舒服的。 她想他，于是发信息给他，跟他说：外星人，我想你了。 良久，对方没有回应。 她觉得冒然，所以赶在最后那十几秒撤回了消息。然后笑自己后知后觉——现在再想人家着实不道德，毕竟林有笙已经公然对着他花痴姨母笑。她作为知情人，哪能调戏妹夫。 李宥昕和导演聊完角色已是半夜，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很自然地划找“林朵朵”三个字，只是没想到她就在最上面。他心怀疑惑地打开聊天窗口，看到林朵朵撤回了一条消息，不知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她极少主动联系他，怎么还撤回？ “怎么了？”他写下这几个字，又觉得以林朵朵的脾气，八成又读出不耐烦，于是删去换成了“？”，可又觉得不够尊重，只好又删掉重新输入。 “刚才和导演聊角色，没看手机。”他解释，又觉得单调，想到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享受国庆节小长假，于是补了一句：“假期过得还好吗？” 林朵朵的卧室里，花钊坐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采访录音。她这次的采访对象是名校教授，录音笔里，老先生对现下社会环境发展问题侃侃而谈，人口、资源、环境是永恒不变的矛盾。 林朵朵躺在床上静静听着，作为航运公司的法人，她虽然无心于星月集团的经营和管理，但有些事情她必须知道，尤其经济和社会发展问题，必要时候这些碎片一样的信息有利于她在公司需要她的时候做重要决策。虽然她无数次表示自己不想接管父亲的企业，但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利。只不过今晚她的心乱得很，教授的采访听在她耳朵里，渐渐就成了乱码。 “专家们说了半天，其实问题还是没得到解决。”花钊扭头看见林朵朵正对着手机发愁。她起身凑到林朵朵跟前，看见聊天窗口上方“萧兮云”的字样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所以这是你必须去谈的恋爱？” 第119章 这是哪出？ 林朵朵心里觉得很无力，不是萧兮云不好，而是这之中牵扯了太多的利益，她可以不谈，但必须要明确拒绝，可舅舅舍了老脸攀的关系，她若真不谈就拒绝，着实让舅舅为难。这要是从爸爸这边介绍，她可以直接回绝，舅舅的话…… “我舅舅几乎没对外宣称过他和我家的关系，所以圈子里面能知道他是我舅舅的，都是很大的集团，很大的家族。比如陈家、叶家、程家。萧兮云家是后起之秀，发展到成为今天的尚熹集团，确实也算得上是近十年的行业翘楚。只不过我爸没称赞过，哪怕从我妈那里知道有这回事，也没明确表示过赞许，所以我想，我爸也许并不满意。”林朵朵翻着眼珠分析，“你知道，我舅舅爱面子，我爸爱我，如果我说不喜欢，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我没谈就说不喜欢，他们俩嘴上不说，心里可不知道会怎么想。你想，如果我舅舅觉得我爸看不上萧兮云，那就等于他做大舅哥的被妹夫看不上，这多尴尬。如果我爸心里觉得我舅舅给我介绍这人我都懒得谈，那是不是证明我舅舅只是嘴上说疼我，实际上一点也不担心我受委屈。那我爸对我大舅哥得有多大意见。”林朵朵摇头，“所以我不但得谈，还得假装特别喜欢，潜心修炼好好谈。” 花钊听得头大：“那么复杂吗？自己家人跟自己家人还这么多事？” 林朵朵点头：“小家庭，小确幸，妯娌亲戚打打闹闹的叫生活。大家族如果有嫌隙，往轻了说是分崩离析，往重了演化就是离婚析产。法人身败名裂，股票一落千丈，几百亿几千亿分分钟化作泡影，还有公司倒闭裁员，几千个家庭丧失经济来源。你觉得严重不？” 花钊也确实听说过不少离婚析产案，确实会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谈恋爱也会导致破产吗：“所以，王子公主都是骗人的？” 林朵朵点头：“我们这些二代们的婚姻，多半都是为了利益，为了真爱的不是没有，而是极少。” “所以咱们昕昕从来就没希望。”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对我来说，爱情是最危险、最没用的东西。收好我的爱，谁也不会受伤害。”林朵朵捧着手机长叹一声，“所以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催眠我自己了，我每天都对自己说‘这人长得一点也不好看，这人很娘，这人矫情，这人穷，这人配不上我。’” 花钊汗颜：“闹半天你第一眼就看上他了。” “我没有。”林朵朵矢口否认，“我就是找个租户平衡一下零花钱，而且我一个人不敢睡那么大的房子，再而且你都不来陪我住。” “他搬走了。”花钊提醒，“你应该再找个租户平衡一下零花钱，赶走你的恐惧，补上我爱莫能助的空位。” 林朵朵摇头：“他预付了我二十万的租金，我都快花完了，怎么租给别人？” “快花完了？”花钊没记得林朵朵买了什么，“你买什么去了？” “股票。” “……”花钊无言以对。认识林朵朵那么多年，她几乎没见她花过别人的钱，唯独花李宥昕的房租，花得是义无反顾、不假思索。也不知道林大小姐自己知不知道。 这一天，自打林母得知小叔子家的女儿有“男朋友”后就一直在吐槽自家女儿挑剔：“清华北大的好不好？她非说人家是学习机器看不上；国投够可以了，她非说人家市侩；那叶家的男孩多帅啊，他俩谁也看不上谁。” 花钊坐在沙发上满脸堆笑：“对对对，她不知足。” “你说看不上高精尖能看上个普普通通也行。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独立创业的萧兮云，你又要说他什么？”蒋晴看着女儿，一早料到她还有话噎回来。 “太嫩，下不去手。”果然，林朵朵不负众望地搪塞道，“他爸要不是萧伟，他能独当一面做跨国买卖？”林朵朵浅笑着摇头，“我爸培养我多少年，我可是从没动过一根歪心思去证明自己做生意能强过我爹，因为我打小就知道，我不可能比我爸还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我可以有爱好，但我不配有产业！”说到此她压低声音吐槽道，“妈妈，你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每年萧叔叔给萧兮云那个木雕工作坊投资多少，又是以谁的名义投的。”说完她又窝回沙发里，“我承认萧兮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但我觉得他扛不起咱们家这几条船。” “什么叫抗得起？”蒋晴凝眉看着女儿，“你还不是叫你二叔去运营，你自己躲在学校里当个吃闲饭的！” “我培养的是祖国的未来！将来我学生出去跟人家外国人谈生意的时候能不怯场，能用英语侃侃而谈！” “口语都牛着呢，垂眼看单词一个不认识。”母亲开始揭她老底。 林朵朵只好点头认栽——她的学生口语确实不错，但正如母亲所言，但凡涉及单词和句型，他们永远搞不明白。她无数次在李宥昕面前抱怨，说孩子们一低头考试就秒变英语“文盲”。李宥昕每次都打击她，说一句：“是你躲懒。” 她懒吗？ 她明明很勤奋啊！ 等她反驳，李宥昕又说：“对对对，你不是躲懒，而是不会偷懒。” “让你一说，我又懒又笨。”林朵朵扔去一个抱枕，不偏不倚，正砸在李宥昕弓起的后背上。 被砸中的李宥昕直起身，垂眼看着手里的吸尘器。半晌，他突然问：“都什么年代了，你换个扫地机器人不行吗？为什么天天遥控我人工吸尘？” 林朵朵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双十一有活动，再等等行不？” “可以，剩下俩月你吸！” “我吸就我吸！”林朵朵起身夺过吸尘器，“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吸尘器也很贵很好用？” “是好用，但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用？”李宥昕顺势坐在沙发上指挥：“下面，沙发下面都是你吃的薯片渣子。” 林朵朵弯下腰去吸薯片渣，余光瞥见李宥昕窃笑。她恍然回过神来：“你我都不吃薯片，哪来的渣子？” “你问花大记者呀，她昨天来的。你俩去买的东西，谁知道谁吃的。” 林朵朵气得咬牙：“等你闺蜜来，我吸他脸！” 李宥昕蹙眉：“租房协议里好像不允许我带外人来。” 林朵朵直起身抱起吸尘器：“那就你提前代劳！” 沙发上的李宥昕稳如泰山，他才不信林朵朵能举起吸尘器，毕竟那东西他拿着都觉得有点分量。 “我累了。”林朵朵来回移动着吸尘器，无用功做到极致。 李宥昕无奈，起身接过那个“大家伙”：“等你心静下来想一想，单词一类的东西，需要重复记忆，不用全面考察，反复多次有针对性就行。你说呢？” 林朵朵那会儿不屑，现在想想，仿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少练，精练，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上楼出卷子了。”她撂下一句话飞奔着上楼去，留下花钊和蒋晴二人面面相觑——这是哪出？ 第120章 订机票，去瞧瞧 林朵朵躲在屋里给学生们出练习卷，一整个下午都没出现。花钊在客房改采访稿，中途去林朵朵那屋看了她几次。她很专注，仿佛要用工作赶走那些她不爱的消息。 作为闺蜜，她不太确定这个时候该不该背着林朵朵联系李宥昕。一方面她心里觉得林朵朵不太能接受林有笙搭上李宥昕，要这么发展下去，李宥昕早晚成她妹夫，那得多虐。另一方面她也理解林朵朵那番说辞，以她的身份，好像也不太有资格自由恋爱。 那么萧兮云呢？ 花钊脑子里突然响起林朵朵刚说过的话：“要谈，还要像模像样地好好谈。”可太难了，这是挑战演技吗？ 偏这时候，李宥昕电话打进来。 “喂？”花钊心虚。 “花大记者，您好，我是周文堂。”电话对面周文堂憨憨道。 “文哥，您请说。”花钊一边客套回应，一边疑惑：李宥昕为什么把手机给别人，他去哪儿了？ “是这样啊……”电话对面，周文堂酝酿良久，“麟哥，派我，咨询您……林老师，国庆假期过得还愉快吗。” 花钊一整个无语，合着是想打听李太太最近的生活：“他为什么不自己问？” “他拍戏。”对方脱口而出。 “出卷子呢。”花钊没好气道，“你们谈了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可不可以不要立刻炫耀，我们尚熹集团也不差的，虽然比不上星月。” 周文堂被这突如其来的怨气说懵：“啊？” “啊什么啊，”花钊愤愤不平，“你告诉李宥昕，新闻林老师看了，祝他和林大小姐百年好合。这边也决定收拾收拾奔赴萧兮云了，就这样。” 这些话传到李宥昕耳朵里，他沉默好久。意思是林朵朵误会了？ 祁秀晶正好也在，她把通告单递给李宥昕，提醒他：“林老师比你清醒，起码她知道如果林有笙请你做她男朋友，你没机会拒绝。哪怕你借口说自己不是单身。” 李宥昕冷笑：“还逼迫我和现任分手不成？” “看她需求。”祁秀晶沉声，“她不会直接要求，她背后的团队就说不定了。林家很疼爱这个女儿，想要的都会给。顶流的圈子和群演不一样，拿到机会是偶然，想要维持就得有牺牲。” 李宥昕沉思一二，用笔在下周安排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个一定去。” 祁秀晶垂眼，看到那是个公益活动论坛，忍不住蹙眉：“不赚钱的事你去干什么，留下来好好拍戏。” “麻烦你帮忙和剧组协商一下，”李宥昕露出官方的微笑，“跨国文化交流，的广告。” 不得不说李宥昕是个有远见会算计的人，祁秀晶看着主办单位沉默半晌：“他们不会给你过多的舞台。” “台上给观众，台下给未知的合作伙伴。”李宥昕很坚定，“如果星月集团对我说‘不’，我总得给自己留别的后路。” 祁秀晶说不过他，只好妥协。 “林大小姐说吻戏不借位，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觉得粉丝不见得能接受。”祁秀晶说完，起身往导演方向去，她去协商临时通告，希望他们不会被剧组嫌弃。 林朵朵出完卷子天已擦黑，林母叫人叫她吃饭，叫了好几次她终于动身往楼下走。 餐厅里，林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娱乐新闻。果不其然，新闻提及林有笙和新晋顶流卫麟的合作，还抛出了俩人共进晚餐的路透照。 “怎么样？”蒋晴问丈夫，“回头和老二一起见见那孩子？” 林父摇头：“八字没一撇。” “我打听了，笙笙主动去找的人家。”蒋晴看着餐桌另一端林朵朵的空位，微微压低声音道，“你女儿是拿着鞭子赶也不往前冲，人家女儿就知道自己争取幸福！” “圈子里乱七八糟的，姑娘家还是少接触。”显然，林爸爸不看好这对。 林朵朵下楼来，正好听见父亲的话。虽然林朵朵很赞成父亲的说辞，但想到李宥昕，林朵朵最终还是选择替他申诉。 “圈子乱，他不乱。” 一句话引得满餐桌的人抬起头去看她。 她忽觉自己说错了话，又赶忙解释：“我说笙笙。” “她是林家的女儿，当然不会乱。”母亲招呼女儿坐到身边：“花花都等你好久了，你也不下来。”她说着夹起一块鱼送到林朵朵碗里，接着刚才的话道：“笙笙虽然在圈子里，但家教还是咱们林家的家教。总不能见一面就去跟人家同居。” 花钊因这话不慎吞了一粒花椒，猛咳一番后拍着胸口念叨：“好家伙，差点给我送走。” 林朵朵知道她在嘲笑她，在桌子下面用小脚丫一直扒拉花钊的腿。花钊扶额：“大姐，你让不让人吃饭？” 林朵朵气得半死，心说这真是出卖自己没商量的队友。她翻着眼珠看花钊，光动嘴不出声地说：“诅咒你。” 俩人闹得不像样子，最后被林母无情制止。 饭后，林母打开电视。她还在看《繁花》，偌大的电视屏幕上，李宥昕侧颜无敌。 林朵朵盯着那张细嫩的脸好一会儿，看尽他的温柔。 “出去走走吗？”林父站在沙发后面轻抚女儿的头，“跟爸爸去看看农场。” “喂鸡吗？”林朵朵仰起脸来，“鸡窝好臭的！” “捡鸡蛋，喂马。”林父宠溺地看着女儿，连微笑的皱纹里都写满了邀请。 林朵朵喜欢喂马，她起身穿上鞋，把零食揣进花钊怀里：“花花你陪妈妈看电视，我和爸爸去喂马。” “好呀，我看帅哥。”花钊扭了个舒服的姿势，用下巴指屏幕，“颜值巅峰啊！” 林母端了葡萄坐到沙发上：“花花，来吃葡萄，刚摘的。” 林朵朵最喜欢自家的秋葡萄，味道酸甜，新鲜可口。她拎起一串抱在怀里，美滋滋地尾随在父亲身后：“爸爸，拿上手电，黑。” 林母目送丈夫和女儿出门后，笑着向花钊解释：“他们父女出去说悄悄话了，咱俩看剧。” 花钊当然知道，爸爸看女儿，心事总是一看一准。林叔叔这时候叫林朵朵出门，八成是看出了林朵朵心情不太明朗。 林母看着电视上如玉的公子频频夸赞，花钊在一旁随声附和，她更好奇朵朵爸会跟朵朵说什么，不会一下子就发现林朵朵也喜欢卫麟…… 林母倒是毫不在意，也不知哪根神经触发她突发奇想：“诶，花花，你说笙笙能飞去杭州看卫麟，咱们是不是也可以飞去杭州看帅哥？叫上林朵朵，认认妹夫。” 花钊刚把一颗匍匐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便因这话直勾勾把葡萄吞了。她挣扎着坐起身，面色狰狞地抗议：“阿姨，我就一个申请，下回咱有啥想法，可否等我嘴里没东西的时候再说。” 蒋晴哈哈大笑，随后满眼欢喜地拿起手机：“哎呀！订机票，去瞧瞧！” 第121章 林朵朵呢？ 秋夜很静，虫声浅唱。 林朵朵跟在父亲身后，回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边吃边走，很没样子。父亲那时候因为工作繁忙很少同她聊天，除了瞪她，叫她把吃的收起来，其余少有他言。 那时候她很小，走到第十三棵树边就走不动了，总要停下来歇一会儿。父亲会在她驻足看星星的时候问她：“朵朵，星星美吗？” 四五岁的林朵朵会无忧无虑地笑着说：“美。” 十岁的林朵朵会因为不好好写作业挨了训而哭着说：“美。” 十六岁的林朵朵会长叹一声，然后说：“美也没时间看啊！”那时候她忙着学习实在无暇顾及。 二十岁的林朵朵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总要停下来陪她看星星，因为工作枯燥，生活不易，于是她反问：“爸爸觉得呢？” 如今她二十五岁，跟在父亲身后，依旧像小时候一样，等着父亲走到坡下老树旁，驻足问她。 然而，林显星什么都没说，也没驻足，继续往前走。 “爸爸！”林朵朵提醒。 “花钊知道笙笙的事吗？”林父问。 林朵朵扭头看了看身后，确定四下无人，才紧走两步到父亲身旁低声道：“您是说谈恋爱的事，还是她别的事。” 父亲终于停下脚步，严肃提醒：“她的身世你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报告长官！坚决没有！”林朵朵调皮地回给父亲一个军礼，随后探身把脸凑到爸爸眼皮子底下，压低声音说：“天知地知，二叔二婶知，您和我妈知，我不知。” “你二叔爱面子，这件事说不得。” 林朵朵站直身把目光抛向空旷的草场：“我知道，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 “自然是要烂在肚子里。”林父似有还无地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什么，转言道：“该是你的永远是你的，逃避不是办法。” “要不你和我妈再给我生个弟弟。”林朵朵眨巴眨巴眼，“你看我二叔，年纪轻轻，头都秃了。我可不想秃头。” “把你该学的学完，这个没商量。”林父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浪了三年，你还只是个普通教师，可见这行也不适合你。早点收拾收拾，把研究生读完再到大企业里实习两年，回来接管集团。” “林有笙也可以接管集团啊，你让她去。”林朵朵一百个不情愿，“她就能自由恋爱，我怎么就不……”她没再往下说，真言憋在嗓子眼，险些吐露。 父亲自然听出了她的不情愿，于是问：“你舅舅给你介绍的男孩不好？” “好。” “好就跟人家约会去。”林父背起手，掂量再三后略带遗憾地说，“可惜年龄比你小，没见经事。”可见爸爸对萧兮云兮云是真心不满意。 “尚熹集团也算近两年的行业翘楚，后起之秀。”林朵朵像是在替相亲对象开脱，“目前这个市场不太会有大风浪，小事……他会经历的。” 林父垂眸，想着女儿为对方说话，想来也是有几分喜欢在。于是沉默半晌，才略带勉强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肖伟谨小慎微，走到今天这般规模确实有运气。再往后，看发展！” “总比笙笙那个负债十亿的要好。”林朵朵自言自语道，更像是在麻痹自己。 林父听到就觉得头疼，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十亿……”他琢磨着，目光所及是无边星空：“你妈下午说什么来着？让咱们家帮着还？” 林朵朵嗯一声。 林父苦笑：“调皮。”这是在说朵朵妈。 “难得笙笙喜欢。” “十亿可不是能随便给出去的数目。”林父提醒女儿，“你要有意识地去感知手头每一分钱对生活的意义。”说话间他面露难色，犹豫半天终还是强调一句：“赶紧辞职，出国念书！” “念书，是不能体会赚钱辛苦的。”林朵朵扬一扬头：“爸爸，你等着，我会很优秀。” 林父又何尝不知女儿正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可他等得起，企业不见得。辛苦经营的集团总该有人来继承，拱手他人恐怕是吃亏的。 “朵朵……” “爸爸，你看。您和我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我将来又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这企业最终也不是林家的。所以，爸爸做法人，二叔做法人，或者我和笙笙，谁做法人都一样。你们都没有儿子呀！”林朵朵摆动着自作聪明的小脑袋瓜，“所以，我建议，您和我妈再努力给我生个弟弟！” 林父攒眉蹙额：“你是想要你妈老命吗？” “那你就只能便宜这些女婿们了。”林朵朵摊一摊手，“反正我不懂经营。” “叶家懂，陈家也懂。”父亲提醒，“这才是良配！你从小玩到大的，知根知底，强强联合。” 林朵朵呵呵一笑并不赞同：“叶家的公子，喜欢他那个假小姑姑。陈家少爷，喜欢他经纪公司老总的女儿。您让我去嫁两个不喜欢我的人，这是亲爹吗？”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杂七码八的事？”林父竟不知道，女儿人在教育系统，居然还能知道商圈这些他们都不十分了解的事。 “娇娇在手，没什么消息不能有！” 没错，郑颖娇这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爬墙达人，在不上课的时候，永远沉溺在帅哥们的绯闻里。比如林朵朵在和父亲畅谈人生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机票带着老公奔赴追星现场。 也确实是阴差阳错，她本想找个高档酒店近距离追星，奈何最高档的酒店也就那样，反而距离影视城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小区，那里有特色民俗。于是她夫妻二人驱车前往，好巧不巧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正好邂逅了下班归来的李宥昕。 郑颖娇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哥们儿，你看远处那个人，像不像我老公？” “你老公正在这里给你搬行李，怎么就‘远处’了？”徐明州关好后备箱盖，拉着行李走到妻子身边，远远看见地下车库另一头，三个笔挺的男人朝他们的方向过来。 “那走路姿势我认得，是我主。”郑颖娇低声道，“卫麟。” 李宥昕隐约听见有人轻念了他的名字，循声抬头，一眼看见郑颖娇站在那里。呦，这林老师和郑老师素来是“连体”，能在这儿看见郑老师，莫不是家里那位发现了什么，来找他“索命”了？再一看郑老师身边—— 是个男的？ 林朵朵呢？ 第122章 没有商人做亏本买卖 郑颖娇眼见着偶像朝自己方向走过来，忍不住挥手叫了一声：“卫麟！” 李宥昕抬了抬手，意思是听见了。其实他本来想喊一句“郑老师”，好在他忍住了，不然开学后林老师肯定免不了被盘问。 电梯里郑颖娇率先按了“7”，李宥昕瞥了一眼，挑眉暗道一个巧字。郑颖娇见没人再过来按，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您几层？” “同层。”李宥昕温柔一笑。看在郑颖娇眼里满是桃心和粉红泡泡。 “朵朵！我出来旅行，住了个民宿，就那种高档小区里的公寓，主题式的很小众很高端那种！我跟你讲，我居然和我男神住在同一层！他现在是我邻居！”林朵朵看见郑颖娇消息的时候莫名觉得头晕，这不太像是个好预感。 “男神？哪个？”林朵朵不太确定。毕竟郑老师经常心情大好就赦免一些被她关进“冷宫”的男神，重拾旧爱概率高达百分之三四十。 “卫麟！！！”对方回消息很快，隔着屏幕仿佛也能听见郑颖娇在咆哮。 林朵朵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娱乐新闻：“和林有笙出入高档餐厅……”她自顾自念叨着，很顺手打下一行字：“恭喜你可以近距离观察他的渣男行径了，他下午刚谈了个女朋友。” 郑颖娇也看到了下午的娱乐新闻，但她并没看见她男神身边有女人啊。 “林朵朵，他和林有笙大概率是谈《卷草忍冬》的合作，你可不可以把思想放单纯些？”微信语音消息，郑老师态度非常不满，“我男神很敬业！” 林朵朵撇嘴，公费恋爱叫“敬业”？ “我也很敬业。”她回信后便发泄似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之前下定决心要重新整理语基，倒不如利用假期完成工作，这样开学后她才有更多的精力抓住课堂生成的差异资源调整课堂。 熬夜鼓捣完基础练习套卷，林朵朵再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再三确定内容和容量足够科学后，她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花钊，最终决定发文字消息给郑颖娇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左右那位姐姐认床，估摸着这会儿不见得睡得着。 “娇娇，基础卷我出完了，上下两学期。发你看看，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我再调整。” 郑颖娇确实认床，哪怕换到男神隔壁住还是睡不着。当然，她失眠一多半是因为卫麟，要知道，没几个人这辈子可以和自己偶像睡隔壁！中间就差一堵墙啊……这是什么粉红色的距离！ 看见林朵朵的消息后郑颖娇更精神，整册基础卷，这是多大的工程量！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跑到阳台按下语音键：“林朵朵！你小宇宙爆发大晚上不睡也不至于自虐啊，出整册卷子，你这是强迫我跟我家哥哥分手委身于你！” “别，你先考虑你男神。”林朵朵玩笑道。 “干嘛晚上干？”郑颖娇很担心好朋友的身体，“白天大把的时光，你又不出门。” “白天没灵感。”林朵朵也很苦恼，她白天更喜欢和花钊出去喂小动物，农场小公主可不是白当的，她看家里的牛也差不多快生了，白天她得精心照顾。 李宥昕睡得很浅，尤其知道郑老师在隔壁，他难免睡着睡着就想起林朵朵。所以当郑颖娇在阳台感叹林朵朵大半夜不睡觉鼓捣练习卷的时候，他便很自然地清醒过来，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边空着的床铺，继而想起自己已经搬离林朵朵家了，林朵朵也没住在楼上。 他闭上眼微叹了口气，埋怨自己为什么负气不辞而别。捏亮手机，他看到时针已经越过“3”，这个时间，她还没睡…… 林朵朵爬回床上的时候手机忽然亮了，微信里一条来自李宥昕的消息很醒目：“还没睡？” 林朵朵很久没收到李宥昕的消息了。她猜这会儿李宥昕联系他多半是因为郑老师半夜发疯吵醒了邻居。当然，郑老师的感叹她作为接受者听得一清二楚——声如洪钟，足矣把周围住户都吼起来上一堂自然拼读。 她理解郑颖娇的激动，毕竟没几个人这辈子能有机会和自己偶像对头睡，虽然隔一堵墙。但她不理解李宥昕大半夜凭什么给她发信息——走都走了，还联系什么？这些日子不都消失得挺彻底的嘛，就好像以前从没认识过似的。现在跑来关心她，是在埋怨她让娇娇激动了？被吵醒了就直说呀，拐弯抹角，让别人猜，真是惹人讨厌！ “渣男！”林朵朵负气咒骂一声后把手机丢在地毯上，一股脑儿钻进被窝闭上眼秒睡。 李宥昕却睡不着，他等不到林朵朵的回信，心里总是不安。于是又打下：“朵朵？”几个字。可转念又觉得，自己走都走了，对方也有了萧兮云，尘归尘，土归土，再这样拉拉扯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多渣呀。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好一会儿睡不着。 远方，霍晏也醒着。他没睡是因为卖场刚换了新广告屏，全市最大的led电子显示屏落座金盏购物中心，未来这个广告位将是金盏购物中心最称心如意的收入来源，他该怎么定价，决定着金盏购物中心未来的定位。当然，这并不全是他没睡的原因，下午换屏的时候，他见到了林朵朵的舅舅，从老蒋那里，他听到了一个颇具威胁力的消息——萧兮云、林朵朵。 当传闻只是传闻的时候，传闻便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传闻变成实锤的消息，那便是生意场上的博弈。 霍晏坐在书房转椅上搓着下巴：“尚熹集团的独子，包工头的外甥女……落差有点大呀……” “听说林老师家里有个农场。”秘书提醒，“如果农场规模宏大，收入也相当可观。” 霍晏捏着眉心：“尚熹是上市集团，上市集团的独子，哪怕不选上市集团的幺女，也得奔个差不多的掌上明珠。尚熹又不缺农副产品，谈个农场小公主是不是太奇怪了？”他边念叨着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秘书：“蒋总那边家里其他亲戚都是做什么的？” 秘书回忆起上一次在购物中心偶遇林朵朵的画面：“那会儿问的是，除了知道蒋总的父亲也就是蒋老先生曾经是规划部门的领导，其他蒋总这一辈的亲戚就没细问……” “去查，最好把他们家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的关系都打听出来！”他起身裹紧睡袍，路过秘书时深深地瞧上对方一眼慎重道：“没有商人做亏本的买卖，除了我老爹！” 第123章 短假骑行 林朵朵的假期作息从来都不规律，尤其李宥昕不在的长假期。她睡醒已经快到正午，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花钊在打电话，也不知电话对面是谁，她笑得合不拢嘴。 从地上捞起手机，林朵朵看见萧兮云的问候：“早，林老师。”发信时间是早上九点，距离现在有三个小时。 “早。”林朵朵回复，“刚睡醒，加班来着。” 萧兮云没想到林朵朵是个工作狂，他勾一勾唇角，觉得这会儿约她出来放松一下最合适不过。于是他斟酌再三，问道：“想好了吗？要不要去爬山？” “爬山……”林朵朵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她好像更习惯出海。 出海、捕鱼、割草、喂羊……她似乎很少爬山。若是赶上李宥昕也休假期，她还会腾出一天陪他骑行，在酒足饭饱的午后，骑过西山长长的隧道，看太阳下山。 李宥昕喜欢带着林朵朵骑行，虽然更多的时候他扮演的是司机。他那会儿常扪心自问：有几个倒霉司机的乘客是两辆自行车和一个漂亮姑娘。后来他习惯了，至少林朵朵还能叫他把车停在路边骑上一段，没全程都叫他当司机。 “下次你叫上你那个传说中的弟弟呀，我叫上花花，这样咱们就不用总骑回头路了。”林朵朵卖力地蹬着自行车，“你锁车了对不？那个隧道长吗？里面黑吗？”她满口疑问，配上她柔软舒适的碎花裙、卷曲的头发和那辆白色公主车，看在李宥昕眼里总是岁月静好的写照。 “外星人，你看那边的花！真好看呀！”林朵朵指着不远处一大片格桑花，“快下车下车，采花大盗贼不走空！”说完，她猛蹬几下自行车，直朝着那片花丛去。 林朵朵采花，李宥昕看车，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个“大闺女”出来骑车，约同事不好吗？设计院、规划院里多少哥们儿都说有空聚聚，他怎么就不听呢…… 林朵朵挑挑拣拣一个小时，捧着一大束格桑花站到李宥昕跟前的时候，李宥昕已经靠着树睡了十来分钟了。 “外星人。”她叫他，“我手脏了。” 李宥昕睁开眼，看见林朵朵伸着已经变成黑绿色的手，不由得感叹：“诶呀……”满腹嫌弃。 林朵朵也不客气，弯腰就要往他身上抹。 “有有有！”李宥昕抓着那只小手起身走到自行车旁边，卸下水壶拧开盖子：“花放你车筐里，然后过来洗手。” 林朵朵调皮地坏笑着，用光了他水壶里所有的水。那天他们骑出隧道正赶上夕阳下山，玫瑰色的光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林朵朵十分没见过世面地赞叹着：“哇！好美！” 隧道口的风很大，吹起她卷曲的长发，在西阳金色的光线下显得干净、高贵。她像极了那些光的孩子，属于他又不属于他。 他们在隧道出口的观景台上看夕阳，周围还有几对骑行的情侣，有从西藏骑回来的，也有朝着内蒙方向骑的。郊游的也不少。 “我们不是情侣。”林朵朵斜睨着李宥昕，“地球人不和外星人谈恋爱。”她正说着，一辆大货车飞驰而过，涌动的气流一股脑钻进她裙摆。随着货车拐弯的惯性，车斗里一些碎石子滚下，直朝着观景台这边飞。 林朵朵光顾着按裙子，哪顾得上朝她飞过来的石子，只好闭上眼睛准备挨砸。好在李宥昕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抬手稳稳地攥住一颗飞来的石子，另一颗被他用手肘打偏，这才没伤到怀里的人。 偏这时候又一辆大货车经过，风卷起满车筐的格桑花凌乱飞舞。林朵朵只剩下哀嚎的份：“啊……我再也不跟你来骑车了！” 李宥昕不说话，怀里的人香甜细软，躲在他怀里让他像触了电，浑身难受得紧。他将她揉在怀里，转身挡去那些凌乱的风声，林朵朵顺势缩了又缩——太阳下山了，外星人的怀里莫名有点暖。 “冷，你上车抱抱我吗？”她问，殊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好。”李宥昕紧了紧手臂——她真的又细又软。 那之后，李宥昕在拍戏过程中曾先后拥抱过位女演员，有胖的也有瘦的，却没有像林朵朵那样又细又软的。 有段时间他怀疑林朵朵有软骨病，上网查又觉得症状不太对。不过她确实骨头软，因为她就喜欢赖在他身上吃吃喝喝，还时不时地躺在他腿上玩手机。 想到此，李宥昕浅勾唇角，叹出几抹无奈。月初他们还腻在一起，而现在，却隔着千里远。 “又想林老师啊。”周文堂递给他一杯牛奶，“今天开机，你猜林老师会不会知道。” 李宥昕接过牛奶，忽然想起隔壁还住着郑颖娇：“会。” “那么笃定？” “隔壁那个女粉丝，”李宥昕抿一口牛奶凝眉道，“是林老师同办公室的郑老师。” 周文堂也正喝牛奶，听见“同办公室的郑老师”一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呛了满脸的奶：“我说……林老师是变态吗，派她同事监视你？” “偶遇。”李宥昕抽了张面纸递过去，“郑老师不知道我和林老师认识，所以咱们还得装不认识，装不熟。一会儿她要是出来打招呼，麻烦你挡一下。”他一口气喝光了整杯牛奶，突然又想起郑颖娇那个多血质的性格，赶忙又补了一句：“也别挡太死，要不她心情不好回去又找林老师抱怨。林老师最近不爱搭理我，最好不要让她听见和我有关的事。” 周文堂一个头两个大：“我要挡，还要放水的挡，还得装不认识……”他明明是个保镖，怎么就还得肩负表演重任呢？ 郑颖娇起得格外早，她从六点就蹲在门口透过猫眼儿偷看走廊里，一直蹲到七点对面还没动静。 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让她觉得腰腿酸痛：“腰疼。”她扶着腰艰难地直起身，“老公！过来给我捶捶。” “你都犯罪一个小时了。”徐明州把刚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随后走到妻子身后，一边给徐太太捶背一边也顺着猫眼往外看，“老婆，这门这么薄，隔壁一开门你就能听见。到时候出去打个招呼就完事儿了，干嘛这么累自己。” 郑颖娇瞪丈夫一眼：“你懂什么，这是清晨的邂逅！” “你跟我也清晨邂逅一个。”徐明州边说边把郑颖娇往门上挤，想借机和徐太太亲热一下。正这时候，隔壁忽然传来开门声。郑颖娇闻声大喜，想也没想就按下门把手…… 第124章 他没有站姐 早晨上班一开门就看见“壁咚”这种精彩镜头，说出来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偏李宥昕就赶上了——郑老师的爱人把郑老师贴挤在走廊墙上，虽然方向有点匪夷所思，但毫不影响视觉激情。 李宥昕猜测郑老师大概是早早起床蹲守门口，就等着他出门。中间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然夫妻间的亲密举动绝不可能不小心出现在楼道里。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即转过身去。 郑颖娇瞧见自己的偶像和偶像的保镖瞠目结舌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后，便训练有素似的直接回身对着自家门面壁，动作一致，仿佛默哀……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也不怪人家转身，丈夫把她挤在墙上贴了个瓷实，乍一看还以为他们夫妻有什么特殊癖好。说到底都怪自己不过脑子就开门，现在好了，夫妻俩冲到走廊里来“亲热”，看在别人眼里这只能是一对变态情侣。唉，还能给别人什么好印象…… 她郑颖娇一世英名，怎么嫁了这么个不正经的老公呢？ 她叹了口恶气，黑着脸拉着丈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林朵朵盯着手机上萧兮云的邀请发呆，郑颖娇电话突然打进来，吓得她连忙收回思绪。看到“娇娇”二字，她再一次提醒自己，李宥昕已经是卫麟了。 “林朵朵！我的命真的很苦啊！”接电话的一瞬，听筒里传来一番歇斯底里的嚎哭，差点把林朵朵的耳膜送走。 紧跟着，郑老师泣不成声地哭诉了早上的经历，然后陷入深度自我怀疑：“我跟你说，这比学校领导评课还让我堵得慌！” 林朵朵回忆半晌——学校的事有影响过郑老师的心情吗？ “没关系啦，他肯定不会介意的。”以林朵朵对李宥昕的了解，外星人看到这种画面心里指不定多开心，“没准他此刻坐在车里正脑补你刀劈老徐的画面。” “他没准觉得我俩是变态夫妻！” “不会哒！他又不傻，肯定知道你是她粉丝，那粉丝偷看偶像，天经地义。你老公就是个赠品，他不会在意的。”林朵朵翻身下床：“我建议你假期把课备出来，学校说节后听推门课，你我肯定都逃不掉。” “这种事等我回去再说，请允许我认真追星。”郑颖娇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我再也没脸出现在哥哥眼前了！” 林朵朵并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不至于，他一个当明星的，每天看见的粉丝比他吃过的大米都多，你觉得他能记住你吗？” 林朵朵的话猛然唤醒了郑颖娇灵魂深处的一丝灵感：“朵朵！要不我辞职！” 林朵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辞职？老徐彩票中奖了？” “没有。”郑颖娇绞着手指，严肃道，“我是说，卫麟。我昨晚和今天都没看见代拍，也没见他身边有粉丝。” “那说明他不红。” “呸！”郑颖娇死也不会承认偶像不红，“那是因为他没有后台，没钱请站姐！” “那是什么……” 此后的半小时里，郑老师向林老师普及了何为“站姐”。虽然林老师一口咬定这不是一份职业，但郑老师坚信这是一份美好的义务岗位。 好在老徐准备好了“自我反省稿”和早餐，不然林朵朵还要再当俩小时陪聊。 挂掉电话，林朵朵转着眼珠想“站姐”。如果李宥昕连个大粉都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星途其实不咋地？ 她想了半天，觉得过去这两年“外星人”对她也算照顾有加，所以这是不是上天安排给她报恩的时候？ 这样想着，她从抽屉里翻出一部有点过时的手机，开机后按下快捷呼叫键。很快，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年轻干练的声音：“大小姐您好，我是您的私人秘书何景歌，您可以叫我lisa。使用这个号码，意味着您已经想好接管集团了，对吗？”对方听上去很愉快的样子。 林朵朵尴尬地笑了两声：“e……lisa，我以为私人秘书是解决私人问题的，不好意思哈。”她说着就要挂电话。 “您有什么私人问题，秘书处乐意为您解决。”lisa立刻严肃起来，她可不想刚说上话就得罪这位集团法人，“您请讲。” 林朵朵打开平板电脑，在文件夹里搜索到秘书处的人员信息，一边翻看一边回忆：“我记得你们秘书处有两个同学是今年初开始挂职锻炼的，一直没有转正。财务处还有一个出纳也是类似情况。” 何景歌哑然。一分钟前，“专用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何景歌一度以为自己幻听。对于这位集团千金，她其实早有耳闻。都说林家正主小姐不喜生意，虽然念书时候学的是金融，可最终还是考了个教师资格证然后一头扎进教育工作。关于林朵朵的工作态度集团里也有传闻，几个看着她长大的董事说她聪慧异常，过目不忘。做事一丝不苟，不容置疑，还有强迫症。眼下，自家大小姐上岗第一天就询问虚职，莫不是要裁员？ “是的。”何景歌如实回答，“秘书处李璇、王露露，财务科季薇然都是虚职，您看有什么事需要她们吗？” 林朵朵琢磨着如何措辞，后来又觉得这事儿本来就没得可遮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有个艺人叫卫麟的，你叫他们仨去做他的站姐，没事追追星，出去跑跑，途中遇到可以合作的项目，就顺道谈下来。” “啊？”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安排。”林朵朵突然想到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因为不管被谁知道集团在默默支持李宥昕都不好。她连忙补了一句，“让她们三个……不，你们四个签好保密协议，她们签完后办理转正。” 挂掉电话，林朵朵带着一点小雀跃关掉那部老旧手机，小心翼翼地将它塞回抽屉用杂物埋好。做完这一切，她舒了口气，这样的话，外星人是不是就会有安全感了？ 只可惜她公司培养出来的精英居然要去给他当站姐……唉……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手笔。 “朵朵！”花钊突然推门而入，见她叹气好奇道：“想什么呢？” 林朵朵略显遗憾地驽了驽嘴：“亏了。” “亏了？”花钊爬上床，探头探脑看向林朵朵的手机：“是股票亏了还是基金亏了？” 林朵朵能说什么，她把手机递到花钊跟前：“相亲对象约我出门爬山，假期重体力训练，亏了。” “啊？他约你啦……”花钊有点遗憾，“咱妈昨天订了飞杭州的机票，说要带咱们两个去看你妹夫。” “妹夫？”林朵朵回想起昨天的娱乐新闻，“我妈要去看李宥昕啊？” 第125章 不想经历第二次 花钊佩服林朵朵。她俩相交十余年，就“装不喜欢”这件事，没人比得过林朵朵。 初中喜欢校草，从人家面前路过目不斜视。高中喜欢学长，体育课和学长班一起上课，学长打球炫技她看都不看。大学时候暗恋学生会干部，人家都追到她宿舍楼下了，她微微一笑说：“那边有监控。”现在，她和李宥昕“同居”两年，张口就能认他这个“妹夫”，这不是强大，这分明是“无情”！ “林朵朵，你的心不会痛吗？你这么快就接受他是你妹夫了？”花钊摸着自己的心口，“你都不分辨一下？” 林朵朵茫然地看着她：“分辨什么？” “咱妈那意思，可说他是未来的侄女婿！”花钊捶胸顿足，“你的保姆就要去给别人当保姆了！” 林朵朵根本不捡这些话茬，她默默打开小程序，问：“你确定蒋女士是订的机票，不是订了一条航线，对？” 花钊内心擦汗：有钱人出游和普通人出游，担心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要不你俩去，我得去和相亲对象建立关系。”林朵朵把手机屏幕转向花钊，“萧大公子盛情难却，我总不能荒废了舅舅的一片美意。” 花钊并不苟同：“不爱也可以吗？” “不相处怎么知道爱不爱。”林朵朵始终坚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看，地球人和外星人都能和平相处，可见相处很重要。” 花钊挑眉，送去一个“你提到他了”的眼神，然后开始在林朵朵眼中寻找欣喜。然而，她只收获了平静。 “每次提到外星人你都不心跳吗？”花钊还停留在刚才的疑问里，“你听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生气嘛？你不着急吗？” 林朵朵闭上眼：“花大记者，你那么八卦？” “你明明喜欢他，可是你都不争取！”花钊抢走林朵朵的手机扔到一边，“我说，你才是演员。你不喜欢萧大公子，但是你却能跟他约会。你明明喜欢外星人，可你竟然能对他不闻不问。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我没有心！”林朵朵起身往浴室去，“我洗个澡，一会儿楼下见。” 洗澡的时候林朵朵扪心自问，她会心痛吗？目前好像没有心痛，只是觉得李宥昕不在，她有点不适应。至于狗仔爆料称那厮和笙笙共进晚餐……林朵朵脑补了一下林有笙的晚餐标准：“十二菜三汤……全程不亲手夹菜，助理试吃后再动筷，每道菜最多只吃两口……大清后宫的规矩……能吓死他！” 李宥昕确实被吓得不轻。林有笙漂亮，通身的气派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李宥昕很欣赏，可惜他觉得她吃饭太讲究。一桌子菜助理试吃后她才动筷，每种菜多不过三口，这是什么规矩…… 他又想起了林朵朵，和林有笙相比，往日里林朵朵的吃相不修边幅，毫不夸张地说，她着实有点像饥民。 想到过去林朵朵下班后饿得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的样子，李宥昕就忍不住想笑。她如此孩子气，也不知白天怎么智斗学生，每天到家都像逃荒回来似的。 “又想林老师呢？”周文堂递给李宥昕一杯水，“我刚才绕了一圈，有个新发现啊。”他指着片场外延，“发现了一小波你的粉丝，聚集在片场门口等你。” 李宥昕颇感到惊讶：“我的粉丝？我现在还能有粉丝？” “有！”周文堂拿出手机，打开相簿，放大后递给对方，“还不少，一丛一簇的，得有几十个！” 看着照片里成群的姑娘们，李宥昕心里开始犯难信：“后援会我都给解散了，还能有人？” “国庆假期，有很正常。郑老师这不都住你隔壁去了。”周文堂调侃：“诶，林老师没告诉郑老师她是你房东啊？” “她敢吗？”李宥昕把手机递还给周文堂，“郑老师如果知道林老师是我的房东，敢直接搬林老师家住下。” “那么直接？那她老公怎么办？” “以我对老徐的了解，多半会一起住过来。”李宥昕垂眼翻了两下剧本，忽然道，“估计这会儿郑老师正在跟林老师哭诉早上被咱撞见这事，晚上咱们晚点回，别让她又想起来骚扰林朵朵。” 周文堂汗颜：“好家伙，你这是深入敌人内部。连敌人同事的老公姓什么，敌人同事的入睡时间都拿捏得死死的。完了完了完了，林老师怕是斗不过你这老谋深算的心机男了。” 李宥昕晃一下剧本，忍不住嘴角上勾——林老师骨子里是只骄傲的小鹌鹑，要抓鹌鹑可不容易，他得好好织一张网。 洗过澡，林朵朵坐在床上涂身体乳。期间她听见母亲蒋女士向花大记者抱怨，说她无心生活，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小怪兽。 林朵朵多少有些受打击，她不就是昨晚鼓捣基础卷磨蹭到三点嘛，怎么就只知道工作了，她明明答应了舅舅的“要挟”，此刻对着萧兮云的邀请发呆，这难道不是准备好好谈恋爱的表现吗？ 不过，是不是只要答应萧兮云的邀约，就可以减少老妈人前人后对她的唠叨？ 她犹豫再三，回复道：“刚看见。可以啊，去哪里？” 消息刚发出去，萧兮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朵朵？我这样叫你，可行？” “行。”林朵朵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从推开的身体乳上飘散，心情舒朗不少，“去哪里啊？” “西山。我带你去看日落。” 林朵朵顿在原地，西山的日落她看过，那天有个男孩子将她揽进怀里，就在危险来临的时候。男孩很高，微冷的风中他是暖的，她触碰过那些温度。记忆犹新，哪怕是现在，她也能悉数数清。 心底莫名有些空，林朵朵竟觉得有些惊惶了：“西山啊……” “是，西山有条很长的隧道，我们可以带上自行车，骑过去，看日落。”萧兮云的声音很柔和，敲击在林朵朵记忆深处，“怎么样？你……喜欢骑行吗？” “喜欢……”林朵朵回想起自己那辆公主车，还有装满车筐的格桑花，和飞驰而过的大货车，继而是宽阔的胸膛……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想着如果你更喜欢爬山，我们也可以爬山看日落。” “爬山。”林朵朵忽然觉得空气都轻松不少。有些事，尤其经历过的，她早已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第126章 嫁谁都是我闺蜜 李宥昕忙了一整天，到家已是半夜。隔壁郑老师似乎已经睡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莫名松了口气，睡了就好，起码林朵朵半夜不会被郑老师追星的电话吵醒。 这一天，李宥昕拍了十几场戏。导演的意思是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拍完卫麟参演的所有戏份。毕竟前段时间的风波影响甚广，很难说这部剧是否会受其影响甚至出什么乱子。李宥昕理解导演的做法，他现在就像块烫手的山芋，没被人丢出去已是万幸。 这部戏是早前他还没红起来时秀晶托关系接的，他在剧里演个反派太监，角色阴狠戏份不多，现阶段人气高的艺人里没什么人愿意承担这样有争议的角色。原本他的戏份大约要持续拍摄二十几天。现在导演说加紧拍，通告安排便缩水到了十五天。 李宥昕说不上来心里滋味。其实这份工作最初本就是个副业，做是为了方便还债。可事到如今他看到这样的通告安排，不知为何心里竟会觉得不舒服，就很像认真工作的员工让董事长花钱雇来的老板给欺负了。 “想什么呢，快来干活了。”周文堂递给他一条热毛巾，“放松一下面部，方便敷面膜。” 一听“面膜”，李宥昕更是头疼：“你可否不要总盯着敷面膜这事儿，秀晶问你就说我敷过了。” “那不行，她一眼就能看出你敷没敷。如果我蒙她，她会扣我工资还会叫我在公司年会上表演敷面膜。” 卫麟无语。他接过毛巾，躺在沙发枕上在心里仔细盘算：“如果拍摄只需要十五天，那他回去时似乎正好能赶上参加林朵朵学校的文化论坛。” 这个想法还没延伸，工作电话便响了。来电显示“秀晶”，看架势像是急事。 “喂。”李宥昕接通了电话。 “林老师那个文化论坛，”祁秀晶兴奋至极，“主办方给咱们发了邀请函！” 李宥昕听前半句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文化论坛取消了。现下好了，名正言顺。 “喂？你在听吗？”秀晶的愉悦飘出听筒，“十六国首脑啊小卫麟，你这么出息！” “在听。”李宥昕还是觉得这件事蹊跷，如此盛大的活动，邀请他这么个有争议的人，意义何在？“为什么邀请咱们？” 这倒是真把祁秀晶问住了：“谁知道为什么，就是收到了，说今晚电话通知安排，叫你等着。” 李宥昕看墙上挂钟时针跳过“1”，更是摸不到头脑：“这个时间还没联系你？” 祁秀晶也注意到时间确实很晚了：“难不成……国家还在开会？” 李宥昕苦笑：“不好说，这么盛大的活动，一般都要调整很多次方案，最终确定下来恐怕会很晚。” “那就等等，如果真的能参与其中，对咱们来说也只能是好事。”祁秀晶好像有那么点明白了，这样的活动如果给到政治认识度不够高或人气太高的艺人，很难说对方会不会耍大牌或飞出不当言论。只有李宥昕，这人平时总绷着脸，哪怕《繁花》大红，一整个暑假他走到哪里哪里就都交通堵塞，你也很难从他眼里看到高兴或兴奋。他总是这么淡然，并总能在别人雀跃的时候，泼一盆理智的冷水。 两人又围绕着工作聊了几句，挂电话前祁秀晶提醒他千万记得保养他那张帅脸。 李宥昕半敷衍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对着暗无光远的房间一角发呆，其实他这几天心里都不太平静，说不清道不明原因，突如其来的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致，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往或许是忙的缘故，他根本无暇思考所谓“负面情绪”，而今他好像全被这些情绪裹挟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撕开面膜铺在脸上，闭目凝神倾听夜的寂静。 半小时后，周文堂叫醒半睡的卫麟：“面膜都干了。”他嘟囔着，随口问道，“你在林老师家睡沙发睡习惯了？” “她舍不得让我睡沙发。”李宥昕苦笑，“她那只沙发估计比我还贵。” 周文堂愕然：“我以为你要说她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受罪，闹半天是她心疼沙发！” “她……”李宥昕垂目，提起林朵朵，他心里总是觉得那样柔软，“她应该也心疼我。” 林朵朵从不承认自己会心疼李宥昕，她更坚信自己心疼沙发—— “你们男生夏天出汗冬天出油，不要睡在我沙发上，睡脏了我很难清理。”暑假时候，她边发牢骚边给沙发铺上新的布艺沙发罩，“再好的沙发都返热，你去睡床不好吗？” 李宥昕在厨房里，他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时不时拨拉几下锅里的菜。出锅时候他顶嘴：“我昨晚加班到半夜，本来是饿了想找点吃的，谁想到你冰箱里就剩下三袋鲜牛奶。我也没动，后来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不是成心要睡你沙发。” “客厅风也大呀，你回屋不好吗。你这要是把腰吹了，蹲下系个鞋带都不见得能站起来。还真当自己是十七八的小伙子呢！这要是你弟弟睡这儿，我才不管。”林朵朵把换下来的沙发罩塞进洗衣机：“说好了啊，我洗你晒。” “好。”李宥昕端着菜走向餐厅，余光瞥见林朵朵从浴室出来，她穿着宽大的睡裙走进阳光里，这样的日子，有些线条总会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回忆中，李宥昕浅浅勾起唇角。看在周文堂眼里，就成了撒狗粮：“一提到林老师你就是这个花痴样子，我跟你讲，你这样早晚有一天曝光已婚事实。” “别乱讲啊，人家林老师目前单身。”说完李宥昕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林老师……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周文堂费解，“你从她家搬出来的时候林老师还是单身，你一走她就有对象了？” “是啊。”李宥昕苦笑，“我耽误了她的姻缘。” 话题终结者，周文堂知趣闭嘴：“那行，咱都洗洗睡，别耽误彼此的姻缘。晚安。” 这一夜，李宥昕辗转难眠，他心里好像有事，也不知惦记的是剧本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半睡半醒，就好像没睡似的。第二天状态也不太好，以至于花钊带着蒋晴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险些没认出来。 蒋晴站在远处，碍于身份并没靠近。花钊作为记者倒是站在人堆最前面大大方方跟李宥昕打招呼。 李宥昕经过人群的时候礼貌微笑，换来围观群众一应尖叫。 “哥哥好帅啊！”人群中有人起哄，“哥哥别害羞！” 李宥昕内心无比尴尬，虽然周文堂早告诉他路上有粉丝，但没告诉他粉丝群里有花钊和蒋女士……虽然此处人不很多，但社死足够。 他慌忙溜进商务车，一路逃难似地往片场赶。车开出去两公里，他要来手机打给花钊：“大记者，你怎么带着蒋女士来？林老师呢？” “她去和绯闻男友爬山啦！”花钊满口关切，“那个近水楼台也没先得月，我是不是cp嗑错人？” 李宥昕一整个脑壳疼：“人家家里不愿意，我总不能耽误她。” “随你，我就是汇报一下，她嫁谁都是我闺蜜。”花钊说完挂掉电话，撇嘴挤出两个字：“渣男。” 第127章 少女心爆棚 嫁…… 李宥昕蹙眉—— 有时候人就是这个样子，不到最后很难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想要的没能实现，不是在最后一刻才决定的，而是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 他闭上眼，咽下一口无力。 又是一天的戏。阴狠的角色，压抑的情绪，苦情的剧情，生不如死的桥段。虽然导演嫌弃卫麟这人存在争议，但是不得不说他把戏里爱而不能的人物情感诠释得淋漓尽致。这一天十几条拍下来，居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果然是大师的学生。”下戏后导演拍着卫麟的肩称赞，“拿捏得恰到好处。” 恰巧编剧和制片人也目睹了卫麟这几段表演，和导演一样，他们都赞不绝口。 工作时的李宥昕始终保持谦虚谨慎。祁秀晶不在，他脑子的运行速度必须要保证是往常的两倍。演艺圈这个复杂的地方，很难说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别人，他不想给秀晶惹麻烦，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值得高兴的是，制片人凑局，晚上请剧组重要的人和角色一起吃火锅，卫麟也在其中。 周文堂将行程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祁秀晶，对方表示不放心，要求全程电话在线。 周文堂答应下来，但没跟卫麟说。虽然他认识卫麟没几天，但相处下来多少也算了解——卫麟这人有股子傲气在骨里，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秀晶如此行径，估计敢立刻撂下筷子起身离席。他这个人，哪怕明白对方是为了他好，也绝不接受被人监视、被人控制。除非这个人是林朵朵。 大约九点，花钊电话又打进来：“大哥，你还没下班？” “在吃饭，和制作人。”李宥昕起身到一旁去接电话，“林老师回家了？” “我怎么知道她回家没，她又没和我在一起。”花钊探头探脑地看着套房外正看电视的林母，压低声音说，“那个……朵朵妈妈想要签名。” “签名？能当饭吃？” “你要了解女人的虚荣心，我这已经是尽力把伤害降到最低了，蒋女士本来想和你共进晚餐顺便合影留念的。她还想着让我帮忙问问你，可不可以参加一下林朵朵今年的生日宴。” “生日宴？”李宥昕闻所未闻，“她都那么大了还办生日宴？” “往年也没有，就是今年朵朵妈受了点刺激，所以蒋女士一定要给林朵朵办生日宴，谁参加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一定要帅。”花钊很无奈，“总之，你记着这些事，并且记住，蒋女士有惊人的好胜心。” 花钊本来也只以为蒋女士此行只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卫麟，谁知道早晨见过一面后她居然在回酒店的路上对花钊说：“这小伙子比电视上精神多了，林有笙还挺有眼光。” 花钊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称赞，就顺道为蒋女士介绍了一下这位硕士毕业，意外走进娱乐圈的明星。没成想蒋女士居然利用一天的时间把李宥昕最近的经历查了个“底儿掉”。 “小伙子有想法，有骨气，我喜欢。”蒋晴眼里闪烁着智慧的火花，“他能和霍晏合作，说明也是有胆量的，朵朵舅舅那边的生意一直不算大，如果能拿到和金盏这样大的企业永久的合作，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再往上走一层？” 花钊茫然，这生意人的脑子，怎么就从追星变成了做生意呢…… “朵朵舅舅一直不乐意接受集团的帮衬，这样，我借朵朵办个生日会，我们把这个卫麟请过来，这样舅舅和他见一面，以后就算熟了。舅舅再拿金盏的项目，也算有关系，毕竟卫麟是老二家有笙看上的，集团现在老二管着，这一层层的关系……金盏也不好拒绝。” 花钊听得晕头转向，果真生意人眼里只有生意。难怪林朵朵拒绝和李宥昕有任何瓜葛，这要是真让蒋女士知道自己女儿已经跟李宥昕熟到就差结婚扯红本了，估计蒋女士脑洞可以开得更大，搞不好还能把李宥昕捧成下一个影帝。 挂电话前，花钊突然对李宥昕说：“林朵朵很珍惜你们的友谊，你是知道的，对。” 友谊…… 李宥昕哂笑，花钊用这两个字形容他们，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凉薄。 不过退一步说目前也只能是友谊，再多就招人不待见了。 他“嗯”一声，随后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再回到饭桌上时，李宥昕不知为何，再也无法专注晚餐。 “女朋友？”制片人玩笑。 “朋友。”李宥昕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吃饭了。 制片人没再多说，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又恢复了欢乐温馨。李宥昕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饭菜上，虽然他满心急不可耐地想给林朵朵打个电话。 林朵朵玩了一天，回家时早已累成狗。她躺在床上早早睡了，以至于萧兮云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她都没能立刻醒过来回复。 论实力还得是花大记者的夺命连环call，几通电话打起来，林朵朵再困也得醒过来回话：“花花，我困死了。” “萧兮云怎么样？是个有趣的人吗？” “有趣的人……”林朵朵喃喃道，随后陷入梦境——有趣的人她确实见过，比如去年冬天大葱贼贵的日子里，那人网购了一袋葱籽，非要在花盆里种大葱。普通花盆还不行，他偏抢了林朵朵粉嫩可爱的发财猪。 “人家是猪鼻子里插大葱，你怎么种在猪肚子里。”林朵朵坐在通往二层的台阶上刷牙，“出去弄不行吗？好多土。” “外面冷。”李宥昕蹲在地板上，“我会给你收拾干净的。” “可你谋杀了我的蔷薇。”林朵朵满口细密的牙膏沫，“我可以用牙膏喷你吗？” “不行。”李宥昕铺好菜籽，拎起林朵朵的小水壶，“你的蔷薇正在垃圾桶里当标本，你可以喷它。” 林朵朵哼出几分矫情，举着牙杯走进属于李宥昕的那间浴室：“你今天种下去，明天它又不能长出来！” “但我能体会丰收的喜悦。” “你去外面种，可以丰收一整个菜园子！”林朵朵隔着老远扯着嗓子说。 “一院子葱？”李宥昕垂眼看着手里没用上的菜籽，“你吃得完吗？” 林朵朵刷好了牙，顺手把牙杯放在他牙杯的旁边，然后拧眉看着他杯里杂草似的牙刷：这人这么穷吗？牙刷都爆炸了也不换新的。 她默默上楼拿了一把新的软毛牙刷放在李宥昕牙杯里，探出头来道：“穷人，我给你换了新牙刷，粉色的，你介意吗？” 清早，李宥昕看着自己牙杯里那把粉色的牙刷，心里不知是寒是暖——每个月，她都会给他换一把新的牙刷，她偏爱粉白两色，给他的也是这款。虽然他有时候很希望能得到一把蓝色的或其他什么冷色调牙刷，但她总那么执着，给他的永远是粉色。 “我一直好奇，”周文堂挤进洗手间，“你一个大男人，用个粉牙刷，少女心爆棚吗？” 第128章 家属 林朵朵睡得很沉，梦里仿佛还是和李宥昕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以至于她睁开眼反应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自己睡在母亲家床上，而不是爷爷奶奶的别墅里。 临近寒露时节，清晨已有了露水。太阳还没升起来，那种清冷让林朵朵觉得浑身不自在。 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来自“欠债的”的微信，李宥昕很言简意赅地道明心意：“林老师，我想你了。”发信时间是凌晨四点。 林朵朵躺回被窝，抱着手机回了一句：“卫老师大恩，我不想你。” 李宥昕见回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立刻回道：“我月中就回。” 老实说他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先前怕林朵朵屏蔽他、拉黑他、把他从好友列表删除，后又怕萧兮云追林朵朵追得紧，朵朵是个有伴就能玩的性格，她那个脑子也没时间想什么喜欢不喜欢，觉得帅的好的都可以是“喜欢”，现在她肯回信，说明在她心里，他还不至于被划在圈外。 林朵朵坚信自己不稀罕李宥昕回来，关上对话窗格，萧兮云若干信息飘在未读消息群里很抢眼，看到萧兮云三个字，她反倒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昨天他们爬山，一路聊了很久。萧兮云好奇像林朵朵这样的老师能不能管住学生，林朵朵好奇萧兮云做生意是不是格外随性。她觉得他们很有共同话题，尤其是萧兮云酷酷的样子，面冷心热，很像她高中时代暗恋过的学长。 伴着清晨的花痴回忆，林朵朵又睡了一会儿。大概八点，一通电话把她从美梦中叫醒：“林女士您好，这里是平湖水岸保卫科，节前咱们说好的安全教育您还有印象吗？需要业主和几位当事人到小区物业会客厅参加安全培训。” …… 林朵朵怎么也没想到国庆小长假会被拎到小区物业做安全教育。她万分嫌弃地看着坐在她旁边的陆琪，又看了看他那两个不着调的同学——朝别人家扔石子，这是什么三岁性质的奇葩之举！ “林女士，您爱人也得参加。”物业公司主管领导礼貌地提醒，“由于咱们小区住户普遍社会影响力较高，安全上必须引起高度重视，所以我们建议您给您爱人打个电话，叫……” “爱人？”陆琪瞪圆了眼，光张嘴不出声对着林朵朵挤眼。 林朵朵冷笑，翻了个白眼送给他。谁想陆琪的两个同学竟异口同声脱口而出：“大嫂……” 林朵朵懒得搭理他们，她官方假笑，回了那人一句：“他拍戏去了，人在剧组没信号。” 物业经理明显发愁：“上面要求，涉事人员和业主都应参加。” “我是业主，我参加就行。”林朵朵满脸堆笑，十分抱歉道：“他一个租户，算不得业主。” 物业经理举起红头文件端详再三，随后将纸张转向林朵朵：“租户都有房屋租赁合同，按照您是业主，他是承租人，他作为实际住房人，也应当参加。” “我也是实际住房人！”林朵朵的耐心告罄，不客气道：“他退租了，以后都不住这儿！” “胡说。”正节骨眼，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响在后方会议室门口，惹得众人纷纷回眸。 大门处，李宥昕风尘仆仆地立在那里，笔挺的身姿挡住了清晨朝阳。他从外面来，身上仿佛沾了秋凉，可不知为什么看在林朵朵眼里就成燥热。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转回身，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抱歉，赶着飞机过来，还是晚了。”李宥昕边道歉边走到林朵朵身边，很规矩地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笔记本和两支笔，将其中一套递到林朵朵桌前。 林朵朵没好气地接过，鼻音挤出一句“谢谢”，随后又把背影甩给对方。 李宥昕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又从包里翻出一瓶热水塞进林朵朵怀里。随后浅笑着把目光移向她卷曲的发梢，继而蹙眉——两周不见，她头发柴了许多，想来是根本没打理过。 正这时候，宣讲教师走进教室，来人着军装，扫视众人后开始了口若悬河的演讲。 林朵朵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这样的宣讲她从很小开始便不陌生——作为高保密研究工作者的独孙女，林朵朵不得不随爷爷奶奶住在平湖水岸。她向来是无拘无束的男孩性格，每次和父亲出海回来，她总要给家里惹事。小区里那些安全机关设在哪儿，她早就一清二楚。 至于大屏幕上ppt文稿里演示的那些所谓信息网格员和疑似间谍的访客，她素来不感兴趣。她是老师，既不参与政商要务，也不参与军事行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坐在这里想一想萧兮云，那么大一个帅哥，不想白不想。 “本周的培训就到这里，”视频结束，主讲台上身着军装的长者慈笑看着林朵朵：“都多大了还那么淘气，怎么总闲不住？” 林朵朵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走上前与对方握手问好：“侯叔叔，对不起哦，没管住我家小孩。” 姓侯的老者朗笑：“我看你们家最难管的还是你！”说完他转眼去看李宥昕，本是随意瞥一眼，谁想又看了第二眼，紧接着变为凝视，最后极不确定地问道：“是……卫麟？” 李宥昕也很惊讶，他没想到会有人认出他，尤其是军人。《繁花》虽是热播剧，但受众群体并不广泛，他只知道自己的粉丝大都是学生，还有一些全职妈妈，除此之外几乎再无其他。不用看远，眼前的林朵朵，她就没看过。可见他算不得什么名人。既然不是名人，怎么穿军装的还能认识他…… 他一边想一边礼貌地和对方握手问好。 “网上最近关于你的消息不少。”侯老关切地问，“听说咱们西部有许多景区的内部景观都是你参与设计的，还有本市的一些城市小品景观。” 李宥昕谦逊点头，微笑称是，心中却充满疑惑——知道他参与城市小品景观设计这不算什么，毕竟前段时间因为那场风波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他的很多事情都被挖了出来。但西部景区的内部景观设计，只有他的导师和部分同学知道。难不成这位“侯老”认识他的导师？ “我侄女也读景观设计，她导师说的。”侯老说笑间转眼看向一旁暗中观察的林朵朵，颇带着些好奇地问李宥昕：“家属？” 林朵朵闻言横眉：“我不认识他！” 李宥昕却点头：“家属。” 面对这天大的谎言，林朵朵一反常态没反驳，而是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赶着陆琪他们气哄哄出去了。 众人走后，李宥昕逐渐严肃起来。他知道，一个身着军装的人不会随便拿小区业主的亲属关系出来开玩笑，尤其林朵朵还是个未婚小姑娘。这之中必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林朵朵也一定听出了端倪，所以才没极力解释，而是带着孩子们默默出去了。 第129章 你们吵架了？ 走出会议室，林朵朵悄悄舒了口气——几周没见，这一次回来的李宥昕和原来不太一样了。她盯着花园一角凝眉思索，仿佛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些许异样的光芒。那种隐隐的、闪烁着孤独的冷光。仿佛身处高处，触而不能的寒光。 沉下心来细想，和过去那个埋没在设计图里的李宥昕相比，今天回来的这个人仿佛更适合“卫麟”这个名字。他站在门口，身姿卓越而挺拔，明亮的眼眸里写满笃定。和过去那个时常彷徨，时常抗拒的李宥昕截然不同。 “他大概是下定了决心做某件事。”林朵朵这样想。前前后后那么多凌乱无序的是非把这个年轻人推到风口浪尖，随后又恶狠狠将他按于谷底，命运如此捉弄，他大概是打算报之以歌。又或许他是想搏一搏，偏叫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倒下？ 林朵朵想不透，却觉得她仿佛从不曾真正认识那人。 流水款款，载不动半缕疏离。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陆琪靠近，她猛然收回思绪，释然一笑道：“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罢匆匆离去。 陆琪茫然：“家里能有什么事？你和他都是刚从别处赶回来。难不成衣服洗了没晒？” “我倒觉得是人家不愿意搭理咱们。”曲子轩不知何时把脸凑到了陆琪耳边，像个幽灵一样低声道：“琪琪，别怪我没提醒，你嫂子看你哥的眼神不对啊。” 陆琪没察觉林朵朵眼神哪里不对：“我就觉得她态度冷淡了许多。” “也就是说，你哥这软饭恐怕已经吃到头了。”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曲子轩不经大脑的评论最终换来陆琪一番锁喉掏裆的暴力回击。 这一边会议室里，待闲杂人等退去，这位身着军装的老者不紧不慢地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册子，递到李宥昕面前严肃道：“安保系统捕捉到了陆琪的面部轮廓，经识别自动调取了陆琪的亲属关系，最后锁定了你。” 老者矍铄的眼神中藏着丝丝笑意：“就像传言说的，‘平湖水岸’确实住了许多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和常人理解的“了不起”并不雷同。”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慎重，“外表看这确实是个高端小区，但实际居住情况并不简单。高端的安保系统已经超越了寻常住宅，周围更是警力充足，只凭这两点，你猜也能猜出个大概。”老先生顿了顿，垂眸看向李宥昕手里那本说明书似的小册子，继续道，“册子上这些区域以外的地方不要随意走动和大声喧哗。尤其要教育好孩子们。作为访客，不该去的地方尽量少涉足。外围甬路足够行人进行户外活动。” 看着手里的册子，李宥昕的心中突增几分压抑——如此严格的居住规定，这个小区里究竟还住了谁。林朵朵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是不是自打她住进来，就再没了无忧无虑调皮自在的童年世界…… 他胡乱猜测了个大概，一番衡量后低声道：“知道了。”对方回以官方微笑。 出门后陆琪略显担忧地凑到他跟前探问：“你俩吵架了？” 李宥昕没回答，只顾着四下寻找林朵朵，见她没在，略有些烦躁：“她呢？” “回家了。”陆琪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依我看这次八成是你不对，她出门都没理我们，盯着草丛发了会儿呆就走了。你又怎么得罪人家？” “谁惹的事？”李宥昕冷声问，算是警告弟弟不知道别瞎猜。 和林朵朵同在一屋檐下住了两年，总的来说李宥昕也算早就摸透了他房东那小孩子脾气。但此刻细想，今日的林朵朵着实不一样。她一开始见到他说话便有些阴阳，现在又不见人，实属不正常。仔细回忆，林朵朵大体是个温柔的姑娘，她也会偶尔公主病，但绝不会撂下三个孩子在这里不管不顾。所以她真的生气了？ 他心里突然没了底，仔细琢磨才觉得，除了了解她的性格，他对她其余的事情似乎均不了解。按她所言此处别墅属于她的爷爷奶奶，可爷爷奶奶都是科研人员，哪里买得起这样贵的房子。而为老者研究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双双离世。林父林母又从事着什么行业，这些家庭基本信息他都一概不知，更不用提其他。 李宥昕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安逐渐充斥心房，他说不准自己在担心什么，于是义无反顾朝着那栋自己住了两年的房子大步追去。 林朵朵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她准备开车回郊区父亲那里。假期嘛，最主要的就是陪爸爸妈妈。所以当李宥昕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朵朵。”他在院子门口叫她，半晌无人回应，“林朵朵！”他又朝着二楼她的房间叫，仍没人回答。空荡荡的院子没有半丝有人在家的迹象。 李宥昕垂眼看着院门口的电子锁——密码被她换掉了，他进不去。回想自己冒然离开的那晚林朵朵该有多气才会这样决绝，可他没办法，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话说到那份上，如果不走，林教授会怎么看他，那可是他最崇敬的老师…… 这些事林朵朵不知情，他作为当事的一方又不能说，后来只好做那吃黄连的哑巴。可终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照眼下这情形，林朵朵恐怕早已把他列入黑名单。 拿出手机拨电话，嘟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林朵朵看着那串号码出神，最终觉得，既然已走，就断得彻底些！于是发了消息给李宥昕，说道：“下次再培训你不用到，我带他们听课就好。既然你已经不住在这儿，以后也没必要再过来了，我会跟门口报备，你也注意身体。” 话说得决绝，让李宥昕猝不及防。 人就是这样，越是被推开就越想要靠近。他不知疲倦地拨电话过去，林朵朵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挂掉。终于她为了躲是非调成了“飞行模式”，这样一来，谁也别想找到她。 拍摄进度在，李宥昕纵然再不想放弃也不敢耽误。最终他没能等到林朵朵。因为要赶当天的飞机飞回去拍大夜，他没在门口久留，而林朵朵想起自己确实洗了一滚筒的衣服没晒，等再回到地面时，李宥昕也已经离开了。 秋日的风吹在庭院里，吹落几片树叶。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立在门前，好像有些寂寞。 邻居家的狗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电子锁，开始狂吠，那叫声狂躁，让人听了难免心烦意乱。 好像到此这两人之间终于有了句号，虽不尽善尽美，但终于回到了彼此毫无瓜葛的轨道。一切似乎都回归到了最初的日子，仿佛他们谁也不曾出现在谁的世界里。 第129章 你们吵架了？ 走出会议室，林朵朵悄悄舒了口气——几周没见，这一次回来的李宥昕和原来不太一样了。她盯着花园一角凝眉思索，仿佛从那人身上看到了些许异样的光芒。那种隐隐的、闪烁着孤独的冷光。仿佛身处高处，触而不能的寒光。 沉下心来细想，和过去那个埋没在设计图里的李宥昕相比，今天回来的这个人仿佛更适合“卫麟”这个名字。他站在门口，身姿卓越而挺拔，明亮的眼眸里写满笃定。和过去那个时常彷徨，时常抗拒的李宥昕截然不同。 “他大概是下定了决心做某件事。”林朵朵这样想。前前后后那么多凌乱无序的是非把这个年轻人推到风口浪尖，随后又恶狠狠将他按于谷底，命运如此捉弄，他大概是打算报之以歌。又或许他是想搏一搏，偏叫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倒下？ 林朵朵想不透，却觉得她仿佛从不曾真正认识那人。 流水款款，载不动半缕疏离。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陆琪靠近，她猛然收回思绪，释然一笑道：“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罢匆匆离去。 陆琪茫然：“家里能有什么事？你和他都是刚从别处赶回来。难不成衣服洗了没晒？” “我倒觉得是人家不愿意搭理咱们。”曲子轩不知何时把脸凑到了陆琪耳边，像个幽灵一样低声道：“琪琪，别怪我没提醒，你嫂子看你哥的眼神不对啊。” 陆琪没察觉林朵朵眼神哪里不对：“我就觉得她态度冷淡了许多。” “也就是说，你哥这软饭恐怕已经吃到头了。”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曲子轩不经大脑的评论最终换来陆琪一番锁喉掏裆的暴力回击。 这一边会议室里，待闲杂人等退去，这位身着军装的老者不紧不慢地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册子，递到李宥昕面前严肃道：“安保系统捕捉到了陆琪的面部轮廓，经识别自动调取了陆琪的亲属关系，最后锁定了你。” 老者矍铄的眼神中藏着丝丝笑意：“就像传言说的，‘平湖水岸’确实住了许多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和常人理解的“了不起”并不雷同。”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慎重，“外表看这确实是个高端小区，但实际居住情况并不简单。高端的安保系统已经超越了寻常住宅，周围更是警力充足，只凭这两点，你猜也能猜出个大概。”老先生顿了顿，垂眸看向李宥昕手里那本说明书似的小册子，继续道，“册子上这些区域以外的地方不要随意走动和大声喧哗。尤其要教育好孩子们。作为访客，不该去的地方尽量少涉足。外围甬路足够行人进行户外活动。” 看着手里的册子，李宥昕的心中突增几分压抑——如此严格的居住规定，这个小区里究竟还住了谁。林朵朵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是不是自打她住进来，就再没了无忧无虑调皮自在的童年世界…… 他胡乱猜测了个大概，一番衡量后低声道：“知道了。”对方回以官方微笑。 出门后陆琪略显担忧地凑到他跟前探问：“你俩吵架了？” 李宥昕没回答，只顾着四下寻找林朵朵，见她没在，略有些烦躁：“她呢？” “回家了。”陆琪一副看破世事的样子，“依我看这次八成是你不对，她出门都没理我们，盯着草丛发了会儿呆就走了。你又怎么得罪人家？” “谁惹的事？”李宥昕冷声问，算是警告弟弟不知道别瞎猜。 和林朵朵同在一屋檐下住了两年，总的来说李宥昕也算早就摸透了他房东那小孩子脾气。但此刻细想，今日的林朵朵着实不一样。她一开始见到他说话便有些阴阳，现在又不见人，实属不正常。仔细回忆，林朵朵大体是个温柔的姑娘，她也会偶尔公主病，但绝不会撂下三个孩子在这里不管不顾。所以她真的生气了？ 他心里突然没了底，仔细琢磨才觉得，除了了解她的性格，他对她其余的事情似乎均不了解。按她所言此处别墅属于她的爷爷奶奶，可爷爷奶奶都是科研人员，哪里买得起这样贵的房子。而为老者研究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双双离世。林父林母又从事着什么行业，这些家庭基本信息他都一概不知，更不用提其他。 李宥昕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安逐渐充斥心房，他说不准自己在担心什么，于是义无反顾朝着那栋自己住了两年的房子大步追去。 林朵朵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她准备开车回郊区父亲那里。假期嘛，最主要的就是陪爸爸妈妈。所以当李宥昕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朵朵。”他在院子门口叫她，半晌无人回应，“林朵朵！”他又朝着二楼她的房间叫，仍没人回答。空荡荡的院子没有半丝有人在家的迹象。 李宥昕垂眼看着院门口的电子锁——密码被她换掉了，他进不去。回想自己冒然离开的那晚林朵朵该有多气才会这样决绝，可他没办法，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话说到那份上，如果不走，林教授会怎么看他，那可是他最崇敬的老师…… 这些事林朵朵不知情，他作为当事的一方又不能说，后来只好做那吃黄连的哑巴。可终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照眼下这情形，林朵朵恐怕早已把他列入黑名单。 拿出手机拨电话，嘟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林朵朵看着那串号码出神，最终觉得，既然已走，就断得彻底些！于是发了消息给李宥昕，说道：“下次再培训你不用到，我带他们听课就好。既然你已经不住在这儿，以后也没必要再过来了，我会跟门口报备，你也注意身体。” 话说得决绝，让李宥昕猝不及防。 人就是这样，越是被推开就越想要靠近。他不知疲倦地拨电话过去，林朵朵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挂掉。终于她为了躲是非调成了“飞行模式”，这样一来，谁也别想找到她。 拍摄进度在，李宥昕纵然再不想放弃也不敢耽误。最终他没能等到林朵朵。因为要赶当天的飞机飞回去拍大夜，他没在门口久留，而林朵朵想起自己确实洗了一滚筒的衣服没晒，等再回到地面时，李宥昕也已经离开了。 秋日的风吹在庭院里，吹落几片树叶。偌大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立在门前，好像有些寂寞。 邻居家的狗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电子锁，开始狂吠，那叫声狂躁，让人听了难免心烦意乱。 好像到此这两人之间终于有了句号，虽不尽善尽美，但终于回到了彼此毫无瓜葛的轨道。一切似乎都回归到了最初的日子，仿佛他们谁也不曾出现在谁的世界里。 第130章 说吹就吹 往后的几天假期，林朵朵都躲在父亲家，她既不回复萧兮云的微信，也不搭理李宥昕的来电。整个人更像是人间蒸发。到后来，这两个人便都不怎么联系她了。 距离国庆小长假结束还有两天，父亲问林朵朵要不要出海。林朵朵很久没看过大海了，她决定和父亲一起去散散心。 这天，她早早起床收拾行囊，然后登上父亲的越野车，一路朝着港口飞驰。越靠近大海，云层越显得洁白。于是天上的云就渐渐凝聚成一些熟悉的样子，挂在早秋的风里，挂在林朵朵写满回忆的心头。 记不得是哪个假期，她和她的租客坐在客厅里加班。出完阶段测试卷，林朵朵顺手打开自己的旅游相册，看看这些照片能不能激发她出游的灵感。 “你看到过一样的云吗？”她边整理照片边向她的租客炫耀，“你看，这是海上的云，这是草原上的云，这是高原上的云，都很美。” “飞机上的云也很美。”李宥昕忙着手里的工作，他加班总是在画图。 “你看一眼。”林朵朵把电脑转向李宥昕，“这是暴雨前海上的云。” 李宥昕“嗯”一声，瞥一眼她的屏幕道：“好看。” 如此敷衍换来的自然是林朵朵的不满。她起身抱着电脑正要往楼上去，转身还没离开桌子便被那人踩住了笔记本电脑的电线。 “李宥昕！” “别走，陪我。”他正忙着种树造假山，“等忙完这份图纸，我带你去看海。”说得好像真的。 可立身此刻回看，一晃多久过去，他从没带她去看过海。 “渣男果然不可信。”林朵朵低声告诫自己。 林父没听清，问女儿：“谁不可信？” “外星人！”林朵朵对着窗外渐渐显露面貌的海岸线高呼：“外星人不可信！渣男不可信！智商就该像船桨一样握在自己手里！” 惊涛骇浪之中，船桨要握在自己手里。 小时候，林朵朵同爸爸出海，老林每一次都是掌舵人。她不懂为什么爸爸非要自己开这艘大船，直到八岁那年，爸爸告诉她：“马士基集团的座右铭，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海运人，船桨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命运也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林朵朵毕业后放弃经商，选择做一名普通的教师，为的就是图一份宁静。 “朵朵，爸爸退休了，集团交给二叔打理，你怎么看？”船漂在海面上，父亲依然像每一次出海一样选择掌舵。 “您和二叔是亲兄弟。”林朵朵闻着海风里的甜腥味儿，内心无比恬淡。 “可二叔没有自己的孩子。”父亲提醒她，“笙笙是抱养，你是我女儿。” “所以您觉得二叔不会为公司殚精竭虑？”林朵朵忽然意识到父亲为什么要带她出海了，“您发现什么了对吗？” “没有。”父亲浅笑，“我们是亲兄弟，他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他，如今他是公司现任决策者，董事会清楚地知道这些。” 林朵朵陷入无休止的沉默——父亲话里有话，像是在提醒她什么。的确，她是家族独女，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船在海上平稳地行驶，城市和海岸越发远去。大海渐渐显露出她本来的样子，宁静、暗潮汹涌。 “爸爸，我一定要继承集团吗？”林朵朵问，“我始终不觉得，打理公司的不该是我。” 林父看着海面上洁白的云浅笑：“公司的法人从我退休之日起一直是你，这是血脉决定的。每一个坐在法人之位上的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能力，逃避不如趁早历练自己。” “你们为什么不生个男孩？”林朵朵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白做了逃离商海向往自由的美梦，“现在科技发达了，我二叔也可以考虑赶紧跟我二婶奋斗一个男孩！” “我们努力，你也努力。”林父按下汽笛，“这之前，只能是你。” 货轮沉重的汽笛声划破宁静的海面，让人难以沉静。林朵朵坐在驾驶舱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在微博热搜上又一次看到了卫麟。 狗仔拍到了林有笙和他私下碰面的照片，并猜测二人正处于恋爱关系。不多时，转发量已经达千万。 林朵朵有点惊讶，她先前没想到李宥昕会喜欢林有笙这样的姑娘。后来想想，对于演艺圈来说，林有笙肤白貌美，还有集团千金的隐藏身份，喜欢她才是不二之选。果然利益面前人人难掩本色。叹一口气，把下巴放在父亲的操作台上：“唯利是图啊……” “有喜欢的男孩了？”林父抬手摸一摸女儿的头，“喜欢就去追，女孩子也可以主动。” “没有。”林朵朵矢口否认，“没人会喜欢见利忘义的渣男。” 她正说着，郑颖娇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讨论着网络上的绯闻：“林朵朵，你觉得他俩配吗？” “配。”林朵朵无力思考，“特别配。” “配个鬼。”郑颖娇满心失落，“哪有刚红起来就谈恋爱的男艺人，工作室会出来辟谣的。” “演艺圈里更多的是还有没红起来就已经结婚的男艺人！再说他早晚都会谈恋爱结婚呀！早点认清现实郑老师，你的男神们最终都不会娶你，因为你已经嫁人了。所以，大方些，接受他们爱的每一个人！” 郑颖娇仍无法接受：“我希望他未来能有个宜室宜家的爱人。” “你又怎么知道林有笙不是宜室宜家的好女人？”林朵朵拍着大腿，“你有大把的时间请关心关心我，我还能帮你写写试卷分析，出张考试卷子。那个卫麟除了能消耗你的爱，还能干嘛。” “还能平添我对其他女人的恨。”郑颖娇趴在民宿阳台上，突然咆哮道：“我不允许卫麟喜欢任何女人，除了我！” 正赶上卫麟一行人收工回来，冷不丁听见楼里有人嚎了这么一嗓子，惹得周、谢二人齐刷刷看向自家艺人：“幸亏林老师没跟来，不然这一惊一乍的，回去心脏负担都大。” 提起林朵朵，李宥昕莫名烦躁。作为租客，他十分包容他的房东。作为朋友，他足够照顾她的感受。她脾气怪得很，前一秒还是温顺的猫，后一秒就如凛冽的风。他那么努力联系了她那么多天，她竟如此决绝再不接他电话，真是心狠。 “这算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李宥昕想。毕竟萧兮云出现后林朵朵变了很多。他那天接到物业信息后，便毫不犹豫撇下了工作。回去原是想同她好好聊聊往后的工作和生活，甚至想过提醒她他们之间的感情。可她呢，仿佛再也不想和他来往。 她既然不想，他又何必勉强。更何况，林教授那么明确地提醒过他。再有瓜葛便是打扰。他不想做拆人姻缘的恶事，那就这样。 周、谢二人一路跟着卫麟，他自从林老师家回来就臭着个脸，每天都臭脸，时常一整天一言不发。过去提起“林老师”他总笑得像个太阳，现在一听“林老师”三个字就冷得像块冰。看来，往后“林老师”这三个字，他们俩最好连提都别提。 “唉！”谢伯羽恶狠狠探出一口气，“好好俩人，说吹就吹了，真是造孽！” 第130章 说吹就吹 往后的几天假期，林朵朵都躲在父亲家，她既不回复萧兮云的微信，也不搭理李宥昕的来电。整个人更像是人间蒸发。到后来，这两个人便都不怎么联系她了。 距离国庆小长假结束还有两天，父亲问林朵朵要不要出海。林朵朵很久没看过大海了，她决定和父亲一起去散散心。 这天，她早早起床收拾行囊，然后登上父亲的越野车，一路朝着港口飞驰。越靠近大海，云层越显得洁白。于是天上的云就渐渐凝聚成一些熟悉的样子，挂在早秋的风里，挂在林朵朵写满回忆的心头。 记不得是哪个假期，她和她的租客坐在客厅里加班。出完阶段测试卷，林朵朵顺手打开自己的旅游相册，看看这些照片能不能激发她出游的灵感。 “你看到过一样的云吗？”她边整理照片边向她的租客炫耀，“你看，这是海上的云，这是草原上的云，这是高原上的云，都很美。” “飞机上的云也很美。”李宥昕忙着手里的工作，他加班总是在画图。 “你看一眼。”林朵朵把电脑转向李宥昕，“这是暴雨前海上的云。” 李宥昕“嗯”一声，瞥一眼她的屏幕道：“好看。” 如此敷衍换来的自然是林朵朵的不满。她起身抱着电脑正要往楼上去，转身还没离开桌子便被那人踩住了笔记本电脑的电线。 “李宥昕！” “别走，陪我。”他正忙着种树造假山，“等忙完这份图纸，我带你去看海。”说得好像真的。 可立身此刻回看，一晃多久过去，他从没带她去看过海。 “渣男果然不可信。”林朵朵低声告诫自己。 林父没听清，问女儿：“谁不可信？” “外星人！”林朵朵对着窗外渐渐显露面貌的海岸线高呼：“外星人不可信！渣男不可信！智商就该像船桨一样握在自己手里！” 惊涛骇浪之中，船桨要握在自己手里。 小时候，林朵朵同爸爸出海，老林每一次都是掌舵人。她不懂为什么爸爸非要自己开这艘大船，直到八岁那年，爸爸告诉她：“马士基集团的座右铭，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海运人，船桨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命运也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林朵朵毕业后放弃经商，选择做一名普通的教师，为的就是图一份宁静。 “朵朵，爸爸退休了，集团交给二叔打理，你怎么看？”船漂在海面上，父亲依然像每一次出海一样选择掌舵。 “您和二叔是亲兄弟。”林朵朵闻着海风里的甜腥味儿，内心无比恬淡。 “可二叔没有自己的孩子。”父亲提醒她，“笙笙是抱养，你是我女儿。” “所以您觉得二叔不会为公司殚精竭虑？”林朵朵忽然意识到父亲为什么要带她出海了，“您发现什么了对吗？” “没有。”父亲浅笑，“我们是亲兄弟，他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他，如今他是公司现任决策者，董事会清楚地知道这些。” 林朵朵陷入无休止的沉默——父亲话里有话，像是在提醒她什么。的确，她是家族独女，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船在海上平稳地行驶，城市和海岸越发远去。大海渐渐显露出她本来的样子，宁静、暗潮汹涌。 “爸爸，我一定要继承集团吗？”林朵朵问，“我始终不觉得，打理公司的不该是我。” 林父看着海面上洁白的云浅笑：“公司的法人从我退休之日起一直是你，这是血脉决定的。每一个坐在法人之位上的人，都应该有这样的能力，逃避不如趁早历练自己。” “你们为什么不生个男孩？”林朵朵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白做了逃离商海向往自由的美梦，“现在科技发达了，我二叔也可以考虑赶紧跟我二婶奋斗一个男孩！” “我们努力，你也努力。”林父按下汽笛，“这之前，只能是你。” 货轮沉重的汽笛声划破宁静的海面，让人难以沉静。林朵朵坐在驾驶舱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在微博热搜上又一次看到了卫麟。 狗仔拍到了林有笙和他私下碰面的照片，并猜测二人正处于恋爱关系。不多时，转发量已经达千万。 林朵朵有点惊讶，她先前没想到李宥昕会喜欢林有笙这样的姑娘。后来想想，对于演艺圈来说，林有笙肤白貌美，还有集团千金的隐藏身份，喜欢她才是不二之选。果然利益面前人人难掩本色。叹一口气，把下巴放在父亲的操作台上：“唯利是图啊……” “有喜欢的男孩了？”林父抬手摸一摸女儿的头，“喜欢就去追，女孩子也可以主动。” “没有。”林朵朵矢口否认，“没人会喜欢见利忘义的渣男。” 她正说着，郑颖娇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讨论着网络上的绯闻：“林朵朵，你觉得他俩配吗？” “配。”林朵朵无力思考，“特别配。” “配个鬼。”郑颖娇满心失落，“哪有刚红起来就谈恋爱的男艺人，工作室会出来辟谣的。” “演艺圈里更多的是还有没红起来就已经结婚的男艺人！再说他早晚都会谈恋爱结婚呀！早点认清现实郑老师，你的男神们最终都不会娶你，因为你已经嫁人了。所以，大方些，接受他们爱的每一个人！” 郑颖娇仍无法接受：“我希望他未来能有个宜室宜家的爱人。” “你又怎么知道林有笙不是宜室宜家的好女人？”林朵朵拍着大腿，“你有大把的时间请关心关心我，我还能帮你写写试卷分析，出张考试卷子。那个卫麟除了能消耗你的爱，还能干嘛。” “还能平添我对其他女人的恨。”郑颖娇趴在民宿阳台上，突然咆哮道：“我不允许卫麟喜欢任何女人，除了我！” 正赶上卫麟一行人收工回来，冷不丁听见楼里有人嚎了这么一嗓子，惹得周、谢二人齐刷刷看向自家艺人：“幸亏林老师没跟来，不然这一惊一乍的，回去心脏负担都大。” 提起林朵朵，李宥昕莫名烦躁。作为租客，他十分包容他的房东。作为朋友，他足够照顾她的感受。她脾气怪得很，前一秒还是温顺的猫，后一秒就如凛冽的风。他那么努力联系了她那么多天，她竟如此决绝再不接他电话，真是心狠。 “这算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李宥昕想。毕竟萧兮云出现后林朵朵变了很多。他那天接到物业信息后，便毫不犹豫撇下了工作。回去原是想同她好好聊聊往后的工作和生活，甚至想过提醒她他们之间的感情。可她呢，仿佛再也不想和他来往。 她既然不想，他又何必勉强。更何况，林教授那么明确地提醒过他。再有瓜葛便是打扰。他不想做拆人姻缘的恶事，那就这样。 周、谢二人一路跟着卫麟，他自从林老师家回来就臭着个脸，每天都臭脸，时常一整天一言不发。过去提起“林老师”他总笑得像个太阳，现在一听“林老师”三个字就冷得像块冰。看来，往后“林老师”这三个字，他们俩最好连提都别提。 “唉！”谢伯羽恶狠狠探出一口气，“好好俩人，说吹就吹了，真是造孽！” 第131章 特意为他发微博 趴在阳台上打电话的郑颖娇猛然想起自己刚在社交软件上看到卫麟收工返回酒店的视频。她慌乱流窜到门口，挤开正在收拾行李的丈夫，趴在猫眼上往楼道里看。直到看见卫麟冷着个脸从她门口路过，她才略带惋惜地对电话里的林朵朵说：“他今天又不高兴，每天看着他都一副闷闷不乐，可见和豪门千金谈恋爱，不是什么容易事。估计这个林有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林朵朵斜着眼睛想了想，觉得二叔家那个妹妹还算好相处，脾气是骄纵了些，可对喜欢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 “人家你情我愿，你管那么多是不是有点多余？”林朵朵也不知该怎么劝她，思索再三后只好说：“你看啊，你男神前面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如今能踏踏实实拍个戏，说明没走到绝境。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做粉丝的就应该多关注他的作品，少关注他的生活。你觉得呢？” 郑颖娇觉得很有道理，点头称是。 林朵朵继续说道：“那既然如此，你赶紧回来，后天上班，大组长要查备课和教研记录，你写了吗？” “林朵朵！我恨你！”隔壁郑老师的咆哮贯穿整栋楼。 周、谢二人交换眼神——看来林老师不仅仅只对他们卫麟有超强杀伤力，连郑老师这种实力型选手都难逃厄运。 再看看卫麟，他从进门就一直盯着手机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同样盯着手机愁眉不展的还有祁秀晶。 不知哪个讨厌的记者为博人眼球，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抛出了三张卫麟和林有笙前几天见面时的另一个角度合影，又配上“卫麟、林有笙再爆新恋情”的标题。被有心人发现，截图转发，就这样这些人又一次把新晋小生卫麟送上热搜榜。 祁秀晶气得脑子里只剩下一团热腾腾的烟。配图是上次他们两家艺人碰面时从另一个角度拍的，画面借位，拍得好像林有笙躲在卫麟怀里。 这还不算要命，要命的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借着这个话题牵扯出了星月剧院和星月集团。一时间热搜榜上“星月集团千金林有笙自降身份和艺人拍拖”、“卫麟背后的资本星月集团”、“小白脸傍上白富美”……各种词条层出不穷。 祁秀晶抓着头发心力交瘁。自家艺人的名声受损是最大的损失，话题又把那么大的星月集团拉下水。这番操作对整个新时公司而言可谓屠刀夹肉。万一星月的股市因为这些传言收到影响，真不敢说人家会不会来追责。 她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工作室，告诉陈舒然：“赶紧辟谣！想好话怎么说！”安排完工作室，她还得忙着联系她的顶头上司，谁知道这林有笙和星月集团到底什么关系，没关系还好，有关系只能是一笔烂账！ 金盏购物中心总裁办公室里，霍晏看着热搜似笑非笑。秘书在他身后恭敬候着，等着自家老板说些什么，可对方就是不吐口，这也够让人提心吊胆的。 半晌，霍晏突然问：“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秘书凝眉——之前霍晏叮嘱他去查林朵朵，可是真查起来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的资料不是花钱就能查到的。 “目前我查到的是蒋总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家里大部分走的还是公职人员的路线。蒋总长妹蒋曦是绿城区教委基础教育一科的三级主任科员，二妹蒋昭是市霖区城市管理研究院的办公室主任，幺弟是绿城实验中学的历史老师也是副校长。”秘书道，“林朵朵是蒋总的外甥女，但不是蒋总这两位妹妹任何一家的孩子。不过她确实任教于绿城实验中学，只不过不是在编教师。” 霍晏越听越糊涂：“明明叫他作‘舅舅’，怎么还能不是他家妹子的女儿……”他用食指关节敲着眉心，“有没有详细去打听林朵朵？” “打听了。”秘书有些心虚，“没查到。” “没查到？”霍晏十分震惊：“没查到是什么意思？” “消息很细碎。‘农场小公主’这个称号是林小姐自封的，她一直这样叫自己，蒋总也就跟着叫。确实有人透露说林老师家有自己的农场，但具体位置她从未提及。关于蒋家的事我还特意问了家里的老管家，老管家说蒋家这个外孙女小的时候到过咱们家一次，也确实知道’朵朵‘这个名字。”秘书回忆着，“哦对了，管家说您应该有印象。说是有一年春节，霍家举办宴会，来了很多宾客。咱们董事长当时领着个小女孩，是亲自从外面接回来的，说是规划部门领导的外孙女，也说了叫’朵朵‘。不知您还有印象没。另外，学校那边说林老师不是在编教师，家庭关系这一部分就没进行登统。所以林老师家世的话，可能还得问一问张总或是……”秘书没再往下说。 霍晏若有所思地捻着手指，秘书说的事他的确记得。印象中还是在他幼年，一次晚宴，父亲从外面回来，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父亲向众人介绍，说是从路边捡了个农场小公主。那晚父亲到哪里都领着她，从没撒过手。 “是她……”霍晏深思，“那么小就出现在我家的宴会上……农场小公主……尚熹集团……”他闭上眼，“林朵朵……” “您是想到了什么吗？”秘书看着电脑页面上的绯闻，“咱们的艺人，又上热搜了，这次还牵扯了星月集团。” 霍晏哂笑：“星月集团看得上他？” 秘书哑口无言。的确，星辰集团、星月集团、星河集团在国内如同商海高不可攀的三座大山，其地位始终无法撼动。现如今唯一有机会和他们并论的，只有蓉城秦氏和海港城叶氏。至于霍家和尚熹……差得可太远了。 “除非他依旧是创恒独子。”霍晏冷不丁又说了一句，“曾经的创恒，的确有潜力超越那三家。可惜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这绯闻要不要管？”秘书问。 “不必理睬，两边自会有说辞。” 正如霍晏所言，这则绯闻飘了没几个小时，事件中的双方便都出来辟谣。先是卫麟工作室发声明向大众宣布卫麟单身的事实，紧跟着星月集团官方微博更博道： “我正忙着搬砖，没时间谈恋爱。” 并公布定位：星月集团海洋运输线。 到此，这场风波明面上似乎电视剧告一段落。 可这一切看在商界知情人眼里就变了模样：“卫麟何许人？能让星月那么大个集团特意为了他发了条微博！” 第131章 特意为他发微博 趴在阳台上打电话的郑颖娇猛然想起自己刚在社交软件上看到卫麟收工返回酒店的视频。她慌乱流窜到门口，挤开正在收拾行李的丈夫，趴在猫眼上往楼道里看。直到看见卫麟冷着个脸从她门口路过，她才略带惋惜地对电话里的林朵朵说：“他今天又不高兴，每天看着他都一副闷闷不乐，可见和豪门千金谈恋爱，不是什么容易事。估计这个林有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林朵朵斜着眼睛想了想，觉得二叔家那个妹妹还算好相处，脾气是骄纵了些，可对喜欢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 “人家你情我愿，你管那么多是不是有点多余？”林朵朵也不知该怎么劝她，思索再三后只好说：“你看啊，你男神前面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如今能踏踏实实拍个戏，说明没走到绝境。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做粉丝的就应该多关注他的作品，少关注他的生活。你觉得呢？” 郑颖娇觉得很有道理，点头称是。 林朵朵继续说道：“那既然如此，你赶紧回来，后天上班，大组长要查备课和教研记录，你写了吗？” “林朵朵！我恨你！”隔壁郑老师的咆哮贯穿整栋楼。 周、谢二人交换眼神——看来林老师不仅仅只对他们卫麟有超强杀伤力，连郑老师这种实力型选手都难逃厄运。 再看看卫麟，他从进门就一直盯着手机皱眉，这又是怎么了？ 同样盯着手机愁眉不展的还有祁秀晶。 不知哪个讨厌的记者为博人眼球，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抛出了三张卫麟和林有笙前几天见面时的另一个角度合影，又配上“卫麟、林有笙再爆新恋情”的标题。被有心人发现，截图转发，就这样这些人又一次把新晋小生卫麟送上热搜榜。 祁秀晶气得脑子里只剩下一团热腾腾的烟。配图是上次他们两家艺人碰面时从另一个角度拍的，画面借位，拍得好像林有笙躲在卫麟怀里。 这还不算要命，要命的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借着这个话题牵扯出了星月剧院和星月集团。一时间热搜榜上“星月集团千金林有笙自降身份和艺人拍拖”、“卫麟背后的资本星月集团”、“小白脸傍上白富美”……各种词条层出不穷。 祁秀晶抓着头发心力交瘁。自家艺人的名声受损是最大的损失，话题又把那么大的星月集团拉下水。这番操作对整个新时公司而言可谓屠刀夹肉。万一星月的股市因为这些传言收到影响，真不敢说人家会不会来追责。 她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工作室，告诉陈舒然：“赶紧辟谣！想好话怎么说！”安排完工作室，她还得忙着联系她的顶头上司，谁知道这林有笙和星月集团到底什么关系，没关系还好，有关系只能是一笔烂账！ 金盏购物中心总裁办公室里，霍晏看着热搜似笑非笑。秘书在他身后恭敬候着，等着自家老板说些什么，可对方就是不吐口，这也够让人提心吊胆的。 半晌，霍晏突然问：“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秘书凝眉——之前霍晏叮嘱他去查林朵朵，可是真查起来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的资料不是花钱就能查到的。 “目前我查到的是蒋总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家里大部分走的还是公职人员的路线。蒋总长妹蒋曦是绿城区教委基础教育一科的三级主任科员，二妹蒋昭是市霖区城市管理研究院的办公室主任，幺弟是绿城实验中学的历史老师也是副校长。”秘书道，“林朵朵是蒋总的外甥女，但不是蒋总这两位妹妹任何一家的孩子。不过她确实任教于绿城实验中学，只不过不是在编教师。” 霍晏越听越糊涂：“明明叫他作‘舅舅’，怎么还能不是他家妹子的女儿……”他用食指关节敲着眉心，“有没有详细去打听林朵朵？” “打听了。”秘书有些心虚，“没查到。” “没查到？”霍晏十分震惊：“没查到是什么意思？” “消息很细碎。‘农场小公主’这个称号是林小姐自封的，她一直这样叫自己，蒋总也就跟着叫。确实有人透露说林老师家有自己的农场，但具体位置她从未提及。关于蒋家的事我还特意问了家里的老管家，老管家说蒋家这个外孙女小的时候到过咱们家一次，也确实知道’朵朵‘这个名字。”秘书回忆着，“哦对了，管家说您应该有印象。说是有一年春节，霍家举办宴会，来了很多宾客。咱们董事长当时领着个小女孩，是亲自从外面接回来的，说是规划部门领导的外孙女，也说了叫’朵朵‘。不知您还有印象没。另外，学校那边说林老师不是在编教师，家庭关系这一部分就没进行登统。所以林老师家世的话，可能还得问一问张总或是……”秘书没再往下说。 霍晏若有所思地捻着手指，秘书说的事他的确记得。印象中还是在他幼年，一次晚宴，父亲从外面回来，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父亲向众人介绍，说是从路边捡了个农场小公主。那晚父亲到哪里都领着她，从没撒过手。 “是她……”霍晏深思，“那么小就出现在我家的宴会上……农场小公主……尚熹集团……”他闭上眼，“林朵朵……” “您是想到了什么吗？”秘书看着电脑页面上的绯闻，“咱们的艺人，又上热搜了，这次还牵扯了星月集团。” 霍晏哂笑：“星月集团看得上他？” 秘书哑口无言。的确，星辰集团、星月集团、星河集团在国内如同商海高不可攀的三座大山，其地位始终无法撼动。现如今唯一有机会和他们并论的，只有蓉城秦氏和海港城叶氏。至于霍家和尚熹……差得可太远了。 “除非他依旧是创恒独子。”霍晏冷不丁又说了一句，“曾经的创恒，的确有潜力超越那三家。可惜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这绯闻要不要管？”秘书问。 “不必理睬，两边自会有说辞。” 正如霍晏所言，这则绯闻飘了没几个小时，事件中的双方便都出来辟谣。先是卫麟工作室发声明向大众宣布卫麟单身的事实，紧跟着星月集团官方微博更博道： “我正忙着搬砖，没时间谈恋爱。” 并公布定位：星月集团海洋运输线。 到此，这场风波明面上似乎电视剧告一段落。 可这一切看在商界知情人眼里就变了模样：“卫麟何许人？能让星月那么大个集团特意为了他发了条微博！” 第132章 热闹接踵而至 商界的质问掷地有声。的确，卫麟何许人，能让星月集团为他更博？ 新时传媒的会议室里，一大桌子高层领导坐在一起看向祁秀晶。祁秀晶从没想过卫麟能有本事击起这样的浪，现在她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手欠，非要跟他签合同。 会议桌主位上，新时传媒董事长梁淑怡远眺公司对面的巨幅电子广告愁眉不展——早知道卫麟能卷起这样的舆论，她也绝不贸然和他签合同。现在，不知多少人会顺藤摸瓜好奇卫麟究竟是谁，又不知多少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想起创恒地产。当年的事倘若重提，又会有怎样的影响。如今社会舆论威力难料，她这个小小的娱乐公司该如何自处，当真祸福难说。 这边卫麟的经纪公司正提心吊胆，另一边同样如坐针毡的还有郑颖娇，她乘飞机回绿城，落地后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微博上各商界人士就卫麟这个人发出的质疑声。除此之外，机场里路人几乎都在讨论卫麟，有好奇他是谁的，有说他占用公共资源的，有感叹他模样俊俏的，有说他是资本傀儡的……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声音让人烦躁得要死。她想给林朵朵打电话，可是林朵朵不知在和谁聊，电话始终忙线无法接通。 林朵朵在忙社交。她还在海上时就接到了星河集团千金夏雨鸥的电话。 “林朵朵，你和卫麟谈恋爱了？”电话对面，夏雨鸥听上去有些气的样子，“我哥哪里不好？” 林朵朵汗颜：“大姐，雨彬哥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行吗。我要是早出生十年，我肯定选咱哥。” “你也可以选我弟啊！”夏雨鸥窃笑，“只不过他还未成年，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弟能娶你，你就嫁过来，可别饥不择食选个演戏的。到时候他什么都跟你演，不知道哪天就把你家的家业演成他自己的私有财产了。” “呵呵。”林朵朵干笑两声，“请仔细审题，图片里的好像不是我。” 夏雨鸥这才发现照片里的女孩比林朵朵看上去更高更瘦：“林有笙啊……那合适。” 听见这样的评价林朵朵更觉得无力，的确，林有笙不至于像她这样，谈错了恋爱还要被人提醒归途。 “等下我叫宣传部想想怎么说明一下。”林朵朵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无奈：“你呢？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在澳洲吗？” “在，被我爸勒令要把金融和经济学明白才能回国。回去还不是相亲，就那些先富起来的、后富起来的，和即将富起来的里面，选个差不多的让我嫁过去。你也知道，纨绔子弟就那样，最终嫁给谁都差不多。” 话糙理不糙。正如夏雨鸥所言，纨绔子弟大都有着几近雷同的成长经历，他们从小就知道钱可以用来做很多事，长大后还会知道钱可以抹杀掉很多事。他们活得既现实又自由，仿佛从不用担心所谓“责任”，因为他们身后，至少有一整个集团在帮他们肩负责任。 “所以我还是羡慕你。你家就你一个，你爸能让你疯。我家孩子一群群，谁敢平庸。再说，我家和你家又不一样，你家是临危受命经营外财，做好做不好都有国家扶持帮助，我家做不好只能自己兜着。”每每提起家族企业，夏雨鸥都显得兴致缺缺，“好羡慕你，不用极端优秀。” “我还羡慕你有金山银山呢！”林朵朵笑道，“不像我家这么穷。所以各有所失，各有所得。你有的我不见得有。” “相比普通人你已经非常富有了好吗！”夏雨鸥气不打一处，“光你们家的牧场、林场，就足够普通人奋斗十几辈子了。” “可我家的牧场不生产外销产品，牧场里都是我的宠物和消耗品。”林朵朵托着下巴敲着脸蛋儿，“这点我得向笙笙学习，她真的把剧院经营的头头是道。” 姐妹俩聊了许多，挂电话时林父提醒林朵朵：“如果发声明注意措辞，别让笙笙觉得不舒服。” “哦。”林朵朵思来想去，这事儿也犯不着麻烦宣传部，干脆自己换了账号登陆集团官微，自己进行了回复。顺便把自己定位在航海线路上，让全世界看到她正努力在海上漂流。 同在海上的还有星辰集团的少东家陈彦行，他今天约了好友叶一宁出游，看到星月集团的官微忍不住勾起唇角：“诶，林朵朵在海上。” 叶氏集团年轻的董事长叶一宁颇感诧异：“不当老师回来搞海运了？” “谁知道呢，从小就不老实，今天跑丢明天跑丢的。”陈彦行碰了碰身边助理，“去发个状态，跟她说，我们也在海上，问问她绯闻里怎么没有我。” 叶一宁哂笑：“有几个人知道娱乐圈影帝是星辰集团少东家的。还盼着人家绯闻捎上你，也真是闲。” 陈彦行靠向沙发椅背，转头远眺苍茫的大海：“唉……转眼咱们这群小朋友也到了传绯闻的年纪了，闹来闹去，没谁能跟自家老子叫板。我也好，林朵朵也好，跑再远也只能说玩玩，终还得回去该干嘛干嘛。” 叶一宁惯是不爱无谓感叹，他下划屏幕抬起拇指刷新页面，看到新消息，目光不禁一紧：“秦氏……” “嗯？”陈彦行闻言抓起手机跟着刷新，“你姐夫兼情敌也在线啊！” 叶一宁因着“情敌”二字甩给对方一记眼刀，随后不言不语打下一行话。既然都出来了，他也不好沉默，那就干脆让网络热闹起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新西兰，夏家庄园。夏雨鸥见星月集团官微抛出的声明是第一人称，定位又在海上，猜测是林朵朵自己发的微博。她羡慕林朵朵的随性和自由，于是也登陆了自家集团官微，顺着林朵朵的言论开着玩笑，痛快淘气了一把。 于是继星月集团表白搬砖后，热闹接踵而来： 星辰集团官微：“星月集团 我也忙着搬砖，绯闻里为什么没有我？” 星河集团官微：“小公主到了出嫁年纪？那不是应该先考虑我家吗星月集团” 秦氏制药官微：“恭喜千金成年，没想到你还真挺忙的星月集团” 叶氏海运官微：“妹妹可以看向星辰集团，少东家高富帅，与你更般配星月集团 星辰集团” 令人没想到的是星辰集团竟然还给叶氏回了贴：“好好开船，不然分分钟送你去太空。” 国内几大商业巨头的官微在微博上开启隔空对话，这样的热闹一生能赶上几次。各大媒体就此现象争相报道，话题最终又都归结到卫麟身上。于是当晚又一条热搜挂上了“爆”字——感谢卫麟，凡出街必“炸”惊喜，不惊不休。 第132章 热闹接踵而至 商界的质问掷地有声。的确，卫麟何许人，能让星月集团为他更博？ 新时传媒的会议室里，一大桌子高层领导坐在一起看向祁秀晶。祁秀晶从没想过卫麟能有本事击起这样的浪，现在她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手欠，非要跟他签合同。 会议桌主位上，新时传媒董事长梁淑怡远眺公司对面的巨幅电子广告愁眉不展——早知道卫麟能卷起这样的舆论，她也绝不贸然和他签合同。现在，不知多少人会顺藤摸瓜好奇卫麟究竟是谁，又不知多少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想起创恒地产。当年的事倘若重提，又会有怎样的影响。如今社会舆论威力难料，她这个小小的娱乐公司该如何自处，当真祸福难说。 这边卫麟的经纪公司正提心吊胆，另一边同样如坐针毡的还有郑颖娇，她乘飞机回绿城，落地后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微博上各商界人士就卫麟这个人发出的质疑声。除此之外，机场里路人几乎都在讨论卫麟，有好奇他是谁的，有说他占用公共资源的，有感叹他模样俊俏的，有说他是资本傀儡的……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的声音让人烦躁得要死。她想给林朵朵打电话，可是林朵朵不知在和谁聊，电话始终忙线无法接通。 林朵朵在忙社交。她还在海上时就接到了星河集团千金夏雨鸥的电话。 “林朵朵，你和卫麟谈恋爱了？”电话对面，夏雨鸥听上去有些气的样子，“我哥哪里不好？” 林朵朵汗颜：“大姐，雨彬哥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行吗。我要是早出生十年，我肯定选咱哥。” “你也可以选我弟啊！”夏雨鸥窃笑，“只不过他还未成年，要不你再等等，等我弟能娶你，你就嫁过来，可别饥不择食选个演戏的。到时候他什么都跟你演，不知道哪天就把你家的家业演成他自己的私有财产了。” “呵呵。”林朵朵干笑两声，“请仔细审题，图片里的好像不是我。” 夏雨鸥这才发现照片里的女孩比林朵朵看上去更高更瘦：“林有笙啊……那合适。” 听见这样的评价林朵朵更觉得无力，的确，林有笙不至于像她这样，谈错了恋爱还要被人提醒归途。 “等下我叫宣传部想想怎么说明一下。”林朵朵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无奈：“你呢？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在澳洲吗？” “在，被我爸勒令要把金融和经济学明白才能回国。回去还不是相亲，就那些先富起来的、后富起来的，和即将富起来的里面，选个差不多的让我嫁过去。你也知道，纨绔子弟就那样，最终嫁给谁都差不多。” 话糙理不糙。正如夏雨鸥所言，纨绔子弟大都有着几近雷同的成长经历，他们从小就知道钱可以用来做很多事，长大后还会知道钱可以抹杀掉很多事。他们活得既现实又自由，仿佛从不用担心所谓“责任”，因为他们身后，至少有一整个集团在帮他们肩负责任。 “所以我还是羡慕你。你家就你一个，你爸能让你疯。我家孩子一群群，谁敢平庸。再说，我家和你家又不一样，你家是临危受命经营外财，做好做不好都有国家扶持帮助，我家做不好只能自己兜着。”每每提起家族企业，夏雨鸥都显得兴致缺缺，“好羡慕你，不用极端优秀。” “我还羡慕你有金山银山呢！”林朵朵笑道，“不像我家这么穷。所以各有所失，各有所得。你有的我不见得有。” “相比普通人你已经非常富有了好吗！”夏雨鸥气不打一处，“光你们家的牧场、林场，就足够普通人奋斗十几辈子了。” “可我家的牧场不生产外销产品，牧场里都是我的宠物和消耗品。”林朵朵托着下巴敲着脸蛋儿，“这点我得向笙笙学习，她真的把剧院经营的头头是道。” 姐妹俩聊了许多，挂电话时林父提醒林朵朵：“如果发声明注意措辞，别让笙笙觉得不舒服。” “哦。”林朵朵思来想去，这事儿也犯不着麻烦宣传部，干脆自己换了账号登陆集团官微，自己进行了回复。顺便把自己定位在航海线路上，让全世界看到她正努力在海上漂流。 同在海上的还有星辰集团的少东家陈彦行，他今天约了好友叶一宁出游，看到星月集团的官微忍不住勾起唇角：“诶，林朵朵在海上。” 叶氏集团年轻的董事长叶一宁颇感诧异：“不当老师回来搞海运了？” “谁知道呢，从小就不老实，今天跑丢明天跑丢的。”陈彦行碰了碰身边助理，“去发个状态，跟她说，我们也在海上，问问她绯闻里怎么没有我。” 叶一宁哂笑：“有几个人知道娱乐圈影帝是星辰集团少东家的。还盼着人家绯闻捎上你，也真是闲。” 陈彦行靠向沙发椅背，转头远眺苍茫的大海：“唉……转眼咱们这群小朋友也到了传绯闻的年纪了，闹来闹去，没谁能跟自家老子叫板。我也好，林朵朵也好，跑再远也只能说玩玩，终还得回去该干嘛干嘛。” 叶一宁惯是不爱无谓感叹，他下划屏幕抬起拇指刷新页面，看到新消息，目光不禁一紧：“秦氏……” “嗯？”陈彦行闻言抓起手机跟着刷新，“你姐夫兼情敌也在线啊！” 叶一宁因着“情敌”二字甩给对方一记眼刀，随后不言不语打下一行话。既然都出来了，他也不好沉默，那就干脆让网络热闹起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新西兰，夏家庄园。夏雨鸥见星月集团官微抛出的声明是第一人称，定位又在海上，猜测是林朵朵自己发的微博。她羡慕林朵朵的随性和自由，于是也登陆了自家集团官微，顺着林朵朵的言论开着玩笑，痛快淘气了一把。 于是继星月集团表白搬砖后，热闹接踵而来： 星辰集团官微：“星月集团 我也忙着搬砖，绯闻里为什么没有我？” 星河集团官微：“小公主到了出嫁年纪？那不是应该先考虑我家吗星月集团” 秦氏制药官微：“恭喜千金成年，没想到你还真挺忙的星月集团” 叶氏海运官微：“妹妹可以看向星辰集团，少东家高富帅，与你更般配星月集团 星辰集团” 令人没想到的是星辰集团竟然还给叶氏回了贴：“好好开船，不然分分钟送你去太空。” 国内几大商业巨头的官微在微博上开启隔空对话，这样的热闹一生能赶上几次。各大媒体就此现象争相报道，话题最终又都归结到卫麟身上。于是当晚又一条热搜挂上了“爆”字——感谢卫麟，凡出街必“炸”惊喜，不惊不休。 第133章 连身份都未透露过 这样的热闹卫麟本人并不知情。 下午一阶段风波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接到了林有笙的电话。对方为表友善邀请他录制一段观剧须知，说是要在舞台剧演出阶段播出。 卫麟觉得自己能为话剧演出做点什么是自己分内之事，于是没和祁秀晶商量，便答应了林有笙的邀请。电话里两人寒暄了几句，得知各自的工作地点距对方都不太远，便一拍即合顶着舆论风波约了见面，随后又一同前往录音棚。 根据录音老师的建议，他们分别录制了观剧须知的男声版和女声版，还一起参与了英文提示的录制。为求音效，他们反复录制多次，直到半夜才收工。 有娱记在录音棚蹲守一位一线歌手的绯闻，没想到没蹲到目标人物反而蹲到了卫麟和林有笙。于是几下快门记录了二人的碰面和并肩出入录音棚，于当晚再一次抛到网上实锤。 终于，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微博，因为卫麟，又瘫痪了…… 郑颖娇捧着手机坐在厕所回忆嚎叫：“为什么！为什么是林有笙！” 林朵朵出海必要海钓，她算不得海钓的高手，但也钓上了不少鱼。船舱里，老林正在给蒋女士打电话：“你女儿心情不好，我带她出来海钓。” 蒋晴凝眉看着刷不动的微博，有一声没一声地“嗯”着，直到页面恢复，她看见林有笙和卫麟共同出入录音棚，才皱着眉头说：“老林，老二家笙笙是不是真看上这个卫麟了？这孩子说是创恒地产的儿子。创恒你知道，还欠着霍家好多钱呢。” 林父见女儿进来，招呼女儿坐下喝水：“我知道，说是欠着差不多五个亿。”这话让林朵朵听后浑身一紧——他们在说李宥昕。 林父很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细微的身体变化，他心中略有疑惑，却不动声色继续听电话。 “你说，这个卫麟会不会借着和笙笙谈恋爱，实则让我们帮他还钱？”蒋晴问，“五个亿，不少呢。” “是啊，”林父转看女儿，“说不好他是不是走得这条心。” 林朵朵捧着水杯，凝神去想父亲的话——李宥昕，他断不会这样。相识两年，他从没向林朵朵透露过自己有外债，只是努力工作，混便宜房子住。饶是如此他也从不曾拖欠租金，每个季度都定时转给她，一分不少。 生活上他大方得很，买菜做饭，加油洗车，这些钱他从没让林朵朵出过一分。这样看，他绝不可能是为了钱去攀附一个豪门千金的人。那他为什么总和林有笙一同出没？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爱……一见钟情？”一个声音回答她，这答案如一根长针，直穿她心窝。 林朵朵倒吸一口凉气，一举喝光了杯里所有的水，随后起身走向台，对着自家厨子说：“有蛋糕吗？我要巧克力慕斯，生巧也行。” 林父看着女儿奇怪的举动，心生疑窦：“夫人，公主殿下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萧兮云啊！”蒋晴不假思索，“他们俩可不止见过一次。这回小丫头又陪你过节又跟你出海，一连几天窝在家里，是想男朋友了……” 林父不敢说，毕竟女儿从绿城回家的时候瞧着就不怎么高兴。他总觉得女儿不像是因为萧兮云不高兴，刚才进来看上去还挺开心，听见“五个亿”顿时就闷闷不乐了。于是抱着试探的心理，他追问妻子道：“你去看那个卫麟，看出什么名堂了？” 林朵朵有意无意将余光瞥向父亲，母亲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她一定也听不见，只能等着父亲的反应。 “帅呗！”蒋晴看着手里的杂志，“还别说，这孩子不上相，照片里看虽然好看，但和私底下看还是不一样。人家挑着爹妈优点遗传，打眼一看跟雕像似的，真漂亮！” “比陈家那个好看？”林父暗指陈彦行。 “陈家儿子帅，秦家的儿子温柔，叶家孩子冷俊，夏家雨彬贵气。这个……”蒋晴想了半天，“这个样样都优秀。模样没得挑，疏朗，周正，俊。” “配你女儿呢？”林父转眼看向林朵朵。 “我女儿不喜欢双眼皮大眼睛。”蒋晴自觉非常了解女儿，“她看人不看脸，喜欢谁也不是天就能喜欢上的。就她大学里那个叫魏澜的男孩，她喜欢了多少年。你现在问她，她也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一句话也不跟你说。” “魏澜啊……”林父压低了声音，眼睛还是盯在女儿身上，“说不得说不得，我先不跟你讲了，我去看看她。” 即便父亲尽量压低了声音，林朵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魏澜”二字，的确，这是她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个男孩，从中国到英国，八千八百公里的路程，他为她飞过，她为他放弃过。而如今，他们彼此连话都不说，仿佛从不相识，从没遇见过。 若不是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李宥昕，恐怕林朵朵早就在两年前躲回英国去了。 花钊坐在林母身边，听到“魏澜”二字，她一整个脊背发凉——这个人，绝不能当着林朵朵说！ 这件事大概要追溯到林朵朵高考的那年。 暑假里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结识了一个名叫“曦”的网友。曦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分享在网上，林朵朵心细，从照片和那些阳光普照般的文字里读到过曦的忧伤。追捧夸赞曦文笔的不少，劝慰他豁达面对困顿的只有一个。渐渐的，两人开始了友善的交流。曦如水，温柔清冷，林朵朵似糖，甜而快乐。没多久，他们便彼此信任，甚至心生爱慕。 后来，林朵朵收到了理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是炫耀通知书的时候，她和曦知道了彼此同在一所学校。曦大她一届，是她的学长。不过两人从未约见面，他们坚信，彼此之间有距离最好。 迎新晚会上，林朵朵坐在台下，一眼便看到了台上献唱的“曦”，他白皙俊俏的模样让不少女生为他尖叫。林朵朵偏爱的却是他的声音，说那像春日的雨，干净、清爽。满足了她对美好男子的一切幻想。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朵朵都悄悄地喜欢着这个学长。直到有一天，她在校图书馆看书，温暖的午后，阳光直射，厚实的毛衣让她觉得和暖无比，闭上眼便睡了。 魏澜还书的时候，看见书架角落一个小姑娘，睡在暖阳里。他放好书蹲下来，轻轻摇着她。林朵朵从睡梦中睁开眼，凝神看见那张脸，脱口而出：“曦……” 最美的相遇大概便是这样。 魏澜看着半睡半醒的林朵朵，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她可爱、干净、纯洁如玉，和他想得一样又不太一样。他坐下来，揽她在身旁，任她倚着他继续睡下，任她身上的清香味将他萦绕。 林朵朵睡醒时已过了上课的点，她张开眼正看见在看书的魏澜。精致的侧颜如同雕刻，上挑的眼角暗藏英气。她的心猛跳了几下，慌乱地往边上挪了挪。 魏澜察觉后毫不犹疑，追着凑到她面前轻唤一句：“你好呀，林朵朵。” 青春时代的爱情总是纯真而美好，奈何身份悬殊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大二那年，林家勒令林朵朵到英国学经商，林朵朵多么不情愿，但还是被家人护送到杜伦大学，看着念了四年金融。期间魏澜不止一次提出要去英国看她，都被林朵朵以家里人不许为由婉拒。 终于，魏澜决定给她个惊喜，可没想到他只身前往英国见到林朵朵时才知道，他那么真诚去喜欢的姑娘，连身份都未向他透露过…… 第133章 连身份都未透露过 这样的热闹卫麟本人并不知情。 下午一阶段风波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接到了林有笙的电话。对方为表友善邀请他录制一段观剧须知，说是要在舞台剧演出阶段播出。 卫麟觉得自己能为话剧演出做点什么是自己分内之事，于是没和祁秀晶商量，便答应了林有笙的邀请。电话里两人寒暄了几句，得知各自的工作地点距对方都不太远，便一拍即合顶着舆论风波约了见面，随后又一同前往录音棚。 根据录音老师的建议，他们分别录制了观剧须知的男声版和女声版，还一起参与了英文提示的录制。为求音效，他们反复录制多次，直到半夜才收工。 有娱记在录音棚蹲守一位一线歌手的绯闻，没想到没蹲到目标人物反而蹲到了卫麟和林有笙。于是几下快门记录了二人的碰面和并肩出入录音棚，于当晚再一次抛到网上实锤。 终于，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微博，因为卫麟，又瘫痪了…… 郑颖娇捧着手机坐在厕所回忆嚎叫：“为什么！为什么是林有笙！” 林朵朵出海必要海钓，她算不得海钓的高手，但也钓上了不少鱼。船舱里，老林正在给蒋女士打电话：“你女儿心情不好，我带她出来海钓。” 蒋晴凝眉看着刷不动的微博，有一声没一声地“嗯”着，直到页面恢复，她看见林有笙和卫麟共同出入录音棚，才皱着眉头说：“老林，老二家笙笙是不是真看上这个卫麟了？这孩子说是创恒地产的儿子。创恒你知道，还欠着霍家好多钱呢。” 林父见女儿进来，招呼女儿坐下喝水：“我知道，说是欠着差不多五个亿。”这话让林朵朵听后浑身一紧——他们在说李宥昕。 林父很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细微的身体变化，他心中略有疑惑，却不动声色继续听电话。 “你说，这个卫麟会不会借着和笙笙谈恋爱，实则让我们帮他还钱？”蒋晴问，“五个亿，不少呢。” “是啊，”林父转看女儿，“说不好他是不是走得这条心。” 林朵朵捧着水杯，凝神去想父亲的话——李宥昕，他断不会这样。相识两年，他从没向林朵朵透露过自己有外债，只是努力工作，混便宜房子住。饶是如此他也从不曾拖欠租金，每个季度都定时转给她，一分不少。 生活上他大方得很，买菜做饭，加油洗车，这些钱他从没让林朵朵出过一分。这样看，他绝不可能是为了钱去攀附一个豪门千金的人。那他为什么总和林有笙一同出没？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爱……一见钟情？”一个声音回答她，这答案如一根长针，直穿她心窝。 林朵朵倒吸一口凉气，一举喝光了杯里所有的水，随后起身走向台，对着自家厨子说：“有蛋糕吗？我要巧克力慕斯，生巧也行。” 林父看着女儿奇怪的举动，心生疑窦：“夫人，公主殿下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萧兮云啊！”蒋晴不假思索，“他们俩可不止见过一次。这回小丫头又陪你过节又跟你出海，一连几天窝在家里，是想男朋友了……” 林父不敢说，毕竟女儿从绿城回家的时候瞧着就不怎么高兴。他总觉得女儿不像是因为萧兮云不高兴，刚才进来看上去还挺开心，听见“五个亿”顿时就闷闷不乐了。于是抱着试探的心理，他追问妻子道：“你去看那个卫麟，看出什么名堂了？” 林朵朵有意无意将余光瞥向父亲，母亲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她一定也听不见，只能等着父亲的反应。 “帅呗！”蒋晴看着手里的杂志，“还别说，这孩子不上相，照片里看虽然好看，但和私底下看还是不一样。人家挑着爹妈优点遗传，打眼一看跟雕像似的，真漂亮！” “比陈家那个好看？”林父暗指陈彦行。 “陈家儿子帅，秦家的儿子温柔，叶家孩子冷俊，夏家雨彬贵气。这个……”蒋晴想了半天，“这个样样都优秀。模样没得挑，疏朗，周正，俊。” “配你女儿呢？”林父转眼看向林朵朵。 “我女儿不喜欢双眼皮大眼睛。”蒋晴自觉非常了解女儿，“她看人不看脸，喜欢谁也不是天就能喜欢上的。就她大学里那个叫魏澜的男孩，她喜欢了多少年。你现在问她，她也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一句话也不跟你说。” “魏澜啊……”林父压低了声音，眼睛还是盯在女儿身上，“说不得说不得，我先不跟你讲了，我去看看她。” 即便父亲尽量压低了声音，林朵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魏澜”二字，的确，这是她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个男孩，从中国到英国，八千八百公里的路程，他为她飞过，她为他放弃过。而如今，他们彼此连话都不说，仿佛从不相识，从没遇见过。 若不是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李宥昕，恐怕林朵朵早就在两年前躲回英国去了。 花钊坐在林母身边，听到“魏澜”二字，她一整个脊背发凉——这个人，绝不能当着林朵朵说！ 这件事大概要追溯到林朵朵高考的那年。 暑假里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结识了一个名叫“曦”的网友。曦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分享在网上，林朵朵心细，从照片和那些阳光普照般的文字里读到过曦的忧伤。追捧夸赞曦文笔的不少，劝慰他豁达面对困顿的只有一个。渐渐的，两人开始了友善的交流。曦如水，温柔清冷，林朵朵似糖，甜而快乐。没多久，他们便彼此信任，甚至心生爱慕。 后来，林朵朵收到了理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是炫耀通知书的时候，她和曦知道了彼此同在一所学校。曦大她一届，是她的学长。不过两人从未约见面，他们坚信，彼此之间有距离最好。 迎新晚会上，林朵朵坐在台下，一眼便看到了台上献唱的“曦”，他白皙俊俏的模样让不少女生为他尖叫。林朵朵偏爱的却是他的声音，说那像春日的雨，干净、清爽。满足了她对美好男子的一切幻想。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朵朵都悄悄地喜欢着这个学长。直到有一天，她在校图书馆看书，温暖的午后，阳光直射，厚实的毛衣让她觉得和暖无比，闭上眼便睡了。 魏澜还书的时候，看见书架角落一个小姑娘，睡在暖阳里。他放好书蹲下来，轻轻摇着她。林朵朵从睡梦中睁开眼，凝神看见那张脸，脱口而出：“曦……” 最美的相遇大概便是这样。 魏澜看着半睡半醒的林朵朵，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她可爱、干净、纯洁如玉，和他想得一样又不太一样。他坐下来，揽她在身旁，任她倚着他继续睡下，任她身上的清香味将他萦绕。 林朵朵睡醒时已过了上课的点，她张开眼正看见在看书的魏澜。精致的侧颜如同雕刻，上挑的眼角暗藏英气。她的心猛跳了几下，慌乱地往边上挪了挪。 魏澜察觉后毫不犹疑，追着凑到她面前轻唤一句：“你好呀，林朵朵。” 青春时代的爱情总是纯真而美好，奈何身份悬殊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大二那年，林家勒令林朵朵到英国学经商，林朵朵多么不情愿，但还是被家人护送到杜伦大学，看着念了四年金融。期间魏澜不止一次提出要去英国看她，都被林朵朵以家里人不许为由婉拒。 终于，魏澜决定给她个惊喜，可没想到他只身前往英国见到林朵朵时才知道，他那么真诚去喜欢的姑娘，连身份都未向他透露过…… 第134章 玄学的预感 那天，魏澜苦笑着问她：“我那么不值得你坦白吗？” 林朵朵不敢说“是”，不敢说“不”。她眼看着他含泪转身，将她和青春的爱一并留在了英国。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林家上下都知晓。只是谁也不曾提及，也不敢提及。早些年林多多听到“魏澜”二字总是哭，不管是形容人的还是形容颜色的，甚至某些奢侈品香水的名字都能打开她的“阀门”让她哭一场。 而且林朵朵哭从不出声，这点让林父林母极为窒息。他们宁愿林朵朵耍脾气砸东西，可她从来不，从没有。 眼下林父远远地给甜点师使眼色，意思是叫他看看林朵朵是不是在哭。 甜点师垂眼看着林朵朵，她正在搅合那些巧克力，弄得像屎一样恶心，真不知道她一会儿是不是还打算把它们塞进嘴里。 甜点师朝林父摇了摇头，做了个搅屎的动作。林朵朵抬起头正好看见，她扭头看向父亲：“怎么了？”她问，“你和我妈聊到我初恋了？” 林父哑然。什么时候开始，这姑娘对这位初恋如此免疫了？又是为什么呢？ 林朵朵可不晓得爸爸妈妈到底在操心什么，她在船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只不过梦里一直在走。走在伦敦算不得陌生的街道，走回中国算不得熟悉的小区。推开门，看到爷爷奶奶坐在阳光下朝她招手：“朵朵，过来晒太阳。” 不做星月集团的女儿时，她就是太阳。在爷爷奶奶身边，她就是太阳。她清楚地知道什么人什么事让她不舒服，所以从这一晚后，她对卫麟再也不看，再也不想想。 结束了小长假，林朵朵回到平湖水岸。 姑姑外出旅行去了，所以有段时间她像许多年前一样，独自照顾自己，独自面对黑夜。很多次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楼下有水声，可真醒过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还没有走进的梦。 李宥昕忙于拍戏，无暇顾及其他事。微博上各种言论传得夸张，不少剧组里的人都开始亲自向他打听八卦。不过不管遇到什么奇葩的提问，到他这里回复都一样：“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忙正事。”如此人间清醒倒是让人觉得他非同凡响。所以没多久，各路群演就开始替卫麟发声，扬言他没有依靠任何资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演戏人，做好自己的事罢了。 两位随行同事见他忙，尽量不去打扰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人越发阴郁。他回到酒店后常常一言不发，甚至不多看周围一眼。如此冷漠，不知是角色影响，还是生活影响。 周文堂猜测卫麟的变化多少和林朵朵有关，可细想又觉得这人拍戏连轴转是真的忙，忙得他连自己都顾不上。 如此又过了两周，终于卫麟的戏份杀青了。意外之喜是杀青当天，导演盛情将他引荐给了关系要好的一位制片人，两个人坐下来聊了聊，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于是他还没离开拍摄地，下一部片约便递到了他手上。 祁秀晶乐不可支，打电话向导演和制片道谢。另一边又向公司申请，为自家艺人配备了房车。一番操作顶流终于有了顶流的样子，这天卫麟飞回绿城的时候，机场里聚集了不少粉丝，她们翘首以待，等着把手里的卡片亲自递给偶像。 只是谁也没料到，卫麟选择了通道。并在微博里呼呼：“各位，我不需要接机。机场安全人人有责，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往后请不要为我破坏秩序。今日失约，年底补偿。”这言论给多少粉丝留下悬念，这哥走就走了，怎么还说“年底补偿”，他能补偿粉丝什么？这可太吊人胃口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就这四个字又为他圈粉无数，一下午，原本微博一千多万的关注，一下子越过两千万，分分钟告诉世人：高材生出手，绝对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卫麟冷冷吐出这八个字，“回家，不去平湖水岸了。” “林老师知道你回来不回家会不会气死。”谢伯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周文堂示意他闭嘴，可这人好像没太领会：“你俩闹什么别扭，该回家就回家去。” “带着狗仔和私生？”司机师傅倒是眼明心亮，“回自己家好，回家给小林老师打个电话，让她知道你想她。” 他想她……李宥昕扪心自问，司机师傅和他并不相熟都知道他想她，他自己却稀里糊涂。这些天他自觉高兴不起来，追寻了多少原因，最终不过还是那三个字——“林朵朵”。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么在意他的这个房东了…… 手机传来长震动，李宥昕回神见屏幕上一条未读消息。打开后他倒吸一口冷气：“李工您好，转院办消息：两天后，市长工作会，请您携带设计稿和三维立体模型前往我院三维部会议室，进行汇报展示。”阴云蒙心，这边刚结束那边还得回去加班做设计图，这熬人的工作他哪个也不敢放，市长亲督谁惹得起。 卫麟回家的消息很在社交平台上传开，郑颖娇得知卫麟回到她城市的第一时间，夺命连环call打给林朵朵：“我男朋友回来了！” 林朵朵的消息也并无落后：“哦。”她翻两眼手机，发现到处都是站姐传回的机场图和他微博的截图，“看到了，铺天盖地。” “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不？”郑颖娇略略开心，“哥哥要翻身了？” 林朵朵苦笑：“拍戏总是挣钱的。” “那不一定。”郑颖娇纠正，“听说大部分剧组都是拍摄前期只给一部分，等剧播出了，招商引资后会分配另一部分。如果剧播出的效益好，还会有更多的相关产品，所以最终不是看拍了多少部电视剧，而是播了多少部电视剧。” 林朵朵懒得听她普及：“心情不好，约逛街吗？” “逛什么街，你就要演出了！”郑颖娇提醒，“今天周三，还有两天。林老师，你不紧张吗？” “我没力气紧张。”林朵朵看一眼日历，眼皮跟着跳了两下。这是什么意思？玄学的表象让她隐隐觉得，本周末的文化论坛，她搞不好会遇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但愿这人不是卫麟，免得彼此尴尬，互相掐架。 第134章 玄学的预感 那天，魏澜苦笑着问她：“我那么不值得你坦白吗？” 林朵朵不敢说“是”，不敢说“不”。她眼看着他含泪转身，将她和青春的爱一并留在了英国。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林家上下都知晓。只是谁也不曾提及，也不敢提及。早些年林多多听到“魏澜”二字总是哭，不管是形容人的还是形容颜色的，甚至某些奢侈品香水的名字都能打开她的“阀门”让她哭一场。 而且林朵朵哭从不出声，这点让林父林母极为窒息。他们宁愿林朵朵耍脾气砸东西，可她从来不，从没有。 眼下林父远远地给甜点师使眼色，意思是叫他看看林朵朵是不是在哭。 甜点师垂眼看着林朵朵，她正在搅合那些巧克力，弄得像屎一样恶心，真不知道她一会儿是不是还打算把它们塞进嘴里。 甜点师朝林父摇了摇头，做了个搅屎的动作。林朵朵抬起头正好看见，她扭头看向父亲：“怎么了？”她问，“你和我妈聊到我初恋了？” 林父哑然。什么时候开始，这姑娘对这位初恋如此免疫了？又是为什么呢？ 林朵朵可不晓得爸爸妈妈到底在操心什么，她在船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只不过梦里一直在走。走在伦敦算不得陌生的街道，走回中国算不得熟悉的小区。推开门，看到爷爷奶奶坐在阳光下朝她招手：“朵朵，过来晒太阳。” 不做星月集团的女儿时，她就是太阳。在爷爷奶奶身边，她就是太阳。她清楚地知道什么人什么事让她不舒服，所以从这一晚后，她对卫麟再也不看，再也不想想。 结束了小长假，林朵朵回到平湖水岸。 姑姑外出旅行去了，所以有段时间她像许多年前一样，独自照顾自己，独自面对黑夜。很多次她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楼下有水声，可真醒过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还没有走进的梦。 李宥昕忙于拍戏，无暇顾及其他事。微博上各种言论传得夸张，不少剧组里的人都开始亲自向他打听八卦。不过不管遇到什么奇葩的提问，到他这里回复都一样：“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忙正事。”如此人间清醒倒是让人觉得他非同凡响。所以没多久，各路群演就开始替卫麟发声，扬言他没有依靠任何资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演戏人，做好自己的事罢了。 两位随行同事见他忙，尽量不去打扰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这人越发阴郁。他回到酒店后常常一言不发，甚至不多看周围一眼。如此冷漠，不知是角色影响，还是生活影响。 周文堂猜测卫麟的变化多少和林朵朵有关，可细想又觉得这人拍戏连轴转是真的忙，忙得他连自己都顾不上。 如此又过了两周，终于卫麟的戏份杀青了。意外之喜是杀青当天，导演盛情将他引荐给了关系要好的一位制片人，两个人坐下来聊了聊，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于是他还没离开拍摄地，下一部片约便递到了他手上。 祁秀晶乐不可支，打电话向导演和制片道谢。另一边又向公司申请，为自家艺人配备了房车。一番操作顶流终于有了顶流的样子，这天卫麟飞回绿城的时候，机场里聚集了不少粉丝，她们翘首以待，等着把手里的卡片亲自递给偶像。 只是谁也没料到，卫麟选择了通道。并在微博里呼呼：“各位，我不需要接机。机场安全人人有责，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往后请不要为我破坏秩序。今日失约，年底补偿。”这言论给多少粉丝留下悬念，这哥走就走了，怎么还说“年底补偿”，他能补偿粉丝什么？这可太吊人胃口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就这四个字又为他圈粉无数，一下午，原本微博一千多万的关注，一下子越过两千万，分分钟告诉世人：高材生出手，绝对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卫麟冷冷吐出这八个字，“回家，不去平湖水岸了。” “林老师知道你回来不回家会不会气死。”谢伯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周文堂示意他闭嘴，可这人好像没太领会：“你俩闹什么别扭，该回家就回家去。” “带着狗仔和私生？”司机师傅倒是眼明心亮，“回自己家好，回家给小林老师打个电话，让她知道你想她。” 他想她……李宥昕扪心自问，司机师傅和他并不相熟都知道他想她，他自己却稀里糊涂。这些天他自觉高兴不起来，追寻了多少原因，最终不过还是那三个字——“林朵朵”。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么在意他的这个房东了…… 手机传来长震动，李宥昕回神见屏幕上一条未读消息。打开后他倒吸一口冷气：“李工您好，转院办消息：两天后，市长工作会，请您携带设计稿和三维立体模型前往我院三维部会议室，进行汇报展示。”阴云蒙心，这边刚结束那边还得回去加班做设计图，这熬人的工作他哪个也不敢放，市长亲督谁惹得起。 卫麟回家的消息很在社交平台上传开，郑颖娇得知卫麟回到她城市的第一时间，夺命连环call打给林朵朵：“我男朋友回来了！” 林朵朵的消息也并无落后：“哦。”她翻两眼手机，发现到处都是站姐传回的机场图和他微博的截图，“看到了，铺天盖地。” “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是不？”郑颖娇略略开心，“哥哥要翻身了？” 林朵朵苦笑：“拍戏总是挣钱的。” “那不一定。”郑颖娇纠正，“听说大部分剧组都是拍摄前期只给一部分，等剧播出了，招商引资后会分配另一部分。如果剧播出的效益好，还会有更多的相关产品，所以最终不是看拍了多少部电视剧，而是播了多少部电视剧。” 林朵朵懒得听她普及：“心情不好，约逛街吗？” “逛什么街，你就要演出了！”郑颖娇提醒，“今天周三，还有两天。林老师，你不紧张吗？” “我没力气紧张。”林朵朵看一眼日历，眼皮跟着跳了两下。这是什么意思？玄学的表象让她隐隐觉得，本周末的文化论坛，她搞不好会遇到自己最不想见的人。但愿这人不是卫麟，免得彼此尴尬，互相掐架。 第135章 初恋最赤诚 文化论坛的开幕演出时间定在周末。周三起，绿城实验中学民舞团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练汇报阶段。德育校长、德育主任、学生办公室主任、艺术组主任、舞蹈老师、英语组大组长、家委会代表、电教老师、林朵朵，参与服务的成年人比演出学生人总人数还多。 “朵朵，听说说假期我弟和你出去爬山啦？”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任美含凑到林朵朵身边，“怎么样，萧兮云这小子还算开窍吗？” 林朵朵翻着眼珠回忆：“运动细胞还不错。”她说，“爬得挺快，我也跟上了。” 她算是如实播报，爬山那天她起了个大早，见到萧兮云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可真到爬起来她就想哭。这男生爬山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腿长就是有优势。想想李宥昕那个懒蛋，林朵朵爬高的时候他多半都躲在树底下看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年龄差？ 任美含尴尬地笑了两声：“难怪他吐槽你回家以后就再不理他了，合着他真的只是约你去爬山。” “是约我登山比赛，哈哈。”林朵朵玩笑道，“没事，自己爬山别有情趣，总的来说玩的还不错。” 任美含心里很抱歉：“我家这个从小养尊处优，你也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总是有一群女生围着。其实不太会和女孩独处，也不怎么懂女孩心思。你多担待，我再教育。”她边说边拿出手机给弟弟发微信，埋怨他约会还跟人家搞登山比赛，真是太不像话。 林朵朵站在舞台一旁的演讲台上，她将话筒杆挪到自己方向试音，接着许愿学校给每个教室都配这么个话筒。要知道这玩意一嗓子喊出去，保证那几个臭贫的男生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音乐响起，林朵朵清一清嗓子，微微弯下腰来。随着姑娘们窈窕的舞步，清澈的嗓音如泉水弥漫开来。 教室半开着窗，温凉的秋风吹进来，风里夹杂着落叶的味道。那些气息略过她微热的脸，让她不由得想起在英国留学的日子。 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的傍晚，天刚要黑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第一颗星星。那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在你的城市，你来见见我吗……” “林老师，林老师？”德育主任提醒，“声音弱下去了。” 林朵朵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她很久没想起魏澜了，自从李宥昕走进她的世界，这个名字好像就再没出现过。以前她常觉得这段感情让她失去了爱的能力，失去了快乐。现在回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原来只要有人陪，再难的日子也可以熬过去。 那么李宥昕走了，谁来陪她呢？绿城的秋夜总有大风，她可不想一个人面对。 转念她想起了姑姑，姑姑出去旅行就要回来了，有姑姑陪，一切应该都会好…… 整体上讲，学校的彩排汇报非常顺利，为保障当天万无一失，英语组经商讨决定再派一名英语教师随往。林朵朵力荐了郑颖娇，她和娇娇搭档多年，有她在她不至于分心。 然而她的这个想法在周四下午到活动现场进行汇演总彩排的时候直接幻灭—— 由于参与活动的大都是政界要员和商界精英，所以群演的车不允许开入内场。学校一行近六十人，早早从外场下车步行朝内场走去。距离汇报厅还有四百米远的时候，郑颖娇眼尖地瞧见栏杆外围有一群身着婴儿蓝色衣服举着手机狂拍的姑娘。 “朵朵朵朵朵！”郑颖娇小碎步追上林朵朵，“西北方，你看，那是穆骁的粉丝。”话还没完全说完，一辆咖啡色商务车停在汇报厅门口。 郑颖娇倒吸一口凉气：“啊啊啊啊！真的是他！妈天耶！我天界战神出现了！我的妈呀林朵朵！我的心跳不能自已！” 穆骁这人林朵朵还真知道，他原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这次也是因为《繁花》热播而直接出圈跻身顶流行列。卫麟出事的这一个月，他先是拿下了三个国际一线品牌的代言，后又接到了不少仙侠题材电视剧的片酬。此外还公开了文化论坛宣传大使的身份，再就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商务代言。总之名声大噪，赚得满钵满盆也是有的。 “朵朵！你看他那大长腿，我的天啊一脚踩我心里去了！”郑颖娇还在犯花痴。 林朵朵满头黑线：“不是卫麟嘛，怎么又穆骁了？” 郑颖娇踮着脚往远处看：“你懂什么，有谁看谁，先睹为快！这种重要场合，你以为我主能有资格来？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争议’二字，谁敢请他。” 林朵朵无言以对，她脑海里蹦出那么一句话：“爱到深处自然黑。”此刻是不是正好能用在郑老师身上。 民舞团大部队过安检时，林朵朵一眼瞧见正在指挥布景的舅舅。她颇感到惊讶：这么重要的场合，布景交给这个老头靠谱吗…… 仔细看工人们手里的广告才发现，原来是金盏购物中心的赞助宣传。想必霍晏为了出圈也是费尽心思，在这样盛大的活动中能有一席赞助之位，可见他这人脉也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过安检后，民舞团一行人上台阶准备进报告厅。忽听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再回身，林朵朵便瞧见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冷傲、贵气地下车走进安检大厅。 “只是下车而已，给他的背景音是不是太夸张了。”林朵朵这样想，随后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往前走，可转身才发现，周围老师同学们都屏住呼吸在向那人的方向行注目礼。 “朵朵。我主。”郑颖娇异常冷静，“看见了吗，我主。” “嗯。”林朵朵淡然，她不瞎。 “你看见了吗，那一身贵气。我主。”郑颖娇声音颤抖，“他那是什么气场……” 财阀家独子的气场。林朵朵心想。过去她参加几大家族联合晚宴的时候，看见叶一宁、秦苏柟、陈彦行、夏雨彬他们几个下车都是这样的气场。这些人因为显赫的家世，总是心无旁骛走自己的路，仿佛世界毁灭了他们也能有自己的路可走。 看来家道可以中落，但骨子里遗传的骄傲永远不会消失。林朵朵这样想着，转身不再往那个方向看。人不一样了，总盯着人家看不好，好像自己多需要他陪似的。 郑颖娇见林朵朵转身，立马走到她身后抓着她双肩把她转回去，面向安检出口：“这种时候你就要盯着帅哥疯狂看，千万别眨眼，但凡你走一点点神都是对‘帅’的不尊重。”郑颖娇严肃道，“你看，今天的卫麟和以前的卫麟是不是一点也不一样。这气场，像不像在告诉世人，这是他的主场。” 郑颖娇说话的时候，卫麟一行人走出安检出口。林朵朵看着那个英挺的身影，仿佛那是一个陌生人。短短两周不见，他身上再找不到过去一丝一毫的温暖，俊美、距离、陌生……他那样美好，看得她的心仿佛就要跳不动了，于是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魏澜温柔的身形。 她垂眼收回目光，心里淡淡念了一句：“原来，只有初恋那人最赤诚。” 第135章 初恋最赤诚 文化论坛的开幕演出时间定在周末。周三起，绿城实验中学民舞团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练汇报阶段。德育校长、德育主任、学生办公室主任、艺术组主任、舞蹈老师、英语组大组长、家委会代表、电教老师、林朵朵，参与服务的成年人比演出学生人总人数还多。 “朵朵，听说说假期我弟和你出去爬山啦？”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任美含凑到林朵朵身边，“怎么样，萧兮云这小子还算开窍吗？” 林朵朵翻着眼珠回忆：“运动细胞还不错。”她说，“爬得挺快，我也跟上了。” 她算是如实播报，爬山那天她起了个大早，见到萧兮云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可真到爬起来她就想哭。这男生爬山三下五除二就上去了，腿长就是有优势。想想李宥昕那个懒蛋，林朵朵爬高的时候他多半都躲在树底下看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年龄差？ 任美含尴尬地笑了两声：“难怪他吐槽你回家以后就再不理他了，合着他真的只是约你去爬山。” “是约我登山比赛，哈哈。”林朵朵玩笑道，“没事，自己爬山别有情趣，总的来说玩的还不错。” 任美含心里很抱歉：“我家这个从小养尊处优，你也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总是有一群女生围着。其实不太会和女孩独处，也不怎么懂女孩心思。你多担待，我再教育。”她边说边拿出手机给弟弟发微信，埋怨他约会还跟人家搞登山比赛，真是太不像话。 林朵朵站在舞台一旁的演讲台上，她将话筒杆挪到自己方向试音，接着许愿学校给每个教室都配这么个话筒。要知道这玩意一嗓子喊出去，保证那几个臭贫的男生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音乐响起，林朵朵清一清嗓子，微微弯下腰来。随着姑娘们窈窕的舞步，清澈的嗓音如泉水弥漫开来。 教室半开着窗，温凉的秋风吹进来，风里夹杂着落叶的味道。那些气息略过她微热的脸，让她不由得想起在英国留学的日子。 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这样的傍晚，天刚要黑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第一颗星星。那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在你的城市，你来见见我吗……” “林老师，林老师？”德育主任提醒，“声音弱下去了。” 林朵朵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她很久没想起魏澜了，自从李宥昕走进她的世界，这个名字好像就再没出现过。以前她常觉得这段感情让她失去了爱的能力，失去了快乐。现在回看，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原来只要有人陪，再难的日子也可以熬过去。 那么李宥昕走了，谁来陪她呢？绿城的秋夜总有大风，她可不想一个人面对。 转念她想起了姑姑，姑姑出去旅行就要回来了，有姑姑陪，一切应该都会好…… 整体上讲，学校的彩排汇报非常顺利，为保障当天万无一失，英语组经商讨决定再派一名英语教师随往。林朵朵力荐了郑颖娇，她和娇娇搭档多年，有她在她不至于分心。 然而她的这个想法在周四下午到活动现场进行汇演总彩排的时候直接幻灭—— 由于参与活动的大都是政界要员和商界精英，所以群演的车不允许开入内场。学校一行近六十人，早早从外场下车步行朝内场走去。距离汇报厅还有四百米远的时候，郑颖娇眼尖地瞧见栏杆外围有一群身着婴儿蓝色衣服举着手机狂拍的姑娘。 “朵朵朵朵朵！”郑颖娇小碎步追上林朵朵，“西北方，你看，那是穆骁的粉丝。”话还没完全说完，一辆咖啡色商务车停在汇报厅门口。 郑颖娇倒吸一口凉气：“啊啊啊啊！真的是他！妈天耶！我天界战神出现了！我的妈呀林朵朵！我的心跳不能自已！” 穆骁这人林朵朵还真知道，他原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这次也是因为《繁花》热播而直接出圈跻身顶流行列。卫麟出事的这一个月，他先是拿下了三个国际一线品牌的代言，后又接到了不少仙侠题材电视剧的片酬。此外还公开了文化论坛宣传大使的身份，再就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商务代言。总之名声大噪，赚得满钵满盆也是有的。 “朵朵！你看他那大长腿，我的天啊一脚踩我心里去了！”郑颖娇还在犯花痴。 林朵朵满头黑线：“不是卫麟嘛，怎么又穆骁了？” 郑颖娇踮着脚往远处看：“你懂什么，有谁看谁，先睹为快！这种重要场合，你以为我主能有资格来？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争议’二字，谁敢请他。” 林朵朵无言以对，她脑海里蹦出那么一句话：“爱到深处自然黑。”此刻是不是正好能用在郑老师身上。 民舞团大部队过安检时，林朵朵一眼瞧见正在指挥布景的舅舅。她颇感到惊讶：这么重要的场合，布景交给这个老头靠谱吗…… 仔细看工人们手里的广告才发现，原来是金盏购物中心的赞助宣传。想必霍晏为了出圈也是费尽心思，在这样盛大的活动中能有一席赞助之位，可见他这人脉也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过安检后，民舞团一行人上台阶准备进报告厅。忽听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再回身，林朵朵便瞧见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冷傲、贵气地下车走进安检大厅。 “只是下车而已，给他的背景音是不是太夸张了。”林朵朵这样想，随后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往前走，可转身才发现，周围老师同学们都屏住呼吸在向那人的方向行注目礼。 “朵朵。我主。”郑颖娇异常冷静，“看见了吗，我主。” “嗯。”林朵朵淡然，她不瞎。 “你看见了吗，那一身贵气。我主。”郑颖娇声音颤抖，“他那是什么气场……” 财阀家独子的气场。林朵朵心想。过去她参加几大家族联合晚宴的时候，看见叶一宁、秦苏柟、陈彦行、夏雨彬他们几个下车都是这样的气场。这些人因为显赫的家世，总是心无旁骛走自己的路，仿佛世界毁灭了他们也能有自己的路可走。 看来家道可以中落，但骨子里遗传的骄傲永远不会消失。林朵朵这样想着，转身不再往那个方向看。人不一样了，总盯着人家看不好，好像自己多需要他陪似的。 郑颖娇见林朵朵转身，立马走到她身后抓着她双肩把她转回去，面向安检出口：“这种时候你就要盯着帅哥疯狂看，千万别眨眼，但凡你走一点点神都是对‘帅’的不尊重。”郑颖娇严肃道，“你看，今天的卫麟和以前的卫麟是不是一点也不一样。这气场，像不像在告诉世人，这是他的主场。” 郑颖娇说话的时候，卫麟一行人走出安检出口。林朵朵看着那个英挺的身影，仿佛那是一个陌生人。短短两周不见，他身上再找不到过去一丝一毫的温暖，俊美、距离、陌生……他那样美好，看得她的心仿佛就要跳不动了，于是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魏澜温柔的身形。 她垂眼收回目光，心里淡淡念了一句：“原来，只有初恋那人最赤诚。” 第136章 魏澜 卫麟还没下车便看见了民舞团，确切地说他在车上一眼就看见了林朵朵。半个月不见她脸色暗了许多，估计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出安检的时候他看见郑颖娇抓着林朵朵的肩，小姑娘看上去瘦了，也不知他不在的日子她怎么把自己弄得像落了难一样。 心情烦躁，不想多看周围世界一眼。 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卫麟冷着脸上台阶，卫麟气场两米八，卫麟不苟言笑，卫麟走出了霸总气场。 经过林朵朵时，微风把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吹进每个人心里。林朵朵不记得他有用香水的习惯，但她分明从他身上闻到了雪松香。 陌生感无穷尽地铺展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她拨开郑颖娇的手，垂眸继续往汇报厅里去。并在心里暗骂：“闷骚渣男！” “她不开心耶。”助理陈舒然偷偷对卫麟说，“你们吵架了？” 卫麟不说话，陈舒然了然。天天住在一起的两个人，见面都不太高兴，除了吵架也不会有其他可能。 郑颖娇始终目不转睛盯着卫麟，以至于自己的队伍转弯走进七号化妆间，她都没察觉。 “郑老师！”林朵朵没好气地叫了一声，这才把郑颖娇叫回来。对方满眼花痴，扬言要走进卫麟的被窝里。 “学生还在，请你慎言。”林朵朵瞪她，随后开始帮着家长们给学生们化妆。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轮到他们走场的时候，大部分明星都已经结束了彩排坐到台下观众席。 郑颖娇作为候补画外音一直留在化妆间，林朵朵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位面容俊秀的工作人员走进休息室：“哪位是林老师？” 郑颖娇举手：“她去洗手间了，一会儿回来。” 对方交给郑颖娇一张卡片：“辛苦您把这个交给林老师，她作为画外音要到c区候场，c区有一部分上台讲话的领导，所以有闸机，刷卡才能进。所以这张卡片务必交到她手上。” “好的。”郑颖娇接过卡片，突然萌生了一个八卦的念头，“艺人在几区？” “a区和b区。”工作人员了然，“您可以在b区休息室等等看，他们串场的时候会经过那里。” “卫麟在几区？”郑颖娇显得兴奋异常。 “c区。”工作人员抿嘴一笑，“他和你们一起开场。” 这劲爆的新闻，一起开场，意思是林朵朵要和他邻座嘛！？这令人羡慕又嫉妒的运气啊！ 林朵朵回来的时候郑颖娇正对着卡片咒骂：“林朵朵你快生病！我替你去！” 林朵朵把头伸到郑颖娇手边：“出什么事了这么歹毒，居然希望我生病。” “卫麟和你一起开场。”郑颖娇苦着个脸，“你生病，我替你上场。” “得了，他要么在我前面，要么在我后面，怎么可能和我一起上场！咱们彩排的时候可没留什么渣男的站位。”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门被人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那人见休息室里的二人先是一愣，紧跟着微笑对着其中一人轻唤道：“朵朵，真的是你。” 林朵朵看着门口那人，多年过去，容颜不改。她就说昨天开始她这眼皮就一直不停地跳，跳来跳去原来不是为了卫麟，而是为了他：“学长。” 郑颖娇眨巴眨巴眼，林朵朵这声“学长”叫得蹊跷，明明发音是“学长”，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像“前夫”。 “我来催场。”那人含笑着点头，“开场彩排的艺人准备好了。” 林朵朵戳了戳郑颖娇：“你去，我不舒服。” “我可以自己过去，你俩慢慢叙旧。”郑颖娇捧着卡片窃笑，“林老师你快点啊，效果不好我肯定是要挨骂的。” c区等候室里，卫麟拿着节目单出神。文化论坛的开场设置了不少悬念，主办方的意思是由他来演唱开场曲。但是开场曲和开场舞要实现无缝衔接，也就是说，在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暗场上场时，他便要跟着一起上场。站在舞台一棵桃花树的背面，等候舞蹈结束，开场曲响起，他便从树后走出来，压着学生们退场的舞步上场。同时学生们要让开主舞台，绕到他身后，为他伴舞。 由于从未见过面，所以双方谁也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只能说在彩排时合一遍看看，有瑕疵的话他们后续再调整沟通。 开场部分的舞蹈负责写着“任美含、唐诗遥、林朵朵”等，也就是说，他可以在等候区看见林朵朵。 然而学生们到场后，他先看到的人居然是郑颖娇。这可把他气坏了，意思是林朵朵为了躲他，连演出这种事都敢甩手不干，她这是多大的气性！ 任美含见到卫麟，上前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开场舞蹈负责老师任美含，咱们利用这个时间沟通一下您和学生们怎么走台？” 卫麟点头：“好的，辛苦您了。”是道谢的话，也是道谢的语气，表情也很有亲和力，可是任美含仍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形的威压，暗自纳闷，这人看着温柔，怎么接触起来有一点点可怕？是错觉吗…… “那是林老师的同事和朋友，你在跟谁置气？”祁秀晶假意走到卫麟跟前为他整理衣服，“你们两个闹别扭别殃及无辜，搞不好哪天你还要求着这些人给你说好话。” 卫麟闭上眼懒得听。看在代拍和狗仔眼里就是经纪人和艺人暧昧说不清楚。 郑颖娇也觉得怪怪的，上次见卫麟时他就像春风，温暖、柔和。这回怎么像冬雪，冷得嗖嗖刮脸。事业不顺吗？明明一路光明怎么还不高兴了…… 任美含向艺人告知了孩子们在舞台上大概的走位，随后问郑颖娇：“娇娇，朵朵呢？” “她……”郑颖娇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地指了指外头，“负责人……把她留下……叙旧？”说完她也觉得这说法奇怪，“肯定是叙旧，她学长。” 这一条爆料引起c区一大半人的起哄，学生都揣着青春少女心，能见证老师和学长叙旧着实令人兴奋。周文堂和谢伯羽俩人互看了一眼，以过来人的眼光这俩人莫名想笑，那意思大概是在说：“卫麟啊卫麟，你自己在这里别扭，现在煮熟的鸭子要飞回旧锅里去了。” 陈舒然一脸惊愕，看不出林朵朵居然还有“学长”，那一定是凄美的爱情故事，要不怎么连他麟哥她都看不上。 任美含和唐诗遥面面相觑：“不会是那位……” “那位？”郑颖娇疑惑，“哪位？” “朵朵在英国留学时候，有段感情谈了一半。学长可优秀了，因为距离，俩人没能走到一起。回国后听说也没再见。”任美含说，“具体不太清楚，我们也是去她家玩的时候，听她闺蜜花花说的。就是有两个字，绝不能在她面前提，提了她要难受好几天。” 唐诗遥笑嘻嘻接话：“天空是那么的……大海是那么的……心情是那么的……” “魏澜。”卫麟沉声。 众人看过去，见他捧着活动手册。手册里开场节目总负责栏，“魏澜”二字那么醒目。 第136章 魏澜 卫麟还没下车便看见了民舞团，确切地说他在车上一眼就看见了林朵朵。半个月不见她脸色暗了许多，估计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出安检的时候他看见郑颖娇抓着林朵朵的肩，小姑娘看上去瘦了，也不知他不在的日子她怎么把自己弄得像落了难一样。 心情烦躁，不想多看周围世界一眼。 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卫麟冷着脸上台阶，卫麟气场两米八，卫麟不苟言笑，卫麟走出了霸总气场。 经过林朵朵时，微风把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吹进每个人心里。林朵朵不记得他有用香水的习惯，但她分明从他身上闻到了雪松香。 陌生感无穷尽地铺展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她拨开郑颖娇的手，垂眸继续往汇报厅里去。并在心里暗骂：“闷骚渣男！” “她不开心耶。”助理陈舒然偷偷对卫麟说，“你们吵架了？” 卫麟不说话，陈舒然了然。天天住在一起的两个人，见面都不太高兴，除了吵架也不会有其他可能。 郑颖娇始终目不转睛盯着卫麟，以至于自己的队伍转弯走进七号化妆间，她都没察觉。 “郑老师！”林朵朵没好气地叫了一声，这才把郑颖娇叫回来。对方满眼花痴，扬言要走进卫麟的被窝里。 “学生还在，请你慎言。”林朵朵瞪她，随后开始帮着家长们给学生们化妆。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轮到他们走场的时候，大部分明星都已经结束了彩排坐到台下观众席。 郑颖娇作为候补画外音一直留在化妆间，林朵朵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位面容俊秀的工作人员走进休息室：“哪位是林老师？” 郑颖娇举手：“她去洗手间了，一会儿回来。” 对方交给郑颖娇一张卡片：“辛苦您把这个交给林老师，她作为画外音要到c区候场，c区有一部分上台讲话的领导，所以有闸机，刷卡才能进。所以这张卡片务必交到她手上。” “好的。”郑颖娇接过卡片，突然萌生了一个八卦的念头，“艺人在几区？” “a区和b区。”工作人员了然，“您可以在b区休息室等等看，他们串场的时候会经过那里。” “卫麟在几区？”郑颖娇显得兴奋异常。 “c区。”工作人员抿嘴一笑，“他和你们一起开场。” 这劲爆的新闻，一起开场，意思是林朵朵要和他邻座嘛！？这令人羡慕又嫉妒的运气啊！ 林朵朵回来的时候郑颖娇正对着卡片咒骂：“林朵朵你快生病！我替你去！” 林朵朵把头伸到郑颖娇手边：“出什么事了这么歹毒，居然希望我生病。” “卫麟和你一起开场。”郑颖娇苦着个脸，“你生病，我替你上场。” “得了，他要么在我前面，要么在我后面，怎么可能和我一起上场！咱们彩排的时候可没留什么渣男的站位。”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门被人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口。那人见休息室里的二人先是一愣，紧跟着微笑对着其中一人轻唤道：“朵朵，真的是你。” 林朵朵看着门口那人，多年过去，容颜不改。她就说昨天开始她这眼皮就一直不停地跳，跳来跳去原来不是为了卫麟，而是为了他：“学长。” 郑颖娇眨巴眨巴眼，林朵朵这声“学长”叫得蹊跷，明明发音是“学长”，可怎么听怎么觉得像“前夫”。 “我来催场。”那人含笑着点头，“开场彩排的艺人准备好了。” 林朵朵戳了戳郑颖娇：“你去，我不舒服。” “我可以自己过去，你俩慢慢叙旧。”郑颖娇捧着卡片窃笑，“林老师你快点啊，效果不好我肯定是要挨骂的。” c区等候室里，卫麟拿着节目单出神。文化论坛的开场设置了不少悬念，主办方的意思是由他来演唱开场曲。但是开场曲和开场舞要实现无缝衔接，也就是说，在实验中学的学生们暗场上场时，他便要跟着一起上场。站在舞台一棵桃花树的背面，等候舞蹈结束，开场曲响起，他便从树后走出来，压着学生们退场的舞步上场。同时学生们要让开主舞台，绕到他身后，为他伴舞。 由于从未见过面，所以双方谁也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只能说在彩排时合一遍看看，有瑕疵的话他们后续再调整沟通。 开场部分的舞蹈负责写着“任美含、唐诗遥、林朵朵”等，也就是说，他可以在等候区看见林朵朵。 然而学生们到场后，他先看到的人居然是郑颖娇。这可把他气坏了，意思是林朵朵为了躲他，连演出这种事都敢甩手不干，她这是多大的气性！ 任美含见到卫麟，上前做了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开场舞蹈负责老师任美含，咱们利用这个时间沟通一下您和学生们怎么走台？” 卫麟点头：“好的，辛苦您了。”是道谢的话，也是道谢的语气，表情也很有亲和力，可是任美含仍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形的威压，暗自纳闷，这人看着温柔，怎么接触起来有一点点可怕？是错觉吗…… “那是林老师的同事和朋友，你在跟谁置气？”祁秀晶假意走到卫麟跟前为他整理衣服，“你们两个闹别扭别殃及无辜，搞不好哪天你还要求着这些人给你说好话。” 卫麟闭上眼懒得听。看在代拍和狗仔眼里就是经纪人和艺人暧昧说不清楚。 郑颖娇也觉得怪怪的，上次见卫麟时他就像春风，温暖、柔和。这回怎么像冬雪，冷得嗖嗖刮脸。事业不顺吗？明明一路光明怎么还不高兴了…… 任美含向艺人告知了孩子们在舞台上大概的走位，随后问郑颖娇：“娇娇，朵朵呢？” “她……”郑颖娇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地指了指外头，“负责人……把她留下……叙旧？”说完她也觉得这说法奇怪，“肯定是叙旧，她学长。” 这一条爆料引起c区一大半人的起哄，学生都揣着青春少女心，能见证老师和学长叙旧着实令人兴奋。周文堂和谢伯羽俩人互看了一眼，以过来人的眼光这俩人莫名想笑，那意思大概是在说：“卫麟啊卫麟，你自己在这里别扭，现在煮熟的鸭子要飞回旧锅里去了。” 陈舒然一脸惊愕，看不出林朵朵居然还有“学长”，那一定是凄美的爱情故事，要不怎么连他麟哥她都看不上。 任美含和唐诗遥面面相觑：“不会是那位……” “那位？”郑颖娇疑惑，“哪位？” “朵朵在英国留学时候，有段感情谈了一半。学长可优秀了，因为距离，俩人没能走到一起。回国后听说也没再见。”任美含说，“具体不太清楚，我们也是去她家玩的时候，听她闺蜜花花说的。就是有两个字，绝不能在她面前提，提了她要难受好几天。” 唐诗遥笑嘻嘻接话：“天空是那么的……大海是那么的……心情是那么的……” “魏澜。”卫麟沉声。 众人看过去，见他捧着活动手册。手册里开场节目总负责栏，“魏澜”二字那么醒目。 第137章 他的歌 “艺人偷听素人说话……原来卫麟也爱吃瓜！”郑颖娇陷入遐想：“他一定是一个外表冷峻内心火热的温柔男人！有这样的偶像可太幸福啦！”接着一番操作把刚才的小插曲写在社交平台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换来点赞万余，更有网友表示：“想看博主后续，祝合作愉快，抱得帅哥归！”也有吃不到葡萄说酸的：“楼主冷静些，追星不追私，你怎么都追到人家近前去了？我主知道你这样揣测他吗，杜撰成分也太多了！” 郑颖娇心态倒是好，她独自欣赏着自己的偶像，看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闪耀。虽然她也希望林朵朵早些回来，但就这么看着帅哥也没什么不好。 林朵朵从来没想过再见魏澜已是距离那是七年之后，如今的她成熟了许多，释然了许多。虽然这确实是一段没能完整的感情，但过去终究过去了，过去的美好还在，但不属于那以外的任何时刻。 演播厅的公共走廊一角，她看着魏澜无名指上的戒指道：“学长结婚了？” “结婚了。”魏澜伸出手，也跟着端详那枚婚戒，“年初举行的婚礼。” “真好。”林朵朵浅笑，“恭喜你。” “你呢？”魏澜好奇，“还一个人吗？” 林朵朵点点头：“我不太愿意向命运低头，还在抗争。” “有钱人家的女儿不愁嫁。”魏澜玩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我们很少有机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通常我们都会得到别人认为我们想要的。”林朵朵道，“你也知道，利益勾连。” “不至于，都什么年代了。”魏澜觉得不可思议，很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当年拒绝我，也是因为这？” “我们这种情况，大都没资格向家族表白我们喜欢谁。没用的。”她翻着手里的活动手册，“学长你是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之一，想必也是在政府工作。扪心自问，你的婚姻是单纯的爱情吗？还是权衡利弊后的‘比较喜欢’？” 魏澜无言以对，暗自感叹林朵朵果然成熟了：“你总是心明眼亮。” “真要像学长说的，当初就不会心动。”林朵朵释然一笑，“那会儿还是年轻，叛逆得要命。” 魏澜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朵朵：“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未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林朵朵接过名片：“学长你过分了，我能有什么事请你帮忙，考公务员吗？” “总得想办法交换个联系方式，不能见一面又让你跑了。”魏澜大方承认，“你是大人物，我也不敢请你把电话给我。” “怕嫂子追责。” 俩人哈哈一笑，彼此无数次幻想过的重逢，便在这些笑声里从浪漫变成了现实。青春越来越远，原来学生时代的爱情溜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走，我们去观众席看看舞台效果。我看你在开场名单里，是不是还有任务？” 林朵朵点头：“那首诗归我。” “那我们得赶紧过去，你们这个节目还要和艺人配合，错过了我怕咱们两个都不好交代。文化论坛当天十六国首脑参与，规模非常大，到时候我肯定顾不上你，你别紧张，也要注意安全。”魏澜边说边把林朵朵带往观众席，温柔周全的样子和当年别无二致。 舞台上，李宥昕在桃花树后看到林朵朵跟着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进场。一路走来不少工作人员对男人点头问好，而男人毫无架子，一一点头回应，面对年长一些的老艺术家更是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是资深政务工作者。他对这类人素来没有好感，看不清面目摸不准心思，跟林朵朵走在一起还显得特别油腻。 魏澜把林朵朵安排在前面靠近舞台的位置，嘱咐她一会儿彩排结束可以直接从左手边的小门进到c区：“我得去盯设备和演员，一会儿你从那儿进，如果有人拦你，就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便往设备区走去，看样子确实挺忙。 林朵朵坐下来才发现旁边人正是穆骁。穆骁见身边有人坐下来，扭头无意一瞥，迟疑半晌他又转脸看她一眼，凝眉问：“林老师？” 林朵朵愕然：“我教过你？” 这脑回路让穆骁颇感无语：“我谢谢你啊！”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看你也就刚工作年的样子，哪来的自信能教我这么大的学生。” 林朵朵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那他怎么能认识她？于是没头没脑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我舅舅们？” 穆骁扶额：“这位姐，”他手指台上，“一会儿要出来献唱哪位，我们一起合过戏。您打电话追他房租的时候，他来电显示您的美照，被我看见了。” 林朵朵恍然大悟：“这样啊！”她摸着下巴，“那小子居然还有我美照，你说，作为租户，他是不是过分了。” “您二人恩怨，我不便参与。”穆骁举手挡脸，“反正我不欠你房租。” “反正我不欠你房租。”林朵朵学着穆骁说话的样子也挡起脸，她抱着手臂在一边想穆骁的话，听他这意思，卫麟一会儿真的要唱歌？他会唱歌？他五音全吗…… 记忆里有一年寒假，林朵朵正在给她的风信子换水，李宥昕坐在客厅里弹琴。弹得是《致爱丽丝》，音效是《致爱丽丝她姥姥》。 “你节奏慢了。”林朵朵走到钢琴旁边坐下来，把李宥昕往一旁挤了挤，很像那么一回事的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落在钢琴上。 流畅的旋律飘扬起来，她弹了四个小节，转头看李宥昕：“听明白了？” 李宥昕似笑非笑：“林老师你还有这本事？” 林朵朵下巴一扬：“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起码也能操持一二！” “知道了。”李宥昕重新把手放回到琴键上，“那我送你一首《贝多芬第四交响》。” 林朵朵简直不敢相信，她可不觉得自己的租户能有这本事和闲情，于是瞪着眼珠道：“你弹，我听着！” 李宥昕见状朗笑：“我不会。” “我就知道你不会！”林朵朵起身叉腰哼他一声，扭着身子继续去忙她的风信子了。那以后，她再没见他摸过那架钢琴。 舞蹈结束，学生们舞步流畅，可见实验中学的两位舞蹈老师平时里下功夫不少。郑颖娇意外获得了画外音朗诵，也算是比较完美。第二阶段音乐响起时，那人从万千桃林中走出，手拿话筒站在氤氲的迷雾里，随着音乐缓缓举起话筒：“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他开口的时候，全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听他用至醇的音色，唱出李白的《峨眉山月歌》。音与乐交融，仿佛峨眉山月穿越千年，重现在世人面前。 紧跟着，全场沸腾…… 李宥昕很少在众人面前唱歌，上一次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女朋友发烧，睡梦中说胡话，偏要听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唱了，唱得姑娘躲在他怀里哭。 后来大学毕业，女朋友要去法国留学，邀他一同前往。他心有余，但家里没办法负担他留学的费用，再说他还有父债未偿。所以他只能选择留在国内。因为异地，他和女朋友最终没走到最后。也是那时候开始，他再没在众人面前唱过歌。 第137章 他的歌 “艺人偷听素人说话……原来卫麟也爱吃瓜！”郑颖娇陷入遐想：“他一定是一个外表冷峻内心火热的温柔男人！有这样的偶像可太幸福啦！”接着一番操作把刚才的小插曲写在社交平台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换来点赞万余，更有网友表示：“想看博主后续，祝合作愉快，抱得帅哥归！”也有吃不到葡萄说酸的：“楼主冷静些，追星不追私，你怎么都追到人家近前去了？我主知道你这样揣测他吗，杜撰成分也太多了！” 郑颖娇心态倒是好，她独自欣赏着自己的偶像，看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在明亮的光线下熠熠闪耀。虽然她也希望林朵朵早些回来，但就这么看着帅哥也没什么不好。 林朵朵从来没想过再见魏澜已是距离那是七年之后，如今的她成熟了许多，释然了许多。虽然这确实是一段没能完整的感情，但过去终究过去了，过去的美好还在，但不属于那以外的任何时刻。 演播厅的公共走廊一角，她看着魏澜无名指上的戒指道：“学长结婚了？” “结婚了。”魏澜伸出手，也跟着端详那枚婚戒，“年初举行的婚礼。” “真好。”林朵朵浅笑，“恭喜你。” “你呢？”魏澜好奇，“还一个人吗？” 林朵朵点点头：“我不太愿意向命运低头，还在抗争。” “有钱人家的女儿不愁嫁。”魏澜玩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我们很少有机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通常我们都会得到别人认为我们想要的。”林朵朵道，“你也知道，利益勾连。” “不至于，都什么年代了。”魏澜觉得不可思议，很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当年拒绝我，也是因为这？” “我们这种情况，大都没资格向家族表白我们喜欢谁。没用的。”她翻着手里的活动手册，“学长你是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之一，想必也是在政府工作。扪心自问，你的婚姻是单纯的爱情吗？还是权衡利弊后的‘比较喜欢’？” 魏澜无言以对，暗自感叹林朵朵果然成熟了：“你总是心明眼亮。” “真要像学长说的，当初就不会心动。”林朵朵释然一笑，“那会儿还是年轻，叛逆得要命。” 魏澜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朵朵：“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未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林朵朵接过名片：“学长你过分了，我能有什么事请你帮忙，考公务员吗？” “总得想办法交换个联系方式，不能见一面又让你跑了。”魏澜大方承认，“你是大人物，我也不敢请你把电话给我。” “怕嫂子追责。” 俩人哈哈一笑，彼此无数次幻想过的重逢，便在这些笑声里从浪漫变成了现实。青春越来越远，原来学生时代的爱情溜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走，我们去观众席看看舞台效果。我看你在开场名单里，是不是还有任务？” 林朵朵点头：“那首诗归我。” “那我们得赶紧过去，你们这个节目还要和艺人配合，错过了我怕咱们两个都不好交代。文化论坛当天十六国首脑参与，规模非常大，到时候我肯定顾不上你，你别紧张，也要注意安全。”魏澜边说边把林朵朵带往观众席，温柔周全的样子和当年别无二致。 舞台上，李宥昕在桃花树后看到林朵朵跟着一个器宇不凡的男人进场。一路走来不少工作人员对男人点头问好，而男人毫无架子，一一点头回应，面对年长一些的老艺术家更是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是资深政务工作者。他对这类人素来没有好感，看不清面目摸不准心思，跟林朵朵走在一起还显得特别油腻。 魏澜把林朵朵安排在前面靠近舞台的位置，嘱咐她一会儿彩排结束可以直接从左手边的小门进到c区：“我得去盯设备和演员，一会儿你从那儿进，如果有人拦你，就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便往设备区走去，看样子确实挺忙。 林朵朵坐下来才发现旁边人正是穆骁。穆骁见身边有人坐下来，扭头无意一瞥，迟疑半晌他又转脸看她一眼，凝眉问：“林老师？” 林朵朵愕然：“我教过你？” 这脑回路让穆骁颇感无语：“我谢谢你啊！”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看你也就刚工作年的样子，哪来的自信能教我这么大的学生。” 林朵朵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那他怎么能认识她？于是没头没脑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我舅舅们？” 穆骁扶额：“这位姐，”他手指台上，“一会儿要出来献唱哪位，我们一起合过戏。您打电话追他房租的时候，他来电显示您的美照，被我看见了。” 林朵朵恍然大悟：“这样啊！”她摸着下巴，“那小子居然还有我美照，你说，作为租户，他是不是过分了。” “您二人恩怨，我不便参与。”穆骁举手挡脸，“反正我不欠你房租。” “反正我不欠你房租。”林朵朵学着穆骁说话的样子也挡起脸，她抱着手臂在一边想穆骁的话，听他这意思，卫麟一会儿真的要唱歌？他会唱歌？他五音全吗…… 记忆里有一年寒假，林朵朵正在给她的风信子换水，李宥昕坐在客厅里弹琴。弹得是《致爱丽丝》，音效是《致爱丽丝她姥姥》。 “你节奏慢了。”林朵朵走到钢琴旁边坐下来，把李宥昕往一旁挤了挤，很像那么一回事的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落在钢琴上。 流畅的旋律飘扬起来，她弹了四个小节，转头看李宥昕：“听明白了？” 李宥昕似笑非笑：“林老师你还有这本事？” 林朵朵下巴一扬：“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起码也能操持一二！” “知道了。”李宥昕重新把手放回到琴键上，“那我送你一首《贝多芬第四交响》。” 林朵朵简直不敢相信，她可不觉得自己的租户能有这本事和闲情，于是瞪着眼珠道：“你弹，我听着！” 李宥昕见状朗笑：“我不会。” “我就知道你不会！”林朵朵起身叉腰哼他一声，扭着身子继续去忙她的风信子了。那以后，她再没见他摸过那架钢琴。 舞蹈结束，学生们舞步流畅，可见实验中学的两位舞蹈老师平时里下功夫不少。郑颖娇意外获得了画外音朗诵，也算是比较完美。第二阶段音乐响起时，那人从万千桃林中走出，手拿话筒站在氤氲的迷雾里，随着音乐缓缓举起话筒：“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他开口的时候，全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听他用至醇的音色，唱出李白的《峨眉山月歌》。音与乐交融，仿佛峨眉山月穿越千年，重现在世人面前。 紧跟着，全场沸腾…… 李宥昕很少在众人面前唱歌，上一次还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女朋友发烧，睡梦中说胡话，偏要听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唱了，唱得姑娘躲在他怀里哭。 后来大学毕业，女朋友要去法国留学，邀他一同前往。他心有余，但家里没办法负担他留学的费用，再说他还有父债未偿。所以他只能选择留在国内。因为异地，他和女朋友最终没走到最后。也是那时候开始，他再没在众人面前唱过歌。 第138章 回我那里 林朵朵坐在音响下面，他的声音她听得最真切。他开口的一瞬，她先是震惊，紧跟着成了失落。曾经，在她听到过的现场演唱里，没有谁比魏澜的声音更好，哪怕一线歌手，也没有他那么傲人的音色。可是现在，卫麟的声音干净、温柔、醇厚，一丝一毫恰到好处，如暖风，如薄雾，如初阳，如皎月。可惜，这样的声音，她未来恐怕只能缴费收听了。 林朵朵坐在台下生闷气，相识两年，她居然不知道他会唱歌，可见这人一点也不坦诚。 卫麟的歌声震撼了全场，一曲唱完台下又陷入无边的沉静。良久，不知哪里起了一片尖叫，紧跟着掌声四起，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失控。 穆骁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坐着的一脸怨气的林朵朵：“林老师，您没听过卫老师唱歌啊。” “我一个收租的，为什么要听他唱歌！”林朵朵觉得自己平白让人嘲笑了，她抱着手臂，恶狠狠盯着舞台，怨念指数直线上升。 “林小姐。”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林朵朵耳边，那声音带着笑意，听上去谄媚十足。 林朵朵转头看到一张因为打粉而显得过分惨白的脸。不过眼前的女孩长得倒是明艳动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机会得到更多曝光的角色。 林朵朵礼貌微笑：“您好。” “林小姐您好，我是翡翠台的实习主持人祝一菲，是本次活动的外场主持。”女孩带着些羞赧，“e……我表哥是陈星。” 陈星！那位冷面影帝！？当然，他也是星辰集团的少东家陈彦行。 林朵朵自认为和陈彦行相熟，也和星辰集团交好。可没听说集团里有这么一位千金。再者，哪个有钱家的会让自己家女儿抛头露面做外场主持，辛苦不说曝光率还低，费力不讨好。 可若不是陈彦行的表妹，又怎么会跑过来找她打招呼…… 林朵朵诸多思量，还对方以费解的神色。祝一菲何等聪明，她见林朵朵疑惑，便坦言道：“我在我表哥家看到过你们的合影，所以有印象。” 穆骁闻言凑过来：“林老师，您还租过房给陈星？” 林朵朵真是在心底里拜谢眼前这位，她咧嘴一笑：“我房多不行吗！” 穆骁恍然大悟：“包租婆啊……” 林朵朵哭笑不得，只好转对朱一菲说：“我今天还有彩排任务，你说的人和事，我不太清楚。” “我过目不忘的！”朱一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照片里有你，还有那个话剧演员林有笙！” 林朵朵仍然冷静地摇头：“您恐怕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说的两个人。” 朱一菲疑惑：“真不认识吗？” 林朵朵苦笑：“不好意思。” “可你也姓‘林’啊，你不是林有笙的堂姐吗？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穆骁在旁边听得真切。他眯起眼暗自思量着：最近林有笙和卫麟因为舞台剧的合作而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细思为什么卫麟能和林有笙搭档话剧？难道不是星月集团从中牵线……至于星月集团为何平白照顾这么个有争议的人……莫非是集团和他关系特殊？外场主持人非说林朵朵是林有笙的姐姐，二人又都姓林，这样算下来，星月集团恐怕早就看上了卫麟这位未来大势所趋的顶流。那样的话，他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是不是应该更多支持这位准顶流一些，这样自己将来搞不好也会受益无穷。 “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林朵朵面露难色，她见学生们和卫麟一并退场，忙不迭起身道：“我学生退场了，我先去忙工作，不好意思，您二位继续聊。”说完她转身朝舞台侧面的小门走去。 原想着推开门便是后台演员休息区和补妆间，可谁想到门后是道具储备区域。预想与现实的差距让她一时间有点找不到方向，顺着箱子的缝隙径直往前走。猛然一双手环住她腰身，一把将她从地面带离。来不及惊叫，她便闻到了冷冽的雪松香。 “那边是屏幕后的设备安检区。”温暖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林朵朵只觉得腰身发软。想反抗，可自己脚都够不到地面，她又不能在这狭窄的地方乱踢，只好任人夹着往前走。 “你放开我。”她低声道，“这什么场合，外面多少记者！”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李宥昕走到房间角落，顺手把林朵朵放在门边一个大箱子上，自己则挡在她面前，撑手垂眸道：“左右逢源啊林老师。” 林朵朵闻言怒火中烧，她想说他才是左右逢源，今天一个姑娘明天一个美人。可细想才发现人家周围姑娘多是职业特点，真正有关系的只有林有笙。倒是她自己，周围一直有不同的男生在和她说话。确实给人一种“左右逢源”的假象。 她想不出反驳的话，就干脆一句话也不说，把脸扭向一边。 李宥昕好久没见过她气嘟嘟的样子了，他知道她一定气得要命，不然怎么会连话都懒得说。可他又怕她真的生气，这丫头气起来，可以很久很久都不说话。 “朵朵。”他叫她，心心念念这两个字好久，念出来舒心。 林朵朵依旧扭着脸，不应声，也不看他。 “朵朵。”他耐着性子，微微直起躬着的腰，左右巡视看周围有没有别人过来。 林朵朵见他看别处，悄悄往门的方向挪以便逃跑。刚要往箱子下面跳，那人便抬手环住她，又一次将她揽在怀里。 “我要去看学生！” “有郑老师帮你看着。”李宥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会儿他放她回去，下一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捞到她。 “你放手！”林朵朵用力推他，“走开！” “确定吗？”他声音里满是笑意——只要她肯发脾气，一切就都不算糟。 “我有男朋友了！”林朵朵提醒，“你放开。” “你叫他来，他来我就放开。”他在她耳边低语，毫不顾忌场合。 “李宥昕！”林朵朵气急了，她讨厌他在她耳边胡乱出气，弄得她浑身难受。她想不出骂他的语言就只能吼他，可他把她圈在怀里，她又吼不出声音来。于是她挥起手用力捶他，捶了几下又觉得自己不知使了多大力气，更不知打在他身上他疼不疼。 可他疼不疼又关她什么事！自有林有笙心疼。想到此她一拳打在他心口，那人闷哼一声，显然是被打疼了。 她抬眼，见他蹙眉。心头一紧将那人拉到眼前，拽开他衣裳检查他的伤势。 对方不语，只是皱眉。 林朵朵见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先是松了口气，后质问道：“你跟我演？” 李宥昕无奈，这是什么世道，许她揍他还不许他觉得疼了？真是不讲道理。 “演戏是工作。你不是工作。” 她不是他的工作，她是他生活的全部。从分开的那天，他心里的不痛快就与日俱增，直到假期里再见到，他才察觉他心情好些。再分开自然又是不开心。 不止他不高兴，她瞧着也不高兴。 林朵朵被李宥昕箍着，只能窝在他怀里。她不说话，冷静好半天，问：“你不松开吗？” “不。”他不假思索。 她便开始又一次负气挣脱。 他收紧手臂：“林老师，今天以后回我那里。离你学校更近些，不用坐地铁，走着就可以上班，好吗。” 第138章 回我那里 林朵朵坐在音响下面，他的声音她听得最真切。他开口的一瞬，她先是震惊，紧跟着成了失落。曾经，在她听到过的现场演唱里，没有谁比魏澜的声音更好，哪怕一线歌手，也没有他那么傲人的音色。可是现在，卫麟的声音干净、温柔、醇厚，一丝一毫恰到好处，如暖风，如薄雾，如初阳，如皎月。可惜，这样的声音，她未来恐怕只能缴费收听了。 林朵朵坐在台下生闷气，相识两年，她居然不知道他会唱歌，可见这人一点也不坦诚。 卫麟的歌声震撼了全场，一曲唱完台下又陷入无边的沉静。良久，不知哪里起了一片尖叫，紧跟着掌声四起，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失控。 穆骁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坐着的一脸怨气的林朵朵：“林老师，您没听过卫老师唱歌啊。” “我一个收租的，为什么要听他唱歌！”林朵朵觉得自己平白让人嘲笑了，她抱着手臂，恶狠狠盯着舞台，怨念指数直线上升。 “林小姐。”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林朵朵耳边，那声音带着笑意，听上去谄媚十足。 林朵朵转头看到一张因为打粉而显得过分惨白的脸。不过眼前的女孩长得倒是明艳动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机会得到更多曝光的角色。 林朵朵礼貌微笑：“您好。” “林小姐您好，我是翡翠台的实习主持人祝一菲，是本次活动的外场主持。”女孩带着些羞赧，“e……我表哥是陈星。” 陈星！那位冷面影帝！？当然，他也是星辰集团的少东家陈彦行。 林朵朵自认为和陈彦行相熟，也和星辰集团交好。可没听说集团里有这么一位千金。再者，哪个有钱家的会让自己家女儿抛头露面做外场主持，辛苦不说曝光率还低，费力不讨好。 可若不是陈彦行的表妹，又怎么会跑过来找她打招呼…… 林朵朵诸多思量，还对方以费解的神色。祝一菲何等聪明，她见林朵朵疑惑，便坦言道：“我在我表哥家看到过你们的合影，所以有印象。” 穆骁闻言凑过来：“林老师，您还租过房给陈星？” 林朵朵真是在心底里拜谢眼前这位，她咧嘴一笑：“我房多不行吗！” 穆骁恍然大悟：“包租婆啊……” 林朵朵哭笑不得，只好转对朱一菲说：“我今天还有彩排任务，你说的人和事，我不太清楚。” “我过目不忘的！”朱一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照片里有你，还有那个话剧演员林有笙！” 林朵朵仍然冷静地摇头：“您恐怕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说的两个人。” 朱一菲疑惑：“真不认识吗？” 林朵朵苦笑：“不好意思。” “可你也姓‘林’啊，你不是林有笙的堂姐吗？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穆骁在旁边听得真切。他眯起眼暗自思量着：最近林有笙和卫麟因为舞台剧的合作而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细思为什么卫麟能和林有笙搭档话剧？难道不是星月集团从中牵线……至于星月集团为何平白照顾这么个有争议的人……莫非是集团和他关系特殊？外场主持人非说林朵朵是林有笙的姐姐，二人又都姓林，这样算下来，星月集团恐怕早就看上了卫麟这位未来大势所趋的顶流。那样的话，他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是不是应该更多支持这位准顶流一些，这样自己将来搞不好也会受益无穷。 “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林朵朵面露难色，她见学生们和卫麟一并退场，忙不迭起身道：“我学生退场了，我先去忙工作，不好意思，您二位继续聊。”说完她转身朝舞台侧面的小门走去。 原想着推开门便是后台演员休息区和补妆间，可谁想到门后是道具储备区域。预想与现实的差距让她一时间有点找不到方向，顺着箱子的缝隙径直往前走。猛然一双手环住她腰身，一把将她从地面带离。来不及惊叫，她便闻到了冷冽的雪松香。 “那边是屏幕后的设备安检区。”温暖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林朵朵只觉得腰身发软。想反抗，可自己脚都够不到地面，她又不能在这狭窄的地方乱踢，只好任人夹着往前走。 “你放开我。”她低声道，“这什么场合，外面多少记者！”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李宥昕走到房间角落，顺手把林朵朵放在门边一个大箱子上，自己则挡在她面前，撑手垂眸道：“左右逢源啊林老师。” 林朵朵闻言怒火中烧，她想说他才是左右逢源，今天一个姑娘明天一个美人。可细想才发现人家周围姑娘多是职业特点，真正有关系的只有林有笙。倒是她自己，周围一直有不同的男生在和她说话。确实给人一种“左右逢源”的假象。 她想不出反驳的话，就干脆一句话也不说，把脸扭向一边。 李宥昕好久没见过她气嘟嘟的样子了，他知道她一定气得要命，不然怎么会连话都懒得说。可他又怕她真的生气，这丫头气起来，可以很久很久都不说话。 “朵朵。”他叫她，心心念念这两个字好久，念出来舒心。 林朵朵依旧扭着脸，不应声，也不看他。 “朵朵。”他耐着性子，微微直起躬着的腰，左右巡视看周围有没有别人过来。 林朵朵见他看别处，悄悄往门的方向挪以便逃跑。刚要往箱子下面跳，那人便抬手环住她，又一次将她揽在怀里。 “我要去看学生！” “有郑老师帮你看着。”李宥昕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会儿他放她回去，下一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捞到她。 “你放手！”林朵朵用力推他，“走开！” “确定吗？”他声音里满是笑意——只要她肯发脾气，一切就都不算糟。 “我有男朋友了！”林朵朵提醒，“你放开。” “你叫他来，他来我就放开。”他在她耳边低语，毫不顾忌场合。 “李宥昕！”林朵朵气急了，她讨厌他在她耳边胡乱出气，弄得她浑身难受。她想不出骂他的语言就只能吼他，可他把她圈在怀里，她又吼不出声音来。于是她挥起手用力捶他，捶了几下又觉得自己不知使了多大力气，更不知打在他身上他疼不疼。 可他疼不疼又关她什么事！自有林有笙心疼。想到此她一拳打在他心口，那人闷哼一声，显然是被打疼了。 她抬眼，见他蹙眉。心头一紧将那人拉到眼前，拽开他衣裳检查他的伤势。 对方不语，只是皱眉。 林朵朵见他身上也没什么伤，先是松了口气，后质问道：“你跟我演？” 李宥昕无奈，这是什么世道，许她揍他还不许他觉得疼了？真是不讲道理。 “演戏是工作。你不是工作。” 她不是他的工作，她是他生活的全部。从分开的那天，他心里的不痛快就与日俱增，直到假期里再见到，他才察觉他心情好些。再分开自然又是不开心。 不止他不高兴，她瞧着也不高兴。 林朵朵被李宥昕箍着，只能窝在他怀里。她不说话，冷静好半天，问：“你不松开吗？” “不。”他不假思索。 她便开始又一次负气挣脱。 他收紧手臂：“林老师，今天以后回我那里。离你学校更近些，不用坐地铁，走着就可以上班，好吗。” 第139章 请你，专业一些 走着就可以上班，多吸引人啊…… 林朵朵躲在李宥昕臂弯里，支撑点逐渐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怀里的姑娘终于软下来。卫麟悄悄松了口气，他往前站了站，想让她靠得更舒服。当然他也随时随地提防她跑，毕竟她总是想逃跑。 遥远的舞台方向，又一波尖叫声传来。林朵朵周身一紧，心想：“这是彩排现场，不是家里啊！”慌乱中她又开始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会被人发现的！” 卫麟不耐，抬手捏住她下巴。她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因为这变成了松鼠样子。林朵朵只好继续负气地待在原地。 “跟我回家。”男人声音冷下来。 林朵朵可没听过他这样说话，她眼里的李宥昕，从来温柔体贴，断不会这样不耐烦。于是她憋足力气甩去那只大手钻出卫麟的禁锢，一股脑儿朝通道门口那扇门跑去。 黑暗的道具间里，只剩下卫麟立在原地。他不能再留她在这昏暗的地方，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干什么。她让他燥热，让他无法理智。 钻到备场区的林朵朵心跳快得无法自已。她浑身都是暖的，来自李宥昕的温度。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她应该转身回去，回到他跟前，回到他熟悉的怀里。可那现实吗？李宥昕是她的，卫麟不是啊！她烦透了，走到孩子们身边，拿出手机给舅舅发了信息： “舅舅，谢谢您给我介绍萧兮云这么好的姻缘。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平凡，很普通的家庭。我自己试试，如果没结果，我就辞职回家去工作。” 信息量有点大。 朵朵舅舅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颇觉得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有个契机能让林朵朵有机会回家来上班，不再在外面折腾。忧的是她喜欢了一个穷小子，这看上去并不理想，万一林朵朵是个恋爱脑，被人骗了怎么办。 于是林朵朵忙着二次彩排的时候，林家长辈们为这一条信息回复开了个家庭会议。 林母很吃惊：“我女儿有喜欢的人？她整天和花钊在一起，她能喜欢谁？” 林父倒算淡定：“姑娘大了，喜欢谁都正常。” 姑姑林伊心里都清楚，但她并不想说，只是笑了笑敷衍道：“孩子有自己的圈子，我们只管把关就好。” 二舅蒋昱叹了口气：“我回头得找人盯着。” 林伊见一旁朵朵妈正在看手机，无意瞥见短视频里卫麟正在彩排：“小伙子挺帅。” 蒋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地叹了口气：“高材生，人气也好。我这是因为我们家笙笙才开始关注他，你说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好平台呢？”说完她探着身子看蒋旭：“二哥，这艺人你了解不？我看绯闻，说林有笙好像挺喜欢他的，自己挑的男主角，说是年底在剧院有压轴大戏。” 蒋昱摇头：“没关注过，公司最近忙着二季度业绩分析和三季度计划，还有年中的汇算。林朵朵是娇养的女儿，家里产业什么都不管，丢给我这么个外人。他二叔也忙得脚不着地，这会儿估计还在飞机上。倒是你们夫妻清闲，说退休就退休。” 蒋晴托起下巴眨着大眼看着兄长：“我也挺忙的，咱们家儿子女儿的终身大事哪个不是我来操劳？你们其他人有几个愿意和那些豪太富婆来往应酬。我退休了，干你们都不爱干的事，还得费尽心思想着怎么给孩子们选顶好的姻缘，还得想着不得罪人，还得帮你们盯着合作方最近的动向……要不人家说应酬是门学问呢！” 林伊的注意力却在蒋晴无心透露的细节上：“笙笙喜欢那个男明星？” “是啊！”蒋晴点开收藏，把手机递到大姑子面前，“你说人家老二家的闺女，虽然不是咱们亲生的，但是怎么就显得比林朵朵懂事多了。” 这可难办了，网上公开的信息，林朵朵自然也能看见。她要是知道林有笙喜欢李宥昕，她这个当姐姐的是绝对不会跟妹妹抢真爱的。 想想就头疼。 林伊揉着眉心：“朵朵这事儿还不好办。萧家也算后起之秀，给人家说亲，说到一半就不理人家，这不是一回事儿。我看，还是好好做做朵朵工作。” 蒋昱也很赞同：“虽然咱们家根基深厚，但也不能仗着势力这样诓骗人家感情。具体两个孩子怎么沟通的咱们不太清楚，但朵朵这见一面就不想继续的意思，多少有点不负责。” “大哥。”蒋晴转看陈将煦，“你给孩子们牵线搭桥的时候，有没有透露朵朵是咱家女儿？” 陈将煦一脸得意：“我的高明就在于我会隐藏。我一个搞工程的，说好听点是借了妹夫的关系手里有大项目。说难听点，我自小过继到咱们舅舅家，姓都改了，没人会知道咱们这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朵朵嘴巴一向很严，她又不爱大舅二舅地叫我们，明面上这些事也用不着老二出头，查不出个所以然的。放心！” 另一边，演出已经进入倒计时。节目组负责人把几位老师和卫麟叫到一起，详细陈述了卫麟上下场的时间和方式，又特别提出林朵朵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卫麟的走位和唱歇停顿，要求她恰到好处地控制声音和语速，以求音、乐、舞蹈和英文讲解的最佳配合。 “这事儿挺烧脑的，我的建议是两位老师趁着下午最后这几个小时，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练习一下。咱们是开场节目，要求务必惊艳，为此节目组在最后又加了一次彩排，但是具体能不能实现还要看后面的节目质量。所以就辛苦二位，你们在声音和速度控制上一定不要出现失误。”负责开场的技术指导再三强调着本次演出的重要性。 郑颖娇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练练”现在是中午，哪里能安静？ “去酒店练，酒店就在园区里，离这儿不远。”魏澜作为节目组统筹人员，手拿地图指给二人，“卫麟老师，您看方便吗？” “我可以，看林老师。” “我不方便。”林朵朵断然拒绝，“他是男的，又是艺人，外面粉丝一大堆，我会被口水淹死。就在外面走廊里练，我觉得挺好。” “外面走廊全是人，你确定你俩能听得见对方？”郑颖娇对着林朵朵挤眉弄眼，“我支持节目组建议，格局打开，为国争光！林老师，你面对的是十六国元首，到时候你们配合失误，人家可不会说‘他们可能不熟’，而是会说‘中国的最高水平就这样？‘，你要懂得，国家面前，我们的什么都是渺小的！” 此番言论赢得一片掌声，于是林朵朵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她的初恋，送到了园区内酒店一个偌大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前发言台上，卫麟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看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林朵朵。发言台下，社牛人士郑颖娇正和卫麟工作室成员若干人，握手问候。 待她社交结束坐回原位，抬眼看见林朵朵头也不抬死命盯着自己手里的发言稿，气急败坏道：“林老师，请你尊重我主。他一个顶流，已经被你冷落超过三分钟了。作为中国公民，你有义务和他合作完美地完成这次论坛。请你，专业一些！” 第139章 请你，专业一些 走着就可以上班，多吸引人啊…… 林朵朵躲在李宥昕臂弯里，支撑点逐渐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怀里的姑娘终于软下来。卫麟悄悄松了口气，他往前站了站，想让她靠得更舒服。当然他也随时随地提防她跑，毕竟她总是想逃跑。 遥远的舞台方向，又一波尖叫声传来。林朵朵周身一紧，心想：“这是彩排现场，不是家里啊！”慌乱中她又开始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会被人发现的！” 卫麟不耐，抬手捏住她下巴。她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因为这变成了松鼠样子。林朵朵只好继续负气地待在原地。 “跟我回家。”男人声音冷下来。 林朵朵可没听过他这样说话，她眼里的李宥昕，从来温柔体贴，断不会这样不耐烦。于是她憋足力气甩去那只大手钻出卫麟的禁锢，一股脑儿朝通道门口那扇门跑去。 黑暗的道具间里，只剩下卫麟立在原地。他不能再留她在这昏暗的地方，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干什么。她让他燥热，让他无法理智。 钻到备场区的林朵朵心跳快得无法自已。她浑身都是暖的，来自李宥昕的温度。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她应该转身回去，回到他跟前，回到他熟悉的怀里。可那现实吗？李宥昕是她的，卫麟不是啊！她烦透了，走到孩子们身边，拿出手机给舅舅发了信息： “舅舅，谢谢您给我介绍萧兮云这么好的姻缘。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平凡，很普通的家庭。我自己试试，如果没结果，我就辞职回家去工作。” 信息量有点大。 朵朵舅舅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颇觉得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有个契机能让林朵朵有机会回家来上班，不再在外面折腾。忧的是她喜欢了一个穷小子，这看上去并不理想，万一林朵朵是个恋爱脑，被人骗了怎么办。 于是林朵朵忙着二次彩排的时候，林家长辈们为这一条信息回复开了个家庭会议。 林母很吃惊：“我女儿有喜欢的人？她整天和花钊在一起，她能喜欢谁？” 林父倒算淡定：“姑娘大了，喜欢谁都正常。” 姑姑林伊心里都清楚，但她并不想说，只是笑了笑敷衍道：“孩子有自己的圈子，我们只管把关就好。” 二舅蒋昱叹了口气：“我回头得找人盯着。” 林伊见一旁朵朵妈正在看手机，无意瞥见短视频里卫麟正在彩排：“小伙子挺帅。” 蒋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地叹了口气：“高材生，人气也好。我这是因为我们家笙笙才开始关注他，你说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好平台呢？”说完她探着身子看蒋旭：“二哥，这艺人你了解不？我看绯闻，说林有笙好像挺喜欢他的，自己挑的男主角，说是年底在剧院有压轴大戏。” 蒋昱摇头：“没关注过，公司最近忙着二季度业绩分析和三季度计划，还有年中的汇算。林朵朵是娇养的女儿，家里产业什么都不管，丢给我这么个外人。他二叔也忙得脚不着地，这会儿估计还在飞机上。倒是你们夫妻清闲，说退休就退休。” 蒋晴托起下巴眨着大眼看着兄长：“我也挺忙的，咱们家儿子女儿的终身大事哪个不是我来操劳？你们其他人有几个愿意和那些豪太富婆来往应酬。我退休了，干你们都不爱干的事，还得费尽心思想着怎么给孩子们选顶好的姻缘，还得想着不得罪人，还得帮你们盯着合作方最近的动向……要不人家说应酬是门学问呢！” 林伊的注意力却在蒋晴无心透露的细节上：“笙笙喜欢那个男明星？” “是啊！”蒋晴点开收藏，把手机递到大姑子面前，“你说人家老二家的闺女，虽然不是咱们亲生的，但是怎么就显得比林朵朵懂事多了。” 这可难办了，网上公开的信息，林朵朵自然也能看见。她要是知道林有笙喜欢李宥昕，她这个当姐姐的是绝对不会跟妹妹抢真爱的。 想想就头疼。 林伊揉着眉心：“朵朵这事儿还不好办。萧家也算后起之秀，给人家说亲，说到一半就不理人家，这不是一回事儿。我看，还是好好做做朵朵工作。” 蒋昱也很赞同：“虽然咱们家根基深厚，但也不能仗着势力这样诓骗人家感情。具体两个孩子怎么沟通的咱们不太清楚，但朵朵这见一面就不想继续的意思，多少有点不负责。” “大哥。”蒋晴转看陈将煦，“你给孩子们牵线搭桥的时候，有没有透露朵朵是咱家女儿？” 陈将煦一脸得意：“我的高明就在于我会隐藏。我一个搞工程的，说好听点是借了妹夫的关系手里有大项目。说难听点，我自小过继到咱们舅舅家，姓都改了，没人会知道咱们这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朵朵嘴巴一向很严，她又不爱大舅二舅地叫我们，明面上这些事也用不着老二出头，查不出个所以然的。放心！” 另一边，演出已经进入倒计时。节目组负责人把几位老师和卫麟叫到一起，详细陈述了卫麟上下场的时间和方式，又特别提出林朵朵要不错眼珠地盯着卫麟的走位和唱歇停顿，要求她恰到好处地控制声音和语速，以求音、乐、舞蹈和英文讲解的最佳配合。 “这事儿挺烧脑的，我的建议是两位老师趁着下午最后这几个小时，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练习一下。咱们是开场节目，要求务必惊艳，为此节目组在最后又加了一次彩排，但是具体能不能实现还要看后面的节目质量。所以就辛苦二位，你们在声音和速度控制上一定不要出现失误。”负责开场的技术指导再三强调着本次演出的重要性。 郑颖娇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练练”现在是中午，哪里能安静？ “去酒店练，酒店就在园区里，离这儿不远。”魏澜作为节目组统筹人员，手拿地图指给二人，“卫麟老师，您看方便吗？” “我可以，看林老师。” “我不方便。”林朵朵断然拒绝，“他是男的，又是艺人，外面粉丝一大堆，我会被口水淹死。就在外面走廊里练，我觉得挺好。” “外面走廊全是人，你确定你俩能听得见对方？”郑颖娇对着林朵朵挤眉弄眼，“我支持节目组建议，格局打开，为国争光！林老师，你面对的是十六国元首，到时候你们配合失误，人家可不会说‘他们可能不熟’，而是会说‘中国的最高水平就这样？‘，你要懂得，国家面前，我们的什么都是渺小的！” 此番言论赢得一片掌声，于是林朵朵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她的初恋，送到了园区内酒店一个偌大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前发言台上，卫麟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看着始终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的林朵朵。发言台下，社牛人士郑颖娇正和卫麟工作室成员若干人，握手问候。 待她社交结束坐回原位，抬眼看见林朵朵头也不抬死命盯着自己手里的发言稿，气急败坏道：“林老师，请你尊重我主。他一个顶流，已经被你冷落超过三分钟了。作为中国公民，你有义务和他合作完美地完成这次论坛。请你，专业一些！” 第140章 是不是在吃醋 林朵朵有些一言难尽。她抬眼瞧见郑颖娇抱着胳膊，俨然比坐在她后面的祁秀晶更有经纪人的模样。再看秀晶姐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好像在等着她和李宥昕向郑颖娇摊牌，让她尴尬得不行。 “要不要先坐下来讨论一下？”卫麟柔声问。 林朵朵机械地点点头。她其实只想坐下来，不想讨论。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讨论。她怕说着说着和他呛呛起来，然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言论让她俩关系露馅儿。可是不讨论又完不成任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节目组刚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把原本割裂开来的两个环节，合并成一个环节。也就是说，原来设定的开场舞结束后我再入场，要改成我在开场舞尾声部分入场。”卫麟很自然地拿过林朵朵手里的英文译诗，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原子笔，在那张纸上圈画道：“诗的尾声，诗人梦醒后的部分。听他们的意思，音乐会在此处切换成我的音乐。换音乐后前奏部分你依然保持原有的语气和音调，我来做弱音伴唱。你觉得在哪里停顿完成转换合适？” 林朵朵茫茫然地看着她眼前那只圈画重点的手——李宥昕的手。过去她就发现李宥昕的手很漂亮。他纤长的手指因为白皙的缘故总显得格外干净，尤其他写字画画的时候，潇洒的笔尖下永远没有犹豫的线条。 他的干净利落看在林朵朵这个拖延症晚期患者眼中无疑是羡慕向往外加崇拜的，可她嘴硬偏不承认，于是过去的日子里她总在阴阳他。现在看来，他过去包容了她多少矫情。 “林老师？”卫麟轻声提醒。林朵朵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是因为遇见了魏澜还是刚才在后台他们过于暧昧。这让李宥昕多少有些担心，如果是自己引起她的异常倒还好，如果是别的男人…… 林朵朵恍然回神，抬眼便是四目相接。李宥昕盯着她，那双眼明亮而温柔，此刻正读着她的眼神。林朵朵这才发现，李宥昕的两只眼睛长得不太一样。他一边透着凌厉、另一边却温柔如初阳。这一双眼见她看过来，微微眯出几丝笑意，勾得人心绪难宁。 林朵朵哪敢再看，她迅速扭回头，垂眼看着眼前那张纸低声回答：“我会在‘失向来之烟霞’后面停顿，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卫麟很干脆，“那样的话接下来的几句我建议用字幕。” “会破坏诗的整体性。”林朵朵不同意，“如果我突然停下来，那么我们这个节目就等于演一半消失了。而且你的歌曲到这个位置明显没有进入副歌部分，而诗文在这里正好是全诗最澎湃的环节。你不觉得，这样两者都出不来效果吗？李白梦醒了，但并不妨碍他以仙人的视角活着。带着梦中延伸出的豁达的理想生活在现实社会里，才有最后不屑和凡夫俗子纠缠于权贵之中的世界观。” 卫麟沉默一二，他一直以为林朵朵更擅长英文，现在看来她似乎更适合研究中文。 “那么您的建议是？”他问。 “你改一下歌词。”林朵朵拿过李宥昕手里的笔，“我也改一下，你前奏进来的时候，我弱音把‘古来万事东流水’念完，你直接唱‘别君去兮何时还’把《峨眉山月》挪到第二段，这样就避免了重复。我们把英译挪到字幕。接你音乐的转折，然后你来朗诵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用你的语气，用中文。等音乐继续的时候，你不唱，我此时用英文再诵一遍。” 两人讨论了很久，期间林朵朵向卫麟助理要来了卫麟的乐谱。他们坐在一边尝试了很多版本的改动，完全忽视了其他“在场观众”。 工作室的人大都知道林老师和卫老师是房东和租客，所以早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就开始一边“看戏”一边吃饭。只有郑颖娇坐在座位上看得眼红：“我也要去和他们讨论！那是我男神！” 周文堂递给郑老师一份快餐：“先吃，吃完您可以在他们俩吃的时候发表意见。” 郑颖娇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翻出手机开始自拍，边?拍边小声嘤嘤着：“这是来自我主工作室的午餐啊！怎么舍得吃！” 李宥昕看到郑老师陷入自己编织的粉红泡泡已然开启自拍炫耀，压低声音问林朵朵：“饿不饿？” 林朵朵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躺向桌面：“烧脑。”她闭上眼埋怨了一句，“困。” 李宥昕暗笑：“那你睡会儿，我先去吃点。” 林朵朵负气地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外星人喝风就饱了，不用吃饭！” “我是地球人。”李宥昕说着起身走向周文堂，递给对方一个“林老师饿了”的眼神。周文堂便拎着一大包快餐走向林朵朵。 “林老师，您请用餐。” 林朵朵看着那一大包外卖，再看看郑颖娇手里的一小份套餐，面露为难：“这么多……” “吃，满满的心意！”周文堂憨笑，“有惊喜！” 青天白日还送惊喜！？林朵朵疑惑地看向李宥昕，光张嘴不出声地问：“什么东西？” 李宥昕笑而不语，伸手拿过袋子撕开，独自拿出一份汉堡来：“你猜我吃东西郑老师会不会偷拍我。” “林朵朵扭头看着举着手机傻笑的郑颖娇：“她那叫‘偷拍’吗，她很放肆好……” “你说会议室外面会不会也有人等着拍我。”李宥昕沾沾自喜，“我要是把你顺势揽进怀里……” “呵呵。那样的话，明天无论天涯海角。蒋女士和林先生都会找到你，残忍地把你碎尸万段。”林朵朵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卡通版人形玩偶，她茫然地把手伸进去：“这是什么？” “据说是我。”李宥昕转眼看向桌上摆着的曲谱和朗诵稿，“新剧杀青的时候粉丝送的，我看着好玩，就带回来给你。” 林朵朵原本还很感兴趣，听到“粉丝”二字，跃过玩偶拿了午餐，随后把袋子放到桌子一侧，自己则起身走到郑颖娇身边坐下来。把李宥昕留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卫麟自然是哭笑不得，他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惹到了这位。细想无非就是“粉丝”、“送”之类。还不许他接受别人的好意了？ “林老师，你为什么回来了……”郑颖娇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吗那是我主啊！他多温柔多和蔼可亲多平易近人啊，你见过这样的爱豆吗。你不愿意坐他旁边吗？不愿意享受这种梦幻的工作氛围吗，林朵朵！” 林朵朵啃着汉堡，盯着远处那人。汉堡有点干，她硬咽下肚后觉得嗓子难受无比，又只好起身回到那人身边，站在袋子跟前翻饮料。 李宥昕抬头巴望着林朵朵，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悄声道：“林老师，你这是不是在吃醋？” 第140章 是不是在吃醋 林朵朵有些一言难尽。她抬眼瞧见郑颖娇抱着胳膊，俨然比坐在她后面的祁秀晶更有经纪人的模样。再看秀晶姐那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好像在等着她和李宥昕向郑颖娇摊牌，让她尴尬得不行。 “要不要先坐下来讨论一下？”卫麟柔声问。 林朵朵机械地点点头。她其实只想坐下来，不想讨论。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讨论。她怕说着说着和他呛呛起来，然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言论让她俩关系露馅儿。可是不讨论又完不成任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节目组刚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把原本割裂开来的两个环节，合并成一个环节。也就是说，原来设定的开场舞结束后我再入场，要改成我在开场舞尾声部分入场。”卫麟很自然地拿过林朵朵手里的英文译诗，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原子笔，在那张纸上圈画道：“诗的尾声，诗人梦醒后的部分。听他们的意思，音乐会在此处切换成我的音乐。换音乐后前奏部分你依然保持原有的语气和音调，我来做弱音伴唱。你觉得在哪里停顿完成转换合适？” 林朵朵茫茫然地看着她眼前那只圈画重点的手——李宥昕的手。过去她就发现李宥昕的手很漂亮。他纤长的手指因为白皙的缘故总显得格外干净，尤其他写字画画的时候，潇洒的笔尖下永远没有犹豫的线条。 他的干净利落看在林朵朵这个拖延症晚期患者眼中无疑是羡慕向往外加崇拜的，可她嘴硬偏不承认，于是过去的日子里她总在阴阳他。现在看来，他过去包容了她多少矫情。 “林老师？”卫麟轻声提醒。林朵朵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也不知是因为遇见了魏澜还是刚才在后台他们过于暧昧。这让李宥昕多少有些担心，如果是自己引起她的异常倒还好，如果是别的男人…… 林朵朵恍然回神，抬眼便是四目相接。李宥昕盯着她，那双眼明亮而温柔，此刻正读着她的眼神。林朵朵这才发现，李宥昕的两只眼睛长得不太一样。他一边透着凌厉、另一边却温柔如初阳。这一双眼见她看过来，微微眯出几丝笑意，勾得人心绪难宁。 林朵朵哪敢再看，她迅速扭回头，垂眼看着眼前那张纸低声回答：“我会在‘失向来之烟霞’后面停顿，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卫麟很干脆，“那样的话接下来的几句我建议用字幕。” “会破坏诗的整体性。”林朵朵不同意，“如果我突然停下来，那么我们这个节目就等于演一半消失了。而且你的歌曲到这个位置明显没有进入副歌部分，而诗文在这里正好是全诗最澎湃的环节。你不觉得，这样两者都出不来效果吗？李白梦醒了，但并不妨碍他以仙人的视角活着。带着梦中延伸出的豁达的理想生活在现实社会里，才有最后不屑和凡夫俗子纠缠于权贵之中的世界观。” 卫麟沉默一二，他一直以为林朵朵更擅长英文，现在看来她似乎更适合研究中文。 “那么您的建议是？”他问。 “你改一下歌词。”林朵朵拿过李宥昕手里的笔，“我也改一下，你前奏进来的时候，我弱音把‘古来万事东流水’念完，你直接唱‘别君去兮何时还’把《峨眉山月》挪到第二段，这样就避免了重复。我们把英译挪到字幕。接你音乐的转折，然后你来朗诵最后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用你的语气，用中文。等音乐继续的时候，你不唱，我此时用英文再诵一遍。” 两人讨论了很久，期间林朵朵向卫麟助理要来了卫麟的乐谱。他们坐在一边尝试了很多版本的改动，完全忽视了其他“在场观众”。 工作室的人大都知道林老师和卫老师是房东和租客，所以早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就开始一边“看戏”一边吃饭。只有郑颖娇坐在座位上看得眼红：“我也要去和他们讨论！那是我男神！” 周文堂递给郑老师一份快餐：“先吃，吃完您可以在他们俩吃的时候发表意见。” 郑颖娇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翻出手机开始自拍，边?拍边小声嘤嘤着：“这是来自我主工作室的午餐啊！怎么舍得吃！” 李宥昕看到郑老师陷入自己编织的粉红泡泡已然开启自拍炫耀，压低声音问林朵朵：“饿不饿？” 林朵朵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躺向桌面：“烧脑。”她闭上眼埋怨了一句，“困。” 李宥昕暗笑：“那你睡会儿，我先去吃点。” 林朵朵负气地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外星人喝风就饱了，不用吃饭！” “我是地球人。”李宥昕说着起身走向周文堂，递给对方一个“林老师饿了”的眼神。周文堂便拎着一大包快餐走向林朵朵。 “林老师，您请用餐。” 林朵朵看着那一大包外卖，再看看郑颖娇手里的一小份套餐，面露为难：“这么多……” “吃，满满的心意！”周文堂憨笑，“有惊喜！” 青天白日还送惊喜！？林朵朵疑惑地看向李宥昕，光张嘴不出声地问：“什么东西？” 李宥昕笑而不语，伸手拿过袋子撕开，独自拿出一份汉堡来：“你猜我吃东西郑老师会不会偷拍我。” “林朵朵扭头看着举着手机傻笑的郑颖娇：“她那叫‘偷拍’吗，她很放肆好……” “你说会议室外面会不会也有人等着拍我。”李宥昕沾沾自喜，“我要是把你顺势揽进怀里……” “呵呵。那样的话，明天无论天涯海角。蒋女士和林先生都会找到你，残忍地把你碎尸万段。”林朵朵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卡通版人形玩偶，她茫然地把手伸进去：“这是什么？” “据说是我。”李宥昕转眼看向桌上摆着的曲谱和朗诵稿，“新剧杀青的时候粉丝送的，我看着好玩，就带回来给你。” 林朵朵原本还很感兴趣，听到“粉丝”二字，跃过玩偶拿了午餐，随后把袋子放到桌子一侧，自己则起身走到郑颖娇身边坐下来。把李宥昕留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 卫麟自然是哭笑不得，他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惹到了这位。细想无非就是“粉丝”、“送”之类。还不许他接受别人的好意了？ “林老师，你为什么回来了……”郑颖娇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吗那是我主啊！他多温柔多和蔼可亲多平易近人啊，你见过这样的爱豆吗。你不愿意坐他旁边吗？不愿意享受这种梦幻的工作氛围吗，林朵朵！” 林朵朵啃着汉堡，盯着远处那人。汉堡有点干，她硬咽下肚后觉得嗓子难受无比，又只好起身回到那人身边，站在袋子跟前翻饮料。 李宥昕抬头巴望着林朵朵，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悄声道：“林老师，你这是不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