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赤壁之战开始平步青云》 第1章 长坂坡浑水摸鱼 云梦泽,念古洲。 刘启倚在一头斑斓猛虎的背上,看着不远处七长八短的三百余水贼。 这些,都是他的部众。 一群窝在水泊中的亡命之徒。 此刻,他们正在做战前的准备。 修补戈矛,打磨刀剑。 明日,他们将出发当阳,去劫一场泼天的大富贵。 刘启摸着斑斓猛虎的大脑壳,低喃说道:“小十三,若明天能顺利截杀了刘备那个贱人,我们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虎似乎听懂了他的念叨,亲昵的拱了拱刘启的手掌。 其实,刘启并非是汉末土着。 而是身穿而来的现代人。 他本是一名动物园饲养员,这头老虎十三是他养了整整九年的老伙计。 那天随着一道温和的光芒划过天空,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个乱世年月。 而且他们一出现还就是在一窝水贼的老巢里,刘启当时都被吓傻了。 就在水贼们准备乱刀剁死他的时候,十三忽然大发神威,一口咬死了一个小头目。 这也让刘启清醒过来,死亡的巨大威胁让他拼着一股狠劲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结果没收住力量,一拳竟打爆了那贼首的脑袋。 当时那个场面,连刘启自己都惊呆了。 水贼们更是如见神人,个个被吓得魂不附体,当场就拜见了刘启这个新头领。 然后,就有了刘启如今的贼首地位。 后来,刘启试验了一下才发现,来到汉末,他和十三的力量竟莫名其妙的暴涨了。 两三百斤的石碾子他都可以很轻松的拿起来。 至于十三,它现在不是猛兽,更像是凶兽。 碗口粗的大树,这家伙一爪子就能粉碎了。 暴增的力量和一向对他亲昵的十三,让刘启在这个乱世总算是稍微有了些许的心安。 好歹勉勉强强能自保。 但差点落地成盒的际遇,也让刘启清楚了一个事实。 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他就必须拿出豺狼一般的狠劲,去争,去抢! 所以,他这几个月里一直在抢。 抢同道水贼,抢地方豪绅,偶尔还抢一抢官军,疯狂的积累原本资本。 这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凑上前来,“寨主,那老神棍说的话当真可信?” 刘启看向了这个他的左膀右臂,兼忠实狗腿子马营,“水镜先生应该不至于无的放矢,哄骗我这个小小水贼。此人善奇门遁甲,既然他说当阳有我们的机遇,那就应该是没错的。” 前些日子他去襄阳探查曹军的动向,正好偶遇了给人解卦的水镜先生司马徽,便顺带也求了一卦,卦象显示他的机遇在当阳。 也正是水镜先生那一卦,才让刘启有了去当阳截杀刘备的打算。 刘启对历史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也读过三国,看过演义。 知道水镜先生这个隐士的大名。 更了解接下来在当阳会发生什么。 现在正值建安十三年,北征乌丸大胜归来的曹操再度挥师南下。 彼时襄阳已被刘琮献祭给了曹操,而被蒙在鼓中的刘备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携带无数的辎重和百姓开始了大迁徙式的逃亡。 当阳,这个刘备与曹操遭遇的战场,赵云七进七出的地方,刘启更是没有办法不熟悉。 其实对于这一场所谓的机缘,他心里也很没底。 毕竟那是汉末两大枭雄的战场,他一个小虾米冲上去大概率等于找死。 但,刘启并不甘心一直当个最后势必会被清算的水贼。 他想信司马徽那个老家伙一回,去碰一碰他口中的机缘。 如果他能赶在曹操抵达当阳之前找机会袭杀了刘备,那他的命运必将因此而扭转。 刘备的首级,足以让他在曹操的手中给他和这帮兄弟换个不错的前程。 刘启对于水贼这个身份其实一直有些介怀。 因为他很清楚天下三分之后,他们这些人必不会久存,要么被收编,要么就等着被清剿。 所以他在大肆积累原始资本之余,也在想着如何尽快带着这些兄弟完成身份的转变。 他当时最先想到的就是客居襄阳的刘备。 刘备此时正处于命运转折的紧要关口,刘启想着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投靠,凭借自己对于历史的那些未卜先知,也许能在刘备阵营里谋一个好的位置。 于是乎,他准备了很丰盛的一堆物资,以及接下来时局的变动和对应的策略作为自己投名状,去襄阳拜会了刘备。 结果这狗贼不但将他拒之门外,派人抢了他的东西不说,还说他这个祸乱荆州的水贼欲挑拨他和刘表之间的关系,要砍了脑袋示众,派遣张飞率领大军把他一路追杀到了江陵。 若非刘启早先就给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那一日他的穿越生涯大概就要挂在襄阳了。 虽然他保住了性命,但那一天刘启损失了两百三十名精心培养的麾下。 这事让刘启想起来就恨得牙根子痒痒。 老贼刘备,不当人子! 他好心献策,反而成了祸乱荆州的贼人,惨遭三百里追杀。 所以,本就有心找刘备晦气的他,有了水镜先生那一卦佐助,立马坚定了去当阳的决心。 到时就算不能擒杀了刘备,若能浑水摸鱼捞到刘备随军的金银辎重,他也就有了做大做强,通过其他方法转变身份的根基。 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任何时候想要翻身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刘启也是考虑了好几日,才终于决定赌这一把大的! …… 当阳。 曹操亲率五千轻骑昼夜行军三百余里,终于在长坂坡撵上了刘备。 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扶老携幼,裹挟了十余万百姓,又带了几千车辎重的刘备,乍逢曹军便陷入了一片混乱。 漫长的队伍令刘备首尾不能相顾,号令根本无法及时送达。 厮杀半日,刘备终于在张飞的掩护下,从曹军的包围圈中杀了出来。 但他的部下和百姓都被冲散了。 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几千车家底,更是不知去向。 这一战爆发的过于突然,他没想到曹操会轻骑昼夜疾行掩杀而来。 刘备甚至连媳妇和孩子都丢了。 景山顶上,曹操勒马而立,意气风发。 此一战后,他将无惧天下! 刘备虽起于微末,可在曹操的心中,实乃心腹大患。 也幸得他追的够快,若叫刘备取了襄阳,势必又将是一场难缠的战事。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长坂坡上一支兵马左冲右突,竟是无人敢拦。 那当先一将身披白袍,胯下白马,整的跟那公孙瓒似的,在战场之上竟如入无人之境,杀他的兵犹如切瓜砍菜。 曹操的眼角瞬间立了起来,马鞭一扬,厉声喝道:“我原以为吕布已天下无敌,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诸将可知此人姓名?” 曹洪闻言当即策马冲下山巅,杀入军阵,振声喝道,“那白袍战将可留姓名?”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乱军阵中,白衣白袍的赵云提枪振喝,手腕抖擞间,便带走了一名曹军的性命。 “赵子龙,真虎将也!”曹操拂须感慨,眼中透着一抹热切。 如此虎将,合该为他所用。 怎叫那织席贩履的刘备小儿给得了去! “左右,传令下去,军中不得对赵云放冷箭,我要捉活的!”曹操沉声下令。 “喏!” 正说话间,山麓一侧,忽又冲出一票兵马。 只见这股人马兵丁散乱,驴骡混杂,所使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 斧钺钩枪,木棒铁刀竟是样样皆有。 曹操定睛看了看,忽然放声大笑,“好狗胆,水贼竟也敢乱入我军战场,火中取栗。” “主公,末将率人去取了这等贼厮性命!”曹洪抱拳喊道。 曹操抬了抬手,“且看看,二虎相斗,野犬竟欲夺食,我倒是很想看看这犬有几份本事。” “喏!” 曹洪领命,退到了一侧。 但眼中却没有多少的惊奇,在他看来,这群水贼已经都是死人了。 不管是朝廷大军,还是刘备的兵马,灭这一股胆敢乱入战场的水贼皆是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水贼军中忽传来一声惊天虎啸。 战马闻声,尽皆站立不稳,惊惶躲避。 山中王者的威严,只是听声音便足以让万兽蛰伏。 人群分开处,一只斑斓猛虎忽然飞跃而出。 第2章 飞翔的刘禅 猛虎一声咆哮,四爪落了地。 众人惊慌之时,忽见那猛虎背上竟坐着一黑甲青年。 青年面如冠玉,五官棱角分明,手持一把镔铁长刀。 曹操眼睛猛然圆瞪,出现了一刹那的失神,“那小子骑的是只……虎?” 曹洪等人亦是看了个目瞪口呆。 山中猛兽他们倒是见得多了,可能骑着山中猛兽杀入战场的,却是亘古未见。 “我曹孟德纵横半生,何等英雄人物未曾见过。”曹操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这个……当真未曾见过。” 曹洪苦笑,这谁见过啊? 那是山中王者,可不是等闲猛兽。 “如此异人,不该是无名无姓之辈,诸将可知此人是何来历?”曹操沉声问道。 众人尽皆摇头。 “丞相,从未听闻有骑虎的悍将,而且观其部众驳杂,似是……贼寇。”曹纯轻喃说道。 但那只老虎是真霸气。 曹纯一时间都觉得自己坐下这匹良驹有点儿掉价了。 “且先看看,本以为是胆大妄为的野犬,竟跳出来一只猛兽,我倒要看看这只猛兽意欲何为。”曹操细长的双眼中精光大放,连微弓的腰都坐直了。 赵云立马坡前,也被眼前这阵势骇得不轻。 他持枪在手,神情罕见的格外严肃。 “可是赵将军当面?莫要动手!”刘启上下扫了一眼赵云,急声喊道。 赵云神色警惕的看着刘启,“你是何人?” “不才刘启,只是误入战场,并无意与人为敌。”刘启认真说道。 赵云将长枪一摆,沉声喝道:“既是误入,还请速速离开!” “这就走。”刘启抱拳一礼,“能见到将军,分外荣幸。” 这话弄的赵云神色微微一愣,有些牵强的拱手意思了一下。 毕竟正打仗呢,真没办法跟刘启客套,攀个交情。 “撤!”刘启一声长啸,策虎率众从赵云身侧冲了出去。 他精心筹谋许久,以为能浑水摸鱼揪了刘备的脑袋,最不济也能抢几车辎重。 结果事实证明,他还是被坑了! 水镜先生那个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说什么他能在此地寻到泼天的大机缘。 玛德,找死的机缘? 他带着人刚到附近,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结果曹操就杀来了。 他们这一伙人在这样的战场,那踏马简直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扎眼。 曹军见了要杀他,刘备军见了也要弄死他。 可以说真的是两面为敌,四面楚歌。 哪怕他已精心做了伪装,可还是低估了这战场上的形势。 谁他妈能想到不管是刘备还是曹操,竟然都没有用役夫。 曹操麾下皆是精骑,刘备带的兵虽不如曹操,但也甲胄分明。 伪装成役夫的刘启带人混在战场上,身份特征简直不要太鲜明! 若非十三的震慑力足够强大,他这点兵马恐怕早就已经被踩成肉泥了。 若能活着回去,刘启发誓,一定要把那个狗屁先生碎尸万段,再挫骨扬了他的灰。 就在这时,赵云往水贼群中无意间瞄了一眼,忽然神色大变。 “贼子,将夫人予我留下!” 他提枪一声振喝,策马便追了上来。 刘启一看赵云追了上来,急扬声喊道:“赵将军不要误会,我只是保护刘使君家眷。” “我久慕刘使君仁义之名,欲投效之,我此时解救二位夫人便去面见刘使君,将军你且忙你的,不必管我,来日自当相见。” 赵云根本不听,策马而来,横枪拦住了刘启去路。 “留下二位夫人,否则踏着我赵云的尸体离去!” 看着英姿勃发,气势汹汹的赵云,刘启心中顿时那个恼火。 他是真不想跟赵云打!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怀疑,肯定打不过嘛。 但让他就这么将刘备的两个老婆交出去,他也不愿意。 被司马徽那个狗东西忽悠到这个地方,他冒着天大的风险拢共就抢到了这么两个女人。 岂能说给就给? 思虑片刻,刘启悍然出刀,策虎直取赵云面门。 玛德,试他一试,不行就跑! 赵云手腕轻抬,长枪荡开刘启手中镔铁长刀,枪身一转,直刺刘启心口。 刘启骇了一跳,在老虎背上纵身一跃,避开这致命一击。 这些猛将的出招,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出招便是杀招。 人在半空,刘启双手握刀,绷足浑身的力量,一刀劈了下去。 早已和刘启配合默契的猛虎十三登时一声长啸。 “吼……” 虎啸震天,气势如山崩地裂,瞬间回荡整片战场。 赵云胯下战马吃惊,猛然向后退去。 同时间,呛啷一声脆响,刘启的长刀和赵云的枪砸在了一起,星火四溅。 赵云吃不住刘启那狂暴的力量,闷哼一声,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进了旁边的林子。 “快撤!”刘启见状,忙厉声大喝道。 论武功他根本就不是赵云的对手。 方才的两招交手,他已经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 不过,他的力量似乎比赵云强。 但若陷入缠斗,必败无疑。 景山顶上。 曹操眼冒精光,振奋喝道:“好一出龙虎斗,这骑虎少年武力果然不俗!” “传令下去,这个,我也要活的!谁若胆敢暗放冷箭,休怪我要他项上人头。” 周围人尽皆无语,丞相这见才起意的毛病是又犯了。 一个关羽给的教训还不够,完全死不知悔改。 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那骑虎少年能两招败了赵云,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长坂坡上,众水贼簇拥着刘启,夺路便逃。 就在即将离去之后,被绑缚在马上的美艳少妇忽然抬手将一个襁褓扔了出去。 “将军,请护持我儿刘禅!” 刘启回头看了一眼,怒喝道:“你们这群老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吗?” 斑斓猛虎察觉到刘启的情绪变化,猛然扭头一声长啸。 众水贼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聚拢了起来,将那两个女人紧紧包围在了中间。 但刘禅还是飞了! 刘启看了一眼,只好遗憾的选择放弃。 再杀个回马枪容易把他也搭进去,没必要。 襁褓中的刘禅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曲线,被刚刚从土里站起来的赵云惊险接住。 “少主!!!” 第3章 老贼误我! 赵云胆战心惊地拨开了襁褓,一张稚嫩的肥嘟嘟的小脸露了出来。 “咯咯咯……” 那孩子挥舞着小手,咯咯的笑了起来。 似乎刚刚当了一回空中飞人,让他感觉很有趣。 赵云也被逗笑了,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在这长坂坡上,还能笑出来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走,我带少主去厮杀!” 他随即割下衣衫,劈成布条将刘禅牢牢绑在了背上,然后提枪徒步朝着刘启再度追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刘启看见追过来的赵云,低骂一声,策虎便跑。 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和猛虎十三的凶悍开道,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杀出了重围。 但让刘启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他这个啥也没捞着的水贼,竟好像受到了曹军的额外关照。 冲出来的路上遇见了好几拨曹军大将。 这帮人也是闲的,不跑去追杀刘备,竟跟他一个小水贼往死里过不去。 完全拎不清楚主次! 一口气逃到云梦泽,刘启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休整下来一清点人数,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经过这一战,他的部下竟只剩下了一百七十二人。 “水镜老贼!” 刘启仰天悲呼,气的头发都差点立了起来。 损失近三百人的代价,竟就只换来了两个女人和几袋顺手捡来的金银。 这支部曲,是刘启在这几个月的连续大战里不断筛选下来的精锐。 别看衣着邋遢,可个个都是精兵,是完全可以以一当十的悍卒。 损失一个刘启都心疼的要死,更别说,一次折损了近三百人。 班师回到念古洲,刘启把自己在房子里关了足足两天,出来后为那死去的两百九十七名弟兄立了个衣冠冢,祭拜过后下了第一条命令——去襄阳! 他要换个方式去认识这个世界。 也让这个世界,和世人认识他刘启! …… 两日后。 一支庞大的商队出现在了襄阳城外水镜庄。 打扮成商人模样的刘启,上前客客气气的叩响了木门。 一名十四、五左右的童子打开了门,“你找谁?” “烦请禀告水镜先生,云梦泽刘启想跟他谈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刘启和善说道。 “家主正在午休,你午后再来。”童子打量了一眼刘启,硬邦邦说道。 水镜庄上可以说是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就连守门童子都眼高于顶,在看到刘启的商人装扮后,眼底的鄙夷藏都不藏。 “那可不行,我现在就得去见他!”刘启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匕首很淡定的比划在了童子的肚子上,“你知道我从这个位置扎进去,会一下子捅穿你的肠肚,你肚子里那些屎啊尿啊还有被糟践的粮食,都会从这个洞里流出来。” 童子瞬间被吓得面色苍白,“先,先生,不要激动,我这就带你去见家主。” “你看,你要是早说这话多好,你这逼得我就显得很粗鲁。”刘启将匕首往前抵了一下,“千万不要声张,快开门。” “我这就开,这……就开!”童子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说道。 大门洞开,一百余人的商队赶着十余辆马车迤逦进了水镜庄。 那些扈从在进入庄子之后,迅速分成了两股。 一股护持在刘启身后,另外的人则迅速占据庄内有利位置,把守各处。 童子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瞬间抖得好似筛糠一般,牙关节上下磕的咔咔作响。 绕过几个庭院,刘启终于在庄子的最后面看到了像猴子一般蹲在树上采桑叶的司马徽。 一个明明鹤发童颜,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物,却在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多少有些违和。 “家……家主。”童子颤抖着开口唤了一声。 埋头在树丛间的司马徽抬起头来,看清了形势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豺狼入市,虎豹下山,壮士这是要劫我水镜庄吗?” 刘启淡定收刀问道:“听闻先生通晓八卦,奇门,可曾给自己算到今日这一劫?” “自我出生时,我的命数便早已定好了,我不会死在今日,也就没什么好查究的。”司马徽拂须说道,“壮士携怒而来,不管我何处招惹了阁下,我先给你请个罪。” 说罢,他就那么站在树梢上冲着刘启长身一礼。 这操作,整的刘启多少有些傻眼。 但这并不能消减他对司马徽的恨意。 “老猴子,乖乖从树上下来,莫要逼我动粗!”刘启冷声说道。 司马徽有些艰难的从树上爬了下来,正了正衣冠,对刘启问道:“壮士当真欲要杀我?” “不然你以为我是上你家来赴宴的吗?”刘启冷笑说道,“我虽然贼寇,但也知道一些道理,乃至于更为浅显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你操弄荆州之局,我不多说什么,但为何要利用我?” “壮士此话倒是说的我有些糊涂了,我何地利用了壮士?”司马徽略显茫然的问道。 刘启将手中镔铁长刀搁在了司马徽的脖子上,“也好,那我替德操先生好好回忆回忆。” “旬月之前,我曾见德操先生替人卜卦,便趁势求了一卦,我问何地可安身立命,你告诉我当阳长坂风云际会,乃是我的起势之地,将得遇明主。” “可在那里,我折损了两百九十七名兄弟,我自己也差点将命搭在那里,你告诉我,我的卦象当真就是这样的吗?” 司马徽终于想起来了。 他静静的看着刘启点了点头,“壮士便是砍了老朽的脑袋,卦象也是如此。” “只是,我原以为壮士会选择救刘使君于危难之中,进而成就自己的一番功业,如今看来,壮士似乎另有选择。” 刘启手中长刀猛的向前一递,“你别给我整的神神叨叨的,所以你的本意是想让我救刘备是吗?” 司马徽抬手轻轻挡了挡锋利的长刀,淡然说道:“卦象无错,我也未对壮士有任何虚言!” “助刘使君一臂之力,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想法,但并未透露给壮士,故而算不得利用。” 刘启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司马徽,抬腿一脚将这老家伙踹的翻了个大跟头,栽在了地上。 两次损兵折将,竟都是因为刘备,刘启一瞬间真想一刀把司马徽给砍了。 苦心训练的八百部曲,如今只剩一百七十余人,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机遇,狗屁的机遇! 尚未出世,便两度在刘备的身上栽了滑铁卢。 刘启现在真的都快要抓狂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莫要死了!”刘启愤然喝道。 “喏!” 第4章 生擒水镜,勒索刘备! 刘启在水镜庄暂时安顿了下来。 在演义中,司马徽只是一个神神叨叨打酱油的角色。 他出场几回,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非就是向刘备举荐徐庶和诸葛亮。 但其实,这个家伙在荆州拥有无比庞大的人脉,更是一个弟子无数的名士。 与刘备的关系尚且不提,刘表、曹操亦是先后数次拉拢。 通过和他先前的一番交谈,刘启大概也知道了他那一卦的真正用意。 是用取巧的方式,想让他给刘备一线助力。 但哪怕是精于奇门遁甲,他显然也算不透人的爱恨情仇。 在摸清楚了整个庄子的情况后,刘启命人将司马徽请了过来。 “我以诚意待你,而你欺瞒于我,夹带私货,我杀你你应该不觉得冤?” 刘启大马金刀的坐在廊下,用手中镔铁长刀削着一只梨。 这是荆州的特产,东西不大,但非常的甜,汁水很多,跟甘夫人似的。 “老朽自然觉得冤枉。”司马徽长身而立,轻叹了一声说道,“卦象并无错,若壮士不信我的话,那便杀了我。” “可我并未得到我的机缘,反而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不是吗?”刘启反问道。 “有些卦象,并不是立竿见影的,也许壮士可以再等等。”司马徽说道。 刘启沉吟着轻轻颔首,“那就听先生的,等一等。” 他将手中长刀扎在地上,起身将那削完皮后的梨递给了司马徽,“另外,有件事我想劳烦先生一二,素闻先生文采俱佳,请先生替我写一封信。” 司马徽神色有些错愕,接过梨子后,惊疑不定的问道:“壮士不妨直言。” “请先生帮我写封信告诉刘备,他老婆,不,他夫人在我手里,一旬之内拿三十万钱赎人,否则我就帮他再生几个儿子。”刘启沉声说道。 司马徽一脸错愕的看着刘启,难以置信的说道:“壮士才思敏锐,为何做这等粗鄙之事?” 刘启走过去,从地上拔出镔铁长刀,眯眼观察着刀锋,一边淡淡说道:“先生要是不愿意,那我可就要用庄上这几十口人的性命做要挟了!若能安身立命,粗鄙又何妨?” 司马徽看了刘启片刻,摇头叹息道:“一封书信而已,我愿为代劳!” “来人呐,给先生笔墨伺候。”刘启爽朗大笑,起身说道。 …… 襄阳刺史府。 曹操端坐上首,正在听帐下大将汇报军情。 忽有斥候急奔入堂。 “报!” “启禀丞相,刘备率军逃遁江夏,又以关云长率五千兵马屯守夏口。” “另,卑职截住了一路信使,乃是水镜庄司马徽写给刘备的。” “呈上来!”曹操虎目微挑,沉声喝道。 “喏!” 斥候躬身上前,将一蜡封竹筒放在了曹操案前。 曹操拆信一看,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 “这小水贼当真生的一副好胆,乱军之中不但劫了刘备的夫人,如今竟又藏在我的眼皮底下,欲行勒索之事,哈哈哈。” 座上荀攸含笑问道:“丞相说的,可是长坂坡上那一刀震退赵云的骑虎水贼?” 曹操似乎很感兴趣,又把那封书信看了一遍,这才笑说道:“正是此人!” “我原以为他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贼,如今看来,此人不但胆大包天,似也懂一些兵法精要。若非恰逢其会,截留住这一封书信,他怕是都要在我曹孟德的眼皮子底下图谋襄阳了。” “这封信可是大有文章啊,公达,且来看看!” 荀攸有些好奇的接过一看,不由轻嘶一声,“此人确有几分才华!” “公达以为,那碧眼小儿当真会如这骑虎贼子所说的一般,从了诸葛亮之谋,联刘抗我吗?”曹操抓着他那茂盛的胡须,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刘备困居江夏,已是进退两难,说服孙权出兵恐怕是必行之策。”荀攸说道,“然,我军兵威大震,南取荆州势如破竹,料那孙权也该掂量掂量联合刘备的利害。” “丞相不妨驰檄江东,请孙权会猎于江夏,共擒刘备,分荆州之地,永结盟好。” 曹操眼前一亮,朗声说道:“我与刘备同时伸手,且看他孙权如何抉择,好策!” “那骑虎小子又以铁索连舟可破曹军之策要挟刘备,这又是何意?” 荀攸深思片刻,摇了摇头,“北军不善水战,将士在船上眩晕难以征战,若将舟船以铁索相连,将士在其上便如在陆地上一般,这确实是一条好策。” “可这骑虎水贼以此来要挟刘备,显然这恐将是诸葛孔明对付我军的一条阴谋。” 曹操将信重重拍在案上,沉声说道:“这小贼子此时就在襄阳,将他擒来一问,一切便知!” “丞相,此人是水贼,若见朝廷甲士,恐怕会殊死反抗,瞬间遁逃。”荀攸摇头说道。 曹操轻嘶一声,点了点头,“那就派人客客气气的请过来。且不提他的谋略如何,便是他那一身勇武,也值得我亲见,好好的一身本事却从了贼,实在可惜。” “不若下官亲自去见一见?”荀攸轻声问询道,“我对此人倒是有些好奇。” “他在当阳长坂竟能先我军一步截住刘备的大军,如今又以孙刘合盟、铁索连舟这样的条件要挟刘备,下官有诸多疑惑,想亲自问一问。” “那就别这么麻烦了,你我同去!”曹操拂袖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 “另外,派人乔装水镜庄信差,将此信原封不动的送到刘备手中。这贼子颇有远见,我不能坏了他三十万钱的大计。” “丞相届时再抢过来?”荀攸笑问道。 曹操顿时黑脸,“区区三十万钱,你这竖子莫要诬我!” 荀攸笑而不语。 …… 第5章 曹军临庄 水镜庄。 正值金秋九月。 刘启赤着膀子正在替司马徽割稻谷。 几十个壮劳力行走在稻田之中,那效率简直就跟收割机走了过去一般。 五亩良田,从收割到脱粒一天完工。 司马徽站在田埂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启带人将粮食往庄子上运。 他虽被羁押,但刘启并没有限制他在庄内的正常活动,只是随时被人看守罢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司马徽觉得还不如将他关在一个小房子里,起码心不会痛。 那是他辛劳一整年的粮食,如今却与自己无缘了。 “今年怕是个饥年了。” 司马徽仰天叹息了一声。 “家主,家主!” 一名童子忽然踉踉跄跄从小路上跑了过来。 “不好了,家主,有大股官军包围了庄子!” 司马徽神色猛然一变,拔腿便朝着庄子上疾步走去。 行到半途,正好碰上等在半路上的刘启。 司马徽面露苦涩,沉声说道:“壮士,此事定然是有误会。” “老朽虽是乡野之人,但也断不至于拿庄上几十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刘启洒脱一笑,“我自然是相信先生的,不过,还请先生与我同走一程,我们一起去看看曹军是何目的。” “大善!” 司马徽却也坦然,长袖一甩,就跟刘启往庄子上走去。 襄阳,现在可是曹操南方的大本营。 刘启不觉得凭借自己手中这点力量,能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生路。 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一行人赶到庄子上的时候,只见周遭密密麻麻皆是阵列森严的曹军。 步卒长枪如林,虎视眈眈; 骑士横刀立马,桀骜四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意。 大门外,一个头戴进贤冠,面相敦厚的男子正候在那里。 “荀公达拜见水镜先生,奉丞相之命特来拜会。” 见到司马徽和刘启前来,那人言辞温和,长身一礼。 “岂敢劳荀军师屈尊纡贵,驾临寒舍,里面请!”司马徽回礼说道。 刘启淡定的跟在身后,没有做过多的动作,但却时刻提防着司马徽。 荀攸带了这么多兵马前来,要是司马徽声张上一句,他可能会被这群虎狼之师砍成肉末。 在他的印象中,曹操进占荆州之后,确实曾大肆征辟过荆楚名士,而且数量极多。 韩嵩等人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曹营的。 而司马徽更是荆州士人中的翘楚,与韩嵩等人关系莫逆,曹操兴师动众,让荀攸亲自来拜访,倒也是应该的。 看样子,他今天应该是虚惊一场,曹操并没有派人来收拾他。 不过想来也是,他虽然在长坂坡战场上搅了场子,但说白了不过就是一方水贼,怎么会入了曹操的视野,让这位此刻将视线完全放在江东的汉末最大枭雄注意到他? 说来,完全是刘启做贼心虚。 “水镜先生,这位是?” 荀攸在堂上落座,见刘启还寸步不离的跟在司马徽的身后,遂好奇问道。 “这是……故友之子刘启,受战乱之困,前不久举家托庇于我。”司马徽干笑说道。 刘启非常识趣的立马起身行了个礼,“刘启见过荀军师。” 这位说一句是曹操面前的红人,那都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二荀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大概比他的那几个夫人都要重要的多。 “有礼,有礼。” 荀攸略显随意的拱手意思一下,便对司马徽说道:“丞相在许昌之时,便无数次听过先生博学多识之名,一度想要遣人征辟先生为朝为官。然,先生志向高雅,丞相思来想去都觉得遣人征辟,那是对先生的不敬。” “这几日,丞相本欲亲自登门拜会,然江陵民心动荡,丞相不得不亲自坐镇。我只好代丞相前来,请德操先生出山入仕,匡扶社稷,挽大厦之将倾,救万民于水火。” 刘启目光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荀攸。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不愧是曹操的中军师,脑子简直随时在线。 不像他,以前不会说话,现在更不会说话,只能用刀子威逼。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呐。 司马徽沉默片刻,拂须说道:“朝廷与丞相的一番美意,令老朽感激涕零。然老朽年事已高,又兼多病之躯,实在难当大任,恐要令丞相失望了。” 荀攸看向了就坐在司马徽身边的刘启,“不如请令侄堂下暂坐,我与先生说几句私话。” 司马徽扭头看向了刘启,递了个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刘启没有多言,起身抱拳一礼,就离开了房间。 虽然司马徽给他的眼神意味分明的告诉他,他肯定不会告密。 但行走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刘启,可没有那么轻易相信。 他出门在廊下站定,招手唤来了马营,吩咐他随时准备跑路。 房间里要是有任何一丝不对劲的风吹草动,刘启就决定劫了司马徽和荀攸逃出襄阳。 有荀攸在手,哪怕是曹军也得畏首畏尾。 然后,刘启的想法似乎真的是有些多余。 荀攸与司马徽在房间里面聊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就携手走了出来,似乎相谈甚欢。 刘启往荀攸和司马徽牵着的手上瞥了一眼,顿觉头皮都有些麻。 从这个时期到魏晋期间,士人之中的有些风气是真的让人身体、心理双重不适。 什么都没有发生,曹军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曹操仅仅只是欲征辟先生?” 水镜庄的门廊下,刘启淡淡问道。 司马徽面色稍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刘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先生乃是大德之士,我相信肯定不会做一些愚蠢的决定。我在庄上,对您并没有任何的影响,相反,我们干活很能吃苦,是搞基建的一把好手。”刘启说道。 司马徽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干活和搞建设,他确实不得不承认。 可他这点粮食哪够这么多人吃的…… “小友自可放心。”司马徽轻舒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安然无事的度过了一天,就在刘启放松下来,准备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时候,忽然又有几个人前来拜见司马徽。 那人细眼长髯,身长八尺,虽身着布衣,举手投足间却霸气十足。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大汉。 其中一人身高恍若宝塔一般,满身煞气,手中牵着一只通体雪白,四蹄泛黄的马。 “仲德,缘何到了此处?”司马徽看到来人,顿时无比惊讶的问道。 刘启看着那几个人,手不自觉的按在了刀柄上。 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元启,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远房子侄司马昭,字仲德。” 司马啥?! 刘启看着那浓眉小眼的大汉,整个人猛地懵了一下。 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司马懿都还没把司马昭种出来。 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他撞名了刘备的祖宗,眼前这个家伙撞名了司马昭? 这也未免太巧了。 汉景帝和晋文帝的跨时空相遇? 第6章 真假司马昭 “听到我的名字,你似乎很惊讶,你听说过我?” 司马昭冲刘启拱了拱手,笑呵呵问道。 刘启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你的名字,我很难不知道,简直如雷贯耳。” 这话把司马昭和司马徽都听的愣了一下。 他在来的路上随便取的名字,怎么可能会让人如雷贯耳? 而且这天下名士,他也从未听闻过什么司马昭。 司马徽也很懵。 他们族内也没有叫司马昭的。 “你这是阿谀之言?”司马昭问道。 刘启嘴角轻撇,“我对你有必要阿谀什么吗?你这个司马昭或许不是很有名,但反正司马昭这个名字肯定会让人如雷贯耳的。不过不是现在,是以后,我也没办法跟你解释。” 司马昭那对浓眉狠狠的皱了起来,这小子这话里明显的有话啊。 他追着问道:“你这意思是……我在以后会很有名?” 刘启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年纪大概四五十上下的司马昭,摇了摇头,“你就别想了,你这辈子大概也到不了那么高的位置。” 这话说的司马昭心里顿时突突的。 他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刘启这番话,让他隐约间感觉好像抓到了什么,可又有些捉摸不透。但总之,心里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他看了眼刘启,忽然间觉得,他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来对了。 也许,在这个骑虎小水贼的身上,他能挖到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 “叔父这个地方是真不错,居襄阳之畔,山水之间,虽身在纷纷乱世,却怡然自得。”司马昭跟着司马徽往庄子里走的时候,啧啧感叹道。 “我曾听闻,一个学识高雅之人,哪怕是住在穷山僻壤的草庐之中,也能让贫瘠的土地焕发灵气。今日到了叔父的庄上,我才发现,往日里我当志怪之谈去看待的传言,竟是真的。” 司马徽摇头又摆手的笑了笑,说道:“仲德,你所说的这些本就是志怪之谈,一片贫瘠之地,不管住的是什么人,也难改地势之困。” 刘启淡淡一笑,“先生此言,我可不是很赞同。” “常言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人,是可以改变一个地方的。” “正如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先生所住的庄子,和旁人住的就是不同。” “就像诸葛亮在隆中住过的草庐,以后必将成为无数文人骚客瞻仰文华的圣地。” 这两段话一出,不管是司马徽还是司马昭都一脸的震惊之色。 尤其是司马徽。 在这些天里,他亲眼见识了刘启和他手底下的人到底有多野蛮。 此刻他一张嘴,瞬间判若两人。 这种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他这简单一张口,让司马徽顿时觉得他教过的那几个学生,都得扔了。 司马昭抚掌大笑道,“元启兄屈身为贼,简直是这个天下最大的损失。这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胜过文章千万。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更是让那些天下名士俱汗颜呐。” “你这信口一言,简直是抽在天下鸿儒脸上的响亮一巴掌,当浮一大白!” 刘启摸了摸鼻子,这话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不过是背过而已! 只是你们正好聊起,恰好让我想起来罢了。 脍炙人口的名句,很难不教人觉得华彩斐然。 在堂上,众人分宾落座。 跟随司马昭前来的那三个扈从,更是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让刘启不由得有些好奇眼前这位司马昭的身份。 他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人物。 “不知仲德兄做的是什么营生?”刘启警惕问道。 司马昭轻吁一声,闷声笑道:“说起来惭愧,我与元启兄做的是同一个营生。” “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刘启诧异问道。 “元启兄与当阳战场纵虎驰骋,不但安然脱身,还抢了刘备的两位夫人,这已经在荆楚之地传遍了。况且你来了我叔父庄上,也未隐藏真实姓名,我一猜就猜到了。”司马昭笑道。 刘启捏了捏脑门,顿时有些头疼。 他完全没想起来这一茬。 “元启兄不必懊恼,似你这样的英雄豪杰,善战猛将,合该扬名与天下。”司马昭说道。 “我怕曹操会弄死我。”刘启幽幽说道。 司马昭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元启兄何出此言?” “我其实可以说是从他的手里抢了刘备的两位夫人,人妻曹又岂能不生气?”刘启摇头说道,“看样子,这里我也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否则迟早生祸。” 一句人妻曹,让司马昭的脸色瞬间黑的好像用了几十年的大黑锅。 他身后的三人更是个个表情怪异。 “元启兄是不是对曹公有什么误会?”司马昭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刘启瞥了一眼司马昭,“我对他能有什么误会,你的意思是曹操不喜欢人妻吗?” 司马昭黑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 他很想反驳,但真的无力反驳。 “也许他只是爱美人。”司马昭幽幽说道。 “是,他的确是爱美人,只是凑巧大都是人妻而已,我懂。”刘启哈哈笑道。 “据我所知,曹操的十六位夫人,有十位是抢了别人的,离谱啊!他这还没到江东呢,就已经惦记上周瑜和孙权的夫人了,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别的不说,单单就只是这一个传言,都得让孙权和周瑜拿起武器拼老命!” 司马昭的脸色彻底的黑了。 这小混账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什么时候惦记上孙权和周瑜的夫人了?! 虽然听说那的确是江东数一数二的两位美人! 闷头盯了刘启半晌,司马昭闷声说道:“不管你这些道听途说是怎么来的,但我敢肯定曹操没盯上刘备的夫人,也没盯上你,你就安心的呆着。” “你知道个什么,你又不是曹操!”刘启摇头说道,“我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可现下荆楚之地兵荒马乱的,你能去什么地方?”司马昭顺势问道。 “这事……我暂时还没想好。”刘启摇头说道。 他不可能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就和盘托出自己以后的打算。 天下三分就在眼前,赤壁之战是绝对的转折点。 刘启现下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进入曹营,而且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造势。 从刘备这个老贱人的身上挖掘出他踏入曹营的台阶,一步功成。 但接下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刘启还得看情形决定。 但不管怎么说,他眼下的境况一点也不能算好。 最后如果没有任何的机会,这一条路实在行不通。 刘启大概就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往朱崖洲转移,进而想办法占据夷洲。 占最大的岛,当最大的水贼。 只要到时候手里有兵,管他中原闹个天翻地覆,他也能兜得住。 第7章 听我的,去蹲着! “元启兄乃生不逢时的悍将,若有后路,还请指点我一二,也让我谋个生路。”司马昭非常客气的对刘启说道,“这世道,不当贼会饿肚子,可当了贼,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 司马徽听到这话,默默的眼观鼻,鼻观心当了个雕像。 刘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什么地方当贼?” “我本是泰山贼众,但后面东奔西跑,很多人都管我叫流寇。”司马昭正色说道。 刘启差点笑出声来。 你这个浓眉小眼的,看不出来竟然还有点幽默天赋。 “当贼始终非正途,我建议你投军谋个出身。”刘启沉吟片刻后说道,“曹操急于求成,这一战会败给孙权和刘备,届时会留下曹仁、徐晃等将驻守南郡等地,收拾荆州这个烂摊子。” “我看你也是有一身本事的,届时抓住机会兴许能混个将领。” “如果你手里兵马多,等过一段时间,就去华容道守着。你要信我,我送你直接面见曹操的天赐良机,说不定曹操一高兴,还给你赏个不小的官儿。” 刘启这一番话说的,听在司马徽和司马昭的耳里简直宛如天雷滚滚。 整个人都被震麻了。 “不是,你稍微等等。”司马昭面色发沉,闷声说道,“元启兄,不是我不信你,你的意思是……曹操这一战会败?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败呢?刘备已成丧家之犬,江东小儿手中又有多少兵马,可抗拒曹操三十万大军?” 刘启知道现在说这话,确实有些危言耸听。 可他娘他在照着史书背课文,又怎么可能会错? “如果这不是江东,打的不是水战,曹操赢那几乎是十拿九稳的,可这里是江东!”刘启幽幽说道,“曹操帐下北军不善水战,他主要还得依靠荆州水军。” “可孙权、刘备这俩人哪个是好易于的角色?他们手下又有周瑜、诸葛亮这等谋臣大将,人家没机会也得制造出打胜仗的机会,曹操必败无疑的!” “你要信我的,就抓紧时间召集人马去华容道守着,等到时候曹操丢盔弃甲,拿老弱病残填路而来的时候,你就冲上去。” “砍了曹操?”司马昭顺口就接了一句。 刘启怔了一怔,有些无语的说道:“你要是想投刘备和孙权,那也可以这么干!” “不过,你要是想投曹操,那就转身去杀后面的追兵,这事你可以做三个选择,很划算!” 司马昭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起身在堂上缓踱两步,问道:“虽然听着很邪乎,但我竟莫名其妙的有些信了,而且很心动。所以,你的意思是曹操和刘备会联合在一起?” “人家联合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这难道不是必然的吗?”刘启打了个哈欠说道。 “刘备一心欲匡扶汉室,他的想法就是不管是他还是别人当皇帝,但天下必须得继续姓刘,而孙权野心勃勃,不甘于人后,早已视江东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唇亡齿寒呐,哪怕刘备没想到,孙权也会派人说服刘备联合的。” 照本宣科的讲故事很没劲。 让刘启说的不但没什么激情,反而还有些犯困。 他现在只想早早的的打发了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司马徽侄子,让他赶紧滚犊子。 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易于的货色,他不想在庄上闹起大战惊动曹军,耽误自己的大事。 反正,只要他的信顺利送到刘备手中,接下来的历史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 这条路,他完全可以给司马昭指得明明白白的,让他找个地方蹲着去幻想自己的大功。 只要他离开水镜庄,不影响自己大计便好。 只是司马昭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而坐在主位上司马徽已经胆战心惊到人都麻了。 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目光频频看向司马昭。 “可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哪怕孙刘联合,应当也不是曹操的对手?”司马昭在堂上转来转去的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再度问道。 刘启呵呵笑了一声,“打仗可不是比谁的兵多就一定会赢的,那是一场综合实力的大比拼。这一战,曹操除了兵多,你看还占哪条优势了?” “论水军,荆州水军根本就拼不过江东水军。论谋臣武将,孙权和刘备缺吗?人家也有啊,反倒是曹操自从郭嘉死后,帐下谋士虽众,却意见很难统一。” “荀攸、程昱、贾诩、徐庶等人单独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他们绝对能把一场仗打的无比精彩。可这帮人聚在一起,他们就开始考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司马昭听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虽然他依旧不是很想承认,可细思之下,他忽然发现这个小水贼说的还真有道理。 几乎桩桩件件都对上了。 “就没有办法让刘备和孙权不能联合吗?”司马昭沉声问道。 刘启呵呵笑了一声,“就算人家不联合,结果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不管联合还是各自为战,在接下来的一战中,江东水军必然是主力,刘备为辅。” “除非让孙权与刘备反目,闹一出鹬蚌相争的戏码,可这个难度太高了,几乎不可能。我也是看在水镜先生的面子上,你要信我的,就早做准备。” “你要是不信,就赶紧拉倒。不要为曹操操那么多的心了,人家这一战败了,还有北方呢,顶多就是休养生息几年罢了。” 这个心,司马昭还真不能不操。 因为他踏马的就是曹操! 在截获了刘启给刘备的勒索信之后,曹操本想直接以真实身份来见刘启,看看这个小水水贼信中所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思来想去,他觉得要是以真实身份去,这小子不一定会吐露心声,所以才有了假冒司马徽家侄,易名司马昭这一出。 之前荀攸率兵前来,就是来打前站,跟司马徽通气,配合演戏的。 事实证明,效果很有效。 刘启这个小水贼,确实有些东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他听的很不爽,几度想拔刀砍人! 什么玩意人妻曹,他那是爱美之心,不忍美人流离四方。 而且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断言,他会败。 他怎么可能会吃败仗? 你说我水军不行是? 行,我花两个月去练! 你说我谋士太多了,反而无法得到真正有用的计谋。 行,我也改! 竟然还说连老天爷也帮刘备、孙权,那是老天爷瞎了眼。 明日,劳资就亲自去祭江! 还有那华容道,他逃跑的时候竟以老弱病残重草填路,那路肯定极难走。 修! 曹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离开了水镜庄。 路上,随行而来的于禁沉声说道:“丞相,依末将之见,那小贼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军一路势如破竹而来,兵威有掀天揭地之势,又岂会败在那江东小儿之手?” “丞相还不如一刀砍了那危言耸听的小贼,以正声威!” “休得胡言!”曹操板着脸喝道。 “你们都于我听好了,不准找那小贼的麻烦。这厮话虽多有不中听,但说的也确有几分道理,而且也印证了他给刘备那封勒索信中所写的东西。” “他既然敢拿那些东西去向羞辱刘备,索要钱财,足可见,刘备和孙权可能真的准备那么做。铁索连舟,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孙子要给我献言铁索连舟!” “喏!” 于禁、许褚三人齐声应道。 …… 第8章 元启,快逃命吧! 水镜庄。 司马徽愁的头发都快抓秃了。 一方名士,此刻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刘启面前不断的转圈圈。 “先生,你要是实在闲不住,要不然我帮你套个磨,我们资源合理利用一下?” 刘启被他晃得头晕,忍不住说道。 要是给司马徽套个磨,这会儿的功夫说不定二斗粮都已经磨好了。 司马徽重重一拍手,无比懊恼的说道:“壮士,你为何要对我那侄儿说那么多啊?” “先生是嫌我这个水贼多事了吗?无妨,不过顺手为之罢了。”刘启淡然说道。 司马徽都快要崩溃了。 这个水贼……这个…… 他拳头攥起复又松开,如此四五回之后,闷声说道:“我知元启你非寻常人物,我也对你这些时日在庄上秋毫无犯的事情很感激,可你这是泄露天机啊,是要出祸事的啊!” “先生竟为我这个劫庄贼寇考虑,让我真的很意外。如此说来,你当真善卜筮之道?”刘启稍有几分诧异的问道。 “略懂,我从未骗你。”司马徽轻叹说道。 “我现在倒也愿意相信。只要先生不坏我的事,我今日便可对先生说个敞亮话,必不会伤先生分毫,如何?”刘启身体微微后仰,靠着墙壁斜坐了下来。 通过这几日的了解,他发现他确实可能是冤枉人家了。 卦象就是那么个卦象,但具体走向,兴许真的还在以后。 司马徽淡淡一笑,“我早已看出来了,壮士并非寻常贼寇,所图亦是甚大。” “先生,我有一事一直很好奇,你跟司马懿到底是什么关系?”刘启问道。 “没关系!”司马徽摇头说道,“你说的司马懿应是司马防之子?我倒也知其才名,但论关系,无非就是同出一宗,并没有其他的关系。” “既然是这样,司马懿一脉有些欺负先生这一脉啊,先生可以写信问候一下他的父母。”刘启抓起案上的梨,咔咔咬了两口,轻笑说道。 司马徽怔了下,诧异问道:“为何?” “司马懿竟然给儿子取了你侄子的名字,你说是不是欺负人?”刘启哈哈笑道。 司马徽愣了片刻,忽然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司马懿的儿子叫司马昭?” “一个注定会青史留名,史书上的描述而且会比先生还要多的名字。”刘启笑道。 重名重姓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世间毕竟……人多嘛! 只是司马徽、司马懿、司马昭这三个人刚好牵扯到了一起,让刘启有些好奇。 就像王莽满世界的追杀刘秀,结果被另一个刘秀给推翻了新朝。 虽然这是两个人,但同名同姓的误会,就让这事变得有趣了起来。 甚至一度成为了王莽是穿越者最直接的证据。 “世间有诸多的巧合,这说明不了什么。”司马徽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 “我自然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是先生您能别转了吗?我真的头晕!”刘启无奈说道。 司马徽忽然抓住刘启的手说道:“壮士,要不然……你抓紧逃命。” “我为什么要逃命?先生是背地里干了点什么吗?”刘启往座中重重一躺,不善的问道。 “我身家性命皆在此地,还能做什么?是因为……因为我那侄儿……”司马徽有些纠结。 直说他那个侄儿是曹操,曹操势必不会轻饶了他。 一番纠结,司马徽长吐一口气说道:“因为我那个侄儿行事莽撞,极有可能会连累了你!” “有多莽?”刘启笑问道。 做贼寇的,真正心思细腻,有勇有谋的大概没几个。 “他极有可能会将你方才所说之事禀告曹操,以作为进身之资!”司马徽沉声说道。 刘启一愣,司马昭要跟曹操说什么? 告诉曹操一个水贼说,你接下来会吃大败仗,让他赶紧想想办法? 如果他真这么干了,刘启现在就得考虑为司马昭准备一口薄棺了。 一介水贼所言,又把事情说的那么大,曹操要信了那才见了鬼了。 不出意外,曹操恐怕肯定会以扰乱军心之罪,把他的脑袋挂在辕门上。 “先生,听我一句劝,趁早给你这个侄儿准备两炷香。”刘启想明白之后,幽幽说道。 他把机会都给了,如果司马昭还愚蠢到这么干,那他可就真无话可说了。 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草寇,在任何朝代想要鲤鱼跃龙门,改头换面都绝非一件易事。 若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让曹操采纳了他的意见,得以重用。 那他刘启应该早就是曹操的幕上之宾,座中之僚了。 司马徽微楞。 有些话他不能明说,而刘启除了没弄清楚曹操的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思虑又很周全。 他找的理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万全之法的司马徽,说了一句好生将息,便心事重重的出了房间。 “奇奇怪怪的。” 刘启嘀咕了一句,便招呼人给他准备热水。 地里干了大半天的活,他身上黏糊糊的实在难受,必须得洗个澡。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刘启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浑身的毛孔都好像舒服的张了开来。 那种感觉,通体舒泰。 吱呀。 木门发出低沉的一声闷响。 一道妖娆的身影轻迈着莲步,手中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衫走了进来。 正把脑袋整个浸泡在水中,屏气的同时放空脑子的刘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看到面色间微带羞红站在木桶边的甘夫人,吓得连忙一把捂住了关键位置。 “不是……你怎么进来了?”刘启紧张的问道。 “妾身来伺候公子沐浴更衣。”甘夫人面带羞怯,檀口微张。 刘启一脸狐疑的看着甘夫人,她怎么忽然间这么主动了? 自从进驻水镜庄之后,刘备这两个老婆在庄内基本上都是自由的,活动并不受限。 但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凶残,整天不是问候刘启的祖宗,就是在准备袭杀刘启。 这忽然间竟然乖巧的来伺候他沐浴更衣,实在有些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而甘夫人的这点反常,很好猜。 “你又想杀我是吗?”刘启嘴角微勾,轻笑问道。 甘夫人摇了摇头,“我已经被你坏了名节,与其抵死相抗,尚不如明智一些。” “屈身事贼虽然屈辱,但好歹我还能在以后见到我那可怜的孩子。” 这话刘启一个字都不信。 在他的印象中,刘备丢老婆可不是只有这一回。 那是个惯犯! 都已经好几回了,还有什么名节不名节的! 第9章 夫人,只此一次! 按道理,甘夫人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只是之前是吕布、曹操,现在是他这个贼寇而已。 “你能这么想,我还是很开心的。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你侍奉我,你还是回去!”刘启故意说道。 他准备先顺从甘夫人的意思,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妾身心甘情愿侍奉公子,请公子不必怜惜!” 甘夫人轻声细语的说着,在木桶边解开了襦裙腰带,然后腰身微弯做了一个脱鞋的动作。 在她再度起身的时候,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刘启的脖颈。 早就心有防备的刘启感觉到身侧的动静,猛地一个侧身,一把拽住了甘夫人的手腕,将她拖进了水中,趁着她慌乱之际,一把夺了匕首,反手比划在了甘夫人的脖子上。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你整天就想着杀我,你好狠的心呐!”刘启手中匕首轻轻挑着甘夫人白皙光洁的下巴,沉声说道。 甘夫人满面怒容,狞声骂道:“狗贼,你不得好死!” “我一向对夫人极为敬重,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刘启冷声说道,“虽然我确实劫掳了夫人,但怎么说我应该也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那乱糟糟的战场上,若非我相救,夫人恐怕早就已经被战马踩踏成肉泥了?” “难不成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你又一次被刘备给抛弃了吗?” 甘夫人怒声斥道:“就算死于战场之上,也比被你这贼子羞辱强,你现在就杀了我!” 她面色决然,身体猛地向前一撞。 她的本意是想往刀口上撞的,但刘启眼疾手快一把收了刀。 于是,仰坐于木桶中的甘夫人不但没撞到刀口上,顺利一命呜呼。 反而一头撞进了刘启的怀中。 两个人完全撞了个脸贴脸,好在有俩非常软和的东西给垫住了,否则甘夫人的额头肯定得砸在刘启的下巴上,说不定还真会对刘启造成一定的伤害。 你死我活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刘启低头看了眼,眼睛瞬间就直了。 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 这娘们的皮肤居然真的跟白玉一般。 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差点把刘启的眼睛都给吸了进去,完全拔不出来。 白、嫩、软! “登徒子!” 甘夫人注意到刘启的目光,面色瞬间通红,她怒斥一声,猛地一口咬在了刘启的肩头。 “嘶……” 刘启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捏住了甘夫人光洁如玉的脖颈。 “我待夫人如宾,夫人可千万不要挑衅一个水贼的底线。否则我将你先入后杀,不,这样太快了,我先入你,等我享受够了,再把你给卖到关外去。” “那些饥渴的异族番邦一定会对夫人爱怜有加,疯狂示爱。如果再加上刘皇叔夫人这一层名头,夫人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惊艳的女子,为无数人所追捧。” 甘夫人的眼底蓦然浮现出了强烈的恐惧,本就洁白的脸颊瞬间苍白。 “你会不得好死的!”她咬牙喝道,“野狗会撕掉你的皮肉,啃碎你的骨头。你这样的恶贼,终将葬送在豺狼野狗的腹中,在荒郊野外化作一滩恶臭的血肉,为世人所唾弃。” “威胁人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差评。”刘启不屑的说着,手掌轻移按在了甘夫人那颤颤巍巍的一团上。 有些事情上,其实还真的不能怪曹操。 这个不慎跌入浴桶的美艳少妇,此刻对刘启的杀伤力就有些大。 搞的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某个地方了。 穿越至今,他都还没开过荤。 骤然看见这样一个被水浸湿了全身的美艳女人,对刘启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实在是一种难捱的考验。 “你……你要做什么?”察觉到刘启的变化,甘夫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奋力的扭动着身体,但却挣不脱刘启的怀抱。 能压制赵云的力量,又岂是她能轻易挣得开的! “自然是干我刚刚说的事情,你要杀我,我反入你,这事合情合理。”刘启阴笑一声说道。 “听说有人为刘备献上了一个等人高的玉人,刘备非常喜爱,经常让你与玉人一起侍寝,而且他经常还分不清楚你和玉人,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本就羞恼到了极致的甘夫人听到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会知道?!” “靠,竟然还真有这事。”刘启瞬间就被震惊到了,“放着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在身边,刘备竟然还要去玩玉人,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这话,甘夫人也想说。 她为此还劝过刘备很多次,但刘备不听。 在说着话转移甘夫人注意力的时候,刘启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滑到了下面。 他刚刚只是单纯的想吓唬一下这个女人,但这手…… 实在有些不听使唤! 那里温暖如春,瞬间就让刘启的手有些乐不思蜀,忘乎所以。 当真绵软! “你……不要!!” 身下的异样,让甘夫人猛然瞪直了眼睛,羞恼娇喝。 …… 真正征服女人的,从来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长枪短炮。 当然,最管用的是长枪短炮之后的甜言蜜语。 一个多小时后,刘启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幸福的自责。 “禽兽,简直禽兽不如,怎么能忍不住呢?太不是人了!” 他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冲远处喊道,“来人,再送两桶热水进来。” 守在不远处的马营见状,登时喜上眉梢。 “快快快,去烧热水!” 热水烧好后,刘启亲自送进了房中。 面无表情的甘夫人正抱着双臂缩在浴桶里,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那洁白的皮肤真的就如同绝世美玉一般,晃得人心神摇曳,血脉贲张。 “虽然我倾慕夫人已久,但我绝不会阻拦夫人的意愿,等我跟刘备的事情了结,夫人去留自由。至于今天这个事,完全是个意外,说真的,这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 “夫人生的如此美艳,方才那个样子,叫我如何能把持得住?” “不过夫人放心,只此一次,绝无第二回!如果夫人执意要回去,只要你不说,这个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刘启淡淡的说着,将热水添进了浴桶之中。 甘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浴桶之中,始终一言未发。 刘启自知这个时候,应该给甘夫人留一些适应的空间,加了水后便走了出来。 “夫人有什么事喊我就行,我在门口。” 第10章 一封勒索信 夏口。 经历了当阳大败,损兵折将的刘备正屯兵于此。 已经是深秋十月的天气,哪怕是气候温暖的南方,也有了丝丝料峭的寒意。 刘备与刚刚到手不久的军师诸葛亮正围坐在红炉旁。 而在他们的对面,跪坐着一名面相忠厚,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中年人。 “子敬,来,且先暖暖身子。” 刘备将红炉上温好的酒,斟了一樽递了过去。 这人正是为了见刘备,一路从襄阳追到夏口的江东老干部鲁肃鲁子敬。 “曹军来势汹汹,刘豫州如今有何打算?”鲁肃面带忧虑,接过酒樽后轻声问道。 说起此事,刘备就愁到恨不能把自己的眉毛都给拔了。 曹军南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刘琮那个丧了良心的玩意,还故意隐瞒投降的事实。 直到曹军兵临才派人知会与他,给他连个逃命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有当阳之败! 如今虽侥幸得脱,可损兵折将不说,数年积蓄更是打了水漂,连招兵买马的本钱都没了。 至于去什么地方,他现在也不知道。 举目四望,却全无托身之地。 想了一会儿,刘备幽幽长叹一声说道:“不瞒子敬,我欲去往苍梧。苍梧郡太守吴巨是我的老朋友,我准备去投奔他,暂得一安身之地后,再做计较。” 这番话听的鲁肃直摇头,“此事还请刘豫州三思而后行,苍梧乃偏僻的边郡,吴巨更是一个凡夫俗子,身无长物,在地方上毫无功绩建树。他如今随时都面临着被别人吞并的危机,刘豫州去投靠他,岂不是舍了断崖,又临深渊?” “我家将军聪明仁慧,敬重优待贤能之士,江南之地的人杰大多已经归附了他,实乃贤明之主。刘豫州若想投靠吴巨,尚不如遣人与孙将军商议,另谋其他的出路。” “孙将军如今已有六郡的土地,兵精粮足,若与刘豫州并立合谋,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刘备神色微微有些动容,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诸葛亮。 在自己式微的时候,投靠弱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鲁肃的建议给他提供了另外一个可能。 但他却不敢乱下决定。 刘备只是一个眼神,诸葛亮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他将双手拢于袖中,神神在在的问道:“曹操携三十万大军南下,必不会止步于荆州,面对如此兵威,孙将军的抗曹之心可还坚定否?” 鲁肃面带轻笑,淡然说道:“孙将军的抗曹救国之心坚如磐石,我此来荆州其实身负三个使命,面见刘豫州自然是重中之重,其次便是吊唁刘荆州,以及打探曹军的动向。” “若我家将军也为曹操的淫威所慑服,这天下恐怕将无人再敢起抗曹之心了。届时,刘豫州恐怕真的只能另作他图了,若曹操再得江东,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拦住他的脚步?”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问道:“曹操的兵威之重,犹如压在头顶的沉沉乌云。哪怕孙将军一心抗曹,江东诸臣恐怕并不会这么想?” “这就自然需要刘豫州出面了,孙将军亦是独木难支,但若有了刘豫州相助,这个问题应当是会迎刃而解的。”鲁肃拂须笑道。 诸葛亮没有再说话,冲刘备点了点头。 “如此,烦请子敬回禀孙将军,传达我愿意结盟抗曹的心意。”刘备沉声说道。 鲁肃却笑说道:“刘豫州准备继续屯兵夏口吗?背后便是曹操的虎狼之师,豫州如何能安守此地?鄂县有一城名为樊口,与夏口隔江相对,互为犄角,我愿上表孙将军暂借樊口为刘豫州屯军之所,不知刘豫州意下如何?” 刘备顿时喜上眉梢,“如此甚好。” 他正愁夏口这一座孤城,难以抵挡曹操的虎狼之师。 移驻樊口,简直是正瞌睡之时就有了枕头。 前有长江之险,又背靠江东,起码暂时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主公,形势危急,我明日便随子敬一起前往江东,面见孙将军,详谈合盟抗曹之大计!”诸葛亮说道。 刘备虽不舍诸葛亮远行,但也知道此事的关系之大。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我遣子龙随行,护军师周全。” “战事危急,还是让子龙留驻此地。在江东,子敬应当会保我周全的。”诸葛亮笑道。 鲁肃见状说道:“江东并非是龙潭虎穴,刘豫州大可放心,况且孔明先生的兄长如今是孙将军帐下长史,江东又怎会亏待了孔明先生。” 刘备这才作罢,只是心中依旧不是很踏实。 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之后,三个人正在一起商议若合兵一处,当以何策应对曹军,忽有将士来报,襄阳水镜先生遣人送来了一封信。 刘备闻言大喜,急忙派人召见那信差。 结果却被告知信差已经走了,只是留下了书信。 刘备不疑有他,拿到信之后,笑呵呵的对鲁肃说道:“水镜先生司马德操,想必子敬应当也有所耳闻。此乃高德大雅之士,当世之能人,虽隐居山水之间,却对天下之事了若指掌。” “是他向我引荐,我三顾隆中这才得孔明襄助,只恨相逢太晚,又逢曹军势大,暂时难有更大的作为。” “主公过誉了。”诸葛亮轻笑摇了摇头。 鲁肃颔首说道:“司马德操,我亦多有耳闻。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司马徽知孔明先生之才华,又明刘豫州爱才之心,这才促成了这一桩美事啊。” 刘备笑着打开了司马徽的信。 只是刚看了两眼,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表情渐渐扭曲了起来。 “无耻之徒,安敢如此!” 刘备愤然将信掷于地上,怒声骂道。 竹简在地上哗啦啦地散作了一团,吓得刚要喝口酒的鲁肃浑身一个激灵。 刚刚还夸得天花乱坠的,言语里满是感激之意,这忽然间这又是咋了? 这脸翻的未免也太快了! 诸葛亮心中也有些惊疑,他离席将竹简悉数捡了起来,并重新整理好了顺序。 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也猛然一变。 这难怪刘备会生气!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诸葛亮沉声说道。 “无耻贼子!”刘备被气的脸都绿了。 “拿了我两位夫人,竟还索要三十万钱,我倒是愿意给他,可他有本事拿吗?” 诸葛亮又仔细看了一遍书信上的内容,幽幽说道:“此人在万军之中劫了两位夫人,还能安然脱身,其才不小,想办法拿走钱财对他而言应当不是难事。” “而且这封信更有意思的是,他竟已料到了我们会与江东合盟抗曹,还以此为要挟。” “我记得子龙那日归来后曾说,劫走了两位夫人的贼子名唤刘启,身骑山中猛虎,两膀力大无穷。未料想,此人竟还有如此远见,倒也称得上是有勇有谋。若摒弃他在信中所说的这些粗俗之言,主公或可尝试招揽。” “等等,军师刚刚说这贼子叫什么?”刘备脸色微微一变。 第11章 别怪我泄露天机 “刘启!” 诸葛亮重复道,“主公可是想到了谁?” 刘备的脸色变了数变,轻声呢喃道:“该不至于是同一个人?” “主公先前便曾见过刘启?”诸葛亮追问道。 “我客居襄阳,差不多便是我去隆中拜访军师前后的时间里,有一个自称是云梦泽刘启的水贼曾携带大量钱货来拜见我。当时,他献上了一策,称刘表即将病故,曹军将在年后南下,而刘琮会聚城投降,让我守在刘表的病榻前,等刘荆州一死,便擒拿刘琮及蔡瑁等人,控制荆州。”刘备边想边说道。 “当时我正寄人篱下,而刘荆州又待我不薄,看到那封信不由大怒,便遣翼德率人去擒拿这贼子,不料那贼子机警,在翼德去之前已经跑了,只夺得了那些钱货。” 他这番话一说,诸葛亮和鲁肃都沉默了。 “主公这是错过了天赐良机,又惹了一个劲敌。”半晌,诸葛亮才苦笑说道。 “去岁之时,他便已料定曹军南下,刘表病故,以及刘琮会举城投降这三桩大事,其智堪称妖孽。若主公当日见了他,并从了他的谋划,也许,曹操此刻还在新野城外徘徊,断不至于稳坐襄阳。” 刘备摇头苦笑,“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恐怕依旧还是会这么选。刘荆州待我不薄,我实不忍夺他基业,只是谁能料到那刘琮小儿竟会如此不堪。” “若这二人是同一个人……”鲁肃忽然说道,“他出现在当阳,恐怕不是奔着刘豫州的二位夫人去的,而是奔着刘豫州来的,只是可能错估了时间,被曹军堵在了战场上。” “极有可能!”诸葛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或许是记恨主公当日的行为,欲趁我军仓惶撤军之时,截杀主公。若是如此,他这封信恐怕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区区三十万钱而已,可干不成什么大事。” 鲁肃忽又幽幽说道:“也许重点并非是在三十万钱上,而在于孙刘联盟,铁索连舟。” “照此情形来看,此人明显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三十万钱哪怕刘豫州送去了,可他未必会将两位夫人安然的送回来,或许他会提出其他的条件,以此来消遣刘豫州,达到报仇的目的,而且此人腹有乾坤,又有料事之能。” “他今日只是抛出孙刘联盟,铁索连舟,接下来可能会抛出更多的事情,扰乱我们的阵脚,破坏你我两家合盟,继而助曹操攻灭使君,吞并江东。” 刘备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贼子而已,心计该不至于如此深沉?” 鲁肃这一番分析,把他有点儿吓到了。 若当真如此,那刘启这摆明了就是想钝刀揦他的肉,一步步折腾死他。 “刘启的本事如何,主公已经见到了。”诸葛亮苦笑道,“我当日在隆中与主公商谈天下局势之时,可也未料到刘琮会举城投降这等事。” 刘备不禁心烦意乱。 后悔肯定是有些后悔的,但现在他感觉刘启是个大麻烦。 “眼下事已至此,军师可有良策应付这个贼子?”刘备问道。 诸葛亮深思片刻说道:“请主公负荆请罪,礼贤下士。” “军师,我现在如何负荆请罪去?”刘备惊愕问道。 “现在让主公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自然是不可能的。”诸葛亮轻笑说道,“不过,主公可以亲笔写一份信,表示出负荆请罪的态度,并许诺远超三十万钱的重金与权利招揽他。” “此人分明是因为去岁的事情而怀恨在心,主公道歉、给钱是应该的。” 刘备神色稍微有些纠结,“这……能行得通吗?” “不管能不能行得通,只能先一试了。”诸葛亮轻叹说道。 “若能将此人揽入麾下,主公不但能得一位智勇双全的猛将,两位夫人也能够安然无恙,可谓一举多得,但若是行不通,那就只能另寻他策了。” 刘备面色深沉的点了点头。 …… 当刘备的信差乔装打扮,混入襄阳的时候。 曹操也把大本营从江陵迁进了襄阳城。 入城的第一时间,曹操连下了数道命令。 其一,下令征辟以韩嵩、邓义为首的一批荆州名士。 被庞德公称为凤雏的庞统,也赫然在列。 其二,曹操分遣将领,以曹仁、徐晃镇守南郡,刘表大将文聘率荆州降卒镇守江夏。 并以蔡瑁、张允等人为将重整荆州水军,并操练兵马。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轰隆隆的发生了偏移。 水镜庄上。 甘夫人似乎也想通了。 她不吵不闹的照顾起了刘启的起居,只是话依旧很少。 刘启起初是抗拒的,因为他真的不习惯穿个衣服还要被人伺候。 但他的抗拒只是他的抗拒,甘夫人依旧我行我素。 人家做人家的,根本就不听刘启的。 后来,刘启也随性了。 随便,她开心就好。 马营在刘启的房间门口鬼鬼祟祟的探头张望了一下,见甘夫人不在,这才快步走了进来。 “寨主,刘备遣人回信了!” 正在学文识字的刘启,顿时眼前一亮,连忙一把抓过。 只是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隶书,他的大脑皮层瞬间就炸了。 来到汉末这么久,口语上的沟通学起来很快,毕竟大家同出一源,难度没有那么大。 可这个字实在是有些艰难,笔画太多了。 到现在刘启认识的都没多少个。 而且,这还得包括他以前就认识的,在历史长河中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的字。 至于他身边这个狗腿子马营,那就更别说了。 一个典型的文盲,也就勉强能写个自己的名字。 “去请水镜先生过来!” 刘启看了看信,大概了解了一下刘备的意思之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写信找人代笔,倒不完全是因为不会写。 刘启有更多的目的。 可看信要找人代看,则实在是因为字认不全。 马营抱拳应了一声,拔腿就出了房间。 不多时,他带着水镜先生走了进来。 “劳驾先生看看,刘备这是什么意思!”刘启将信递给了司马徽。 司马徽也不做伪,拿起信细细读了一遍,面色间顿时多了一丝喜色,“元启,刘使君言辞恳切,愿意为之前的事情负荆请罪,向你赔罪,并以大将之位邀你共谋大事。如此以来,不但能化解了你们之间的恩怨,壮士也能谋的一个大好的前程。”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从曹操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这是司马徽没说出来的。 刘启老是这么待着,整的他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刘启冷笑一声,“他娘的,我头一回见口头负荆请罪的。” “毕竟形势所迫,但我观信上所言,刘皇叔似乎也为先前未能听信元启之言,反而派人追杀的事情感到十分的自责与懊恼。”司马徽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知道元启你对刘皇叔有颇多的成见,但就老朽对天下之人的看法而已,刘皇叔是当之无愧的仁义之主,些许的恩怨误会,若有机会解开,对你们二人都是好事。” 这种老好人的说法,刘启听都懒得听。 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刘备还能重用他,那可真就见了鬼了。 更何况,他真的很记仇! 那一次他在张飞的追杀下逃出襄阳的时候可太狼狈了。 刘启摩挲着下巴,起身在厅中缓踱了两步。 刘备的这封信他只看懂了一半,再结合司马徽说的,好像还不是很全。 他要的钱呢? 第12章 老好人变坏了 “先生觉得我那三十万钱能拿到手吗?”刘启故意问道。 他不能明着问刘备这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否则就暴露自己不识字的底细了。 “应当是可以的,刘使君仁义重信,既然是他说出口的话,应会照做。”司马徽说道。 刘启有点儿懵。 我问你能不能拿到钱,你给我扯什么仁义重信? 我现在关心的是钱! 刘启大概猜测了一下,照这么说,刘备应该是不打算把钱给他送到襄阳,而是让刘启去跟他干,然后许诺了钱财,以及官职之类的。 “德操先生,我怎么觉刘备这老小子是想空手套白狼,然后再来个卸磨杀驴呢?”刘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司马徽的态度显然是更亲近刘备的,几乎句句都是劝和的好话。 但对于刘启而言,扶刘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刘备,现在就是他下的大棋。 他要踩着刘大耳的脑袋,真正实现自己的功成名就。 他要赌一把自己这个穿越者,到底能不能斗得过帝命在身的昭烈皇帝。 若是这件事顺利办成了。 刘启第一时间想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然后当权臣,再一脚踹了曹丕,自己坐上去。 复汉! 他很讨厌魏晋南北朝这段历史,还是大汉更讨喜。 当然,对于现在刘启而言,这些事情跟做白日梦没什么区别。 “断不至于!”司马徽非常果断的说道,“刘皇叔都肯屈尊纡贵,三顾茅庐去见尚是白身的诸葛孔明,又怎会对你行此小人手段?元启,老朽可以性命做保,此事定然是真的。” 刘启基本上清楚了。 这封信,刘备给他道了歉,画了大饼,然后想他带着甘、麋两位夫人去投靠他!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德操先生,刘备的野心只有他这一代。老子生里来死里去的打仗,可到了儿子手中,就再现了十常侍时的盛况。你说就算我肯放下仇恨去帮他打仗,可注定二世而亡在史书上被标注为附庸国的小朝廷有什么意义呢?”刘启语重心长的对司马徽说道。 “有些话,我就不明说了,烦请先生再代我给刘备回一封信,让他想办法把钱送到襄阳,要不然,我立马帮他生俩白白胖胖的儿子。对了,还有他们接下来的兵力部署。” “孙、刘水陆并进,合兵八万,江东以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黄盖建言火攻,赤壁决战。让他好好掂量掂量我要是把这些事情告知曹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按照时间推算,诸葛亮应该已经到江东,面见孙权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这封信昭告天下,合盟还会存在吗?孙权还能坚定的合兵抗曹吗?我要的只是三十万钱,让他配合点,不要做无畏的抗争。” 刘启的一番话说完,司马徽脸色大变。 他震惊的看着刘启,那表情完全就跟见了鬼一般。 “元启,你方才说的这些……皆是真的?”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刘启耸了耸肩膀,淡笑说道:“信,就是真的,不信,那就是假的。有些话得分什么人说,也分什么人听,若先生信,那自然就是真的。” “元启,这封信你不能发出去,算老朽……求你了!”司马徽的声音颤抖着,沉声说道。 他可以想象,如果这封信落到曹操手中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不管刘启说的是真是假,曹操一定将这封信传檄天下! 对于他而言,这是完全没损失的事情。 但如果是真的,孙权与刘备的联盟必将瞬间瓦解。 “先生,天下一统不是什么坏事,兴复汉室,也不一定非要用战争的方式。”刘启摇头说道,“曹操不会夺取汉家天下,他虽然权倾朝野,但始终是汉臣。” “他不会,可他的儿子会,孙子会!”司马徽无比激动的说道。 刘启咂摸了两下嘴巴,“这个事……怎么说呢!” “先生说的是对的,他的儿子的确会,可刘备的儿子更糟糕,这天下还是会一统,先生想要兴复汉室的想法我明白,但这个结果,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的。以后先生的子孙,好像还是皇亲国戚,先生怕吗?” “我想请教先生,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先生该怎么做?” 司马徽一脸茫然的看着刘启。 刚刚这一番话,刘启所透露的消息太多太多了。 那是司马徽从来都不敢想象的结果,可他却莫名的觉得刘启说的就是真的。 这个天下以后竟然可能会是司马家的,而且一定就跟司马昭那个名字有关。 刘备会成事,但只是终其一人。 曹操权倾朝野,但不会…… “常言道,天下大乱,必出异人。这天下间的能人已经出现了无数了,你,我是真不知道该算是能人还是异人,亦或者其他的什么了。”司马徽有些疲惫的扶着案几坐了下来。 “我算什么?一个无意间看见了一点未来,却依旧还要为安身立命而发愁的水贼!”刘启打了个哈哈,“先生也不要多想,我说白了就是个普通人,我手里所掌握的这些东西,对时局无关痛痒,改变不了什么。” “我而今所求,不过就是那三十万钱!” 司马徽面带怅然,淡淡的笑了起来,“元启啊,你手中握着的可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利刃啊,如何能说是无关痛痒呢?这些话出于你口,入于我耳,我不会传出去只言片语。” “这封信,我也可以帮你执笔,但我只有一个请求,不可详尽。黄盖献策,火烧赤壁,仅此八字便足够了,如何?” 刘启稍作迟疑,点了点头。 那就满足一下老爷子的希冀和顾虑。 “如此,老夫来为元启执笔!”司马徽振袖说道。 “如有执笔写史者,老夫的这一笔字,以后必将是他们需要瞻仰揣摩的,哈哈哈。” “我来为先生研磨。”刘启笑道。 “好!” 司马徽提笔写了一个字,忽然又放下笔问道:“司马家这个皇亲国戚坐的时间长吗?” 第13章 诈字诀 “不是很长,但自司马氏之后,天下陷入长达三百余年的黑暗动荡,出现了无数个皇帝,南北分成了很多个国家,王朝更迭比战国还复杂。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楚了,但好像有个一二十个。”刘启说道。 “还有什么世家垄断朝堂,佛教昌盛,出现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盛景。” “总之,你们司马家坐了江山之后,我是不太喜欢的!” 当年考历史的时候,但凡牵扯到魏晋南北朝的刘启就头疼。 什么前前后后的,根本就分不清楚谁是谁。 唯独印象比较深刻的,大概就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但这十二个字,没一个字眼是让刘启感到痛快的。 “对了,你们司马家的天下是被匈奴人给灭的,灭亡之后,北方出现了大大小小十数个国家政权,有名的有五胡十六国。”刘启撇了撇嘴,又补充了一句。 这段历史总体而言,就一个字乱。 司马徽的眉头皱了起来,半晌后唏嘘长叹道:“仅仅只是这只言片语,便已让我看到了汉人的撕声力竭,痛苦哀鸣。这个天下,司马家还是不坐的好,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有些事情若能改变,先生这个想法或许还能达到。但若无法改变,滚滚时代长河,终究会让我们的后代子孙看到这一幕。”刘启摇头说道,“昭昭史书上只有寥寥数字的总结,那是王朝更迭最为频繁的一个时期。但那一次的王朝更迭不是尸山血海?所以,那个时期大概就是频繁的尸山血海,尸山血海……” “元启融贯古今,眼睛看着的是将来,难道就没想着做点什么?”司马徽沉声问道。 “我倒是也想啊,但我先得把我那三十万钱弄到手中,让我们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刘启失笑,摇头说道,“任何的宏图大志,都得以填饱肚子为基础。” “善也!”司马徽竟欣然点了点头,提笔挥毫。 “彼其娘也,给钱!” 看到他这言简意赅的开篇,刘启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不行了,水镜先生学坏了。 这怎么能开篇就问候人家的老母亲呢?你好歹加个前缀啊! 关键刘启越往后看越懵比。 水镜先生好像有点儿放飞自我了。 刘启认出来的不多,但每一个字看起来都好像在骂人。 什么织席贩履,丢妻弃子,携男入榻,抵足而眠之类…… “先生,我印象中你刚刚好像还在为刘备当说客。”刘启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的幽幽说道, 司马徽一口气写完了一封信,拿起绢布吹着上面未干的墨迹,一边淡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元启已然成功的说服了我。为今之计,当先谋一统,后谋天下,你的想法是对的。” “至于这位被当今陛下强行攀下来的皇叔,我不扶也罢。” “有生之年,我若能改变一点将来,我也死而无憾,四百年黑暗动荡,实在令人痛心。” 刘启一时不禁愕然,你倒是信的真快。 “先生就不怕我只是在骗你?” 司马徽半阖的眼帘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大笑说道:“若当真如此,幸甚。” 刘启:…… 行,你老人家总是有自己的道理。 这封经由司马徽亲手所书的勒索信,很快就装进了书囊之中,遣人秘密送往了夏口。 只是很不幸,这封信离开襄阳没多久,就连人带信一起又被曹操给截了。 上一次倒是偶然。 而这一次,曹操是派人专门在堵水镜庄的信差。 书信很快送到了曹操的案头。 “这便是那小水贼给刘备的回信?”正斜着脑袋烤着红炉的曹操淡然问道。 每逢阴雨,他这个头疼的毛病就难受的他想拔剑砍人。 用火稍微烤一烤,多少能让他感觉稍微轻松些。 于禁矗立堂前,抱拳说道:“禀丞相,正是!” “呈来!”曹操说道。 于禁立马将刚刚放到案上的书信又送到了曹操的手中。 曹操抖开绢布,只是看了两眼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文则啊,你说一介水贼,怎做的如此好文章?字字句句,杀人诛心啊,哈哈哈。” 于禁闷头说道:“连丞相都要亲自登门拜访的水贼,能做出一篇好文章,在末将看来是应该的。他若是做不出来,末将反而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当砍了他的脑袋以儆效尤。” 曹操拂须大笑了起来,“文则这番看法倒也实在,的确应当如此。” “世人皆笑陈琳那厮骂我赘腌遗丑,毫无懿德,夸那刘备宅心仁厚。今日,总算是有人替我出了一口恶气,骂得好。咦,这竟还是司马德操所书,稀奇!” “这小老儿一向亲厚刘备,还为他举荐诸葛孔明等荆州士人,这忽然间怎还反目成仇了?实在有趣,刘启这小贼到襄阳不过数日,竟连司马德操都改变了,我倒是颇为好奇他怎么做到的。” 于禁闷声说道:“主公,我只需将刀按在司马德操的脑袋上,让他写个名字应该也可以。” 曹操莞尔,“你也能让司马德操骂刘备背信弃义,假仁假义?” 于禁想了一会儿,“这就要看司马德操的脖子硬不硬了。” “荆楚之地声名在外的好好先生,但骨气可比庞德公那小老儿硬多了,我倒是更愿意相信这是他自己主动写的。”曹操盯着书信,目露精光。 对于荆州士人,他其实非常了解。 更清楚司马徽在荆楚士人中的分量和这家伙的骨气。 那可不是个一般人物。 看着看着,曹操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去请公达来!” “喏!” 不多时,好像刚刚正在洗漱的荀攸,头发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丞相!” “公达,看看,那小水贼送给刘备的回信。”曹操将信递给了荀攸。 荀攸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言语怎这般粗鄙,山野贼众,哪怕是舞文弄墨,也断不了这股粗鄙无趣,嘶……司马德操所书?” 本来还在骂刘启的荀攸,看到那大喇喇直接挂在上面的司马徽三个字,顿时懵了。 第14章 你真当我是神仙? 曹操见状,登时拊掌大笑了起来。 荀攸不由有些尴尬,苦笑着摇头说道:“这江陵野老,荆楚名士,受世人敬重的水镜先生,如此骂人,让卑下实在是有些……如坐针毡,浑身不适。” “你不适,我可内心畅快的紧!”曹操大笑说道。 荀攸:…… 他难以置信的再度看了看信的内容。 这怎么能是荆楚名士司马德操说出来的话呢? 着实粗鄙不堪入目。 “公达,继续往后面看。”曹操大笑着抬手指了指信说道。 荀攸只好放弃追究为什么司马徽会这么骂刘备,继续向下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黄盖献策,火烧赤壁,这是……” 荀攸一脸郑重的将信放在案上,在堂上缓踱数步后,沉声说道:“丞相,刘启或许当真揣测到了一些天机,铁索连舟虽利于我军,可一把火下去,那便是汪洋火海,舟船尽毁。” “献计铁索连舟,再以火攻,我军恐是必败无疑。丞相败走华容,恐怕也会成为事实。” 其实曹操对刘启的话早就已经信了七八分。 今日再看到这封信,更是笃定了他的判断。 毕竟,这是刘启给刘备的勒索信,可不是给他的。 既是勒索,这封信里面提及的东西,必是刘备的软肋。 “公达,若将这八个字传檄江南,可行否?”曹操问道。 “自然可行。”荀攸先给了曹操一个肯定的答案,然后这才说道,“若这封信昭告天下,刘备与孙权必然心生嫌隙,难以结成同盟抵抗我军。” “只是此事亦有弊端,这首当其冲的,丞相怕是就要失去那位水贼的信任了。其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操打断,“好了,你别其次了,有这一条便足够了。” “那小贼是个人才,还送了我一场华容道杀曹操,或者救曹操的大功,我可不能这么做。” 荀攸摇头轻笑,“这一场大功劳,丞相怕是捞不到了。” 曹操朗声笑了起来,“不管我能不能捞到手,起码他真的送了。” “只是……”荀攸忽然皱了皱眉头,“若当真按刘启所言,孙权与刘备应当会将决战之地放在赤壁,而赤壁一代的风向应该与襄阳大差不差。近几日的天象我都观察过,多为北风,当是大利我军才对。为何偏偏在决战之日,江东会一把火烧到北边来?” “此事有何难,找几个当地百姓,一问便知。”曹操拂袖说道。 “丞相,不如直接去问刘启。”荀攸淡淡说道,“卑下很想知道,他是如何洞悉了江东与刘备的谋划,还知道的这般清楚。” “也好,那便再去见见。”曹操双手拢于袖中,微微颔首说道。 “他送了我一场泼天大功,却没告诉我该等到什么时候,正好再去问一问。听说他最近抢着把司马徽种的那可怜巴巴一点粮食给收了,准备一些,一并送过去。” “喏!”荀攸低头拱手,笑眯眯说道:“丞相何不顺带将刘备的两个女儿一并送去?” “刘启特意在万军之中抢了刘备的妻儿,欲行勒索之事,若再加上刘备的两个女儿,大概也能称得上是圆圆满满了。” 曹操还真有点儿动心了,但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暂时不必!” “刘备的那两位夫人虽然美艳大方,但毕竟已是人妇,那相传肤若白玉的甘倩更是已诞下子嗣,刘启用一段时日,大概会弃之如敝履,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刘备那两个女儿则不同,正值妙龄,生的又娇媚可人。少年人心性不定,万一为美色所惑,不去勒索刘备了,转过头来膈应我,岂不误事?” “来人,唤贾诩来见我!” …… 水镜庄。 正在树下磨刀的司马徽看到轻车简从而来的曹操和贾诩,脑子瞬间就大了。 这俩人这是准备往死里折腾他这个老家伙啊。 但心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立马客气的起身行了个礼。 “叔父怎可冲我行礼?这叫人见了岂不是要骂我不忠不孝,以后可切莫如此了。” 曹操板着脸,伸手按在了司马徽拱在一起的双手上。 “我……贤侄言之有理,是我一时糊涂了。”司马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元启可在庄上?”曹操问道。 “在,在。”司马徽颔首说道。 “烦请叔父带我们去见一见,侄儿有些许事没想明白。”曹操拱手客气说道。 在这个大爷面前,司马徽这个真大爷真的是一点也摆不起大爷的架子,微微颔首便领着曹操和贾诩二人进了庄子。 当三人走进刘启住的院子,看到那满地的木桶和皮革都愣了片刻。 “元启兄这是在做什么?”曹操爽朗问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做几双鞋子。” 刘启扔下手中的工具,冲曹操拱了拱手。 “仲德兄怎又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莫要错过了。还是说,仲德兄瞧不上我的判断,依旧心存疑虑?” 正要开口的曹操,猛然愣了一下,不由有些愠怒。 我脚跟尚未站稳,你便赶人,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自然是相信元启凶的判断,只是有些事尚不明确,想细问一下。”曹操说道。 “我说的好像挺清楚了?仲德兄还有何事不明?”刘启自顾自的忙碌着,随口问道。 “不知我该等到何时去?”曹操直言问道。 刘启一脸愕然的看向了曹操,“仲德兄真当我是神仙不成?” 第15章 把曹操给揍了! 曹操非常淡定地笑了笑,“自那日听了元启一席话,我心目中当真是如此以为的。” 刘启:…… 人常言打蛇上棍,他现在看这家伙就是一条刁钻的蛇。 “仲德兄,这个你可真是为难我了,我做不到。”刘启有些无奈的说道。 问曹操败走华容道的时辰,这他上哪知道去! “反正肯定也要不了多久了,仲德兄只管等着去,这场大功必定属于你!”刘启认真说道。虽然他现在和司马徽已经达成了和解,但他这个侄子,他还是看着碍眼。 曹操细细一想,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人,“便听元启的,是我唐突了。” 说话间,他随手拿起案上的鞋子研究了一下,有些好奇的问道,“元启兄,鞋子上装刀,有些多此一举了?” “也可以这么说,只是为不时之需所准备的。”刘启淡淡说道,“在你斗的群途末路的时候,佯装倒地,这小刀就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水贼嘛,要善于装死,灵活运用战术去弄死敌人。” “云梦泽中之前一伙水贼很强大,人家那个粮食也多,我真的眼馋了很久,可我手边可用的人手实在太少,根本斗不过。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先打着他们的名义,在周边四处劫掠了一番和他们亲近的水贼,先瓦解了他们的同盟。” “等他们被那些恼羞成怒的水贼打的元气大伤之后,我就让部下抬着我和十来个亲信的尸体去拜山,当时为了坦诚一点,我几乎被扒光了。但是,任谁都想不到我们股缝里还藏了把匕首,固定头发的簪子也是匕首,然后就被我杀了个措手不及,贼众瞬间瓦解。” “所以,有些东西,那就是为了准备个不时之需,你看我没了兵刃,可我鞋子里面还藏了一把,等你近身,我就能把你的脖子扎个窟窿,反败为胜。” 曹操听着刘启的故事,嘴角狠狠一阵抽搐。 股缝藏刀,簪子做成匕首,你他娘的也真是个人才! 贾诩的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看向刘启的眼神瞬间跟看那水灵灵的十八岁少女一般。 “丞……主公,此人可以说是把诈字给玩精了,虽然是不起眼的一个准备,但若用在斥候身上定然非常好用。打一窝小小的水贼,他竟然先后用了三个战术,以少胜多,可不简单。”贾诩贴在曹操耳边低声说道。 刘启的不简单,其实不需要贾诩刻意提醒,曹操早就已经知道了。 这家伙精的跟个狐狸似的。 看看把人家刘备给折腾的,估计等那一封信送到眼前,气都能给气死了。 “元启,照你这般说,是不是将士身上带的兵器越多越好?”曹操饶有趣味的故意问道。 “那怎么可能呢!”刘启打了个哈哈,继续摆弄着手中的鞋子,一边随口说道,“兵器是为了对应战场,杀牛就用牛刀,杀鸡再用牛刀那是不是就很别扭?虽说肯定也能杀,但总归不太趁手。” “我做这些无非就是因为我们人少,一个人得当十个去用。说白了我的每一个麾下,他们既是斥候,又是弓箭手,刀盾手。所以,准备多一些无可厚非,毕竟环境所迫。” “但这不适宜与大军团,兵器还是要专精,或者专克。你像应对骑兵,在地形开阔之地有那个武刚车,那就是硬钢。在地形不适宜武刚车的地方,还可以用盾墙钩镰枪组合在一起,后藏弓弩的叠阵,上刺骑兵,下钩马腿,用战术加特殊的兵器制敌。” “初此之外,还可以用一用流星锤这种小道,在短距离阻敌。” “当然最有效的办法是大炮和密集的火力网,但这个……想想就行了。说白了,在什么样的战场上用什么样的兵器,那才是最适宜的。” 曹操存心想考校一下刘启在这方面的见识,可没想到听了个云里雾里的。 刘启口中所提到那几样兵器,除了他常用的武刚车之外,其他的他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虽然没太听懂,但却大受震撼。 尤其是那个叠阵,勾起了曹操强烈的兴趣,那玩意一听就有用。 “元启,你刚刚说的那个钩镰枪、大炮、火力网,还有个流星锤是什么东西?我听着很感兴趣。”曹操一脸热切的说道。 “钩镰枪啊,就是大戟。把戟横向的那个锋刃弄成弯刀的形状,稍微再加长一点就可以,专割马腿。”刘启随口说道,“至于其他的,都是小道,不听也罢。”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要藏私,让我们见识见识!”曹操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钩镰枪绝对是个好东西了。 这东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变动,但在战场上用处可太大了,简直就是伏击骑兵的利器。 一个钩镰枪都这么好使了,那其他的三样东西,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还小道? 你当我曹孟德会信你这随口糊弄! 刘启无奈,只好抓起一跟麻绳,从院子里翻出来两块石头,牢牢的绑在绳索的两端。 他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贾诩的身上,对曹操说道:“劳驾,让你这位伙计跑两步!” 贾诩一看刘启手中的东西,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曹操也看出来刘启是打算给他展示一下这个武器,遂说道:“还是我来,他腿脚不便。” “主公,你……”贾诩大惊,连忙阻拦。 “还是卑下来,我跑,我腿脚挺好的!” 在这个时候要是曹操身先士卒了,贾诩怀疑自己回去可能会没命。 “闭嘴!”曹操一个眼神制止了贾诩,冲刘启问道,“我只是跑起来就行了?” “对,跑,这东西当真小道,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刘启甩着手中的流星锤说道。 曹操撇开贾诩,捋了一把胡须,稍微酝酿了一下就撒丫子开跑。 那决然恣意的身影,一下子跑出了割须断袍的气势。 刘启等曹操跑出六七米左右的样子,猛地一甩手中流星锤。 那流星锤以固定的弧度飞翔着,瞬间缠在了曹操的腿上。 重心在前,正急速狂奔的曹操一个狗吃屎噗通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 摔得猝不及防,跌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他怎么摔倒的,他都没感觉到,就好像猛地被人扯住了脚踝。 贾诩怪叫一声,连忙冲了上去, 第16章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司马徽脸色煞白的看着摔倒在地的曹操,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 “完了,完了……这下玩大发了。” 刘启闻言,淡淡说道:“我说德操先生,别这么紧张,你侄儿摔不死!” 司马徽气得翻了个白眼,这要真是我侄儿还好了。 哪怕摔死了也无碍! 这可是曹操啊,活祖宗! 他要摔死了,这儿就没一个活口了。 不,他要是生气了,这儿都会没一个活口! 贾诩狂奔到曹操身边,连忙将摔得脑子发昏的曹操扶了起来,“丞相,你没事?” 曹操扶了扶头顶的冠,摇了摇头说道:“无碍,摔一下而已,能有什么事?” 他解下绑在腿上石块,拿在手中研究了一下,“文和,你觉得此物如何?” “刘元启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小道。”贾诩闷头说道。 “不,这东西有用。”曹操却摇头说道。 “若是铸成铁球,以铁链相连,在战场上也会有妙用。” “若是铸成铁的,将士们可就甩不动了,丞相忘了,这刘元启可是硬撼赵云、骑虎上阵的猛将,他的膂力又岂是寻常将士可比?”贾诩说道。 曹操轻笑了一声,“倒是忘了,这厮还是个悍将!” “还是命匠工打造出来,试一试,还有那钩镰枪,更要尽快打造。” “未料想,今日竟还有如此意外收获,这小子懂的东西倒是真挺多。” 贾诩将曹操扶了起来,拍着他身上的泥土,一边说道:“他既然通晓战阵之术,懂这些其实也在情理之中,这本就是一回事。也就是他出身水贼,声名不显,若是在世家大族,他的名声恐怕早已传扬天下了。” “倒也是啊!”曹操轻叹了一声,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这贼厮,他好像伤到我腿了。” 贾诩闻言一惊,连忙蹲下来查看了一下,“丞相,破皮了,很大一块!” “遮起来。”曹操深吸一口气说道,“莫叫司马徽看见了,否则这老小子必然心中难安,万一叫他把你我身份透露给刘启,就这小子的尿性恐怕肯定得跑路。” “喏!” 贾诩有些无奈的应了一声。 他就想不明白,一个小小水贼,怎么就忽然入了曹操的眼,还这么看重。 腿都砸成这个样子了,他竟然也能忍。 上一个让曹操这么上心的人,还是关羽。 曹操让贾诩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虽然疼的他倒抽冷气,但脸上还是带着爽朗的笑意,对刘启说道:“元启啊,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兵器的?这流星锤虽是小道,却也不俗,钩镰枪更是霸道,堪为战场利器。” “我怎么知道的呢……”刘启想到了八字军,哂笑一声,复又说道,“瞎想呗!” “对了,没伤到?”他低头看了眼曹操的腿问道。 “无碍,就是刚刚崴了一下,稍微活动活动就好了。”曹操朗声说道。 “没事就好,我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的确就是小道。”刘启笑说道,“至于什么大炮,火力网之类的,更是连这流星锤都不如的小道。” 曹操摇了摇头,“倒也不能算是小道,这流星锤若用在战场上,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改日,我当见识一下元启的大炮与火力网。” 他本来极其好奇想顺带看看的,可这腿实在疼的难捱,熬不住了。 刘启嘴角一阵疯狂抽搐。 玛德,嘴贱了。 没事干提这俩玩意干啥? 刘启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有本事弄出来大炮,甭管是什么样的,他都得让司马昭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来炮火洗地,什么叫火力网。 “对了,我之前在城外藏了一些粮食,稍微会有人送过来,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刘启应了一声,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曹操,“你真没伤到?” “没事,我这两日正在想办法投军,怕误了时辰,不敢耽搁了,改日再来叨扰。”曹操摆手喊道,“等哥哥我在曹军中站稳脚跟,届时,我带你一起功成名就。” 刘启咧嘴笑了起来,“你要这么说,我可当真了啊!” 只是心中轻叹了一句,他还是没信我的建议啊。 不过也是,那话听着就邪乎。 “自该当真!”曹操大笑说道。 只是刚出水镜庄,曹操忽然停下了脚步,“文和,我们今天来干什么来着?” 贾诩很懵。 我上哪知道去? 你只是喊我出城去见个人,多余的一个字也没说啊? 隔了好一会儿,曹操忽然懊恼的喊了一声,“哎呀,糊涂啊!正事是一件都没能想起来。” 本来他是准备和荀攸一起来的,结果出了衙署才想起来,刘启见过荀攸。 他们两个要是走在一起来见刘启,那不纯纯露馅了嘛! 于是曹操便派人唤来了贾诩。 问刘启如何会东西江东谋划这些事情,他身边得有一个参谋的人。 结果,一听以步对骑的战术,曹操的心思全被吸引了。 荀攸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几个套话的方式,他愣是一件都没想起来。 曹操叹息一声,摆手说道:“罢了,改日再来问过,反正暂时不急。” “战事如今也不着急了,我们且先在荆州耗着。” 贾诩惊了一下,“主公当真不打算速下江东了?” 之前曹操还有些摇摆不定,这几日一直与众将在反复磋商。 这被刘启打了一顿,忽然间就这么决定了,让贾诩感到分外诧异。 一个水贼,他哪来的这么大本事,连丞相既定的战术都改了? “刘启这小贼有点儿通晓将来的意思,且先缓缓,以观时局。”曹操沉声说道。 “丞相,关西军可非善茬,若他们趁中原之地兵力空虚,兴兵劫掠,必是大患!”贾诩不无担忧的说道。 曹操一路急行军而来,又这么着急的攻打江东,最为主要的原因便是关西。 关西马超、韩遂拥十万之众,数度兵过长安,一直是曹操的心腹大患。 曹操深沉的眸子沉沉的想了片刻,说道:“先回去,聚众议事。” “喏!” …… 第17章 刘备被气疯了! 且不提曹操聚众议事一节,水镜庄上,司马徽看着曹操带伤离去,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刚刚那一下子吓得他这个老家伙后背都被汗给打湿了。 曹操受伤,虽然背对着曹操的刘启并没有注意到,但他却看的真真切切的。 整个小腿都快血给染红了,明显伤的不轻。 结果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竟然都没有发火,反而还笑着对刘启说要带他一起功成名就。 这可是曹操的许诺啊。 司马徽看着还在埋头捣鼓鞋的刘启,无声的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天下大乱,必出异人。 这小子,还真是有所不同。 上阵杀敌异于常人,就连想法,都与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大为不同。 “有我那侄儿资助的粮食,你也不必过于发愁了。就算从刘备那儿弄不出来钱财,这个冬天我们应该会好过一点了,要不然啊,那点粮食我是真担心。”司马徽上前笑着说道。 “德操先生,你就别担心自己饿肚子了,我是真帮你收粮食,不是抢你的粮食,你说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呢。”刘启有些无语的说道。 “哪怕没你侄儿资助的粮食,这个冬天我们依旧会好过的。” 虽然他在想尽一切办法的弄钱粮,但其实家底还是比较肥的。 毕竟在去当阳之前,他差点把云梦泽中的水贼全都给洗劫了。 但,身逢乱世,粮食就是硬通货,谁会嫌弃这玩意多呢? 司马徽愣了一下,旋即便想明白了。 一个能掌握曹操、孙权、刘备三方诸侯动向的水贼,又怎么会不考虑自己是否饿肚子这回事?人家该考虑的,肯定早就考虑到了,也必然留有后手。 他啊,属实属于是瞎操心,白担心。 而且这小子,对他似乎一直有所保留。 这小贼! “行,你继续,老夫去看看今日是什么伙食。” 司马徽轻笑了一下,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 自打刘启进了水镜庄之后,别的不说,他的伙食倒是一日比一日见好。 那些个水贼的吃法,他这个所谓的荆楚名士可见都没见过。 这几日,他除了操心曹操之外,余下的心思几乎全惦记着吃饭了。 …… 夕阳的余晖遍洒水镜庄的时候,麻衣襦裙的甘夫人照旧端着刘启的饭食,迈着端庄的步伐走了进来。 放下酒肉饭菜,她便站到了一旁,一言不发。 刘启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儒雅贤惠的女人,真是固执的跟头牛似的。 “吃饭!”刘启在矮几旁坐了下来。 甘夫人这才顺了顺襦裙,在矮几的一侧跪坐了下来。 她一手捏着袖角,一手持箸将饭菜夹到了刘启的碗中,又为刘启斟上了酒。 “我一个水贼,现在被你强行弄的都有那么点儿世家公子的感觉了,咱随意一点行不行?”刘启不无郁闷的说道。 甘夫人依旧一言不发,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被看添香的侍女。 给刘启夹完菜,倒上酒,她将双手交叠放在了膝盖上,便又一动不动了。 刘启将自己碗筷推到了甘夫人的面前,“一起吃!”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这么干了,但每一次,甘夫人只是摇摇头。 “你再不吃,我可就入你了啊!”刘启见状,顿时有些恼火。 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他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那一次,他真的是没忍住。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嘛。 哪个男人能对一个掉到浴桶里的美人无动于衷? 那不可能的啊! 在那一次之前,这娘们天天惦记着杀他。 这家伙现在可倒好,她不惦记着杀了,成哑巴侍女了。 看着甘夫人依旧无动于衷一言不发的样子,刘启是越瞅越来气。 他本来是个好动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搞,压抑到骨头都有些难受。 “那就先练练功,我还就不信了。” 刘启登时怒从心中起,一把抱起甘夫人就进了卧室。 三两下衣服一拨,刘启手掌圆月,金针怒破桃花芯。 毫无废话,直入主题。 紧接着什么老和尚撞钟,小尼姑拔葱,观音坐了那红莲的江湖秘籍,全都给用了一遍。 整的高山流水不止,颠鸾倒凤不休。 但哪怕如此激烈的战事,甘夫人只是抿唇暗皱眉,竟愣是一声未吭。 这把刘启瞬间整了个没脾气,不叫的敦伦,那能叫敦伦吗? “给个面子,稍微喊两声,我可以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刚刚也是……冲动了,我可以保证这一次整完,没有下一次,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床帏之间,刘启一脸郁闷的准备跟甘夫人好好商量商量。 甘夫人眼神雾蒙蒙的,她轻咬薄唇,定睛看着刘启说道:“在我眼中,第一次和无数次没有任何区别,你不用发这样的誓言,以后我就是你的侍妾。”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也通晓诗书,该知道那史书上有名的女人,几乎个个不止一个男人,是?你跟她们学学嘛,反正只有那一次,不对,加上这一次,两次而已!”刘启劝慰道,“只要你不再僵着一张脸干扰我的心绪,我非常确定,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我不是什么有名的女人,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有自己的看法!”甘夫人说道。 “所有,不管你以后有没有下一次,我都能接受。” 刘启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不回刘备身边了?” 这一次,甘夫人迟疑了。 她眼神空洞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会嫌弃我的,刘使君对女人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刘启咧嘴笑了起来,“虽然你这么说我可能会失信于人,但不要紧,我还是挺开心的。” “现在我们商量商量眼下的事,你能喊起来了吗?就是嗯嗯啊啊那种。” “你为什么非要我喊?”甘夫人一脸奇怪的问道。 “喊起来难道不是本性吗?你别压抑啊,因为你喊的越激烈我越兴奋。”刘启说道。 甘夫人抿了抿唇,迟疑了许久,点了点头。 “不要!……你别这样!……不行啊!” 刘启:??? 她真的喊了,但跟他想象的稍微有些不太一样。 …… 第18章 最大的变故 历经半个时辰左右,刘启终于完成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从榻上翻了下来,准备去找口水喝。 甘夫人见状,立马光溜溜的从榻上翻了起来,就为刘启更衣。 看着她那妖娆婀娜的身材,刘启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那个……我只是想喝口水。” “妾身去拿!” 甘夫人愣了一下,迅速披上深衣,在腰间松松垮垮的一系,便脚步匆匆的去了外间。 刘启还能说什么? 只能坐着享受了! 这该死的某些规矩,真让人沉沦。 甘夫人不但给刘启端来了喝的水,还打了一盆温水,替刘启做了一番清洗。 “改天我给你物色几个侍女,这些事情哪需要你来亲自动手。”刘启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本来并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可甘夫人死活不听劝,而他现在也有点儿被甘夫人养成了,再过一段时间肯定会适应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到那个时候可能就是不被人伺候,他反而不适应了。 “没事,妾身做这些是应该的,”甘夫人淡淡说道。 刘启将甘夫人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榻边,而后沉声说道:“如果你继续留在我这儿,那就得听我的。当然,你如果想回去,我也尊重你的意见,等刘备将三十万钱送来,我就送你回去。如果你心里还有这样的念想,那今天就一定会是最后一次,我不开玩笑。” “总之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你好好想想,然后告诉我。”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样的话,不会有下一次了。” 甘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她的内心也是矛盾的。 “走,吃饭!” 刘启没有强迫甘夫人,让她先慢慢想想。 一个时辰的战事让刘启的饭菜早已凉的不能再凉。 甘夫人又送到庖厨去为刘启热了热。 只是这一次,甘夫人并没有再拒绝刘启共同食用的要求,和刘启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 夏口。 这座并不广袤的城池,最近的守卫越来越森严。 城内处处皆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森然气象。 衙署的地炉里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这种原始的取暖方式,并不足以让大敞着门的房间变的暖和起来,但却能够满足刘备一个人的取暖,以及可以让他喝到一口热乎的水或者酒。 “主公,江东来人,樊口已经为我们腾了出来,并且孙将军还为我军提供了三千石粮食,以及大小百二十艘舟楫。”糜竺走了进来,拱手说道。 “子仲啊,坐下说。”正在地炉旁翻看荆州地势图的刘备抬头说道。 “喏!” 糜竺在刘备的下首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关将军与刘琦公子已经整备好了兵马与辎重,随时都可以出发。” “夏口该留一些兵马才是,子仲以为留谁镇守此地妥当一些?”刘备淡淡问道。 “卑下以为赵子龙将军留镇此城应可保无虞。”糜竺未加思索便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子龙有勇有谋,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宜的人才。” 顿了一下,他这才说道:“也好,便让子龙率三千人马留镇此地,传令下去。” “主公,还有一事。”糜竺从袖中抽出一个密封的书囊,“襄阳又有信送到。” “是那个贼寇回信了?”刘备眉头顿时挑了起来。 “与上次所用书囊一般无二,料想应该就是此人。”糜竺将书囊递给了刘备。 刘备一边拆着书囊,一边问道:“还是没有找到信差?” “这一次他们是托人送到衙署的,那老伯虽然见到了信差,但茫茫人海,却也无处可寻。”糜竺说道,“这贼寇行事颇为机警,根本不给我们找到他的机会。” “也罢,且先看看他今次又是什么说法。”刘备说道,“我依军师之谋,许以高官厚禄,虽然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许恩怨嫌隙,但想必他一个无处容身的水贼应没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夺我妻儿,还行勒索之事,他应该知晓这与我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虽然他现在的的确确看重刘启这个人才,可说起此事,刘备杀人的心就怎么也遮掩不住。 当阳败于曹操也便罢了,竟还被一个水贼给劫了两位夫人,借此勒索钱财。 这是奇耻大辱! 只是当展开那封信,刘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横眉立目,咬牙切齿,连双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忽的一下,刘备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地炉。 正坐在一旁当个空气的糜竺被溅了一身的火星,慌忙跳了起来。 “主公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他惊慌问道。 刘备撕声怒吼道:“无耻狗贼,我誓杀之!誓杀之!” 糜竺一看刘备这都暴走了,吓得也不敢多言,只是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刘备。 刘备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骂了一通,又将那封信扔在脚下连跺数脚。 好像他踩得不是信,而是刘启的脑袋。 “主公,且先消消气,以免伤了身子。”糜竺小声劝道。 不过却不敢近刘备的身,生怕刘备忽然拔剑,把他给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备好像是终于骂累了,他气喘吁吁对糜竺说道:“子仲,这贼子实在欺人太甚,他竟骂我欺世盗名,乱认祖宗,阿谀奉承攀了个皇叔!” “还有司马德操,他竟也附言其上,毁我名声,谤我清誉!” 糜竺的脸色瞬间就成了苦瓜脸,真是要了老命,这让他怎么回? “主公,这会不会是那贼子的阴谋?”酝酿许久,麋竺这才谨慎问道。 “司马德操深受荆州士人敬重,与韩嵩、崔州平等人私交甚笃,正是因为他的一番评价,才让庞统为世人所知。徐庶、孔明先生亦多得司马徽相助。此人的一句评价,无异于千军万马。” 刘备淡漠的目光瞥了一眼麋竺,“我想德操先生必然是被这贼子强行威逼的,我与先生私交深厚,他怎么无缘无故毁我名声?不可能的。” 麋竺神色微怔,连忙称是,“定然是如此!” 第19章 给我弄死他! 刘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子仲,将这封信派人送到军师的手中,让他看看到底有没有黄盖献策,火烧赤壁这回事,呵呵,他竟以此来要挟,我何惧之!” 糜竺神色微动,“主公,这是那贼子新的威胁?” “正是。”刘备冷哼了一声说道,“他说若不派人将三十万钱送去襄阳,他便将此传檄天下,坏我们与江东的合盟大计,黄盖又是何人?当真可笑之极!” “主公,黄盖乃孙将军帐下大将,武功颇为了得。此人历侍三主,曾跟随孙坚讨伐董卓,屡立战功,听闻江东一地的山越贼寇多为黄盖所剿。”糜竺说道。 刘备长呼一口气,“竟是黄公覆,我真是被气糊涂了,此人我也多有耳闻。” “主公,此事当需慎重,依卑职之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糜竺沉声说道。 刘备也冷静了下来,他在堂上缓踱两步,“若江东当真如此谋划,这贼子将此谋划传檄天下,我与孙权的合盟必生嫌隙,军师身在江东,也将有性命之虞。” “只是,这天杀的贼子该不至于料事如此精准?他之前断言什么铁索连舟,可如今只见曹操大肆操练水军,未听闻任何连舟的意思。” “主公,但他所说其他的却都对上了。”糜竺劝道,“此事,不可不慎重。” “依卑职之见,不若给钱了断此事。” “子仲,这天杀的贼厮张口便是三十万钱,当阳一战我们损兵折将不说,数年家底更是毁于一旦,上何处给他弄这三十万钱去?”刘备拍手喊道。 “而且,他这是在报复我,三十万钱恐怕填不了他的野心。三十万钱给了,他又有别的条件,又该当如何?” 刘备是真没有想到,他当日的轻视竟然能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竟关乎到了他与江东的合盟,甚至于生死存亡的地步! 那只是区区一个水贼啊! 糜竺的脑袋顿时有些大,他倒是能轻易拿出来三十万钱。 可如今徐州乃曹操治下,他家里就算是有钱也送不到刘备的手中。 “还是派遣快舟,去问问军师的意思,若江东无此谋划,且随他去!”刘备说道。 “若江东当真谋划火烧赤壁,届时再做筹谋,此事江东需与我共担之。” “主公,其实解决此事,未必非要用钱财。”糜竺心中一动,忽然说道。 “若以重金物色数十游侠儿潜入襄阳杀了此人,救了两位夫人,岂不是万事大吉?” 糜竺的这个建议,瞬间就说到刘备的心坎里去了,让他眼前猛然一亮。 只要人死了,这所有的事情,不就都变成没事了吗? 前仇旧恨,恩恩怨怨,包括他的耻辱也能因此而洗刷了。 虽然刘启的的确确是个人才,有勇有谋,这一点刘备现在很承认。 可是和他所遭受的耻辱相比,这个人才就该千刀万剐! “子仲可有人选?”刘备沉声问道,“须知那贼子虽出身水贼,可能力撼子龙,他的一身本事恐怕也不弱,刺杀此人当有能人义士出手方可。” “主公,杀人也并非完全需要武功,用智谋同样也是可以的。”糜竺淡笑说道。 “在荆襄之地卑下恰好知道那么几位游侠儿,颇有些本事。说来巧了,其中数人也是水贼出身,擅长一些下三滥的招数。” 刘备闻言,顿时大喜,“子仲,速速安排,我亲自设宴为他们践行!” “若当真可杀了那刘启贼子,我亲自上表举荐他们为官,一应所求,皆可尽力满足。” “喏!” …… 刘启的那封信乘着快舟抵达柴桑的时候,诸葛亮刚刚经历了向孙权引经据典以及舌战群儒,此时正和鲁肃、周瑜同坐一处,商讨合兵事宜,以及具体安排兵马。 虽然江东众臣依旧还在为到底是战还是降而争论个不休。 但在私下里,开战已经基本上确定了。 孙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并且他当着诸葛亮的面,私下许诺周瑜会尽快筹措三万兵马作为先锋大军,供周瑜调遣。 诸葛亮的到来,坚定了孙权迎战的决心,接下来就看这仗到底该怎么打了。 “黄老将军建言,由他亲自率军诈降,以火攻破曹军,我以为此计甚秒,不知孔明先生有何见解?”面如冠玉的周瑜高居首位,朗声问道。 “论水战,我自是不如周都督的。只是不知这火到底该从什么地方点?又能否烧得过去?”诸葛亮淡笑问道。 周瑜抚掌大笑了起来,诸葛亮这一句马屁拍的他颇为舒畅。 “曹军兵力远胜与我,他将从什么地方主攻,又会用什么样的战术,我们全然无从得知。这头老虎藏在山里面,我们肯定是很难找出来的。但若是能将他引诱出来,接下来就看我们怎么打了。”周瑜傲然说道。 “曹操南攻,急于求成,志不在攻城夺寨,而在于灭我江东锐气。” “正是此理!”诸葛亮颔首赞道。 周瑜轻笑说道:“故而我大军在什么地方,曹操势必会往什么地方撵。若我军首战告败,军心便已折损大半,江东也会因此断了根骨,想要再战,便只能固守疆土,再待良机。我们清楚的事实,曹操也必然知晓。” “故而,这一战虽为首战,实则是决战。我意于夏口,决战曹军。至于这火能不能烧起来,孔明先生不必担忧,决战之日,天公必然助我!” 诸葛亮见此,也没有再多问。 他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风向。 若决战之日,风向吹不到曹营,反而倒旋回来,那可就不是破敌,而是自杀了。 不过这个问题,周瑜不说,他私下里也能弄清楚。 正在此时,一名跟随诸葛亮前来的将士疾步走上堂来,将一书囊交到了诸葛亮的手中。 “相比是我家主公已经等的有些焦急,催人发问了。” 诸葛亮面带淡笑解释了一句,打开了书囊。 看到信上那密密麻麻的脚印,他的表情微微一僵。 这信……经历了什么? 再仔细一看信的内容,诸葛亮的眼皮顿时一阵狂跳。 最大的变故出现了! 第20章 刺杀 诸葛亮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那片皱巴巴的绢布。 他们方才才商议出来的战术,那水贼缘何已经知道了? 那小子就算有运筹帷幄之能,但也不至于恐怖到如此地步。 他不动声色的收起绢布,心思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这封信到底是该让江东知道,还是该遮掩起来自己这一方想办法解决,让诸葛亮一时间有些发愁。如果交给孙权,按理风险会最小,但同时也会消磨他抗曹的决心。 孙权肯定会认为,这封信既然能送到刘备的手中,那也有可能会出现在曹操的案上。 可如果不交出去,届时若满足不了那个水贼,麻烦势必会更大。 哪怕是智谋如妖的诸葛亮一时间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孔明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周瑜察觉到了诸葛亮的异常,淡笑问道。 诸葛亮回过神来,坦然一笑说道:“我家主公遣人送来了一封信,称襄阳有一异人,可断未来之事,竟早早的推算到了你我两家会合兵一处,合力抗曹。” 周瑜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又很难,此事我也早已推算到了。” “刘使君新遭大败,这天下英雄也唯有孙将军有抗曹之力了。” “他又断言战事将发生在赤壁一带,且曹军会败。”诸葛亮叹息了一声说道,“亮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方才才不由有些失态。断言你我两家合盟,这不奇怪。可他断言战事将发生在赤壁,便有些令人震惊了。” 周瑜的脸色猛然一变,“此言当真?” “亮无一字虚言!”诸葛亮沉声说道。 “此人不可留!”周瑜沉着脸,震声说道。 将决战之地定于赤壁,再利用当地的天象诈降火攻,这是他与黄盖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告诉任何一个第三者。 哪怕是方才商讨战术,他也仅仅只是提出了火攻,以及进兵夏口之事,其余的并未细提。 那人身在襄阳,又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而且曹军会败这个断言,更是糟糕到了极致! 这不但没有让周瑜有任何的兴奋,反而神色无比的凝重。 若这样的断言传到曹操的耳中,他又会作何抉择? 哪怕他不信邪,非引军决战与赤壁,可有这样的断言在前,也必然会有所防备。 在这样的前提下,诈降之计,定然是用不成了。 “天下能人辈出,但这样的能人确实不该留于世间,不管他说的是对还是错,都不利于你我双方。”鲁肃幽幽说道,“当遣死士,灭杀此人!” “敢问孔明先生,此人是否便是那水贼刘启?” 诸葛亮这才猛然间想起,刘启寄来第一封信的时候鲁肃当时恰好也在,而且还看了信。 此时再想蒙混过关已是不可能了。 稍微沉吟,诸葛亮点了点头。 周瑜目光猛然一沉,问道:“孔明先生认识那异人?” “非是认识,只是我家主公与他有些许仇怨。”诸葛亮叹息一声,只好将此事和盘托出。 周瑜听完之后,脸色霎时间变得异常凝重。 他沉声说道:“若以常理度之,此人乃世间罕见之大才。可惜他的野心太大了,既然刘豫州肯负荆请罪,礼贤下士,他就应该舍了过往恩怨,往投夏口,搏个大好前程。” “可他贼心不死,非要刘豫州遣人送三十万钱,他要的恐怕不是三十万钱,而是刘豫州!” 诸葛亮目光稍有诧异的看了眼周瑜。 他当时看到刘启勒索信的第一时间就有这种感觉,没想到周瑜这么敏锐便也察觉了。 “不管刘豫州这三十万钱送还是不送,他的这些断言在必要的时间定然会出现在江东,为今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除了此人,他这是欲效仿曹操袭杀董卓成就自己的名声。” 鲁肃轻嘶一声,“若刘豫州葬身在此人的谋算之下,必将引来曹操的礼贤下士,进而功成名就,封侯拜相。” “哼!”周瑜冷哼了一声,“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曹孟德又岂会任由一个比自己更有野心的家伙在朝中为将?他连孔融这等人杰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是这等智谋如妖,又野心勃勃之辈。” “但不管如何,此人绝不可留!” “子敬,秘密遣死士去襄阳,详细打探,务必要杀了他!” 周瑜当机立断,非常果决的下了刺杀刘启的命令。 “喏!” …… 回到住处后,诸葛亮匆匆给刘备写了个回信。 尽快遣人来接应他,同时双管齐下,设法满足刘启条件的同时,伺机杀了他。 不管眼下的情势如何,刘启断不可留。 这种人物,若不能为己所用,必将是最大的仇敌。 黄盖献策,火烧赤壁这八个字,绝对不能被传的满世界都知道。 否则孙刘联盟必然瓦解。 虽然周瑜方才说的断然而果决,可有些话也许只是说给他听的。 如今事情已然出现了变故,诸葛亮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 一匹羸弱的老马驮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汉子,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水镜庄外。 他浑浊无光的眼神淡漠的扫了一眼水镜庄那遒劲有力的牌匾,淡定的将马拴在一旁的柳树上,而后解下自己的行囊,将一张席子就地铺开,躺了上去。 翘着腿,中年人将斗笠往脸上一盖,旁若无人的睡了起来。 司马徽骑着小毛驴恰好进城沽酒归来,看到树荫下睡的鼾声四起的中年人,不由有些好奇,不过他并没有打扰那人,只是驻足停留了一下,便进了庄子。 “小台,去弄些吃食,给那树下睡觉的汉子送去。” 司马徽进庄之后,对正在拴驴的小厮说道。 小台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的明眸皓齿,一脸机灵相。 他闻言,嘴角顿时一拧,“家主,若不是您的侄儿孝敬,我们过冬都差点成了问题,您还有粮食给这些游侠儿送?” “如今我们不是饿不死嘛,且送去!”司马徽呵呵笑道,“这混沌乱世,谁讨生活都不容易,我们尚有余力,给他们一口热汤又何妨?” “知道了,知道了。”小台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顿了一下,他忽又问道:“家主,那刘寨主近日不是要物色一些人手嘛,这些游侠儿都是好勇斗狠的货色,我要不要顺带帮刘寨主招揽一下?” “刘寨主物色人手又何劳我们费心?这些不知来路的游侠儿帮一碗饭我舍得,可让他们入庄我却是不敢,送饭去。”司马徽摆手说道。 “奥。”小台应了一声,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第21章 一封信的威力 司马徽提着刚刚沽来的酒,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刘启的院子。 “元启,可有好消息以配我这洪梁美酒?” 刘启正蹲在一排木桶前刮硝,虽然臭气熏天,但心情是美妙的。 他闲来无事,照着曾在网上流传的穿越指南做的,没成想竟还真用马尿做出了硝。 不得不说,网友之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哪方面的大佬都有。 只可惜他实在有些丢穿越者的脸,就这么点小活,他也是时至今日才有了一丢丢眉目。 这距离他想拥有大炮,轰出个海晏河清,简直遥遥无期。 将刮下来的硝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刘启起身说道:“好消息就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消息,刘使君看样子是觉得我在吓唬他,打算置之不理,夫人也不要了。” 司马徽摇了摇头,“这可称不上是个好消息,我并不愿意让你将那些东西传檄天下,公之于众。但若刘使君如此不识大体,必要之时恐怕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不着急,再稍微给他一点时间。”刘启笑道。 正如某位大佬说的,就让子弹先飞会儿。 等刘备知道诸葛亮在江东商谈出来的结果,看到那八个字大概率也就紧张了。 只是看着此刻想法比较单纯的司马老先生,刘启就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 刘备这条大鱼,他是钓定了。 三十万钱,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绑匪的终极目标,自然是——全都要! 而司马徽在刘启已经明显泄题了的情况下,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刘启真正的目的。 刘启搓着手,凑到了司马徽的跟前,“洪梁美酒啊,早就有所耳闻,可惜一直没钱,也喝不起,今日沾德操先生的光可得好好尝尝。” 司马徽拂须大笑,“元启啊,老夫算是发现了,你哭穷可是当真有一手。云梦泽中杀的人头滚滚,把所有水贼几乎都抢了个遍,你竟然会没钱沽酒喝?当真骇人听闻。” “你老人家这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水贼日子很苦的。”刘启摇头说道,“快快快,倒两碗来尝尝。” 入乡随俗之后,刘启才发现汉代人在酒文化上的热情,那是真的恐怖。 很多时候他们就拿这玩意当水喝。 上至皇公贵族,下至平民黔首,酒是他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 而且现在酿造工艺也已经相当的高了,蒸馏技术虽然不是很纯熟,但已经有了。 不过目前刘启只是听说过这事,他还没见过汉代的蒸馏器到底长啥样。 刘启寻摸着,等什么时候有空闲了,得挖挖酒行业的老底,把这东西给弄出来。 到时候弄点儿高度酒出来,给大汉的酒界来一次降维打击。 而且,这玩意儿真的暴利,比他抢钱还来的快。 哪怕是在这烽烟四起的年代,像九酝酒这类名酒依然达到了动辄数千钱的恐怖地步。 人家卖个把月,可能就把他费劲巴拉要从刘备那儿抢的三十万钱挣出来了。 刘启与司马徽喝着酒正闲聊的时候,那个名叫小台的小厮忽然疾步走了进来。 “刘寨主,庄外有个游侠儿,他自称带了刘使君的口信前来。” 司马徽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对刘启说道:“那人我方才进庄的时候遇见了,他在庄外的柳树下睡觉,为何不直接叫门,反而睡在哪里?” “那人说他急行四百余里而来,早已人困马乏,需要稍做休息才好拜见。”小台说道。 “让他进来。”刘启点了点头说道。 “喏!” 小台出去后没多久,便带着那个戴着斗笠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拜见水镜先生,刘寨主。” 他拱手抱拳,黯淡无神的目光在刘启的脸上淡淡扫过。 “刘使君让你带了什么话?”刘启端着酒碗,淡然问道。 那人无神的双眸中蓦然爆发出一股凶狠,忽自袖中抽出一柄短剑,便朝着刘启腹下刺来。 “刘使君让我告诉你,贼子,你可以死了!” 这人下手突然,出招狠辣,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刘启根本避无可避,只好猛地一把拍在那柄短剑上,避开要害之后,一脚踢了出去。 那中年斗笠客身形一个翻转,竟如刁钻的毒蛇般再度撵了上来。 “我还真是给你脸了!” 刘启怒喝一声,欺身而上,重重一巴掌抽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那人瞬间懵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脑子更是一阵嗡嗡乱响,感觉好像马上就要炸了。 他想不明白,刘启这一巴掌怎么会打到了他的脸上? 刘启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猛地甩了出去。 他手边没有武器,就就只能硬摔了。 那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的人,被刘启抓在手中,简直就跟扔沙包一般。 中年斗笠客足足飞出去七八十米远,才重重摔在了地上。 刘启疾步冲了上去,一把将被摔得七荤八素,眼看都已经快不行了的中年人抓了起来,“刘使君就让你给我带这么一句话?” “无耻贼子,竟连大汉皇叔都要挟持,国贼!”那人口中泛着血沫,厉声喝道。 刘启一听这话,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了,一把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元启,你没事?”司马徽疾步走了过来,关切问道。 刘启摇了摇头,“我没事,这种货色还杀不了我。” “刘备竟然派遣这样的人来杀我,他简直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给钱就算了,还派刺客,他这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他啊!” 看着刘启那阴沉沉的脸色,司马徽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元启,你准备做什么?” “自然是将他们与江东的谋划广而告之,然后亲自去找他要钱!”刘启咧嘴笑道,“挺简单的一件事,被他给折腾的,非要我下点儿重药,那就不能怪我了。” 虽然刘备现在的形势比较困顿,但三十万钱肯定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他竟然抠门到了这个地步。 人家崔烈随手就是五百万钱买了个司徒。 他好歹一个大汉皇叔,竟然不肯拿三十万钱赎回两个夫人。 这厮简直不当人子。 第22章 广而告之 刘启算是发现了,他就没有当贼的天赋。 水贼事业没干大,当个绑匪竟然还遇见了这么抠的一个主。 刘备不肯给钱,反而还派刺客,搞的刘启不得不缩短计划,提前下猛药。 他可不想呆在这里,整天等着刺客变着法的上门杀他。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刘启的作风。 不管是在床帏之间,还是战事上他都喜欢一边掌握一边主动。 “马营!”刘启怒吼了一声。 刚刚听到动静,正巧赶来的马营匆忙跑了过来,“寨主!” “兄弟们最近歇的也差不多了,该动起来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去准备!” 马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刺客,重重抱拳应了一声。 然后抓起刺客的脚踝,就拖着尸体离开了。 “元启,你如今式微,暂时还不具备跟刘使君硬碰硬的实力,且稳妥一些。”司马徽劝道,“改日我引荐你面见曹操,先谋个身份,再谋划此事。” 这话他本来不想说的,因为跟曹操的意思完全相悖。 但看刘启被这刺客弄的明显有些火气上头,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刘启摇了摇头,“一介水贼,哪能入得了曹丞相的眼?我就是要入曹营,那也得起码闯出一番声名来方可。等我去夏口走一遭,夺了那破城子,坏了他们的合盟大计,待那时兴许就有了入曹营也有一席之地的机会。” 司马徽顿时有些头疼,你连曹操都打了,你还觉得自己入不了曹操的眼? 有时候司马徽就真想不通刘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明明已经高瞻远瞩到了那等地步,可偏偏就是看不清楚眼前的事情。 “德操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叨扰许久,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刘启冲司马徽拱了拱手,“待我从夏口回返,先生届时可得助我。” “现在就走?!”司马徽被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刘启笑了笑,“本来这就是计划好的事情,若刘备不答应,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抢了。” 这个计划是刘启早就进入水镜庄之前就已经谋划好的。 只是现在刘备很出乎刘启意料的不但不给钱,还派人刺杀。 那就只能缩短计划,提前兵戎相见了。 在刘备派遣张飞满城追杀他的那一天起,刘启其实就已经跟刘备杠上了。 要么他死,要嘛踩着刘备的肩膀上位,功成名就。 在这个时代可以无才,但绝不能寂寂无名,无名者只配做炮灰。 …… 在刘启带着车队离开水镜庄的当天,襄阳城内忽然刮起了一道广告风。 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全部贴满了刘备与江东合盟的细节,何人为将,用的什么战术,一切非常详尽,百姓口口相传,这件事迅速就变成了襄阳城内今日最大的新闻。 衙署之内,荀攸拿着刚刚到手的檄文,急匆匆找到了曹操。 “丞相,出事了!” 曹操正在院子里试刚刚打造出来的钩镰枪,他闻言收枪问道:“公达,何事如此慌张?” 荀攸面色间带着几分凝重,将檄文递给了曹操,“丞相一看便知!” “刘备背信弃义,俯身侍贼,密告曹操……江东以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督三万大军,会同刘备所部兵马迎战曹操,庞统献计,铁索连舟……黄盖诈降,献火攻之策,决战赤壁……”曹操边看边念,忽然轻笑道,“看样子,我们现在不需要再费尽心机从他那儿掏消息了,这小贼子都已经昭告天下了。” “只是,他这上面说的贼……是我曹阿瞒曹贼?” “这……应该,好像是。”荀攸稍微有些不自在。 亲刘的士人和百姓,都是这么说的。 刘启这明显是按照亲刘的口吻写的,所以用曹贼……很正常。 “小兔崽子,且先给他记上一过。”曹操冷哼了一声。 “丞相,可如此一来,孙权、刘备必然会改变战术!”荀攸说道,“请丞相下令,立刻封锁全城,只需进不许出,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襄阳。” “你当真相信这小贼说的?到如今可并没有人向我献计铁索连舟!”曹操说道。 “我信!”荀攸非常笃定的说道。 “虽然暂时我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说服自己,但我觉得他说的这就是真的。刘备的反应其实也能佐证一些。其次,刘启如此大张旗鼓满城遍洒,显然是与刘备的商谈破裂了。” “他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目的是为了威胁刘备,如果无用,他为何要这么做?” 曹操目露思索,点了点头,“传令封城!” “还有,将这些破烂玩意全部都收起来,不能有一封遗落在外。” “另外遣人去看看,那个小贼子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喏!” 荀攸应了一声,转身刚要离开,便见于禁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丞相,刘启率人离开了水镜庄,直奔南边去了,司马徽也遣人送了一封信。” “信拿来!”曹操沉声说道。 于禁立马双手奉上书囊。 曹操打开信看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异常的古怪,“这小贼疯了不成?” “丞相,刘启可是又回云梦泽了?”荀攸试探问道。 曹操轻哼了一声,“他若是回了云梦泽反而倒好,这厮竟带着麾下六十余人,跑去攻打夏口了。以六十名水贼攻打夏口一座坚城,简直痴心妄想。” “刘备虽惶惶如丧家之犬,可麾下亦有二、三万之众,他六十人摆在城墙下都不一定能看得见。攻打夏口,我看他这是去找死!” “少年人终究还是心性不定,刘备不但没给钱,反而遣人来刺杀他,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急吼吼的要跑去报仇。我原以为此人是个有勇有谋的大才,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可惜了我这腿,还忍辱负重的挨了一下子!” 荀攸看着手中的檄文,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忽然说道:“我看未必!” “丞相,此人确实是有勇有谋之辈,他这么做可不是匹夫之怒。他先一步将这檄文遍洒襄阳,待他率人抵达夏口,这个消息大概也传到了江东。” “谋划好的战术忽然昭告天下,孙权必然震怒,孙刘联盟不攻自破。虽然这道檄文所说刘备告密乃是诬陷,可若这上面的战术与江东谋划一般无二,孙权会怎么想?” “哪怕这事不是刘备做的,那也是他刘备的错,不出意外,刘备恐怕将要失去他三顾茅庐而得的军师,并面临江东大军的报复。” “刘启一身武功惊人,他能在当阳长坂劫掠刘备的两位夫人,也就能在混战之中劫了刘备。丞相极有可能会不战而下江东,而刘启也能以刘备成就声名。” “这小子想用这一招,彻底瓦解江东局势!” 听着听着,曹操的眼睛就亮了。“好小子,这家伙的野心竟比我还大!” “三十万钱不跟刘备要了,这是准备抓了刘备跟我要是?” 第23章 曹操的分岔路口 荀攸无声的笑了笑,“若不出意外,大概是的,不过他届时跟丞相要的大概不是三十万钱,而是高官厚禄,封侯拜将!” “给他,统统都给他!”曹操哈哈笑道。 “他若是真能抓了刘备,除了我屁股下面这个位置,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他。” “只是公达啊,若按你方才这番分析,封城岂不是全无必要?” 荀攸轻叹了一声,说道:“刘启倒是算得上步步为营,可他似乎唯一漏了一点。” “他前番给刘备的信中,便已明言黄盖献策,火烧赤壁。我担心刘备会将这一番信转送江东,若孙权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一节事,那刘启的谋划便会付之一空,将毫无建树。” 曹操有些头疼拍了拍脑袋,“可万一没有呢?或者孙权依旧会信了这道檄文呢?” “所以这就要看丞相该做如何抉择了,封城,江东与刘备不会知道丞相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谋划。而若不封城,任由消息散布出去,就需赌刘备有没有将那封信转送孙权。” 曹操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这小混账,他这是用一封信,把我和孙权、刘备全给钓上去了。不封城的结果,我可是太喜欢了,可若是孙权知道了那八个字,就肯定不会再上钩,那碧眼小儿可不是蠢货。” “算了,下令封城,把这个消息给我捂死了。另外,传令乐进率轻骑八千,跟在那小子的后面,别让他在夏口被刘备给射成了筛子。” “虽然这小子令我相当的不爽,但我由不得不承认,他真是绝无仅有的人才!” “喏!” 荀攸应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丞相,八千兵马恐不稳妥,不若再遣一万水军。” “你就这么喜欢那小子?”曹操惊讶问道。 “卑下只是觉得丞相喜欢那小子,不忍让他死于非命。”荀攸笑道,“若是刘启能顺利取了夏口,这一万水军正好便于屯守,以观江东动向。” 曹操愣了愣,“你这是喜欢那小子,你是觉的那小子能成事?准了,照办。” “喏!” 荀攸应了一声转身刚要离开,曹操忽然又喊住了他,“你把那个檄文再让我瞧瞧。” 荀攸稍有不解的又把那份檄文递给了曹操。 “公达,这纸和字不太对劲?”曹操研究了一下,忽然嘀咕道。 荀攸凑上前来,忽然轻咦一声。 那纸和字确实不太对劲。 字像是从碑上拓印下来的,而纸也不像是现在仅能在士大夫家中见到的蔡候纸。 其质地明显的比蔡伯纸更胜一筹。 “公达,这东西应该不是那小贼子做出来的?”曹操手中捻着那看起来相当粗糙的纸张,一脸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 荀攸是经过曹操的提醒,这才注意到纸张的不同的。 此刻越看越是心惊,心中的惊骇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蔡候官至尚方令,掌监制宫内各类器物,这才有了机会改善纸张,有了向皇帝进献的蔡候纸,进而得以名扬天下,位列青史。 可刘启谁啊?云梦泽中都不能算是最大的水贼。 他能通晓战事,这一点荀攸还可以认为是他天赋异禀,熟知兵法。 但是你他娘的空手变出来这么个玩意,就有点儿恐怖了! 蔡候耗费大量钱财改善的纸张,竟被你三两下就给折腾的更完美了,那蔡候算什么? “丞相,这纸哪怕不是他做出来的,可必然也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荀攸幽幽说道。 他真的很不想承认。 一个水贼啊,连这些东西都要涉猎,那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他不承认好像又不行,因为这事情没其他更多的说法了。 “让于禁、乐进来见我,我要面授机宜!”曹操沉声说道。 “喏!” 荀攸拱手应了一声,轻笑着摇了摇头。 刘启那小贼现在是真的值钱了。 曹操对这类人才到底有多重视,他们这些近臣可是清清楚楚的。 哪怕刘启现在什么都不做,就凭曹操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纸,也能实现加官进爵。 甚至封侯! …… 当襄阳因为封城而闹的正热闹的时候,刘启的车队已经抵达了江陵。 自江陵走水路,比陆路要快不少。 正如李白诗中所讲的那样,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寨主,船找到了!” 一座偏僻的码头上,马营疾步走来向刘启汇报道。 “走,我们出发。” 刘启扭头对身边的甘夫人说道。 这个知性中带点儿冷酷性子的女人,自从得知刘启要去夏口找刘备的麻烦之后,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闷不吭声的跟在刘启的身边,完全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态度。 刘启虽然没有多问,但他能够想象得到,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复杂。 说来当真奇怪,甘夫人竟然会在他和刘备之间有点儿难以取舍的意思。 两千年的时代鸿沟,还是很可怕的。 众人连同为数不多的辎重,总计用了三艘船,但还是有些拥挤。 这种外形类似与走舸的渔船装载量并不大,往里面塞三十个人就已经近乎于满满当当了。 更何况还有为数不少的辎重。 渔船顺流而下,刘启亲眼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两岸猿声啼不住。 那猴子是真的多。 “夫人可想好了?” 刘启毫无正形的躺在船舱里对身边正襟危坐的甘夫人问道。 “我把自己的去留交给了上苍,若你胜,我便随你入主夏口。若我夫君胜,我自然回城。”甘夫人淡淡说道,“其实我很难像刘备已经故去的那好几个嫡妻一样,在敌营里面生活许久的时间,依旧能回到刘备的身边继续心安理得的生活。” “我发现你这个性格……真挺好的。”刘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甘夫人了。 “不过,你的自由我已经给你了,要回去就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你的。反正想让刘备老老实实的把三十万钱送到我手里,明显已经不太现实了,再留你们在身边反而影响我发挥。” 甘夫人只是点了点头,便扭头看向了江岸。 第24章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如果没有这经年累月的战争,这大江沿岸必然会是文人雅士流连忘返的地方。 光怪陆离,葱葱茏茏的悬崖峭壁,风景绝美。 船行一日半,于第二日的晌午十分,抵达了夏口。 刘启选了一处相对偏僻的滩涂下了船,放归了被马营强行押来的那三个艄公。 这一片地带现在是刘备势力的中心区域,刘启也不敢带着人大摇大摆的到处晃悠。 他出了滩涂,便进了深山。 有十三在前面开路,寻常人根本不敢进的密林,刘启走的四平八稳的,跟踏马秋游似的。 在山中,刘启真实上演了一遭荒野求生,就地取材伐竹为屋,先临时搭建了几个竹屋。 随后,马营和另外二十个兄弟带足了口粮,便下了山摸进了夏口城。 刘启倒是挺悠闲的,整日带着剩下的兄弟轮番进山打猎。 基本上每日都会有一些收获。 如此过了四天之后,甘夫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子如何才能战胜刘备?” “你知道当水贼最困难的是什么吗?知人善任,因为贼的脾气都很大,动不动就想着杀人,你很难把他们的这些棱棱角角全给磨了,让匠工去做匠工的事,商人去做商人的事。”刘启微笑说道,“不过,我这一点做的很好。” “因为我的脾气比谁都大,他们奈何不了我,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听我的。我让匠工去做匠工的事,战士去做战士的事,他们就很配合。” 甘夫人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刘启这番话,跟她问的话,可以说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你看我只有区区六十九人,这还包括我和那头老虎,但我们品种很全。现在出去的人就擅长出去做他们的事,而我们留下来的人,自然也有留下来的本事。”刘启漫不经心的说道,“打仗,似乎有时候比的是谁的坏心眼更多,正好,我好像从来都不缺这个。” “你说刘备从樊城带了那么多的百姓,最后都上什么地方去了?” 在刘启的这一堆话中,甘夫人就听懂了这最后一句。 她并拢双腿坐在竹屋的廊下,头稍稍歪了歪说道:“刘备在荆州很得人心,当阳长坂一战,虽然大部分的百姓都被曹军掳了回去,但肯定还是有不少人追随着刘备撤退的路线到了夏口。” “确实,我不得不承认刘备在荆襄一带的民心之强大,这应该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可是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真为那些老百姓感到忧心。”刘启在甘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这已经是十月里的天气,他们扶老携幼跟着刘备前来,吃的肯定也没带多少,住又没地方住。大概也只能像我们现在这样,随便找个地方凑合着,整日打猎挖野菜为生了。” 甘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你想利用他们?” “哎,这话可不对,我只是想办法改善他们的生活。”刘启说道,“愚忠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让他们感到更温暖,刘备应该为他们接下来的生计负责!” 甘夫人沉默了。 但在这个时代,百姓就像被驱赶的羔羊,哪有人会为他们的生计负责? “你知道这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最终会变成什么吗?”刘启状似随意的问道。 甘夫人柔媚的目光轻斜,目露询问。 刘启伸展了一下胳膊,轻笑说道:“百姓生存的根基是土地,失去土地就等于树木没有了根,八成的会变成我这样的贼寇。江东山越无数,荆州宗贼林立,再往北方,几乎个个山头上都有黄巾欲孽,什么黑山、白波,这个贼那个贼,无数的贼,可那是贼吗?那不是贼,那是百姓。” “世家大族张口闭口谈的皆是百姓,可其实真正的百姓正被他们漫山遍野的撵着杀呢,糜竺你应该很熟悉了,徐州豪商,僮仆、食客近万。可他,只是一介商贾。那世家大族,豪门贵胄呢?他们豢养的为他们耕种的百姓只会更多。” “在这个时代,如果你看英雄豪杰,那可真是眼花缭乱,令人热血沸腾!” “可你要是着眼百姓,我这刀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杀个尸横遍野,人头滚滚。” “惨烈的土地兼并,让劳无所获的百姓最终走上了揭竿而起的道路,而后这些豢养着无数僮仆、食客的世家大族就借此开始浩浩荡荡、保家卫国的战争,打了个头破血流,你死我亡,最后还要清算百姓。” 甘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启。 其实在她的心目中,她已经把刘启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完全脱离了水贼的范畴。 可哪怕是如此,她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刘启的口中听到了这样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 他在那里好似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可这些话听到甘夫人的耳中,字字句句,犹如万钧雷霆。 那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另外一个角度的世界。 “可是,你不也是利用了那些孤苦伶仃的百姓吗?”许久之后,甘夫人才慢悠悠问道。 刘启轻呼口气,点了点头,“算是,但如果我能让他们从刘备的口中抢来粮食,他们应该会非常感激我的利用。若知我名,他们兴许也会喊一句,刘启仁义!” …… 当刘启和甘夫人坐在竹林闲谈这个天下的时候,夏口城正在发生着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容器,浩浩荡荡的聚集在了夏口城外。 他们口中高呼着刘备的名字,大声的感激着他的恩德。 夏口城内,就在这两日准备撤出夏口,移驻樊口的刘备听到士兵的汇报,脑子瞬间好像来了一场十级地震,他六神无主的抓着了刚刚进门的麋竺。 “子仲,当真是百姓围堵城池,索要粮食?” 麋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沉声说道:“我正要向主公禀报此事,百姓越聚越多了,已有一两万左右的规模,该如何安排,还请主公早做计较。” 第25章 刘备的破局之策 “我们的余粮还有多少?”刘备紧张的捏了捏手掌问道。 “约三万石!”糜竺说道。 “三万石,一两万的百姓,每人哪怕是给粮一斗,我们似乎都不够过冬了是吗?”刘备粗略的算了一下,心中瞬间就好像压了一座山。 糜竺连连摇头,强烈反对道:“主公,这个口子万万不能开啊!” “城外此刻便已聚集了一万有余的百姓,往后恐怕只会更多,而且他们不可能领了一次粮就作罢的,今日领完,他们明日还会继续来,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哪些人领了,那些人并没有领。而且,我们如今就这点粮食。” 刘备大声喊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跪在城门外乞粮而无动于衷!” “哪怕是一合(度量,十合为一升)粮食,也应该给,实在不行,我去跟江东借!” “主公,这事是行不通的。”糜竺摇头说道,“给的少了,只会引来百姓的怨愤。给的多了,我们没有,而且,他们绝对不会守信到只领一次就作罢的主公!” “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必会将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曹军近在咫尺,鹰顾狼视,随时准备着将我军撕个粉碎,若我军此时陷入缺粮危机,引得军心震动,那便是内忧外患之困。” 刘备面色阴沉,长长的吐了口气,“那你说,为今之计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那么多的百姓,一直跪在城门外等着粮食,而我们偷偷离开夏口?如此一来,我刘备还有何颜面在这世间苟活?” 糜竺定睛看着刘备,说道:“请主公下令,大开城门容百姓入城。其次,向百姓请罪,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刘备愣住了。 他沉默了许久,默默点了点头,“看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走,随我一同登城。” “喏!” 出了衙署,去往城墙的路上,刘备忽然问道:“子仲,刺杀那水贼刘启之事可有眉目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料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麋竺颇为自信的说道。 “卑下物色的游侠儿皆是狠辣有胆识之辈,而且,分成了足足三波人。第一波人,假装主公派遣去的使者,在见到刘启的当面突然暴起发难。在近距离,猝不及防之下,哪怕刘启一身本事过人,料来也难逃一死。” “哪怕他侥幸躲过了这一次的刺杀,后面还有另外两拨杀招在等着他。” 刘备点了点头,“子仲办事,我历来最是放心不过,只要能顺利杀了那贼子便好。” “战事危急之事,竟还有这等跳梁小丑窜出来招惹是非,实在令人生厌!” “若非实在无法脱身,我真恨不得亲手砍杀了此燎,一些心头之恨。” 麋竺拱手说道:“主公请放心,他的人头不消数日应该就会送到主公的案前。” 说话间,两人已登上了城墙。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百姓,刘备的头皮瞬间就麻了。 当日他离开樊城的时候,也是这般景象。 可是他当时和此刻,却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心情。 “诸位父老,且听我一言!” 刘备站在城墙上,张开双手,朗声喊道。 但他一个的声音,又怎么可能穿透城外数万的百姓,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传!”麋竺沉声喝道。 他一声令下,城上戍守的士兵齐声将刘备刚刚的那句话复述了下去。 数百将士的声音扩散出去,终于让城外闹哄哄的百姓停了下来,齐齐抬头看向了城头。 “我知尔等饥馑,食不果腹,生活困顿,然我刘备此时也身无长物,仓中无粮!曹贼汹汹而来,劫我辎重,断我粮草,害的我等皆成了眼下这等境地。” 刘备一说就说了没完,站在城墙上边哭边说,说的涕泗横流,声音悲咽。 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曹操害得我也没粮食,你们别指望了。 长篇赘述了近乎两刻钟,传话传的那些士兵嗓子都快冒烟了。 刘备这才终于有了总结的答复。 他哭着大声喊道:“是备无能,害得诸位父老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刘备在此,向诸位父老请罪!” 噗通一声,他面朝百姓跪了下来。 城外的百姓看着刘备这个样子,一个个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刘使君,我们不怪你,是那曹贼太可恨了!” “刘使君我尚有一把子力气,请使君允我从军,共杀曹贼!” …… 他们哭着喊着,像是被风吹过的麦浪层次不齐的跪了下来。 麋竺看着这一幕,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是稳住了。 就在气氛达到这最高潮,事情也将完美解决的档口。 忽然有数百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城北的一侧绕了过来。 两拨人猝不及防的相遇,齐刷刷的都愣住了。 “狗东西,你怎么领的路?赵将军都说了,领完粮食之后走南边,你他娘的不长心眼啊!” 一个粗糙的嗓门在寂静无声的城外很突兀的响了起来。 “快走,快走,差点误了刘使君的大事!” 紧接着,这数百人瞬间一哄而散,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城墙一角。 跪在城外的百姓,还在发愣。 刚刚这一出出现的有些突兀,他们这个脑子还有点儿没转过来。 “他们刚刚喊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见好像是领了粮食走南边?”有人小声问道。 “我也听着像是这么回事。” “可为什么他们能领到粮食,我们却得自己想办法?” “刘使君为什么要区别对待?难道我们就不配是人吗?呸,跪个屁还跪!” “乡党们,刘使君这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人啊!” 几个乞丐一般的年轻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刘使君这是把我们当猪狗对待啊!我们在城前跪喊,两手空空的叩谢他的大恩,可他却在城内给另外一群人发粮食。刚刚那些人你们都看见了,个个油光满面,衣裳完好,他们像是饿肚子的人吗?” “乡党们啊,刘使君是真的在给人发粮食,但却不是给我们啊!” “他是在给那些往日里把我们当牛做马的富户发粮啊!” 这些话像是汹涌的海浪瞬间就传到了人群的后方。 前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其实站在后面的百姓根本都不知道。 但就是这样的口口相传,也很快传到了所有百姓的耳中。 百姓瞬间炸锅了,他们疯了一般冲向了城门。 城墙上,刘备看着这忽然的变故,表情就跟石化了似的。 “子仲,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其实,麋竺也没反应过来。 刚刚还感激涕零的百姓,忽然间就炸了锅了。 他细思了一下刚才所有的事情,脸色猛然一变,“主公,这恐怕是有人有意为之的阴谋!” 第26章 连环计 刘备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也反应过来了。 这一切,背后肯定都有人在操纵。 百姓忽然围堵城门索要粮食,以及那些忽然出现在城外西北角的百姓,也绝非偶然。 “这必是曹军的阴谋!”刘备咬牙切齿,怒声喝道,“奸贼,怎可如此阴险!” 麋竺看着城外浩浩荡荡正在不断冲击城门的百姓,脸色渐白。 “主公,此事已如决堤的洪水,眼下恐怕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了。” 刘备抬起被气到狰狞的脸庞,重重一拳砸在了城墙上,沉声喝道:“放粮!” “主公,粮食一旦放出,军粮必然危急,届时军心动荡,我们危矣。”麋竺劝道。 “可若是欺了百姓,我们还有军心吗?”刘备沉声问道。 糜竺面色泛苦,他们现在所面临的确实是两难之境。 不管做哪个选择,都必须做出一些舍弃。 “放粮,子仲莫要忘了我军中将士多是荆楚儿郎,这外面站着的可都是他们的父老。”刘备使劲错了两把脸,沉声说道,“我知道放粮之后的后果,但为今之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且先安抚住百姓,再作计较。” 麋竺虽然无奈,但也知晓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那个站在暗处的敌人,玩的就是驱虎吞狼之策,可面对城外这只虎,他们还不敢用杀伐的手段,必须行事温和。 “大哥,我听闻城外百姓攻城,可有此事?” 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忽在城墙上响起。 声音落地,一个身形魁梧的彪悍将军带着数名亲兵迈着大步走了上来。 “并无此事,只是百姓乞开仓放粮,三弟来的正好,你且去监督放粮,每人一斗!”刘备顺势吩咐道,“务必不可令百姓哄抢!” 上城之人正是性烈如火的张飞。 他踮脚往城墙下看了一眼,忽然一声暴喝,“呔,大哥莫不是瞎了眼?他们这便是攻城,待我引军下城,砍了这群歪瓜裂枣!乌合之众,竟也敢攻打我们。” “住嘴!”刘备沉着脸怒声喝道,“这是百姓!百姓!” 张飞的气势顿时一弱,缩了缩脖子说道:“大哥,万一这是曹军假扮的呢?” “你看他们手中可有兵器?”刘备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张飞又踮脚看了一眼,“有,有不少人拿的刀枪。” “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一个寻常百姓能弄到一把刀枪已是不易,他们自然是要随身携带。速去监督放粮,不可出现任何的乱子,否则,我砍了你这黑厮的脑袋!”刘备喝道。 张飞嘟囔了一句,“去便去,你说百姓是百姓,那便是百姓好了。” 夏口的城门刚刚打开,城外闹哄哄的百姓便一拥而入。 当他们蜂拥而过,戍守在成门内的将士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怎么死的都没人注意到。 等张飞率人赶到的时候,闹哄哄的百姓已经四散到了各处。 忽然,城内数处烧起了熊熊大火,滚滚黑烟几乎遮蔽了半座城池,还有人到处乱喊着,“曹丞相有令,自解归田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屠城,株连九族!” 刚刚从城墙上下来的刘备看到眼前这一幕,被气的差点当场嗝屁,“张翼德去了何处?” “来人,去给我把他找来!” 他的人还没有派出去,张飞就自己来了。 他策马匆匆而来,急声大喊道:“大哥,这帮百姓造反了啊,他们冲杀了戍守城门的将士,现在正在四处劫掠烧杀。大哥赶紧下令,让我去平了他们!” “我不是让你约束好他们嘛,为何成了这般景象?”刘备怒声质问道。 “等我点起兵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城内,此事如何能怪我?”张飞瞪眼喊道。 刘备差点被气出心梗,“我让你监督放粮,你整顿兵马意欲何为?” “自是为了监督放粮,这么多的百姓,若无兵马约束,如何可行?”张飞喊道。 这话说的刘备愣住了。 好像……有点儿道理。 “是我考虑不周,不可动用武力,速去好言相劝,将百姓归拢到一起。”刘备急声说道。 “知道了,这便去!”张飞脑袋一甩,策马迅速离开了。 刘备再度喊道:“传令子龙,命他率领本部兵马戍守各处要道,将这乱子赶紧压下来!” “喏!”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刘备这才幽幽长叹一声坐在了下马石上,“曹操虽为国贼,可也是当世豪杰,他竟然用处如此卑劣的手段,实在令我所不齿!” “主公,曹操新定北方,人心尚未一统,关西又有韩遂、马超那样强大的敌人,此次南下必不敢久战,他现在求的便是速胜。而曹操历来是不择手段的,若不是没想到更为卑劣的手段,否则,他也一定会用的。”麋竺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子仲言之有理,求速胜是曹操此番南下最大的弱点。可我即便是深知他的弱点,却也无可奈何,反而被他打的束手无策。” “主公不必灰心,此一时彼一时,蛟龙游于浅滩,必有一飞冲天之日。”糜竺劝道。 刘备会心一笑。 张飞率领本部三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阡陌一般的巷道。 “尔等乱民,退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张飞宛如雷霆般的嗓门在街面上响的比战鼓还要清晰。 无数的百姓面对持枪而来的大军皆哆哆嗦嗦,不敢再向前。 很快,百姓的活动范围便被压缩到了西城门周边。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跛脚的汉子,他大声喊道道:“张将军,我就想问刘使君一句话,刘使君是不是给那些豪绅富户送粮,而不给我们发粮,现在还想要杀了我们?”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给豪绅富户发粮了?”张飞怒喝道。 “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那跛子振臂喊道。 他身后本就愤怒到了极致的百姓,乱糟糟的附和了起来。 “对,我们都看见了!” “他们衣着华丽,人人肩上扛粮!” “张将军难道不承认吗?” …… 第27章 步步为营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张飞那两道粗重的眉毛瞬间挑了起来。 他愤而挥鞭,怒声大喝道:“尔等都给我闭嘴!” “城中粮草本就不足,我没找那些豪绅富户借粮便不错了,怎可能还会给他们发粮?尔等莫要妖言惑众,胡乱编排!” 那跛脚汉子冷笑了一声,“如此说来,看样子张将军是不愿意承认了!” “也罢,我这些年的赤胆忠心,今日权当喂了狗。只是可怜了我那老父与两位兄长,他们皆为追随刘使君而战死。未料想,我等苦心追随今日却落得如此局面,可怜呐!” “也罢,这一口粮,我也不问刘使君借了,我另谋生路!我家父兄三人皆为追随刘使君而战死,可刘使君视我等若豕犬,今日我在此立誓,此生——誓杀刘备!” 跛子狰狞一声怒吼,狠狠将手中破碗摔在了张飞的马前,而后转身就走。 “贼子,你给我站住!”张飞扬鞭怒吼。 但他的话刚喊完,又有数十百姓骂骂咧咧的冲他扔下几句狠话,而后转身跟上了那跛子。 很快,余下的百姓也断断续续的离开了,城外前的巷道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空了。 张飞呆呆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城门,整个人很懵。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姓离开了,他们不需要再出粮食了,这好像是好事。 可他怎么觉好像有什么地方那么的不对劲呢! “翼德,你做的好事!” 一道怒吼声从后方传来。 张飞扭头一看,便见刘备手中提着宝剑,急奔而来。 “大哥,你先听我说,这事可不怪我!”张飞被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下马。 “你驱赶百姓出城,如何能不怪你?”刘备怒喝道。 “大哥,真不怪我啊这。”张飞喊道,“刚刚有一个百姓站出来问我,是不是给那些豪绅富户发粮了,我说那肯定没有。结果他就生气了,还说他父兄三人皆为追随大哥而战死很可怜之类的,然后他就发重誓,以后一定要……杀,杀了大哥。” “紧接着,那些百姓断断续续骂骂咧咧的就走了,我这……什么也没做啊,众将士皆是见证。我们本来就没个那些豪绅富户发粮嘛!” 麋竺抹了把脸,幽幽叹息道:“主公,又是一出苦肉计,这是连环计啊!” “啥连环计?”张飞不解的问道。 刘备像是抽了魂般将宝剑归鞘,闷声说道:“曹操欲断我民心,折我根基!” “只是不知这是何人所献之策,当真可谓是歹毒之极。”麋竺叹道。 这一整个事情,让他不禁细思极恐。 “曹营之中,谋士如云,但能想出这么歹毒计谋,将百姓玩弄于鼓掌的,也不过那一二人。”刘备叹道,“若非荀攸,便是贾诩!” “主公,我担心他恐怕还有后手,”麋竺抱拳说道,“为防万一,请主公早日移驻樊口。” …… 夏口城外,约三十里之地。 刘启在山下的必经要道上熬了十余锅肉汤,肉香味弥漫了方圆数里。 肉是山中野味,锅是这几日现打的,柴火是就地取材砍伐的。 而这条路却是刘启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选好的。 “你这是要邀买人心?可你只是水贼,邀买人心好像也并没有必要。” 甘夫人将一杯用路边野菊花煮成的菊花茶双手奉送到刘启手中,同时淡淡问道。 “邀买人心这种事我不干,太费心力了。”刘启坐在摇摇晃晃的躺椅里,不屑说道,“我要是热衷于这个事情,我现在麾下大概早就能凑个万人大军了,云梦泽第一水贼绝对非我莫属。” “既然你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那这又是干什么呢?”甘夫人问道。 刘启抿了一口滚烫的热茶,撇嘴说道:“其实这个事我不是很愿意告诉你,我怕你会骂我虚伪。”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嘴了。”甘夫人颔首,淡淡说道。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刘启忽又说道,“不论是背水一战,还是卧薪尝胆,都在告诉我们一个事实,那便是情绪的力量。失望、愤怒的情绪,若利用得当,那就是最强盛的士气。” 甘夫人又听不懂了。 看着她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刘启摆手说道:“我的兵力现在有些欠缺,我得补充一些。” “你早这样说,我也就不多嘴了。”甘夫人美目斜瞥,竟瞪了刘启一眼。 相处这么久,她这还是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情绪。 “现在事情到眼前了,我得再问你一句,可真的想好了?”刘启问道。 “想好了。”甘夫人神色淡然,淡淡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对不住麋夫人了。”刘启说道。 甘夫人看了刘启一眼,“你要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准备在城外调戏一下麋夫人,激怒你前夫君,让他出城打我!”刘启笑道,“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自然是更好。” “你还是找她,到时候我劝她不要自尽。”甘夫人冷淡说道。 “你这个主意,当真下作!” 刘启嘿嘿笑了起来,“没办法,满打满算六十九个兵,我得把人手用到极致啊!” “下作固然不是什么好字眼,但总比死了要好。” 甘夫人怔了一下,又给刘启的杯子里续上茶水,“我去给麋夫人送些肉汤。” “送那鹿肉汤,大补!”刘启笑道。 甘夫人扭头轻斜了刘启一眼,迈着妖娆婀娜的身段离开了。 刘启看着那衣衫下隐约可见,浑圆紧致的臀儿,内心轻轻一荡。 真是个极品美妇。 曹操也就是背了人妻曹的骂名,刘备这也没差到哪儿去,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可惜这家伙好像克妻! 找的妻子个个妖娆婀娜,风韵迷人,可接连夭折。 最最离谱的是,甘夫人竟然说连刘备自己都记不清楚他到底死了几个嫡妻。 玛德,简直不当人子! 连自己死了几个妻子都不记得了? 这还个人吗?渣男! 第28章 十人攻城 日落时分,浩浩荡荡的百姓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肉汤的香味随风而来,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成了绿油油的。 脚步拖沓的他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紧接着就变成了前仆后继的奔跑。 已经饿极了的他们不管这肉汤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是什么人在熬煮。 他们现在就想喝到嘴里。 终于,那十几口飘着腾腾热气的大锅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很多人的口水瞬间就收不住了,脚步也冲的更快乐。 呛啷! 忽然数十声长刀出鞘的声音响起。 百姓们这才看清楚有数十人横着雪亮的长刀挡在他们面前,那些人个个神色冷酷,满身煞气,手中的刀也看起来好像很锋利。 “诸位乡老,都收一收你们的脚步,拿出你们吃饭的家伙,排好队,吃肉喝汤。” 刘启走了出来,张开双臂朗声说道。 “你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那个跛子又站了出来,沉声问道。 刘启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家伙,呵呵笑道:“正是。” “我听说诸位乡老去夏口城找刘备要粮,不但颗粒无收,反而还差点派兵镇压,所以我就把山寨里的肉食全都拿下来,占此要道,给诸位熬了这十六锅热汤,大概人人都能饱腹。” 跛子瞬间警惕起来,“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我们施舍,你要做什么?” “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账派人劫了我三十万钱财,还抢了我的夫人,我想要报仇。但奈何我手中只有区区数十人手远远不够,所以想在诸位之中物色身强力壮之辈来帮我。”刘启面露悲愤,沉声说道,“放心,诸位但凡跟了我,首先管饱。其次,给钱!” “不过首先说清楚,被刘备劫了之后,我现在当贼了,要是介意的可以不干,我不强求。” 跛子冷哼了一声,“踏马的,都快饿死了,谁还介意当不当贼?” “我虽然是个跛子,但我使得一手好刀,家传的,要不要?” “刘某荣幸之至!”刘启振奋说道。 不得不说,他都要被这小子的演技给折服了,有带头大哥那味儿。 刘启和跛子的对话,很快在百姓之中传扬了下去。 虽是口口相传,但不到片刻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有人站出来问道:“这位当家的,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是身强力壮的就没汤喝?” “那怎么可能呢?人人都有,诸位先排好队,喝汤!”刘启喊道。 虽然大家都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但还是听从了刘启的话,老老实实的拍起了队。 只是刘启错估了形势,他原本以为跛子能给他带来的撑死也就两三千人。 可没成想这家伙乌泱泱的带来了近万人。 人的这个从众本能有时候是真可怕。 结果就导致,十六口大锅熬出来的汤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喝的。 这种比较现代的大黑锅,一锅只能应付两百人左右。 没办法,好言相劝,接着熬。 好在百姓们虽然饥饿,但看着肉在锅中煮,柴在锅下烧,也乐意听话,能耐得住性子再忍一忍,场面倒也没至于乱起来。 这期间,主动找到刘启想跟着刘启讨生活的青壮百姓,足有一千余人。 这个事又一次打破了刘启的预期。 他的理想目标是三百人,跟之前一样凑个三百八九十就已经足够配合他干活了。 但今天亲身经历的事情,让他们心中对刘备的恨意那是相当的浓,个个近乎义愤填膺。 在这个事上,刘启总算是体会到为什么张角振臂一呼,就能张罗起三十六方,几十万教徒了,在这个混乱动荡,饥寒交迫的年代,百姓的信仰立的快,散的也快。 实质上,他们唯一的奔头,依旧是那一碗饭。 “我现在倒是真觉得你有些虚伪。”甘夫人聘聘袅袅而来,轻声说道。 刘启轻笑了一下,“是,我也这么觉得。” “你就是在利用他们。”甘夫人望着围着篝火堆眼巴巴盯着大锅的百姓,轻声说道,“那天,从樊城离开的时候,我每天晚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后来无数的人就那么死了。” “嗯,我也看到了。”刘启点了点头,“虚弱是真的,利用也是真的。” “但刘备不愿意给的一口粮食,我愿意给他们,并且我还想把他们养的像我这群兄弟一样个个身强力壮,都学会了挑食。” “只是啊,终究会有人死……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虚伪。” 甘夫人再度沉默了,“跟你说话,有时候真的很无趣。” “不要紧,我在床上的时候一点也不无趣,不但持之以恒,且巧舌如簧,我觉得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刘启笑道。 甘夫人那张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在火光的映照下,娇羞可人,面如芙蓉。 她哼了一声,扭头转身就走。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神渐渐变成了落寞。 他是真心不喜欢跟百姓打交道。 还是跟贼相处来的松快些,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但有时候,真的是世事无常,刘备这个人太抠了。 …… 一封详尽至极的奏报趁着夜色,急送入了襄阳城。 曹操尚未休息,正在和荀攸挑灯夜看从北方送来的折子。 虽然人在荆州,但曹操的心几乎一刻都没有离开朝廷,离开北方。 “报!” “江陵急报!” 曹操虎目一震,刚刚有了一点的昏沉睡意,瞬间清醒。 “呈上来!” 荀攸也停下笔望了过来。 曹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奏报,那眼神是越看越亮。 “公达,你且猜一猜那小贼去了夏口之后做了什么?”曹操问道。 荀攸拂须轻笑,“丞相这倒是有些为难我了。” “下策不外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潜入夏口,刺杀刘备。但我观丞相神色,刘启应该并没有这么做,若是我,应该会潜入刘备军中,策反其军中将领,哗变。” 曹操哈哈大笑了起来,“竟也有公达猜不透的谋略,实为有趣!” 第29章 黑了脸的刘备 曹操拂着美髯,哈哈大笑道:“那小贼于夏口城外三十里的一处荒山扎脚,随后遣人乔装刘备使者,竟散布刘备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的谣言,聚数万百姓与夏口城外。” 荀攸微微颔首,“携民攻城,倒也不失为一条良策,但他后继无力。刘备一向爱民,应该会开仓放粮,但他军中辎重皆被我军所夺,粮草想来不多,恐无粮可放,这倒是真能打的起来。” “刘备自然无粮,他在城上下跪向百姓请罪!”曹操冷哼了一声,说道。 “此乃破局良策!”荀攸赞道。 曹操淡笑了一声,“刘备能这么做,也不愧枭雄之姿,能屈能伸。可那小贼啊,我不得不承认当真是有勇有谋,他又不知从何处物色了一群人,乔装豪绅富户,一副领了粮的样子,恰好和百姓遭遇。” “刘备这一跪算是白跪了!”荀攸摇头笑道,“逼不得已他应当是发粮了?” “应该是准备放,但那小贼没要。”曹操朗声笑道。 这话说的荀攸就颇为不解了,“当此之时,恐怕由不得他?” “此事斥候并未探到。”曹操说道,“只知百姓浩浩荡荡出了城。” “此事是如何做到的,我却想不通了。”荀攸眉头轻皱。 为什么刘备都已经放百姓入城,可百姓还是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荀攸是真的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不过他在详细翻看了斥候送来的奏报之后,倒是弄清楚了一件事。 这都是刘启刻意安排的。 至于百姓为什么那么听话的跟着刘启的人跑了,大概就只能亲自去找刘启问了。 “公达,迅速安排一下,明日移驻江陵,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得近前亲自看看。”曹操拂须笑道。 自夺下荆州之后,他已经很就没有这么开心了。 虽然只是在字里行间,但他几乎都能看见刘备那张被气到铁青的脸。 …… 晨曦遍洒山川,也照进了荒山下这片凌乱不堪的营地。 刘启伸着懒腰走出了自己这座简易搭建的营帐内。 昨晚睡的不是很踏实。 这么多的百姓围在他的周围,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 前半夜操心的没怎么睡着,后半夜十三又老是打呼噜,把刘启吵醒了好几次。 一只老虎竟然打呼噜,简直难以置信。 “寨主!” 那名昨天带领百姓在夏口城内转悠了一圈的跛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走上前来。 “徐老二,昨天这事办的不赖,一点也没丢我们水贼的脸。”刘启满意的拍了拍徐老二的肩膀,这个人和马营一样是之前岛上的老人,现在负责着他们这个小团体内的情报。 别看这家伙长得一副老实样,可却是岛上最滑头的一个。 “寨主,改日您再教我几句,我昨晚细想了许久,昨日间跟张飞说的话还是不够狠,不够力道。”徐老二嘿嘿的笑着说道。 “行了,别在跟我跟前装萌卖乖了。这些百姓都是你带出来的,他们现在对你是比较信任的,你今天不要跟我出去了,将百信在山中暂时安置下来。”刘启吩咐道。 “想办法先在山中搞一些野味,让大家伙这两天把肚子填一填,别饿着了。另外,昨天不是有不少人打算跟着我们干嘛,有后悔的就让他们去,剩下的按照我们以前的法子编一编。” “喏!”徐老二一脸欣喜的抱拳应道。 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野菜煮肉汤,囫囵混了个半饱之后,刘启带着五百人离开了营地。 他手下原本的老人,才不过四十一人,余下的全是昨日加进来的青壮。 刘启倒是想再多带点人,可他手里没兵器了。 一架坐了甘夫人和糜夫人的马车,一头老虎,以及五百名腿着走的青壮。 这便是刘启此刻所有的阵容。 一路上走走散散,等到他走到夏口城下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十个人。 “十三,今天这一战可就靠你了,把你山中王者的气势拿出来。” 看着夏口这座并不算雄壮,但人别想随便蹦跶上去的城池,刘启摸着十三的下巴说道。 十三很享受刘启这样给它挠痒痒,懒洋洋的呜咽了一声。 只是不知道它是在催促刘启认真挠痒痒,还是在答应。 “齐毦,去喊话。”刘启喊道。 马车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站了出来,阔步朝着城墙下走去。 齐毦,本是一个乞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刘启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个乞儿,只知家在涿郡,余下的一切不知。 但这小子使得一手好枪法,刘启都还偷偷学过几手。 后来,刘启就用他乞儿的自称,给他取了个齐毦的名字。 毦是兜鍪上的装饰。 刘启觉得这家伙以后可能能当个大将军,戴上兜鍪,征战八方。 齐毦拖着一杆铁枪在夏口城外一箭之地站定。 “城上的贼人且听好了,速速下城纳降,否则,我家主公攻破城池,尽数屠戮!” 他的声音清脆洪亮,但城墙上戍守的刘军个个表情怪异,齐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一辆马车十来个人就想攻城? 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疯子?! “赶紧滚,否则放箭了啊!” 城墙上的刘军大笑着喊道。 齐毦嘴角一翘,“去告诉刘使君,他的夫人在我家主公手里。” 这话一出,城墙上的刘军顿时没人笑了。 “是那个骑虎的贼子,速去禀报将军!” 刘备听到麾下将士的禀报,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那个小贼不但没死,反而跑到夏口……攻城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马?”刘备惊疑不定的追问道。 那将士面色一阵怪异,“禀主公,不过区区十余人,还有一辆马车!” “多少?!”刘备有些怀疑自己耳背了。 “主公,就是十来人,还是步卒。”将士再度重复道。 刘备被这个消息整的一时间都差点没回过神来,十来个人竟然妄想攻城? “无耻贼子,竟敢如此消遣我!”刘备登时怒极,“来人,备马!” “子龙,点轻骑一千,随我出城砍了那厮,一雪前耻!” 曹操欺辱他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水贼都想跑来消遣他。 夫人能不能要得回来,刘备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 但他现在必须得把那个叫刘启的贼子碎尸万段了! 不杀他,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30章 甘夫人的选择 “主公,那贼子必是带了两位夫人前来,还请主公息怒,慎重以待!”麋竺连忙劝道。 你不要夫人就算了,我可还想要妹妹呢。 只是这话,他没好直接说出来。 刘备此刻已是怒火上了头,他怒声说道:“在我大军面前,晾他也不敢不交出两位夫人!” “主公,那厮可是贼寇啊,主公怎可将两位夫人的安危寄托在贼寇的仁义上?”麋竺急忙说道,“若不然,请主公先看看那贼寇到底是何意图,再做计较?” “待他交出两位夫人,我大军随时都可出城围剿,诛杀他们轻而易举。” 刘备迟疑了半晌,这才压下了心头滔滔怒火, “也罢,且看看他有何话说。” 随后,刘备带着赵云、麋竺二人以及数十甲士浩浩荡荡的上了城墙。 看着城外那孤零零的十来个人,刘备心中的怒火登时又有些压抑不住。 就是这个王八蛋差点让他成为了整个天下的笑柄。 如今,他竟然还带着十来个人来羞辱他。 这是刘备生平从未遇见的奇耻大辱! “无耻贼子,你有何目的?”刘备朗声喝道。 刘启距离夏口城池足有将近一里地,也就是眼睛勉强能看见。 至于刘备喊了什么,根本就听不见。 依旧是齐毦在城下喊道,“我家主公说了,三十万钱,立马送出城,否则他就在夏口城墙亲自为刘使君表演一下生儿子!” 刘备这才注意到城下竟然还站着一个瘦巴巴的小子。 他都快被气懵了。 这贼子真是狗胆包了天,为了三十万钱,他这是完全不择手段啊? 有命要,他有命花吗? “三十万钱,我可以给他,让他先送我两位夫人回来!”刘备喝道。 他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我家主公说了,先给钱,一炷香之内若是不送钱出城,他就要亲自为刘使君演示如何生儿子了!”齐毦大声喊道。 然后也不等刘备再说什么,拖着铁枪就回到了刘启身边。 刘启简单问了两句,就走向了马车。 情况和他猜想的大概差不多,现在就需要给刘备来点精神上的刺激了。 这事做的,他良心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太损了! 狭窄的马车上,甘夫人和麋夫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离乡数年的游子会近乡情怯,而她们此刻更甚。 外面发生的情况,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内心之复杂完全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两位夫人,得罪了。” 刘启先告罪了一声,然后看向了糜夫人。 麋夫人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正是女人最为娇艳的时候。 一双水汪汪、娇滴滴的眼睛颇为动人。 虽然她和甘夫人年轻相差不大,但坐在一起,明显的嫩了许多。 “贼子,你要对我做什么?”麋夫人怒声质问道。 “只想请夫人在我怀中安坐片刻!”刘启说道,“我绝不会有其他的举动。” 甘夫人翻了个白眼,鬼才信你的话。 “我宁死!”糜夫人咬牙喊道。 “夫人,我是水贼,你别逼我暴露本性,那样子你可能会生不如死。”刘启淡淡说道。 如果不是实力不济,刘启还真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下作。 “去,夫君不愿意拿钱,这贼子又铁了心非要跟夫君要三十万钱,等他拿到钱,我们就能回去了,别做傻事。”甘夫人柔声劝道。 刘启微微一笑。 甘夫人变了,现在竟然真的开始为他考虑了。 麋夫人这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只是依旧板着一张小脸对刘启威胁道:“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宁愿死,你就对一具尸体动手动脚去。” “我一向说话算话。”刘启严肃说道。 除了跟甘夫人的第一次是个误会之外,他其实真的一向都是说话算数的。 刘启带着糜夫人上了十三那柔软的背。 第一次骑老虎,吓得麋夫人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十三,走,我们去见见刘备。” 刘备抱着糜夫人策虎朝着夏口城下走去,跟游行似的简短绕了一圈,便又绕了回来。 城墙上,刘备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绿油油的,额头登时青筋暴起。 “主公,给钱!”麋竺紧忙劝道,“这贼子所求,不过就是三十万钱。” 这点钱,他以前手指缝里随便就漏出来了。 没想到到了刘备这儿竟成了一个大难题。 “给,我亲自去送给他!”刘备牙齿咬的咯噔噔作响,怒声说道。 轰隆隆的声音中,夏口城门打了开来。 紧接着地动山摇一般的马蹄声从城内响起,一队骑兵悍然冲了出来。 刘备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赵云、糜竺。 刘启怀中载着麋夫人淡定的看着这支骑兵冲锋而来。 “夫君救我!” 麋夫人满脸欣喜地娇呼了一声。 “狗贼,放了二位夫人,钱财我已为你带来了。” 刘备在距离刘启不过三四十步的地方勒马停了下来。 此刻,他真恨不得冲杀上去将这个贼子砍成肉泥,但他强行忍了下来。 虽说被这个贼子如此羞辱,实为可恨。 可抛妻弃子的骂名更是不堪! 两权相害取其轻。 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选择对自己影响最小的。 麋竺一个眼神,很快就有数名士兵搬着几口箱子抬了上来。 “军中只有马蹄金,这里远超三十万,钱拿走,将我家夫人留下来。” 刘备手中宝剑一指那些箱子,阴沉着脸喝道。 刘启打了个呼哨。 齐毦立刻带着那十个人冲上前来,将那些箱子悉数都搬到了马车上,然后赶了马车就走。 转眼间,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刘启和刘备的大军。 虽然刘备只带了一千轻骑出城,可刘启一人一虎站在他们面前,还是要多渺小就有多渺小。 “刘使君,其实我真的一直很仰慕你的威名,但没办法,世事所迫。”刘启淡笑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图,我如果现在交出你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我哪还有什么命啊?你一声令下,我可能就被砍成几十节了。” “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是水贼,但一向重信守诺,我说拿钱放人,就一定会拿钱放人。” “贼子,你消遣我?”刘备看了一眼已经几乎快看不见了的马车,登时满脸杀气。 “我要钱,但也想要命!”刘启抱拳说道,“请刘使君安心等候,明日你的两位夫人自然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城中。” 说完,刘启拍了拍十三毛茸茸的脑袋。 第31章 一力降十会 “贼子,你放了我!” 麋夫人察觉到刘启准备跑路,转身一把抓向了刘启的脸颊。 刘启被吓了一跳,反手一把便将麋夫人按在了虎背上。 一个不慎,差点就被毁了容。 “夫人且安分点,掉下去会没命的。我说了送你们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刘启说着,一把按住麋夫人,驱虎狂奔。 “给我杀了他!”刘备狰狞怒吼道。 再度遭到消遣,让刘备根本无法忍受。 此刻他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只想将刘启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哪怕是曹操,他有时候都还会惦记一下恩情。 赵云一马当先从刘备的身边冲了出去,杀向了刘启。 十三豁然扭头,伏地一声怒吼。 山中之王的吼声,对于战马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吼声响起的瞬间,那些战马几乎齐刷刷的止住了脚步,来了个急刹车。 有些骑术并不是很精湛的将士,瞬间就被甩飞了出去。 即便是赵云,也差点被他的坐骑晃了一下。 好在他在长坂坡上就曾见识过刘启的这个手段早有防备,在战马忽然驻足的瞬间,他猛地一把扯住了缰绳。 但也就是这一下,让他们和刘启已然拉开了距离。 老虎在奔跑上虽然耐力拼不过马,但比爆发速度,马在老虎旁边那就是个弟弟。 一秒可达二十米的爆发速度,几乎是眨眼间,赵云就失去了刘启的踪迹了。 虽然刘启这个穿越者,没有任何的外挂。 但他的这位老伙计,就是他最大的挂! 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想甩掉骑兵的追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刘备率数十名亲兵和赵云合兵一处,沿着刘启逃跑的方向追了上来。 内心受到了极大伤害的刘备,今天是铁了心的弄死刘启。 而刘启其实也没有铁了心的逃跑。 他在前方安安稳稳的等着刘备。 看到刘备率军急奔前来,大声喊道:“刘使君,大家真没必要这么打生打死的,我求财你要夫人,况且我要的钱也不多,不过区区三十万钱罢了,何必呢!” 刘备懒得废话,怒喝一声,直接下令放箭。 刘启被吓了一跳,再度故技重施,转身就跑。 十三一声怒吼,战马猝不及防的再度来了一次急刹车。 马上刚刚张弓引箭的将士,手中的箭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甚至还有数人直接将箭钉在了袍泽的身上,当场折损了数人。 刘备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气的差点咬碎了牙齿。 “主公,这贼子滑头得紧,他的坐骑又是山中猛兽,战马本能的畏惧。”赵云说道,“而且,他方才明明有机会逃跑的,却又在此地等候,我怀疑他另有阴谋。” 被气昏了头的刘备在额头上狠狠拍了两巴掌,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子龙言之有理,可他还能有什么阴谋?”刘备沉声问道。 “凭借他那点兵力,吞不掉我们这千骑人马,城内又有翼德,他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场的三个人都想不明白。 可又都觉得,刘启这么做就是有阴谋。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启禀主公,曹军攻城!” “张将军请主公速速回城!” 刘备登时面色大变,急忙引军回城。 可当他赶到城内的时候,除了尚未熄灭的熊熊大火,根本一个曹军的影子都没有。 “怎么回事?”刘备找到张飞,怒不可遏的喝问道。 “当真有曹军在城外埋伏,我看的真真的,但兴许只是小股兵马,看到大哥引军还城就自行退去了。”张飞瓮声瓮气的说道。 “城内又是怎么回事?”刘备怒声问道。 “城内有曹军细作,放火烧了数座民宅,又敲锣打鼓的喊什么曹军入城,自解归田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城破诛九族之类的话,我军将士发生了营啸,跑了数百人,我亲自督军斩杀了数人,这才稳住形势。”张飞瓮声说道。 刘备一把捂住了心口,被气的心口一阵阵发疼。 出城一遭不但没擒住刘启那个水贼,反而还丢了三十万钱,两位夫人也没有带回来。 城内更是被细作趁虚而入,弄的一团糟,还折损了数百人。 “大哥,你没事?”张飞见状,连忙关切问道。 刘备眉头紧皱,摆了摆手,“曹军细作必然还在城中,他们一定有藏身之所,找到他们,斩首示众!” “喏!”麋竺抱拳说道,“此事卑职亲自去做。” 他被这乱糟糟的事情,搞得心态也有些崩。 必须得做点什么,出一口恶气。 …… 在刘备快要被气死了的时候,其实刘启的心态也有点儿崩。 因为他很意外的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麋夫人那软绵绵的一团儿给捏肿了。 也不算是完全肿,但反正红通通的。 而且,她的衣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给撕开了。 这不是他有意撕的。 而是之前逃跑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无意识间干出来的事儿。 因为麋夫人一直想着把他怎么弄死,所以他的一只手必须得把这个娘们控制住。 本来她俺的是肩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挪到那个地方去了。 可能是觉得那里比较顺手。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因为刚刚在打仗,我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刘启将麋夫人在虎背上扶正,轻手轻脚的将她那破裂的深衣拉了一下,将那红彤彤极为可爱的一团儿遮了起来。 麋夫人眼中氤氲着淡淡的水汽,怨恨的盯着刘启,忽然夺过刘启手中的刀朝着刘启的脖子砍了过来。 刘启被吓了一跳,抬手一掌拍在了麋夫人的手腕上。 长刀顺势掉落,刘启一把捞在了手中。 麋夫人见杀人不成,身体忽然一斜,就准备从虎背上跳下去。 刘启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了回来。 只是很不凑巧,他又把另外一团儿给捏住了。 不过这一次,他一点便宜都没占,扶正麋夫人之后,立马老老实实的收手。 “夫人,这都是误会,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别这么固执。”刘启劝道。 “我肯定会送你们回去的,但是方才那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要是送你回去,你夫君的骑兵立马就得把我撕成粉碎,我如果死了,我还求财干什么?” “如果他一开始就把那三十万钱给了我,哪还有这么多事啊!” 第32章 一个头疼的问题 刘启一通掏心掏肺的好言相劝,总算是让麋夫人控制住了情绪。 “贼子,我姑且再信你最后一次,但你别想着可以拥有我。你如果有这样的心思,那你能拥有的,只有我的尸体。”麋夫人恶狠狠说道。 虽然她看起来比甘夫人嫩,但态度可比甘夫人凶残多了。 毕竟这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 反正就刘启印象中,她好像跟甘夫人一样,都被人抢了三回。 加上他现在这一次应该是第四回了。 吕布抢了两次,曹操抢了一次。 就是不知道这俩大牲口有没有对这两个水灵灵的美女做什么。 刘启可以接受和刘备做同道中人。 但要是同时和刘备、曹操、吕布做同道中人,那心理上就有些难受了。 …… 那座到现在为止刘启都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荒山上。 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里已是大变了模样,无数座竹屋拔地而起。 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一些,但遮风挡雨却是足够了。 对于劳动人民而言,建造庇护所,那几乎是人人都会的基本功。 山上男女老幼加起来一万多人,做这点活几乎是手拿把掐。 刘启带着麋夫人刚上山,徐老二就匆匆迎了上来,“寨主,人都已经安顿下来了,住的暂时不成问题了,但吃的现在却是大问题,我们手里连一点的余粮都没有!” 刘启的脑袋顿时就有些大。 他低笑一声,重重按住了徐老二的肩膀,“先前我还担心你没本事搞定此事,可你这忽然间努一把力,搞得我还怪怕的。原本我以为你能带回来个两三千人就很不错了,你这家伙可倒好,呼啦一下子招呼来了逾万人。” “一万多人,就是一万多张嘴,来,现在你说该怎么弄?” 徐老二有些害怕的讪讪一笑,哭丧着脸解释道:“寨主,这……我也没想到啊这,他们人跟人,跟着跟着就跟了这么多。” “想办法送一部分回去。”刘启沉吟片刻后,说道,“告诉他们愿意归家的就赶紧让他们回去,留在这里算怎么个事?剩下的,再看情况办。” “寨主,这么多百姓滞留在夏口,他们应该是没粮没钱才回不去的……”徐老二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启重重捏住了徐老二的肩膀,“所以,你也知道是?” “寨主,碎了,碎了……”徐老二吃疼,一张老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刘启松开了手,一脸肉疼的说道:“把那三十万钱先给他们发一些,作为路上的盘缠。” 三十万钱在刘启的设想中,应该是能干很多事情的。 因为荆州的物价并没有像北方一样涨的飞起,购买力还是可以的。 但要是给这一万多的百姓发,那……根本不够。 “寨主,这好不容易才弄来了三十万钱,直接散了啊?”徐老二哭丧着脸问道。 “你要是再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我就把你剁巴剁巴给他们分了。”刘启阴恻恻说道。 徐老二瞬间闭嘴。 “那些实在无家可归的百姓,带到岛上去,岛上的存粮起码能熬过这个冬天。”刘启沉舒一口气,幽幽说道,他实在昧不过自己的良心,扔下这些扶老携幼的百姓不管。 “……喏。” 徐老二不废话了,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常言说,狡兔三窟。 刘启作为一个被动当了水贼的穿越者,更是深知在这个战乱年代,储备战略物资的重要性。在这之前,他几乎把云梦泽所有的水贼都抢了个遍,为的就是粮食。 虽然这个事属于一个意外,但起码暂时底还能兜住。 “不过,有些话得跟他们说清楚,上了岛就是水贼。”刘启沉声说道。 “……喏。”刚要离开的徐老二一个狼狈转身,连忙应道。 “行,去。”刘启抬腿踹了一脚说道。 这一脚踹的徐老二顿时喜笑颜开,高声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迅速走了。 竹屋里。 甘夫人将一杯温水放到了麋夫人的手心,轻声问道:“他……没有对你怎么样?” 麋夫人伸手挑开了破烂的深衣,里面那白嫩如玉的一团,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红了,但还是隐约能看到一些,甚至于都能看出来手的痕迹。 “这个贼子!”甘夫人怒骂一声,轻声问道,“疼吗?要不要洗洗?” 麋夫人摇了摇头,“他其实没对我做什么,这里是无意间抓的。” “我本来想趁机杀了他,但他的力量太大了,几次都没有得逞,被他摁在虎背上就摁成了这个样子。” “没对你做什么就好。”甘夫人轻舒了口气,“你先喝点水,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姐姐,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麋夫人忽然喊道。 甘夫人闻言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夫君……今日……”麋夫人抿了抿嘴唇,有些艰难的说道,“想杀我。” 甘夫人愣了一下,淡淡说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这是夫君说过的话,且被他长长挂在嘴边,我们姐妹生来大概便是受难的命。” “说来可笑,那个贼子居然还因为无意间把我抓成了这个样子道歉,和夫君今日的行为比起来,我竟觉得那贼子更像个谦谦君子。”麋夫人自嘲笑着,抿了一口竹节里的温水。 只是喝着喝着,豆大的泪珠就从眼角滚了下来,“他真的想杀我……” 甘夫人伸手轻轻拭去麋夫人眼角的泪珠,“没事,别哭。” 麋夫人的情绪瞬间崩溃,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嚎的歇斯底里的。 好像数年的积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还想回去吗?”甘夫人待麋夫人哭声稍停之后,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麋夫人摇了摇头,“应该……是要回去的,那贼子说后日送我们去夏口。” 甘夫人迟疑了好一会儿,幽幽说道:“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麋夫人红着眼睛,豁然抬头问道。 “我跟他睡了。”甘夫人说道。 “啊?这……这……”麋夫人一时惊愕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有些慌乱的看了甘夫人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阿姊,回去,夫君不会知道的。” “不回了,我觉得跟水贼过日子也挺好的。”甘夫人温婉轻笑道。 “那个家伙虽然花言巧语了一些,但挺尊重我的。” “阿姊,你是因为他把你睡了才不愿意回去的是吗?没事的,我不会说一个字的。”麋夫人神色急切,柔声劝道。 “你就当我死了。”甘夫人面带微笑看着麋夫人,柔声说道,“那日在长坂坡我本来就应该已经死了,却没料想被他所救。之前我也想过回去,但……就权当我是死了,你回去之后就这般告诉夫君。” “阿姊,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麋夫人说道。 “好生歇着,我去找些吃食。”甘夫人摸了摸麋夫人那光滑的脸颊,走出了竹屋。 屋外,夕阳遍洒,山河凌乱。 …… 第33章 突袭夏口 夏口。 糜竺带着人几乎翻遍了城内所有的地方,但并没有抓到一个所谓的曹军细作。 他把能用的办法都想到了,可那些曹军细作就像是钻到了墙壁里的老鼠,根本找不见。 夜幕降临,他不得不撤了人手,返回了衙署。 只是他的人手刚撤,就有一群人出现在了街头。 “黄兄这神通,小弟如今可是服服气气的了。”马营双手抱拳,对一个邋里邋遢,看起来与乞丐一般无二的年轻男子说道。 “马校尉,您过奖了,这不过是一点小把戏罢了。”那汉子一脸自得摆手笑道,“刘备不过是一个过客,可我等才是这夏口城中真正的主人,管他来的是丞相,还是皇叔,城墙上的事情归他。可城墙下的事情,就没有能逃过我黄康这双眼睛的。” “我就说嘛,这一份前程那就合该是黄兄你的!”马营呵呵笑道。 “若夏口城破,黄兄必为首功!” “那可不成,我怎能夺了马校尉的首功,我以后啊,跟着马校尉做个马前卒便可,哈哈哈。”黄康转身问道:“今晚什么安排,马校尉吩咐!” “老样子,等他们睡着了,让他们操练起来!”马营阴冷一笑,沉声说道。 虽然在刘启面前,马营像个十足的狗腿子。 可在外的时候,他气势阴沉的像一头独狼。 哪怕这个校尉身份是假扮的,可就算是真正的校尉站在他面前,气势上也不见得能高了马营。他们虽出身江湖,可在刘启这两年的操练,早已脱胎换骨。 “好嘞,您就瞧好,今晚小的给他们上个火烧军营!”黄康嘿嘿笑了起来。 黎明时分,一团火球飞进了毗邻衙署的军营。 紧接着,无数的火球像是火雨一般从天而降。 营中戍守的将士刚刚踩灭了十数个,还没来得及高兴,火势便已经起来了。 在强风的辅助下,瞬间便是滔天大火。 军营之中除了兵器以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的。 火势一下子就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街面上忽然又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有人又在高呼着白日间喊的那些口号。 自解归田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城破诛九族! 这来来去去的一句话,已经喊的几乎所有刘备帐下的士兵都知道了。 刘备从睡梦中被惊醒,一听将士的汇报,气的脑子瞬间又炸掉了。 本来他白日里遭遇了那么憋屈的事情,气的整个都有些不对劲,胸闷头疼的厉害。 所以就早早的睡了,想着赶紧休息休息歇口气。 结果可倒好,一觉还没睡到天亮呢,又出事了。 坐在榻边,深吸了几口气,刘备这才在侍女的伺候下穿戴好甲胄,到了堂前。 此时,往常商议军机要事的正厅里,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不过执掌全城兵事的张飞不在。 “曹军又打来了?” 刘备手中拄着宝剑直接坐在了方几上沉声喝问道。 “……是。” 糜芳率先说道,“还请主公速速移驻樊口,这夏口已经不安全了。” “可曾看到曹军的影子啊?”刘备喝问道。 “不,不曾。”糜芳说道,“但曹军能将细作藏到城中,就足以证明曹军已经不远了啊!” “既然未曾见到曹军,那你们慌什么?不过是一群细作作乱,抓住他们,杀了便可!”刘备冷声说道。 “报!” 一名被熏得黑黢黢的将士,忽然匆匆冲了进来。 “启禀主公,张飞将军帐下士兵哗变了!” 方才还说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刘备,登时勃然大怒,重重一剑捶在了地上。 “这个张翼德,他又干什么了?” “子龙,你去,务必好言安抚将士,劝住那个黑厮,不要让他胡作非为了。” “喏!” 身形俊朗的赵云面无表情的站出来,抱拳应道。 刘备捏了捏眉头,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忽又有斥候冲了起来。 “启禀主公,曹军星夜行军,步卒已至北四十里,水军正停靠江陵,约有数万。” 听着斥候的禀报,刘备这一下子是真的无法淡定了。 曹军水陆齐进,这明显是要围困夏口! “请主公速速移驻樊口!”麋竺急忙劝道。 之前不见曹军的踪迹时,他们谁都可以淡定。 但现在曹军真的来了。 这个时候还淡定,那就是要出问题的。 刘备面色阴沉,一言未发。 他在想这几日的事情,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 曹军突袭夏口,好像比城内城外这样子折腾,更轻易一些?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刘备有点儿想不明白。 “主公,不可再犹豫了,迟则生变。”孙乾也急声劝道。 “撤。”刘备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 虽然他有些事还没想明白,但已经没什么必要去想了。 刘琦和关羽已经带着大股人马移驻了樊口,就凭借他手中这区区四千兵力,在曹军水陆齐进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守城,放弃夏口是迟早的。 藏身在城内阴暗巷道的马营还没得及高兴,就看到刘军忽然整军拔营。 “干什么玩意?这就要走了?” 马营懵了。 刘启给他的计划才施行了一半,这就已经没得干了? 他唤过身边的一名亲信,低声吩咐道:“速速换上刘军装束,尾随出城,去跟寨主禀报,刘备要跑!” “喏!” …… 第34章 逼虎出巢 那座荒山上。 在马营的亲信前来禀报之前,刘启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一直留有人手在注意着夏口城的动静。 听到下属的禀报,刘启懵了好一会儿。 刘备移驻樊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忽然间大半夜的拔营? 这就让刘启有些想不通。 这大爷是遇到什么刺激了?! “徐老二,让兄弟们别睡了,起床,杀人去!”刘启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寨主,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都可开拔!” 刘启气的狠狠一瞪眼,这个中二的毛病,真的是能让人尴尬的立马抠出三室两厅。 劳资是水贼,不过区区数百人,你给我哪儿整出来的大军? 他阔步走出竹屋,在徐老二那只瘸着的腿儿狠狠踹了一脚。 “下次再乱喊,我让你另外一条腿也跟着一起瘸。” “寨主,这是气势!我军虽不过区区数百人,但皆以一当十!”徐老二喊道。 刘启抹了把脸,算了,他这中二的病是没法子治了。 这些人昨天还是流民,今天就成了将士,你指望他们能拿出什么气势来? 扯犊子的话! 刘启本来都没指望着他们参战,毕竟他一直走的是精细化的路子。 信奉的是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的道理。 别看他现在手下的老人只剩下了区区六十七人,但个个有用。 可昨晚回来的时候随便聊了两句,这些流民的杀伐之心有点狠,个个想抡两刀。 既然他们都不怕死,那就编上呗,跟着打一架去。 刘启翻身上了十三宽阔的后背,振臂喝道:“出发!” “杀!” 空地上,那五百余将士忽然齐声怒吼,气势瞬间高涨。 刘启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就连十三都猛地扭过了头,虎目震惊。 这咋滴了? “寨主,气势!” 徐老二凑过来讪笑说道。 刘启当场真想给这小子一刀,敌人都还没遇见呢,你杀个屁啊! 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刘启策虎下了山。 徐老二蹦跶着瘸腿迅速跟上。 当刘启率军赶到夏口城外的时候,恰见一车车的辎重正在往城外运,准备装船。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大河上数艘蒙冲战船已经站满了士兵。 剩下还未装船的似乎就只剩下辎重了。 在岸边屹立着数十骑人马,个个甲胄鲜亮,冠服不俗,一看应是重要人物。 只是那些人面朝大河,刘启无法分辨刘备到底有没有在里面。 他估算了一下形势,决定赌一把。 船上的将士下船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岸边的将士,算上运送辎重的,也不足千人。 虽然他手中的人手非常的少,但可以打一打! 长坂坡之战,他听了司马徽的废话折了近三百精锐下属。 这一战,他自己定的。 擒贼先擒王! 擒了刘备,他和这些兄弟的富贵就能到手了。 大耳贼,别怪我啊! 不是我要断你成帝之路,可是谁叫你要杀我呢! 而且,我现在也就只能在你身上想想办法了。 刘启自言自语了两句,一言未发忽然策虎冲了出去。 “兄弟们,擒杀刘备,搏个封妻荫子,随我冲!” 徐老二沉喝一声,甩着瘸腿挥刀跟上了刘启。 在他身边,那平日里几乎没多少话的少年齐毦倒拖铁枪,脚下跑的飞快! 铁枪在石子的碰撞下,闪烁出了一连串耀目的火花。 更后面,刘启那四十余名老兵迅速分散了开来,以杂乱无章的扇形阵势扑向了岸边。 “有贼!” 刘备军中,也不知道是谁忽然间嚎了一嗓子。 这让正在岸边盯着将士们装船的刘备猛然回过头来。 看到那头极其显眼的老虎,刘备的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曹军欺我也便罢了,你这贼子竟也敢趁火打劫,诸军,随我杀!” 刘备拔剑在手,调转马头二话不说就朝着刘启掩杀了过来。 “刘使君,你有些膨胀了啊,想跟我单挑?” 刘启阴笑一声,忽然从身后拔出手弩,冲着刘备连射数箭。 “死了的刘备,照样值钱!” 刘备被突然的弩箭吓了一跳,他听见破空声本能的伏在了马背上,侥幸躲过了直奔面门的一箭,但战马却没能避开。 一支纯铁打造的弩箭,直直的扎在了马腿上。 战马一声嘶鸣,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刘备也被摔下了战马,在地上接连翻了个好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 “的卢,的卢!” 他大喊着,匆匆跑到了坐骑的身边。 一看那战马竟又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是嘶鸣不止。 刘备欣喜坐骑未死,摸着坐骑的脖子,说道:“的卢,你歇着,且看我斩贼!” 刘启一看刘备竟然在战场上和坐骑诉情长,哪能放得过这样的机会,驱虎便朝着刘备杀了过去,眼看双方已不过数步之遥,一杆长枪忽然从斜刺里挑了出来。 十三一个飞跃便避开了那致命一击,伏地一声咆哮。 赵云现在已经适应了十三的咆哮声,猛然一提马缰,在战马受惊惊退之时,便趁势扭转马身,再度一枪扎了出去。 “赵将军,幸会!” 刘启沉喝一声,人忽然从十三的背上,一跃而起,挥刀重重砍向了赵云。 他深知赵云的本事,根本不敢陷入纠缠,必须先下手为强,一力降十会! 呛啷! 长刀与长枪的撞击,发出清脆一声轻鸣。 赵云虎口一阵发麻,身体瞬间飞了出去。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长坂坡上他就飞了出去,未料想今日他早有防备,竟然又飞了出去! 一刀击退赵云,刘启没有丝毫恋战,在十三及时的接应下,再度朝着刘备扑了过去。 “刘使君,且交上你的首级。当日你辱我无耻水贼,并以我挑拨你与刘表关系为由,满城追杀我时,可曾想过今日之事?” 刘备定睛一看刘启,脸色猛然一变。 “你竟真是当日献策说刘琮欲献城降曹的那个水贼?” 刘启冷笑了一声,“你老人家可算是想起来了,不过,晚了!” “贼子,收起你的破刀!”一道铜锣般的历喝声忽然从旁传来。 尘土飞扬间,张飞挡在了刘备面前,持矛直刺十三脖子下方。 十三低吼一声,一个猛虎摆尾,瞬间滑移到右侧。 刘启一看这形势,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一对三,有点干不过啊! 第35章 借势 人家三个人当年都能跟吕布打个难分难解的,自己可没有吕布那一身本事。 兴许力量上都赛不过吕布, 但是,让刘启就这么放弃眼前这个机会,他又有些不甘心。 暗暗一咬牙,刘启拍了拍十三的脑袋,纵身从虎背上跳了起来,挥刀便砍向了张飞。 铛铛铛!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刘启最擅长的招式就是一通快狠准的乱劈。 饶是张飞都被刘启这巨大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长矛隐隐有掉落的趋势。 “兀那贼子,你当俺张飞是柴火吗?!”张飞怒吼一声,一把架开刘启长刀,挺身便刺。 刘启一个扫堂腿,卷起满地烟尘的瞬间,借机拔下身后手弩,瞄着张飞的面门便是一箭。 但他这个假动作还是被张飞这种战场悍将给看见了。 他侧身一躲,便避开了刘启的弩箭。 “好阴险的贼子,吃我一矛!” 张飞悍然杀出的同时,刘备和赵云同时间朝着刘启围堵了起来。 刘启一看这情形,哪怕是再不甘心也不行了。 “十三!” 他大吼一声,在刘备、赵云包围他之前,拔腿就跑。 十三卷起阵阵尘烟,从旁扑了过来,一头挑起刘启,将他顺利的扔到背上,拔腿便跑。 虽然刘启这边吃了败仗,但徐老二带着那五百余将士,却把刘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刘启会的那些阴招,岛上那些老兵个个都会。 有他们在前带领,新募的这些士卒气势瞬间就上来了。 “撤撤撤!” 徐老二一看刘启那边寡不敌众,立即下令撤退。 临走前,他还不忘顺手牵羊的把那些马车都给赶上了。 此时,船上的刘军正在浩浩荡荡的往下来挤,而刘备三人又被刘启带的远离了战场,算是正好给了徐老二一个撤兵的时机。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贼,他的眼睛是雪亮的。 打不过就跑,一向是念古洲上的规则。 等刘备三人赶到岸边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差点气的三人三尸神暴跳。 他们竟然被一群水贼,堵在岸边杀了个尸横遍野,还把辎重车都给赶跑了。 “这贼子熟为可恶,大哥,与我两千兵马,我去斩杀了这厮!”张飞怒声喝道。 刘备摆了摆手,“罢了,撤兵,这贼子非同小可,你一人去怕是会吃亏。” “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方才我与他大战数十回合,未分敌手!”张飞喊道,“若再与两千兵马,我必能将他首级带回来交给哥哥。” “不是说你打不过他,是这贼子歪门邪招太多了。”刘备说道,“他便是之前登门求见,献策夺取荆州,并称刘琮会献城投降的那个水贼。只可惜我当时昏了眼,竟觉得他出身贼寇,必是来挑拨我与刘荆州关系,还欲拿了他献于刘荆州。” “竟然是他?!”张飞脸色猛地一变。 “大哥你干的好事,若是当日信了他的话,我们如今不但已坐稳了荆州,更还能得一员虎将,你看看你看看。哎呀,现在好了,人家反目成仇,想着拿你的脑袋去曹操那儿换赏钱呢!” 刘备面色一阵尴尬。 没想到他天天骂张飞,有朝一日竟反过来被张飞给骂了。 不过,想想当日这件事,刘备觉得自己该骂。 这事办的,确实太糊涂了。 “悔之晚矣,就此作罢。”刘备喊道,“速速打扫战场,登船。” …… 刘备扔下数百条人命后撤出了夏口。 刘启在确认刘备的大军离开后,立刻率人接手了夏口。 但他并不是去占据这里,而是去搜刮的。 在曹、刘、孙三方大战即将开启的节骨眼上,他一个水贼占据夏口,卡在这个最关键的点上,那完全就是嫌自己命长了。 他要是真敢这么做,绝对会成为曹、刘、孙三方共同针对的对象。 说不定人家仗都不打,先把他给挫骨扬灰了。 但进城逛了一圈后,刘启坐在衙署门前问候了刘备祖宗十八代足足大半个时辰。 这厮可真是过过了穷苦日子,府库官寺除了一些没用的残破刀剑,剩下连根毛都没有。 这一战,虽说截获了刘备的一些辎重,勉强也算是有些收获,可跟刘启预期的却相差甚远,几乎可以等同于没收获。 有件事情,他就非常的想不通。 他的檄文扔的满襄阳城到处都是,为什么江东会毫无反应呢? 难不成被诸葛亮给化解了? 可他能想出什么招,把那些檄文所带去的影响给化解了? 只要那些出现在江东,刘备比不被江东所容,这是绝对的。 情报都泄露成那个样子了,要是孙权还能容得下刘备,坦坦然然的和刘备结盟,刘启都能把自己的脑袋摘了当饭盆吃,那绝不可能的嘛! 可偏偏就是在刘启以为绝对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出现了这么大个岔子。 这个变故直接导致他后面准备阴刘备的计划成了摆设,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计划顺利,孙刘联盟破裂,刘备移驻樊口将不再成为可能,他只能选择向南撤退。 而他这几天里再加几把劲扰乱刘备的军心,从内部去动摇刘备的根基。 他麾下的兵力现在已经不多了,再发生几次营啸,刘备极有可能就会回到解放前。 到时候他率人尾随刘备南下的大军,伺机劫了刘备,那是完全有可能成功的。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想。 今日这场仗打的还是过于仓促了。 “寨主!” 一副商人打扮的马营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能用的都搬走,撤退!”刘启一脸郁闷的说道。 现如今刘备已撤出夏口,他必须得另想计划,看看再能从哪儿能盯住一个突破口。 马营应了一声后,将一人拉到了近前,“寨主,这是夏口城中最受人敬仰的游侠黄康。” “你们不是说是曹丞相帐下吗?怎么我听着不太对?”黄康不悦问道。 刘启淡淡一笑,“如果有可能,我连衣带诏都能给你变出来,你要不要?” “寨主,我在城中行事全赖黄兄。”马营见气氛有些不对,立马说道。 刘启起身抱了抱拳,“我先行谢过,这件事稍微有些误会,我们是云梦泽念古洲的水贼,并非是曹操帐下。只是刘备辱我太甚,又派人行刺于我,我这才出此下策。” 黄康登时勃然大怒,“你们欺人太甚!” 第36章 进驻夏口 “黄兄,别这么大火气,我们这几日交情不浅,我要是把你埋葬了,也于心不忍。”马营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眸之中杀气如匹练。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非是曹丞相帐下,却假冒曹军,诓骗我为你们做事,你们难道就不怕朝廷大军到来,将尔等砍为肉泥吗?”黄康怒声喝道。 不但到手的破城大功没了,却极有可能掉进贼窝,叫他怎能不生气。 呛啷数声忽然在周围响起。 紧接着无数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就落在了黄康的脖子上。 黄康一愣,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嘴角有些僵硬的堆起一丝笑意,“寨主,我知道一处险地,易守难攻,乃是绝佳的藏身之所。现在这个时候,前有刘备,后有曹操,占据夏口实为不智。” 刘启笑了笑,这家伙竟然还有些眼力见。 “你这一次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些刚刚从城中缴获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能看上的,带走。”刘启说道,“我们虽然是水贼,但也绝不至于亏待了朋友。” 黄康看了一眼大街上那一堆的破铜烂铁,嘴角一阵抽搐。 连一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 “东西我不要,我能不能跟着寨主混口饭吃?”黄康讪讪问道。 他感觉一个能逼得刘备弃城而走的水贼,那怕是水贼那也不是寻常的水贼。 以后兴许能混出个名堂来。 曹操大军即将临城,这个地方,他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 朝廷军非常喜欢编游侠儿和囚徒为仆从军,若是被抓去,那就是等死的命。 “你不会是想着卧薪尝胆,报我糊弄你之仇?”刘启面带淡笑问道。 黄康立马把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寨主说笑了不是,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你要跟就跟上,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你这碗饭我还是管得起的。”刘启说道。 “谢寨主恩德!” 黄康纳头便拜,只是脖子上架的刀实在有些多。 他也不敢乱动,这一拜,更像是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刘启派人将城内能用的东西都装上了车,便率人离开了夏口。 行不过十里地,忽然身后金鼓齐鸣,杀声震天。 “寨主,不好了,刘备军杀来了!” 刘启故意留在后面的斥候,撒丫子跑了过来急声喊道。 刘启面色微变。 好狗贼,刘备这竟然还给他杀个回马枪。 “马营,速押运辎重回山,徐老二,随我迎敌。” “齐毦带三百人右侧伏击!” 马营三人齐声领命。 虽是水贼,但刘启念古洲上的这些老人,个个令行禁止。 刚刚投靠便遭遇了这样的情况,黄康的信念几乎在瞬间就产生了动摇。 就在他犹豫到底是跟上,还是带人悄悄溜走的时候。 马营忽然走了过来,“走,别凑热闹了,今天肯定不用你们打仗。” “啊?奥。”黄康有些茫然的跟上了马营。 刘启带着徐老二和两百新编的青壮,堵在了官道中央,等着后方刘备大军到来。 不多时,只见滚滚马蹄声犹如奔雷一般袭来。 当先一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一杆纯铁长矛,势如奔虎。 “兀那小贼,速速下马请降,莫要逼俺张飞脏了兵器!” 张飞在数十步开外勒停战马,冲刘启大声吼道。 那嗓门,都快赶上大喇叭了。 “张将军,你又打不过我,喊这么凶做什么?”刘启驱虎上前,慢悠悠喊道。 “谁说我打不过你?我那是让你一招!”张飞吼道,“下马请降。” “我大哥那个人心眼小,之前的事情多有不对,俺张飞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俺张翼德敬重你是人才,又是个豪杰,这才好言相劝的,你别逼我将你绑回去!” 刘启惊呆了。 张飞竟然学会给刘备道歉了? 虽然他这道歉的态度着实不咋滴,但起码也算是个态度。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三国……不正经了啊! “道歉我可以接受,但事情不会就此作罢。”刘启横刀在十三那大脑壳上,淡淡说道,“那日在襄阳,若非我跑的够快,我这条小命恐怕早就已经没了,无缘无故的生死之仇,不能不报,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抓回去!”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非要吃个罚酒了,那便吃俺张飞一矛!” 张飞怒吼一声,策马冲了出来。 “来得正好,方才你们三个打我一个,我正愁没个试手的呢!”刘启狰狞大喝,策虎冲了出去。 战马和山中猛兽瞬间冲撞在了一起。 在张飞和刘启动手之前,十三先动手了,一声咆哮,它一爪子就拍在了张飞的坐骑身上。 紧接着一个饿虎扑食,一口便咬断了张飞坐骑的脖子。 张飞的一矛还没刺出去,就被十三强行打断了。 他纵身从即将跌倒的坐骑身上跳了下来,有些艳羡的看了一眼刘启的坐骑,骂道:“不愧是山中之王,万军之中竟也是一员虎将!” “刘启贼子,而今你可也算是二打一了,下虎步战,你我分个输赢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刘启手持双刀,从虎背上跳了起来。 他一直想检验一下自己这实力现在算怎么回事,但始终没碰到真正能较量一下的。 今日张飞要斗将,这也算是个机会。 “贼子,俺张飞再给你道个歉,跟我回去如何?我大哥必定重用你,往后也可率数万虎狼之师,匡扶汉室,总好过窝在水泊之中当个贼寇!”张飞脚步非常沉稳的挪移着,持矛紧盯着刘启的同时,大声喊道。 “打架就打架,哪来这么多废话?看招!”刘启怒喝一声,舞刀扑了上去。 一刀劈脑袋,一刀削腿。 加上强大的蛮力,刘启这一招砍出来山崩地裂一般的气势。 张飞感受到那如山一般的煞气,未敢迎接,猛然后撤一步,一矛悍然扎出。 “你个浓眉大眼的,竟也这等奸诈!”刘启横刀隔开张飞的长矛,不由怒骂道, 这家伙虚撤一把,竟给他来了一招回首掏。 网上的只是段子,可回首掏这种招式,用在张飞的手中,那就是实打实的杀招。 “兵不厌诈,贼子,你懂个甚!”张飞咧嘴骂道。 第37章 力斗张飞 两人一边斗嘴,兵器相斗也越来越快。 到最后快到旁观的兵众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样的招式了。 只见丁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路火花四溅。 而在这期间,十三像是优雅从容的山中君子,慢悠悠的晃着脚步,围着张飞和刘启二人转圈。 “呔!给我退!” 张飞忽然怒吼一声,一矛逼退刘启,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 “好贼子,当真一身蛮力!” 张飞使劲搓了两把胳膊,龇牙咧嘴的喊道。 这一战,两个人算是打了个难分秋色,谁也没讨到好处。 张飞的胳膊差点被刘启给打废了,但刘启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身上的皮甲被炸成了一件破烂不说,胳膊也几乎没知觉了。 “你也不差,再来啊!” 刘启从衣服上扯下两块布,将双刀和手腕绑在了一起,扬声喊道。 刚才一场酣斗,让刘启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胜了张飞的机会。 “当俺张飞怕你不成!”张飞脸颊狠狠一抖,一抖长矛喝道。 就在这时,在刘启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鼓声。 “曹军的进军鼓!” 张飞一听,脸色猛然一变,冲刘启吼道,“贼子,速速跟我走!” “我走你大爷,各走各路!”刘启翻身上了虎背,转身就回了自家军阵。 “无那贼子,实在不知好歹,曹军杀你如杀鸡,撤!”张飞吼道。 面对不知底细的曹军,饶是张飞也不敢托大,即刻下令撤兵。 他们前军变后军冲出去不足百米,便间一骑曹军呼啸着冲了出来。 刘启暗骂一声晦气,刚要招呼众人四散逃命,却见曹军远远的避开了他们,直直的朝着张飞追了过来,那当先一员大将竟远远的还冲刘启点了点头。 刘启有点儿懵。 我什么时候在曹军中有关系了? 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这仗打的,刘启是越打越糊涂了。 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预期,让他深深的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感觉。 他原本想当个黄雀,但现在似乎是被捕了的蝉。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是非之地是绝对不能留了。 迅速撤军回到那座荒山上,刘启即将命徐老二将所有的斥候都派了出去。 他手下虽然现在仅剩下六十七人,但各司其职,分工很明确。 原本有斥候二十人,前两日补充了一些青壮之后,斥候的队伍扩充到了百人。 不管是干什么,消息都是最重要的。 靠在竹屋的廊下,刘启手捧着甘夫人亲手烹煮的菊花茶,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搞的他现在非常的迷糊,怎么都想不通。 “如果无所图,不如回岛。” 甘夫人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屈膝跪坐在了刘启的对面。 “这些兄弟们不能跟着我当一辈子的水贼,天下三分已成必然之势,届时仗还会打,但绝对不会像是之前的诸侯混战,我们这样的人也失去了改头换面的机会。”刘启摇头说道。 身份是必须要转变的,水贼绝不是长久之计。 但真的是哔了狗的,他在身份转变的道路上,简直充满了崎岖坎坷。 原本他估算的在刘备客居襄阳之时,献策进身,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可他还是低估了刘备那个孙子的固执,还差点丢了性命。 之后,刘启开始转变思路,准备搞点儿大事,走招降的路子。 结果可倒好,掉进了司马徽的坑里。 这命途坎坷到,刘启都不忍回忆。 “天下诸侯皆重士族,哪怕是豪商富绅都需捐献钱粮,才能得到一席之地,水贼想要改头换面,确实不易。”甘夫人幽幽说道,“不过,我听说曹营之中有好几员大将乃是贼寇出身?” “张燕率十万部众降曹,臧霸一身勇武早已名冠燕赵之地,更曾是雄踞一方的霸主。你看看我跟他们二人比缺了什么?”刘启笑问道。 甘夫人遂缄口不言,缺的确实挺多。 刘启没有再说这事,转而说道:“你夫君跑的太快了,你们两个恐怕还得再委屈一段时日。不是我不信守诺言,实在是现在曹军兵临夏口,你夫君在樊口,我们如何脱身尚且是个问题,根本无法将你们送去樊口。” “我去劝劝绿筠。”甘夫人起身说道。 傍晚时分,刘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几人。 带回来一些对刘启而言,简直是糟糕到了极致的消息。 曹操亲率水陆数万大军,舟船百艘进驻了夏口。 早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曹军,正是曹操部下大将于禁。 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凶名赫赫的善战大将。 曹操此次南下,以赵俨为都督护军,统率七路大军,而于禁所部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改头换面的道路上,充满了崎岖坎坷,但刘启一想还算是智珠在握。 起码每一次他都给自己留足了后路。 但这一次,却真是有些悬了。 他们此刻屯兵之所,与夏口相距不过三十里,这里必然是曹军哨骑游曳的范围之内。 如果他们只有几十个人,那翻山越岭随随便便就走了。 可现在这山上足有一万都的百姓,想带着他们从曹军哨骑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可不容易。 刘启现在忽然有点儿体会刘备的心情了。 这么多的百姓愿意跟着你走,你管还是不管? 当然如果刘备故意裹挟,那就另当别说了。 但现在刘启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 将百姓留在这里,让曹军去安置,是上上之选。 但他们要是不愿意,那就成大问题了。 …… 曹操兵进夏口,当即升帐议事。 安营扎寨,修路铺桥,修补城池一应的事情零零总总的安排下去之后,曹操喝了口酒,朗声笑道:“公达,我猜那小贼现在可是头疼的紧。” 荀攸无声轻笑了一下,“鹬蚌相争,却被渔翁得了利。他的万般谋划皆落了空,如今却还被我大军所围困,若我是他,此刻恐也无脱身之策。” 曹操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小贼本事倒是当真不小,兵不血刃竟就拿下了夏口,这属实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第38章 捡便宜的曹操 “其实,真正拿下夏口,应该是丞相之功。”荀攸摇头说道。 “我大军兵出江陵,刘备必不敢固守夏口,撤兵是唯一之选。不过,刘启先前以百姓攻城,又以细作在城内做了诸般破坏,动摇了刘备军心,也起了很大的功劳。” “刘备麾下兵不过数千,据斥候探报,刘启这两招阴损的招式,引得刘备军数度营啸,折损了近千兵马。而且,他还有两次差点生擒了刘备,此人,确实不俗。” “只是,他的檄文未能出了襄阳,失了最大的助力。若非如此,刘备极有可能会真的被刘启逼上一条绝路。东吴反目,后有我朝廷大军,刘启以一手要粮之局,又坏了刘备民心,加之数度营啸,军心动荡,刘备在荆州恐将无立锥之地。” “若卑下所料不差,刘启真正等的,就是刘备百病缠身,只能被迫南下的时机。届时,伺机袭杀刘备,他以刘备的首级在丞相面前,应当能换个大大的前程。” 曹操听的眼神都有些发直,“听公达一番分析,我才知这小子竟步步为营到了这等地步!只可惜啊他肯定没想到,他这一切算计早已被我悉数掌握,为我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曹操又忍不住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这种藏在背后捡便宜的感觉,让他非常舒爽。 荀攸有些无语的捋了把胡须,这事办的反正不怎么厚道。 “只是,刘备身边有关、张、赵云那样的猛将,又有诸葛孔明这些谋士,刘启孤身一人如何可成事?”曹操忽又问道。 荀攸轻笑道:“哪怕不能擒杀了刘备,可仅凭他将刘备逼到仓惶南渡的局面,丞相难道就能忍住不招揽这样的人杰?只要到了这一步,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未到极致罢了。” “况且,我观刘启此番在夏口的所作所为,他麾下那些水贼可皆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城内细作就像是钻进了粮仓里的老鼠,一通兴风作浪,搅得刘备帐下老卒都能数度营啸,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忽悠数万百姓围城乞粮,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动动嘴皮子就能实现的。” 曹操颔首,“这厮简直是又一个臧宣高啊!” “丞相,恕卑下直言,臧霸恐怕没有刘启这步步为营的心计。”荀攸笑道。 “也是,臧霸那可是头驴。如此,我去见一见这小贼,想办法将他脱离我军的包围圈。”曹操胡乱抓了抓胡须,轻笑说道,“占了他这么大一个便宜,总不好逼得他再杀出重围。” “丞相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荀攸问道。 “我之前曾告诉他会想办法入曹营为卒,便已军候的身份去。”曹操想了下说道。 荀攸摇了摇头,“刘启此人心思过人,丞相如此贸然去见,恐为不妥。” “想办法抓几个他的人,问出他的身份,佯装恰好遇见便可。”曹操说道。 “丞相英明。”荀攸拱手说道。 两人这边刚敲定好如何乔装去见刘启的事情,忽有亲兵禀报,于禁求见。 “让他进来!”曹操瓮声说道。 片刻后,面色威严的于禁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丞相,那刘启之事该当如何,你须得给末将一个说法。” 曹操怔住了,“我给你什么说法?” “他的斥候已杀了末将三队哨骑,夺了二十余匹战马。要么丞相坦明身份不再自相残杀,要么末将请命去平了那伙贼人。”于禁眉头高扬,气呼呼说道。 曹操神色微凝,“你派出的哨骑有多少人?” “皆为十人一队。”于禁说道。 “刘启的斥候又有多少?”曹操又问道。 “数量不等,基本也十人上下。”于禁的语气瞬间低了几分。 “刘启麾下我记得好像没有骑兵?你的哨骑被同样作为斥候的水贼给灭了三股,于禁啊于禁,你这是丢我的老脸啊!”曹操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末将已自领三十军棍,丞相若还有惩处,末将甘愿受罚!”于禁闷头说道。 曹操气的眼睛狠狠一瞪,“你别领惩处了,你这是在惩处我!” “丞相息怒。”荀攸见状立马打圆场道,“那刘启麾下皆不是庸俗之辈,鼓动百姓围城,策动刘备大军营啸,这些事刘启始终都未亲自出面。与这等事相比,我军折损几股哨骑,倒也不算为过。” 曹操轻哼一声,没好气瞅了一眼于禁,“可有抓住刘启麾下斥候?” 于禁不说话,闷着脑袋站在那里,活像根柱子。 “滚出去给我想办法给我捉几个刘启的斥候来,我算你将功折罪。”曹操摆手喊道。 于禁扬头问道:“丞相,死的行不行?” “活的!”曹操起身咆哮道,“我要活的!” “喏!” 于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在曹操的威慑下,于禁的效率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抓来了几名刘启的斥候。 但又出现了一个尴尬的情况。 那些斥候完全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连自己跟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跟着一个叫徐老二的跛子,在山上加入了一伙水贼,至于那贼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就在曹操气的都想把这些没用的斥候祭天的时候,他忽然间注意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消息。虽然刘启麾下的这些斥候不知道刘启姓甚名谁,但他们知道贼首是个骑老虎的猛士。 曹操阴笑一声,对于禁说道,“带上那些斥候,点二十名将士,跟我走。” “丞相,刘启麾下那些斥候确实有些手段,此时去相见,恐有危险,不若等天明多带一些人手再去。”于禁劝道。 “你我都有两张嘴,误会言说清楚不就可以了?莫要废话,速点二十精兵随我上山。”曹操不愿意再听于禁的废话,抬脚就出来门。多大的风浪都过来了,还怕这点危险? “丞相,您还是把虎豹骑带上!”于禁连忙追上,再度劝道。 曹操甩手抬起手中兜鍪砸在了于禁的身上,“我此时只是一名军侯,带虎豹骑像话吗?莫要再聒噪了,速去准备!” “……喏!” 于禁无奈,只好应了下来。 第39章 曹操干的好事! 点了二十名精干的骑兵,曹操和于禁一起星夜赶到了刘启此刻屯军的荒山上。 他们尚未接近那座荒山,就被刘启撒出去的斥候给发现了。 双方差点又大开了一场杀戒,好在曹操及时制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的消息才被送到了山上。 “司马昭?” 今晚亲自守夜的刘启听到司马昭这个名字,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这么巧的,又在这里把这家伙给撞上了? 简直阴魂不散啊这厮。 不信他,却偏偏又还要跟他论点儿交情,这人好像有什么毛病。 迟疑了一下,他并没有派人将司马昭请上山来,而是亲自下山相见。 在山脚下,那条直通江陵的官道上,刘启见到了一身曹军打扮的司马昭。 “仲德兄,是亲自来擒杀刘某的吗?”刘启端坐在十三宽厚的背上,朗声喝道。 “元启说笑了,我岂会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事,只是手下兵士抓了几个哨探,他们自称当家的乃是一位骑猛虎的猛士,我一猜便是你在此地,特来相见。”曹操翻身下马,率先朝着刘启走了过来。 于禁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刘启往曹操带来的那些骑兵身上扫了一眼,稍作迟疑,也从虎背上翻了下来,“仲德兄,前几日还在说要投靠曹军,今日便已做到了军候,实在是可喜可贺。” “哪里的话,只是有几分本事,承蒙我家将军器重,上手就给扔了个军候,带着一些以前的兄弟先干着。”曹操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问道,“元启兄因何会在此处?” “报仇!”刘启淡淡说道。 “元启兄与何人有仇怨?若是此间贼寇,我率人去平了便是。”曹操说道。 “刘大耳,这个忙仲德兄怕是帮不上。”刘启淡笑着摇了摇头。 “元启兄说的是那刘备?这个忙,我还当真帮不上,只是元启兄怎会与刘备有仇怨?”曹操佯作未知,惊讶问道。 刘启摆了摆手,“此事原因颇多,就不一一赘述了,就是有点儿小仇。” 自己丢丑的事情,他才不乐意跟人分享。 “说来仲德兄应是从襄阳而来,可曾听闻襄阳城中有何变故?” “变故?”曹操神色微怔,摇了摇头,“这倒是未曾听闻,不过我离城之前,襄阳倒是封城了两三日,据闻是有人将檄文贴满了襄阳大街小巷,且事关此次战事。” “丞相以为怀疑是有人扰乱军心,便封城将此消息压了下来。” 刘启总算是破案了。 原来竟是曹操干的好事,难怪江东没有丝毫的反应。 “人妻曹干的好事,我这好歹也算是在帮他,他就算是自己看不明白,荀攸、贾诩这等谋士虽然一眼恐怕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他干嘛要遮掩消息?”刘启郁闷问道。 曹操的脸皮轻轻抽搐了两下,“这我就不知道,曹丞相的打算我这个军侯如何可知?” “不过,我听说那檄文非常的邪乎,细说了接下来大战的趋势,许是曹丞相信了那檄文上所说的东西,准备照那檄文去打仗也说不定!” “他打个嘚儿,就算是他信了那些檄文,也照样必败无疑。”刘启摇头说道,“战术只是战术,终究还是要靠硬实力,北军不善水战,近来又瘟疫横行,怎么打嘛!” “仲德兄,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做笔生意如何?” 曹操目露探寻,“元启兄准备做个什么生意?” “我准备离开此地,你能不能想办法开个口子让我率人离去?”刘启问道。 “多少人?”曹操沉吟了一下问道。 “约一万三千人。”刘启说道。 “多少?!”曹操惊声问道,“你悄无声息的从何处拉来了一万三千的军士?” “是百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容我慢慢细说。”刘启说道。 曹操缓踱两步,神色间带着一丝纠结。 让刘启离开,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但现在,他更加在意刘启下一步的打算。 稍作思索,他直接问道:“元启兄接下来准备去何处?” “一路奔云梦泽,一路奔襄阳。”刘启并未隐瞒,但也并没有据实交代。 “开个口子倒是不难,这几日皆是我率人哨探这一片区域,只是不可大张旗鼓,须分批离去。”曹操沉声说道,“只是,既然是百姓,元启兄何不将他们留在此地,让朝廷去安置?” “我管了他们几天肉汤,讹上我了。”刘启摇头失笑,“你说说这世道,水贼没能抢了百姓,反倒是被百姓给讹上了,难以置信。” 曹操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天下百姓都是如此,皆认有粮的主。 “元启兄方才说与刘备有仇,这是要放弃了吗?”曹操犹有些怀疑的问道。 “不放弃还能如何?曹操大军压境,我扑上去那就是飞蛾扑火!”刘启说道,“这趟浑水,我暂时是趟不成了,另谋出路。” “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你我襄阳再会。”曹操拱手说道,“我会知会手下的弟兄们,给你开个口子,你尽快离开此地。” “多谢,改日自当重谢。”刘启抱拳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 重谢就不必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夏口,可是一份很厚的厚礼。 刘启转身刚要离开,忽然注意到站在曹操身边的于禁,“这位仁兄看着颇为面熟,今日你我似乎曾擦肩而过,是吗?” 曹操登时目露警惕,他打了个哈哈说道:“元启兄这眼神当真厉害,你们今日应当是擦肩而过了,他因使得一手好箭术,白日里曾被于禁将军充为前锋亲卫。” “于禁将军的亲卫都是战时临时编的吗?”刘启有些狐疑的问道。 曹操瞥了一眼于禁,目带淡笑说道:“元启兄有所不知,这位于将军简直就是个榆木将军,他在军中不培植亲信,不养死士,每次军队有所缴获,那是颗粒不剩的全都上缴了。这就导致他帐下的将领对他个个看不顺眼,也难以养成忠心耿耿的亲卫。” “故而每次战时,这位榆木将军都得从各营抽调能征善战的士卒为亲卫,随他冲杀。” “难怪。”刘启点了点头,“曹操的五子良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仲德兄,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刘启的疑虑,他拱了拱手,便带人上了山。 曹操目送刘启带人回山,手掌轻拍在于禁的背上说道:“我曹操的五子良将啊,好名字。” “丞相,这只是刘启的随口之言。”于禁说道。 其实他对这个称呼一点也不感兴趣。 尽管刘启确实展露出了诸多的手段和才华,可一个水贼给他送这么一个称呼,他总是觉得有些别扭,顶在脑门上不但不威风,反而还有些丢份。 “他的随口之言,可绝非是随口之言,走,回城。”曹操轻笑说道。 …… 第40章 历史不一样了 当天夜里,刘启便安排人分批次将那些百姓送下了山。 想回家的回家,不愿意回家的,悉数去岛上做岛民。 在水网密布的云梦泽,哪怕是粮食不足,可一个人只要不懒,饿死也不容易。 起码河湖里面还能弄上来一些吃的。 至于他,自然是不可能就此轻易离开了。 打仗嘛,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刘启留下了三百余青壮,以及六十名老卒,策应他接下来的活动。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他在这座荒山的深处,选了个临尽水源,较为隐秘的地方重新搭建了山寨,让老卒带领那些青壮训练,同时利用从夏口城中搜刮来的那些破铜烂铁打造兵器。 另一面则将徐老二麾下的斥候悉数撒了出去,用一个老贼带一个新人的方式刺探樊口、夏口两地的情报。 现在曹、刘、孙三方的情势,就很像一副象棋。 曹操执黑子,孙权执红子,而刘备就是挂在楚河汉界上的一个钉子。 这颗钉子,虽然只有区区两万左右的兵力,但却极大程度上影响着两边棋局的走向。 甚至,有可能还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刘启再想在夏口一样,找到机会,把刘备堵到亲自上阵的地步,却几乎不可能了。 而这几日送上山的情报,让刘启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曹军进占了夏口之后,每日间就在江面上操练水军,竟然没有再采取任何的行动。 他好像忽然间消停下来了。 而且,似乎也没有开启大战的迹象。 因为他的七路大军,此时集结在夏口的仅有一路,水军也才仅仅只是万人。 这些消息,刘启还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 可真正让他实在难以理解的是,曹操竟然派人在华容道修路。 这他娘的就离了个大谱。 刘启现在非常怀疑司马昭把他之前说的那个是汇报给了曹操,这那么扯淡的说法,生性多疑的曹操是怎么相信的,还修上路了? …… 华容道。 曹操站在满目泥泞的官道上,看着沾满了两脚的黄泥,迎风笑的像个傻子。 “这便是我损兵折将,差点再度割须弃袍逃跑的地方啊,是真烂!” 曹操帐下大将,虎豹骑统帅,曹操的族弟曹纯轻跺脚下送送软软的地面问道:“主公当真信那水贼之言,也许不过又是危言损听,我军即便是败退,又怎会走入这样一条死路?” “若我败退,必会走此路!”曹操摇头说道,“江陵乃旧楚重地,更是荆州钱粮富集之所,从此地过华容而入江陵,是最快的捷径。你以后对刘启稍微放尊重些,此人有大才。” “他可是在此地给我留个大大的前程呢,这前程我可不想丢了。” 曹纯吸了吸鼻子,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主公,既然那水贼断言我军必败,那这仗还打吗?” “打,怎能不打!” 曹操弯腰一点点抠着脚上的黄泥,随口说道,“但步卒就不必上了,用荆州水军。” “可是荆州水军人心未附,隔三差五便有营啸发生,用他们作为主力大军会否有些不妥?”曹纯问道。 曹操轻笑,“人心的事情,你不懂,慢慢就好了。” “用他们且打上这一仗,看看到底是何等成色,届时我再不吝赏赐,人心还能坏到哪里去?虎豹骑中疾疫如何?” “不甚乐观。”曹纯摇头说道。 说起这个事情,他的心态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那病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哪怕是骁勇善战的虎豹骑如今已有近半数的将士倒下了,个个面黄肌瘦,整天拉个不停。 “刘启曾反复数次提及疾疫,我军吃败仗恐是与此疫有直接的关系,这仗还真不能急着打,当需尽快设法解决此事。”曹操喃喃说道。 “药石无效,这一次的疾疫来的甚是凶猛,主公何不问问刘启?”曹纯说道。 曹操哂笑一声,“他只是一个谋士、武将,又何通医术之道?” “每逢此事,我便恨一时之积愤,没事干杀了华佗作甚,若有他在此地,此等小疾,又怎会成为我心腹之患?”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曹操尽管事到临头悔恨自己的一时怒火。 但坟头草已经三丈三的华佗,却不可能再现世间了。 甚至连他毕生所着的典籍,也都没了。 “主公,卑职听闻华佗尚有两名弟子在世,何不遣人觅寻?”曹纯再度说道。 曹操忽然眼前微亮,“我倒是忘了华佗确实似有两名弟子,此二人常年伴侍华佗左右,定然学了华佗七八分本事,速速遣人去寻。” “喏!”曹纯欣喜应道。 提了这么多的建议,总算是有一个落到曹操的心眼子上了。 不容易。 …… 荒山上。 令曹操发愁的瘟疫,也让刘启发愁了。 有不少兄弟近几日出现了上吐下泻的情况,还伴有持续的高烧。 而且还有不断扩散的迹象。 这事,经历过被封在家里长达三年的刘启一看就头疼了。 可惜对于治病这种事,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擅长,只能寻求外力。 但附近根本找不到郎中。 他只能派人去襄阳城中请医工。 可是一旦沾染上瘟疫这两个字,寻常的医工并不见得有办法治。 虽然人派出去了,但刘启心中的忧虑却并没有消除。 治疗瘟疫这种传播范围极广的病,必须得真正的大医才行、 在整个汉末,他唯二所知的两个大神医,华佗似乎已经被曹操给砍了。 而张仲景,在曹操大军进荆州之前,他曾是长沙太守,如今却不知所踪。 毕竟一朝天子一场臣,能连华佗都砍了的曹操,肯定不允许张仲景整天开着衙门给百姓治病,这在曹操眼里,那绝对是不务正业的行为。 如果能找到张仲景就好了。 在刘启的印象中,张仲景最为擅长的就是治疗瘟疫。 思来想去许久,他忽然间想起一个人来,那人应该知道张仲景的下落。 此人正是如今在曹操身边担任丞相掾的王粲, 王粲有个眉毛脱落的故事,刘启之前曾看过。 据说张仲景曾给王粲断言,你得早点吃我的药,否则眉毛掉完你就死了。 可王粲不但没信,反而还觉得张仲景危言耸听,结果他眉毛掉光不到半年就死了。 这个故事非常直接的证明了王粲跟张仲景有私交。 第41章 医圣张仲景 而王粲这个人恰好司马徽熟。 他得想办法通过司马徽的关系,找到张仲景。 虽然过程稍微曲折了一些,但找到这个大家对刘启此刻而言,尤为重要。 他征战那么广袤的云梦泽,不断挖掘最后才笼络了这些兄弟。 被张飞百里追杀折损大半,此后当阳长坂一战又折损百余。 现在这点人手,刘启一个都不想失去。 差不多是曹操遣人去寻华佗两位高足的时候,刘启也派人给司马徽送了一封信,询问张仲景的下落,并顺带附上了一个对与志在治病救人,不在做官的张仲景绝对无法拒绝的东西。 鱼饵虽然撒了出去,但等到张仲景这位大家上钩,却是个漫长的过程。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信离开夏口不到三天,司马徽就回信了。 在信上,司马徽直接告诉刘启,你要找的人,此刻就在水镜庄上! 刘启看着信苦笑了许久,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忽略了司马徽这个荆州神棍在荆州士人之间的影响力。 在荆州的士人圈子,这家伙的关系网密集的简直不像话。 好像哪哪都有朋友。 “我就是张仲景,刘寨主,信可看完了?”那位送信来的中年人忽然轻笑问道。 刘启:??? 我丢你老母哎,老贼司马徽你玩我! 刘启愣了许久,才猛地坐了起来,扶着张仲景坐在了他刚刚坐的位子上。 “张府君,您先上座,容我缓缓。”刘启非常客气的说道。 司马徽这个老贼,简直不当人子啊。 人家张仲景既然自己都来了,你说你还写什么信,直接说明不就得了嘛。 “刘寨主,你先前在信中说的那种东西,当真有?”张仲景拱了拱手,有些急切的问道。 “自然是有的。”刘启命人准备酒肉,一边说道,“府君自襄阳而来,想必应该知道曾在襄阳流传的檄文?” “此事自然知道,你是想说,那些檄文便是你用印刷的方式做出来的?”面相儒雅,自带一股出尘气质的张仲景惊讶问道。 虽然曹操及时下令封城,收缴了所有的檄文,但这个消息却还是传遍了襄阳,几乎人尽皆知。 “正是!”刘启颔首说道,“只是我做的纸张和印刷术略显粗糙,用于印刷书籍可能稍有不足,若有一工于篆刻的工匠细心雕琢出一些反字模板,制书不在话下。” “此事我便可以代劳!”张仲景明显是个急性子,“当如何做,请刘寨主示下!” “若当真可以拓印成书,这便是活人无数的大功德。有些东西仅靠我一人之力,亦或者口口相传是绝对做不到的,眼下瘟疫盛行,若是我的药方能为更多的人知晓,定可活人无数。” 刘启没想到张仲景竟然还擅长这些事,当下便把细节交代了一下。 说白了就是把反字尽量的刻小一点,毕竟是要做成书的。 不能像他写檄文一样弄成乱七八糟的那种。 刘启把道理一说,张仲景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为太守时,天天手里攥着印,却从来没想过用印的方式拓印出文字流传天下。” “先帝时,蔡邕蔡中郎曾建言朝廷于太学门前立了七座石碑,上刻诗书礼仪春秋等七部典籍,当时无数士子争相拓印,或据为私有,或以此获利,但也没人想到用拓印的方式拓录成书。还是时下庸人太多啊,如此简单的事情,竟始终无人想到。” “主要其实还是纸的质量不行。”刘启淡笑说道,“我的纸,那可是好东西。” 他知道的是明朝的造纸术,这怎么说也应该比现在领先个小一千年。 “请张府君过目!”刘启从一旁的席子下拿出一沓纸递给了张仲景。 张仲景还没拿到手里,眼睛就瞪直了。 他急不可耐的拿了过去,手掌轻抚纸张,那神态简直像是在抚摸少女的脊背。 刘启甚至明显的听到他的呼吸都粗重了。 “怎可如此平滑工整,这是何物所制?”张仲景抬头,震惊的问道。 “主要还是竹子。”刘启淡淡说道,“还有树皮、麻头这些东西。” 他这个现代人能装比的机会不多,这算是为数不多他真正了解的手艺了。 “蔡候纸与此相比,当真是相去甚远啊!”张仲景感叹道,“刘寨主仅凭此物便可封侯!” “天下如此动荡,我封个侯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弄一些自己用就行了。”刘启说道,“张府君不如先断一下这疾疫到底是什么毛病?我麾下几个兄弟,近来感觉都快不行了。” “对对对,差点忘了来此的正事。”张仲景告罪一声,直接从随身携带的书囊里拿出一份药方,递给了刘启,“照此抓药,日便可痊愈,旬月以来肆虐于荆楚之地的疾疫正是伤寒之症,我早已备好了药方。” 刘启悬在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掉了下来。 有这样一位专研瘟疫的大家坐镇,他这些兄弟的命大概是能保住了。 眼看着张仲景已经埋头琢磨怎可刻反字了,刘启陪着小心说道:“张府君,要不然您还是看看病人?有时候个体情况是有区别的。” “也好,也好。”张仲景恋恋不舍的起身,歉然说道,“我看见刘兄此物,就如怀春数年的少女终于遇见了自己的情郎,这个心情啊,当真是难以按捺。” “张府君醉心医术,我可以理解,你看一下病人就可以。”刘启笑说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大爷是真的痴迷此道。 “这边请。” 刘启亲自带着张仲景到了相隔足有五六百米的另外一座营地里。 进去之前,他将一个简易版的口罩递给了张仲景,“张府君,戴上这个东西,能一定程度的避免染上疾疫。” 张仲景面露惊异,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一会儿,“此物能避免染上疾疫?!” 他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自然不是绝对的。”刘启说道,“疾疫最大的传播途径是飞沫,就是我们打喷嚏跟着飞出来沫子,戴上这个东西能一定程度上稍微保护一下。但绝对不是完全隔绝,毕竟我做的这个东西不正规,作用更小。” 对于这个流程,刘启可太熟悉了。 那个时候天天捅嗓子眼,都差点把他捅疯了。 第42章 大汉第一本纸版医书 一场瘟疫逼得刘启最近各种搞手工业。 但有些事真的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蒸馏法多简单的一个东西,可他蒸出来的酒精就成四不像了。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反正味道怪怪的。 后来,他嫌味道太冲,就顺手扔了点这山上随处可见的桂花。 结果直接成酒了,还挺好喝的。 张仲景环视周围,轻声赞道:“这绝对是我看过给病人安置的最适宜的环境。” 刘启淡淡笑了笑,“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传给其他人,减少瘟疫的扩散。还有保持通风,经常清洗,物理降下温,缓解一下他们的病症。但没有药物,这些只能是细节末节的挣扎。” “刘兄在说……什么?”张仲景的表情有些茫然。 “额……”刘启愣了下,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件事上大家交流起来好像有代沟。 “就是住处通风,经常洗漱,注意干净。当然最有效的手段是隔离,我们没有染上疾疫的不去和病人同吃同住,避免接触。” 张仲景一脸震惊的看着刘启,“刘寨主是从何处学来的这等学识?” “被逼着学的。”刘启淡笑说道。 “这皆是杜绝疾疫大肆流行的好法子,只是很可惜天下百姓不知此法。”张仲景叹息了一声,将刘启给的那个简易口罩学着刘启的样子戴上,走进了旁边的竹屋。 “这几个病人应该患病有些时日了?”在给屋中的几人诊脉之后,张仲景忽然问道。 “半个月应该是有了,只是一直没完全的表现出来。”刘启说道。 也就是近几日,跟集中爆发了似的,忽然很多人都不行了。 “奇怪,明明病灶已久,为何病症反而极轻,只是未能病除而已。”张仲景低喃道。 “应该是因为他们天天喝的是蒲公英,泡艾叶澡的缘故?”刘启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张仲景眼前猛然一亮,看向刘启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我不得不承认刘寨主在防治疾疫上有很高的见解!” 刘启淡淡一笑,哪有什么见解。 还不是他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蒲公英和艾叶都有抗菌消炎的作用。 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他没有酒精喷。 张仲景在挨个看完了所有病人之后,眼中对刘启竟有了些许佩服的神态。 走出那片隔离的竹屋后,他忽然冲刘启长身一礼,说道:“刘寨主,不知可否将这等法子广传天下,让百姓人人皆知,面对疾疫人人有一丝自保的手段?” 刘启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张府君,我这都是些笨法子,你要用就拿去,随便用。” “这可不是什么笨法子!”张仲景轻叹一声,不剩唏嘘的说道,“刘寨主可知,大多数百姓在患了伤寒之症之后,根本活不过半个月。而你这些兄弟,我方才看了,有数人病灶已有月余,这可皆是刘寨主防治有方啊!” “蒲公英,艾叶,并非难得之物,只是就连我也没想到用他们可有效防治疾疫。” 刘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张仲景去说了。 这种类似于流感的瘟疫,防的是细菌,要命的是炎症。 但这种概念,他没办法跟张仲景解释。 “刘寨主,我们尽快着手,早一天将药方公之于众,百姓就能少死一些。”张仲景说道,他着急到连步伐都加快了。 面对这样一个一心为民的大医,刘启也不敢耽搁。 当即便命人伐木伐竹,将做纸和活字印刷两件事同时进行。 经过数天的疯狂赶工,大汉第一批纸质书籍顺利面世。 那上面的麻绳都是刘启亲自串的。 这每一本书上除了张仲景应对当下疾疫的几个药方之外,还有刘启的疾疫防控办法。 看着他的名字和医圣张仲景列在一起,刘启内心激动之余,又觉得有点儿丢人。 他,何德何能啊! 竟然和医圣出现在了同一本书上。 “请刘寨主为此书提名!” 竹屋里,连熬了三个通宵的张仲景满眼通红的将毛笔递给了刘启。 “府君,这种事还是得你来,我没名气,百姓不会认账的。”刘启由衷说道。 天下百姓看书识字的不多,可能几百个人里面才能勉勉强强的拎出来一两个。 反正就念古洲的情况来看,大体就是这样的。 刘启手下这班兄弟,能把这书上面的字全部认全,没一个,包括刘启自己。 认识大半的,也不过十来人。 这书送出去,是先要给那些读书识字的人看的。 而这帮人认人,认名气。 要是刘启把自己的名字挂在上面,他们可能先是感叹一下这纸质量真好,然后就去垫桌腿了,他们费了这么老大劲做的东西能不会有任何作用。 张仲景怔了片刻,没有再坚持,而是说道:“那不如由刘贤弟来命名?” “这我可以不谦虚,就叫疾疫常用药方如何?”刘启笑道。 张仲景拂袖爽朗笑道:“好名字,给百姓看的东西,自然是要通俗易懂!” 随后,张仲景亲笔提字,写上书名的同时,也大大方方的挂上了自己的名字。 刘启笑着摸了摸鼻子,医圣又多一本着作。 还是天下间第一本纸质书! 只是,书是做出来,但怎么发出去,却又成了个难题。 张仲景的建议是用之前太平道的方式直接布施,但被刘启摇头拒绝了。 因为这个东西发出去,不识字的百姓看不懂。 他必然要经过一个读书人借此牟利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没办法阻拦。 读书人借此牟利,药方才能缓慢的传递到百姓之中。 要想加快药方流传到百姓之中的过程,刘启不但不能阻拦,反而要鼓励那些读书识字的读书人去借此牟利,同时再用口口相传的方式辅助,让百姓知道面对瘟疫怎么防止,又有那些药方是他们可以自己就能用的。 其实,刘启还想到了更为简洁的方式。 那就让曹操下令,强行全面推行。 但他一个水贼,上不得台面,张仲景还不被曹操待见。 他们俩合力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很难送到曹操的面前。 “不如,都试一试。”商量了许久后,张仲景说道,“将这些书尽快遣人送到襄阳,让德操先生物色去处在襄阳城中售卖,我再为曹操写一封信,送这样的一本书。” “善!”刘启颔首应允,“我明日再去夏口城外摆摊买书!” “曹军之中今日瘟疫肆虐,可是死了不少人。” 张仲景不由拂袖笑了起来,“贤弟此法,或许比我的书信更有效,都试试。” “我先去睡一觉,三日未曾合眼,我不想走在瘟疫的前面。” 刘启也早就有些扛不住了,连着三天没合眼,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第43章 卖书的医圣 翌日。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舒舒服服睡了一个大好觉的刘启从甘夫人的怀抱中翻了起来。 “夫人,这应该不算是我占便宜?”刘启看着甘夫人那横陈的娇躯,轻笑说道。 昨晚甘夫人是怎么躺到他被窝里的他都不知道。 当然,累到了极致的他,什么事也没有做。 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儿想法。 甘夫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用手臂枕着脑袋,笑看着刘启,说道:“你可知昨晚我要是想杀你,轻而易举。” “多谢夫人手下留情。”刘启拱手笑道。 甘夫人莞尔一笑,伸手拉过衣襟,抓住了起伏的白皙山峦,“山上清寒,你数日未眠,我替你暖暖身子。” “那……再来一次如何?”刘启手掌轻抚甘夫人那婀娜的曲线,呼吸渐渐不稳。 甘夫人抿唇不言,只是眼中渐渐多了一丝迷离。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身体翻转过来,平躺在了榻上。 还悄悄把修长的玉腿向外分了分。 这个非常细微的动作,顿时让刘启有些口干舌燥。 这真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就是水到渠成。 金针刺破桃花芯,不敢高声暗皱眉。 颠鸾倒凤湿丘壑,低吟浅唱入谷石。 又历经近一个时辰,在男露其牡,女张其牝,白露湿花蕊中,结束了这酣畅淋漓的一战。 刘启又一次很贴心的替甘夫人打来了温水清洗过后,这才收拾收拾离开了房间。 午时。 刘启和张仲景一起来到了夏口城外,将自己的小摊支了起来。 曹军占据了夏口之后,并没有像刘备那样子城门紧闭,禁止百姓进出。 而是不加禁制,允许附近百姓进出城池做买卖,以及其他的生活经营。 这大概便是曹操的底气所在了。 刘备固守一座夏口,当时可以说是他唯一的藏身之所。 但曹操,现在只是把夏口当做前沿阵地。 书摊支棱起来之后,来来往往的百姓有好奇者会过来看上一眼。 张仲景这个曾经的长沙太守,果不其然是一个整天开着衙门给百姓看病的家伙,毫无架子的就给解释了起来,哪怕人家只是凑热闹的,他也说的极为认真。 出乎意料的竟然还卖出去了几本书。 不过,刘启看着那几名百姓兴高采烈的样子,大概他们也没想着把这些医书真的用在看病上,估计是瞧上纸张了,打算做点别的东西。 毕竟和动辄百钱以上的物价相比,这十个钱的纸质书,简直等于白送。 …… 夏口衙署。 荀攸手中捏着一本纸质书,匆匆走了进来。 曹操正在和徐庶煮酒话刘备,一旁的红炉上还烤着一只鹿腿。 熊熊的火苗将鹿腿烤的色泽金黄,滋滋冒油。 曹操拿起小刀片了一块下来,正要往嘴里放,恰好看见荀攸立在廊下,遂招手笑道:“荀攸啊,你何时练就了如此灵敏的一双鼻子?我这肉尚未吃到嘴里,你就来了。” 荀攸笑了笑,微微欠身,而后在一旁跪坐了下来。 “下官倒不是闻见了丞相烤的肉,而是另有要事。” 曹操指了指荀攸,摇头大笑,对徐庶说道:“看看,这人甚是无趣!” “荀军师忠厚正直,不善阿谀之词,奉承之言,难道丞相还不满意吗?”徐庶淡淡说道。 曹操刚要放到嘴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他将肉重新扎到了鹿腿上,愤懑说道:“你们二人皆是无趣之人!” “丞相需要一些无趣之人来辅佐你平定这混乱不堪的天下。”徐庶说道,“始皇帝用的那些人个个无趣,大秦一统天下了。秦二世用的人个个有趣,溜须拍马,飞鹰走狗,他们总能为秦二世找来一些有趣的玩意,但秦二世而亡了。” 徐庶这话一说,曹操别说吃肉了,看见就已经饱了。 荀攸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书册递给了曹操,“还请丞相过目。” “疾疫常用药方,张仲景?嘶……此人听着颇为耳熟。”曹操眉头轻皱。 “张仲景在我军进入荆州之前,为长沙太守。”荀攸说道,“此人醉心医术,曾张榜贴出告示,每月初一、十五大开官寺为百姓问诊。” “奥,我想起来,就是这个家伙为官不问政,一心求医问药。若非王粲等人相劝,我早已砍了他的脑袋。”曹操恍然,翻开了手中的纸质书籍,忽然轻咦一声,问道,“这是……刘启那小贼的杰作?” “正是。”荀攸说道,“此书乃是张仲景与刘启合力所着,其上列举常用方剂十一,以及相对应的疾疫防治办法,下官看过之后,不禁叹为观止。此二人风马牛不相及,却对应对疾疫匠心独具,若我军能照此法施治,或可挽回七成将士的性命。” “此书从何处所得?”曹操沉声问道。 他前几日还在华容道小瞧刘启,说他不可能会治病。 结果,这小贼竟然这么快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脸上痛不痛的不要紧,反正曹操看中这个东西了。 “方才我在城内撞见了一个百姓,此书便是下官花了二十个钱从他手中所购得。那人称有人在城外贩售,下官远远的看了一眼,料那贩售书籍之人,应该便是刘启与张仲景无疑。”荀攸说道。 曹操不禁笑了起来,“他们这是想卖给我啊!” “我正愁不知该如何赏赐刘启那个小贼,既如此,你亲去走一遭,让他去做江夏太守,再调三千精兵与他。至于张仲景……让他继续做他的长沙太守去,照例准他每月初一、十五大开官寺问诊。” “丞相尚未论清楚这些方剂是否有效,便要大行赏赐之事吗?”徐庶淡淡说道。 曹操和刘启之间的关系,徐庶并不清楚。 所以这在他看来,就是个不合常理,任性妄为的挥斥权力。 荀攸拂须笑道:“就算这方剂没有一剂管用,水贼刘启也该赏。” “自然当赏。”曹操爽朗笑道,“不过,这小贼只有恶名,未见寸功,若是方剂不管用,我怕是要背负一段时间的骂名了,不过,我曹孟德世称曹贼,无惧,无惧。” 第44章 我当官了? 徐庶眼帘轻挑,立马就意识到这个水贼刘启,恐怕并非仅仅只是一个水贼那么简单。 他肯定私下里为曹操立了不少功劳,才能让曹操将他一步从水贼提拔到了江夏太守的位置上。 曹操赏赐部属其实是很吝啬的。 无用之官随手可给,哪怕名义上再大也行。 但如太守这般牧守一方的重臣,可不是轻易会赏出去的。 尤其给刘启的,还是江夏这等战略要冲之地。 曹操恐怕是还希望刘启能在江夏做出点什么。 “不知丞相打算拨何处的兵马随刘启一同赴任?”荀攸问道。 曹操目带思索,以手轻捻短须喃喃问道:“这小贼可力战刘备、赵云、张飞三人,应当没那么容易死?” “应当不至于,若是他这般轻易便夭折在江夏,丞相也不必对他寄予厚望。”荀攸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这才好像下定了决心,“那就从荆州水军中抽调三千精锐,再给他二十艘战船,去给我镇守江夏!” “喏!” 荀攸领了曹操的命令,又准备了一下印绶等物,便大喇喇的出城来见刘启。 “元启贤弟,别来无恙乎?” 荀攸手捧着为刘启准备好的各种官符,脸上带着和煦的轻笑,对有些茫然的刘启说道。 原本刘启看到曹军前来,已经本能的将手按到刀柄上去了。 在夏口城外买书,他是为了满足张仲景理想的一个冒险行为,他其实一直很警惕。 “见过荀军师。”刘启悄悄抽回按在刀柄上的手,抱拳说道。 “荀军师认得我?” 他在水镜庄上曾见过荀攸,只是没想到荀攸竟然认得他。 “我对于见过一面的人,很难忘记。”荀攸说着,又转身冲张仲景拱了拱手,“张府君!” “不敢!” 张仲景立马还礼。 看到荀攸他本就颇为震惊,而荀攸竟然还认识刘启,这让他震惊之余,还有些迷惑。 刘启只是一个水贼,竟然还认识曹操身边最重要的谋臣荀攸? 有这份关系,还买什么书啊,直接送书不更好吗? “你们二位的书,丞相已经看见了。”荀攸轻笑说道,“军中疾疫肆虐,丞相这几日正为此事而发愁,二位这书可谓是雪中送炭,暗室逢灯。” “只是,丞相这几日也身体有恙,不便见客,便只能由我来见过二位了。丞相惜二位大才,不吝赏赐,令,刘启为江夏太守,张机为长沙太守,择日赴任,这是二位的印绶符凭。” 刘启一脸茫然的看着荀攸,他怎么感觉这事有点古怪呢? 摆摊俩小时,曹操的赏赐就来了? 这他娘的比天上掉馅饼的速度还快。 “我这就成江夏太守了?”刘启有些不解的问道。 “若元启贤弟能够告知此等纸张的营造之法,我可举荐贤弟封侯拜将!”荀攸笑道。 刘启有点儿心动。 等等…… 江夏?! 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刘启,在想到关于江夏的一连串事情之后,瞬间不开心了。 难怪赏赐来的这么快,原来合着是随手打发啊。 江夏郡现在可以说是典型的三分天下。 北方曹操的,南边孙权的,中间还夹着个刘备。 这夏口就属于江夏。 就这么乱战之地,给他一个太守,他能干个啥? 至于张仲景,那也是官复原职。 人家原本就是长沙太守,曹操来了之后,才一把给撸了的。 现在重新还给张仲景,等同于没有赏赐。 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刘启的脸色瞬间就黑了,“那个……我不擅长做官,毕竟我只是个水贼,没有当官的天赋。荀军师,能不能请丞相收回命令?我不要什么赏赐,如果丞相非要给,可以给赏一点金子或者粮食。至于纸张的营造之术,我也不知道,我就只有这么多。” “我也不擅长做官!”张仲景闷头说道,“我只适合寻医问药,当个医工。” “元启贤弟,张府君,不从征,按律当诛!”荀攸淡淡说道。 刘启瞬间闭嘴,好嘛,玩强征是。 张仲景也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暂时好像都没有抗拒曹操的本事。 荀攸让人放下带来的东西,就带着人回城了。 “仲景先生,这……咋整啊?”刘启愁眉苦脸的把玩着一堆符凭问道。 “不从征,曹操的刀会很快,当官去,还能如何?”张仲景叹息道。 “不过,若是你能献上纸张的营造之术,兴许能选个好地方去当太守。” 刘启摇了摇头,“还是再看看,我们俩这算是大功了?能活人无数,甚至还有可能让曹操打赢这一场大战,你看看他干了啥?让我去江夏送死,你官复原职,这赏赐等于压根就没有赏。” 张仲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江夏郡此时确实不算是什么善地,元启贤弟还是要多加慎重。荆州人心未附,你这个太守刚去必遭刁难,而且,还须提防孙权、刘备突然袭击。” “总之,我只是想想就为你感到发愁。” 可不就是发愁嘛。 刘启随便一想就脑袋疼,大方面上,江夏此刻是三家争夺的地方。 小的来说,宗贼、水贼,还有那些当兵的,怕是个个都不服他。 曹操兵败离开荆州的时候,都不敢把江夏交给自己人,而是让文聘为江夏太守。 他去能干个什么? 可不去又明显不行,因为这一本常用药方,他现在算是正式进入曹操的视野了。 要是现在跑路,那他就只能做最后最坏的那个打算了。 可不甘心啊! “得,当官去。” 刘启拍了拍腿上的土站了起来,“仲景先生不如先随我去江夏,再去长沙赴任?” “有我留下的那些方剂,你不必再担忧麾下的性命,我可以给你做个保证。”张仲景有些无奈的笑道,“再者,有何事可遣人来寻,我可不敢逾期不赴任啊!” “既然这样,我能不能跟仲景先生借个人?”刘启忽然又说道。 “何人?”张仲景问道。 “黄忠!”刘启沉声说道。 这羊毛不薅不行啊,江夏比长沙更需要这样的老将。 第45章 明目张胆挖墙脚 听到黄忠这个名字,张仲景拂须哈哈笑了起来,“元启贤弟当水贼可真是可惜了,这一张嘴就直接抽我长沙定海之柱,你这可是给我出难题啊!” 刘启赫然轻笑,“曹操给我甩了这么个难题,我总得想想办法。” “也罢,给你了!”张仲景摇头笑道,“不过,此人颇为特殊,需得我回去之后想点法子,或许还得登门拜访一二。此人,初随刘磐镇守长沙,这期间太守来来去去已换了好几个,可他依旧还是长沙大将,不一定给我这个太守面子的。” “仲景先生以后的桂花酒管够,如何?”刘启沉声说道。 他没弄成酒精,但却弄出来了一款好酒,而且张仲景非常喜爱。 张仲景闻言,眼前猛然一亮,“为了这口舌之欲,此事值得我抛头颅,洒热血去办成。” “没那么夸张,仲景先生尽力而为便可。”刘启拱手说道。 …… 翌日。 张仲景就骑着他的小毛驴离开了夏口,前往长沙赴任。 这形单影只的,刘启不是很放心,便遣了两个机警的兄弟暗中护送。 因为张仲景的到来,疾疫的事情便算是就这么压下去了。 虽然得病的兄弟到现在尚未完全痊愈,但得病轻的,已经能蹦能跳了。 刘启也不得不开始为赴任江夏做准备。 只是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有点儿多。 他的老巢念古洲,就在华容县东南的东赤湖中。 而这里现在即将变成战区,刘启如果去江夏赴任就不是很放心。 刘琮举荆州投降之后,曹操将石阳县暂时作为了江夏府治。 那里距离东赤湖可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但是让他将自己的所有藏货全部带去赴任,明显有些不太现实。 思来想去,刘启唤来了徐老二。 “徐跛子,咱也当官了,但念古洲不能丢,那是我们根基。”刘启给徐老二倒了一杯酒,送到了他的手中,“我想让你去那里镇守,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老二刷一下就把刘启递过来的酒推了回来,腆着一张大脸说道:“别啊当家的,我这还想跟着你去欣赏一下刘备的首级呢,这个事随便换个人都可以做的嘛。” “别人不行,岛上现在少说有大几千的百姓,我担心别人无法统御。”刘启摇头说道。 “当家的,虽然你这么说,我很开心,可我……”徐老二哭丧着脸说道。 “你说我万一干着干着,把当家的你的位置给占了,可咋整?” “那你就等死!” …… 就在刘启紧锣密鼓安排赴任之前的一些事的时候,司马昭忽然来了荒山。 他的身边依旧带着那个看起来好像不苟言笑的扈从。 刘启将他们请进了竹屋,命人奉上了酒水。 “元启兄,今日我可得讨杯好酒,恭贺元启兄高升。”曹操爽朗笑道。 “仲德兄的耳目倒是真够灵通的,我这才刚刚接到曹操征辟的命令,你就已经找来了。”刘启笑道,“今日酒水管够,且敞开了喝。” 曹操也是丝毫不见外,端起刘启用竹子做的,可以说相当凑合的酒盏,说道:“那就借花献佛,用元启兄的酒祝贺元启兄大展宏图。” 刘启举杯和曹操碰了一下。 “元启兄这酒……啧……竟还真是好酒!”曹操咂摸了一下嘴里的余味,忽然惊喜说道。 他虽然嘴上说着好酒,可从来没奢望能在刘启这儿喝上什么好酒。 “阴差阳错搞出来的桂花酒,可还喝得?”刘启笑道。 曹操手掌沿着喉咙向下比划了一下,“入口绵柔,花香馥郁,喝到肚子里却好像吃进去了一团火,整个人一下子都暖融融的。这酒不是温酒,却更胜温酒,滋味属实特殊。” “喜欢喝就好,喝酒嘛,看个人口味。”刘启笑道。 曹操只是喝了一口,其实就已经爱上了。 他咂摸着口中淡淡的桂花香,闭目细品片刻,说道:“元启兄,这酒可否送我两坛?” “我只剩一坛了,等会儿给你装一葫芦。”刘启说道。 “只剩一坛,你说的什么大话,还让我敞开了喝。”曹操顿时无语。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没办法嘛,我现在是落难在外,哪来的那么多酒?反正你今天喝的肯定够,你就先喝着!” “所以你今天就是因为我升官了,特地来看我的?” “正是!”曹操又抿了口酒,点头说道,“我费尽心思才弄了个军候,手下带的还多是以前的兄弟,干的也是哨探的活,你可倒好,不声不响忽然之间就成了太守,这人比人,啧啧,没法子比呐。” “你可拉倒,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官啊?”刘启嘴角一撇,“曹操现在让我江夏那地方,无异于让我去送死,估计他还是看不顺眼我水贼的身份,只是碍于我献书有功,才让我当了这个官。” “元启兄怎会这么以为?”曹操惊讶问道,“我听闻丞相还特地从荆州水军抽调了三千精锐,以及二十艘战船供你调遣,这是给权啊,那是让你去送命?你要是不乐意,咱俩换换。” 刘启眼帘微眯,“有这回事?” “有,军令昨日间就已经发出了。估计等你到江夏的时候,军队也差不多该到了。”曹操说着,内心对刘启狠狠的问候了一遍。 小兔崽子,竟还不识他一番良苦用心。 这个丧良心的玩意。 刘启目带沉思,低喃道:“若当真如此,反倒是更有些奇怪了。” “我虽然献书有功,但功劳定然是次于张机的,可为何张机只是官复原职,而我却不但给官还给兵?有三千荆州水军,在江夏倒也算有了立足之地。” 曹操一脸愕然的看着刘启,“元启兄岂不是糊涂?” “你让曹丞相兵不血刃拿下了夏口,难道不是大功一件?更何况,你力战刘、张、赵三人,还差点生擒了刘备,如此猛将之姿,曹丞相又怎会放过?这,无非是笼络人心之举。” 刘启登时恍然,摇头失笑。 他倒是把这茬事给忘了。 要是按这么算,他做个江夏太守好像还真不算为过。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奇怪。 他好像并没有达到需要曹操如此笼络的地步? 第46章 曹操的试探 “只是我一直有一事不明,元启兄是不是跟刘备有仇?”曹操沉吟片刻,忽然问道。 “不是血海深仇,但也能算得上是深仇大恨,那老匹夫害我不浅。”刘启淡然说道。 “难怪元启兄堵着夏口城差点逼疯了刘备,在这件事上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元启兄的大才,当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曹操由衷说道。 虽然刘启在夏口用的都是一些阴招,但他很中意,相当喜欢。 “仲德兄过奖了,我这也就是一些小道,不值一提。”刘启摇头笑道。 真正的情况跟他之前计划的差太远了,远没有达到预期,也确实没什么好高兴的。 “元启兄过谦了,这又怎能算是小道?只是如今刘备据守樊口,和江东孙氏媾和在了一起,元启兄想要报仇,看来也只能忍一忍了。” “那倒未必,不过暂时确实也没有好时机下手。”刘启说道。 刘备现在合兵一处,又背靠着江东,他想搞点什么小动作,确实是不容易了。 不过暂时也不着急了。 本来擒杀刘备,刘启打的是一石三鸟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因为围困夏口,献书之功成功跃入了曹操的视线,并且还拿到了江夏太守的位子,顺利带着兄弟们实现了身份的转变,已经没必要再去冒险从刘备的身上弄什么投名状了。 他现在应该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江夏,考虑如何在江夏站稳脚跟上。 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操本想听的是如何针对刘备,可刘启只说了一句未必就没了下文了。 这让曹操心里顿时就跟猫挠似的。 他故作随意的说道:“我听说诸葛孔明已促成了刘备与孙权的合盟,若不出意外,这仗怕是快要打起来了,我们的安生日子也差不多到此结束了。” 刘启摇头哂笑了一声,“曹操将我的檄文压了下来,要不然哪有他们合作的机会!就算孙权看了檄文后还能心平气和的选择相信刘备,可张昭为首的那些江东重臣绝对会炸锅的。” “这一战不管怎么打,肯定是江东为主,刘备为辅,他现如今可以算是又在寄人篱下。江东那么详细的战术,大面积的出现在了襄阳城中,刘备就算再无辜,这一刀他挨定了。” “可惜啊,这个世上没有可惜!我算的稳稳当当的,谁知道曹操反手来了个封城。” “要不然我这一次一定能把刘备的老皮拔下来两层!” 说起这事刘启就来气,气的三尸神都能暴跳的那种。 他借着酒意唾沫横飞的对曹操说道:“仲德兄,你想想,如果孙权看到那封檄文,刘备驻守在樊口的军队还能安安然然的离开吗?不可能的,必有一战。” “而当时刘备在夏口不过区区四千兵马,我只要争取到半个月时间,就能耗死他!”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龟缩城中,我就往死里羞辱他,逼他出城迎战。内有细作扰乱军心,外有我的游击战术,他可能连半个月都扛不住。” 曹操忽然间后悔了。 听刘启这么一通分析,他封城简直就是个愚蠢之极的决定。 刘启用半个月时间耗死刘备,他的后面还跟着水陆两万大军,就算刘备弃城而走,追杀亦是轻而易举。 可他当时竟然糊涂的选择了封城。 还是野心太大了。 他当时想的完全只是顺应利用刘启预测的战术,反杀孙权和刘备的大军,彻底打掉江东和刘备的精气神。 这两者虽然真的很难取舍,对他都很有诱惑力。 可现在仔细想来,其实步子迈小一点,先把刘备弄死,或许更加稳妥。 “也许,曹丞相是信了元启你说的江东战术,准备加以利用。”曹操故意说道。 刘启幽幽轻叹了一声,“现在我就希望曹操不要把兵败的责任怪罪在我头上,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曹操会败是败在了硬实力上,并非完全是战术。” “荆州水军本就不如江东水军,而接下来的战事曹操主要依靠的还是荆州水军,哪怕现在瘟疫的问题能够得到控制,但胜算依旧不高。” 曹操沉吟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最近听军中的一些流言,似乎曹丞相不打算立马对江东动兵,华容道现在都在修路呢。” “不急着动兵了?”刘启有些惊讶,“这事……还真奇了怪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关西和北方的麻烦?” 曹操自然是深为担忧,但此刻他是司马昭的身份,有些话却是不便直接明说的。 他摇了摇头,“我一个小卒子哪能考虑到这些事情?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天赋。” “关西此时的局势是平稳的,马腾入朝,韩遂与马超不合,两个人整天打生打死的。其实他们的目光可能还没放到南方来。曹操在南方不败,他们就不会乱,但若败了,那就另说。”刘启边想边说道,“其实关西此刻的局势,就如同荆襄。” “如果曹操没来荆州,孙权攻打江夏,刘备必然反攻孙权,两个人也会掐个你死我活,可现在曹操一来,这个局面被打破了,他们结盟了。同样的事情,如果关西忽然出现一支朝廷大军,马超和韩遂必然瞬间联合。” “元启兄的意思是关西暂时可以不做理会?”曹操问道。 刘启摇了摇头,“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瞎猜的,来来来,喝酒。” 曹操瞬间想一剑攮死刘启。 你他娘话说一半是几个意思? 之前说的东西都对上了,这就是关西眼下的局势,可你说到最为关键的地方,竟然停了! “元启兄应该有应对关西的办法?”曹操强压心中怒气,再度追问道。 刘启放肆大笑了起来,“仲德兄,你别逗,我哪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你我闲聊随便说说罢了,快快快,喝酒,我让人再整点小菜,今日权当是你我的分别酒了。你在军中,我在江夏,往后可能就很少能见到了。” 曹操瞬间黑脸。 他真的很想一剑攮死这个小王八蛋! 劳资不是来给你送行的,也不是来找你喝酒的! …… 第47章 曹操断片了! 翌日。 曹操坐在那张软榻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房间。 “于禁!” “于禁!” 他忽然喊了两嗓子。 吱呀。 木门被推了开来,面相威严的于禁阔步走了进来,拜在了曹操面前,“丞相!” “我昨日是如何回来的?为何毫无印象。”曹操蹙眉问道。 于禁面色古怪,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样子,“丞相昨日喝醉了,是末将背回来的。” “我喝醉了?我怎会喝醉?”曹操难以置信的震声问道。 “丞相不但喝醉了,还为刘启舞剑助兴,唱了祝酒词,昨日……丞相极为高兴,末将便没有打扰。”于禁说道。 曹操隐约间有点儿印象了,他捏着额头,嗤笑了一声,“我竟为那小贼舞剑助兴,还唱祝酒词,我还干了什么事?” 于禁迟疑了半晌,“没了。” “说!”曹操喊道。 他一看于禁这表情就知道在撒谎。 于禁正色,只好说道:“丞相还将曹节、曹华两位小姐许配给了刘启,若非末将拦着,丞相怕是连聘书都写了。” “哎呀!”曹操怪叫一声,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我一次还许配了两个女儿?” 于禁默默点头。 我当时都震惊了! “此事一个字不许说出去,否则我砍了你的脑袋。”曹操沉声说道。 于禁闷声说道:“若非丞相逼问,我也没想说。” “如此甚好,我还干了什么蠢事?不许隐瞒,一一道来!”曹操颔首说道。 “其他的倒是无关紧要,只是有伤风化而已。”于禁说道。 曹操一听见有伤风化这四个字瞬间就不想知道了。 昨日丢丑也就罢了,他可不想今日再受一次辱。 “也罢,就这样。”曹操一脸惆怅的捏了捏太阳穴,“喝酒误事啊,自今日起,军中严禁饮酒,违例者,斩!” 于禁瞬间人傻了。 这事办的,好像有些不太厚道? 你喝酒喝多了,还不让别人喝了? “对了,刘启那小贼答应我的酒带回来没有?”曹操问道。 “带回来了,不过,仅有一葫芦。”于禁说道。 “哪呢?”曹操抖擞了两下衣袖站起来问道,“虽然昨日这酒喝得我颇为不快,但这贼子的酒实乃美酒,只可惜少了点。” 于禁从一侧拿过来酒葫芦,递给了曹操。 …… 刘启率人撤出了那座荒山。 这一次有江夏太守的身份,刘启走的明目张胆的。 在荆州境内,他现在这层身份还是非常管用的。 颇为颠簸的马车内,刘启靠坐在甘夫人柔软的腿上,冲对面的麋夫人问道:“这一次没能回去,就不后悔?” 本来他昨天已经对甘夫人和麋夫人放行了。 结果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商量的,竟然都没走。 甘夫人没走,在刘启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个女人的想法比较多。 可麋夫人竟然也没有离开,就让刘启颇为不解。 这个性格跟头小老虎一般的女人,自从被他掳了之后,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跑路。 “有什么好后悔的,现在回去太危险了,我等以后安全了回去不行啊?”麋夫人翻了个白眼,对刘启说道。 刘启轻笑,“以后你可不一定能回得去,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不需要你这贼子操心。”麋夫人轻哼了一声说道,“反正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死给你看,而且,你也还不能短了我的吃食。” “凭啥啊?”刘启都被惊到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 “凭我是刘备的夫人!”麋夫人傲然说道。 “还刘备的夫人,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搞清楚点啊,快过来给我捶腿。”刘启喊道,“要不然,我不但断了你的吃食,还让你跟十三住一起去。” “你……你敢!”麋夫人的气焰瞬间跌落了下来。 一听要跟十三住一起,她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你看我敢不敢?”刘启和煦笑道,“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顺带再饿十三几天。” “登徒子,王八蛋……杀千刀的黑心贼。”麋夫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嘟囔道。 “嗯?”刘启眉头轻轻一挑。 “我说我给你捶腿!”麋夫人气呼呼说道。 刘启笑着将腿伸了过去,搭在了麋夫人的腿上,“快捶!” 麋夫人气鼓鼓的撅了撅嘴,小粉拳挥舞了起来。 刘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这小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嘛! 千方百计算计的东西没弄成,结果却在无意间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有时候,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命运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哎呀,你脚往哪儿伸呢!” 迷迷糊糊中,刘启忽然被一道娇呼声惊醒。 他猛然睁眼,看向了对面秀眉轻蹙的麋夫人,“怎么了?” “你脚,都戳……戳……”麋夫人涨红了脸,但却愣是没能说下去。 刘启低头看了看,大概明白了。 可能是他刚刚睡觉没注意到把脚伸到人家裙子里面去了。 “不小心碰上了,又没进去,你紧张什么?吓我一跳,别吵我,我再眯会儿。”刘启说着又靠着甘夫人的腿睡了下来,这睡着可太舒服了。 温柔软和的美人靠简直不要太美妙。 “你……你还想进去,登徒子,我弄死你!”麋夫人怒了,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别闹啊,你再打扰我睡觉,以后我就让你和十三住一个屋。”刘启抬手按住了麋夫人的脑袋。 “登徒子,你休想再吓我,我咬死你!”麋夫人挥舞着双臂,不依不饶的喊道。 刘启手上轻轻用力,就将麋夫人推了回去,“乖,别闹了。” 可麋夫人这一次好像真的上头了,竟再度扑了过来。 刘启一个不慎,被她结结实实的压了下面。 这女人一下子简直好像变成了野猫,逮着刘启一通连抓带挠。 车厢里就这么大的空间,刘启也施展不开。 为了避免自己被这女人毁容,刘启抬手就是一招千年杀,死死抓在了那圆润的臀儿上。 “回去,坐好,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可真进去了!”刘启威胁道。 麋夫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张脸红的像是熟透了樱桃,“你……你先放开我!” 第48章 下马威与反杀 江夏。 这座水乡泽国其实很漂亮,水网密布,风景秀丽。 但在战乱年代,再美丽的景色都架不住人祸。 房屋破败,田野荒芜,处处尽显萧条。 这是刘启一路走来看到的最多的景象。 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半,在第四天的晌午,刘启率人抵达了江夏郡石阳县。 在看到那座小破城池的第一瞬间,刘启不但没有因为他破败而暗自苦恼,反而很欣喜。 娘的,有城墙的哎! 虽然地方不大,看起来还有些破,但起码这是一座有城墙的县城。 大概曹操在选择江夏府治的时候,也优先考虑了这一点。 江夏可是说是对峙江东的前沿阵地,一座府治若是连基本的城墙都没有,那还守个嘚儿。 一行人正在驻足观望的时候,忽有一支军马从城内冲了出来。 马蹄踩得大地好似闷雷一般。 约有百十人的骑兵冲到近前,掀起一阵滚滚尘烟停了下来。 骑兵之中一员少年将军策马走了出来,朗声喝问道,“可是刘府君的队伍?” 刘启从车辕上跳了下了,拱了拱手,“是我,不知小将军如何称呼?” “文岱,家父文聘!”少年将军略显敷衍的拱手一礼,说道:“刘府君,家父有请。” “请前方带路!”刘启淡淡说道。 “驾!” 文岱不再二话,拨转马头带着骑兵便率先呼啸进了城。 刘启伸手扇了扇被马蹄卷到了面前的尘土,命令队伍起行。 “臭贼子,这小将似乎看不起你啊!”麋夫人挑起车帘探出头来,幸灾乐祸的说道。 刘启很淡然的点了点头,“你今天这眼力见还算不错。” “不过,文聘在辅佐刘表的时候,就是镇守荆北的大将。曹操入主荆州,他因忠义被赐爵关内侯,且被曹操当场就授予了军队,镇守江夏。蔡瑁等人可都没有这般待遇,人家看不起我那是应该的。” “你就不生气?”麋夫人笑问道。 刘启耸了耸肩膀,淡然一笑,“想跟我使离间计?” “我就关心你一下,还离间计,你配我用离间计?想的倒挺美。”麋夫人哼了一声说道。 刘启淡笑说道:“我没什么好生气的,虽然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可我家的族谱丢了,不能像你夫君刘备一样把身份给抬起来,只能以水贼之名行走世间。一个水贼走马上任到了太守,人家文聘不给面子那是应该的。”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夫君本就是皇叔。”麋夫人撇嘴冷声说道。 小奸计没能得逞,还被嘲讽了一顿,让她很郁闷。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刘备是皇叔没错,可他这样的皇叔,世间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你别胡扯!”麋夫人反驳道,“哪有那么多?” “中山靖王乃景帝之子,和你夫君中间隔了整整三百年,你自己算算,这天下这样身份的皇叔到底有多少,还我胡扯。我姓刘,如果不是我家的族谱丢了,按理,怎么着也应该有个当诸侯王的祖宗,其实我也应该是皇叔。”刘启哈哈笑道。 麋夫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呸,你就是在胡扯。” 虽然在反驳,但麋夫人的反驳已经没有气势了。 因为她发现,刘启说的……好像是对的。 说话间,长长的队伍进了石阳城。 石阳的衙署(守相府)很好找,进城直走,穿过那些泥泞的泥巴路,就看到了。 先行一步的文岱根本没有等刘启。 等刘启一行人赶到衙署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列阵森严的将士。 “马营,就地安营。”刘启看了一眼,朗声喊道。 脸上好似始终带着谄媚笑意的马营立马走上前来,“主公,不进去了?” 自从刘启荣升江夏太守之后,他们这群人对刘启的称呼也变了。 这本来就是刘启的私兵,称呼主公情理之中,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这不是进不去嘛,那就不进了,派人持我的符牌请见文聘将军,就说文将军劳苦功高,我一草莽末流不敢跟他争衙署,那就让与他了,只请他将江夏郡的案牍文书遣人送出来,我另择一地暂时处置公务。”刘启说道。 马营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刘启的意思,拱手应了一声。 他并没有派遣手下的人去做这件事,而是自己去了。 大喇喇的往衙署门口一站,马营将刘启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大声喊了出来。 刘启见状,嘴角轻轻一抽。 这个狗东西! 他只是想私下里恶心一下文聘,这家伙可倒好,直接宣扬开了。 “哪来的贼子在此地喧哗?给我打杀出去!”文岱忽然从门口跳了出来,厉声喝道。 刘启一看能拿主意的人来了,慢悠悠的问道:“文小将军只因一句喧哗便欲杀我扈从?难道文将军已自立江夏,还是说投靠了江东?”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水贼安敢辱人?”文岱厉声喝道,“莫说是打杀你这狗腿子,我便是打杀了你又待如何?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且安生的等着。” “我何时辱你了?你我无冤无仇,我说的也是公道话。可文小将军张口便要打杀了我这个江夏太守,在我看来大概也仅有这两个可能了。”刘启冷哼了一声,转身冲身边的手下喊道,“一个个都愣着干嘛呢?拿兵器跑路啊!” 呛啷啷一阵脆响,刘启帐下五百部曲瞬间抽刀在手。 “好贼子,竟当真敢在此地拔刀撒野。”文岱一看顿时戾气翻涌,朗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与我拿下他们。” “文聘反也!”刘启高呼一声,“马营速率斥候撤出此地,向丞相禀报此事!” “喏!” 马营打了一个呼哨,队伍中瞬间有数十人分散了开来,分成两股奔向了城门。 文岱一看,瞬间傻眼了。 他连忙冷静了下来,可此刻他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的野猪,已经下不去了。 让他给刘启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心思如电转,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何不当真斩杀了此人? 一个水贼而已,就算侥幸入了曹丞相的眼,也不过无足轻重,和他父亲相比,就宛若萤火与皓月,这点误会,只要他父亲上书一封随便就能解释的清楚。 “来人,与我杀了这群贼子!”文岱一咬牙下了军令。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雄厚的怒吼声忽然在后面传来。 紧接着,只见一面宽额方蓄着短髯的将军从后面走了出来。 “父亲!” 文岱眼皮一阵狂跳,连忙低头拱手。 文聘扫了一眼文岱,一把抓起他的脖颈,紧接着一个猛烈的爆摔将文岱砸在了地上。 那轰然一身闷响,看的刘启都不由得龇起了牙咧起了嘴。 应该挺的疼的。 “想必便是文聘将军当面了,文将军这一招是跟刘备学的吗?”刘启笑吟吟问道。 刚要说话的文聘,脸色猛地一黑。 玛德,儿子白摔了! 这个狗东西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心黑手黑。 摔儿子是有大学问的。 刘备摔了儿子,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 而他这一摔,不但没能消弭了眼前这个麻烦,反而还被刘启一句话搞成了笑柄。 西施皱眉,美艳四方。 可东施效颦,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他方才本来就是盛怒之下的举动,本意就是为了惩罚儿子。 可谁知刘启贱兮兮来了这么一句,那就妥妥的成了东施效颦。 第49章 文聘自闭了 刘启这话,整的文聘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闷头杵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说道:“犬子无状,让刘府君见笑了,一场误会,都把刀放下来!” “我料想这应该就是一场误会。”刘启轻笑说道,“毕竟曹丞相盛赞文将军乃忠义之臣,不拘一格,不忌将军降将身份便许以兵马,料想是极为信任将军的。” “我虽出身草莽,但也对将军神往已久。可话又说回来,令郎戏弄我在前,后又毫不犹豫刀兵相向,我实在很难不认为是将军欲反啊。” “这个逆子,让刘府君受惊了,本将定将严加惩处,给府君一个交代。”文聘怒骂了一声,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当时对文岱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会弄成这般模样。 而且,他和文岱都不擅长嘴上功夫,说话根本说不过人。 而刘启捏着文岱做出来的这些事,三言两语已经把他准备谋反都快弄成事实了。 这虽然是一场误会,可若是传到曹操的耳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也很希望这仅仅只是一个误会,是令公子的火气太大了。”刘启面带轻笑,淡淡说道,“只是他这一言不合就要杀太守,实在是太吓人了一点。” 你不是要惩罚儿子吗?赶紧动手啊,我还等着看呢! 刘启翘首盼着文聘立马给儿子来个大刑加身,结果文聘竟再度拱手说道:“不愧是能将刘备逼的主动撤出夏口的刘府君,本将服气了。” “今日之事,皆是这逆子一手搞出来的祸事,还请刘府君宽心!” 刘启顿时有些失望。 你别老是嘴上说啊,手动起来啊! 看起来,文聘还是没掌握刘备摔子的精髓啊。 心中有些遗憾的刘启,不得不放下那点看好戏的期盼。 今天这个事,他其实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说白了,还是身份地位惹出来的祸事。 人家瞧不起呗! 其实,甘宁就是他完完全全能看得见的前车之鉴。 甘宁在投奔刚刚掌权,急于拥有几个心腹重臣的孙权之前,他因为锦帆贼的身份,几乎走哪都是碰壁的。 在刘焉帐下,不得重用。 投奔刘表,没投出奔头。 后来依附于黄祖,可哪怕立下大军功,也依旧不得重用。 士人对游侠儿和江湖草莽的排斥可见一斑。 而对于一向持重尽忠的文聘而言,大概也耻与和他这个江湖草莽同堂为臣,并立地方。 只不过他只能想让儿子给刘启来个下马威,结果文岱那个小子不知分寸,一言不合就想拔刀。 “刘府君,请入府衙详聊。”文聘说道。 “文聘将军应该没有安排刀斧手?”刘启面带淡笑,朝着文聘走了过去。 文聘忽然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刘启的右手,“若有刀斧手,让他们也将本将的脑袋砍了去。”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这样,我也就放心了,野猪没吃过细糠,是真的胆怯啊!” 文聘嘴角轻轻一抽。 “对了,令郎无碍?若是当真摔出个好歹,我于心难安呐。”刘启故作惊惶的问道。 他看不见文聘暴打儿子,实在觉得有些遗憾。 文聘摆了摆手,闷声说道:“不必理他,摔死了也好,省的给我丢人显眼。” “将军这又是何苦呢,逢场作戏差不多就行了。人常言,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刘启出身云梦泽中,打家劫舍抄掠四方,连刘备的老婆都抢了。若我站在将军这个位置,其实也耻于与我为伍。”刘启直接撕开了两人之间的遮羞布,毫不顾忌的说道。 “这些事我都可以理解的,只要将军不为难我治理江夏,我依旧尊敬将军。” 文聘愣了愣,忽然唏嘘一声长叹,“听元启这一番话,我文仲业倒成了真小人。” “今日之事,犬子刁难在前,我发觉之后却并未及时阻止,乃是错上加错,我理当赔罪。” 说罢,他后撤一步,冲着刘启长揖一礼。 “齐毦,快快快,去把马营那个狗东西给我喊出来。”刘启大声喊道。 “喏!” 文聘怔了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启,“元启兄当真将斥候派出去了?” 刘启讪讪一笑,“这……过激了,过激了,哈哈。” “方才将军的亲兵一动,我这也紧张了。将军也看到了,我麾下就这区区数百部曲,根本挡不住将军一击,这不趁早搬救兵,我也担心出不去石阳城呐。” 文聘瞬间很傻眼,这狗东西竟然玩真的。 你这一搞,是想要劳资的命啊? 虽然他有错在先,但你这瞬间便四散斥候说他自立江夏,有点儿太过了。 “元启兄,如今这误会该消弭了?”文聘咬着牙关问道。 这王八蛋随手就坑人,搞的饶是文聘神经也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他不得不慎重。 不管刘启出身如何,可始终是曹操亲点的江夏太守,地方重臣。 而他,乃是降将的身份。 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报!” “城外二十里忽有骑兵奔袭而来,水路亦有舟船抵近,据渡口不足十里,还请将军示下。” 一名斥候忽然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高声喊道。 文聘的脸色微微一变,“可探清楚是何处兵马?” “骑兵乃朝廷精兵,皆轻骑兵,约有五百。倒是江上的舟船不少,足有数十艘。”斥候回道。 文聘猛然一个恍惚,顿时感觉好似天旋地转。 这回算是被儿子给坑惨了。 他只是对文岱说了句,刘启水贼为官,不必过于尊崇。 结果竟然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朝廷大军忽然赴石阳而来,这是已信了刘启的话,准备对他动刀兵了啊! 文聘幽幽长叹了一声,忽然伸手一指刚刚扶着墙壁站起来的文岱,怒声喝道,“来人呐,把这个狗东西给我绑到树上,往死里抽!” “阿翁,你这是做什么?孩儿哪里做错了?”文岱被吓了一跳急声吼道。 “还敢狡辩,给我换荆条抽!”文聘怒声喝道,“我只是告诉你迎至城中好生安置便可,不必过于尊崇,可你做了什么?欲刀斧加身,袭杀朝廷太守,谁给你的狗胆?!” 第50章 和文聘的信任危机 “可是这贼子羞辱阿翁,一副施舍的表情说将衙署让与阿翁,孩儿这才一时气不过下令杀了他们的。本来我也没想真杀,可他们竟然敢拔刀!”文岱大声喊道。 “闭嘴!”文聘虎目一瞪,怒声喝道,“来人,堵上他的嘴,抽!” 刘启连忙拦住文聘,“将军不必如此,些许误会,解开就是了。” 文聘面色复杂又古怪的看了看刘启,你他娘的说的这叫人话吗? 救兵都搬来了,还是水陆齐下,你告诉我误会解开就好了? 我刚刚就是在解误会,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 文聘被刘启这一句安慰,差点当场气出心梗。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贼子必是早就留了一手,否则援兵怎会来的如此迅速。 文聘心思如电转,思前想后的想了一番,忽然默默开始卸甲。 “将军这又是干嘛?”刘启急忙问道。 “卸甲,向曹丞相当面请罪。”文聘闷声说道。 虽然他自认刘启无错,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随手就能坑死人的玩意。 他儿子坑,这个从水贼身份一路厮杀到太守的家伙更坑。 完全得理不饶人,稍微占点理就把人往死里弄。 “文将军,大可不必,你我之前一点些许误会,何必劳师动众的惊扰曹丞相。”刘启连忙劝道,文聘这一下子搞的他也有点儿懵。 “刘府君的援兵已近石阳,我若不当面请罪,难道还要被押解去请罪吗?”文聘闷声说道。 刘启顿时恍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将军误会了,那是我随行兵马。”刘启正色说道,“朝廷与江东的战事迫在眉睫,将军随时都有可能开拔前线,而江夏乃是对战江东与刘备的最前沿。丞相担心我手中无兵,难以守土,特从荆州水军抽调了三千精兵,供我调遣。” “将军乃是战场骁将,又怎会不知斥候传信哪来的这么快?将军且安心,安心。” 文聘一脸狐疑的看着刘启,他现在一点也不相信刘启的话。 这家伙的话十句里面有八句可能都是假的。 斥候传递消息确实不可能这么快。 但如果刘启早就做好了安排,只需在城外点燃狼烟烽火,消息立马就能传递出去。 二十里路骑兵瞬息可至,水军顺流而下,速度更快。 不消一个时辰,他们就可包围石阳城。 “将军当真多虑了啊!”刘启正色说道,“只是凑巧了,这就是巧合。” “既然如此,不知道刘府君可愿随我一道出城劳军?”文聘说道,“这是刘府君麾下,按理本来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但我可为刘府君参赞,选一处合理的屯军之所。” 刘启没忍住笑了。 这家伙,还不信他了。 “文将军,你看你这是何必呢。”刘启无奈笑道,“既然你不信我,那就我们就一起去好了。正好,荆州水军恐怕不一定愿意服从我这个水贼太守,借将军兵威压一压这帮人的气焰。” “本将乐意之至。”文聘淡淡笑道。 这话倒还听着像句人话。 如果真是荆州的将士,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两人随即一道出了衙署,各领数百亲卫到了城外。 在城外候了约莫半个时辰,一支骑兵卷着滚滚尘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将军,若是那领兵之将知道你我在此地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以后走路怕是都要飘飘然了。”刘启幽幽说道,对于被文聘强行拉着来城外等候,他是相当不情愿的。 “且让他随便飘,只要你我在此便可。”文聘无赖一般说道。 这件事如果不能确认一下,他心里可踏实不了。 刘启无语。 转瞬间,那支骑兵便已冲到了近前。 当先一员将领,峨冠博带,竟是一文臣。 “竟劳文将军与刘府君城外相候,仲德受宠若惊。”那人翻身下马,遥遥行了一礼。 刘启悄悄捅了捅文聘,“将军,这位什么来路?” “你不认识?”文聘诧异问道。 刘启嘴角扯了扯,“我是水贼,曹营都没进去就当了个太守,我认识谁啊我!” “奋武将军程昱!”文聘幽幽说道。 刘启脚下顿时一个趔趄,人妻曹果然没有那么好心。 你大爷的,我一个小小太守,你派遣程昱来辅佐,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将军现在该信了?我可架不住程昱。”刘启幽幽说道。 刘启虽然不认识程昱,但对程昱这个人却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家伙可以说是典型的能文能武,更兼下手狠辣。 而且,还是三国时期得到勇冠贲育这等赞誉的三人之一。 另外两人分别是曹仁和袁涣,没一个浪得虚名之辈。 靠着七百人挡住了袁绍的十万大军,又纠合一些山民和亡命之徒追杀袁谭、袁尚。 程昱不管是领兵打仗还是建言献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可以说都是可圈可点,令人侧目的。 在曹营诸多谋士之中,他虽然远不如郭嘉、荀攸等人耀眼,但从不无的放矢。 阻止曹操和袁绍联合,奉迎天子,促成了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可以说是他在战事之外的主要功绩。 此后又劝说曹操砍了刘备,虽然曹操没听,但事后证明人家说的是对的。 不过,他似乎什么地方得罪过曹操,在曹营中的地位一直不上不下。 现在好像还是个赋闲的状态,给曹操上了个言叫什么知足不辱,然后就缴了兵权,手中没有任何的差事。 又或者说,可能是他的人缘太差了。 刘启隐约记得,史料对程昱的评价似乎是智勇过人,生性刚戾,多与人不和。 但不管怎么说,江夏现在这巴掌大的一点地方上,扎堆一般挤了两个猛人,让刘启就很难受。 一个文聘就已经够让他掣肘了,结果还来个程昱。 这不妥妥的两只粗胳膊,架个小脑袋嘛! “曹丞相这是不信任刘府君?”文聘忽然悄声问道。 刘启黑脸,“文将军,这种话就没必要明着说出来了,怪伤人的。” 文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一瞬间什么烦闷的心情都没了。 他只是被恶心了一顿,可现在恶心他的人比他还恶心。 舒畅啊! 第51章 谋士的恐怖 “二位似乎对我的到来颇为惊讶?” 石阳城外,程昱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淡笑问道。 刘启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他忽然发现,这个被评价生性刚戾的人,不但长得异常和善,脸上还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给我一种非常容易亲近的感觉。 他略显生硬的笑了笑,说道:“程将军到了江夏,我不惊讶不行呐。” “我一个从草莽之中脱身的太守,却要将军这位勇冠贲育的奋武将军辅佐。我这不只是惊讶,更是心惊胆战,匪夷所思啊!” 程昱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意,轻笑说道:“我倒是感受到了刘府君的学富五车。” 刘启眼帘微垂,阴阳我是? 你个人脯狗! “二位,不如先至衙署,细细详聊?”文聘嘴角不自然的抿着,抬手说道。 自从程昱来了之后,这个五大三粗,短髯修的整整齐齐的家伙脸上就没少了笑意。 他这都快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直接写脸上了。 刘启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就更加的郁闷了。 “二位请!” 他抬了抬手,示意文聘与程昱先行。 文聘咧嘴一笑,大喇喇的走在了前面,步伐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倒是程昱脚步顿了一下,和刘启走到了一起。 “丞相这是命程将军来统率江夏兵马?”刘启直截了当的问道。 程昱笑着摆了摆手,“刘府君误会了,兵马自然归你,我如今只是相府的参知军事,暂时以军司马的身份辅佐府君熟悉江夏诸事。” “丞相得闻府君与江夏地方豪族多有嫌隙,担心有些事怕是不好出面,恰好我如今无有任何差事,赋闲在家,便将我拉了出来,临时替府君出个面。” 刘启神色怪异的看了眼程昱。 这话他要是信了,那才真见鬼了。 曹老板能对他这么好? 又是给兵,又是给人的,想想都不可能! 张仲景都没这待遇,他算个屁啊! 左右想想,大概无非就是江夏此时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不容有失。 而他,出身不好就算了,还跟江夏豪族大面积的有仇。 所以名义上给个太守,然后派人盯着,大概可能算是考察期。 “丞相日理万机,竟还能知道我那点过去,我这实在是惭愧,我和江夏豪族,确实有些嫌隙,都是前尘旧事,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刘启打了个哈哈,说道。 他和江夏豪族的嫌隙,其实还是挺大的。 无他,抢过! 虽然刘启没仔细算过,但差点被他夷为平地的就有好几户。 “身在其位,当谋其事,可以理解。”程昱和煦笑道,“府君在云梦泽当水贼的时候,不抢自然说不过去,抢才是合情合理的。说起来,不知府君打算如何治理江夏一地?” 刘启眉眼轻挑,这老匹夫,居然又阴阳他。 默默在心里问候了一番程昱的祖宗十八代,刘启不情不愿的说道:“现在谈什么治理,保境就不错了。我抢东西拿手,但治理地方,还是算了,我都不知道治理这俩字怎么写。” 文聘和程昱在江夏,他是绝对不可能谈什么治理的。 就算手中有金刚钻,他也绝不会去揽这瓷器活。 事情弄不好就罢了,可能到时候还会惹来一身的腥臊,徒增烦恼。 “刘府君何必如此自谦,我临行前,丞相特意嘱咐,刘府君有王佐之才,让我好生佐助。”程昱淡笑说道,“刘府君就算真不会写治理二字,但必然懂如何治理地方。” “程将军方才说的是我?王佐之才?”刘启震惊问道。 “正是府君。” …… 当走到衙署的时候,刘启和程昱的太极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手。 成语和典故都差点被他们两个用烂了,但最后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全是套话和客套话。 文聘虽然走在前面,但其实离刘启和程昱不是很远,两人的谈话他清清楚楚的听了一耳朵。 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时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得离这俩人远一点。 要不然一小心就得掉坑里,溅一身的血。 他原先只听闻曹营中就数贾诩、程昱二人最毒,如今看来,还得加个刘启。 这个东西,是真不是什么好鸟。 听听这俩人说的话,简直处处都是坑! 一脚迈进衙署,文聘当即命人设宴置酒,为刘启、程昱接风洗尘。 同时,他悄悄给自己的亲兵下令,立马把自己的东西从衙署里搬出去,还有把他那个惹事的儿子也绑到军营里去,命人严加看管。 打今天起,他就住城外军营了,无事城里是不进来了。 还在互相打太极的刘启和程昱并不知道,文聘已经悄悄的给自己布置上了,准备从此刻起,躲着这两个人。 …… 酒宴过后,刘启忽然发现他莫名其妙的成了石阳衙署的主人。 文聘走的非常迅速,酒喝完,就直接带着亲兵撤出了石阳城,把地方让给了刘启。 而程昱更加干脆,直接在衙署的隔壁买了座宅子,也搬进去了。 关键这俩人做这事的时候都是私底下干的。 刘启还没反应过来,衙署这块地方就属于他了。 “一个个都是人精啊,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办啊!”刘启坐在床上,一脸无语的嘟囔了一句。 文聘是荆州以前的中流砥柱,也是曹操立给荆州吏民的标杆。 而程昱这个人知进退,有智勇,还行事不择手段。 他为何会被曹操派到江夏,暂时还弄不清楚,这家伙口风太紧了,什么也探不出来。 但局势对于刘启而言,一点也不能算是乐观。 第52章 被孤立的太守 刘启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招来了马营。 在正好被朝阳光顾的厢房坐定,他肃然问道:“程昱可曾安置了昨日随他前来的将士?” “水军皆就地扎营了,倒是那支骑兵昨日间进了城,此刻便在衙署。”马营躬身立在榻前,沉声回道。 “为何会在衙署?”刘启身子微斜,挤进了正好从窗棂间洒进来的暖阳里,有些奇怪的问道。 “那些骑兵昨天来的时候,领军那位叫孔邡的校尉倒是来请见了一次主公,只是当时主公已经喝多了,卑职便拦住了。据他说,他们是北军,是丞相派给主公的亲卫。”马营说道。 刘启抓了两把头发,这他娘的,搞得他都有点茫然了。 曹老板真的会对他这么好? 有点儿不可思议。 相府参知军事给他助手,三千水军,还有五百精骑亲卫,曹操亲儿子都没这待遇? 到底哪儿不对呢? 刘启现在是真想不明白了,这事太反常了。 “程昱那边没有亲卫?”刘启问道。 马营摇了摇头,“程将军随行只有十余人的扈从,并无亲卫。” “我去,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刘启低喃一声,振袖说道:“让那个校尉来见我。” “喏!” 一个校尉应该没有程昱那么难缠,也许能从他的口中探知到曹操的真实目的。 刘启现在被整的真是满脑子的问号,根本想不明白了。 他没有特别大的功劳,又是个水贼出身,堪堪当了个太守,真不配这么大的阵势。 可偏偏他就享受到了。 “末将孔邡拜见府君!” 一名甲胄鲜亮的武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高大,面相憨厚,站在那里恍若一根粗壮的柱子。 看到他的第一瞬间,刘启想到了曹操的第一亲卫虎痴许褚。 当然,这人绝对不可能会是许褚,只是形貌相似而已。 “你领丞相军令来给我做亲卫?”刘启眯眼享受着朝阳的轻抚,淡定问道。 孔邡神色肃穆的抬了抬眼,“卑下正是奉了丞相之令。” 刘启点了下头,状似随意的抛出了问题,“丞相可还有其他的叮嘱?” “不曾。”孔邡闷声说道,“只是丞相亲自跟我说,要是我保护不了府君,他就砍我阖族。” “既是我亲卫,你理应该清楚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刘启说道。 在现下这个大环境中,亲卫和私兵只有一丁点的区别。 只有绝对忠诚的士兵,才会被选为亲兵,值得将军托付性命。 “卑下省得,往后唯府君马首是瞻。”孔邡斩钉截铁的说道。 “下去,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马……军候。”刘启指了指马营,临时给这家伙加了官。 在岛上,他们也是有级别的。 但在外面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马营冲刘启谄媚一笑,转身朝孔邡拱了拱手。 孔邡应了声喏,退下了堂。 刘启揉着发酸的眉心,淡淡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主公,真真假假我其实觉的完全无所谓,他们现在是主公您的兵,仗该怎么打,也是您说了算的。”马营说道。 “可我想不明白就心里不会踏实。”刘启说道。 “我记得主公曾说过的一句话,您说这世间绝大部分的关系,无非是你图我的好处,而我也想占你的便宜。”马营颇为委婉的说道。 “主公如今为江夏太守,曹丞相如此精密安排,大概无非两种可能,看重主公,亦或者看重江夏。除此之外,理应并无可能。” 刘启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思考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曹操看重他这个人。 这才是令他最想不通的点。 因为他不管怎么想,真的就没发现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曹操如此下功夫的。 一个尚未献出去的造纸术,绝对不至于兴师动众到如此地步。 看看人家程昱立下的功劳,再看看他。 算个嘚儿! “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交给时间,答案迟早会浮出水面的。”刘启摆手说道。 他放弃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庭,刘启忽然笑道:“马营,我这个太守,应该是有属官的是?” “郡丞与诸曹的名单,卑下昨日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营立马将一卷纸递了上来。 刘启看了看上面比较粗略的信息,一小子笑的更开心了。 “荆州人心不附,他们都尚未认可曹操的统治,对我这个水贼理应更加的不屑,可以理解。”刘启笑道,“既然他们不愿意来拜见我,那就不见好了。” 被孤立这个事情虽然有些难受,但刘启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毕竟他真的可以理解。 曹操入主荆州之后,换了一大批地方郡守。 但是下面的人,却并未轻动。 因为曹操也知道,这些最基层的人不能轻动,动了地方就得乱。 而诸位郡丞、诸曹一类,基本上都是地方士族所把持,是和地方紧密相连的。 曹操不好动的事情,刘启暂时也没有动的必要。 他带来的这些兄弟杀人越货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但让他们执笔写文书却还差的远。 刘启也没想着低下头去跟这些人打好关系,搞一搞交际什么的。 既是贼寇,那就把事情搞的简单点。 不出错,老死不相往来都可以。 但要是出了错,就别怪我杀你,要了你的小命。 “分出一些人手,盯着他们,但有为恶乡里,作奸犯科之辈,捏住他们的实际把柄。”刘启沉声说道,“这是你接下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在必要的情况下,我可能需要杀几只鸡来震慑这群站在树梢上眺望时局的猴子,明白吗?” “喏!”马营的神色间闪过一抹凶悍的杀气,沉声应道。 “就这样,我再去睡个回笼觉,水土不服还是怎的,怎么感觉睡不醒呢。”刘启摇头晃脑的背着手,出了黄堂,朝着府舍走去。 他确实没睡醒。 顺带还想找甘夫人聊聊人生。 昨晚喝的酒不太对劲,搞的刘启大早上醒来就有点儿想念那等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聘哪个老不正经的在酒里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草。 穿合(守相府前堂后寝,中以小门相连,称合)而过,绕过庑廊,刘启看到了正在中庭浆洗衣物的甘夫人和麋夫人。 这两姐妹正在齐心合力的洗一大堆床上用品,妖娆婀娜的背影分外迷人。 第53章 夫人好柔 “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们怎还自己动上手了?”刘启问道。 “我们姐妹俩有下人用吗?”麋夫人毫不客气的横了刘启一眼。 “外面兵丁倒是不少,可我姐妹二人用的东西,怎能叫他们动手?而且就连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施舍的。还下人呢,如果我们不自己动手,怕是早就饿死了。” “别人施舍的?”刘启惊讶问道,“这堂堂一个太守舍不至于连这些都没有?” “还装,本来就是没有!你这个太守是真穷酸,连这些东西都需要我们找别人借。这官当的,我看还不如你继续去做水贼呢,起码我们可以不用拉下脸去借,而可以直接去抢。”麋夫人憋着嘴,委屈巴巴的嘲讽道。 “从哪借来的?”刘启问道。 “隔壁啊,还能上哪去借?”麋夫人哼了一声,牙关咬的咯噔噔作响。 隔壁是郡丞舍,一郡之地的二把手。 石阳首县之地,太守的守相府是非常大的,整体布局是一个回字形。 太守、郡丞办公和住的地方在最中间的位置,前堂后寝,左右相连。 而在周围,则是诸曹、胥吏办公和住的地方。 “别洗了,我让人去给你们准备,住别人的,我不放心。”刘启说道。 万一那个郡丞不洁身自好,再给这俩人折腾上一身的毛病就不好了。 “奥,现在不放心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昨晚睡的是什么地方?邦邦硬的木板,差点没咯死我。你不心疼我,我可以理解,但我阿姊现在应该算是你的女人,你也不心疼?”麋夫人哼了一声,冲刘启狠狠瞪了瞪眼睛。 刘启干笑一声,歉然说道:“昨晚喝多了,事情也比较多,确实是我安排不周到,抱歉。” “哎哟喂,不可思议,你这恶贼竟还能说出如此文雅的话。”麋夫人表情非常夸张的嘲讽道。 刘启:…… 挺好的一个窈窕淑女,可惜长了一张嘴。 这是完全得理不饶人啊。 不过,这确实是他的失误。 昨天只顾着和文聘、程昱勾心斗角了,压根没想起来这两个娇滴滴的俘虏。 “我很好奇,你在刘备面前平常也是这么说话吗?”刘启笑问道。 “那是我夫君,当然要谦敬有礼。”麋夫人不屑说道,“可你是恶贼,我干嘛要对你守那些礼?” 刘启笑着点了点头,“非常有道理,既然你知道我是恶贼,那更应该清楚,我从恶贼变成你夫君,只需要稍微动一点手段就可以了。” “而且,我还知道一些把你变成我夫人比较特殊的方法。比如把你捆在木桩上,双脚离地分开绑起来。啧啧,那场面,想想就忍不住让人心动。就这个姿势,你想死都死不了,我只需每天喂饱你就可以了,然后只要我有时间就可以来敦一敦。” “那个状态下,甚至都不需要脱衣服这个麻烦的步骤,进来就可以直接开始。” 麋夫人的脸色渐渐泛白。 刘启如此详细的描述,让她的脑子里瞬间就有了无比清晰的画面。 “恶贼,你休想,我我我……我宁死不从。” 刘启淡然一笑,“不需要你顺从,我动就行了。” “府君何必故意吓唬她,府中之事可还顺遂?”甘夫人面带淡笑打断了刘启的故意吓唬。 她这一口,瞬间就让麋夫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挤到甘夫人身边凶巴巴喊道:“恶贼,你休想占我的便宜,我阿姊是不会答应的。” 刘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麋夫人,对甘夫人说道:“一个处在鄙视链最底层的水贼当了一郡之长,那些人大概觉得辱没了他们的一身才华,个个避而不见。别人升官,堂前恭贺声不断,门庭若市,而我,门可罗雀,哈哈。” 甘夫人轻轻颔首,“府君不必过于忧心,士人古来便清高傲气,但他们的傲气从来未曾长久过。高祖一统天下,威服海内,当年却也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秦吏。” 刘启笑了起来,“夫人将我比作汉高祖,这个类比实在是给的太高了。” 但话听着是真顺耳顺心。 刘邦当年有鸿鹄之志,见始皇车队而高呼,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话,刘启也想喊一遍。 一个穿越者,来这浩荡大世走一遭,若不能闯荡出一点功业,怎配穿越二字? “以府君的志向,我却不认为这个类比高了。”甘夫人摇头,温婉笑道,“这世间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是要煜煜生辉,青史留名的。” 这话,刘启便只当是甘夫人对他客套的安慰,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便承夫人吉言了,我让人去帮你们收拾屋舍。”刘启淡笑说道。 本想睡个回笼觉,然后和甘夫人再来个最后一次的晨练,但奈何麋绿筠这个磨人的妖孽在这儿,他这天天挂在嘴边的最后一次,显然是搞不成了。 有些东西食髓知味以后,还真是欲罢不能。 他倒是也想信守承诺,只搞那么两次。 可甘夫人老是有意无意的给他机会,而且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软了。 那什么诺言就只好作罢了。 现在刘启心中的主意很正,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离开府舍,刘启安排人去给甘夫人和麋夫人准备了一些床上用品,又亲自在城中物色了几个机灵勤快的侍女,一并遣人送到了府舍。 那些粗活,总不能让这两个女人一直亲力亲为。 战乱年月,人命比草贱。 卖儿贩女的事情太常见了,找侍女大概是这石阳城中最容易的一件事。 饶是如今贵为殿军校尉的夏侯渊,当年也曾因为饥困,不得不抛弃幼子。 他可是真正的世家门阀子弟,夏侯婴的后代,他的夫人还是曹操妻子的妹妹。 就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也到了弃子的地步,更何况寻常人。 当刘启溜达了一圈再度回到衙署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江夏如今的实权二把手郡丞王圭。 这个人的名字,刘启在来石阳城的路上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但见面,此刻却还是第一次。 第54章 蠢货献丑了! “王圭拜见府君!” 八字墙下,王圭一袭白衣,手握雉扇,细长的眉眼间带着二分打量,八分傲慢。 哪怕他口中称着拜见,可腰身弧度不见一丝弯曲,连拱手只是略显敷衍的拿扇子意思了一下。 “听说王郡丞与时下为丞相掾的王粲同出一族,皆是山阳王氏中的翘楚?”刘启淡笑问道。 “不敢当。”王圭轻笑着摇了下头,傲然说道,“不才和仲宣族兄却是比不得的,他已高居丞相掾,长伴丞相左右,顾问对策,更得丞相赐爵关内侯。而我,不过区区一郡丞罢了,” “王郡丞何必妄自菲薄,我看你仪表堂堂,有龙凤之姿,早晚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刘启笑道,“既然王粲是你的族兄,那王郡丞肯定应该知道,王粲可是因为劝降有功,才被征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的?” “这个……哈哈,下官自然是知道的。”王圭眉头微挑,打了个哈哈说道,“我那位族兄说直白点,其实就是命好,时来运转了。” “在刘表帐下时,因相貌丑陋而始终不得重用,却未曾想因才华而被丞相重用,甚至器重到了需要常伴左右的地步。” “这可不是命好啊王郡丞。”刘启摆手说道,“那叫善于抓住机会,王粲就是抓住了机会,而王郡丞你,我看,似乎还没悟透这一点啊。” 王圭神色微动,忽然客气说道:“还请府君明示。” “王郡丞可知丞相眼下最头疼的是什么?”刘启循循善诱,面带淡笑问道。 王圭顿时来了劲,他抖了抖宽大的袍袖,朗声说道:“自然是江东之战!” 刘启目中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点头表示认可,“这确实是当务之急,然而这件事丞相似乎早已有了打算,里面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可捞。以王郡丞的才思之敏捷,料想也不难猜出丞相的第二忧患?” “第二忧患?奥,那自然当是时下肆虐的疫患了。”王圭斩钉截铁一般慨然说道。 刘启:…… 他忽然很想给这个蠢货一榔头。 他本以为这家伙有点东西,还打算循循善诱,好好利用一下。 结果,就这? 真,纯属浪费口舌。 请君献策的心理暗示,这确实算是个好计谋。 但若遇见一个蠢货,那也是白搭。 王圭这个东西,刘启通过他这一句话也算是看明白了。 驴粪蛋儿表面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装的好像什么都懂,其实啥也不懂。 “王郡丞觉得我是如何当上的江夏太守?”刘启幽幽问道。 “这我却是不知了,只是听闻府君出身云梦泽水贼,不知可有此事?”王圭问道。 刘启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劳资刚刚都踏马告诉你了,你还问,耳聋耳背尿不尽啊? “对,我确实是水贼。对了,王郡丞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刘启懒得跟他继续废话了。 这个人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连一丁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简直白痴一个。 或者说,这家伙极有可能已经被人给利用了。 江夏上下明显对他这个太守瞧不上,现在第一个来见他的,不太可能是来道贺请命的,极有可能是来刁难,搞下马威的。 “原来府君竟真是水贼为官,这倒是亘古未见的稀罕事,丞相识人用人,如今是越发的不拘一格了。”王瑰摇着雉扇笑了起来,眼中的嘲讽渐渐显露了出来。 “下官听闻此事之后,颇为震惊。这几日我也受那疫患所困,卧病在床,茶饭不思。但是听闻府君乃是水贼出身之后,哪怕是多大的病,我也不敢耽搁了,故而这才匆匆前来面见府君。” “江夏诸事颇为驳杂,下官担心府君知之不详,胡乱下一堆的命令,惹出一些祸患来。” 刘启状若恍然的点了点头,“奥,王郡丞原来是来教我这个水贼如何做官的是吗?” “不敢说教,只是下官在江夏为官已有些时日,对江夏形势远比府君了解,有我从旁协助,府君应该也能轻松一些。亦或者,府君大可游山玩水,将此间诸事留给我去处置,不碍事的。”王圭丝毫不加掩饰的说道。 刘启脸上的笑意渐渐浓烈,他轻飘飘的喊了一句,“来人呐,将这个王八蛋给我押在堂上,杖责五十,这厮竟敢威胁与我,谋我太守之位,其罪当诛!” 他一声令下,孔邡与马营几乎同一时间跳了出来。 “你乃府君私兵亲随,我为亲卫,此事归我!”孔邡低声对马营说道。 马营目录探寻,看向了刘启。 刘启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好家伙,底下人竟然还抢上了。 王圭懵了,脸色瞬间巨变,厉声喝道:“府君这是何意?” “让我游山玩水,你当江夏的家,这几个意思啊?我刚来就想赶我走,不是谋逆是什么?本官是朝廷钦点的江夏太守,不是你家的仆从,你还准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混账东西,这江夏姓王不成?”刘启冷哼了一声,“押下去,把你们在女人肚皮上较量的力气都给我拿出来,抡圆了,往死里打!” “草拟大爷的,本不想与你们这群混账东西过多计较,可你们竟然派个蠢货来恶心我,那就别怪劳资杀人给你们洗洗心眼了。” 刘启是真被气到了。 你哪怕找个稍微聪明点的把他恶心恶心他勉强还能接受,起码还有点儿斗志。 可这啥玩意? 这纯纯儿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说话都捋不清楚调理,真以为水贼都是无知蠢货吗? “用刑!”刘启沉声喊道。 “喏!” 众将士整齐划一的高应了一声。 这些兵虽然是于禁帐下,但大概也不是寻常的士卒。 个个站如青松,神色坚毅,齐声一嗓子喊出来,气势浑厚,煞气澎湃。 吓得那王圭腿肚子都软了。 刘启在黄堂坐定,以手托腮看着王圭挨揍。 这狗东西,恶心的他饭都不想吃了。 谁踏马想出来的主意,怂恿这么一个蠢货来当探路石? 他们这态度,显然是把他当成可以任意揉捏的无知蠢货在看待了。 这要是不杀几个人给他们看看,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第55章 乖巧听话就不会死 “刘启,你滥用私刑,无端惩处官吏,我要向朝廷上书!” 王圭被按在堂前,情绪无比激动的大声嘶吼着。 那表情掺杂了惊恐,愤怒,还有紧张和害怕。 大概王圭压根就没想到,他堂堂一个郡丞,刘启会说打就打。 刘启淡蔑的瞥了一眼,“孔校尉,你这些兄弟们不行啊。你看看王郡丞这气势十足的样子,像是挨了打的人吗?他竟然还有精力威胁我!” “你们的力气呢?”孔邡脸色猛地一沉,怒声喝道。 两个行刑的将士神色一紧,攥紧了五色棒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打得王圭身体狠狠一颤。 紧接着像是慢镜头一般,王圭拉着长长的音调哀嚎了出来。 “啊——刘启,我入你娘,你敢打我!” “孔邡啊,你看看,他在说什么?”刘启震惊喊道。 “用刑!”孔邡狠厉的眼神盯着那两个行刑的将士,厉声喝道。 那两名将士顿时紧张了起来。 实在是孔邡的眼神杀气太足了。 二人瞪直了眼睛,铆足了浑身的力气再度重重一棒打了下去。 “啊——” “哎,这一声才像那么回事了。”刘启身子微斜,淡笑说道。 五色棒这东西是曹操打出名的,刘启用的相当娴熟自然。 曹操连蹇硕的叔叔都能用这玩意打死了,他打杀一个以下犯上的郡丞应该合情合理。 刘启本来真的没打算这么快就跟江夏这些豪族土着干仗。 大家各干各的,只要别耽误正事就行了。 可是,他们的做法太气人了,竟然派个蠢货来羞辱他。 既然这样,那就干呗。 “王圭,是何人主使?说出来,我给你一个舒服点的死法!”刘启淡淡问道。 “无人主使,你这是滥用刑罚,滥用刑罚!”王圭满面痛苦,撕声吼道。 “你能说出这话,倒是让我高看了一眼。”刘启说道,“那就继续,给王郡丞招呼好了,我看你们几个真的好像没吃饭,都提醒两遍了,还打的文绉绉的!” 孔邡重重一抱拳,转身看向那几名将士时,眼神里的杀气都不掩饰了。 “府君有令,用力!一棍子下去不见血,我让你们俩先见血,打!” 砰! 在刘启和孔邡的双重压力下,那两个行刑的士兵抡起五色棒的时候,脸都憋红了。 他们两个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府君这棒子就不是在惩罚,根本就是奔着打死人去的。 砰的一声! 王圭洁白的衣衫顿时炸裂,一道血花溅了起来。 “啊——” 王圭声嘶力竭的一声惨叫,头一歪竟昏死了过去。 “弄醒他。”刘启淡然说道。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王圭再度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嚎叫的阵势比杀猪还要惨烈无数倍。 “我说,我说,别打了,我说,是他们怂恿我这么干的啊。”王圭大声喊道。 “现在又想说了?你这搞得我就很难办啊。”刘启一脸为难的说道,“本来我准备直接打杀了你,可你现在又想说了,你说我到底应该打死你呢,还是不打死你?” “府君,我错了,别杀我,我……我可以捐钱捐粮。”王圭连忙喊道。 他也意识到刘启要杀他了。 胯骨已经断了,再来两下子,他肯定就没命了。 “捐钱捐粮啊,你这话说到还总算是有点儿用处,多吗?”刘启笑眯眯问道。 “不,不是很多,粮有十余万石,钱财比这稍微多点。”王圭说道。 “这样啊,这个价位换你这条贱命命,好像倒也合算。”刘启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说正事,提前声明啊,如有隐瞒,我就不打你了,我……刮了你!” “你可能没听说过剐刑,我给你稍微解释一下。就是给你喂根老参吊着命,然后用网子勒紧你身上的肉,再一刀一刀片下来,直到割足三千刀为止。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两三天,到最后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一具骨架。” 因为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比较仁善的,没有这么残忍的刑罚。 王圭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府君,我,我我我想活着,不会隐瞒的,真不会。” “嗯,我暂时还是相信你的,赶紧说。”刘启和煦笑道。 可他这个笑容看在王圭的眼里,比数九寒冬的冰碴子还冷。 在刘启淡然的威胁下,王圭很快就承认了一切。 话说的跟那倒豆子似的,似乎生怕自己说的慢一点,就会被刘启绑到柱子上一刀一刀片了。 刘启还真给猜对了,王圭这个蠢货确实就是被人扔出来的探路石。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对方临时起意,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是一群人联合起来早就商量好的对他的试探。 只不过王圭还没有真正施展出对刘启的下马威,就被刘启给摁在了堂上,一顿乱棍敲打。 按照他们的计划,王圭要怂恿刘启着手处理政务,而后故意将那些积压的杂事扔出来,给刘启先找一堆的麻烦,再鼓动百姓把他从太守之位上推下去。 刘启在听完王圭的交代后,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他好像有点儿得位不正的意思! 他一直以水贼自嘲,可那仅仅只是自嘲。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水贼就低人一等。 可这些地方上的士人,似乎就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们的心中,好像让刘启这个水贼当了太守,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刘启对堂上趴着的王圭淡淡问道:“你方才所举贼曹掾、决曹掾等守相府官吏,以及好几个石阳大族密谋,不知可有他们谋逆举兵的证据?” “谋逆举兵?府君,我并没有这么说啊!”王圭愣了一下,疑惑喊道。 “不,我听的真真切切的,堂上诸多将士也都听见了,你就是这么说的。”刘启认真说道,“你说他们在我来的半路上,得知我出身云梦泽水贼,便准备置我于死地,以正江夏之名。这,难道不是你的原话?” 第56章 一尊大佛 王圭一脸愕然的愣了片刻,忽然疯狂点头。 “是是是,这就是下官的原话,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字字不差。但他们,他们好像还并没有举兵,这个,这个府君是不是再想想……办法?卑下愚钝,没,还没想明白。” 他现在的配合度简直达到了乖巧的程度。 “那他们有兵吗?”刘启问道。 “有……” “有多少?” “各家守庄的部曲加起来,约有一千余。” “这难道不算是举兵?密谋杀我,难道不算是谋反?” “这就是!府君英明!”王圭一脸决然的喊道。 “孔邡,召集守相府所有的胥吏、郡兵,备战。将所有人聚于校场,不得私自外出,违令者,斩!”刘启沉声说道。 “喏!” 孔邡连个疑惑的眼神都没有表现出来,高呼一声,就大步离开了黄堂。 刘启面带淡笑,再度看向了王圭,“将王郡丞带下去,好生伺候着,千万不要让他死了。” 价值十几万石的粮食和钱财呢! “马营,去把他刚刚说的那几个曹掾抓起来,若敢反抗,砍了。”刘启抬了抬手,吩咐道。 “喏!” 作为一地太守,刘启是有权利直接任用诸曹掾史的。 借着这个罪名哪怕是全砍了,也没人能说出个不是来。 以下犯上,不管在什么地方,那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罪。 哪怕刘启刻意打了个机锋,把王圭那番供词的程度加重了几倍,但性质上是差不多的。 看着空荡荡的黄堂,刘启心中忽然多了一些明悟。 也许,他能借助这件事情,在江夏打开一些突破口。 地方豪族把持地方,不管任何一个外人空降太守都需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刘焉单骑入襄阳的时候,就借助的是蔡、蒯二氏的力量。 堂堂荆州刺史都需要如此,就更别说他刘启了。 但大部分人的做法是拉一批打一批,或者说就像刘备一样,把各大家都拉到一起坐一桌,大家好好的聊一聊,把利益分一分。 但这两个办法,刘启显然都是行不通的。 江夏的世家豪族,他没得罪的真没几个,大部分都抢过。 那些没得罪的,也看不起他。 所以,仇恨其实已经早就注定了。 本来刘启还有些发愁要是被这帮人给架空孤立了,那事情就真的难办了。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一招投石问路竟然就想教他做人。 那就别怪他顺风起势,马踏坞堡,教他们怎么做人了。 “主公,诸曹掾史已悉数羁押,要不要……用点刑?”马营脚步匆匆的上了堂。 “这种事情你以后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不要弄死了就成。”刘启说道。 “喏!” 马营前脚刚走,后脚程昱就迈着闲适的步伐走进了黄堂。 他欣欣然冲刘启拱了拱手,“拜见府君。” “程将军就莫要折辱我了,我可当不起将军这一拜啊!”刘启还了一礼笑说道。 “我如今只是府君的下官,拜见府君合情合理。”程昱说道,“听闻府君欲大动兵戈?” 刘启看着程昱非常自然的站在了他的左手侧,瞬间就别扭了。 他是真想不明白,曹操将这尊大佛安在他的身边到底是什么用意。 “有人觉得我这个水贼太守侮辱了他们,准备将我驱逐出境,甚至来个人死道消,我岂能让他们如愿?以下犯上,形同谋逆,当斩!”刘启沉声说道。 “江夏历来上下一心,在黄祖为太守时,攻守互助便已颇得章法,府君难道就不担心一下子捅了马蜂窝?”程昱淡淡问道。 “这个马蜂窝我早就捅过了,我这个太守,注定与江夏豪族难以和平相处,迟早的事。”刘启状似随意的说道,“更何况,如今已不是黄祖时期了。” 虽然他的心里也很没底,但这一步,必须得走。 否则,他更加在江夏难以立足。 他打了别人的探路石,然后再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过问。 这只会让那帮人觉得他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进而变本加厉。 眼睛盯着江东,盯着樊口的刘启,现在可没功夫跟他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 手握水陆近四千兵马,若要为地方豪族所困,曹操恐怕也会认为他是个废物,守不住江夏。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他都需要快刀斩乱麻,来一场血腥洗礼。 “不知府君打算做到什么程度?”程昱问道。 “做到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坐在此处跟我说话,听我号令为止。”刘启说道。 第57章 与程昱的友好协商 程昱并没有阻止刘启马踏坞堡,反而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 “乱世当用重典,方能震慑宵小,稳固地方。” 程昱说到此处语气微顿,话锋忽然一转,“只是,府君的话他们应当听到耳中之后,才能达到心平气和的结果。否则,大概会因为猜疑而变成丞相之于吕伯奢。” 刘启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程昱,这家伙倒是真敢说,竟把曹操杀吕伯奢拿出来当典故。 “不知程将军有何见教?”刘启问道。 “教不敢当,但建议倒是有一二。府君不妨厉兵秣马,我在此处设宴,宴请其余几位家族的主事人,共聚一席,商谈共治江夏之策。”程昱说道。 刘启眼前微亮,一边亮刀子,一边设宴,大棒与甜枣同时落下去,确实是个好办法。 “程将军不愧是勇冠贲育的儒将,我自愧不如,虑事还是不周全。”刘启欣然说道,“只是,我准备将那几家的土地分给无地可种的百姓,程将军以为他们会答应吗?” “分田于民,必会是各大家族心头的一根刺。”程昱淡笑说道,“但若是换个说法,府君欲在江夏屯田,募无地可种之民耕种,大概没人敢唱反调。” “不过,府君该不会想在江夏彻底改制?” 刘启打了个哈哈,“这怎么可能呢。只是要想守住江夏,百姓必须有活路,才能跟着我战斗。” “府君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恐将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程昱说道。 “程将军该知道为何秦国的士卒英勇善战,促使秦国东出函谷,成就大秦帝国?”刘启问道。 “不外乎军功爵制,任何一个将士都能依靠杀敌有成为大将的可能。”程昱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了府君的想法,但让百姓耕种更有奔头却又谈何容易。” “对于吝啬的人而言,这确实是困难的,但只要我舍得,他们就有奔头。”刘启说道,“要让别人拼命,必须得让他们有足够的奔头才行啊。” “我想我明白了府君的意图,此事,或可一试。”程昱微微颔首,“不知府君可还有其他的谋划?” 刘启面带轻笑,摇了摇头,“我才疏智浅,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程昱笑了笑。 一个真正才疏智浅的人,曹操是绝对不让他来此地佐助,担任军司马的。 “昨日,程将军初来,席间有些事我也未曾方便提及。”刘启转移了话题问道,“听闻,丞相暂时不准备对江东用兵了?” 程昱眼皮微垂,淡淡看了一眼刘启。 这难道不是听了你的计谋吗? 曹操截获了刘启给刘备的勒索信,化名相见这件事是曹营中的隐秘。 程昱也是在临行前才被曹操告知此事,当时确实被惊得不轻。 此刻一看刘启的表情,他才发现这个洞悉了江东谋划,差点坑杀了刘备的家伙,竟然也被蒙在鼓中,并没有弄清楚此间事的前因后果。 程昱不禁有些想要,聪明人聪明的地方很突出,短板同时也很突出。 “受疫患所困,又逢天气骤冷,北军不善水战,丞相意暂观时局,以静制动。”程昱说道。 刘启抓了抓后脑勺,嘀咕了一句,“还真是奇了怪了,不应该啊!” “程将军可知江东与刘备是否有准备开启战事的准备?” “刘备自移驻樊口之后,便每日厉兵秣马。江东的战船近几日也在樊口附近集结,似有开启战端的准备。”程昱淡然说道,“听闻孙权以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这二人此时皆已到了樊口。” 刘启听到这话,脑子差点乱成了一锅浆糊。 这怎么跟他了解的三国完全不一样了呢。 曹操此刻表现出来的姿态,太沉稳了。 “可有人向丞相献计铁索连舟?”刘启想了下再度问道。 “这个倒是还真有。”程昱嘴角带着一丝轻笑,点了点头,“有襄阳士人庞统向丞相献上了此策,已被丞相所采纳,除了修缮华容道之外,这算是眼下的第二桩大事。” 刘启大致算是弄清楚了。 曹操这是真信了他派人散布在襄阳城中的檄文,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大概他能坐上江夏太守的位子,并拥有如此奢华的阵容,大概跟那篇檄文有脱不开的关系。 曹操当初封城的目的,也是为了将计就计。 司马昭当时随口的一句假设,算是假设到地方上去了。 但这对于刘启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享受的待遇有多好,待曹操兵败,他的境况就会有多糟糕。 能掉小命的那种糟糕。 “启禀府君,兵马已集结完毕。” 孔邡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沉声说道。 “有数名胥吏,不遵号令,肆意妄为被末将斩杀,请府君惩处。” 刘启淡淡一笑,“你行我的号令,斩杀几个不尊号令的,有什么可惩罚的,办的不错。” 他刚想过问此事来着。 上面的个个恨不得跳起来打杀了他,下面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 出现问题,才是正确的事情。 “喏!”孔邡重重一抱拳,“何时拔军,还请府君示下。” “明日!”刘启说道。 这话让孔邡和程昱都有些意外。 “那末将让他们暂时解散?”孔邡有些茫然问道。 此刻集结兵马,却要在明日动兵,这让他分外不解,这不是给别人准备的机会嘛。 “不用,就保持点兵的状态,你亲自督守,若有闹事者,重责。”刘启淡淡说道。 “阳奉阴违者,斩!” “组织哗变,营啸者,斩,连三族!” 没有哪一次的变革不伴随着流血。 刘启以前对做这样的事,非常不适应。 但现在,习惯了,也麻木了,有些死亡是必须要付出的。 驯服人类跟驯服动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要让江夏上下一心,就必须先让这些手中捏着权柄的,臣服在他的权威下,对他的号令不容反抗,不容置疑。 “府君,不是末将多嘴,只是如此惩罚,是否过于严苛了一些?”孔邡迟疑许久,小声问道。 “孔校尉是对府君的命令有所质疑?”程昱轻飘飘问道。 “末将不敢!”孔邡猛然挺直了身躯,沉声喝道,“卑下领命!” 第58章 今日宜煮酒 程昱这一句轻飘飘的诘问,让刘启省了无数的口舌,也必然让他在以后更加省力。 这一句话之后,孔邡应该不会再质疑刘启的命令了。 跟聪明人处事,有时候确实很省心。 起码这简短的一番对话,已经让刘启强烈的感受到了和程昱共事的好处。 话根本不需要说透,意思到了就足够了。 就很轻松。 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气,到了午时忽然阴沉了下来。 过了不会儿,天空还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只是落到地上就变成了雨水。 刘启在罘罳(类似于照壁、屏风)下仰头看了看,哂笑说道:“南方的天气,想堆个雪人老天爷都不给机会,但冷意却透骨而来。” “天公看来不为府君讲情面呐,这天气校场上的士兵该怨气沸腾了。”程昱将双手拢在袖中,缩着脖子从黄堂走了出来。 刘启哈哈一笑,“这天气当围炉煮酒,不知程将军可有这闲情雅致,同我小酌一杯!” “我听闻刘府君酿了一种桂花美酒,滋味醇厚,今日当一饮。走走走,我来生火。”程昱顿时来了兴致,嘴角一下子都咧开了。 刘启眉头皱了皱,“我这酒已经有名气了?程将军从何处听闻?” “这……”程昱忽然卡壳了,他懊恼的拍了拍脑门,怎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自是司马昭那贼厮处得知了。”程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临行之前,曹操对他多有嘱咐,也赠酒一盏。 喝得便是曹操视若珍宝一般的桂花酒,那个醇厚的滋味,程昱此刻想起就忍不住有些掉口水。 世间美酒无数,但这带着浓郁桂花香气,入口清香绵柔,滑入喉中便觉滚烫,跌落腹中更似火球一般顷刻便能让人通体燥热,四肢酣然的酒,他当真没喝过。 天下士人为何皆喜好温酒,就好的是那一口涌入腹中的滚烫与酣然。 可这桂花酒不温都有那种令人通体舒畅的感觉,实在是让他难以忘怀。 只可惜曹操视若珍宝,根本不给他喝第二盏。 今日刘启自己提起此事,他一时高兴竟忽略了这酒知之不多,少有人了解。 “程将军竟与司马昭相熟?”刘启诧异问道。 程昱有些不太淡定的打了个哈哈,“说来此事也巧,我与他本是同乡,先前早就相熟。得知我将为军司马,来江夏辅佐府君,在我临行之前,他曾设宴托我多多帮衬府君。席间,那吝啬贼厮分了我一盏桂花酒,那一口滋味,让我至今回味。” “说来惭愧,因为那一盏酒,我差点跟他打起来。设宴请我,竟吝啬到只肯倒我一盏酒,简直辱人太甚。若非他孔武有力,我奈何不得,当日我必夺了他酒壶,打他个鼻青脸肿。” 刘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没成想竟还有此般渊源,我所剩桂花酒虽然不多,但今日足叫程将军饱腹,且喝他个酣畅淋漓。” “秒极,秒极,我这便去生火,再命人弄些吃食佐酒。桂花美酒,若有江中鲜鱼,必是神仙享受。”见糊弄了过去,程昱一脸兴奋的说道。 火很快生了起来。 程昱亲自掌控着炭盆,一面招呼扈从赶紧弄几尾新鲜鲈鱼来佐酒。 “程将军,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围炉煮酒?”刘启笑说道。 “换到何处去?泛舟江上倒也别有一番雅致,只是容易遇见江东斥候,打上一架反而不美。”程昱摇头晃脑的说道,“此地也无山清水秀之地可供跋涉远足,还不如高居黄堂之上,品酒论天下。” 刘启淡淡一笑,“校场。” 程昱神色微怔,旋即哈哈笑了起来,“刘府君啊,杀人何必还要诛心呢。” “哎,程将军可莫要污我清誉啊,我这是收心,或者是狩猎人心。”刘启正色说道。 “也罢,也罢,那我便陪刘府君当个坏人。”程昱起身抖擞了两下衣衫说道。 刘启嘴角微动,心中不禁一阵腹诽。 你还陪我当坏人,你那杂以人脯的典故我就不提了。 虽然不知真假,但空穴可不会来风。 只是过去的事情,刘启不愿意多这个嘴罢了。 炭盆和几坛美酒被搬到了将士们正站的方方正正的校场上。 放眼望去,衣衫杂乱,歪歪斜斜,但规模还是挺大的。 郡兵和胥吏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但气势上却相差无几。 那就是没有任何气势。 一个个站在那里,感觉马上都要饿死了一般。 就跟这眼前的校场一般,完全都像是来凑数的。 这校场,大概是文聘驻军城中之后才开辟出来的,也就是夯土为基,四周围了一圈木头。 没有箭楼,没有营帐,只有一座光秃秃,比地面高了十来公分的点将台。 刘启让人在点将台上清理出了一块地方铺上席子,放上了炭盆,置上了酒具。 “程将军,请!” 将双手笼于袖中,看起来俨然一副老人模样的程昱摇头晃脑的感慨道,“为了吃刘府君这一口美酒,着实也不易,受这冷风雨雪的罪且不提,竟还要小心着被人乱刀砍死。” 刘启打了个哈哈,“我虽然武力平平,但保护程将军应该还是可以的。” 程昱笑而不语。 长坂坡两军阵前带着一群水贼也能杀出重围,夏口城外力斗刘、赵、张三员大将。 若如此也叫武力平平,这天下什么样的人才才称得上是猛将? 处理好的鲈鱼被送了上来,刘启直接拿了一把长剑串起两条鱼架在了火上。 “哎呀,刘府君,你这不是糟蹋美食嘛,做成鱼脍岂不美哉?”程昱见状,忍不住喊道。 “程将军且放心,虽然做法粗鲁了一些,但有我秘制香料,长剑烤鱼滋味更胜鱼脍。”刘启笑道,你一个吃东西八成靠乱炖的土着就别质疑一个两千年后的吃货了,这东西咱是真的懂。 “都已经上了火,我似乎也只好相信刘府君了。”程昱摇头叹息道。 嘴上虽然说着相信,但他神色却满是对这两条鱼的惋惜。 在鱼烤的滋滋冒油的时候,刘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捏了一撮香料撒了下去。 随着火焰的炙烤,香味瞬间飘散了出来。 第59章 校场点兵 在那个香味飘散出来的瞬间,程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不得不承认,刘府君这做法虽然粗略了一些,味道确实好,只是闻着便让人垂涎欲滴,不知这是什么香料?” 程昱只是嘴上说说,可校场上那些士兵是真的快要垂涎欲滴了。 只是一点烤鱼的香气,却在风的作用下,几乎传遍了校场上每一个士兵的鼻子。 站的双腿发酸,两眼发直的他们,一瞬间眼睛都快掉进那两条可怜巴巴的烤鱼里去了。 刘启淡笑说道:“几味非常寻常的草药,若是程将军看得上,我稍后列个方子。” “刘府君这个便宜我真是很难忍得住不去占啊,那便多谢了。”程昱拱手说道。 “程将军何必这般客气。”刘启爽朗笑道,“来,且满饮一杯。” 程昱端起酒盏,遥敬刘启,然后浅浅的抿了一口,满脸享受的仰头闭上了眼睛。 “桂花的清香,大麦的芬芳,沁人心脾,烧人肺腑,当真滋味无穷啊!” 程昱明显是个酒徒,那痴迷的样子比刘启当年拉起初恋的手时还要夸张几分。 那一口酒,他回了半天的味,才继续喝了第二口。 然后…… 又享受上了。 刘启摇头轻笑,看向了校场上的士兵。 那一个个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有渴望、有愤怒,还有低声的谩骂。 刘启忽然高举酒盏,朗声喝道:“诸将,想喝吗?” “想!” 也不知道是谁脱口就喊了一嗓子,紧接着稀稀拉拉,乱七八糟的响起了一片想。 “想就先把声音给本官喊整齐了!”刘启忽然震声喝道,“想不想?” “想!” “不整齐,一个个的跟娘们似的,都没点力道。”刘启不屑骂道。 “想!” 这一嗓子整齐划一,震得九天白云都好像颤抖了两下子。 “这还差不多,来人,立箭靶,三箭之内射中箭靶者,与我同席饮酒。”刘启喝道,“三箭全中者,赏金,加官。” “喏!” 孔邡抱拳沉应一声,立刻命人在校场之上立起了十余座箭靶。 “府君,这对我们长枪手不公平,我等鲜有机会摸箭。”忽然有人喊道。 刘启打了个浓浓的酒嗝,“是本官虑事不周,孔邡,马营!” “末将在。” “主公!” “你们二人各挑十名部下,能坚持十个回合的,同三箭中一者。若能战胜者,同三箭全中者。”刘启下令道。 “喏!” 程昱面带淡笑对刘启说道:“刘府君,这么多的将士鱼和酒怕是不够啊?” “再命人去打,今日这一顿管够便可。”刘启说道。 “刘府君这个围炉煮酒颇有意思,竟真是狩猎人心。”程昱笑道。 “权宜之计罢了。”刘启哂笑说道。 有些东西需要变成常规,才能激发出将士更大的动力。 眼下这点事可还远远不够。 他现在做的这个事情,其实就跟上学时期的奖状是一模一样的道理。 奖状是让学生们奋勇争先,努力学习。 而他这个临时的同席饮酒,加官赐金,就是今天的奖状,收这些士兵的心,潜移默化的让他们认可自己的统领之余,激发他们的斗志。 先争一口,稳住气势。 如果想要保持住这一股你争我夺的气势,那就需要更多的手段。 而这件事,刘启准备抄一抄他曾经的班主任。 高三那一年,是他人生当中最影响深刻,也最紧张刺激的一年。 奖状、奖金这些常规的手段之余,那个长得像木墩子一般的班主任更是身先士卒,每天早上五点就陪着晨读,一直到晚上十点,持续加压。 在士气低落的时候,他会适当的选择放松一下,然后就开始画大饼,构建未来的美好蓝图,说的学生们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昂扬,然后继续加压。 除此之外,他还惯用战术,譬如直接剔除害群之马,保持团队纯洁。以及,杀鸡儆猴、三三捆绑,临时加官,等等乱七八糟的小手段。 这一整年折腾下来的效果也是很显着的,一个中游班级升学率全校第一。 那个木墩子一般的班主任第二年就升官了。 程昱面带淡笑看着忽然间变得斗志昂扬的将士们,他感觉手里的鱼肉一下子更香了。 曹操征伐张绣时,用了一招望梅止渴。 刘启这一招,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一个看不见,一个真看得见。 第一个三箭中一者诞生了! 是一个看起来老实木讷,脚上的草鞋只剩下半片的郡兵。 “通名!”孔邡喝道。 “卑下马弓手王义。” 立在点将台下,王义无比紧张的说道。 他是真的紧张到脚指头都抠了起来,因为过于用力抠的十个脚趾都泛白了。 “上来,坐。”刘启招手说道。 “喏!” 王义战战兢兢的走了上来,局促不安的挨着点将台的边缘坐了下来,连席子都没敢沾。 “坐过来点。”刘启招了招手,将自己那条烤鱼递了出去,又给王义倒了一盏酒。 “今日可吃不了饱腹,喝不到酩酊大醉,鱼不多,我这酒也不够,大家喝喝便可,如何?” “喏……喏喏喏。”王义战战兢兢的应道。 这些最下层的将士,当有人煽动的时候,刘启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个屁。 但当独自面对的时候,刘启终究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江夏太守。 “吃。”刘启淡笑说道。 王义神色不安的抿了抿嘴,终于鼓起勇气对烤鱼下了嘴。 一口吃下去的瞬间,他的眼泪忽然间滚了下来。 立在不远处的马营默默仰头看向了天空,这场面多么熟悉啊。 “家里几口人?”刘启问道。 “回,回府君,五口。”王义连忙放下烤鱼,回道。 “你吃你的,我们随便聊聊。”刘启和煦说道,“五口之家,我猜爹娘尚在,还有一子是?” 王义咧嘴笑了起来,“是一女。” “挺好,很和美的一家,以后再生两个男丁,就更完美了。”刘启笑着点了点头,“可有田地?” “为人耕种,家里只有薄田不足一亩。”王义说道。 “平日里勤修武艺,增强自己的实力。朝廷欲在江夏屯田,本官准备优先照顾能征善战的将士,将田产分予他们的家人耕种,所得粮食依朝廷律三十税一。”刘启说道。 王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种亮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亮,而是充满了强烈的渴求。 “卑下定为府君效死!”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烤鱼与酒盏,纳头就拜。 “不是为我效死,是为朝廷,你也不需效死,杀敌的前提是要会保命。”刘启沉声说道。 “喏!” 王义哽咽喊道。 程昱眼中带着震惊和复杂悄悄看了一眼刘启,默默放下了酒盏。 这酒,忽然间味道就不太对了。 第60章 强汉当如此! 刘启将守相府为数不多的酒悉数分给了将士们。 那些到最后没射中箭靶,也没能走过十个回合的将士,每人只落了一口酒沾沾唇。 至于烤鱼则根本没有他们的份。 江中鲈鱼虽然鲜美,但捞上来却并不容易。 “你看你们身为将士平日里不勤修武艺,却跟着那些吃喝不愁,有权有势的家伙搞这搞那的阴谋,像今天这样的好事就没你们的份,难受不难受?”刘启端着酒碗,朗声喝问道。 众将士神色各异,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人家搞阴谋能搞到权势,搞的金钱、粮食和女人,可你们呢?稍有不慎会丢性命啊!”刘启继续大声喊道,“你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什么?不是怎么把我从石阳城里赶出去,而是练武,保命,立功。等你们站到我这个位置,那你们就可以搞阴谋了,我说的。” “而且,我很直白的告诉你们,你们赶不走我,他们也赶不走我。那帮混蛋所能等来的结果只有一个破家灭门,株连阖族。” “都给我站直喽,把你们的气势拿出来,今天本官陪着你们练兵,各伍长、什长、都伯(百人军官)、军候,把你们的兵都给盯仔细了,站不稳的,交头接耳的,全部受罚。” “身如青松,不言不语者,晚上加餐,本官给你们杀猪宰羊,就地现煮。” 随着刘启一声令下,瞬间整个校场上鸦雀无声。 只有猎猎旗帜被风鼓动的声音和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程昱在刘启重新落座后,笑着说道:“府君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有些,起码应当给将士们一点适应的时间,他们刚刚还高兴的大呼着府君你的名字,下一秒就要受罚。” “他们也很清楚这是自己应得的,而且,晚上加餐。”刘启淡笑说道。 程昱看着个个挺直了腰杆,站的目不斜视的将士们,“府君有大将之姿,今日着实让我见识到了,不到五十尾鱼,十余坛酒,却让这些将士气势大变,手段实在令人侧目。” “更让我震惊的是,府君借此还替换了军官,拉拢了人心,一举多得。当真是抬手间,便可翻云覆雨的手段啊。看看他们,之前在我的眼中,不过就是仆从军而已,可此刻已有几分兵的气势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昱一夸他,刘启这心里就忐忑。 他夸得越是天花乱坠,刘启就越是难受。 “程将军,小打小闹,震慑一下他们而已,真没有那么多的手段,我不过是随性而为!”刘启摆手笑道,“说真的,难登大雅之堂啊。” “府君过谦了,若这是随性而已,更见府君计谋之高深,已到了运用自如,随意而为的地步。”程昱面带笑意,非常认真的说道。 刘启:…… 他有点儿小小的自闭,这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被程昱夸赞,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刘启和程昱一直陪着将士们站到了傍晚时分,才下令解散,吃饭。 他非常的信守承诺,说加餐那就真的加餐。 晚饭是猪羊宴,两只羊一头猪。 虽然不能让每个将士都吃肉吃到饱,但每人一碗肉汤外加几块肉却是能保证的。 有人吃肉,那自然就有人受罚。 下午在站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坚持不住了。 有人公然叫嚣刘启就是为了折磨将士,还试图煽动营啸,被刘启毫不犹豫的将人给砍了,脑袋悬挂在辕门上。 此刻,将士们泡着炒麦喝着肉汤,哪怕眼中能看见那像是风铃一般悬挂在辕门上的首级,可心里已经没有他们那些人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刘启下午所说的那番话,配上此刻这漂满了油花的肉汤很有劲道。 “府君的军心已经基本上是成了,这一套连环计打的绕是我也有些眼花缭乱啊!”程昱从锅中舀了一瓢汤,浅尝了一口说道,“这肉汤滋味也浓厚。” 他们两个亲自负责给将士们打汤分肉。 “还差的远呢,若我这小手段也能练成强军,丞相恐怕早就已经横扫寰宇,凿穿罗马,横扫贵霜,将安息人划作仆从军了。”刘启摇头说道。 程昱仰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四百年强汉,就当如此!” “我希望府君的这些小手段,当真能做到这一步,让我看到汉旗遍插寰宇的一天。” 刘启愣了愣神,得,自谦对于聪明人真的没用。 人家根本就不听你这废话,又能怎么办? 不过,大汉真的能挺过这口气,走到那一步吗? 刘启不知道。 他虽然是这个时代的唯一变量,但想要撬动这么大的改变,却好像真的没什么可能。 夜风潇潇,伴随着丝丝的冷意。 刘启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这凛冬十月的天气,真是像极了此刻的大汉。 野心家在冬日里舞动着干戈,奋力的划拉着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而同时又有无数人的在翘首等待着大汉王朝的春! 刘启从校场回来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守相府的灯笼早早的挂了起来。 这是石阳城中为数不多的光明。 刘启穿合()而过,走进了府舍。 他在甘夫人的房前停留了片刻,看了看那个映照在窗前的朦胧身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马营迅速点上了两盏油灯,将黑漆漆的房间映照出些许的光明。 好在这种程度的光明,刘启已经非常适应了。 “岛上有消息送来了?”刘启躺进榻中,淡淡问道。 “回主公,有消息了,之前送到岛上的百姓已经安定了下来,留守在岛上的兄弟们帮他们修建了房屋,重新规划了田地,并划出地方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开垦荒地。”马营躬身侍立在册,低声说道。 “不过,徐老二说了件颇为古怪的事情,那位司马昭前不久遣人送了一批粮食过来,还将百十人安置在了岛上。司马昭的原话是这些人都是他之前的兄弟,跟了他许久不愿意从军就送到了岛上。可徐老二发现,他们似乎有几分像是出身行伍。” 第61章 甘夫人的超前思维 马营的一番话让刘启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他沉思片刻后问道:“我又跟司马昭说过,我们的老巢在念古洲上吗?” “此事还真有。”马营颔首说道,“主公可还记得我们离开夏口前,您和司马昭都喝醉了。” 刘启拍了拍光亮的脑门,“真是醉酒误事啊,怎么一不小心把这个给捅出去了。让徐老二小心提防着那些人,后山严禁进入,另外设法探一探他们的底细,弄清楚他们到底之前的底细。” “喏!” 马营领命之后退了出去。 刘启起身喝了两口水,正准备休息,甘夫人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这么晚了还未休息?”刘启看着一点礼貌都不讲的甘夫人有些懵。 难不成她也想跟他再进行个最后一次? 甘夫人隔着榻上如炕桌一般无二的小几在另一端坐了下来,拿出一双靴子递给了刘启。 “我听闻府君将王郡丞暴打了一顿,这借来的东西大概他也不敢再要回去了,索性便做了几双靴子,我目测的府君的尺寸也不知是否合脚,府君试一试。”甘夫人面带浅笑,轻声细语的说道。 “竟还是千层底,这做工……有些超前啊。”刘启拿过靴子惊讶说道。 底是千层底,但形式上有几分像是马丁靴,只是鞋身更长一些。 “我照着府君在水镜庄时做的靴子样式所做。”甘夫人说道。 刘启瞥了一眼甘夫人,他当时做的是抄现在那些将领的战靴做的,可没有这么超前。 这样式,分明就是加长版马丁靴嘛。 咱们两个到底谁是穿越的? 刘启一瞬间是真有那么点恍惚。 因为他不会做靴子,完全是照猫画虎,只是奔着坚固耐用和小机关去的。 他根本没有这么超前的手艺。 可甘夫人学他,竟然学出马丁靴来了,属实有点儿……离谱。 “府君不如试试看。”甘夫人一脸期待的说道。 刘启收起心中的疑惑,将靴子套在了脚上,大小正好合适。 甘夫人蹲下来,扯出鞋带亲自帮刘启绑好,一边说道:“府君肯定会经常在战场上奔行,鞋子不但要耐磨,还有舒适。鞋带这样交织起来不但稳固,还不至于影响速度。” 刘启看着那绕的像是绑腿一般的鞋带,脑子一时间再度蒙圈了。 到底是甘夫人太聪明了,还是说她也有点儿穿越基因? 这鞋带的捆扎方式也有点儿过分现代了…… “夫人知道曹操是怎么死的吗?”刘启忽然问道。 “府君为何忽然间这么问?曹操怎么死的我怎会知道?”甘夫人笑道。 刘启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太偏了,便又问道:“夫人知道蜀汉的丞相是谁吗?” “蜀汉?”甘夫人嘴角淡淡的笑意,仰头问道,“这又是什么?” 刘启放弃了,好,看样子真的是甘夫人太聪明了。 “帮我将靴子脱了,我们一起睡个觉怎么样?”刘启笑呵呵问道,“没有夫人的被窝,甚是孤寒。” “府君想要浴血奋战吗?”甘夫人轻轻浅浅的笑着,明媚的脸颊比十里春风还要动人几分。 刘启登时有些傻眼,来的就这么巧吗? 不过,甘夫人似乎对于跟他一起睡瞌睡这件事情,现在似乎已经非常的自然了。 “浴血奋战大可不必,但搂搂抱抱,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刘启说道。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没有吞吞吐吐,上下其口这种新鲜方式。 刘启思量着,等以后感情滚烫起来之后,得跟甘夫人普及普及这类知识。 作为一个在现代娱乐场所耳濡目染过的奋进青年,刘启觉得晚上的娱乐活动不能过于单调了。 得适当的丰富起来。 “容妾身去洗漱一下。”甘夫人粉若桃花般的脸颊上微带一丝羞涩轻声说道。 刘启看着甘夫人迈着婀娜的步伐离开了房间,跳起来狠狠挥了挥拳。 大事成矣。 甘夫人柔软的身子,温柔体贴的性格,让刘启深刻的认识了一个道理。 有些事,真他娘的不能怪曹操。 这……根本控制不住啊! 虽然有天癸(就每月一回那个)拦路,但刘启也没完全的放过甘夫人,把其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这才踏踏实实的睡了觉。 翌日,天气微寒。 刘启还没从被窝里钻出来,就感觉到了那从窗棂间冒进来的丝丝冷气。 南方的冬天也并不好过。 他看着怀中安然熟睡的甘夫人掖了掖被角刚准备起床,忽然注意到床边坐着一道人影。 刘启被吓了一机灵,下意识的就想抄刀,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麋绿筠。 “你干啥?大清早的装鬼吓人啊?”刘启没好气的问道。 麋绿筠目光幽幽的看着刘启,脸拉的跟长毛驴似的,“你们搂搂抱抱睡得倒是真舒服,就一点也不管别人的死活了吗?” “你要是想一起睡早点说啊,我又不是不要你,何必大清早的吓人。”刘启没好气的说道,“而且,你一个贞洁烈妇大清早的就往我房间闯是不是不太合适?” “呸!”麋绿筠轻啐一口,嫌弃说道,“谁要往你被窝,跟你一起睡了?你想得美!” “你把我阿姊还给我,我要跟我阿姊一起睡!” “不可能!”刘启断然拒绝了麋夫人这无理的要求,“你阿姊如今是我的夫人,虽没有明媒正娶,但我会补上的,待江夏形势稳定,我第一时间就办。” “你这个登徒子,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我昨晚一宿没睡,屋子里有老鼠,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老是呼噜噜呼噜噜的响个不停。你把我阿姊还给我,等以后我夫君要杀你的时候,我替你求情,好不好?”麋夫人的语气软了下来。 “有困难自己克服,都这么大人了,大晚上的还怕鬼?你说房间有老鼠我倒是相信,可哪来的呼噜噜呼噜噜的东西,这怎么听着像是打鼾呢?”刘启说道。 “等会,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有侍女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外间的侍女在打鼾呢?” 麋夫人愣了一下,“呼噜噜,呼噜噜……好像还……真像……” 第62章 所图为何? 刘启的被窝很暖,暖到他一点也不想爬起来去给那些将士们打鸡血。 但在江夏城外,有些人哪怕是怀中抱着炭盆,也如履薄冰,浑身战战兢兢。 石阳城中的消息昨天下午就已经传出来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一时间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黄氏用石头筑成的坞堡里,一名俊朗青年腰悬长剑,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正堂。 “阿翁,遣去给各家送信的使者都回来了,有几个鼠辈竟选择了避而不见,孰为可恨!” 堂上,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将双脚揣在侍女的怀中,侧着身子靠着旁边的炭盆。 他气定神闲的问道:“哪几家避而不见?” “王氏和孙氏避而不见,那张氏老贼更加可恶,竟直接将我们的使者打出了门。”年轻人挥手示意侍女退下去,自己搬过炭盆在一旁席地跪坐。 老者嘴角不悦的一撇,“天冷我暖暖脚,你这又是作甚?” “阿翁想让我杀了她吗?”年轻人仰头问道。 老者被噎了一下,亲自穿上做工精美的靴子,幽幽说道:“不怪他们临阵反戈,听闻那水贼太守操练兵马,我这心里也慌的紧。” “只是故作声势,吓唬那些胆小怕事的可怜虫罢了。阿翁大可放心,今明两日之间,那水贼太守必将登门请见阿翁,我已命人准备好了,到时候必让阿翁气派十足的走进衙署。”年轻人自信说道。 “惜福,此事须得谨慎方可。”老者叹息一声,“我总觉得这风向有些不太对劲,那水贼太守虽是水贼为太守,却是领着兵马来的,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阿翁不就是想说他深得曹操信任嘛,可既然是信任,曹操又为何遣了那奋武将军程昱前来?我看啊,那程昱才是江夏真正的主事之人。至于那个水贼,曹操只是为了顾全自己的名节才这般安排的,过不了一些时日肯定也就以各种各样的名义砍了。”年轻人随意说道。 老者微微点头,“我先前也是这般考虑的,可这个事左看右看还是有些看不明白。” “我不反对你赌一把气运,给我们家族搏个远大的前程,但未思进先思退,当留足后路。” “阿翁,莫要这般小心谨慎了,必然无错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昨日间城内传来的消息,令我心中始终有些不安呐。”老者喃喃说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有一名年轻小厮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禀家主,公子,朝廷兵马奔庄子上来了。” 年轻人豁然起身,“有多少人马?” “浩浩荡荡的,足有千余,而且,还有骑兵。”小厮磕磕巴巴的说道。 年轻人的脸色骤然发沉,“这狗太守当真敢杀我们不成?” “你先退下去。”老者淡定起身,冲那小厮说道。 “喏!” 小厮退下后,老者微微佝偻着身子,将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走到了年轻人的身边,“惜福,我给你取字惜福,你要知道惜福啊。不管那太守是要强取我黄氏庄子,还是先礼后兵,这个事为父一肩担了。莫要冲动,若有必要,可斩杀为父,全你名节。” “阿翁,我若杀了你,我还有什么名节?”年轻人阴沉沉说道,“那太守只是遣了兵马前来,并不一定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更何况,我黄氏何罪之有?仅凭王圭那个蠢货的一面之词,他也敢定我们的罪,就不怕激起民愤,令江夏士族尽皆不安吗?” 老者摇了摇头,“兴兵,就是问罪。不管是死人还是捐钱,我们黄家总得给这位新任太守一个交代,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试图再讲道理了,绝对行不通的。” “文聘将军尚在江夏,这个道理肯定能讲得通!”年轻人掷地有声的说道。 “让你多读点兵书,你整天只知飞鹰走狗,糊涂!”老者忽然脸色一沉,怒声喝道,“你遣人刁难太守,做了一回江夏士族之首此事我颇为赞同,但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曹操对我荆州士族颇多不瞒,你们联合起来刁难江夏太守,却跑去找文聘求援,要干什么?这是取死之道啊惜福。” “阿翁,这有何不可吗?”年轻人不服气的问道。 “有何不可?我如今尚当家做主,你便睡了为父的妾室,你觉得可以吗?”老者怒声喝道。 年轻人顿时神色一紧,“阿翁,是……是素云先勾引我的,我……我真没想这么做的。” 老者的神色猛然间僵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忽然一把拽下了儿子手中长剑。 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寒光瞬间溢满灰暗的正堂。 年轻人被吓了个半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翁你惩处我,真的是素云主动的。” 老者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自己管不住身体,还赖在了女人的头上,我且问你,你喜欢她吗?” “阿翁,我我……你,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年轻人急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下子没了先前任意随性,目空一切的气焰。 “说话!”老者浑身气势猛然一变,煞气腾腾的怒喝了一声。 “喜……喜欢。”年轻人被吓了一个哆嗦,小声说道。 老者甩手将长剑扔在了年轻人的面前,“那就去杀了她。” “曹操入主荆州,你却刁难太守,欲转投文聘,你此举与为父尚为家主,而你睡了为父妾室有何区别?文聘只是降将,而刘启却是曹操自己点的太守,你这是要曹操借机将屠刀伸向整个江夏士族啊!” “曹操对地方豪阀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你这件事一做,不是逼得刘启和整个江夏士族为敌,而是逼得整个江夏士族为你陪葬!” “啊?!”年轻人愣住了,“阿翁,不至于此?” “我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辜负了为父的殷殷期待,去。”老者负手说道。 年轻人战战兢兢的拿起了长剑,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耳光。 他直到刚刚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时激动说漏了嘴,他这老父亲根本就是在给他举例子。 “家主,不好了,庄子被官兵包围了,他们喊话让庄子上的都出去,否则就要放火烧庄了。” 先前出去的那个小厮脚步匆匆的冲了进来,因为过于紧张差点还摔了两跤。 年轻人猛地一抖手中长剑,“阿翁,让我去会会他们?” “去做你的事,此间之事不需要你再做主了。”老者昏迈的双眼中,陡然亮起一道狠厉的精光。 “……喏!” 第63章 你敢说自己无辜吗? 刘启全身披甲,盘膝坐在十三宽阔的后背上掏着耳朵。 大概是最近污言秽语听多了,他耳朵里的东西格外的多。 他喜欢急需一个精巧的挖耳勺。 眼前修筑的好似一座小型城池的黄氏坞堡大门紧闭,不见任何一个人影,只有偶尔几个脑袋从高高的墙上探出来,像那树梢上顾盼左右的黑鸦似的。 两者遥相呼应,竟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这些黑鸦是一路跟着刘启的军队飞过来的。 大概长年累月的战争,也让这些喜食腐肉的家伙找到了规律。 只要跟着军队飞,它们一定不会饿了肚子。 一道咯吱吱的声音带着令人浑身不适的酸涩响了起来。 黄氏坞堡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直裾袍服,外罩纱縠单衣的老者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 那宽博的袍服加上他迟缓的步伐,让他看起来儒雅端方,又有几分灵动飘逸。 “老朽黄吉拜见府君,不知府君劳军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黄吉腰身深深向下一弯,长拜不起。 刘启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个年近花甲的老者,什么也没做。 甚至于他还在继续掏耳朵。 难怪王圭说这一次的事情是黄氏主推,余者胁从,看到黄吉的一瞬间,刘启就已经明白了。 荆州名士司马徽论气质都和这大爷差那么一丢丢。 这位黄吉老儿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举止,真是把士族的那股气质展现了各淋漓尽致。 “黄吉,你仰头看看,这满树的黑鸦都知道你们黄家今天要死人了。”刘启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淡淡说道,“我也不多问你,就只问你一句话,尔等因何造反?” “府君,此乃欲加之罪!”黄吉并没有上刘启的当,依旧弯腰说道。 他根本不需要看,那嘎嘎的乱叫声他都听的真正的。 “江夏郡丞王圭亲口承认,你儿黄惜福勾连王、孙、张等多个地方宗族,欲袭杀郡守府,夺取江夏,此事还能有假不成?”刘启沉声喝问道。 他本来不想费这些口舌的,只要这座坞堡里有一根箭射出来,有一个拿着刀枪的冲出来,他就准备直接强攻,将此地夷为平地。 可没成想这个老家伙有点儿聪明,竟然单枪匹马还空着手出来了。 人家这老腰往下一弯,刘启就不得不多费一些口舌了。 不说不行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夏无人不知,王圭就是一个信口雌黄的无赖,故江夏太守黄祖曾言,此人虽有才华,但品行无端,口无遮拦,恃才傲物,放浪形骸,此生也仅可为一郡之丞。”黄吉坦然说道,“他图谋不轨,欲挑起府君与江夏士族的矛盾,老朽请府君严惩此人,以儆效尤。” 刘启微微颔首,老匹夫口才倒是一流,心思也怪缜密的。 一句话竟然就拉出来了两个帮手,关键还说的有理有据,义正辞严的。 这整的刘启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好下手了。 他扭头对身后的郡兵问道:“黄祖曾经这么评价过王圭,你们知道吗?” 众将士尽皆茫然。 “你看,大家都没有听说过,你这不是恶意诽谤吗?”刘启义正辞严的说道。 “相比于你的一面之词,本官更愿意相信王郡丞的一面之词,你看看这高墙坞堡,修的比石阳城还阔气,藏兵数千绰绰有余。曹丞相曾言,宁可错杀,决不可放过,虽然这话不是褒义词。” “但本官想明明白白的告诉尔等,在这个节骨眼上,江夏必须宁可错杀,决不可放过。” “江东犯我江夏无数,杀我子民,掳我百姓,可恨至极。可在此时,有人首告,江夏豪族因不满朝廷,勾连江东欲行谋逆之举,难道要我听你这位江夏奎老的一面之词,就此睁只眼闭只眼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江夏有我刘启一日,尔等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我不答应,本将麾下这些虎狼将士也不答应!” “不答应!”众将士震声喝道。 大概是气势烘托到了这里,他们的声音洪亮如洪钟,满带金戈厉气。 黄吉缓缓抬起了低垂着的头颅,“府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摸着良心问问,你这话说的有底气吗?本官,乃朝廷亲征,是你想换就能换的吗?老狗!”刘启毫不客气的冷嘲了一声,“想证明你们没有谋逆,拿出让我心服口服的证据来。” “像此刻这般大门紧闭,墙头人影攒动,这可不是说话的方式。我堂堂一郡太守,连你黄氏坞堡的大门都迈不进去,你敢说你自己无辜?” “昏昏老狗,你还想靠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我就此打道回府不成?口称仁义,信誓旦旦指摘他人之罪过,可你看看自己,你此刻所表露出的样子,难道不是两军阵前的使者吗?” “你,当真无辜吗?!” 这一声沉喝,振聋发聩,骂的哪怕是自信满满的黄吉也不由得脚下一个趔趄。 混迹于军伍之中的程昱更是眼前一亮。 刘启,真是越来越让他惊喜了。 甚至说是每天一个新的认知。 之前,他也因为刘启水贼的身份,心中颇有微词。 可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虽然刘启和黄吉之间只是唇枪舌战,但其实程昱看的很清楚,今天这个局势对刘启而言是颇为凶险的。老辣的黄吉每一次张口就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字字诛心,暗藏玄机。 他把突破口找在了王圭的身上,以此来反击刘启,不但想让刘启退兵,更想让刘启背上一个亲小人,远贤良,祸乱江夏,为非作歹,视江夏士族为仇寇的罪名。 但刘启的反击更为有力,字字句句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黄吉,若无话可说,就闭上你的老嘴!” 刘启见黄吉慌神,迅速趁热打铁,厉声喝道,“众将何在?与我杀!” “等等!”黄吉忽然大声喊道。 “老朽愿捐献所以家资,只求宽赦我的族人。”黄吉哀声说道。 刘启嘴角的笑意渐渐扩散了开来,“你看,你这不就招了吗?众将,夺门,杀!” 第64章 挥动的屠刀 黄吉没想到刘启真正的杀招,竟然藏在了最后。 可等明白刘启本来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就等着他自动低头好举起屠刀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着江夏郡兵如狼似虎般冲进坞堡,他也意识到,他们黄氏就是刘启打开江夏局面的缺口。 就是那只需要儆猴子的鸡! “以王圭为探路之石,羞辱府君,这应该不是你的主意?”程昱走了过来,淡淡问道。 黄吉浑浑噩噩的老眼睁了睁,“你,又是何人?” “程昱。”程昱淡笑说道。 黄吉眼前猛然一亮,忽然一把拽住了程昱宽大的衣袖,“还请程将军救我阖族性命啊?” 程昱轻轻拽开了黄吉的手,还有些嫌弃的拂了拂衣袖,“你竟然也认为我程昱来江夏是为了左右刘府君的?呵呵,看来这个愚蠢的主意或许不是你的,但你也有份,死的不冤。” “本还想劝谏府君一二,给你留个体面的死法,如今看来,活该啊!” 黄吉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他有气无力的问道:“刘启难不成是宗室中的重要人物?” “你觉得丞相会在乎皇族宗室的人吗?”程昱讥笑反问道。 “也是啊,可是……老朽实在不明白。”黄吉摇着头喃喃说道。 他真的想不明白。 未曾听闻刘启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功,且还是水贼出身,何德何能高举一郡之首? 左右辅佐之人竟还是闻之便可令北地小儿止啼的程仲德。 这,太不应该了。 “你想不明白倒也应该。”程昱淡笑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哪怕刘府君将尔等江夏豪族砍个干干净净,杀个鸡犬不留,他依旧还会是江夏太守。” 黄吉长叹了口气,“若早听到程将军这番话,又何至于此,未料竟是丞相私子,原来如此啊!” 程昱眉头皱了皱,我有表露出这样的意思吗? 只是…… 刘启难不成真是曹操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原本对有些事情也不是完全想明白的程昱,忽然间被黄吉一句给点醒了。 好像真的很有可能。 “我可以劝谏府君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不过,你若是藏了什么东西,最好老老实实的拿出来。若是被府君事后找出来,小心他连你们黄家的祖坟都刨了。”程昱淡淡说道。 “多谢程将军!”黄吉先行谢过程昱,这才说道,“皆在此处了。” 程昱甩着宽袍大袖进了黄氏坞堡。 里面的战斗已经基本上平息了,宽敞的空地上跪伏着无数黄氏的男丁和佃户部曲。 刘启正在教育十三。 这小贼刚刚竟然偷偷摸摸的把一具尸体给咬成了两半,还偷偷在嘴里藏了只手,不肯吐出来。 “府君,山中猛兽食人乃是天性,你又何必怪罪与它!”程昱远远的拱了拱手,笑说道。 十三的面他也不算是第一次见了,但依旧不敢近前。 这种山中王者,哪怕沦落成了刘启的坐骑,那股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看看边上那群俘虏,被十三吓得不知道尿失禁了多少个,尿骚味大老远就能闻见。 “它吃肉是天性,但不能吃人。”刘启摇头说道,“他要是吃成习惯了,哪天嘴巴寂寞了,一口把我给打了牙祭,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十三想吃肉是事实,但这一次却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当时他看见了,只是并没有及时阻拦。 十三这一口咬下去,胜过他说千言万语。 不管是震慑黄氏这群人,还是刘启在军中的地位,这一口就能奠定。 拳头不硬的将军带兵是很困难的。 “边上趴着去,若是再敢偷偷摸摸吃人,劳资阉了你!”刘启沉喝一声,拍了十三一巴掌。 十三非常委屈的低低呜咽一声,走到距离黄氏众人不远的树荫下窝了下来。 那数百名黄氏俘虏瞬间一阵躁动,一个被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 更有数人竟当场昏了过去。 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刚刚十三一口下去将一个人咬成两截的场面太刺激了。 刘启淡蔑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当一回事。 “不知府君打算如何对待其他的几户豪族?”程昱问道。 “看他们的表现。”刘启伸了个懒腰说道,“态度够诚恳,可以既往不咎。要是打马虎眼,耍心眼,还想舞文弄墨,给我来一通之乎者也,那就一并收拾了。我刀都出鞘了,不介意再多砍两个。” “不知可有期限?”程昱颔首问道。 刘启略显诧异的看了眼程昱,“程将军就没有点意见?” “我与府君不谋而合。”程昱轻笑说道。 刘启:…… 劳资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心眼子还多的很。 “两天之内不见态度,砍了。”刘启这才说道。 既然程昱到江夏,想做个进了曹营的徐庶,那他肯定就得按自己的想法来。 现在逼不得已他的刀都已经挥了起来,就不能再顾忌曹操这奇怪的安排而畏首畏尾了。 虽然可以暂时不谈治理,但稳住地方,厉兵秣马这件事却得做。 “那我先前向府君进言设宴之事,不如再缓缓,等一等其他几户的态度。”程昱说道。 刘启微微颔首,“此事,程将军做主,我附议。” 程昱嘴角微抽,真是个一点亏都不想吃的主啊。 他说了个进言,这家伙反手就是一个附议,漂亮啊。 “启禀府君,黄氏的粮草辎重都查验出来了,不过……差点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孔邡快步走了过来,抱拳沉声说道。 “纵火之人呢?”刘启问道。 “带上来!”孔邡侧身喊道。 两名士卒押解着一名一副郡兵打扮,但肤色颇为白净的男子走了过来。 “跪下!” 两名士卒左右各一脚揣在男子的膝盖上,强行让他重重跪在了地上。 刘启往那人脚上的靴子瞄了一眼,问道:“你是黄吉的儿子,还是侄子?” “我是你阿翁!”男子狞笑喊道。 “吊起来!”刘启挥手说道。 虽然他看出来这个人应该是黄家的重要人物之一,但没想跟他多说什么。 横竖不过一个可以利用一二的死人罢了。 第65章 甘夫人的虎狼之词 那名男子恣意放荡,态度猖狂的男子被挂在了院内的大桑树上。 刘启踱步上前,用手中长刀指了指他,对周围的郡兵沉声说道:“这,便是杀我官军的下场,活活吊死!” 众军闻言,神色尽皆一震。 没人不想被在乎。 刘启这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们瞬间感觉性命值钱了。 马营站在人群后方正默默的擦拭着环首刀,看着周围将士眼中那忽然爆发的精光,和暗暗攥紧的拳头,摇头微微一笑。 这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但是,他可以作证,刘启的这番话没有一丝水分。 杀他的人,他是真会血腥报复的。 “府君,刚刚有黄家的下人禀报,这是黄吉的独子黄惜福。”孔邡在刘启耳边低声说道。 刘启看了眼树上已经快凉了的黄惜福,“奥,那死的正好合适。” 这杀鸡儆猴,算是到位了。 如果黄氏坞堡都破了,要是没有一两个主要人物死的惊悚一些,火候总是欠了一点。 “将黄氏坞堡的钱粮辎重悉数造册,运到城中去。”刘启吩咐道,“另外,里面的建筑不要拆,勒令将士们,都给我保存好了,谁要是给我乱砸东西,我扒了他的皮。” “此地墙高门厚,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城池,用来屯兵最好不过。” “喏!” 孔邡领命而去。 战事结束的很快,但收尾的事情,却是一个大工程。 黄吉这一脉在江夏黄氏中虽然不算顶流,但也底蕴深厚,积蓄惊人。 刘启看着一车车的粮食从粮仓里运出来,心中忽然间惦记上了蔡瑁安家的蔡洲。 一个江夏寻常豪族都能富奢到如此程度,那在史书上记载的有名有姓,甚至用上了甚豪奢这种词汇的蔡氏得富到什么程度去?养活几万大军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啊,曹操对蔡瑁还顾念着旧情,要不然,这个事想想办法,还是能搞一搞的。 刘启参观了一圈黄吉的豪宅,就带着一车的蜀锦离开了。 程昱自告奋勇要处理接下来收尾的事情,刘启也乐得清闲。 他把马营留了下来,自己带着孔邡和两百卫士就离开了。 回到太守舍,甘夫人和麋夫人还在做靴子。 从王圭那儿借来的料子不少,如果只是做靴子能做好几双,甘夫人明显是一点也不想浪费,边边角角的全都给利用上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去?”麋夫人看到刘启回来,跳起来就问道。 这话过于突兀,把刘启问的猛然一愣神。 “你……春心动了?”刘启问道。 麋夫人灵动的眸子狠狠一瞪,“你才春心动了,我受够了,我要回去!” “就你这态度还想回去?想都别想!”刘启冷哼了一声,“别人为了求生,那是什么绕指柔,膝下欢各种小手段用的五花八门。可你倒好,整天不是横眉立目,就是颐指气使,你当我是谁?” “我……”麋夫人被噎了一下,“你要是答应我可以随意出门,我……我可以试试。” 刘启一脸古怪的看着麋夫人,“我拦着你出门了吗?” “你没有吗?”麋夫人瞪着眼睛问道。 “我有吗?”刘启反问道。 麋夫人愣了愣,“好像……确实……没有。” “我本来就没有,你爱出门就出门,我什么时候禁你的足了?莫名其妙。”刘启无语骂道。 这死老娘们。 边上甘夫人温吞吞的笑着,表情都快收不住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麋夫人张牙舞爪的喊道:“我现在就要出门,你别拦着。” “赶紧去,赶紧去,看见你我就来气。”刘启挥手说道。 “我真走了?”麋夫人试试探探的问道。 “来人,将夫人请出去。”刘启无语喊道。 “我自己走!”麋夫人像是脱缰的野驴般,毫无形象的冲出了中庭。 甘夫人见状不禁摇头低笑,旋即问道:“府君缘何此时回来了?” 刘启在一旁的松木胡床(马扎)上坐了下来,随口说道:“程将军好助人为乐,他毛遂自荐处置黄氏之事,我也乐得清闲,早点回来与夫人沟通一下感情,甚好。” 甘夫人没好气的笑了起来,“府君何时这般不正经了?” 说话的时候,她还在飞快的穿针引线。 锥子穿过鞋底扎出一个小眼,再将串了麻绳的针穿过,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顺畅。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经人,又谈何正经。”刘启笑道,“看夫人穿针引线当真是一大享受。” 虽然只是这么一点手艺,可没个七八年的功夫绝对干不成这般境界。 “女人家做工这点事,有什么好享受的。”甘夫人不解的摇了摇头,“府君就这般信任程将军?” “不信任没办法呐,人家是被曹操提溜着耳朵耳提面命的,他主动请缨,这点事我怎么拦着?更何况他做和我做本来也没什么区别,大事已定,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琐碎之事。”刘启说道。 这件事牵扯不到其他的,其实怎么做都是那么回事。 刘启指了指先前卸在院中的那些蜀锦,说道:“那是我刚刚顺手从黄家拿来的,夫人看着给你们做几身衣裳,如今天气渐寒,该适当的添一些了。” 甘夫人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点了点头。 在这一点上,刘启就非常的喜欢甘夫人,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客气,给什么就拿,不见外。 “府君可曾想过收了绿筠?”甘夫人用针拨了拨垂下来的鬓边青丝,忽然问道。 刘启猛然一怔,“夫人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想不想就那么回事,如果论身体的冲动,想过。但若理智而论,不想。就算占了她的人,心不在我这儿,我又何必当这个坏人?” “如同曹操征辟徐庶,哪怕强行将这个人才从刘备的身边抢了过去,但终究裨益不大。” “女人终究不是允文允武的大才,只要府君能干,多睡几次,她的心自然就留下了。”甘夫人浅笑了一下,低声说道。 刘启呆住了。 他怀疑自己刚刚可能幻听了。 这虎狼之词,当真是甘夫人说的?! 第66章 援兵到! 什么能干,什么多睡几次之类的,刘启都不懂。 他笑呵呵的凑到了甘夫人的身边,轻声问道:“难道夫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改变了注意,选择留下的?” 甘夫人扬起那明媚动人的脸颊,轻柔的笑了,“有一些,不过……府君若想单凭这一点就留着妾身的人和心,恐怕还需再努力耕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我靠! 刘启被这话激的不禁浑身一个小激灵。 甘夫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用词太猛了。 “那不知我现在能否邀请夫人小憩一下?”刘启笑问道。 “不能!”甘夫人抿着嘴角摇了摇头,“白日宣阴,府君会被人所诟病的。” “法不传二耳,有谁会知道?”刘启笑着,一般将甘夫人抱了起来。 虎狼之词都整的这么凶悍了,这要是不给她来点实际行动,怎说得过去? 刘启用实际行动给甘夫人努力的耕耘了小一个时辰。 前前后后,上下其口,直作弄的颠鸾倒凤,香汗淋漓,这才罢休。 等麋夫人兴冲冲的在外面撒了一圈野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刚巧完事。 沐浴过后的甘夫人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潮红,坐在那里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妩媚撩人的气息,美艳不可方物。 手中拎着几个小包的麋夫人面带狐疑,在刘启和甘夫人周围转了两圈,忽而愤然喊道:“你们两个晚上都睡在一起,有必要这么见缝插针吗?我不过只是出去玩了一圈,你们竟然又折腾上了?太过分了!” “你要是羡慕,我让府君纳了你如何?”甘夫人笑道。 麋夫人一惊,瞬间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她拽着甘夫人的胳膊小声央求道:“阿姊,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啊。你不说这话,这个登徒子都整日惦记着占我便宜,你可得帮我。” “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去的,长居此处,声名必然不存,你也知道内情,有些事自己考量。”甘夫人轻轻拍了拍麋绿筠细嫩的小手,“虽然你对刘府君颇有微词,但扪心自问,他待我们确实不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麋绿筠非常坚决的说道,“我宁死,决不从这登徒子!” “不需要这么激动,我只是心有所感,给你提醒一句罢了。”甘夫人摇头笑道。 哪怕这些话都是当着刘启的面说的,但刘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种事上,他一向随性。 就像先前,若是心意没到那般田地,他只会认为一时没忍住和刘备当了两次同道中人。 而现在,他对甘倩这个女人,势在必得。 贤良淑慧,又有绝世美貌,粉面桃花,肤若凝脂,断没有舍弃的道理。 门外忽有军吏来报,衙署门外有自称是水镜庄司马徽之人到访。 刘启听到老司马的名字,跟甘夫人招呼了一声,就匆匆出了府舍,亲至大门外相迎。 一匹小毛驴,一个小童子,这便是司马徽随行的一切队伍。 “德操先生远来,我怎么说也应该出十里相迎才对,先生怎不声不响的就来了?”刘启亲执司马徽的胳膊,热情的笑道。 看到这位故人到来,刘启是真的开心。 虽然说长坂坡被这老家伙阴了一把,但那点矛盾早已消弭,他现在是真仰慕这老家伙的才华。 司马徽拂须笑道:“竹杖芒鞋,又有我这老伙计和小台相伴,一路游山玩水,吃喝不愁,不经意间便已到了石阳。先前倒也想先送一封书信过来,可走起来不知日月,又想趁机巡山访友,便也作罢了。” “先生还是自在!”刘启由衷说道,“我便是再活一世,也不会有先生这般心境。” “自在,换个方式说便是不负责任呐。”司马徽呵呵笑道。 这话刘启一般赞同。 能有这般心境的人,责任这两个字一般都早早的先安顿好了。 命人将小毛驴牵到马厩喂养,刘启亲自将司马徽带进了衙署。 同时命人准备酒宴,为司马徽接风洗尘。 在阳光充足,刘启颇为钟情的东厢分宾坐定,刘启笑呵呵问道:“德操先生该不会过来游玩几日便又要离开?” 王圭被他给弄了个半死,江夏如今还缺一位郡丞。 让司马徽上去,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届时不但能令江夏士族俯首,曹操也肯定不会有一丁半点的意见。 “得闻公子终于得逞所愿,从水贼之身摇身成了高居这黄堂之上的江夏太守,徽喜不自胜,愿以这残躯,为社稷做一些事情。不知府君能否给个一官半职,让我一展所学?”司马徽拱手笑道。 “德操先生,你这不是捧杀我嘛,我可求之不得啊!我刚刚正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把先生挽留下来,做江夏的郡丞。先生这一句,简直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刘启一把将司马徽拱起来的手压了下去,笑容真诚中透着一丝贱意,来的是真是时候啊。 他忽悠刘备没忽悠成功,但司马徽算是实打实的被他给忽悠住了。 “老朽之幸。”司马徽颔首笑道,“我进城之时便听闻了此事,王圭与黄氏诸人死不足惜。不怕元启笑话,我也正是听闻江夏缺个郡丞,奔着求官来的。” “德操先生与我这可真算是心有灵犀,太妙了。”刘启朗声笑着,将下人奉上的蜜水推到了司马徽的面前。 司马徽这一句话,当真是省下了刘启无数口舌。 要不然他还得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位小老头忽悠着留下来。 现在好了,老司马主动请缨,他的大后方也算是有能人坐镇了。 第67章 功过是非 “故而……” 司马徽喝了一口蜜水,这才淡淡说道:“王圭等人当死。” “元启为江夏太守,须有悲悯之心,但也不可失了雷霆手段。” 刘启闻言,淡淡笑了起来。 这下,可以安心了。 他欣赏这位老先生的才华,可又担心一向什么人都不会招惹的好好先生阻拦他挥刀变革。 江夏若想在灰烬中重生,那就必须抓住一切的机会。 有些死亡是必须要经历的。 两个人正说话间,程昱从外间走了进来。 见到座中的司马徽,程昱明显的愣了一下,“德操先生何时到了石阳?” “须臾之前。”司马徽直起腰身,冲程昱拱了拱手,“原来百姓口中的那位程将军是足下。” “惭愧,大概正是不才。”程昱打了个哈哈,非常自然的席坐几边。 “料来百姓对我应当没有什么好的评价,不知德操先生听到了什么样的?” “百姓不知所云,只知江夏来了一位水贼太守,一位程将军。”司马徽笑道,“他们担心水贼太守会监守自盗,肆无忌惮的搜刮他们,同时希望这位朝廷的程将军可以保护他们。” 程昱呵呵笑了起来,“他们对我与刘府君的评价应该互换一下才恰当。” “我是云梦泽水贼,这是走哪都甩不掉的身份,日后可要多多仰仗程将军了。”刘启打趣道。 程昱撇了撇嘴,闷头给自己倒了一盏蜜水。 刘启这把戏,他现在都懒得回应了。 刘启见状也恼,反而笑道:“黄氏的风应该已经吹出去了,江夏这些豪族倒是挺能坐得住。” “这倒也不是。”程昱立马放下水碗说道,“方才有数人求见,被我给赶了回去。” “程将军没听一听他们的诚意?”刘启问道。 “不能听。”程昱摇头说道,“此时还不能让他们松了那口气,尝到甜头。” 刘启大概知道为什么程昱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在曹营之中却不太受待见了。 就这一忙到事里,什么也不顾的做派,曹操两三日忍得,可时间久了肯定看不惯。 不过这家伙确实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对自己的毛病显然也拿捏的很清楚。 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这才有了先前的知足不辱,急流勇退。 要不然他这性格刚戾的评价和作风总是有点儿违和。 “程将军以为黄氏的田产是否到了该分一分的时候?”刘启淡淡问道。 对于程昱的做派,他倒是真挺喜欢的。 毕竟是现代的灵魂,对于礼这个字的理解不是一般的肤浅。 “我前来,正是为了向府君说这件事的,此时当趁热打铁,再下棍棒!”程昱说道,“赏赐屯田之后,再往死里练,府君短时间内便可得到一支能打仗的郡兵。虽说距离精兵尚有些距离,但勉强的战事已然可以应对了。” 刘启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培养精兵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 为什么在汉末这段时期,大家天天打生打死,前前后后打了近百年才打出一个统一。 可却不管是哪一个诸侯都能压着四夷往死里揍,一打一个不吱声。 就是因为天天打,天天杀。 整天不是大仗就是小仗,再弱的仆从军都能打成精兵。 石阳的郡兵虽然在刘启和程昱的眼中是绝对的弱兵,可如果把他们放到明末,他们恐怕都能骑在李定国的脖子上表演倒立撒尿。 “只是。”程昱顿了一下,看向了刘启,“此事恐还需府君亲自去办。” 刘启微微有些错愕。 难得啊,他刚刚还腹诽来着,竟忽然间就这么善解人意了? 这可是扬名和收拢人心的事情,程昱竟然主动推了出来,整的刘启都有些不会了。 程昱在江夏,让刘启真的是如鲠在喉,又如得张良。 好处和坏处,都无比的明显。 稍微思量,刘启点了点头,“稍后我亲自去处置此事。关于江夏豪族诸事,就有劳程将军了。” 程昱拱了拱手,又扭头看向了司马徽,“德操先生该不会准备日后在江夏谋个一官半职?” “府君方才已许诺了郡丞之位。”司马徽拂须笑道。 程昱抿了抿唇,略显惆怅的抓了抓颌下有些乱糟糟的胡须,“德操先生先前以老迈重疾为由,数次推脱了丞相的征辟,此时却答应府君之邀,怕是不合时宜啊!” “老朽年迈,确实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而我与府君一见如故,成忘年之交,若我能借此残躯,助他一臂之力,想必丞相也是能够理解的。”司马徽淡笑说道。 这件事,他也早早的就想过了。 曹操数临水镜庄,早就知道他和刘启的这点关系,所以他才敢施施然来的。 要不然,他自己得罪曹操没什么要紧,可却担心会连累了刘启。 “想来也是,确实是我多虑了。”程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刘启神色间微带一丝诧异轻瞥了一眼程昱,不可思议啊,程昱今天竟然数次为他着想。 这太不应该了。 闲话了几句,刘启便带着孔邡等百十卫士赶到了位于城内的校场。 出去的兵已经基本上都跟着程昱回来了,只有少量的郡兵驻扎在了黄氏的庄子上。 刘启先挨个在各个军营走了一圈,这才击鼓聚将。 记功的事情是马营的人盯着做的,谁立了多少功劳,又有谁临阵畏缩不前,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从念古洲直接沿用过来的方法,虽然数量繁多,但记载的很清晰。 “先唱一下功,有疑问的可以当场提出来的。”刘启将功劳簿扔给马营说道。 “喏!” 点将台下,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的从刘启的身上移到了那本用牛皮包裹的功劳簿上。 这东西很新鲜,但大家也都知道代表着什么。 “孔大壮,杀敌三人。” “方浒,杀敌一人,破门,先登。” “……” “张余,畏战不前,不修兵戈。” “李季,畏战。” …… 一个个的人名和他们的功过,无比清晰的从马营的口中蹦了出来。 第68章 先登与心病 在任何一支部队中,先登都是有特殊待遇的。 汉末的大潮中,以此出名的便数袁绍部将鞠义的先登营。 他以宗兵为基础组建的部下,每逢战事便被袁绍委为先登,打下了先登营的旗号。 界桥之战,更是鞠义和先登营的成名之战。 那一战他率八百先登大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直接导致公孙瓒自此式微。 鞠义和其麾下先登营的名号响彻南北,一时无两。 只可惜鞠义为人孤傲,而袁绍又是个很难容人的主。 鞠义成也先登营,败也先登营。 他被袁绍斩杀后,让这一支精兵悍卒,就这般早早的消弭在了历史的尘烟中。 刘启没有想到,他的这支郡兵里面竟然有几个先登的好苗子。 “先登”这个词后面跟着的,往往是“死士”二字。 悍不畏死的勇气,纯熟的武艺,至少熟练一门兵器,这都是最基础的。 而在这支郡兵之中,符合这些条件的,刘启挖到了足足十一人。 虽然放在别的地方,这个数量微小如砂砾。 但此刻在这个校场上,就足有让刘启欣喜若狂。 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谁也休想一口就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现在的十一人,以后完全有希望变成百人,千万,乃至于万人大军。 对于这些将士,刘启丝毫不吝赏赐。 除了奖赏原本就定下的屯田之外,他更是当场加赏了粮食和布匹。 刚刚宰了黄氏这头大肥羊,刘启的腰杆子还是很粗的,钱粮皆丰。 而且,刘启命马营将粮食、布匹和契书全部都拉到了校场上,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发。 不搞口头上那一套,既然要发那就明明白白让所有人都看见。 这一项流程,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宣告结束。 领到东西的将士,个个神色激动,若不是刘启先前早有严令,务必军容肃整,他们恐怕会立马跪下来给刘启来一番痛哭流涕的感恩。 好的赏完了,自然还有要挨罚的。 不过,这件事就简单了。 打一顿,扔出去,完事。 这种连兵器都不知道修整,畏战不前的害群之马,刘启一个都不想要。 赏罚并行,最难受的其实反而是中间这批人。 他们没赏没罚,啥也没捞着。 眼馋于立功者的好处,又畏惧于受罚者的棍棒。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加餐。”刘启朗声说道,“本官一向赏罚分明,我不怕你们立大功,你们也别怕我没好处给你们。我就怕你们立不下功劳,把这些好东西放在我手里白白糟蹋了。” “今日休沐,日落时分军营点卯。还有,把你们手里那点东西都好好护着,别让人给抢了。若有见利忘义,残害袍泽者,剥皮重草!” “散了!” 众将士欢呼一声,很快四散而去。 刘启先一步离开了军营,他忽然间想起王圭那个狗东西,还欠着他不少的钱粮呢。 不能让这玩意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推二五六给推没了。 …… 夏口。 曹操近几日心情有些烦闷。 同时间,他很后悔把刘启扔到江夏当那个太守。 现在想套个话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了,见面更是不太可能。 “公达,那小贼如今就真一封信都不给刘备写了?还是说我们没截到?”曹操喝掉了樽中最后一口酒,闷闷不乐的问道。 荀攸挪了挪身子,微微直了直腰,说道:“丞相,当真没有。况且,按理他应该也不会再写了。” “为何?”曹操虎目微睁,沉声问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郡之太守,他应该颇为满足。”荀攸无奈笑道。 这是他早先就已经分析过的事情。 但似乎丞相的酒喝的有点多了,脑子也不是那么清醒了。 刘启费尽心机围追堵截刘备,可不就是为了这一道赏赐嘛? 曹操以手撑着脑袋,大拇指缓缓按压着左侧太阳穴,闷声说道:“罢了,且先不提他。公达,眼下这战事,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了,会否是襄阳城中的消息走漏了?令江东已然有所防备?” “我看此事未必。”荀攸摇头说道,“江东必然已经通过刘备知道刘启知道他们的谋划,此乃必然,再加上刘启因进献医书功封江夏太守,他们肯定也会怀疑刘启是否将战事细节禀告了丞相。” “但先前庞统献策铁索连舟,在下官看来,江东和刘备还是认为丞相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谋划,或者说丞相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相信。” “庞统献策铁索连舟,可以说是对双方的试探。” 荀攸这一番话,差点把曹操的脑子都给绕晕了。 他捋了好一会儿,才大概弄明白个前后的脉络,“荀攸,你直接告诉我,接下来会如何?” “庞统献策铁索连舟,我信了,他们也可以认为是我将计就计,也可以认为是我不知底细,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这自然是不一样的。”荀攸淡淡笑道,“非是庞统献此策试探,而是庞统以此策来试探丞相。” “庞统此人,才是关键所在。而丞相那日所做作为,在下官看来,并无丝毫痕迹显露。庞统刻意所提及的几个问题,丞相也非常自然的遮掩了过去。” “由此,下官可断定江东依旧认为丞相不知他们的谋划,接下来还是会火烧赤壁。” “那怎么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华容道都快重新铺起来了,还是不见丝毫动静?”曹操问道。 荀攸扭头看了看外面,淡淡说道:“许是在等风向。” 一语点醒梦中人,曹操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问题,他几次想问刘启,但最后都给忘了。 “也罢,便且再等等。只是北方初定,关西动荡,此事我思来想去,还是需荀攸你亲自去主持,其他人我不放心。”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焦躁于与江东一战,归根结底的真正原因还是在这儿。 虽然他现在听了刘启的谋划,准备将计就计,可是关西的问题依旧没能解决。 那日在夏口城外,酒醉之前,他心心念念一直想问此事。 可这酒……实在过于醉人。 等他醒酒之后,刘启那孙子已经溜了,如今想要再问,却没了顺畅的借口。 第69章 长生菜 荀攸对于回归北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眼下的时局,因为刘启那几封勒索信,搞得有些扑朔迷离。 就算是他心中笃定的事情,可谁也不知道在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所以在接下这个差事的同时,荀攸建言曹操接下来重用贾诩的谋划。 曹操欣然应允。 “听闻水镜庄被人给烧了?”两件大事心中都有了些许眉目,曹操终于想起了这件小事。 “皆是游侠儿所为。”荀攸说道,“听闻司马徽已去石阳避祸了。” “说来,这其实也应当算是一桩小小的证明,江东与刘备三番五次派遣刺客刺杀刘启。还是为了避免让刘启所知道的那些东西传到丞相的耳朵里,或者被丞相所相信。” “只是车马不便,消息总归是滞后了一些,他们似乎还以为刘启回了水镜庄,接连袭杀。” 曹操微微颔首,“程昱遣人送来的密信之中,只字未提此事,看来他们暂时确实还没有摸清楚刘启那小子此时是在石阳,而非襄阳。” “这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江东过不了几日必然会知道的。届时若还有刺客袭杀刘启,丞相便可安心将计就计,对江东用兵了。”荀攸说道。 曹操不禁拂须笑了起来,“未料想这小贼竟还有如此用处。” “程昱在信中说,这小贼对他提防得紧,张口闭口全是试探。大概我让程昱这位奋武将军去江夏做个军司马,让那贼子没少紧张。” 荀攸不禁莞尔,这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就这事,落到他的头上,他也紧张。 江夏有一个文聘大概都已经够刘启畏首畏尾了,此刻身边又多了个屡立战功的奋武将军。 刘启大概晚上睡觉都在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局面? 只是他哪里知道,曹操派遣程昱前去,不过是想找个聪明人替他套话罢了。 不能断事,心中无有韬略之人,恐怕就算是刘启认真说出来的话,都不一定能听到耳中。 更何况是随口之言,偶尔提及。 …… 刘启摸黑回到了府舍。 刚在榻边席坐,甘夫人就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羹汤走了进来。 掀开陶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 刘启看着陶碗中那非常熟悉的银耳莲子汤,一瞬间严重怀疑自己又穿越了。 “夫人,你会制鞋我是可以理解的,为何你这汤……也如此的超前?你确定不知道明星、网红,不刷抖音、快手?”刘启无比震惊的问道。 虽然他对银耳这个东西不是很熟悉。 但他可以非常肯定,这个时代绝对没有吃银耳的习惯。 甘夫人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府君是在说什么?这汤有什么不对吗?” “你别跟我装傻啊,要是让我知道你故意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信不信我打烂你那可爱的小屁屁?”刘启板着脸故意威胁道。 “这是程将军今日命人交给妾身的,他说在黄氏的庄子里搜寻到了一些颇为罕见的药材和一本食谱,妾身便按着那食谱上的法子做的。原想着应该不会太差,若府君有所怀疑,我这便倒了去!”甘夫人一脸委屈的说道。 “程昱?”刘启麻木了。 难不成汉代人都知道吃银耳的了吗? 眼看着甘夫人已经伸出纤纤细指,准备去处理了这些银耳汤,刘启连忙拦住了她,“别倒,这东西确确实实是好东西,只是东西过于新颖独到了些,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若是在太平年月,仅靠此物,我们大概也能混个家赀万贯。” 汉代人有没有吃的习惯刘启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人工种植。 可这个东西,受家族产业影响,他会。 口感独到,又有极高营养价值的银耳,应该会比较受当下这些士大夫的喜爱,销路肯定不愁。 “只要没问题,妾身就放心了。”甘夫人展颜轻笑,“可惜程将军只遣人送来了不多的一些,吃不了几日。府君知道这银耳生于何处,又如何采摘吗?妾身如今闲来无事,若得空可以去采集一些。” “你还是别想了,这东西一般长在林子里。”刘启摇头说着,用小碗将碗中的汤分了出来,递给了甘夫人,“多喝点,这东西还有个名字叫长生菜,润肺润肠,抗老的。” “府君的意思是多吃这个东西……可以长生?”甘夫人惊讶问道。 刘启被这话给逗笑了,“你想多了,这叫长生菜是没错,可没那么灵。也就是让你稍微老的慢点儿,多食用大概可以让你这张美艳动人的脸多保持几年,不会那么快就显老。” “原来如此,吓得妾身差点都不敢吃了。”甘夫人摇头浅笑道。 之前一直非常抗拒和刘启同席的甘夫人,现在席坐几座与刘启同食宵夜,也是非常自然。 她此刻大概也把当做是此地的半个女主人了。 “对了,将这银耳留下一部分,妥当保存了。若得空,我琢磨琢磨怎么种这玩意,在这个年月不求用它搏个万贯家资,但好歹也是一份口粮,也能饱腹。”刘启忽然抬头说道。 他刚刚冷不丁的想起来,这东西好像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军粮。 如果真的能大规模种植出来,到时候完全可以效仿翻雪山、过草地的老祖宗作为军粮。 同时,当地百姓也能多一个可以糊口的选择。 现在这年月,让百姓吃饱是一个非常艰巨的难题,哪怕一丁点的选择,能有也是不错的。 甘夫人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默默将刘启吃完的碗收了起来,而后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羞涩,轻声问道:“府君,我今日……需要沐浴更衣吗?” 刘启愣了一下,身体向后一倒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夫人可知,饱暖思何物?” 甘夫人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一抹绯红,“妾身这便去准备。” “等会。”刘启忽然喊道。 “府君还有……其他的要准备吗?”甘夫人羞答答的轻声问道。 “其他倒是想要,可这不是没有嘛。我只是想说,你对我的称呼现在似乎越来越远了?还不如先前的公子。”刘启说道,自打到了江夏,她一直喊府君,听着怪生疏的。 “公子,我去……沐浴。”甘夫人语带羞涩,羞答答换了称呼。 第70章 程昱的敛财手段 曙光撒向了石阳这座残破残破的城池。 抱着炭盆坐在校场上的刘启,抬手在眉前搭了个凉棚,看向了远方醒目的红日。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炭盆这玩意不需要了。 在江夏,饶是寒冷的十月,也只有阴雨霏霏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透骨的寒意。 当天气晴爽,一下子就又好像回到了夏天。 别说了炭盆,连大氅很多时候都用不到。 但可惜的是,冬月在荆州想要享受如今天这般艳阳高照的时候并不多。 “传令,解散吃饭!” 刘启淡淡说道。 “喏!” 像是柱子一般立在身边的孔邡高应一声,朗声下达了刘启的命令。 正在校场上各练各的的将士们闻令而动,瞬间停了下来,齐刷刷的聚集在了火灶房。 这是刘启在昨天新增加的,今天是第一天开火。 他从自己原有的下属中挑选了三个人,又遴选了七个身体羸弱的将士帮忙,组成了火头军。 饭菜很简单,就是粥。 但保证大家能饱腹。 正在建立信任的阶段,刘启没有一丝一毫的抠搜,虽然吃不好,但吃饱是绝对前提。 刘启没有单独开小灶,他也陪着将士们一起吃了个早饭,只是比大家多了一叠小菜。 简单吃饱,稍微休息之后,刘启亲自带头带着大家一起训练。 他一上场,将士们瞬间就有压力了。 百十斤的碾子被刘启拿在手中跟玩的似的,而且还有空训他们。 这种绝对的降维打击,也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一个个憋足了力气的都想在刘启面前表现一下。 刘启也适时的拿出了一点小彩头,奖励了一下训练优异的将士。 午饭过后,稍作休息,刘启又带着将士们开始了修建城墙的重任。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过刘启在看了石阳百姓的境况后,放弃了征召役夫。 将士们边干边修,虽然进度缓慢了一些,但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 晚上回到大营,吃个饭简单休息了一下,刘启又带着将士们开始了训练。 这种训练强度,是他们以前的成十倍,他们现在仅仅只能睡四个时辰。 但并没有人有什么怨言,从第一天的表现来看,他们的斗志还是非常强的。 刘启晚上也宿在了大营,营地之中他的大帐在昨天就已经收拾出来了。 培养一个习惯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所以刘启打算在军营里先住他半个月,看看这些郡兵的成色。 也不知道这话是哪个家伙说的,反正陪伴了刘启整个高中。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反正刘启现在必须得这么干。 每天按部就班的就这么过了四天,刘启都有些适应在军营里的生活了,每天怡然自得。 但程昱坐不住了。 郡兵开训的第五天早上,天有小雨。 淅淅沥沥的跟怨妇的眼泪一般,不见大动静,却老是下个不停。 刘启正光着膀子和将士们在一起站桩,程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坑走进了校场。 一看刘启光着膀子站在那里,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江夏太守刘启?! 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忽然间想起刘启本就是一员猛将。 只是他被刘启前些日子,走哪都披着大氅,抱着炭盆的样子给糊弄了。 这一下子的反差之大,简直就像是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司马徽忽然老来得子。 “府君。” 程昱冲到刘启身边,大声喊道。 刘启早就注意到程昱来了,他摸了把脸上的雨水,问道:“程将军今日怎有空来军营了?” “府君不坐黄堂,我只好来这里见府君了。”程昱说道,“我昨日设宴,请江夏诸家豪族大户喝了一场,聊了一番。他们对捐献粮秣助军一事倒是非常痛快,视各家财力不同,虽出资有高低,但都给了一些。” “能否养军三年?”刘启问道。 “以江夏现有兵力,现在的粮秣可养兵两年有余,是按府君现在一日三餐的标准。”程昱说道。 在这件事上,程昱虽然有些小小的意见。 但在看到刘启练军的强度后,这点小小的意见就被悄悄的给咽了。 这个强度的练兵,不吃三餐,确实坚持不下来。 “江夏豪族还是有钱啊,这随随便便一掏,竟然都能扣出这么多的钱粮。”刘启哂笑说道。 “两年足够了,我这个江夏太守都不一定能在此地呆两年。” 程昱嘴角轻瞥,忽而阴恻恻一笑,“我遣人知会了江夏大大小小所有的豪族大户。” 刘启恍然,“难怪将军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来做准备。” “大概旬月之内这些钱粮就会送到衙署,府君该定一定如何安排此事。”程昱说道,“石阳原本的粮草府库皆破败不堪,若是需要囤积钱粮,肯定还需要再做休整。” “黄氏的府库不就是现成的嘛,暂时先用着。待城墙修补完善,我带人再亲自去修府库。”刘启说着,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干个破太守,干工程都能把人给累死。 城墙才修补了不到一面,府库又在后面排上了。 “府君,这些事你有何必亲自动手呢?征召不到三千役夫就可以很轻易的解决了。”程昱有些无奈的劝道。 “百姓已经过的很糟糕了,就别在这些事情给他们增加压力了。”刘启说道,“我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至于为贼,既然自己早已吃过了这种苦头,又何必再刁难别人。” “不花钱的我不愿意,如果花钱征召役夫,我更不愿意,还不如自己干。” 程昱无奈摇头轻笑。 仅凭这一个想法,刘启这个现在连稚子小儿都知道的水贼太守,必然会是一个好官。 只可惜百姓不一定领情啊。 “还有一事。”程昱转而说道,“府君不可厚此薄彼,不能只顾了郡兵,却忘了荆州水军。” “那支随我一道前来的水军近两日听闻郡兵一日三餐,还有专门的火头军负责料理伙食,从上到下怨气可大的厉害,若时日久了,恐生事端。” “程将军该知道我的用意才对。”刘启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淡淡说道。 程昱微微颔首,“我自然省得,但却不能如此不闻不问。” 第71章 身先士卒 对于那支来了石阳之后,领兵之将还等着他去拜见的荆州水军,刘启就没想着给他们好脸色。 一点也分不清楚大小王的浑蛋,给点好脸色恐怕还蹬鼻子上脸了。 现在指挥不动,刘启一点也无所谓。 可他担心在战时他们也会如此撂挑子。 所以,有病就得趁早治。 “程将军可是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刘启问道。 程昱扭头指了指那日鼓动营啸,被刘启挂在辕门上的那几个郡兵。 “杀一儆百足以!”程昱淡淡说道。 刘启眉头轻皱,“可以直接杀?” 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他甚至心动了好几次。 可想到这个给他甩脸子的水军主将好歹是曹操亲点,他刚刚到任就直接一刀给砍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万一惹恼了曹操,让他对自己产生一点别的猜疑,反而不美。 程昱微微一笑,“原来府君竟然是有所忌惮。” 刘启听到这话都想骂娘了,他闷声说道:“程将军,您是丞相面前的红人,自然无所畏惧,可我不一样啊!我那微末之功,恐怕抵不过一个水军主将。” “府君放心砍了便是,若丞相怪罪,府君尽管摘了我的首级。”程昱非常豪横的说道。 刘启自己不知道自己在丞相面前的分量,他却是有一些了解的。 砍个水军主将算什么,些许小事罢了。 若他程昱砍了,或许恐怕有事,可刘启砍了,屁大的事都不会有。 听到程昱这斩钉截铁般无比笃定的一番话,刘启彻底放下心来,“那便砍了。” 正好眼下是个不错的机会。 程昱拱了拱手,这才问道:“府君近几日都不打算回衙署了吗?” “衙署之中,有程将军与德操先生在,我有什么好忧心的?二位只管放心处置江夏诸事,我暂时只负责练兵。”刘启淡笑说道。 程昱认真的看着刘启,幽幽说道:“府君似乎忘了,我只是军司马,主军中诸事。” “能者多劳,我给程将军这个权利,请将军屈尊纡贵,同德操先生一起理江夏诸事。”刘启认真说道,“我水贼出身,就算是去了,也不擅长治理地方,但练兵我还有些想法。” 程昱看着刘启这一脸诚恳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旋即默默点了点头,“如此,遵府君之令。” 刘启咧嘴笑了起来。 甩手掌柜总算是当上了。 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如再抽身治理地方,他的兵肯定就练不好。 程昱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坑走了。 曹操在赤壁之战战败后,为什么会在华容道那么狼狈,程昱此刻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荆州在这个季节多绵绵阴雨,而华容道本是云梦泽的一部分,是水位下降之后才变成的陆地。 这天天被无数人踩来踩去的校场一下雨都这个样子,华容道那地方若是遇见长时间的雨天,道路会成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也不知道曹操现在下力气重修的华容道,又能坚持多少个绵绵细雨天。 不过,这就不是刘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虽然他知道怎么制作粗糙般的水泥,但还是算了,这东西不宜拿去献策谋官。 不过,若是有时间,军营和城中的道路倒是可以适当的休整一下。 一想到这个,刘启的脑子瞬间又大了。 工程量又加一! 中午是热气腾腾的姜汤配疙瘩汤,这种吃法自然是源于刘启。 这种饭,大锅灶做起来容易,吃起来暖胃舒服,而且军中呼声最高。 什么东西都喜欢煮来吃的东汉人民,似乎更钟情于这种跟他们日常饭菜有些相似的饭。 吃饱喝足,光着膀子的刘启带着一群光着膀子的大汉冒着绵绵细雨,再度上了城墙。 就这样的雨,还阻拦不了刘启干工程的决心。 五天的相处,刘启这个江夏太守已经彻底的融入到了这支郡兵之中。 因为现代人的缘故,他谈不上任何的架子,逢人都能说得上两句话,谁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抻着,同样也能笑骂回去。 五天的时间,这支足足一千出头的郡兵,他已经知道两百多人的名字了。 像王义、方浒等人,他更是连他们家里什么情况都知道。 郡兵们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位特立独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郡守。 只是,城中百姓似乎不是很能理解…… 当这支光膀大军冒着雨幕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百姓像是看大戏般在主街道上聚集了一大堆。 “太守怎又亲自带人去修缮城墙了?” “我们的太守是水贼太守,大概还没习惯怎么当官。” “背地里说说就行了,你怎么还当众喊上了?府君会不会当官我不知道,但他会杀人我却是知道的,黄家那根独苗都被府君挂到树上当了风铃。” “你们说府君干嘛不征召一批役夫呢?” “不刚刚说了嘛,这肯定不会当官嘛!看看,他自己光着膀子干的多卖力。” “你这人啊,真是一张烂嘴,等府君下令征召的时候,你又得骂贪官污吏什么的。” “要不然我们上城墙搭把手?城墙完好,我们也才安全啊。” “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一个个傻啦唧的,干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 百姓议论纷纷中,有十几名青壮走了出来,把衣服交给家人,也光着膀子上了城墙。 就这样零零散散的,竟前后走出来了百十来人。 跟会传染似的,大家齐刷刷的选择了光膀子。 这本来是绝对会被人诟病的一个行为,在刘启的带领,又规模如此浩大,大家也都默认了。 刘启看到忽然间多了这么多的帮工,不禁也有些愕然。 随即毫不吝啬的给他们狠狠夸赞了一番,然后安排了具体的差事。 将心比心,人心还是能换来人心的。 甘倩和麋绿筠也在人群之中。 她们挤在一群同样撑着油纸伞的妇人之中,看起来并不显眼。 “这登徒子现在干役夫还干上瘾了是怎的,竟见天儿的干!”麋绿筠皱了皱鼻子,轻哼说道。 “府君仁义,这是江夏百姓之福。”甘夫人嘴角带着轻笑说道。 看着城墙上那道健硕的身影,她的眼里充满了光。 第72章 水军之乱 接下来的几日里,自愿帮工的百姓日渐增加。 人手上去之后,刘启修缮城墙的进度,一下子也提升了不少。 第二面城墙很快也完工了。 刘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高了城墙,同时又增加了箭楼、鼓楼,以及有蓄水功能的烽燧。 在这边进度日见成效的时候,屯扎在渡口的那三千水军终于闹起了幺蛾子。 刘启在得知消息之后,就带了孔邡和两百卫士赶到了渡口。 营帐连绵的渡口边正弥漫着滚滚浓烟,还有阵阵打砸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刘启驱虎立在一旁,沉着脸喝道:“孔邡,让他们给我住手!” “喏!” 孔邡率领两百骑兵冲了出去。 阵阵马蹄声终于惊动了那些吵吵闹闹,一边打砸战船一边焚烧的荆州水军。 “府君有令,统统住手!” 孔邡持戟在手,厉声大吼了三声。 正在拆船的水军将士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张慌看着突然杀出的骑兵。 一个腰悬宝剑,手中提着一面旗帜的年轻将军越众而出,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启,抬手将手中的旗帜扔进了火堆里,随即不屑问道:“府君,我江夏有府君吗?” “放肆!”孔邡怒喝一声,豁然抬戟指向了那年轻将军。 “呵呵。”年轻将军讥笑两声,“我放肆了吗?啊?!” “我千里迢迢率军至此,江夏不闻不问,没人问过我们是否吃饱了,天冷是否有衣穿。我等实在熬不住了,不得已才拆船取暖,此时反倒是有府君了?好大的笑话啊!” “怎的,尔等一日三餐,顿顿热汤,还不兴我们这些狗娘养的取个暖了?” 刘启催动十三缓步走了过来,“这话说的倒是有趣,荆州水军自屯驻石阳渡口以来,无人向我复命交接,哪怕是随便来个人知会一声,让我知道你们这支军队是归我统率的,也可以。” “但是,没有啊!如此情况下,你们要我如何管你们?难不成要我这个江夏太守来给你们请安,来问你们是否吃的饱,是否有衣穿吗?还笑话,你们也不撒泡尿看看,到底谁是笑话!” “我且问你们,尔等眼里有我这个府君吗?” 刘启抬刀指了指那名年轻的将领,“说来实在搞笑,我到如今甚至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府君身为江夏太守,连自己手下的兵都不知道,这难道是我们的过错?”那将领厉声喝道。 自带倜傥气质的他,将手指头重重向下的时候,连刘启甚至都要觉得这家伙像个正派了。 “我自然知道,可是身为我的兵,你们也应该让我知道,你们,是归我统率的!”刘启沉声历喝,“身为将领抵达驻地之后该怎么做,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混账东西,你有何脸面今日在此冲我大吼大叫?还焚烧战船,尔等这是要造反吗?” “府君,我没做吗?我去见你了呀,可你酩酊大醉,人事不省,难不成您要我长跪不起,等着你来召见吗?”那年轻将领毫不畏惧的大声喊道。 不管有没有理,起码在气势上他一点也不弱于刘启。 刘启不禁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去拜的是哪个门,但我并没有闻听此事。” 他到底有没有去,马营在这种事上是不可能骗他的。 “府君如今要装聋作哑了吗?此地可有三千兵马,府君难道就真不怕我们倒戈吗?”那年轻将领越说气势越足,嘴角更是毫不遮掩的挂上了鄙夷和嘲讽。 他所表露出的姿态,根本就没将刘启这个太守放在眼中。 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很明显他来石阳不是准备来听刘启的号令的。 而是准备来当大爷的! 刘启就挺纳闷的,文聘都老老实实的把衙署让给了他,为什么这个孙子会膨胀到觉得他需要被邀为上宾,以礼相待? “我很怕啊。”刘启淡笑问道,“可是,你难道就不怕吗?石阳,可不仅仅只有你一支驻军!” “所以,我等准备投奔文聘将军,去混一口饱饭,起码应该不用如在你这个狗官麾下一般被逼的烧船取暖。”那年轻将领讥笑说道,“我想曹丞相肯定会理解我们的选择,给我们一条活路。” 刘启神色微楞,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挥手说道:“那就去,愿意走的都走。” 刘启如此坦然的放人,显然让那年轻将领有些始料未及。 他怔怔的看了刘启片刻,重重挥舞了一下手臂,说道:“刘府君,这可是你亲口所言,将士们可全都听在了耳中。从今日起,我等便不再是你刘启的兵。” “是是是,赶紧去。”刘启身体趴在虎背上非常和煦的笑着,再度挥了挥手。 就看这个烫手山芋,文聘敢不敢接了。 这位年轻的小将,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将领,脑回路真挺好。 他一厢情愿的想要跟从文聘,难道就没想过文聘敢不敢要? 有些东西其实刘启非常能够理解,他们是荆州一系,文聘曾经又深受刘表信重,绝对是如今荆州一席在军队中的扛旗人物。 而他呢,先前无名无姓的水贼,忽然之间空降江夏,就这么成了太守。 不论是哪一点,都好像能找到瞧不起的地方。 但是,他不管再如何糟糕,那也是朝廷亲征的江夏太守,是有名有实的。 这些地方下层将领,显然觉得这个天下早就已经乱套了,朝廷不再是朝廷了。 是,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可曹操还是大汉丞相,不是诸侯王,也不是一方豪强。 那位年轻的将军说走就走,一声令下,全营开拔,浩浩荡荡的奔着文聘的大营而去。 刘启带着孔邡以及两百卫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像是出来踏青的。 “府君为何不直接砍了他?”孔邡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刘启在十三的背上直起腰肢伸了个懒腰,“总该让他知道点真相才行。” “他们不认可我,想选择一个更有利的靠山,可以理解,只是却忽略了规则。荆州虽初定,但已经属于朝廷,而不是某一个地方诸侯。眼下的荆州,可不是可以任由他们跳来跳去的地方。” 第73章 竖子害我 文聘的大营就在石阳城外二十里的地方。 石阳城在北,他在南,因为同样有水军的缘故,他占据了下游的位置,停靠战船。 在这个地方登高远眺,甚至能远远地看见刘备屯军的樊口。 忽然间听见大股兵马前来,文聘急忙升帐议事,并派出了探马。 结果一问才得知,竟然是自家人。 虚惊一场的文聘立马遣人问了个清楚,结果听到前因后果之后,他更加不淡定了。 这消息比敌军打来还要吓人。 “蔡瓒这个孙子想害我啊!” 文聘在中军大帐不安的踱了两步,挥手下令,“将他们拒之营门之外。” “喏!” 文聘的军营之外,刘启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摆明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孔邡,这小子叫什么名堂来着?”刘启问道。 对于一个很难威胁到他,却偏偏又看不起他的人,刘启一直都懒得了解他的底细。 但现在倒是稍微有点儿兴趣了。 “回府君,他是蔡瓒,是从事中郎蔡瑁的族弟。”孔邡闷声说道。 刘启登时恍然,“原来是蔡氏高才,难怪瞧不起我,人家确实有瞧不起我的资本啊!” 说蔡氏是荆州的半个土皇帝,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在刘表到荆州之前,人家就是荆州门阀,排在头部的豪族。 刘表来了之后,一直对蔡瑁多有倚重,那家业一下子就更大了。 蔡瑁的姑父是故太尉张温,朝中的关系相当硬。 他的姐夫分别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以及刘表。 而黄承彦还是诸葛亮的岳父。 看看人家这亲戚圈,在荆州无不是最顶级的。 蔡瓒的眼里容不下刘启这个水贼太守,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这位蔡氏高足似乎这一次没打对主意,他被文聘给拒之门外了。 刘启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咧了起来。 果然是一出好戏。 “文将军,茂珪率军投靠,还请大开营门!”蔡瓒看着那成排的拒马和后面持枪而立的将士,脸色有些青,但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喊道。 “我家将军说了,你们打哪来回哪去,你们并非敌军,何来投靠之说!”一名文聘帐下小将隔着营门冲蔡瓒喊道。 蔡瓒的脸色一下子青的像是山上的石头,他强忍住愤怒喊道:“文将军难道要对江夏之事不闻不问,任由那水贼祸乱地方吗?” “蔡将军,回去,我家将军是不会见你的,若敢再前,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那小将喊道。 “竖子,安敢对我不敬!”蔡瓒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愤怒的一剑砍在拒马上。 只是……并没有什么炸裂的效果。 拒马几乎安然无恙,只是被砍出了一道痕迹。 刘启一看,事情不能到止为此啊。 他拍了拍十三的大脑袋,策虎走到了营门前。 “文将军,我帐下水军欲投靠你,你倒是给他们个机会啊!”刘启毫无节操的大声喊道。 所有的将士都惊呆了。 这怎么……还能这么干呢? 尤其是蔡瓒,这一刻他站在那里忽然间有一种被万箭穿心般的难受。 好像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文聘帐下的将领一看刘启亲自来了,根本不敢耽搁,连忙入营禀报。 已经重新躺到了榻上,准备安安稳稳补个觉的文聘一听刘启竟然亲自来了,忽的一下就从榻上翻了起来,震的那张拼凑的木榻都咯吱作响,眼看着都快要塌了。 他生无可恋的抓了抓胡须,一下子好像戴了个痛苦面具。 “蔡瓒这竖子害我啊!” 神色痛苦的呢喃了一声,文聘有气无力的喊道,“来人,更衣!” “喏!” 穿戴整齐,披挂上了甲胄的文聘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出了营门。 远远的看见虎背上笑眯眯的刘启,他登时间有一种被人敲了一闷棍般的恍惚。 跟这种黑心肠的谋士就不能打交道,躲到城外都不安生。 这才过了几天安安稳稳的日子? “刘府君,这是做什么呢?”文聘斜瞥了一眼脸色发沉的蔡瓒,径直走向了刘启。 刘启拱了拱手,“文将军,给个机会。” “我这支水军实在是调教不来了,哭着喊着甚至把战船都给烧了,非要来投奔你。你就勉为其难收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文聘一听,瞬间就想拔刀了。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劳资还稍微有点脑子,就真信了你的鬼话了。 “刘府君啊,你就别消遣我了,我带这一万大军都已经是绞尽脑汁,费劲心力了,哪还能再要?实在是带不了,要不然府君把他们遣送回武陵。”文聘摇头晃脑,一脸诚恳的说道。 “文将军我说的是实话,实实在在的请你帮忙!”刘启一脸认真的说道。 文聘目光幽幽的看着刘启,闷声说道:“刘府君,咱俩真没仇,你就别害我了。” “我哪是害你啊,我说的就是实在话,你想的太多了。”刘启呵呵笑了起来,“既然文将军不要,那我跟文将军借点人手总可以?” “借谁?”文聘警惕问道。 这竖子嘴里就没个好话。 他要是真要了蔡瓒这三千人,曹操明天就能派人摘了他的脑袋。 就算不杀人,曹操恐怕也会夺了他的兵权,让他找个地方养老。 “借一百弓箭手,江夏郡兵中善射之人实在是太稀缺了,借我练练兵。”刘启说道。 文聘非常痛快的点了点头,“这点小事,你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何必,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文将军,我借人只是顺带,本来准备这两日派人来的。这不巧了嘛,凑巧遇见这孙子闹事,还哭着闹着非要投入你的怀中,我拦不住啊,只好自己来了。”刘启云淡风轻的说道。 文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蔡瓒,“刘府君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本来准备一杀了之,可我刚刚看了看,蔡瓒这支兵马心挺齐的,说走全都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杀人,缺点更有力的理由啊!”刘启撇嘴说道。 “他都这样了,还不算理由?你说你,害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收拾这帮吃里扒外的小子还优柔寡断上了,直接砍了,谁敢放一个字的屁?”文聘横眉沉喝道。 “你别冤枉我,我真没害你!”刘启说道。 文聘轻哼了一声,糊弄鬼你就! 第74章 平叛 刘启真没有害文聘的意思,只是存心试探了一下。 虽然史实是一回事,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毕竟文聘带的可是整整一万大军,这大爷要是心里一个不畅快,分分钟就能平了石阳。 “那要不然我们就这么看着?”文聘呵呵一笑,给刘启出了个极馊的馊主意。 刘启哑然失笑,“这蔡瓒得多难受?” “这不就正合你意了嘛。”文聘笑道。 小兔崽子,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这点花花肠子? 刘启看了眼不远处的双眼发直,脸色黑到都快成了锅底的蔡瓒,幽幽问道:“文将军,你说我要是砍了他,是不是就把蔡瑁给得罪了?” “那肯定的嘛,他们二人我都还算熟悉,这蔡氏诸人中,蔡瑁与蔡瓒、蔡琰二人最是亲近。”文聘说道,“不过,府君还会担忧这个吗?” “担忧倒是不担忧,但是平白得罪人终归不好,文将军也知道的,我根基浅薄啊!”刘启摇头叹息了一声,忽然皱眉问道,“蔡琰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我想你耳熟的应该不是这个蔡琰,而是那位才女?”文聘笑问道。 刘启猛地恍然,“我就说这名字听着耳熟嘛,原来和蔡文姬重名了。据说,这个才女被丞相以重金从匈奴手中赎了回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丞相一向喜好文学,他看重的应该不是蔡琰,而是蔡氏的藏书。”文聘试探的碰了碰十三的耳朵,摇头说道,“这女子若是男儿身,必有一番功业,可惜了,听说还给匈奴左贤王生了两个孩子。” “是可惜了,她的胡笳十八拍,我印象中还是十大名曲。”刘启拍了拍十三的脖子,对文聘说道,“我这伙计喜欢被人在脖子上挠痒痒,将军不如试试?” “怎么跟猫一样?”文聘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过来,非常轻缓的挠了挠。 老虎的脖子,饶是他的胆魄,摸起来也心惊胆战的。 如果排除刘启的谋士身份,单论武将,文聘对他其实相当佩服。 能降服这等猛兽的将军,值得让人钦佩。 “要不然猫怎么和老虎长得像呢,像那是有原因的。”刘启笑着,目光瞥了眼蔡瓒,“文将军,他怎么还在那儿杵着,这是准备站死在那儿吗?” “他要站就让他站着好了,我们聊我们的,若是府君渴了,我派人弄些酒水来!”文聘随意说道,摸了两下之后,他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撸虎撸的相当认真。 “只有酒水怎么可行?文将军这么大的家底,我想也不能缺了我这一顿烤肉?”刘启打趣道。 “自当为府君安排上便是,正好前日无事,出外猎了头熊。”文聘爽朗说道。 这俩人在这里先聊八卦后聊吃食,说的那叫一个融洽。 但三边的将士,却都有些紧张,生怕忽然间打起来。 这该死的气氛,大概也就刘启和文聘两人自在了,剩下的没一个能安然自处的。 但要数最难受的,还得是蔡瓒。 在这片刻之间,他想了无数种办法,甚至都想到了给自己来一刀。 人生最难受的时刻,大概也莫过于此了。 这一刻,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他又不想死! “刘启,你这腌臜猪狗,不是欺人太甚了!”蔡瓒忽然暴喝一声。 刘启闻言都惊呆了。 “我去你大爷的,你这狗东西有没有一点良心?你要走,我让你走了啊,我拦着你了吗?” 刘启难以置信的看着蔡瓒,拔腿走了过去。 “若非为你所迫,我又怎会转投文聘将军!”蔡瓒像是一条被逼上了绝路的鬣狗,挥舞着手中珠光宝气的长剑,嘶声怒吼道。 “行了,少给自己找借口了,直说,你想怎样!”刘启冷笑说道。 蔡瓒面色狰狞,忽然高高举起了手中长剑,“众军皆有,随我杀了这狗太守,为民请命!” 呼啦一下子,荆州水军的阵容涌出来了足有二三百人,皆振臂高呼。 “杀!” 但更多的将士,却犹豫着没有上前。 他们并没有盲从蔡瓒。 孔邡率领两百卫士策马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围在了刘启周围。 文聘一巴掌拍在拒马上,忽然高声喝道:“来人,传来军令,助刘府君平叛!” “喏!” 瞬间,文聘的大营之中战鼓轰鸣,无数人头攒动。 蔡瓒看到这一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想到了无数种后果,但唯独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文将军,难道你也要助纣为虐吗?”蔡瓒不死心的高声喝道。 “放你娘的狗屁,谁是纣谁是虐?” 文聘怒骂一声,从亲兵手中接过长戟,迈着大步走到了刘启身边。 “今日,我助刘府君除贼!” 刘启摆了摆手,淡笑说道:“文将军,杀鸡焉用宰牛刀,请将军观战!” 虽然是在文聘的大营门口,但这区区一点小事,若是需要文聘助拳,那可说不过去。 刘启也是要脸的人,尤其是如今当了官,脸上这层东西就更重要了。 “孔邡,让本官看看你的本事,如何?”刘启沉着脸,闷声说道。 “喏!”孔邡高呼一声,策马便冲杀了出去。 他只带了一百骑士,余下的留在刘启身边保护。 但在这开阔之地,骑兵的一个冲锋,又岂是步卒可比! 当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山洪暴发一般忽然响起的瞬间,蔡瓒身边那两三百拥趸扈从瞬间脸色就白了,一下子跑了大半。 “都不要慌,若护我杀出去,皆赏万钱!”蔡瓒攥紧了手中长剑,扯着嗓子喊道。 他也紧张、害怕,但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是他的声音还没有传出去多远,就淹没在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中。 本来大家的距离就近,哪里有他再搞战前动员的时间。 厮杀声和金铁交鸣声顷刻便响了起来。 孔邡一个假动作骗过蔡瓒,就摘了蔡瓒的脑袋。 那姿势如行云流水,真有一种探囊取物般的感觉。 刘启看得都差点没忍住喊了一声彩。 第75章 猎杀斥候 首恶既诛,余下的将士自然不再具有任何的威胁。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前前后后用时不到一刻钟。 也就是孔邡带着一百骑士冲出去再兜回来这么点功夫,甚至于几乎都没有任何的伤亡。 “末将复命!” 孔邡策马走到刘启的面前,手中提着蔡瓒的首级,抱拳喊道。 “把他的尸体拼起来,挂到水军大营,示众!”刘启冷声说道,“余下,随从反叛者,降为仆从军,押到城中去修城墙。” “喏!” 孔邡领命,随即带着卫士像赶羊一般将那些四散逃逸的士卒都撵了回来。 刘启策马走到了神色张慌,躁动不安的荆州水军阵营前方。 他沉凝而威严的目光淡淡扫过这些举止不安的将士,沉声喊道:“各部军候、都伯将你们的兵都给我带回去,若有擅离职守者,斩!” “今日你们在蔡瓒的蛊惑下,烧旗哗变,我且免你们一死。但此事,还有待商榷,若后续再闹出任何的事情,两罪并罚。” 阵营之中稀稀拉拉的响起了一阵领命的声音。 在各部军候的敦促下,他们蔫巴巴的像是囚犯一般沿着原路回了水军大营。 文聘拎着大戟走到了刘启的身边,“府君就打算这么把事情给了结了?” “我觉着差不多了,再杀上一些人,反而不是好事,都是蔡瓒养出来的一丘之貉,没有哪个是真该死,哪个不该死。”刘启说道,“就是不知道蔡瓒死了之后,军心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这种不计后果的听令行事,我还是挺喜欢的。” 明知这是营啸哗变,可他们还是整整齐齐的跟着蔡瓒这么干了,这样的团结力刘启是真的欣赏,相当的喜欢。 “府君稍后不妨审一审,蔡瓒带出来的这支兵马,里面应该有不少的宗兵。若能收拢这些人心,剩下的自然不会是问题。”文聘正色说道, 刘启道了一句受教,点了点头。 宗兵,便是以宗族形势拉起来的兵马,曹操起兵之时拉的就是宗兵。 鞠义的先登营也是以宗兵为骨干,荆州、江东几乎遍布湖泊山野的宗贼,也是同样的道理。 以宗族为纽带的军事力量,是汉末的常态。 和文聘约定改日好好喝一场之后,刘启策虎回到了石阳城。 稍作休整,便继续开始他日复一日的修城墙大业。 至于已经回到了营地的水军,刘启没有再过多的理会。他没有增加粮秣,也没有改善他们的伙食,就这么晾在了那儿,只是差马营派人在附近监视。 犯了错就要挨打,刘启得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不能哗变了一次,还指望着他拿好吃好喝的去哄。 这个习惯要是养成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说来扫兴的是,近期江东和刘备的斥候也越来越活跃了。 这几天里,他们探查的范围几乎快抵近了石阳城。 刚回到城里,就从马营的口中听到这么个消息,让心气本来有些不顺的刘启越发的不畅快了。 自己的兵带不好就罢了,刘备和孙权这一对儿基友竟然还拼了命的给他上眼药。 又如此过了五天,得益于人手的增加,三面城墙已经完工了。 这支郡兵也训练的稍微能看得见一点变化了,刘启决定带他们出去搞搞实战。 猎杀斥候,先把这些都快粘到他脑门上的苍蝇赶了再说。 如往常一般,下午修城墙的活干完之后,刘启将郡兵聚集在了校场,什么东西都没有交代,直接下令开拔。 虽然郡兵们满肚子的疑惑,但连日来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有了听令行事的觉悟。 没有多余的废话,这支光膀子大军揣着一日的口粮,就这么出了城。 他们刚刚从城墙上下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拿了武器就出发了。 此时,时近傍晚,晚风刮到身上凉飕飕的,但整个行军队伍里听不见怨言。 刘启带着郡兵一路狂奔,直扑石阳成南边的一座渔村。 这个地方距石阳约有四十里,急行军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地方。 他们到达的时候,天色正好彻底的黑了下来,整个天地看起来灰蒙蒙一片。 远处的东西几乎啥也看不见,也就勉强能看清眼前的步。 “方浒!”刘启沉喝了一声。 一个呆头呆脑,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青年手中拎着把环首刀挤了过来。 “末、末将在!” “看见前面这个小村子了?据可靠情报,这里藏了一支刘备的斥候,大概有十人,你想想办法,把他们的尸体给我找出来。”刘启说道,“自己去挑九个信得过的。” “喏!” 方浒抱拳,沉应一声,就再度挤回了自己的队列之中。 一阵低低的商议过后,方浒带着九名光膀子大汉,鬼鬼祟祟的摸进了小渔村。 刘启原以为,他会把这个九个人组一下,搭配一两名弓箭手和长枪手。 结果这小子带了九名没有盾的刀盾手,就那么大喇喇的摸了进去。 刘启靠着十三温暖的肚子,席地躺了下来,顺手从挂在十三背上的布包里翻出一根牛肉干咬在了口中。 这是甘夫人弄的。 带着淡淡松木香的牛肉干很有嚼劲,就这么手指长的一根,刘启得嚼好一会儿。 只可惜,牛肉这东西难得,也就他暂时有这个条件能拿这玩意当零嘴,其他人只好眼馋的份。 如果这东西能弄成军粮,刘启敢笃定他绝壁能打造出一支强军出来。 吃饱肚子是强军的绝对前提。 竹林里藏了足足近千人,但能听见的只有阵阵低沉的呼吸声。 这是刘启将近半个月的训练,唯一能看得见一些成绩。 蛰伏如虫,闻令如虎。 不管战力是否达到了,但起码他们此刻已达到了形似。 前方的小渔村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喊叫声和打斗的声音。 刘启心中微紧,方浒这个先登都伯他可是相当的看好,别他娘的折在这儿了。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渔村里的动静小了下来,紧接着亮起了稀稀拉拉的火把。 几道人影手中提着东西从那道破旧的木桥上穿行而过,急速奔向了竹林。 “启禀府君,幸不辱命,十名刘备军斥候悉数斩杀!” 方浒浑身浴血,在刘启的面前持刀抱拳复命。 他身后几名将士,将手中的首级全部放在了地上,供刘启清点。 第76章 找个风水宝地 刘启清点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将士,少了两个人。 出去了十个人,回来了八个,对方全歼。 这战绩,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论是在那支军队中,斥候选的都是精兵。 哪怕方浒他们是在偷袭的情况下,但这个战绩确实不错了。 可刘启不满意。 偷袭战,他要的是全活着。 “战死的袍泽呢?”刘启沉声问道。 “在村中!”防护闷声说道。 “去,带回来。”刘启淡淡说道。 “喏!”方浒抱拳领命,带着满身的血迹再度折返了回去。 不多时,方浒等人背着那两名袍泽的尸体,重新回到了竹林。 刘启从十三背上的那个布包里,翻出几根牛肉干递了出去,“把身上的伤都处理处理,歇会儿,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既全歼了这些敌军斥候,这两个兄弟又不死。按理你们的战绩,已经很不错了,可你们是偷袭。” “偷袭就应该是全歼,你们安然无恙的回来。” 方浒的嘴巴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要说什么?”刘启问道。 “他们在房顶上留了两人守夜,末将一时不查,挨了箭。”方浒杵着脑袋说道。 “斥候在外扎营,有守夜的人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刘启沉喝道,“这件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狗东西,你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回去之后各领十军棍!” “……喏!”方浒嘴角艰难的动了动,闷声应道。 刘启以为他们是惊动了这些敌军斥候,没想到竟然犯了个最愚蠢的错误。 这搞得刘启不但想打他们,还想把牛肉干要回来了。 “其他人原地安营,孔大壮随我进村。”刘启喝道,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踹了方浒一脚。 孔大壮带着麾下百人,浩浩荡荡的跟着刘启一起进了村子。 因为刚刚的战斗,这个小小的渔村已经被彻底的惊动了。 男女老幼手中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齐聚在那条并不是很长的石街上。 这个小渔村,不同于北方大部分的乡村,并没有垣墙环绕。 当刘启率领一百光膀大汉忽然闯入的时候,所有人瞬间呆立当场,连表情都失去了管理。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震惊于刘启他们不俗的打扮,还是那身上萦绕的煞气。 “本官江夏太守刘启,诸位乡党不要这么紧张,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刘启和和气气的说道。 “你是太守?休得胡言!你是何处贼子,莫要冒充官军。”人群中一个穿着青衣老者喊道。 刘启看了看自己和身边将士这打扮,忽然有点儿小小的尴尬。 这阵势确实比水贼更像水贼。 刘启也懒得解释了,直接问道:“那十名敌军借宿谁家?” “就借助老朽家中,你们既已杀了人,还待如何?”那老者震声说道。 “你……看起来像个里正,是吗?”刘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老者,问道。 是寻常百姓,还是沾点儿身份的,仅凭衣着就能看出来一些。 “老朽正是此地里正张保,你们到底是何人?欲做何为?”老者再度质问道。 “老人家胆气倒是可以,我们刚刚杀了人,你就不怕吗?”刘启淡淡问道,“你先前可知他们的身份?” “他们只说是朝廷斥候,朝廷的斥候来了,老朽自当收容。”老者不卑不亢的喊道,“你们杀人,我们自然害怕,但就算是死,我等也应该清楚个来历,死个明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官就是江夏太守,我此来是跟你们说一件事。”刘启朗声说道,“如有发现江东与刘备军的斥候,确定他们的身份,报于官府,可获良田三亩,亦或者钱粮。” “你……真是府君?!”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若是贼人,我跟你们说这个干嘛?如果我是贼人,我现在应该干的是抢你们。”刘启笑道。 众人这才终于有些相信了。 “恕老朽直言,府君实在不太像是一位官吏。”老头讪讪笑道。 他们的县令出门都比这位府君有排场。 可看看这位府君,带的兵倒是挺有气势的,可穷到连衣服都没有。 “府君,老朽家中尚有几尺布,不妨为儿郎们弄件衣服蔽体。”老头非常热心的说道。 刘启嘴角抽了抽,“下午在城墙上劳作,闻听此地有刘备军斥候活动,便匆匆赶了过来,没来得及穿衣服罢了。” 这位里正倒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主。 收容刘备军斥候也就罢了,竟还想着给他们这些人做身衣服,殊为难得。 这年月,不管是什么样的布匹都是稀罕物。 “方才我所言,诸位乡党可牢记,并广而告之,若证实当真是敌军斥候,必有赏赐!”刘启沉声说道。 那里正带头呼应,并又把刘启的话给周围的乡亲重复了一遍。 随即,他客客气气的长揖一礼,说道:“府君,天色已晚,不如在老朽家中就歇了?” “不必了,尚有战事,就不多耽搁了,叨扰诸位乡党了。”刘启微微颔首,带着那些斥候的尸体撤出了小渔村。 和大部队重新回合之后,刘启当即下令开拔。 马营探到的敌军斥候不只是这一处,也许是大战临近的缘故,江东和刘备都把大量的斥候撒了出来,目前汇报到刘启面前也有近十路。 江夏因为屯有文聘这一路兵马的缘故,显然也是江东和刘备刺探的重点区域。 这个夜色深沉,北风呜咽的深夜,刘启带着这支郡兵奔波近两百里,前前后后诛杀了足足六路敌军斥候,这才返回了城中。 杀敌六十,刘启也损失了七个人。 在处处都是偷袭的情况下,依旧折损了这么多人,让刘启的心情相当的不畅快。 还是得多练,这帮家伙的本事距离真正的精兵还差得远。 虽然奔波了大半个晚上,但次日清晨,刘启还是闻鸡鸣而动雷打不动的再度开始了训练。 午时,刘启回了一趟衙署,找到了司马徽。 “德操先生帮我看看,石阳城附近哪里有什么风水宝地?”刘启见面直接问道。 司马徽正在吃饭,闻言表情瞬间凝固了,“府君军资匮乏了?” 第77章 帝王之术 司马徽一句话把刘启都给问懵了。 我找个风水宝地,关军资什么事? “军资暂时丰盈,德操先生啥意思?”刘启在几边席坐,有些不解的问道。 司马徽松了口气,“我差点以为你要效仿曹丞相摸古人之金,补今人之粮,此事若山穷水尽,我不阻拦府君去做,但正常时候还是不做的好,终归有伤天和。” 刘启摇头一阵哂笑,“德操先生这是想哪去了?我暂时还没到那等地步。请先生帮忙物色一个风水宝地,是为了安葬战死的将士,让他们有个归宿。” 司马徽闻言表情再度凝固了。 他含在口中的食物都忘了咀嚼,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刘启,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要不然……府君还是去盗墓挖坟。” “你别老是一惊一乍行不行?只是安葬一些战死的将士,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刘启郁闷说道。 这老爷子今天吓人的厉害,那直勾勾的表情,刘启严重怀疑他会随时噎死在那儿。 “府君啊,您已经显露了太多的帝王之术了,此举不可为啊!”司马徽压低了声音长叹说道,“屯田分田,优先赏赐将士家属,此事我已有所耳闻,若再立此墓,府君怕是就要身首异处了。” “府君的这些想法,老朽无比钦佩,无一不是神兵利器,治国良术,但以府君现在的身份当真做不得。做了,必然是要出麻烦的。” 刘启盘起双腿,有些郁闷的抓了抓脸颊,“当真有这么麻烦?” “府君身在曹操帐下,此事唯有曹操可为!”司马徽无比严肃的说道。 “我难道不是朝廷的官?”刘启挑眉反问道,“我在我的治下,为我的兵挖个坟就不行?” 司马徽苦笑道:“府君智谋过人,何必钻这样的牛角尖呢?” “那我不立任何的名目,只是挖个坟,把他们埋了,让他们的后人能知道他们的父辈死在了哪里,这总该可以?”刘启只好退而求其次。 如果不是司马徽安这么个名字,他都不知道这竟然还是帝王之术。 司马徽非常用力的揪着自己雪白的长须,认真想了足有四五分钟的时间,这才轻轻点了下头。 “若如任何的名目,不大张旗鼓,此事倒也可为。” 刘启松了口气,“这就行了,德操先生若得空就帮我物色一下,最好就是这一两天,若时间久了,尸体怕是要溃烂。” “老朽今日便可定下来。”司马徽说道。 “德操先生在这里可还顺遂?”刘启淡笑问道。 “身安、心安、颇为自在。”司马徽呵呵笑道。 刘启和司马徽闲聊了两句,就回了位于衙署正后方的太守舍。 既然回来了,就肯定得去见一见甘倩。 妙龄少妇的温柔,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青石斑驳的中庭里,甘倩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襦裙正在将一团一团的银耳放在竹筐上晾晒。 “你这是在做什么?”刘启侧头看了看,问道。 “公子不是说要尝试种植这个东西吗?这几天天天阴雨绵绵的,今天天好,我拿出来晾晒一下。”甘倩笑吟吟说道。 “没那么容易的,这个东西种起来比较复杂,首先要想办法培养出菌种,不是三两下就能整出来的,若得闲了找到采摘这些银耳的地方,先把菌种搞定,再谈种的事情,别忙活了。”刘启摆手说道。 哪怕是银耳的古法种植,也要经过繁杂的十二道工序,比种田可复杂多了。 短时间内,刘启还真忙不到这件事上。 “那公子不如将方法说与我听听,我试试看能否种出来?”甘倩轻声问道。 “你要是感兴趣,我就给你说一说。”刘启说道。 他熟悉的是大棚种银耳的方式,对于通江那种古法技艺也只是略有了解。 他最难的一关其实就卡在了菌种上。 因为刘启家里之前搞这个副业的时候,菌种都是花钱买的,根本就没有自己弄过。 他也就是因为家里种这个东西,才了解过一些古法的方法。 毕竟古法段木种出来的在价格上比大棚种出来的要贵不知道多少倍。 那个时候钱就是最大的驱动力。 坐在中庭的石凳上,刘启将自己了解的种植方式,包括如何保持温度等等非常详细的给甘倩说了一遍,甘倩边听边记,一杆毛笔甩的龙飞凤舞的。 那娟秀的字体看的刘启着实是羡慕了。 能听能说就是不会写,真是他最大的弊端。 “公子,我听闻菇(蘑菇)也是可以自己种的是吗?”甘倩忽然仰头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种蘑菇和种银耳其实差不了多少,你要是会种银耳,那蘑菇也自然也就可以了。不过,种蘑菇要看什么品种,菌类虽然大同小异,但却又有不少的区别。” 甘倩听的极为认真,提笔就记了起来。 刘启看她的热情如此之高,只好又将自己大概了解的一些东西悉数和盘托出。 不管成与不成,有这个爱好总归是好的。 这简单一聊,就是个把时辰,刘启看了看渐渐偏西的日头,强行掐住了甘夫人连绵不绝的提问,告诉她以后得空再慢慢细说之后,匆忙赶到了校场。 搞创新是有必要的,但眼下更为紧要的是练兵,以及让荒芜的田野再度鱼米丰沛。 连年的战争和势力的迅速更迭,让百姓能看见春种,却看不见秋收,致使大量的田野荒芜。 这才是刘启眼下比较看重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闲暇时候可以搞一搞的事,不着急。 校场里,那些早已习惯自己该干什么的将士,已经把光膀子准备上了。 刘启进去张罗了一嗓子,就带着众人再度出发了。 今天是最后一面城墙,等这一面修完,城墙上的事情就算是完工了。 干到中途,程昱忽然来了一趟。 “府君,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程昱看着汗流浃背的刘启,将水囊递了过来,无奈的说道。 刘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诧异问道:“忘了什么事?” “那三千荆州水军,府君打算就此置之不理了吗?”程昱颇为无语的说道。 “他们又已经扛不住了?”刘启失笑问道。 第78章 抢死人还是抢活人? 程昱颇为无语的看着刘启,轻叹说道:“我倒是知晓府君的用意,不能会哭的孩子有饭吃,但这已经六七日了,府君将他们如此置之不理,已是人心惶惶到了极致。” “自前日起,便有军中将领前来寻我,旁敲侧击地问府君到底如何处置他们,被我堵了回去。” “他们现在已如惊弓之鸟,生怕府君随便找个由头让他们去送死。” 刘启手扶着女墙,沉吟片刻问道:“程将军应当知晓这支水军的底细?” “府君想要知道的是蔡氏宗兵有多少?”程昱反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 程昱眺首望了望城墙正光着膀子劳作的将士们,指了指那被人看管的一撮人说道:“他们就是。余下的或多或少倒是与蔡氏有些关系,但其实关系不大,多为佃户,仆从。府君若真心相待,他们改弦易辙投献忠心的速度恐怕比这些郡兵更快。” “既然程将军为了此事还得专程跑一趟,我今日便派人为他们加餐,明日与郡兵一起训练。”刘启笑道,“本来,按照我原本的打算,起码得晾他们半个月再做计较。” “太久了。”程昱摇头说道,“过犹不及啊府君。” 稍作停顿,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听闻府君昨日斩获颇丰?” 刘启靠着城墙席地蹲了下来,仰头问道:“说起此事,我正好要问问程将军,这仗是不是快打起来了?这几日间,刘备与孙权的斥候比夏天的蚊子还烦人,几乎快抵近到石阳城下了。” 程昱看了看刘启那像是泥腿子一般的姿势,又看了看自己一身崭新的袍服,犹豫了一下提起衣襟,也非常小心的蹲坐了下来。 对于士人而言,这是一个颇为艰难的姿势。 “该是快打起来了。”程昱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后背远离刚刚砌起来的城墙,像是便秘一般身体颇为用力的微微前倾。 “丞相排兵布阵,但却按兵不动,江东恐怕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丞相先前求的是速胜,而江东何尝又不是如此,若待丞相稳固了荆州,他们可就难受了。” “府君可是有什么打算?” 刘启又喝了两口水,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说道:“我,当然是听令行事,然后找机会找刘备的晦气。生死之仇,岂能说放就放,这小老儿要是不死,我心难安。” “从襄阳到城外的渡口,不过区区十余里路,可那是我生与死的界限。” 年少时,刘启印象最深刻的英雄毫不意外的就是刘备、宋江。 但成年后,这两个人却是他心中最不具备英雄气的两个人。 宋江就是一个打着替天行道大旗的草莽,干的事情甚至称得上是阴险。 刘备倒是好一些,全了大汉的气节,让四百年大汉有了个善始善终。 但他的感情用事是真的烦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程昱似乎一定也不意外。 他艰难的保持着那个便秘的姿势,说道:“江东似乎并不知晓府君扔在襄阳城内的那些檄文,依旧欲行火攻之策,在等一个可以从南烧到北的风向。” “我也感觉到了,这事我本来觉得不应该的。”刘启淡淡说道,“不过以周瑜、诸葛亮之智就算是死犟死犟的非要这么干,肯定也会留有其他的后手,不可能把赌注压在丞相信与不信上。” “说起来,丞相就真信了我那些乱扔的檄文?此事程将军应该是知情的?” 程昱摇了摇头,“我恰巧不知,自入荆州,我只是军中随行的一员,手中无有任何差事。” “不过,丞相按兵不动难道还不能说明事情吗?军中诸将皆知丞相欲兵贵神速,速下江东。忽然间按兵不动,可不就是因为府君你的檄文,若非如此,府君如何能居江夏统三千水军?” “府君身在局中,就不要揣着明白,故意试探我了,此事没什么可试探的。” 刘启撇了撇嘴,劳资信你个鬼。 这个事搞得他脑子本来就有些乱,一时间是真辩不清楚各方的意图。 虽然他是始作俑者,但现在这个事变得就很蹊跷,根本猜不透摸不着。 两人正说话间,司马徽晃着宽袍大袖走了过来。 “今日倒是巧了,我等竟需在此地商议军机大事。”程昱笑道。 “哪有什么军机大事,江夏现在最大的军机大事就是修城墙,猎杀斥候。”刘启打了个哈哈说道,“德操先生前来,大概是已找到了风水宝地。” 程昱眼前微亮,“江夏亦有王侯大墓?此事大有可为!” 刘启脸色猛然一黑,干啥呀,你们别一听风水宝地就往盗墓上想行不行? 曹操干的这个事实在是有些不太厚道。 看看程昱这炯炯发亮的眼神,果然不愧是拿老乡做军粮的狠人,真是一点也不忌讳啊。 “程将军稍微有点儿误会,我不准备挖坟,我是要埋人。”刘启颇为无语的说道。 程昱略显恍然的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府君有意挖几个吗?江夏……应该有王侯大墓。” 刘启:…… 他直愣愣的看了程昱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暂时没什么想法,我喜欢抢活人的。” “不如我们先抢活人的,然后再抢死人的。程将军若得空,可替我物色几个活人,让我活动活动手脚,顺带充实一下军资粮秣。” 程昱却有些为难的说道:“府君不知,这活人的东西比死人难抢。” “抢死人无非就是被世人所诟病,但他们说一说也就过去了。可活人的东西,搞不好便会身首异处,落个人人喊打。譬如蔡氏,蔡州之上据说藏粮百万,金银无数,可抢不得。” “饶是曹公亲自去了一趟,回来之后亦感慨多次,说什么蔡氏富庶,但也终究没好下这个刀。” 刘启被整无语了,好家伙,你还给我摆上道理了是吗? 恰在此时,司马徽已走到了近前,打断了这个话题。 “元启,地方我已选好了,是一处绝佳的好地方。”司马徽开口直接说道。 “那事不宜迟,烦请德操先生带个路,我先安葬了他们。”刘启点头说道。 程昱有些不解的问道:“府君这是要埋谁?” “我的兵。”刘启淡淡说道。 第79章 埋人 在司马徽的建议下,安葬的仪式很简单。 刘启召集了所有的将士观礼,包括屯扎在渡口的三千水军。 郡兵安安静静的列成方阵站在一旁,但水军却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不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很多时候,人就怕这样的比较,放在一起,差距就出来了。 “肃静!” 刘启沉喝一声,拿起铁铲挖了第一铲土,剩下的则交给了孔邡麾下亲兵。 很快七个长方形的土坑便挖掘好了。 将那七位战死的士兵下葬,覆土为茔,刘启亲自为他们立了碑。 “江夏郡马弓手江陵人氏寿季,战死于灭江东斥候役,卒年二十一。” “江夏郡长枪手……” …… 刘启将七块比较简陋的碑整整齐齐的砸进土中,这才转身对面前浩浩荡荡的将士们说道:“这是我们战死的袍泽,以后若得空,可以烧点纸钱祭奠一下,散了。” 但将士们却纹丝未动。 刘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举止,看在这些将士的眼中却好似雷霆。 马革裹尸那是将领的礼遇,他们战死后的待遇从来都是一个大坑,横七竖八的集体掩埋。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打扫过战场,清理过袍泽的尸体。 就像是抛弃垃圾一般扔进坑中,而后覆土掩埋。 若干年后,很多人都不知道那片土地上曾埋着无数的将士。 那片土地或许会被划做耕田,铁犁在他们的头顶丈量,黄牛在身边低哞。 而今天,刘启,这位被人所诟病的水贼太守,却干了一件从来都没有人干过的事。 为战死的将士挖坟立碑! 无声的,所有的将士缓缓屈膝半跪。 向他们的府君行礼,也为他们那七位战死的袍泽送别。 没有人不渴望死后为后人所惦念。 对于这些寻常的将士而言,他们生前拼着一死搏个饱腹的前程。 可死后,没人敢想会有这样的待遇。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战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孤魂野鬼大概就是他们的写照。 但在今天,那个依旧光着膀子,穿着一条破烂长裤的太守,却给了他们最高的尊重。 那些还活着的将士,忽然有些羡慕这七座坟茔。 他们的后人起码知道该去什么地方祭奠自己死去的亲人,而他们尚且不知魂归何处。 “散了!”刘启再度喊了一句。 埋人总归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尤其是方才被他埋掉的这七个人,生前他都还算熟悉。 他知道这些人的名字,也知道这些人曾规划着怎样的未来。 只是他们的未来已经长眠于此了。 将士们无声的起身,排着长长的队列下了山。 这是一场浩大,却又完全无声的葬礼,四千余人加起来的声音却连山中的鸟雀都没有惊起来。 程昱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七座新坟,忽然摇头失笑,“世人皆说刘备仁义,他的仁义我倒是没看见,可这位连他的大门都没能进去的水贼太守的仁义,我却是看见了,而且,还给我出了大难题。” “帝王之术啊,你让我该写还是不该写呢?” 就连刘启都下山了,但程昱却依旧目光出神的望着这七座新坟。 山风从他的耳畔刮过,好似那些将士轻声的低喃。 “魂归去兮,哀我何悲……” 程昱揉了揉鼻子,忽然看了看山向方位,以脚步在那块山顶平地上丈量了一圈,而后操起手中铁铲,铲了一座巨大的坟院出来。 “司马德操这条老狗啊,本来相中了这么大的地方,却偏偏只画了那么小一个圈,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没有圈第二次的道理吗?”程昱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顺带骂了一句司马徽。 “杂食以人脯,乃翁今日也干回人事。” 刘启不知道大汉的将士有没有信仰,但他觉得他们应该有。 起码得是生死有所依,心中有家国。 刘启本就是这浩荡大世的一叶浮萍,这是他活着的态度。 那他的兵,最起码也应该活出这最基本的态度。 回到城中之后,所有人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 但却又好似变了。 情绪正以一个无形的姿态,潜移默化的在所有的将士之中传递。 他们看见了埋葬死亡,却又好像看见了更大的希望。 刘启罕见的歇了歇,居高远眺,这座贫瘠的小城其实五彩斑斓。 河湖交错,阡陌纵横,有鸡犬相闻,有袅袅炊烟。 农人正在晚归,孩童沿着田埂奔跑,笑声如银铃飘来。 刘启嘴角不觉间勾起一抹笑意,敲响了手边的铜钟。 去他娘的,干自己该干的。 浮萍也能让整个湖面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将士们放下了自己手边的活,将所有的工具都洗刷干净拎在手中有序的下了城墙。 再有三日,这面城墙也差不多可以完工了。 热气腾腾的大锅饭吃过之后,这是将士们为数不多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 他们结伴在校场上闲聊,游戏,刘启坐在点将台上靠着十三温暖的后背,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真有一种学生放了课间操的既视感。 程昱提着一瓮酒晃晃悠悠的来了。 这个家伙总给人一种直不起腰来的感觉,走路步子迈的很大,可手臂摆动的幅度却很小。 “若是朗朗晴日,我该要羡慕府君这随意而卧的姿态了,可这暮色深沉,难道府君不觉得冷吗?”程昱置酒与地,远远的避开十三的脑袋,席地而坐。 随即变戏法般拿出了一小布袋的牛肉干放在了旁边。 “本就是在山野中窜上蹿下的野人,这点冷意,还能接受。”刘启笑道,目光旋即落在了那一小袋牛肉干上,“这很像是甘倩的杰作。” “本就是甘夫人所制,她欲寻一些织布的巧匠,恰好我这几日颇为清闲,便顺手帮了个忙。这便是甘夫人对我的谢礼,滋味甚是醇厚,嚼劲十足,用来佐酒最是恰当不过了。”程昱说道。 “此等珍馐,本欲私藏,但恰好有事欲寻府君商议,便只能忍痛拿出来了。” 第80章 神兵天降 刘启一看程昱说的这委屈巴巴的,只好将自己的牛肉干拿了出来。 “我的应该比程将军的多,将军这些不如收起来,私藏慢用。” 程昱非常自然的就收了起来,不客套,也不见任何的尴尬。 刘启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人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才好。 抓了一块牛肉干在口中慢慢的嚼着,刘启问道:“程将军是为了我埋人之事?” “将军薄葬了几名喜爱的将士,此事有何可商议的?”程昱摇了摇头,“我观府君在夏口行事,应是喜欢雷厉风行的主动出击,缘何在江夏反却畏首畏尾的扫荡起了敌军斥候?” 刘启原以为司马徽说的那么严重,程昱定然也会心中不畅。 却未成想他全然没有当回事,这倒是让刘启心中微松一口气,放下了许多多余的想法。 浅饮一口有些微凉的酒水,刘启抹了下嘴说道:“堪堪训练十余日的兵马,不足以支撑我的雷厉风行,扫荡斥候,无非是为了练兵罢了。” “既如此,府君何不把兵马拉到樊口去练练?”程昱说道。 “白日府君提及欲让我物色几座豪族大户抢一抢,朝廷治下江夏我倒是知之甚少,可江东割据的江夏,我倒是知道不少的豪族大户。” 刘启轻笑着摇了摇头,“水军这般成色,我如何渡江而过?程将军你这主意实在是太馊了。” “不然。”程昱摇了摇头,“我军完全可以走陆路,也不必渡江而过。投石车虽制作繁琐,但此时却是袭扰敌军的不二之选。江东渐次派兵北上,从柴桑至樊口每日必有辎重战船往返。” “袭扰他们,派兵夺船,取其辎重,江东的豪族大户舍了孙权又还能有何人?” 程昱一开口,刘启就知道他憋着这样的屁。 原本,他就有这样的打算。 但却不是现在,而是在水军有一定的成色之后。 “这支水军的实力还是太孱弱了。”刘启摇头说道。 “江夏郡兵已颇具成效,听令行事,令行禁止,已然齐备。如今也该让他们经历一两场小规模的战事,练一练他们的胆魄。”程昱劝道,“府君稳扎稳打的方式固然是好,但战事迫在眉睫,府君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练兵。” 刘启心中沉吟着,揉了揉眼眶。 程昱的这个建议其实很实在,他确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稳扎稳打。 若战事爆发,曹操恐怕会征调江夏的兵马。 步子迈的稍微大一点,练一练小规模的战斗,确实是应该的。 “程将军可是已有了谋划?”刘启问道。 程昱手指沾酒在木板上画出一条歪歪斜斜的线条,然后在几个转折的地方点了下说道:“自柴桑至樊口有数处险要之地,江面狭窄,两侧壁立千仞,乃是绝佳的伏兵之所。” “以滚石箭矢袭扰敌军,再藏兵与奇石之间,破小规模敌军易如反掌。” 刘启微微颔首,“只是敌军斥候已深入到了石阳城下,蓟春县必有大量的斥候活跃,我等大股兵马深入敌军境域,可容易遭人围堵。” “府君既然能率军直扑敌军斥候藏身之地,一夜拔敌军数股斥候,搞定这点事想必不难?”程昱自信笑道,“府君的练兵之法独具章法,但就是太慢了,我军需要几场小规模的厮杀。” 刘启颇为意外的看着程昱。 这是程昱自抵达江夏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献策。 刘启有些搞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间会有这样的转折,是他真看不过眼了,还是另有意图? “那就听程将军的,待这最后一面城墙完工,出去搞两场。”刘启说道,“若程将军今晚无事,不如随我一起出城活动活动手脚?” “自是乐意之至。”程昱笑道。 其实刘启对于自己练兵的一套,还是有些自信的。 毕竟在云梦泽中,他真正意义上的练出了一支精兵。 虽然人数不多,更是他不断的淘汰才在最后成军的,但每一个人派出去都可以独当一面。 只是现在上手就是这么成建制的两支兵马,还是稍微有些区别的。 听一听程昱的,先看看能打出什么样的水平再说。 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钟声,将士们再度集合在了一起。 又一个深夜的猎杀时刻到来了。 如此重复了三日之后,城墙彻底的完工了。 刘启从郡兵之中抽调了五百人,又从荆州水军中抽调了一千人,以及战船三艘。 郡兵走陆路,提前一天拔军,而水军是在黎明时分悄然沿江而下的。 樊口最近在搞盛会,往来船只无数,基本上不是江东的战船就是他们两方的斥候。 一向注重防御的孙权,把那一段的江面都快玩成自己的后花园了。 刘启不得不选在这个相对于有一些视线,但敌军最少的时机下去。 石阳县与蓟春县的交接地,恰好是长江的一个大转弯处。 此地悬崖高耸,水流湍急,且前方有一片广阔的视线盲区。 若有船逆流而上,根本看不见拐角处到底有什么。 这一片区域的地图程昱显然早已经刻在了脑子里,找的位置相当的精妙。 唯一的问题是,若遇见大股敌军,他们这三艘小巧的战船就得遭殃。 若战斗持续时间过久,更是个麻烦,将面临两面夹击,乃至于三面夹击的结果。 所以如果要在这里截杀敌军,那就必须选择速战速决的方式。 刘启在观察了一番周遭的地形之后,派人寻来了几十根粗壮的绳索。 搞什么投石车,这个地方玩神兵天将才最秒。 程昱看着刘启命人将绳索牢牢的固定在岸边,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启的意图。 “府君,用如此方法确实更为精妙,只是将士们恐力有未逮啊。”程昱摇头说道。 从这里拉着绳索跳下去,可不是一般的士兵敢干的。 “那我就给他们先打个样,他们不敢的,我的部曲敢。”刘启自信说道。 这点自信,刘启是真的有。 因为他们曾经就这么玩过。 只要丈量好绳索的长度,再辅以安全绳,他们就可以实现神兵天将给敌军一个突然的打击。 第81章 吾乃江夏太守 篝火的光芒映红了刘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江边的夜风很冷,吹的火苗忽左忽右的摇摆着。 刘启收起那张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地图,翻了翻架在火堆旁的鱼肉。 当地人经常会在十月捕捞这种土生土长的草鱼,具体有什么说法,刘启也不知道。 只是他面前这三尾皆异常的肥美,在火焰的炙烤下泛着油泡,滋滋作响。 盯着翻卷着火苗看了片刻,刘启又一次打开了地图。 他印象中好像听说过那么一句话,一个将军说一名优秀的指挥家,必是善于利用环境的,天上的飞鸟,地上的砂砾,一起都会成为攻击敌人的武器。 可刘启都快要把这张牛皮地图盘出色泽了,他始终也没有看出来还有更多可以利用的因素。 这陡峭的峡谷,这涛涛江水,它们就这么鲜活的摆在眼前。 可刘启所能想到的唯有跳下去,用身体去对扛,用刀剑去面对面的砍杀敌军。 远处传来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马营带着斥候回来了。 他们将一颗颗的首级整整齐齐的摆在岸边,像是宣扬战绩一般,向河对岸的敌军昭告着自己的兵威。刘启从来不反对这么做,战争本来就是在杀人,不管怎么杀都是在死人。 残忍的用死人的首级昭告自己的强大,或许还能少死几个人。 比起用在活人身上的残忍,刘启更能接受用在死人身上的。 莫说用他们堆个小小的京观,哪怕是筑起一座城,刘启现在都能泰然自若的住在里面。 马营走了过来。 他谨小慎微的在下风向半蹲了下来,以免自己身上浓烈的血腥气影响了刘启的胃口。 “主公,蓟春的斥候差不多被扫干净了。” 刘启伸手拿过烤鱼,用手指试了试肉的质感,然后递给了马营,“先填填肚子。” “喏!” 马营拿在手中,却并没有立马开吃,而是安静的等着刘启。 “屋子扫干净了,客人也差不多到该来的时候了。”刘启低喃了一句,“你带的那些人练的如何了?” 在夏口,刘启当时补充了五百兵力,这些人大部分都划作了斥候。 马营咧嘴笑了笑,“虽稍欠火候,但杀敌已不成问题。” 刘启微微颔首,“挑选十余水性好的兄弟,再带一些你的新兵,去江对岸转转。” “喏!” 马营应了一声,这才退到一旁安静的享用自己战后的夜宵。 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直都能算是刘启的一条原则。 在江夏差点被江东和刘备的斥候凿成筛子的情况,他要是不找一找周瑜和刘备的晦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大的方向上,他不想去谈,但江夏现在可是他的治下,那这点事就得好好论一论。 这一次在程昱建议下的练兵,在刘启的眼中更像是小打小闹。 但让马营去对岸刘启他却是准备玩点儿真格的。 在江夏这支郡兵没有什么成色之前,马营麾下这支部曲,始终是刘启真正的王牌。 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也将刘启的脸色映照成了阴晴不定。 江对岸的刘备是否也在此刻辗转难眠? 翌日。 和风日丽。 又是一个久违的好天气,刘启钻出了营帐,迎着朝阳打了一边拳。 “启禀府君,江岸上有船来了,大小三艘,皆是战船!” 一名郡兵顶着一头的露水匆匆而来,急声禀报道。 郡兵和刘启自己的部曲是两个体系,斥候也是不同的。 哪怕现在给曹老板干,刘启依旧公私分明。 “那就传令准备。”刘启淡淡说道。 “喏!” 敌军在江上而来,军中没敢动用战鼓和号角集合士兵,数名斥候用喊话的方式通知了所有人。 刚刚才洗漱过的程昱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站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踮起脚看了看对刘启说道:“府君,看起来像是江东的斥候船,应该没多少兵力。” 刘启望着程昱站的那块巨石若有所思。 若他现在在后面推一把,一代毒士大概就要就此落幕了。 “常说杀鸡焉用牛刀,我今日大概就当真需要杀鸡使一把牛刀了。传令诸军观战,都给我看仔细了,下一次我可会再身先士卒,当这高空飞人。”刘启一声令下,亲自将绳索以铁扣固定,牢牢的固定在腰间,然后和齐毦等二十名将士,从悬崖上攀了下去。 程昱见状,不禁欲言又止,可看了看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刘启等人爬到悬崖峭壁的半山腰,在距离江面约有十米左右的高度再度钉下楔子,用另一根绳索固定。然后借助悬崖上的藤蔓和树木遮掩住身形,静静的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三艘蒙冲战船逆流而上,很快就出现在了刘启的视线之中。 这的确是斥候船,但也是东吴的主力战船,一般二三十名士兵,以及划桨的役夫。 刘启像是钻进了丛林中的十三,静静的等待着,不断测算他掉落下去的角度和距离。 终于,一艘战船的桅杆与他的视线平齐,他毫不犹豫纵身飞跃了下去。 十米的高度,摔不死人,但要是跳的角度不对,随随便便也得是个重残疾。 他借助敌军战船的风帆作为缓冲,顺利的滑到了船板上,而后抡开了手中的镔铁长刀。 战船上的江东士兵看着忽然出现的刘启,个个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要这么惊讶,你们难道就没见过从天而降的敌人吗?”刘启轻嘲一句,一刀送走了一名敌军的性命,自到达江夏当了这个官之后,刘启的刀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 “是曹军!” 船舱里有人忽然后知后觉的大喊了一声。 “你答对了一半,我不是曹军,劳资是江夏太守。”刘启狞笑一声,挥刀猛劈。 他狂暴的力量,让这毫无技术可言的攻击招式,打出了一刀毙命的炸裂效果。 刘启的一刀下去,几乎没人寻常的士兵可以完整。 一刀……一刀……一刀…… 当齐毦等人爬上战船的时候,刘启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第82章 击鼓,进兵! 从十米的高空滑落,这是一件比较考验技术的事情。 但成功的几率还是极高的,刘启带了二十个人,只有三个人没瞄准把自己扔到了江里。 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三艘战船上的战事很快就结束了。 刘启命令船上的役夫掌舵,将船开到了大转弯处和藏身此地的水军汇合,由水军接管了这些战船,就地下锚,将船只固定在了江上。 刘启这边做的好像轻描淡写,可在江岸上观战的将士,却看的个个倒吸冷气。 那高度,看的他们两腿发软,完全没有跳下去的勇气。 湿漉漉的刘启等人抓着绳索爬上岸,下去二十一人,上来十七人,又折损四人。 “程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练兵不能练我。”刘启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将鞋子里的水倒了出来,这天气,穿着被水浸透的鞋子,并不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 “将军的勇武令我无比汗颜,只是如此高度,寻常的将士恐当真难以胜任。”程昱摇头说道。 虽然他知道刘启这话乃是戏言,但他却不得不当真。 “我是为了省事,且本来就有自信可以安全落地。”刘启说道,“他们下去,不必都可着我那个高度去跳,只要能跳到敌军的船上便可。若是敌船行走在江中央,我也无可奈何。” “不如先让将士们试一试?”程昱问道。 “善!” 刘启点了点头。 这玩意他打个样,本来就需要将士们走几遍悬崖,试一试感觉才行。 总不能直接就让他们跳下去参战,那不就是直接去送死? 在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里,这里就变成了大型水上蹦极。 江面上不断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跟下饺子似的。 好在江夏郡兵多生活在江边上,几乎没有一个不习水性的,减少了大量的伤亡。 如果换做是北军,就这噗通噗通的声音,估计得呛死不少人。 训练的效果倒还不错,走了几遍之后大家的胆气都练出来了不少。 下午,程昱以自家战船为假想目标,让将士们尝试跳船,三四米左右的高度基本上都能成功。 第二天,将士们身上披着树叶老早的就把自己贴在了悬崖上,结果一整个早上江岸上都没有战船驶来,一直到下午未时左右,江岸上忽然密密麻麻的驶来了十余艘战船。 阵仗颇为骇人,当先竟是一艘楼船。 刘启看到那阵仗也稍微有些蒙圈,不过是抢了三艘斥候船而已,江东这反应也未免太敏感了一些,竟直接把楼船派了出来。 但有楼船,必有将军! 三层以上,更是江东的重要将领。 这一出打了个刘启一个始料未及,也大大出乎了程昱的预料。 两个人立在岸边,皆是面面相觑。 “府君,若不然放他们过去?”程昱的面色有些阴沉。 “放他们过去,等于放弃下面的一千水军。”刘启沉声说道,“速速传令,将下面那三艘江东蒙冲以绳索相连,阻塞江面,其中塞满干草点燃。” 若令这支水军沿江而上,他藏在大转弯处的那三艘水军战船必然会遭到围堵。 那一千水军,绝对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刘启不能干。 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能争一把。 “程将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玩一把大的。”刘启骨子里的那股狠劲瞬间爆发了出来,这一战虽然事出仓促,但他豁出去也打定了。 “既然府君已经决定一战,那便战!”程昱沉声说道。 能拿八百人就敢守城池的主,骨子里从来不缺野性和赌性。 “遣人回城,调兵!”刘启轻轻一颔首,再度下令,“另外,立刻去蓟春县征调箭矢,能有多少箭统统全部运过来。” “府君不要蓟春县的兵马吗?”程昱问道。 “指挥不到一块儿去,不要人,就要箭。”刘启断然说道。 “另外文聘将军那边,府君可需要遣人求援?”程昱稍加思索,又问道。 “可借调弓箭手!”刘启想了下说道。 “好,此事我来安排。”程昱重重一抱拳,转身离开了崖畔。 刘启孤身立在岸边,望着江岸上渐渐逼近的船队,眼中的战意渐渐浓郁。 练兵练着练着却搞成了一场大战。 将近二十艘配备了楼船的船队,周瑜可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跟他玩把大的。 那便奉陪到底好了。 “搬鼓来!” 眼看着敌军的战船渐渐逼近,刘启振臂沉喝一声。 在此时,必须用鼓令为号了。 两名亲卫迅速搬来了战鼓,架在了刘启的面前。 刘启手握鼓槌,迎风而立,目光有些紧张的盯着江岸上越来越近的战船。 在江东战船绕过大转弯的一瞬间,刘启右臂猛地用力向下砸去。 咚!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瞬间铿锵有力的传遍了两岸。 大转弯的拐角处,那三艘江东战船燃烧着熊熊烈焰缓缓随着水流滑了出来,随即被固定在两岸的绳索牵扯,横亘在了江面上。 紧接着江面上的江东战船,立马响起了号角的呜咽声。 他们停船了! 刘启再度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咚! 江岸上的江夏郡兵立刻箭矢与石块齐上场,朝着岸上的江东战船砸了下去。 只可惜,岸上只有五百郡兵,弓箭手更是不足一百,箭矢落下去稀稀拉拉,根本很难对这十八艘江东战船造成有力的伤害。 而靠人力搬运来的石块,只能影响到靠近岸边的战船,中间和对岸的根本一根毛都伤不到。 中间的楼船上,出现了一道孔武有力的身影。 他眺首望着江岸上的刘启,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似乎还喊了什么,只是距离遥远,周围声音嘈杂,刘启根本什么也没听见。 但那家伙脸上肆无忌惮的嘲讽,刘启却看了个分明。 “齐毦!” 刘启沉喝了一声。 “随我下去,夺船!”刘启甩手扔掉了鼓槌,朗声喝道。 封锁江面,只能挡住一时,却不能持久的阻碍他们的步伐。 可江面上那一千士兵现在却是进退不得。 给刘启的选择现在只有一个,要救人,唯有进攻。 “来人,击鼓,进兵!” 第83章 杀神临世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比惨烈的战役。 刘启奋不顾身的从绳索上滑了下来,犹如一颗炮弹砸进了靠近崖岸的一艘江东战船。 厮杀开始了。 无数的江东士兵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从船舱里涌了出来。 刘启挥动了手中的镔铁长刀,劈砍,躲闪,不断的劈砍躲闪。 可这艘战船上的兵太多了,砍到刘启都感觉有些累了,可却还没有成功的夺船。 这只是一艘大型的蒙冲,里面却藏了至少两百兵力。 江东这就是奔着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来的。 终于,敌军的最后一个士兵,在和刘启的视线短暂交汇了一下之后,仓惶从船头跳了下去。 刘启一人一刀,成功的拿下了这艘战船。 他靠坐在船舷上,一把拔掉了扎在胳膊上的羽箭。 说来奇怪的很,这支是什么时候扎到他身上的,他竟然全无知觉。 直到战事结束了,他才感觉胳膊有点儿疼。 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刘启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随即重振精神站了起来。 将士们还在看着他呢,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疲惫的样子。 隔壁的战船上,齐毦率军正在鏖战,血花正伴着厮杀声飞溅。 悬崖峭壁上,郡兵们口衔短刀腰背长枪正在依次滑下来。 昨天刚刚训练过的东西,在今天忽然就变成了他们生死搏杀的方式。 江东的战船正在朝着这边合拢,他们似乎打算包围刘启。 刘启冲进了船舱,想要命令里面的役夫划桨,去撞击敌军的战船。 结果却尴尬的发现,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这一次江东的战船竟然没有用役夫,他们是用士兵在划船。 刘启走出船舱,踏着船舷静静的看着敌军的战船呈扇形缓缓合拢过来。 “来将何人,可敢叫我知你名乎?” 刘启震声高呼,衣甲在风中猎猎作响,似是铿锵有力的回应。 但真正回应他的,却是犹如飞蝗般而来的箭矢。 他目中猛然一突,连忙钻进了船舱。 刚刚起来的气势,被这一波箭雨硬生生打断,让刘启颇为恼火。 一块踏板搭在了船舷上,凌乱的脚步声响动在甲板上。 刘启在船舱里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一块磨刀石,然后就地打磨了一下已经有些卷刃的长刀。 一个江东士兵手持长枪冲了进来,看到刘启蹲在地上,挺枪便扎。 刘启犹如虎豹出笼,忽然暴起,一刀劈断木杆长枪,一刀劈断了那将士的脑袋。 甩手将首级扔向涌入的敌军,刘启一声振喝,杀了出去。 狭窄的空间里很难一下子冲进更多的士兵,这反倒是便宜了刘启。 长刀飞舞,他打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浑身浴血的他孤身站在那里,更像是一尊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魔神。 “杀!” 江东士兵奋勇上前,一个接着一个。 刘启好像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轮回,他的脑子里没了战争的具体概念,只有不断的厮杀。 眼中唯独留下的,只有敌军不断刺来的武器,和那一张张或惶恐或麻木的表情。 这一场厮杀具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刘启都没有意识到,等到他再度挥刀的时候,却发现前面没人了。 定了定神,刘启有些恍惚的扔开那像小山一般挡在面前的尸体,踩着滑脚的鲜血走出了船舱。 江面迎面扑来,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强行提起了精神。 哪怕他拎起一具尸体依旧可以像扔麻袋一样扔出去,但他其实真的很累了。 累到双臂麻木,精神也在鲜血的浸染下麻木了。 数百人已丧命在了他的刀下,这短促的一战,若是在秦朝,一个五大夫的爵位已经到手了。 对面,江东的战船已经完成了合拢。 像是瓮中捉鳖一般,将他们这四艘船挤在了中间。 齐毦那边的战事也结束了,正在搭建踏板,往刘启的船上转移。 刘启看了眼紧挨着这艘船的江东战船,踏板还连结在两艘船的中间,但上面已经没兵了。 他们就是刚刚冲进来的那些士兵。 刘启扯了扯嘴角,当真难以置信,他竟然又砍空了一艘江东战船。 十八艘江东战船,四艘已经没了,好像也不是很难打嘛。 刘启自嘲的想着,强行给自己提了一波士气。 算了,其实真的很难打。 敌方还有整整十四艘战船环绕在他们周围,他们还刻意的拉开了足有几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刘启想登船杀敌,根本无望。 他和江夏郡兵现在几乎成为了活靶子。 浑身浴血的齐毦率军冲了过来,一言不发的护持在了刘启的身侧。 他有些瘦削的身体微微侧出半个身子,随时准备着用血肉之躯为刘启阻拦飞来的箭矢。 刘启一把拨开他,厉声喝道:“可有人善开船?” 军伍之中立刻站出来数十人。 “将边上这两艘开起来,撞他娘的。”刘启喊道,“不要傻乎乎的送死,算好距离,趁早跳船。” 那数十名将士之中立马走出几人,分奔挟持在刘启周围的两艘战船。 “其他人,磨好你们的刀,准备杀敌!”刘启沉声下令。 就在这时,对面的楼船之中,那道魁梧的身影再度走了出来,“刘府君,听闻你算无遗策,操弄时局,今日怎落得如此境地?是你算的太妙了,知道你今日将葬身江底,身沉鱼腹吗?” “早先就听闻,江东人物皆英雄气短,今日倒是当真见识到了。”刘启反唇相讥。 “放下你的武器,投降!”那人高声喊道,“我家孙将军气量可吞四海,自当会重用你的。”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大事不决问母亲,请问你家将军是还没断乃吗?”刘启喊道。 投降,还是拉倒。 这点事不在刘启的考虑范围。 “无耻贼寇,跳梁小丑,竟也敢辱骂我家将军!”楼船上那员将领生气了,“来人呐,放箭!” 早已弯弓搭弦的江东将士,瞬间松开了手中羽箭。 刘启一推身边的齐毦,迅速躲进了船舱。 历经两轮箭雨,这艘船已经扎得跟刺猬一样,好好的遭遇战都快打成草船借箭了。 第84章 喋血长江 在蔡琰被刘启挂在杆子上示众之后,赵庐成了这支荆州水军的将领。 此刻他们躲藏在长江的大转弯中,隔着熊熊烈焰看着刘启和江东战船厮杀。 “赵将军,下令进兵,再这么下去,刘府君恐怕就要葬身此地了。” 帐下都伯高鼎焦急的劝道,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这么劝了。 赵庐手中紧紧握着环首刀,目光死死的盯着江岸。 过度的紧张让他的双手都被汗水打湿了,指头缝里都溢出了水迹,但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将军,你到底在等什么?”高鼎焦躁不安的问道,“刘府君死在这里那是他的选择,可是他主动出击明显是为了救我们,若我们在这个时候还憋着不出兵,就算他救下我们,我们照样都得死。” “这一点事实,将军您可要想清楚啊!” 赵庐摇了摇头,“这一战,我们要赢!” “打仗就是打仗,不要带那么多的想法。打仗唯一的目的,那就是赢,现在还差点儿。” “差什么?”高鼎急声问道。 “差……来了!”赵庐忽然抬起双手在腰间狠狠搓了两下,沉声下令道,“高鼎,传令所有将士都集中到这两艘船上,你亲自带二十名士兵上寅字号,拖拽上这三艘燃烧着的江东战船。迎风而下,去撞击中间那艘楼船。” “我这嘴多的,给我自己多出来了一条死路,得令,我这就去送死!”高鼎摇头嗤笑一声,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船首。 赵庐望了一眼高鼎的背影,口中轻喃一句,“打仗,需要主动送死的人。但主动送死的未必会死,可贪生怕死,一定会死。” …… 那两艘被打成了刺猬的战船歪歪斜斜的把江东战船的包围圈,撞出了一道缺口。 顺利的将三艘战船堵在了包围圈的另一侧。 刘启所在的那两艘战船立刻顺流而下,抵近了那几艘战船。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庞大的战船没有办法灵活的腾挪转移,一旦纠缠上,剩下的就只有械斗。 搭上踏板,刘启再度一马当先杀上了敌军的战船,为后面的士兵开路。 惨烈的厮杀声回荡在耳畔,让刘启恍然间有种置身地狱般的感觉。 瘦削的齐毦冲到刘启身边,铁枪抖成了一道又一道黑色的闪电。 这个坚毅的小家伙,杀人的时候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冷着一张脸,只是不断的出枪。 算起来,他们两个甚至可以说是同龄人,都是少年郎。 只是,刘启的心智比齐毦成熟了不知道多少岁,看待齐毦的眼光自然成了小家伙。 一条条的踏板被搭在了船舷上,另外两艘船上的敌军前仆后继的冲了过来。 “所有人,都跟着我的步伐!”刘启沉声喝道。 将士们虽然都在忙着厮杀,但还是抽空回应了刘启一声。 稀稀拉拉,一点也不整齐。 但气势倒也充足,一个个喊的嘶声裂肺的。 楼船靠拢了过来,那位将领选择了压缩包围圈正面厮杀。 刘启就挺纳闷一件事,为什么他们不适用火箭? 一轮箭雨他们这些人就都得下饺子。 但他同时也庆幸对方并没有这么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心存感恩。 就在这时,已经快要合拢的包围圈忽然朝着左右散了开来,尤其是那艘楼船竟还加速了。 刘启定睛一看,只见一艘冒着浓烟的荆州战船扯开了风帆,如离弦之箭一般撞了过来。 在它的后面还拖拽着三艘已经燃烧了大半的江东战船。 那滔天的烈焰散发出了炙热的热浪,连刘启这边都感觉到了。 它们顺江而下又顺风,今天的西北风刮得挺凶,风帆都快扯圆了,致使战船速度奇快。 刘启眼前一亮,这一招玩的漂亮,瞬间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虽然楼船迅速做了躲避,但还是被急速而来的荆州战船给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他们横江躲避,在速度上自然拼不过顺流又顺风的荆州战船。 砰的一声,两只船体撞击在了一起,木屑飞溅。 荆州战船的船首几乎整个砸进了楼船之中。 几道人影从荆州战船里钻了出来,一个个像是下饺子般跳进了水中。 汹汹的烈焰在风势的帮助下,迅速蔓延了过来。 本已疲惫到了极致的刘启,瞬间精神一震,挥刀猛砍。 身边的将士们也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们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又一道猛烈的撞击声传来。 两艘荆州战船强行挤在了江东战船的中间,士兵们隔着战船忽然挥动了长枪,两边的动作几乎是整齐划一的捅,你捅你的,我捅我的,互相捅。 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这十四艘江东战船组成的包围圈,分割成了三块。 中间的楼船已经基本上残废了,火势已经蔓延了过去,楼船上的士兵正哭爹喊娘的往江里跳。 刘启忙着砍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狂傲将军的身影,但不出意外,他此刻应该也在水中。 在将士们无畏的拼杀下,剩下的百十名江东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死的人太多了,他们似乎已经被杀胆寒了。 刘启从腰后抽出之前捡到的磨刀石,就地开始磨刀。 这一幕看的那些跪在地上的江东士卒个个心惊胆战。 “把你的枪头也打磨打磨。”刘启磨好刀后将磨刀石扔给了齐毦。 “王义,你率人看守这些俘虏,其他人……随我杀敌!” “喏!” 早已和刘启一般疲惫的江夏郡兵,再度强行提起精神,就地换上了良好的兵器,越过那艘楼船逆流而上。 常言蛇无头不行,而人,也是如此。 虽然兵威浩荡,气势磅礴,但在那艘象征着地位的楼船蹿起几十丈高的火焰之后,江东士卒的精气神也没了,这也让刘启接下来的战事好打了许多。 当他带着浑身浴血,仿若杀神般的江夏郡兵登船的瞬间,江东的士卒基本上都当场就投降了。 这一场在刘启看来拼死才能打出一丝希望的战事,竟破天荒的赢的很快。 历时三个时辰,他们灭了江东十八艘战船。 当战事落幕时,恰逢夕阳如血。 只是这血色到底是光照出来的,还是真的血色,刘启就分不清楚了。 但他真的赢了。 第85章 知错必须再犯 就地用江水洗净了一身血污的刘启躺平在甲板上,望着傍晚尚有一丝明亮的天空。 有苍鹰在头顶盘旋,成群的黑鸦正在岸边聒噪,和猿猴的啼叫声响成了一片。 猴子们在看热闹,而黑鸦在伺机争夺一口新鲜的血肉。 刘启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躺,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府君,赵将军来了。” 有卫士上前禀报道。 一点也不想动的刘启强行翻了起来,手中拄着早已经砍卷了刀刃的镔铁长刀看向了正在上船的那个年轻将领,这是他按照顺位提拔上来的新的荆州水军将领赵庐。 一个他一点也谈不上了解的年轻将领。 但这一战,刘启看到了他的本事,比蔡琰那个草包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赵庐拜见府君。” 刘启笑道:“这一战,若非赵将军,我这条命,恐怕就要搭在这里了。” “卑下不敢妄谈功劳,我是来向府君请罪的。”赵庐依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低了低头。 “这一场大捷,你首当其功,请什么罪?”刘启问道,“时机把握的恰当好处,战术运用精妙,分化瓦解了敌军的阵型。这一战的胜利得益于将士们的悍不畏死,但更重要的,是你出战的时机。” “我相信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早一分气势不足,晚一刻万事皆休,很妙。” 赵庐抬了抬头,“可卑下并没有及时驰援府君,致使府君被敌人围困。”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攻吗?” “为了救我等的性命。”赵庐认真回道。 “对,为了救你们的命,所以我压根就没想着这一仗能胜,我想的是杀出重围,少死一些将士。”刘启重重说道,“但因为你这一战胜了,我们全歼敌军十八艘战船,俘虏无数。” “可我还是没能及时相救府君,乃是大罪!”赵庐认真说道,“府君,功是功,过是过,还请府君赏罚分明。” 刘启一脸错愕的看着赵庐,此人屈居蔡琰那个废物之下,真是皓月被乌云给遮了个死死的。 能说出这番话,足见他的不俗。 “那你以后还会再犯吗?”刘启严肃问道。 赵庐再度抬头,斩钉截铁一般说道:“会!” 这个答案,让刘启不禁笑了起来,“我喜欢你这知错还会再犯的态度,知道了,我就听你的,赏罚分明。派人去打扫战场,这些战船,还能缝缝补补的,全部都拉回去。彻底不能用,以铁索相连,封江!” “喏!” 赵庐沉声抱拳道。 “还有,找到楼船那个将领。”刘启再度说道。 “喏!” 赵庐应了一声,转身下了船。 夜幕彻底笼罩下来的时候,战场打扫结束了。 十八艘江东战船还能缝缝补补的拉出来了十一艘,其中有几艘是完全完好的。 剩下的战船则悉数用数条粗壮的铁索相连,一字横在江面上。 此后,这就是刘启在江夏的收费站了。 江东战船但凡是走水路,多多少少都得给他刘启交点儿。 刘启上了岸。 燃烧着熊熊篝火的营帐里,不只是程昱在,就连文聘都亲自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石阳和蓟春两地的县令。 “将军,当真是有勇有谋的典范!”程昱亲自为刘启披上了一条大氅,并将炭盆放在了刘启的面前,“一人一刀,血拼江东四艘战船,这战绩,府君已足以与荡寇将军张文远比肩。” 张文远自是张辽。 白狼山一战,张辽以众敌寡,斩杀了以善战闻名的乌桓单于蹋顿,俘虏二十余万。 这一战他打出了赫赫威名,风头连曹系将领都给压住了。 甚至唐朝的大学士将他和卫青、霍去病相提并论。 程昱将刘启跟他排在一起,刘启觉得实在有点儿夸大了。 这一战,确实赢得出彩,但功劳和张辽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程将军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刘启笑着摆了摆手。 程昱尚未来得及说话,文聘就先不满意了,“刘府君不可如此自谦,我率军赶来之时,恰见府君率领郡兵在攻打那最后的一艘敌船,府君身前是乌泱泱的敌兵,身后是尸山血海。” “那场面看的我都忍不住热血澎湃,正欲亲自下去砍他两艘船的贼兵过过手瘾,却见府君事先安排好的伏兵冲了出来,一顿横冲直撞,战事竟瞬间峰回路转。此等勇武,谋略之深,我不服不行。” 刘启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还是别夸了,再这般说下去,我该要飞起来了。” “此战实在是仓促接战,我也事先并没有任何的谋划。全赖将士用功,水军将领赵庐深谙兵法,恰当的掌握了出兵的时机,毁起楼船,破其阵型。若非他,两位此刻应该不是在夸我,而是看着我的尸体商量该埋哪儿。” 程昱都已经准备好替刘启遮掩,把这全功给揽下来了,结果未料想刘启竟主动将功劳让给了赵庐,这让他微微有些错愕,看向刘启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赏和钦佩。 “府君居功不自傲,令我着实惭愧。”文聘摇头晃脑的说道。 刘启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文聘,你个浓眉大眼的,这一手造诣哪儿练就的? “今日大胜,宜当有酒,我略备薄酒,稍作庆祝如何?”刘启笑道。 他觉得不能再让话题继续绕着他转下去了,真会飘的。 “酒我已经命人取来了,今日敞开了,管够!”文聘朗声说道,“所有将士皆有,我越权行事,替刘府君将这劳军的事给办了。接下来,刘府君若是还有这吃肉的好事,不妨分润我一点。” “我文聘乃是降将,不能独坐江夏,守着一万大军,却看着府君带领两千郡兵鏖战,这太不像话了。我不贪心,有些许寸功,便足矣。” 程昱面带淡笑解释道:“文将军实在是误会了,府君率军至此,本意是为了练兵。谁能料想,江东突然便是大军压上,这一战打的确实非常仓促,我军毫无准备。” “所以,我就说刘府君厉害,这样的战事,赢面不足一成。可刘府君不但赢了,还是大获全胜,全歼敌军。”文聘唾沫横飞的赞道。 第86章 杀死那个水贼 一夜酣畅狂欢后,江夏郡兵并没有忘了每日的训练。 依旧是天蒙蒙亮,他们就已列阵在了营地里,开始了常规的训练。 江边没有鸡鸣,但他们的生物钟自动就把宿醉后的他们给叫醒了。 刘启听见动静,披衣从营帐里钻了出来。 篝火和火把环绕的营地里,将士们正在站桩,这是每日晨训的第一项。 跑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有些太小儿科了,刘启根本加都没加。 经过昨日的一战,郡兵的队伍明显缩水了许多。 如今已不足七百人了。 昨日战后清点,跟随他来此的五百郡兵,仅剩一百余人。 刘启用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脸,强行让自己清醒,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别人眼中的乌合之众,却是他眼中不折不扣的精兵。 这些人,脱胎换骨了。 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了东方,如血般的朝阳缓缓升了起来。 这个现象,刘启一直都没能完全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就好像一个连续熬了好几天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 韩当在几员亲信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樊口江东军大营。 尚未入帐,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都督,末将无能,请取我项上首级。” 时,周瑜正与诸葛亮对坐谈论兵法。 两人都是深谙兵法的大家,但却总有意见不同的地方,正争的面红耳赤,几近准备动手。 韩当这一嗓子,把他们二人都惊得回过神来。 “跪在外面做什么?进来说话!”周瑜沉着脸喊了一声。 韩当膝行进了大帐,一头磕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大都督,全军覆没啊,五千精兵皆葬身长江,是末将无能,是末将无能啊!”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你可是起了轻敌之心?”周瑜握了握拳头,抬眼问道。 “末将……” 韩当哽咽不能言,酝酿少许,这才重新组织语言说道:“末将知那那人便是刘启,便刻意放缓了行军的步伐,欲引他上钩。他确确实实是上钩了,可此人……太凶狠了。” “他一马当先杀入我军战船,砍我士卒犹如切瓜砍菜。我命将士横摆战船,欲将此人彻底堵死在长江之上,同时引诱那支伏于长江转弯处的水军出现。那支水军在我军合围之后,倒确实出现了,但他们早有准备,以一艘战船,后牵引三艘我军熊熊燃烧的战船,以火攻之策,撞沉了我的楼船。” “此后,另外两艘战船从顺流而下,横插我军阵型,颇为合围之阵。而那刘启率军屠戮了我军四艘战船,数百将士生还者寥寥……” 听着韩当的详细描述,周瑜的拳头又攥紧了几分。 他目光斜睨看着韩当,紧咬着牙关,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还是轻敌了。” “……是,末将知罪!”韩当哀声喊道。 “在刘启入瓮的第一时间你就应该乱箭射死他!”周瑜忽然挥拳砸在了面前案几上, 瞬间,酒水四溅,竹简乱飞。 诸葛亮淡定的将竹简收拢到一旁,用袖子拂去了几上酒水。 “末将……放了两轮箭,可那厮避于船后,分毫未伤。”韩当弱弱说道。 “为何不用火攻?”周瑜厉声问道。 “并……并未携带。”韩当的语气已经微弱到仅仅只能自己听到的地步。 周瑜忽然振臂喝道:“来人,将他拉下去,先赏他三十大板,临战轻敌,还敢狡辩!” “喏!” 左右卫士,立马扑了上来,将韩当拖了出去。 周瑜狠狠攥了攥拳,左手扶着额头抵在了案几上,“十八艘战船,五千精兵,竟就如此折损了。枉我一直认为韩当有大将之姿,行事沉稳,故才派他前往。” “都督,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不可过于生气。”诸葛亮劝道,“那刘启一身勇武,堪比我家主公帐下关、张二将,又深谙韬略,善使阴谋诡计,本就不俗。” “我方才听韩将军所言,此战,刘启对于出兵的时机拿捏的甚为精妙,这才做到了兔子反杀狮子,促成了大胜。” 周瑜抬手打断了诸葛亮的话,“孔明先生不必再说了,此战胜负任何,我也看的分明!” “韩当低估了刘启,分明起了戏弄之意,这才被那厮抓住时机,成功反杀。” 诸葛亮没有再说话。 这一战,的确败在了“戏弄”二字上。 但他也必须承认,刘启对于战机的把握,已近炉火纯青,赢得颇为出彩。 “只是此人未死,终究是一大祸患。”周瑜凝眉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诸葛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亮何尝不为此事发愁,我家主公搜罗了无数勇谋兼具的游侠儿试图刺杀此人,然他出行,动辄数百甲士随行,斥候如虎狼游曳左右,那些游侠儿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未料想,一介水贼横空出世,竟成为了此战的关键,成了你我脖颈之间的一条催命绳。当真滑稽之至,可叹世事无常。”周瑜轻蔑摇头笑道。 哪怕刘启已洞悉了他们的谋划,但与周瑜而言,刘启依旧只是一块大一点的拦路石。 “世逢大乱,必出妖孽之辈,刘启洞悉全局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步步筹谋,算尽了我们的谋划,便着实有些可怖了。”诸葛亮摇头轻叹道,“如今不知曹操对他之言信了几成。” “曹操罢兵止战,似是刘启已将谋划和盘托出。然,他又信了庞士元之计,以铁索连舟操练水军,似乎又像是没听到刘启的谋划。庞士元遣人送来密信,信中称,曹操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刘启的谋划,但他自大的认为他不可能兵败。” 周瑜摆手说道:“暂时不必理会刘启这个跳梁小丑了,不管曹操如何筹谋,这一战是必须要打的,而且,也改变不了多少。只是,诈降之计却是不可再用了,但火攻依然可行。” 诸葛亮微微颔首,“敌不动我动,纵然曹操知晓我军谋划又能如何?此战之成败,始终并非是谋划如何精密,而在于兵法一道。” 第87章 丞相有令 以铁索横江,两岸交叉放箭,实现江面封锁。这是屡战屡败,但却从未丢失疆土,反而还打下不小战功的黄祖为江夏太守时的守土战术。 如今,刘启算是继承了这一守土策略,再度封江。 在细细了解了黄祖这个人的作战风格之后,刘启一直觉得这家伙应该是能在汉末英雄中排上个名号的。只是他少了一些英雄气,又只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故而纵观整个汉末群雄,他就显得有些落寞了。 其实黄祖的打法,应该算得上是前期的游击战。 譬如和孙坚一战,敌进我退,敌追我伏,一箭弄死了孙坚,荆州得以保全。 黄祖在江夏时,前前后后面对了孙坚、曹操、孙权无数场战役,几乎全是败绩。 但人家还守住了,这就很神奇。 在刘启拿着竹简坐在岸边研究江夏以前的战事记载的时候,士兵们正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石梯。 上一次的战事,给了刘启一当头棒喝。 让他深刻的认识了一个真理,在任何时候都要为自己留足后路。 水军依旧屯扎在长江的大转弯处,刘启没打算让他们就此返航,他正在为下一场战事做筹谋。 陡峭的岩壁上固定了数条铁索,同时再辅以石阶。 如果再度遇到被围困的局面,江上这一千水军,便可以借助这些东西弃船回到岸上。 除此之外,刘启还命人利用大转弯处的地形优势,在岩壁里搭建了几处小型平台,作为将士们临时活动的地方,长期闷在船上也不是个事。 江上大兴基建的时候,岸边也没有消停着。 数座大型了望楼已然拔地而起,将士们正在伐木赶制大型床弩,这将是以后刘启封江的主要依仗。他要靠弩真正意义上实现封江,只要火力够强,够密集,他就不需要再亲自浴血冲杀。 汉代的床弩其实在一定意义上已经很先进了,刘启在详细看过图纸之后,稍微做了一些改良。 毕竟绞轴、滑轮这种概念并不是很复杂。 他把原本需要二三十名士兵才能操作的床弩,改良到了仅需要五六人便可顺利施展,再给它加上轮子,做成可灵活拆卸的部件,笨重的床弩就成了刘启走哪就可以拉到哪的大型武器。 将士们忙碌的热火朝天,整个军营好似化身成了一座巨大的工地。 程昱整理好了需要送到曹操面前的捷报,晃着宽袍大袖找到了刘启,“府君,捷报写好了,你过个目,若无碍,我便派人快马送出去。” “此事程将军做主便可,哪还需要我再看一眼?”刘启嘴上说着,手却已经拿过捷报看了起来。 程昱这个大爷呆在身边,哪怕刘启强行让自己去适应,可始终还是有些别扭。 尤其是在他喊自己府君的时候,刘启心里瞬间没来由的就升起一丝警惕来。 细细看完捷报,刘启交到了程昱的手中,“程将军做事,我不放心都不行。以后这种事,程将军做主便可,当真无需再给我说。” “我身在其位,怎好独专此事,府君尽管吩咐便是。”程昱嘴角微翘,不觉有些好笑。 他和刘启之间的关系,其实他也清楚。 有时候大家都别扭。 但他也没办法,他是身兼重任来的。 尤其是这两天的所见所谓,让他不得不叹服曹操识人的睿智。 原本固有的东西,以前的人在用,现在大家也在用,可让刘启看上一眼,他总是能提出一些改良的办法,瞬间让那东西变得好用起来。 床弩这种攻城利器尚且不谈,便如伐木这样的小事,以往皆是用绳索牵引,防止砸到人。 他看到只是简单提了一句,在一侧先砍出缺口,以楔子支撑,再在另一侧开锯,一人便可伐木。将士们试验了两回,伐木效率瞬间倍增。 刘启好像真有一种随时可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 夏口。 程昱的奏报以快马送到了曹操的案前。 其实早在这份捷报送到之前,曹操就已经收到了刘启在江上覆灭江东十八艘战船的情报。 只是那份情报只有一个大概,并没有详细的细节。 正在大口朵颐吃着晚饭的曹操,让人将油灯拿近了一些,打开了奏报。 看了两眼,他的手掌忽然重重拍在了大腿上,朗声大笑了起来,“勇武不输吕奉先啊,一人一刀砍得江东四艘战船血流成河,这厮简直一身是胆。” 只是帐中寂静,今日无人附和他这大喜的心情。 荀攸已经回北方了,关西的局势需要有人主持。 曹操忽感一阵落寞,他捏了捏额头,复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份捷报上。 “仓促迎战,以弱胜强,还能打出如此战绩,看来我把这厮放在江夏算是放对了。” 曹操面色间藏着遮掩不住的喜悦,合上了捷报。 “只可惜,这厮还是不愿意献上这造纸之术,看看他这薄薄两页奏报,这满屋竹片何其碍眼。” 曹操觉得他有必要给刘启加点儿压力,让他老老实实的把造纸的法子交出来。 念及此处,他笔走龙蛇,迅速写了一道命令。 “来人,快马送去江夏!”合上竹简,曹操沉声喝道。 立刻有一名甲士走了进来,他躬身接过竹简,退出了房间。 …… 通过五天时间的不懈努力,刘启在江边的大营终于能看见一些规模了。 从蓟春县的界碑开始一直到大营蜿蜒十二座了望塔,两端各布置了床弩九架。 整个营地也圈了起来,规模颇为庞大。 刘启巡视了一圈之后,颇为满意的又窝进了他那张舒适的胡床。 手里的事情该甩的他早就已经甩出去了,他现在的事情就是看书识字,等鱼咬钩。 但上一次的一战,似乎把江东给伤到了。 这都好几天了,江面上竟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府君,丞相的军令!” 程昱又晃悠了过来,将一道竹简交给了刘启。 刘启起身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疙瘩,“这……啥意思啊?” 第88章 黄忠入江夏 刘启平举着手中曹操的军令,一脸茫然的看着程昱。 “程将军,丞相这军令,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程昱看着竹简上遒劲有力的文字,表情也有些呆滞。 曹操的命令就一句话:你打了一场大胜仗,我本来是准备向朝廷请命重赏你的,但看到你的奏报,再看看我每日如山一般的竹简,忽觉心情不是很好,故而累功后记。 “丞相大概是想要府君的造纸之术。”程昱哭笑不得的说道。 他从未见曹操对待军令如此儿戏,这简直就跟小孩子耍性子似的。 字里行间几乎明晃晃的告诉刘启,我不开心了,所以我不赏你了。 刘启看出来了,曹操这是真想要,为此甚至连脸都不要了。 “行,我给。”刘启低笑了一声,摇头说道。 之前他倒是稍微有些顾虑,但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江夏也算是勉强站稳了脚跟。 这种已经暴露出来的东西,该拿来换点好处的还是得拿出来,免得老是遭人惦记。 随后,刘启请程昱执笔,他口述的方式,交代了造纸术的改良方法,并派人快马送去了夏口。 这一桩事情刚刚了结,鱼就咬钩了。 一艘最小号的蒙冲孤零零的出现在了江岸上。 虽然只是一条小鱼,但刘启也不想放了他,正好拿来让将士们练练靶子。 “都给我瞅准了再打,瞄不准的今晚没饭吃!” 刘启亲自蹲守在岸边,盯着将士们有些生疏的操控床弩。 改了绞轴,增加了几个滑轮之后,将士们对这玩意有些陌生了。 那艘江东的斥候船缓慢的靠近了刘启封江的区域。 它的行进像船上的将士一样鬼鬼祟祟,走的路歪歪扭扭的,跟喝醉了似的。 刘启挥动了手中麾旗(指挥旗)。 嗖嗖嗖! 数根带翎长矛飞射而出,直奔江面上的斥候船。 第一轮的战绩让刘启很牙疼,竟无一命中。 “你们几个,今晚都别吃饭了。三点一线,不是给你们加了瞄准器嘛,盯着点,再来!”刘启有些恼火的骂道,为了那个小破瞄准器,他差点连前半辈子所学的那点数学知识全给用上了。 结果,一轮攒射几乎都偏到姥姥家去了。 “传令,让赵庐待命,不能让这条小鱼给跑了!”刘启下令道。 “喏!” 麾旗再度挥动,又一轮长箭飞了出去。 这一次,总算是有几分成效了。 一根长箭钉在了蒙冲战船上,几乎扎了个对穿。 这种最小号的蒙冲高度只有半人多,这样一根长箭只要力道足够,扎穿它不是难事。 “我看出来了,你们这几个小子就是要挨骂,再来!”刘启挥动麾旗喝道。 嗖嗖嗖! 长箭再度飞射而出。 这一次看得出来将士们都明显有些熟练了,足有七八支扎在了那艘江东战船上。 殷红的血迹再度染红了江面,那艘蒙冲战船也被迫停了下来。 一艘藏在拐弯处的荆州战船冲了出来,将这艘可怜兮兮的江东战船夹在了岸边。 放下踏板,赵庐亲自带人冲进了船舱,随后将两名江东斥候从里面押了出来。 至于其他几名运气不好,撞在了长箭之上的就地沉江喂鱼。 赵庐命人收捡了所有的弩箭,这才拖着那艘残破的江东战船,重新回到了拐弯处。 刘启在案上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下令说道:“告诉赵庐,让他不要把人送上来了,仔细审讯,将消息送上来即刻。” “喏!” 一条勉强可以塞个牙缝的小鱼,还不足以满足刘启的野心。 但说来奇怪,自打这艘船过后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江面上又是风平浪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而那两名江东斥候的嘴里,也没有审讯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来看看情况,确认一下江夏是否继续设伏。 这一日,刘启正在岸边给他的老伙计洗澡,忽然司马徽身边的那个童子小台急匆匆赶了过来。 “禀府君,我家家主说长沙的张府君遣了人来,是一员武将,此刻正在衙署,请您过去。” 刘启神色猛然一喜,急忙问道:“可是黄忠?” “府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家家主也没跟我说。”小台摇头,悄悄看了眼地上舒服到直眯眼的猛虎十三。 刘启点头,拍了下十三毛茸茸的脑袋,“别躺着了,干活了!” 十三从那块巨大的青石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还有些湿的毛发,冲刘启不悦的呜咽了一声。 刘启失笑,“你还不高兴了?到底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快走,跟我回趟城。” 十三摇晃着脑袋又呜咽了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前爪稍微弯了弯,好教刘启上去。 刘启摇了摇头,翻身上了十三宽阔的后背。 也许是跟他一直呆在一起的缘故,这个家伙现在越来越像是个人了。 说来神奇的是,十三不但没有褪去身上的野性,反而在跟着他厮杀了几场之后,野性渐烈。 以前的十三,那就是笼子里的宠物,游客在外面看它,它在里面看游客。 可如今,它厮混在人群之中,却又不失山中猛兽的凶残野性。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矛盾着的事情,可在十三的身上竟然统一了。 当刘启驱虎冲出营帐的时候,孔邡带领着两百骑士如同影子般紧密的跟了上来。 队伍浩荡进了石阳城,直奔衙署。 黄堂之上,司马徽正与一位看起来比他年轻不了多少的将领闲坐交谈。 其人虽身着便服,但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的模样依旧难掩他战阵老将的气质。 “可是黄老将军当面?”刘启上堂朗声问道。 那老将缓缓起身,抱拳冲刘启淡然一礼,“黄忠拜见府君。” “久闻黄老将军之名,今日终于得见,将军应该不会怪我强行把你从长沙要过来?”刘启笑道。 黄忠放下了双手,直视刘启问道:“不敢谈怪,只是我有些好奇府君为何独独看上了我?” “自然是因为我知晓黄老将军能征善战的本事。”刘启笑道,“江夏位于战争前沿,有黄老将军在,我也多几分挣扎一二的勇气。” 第89章 争分夺秒的战事 “若这是府君的真实想法,那府君远比故荆州牧刘景升更有识人之见。”黄忠淡淡说道。 这话把刘启给整不会了,这性子真不是一般的直。 “我想我应该比他更懂识人。”刘启打了个哈哈,说道。 黄忠不谦虚,他也没什么好谦虚的,毕竟他确实比刘表更有识人的远见。 要是连这一点都不能胜了刘表,那只能证明他小时候大概穷到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三人分宾落座后,黄忠主动问道:“不知府君打算以我出任何职?” “江夏的情况比起荆州其他的地方都要特殊一些,毕竟这是一座被打烂了的地方。我会上表朝廷,把将军裨将军前面的代理二字去了,以裨将军身份统领江夏郡兵。”刘启说道。 “江夏郡兵而今式微,只有区区千人。不过,我想这对于黄将军而言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正是因为局势艰难,才需要黄将军这样的老将。” “喏!”黄忠用这一个字做了回答,没有过多任何的废话。 他也同这一个字结束了谈话,他的直性子搞得刘启都找不到话题了。 “晚间我在此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刘启思虑片刻,实在不知道他这张热脸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贴之后,索性直接放弃了,就这样。 黄忠简洁明了的应了一声,起身抱拳说道:“不知末将能否先去见见将士们?” “自然可以。”刘启颔首说道,“不过,郡兵如今皆在蓟春大营,不如我先命人将将军的住处收拾下来,稍后你我一道同去?” “遵命!”黄忠说道。 刘启派了两个人去帮黄忠在衙署收拾住处,待他们走后,刘启有些纳闷的冲司马徽问道:“德操先生,黄老将军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 司马徽的表情跟便秘了一般,似笑似哭的,“府君,他的性子一直比较直,而且很刚。但这似乎是对人,有时候他也话挺多的,并没有这么生硬。” 刘启撇了撇嘴,“听出来了,又针对我是不是?” “刘景升为荆州牧时,黄忠便以中郎将身份随刘磐驻军长沙,此人称得上是荆州的一根柱石,若非年长,他必被曹操所重用。”司马徽说道。 刘启抬手打断了司马徽的话,说道:“德操先生不必再解释什么了,我这身份看样子也就曹操不计较了,其他人似乎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意见,情理之中,没什么好介意的。” 司马徽拂须笑道:“其实我想说的黄忠曾经连刘景升的面子都不给,甚至直呼其名,欲当堂大骂。若是当时有人拦着,兴许还会闹出一段故事来。” “这个例子对我这幼小的心灵,倒是勉强还有点作用。”刘启失笑说道。 看司马徽那绞尽脑汁的样子,他也不想为难这老人家了,当和事佬也挺费人的。 “我去府舍看看,若他归来,让他在此地先等我片刻。”刘启扔下这句话,绕进了府舍。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让刘启完全不在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人始终都是感官上的动物,对外界的反应无动于衷的只有死人。 偌大的府舍里有些热闹。 刘启刚走进去,就听到一阵阵织布的声音。 他脚步微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见那几间空着的屋子里,都有五六个女人在忙碌着织布。 刘启有些诧异,他这才离开数日的时间,好好的府舍怎么好像变成了织布作坊。 正疑惑间,甘倩抱着一捆布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刘启立在檐下,她放下布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公子。” “这……怎么回事?”刘启指了指房间里面,笑着打趣道,“不想为布所困就自己织?” “闲坐家中着实有些无聊,便自己找了些事来做一做,公子不会怪我?”甘倩弱弱问道。 “之前程昱曾提过一嘴,我还没往心里去,没成想你这速度倒是真够快的。”刘启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只要你不觉得累,你喜欢做什么就做。” “多谢公子。”甘倩俨然浅笑,“公子刚从大营归来,是否需要沐浴休息?我去吩咐人烧水。” “不用了,过来看看你就得走。”刘启摆手说道,“费尽心机挖了个墙角,结果挖回来一杆又老又硬的老枪,等会儿我就得赶回大营,不必麻烦了。” “那……公子其他的事有需要吗?”甘倩眉眼间挂上了一丝淡淡的羞涩,轻声问道。 刘启会心一笑,故意问道:“你说的其他的事,是什么事?” “自是……那个……看来公子没什么需要了。”甘倩那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一抹绯红。 刘启弯腰一把抱起甘倩,“其他的需要自然需要,都憋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不需要。” “公子,轻点声。”甘倩羞答答轻声说道。 两个人闯进卧房便滚进了大床,几乎是争分夺秒的开始了互补的动作。 大半个时辰后,刘启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卧房。 甘倩最近越来越主动了,带给他的体验感也自然越发的美妙了。 堪堪二十出头的年纪,哪怕已经有刘禅这个儿子,但也依旧是嫩的出水的女人。 而且,甘倩最近似乎学了什么秘术,身段竟保养的跟少女一般无二,根本看不出来有个儿子的迹象。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刘启还隐约能看到一些生过孩子的迹象,但现在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也感受不到了。 再度回到黄堂的时候,黄忠已经候在那里了。 他左手提着个包裹,右手拎着一柄斩马大刀,肩上还背着一把铁胎弓。 这看起来就是黄忠的全部家当了。 刘启朝着黄忠的那柄刀上扫了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让夏侯渊成为刀下亡魂的那把刀。 相传黄忠用的乃是一柄赤血宝刀,刀身赤红,如血一般。 但这把看起来好像就是寻常的斩马刀,只不过应该是量身打造的,分析比寻常的要重许多。 “让黄将军久等了,回来一趟,总得入府看看。”刘启淡然说道,“我们出发。” “喏!”黄忠低应了一声,朝刘启的脖子上扫了一眼,表情略显怪异。 显然老当益壮如黄忠,已经看出来刘启刚刚干嘛去了。 第90章 豪华阵容 神色始终有些冷淡的黄忠在看到十三的时候,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强烈的变化。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类,对这种山中猛兽始终都存有一丝敬畏。 尤其是老虎。 在这无数岁月里,人们对它的认知,似乎都是山林中的王者。 而对于能降服这种猛兽的人,他们自然而然也会多一线敬畏。 猎虎者都能名噪一时,更何况是把猛虎当坐骑的人。 “早就听闻府君有一头猛虎坐骑,我还以为如那刘府君戏弄刘备的传言一般,只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未料想这竟然是一件真事。”黄忠近距离直视着猛虎的眼睛,淡然说道。 “这头虎已是成年猛虎,不知府君是如何降服它的?” 刘启没有强行去辩解自己戏弄刘备这件事,黄忠误会便误会去。 这个时代车马慢,消息传递到远方,很多都已失去了原来的面目。 黄忠认为这个消息是假的,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他摸了摸十三的大脑壳,哂笑说道:“也许是缘分,我欲在这浩荡大世留下一点自己的影子,而这个家伙似乎也不甘于只做一头山中无名无姓的猛兽,也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点自己的故事。” 这个答案,根本不能算作是答案,但黄忠却欣然接受了,并点头说道:“它的这个愿望我想已经实现了。” “现如今的地位可远远不够。”刘启笑着催动十三缓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才哪到哪,在他的心目中,这刚刚只是开始。 他和十三的穿越就像是人的出生。 每个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他所能改变的只有未来。 刘启同样无法改变自己落地就是水贼的身份,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并且已经实现了第一步。 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离开了石阳,犹如一股狂暴的旋风,冲进了蓟春大营。 刘启命人击鼓,聚集了正在忙着各种琐事的江夏郡兵,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黄忠的了。 人召集到一起之后,刘启就转身走人了。 程昱走进了大帐,将一个纸包在刘启的案前摊开,同时打开了一瓮酒。 “府君匆匆而去,匆匆而归,想来还没吃饭?江中肥鱼,佐以桂花美酒,想来应该不错。”程昱嗦了嗦沾了油脂的手指,笑呵呵说道。 有些东西的诞生就像是完全的顺其自然,刘启从来没说过,但程昱用纸包鱼肉用的相当自然。 如果不出意外,以后纸张会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生活场景中。 “这定然是不错的,程将军给我的这一餐都能赶上敬神的规格了。”刘启笑着打趣道。 桂花酒在汉代一直以来都是敬神的酒,至于原因,他就并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汉代现有的桂花酒,跟他这个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起码蒸馏技术就绝对没有他的这个酒好。 程昱盘膝跪坐,拂须笑了起来,“府君他日若能与神明比肩,我愿为坐下童子,为府君洒扫庭院,迎来送往。” “程将军这个童子,我可不敢要,年纪大,还吓人。”刘启哈哈笑道。 程昱低笑着摇了摇头,将话题从这些无聊的打趣中移开,转而问道:“府君是如何说服张机将这样一尊大将从长沙搬到了江夏?” “自然是软磨硬泡啊,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你看人家虽然来了,但也还是满脸的不情愿呢。”刘启摇头笑道,“若我不能让他心悦诚服,人家过一段时日,大概就回去了。” 程昱自然不会去理会刘启这好像都已经成为了习惯的自嘲,而是替刘启斟了一碗酒,说道:“刘表为荆州牧时,黄忠就有荆州之柱石的评价,他和刘磐先前镇守长沙,可没少让孙策头疼。” 此事刘启也颇有耳闻,“世人虽对刘表评价褒贬不一,但他这个从子却是个枭雄人物,镇守一地绰绰有余,只可惜丞相似乎未能重用?” “以府君之睿智,怎会想不到其中的缘由呢?”程昱打了个哈哈笑道。 刘启微微颔首,想透其中的缘由倒也不难。 荆州初降,废物可以重用,但刘表一脉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人物若是重用了曹操也不能安心。 夹了一筷子嫩滑的鱼肉,刘启尝出了自己的味道。 这帮人现在偷师都快偷成明目张胆了,竟连程昱这家伙都偷上了。 “府君,黄将军求见。” 孔邡出现在了大帐门口,抱拳说道。 “请进来。”刘启说道。 “喏!” 片刻后,黄忠赤着膀子走了进来。 那一身的腱子肉看的刘启顿时就羡慕了,难怪是以善使硬弓而闻名。 就这一身强劲的肌肉,说他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刘启都相信。 “黄将军为何这般模样?”程昱目光稍作打量,问道。 黄忠板着一张脸,闷声说道:“寒冬十月,江夏郡兵皆赤膊无衣,我作为主将自当一视同仁。他们没有衣服穿,我也不配有衣服穿。” 程昱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转而对刘启说道:“黄将军似乎对府君有些许误会。” “我也听出来了,他是在嫌弃我苛待将士。”刘启说道。 “黄将军,不如先坐,此事容我慢慢为你细说如何?”程昱笑着招手示意道,“正好我先前闲来无事打了两条江中肥鱼,本是借花献佛,欲向府君讨教一番庖厨的技艺。未料府君只顾着吃,只字未提,不若黄老将军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黄忠抱了抱拳,一声不吭的在几边坐了下来。 “黄将军可知为何江夏郡兵没有衣穿?”程昱亲自为黄忠斟上了酒,拉着长长的酒线问道。 “为何?”黄忠侧头问道。 “因为不喜欢穿。”程昱放下酒樽,淡笑说道。 黄忠勃然变色,眼神顿时凌厉如刀,额头一道青筋也跟着非常明显的鼓了起来,“程将军是在消遣黄某吗?” “哪里的话,他们当真是不喜欢穿。”程昱面带淡笑解释道,“先前府君也如黄将军此刻这般,整日赤着膀子。鸡鸣晨练,下午修补城墙,每日间汗流浃背,衣服一日便需一换,后来府君和将士们就都不喜欢穿衣服了。” “而今在江边,将士们每日还需训练从数丈高的岸上跳水,就更加不愿意穿衣服了。黄将军难道没有先问一问他们为何不穿衣服,就觉得是府君苛待?” 第91章 大鱼上钩 程昱笑呵呵的解释着,反手就给黄忠降了一军。 黄忠倒也坦然,直接端起酒碗冲刘启说道:“末将未能明察,就埋怨府君之过,是我之错,我愿自罚一碗,请府君惩处。” 刘启一直神色淡然看着,并没有多言。 他现在这个阵容配置,也能称得上是豪华了。 虽然他始终有所提防,但又不得不承认,程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军司马。 有他在,就根本没有刘启自降身份亲自下场解释什么的机会。 黄忠仰头一口气喝完了盏中酒水,轻轻咂摸了下嘴巴,忽然一抹胡须,正色说道:“末将觉得理应自罚三盏,一盏不足以证明末将认罚的态度。” 刘启与程昱相视一笑,看出来了,又是一个好酒的。 程昱提起酒樽说道:“黄将军,莫要罚了,还是坐下来饮酒。” 黄忠脖子梗了梗,神色稍有几分尴尬,迟疑了一下子,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黄将军觉得我这支兵马练的如何?”刘启问道。 黄忠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杆说道:“府君练兵独具章法,兵力虽寡,但气势雄浑,这支郡兵足以称得上是精兵。” “能得黄将军如此赞誉,也不枉我这些时日的起早贪黑了。”刘启笑着打趣了一句,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本书,递给了黄忠。 “这是我练兵的计划,以及一些郡兵的优缺点,黄将军可酌情使用。这支郡兵虽然暂时还远远算不得是精兵,但只要不再大面积伤亡,假以时日,必成军威。” “我在上面所罗列的这些人,黄将军若没有别的想法,我建议暂时不要去变动他们的职责,稍加培养,他们每个人独领五百兵马应该都是足够的。” 黄忠低应一声,接过书册认真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神色就变了。 “秒啊!” 黄忠忽然高呼一声,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这一声吓得刘启和程昱都是一激灵,两人相顾无言,默默放下酒盏等着黄忠看完。 这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府君,此物过于贵重,还请府君收好,末将将继续以府君的练兵之法操练他们,不会做丝毫更改。”黄忠神色颇为恭敬的,双手将那本书册奉还给了刘启。 他对待刘启的态度,非常明显的变了。 刘启摆手,将书推了回去,“你留着,我的练兵之法谈不上什么贵重,无非就是因材施教,往死里磨炼他们。他们在校场上流的汗,出的力,受的苦,将来都能在战场上保住他们的性命。” 黄忠摇了摇头,固执的再度将练兵之法递了回来,“虽然从府君口中说出来,这好像是非常浅显的道理,可很少有将领能把因材施教,磨炼这两个词做到如府君这般精细,且成果斐然。” “如果有人拿到这本练兵之法,若认真研读,旬月之内便可成就一支可战之兵。此书,不宜流传,还请府君收回。” 刘启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非常纳闷的对程昱问道:“真有这么夸张?” “……有!”程昱神色异常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悄悄腹诽了一句,你玩的都是帝王之术,能不夸张吗?幸好这上面写的都只是具体的练兵方法,若是黄忠知道你私底下对将士们做的那些攻心之事,恐怕会吓到睡不着觉。 一支精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支精兵忠心耿耿,不二主。 而更为可怕的则是掌握可不断炮制如此精兵的方法。 在程昱看来,刘启就是掌握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比较复杂的。 刘启见此,也只好收起了想要将此书传下去的想法。 他真的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来,这书到底厉害在了什么地方?明明就很平常。 “报!” 一名斥候忽然匆匆冲进了营帐。 “启禀府君,江东二十二艘战船以三层楼船开道逆流而上,已近五里。” “退下。”刘启猛灌了一口酒,冲黄忠说道,“黄将军看来是一员福将,我等了近乎半个月才只等来了一艘小型蒙冲,黄将军一来江东便是二十二艘战船,还又有楼船开道,这一餐看来可以饱腹了。” “来人,速请文聘将军,告诉他,今天他吃肉,我喝汤!” “喏!” 黄忠看着忽然间如此兴奋的刘启,表情有些茫然。 二十二艘战船,还配有三层楼船,这仗不应该会是很难打吗? “府君,不如放他们过江,二十二艘战船,敌军的兵力少说也在八千上下,强攻不得。”黄忠连忙劝道,他刚刚对刘启的态度有所改观,这一手着实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程昱淡笑说道:“看来黄将军还不知道府君以一千水军,五百郡兵,覆灭江东战船一十八艘的事情,府君一人一刀便砍了四艘战船。如今,江岸封锁线已成,我们又有文聘将军一万大军相助,这一战,确实值得兴奋。” “府君守株待兔,终于有兔子自己掉到网里来了。” 黄忠的表情瞬间失去了管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一千五百对战敌军十八艘战船?一人一刀砍了四艘船? 这怎么听着如此的不可思议呢…… “黄将军就不必担忧了,此战,胜负在三七之间,我们七,稳占上风。”程昱自信说道。 黄忠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但刘启看着程昱的样子,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甭管世人对这个人怎么评价,但他看待大事的眼力,绝对是当世前列。 以八百人守城,还能自信的告诉曹操,你别派援军了,我肯定给你守住。 程昱就是这么的自信! 这话可不是一般人敢说,也没几个人真的能做到的。 “元启,有好事了?”文聘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大帐。 他这段时间,就在刘启的蓟春大营厮混,自己的大营都没回去。 “斥候来报,江东二十二艘战船,已近五里。”刘启咧嘴说道,“若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江东的第二批运兵船。这一战若是赢了,你我何止是吃肉,文将军要不要搞一把大的?” “什么大的,打就完了嘛!”文聘瞪着眼睛朗声喊道。 第92章 势如破竹 江河滔滔,绿波清冽。 巍峨的战船在风中招展着旗帜,溯流而上。 这是刘启第二次直面这个世界的水战。 看着那庞大的战船劈波斩浪,列阵而来,心中没有一丝震撼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无知的把这个时代看做是茹毛饮血,那绝对是对自己祖先最大的不尊重。 他们始终走在世界的最前沿。 眼前这一支船队,若成为远洋舰队,同样也能震惊世界。 刘启手中的麾旗轻轻挥动,而后重重落下,岸边顿时鼓声大躁。 嗖嗖嗖! 无数的长弩箭,带着密集的箭阵瞬间蜂拥而下,直扑这支庞大的舰队。 这是一场富裕仗,刘启毫不吝啬的先开始了箭雨洗地。 弩箭透舱而出,江东士兵的嘶吼声瞬间在江岸上乱成了一片。 有人高呼着挥动了旗帜,也有人迫不及待的先把自己扔进了水中,来了个浪里白条。 混乱来得猝不及防,就像好好的晒着谷子突然迎来了一场雷阵雨。 还有将士试图还击,可高耸了悬崖峭壁阻碍了他们,搭弓射出去的箭,连岸边都够不到。 在这混乱的局面中,沉闷的鼓声召回了他们的神魂,将他们稳在了战船上。 刘启举着麾旗,感受了一下风向,再度重重挥了下去。 这一次,床弩攒射出去的不再是寻常的弩箭,而是燃烧着刺鼻气味的火箭。 在他们的后方,多达两千名的弓箭手搭在弓上的,也是火箭。 随着刘启的一声令下,一片密集的箭幕,从岸上腾空而起。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在刘启他们的正对面,那里属于江东。 一支浩浩荡荡的兵马忽然出现在了岸边,并迅速组成了箭阵。 刘启看着手中正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麾旗,表情稍微有些古怪。 他很好奇这些江东兵到底要干嘛? “他们该不会是想把箭射到对岸来?”程昱也有点懵。 刘启幽幽点头,“我看着好像有点儿像……” 程昱将双手拢进袖中,无比赞赏地悠悠说道:“不管对面的领军之将是何人,我都想认识认识,此人,必是不世之大才。” 刘启再度默默点头,“不是大才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如果水上的水军将领这一次能活着出去,应该会把岸上这员武将的祖坟都给掀了。” 此地长江的宽度,刘启早就丈量过了,足有四百丈,差不多九百米左右(汉丈23)。 在不考虑风的情况下,九百米的长度箭都不可能打过来。 更何况今天这西北风还有点儿凶。 程昱嘴角一翘,淡定的笑了起来,“有这支敌军相助,此战胜算已在九成。” 刘启现在也挺淡定的,有文聘这足有两千人的弓箭手相助,再加上他早就布置在岸边的床弩,下面这支舰队想完好无损的离开此地,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算不能全歼了他们,肯定也得让他们好好的掉层皮。 这一战暂时是不需要他亲自带队冲下去砍人了。 就在这说话之间,对岸的江东兵马也列阵完毕,一轮箭雨朝着对岸打了过来。 他们还真是朝着刘启这边打过来的。 但被西北风一倒卷,成片的箭矢就嗖嗖地全朝着下面的舰队扎下去了。 而此时迎接了刘启一轮火箭的江东船队,此刻有大部分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风助火势,今天这一场风虽然比不得赤壁之战那股狂风,但助力也是极为强悍的。 嘶吼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江面上顷刻间化作了修罗场。 排在最后面的江东战船扬起了风帆,他们开始撤兵了。 今天这股风倒也方便他们跑路,强风助攻,外加顺流而下,没等刘启压起第三轮箭雨,他们就已经脱离了战圈。 “我真的太想认识对面这员敌将到底是谁了,不若府君遣人送我过去如何?”程昱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山坡,对刘启说道。 “程将军,你该不会是想说服他投降?”刘启问道。 程昱伸手指了指对岸,“他这已经算是投降了。” “程将军,听我一句劝,这样的人才还是留在敌营的好,招降过来于我们不利。”刘启忍俊不禁的笑道,他也算是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不少,可这么聪明的敌将当真没见过。 云梦泽中那些水贼,都比他难缠。 他怎么就能想出来从对岸打对岸这样的办法呢? 江东此刻领兵的还是周瑜和程普,不至于会把这么聪明的将领留在军中? 刘启仿佛看到了蒋干盗书、马谡失街亭的英明神举。 程昱摇头笑道:“这样英明神武的将领自应是留在敌营的好,我只是想过去结交一二,顺带为他提几点明哲保身的建议,好叫他熬过此关,继续留在军中。” 刘启不禁失笑,“论心黑手狠还得是程将军,不过,此事我看还是算了。万一程将军一时兴起,反而将性命丢在了对岸,我可百死难辞其咎。” 程昱顿时黑脸,连嘴角的笑容都成了牵强。 江面上,熊熊的火焰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黑烟滚滚,火舌漫卷。 北风和桐油的结合,哪怕是涉水的战船也在顷刻间就成了良好的燃料。 江东的士兵们像是下饺子般,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下了战船。放眼望去,整片江面上都是攒动的人头,恍若百舸争流,正拼了命的划着水,试图愿意那熊熊的烈焰。 几艘战船顺流而下,带着无情的冷漠出现在了他们的周围。 方才还手持兵戈气势雄浑的江东士兵,瞬间就好像成了被圈到了网中的游鱼。 这一战打的有些潦草,给刘启的感觉就好像没打仗一样。 大概是赢得太轻松了,给了他一种强烈的不真切。 江面上的船队尚可理解,可就连敌军的援兵都像是赶来给他当助攻的,这就非常的难以置信。 “程将军,我们刚刚好像是打了一场仗?”刘启坐在岸边,吹着北风,看着江中还在燃烧着的熊熊烈焰,淡淡问道。 “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我也觉得好像没打仗。”程昱席地而坐,抬手将一块石头扔到了江中,“但有万全之准备,又有强弩利箭,留下敌军十余艘战船其实在情理之中,只是赢得太轻松了而已。” “府君,此战,我军两轮攒射可打出去了近乎五千支箭。” 第93章 给诸葛司马助个兴 黄忠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敌军船队来袭之后,刘启这些人会那么兴奋了。 要是这么打仗,他也兴奋。 两轮箭雨,那箭矢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飞灌,密集都快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了。 这么密集的箭阵,要是留不下几艘敌军战船,那是绝对有问题的。 只是让他稍微有些不解的是,那些江夏郡兵似乎对于这样的战果不是很高兴,在战事结束之后,个个臊眉耷脸的,看起来跟没了爹妈似的。 黄忠随手拦住一人,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郡兵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新来的主将,“回将军,无事。” “既然无事,为何你们都看起来愁眉苦脸的?”黄忠沉声问道。 “因为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府君答应我等,以军功决定田产的数量,以及优先打造铁甲,配备坐骑。这一战没我们出战的机会,我们就又拿不到那些东西了。”那士兵弱弱说道。 “府君有权给你们配给田产?”黄忠眉头轻皱,这事在他听来可不像是一件好事。 “就屯田嘛,府君优先立有战功和战死将士的家属,以及一定数量的族人。”那士兵说道。 黄忠拧起来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心中对刘启的评价瞬间又上了个台阶。 士兵好战,才能善战。 而刘启这个江夏太守在这么短的时日里,竟然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虽是以利驱使,但这个“利”用的极为巧妙。 田种了,地耕了,士兵好战了,同时还俘获了人心,可谓一举多得。 江面上,赵庐正在打扫战场。 一个个的俘虏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绑缚到了船上,然后再送到了岸上。 “启禀府君,抓到了一员敌将!”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水军将校跑了过来,抱拳喊道。 “人呢?带过来我瞧瞧。”刘启瞬间来了精神。 火力太猛带来的后遗症,必须以敌将的收入囊中作为安慰,要不然刘启就真老觉得自己没打仗,这感觉其实是很糟糕的。 片刻后,一名浑身黢黑,衣服都快被烧成了乞丐装的敌军将领被五花大绑着带了过来。 “松绑,搞这么结实干嘛?”刘启挥手喊道。 “喏!” 两名甲士上前替那人松开了绑缚住的胳膊和双手。 “敢问将军尊讳?” 刘启口中咔嚓咔嚓的咬着甘倩刚刚遣人送到军中的腌冬笋,一边饶有趣味的问道。 清脆爽口的冬笋,再配上这员敌将,让刘启的口中一时间滋味满满。 “不敢配尊,中司马诸葛瑾。”那人淡定说道。 虽然从一军之将变成了阶下之囚,但他的气度依旧从容镇定,神色间看不出分毫的狼狈。 这个名字让刘启瞬间停下了口中的咀嚼,“原来是诸葛亮的兄长啊。” “我虽然的确是诸葛亮的兄长,但我与胞弟各事其主。刘府君在此时不应该将我二人放在一起去谈论,这辱没了我家将军的名号。”诸葛瑾淡淡说道。 “你在跟我放什么屁?”刘启侧头震惊的问道。 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就辱没孙权的名号了? 诸葛瑾被这一句脏话骂了个表情茫然,旋即面露愤慨。 旁边的程昱更是默默仰头看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难道不是诸葛亮的兄长?”刘启问道。 “是!”诸葛瑾眼神中满是不满,闷声说道。 “是那不就得了,还辱没了你家将军的名号,你家将军有什么名号,还得让我敬着?”刘启哼了一声,极为不爽的骂道,“你们溯江而上,是准备奔哪儿去?” 诸葛瑾扭过头不说话了。 “来人,押三十名江东俘虏过来,当着这位中司马的面砍了。”刘启厉声喝道。 “刘府君何须如此残暴,你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诸葛瑾豁然抬头说道。 “跟我说话,态度就稍微好点儿,要不然,我就杀俘祭江!”刘启冷笑说道,“你现在是阶下之囚,最好把自己的位置摆清楚一点,我不喜欢废话。” 诸葛瑾眼神沉沉的看着刘启,旋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奉孙将军之命,率军八千往赴樊口,欲交付都督周瑜。” “方才你在船上,应该也看到了对岸的情形,那又是何人?”刘启沉着脸问道。 诸葛瑾的回答,跟他的猜测基本上对照上了,这的的确确就是江东的运兵船。 江东到如今对于这场战事还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周瑜和程普率大部队出发之后,孙权还依旧在各地调兵遣将,一面为周瑜和程普支援兵马,一面重新调整他的长江防线。 “不知!”诸葛瑾摇头说道。 “不知?杀几个俘虏,给诸葛司马开开眼。”刘启挥手喝道。 “刘府君何必如此,对面似乎是郡县之兵,我当真不知是何人统率。”诸葛瑾急声说道。 “郡县之兵?”刘启的眉头淡淡拧了起来。 一旁的黄忠忽然上前,低声对刘启说道:“府君,观其衣着服侍确实像是郡县之兵,孙权对各县颇为倚重,尤其是长江沿岸各县,多为心腹之人或孙氏嫡系统领。” 刘启不解的挑了挑眉头,“那更不应该啊,孙权在用人上颇为谨慎,他的心腹嫡系据我所知可没几个蠢货。就像眼前这个,虽然蠢笨了一些,没什么文治武功的本事,但原则极强,又善于揣摩孙权的心思,也算是江东的一号人物。” “若方才出现在对岸之人是孙权的心腹,怎会做出来相距四百丈放箭的事情?” 黄忠摇了摇头,“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也许其中还有其他的缘故。” 刘启摆了摆手,“且先不管此事,跳梁小丑图一乐呵就行了,反正他一根箭也没打到我身上。” 咔嚓咔嚓咬了两口冬笋,他慢悠悠的又冲诸葛瑾问道:“诸葛司马,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老有人说你们诸葛家布局天下,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诸葛瑾神色茫然的看着刘启,“不知刘府君此话何来?” 第94章 这手段有些脏 “我这话何来?其实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刘启淡笑说道。 “你看你们诸葛氏在外人面前装出的样子,好像是对亲情非常的淡漠,传闻你跟你弟弟诸葛亮往常都没有任何书信往来的。但我却恰好知道你们兄弟之间感情非常和睦,可谓兄友弟恭。” “如今你在江东为中司马,诸葛亮辅佐刘备为军师,而你们诸葛家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家伙,叫诸葛诞是?他如今为官到了什么地步我不知道,但好像是在北方?” “这不就是典型的不把鸡蛋往一个篮子里放嘛,不管这天下到了最后到底以谁为主,你们诸葛家大概依旧能再现祖先时繁盛的模样,甚至于把控朝政。” 诸葛瑾豁然看向了刘启,眼神如两把锋利的刀芒,怒声说道:“刘府君何至于如此污蔑我诸葛氏?天下纷乱,各择明主者又非是我诸葛家一门一户。” “譬如呢?”刘启咬了一口冬笋,牙关节咔嚓咔嚓的咬合着,侧头淡淡问道。 诸葛家顿时有些卡壳,“譬如……” “我看你也别譬如了,我给你譬如一个,荀……算了,这个事,在这里不太好说。”刘启看了看周围的人,忽然打住了自己的话头。 高谈阔论,有时候会要命呐,没必要。 诸葛瑾绞尽脑汁,没想出来个譬如,其实刘启还真知道那么一对亲兄弟。 荀谌、荀彧。 这俩人一个是袁绍的谋主,一个曹操的荀令君。 官渡之战后,荀谌就不知所踪了,世间鲜有此人的消息。 但他的儿子好像在朝廷为官,如果用阴谋论的观点,这未尝就没有助曹一统北方,功成身退的可能。 诸葛瑾的眉头狠狠一皱,虽然刘启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仅仅只是那一个“荀”字,他也猜到刘启说的是谁了,荀令君的胞弟荀谌。 “刘府君,这仅仅只是你的臆测。”诸葛瑾重重说道。 刘启淡笑说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谣言,我只是好奇,想跟诸葛司马求证一下而已。” “此事子虚乌有,我等兄弟只因天下大乱,才有了各自的造化。”诸葛瑾沉声说道,“若非时局如此,谁不愿阖家团圆,安乐幸福。” “也是。”刘启咔嚓咔嚓的咬着冬笋,吃的那叫一个起劲。 顿了一下,他忽然一脸认真的端详着诸葛瑾问道:“诸葛司马,如果我以你的性命去问诸葛亮换取十万支箭,你觉得他会答应吗?我的箭刚刚为了打你,差不多都用完了。” “这常言,羊毛要出在羊身上,我为了打你损失了五千支箭,拿你再换十万支,应该合情合理对不对?届时你保全了性命,我也没什么损失,大家各取所需,堪称完美。” 诸葛瑾瞬间被气的脸都快紫了,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疯狂抽搐了起来。 他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刘启的鼻子唾沫横飞的大骂道:“无耻恶贼,你安敢如此!” 刘启默默抹了把脸,“我吃东西呢,你文明点儿,唾沫星子都溅我脸上了!” 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手中冬笋,甩手扔到了江中,“你还害我浪费粮食,更可耻!来人,砍两个俘虏祭江。另外,把这老小子给我绑起来,我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这小子竟然还能拿唾沫当武器。” “喏!” 刘启抬手就杀人,周围人没一个吭声劝阻的。 程昱嘴角带着森冷的笑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诸葛瑾,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主意。 文聘更是淡定,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摸来了一瓶酒,正靠在石头上慢悠悠的喝着。 唯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大概就是刚来的黄忠。 江夏的情形在他看来完全有别于其他的地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还得稍微掂量着点。 诸葛瑾失魂落魄的看着刘启,“刘府君,你欲拿我做买卖恐怕会失算,我可不止十万支箭。” “没事儿,我也没指望真拿到十万支箭。”刘启淡淡笑道,“但是,诸葛亮面对胞兄的性命和忠义,你觉得他该怎么选?孙权损兵折将,还痛失一员刚刚信任的心腹,我却找你弟弟要东西,你觉得他又会怎么想?” “你这一条性命,附带的价值差不多等于十万支箭,我也不算很亏。” 当刘启将话点透,诸葛瑾瞬间暴怒,挣扎就要朝着刘启扑过来。 刘启连忙一把捂死刚刚拿出来的两根冬笋,厉声喝道:“绑起来,绑起来,这太烦人了。” 几名甲士瞬间一拥而上,将诸葛瑾牢牢控制在了地上。 刘启这才放心的拿出了冬笋,咔咔咬了两口后,扭头对程昱问道:“程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程昱双手拢于袖中,淡然轻笑着摇了摇头,“府君已经把我想知道的全都问完了。” “那就带下去,绑起来,不要给他自尽的机会,好吃好喝的都给供上。算了,别好吃好喝啦,别让他饿死就行,这老匹夫刚刚毁了我的上等下酒菜。”刘启哼了一声说道。 程昱无声轻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曹操千叮咛万嘱咐令他辅佐的府君,不但战阵之上勇猛无敌,在羞辱人上也自成一家,能用三言两语就轻易击溃人的意志。 看看诸葛瑾那紫青色的脸色,估计已经在被快要气死的边缘了。 诸葛瑾被带了下去。 刘启命人就地铺上席子,然后拿出甘倩送来的冬笋,招呼另外的江夏三巨头一起落座。 江夏这个小地方,在现在确实能称得上是群英荟萃了。 程昱、文聘、黄忠,这三位身上的标签个个都挺唬人的。 “我拿诸葛瑾换东西,此事曹丞相恐怕不能答应,诸位有没有什么办法教教我?”刘启问道。 他这算是故技重施,重操旧业了,他也不知道曹操对他这手段是个什么态度。 “府君,以我之见,不如将诸葛瑾押解夏口由丞相处置,这样最为稳妥。”黄忠率先说道。 “不,我以为就应该物尽其用,府君此策甚美!”程昱笑道,“只是稍微脏了点。” 第95章 当斩其首级 “这手段脏了吗?”刘启诧异问道。 “自古对这些有名望的士人,哪怕是沦为俘虏,也皆是以礼相待。”程昱说道。 刘启故作恍然的点了下头,轻叹一声,问道:“那程将军怎么还建议我这么做?” “战事求的是结果,府君为什么要效仿古人呢?我觉得没那个必要。”程昱说着,悄悄拿了一根冬笋,又动作无声的给几人斟上了酒。 “其实古人是怎么做的,有些我们可以遵从,但有些确实不必拘泥。”文聘在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关键在于,丞相是否会准允此事。府君方才对诸葛瑾所说,反正我挺心动的。” “不若,我先拟一份奏表送去夏口,届时再做商议如何?”程昱问道。 刘启摆了摆手,“此事我不想放弃,我想请教诸位的便是丞相否决之后,有没有转圜的法子?” 程昱几人尽皆面露难色。 “若丞相不允,此事,府君还是不要再做筹谋的好。”程昱轻叹说道,“若丞相此时不在江夏,府君想做什么,都有转圜的余地,可丞相大军在此,不可妄为。” 文聘和黄忠尽皆附和的点了点头。 刘启无奈的摆了摆手,“既如此,那就请丞相定夺。” “今日逢遭大捷,当有酒,我们对江饮酒,共敬这浩荡大江。” “敬!” …… 曹操终于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造纸术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江陵。 江陵,旧楚重地,可谓人杰地灵。 这里虽然不是荆州州治所在,但这个地方是荆州最繁华的一座城池,甚至远胜襄阳。 在江陵,曹操亲自坐镇,开辟作坊,物色匠工,并挑选心腹之人主持此事。 他在看到刘启第一篇勒索信的时候,就深切意识到了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完全可用于书写且价格低廉的纸张,对这个天下的作用,甚至远胜于一支强军。 这不仅仅可以让他替代沉重的竹简,让各地往来文书更加便捷,更是造福万民的壮举。 自从拿到刘启的详细造纸术之后,曹操这激荡的心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刘启扔在襄阳城内的漫天飞檄,让他更是看到了造纸术成功之后的更多可能。 但同时间,他也开始头疼该怎么赏刘启。 已经官居太守,再上一步就该要统领一支兵马了。 但这个事让曹操稍微有些犹豫,因为刘启那个家伙,他总觉得身上有很强的贼性。 这种感觉很奇怪,如果非要找个例证,曹操觉得那厮有点儿像他。 跳脱,心思敏捷,强大的野心。 曹操望着堂外叶片有些深沉的金桂,把自己那茂密的胡须理了又理,看起来像是在练某一种新型的锻炼方式。 重兵驻守的衙署内,一名斥候飞奔着穿门过巷,奔入了正堂。 “启禀丞相,石阳急报!” 曹操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这是逼我加赏呐。”他朗声大笑,心结瞬间解了开来。 曹操当即提笔挥毫,亲自将刘启要加封的官职写了起来,然后交由丞相掾王粲为其他人一一论功,按功拟定封赏。 做完这些事情,他这才细细研读刘启的卖诸葛瑾之谋。 “计谋虽好,确可伤及刘备军心,可也未免太脏了一些。”曹操顺着那被他已经捋的油光发亮的胡须,喃喃自语,有些举棋不定。 正在曹操有些彳亍不定的时候,忽见贾诩怀中抱着一捆竹简出现在了门外。 “文和,来的正好。”曹操立马招手唤道。 贾诩微微弓腰,迈着谨慎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并未主动开口,而是静站一旁,等着曹操的吩咐。 “文和,刘启于蓟春设长江防线,灭敌两千余,俘获四千,以及孙权的中司马诸葛瑾,你看此人该如何处置才得当?”曹操淡淡问道。 “当斩其首级,传首丞相帐前!”贾诩微微俯首,平淡说道。 曹操目光沉凝,又开始左左右右的盘起了胡须,“可有他策?” “拘押此人,告知天下诸葛瑾已投效朝廷。”贾诩又说道。 曹操摇了摇头,“我觉得还不是很完美,与江东之战,此人是俘虏的第一员敌军将校,又是诸葛孔明之胞兄,当善加利用。” 贾诩微微抬头,“丞相,不知刘启进献了何策?” “你这贼厮。”曹操目露神芒,呵呵轻笑,手指点了点面前奏报,“自己看。” 贾诩缓步上前,拿起了程昱送呈而来的那份奏报。 “诸葛亮必不会答应,若行此事,丞相便不可点头,当由刘启一力施为。”贾诩看完之后,沉声说道,“而且,若诸葛亮断然拒绝,毫无回旋余地,诸葛瑾必须死!” “诸葛瑾若死,江东是同仇敌忾,还是会伤及军心?”曹操目中带着沉思,抬头问道。 “必将伤及军心。”贾诩断然说道,“此因有二,对此战,江东上下尚未一心,孙权幕府直至此时仍有不同的声音。刘启送给刘备的那几封信,想必早已传到了孙权的耳中,这破坏了他们既定的战术,此时必也是举棋不定,欲先试探丞相的安排。” “那就让刘启去折腾,我并未在奏报中见到此事。”曹操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丞相高见。”贾诩嘴角扯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 …… 曹操的命令送到石阳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刘启刚刚又重新加固了自己的长江防线后,正巧回到了石阳城。 得益于诸葛瑾这一次的拨冗相助,他终于可以用破旧的战船在长江上横起一道墙了。 而且,这道墙还给刘启开阔了一个新思路。 他打算以后用船舶相连的方式真的在长江上建一座浮墙,连结两岸,如果真能成功,他的骑兵就可以从蓟春直入樊口,去戳刘备和周瑜的腚眼子。 不过,在干这项大工程之前,他得先招募兵马。 黄忠对江夏郡兵只有七百人这个事实非常不满意,兵虽精,可遇到战事铺不开也是个问题。 为了安抚住这位和自己理念有所冲突的老将,刘启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决定先征募两千人,扩充一下郡兵的规模。 恰巧在这个时候,曹操的命令来了。 第96章 司马徽的反骨 “破虏将军?” 刘启看着名义上是朝廷,实质上是曹操给自己的封赏,眉头皱起又松开,表情有些古怪。 破虏将军算是实实在在的杂号将军之一。 但是,这个杂号将军又稍微有些不同。 准确而言,是先前得到这个封号的人,都有些不同。 第一个是董卓,其后是孙坚,孙破虏之名可谓无人不知。 曹操现在给他这么一个封号将军,刘启琢磨着,这背后好像有点儿深意! “在陛下一朝,这破虏将军之名,莫不过西凉董卓,江东孙坚,泰山鲍信,元启今日得此封号,当贺!”司马徽摇头晃脑的说道。 曹操的命令送来的时候,刘启正和司马徽在讨论迁徙郡兵族人屯田的事情。 这是江夏除了战事之外的一件头等大事,关乎军心、民心,以及来年的粮食产量,刘启不得不亲自盯着点。 “鲍信也曾当过破虏将军?”刘启诧异问道。 破虏将军这个封号将军,看样子也让司马徽不禁多想了一些。 鲍信此人,刘启也还算了解一些。 他可以称得上是曹操的一大功臣,迎立曹操为兖州牧,又为救曹操而死。 他给曹操的几个建议,都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甚至让曹操有了一争天下的基础。 司马徽以手掩唇,悄悄打了个哈欠,说道:“鲍信当过,若我所记不差,是诸侯会盟之时,曹操与袁绍共同举荐。此后似乎还有一位,只是我不记得是谁了。” “那德操先生觉得,曹操如今给我这么一个封号,是否另有深意?”刘启问道。 司马徽松开盘在一起的双腿,将手肘搭在左膝盖上,笑呵呵说道:“以元启之智谋,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自是欲要元启以破虏将军之名号击溃孙破虏的家业啊!”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曹操如此封赏,有些古怪之处。论前后破敌万余的战功,元启你大概还不足以被封赏破虏将军。可若加上造纸术,破虏将军又有些低了,少说应当给你关内侯,亦或者百户实邑才恰当。” 刘启轻笑说道:“升官太快也不见得是好事,大概曹丞相也觉得我升的太快了。不上不下取其中,差不多刚刚好,而且不仅仅是破虏将军,这不还给了我三千兵马,独领一军之权,差不多了。” 司马徽目露沉思,摇了摇头说道:“元启,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对我交浅言深,我也对你寄予厚望。不管你爱不爱听,我还是得多说一句,我总觉得曹操似乎对你有所提防。” “接下来在江夏的行事,你须谨慎一些,不可暴露过多。士、民之事大可落在我身上,在我化作一捧黄土之前,必叫江夏上下以你为尊。” 刘启神色微凝,“德操先生,现在谈这些有些过早了?” 自从那日在水镜庄跟司马徽谈论了一下未来之后,这大爷一下子就改变了,并且非常积极的为他筹谋上了。在这个时代,司马家似乎就注定了有布局天下的本事,这位岩穴知名之士隐居水镜庄时,他似乎就是一个老农,可一旦出手,天下就好像成了他手中的掌纹。 他连什么人做过破虏将军都一清二楚,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事? “非是我想得早了,实在是元启你做的早了。”司马徽轻笑说道,“练精锐虎贲情理之中,但以帝王之术收军民之心就大可不必。不过,也可做得,只是须得再谨慎一二。再过两年,我就算有心为元启筹谋一二,怕也有心无力了。” “待我百年之后,若元启真能一改汉人之哀,再兴我四百年大汉天下,一定要告知我,顺带再捎一户这桂花美酒,足矣。” 刘启凝望着这个苍髯老头,不禁失笑,“没事,有我在,德操先生不至于早夭。” “什么话!”司马徽脸色一板,抖擞着自己飘逸的花白胡须说道,“你看我这胡子似早夭之相吗?”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沉穆了下来。 他曾经对司马徽说过的话,只是自己在翅膀硬了之后的一点野望,那可以说是很遥远的。 他是个很实际的人,实际到他人生的第一目标就是好好的活着。 在实现了这个目的的基础上,他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 或者做其他的事情,去完成这个目的。 譬如,在当水贼的时候,他知道这绝非长久之计,便挖空心思的想改变自己的身份,想在不管是曹、孙、刘三方中的任何一方,谋求一个实打实的差事。 但现在司马徽却有些等不及了。 他不想看到刘启当日在水镜庄所说的那个未来,他想现在就改变。 那本是刘启的随口之言,那些话放在其他人的身上,估计都得骂刘启一句神经病,胡说八道。 但司马徽不但信了,还信的非常真。 这也是刘启忽略了的一件事,司马徽也算是汉末天下的一名异士。 不是演义把这大爷写的神神叨叨的,而是他本来就有些神神叨叨的手段。 所以看似整天无所事事的司马徽,其实这段日子做了很多的事情。他甚至连江夏的诸县县令都已经物色到位了,接下来只需刘启找一些由头,一个个的把现有的县令给砍了,就能顺利补缺了。 “先生最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们确实不需要着急。”刘启想了想,幽幽说道,“我做那些,只是想到了,顺手就做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目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司马徽笑呵呵的打断了刘启的话,“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今,我只是在为元启你做这件事情。你且安心做你的便可,只是须提防曹操一二。” 话题兜了一个长长的圈,再度回到了原点。 刘启轻轻颔首,“曹操对我不信任,我早就察觉到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司马徽目光微微有些出神,什么情理之中,还不是你对他也说的太多了。 但这个事,司马徽暂时还不打算对刘启公开。 曹操以司马昭的身份想做的,他如今也想反其道而行之,帮刘启多垒几层土。 第97章 放心干,我兜底! 有时候仿佛真的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就成了柳成荫。 刘启当时对司马徽说那些话,只是率性而为,随口说的。 但没成想这件事就种到司马徽的心里去了。 他这段时间的积极筹谋布局,让刘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压力。 出神地望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刘启转移话题说道:“曹操这道命令还有些意思,他让我去主持诸葛瑾之事,但却着重提醒了一句,此事他不知情,显然是想让我把这口黑锅给背了。” “此事几乎是明摆着的,你背了也就背了,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曹操自一统北方之后,就一直在着手做一件事,那便是养天命。”司马徽抿了一口案上几乎冰凉的白水,淡然说道,“他想要让天下人觉得天命归曹,这样的事情就不可能去做。” “诸葛瑾也算得上琅琊的名士了,更是流寓江东声明最为显赫的一位士人。他被元启你所挟,去跟诸葛亮讨要箭矢,这于天下士人,尤其是流寓南方的士人而言,绝对是最大的侮辱,必将激起群情激愤。” “但是,元启你更加的看重百姓,对士人的观感我看似乎也一般,无妨无妨。” 刘启轻笑,司马徽在这一点上倒是真的懂他。 整个汉末天下的风气,便是以士人为主。 但诚如他先前对甘夫人说的那些话,汉末的每一个士人身后所代表的动辄成百上千户的族人,和这样一个强势群体相比,刘启这个落地就在水贼之中的穿越者,自然更亲近于弱势的百姓。 前世他本就是寻常的百姓,又怎会目睹百姓流离四方为天下之羔羊而无动于衷? 刘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既然德操先生都这般说了,那我可就动手了。” “元启只管放手施为,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些用。”司马徽爽朗笑道。 刘启淡淡笑了一下,看着司马徽这张苍老的脸颊,他心里那个压力一下子越发的沉重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耳熟能详。 但刘启一直认为,真正为国为民的,是士之大者。 天下和汉民族的传承,其实维系在这些士人的身上。 离开温暖宜人的厢房,刘启走出了衙署官寺,顶着呼啸的北风,走进了军营。 和几日前的校场相比,这里明显的看起来凋敝了。 拢共剩下七百多的郡兵有六百余人还驻扎在蓟春大营,这一次跟着刘启回来的只有百人,负责配合黄忠征募士卒。 当刘启过去的时候,只有零零散散的数名青壮游荡在营门附近,似乎还在为是否参军应征而犹豫。 刘启看了一眼,没有多言,抬脚走进了军营。 “府君,江夏上下对于保境安民一事,实在是令人堪忧。募兵檄文已传下去了足有三日,可江夏诸县几乎毫无动静,就连在府君眼皮子底下的石阳县都没有对此事过多的回应。” 刚进去,黄忠就迎了上来,张口就是一顿吐槽。 刘启目光沉凝,嘴角却带着一丝淡笑,“既然他们如此不给面子,黄将军何必还惯着他们?拒不配合者,去官斩首,此事我与你做主,曹丞相也为你做主!” “堂堂江夏一郡之地只有区区千人郡兵也就罢了,如今募兵却还消极怠慢,当严惩。” 黄忠狠狠一挑眉头,“末将这就去会会石阳令!” 刘启淡淡点头,这件事倒不是他怂恿黄忠这么去干,而是黄忠以裨将军领江夏郡兵本来就有这个权利。只是他可能是初来乍到的缘故,给了刘启一点面子,先跟他吐槽了一下。 目睹黄忠气势汹汹的带兵离开了军营,刘启走进了羁押诸葛瑾的简易木房。 这几日的折磨,没少让这个琅琊名士受罪,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他面色颓然的靠着墙壁瘫坐在地,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在地上慢悠悠的画着。 刘启看了一眼,没看出个所以然。诸葛瑾好像就是想让自己的手里有点儿动作,故而像小孩子涂鸦一般随性的乱画着,可能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诸葛司马如今可是想通了?”刘启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诸葛瑾问道。 诸葛瑾慢悠悠的抬起了沉重的眼皮,那张干裂到像是旱了数年的土地的一般的嘴唇微动,“刘府君又来羞辱我了?也好,总算是有个说话的人了。” “我从来没有羞辱的意思,只是我一向喜欢跟看得开的人打交道,诸葛司马囿于原则,不喜变通,我似乎也没有多费口舌的必要。”刘启淡淡说道,“我想请诸葛司马写一封书信给你的胞弟,不知道此事诸葛司马能否变通?” “又要以杀俘来要挟我?”诸葛瑾那看起来分外沉重的眼皮,豁然抬了起来,目中精光四射。 刘启点了点头。 如此简单直接的回答,让诸葛瑾猛然了抓紧右手中的石块,他皲裂发白的嘴唇因为过于用力而瞬间崩裂了开来,点滴血珠从裂口溢了出来,顷刻便染红了嘴唇。 “刘府君,你如此残暴不仁,必不得善终,终将横尸荒野。你若登堂入室,必是人神共愤的奸恶,如董卓、曹操之流,为天下人共击之。”诸葛瑾咬牙厉声喝道。 “承蒙夸赞,但是我大概没有曹操、董卓那样的本事。”刘启自嘲轻笑,“写不写?” 当初在水镜庄上,他就是用的这一招对付的司马徽。 本以为是想以司马徽这个诸葛亮的忘年交来恶心一下刘备,只是没想到后来他和司马徽的误会解开了,这老爷子非常洒脱的自己问候起了刘备的祖宗十八代,自然也就没了刘启后续辱人的戏码。 但诸葛瑾这个人,恐怕必然不会变成像司马徽那个样子。 “拿笔来!”诸葛亮厉声沉喝道,过于的用力让他的胸膛都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好像随时会一口气抽不上来而背过气去。 刘启挥了挥手,亲卫立刻打开牢门,将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纸送了进去。 “诸葛司马可以动笔了,第一句请写,吾弟,请救我性命!” 第98章 睚眦必报 刘启所接受的教育和后来社会的阅历,可以说都是实打实的实用主义。 在他的观念里,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老鼠那就是好猫。 而且,敌人就是敌人,这一点他分得更清楚。 明知不可能拉拢策反的敌人,若不想尽办法去榨干他的所有价值,还对他以礼相待,在刘启看来那就是最大的愚蠢。更为紧要的是,这样做对己方的将士而言是不公平的。 将士们浴血拼杀换来的功绩,到了他这儿却成了以礼相待,然后完璧归赵? 论谋略时,尚可理解,可真是因为对方名士的身份,而这么去做。 这就有点儿讽刺了。 诸葛瑾额头青筋暴起,手中死死的攥着笔杆,落笔好似有千钧之力。 咔嚓! 一声脆响,笔杆子应声而断。 那张堪堪写了几行字的纸也被墨迹晕染而彻底的废了。 刘启面色微冷,“诸葛司马,你若是再浪费我一支笔,一张纸,我就砍两个俘虏!” 这已经是诸葛瑾折断的第三支笔了。 这家伙的气性有点儿大。 诸葛瑾淡漠到有些冷酷的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刘启,“刘府君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诸葛司马就别为我操心这个了,我让你给弟弟诉苦,这是在救你的性命,老天为什么要劈我?老天爷劈不劈我我不知道,但是,你如果再跟我这么废话,我一定会劈了你和那五千余江东俘虏,在蓟春岸边立一座巨大的京观,将你的首级放在最上面。”刘启冷声说道。 给你好言好语,你竟然还给我使上性子了,真当弥勒佛没有脾气的吗? 诸葛瑾目中带着森然的怨愤,再度手腕沉重的落了笔,那一笔一划用力到如刀剑一把凌厉。 只是再凌厉的笔锋也伤不到刘启分毫,反而在刘启淡漠无情的目光注视下,这封信渐渐完整了起来,看着诸葛瑾写完最后一个字,刘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一直手握在剑柄上伺候着诸葛瑾身边的亲卫,立马收起纸笔,追上了刘启的脚步。 诸葛瑾一脚踢开遗留在地上的废纸,神色颓然的靠在了脏兮兮的墙壁上,双手抱住了脑袋。 “孔明,莫要怪为兄,我不得不如此!” …… 刘启再度故技重施,手段确实是有点儿脏了,但他不在乎。 只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这封信是刘启派遣信使,明目张胆送去樊口的。 信使抵达的时候,刘备和孔明正在操练兵马。 经过和周瑜的数次沟通,如何作战已经敲定了,他们将在这旬日之内拔军西攻夏口。 “刘启的信使?”刘备听到将士的禀报,眉宇间顿时萦绕起一股浓郁的煞气。 在他看来,刘启就像是一只忽然从丛林里跳到了尘世间的豺狼,凶狠、狡诈,无所顾忌。 “他又想做什么?”刘备狞声喝道,“不见,将使者拉下去砍了!” 每一次和刘启牵扯上都没有好事,刘备现在几乎已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诸葛亮拦住了刘备,“主公,还是见一见的好,听听他又有何目的!” “数日前,刘启二败江东水军,杀敌数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在这个时候忽然遣使者前来,恐怕必是又有什么谋划,且先看看,再做计较。” 诸葛亮的一番好言安抚,终于让刘备神色稍霁,他沉声说道:“军师,这厮贼性若豺狼,我是担心他又打上了什么恶心人的主意,以此来破坏我们与江东的合盟之局。” “无妨,孙将军已有意将小妹下嫁主公,合盟已是稳如磐石,主公不必忧心。”诸葛亮淡然轻笑道。 “那便见见,看看他又有何话可说!”刘备冷哼了一声说道。 刘启的使者,一名非常寻常的斥候在得到召见之后,四平八稳的走了进来。 “拜见刘将军,诸葛先生,我家府君有信函送与诸葛先生。” 刘备有些沉重的眼帘轻抬,略显诧异的看向了诸葛亮,“竟是送给军师的?” 诸葛亮轻笑,“不如主公替我先看看。” “还是你看,他既是送给你的,想必自有缘由。”刘备说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立刻便有一旁伺候的甲士上前接过书囊送到了诸葛亮手中。 展开那份纸质信件,诸葛亮很淡定的看完了,旋即将信件轻轻放在了刘备的案前,嘴角带着一丝淡笑对使者问道:“你家府君除了使此等下作手段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高明招数了吗?” “卑下只是寻常斥候,诸葛先生问我这些有些为难我了。”斥候说道。 诸葛亮轻笑着点了下头,“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来人,将他推下去,砍了,胆大妄为,竟敢冒充刘启使者。” 斥候镇定说道:“卑下临行之前,府君曾言,若你们杀了我,我家府君便断诸葛瑾手足!” “推下去!”诸葛亮勃然变色,厉声喝道。 刚刚打开信件扫了一眼的刘备,忽然喊道:“慢着!” “主公,不可!”诸葛亮以眼神阻止了刘备。 刘备没有理会诸葛亮,沉着脸沉声吩咐道:“来人,带使者先行下去休息。” “喏!” 两名甲士一左一右裹胁着那名使者下去后,刘备忽然变色,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刘启恶贼,孰为无耻!” “主公,此事不可接,哪怕被挟持之人乃是我的胞兄!”诸葛亮沉声说道。 “刘启此举虽然无耻,但用意却极为歹毒。吕布当年劫持曹操爱将夏侯惇,索要者也不过金银财物,目光短浅。可刘启要的却是十万箭矢,而且还是朝我要,他这不是刁难我,而是在刁难主公,刁难孙将军!” “他还在羞辱我们!”刘备狞声骂了一句,忽然摇头说道,“这厮,可真是睚眦必报到了极致!” “主公,蔡昭侯为了一件貂衣和一块玉佩而灭了楚国,更何况百里追杀乎?”诸葛亮平淡说道,“主公与此人已是生死之仇,敌人的任何做法其实都不为过,只要主公打败了他便可。” 第99章 雷霆手段 “打败……” 刘备轻嘲一句,摇了摇头,“这些时日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斩杀了此燎,然,曹军兵威如山呼海啸,这贼子又摇身一变成了江夏太守,身边有数千兵马护佑,打败他又谈何容易?” “若没有曹操这个巨大的威胁,或可办到,可如今却只能是无奈叹息。我不能因一己私仇,而坏了与江东孙氏合盟的大计,他先前那两道檄文,已让孙权对我颇有微词,不可再生差池啊!” 诸葛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此事,终究还是不能接。” “亲情人伦,不可不顾,若我在明知兄长被刘启所掳的情况不为所动,我将为天下士人所诟病,同时也将损伤主公您的英名。” “军师,诸葛瑾乃是你的一母胞兄,我怎会看他落难而不设法搭救?”刘备沉声说道,“此事,必须要接,不可佯做不知,草草了事。我虽没有十万箭矢,但想必那刘启贼子还有转圜的余地,粮秣、马匹他也应当会动心,我遣麋竺渡江去商议。” “主公,且听我一言!”诸葛亮摇头肃然说道,“此事当以孙将军为主,他该全主臣之义,以我次之,全兄弟亲情。” “军师之意是想让孙权去筹措这十万箭矢?”刘备眉头轻皱,对诸葛亮的用意稍有几分不解。 诸葛亮摇头说道:“十万箭矢必不可能,只是需要他先行出面。我兄长如今是孙权的中司马,而主公又与孙权合盟,我不可越俎代庖,为了搭救兄长而忘却孙权这个我家兄长的主公。” 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若设法搭救令兄,哪怕是付出一些低价,但也必将是一桩美谈。而先生你紧随其后,也可全了兄弟亲情,保住令兄的性命。” 诸葛亮微微颔首,“主公英明,正是如此。” “江东孙氏一门三英杰,孙权更是一代英主,欲尽收江东英才入其觳中。在这个时候,他若有英明大志,断不会对我兄长不管不顾,必将设法搭救。” “但若主公率先插手此事,而不知会江东,必令孙权心生怨恨。刘启此计歹毒之处,便在此处,他几次三番,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都是离间主公与江东,覆灭此次合盟大计。” “主公,我们与江东的合盟看似有诸多的条件,但实则全部维系于孙权的一念之间。荆州就在眼前,若能击溃刘备,主公便可坐荆州而望天下,不可因私情而舍了大义。” 刘备提袖掩面,摇头叹息道:“我负军师多矣,如今竟连搭救兄长,军师都要为我先筹谋天下,备实羞愧无地自容。若军师为了我,连兄弟亲情都要舍弃,我要了这天下又有何用?” 诸葛亮轻笑说道:“主公勿忧,我兄长断然不会有事的。” “如此,便依军师之见,我即刻遣人去拜会孙权。”刘备重振精神,断然说道,“若孙权无动于衷,我便是率军杀去石阳,也必当解救令兄。” “主公,不可如此,且先静观其变。”诸葛亮急声安抚道。 在随后,刘启的使者被放了出来,安然无恙的送返了石阳。 江夏的衙署里,刘启正在数地上的首级,这都是黄忠带回来的战功。 三县之地,他砍了足足十二颗人头。 这几乎是把三县的主官砍了大半。 “黄将军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但是你这一刀下去,可给我出了不小的难题,无人可用,该当何计?”刘启一脸苦恼的立在堂前的黄忠问道。 “这帮贼厮上不为朝廷,下不为百姓,简直就是藏在柱子里的蛀虫。若不能将他们明正典刑,末将有负身上这身甲胄!”黄忠面带厉色,沉声说道,“我这便上书朝廷请命另择贤良,充任三地县官。” 司马徽也在堂上,正自淡定闲适的喝着蜜水,人到了一把年纪的时候,大多都好一口甜的。 他闻言淡笑说道:“府君何必苦恼,蛀虫不清,江夏诸事必是处处掣肘,我看黄将军砍得对。” “短时间内,诸县也乱不起来,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诸县令自当等朝廷安置,但县丞、县尉这些官职州郡可自行安置,只要县丞、县尉及时到任,便可保一县安稳。” 刘启沉凝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司马徽,黄忠这一刀下去,大概是砍到司马徽的心坎里去了。 他现在不需要再去找由头寻诸县主官的晦气了,黄忠这一刀下去可就是十二个缺。 哪怕县令这个一县主官难以插手,但县丞、县尉却多是州郡自行安置。 等朝廷派遣新的县令下来,县丞和县尉完全可以联手将他架空,控制一县之地的局面。 “德操先生,此事我看您老就受受累,尽快安置了,大战在即,后方不可生乱。”刘启说道。 司马徽扶着案几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和煦却又好似狡诈的笑意,冲刘启拱了拱手。 刘启打量着地上那些面目狰狞,格外骇人的首级,看了片刻说道:“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就应该物尽其用,给他们一个全尸,然后扒皮充草悬挂到诸县二恒表前,旁立檄文,列清他们的罪状。” 黄忠在听到刘启要给这些人一个全尸的时候,就差点想忍不住开口劝阻。 及到听完,他才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多这个嘴。 在看到军营门廊上那些叮叮当当好似风铃一般的干尸,他就觉得这位府君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其手段恐能和先代诸酷吏相提并论。现在一听,似乎已不需疑惑什么,这就是酷吏。 自古至今,酷吏多善这等骇人的手段。 但黄忠能杀了这些人,就不至于对他们剥皮重草生出什么恻隐之心来,反倒是他心中对刘启这位府君更多了一丝敬重,乱世年月,需要这样的重典以震慑人心。 “末将亲自率人先去办了这件事!”黄忠朗声说道。 “报!” 一名斥候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上了堂来。 “卑职奉命出使樊口,特来复命。” 第100章 那就让他去死吧! “刘备如何答复?” 刘启蹲坐在一堆首级之中,抬头问道。 那斥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刘启,神色不禁有些紧张。 周围那狰狞可怖的首级,配合着刘启有些严肃的表情,让这斥候心里直打鼓。 “禀府君,刘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命人看押了卑下片刻,就遣人送了回来。” 斥候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刘启挥了挥手。 斥候顿时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一点也不出预料的事情就很没有新鲜感。”刘启森然轻笑,“他这肯定是想先全了孙权的名节,再想着去保他兄长的性命。但是,他怎么就能忽略了一件事呢?我既然已经当了小人,那肯定是小人做到底的嘛。” “他不想理会,我偏偏就要逼他理会。我出什么招,他便拆什么招,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孔邡,去砍了诸葛瑾左手,派人送去樊口!” 好似宝塔一般的孔邡从廊下绕了出来,板着脸应了一声。 “府君,末将多嘴一句,府君此举匪气有些重了。”黄忠忍不住说道。 刘启淡淡一笑,“黄将军,我身上匪气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黄忠顿时哑然,悄悄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劝谏之言。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反对这么做,两军对垒之时谈仁义这本就是一个可笑的话题。 他只是觉得刘启这么做,手段有些狭隘了。 简单的议事结束了,黄忠带着他带来的那十二具首级,率领一百郡兵再度离开了石阳。 兵马出城的时候,程昱正靠坐在望楼的栏杆上自斟自饮。 望着那如风驰电掣般的兵马,悬挂着一颗颗狰狞的首级出了城,程昱轻轻踹了一脚被他随手拉来陪酒的士兵,几两酒下肚那士兵已经不行了,正睡眼迷离的瘫坐在一旁。 “小兵,你觉得杀县官好玩吗?”程昱问道。 那士兵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干啥?啥县官?杀县官?” “我问你杀县官这件事你觉得好玩吗?”程昱再度问道。 “那肯定好玩啊,这些狗官,都该杀!”士兵豁然来了精神,情绪有些激动的喊道,“若不是我没那本事,我肯定全砍了他们,抢我们的田,抢我们的闺女,根本见不得百姓一点好。”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没一个好东西。” 程昱靠坐在栏杆上呵呵笑了起来,“那确实挺好玩的,那你觉得杀刘府君好玩吗?” “杀谁?刘府君?谁要杀?你啊?”士兵狠狠扭了扭脖子,忽然在周围左顾右盼的找起了东西。 “你在干嘛?”程昱问道。 “我刀呢?”士兵嘀咕道。 程昱一怔,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杀县官好玩,但刘启杀不得是吗?” “也不是杀不得,你要有本事那你去杀好了,但我肯定得护着。别的不提,他确实看重我们这些小兵的性命,还给有功者赏屯田,这就已经是一个绝对的好官了。当然,最让我难以置信的还是那片坟地,我悄悄找人问过了,绝对的风水宝地。我要是埋那儿,到我孙子那一辈,我们家肯定得转运。”士兵醉眼朦胧的躺了下来,也不找什么兵器了。 “看在你请我喝了顿酒的份上,今天这个事我就不禀报府君了,但是,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的好。你们这些人争江山打天下,可我们就想要一个刘府君这样的官。” 程昱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怀中紧紧抱着酒馕,大惊小怪的喊道:“你可真是差点吓死我。” “程司马,你是一个智者,干嘛要戏弄我这个小兵呢?多有失威望!”士兵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鄙夷,侧头嘟囔了一句。 程昱瞬间无趣,踢了那士兵一脚,骂道:“老夫哪里戏弄你了,你这匹夫睁眼瞎不成?” “是是是,没有。借着酒劲,我再眯会儿,酒醒了,我可就不敢这么睡了。”那士兵嘟囔道。 程昱神色忽然严肃下来,指了指那士兵,摇头笑道:“我算个屁的智者,你才是真智者。” …… 掌灯时分,马营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刘启被吓了一跳,连忙命人寻来了医工处理伤势。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 床榻上,马营咧着干裂发白的嘴唇,从怀中摸出一张沾染了一大片血迹的鹿皮。 “这是樊口至鄂县一带江东兵马的主要布防城池,以及大致的兵力,还有一些守将的大概情况。原本末将准备搜集足够多的消息之后再回来的,未料想吸引了一群林中宗贼的注意,差点折在了那里。”马营苦笑说道。 刘启紧紧攥住了马营的手,“先不着急这些事情,等养好伤再说,你小子要是敢给劳资撒手人寰,我烧了你撒长江里去。” “主公放心,都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马营咧嘴笑道,“只是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点,把我这伤口啊,他娘的好像给我泡烂了。” “别废话了,好生歇着。”刘启沉声说道,眼中有点滴晶莹在悄悄的闪烁。 “狗东西,你可得给我撑住了,撑住了。” “主公,我这贱命没那么容易丢的……”马营一脸虚弱的笑了笑。 刘启神色沉重的走出了房间,立刻命人去熬蒲公英。 蒲公英的消炎作用,这是刘启从无数次生死中换来的经验,对伤口感染有很强的作用。 司马徽是跟着刘启一起出来的,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说道:“元启,马营应当算是你最信任的麾下?” 刘启点了点头,“这小子替我挡了不知道多少次刀,他明知道我打架比他凶,他还一次次的冲我前面,怎么骂都不听的狗东西。” “不如趁这次机会,便让他死了。”司马徽轻声说道。 刘启豁然扭头,目光锐利的看向了司马徽,小老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欲控制江夏,必先控制诸县兵马。这些人放在明面上太过于扎眼,府君身为一地郡守,豢养数百私军,更易遭人猜忌。可让马营这些心腹暗里做个县尉,再安插一些人手去做亭长、游徼。这些事虽然小是小了点,但如今天下之局,必须如沙漫石块,水润泥土,从小处着眼。”司马徽轻声说道。 都101章 未思进,先思退! 司马徽的这个想法其实是有些超前的。 这是典型的秘密渗透,从下层瓦解、控制地方政权。 在眼下这个纷纷乱乱的年代,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容易,大的方面不好糊弄,可一县之地远远谈不上制度严苛,用人详尽,塞个把人进去有的是方法。 曹操虽设校事官,上察宗庙,下摄众司,但校事官的力量还远远没有铺陈郡县之地。 成立不过数年的校事官能盯的不过就是朝中和地方上的一些重要人物。 有些人能称之为名士,真的是有原因的。 司马徽这一开口,刘启就动心了。 不管他最后到底会不会走司马徽预设和所期望的那条路,这件事都可以留做后路。 云梦泽中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秘密了,曹操明目张胆的派人登岛,他那点家底估计曹操早就已经清清楚楚的了。现在在地方上悄无声息的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手,控制兵权,确实是一个有备无患的选择。 在刘启的心目中,这件事和他封侯拜相,功成名就一样的重要。 “只是如此一来,德操先生已经联络的那些人该怎么办?”刘启问道。 司马徽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元启啊,我千方百计地唤他们前来,并非是想让你掌控他们。而是让他们去为江夏诸县做事,好教你的一些想法,能更加顺遂的在江夏得以施展。” “这些人的人心归向何处一点也不要紧,他们只需坐在县令或者县丞的位子上,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有办实事的人才,有对你忠诚可操练兵马的精干将校,这一郡之地假以时日必将牢牢控制在你的手中。” 刘启这才明白了司马徽的意思,他想的更加详细,人员布局可谓是清清楚楚。 “马营有勇猛,善机变,放在一县之地有些大材小用了,他可依旧掌司斥候耳目。”刘启沉思片刻说道,“倒是齐毦更适合这样的地方,他性格沉闷,自身武艺过人,也善练兵之法。” “元启,齐毦更适合留作亲卫。”司马徽摇了摇头,“曹操给你的亲卫,终究不如自己人。” “你莫要忘了,你如今可是江东和刘备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你的性命。倒是似齐毦这等秉性的人,若能有十人左右,此事便可。” 刘启点了点头,听从了司马徽的意见,“这件事我去安排,数百人里挑几十人不难。” 医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正在说话的刘启和司马徽听到动静,齐齐转过身来。 “武医工,马营情况如何?”刘启急忙问道。 武医工名唤武庸,是个面相清癯,眉眼间自带一丝厉色的中年人。 他拱了拱手,“府君勿忧,马军候性命已无忧,只是过于疲累,大概需要歇息几日,暂时就不必去打扰了,让他好生歇一歇。” 刘启悬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悄然落回了肚子里,还好,他不用再一次亲手去埋葬兄弟。 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心境真的会崩溃。 “卑职告退。”武庸再度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刘启进屋看了一眼马营,见他已经睡着了,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就退了出来。 “将士们有元启这样的将领,真的是他们的福分。”司马徽笑呵呵说道。 “我本就是泥腿子一个,他们愿意跟着我拼命,我如果连起码的对他们好一点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别的事情?”刘启说道。 “但有很多的人做不到。”司马徽摇头晃脑的叹息了一句,“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觉得元启你特殊呢。” 甘倩怀中抱着一件大氅,远远的走了过来。 司马徽见状,拱了拱手,就转去了自己的郡丞舍。 “夜里凉,急匆匆的出来也不知道披件衣服。”甘倩有些愠怒的责怪了一句,亲自动手将那间大氅劈在了刘启的身上。 刘启低头看着这个娇俏妩媚的女人,伸手拦住了她柔软的腰肢,“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甘倩嘴角轻抿,沉默片刻,才羞答答说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在你身边,有些变化是自然的。” “我觉得不像,你这更像是忽然间判若两人。”刘启摇头说道。 自从那一次甘夫人为了杀她而跌落浴缸之后,他对这个女人就渐渐的熟悉了。 但从入了江夏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行一止,真的就跟以前好像完全的不同。 甚至在床榻之间,都知道主动翻身骑乘了。 在这之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甘倩轻轻抬头,睁着那双明亮的眸子,有些调皮的问道:“那公子觉得我是怎么了?” “说不来,但总觉得很不一样。”刘启摇了摇头。 他曾经甚至一度怀疑过甘倩是不是也被人给穿越了,但看了看又好像不太像。 “走,回去睡觉,你有这样的变化,是好事,我很喜欢。”刘启笑道。 …… 一晌贪欢。 刘启有些萎靡不振的爬出了被窝,昨晚甘夫人的精神头格外的好,要了两次。 搞得他人生第一次有了腰酸的感觉,若非黄忠求见,他真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在甘夫人温柔的伺候下,穿戴整齐,刘启走出了房间。 府舍外面,那道窄窄的合门旁边,黄忠顶着一头的薄霜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他双眼深沉,面色间依旧笼罩着骇人的杀气。 在他的身边,摆着不下二十颗首级,鲜血早已凝固,但面目依旧狰狞。 刘启刚走出来,看到这一幕,脑子瞬间有点儿抽。 “黄将军,你这……又杀人了?”刘启讶异问道。 黄忠非常用力的狠狠一抱拳,低头说道:“请府君降罪。” “我想先听听原因。”刘启肃然说道。 他现在其实有点儿迷糊,在他的记忆里,黄忠似乎并不是一个疾恶如仇嗜杀之人。 这到了江夏咋回事? 怎么感觉像是打开了身体里的某些基因似的,出去一趟就杀人。 “有人在途中伏击我军,末将顺藤摸瓜,星夜奔袭攻灭三座坞堡,这些人皆是首恶。”黄忠闷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此为供词。” 第102章 杀性大发的黄忠 刘启拿过竹简简单看了看,便合了起来。 这个东西并没有很多的参考意义,只能让他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中掂着竹简,刘启沉吟少许,说道:“我费尽心机从张府君那儿将黄将军要了过来,对将军必然是信任的,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将军先前并非是如此?” “末将先前只掌作战兵马,手中并无权利去接触这些事情。”黄忠闷声说道。 刘启点了下头,这话他倒是相信。 刘表在时,是他的侄子刘磐掌军,之后曹操入荆州,长沙郡守换成了韩玄,黄忠还是在老位置,大概手里能掌握的权利只是作战时的兵马,平日里还真没什么权利。 “放手去做。”刘启沉声说道,“不需要担心事情闹大,此事有我兜底。” “有时候你以为抓住了一只老鼠,可其实你捅的是老鼠窝。江夏的情况我早就有所了解,黄将军以为只是抓住了几只城狐社鼠,但其实,你这一次是真把老鼠窝给捅了。” 黄忠神色讶异的看着面带淡笑的刘启,重重一点头,“末将领命!” “但是,莫要误了征募郡兵之事。”刘启沉声提醒道,“十日之内,两千郡兵务必到位!” “喏!” 黄忠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随行而来的郡兵提溜起那些首级,像提着一串网子一般咚咚的响着,跟在了后面。 刘启淡淡一笑,江夏豪阀这一次算是被他给彻底得罪的死死的了,从此以后将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接下来不是他们缩着脖子当孙子,就是刘启惨然收场,离开江夏。 但他不怪黄忠的屠刀挥的太狠,如果他真按司马徽所计划的那样去经营江夏,不管是出于诛豪阀肥己的目的,还是笼络民心,这一步都必须要走。 他必须主动出击,去打破豪阀笼罩地方的局面,让庞大的百姓站在他的身后。 北风稍微有点儿凉,但却冲不淡笼罩在门口的血腥气。 “来个人,把这里擦洗擦洗,味道有点儿冲!”刘启抬手喊道。 “喏!” 午时,派去樊口的使者面色苍白的捂着两只胳膊回来了。 他没了双手,伤口一片焦黑,那一看就是灼烧止血之后的痕迹。 断手之痛,再加上灼烧,这无异于炮烙酷刑。 虽然这确实能止血保住性命,但那种痛苦,很少有人能承受不了。 刘启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来人,让武庸来。” “喏!” “请府君责罚。”斥候立在堂前,哀声说道。 刘启正检查着他手腕上的伤口,闻言怒声说道:“我责怪你什么?你是我江夏的勇士!” “是刘备。”斥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道,“他让卑下带话回来,说……” “说什么?说,不过就是骂我,杀我之类的话?”刘启问道。 “是,那刘备说,要生啖了府君,还有刨了府君先祖坟茔,曝尸荒野,让野狗啃食。”斥候有些紧张的回道。 刘启嘴角不屑的轻撇,“这个数典忘祖的玩意,我跟他一脉祖宗,有本事他挖了去!生吃我,我都担心他硌了牙齿,他还要挖我祖坟,曝骨于野,我借他八百个胆子。” “他还说了什么话?” 斥候摇了摇头,“他再并未多言,但是他似乎将要派遣使者前来拜会府君。” 刘启冷哼了一声,他都已经准备把诸葛瑾的尸体送过去了。 既然他要派使者前来,那就先等一等。 “家里有几口人?”刘启压下心头的事情,对那斥候问道。 “尚有父兄在世,有五口人。”斥候回道。 “你跟你兄长关系如何?”刘启问道。 斥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刘启,神色稍微有些诧异,大概不太明白刘启为什么会问这个。 “关系尚可,只是我兄长已娶妻,与我并不是特别亲近。”斥候如实说道。 刘启点了下头,“钱三千,良田十亩,骡马一匹,以后讨个好婆娘安生去过日子。不过,你失去了双手,日后耕种怕是多为不便,可请你父兄代为照料,但这田产是属于你的。另有良田三亩,是给予家眷的。” 斥候怔怔的看着刘启,忽然跪了下来,“府君,我的胳膊尚在,我还能打仗的!请府君将田产赐予我的家人,我愿继续在府君帐前效力,请府君准允。” 刘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没有虐待将士的习惯,去。” 斥候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想再争去争取,但没敢说出口。 刘启看着他的样子,心情沉的像是一块石头。 他是真没有想到刘备竟然会被怒火发泄在一名小兵的身上。 自降格局,何必呢。 他明目张胆的给自己标榜了一个小人的标签,可刘备这么做,更小人。 程昱闻讯而来,和那名斥候错身而过,走进了黄堂。 “刘备这厮竟连使者的手也砍?他这做法,足以和董卓称兄道弟,歃血为盟了。”程昱不屑的嘀咕了一句,冲刘启拱手为揖,说道,“府君,既然刘备如此态度,不如便将事情彻底做绝,十万支箭,几乎没有可能,诸葛瑾现在也差不多可以丧命了。” 刘启摇头说道:“刘备将派遣使者前来,大概还是想保住诸葛瑾的性命。” “这倒是颇为惊奇,他竟当真欲向府君妥协。”程昱啧啧轻叹,转而问道,“府君打算亲自会一会刘备使者?” “程将军欲替我代劳?”刘启笑问道。 程昱摇头又摆手,和善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阴翳,平静说道:“我只是想当个恶人,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他却砍送信使者的双手,此事不可开先例,当送还刘备。” “刘备此行派遣的使者恐怕不是孙乾,便是麋氏兄弟,程将军要砍了他们的双手?”刘启问道。 程昱抬眼问道:“府君以为不可?” “谈不上不妥,只是如此一来,事情便多了很多的变故。”刘启沉吟着说道。 “府君不必深虑,便是杀了他也无碍!”程昱自信说道,“反而会令府君的目的更近一步。” 刘启认真的考虑一下他的建议,心中依旧有些犹豫。 刘备可能还会继续坚持,但他担心诸葛亮会放弃诸葛瑾。 谈判,过犹不及。 第103章 又当又立刘玄德 刘备的使者来得很快,下午的时候人就来了。 只是那厮还怪好面子的,到了石阳城外却不进来了,非要让刘启亲自去迎。 消息传到衙署的时候,刘启正斜卧榻中午休,听到这样的要求,还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 哪来的混账玩意,他竟然还要求上了? “那就让他滚回去!”刘启怒声喝道。 “喏!” 孔邡带着刘启的命令出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带着一个高鼻梁粗鼻孔,神色有几分倨傲的家伙走了进来。 “府君,此人说,他只是想要府君遣人接应,并未说要府君亲自相迎,末将只好将他带了进来。”孔邡说道。 刘启翻身侧头看了看立在堂上的中年人,“你说你显摆这样的小聪明有意义吗?” “并非是小聪明,只是无人指引,我实不知江夏衙署开在何处?”那人平静说道。 刘启在榻上坐了起来,目光冷厉的看着那中年人,“刘备的使者一向都如此不识礼节吗?” “士可杀,不可辱,刘府君辱人在先,为何却又在此要求我有礼节?”那人轻笑问道。 “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外使以为只有足够的无礼,才能成为刘府君的堂上宾,坐中客。此刻看来,似乎外使对刘府君有些许误解,原来府君也是守礼之人。” 这一顿明嘲暗讽,几乎等于是指着刘启的鼻子骂了。 他掏了掏耳朵,嘴角勾起一抹轻笑,“我本是水中贼寇,四书五经勉勉强强也就知道一篇,对礼这个字不知其深意,我自己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家主公饱读诗书,先后师从多位大儒,怎么也是又当又立呢?” “你们炊金爨(cuan)玉,却反过来责难我这个樵苏失爨的人不知礼节,贵使觉得过分吗?” 那中年人眉头微皱,“刘府君此话何讲?” “跟我装泥马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话是没听过吗?砍我使者双手,这便是你们的礼是吗?方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你的双手也留下,听到你这番话,看来我不必再犹豫什么了。”刘启冷笑说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来跟我谈诸葛瑾生死的,你是腆着个大脸来给我讲道理的。” 那中年人忽然躬身一礼,“此事我并不知情,还请刘使君海涵。” 刘启忽然抚掌大笑,“贵使当真令人震惊,你这腰弯的是真顺畅,简直纵享丝滑啊。” 那中年人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在堂上默默站了片刻,好像给自己重新定了个位,这才拱手为揖,沉声说道:“左将军从事中郎简雍拜见刘府君,我知道现在说其他的确实有些晚,但关于此事,我当真并不知情,我愿代我家主公向刘府君赔罪。” “不要给我装腔作势的胡说八道了,说刘备的目的,然后留下你的首级!”刘启不屑说道。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可能他真的被蒙在了鼓里,但刘启并不在乎。 他只在意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先前傲慢无礼,现在又玩虚情假意这一套,甭管别人吃不吃这一套,但他一口也不想尝。 简雍这人,刘启也算是知道的比较清楚,他和孙乾一直都是刘备身边的最强说客。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刘备似乎都习惯以这二人为前哨。 简雍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家主公愿以梁米五万斛换取诸葛瑾的自由,此外,我家主公已修书一封告知孙权,请他筹措箭矢。但十万支箭,饶是以江东之财力,也是万万达不到的,最多不过千支,不知刘使君对如此条件是否满意?” 刘启淡漠的眼眸轻抬,“你觉得我会满意吗?” 他还在心中计较该怎么收拾简雍。 就凭简雍方才那前倨后恭的态度,刘启已经不打算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了。 这厮一开始的想法,大概就是想以势压人,从各个大方向上给他互吹一顿,然后忽悠他放了诸葛瑾。只是后来听到使者被砍双手这件事,大概也是觉得没了气势,这才提出了正经条件。 “诸葛瑾只是我家军师的兄长,我主救他仅是出于主从之情,顾念军师的亲情。哪怕是袖手旁观,其实也完全能说得过去。”简雍挺了挺有些发酸的腰杆,“刘使君欲挟诸葛瑾性命,博取更大的战果,理应是找孙将军,而非是我主。” “五万斛梁米以及为孙权修书一份,已是我主所能做到的极限,若刘使君并不满足,那恐怕只能就此作罢,外使担忧刘使君坚持到最后的恐怕是什么都拿不到。” “刘备看样子还没有摆清楚,他现在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刘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孔邡,将这位使者请下去,诸葛瑾正好缺个照应的人,就让他陪着。” “刘使君这是要做什么?”简雍急声问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我为数不多知道的礼。你家主公砍我使者双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算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启说道。 简雍神色肃然,正色说道:“我主行差踏错,刘府君为何还要效仿呢?拘役杀害使者,刘府君必将被天下人所耻笑,也会令曹公蒙羞。刘府君怎么做确实可以全凭心意,难道刘府君也不在乎曹公的颜面?” “我这么做正是为了保全曹丞相和朝廷的颜面!”刘启豁然起身,振袖喝道,“诸葛瑾乱臣贼子,刘备这个困居一城的贼寇,竟也敢侮辱朝廷使者,这就是对朝廷的挑衅,你还何话可讲?” “曹贼挟持天子,行不臣之举,这朝廷哪里还算得上是朝廷?刘府君这是助纣为虐,何来朝廷之议!”简雍高声喊道。 “带下去,带下去,我跟你费什么口舌!”刘启有些烦躁的挥手说道。 他不是不能和简雍争辩一二,只是有些话不好说罢了。 既然是不好说,那就不如不说。 再者,跟他争辩个什么劲? 简雍刚被强行带下去,程昱就像是闻到了荤腥的野猫,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府君何必跟一名使者动这么大的肝火?他的生死不就全在府君一念之间嘛!” 第104章 掐死我吧! 军营那座简易的牢房里,神色颓然而沧桑的诸葛瑾正在数地上的蚂蚁。 午时,他掉了一粒米,然后他便多了很多的小伙伴。 看着那些忙忙碌碌,为了一粒米而排兵布阵的小家伙,诸葛瑾那双无神的双眼里罕见的出现了许多的光彩,“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他们必然是不知蝼蚁之谋的。” 牢房的木门被打了开来,紧接着满面怒容的简雍被两个甲士极其粗暴的扔了进来。 他向前跌了数步,才堪堪站稳身影。 诸葛瑾粗糙泛黑的手指轻轻拨了拨那些被简雍一脚踩死的蚂蚁,摇头叹息道:“谋划得当,行军布阵,章法俱全,但奈何终究仍是蝼蚁啊,匹夫一脚便可令他们粉身碎骨,可悲呐。” 简雍走到诸葛瑾的身边坐了下来,冲他拱了拱手,“诸葛司马可还安好?” 诸葛瑾抿唇认真的想了想,“还算安好,简中郎怎也到了此地?” “正是为诸葛司马之事而来,奈何刘启恶贼毫不讲道理,欲以我这项上人头送我主。”简雍摇头叹息道,“无谋匹夫,简直穷凶极恶。” 诸葛瑾将那些死去的蚂蚁尸体非常认真的从地里抠了出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一旁,“简中郎一脚,蚂蚁大军阵亡过半,这场战事当真猝不及防,毫无悬念。” 简雍瞪着两个硕大的鼻孔,俯首看了看,“诸葛司马可是意有所指?” “没什么可指的,我说的便是刚刚发生的这一场战事。”诸葛瑾轻叹一声,“刘使君不该插手此事的,我之性命并没什么所谓,败军之将,死便死了,死了更好。” “刘启早已洞悉我主与刘使君之谋划,此人可并非是无谋匹夫。说来,简中郎恐还不知道这江夏军司马是何人?” 简雍摇了摇头,“刘启此贼对斥候之事甚是谨慎,我军数度派遣斥候渡河密探,皆被他一一击破,平白折损百十精兵,然弄到手的军情却并没有多少。” “巧了,我这将死之人倒是知道了不少。”诸葛瑾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靠着脏污的墙壁坐了下来,“这江夏军司马是那被曹操盛赞为勇冠贲育的程昱,郡丞更是有趣,便是向刘使君举荐了孔明先生的司马德操,裨将军乃是故长沙守将黄忠。” “而更有意思的是,独领一军,驻军江夏的大将文聘似乎也受你口中这位无谋匹夫节制。” 简雍听着听着,表情渐渐有些呆滞。 好半晌他才难以置信的喃喃说道:“这江夏一地……听起来颇为不同。” “其他的人我都尚可理解,毕竟这是曹操的安排。但,司马德操乃荆州名士,名贯九州,声扬四海,怎就心甘情愿的景从了刘启这个贼寇?此人心狠手毒,毫无人杰之风,司马德操先后拒绝了刘表、曹操,以及我主三人的征辟,最后竟选择了此人,着实匪夷所思。” “这便是他的过人之处。”诸葛瑾有些疲惫的将脑袋靠在了墙壁上,“你我想不通,但必定是有缘由的。简中郎身为使者怎会到了此处,不妨给我说句实话。” 简雍盘腿而坐,也靠在了墙壁上,嗤笑一声摇头说道:“也不知是谁,竟私做主张砍了刘启使者的双手,断我谋划,也坏了我主的大事,搞得我落到了如此境地。” “诸葛司马啊,你我如今可算是同病相怜,皆做了刘启的阶下之囚,只是我比你惨!” 诸葛瑾忽然睁眼看向了简雍,“简中郎,我有一策可救你。” “还请诸葛司马指教。”简雍拱手说道。 “请简中郎掐死我。”诸葛瑾沉声说道,“刘启此举必是曹操暗中授意,其目的只是为了乱我军心,以扬曹军声威。只要我死了,简中郎必可安然无恙回返樊城,这件事也就就此了结了。” 简雍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诸葛司马莫要害我啊!” …… 刘启看着面前越来越有无赖气质的程昱,有些无奈的说道:“程将军有话还请明说,你这老是暗示我,可我天生愚笨,实在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府君呐,我何曾暗示你了?我这不是说的明明白白的嘛,杀简雍,夺军心,让刘备人心惶惶。”程昱摊手笑道,“府君横截长江,二袭江东已夺其气焰,再囚主将杀使者,必可令江东与刘备军心大乱,士气不再。” “不知程将军对刘备了解多少?”刘启问道。 “不算知之甚祥,但也清楚其秉性为人。”程昱轻嘲笑道,“此人归附朝廷之时,我便觉此人日后必将反叛,曾劝丞相诛杀了他。但奈何曹丞相敬重他是英雄豪杰,欲以招揽,并未采纳我的建言。” 刘启点了点头,“既然程将军清楚刘备的秉性为人,自该知晓简雍此人杀不得,便是杀,也不是在此时。简雍自少年时,便为刘备四处奔走,交情极为深厚。” “刘备重情,对身边人极为看重,我拘禁诸葛瑾便是为了利用这一点。若排个序列,在刘备心目中最为紧要的必是关、张二将,之后诸葛、赵云,此后便是糜竺、孙乾、简雍这三人了。” “简雍我不会就这般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但也不会立刻杀他,他为使者,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来的正是时候。钝刀割肉才疼啊,程将军。” “待战事爆发,刘备兵马受挫,我再将简雍的首级送到他的面前。” 程昱神色稍有错愕的看着刘启,不禁摇头一阵低笑。 在来到江夏之后,他对这片时局早已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他忽然间发现他还是看的不如刘启透彻,他在盯排兵布阵,盯山川文理,也钻研过刘备、诸葛亮等人的想法。 但他是真没正眼看过简雍这种小人物。 可刘启不但看了,而且还排了序列,这个序列确实很重要。 重要到决定着简雍该马上死,还是以后死。 其实他和刘启的想法是一致的,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并无区别。 唯一产生分歧的,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序列。 第105章 刘备的挣扎 程昱被刘启彻彻底底的说服了。 他靠坐在廊柱边,喃喃自语着刘启方才所提及的刘备帐下诸人序列。 刘启重新躺进了尚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软塌,打算把自己没睡醒的觉再补一补。 一个细节的变动对于时局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这一点,刘启历来深信不疑,不提过往未来,仅是眼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赤壁之战,曹操不正是败在了细节之上? 大意失荆州,马谡失街亭,更是耳熟能详。 一点虑事不周,历史的结局便会发生天旋地转般的改变。 “府君,我有一事稍有不解,赵云为刘备屡立战功,实为一员虎将。长坂坡一战,他可是连曹丞相都艳羡不已,直呼刘备这个织席贩履的草寇何德何能拥有如此良将,府君怎么会将此人排在诸葛亮之后?”程昱忽然问道。 刘启翻了个身,随口问道:“程将军觉得在曹丞相的心目中是许褚重要,还是荀令君更重要?” 程昱神色微怔,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 樊口颇为难得的下了一场雪。 只是那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地上,就成了水,看不见一丝雪的痕迹。 刘备立在廊下,收回了准备踏出去的脚步。 他想的踩得是雪花,可成了水,就没了落脚的想法。 这荆州的冬,让他这个涿郡人哪怕是在此地已住了七个年头,却依旧不是很适应。 对于落脚这件事,刘备一向表现的很随性淡然,什么样的条件都能接受。 但其实心里的不适,一直从未消失。 他一点也不喜欢已到知天命之年的茫然,和寸功未进。 “军师,宪和(简雍)已去石阳数日,却未有任何消息传来,恐是已遭了不测。”刘备仰头看天上洋洋洒洒的细碎雪花,语带愁绪,轻声说道。 诸葛亮就站在刘备的身后,正低头细细梳理着手中的羽扇。 这是兵入樊口之后,刘备命人重新为他打造的。 虽然在这寒冬之时,拿把扇子晃来晃去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诸葛亮却从未离手。 他的羽扇不是用来扇风的,这是麾旗,是他驱兵之物。 闻听到刘备有些伤感的呢喃,诸葛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主公不该一气之下砍了刘启使者的双手,我想简雍一去不归跟此事有关。刘启虽行事不安常理,但此人并非是愚蠢无知的莽夫,简雍必然暂时无碍,只是生死却也难料。” 刘备摇头低笑了一声,“我何曾想到,一个区区水贼竟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诸葛亮复又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扇。 一个话题老是拿来商讨,也就没了商讨的意义。 关于刘启,他们明里暗里已谈了不下十余场。 他也不想去说,刘备那始终有些高高在上的成见,如此,便没有更多可说的东西了。 “军师,我看不能再等孙权的态度了,想办法筹措五千箭矢给刘启送去,了结此事!”刘备豁然转身说道,“我们不能始终被这个毫无底线的贼子牵着鼻子走,战事在即,不可再横生枝节。” “他不会答应的。”诸葛亮轻叹口气摇了摇头,“我已为兄长写好了悼文,主公就不必再纠结此事了。眼下能救我兄长的,唯有足以打动刘启,亦或者曹操的庞大利益,区区五千支箭,难饱其腹。” “主公因为我的原因,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我那兄长的命了。但,在我看来孙权断不会为了我那兄长舍出更大的利益,所以,他的结局大概已经能的见了。” 刘备的眉头拧了起来,愤怒问道:“难道我们就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兄长被斩于两军阵前?军师,我知道你还有计谋未曾施展,难道你要一辈子活于对兄长的愧疚之中?你心不安,我刘备又怎能安心?” 诸葛亮目光平静的看着刘备,眼波轻轻晃动了两下,又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军师,你怎能忍心?”刘备痛声喊道。 “主公啊,我亦有心救兄,可实……已无能为力。”诸葛亮眸带悲痛,眼帘微垂,摇头说道。 刘备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廊柱上,“怎可如此!” 诸葛亮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振精神转移了话题,说道:“主公倒是不必过于为简雍担忧,他的性命两千支箭矢便可轻易换回,甚至若我军首战告捷,他也自会安然返回。” “哪怕刘启无所顾忌,但若主公向曹操修书一封,曹操也会下令勒令刘启放人的。” 刘备挥袖问道:“简雍可以,为何你兄长却不行?” “主公,败军之将与使者在身份上本就天壤之别,刘启行此举,亦是曹操默许,又怎会是一样呢!”诸葛亮摇头说道。 “不管行与不行,我都要为军师一试,军师不必拦我,五千支箭矢我刘备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刘备声音沉沉的扔下这句话,便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冲着衙署外面走去。 诸葛亮出神的望了片刻眼前渐渐密集的雪花,轻轻拭了拭眼角,转身回到了房中。 …… 刘启一场午觉睡醒,天落雪了。 他欣喜的一头扎进了雪花之中,身为一个北方人,在冬天如果看不到这玩意,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今天这雪虽然依旧落地即溶,但仰头观天,总算有一种雪的模样了。 小时候,这是刘启非常喜欢玩的把戏。 仰头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他总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雪落的速度有多快,他飞的就有多快。 齐毦拖着他那杆等人高的铁枪走了过来,“主公,马大哥醒了,要见你。” 刘启神色猛地一喜,扭头骂道:“你个兔崽子,他醒了你怎不早点告诉我?” “主公睡觉呢。”齐毦咧嘴,憨憨一笑,“反正马大哥是醒了,也不是死了,不急这一会儿。” 刘启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兔崽子,你这肠子直的都快赶上你手中这枪了。” “主公,你这个比喻不对,直肠子是吃什么漏什么,我吃什么从来都不漏什么,而且漏的很少。”齐毦揉了揉脑门,轻声争辩道。 刘启捏了捏眉头,嫌弃的说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有味道。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去找你德操大爷聊聊天,学学脑子这玩意是怎么用的。你这样子,我真担心哪天被人给卖了,你还得替人家打仗。” “主公,要这么说……你好像在说你自己,是?”齐毦抬头问道。 刘启:…… 第106章 战事将起 弥漫着浓烈药草味的房间里,马营被裹得像一尊木乃伊,身体僵直的躺在榻上。 他身上唯一没有被包扎的地方,仅剩下脑袋和腰以下。 他这个样子,让刘启猛然间想到了之前曾看过的一部小电影。 那神奇的倭国真是什么鸟题材都敢拿出来尝试,因为足够的特殊,而且那个女演员还是他提喜欢的一个,刘启对那部电影的印象一直很深。 “总算是活过来了?”刘启在榻边坐下,语调轻快的调笑道。 看了一场雪,马营又醒了过来,这让他一时心情大好。 马营的脸色和之前相比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憔悴,但脸上已有血色了。 他有些艰难的咧了咧嘴角,扯出了一个稍有些诡异的笑容,“主公,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是,贱命一般都活的比较久,你要争取陪着我一起笑到最后。他娘的,劳资埋得兄弟已经够多了,我真不想再往你的脑袋上扔土。”刘启轻叹道。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对于他们这些身无权势,全靠硬拼的小人物而言。 哪怕你把兵练的足够的精,可死亡终究还是难免。 “若主公能亲手埋我,我也死而无憾!”马营咧着难看的笑容,轻声笑道。 身上无数的伤口,让他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少放你娘的屁!”刘启脸色一沉,这想法他听着就来气。 “主公,大战要开始了。”马营笑容收敛,忽然沉声说道,“归来那日,我一时糊涂,竟把这最为紧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请主公恕罪。” 刘启抬手摆了摆,“消息可靠吗?” “我在沙羡(yi)结识了一名敌军都尉,乃是孙氏子弟,此人好高谈阔论,也喜好结实江湖游侠儿。我正是以游侠儿的身份接近的他,替他分析了一下天下局势,他便对我道出了许多江东的布局谋划。”马营的语速极慢,几乎说一句话,就得歇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此人,卑下才能那么快就拿到对岸的一些紧要军情,以及兵力布置。卑下事后实地探查了一下,他说的都是实情。” “江东将主动对夏口发起进攻的这个消息是他告诉我的,大概就在这旬月之间。他其他的消息皆是真的,卑下觉得他在这件事上应该不至于欺瞒。” 刘启面色沉凝,点了点头,“江东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从内还是从外,这一战孙权是必须要打的,而且他还想速胜,不敢久拖。” 在这一战上,孙权和曹操之前的诉求都是一样的,速战速决,不能拖,也拖不得。 刘启其实一直在等这件事上的变故,他那两封信多多少少也该起一些作用。 但现在看来,变故只出在了曹操的身上,江东还是要硬着头皮开战了。 马营稍微歇息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那名江东都尉,说来更像是个草包。” 想起这件事,他咧嘴轻轻笑了下,“主公那日在江上拦截江东水军之时,卑下恰好就与那名都尉在一起。因为卑下舍得花钱,暗中给他送了几次礼,他对卑下颇为信重,那几日一直带在身边。” “我建言他在江对岸立箭阵,尝试驰援他们的水军,以壮声威,那厮竟还真的信了。” 刘启顿时哭笑不得,苦恼了他好几日的疑团,终于破案了。 原来根源竟在马营的身上。 “你可知道,若是一个稍微聪明点的人听到你这番建言,就会立刻将你祭旗?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刘启沉声说道,“你怎么能想到这么烂的主意?离谱的是,那个将领竟还信了。” 他整天搞阴谋诡计,跟诸葛亮、周瑜斗智斗勇,搞的头皮都快炸裂了。 可马营倒好,这么烂的主意,竟然都能起到作用,那日还立了一个大攻。 就很不可思议。 常人根本难以理解,难以置信的那种不可思议。 “卑下对那人的脾性也算是了解了一番,才敢提出这样的建言。”马营咧着嘴,有些艰难的笑了下,“而且,卑下给他说的只是立箭阵,以壮声威,我也没想到他会下令放箭,打他们自己人。” 刘启一脸无语的看着马营,“你们可真是卧龙凤雏遇一起了,以后安安心心搞军情,就别想着给别人建言献策玩兵法了,你不适合这个。” “……喏!” “安心歇着,好好养伤。”刘启替马营轻轻盖上被子,就出了房间。 战事将起,他也需要去做一些准备了。 第107章 别人打仗我摸鱼 在战事将起的这个节骨眼上,刘启又干上工程了。 他看石阳城这两条主街道已经不顺眼很久了,作为一个懂事的太守,他觉得这件事责无旁贷。 从水军驻地抽调了五百人,刘启带着他们就进了山。 伐木做车,再开凿石板拉到城内,接下来就是细致的找平,铺石板。 相比于修筑城墙,这算得上是一件简单的小活了,刘启做的颇为得心应手。 对于石阳城的百姓而言,他们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位太守带着士卒光着膀子干活的样子。 那股惊为怪事的新鲜劲早就已经过去了。 刘启照旧没有动用役夫,但城里的百姓再度自发的跟着干了起来。 第一天就来了数百人,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刘启原本只计划了铺两条主街道,结果百姓群策群力,竟把全城所有的街道都给涵盖上了。 短短两日的时间,半座城池就已变了模样。 冬日罕见的烈日下,程昱晃荡着两只胳膊,匆匆找到了刘启。 “府君,夏口送来急信,称近几日江东兵马在江面上游曳频繁,似有大规模用兵的征召。请我们严阵以待,提防江东与刘备渡河而来,走陆路攻打江陵、襄阳。”程昱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刘启,同时说道。 刘启正在埋头铺道路两旁的青砖,铺青石板需要一定的经验,才能铺的平整美观。他没有那样的手艺,就只能做这些边边角角的活。 停下手里的动作,刘启用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把手弄干净,这才伸手接过了程昱手中的信件。 这封信应该是曹操的丞相府群发到各地驻军的,只是信,并没有带命令字样。 “看来丞相已经命人把纸张做出来了,我手艺比我的好。”刘启揉搓了两下信纸,感受了一下那个韧度,又把信还给了程昱,“那就严阵以待,丞相新拨给我的兵马到了何处?” “并没有消息送来,但已经这么些天了,应该快来了。”程昱见刘启没有看信,也没有当一回事,就把信笺揣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派人去看一看,适当的接应一下,不要走在半道被江东的兵马给团灭了。”刘启说着,又抓起了一块青砖,用铲刀将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放进事先挖好的沟渠里,然后又拿起一块,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两天里,他一直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反复重复弯腰拿砖,再弯腰放砖。 在他的后面跟了一群半大的孩子,这帮小家伙负责填土,再把地面夯实。 程昱应了一声,侧头看着刘启,忍不住问道:“战事迫在眉睫,府君是否该回到黄堂,处理一下政务军机?这点事情,要不然由我来为府君代劳了?” “这点事,还真不能让程将军做,合该我来。”刘启笑道,“眼下,我应当算是整个江夏最闲的人,江夏郡兵有黄将军,政务诸事有德操先生劳心费力,而水军又有程将军你。” “但是战事在即,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干点体力活,为大家搞好后勤就足矣了。” 这便是刘启在战事将至之时准备要做的准备。 往常,他怎么针对江东和刘备都行,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为地方大臣却不能干喧宾夺主的事情,现在是曹操和他的智囊团的主场,他这个地方太守就跟北方的农人一样该猫冬了。 手里随便找点事情,静观其变便可以了。 程昱嘴边泛起一抹苦笑,“府君可不能如此啊,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的紧。” “程将军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天下大势皆在程将军股掌之间,你不踏实大概没人能踏实的了了。”刘启说话间,也没耽误了放砖,转瞬已经铺出来了十余米。 这些砖是从山上顺势搬下来的。 刘启带人在山上敲石块的时候,一不小心敲开了一座大墓。 他是真没想抢摸金校尉的饭碗,但这自己暴露到了眼前的,他不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乎,刘启顺手就给掏了,连里面的砖都薅了下来。 这质地上好的青砖,拿来铺路简直就像是瞌睡遇见了枕头一般,恰到好处。 程昱脱了身上的儒衫,转身交给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的扈从。 他也赤着膀子埋头敲起了青砖,一边说道:“府君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是会惹人非议的。” “只要不吃败仗,非议不过就是说两句闲话罢了,无所谓。”刘启说道。 程昱摇头轻笑了两声,“府君的真知灼见有时候真叫我不知道该从何处接话。” 刘启支起腰来,稍微活动了两下有些泛酸的腰肢,“程将军有话不妨明说,真没必要在这里陪着我做这些事情。” 程昱出身东阿世家,打小就是一个没干过苦力活的世家子,但他干活却很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忌讳脏了自己的手掌和衣服。 “其实并无什么大事,我只是好奇府君是否已预见了接下来的战事。”程昱说道。 “程将军这可就有些刁难我了,我所预见的程将军应该早就已经看见了。”刘启淡笑说道,“这是江东和刘备的背水一战,不谈任何的谋略战术,他们也会拼死向前的。所以,战事会怎么打,我想程将军肯定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其实,程将军现在更好奇的,应该是江东是否会继续用火攻之策?” 程昱微微颔首,“府君确实慧眼如炬,我现在的确好奇江东的战术,有些想不明白。” 诚如刘启所说,这一场战事的大致情形,程昱早已成竹在胸了。 但,因为刘启的那一道檄文和两封勒索信,让程昱在判断江东会采取何种战术上陷入了迷茫。 一切都好像成为了变数。 “不知程将军最倾向什么战术?”刘启问道。 两人一边说着话,手里的活一点也没有停下。 在他们的身后,那帮半大的孩子边夯土边玩闹,也玩的兴高采烈。 “拒敌于大江北岸,以滚滚长江为防御线。”程昱说道。 刘启忽然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耳朵,“程将军高见,这大概是必然的结果,丞相也恐怕得吃两场败仗,你说丞相该不会止于迁怒到我身上?” 第108章 江东使者 程昱听到刘启的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府君多虑了,丞相怎会将战败之责怪罪到府君的身上,若当真战败,丞相应该会后悔当初的封禁襄阳。” “也许。”刘启摇头轻叹了一声。 其实他知道程昱今天说这番话的目的,为的还是那道檄文的后续。 他大概想知道刘启是否能像之前预见江东铁索连舟,诈降火攻一般预见到接下来江东的战术。 也许,这话不是程昱想问的,而是曹操想知道。 但关键是,局势已然发生了变化,刘启也不知道周瑜和诸葛亮这俩人到底会怎么打这场仗。 他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江东的水军比曹军厉害。 曹操如果秉持之前刘表的守土战略,不主动进攻,绝不至于落败。 但若开启江战则胜负难料,基本没什么赢面。 一名斥候忽然急匆匆跑了过来。 “启禀府君,刘备遣关羽押送五千支箭矢渡河而来,赵将军请令,是否放行。” 刘启眉头微皱,“他带了多少战船?” “仅有三艘,兵士不过百十人。”斥候高声回道。 刘启拽下搭在脖子上的汗巾,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深沉,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传令赵庐,让他速遣斥候船抵近观察樊口的动向。” “喏!” “府君可是担心刘备行荆轲刺秦之术?”程昱问道。 刘启面色间隐有一丝凝重,“只是押运五千箭矢来跟我们谈判而已,他却派遣了关羽前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得防一手才行。” 关羽不善谈判,押运箭矢又过于大材小用,这不管是看哪一点,刘启都觉得有问题。 “可否借府君汗巾一用?”程昱忽然冲刘启伸手说道。 “程将军不嫌弃?”刘启甩手将汗巾扔给了程昱,同时有些好笑的问道。 “府君不嫌弃我便可。”程昱笑道。 正准备回衙署的刘启忽然站定了脚步,扭头冲程昱问道:“不对,刘备现在有打我们的必要吗?” 程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若江东自知无力击败朝廷大军,那江夏便有绝对夺取的必要。以江夏为战场,进可攻,退可守,足以和朝廷大军斡旋。” “但若因为府君你的那两封信,周瑜若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我又觉得不大可能。” 刘启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刘备欲走陆路,周瑜恐怕会在江上以逸待劳。” “府君是想说,孙刘联兵会用围困石阳,截击援军之战术?”程昱凝声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不失有这样的可能,来人,传令黄忠,让他速率军回城。” “喏!” 跟随在后面的亲卫中,立刻冲出一人。 刘启沉思片刻,忽然咧嘴笑了笑,“本以为可以趁机消停两日,未曾想他们好像先打算拿我开刀,刘备这可有点儿公报私仇的意思。” 程昱在放在八字墙下的水缸里清洗了一下刘启的汗巾,拧干水分后递给了刘启,甩着手上的水珠说道:“若可一战定胜负的谋略无效,需徐徐进兵,从江夏进兵,必是江东的首选之地。” “背靠江东,又有长江天险可退守,在整个荆州没有比此地对江东更有优势的战场了。” 刘启抬脚走进黄堂右侧的东厢,拿起案上的陈皮蜜水灌了两口,“我还是觉得,周瑜的主战场不在陆地,而在江中。被我那两封信搅和的,他们显然已放弃了原先的战术,即便是丞相采纳了庞统的铁索连舟,大概也骗不过周瑜和诸葛亮了,他们欲另择战场。” “程将军应该知晓丞相准备如何打这一仗?” 程昱已经脱了鞋子,四仰八叉的躺进了一旁的软塌里。 “无非将计就计耳!”他一边剥着橘子,随口说道。 刘启轻轻颔首,将计就计,大概无法是舍弃一些战船,奇袭江东主力。 但现在他深切的感觉到,周瑜和诸葛亮打算改变游戏规则了。 “程将军,你就别这么舒坦的吃橘子了,我可不喜欢被动防守,若刘备奇袭石阳,这第一波兵,我们该想办法吃下才是。”刘启挑眉看了看颇为舒坦的程昱,说道。 “有府君亲手修筑的石阳城,又有蓟春大营,刘备想奇袭夺取石阳,没有半年时间的死耗他的脚步休想跨进石阳城,这一波兵也必将葬在文聘将军的刀下。”程昱淡定说道。 正说话间,又有斥候匆匆前来。 “启禀府君,江东使者鲁肃轻车简从已至石阳城外。” 刘启看向了程昱,嘴角微微上翘,“程将军可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程昱吸了吸鼻子,“硝烟刺鼻,但也难掩橘子的清香。” “既是鲁肃前来,看来我确实不能如此安逸的躺着了,该去迎一迎这位使者。府君也别如此袒胸露背了,不妨披甲戴胄,将镔铁长刀置于案上。” “那我就辛苦一下。”刘启站了起来,和程昱一起出了门。 很多的事情从来不是真正的巧合,而是有些人想让他变成巧合。 今天这前后三个消息,给刘启的感觉就好像明明艳阳高照,却忽然间乌云压顶。 局势瞬间就变得紧迫了起来。 战争前夕的外交手段,往往带着最直接的目的,好决定接下来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死。 在孔邡的帮助下刘启刚披挂好沉重的甲胄,在黄堂正襟危坐,程昱就带着鲁肃走了进来。 这位为江东东奔西走,一直被世人所低估了的老实人,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他和程昱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两个相貌不太相像的兄弟,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老实、和善,一个比一个慈眉善目。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程昱的和善表现的更放浪一些,而鲁肃则是含蓄内敛的正经老实人。 “鲁肃见过刘府君。”鲁肃立在堂前,堂堂正正的冲刘启行了一礼。 其实他们二人论官职地位是相当的,都是当太守的。 但此刻他身为使者,算是自降身份,先把刘启的面子给给足了。 “我知道鲁府君你是个大忙人,奔走荆州,吊唁刘表说服刘备合盟,此后斡旋于你们江东主战主和两派之间,干的都是大事。怎么连见我这个小小太守,都要鲁府君亲自前来?”刘启问道。 第109章 鲁肃劝降 刘启不怀好意的调侃,并没有让这位始终面带和煦笑容的老好人有丝毫的动容。 他神色平静而淡然地站在堂上,淡笑说道:“刘府君是这段时间我主孙将军嘴边提及最多的诸位豪杰之一,我前来拜会刘府君,怎能称得上是小事呢?” “能被孙权天天挂在嘴边,那确实是我的荣幸。”刘启淡然一笑,抬手让人给鲁肃搬来了一张坐榻,“我颇为好奇在孙将军的口中,我算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不拘小节,世之英豪!”鲁肃整理了衣着,在榻上正襟危坐。 刘启呵呵笑了起来,“不拘小节,大概是指我无所顾忌,行事肆意妄为。世之英豪这个评价倒是有趣,我能坐到这个位置,先前诸事可跟豪杰二字几乎牵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为的全是私利。” “但江夏百姓却盛赞府君仁义!”鲁肃说道,“不拘小节,为国为民,这又怎不是世之英豪呢?” 刘启无比惊讶的问道:“江夏百姓竟如此评价我?他们若非瞎了眼不成?” 鲁肃低头淡笑,并未回话。 沉默了些许,他直视刘启问道:“不知府君打算如何惩处诸葛司马?” “让刘备拿十万支箭矢来换人,此事我已对刘备说的清清楚楚,并无其他条件。”刘启说道。 “我军将领,府君怎可以此事去要求其他人?此事恐怕颇为不妥。”鲁肃摇头说道。 刘备淡笑着摆了摆手,“这没什么不妥的,我就喜欢跟刘备过不去,孙将军若是愿意以十万支箭矢换取诸葛瑾的性命,完全可以将箭矢交给刘备,然后再给我,这样我也是认的。” “府君与刘豫州之间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鲁肃平静说道,“府君英姿勃发,想必也是宗亲一脉,何必同室操戈呢?我愿从中斡旋,说和府君与刘豫州,解了这点矛盾,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鲁肃为孙权使者奔走各处,又留下单刀赴会的美名,确实是个会说话的。 面对刘启近乎浑不讲理的态度,他始终保持着低一阶的态度,不急不躁,平和淡然。 他这态度,让刘启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反派。 “我是不是宗室皇亲我不知道,因为在我这儿根本没有族谱传下来,不过就算是,我好像也算不了什么。汉家宗亲在整个天下大概没有百万,也有一二十万了,我刘启不过是其中最寻常的一人。”刘启说道。 “我如此身份又怎配与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同室操戈?我们二人根本不在一个位置上啊鲁府君,你的这番美意我心领了,但即便是我愿意,恐刘备也不愿与我对坐榻中啊。” “若府君有心,此事可尽落在我的身上。”鲁肃非常谦卑的说道。 “曹操挟天子而令天下诸侯,如今北方一统,若再取江东之地,这天下可便要改头换面,成为曹氏之天下了。汉家子民尚且为国争勇,刘府君身为宗亲一脉,我想如今躬身事曹也是出于无奈,并非本意。” 刘启淡淡一笑,合着竟是在这给他挖坑呢。 他眼帘微垂,眸光淡淡扫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榻中,看起来毫无正形的程昱。 “鲁府君没必要跟我谈这个大道理,我在成为江夏太守之前,只是区区一介水贼。我的目光是很短浅的,就如鲁府君方才进城时所看到的百姓一样,谁能给我一口饭吃,谁能令我安居乐业,我便躬身事谁,我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刘启说道。 鲁肃这番话说的次数之多,大概都快成为万金油了。 但这天下以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刘启心中早已有数。 刘备全了大汉的气节,确实是不折不扣的枭雄,不论私节,刘启对他还是挺佩服的。 至于孙权,只能称之为欲划地自立的枭雄。 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天下大概早已变成了春秋时期。 而且孙权在今年还将治所迁到了丹徒县,号称京城。 这个事就很有意思了,丹徒在以前确实是叫京口,唤做京城好像也没错。 但是京城这个称呼连天子如今居住的地方都没有混上,人们还是习惯喊那里叫许都,可孙权居住的地方现在却叫京城。 更有意思的是,秦始皇东巡会稽,见京岘山有王者之气,便令三千赭(zhe)衣徒斩断龙脉,以败王者气,之后那里才改名成为的丹徒(赭衣徒)县。 刘启也不知道孙权这属于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在他看来,这多多少少暴露出了一些孙权已经想当皇帝的心思。 现在听着一个已欲称帝之人的心腹跟他大谈兴复汉室这样的话题,刘启就觉得很别扭。 而且,刘启印象中,鲁肃好像是最早劝谏孙权为称帝谋划的几个人之一,并且被孙权称作他的邓禹。邓禹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也是最早劝谏刘秀准备称帝的人。 思绪如柳絮般在浩渺的时空里打了个转,刘启回过神来,心中忽然起了一些调侃的意思。 他在想,如果他现在把邓禹这个名字说出来,鲁肃不知道该是何种反应? 但犹豫了一番,刘启还是打消了这有点儿多余的想法。 现在戳破这个气球,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的事情,那就没有干的必要。 鲁肃见刘启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继续说道:“府君不必自污,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我始终以为百姓的评价是最真实的。刘府君至江夏好像还不到一月,可江夏百姓已是交口称赞。” “府君心怀百姓,也必是心怀天下的。而今,曹贼的兵威就像这长江上的滚滚波涛,天下能阻拦他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刘豫州困居樊口,已如强弩之末,我主孙将军也危如累卵。若此时能得刘府君相助,这大大的困字便有了生机,破曹也将近在眼前。” “刘府君在曹操帐下所能得到的,江东可以更加丰厚的给予府君,香车宝马,财帛权势皆不会亏待了府君,我主广揽天下英才,不会屈就了任何一位。” 第110章 说客的巧舌如簧 刘启不得不承认,鲁肃说的这番话很有吸引力。 如果他没有提前了解到一些东西,说不定还真就动心了。 他故作沉吟片刻,微蹙着眉头说道:“鲁府君该知道曹丞相待我不薄,不因我水贼出身而区别对待,给我地方太守之位,甚至还给了我独领一军之权,这应当也算得上另眼相待了?” 鲁肃的神色间微微显露出一丝惊讶,大概他还并不知道刘启如今并不仅仅是江夏太守,还是破虏将军,和当初孙坚的地位相当。 “国家大义在前,不管曹操给府君的多高,我主都能更上一层。如此,刘府君还不知作何抉择吗?”鲁肃温声劝道,“江东虽偏安一隅,但物产丰茂,刘府君能得到的只会更多。” 刘启面露纠结,长叹说道:“鲁府君这番话说的,我这心里还真有些痒痒。贼寇本性,见异思迁,有时候还真的是个大毛病。” “这说到江东物产之丰茂,我倒是想起一事。听说孙将军有一妹生的国色天香,体质修欣,纤腰绰约,又具英雄之侠气,乃江东之巾帼,我心慕已久,不知是否有缘一睹尊容?” 鲁肃神色顿时有些怪异,忽然笑道:“刘府君当真该答应我斡旋你与刘豫州之间的嫌隙。” “这与他刘备该是没有什么关系?”刘启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故意问道。 “刘豫州也曾向我主提及此事。”鲁肃淡笑说道。 刘启摇头叹息道:“看来我跟刘备有仇是有原因的,连这件事他居然都要跟我争。若是如此,大概就没什么可谈的了。鲁府君是打算在石阳待一些时日,还是即刻回返江东?” 鲁肃目光微滞,神色间稍有几分诧异,他大概没想到刘启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的提议,这不管怎么看都应该算是一个捆绑双方利益的附加条件。 “刘府君不必急着回绝,此事尚有回旋之余地。刘豫州只是向我主提及了此事,孙将军也并未应允,请府君容我回去禀告孙将军,再做商议可好?”鲁肃拱手说道。 “若是如此,我便在此静候鲁府君的佳音了。”刘启呵呵笑道,“鲁府君应当理解一个毫无家世背景,白手起家走到太守之位的年轻人在改弦易辙时的艰难纠结。哪怕我站在这座山已望见了江东那边的山头更高,但若要我从这座山走到江东那座山上,如果那里没有足够让我安心的东西,我的脚步是绝对不会挪动分毫的。” “多谢府君坦诚相告,我虽出身盈富之家,但前行之路也颇为崎岖。”鲁肃面带追忆之色,温声说道,“我少年时便目睹了豪族侵占穷人的田地,将他们像牲畜一般对待,那时我以为若我开仓放粮周济穷苦,把他们从豪族的手中解救出来,便能挽救这个天下。” “到后来我才知道,天下真正像我一样愿意开仓放粮的寥寥无几,无数的豪族巨富更乐意把穷人的谷仓掏空塞到自己好似山头一般的粮仓里。那时我便知道,这个天下已是腐朽了。” “此后,我率领族人投奔了袁术,做了一段时间的东城长。可当站在一棵腐朽的树下,自然也会知道他能不能久存,之后我又率领族人离开了东城,投奔当时在居巢任居巢长的周公瑾。” “在那期间,我写信问了许多的好友,寻求安身立命之地,甚至于想过投奔占据巢湖的豪强贼寇郑宝。刘府君此刻的担忧,大概正如我当初跟随周公瑾前往吴郡,初次准备面见孙将军时的心态一般无二。” “可如今的我,无悔曾经的决定,孙将军即便无力兴复汉室,匡扶社稷,也必将给刘府君一个彪炳史书,无悔此生的前程。” 刘启不得不承认鲁肃真他娘的是一个合格的说客,话说的是真叫一个质朴。 如果他不是一个穿越者,恐怕八成已信了他这一番忽悠。 但可惜,没有如果。 “刘备遣关羽将军送来了五千支箭矢,此刻便在岸上,不知鲁府君可有兴趣随我见一见?”刘启略显突兀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笑吟吟问道。 “我虽为使者,但在此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客人,自当客随主便。”鲁肃说道。 “我实在是太喜欢鲁府君的豪爽了。”刘启大笑道,“既如此,我们一同去见见关将军。” 鲁肃颔首轻笑,神色淡然的拱了拱手。 刘启看向了躺在软塌中好像都快要睡着了的程昱,顿时有些失笑。 这位大爷的心态是真的强。 “程将军,别睡了,该干活了。”刘启唤了一声。 程昱这才好似如梦初醒般从榻中站了起来,有点儿手忙脚乱的穿上鞋子,“府君勿怪,方才随府君赤膀砌砖好似着了凉,此刻脑子昏沉的厉害,不知我可否告假?” 刘启眼眸微垂和程昱的眼神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111章 关将军是来杀我的吗? 这是刘启第一次见到关羽。 渡口处,江水拍岸,涛声不绝,恍若惊雷阵阵,关羽手握斩马长刀独立岸边,面对荆州水军的重重包围,眼神睥睨,仿佛视若无物。 刘启第一时间就把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和演义中的形象对应上了,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难怪刘备视若胞兄,曹操爱而不舍。 “见过关将军。” 刘启越众而出,冲关羽遥遥一抱拳。 关羽淡漠的眼神扫了一眼刘启,便看向了站在刘启身边的鲁肃,“鲁公因何也在此处?” “我主孙将军倾心刘府君,欲共成大业,特遣我为使来石城面见刘府君。”鲁肃淡笑说道,“关将军还是请回,诸葛子瑜之事我想刘府君也不会过于刁难的。” 刘启面色坦然的点了点头。 鲁肃想一箭射二雕,这点目的刘启已经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 只要他答应了孙权的条件,自然不可能再去为难诸葛瑾。 “关将军远道而来,怎可就这般回去?”刘启说道,“我江夏虽被一分为二,但招待关将军的酒水还是有的,请入城一叙!” 关羽并没有理会刘启这番话,而是凝视着刘启,沉声说道:“我兄长行事不周,误会了你的一番好意,陷你性命于危难之地,你欲报仇,实乃人之常情。只是在关某看来,你这手段过于卑劣,刘府君武功过人,又深通谋略,完全可以与我兄长真刀真枪对决于沙场之上,何必玩这些鬼蜮伎俩?” 刘启轻笑说道:“我必会与刘使君对决与沙场之上,但我也不会舍了关将军口中所谓的诡异伎俩。关将军好《左传》,而我却喜《韩信兵法》,淮阴侯当年也曾为人所恶,我虽不愿效仿那些许微末伎俩,但兵之诡道也。” 关羽那自带霸气的丹凤眼微微一挑,复又恢复到了淡然漠视。 江上的风刮来一些咸湿的凉意,刘启轻轻抬手,感受了一下风向,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淡笑。 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关将军今天是来杀我的吗?”刘启负手在后,平淡问道。 关羽伸手捋了一下颌下长髯,“军师命我见机行事,关某可以是来送箭的,也可以是来攻城的,如何行事,全在关某一念之间。” “那关将军现在这一念偏在了哪一边?”刘启笑问道。 “关某此刻倒是很想在战场之上见识一下刘府君的《韩信兵法》。”关羽瓮声说道。 刘启看了一眼身边的鲁肃,“那关将军以后恐怕不见得有机会。” 关羽微微仰头,似乎在斟酌该说什么样的话,许久才淡淡说道:“也许会有机会的。” 鲁肃的出现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让他现在说话都得斟酌一二。 以刘启对他的了解,关羽必然是见不得改弦易辙,一臣事二主这种事情的,但这话又怎么能当着鲁肃的面说呢? 但是今日若非鲁肃在场,他手中那斩马长刀可能都已经开劈了。 “既然事有变故,关某自当回去向军师复命。”关羽抱了抱拳,转身痛快的离开了。 刘启也并未阻拦。 他已经非常含蓄隐晦的接下了鲁肃递来的橄榄枝,对于关羽这位潜在的盟军必然不能背地里下黑手,不然可就装不下去了。 关羽的战船刚刚离开渡口,鲁肃也紧跟着提出了辞行。 “刘府君有些过于小心了,今日即便是我不在此地,关将军也定不会贸然攻城的。”鲁肃临走时,忽然想起这件事,笑着说道。 刘启唏嘘轻叹道:“鲁府君这是不知我江夏实情才会如此说,石阳而今不过一座空城耳。至于原因说了倒令鲁府君伤心,想来鲁府君应该也知道。” 鲁肃神色微怔,忽然懊恼说道:“关将军走早了啊!” 刘启朗声大笑,指着鲁肃说道:“鲁府君可别吓我啊,我这人很胆小的。” 鲁肃忽然正色,冲刘启拱了拱手,说道:“请府君静候两日,我必会给府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劳!” 鲁肃上了船,逆流而上,朝着对岸划去。 他此行前来石阳,身边就带了两名扈从,还都没有带上岸。 刘启站在关羽方才站过的地方,听着江水拍岸的哗哗声,随手扯了一根杂草,看着杂草忽东忽西的摇摆,轻声呢喃道:“好像我也可以借一把东风。” 关于风向这个问题,刘启其实也想了很久,自到了石阳之后,更是经常观测风向的变化。 大部分的时候几乎都是西北风,准确而言,这一段时间都是西北风。 但方才他忽然注意到了风向的变化。 一个地方的风向,牵扯到了季节、气候以及地理等等多种原因。 刘启其实一直在往季节上想,冬至前后沿海地区的风向会发生变化。 但是,他却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这里他娘的是云梦泽啊,很广袤的一片湖泊。 湖陆风刮起来也是很凶的,而且湖陆风的变化是有一些固定规律的。 湖风和陆风的切换随着气温的变化而变化,正常多是白天湖风,晚上陆风,但由于季节和地势的影响,会有一定程度上的不同,但总体上就是这个规矩。 风这东西就是谁大谁有理,湖陆风牛那自然就是湖陆风做主,季节风厉害那就是季节风做主。 所以云梦泽地区在冬季,应该是三种风向在交替。 看温差和气流的变化,决定风向到底归谁统治。 就像此刻,大概是湖陆风居上,刮得就是从陆地而来的东南风。 而现在时间接近傍晚,差不多正好是湖陆风切换的时候。 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白天气温偏高,那么清晨和傍晚的陆风必然不会弱。 同理,白日气温偏高,就绝对意味着没有寒流呼啸而至,压湖陆风的风头。 刘启摇头低笑一声,周瑜这是真欺负曹操没有在河湖地区久居的经验啊。当时那一把火大概把曹操烧得很懵,逆流而上,还把他给烧了,就完全没天理。 不过像湖陆风的这种规律,大概是有人专门钻研过,否则在季节性气候的影响下,可没那么容易拿捏其中变化的精髓。周瑜身边显然有能人,要么就是周瑜本身就自己钻研过此事。 第112章 一窍通百窍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刘启听着耳畔江水的轻声呢喃,脑子里像过电影一般浮现了《孙子兵法》的开篇。 孙子和韩信兵法,这是他直到如今都始终放在案头的书。 这两本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读懂的,就算是能读懂,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加以运用的。 就像此刻,刘启才真正的把《孙子兵法》和赤壁之战贯穿起来。 孙子说,战争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军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的观察、分析、研究的。 他将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分作了五个关键要素,道、天、地、将、法。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在这一点上,曹操是优于孙权的。 因为到如今江东尚有不同的声音在掣肘着孙权的脚步,他所能动用的兵力远未到极限。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但论天时地利,则孙权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有长江天险在前,又基本算是主场作战,孙权在这一点上的优势几乎是碾压的。 哪怕刘启已经早早的透露了火烧赤壁这件事,可曹操大概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风向的事情。 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情,若没有经过细细的研究,是绝对无法掌握其中的规律的。 云梦泽的风向变幻,大概就连当地人都是懵的。 恐怕没一个人能算得准明天会刮什么风。 而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 在这一点上,曹操又没有占优势。 北军跋涉而来,虽兵力庞大,但不通水性,不适地方环境。 不过,曹操现在摆出的是防守姿态,倒是基本上拉平上这一点上的影响。 只要不主动出击,他就不吃地不利的亏。 至于最后的两点,将与法,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用将一事陆地作战,曹操远胜于孙权,水上水战,孙权又远胜于曹操。 法度则显然是曹操更占优势。 而孙权主打的就是一个近臣的齐心合力。 把眼前这场战事,对标上孙子的标准,刘启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像田忌赛马一般无比清晰的布局。主动出击,曹操占尽了劣势,沿江固守,他又占尽了优势。 局势一下非常的明朗了,哪怕这里面有谋士的诸般谋划,但谋也是以这些东西为基础的。 刘启摇头笑了笑,真是一窍通而百窍通,看明白了风向,他也顺势看明白了这一场战事。 以前他只是拿着答案在看题,虽然知道结果,但对于这道题的理解始终有些模糊,完全是拿着答案在往上硬套,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府君可是想到了什么决胜之关键?”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刘启猛地扭头,不禁被吓了一跳。 程昱、文聘、黄忠、赵庐四个人像鬼一般就站在他身后一步开外。 “你们何时来的?怎不跟我言语一声?”刘启有些愠怒的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这几个家伙黑乎乎,也就勉强能看清楚一张脸,真他娘怪吓人的。 “来了好像差不多快有两刻钟了,府君临江沉思,时而发笑,时而振奋轻喝,我等也不敢打扰。”程昱笑呵呵说道,“观府君形色,所思所虑该是与此战有关,而且应该已有了进展?” 刘启未做隐瞒,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便说说。” “还请府君示下。”程昱拱手,客气说道。 “江夏必是江东与刘备的突破口,但究竟是哪一方用兵尚未可知。不过,刘备与孙权必然是两线作战,这一点,程将军觉得我说的有错吗?”刘启看向程昱问道。 这个老阴比自来到江夏之后,在很多的事情几乎都是完全以刘启为主。 但刘启知道他心里早已有了判断,只是没说而已。 程昱微微颔首,“刘备与孙权只是合盟用兵,自是各领一军,各行其是。”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刘备欲取江夏,而且突破口便是鲁肃今日之行。”刘启沉声说,“我今日故作高调,给孙权出了个难题,如果他们要取江夏,孙权大概会稍微折中一下来应付我的条件,届时刘备的兵马一定会出现在城外。” 文聘皱了皱眉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刘备才多少兵马?江夏如今有驻军近两万,且分屯三地,互为犄角。他就算用计进了石城,也是找死。” “不出意外,文聘将军应该会被丞相征调夏口一带。”刘启淡笑说道,“此事这几日内应该会有结果,甚至有可能会是在明天,自那一场雪落之后,这几天的天气好像都挺好的是?” 文聘几人的眉头齐齐皱了皱,文聘问道:“刘府君,此事与天气有何关系?” “这可大有文章,但容我先卖个关子,否则,我得跟很多人解释,麻烦的很呐!”刘启笑道,“我会向曹丞相修书一份,请文聘将军假调军,精锐兵马悄然折返。届时,还请文聘将军注意时辰,否则我与程将军的小命可就悬了。” 文聘听的有些稀里糊涂的,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若有军令,我自不敢怠慢!” “其余各营兵马暂时没什么多余的安排,依旧各屯军寨。”刘启想了下说道,“赵校尉这几日可派遣心腹,分批次,多领一些桐油置于船上,最好用其他的名义遮掩一下,以防万一。” “喏!”赵庐干脆利落,连一句疑问都没问。 “黄将军的郡兵可招募齐备了?”刘启看向了黄忠,这大爷这几日杀人杀的脸上都凝结出杀气了,哪怕只是站在那里,都跟一尊杀神似的。 “尚缺四百兵额。”黄忠闷声说道,“距离府君定下的期限,尚有几日。” 刘启面带淡笑,摆了摆手,“你继续忙你的,只是近期郡兵不可离城。” “喏!” 第113章 忽然的噩耗 江边匆匆一会,文聘等人就依令回返了各自的驻地。 刘启和程昱安步当车在孔邡等百十甲士的严密护送下,缓步走向了石阳城。 月明星稀,天地辽阔,只是稍微有些冻人。 没有任何工业的时代,星空璀璨的有些梦幻。 “府君这般布置,我左思右想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不知府君可否向我先行透露两句?”程昱故作随意的随口问道。 刘启对这个老阴比也是实打实的服气了,论装腔作势,他绝对是高段位选手。 “程将军,此事我若向你言明,就自然得向曹丞相解释清楚。”刘启摇头说道,“但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就装不像了,我们此刻所面对的敌人是周瑜与诸葛亮,这二人可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府君此话何来?出于你之口,入于我之耳,就连孔邡都不会听见的。”程昱笑道。 刘启无声笑了笑,“不若等明日我再来为程将军解释如何?” “不至于精准至此?”程昱惊讶问道。 “当然只是大概,但今日鲁肃与关羽走了个前后脚,让我嗅到了一丝味道。”刘启说道。 “报!” 一名斥候举着火把忽然匆匆策马而来。 冲到刘启和程昱的近前,斥候翻身下马,急声喊道:“启禀府君,江东水军夜袭我军夏口大寨,火烧连营,我军逢遭大败。丞相急令,命府君速上表奏,解释一下这火怎么忽然就烧过来了。” 刘启嘴角轻轻一抽,幽幽看向了程昱,“程将军,大概不需等到明日了,等会我就给你解释。” 程昱苦笑着捏了捏额头,“府君不急着对我解释,不如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向丞相解释。” “丞相这属于是欲加之罪,那是我扔到襄阳城中的檄文,并非是送到丞相案前的表奏,他怎么能叫我解释呢?”刘启摇头嘀咕了一声,冲斥候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斥候顿首,高声回道:“回府君,丞相听信了庞士元的建言,以铁索连舟,与夏口设两处大营操练水军。夜色初降之时,我军正在吃饭,江面上忽有十余艘燃烧着熊熊烈焰,三三捆绑在一起的战船乘风而来,直扑我军营寨。” “当时风势正急,火势瞬间弥漫到了我军大营,将士死伤大半。其后,江东水军百十艘战船自江面而来,趁势掩杀,直逼夏口城外。败军甚众,城门来不及关闭,丞相不得不暂时撤出夏口,退往乌林大营。” 刘启的眉头轻轻皱了下,怎么说呢,改变历史历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曹操还是去乌林了。 “丞相对文聘将军可有调令?”刘启沉声问道。 “这……”斥候抬头看了眼刘启,有些犹豫。 “讲来!”程昱忽然断喝一声,“此军情关乎战事胜败,若丞相责罚,你可推到本将身上。” “喏!”斥候抱拳,这才说道:“朝廷水军经此一败已是元气大伤,败军四散,丞相急令文聘将军率本部兵马暂镇夏口北部,收拢溃军,安抚军心。” “你且不急着回去复命,容我写好表奏,你连夜送呈丞相。”刘启沉声说道。 “喏!” 一行人匆匆回城,刘启在黄堂匆匆为曹操写了一封奏文,大概解释了一下这风怎么忽然间就吹过去了,而后详述了一下接下来这仗会怎么打。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反复练习,刘启的书写总算是不成问题了。 虽然字谈不上多么遒劲有力,多么的美观,但一点也不影响阅读。 他一口气写了两份奏文,将一封交给了曹操派来的斥候,另外一封则让孔邡派人送了过去。 这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关乎着接下来江夏,乃至于整个战场的局势,刘启担心出错。 送走斥候后,刘启活动着有些发酸的手腕,躺进软塌里,沉沉吐了口气。 “周瑜这厮真是一点也不想浪费任何的时机。” 程昱洗干净了手上的墨汁,甩了甩手问道:“此事出乎了府君的预料?” 方才刘启写奏文时,他在一旁亲自研墨。 “可不是,我原以为周瑜会挑衅我军主动出击,而后再用火攻之策,是我想的复杂了。人家用的更简单粗暴,趁风头正劲之时,竟选择了强攻。”刘启摇头轻叹一声,“近几日天气晴朗,我感觉明后日的东南风才是最凶猛的时候,但人家要的只是凶猛就够了。” 这里面必然有一个标准,只是被刘启无意中忽略了。 周瑜要的其实只是火能迅速蔓延开来,从自己的火船上烧到曹军大寨就足够了。 这厮的算计之细,让刘启现在是真服气了。 “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此事不能怪府君。府君能算到这一步,已是多智近妖了。”程昱温声劝慰道,“只是这风向之变,令我当真百思不得其解,还望府君不吝赐教。” 刘启从软塌中翻了起来,“这玩意叫湖陆风,是湖泽之地的特殊风向,与地势、季节、湖泽的大小密切相关。风向交接之时,在清晨与傍晚。” 用了将近半个小时,刘启给程昱详细科普了一下什么叫湖陆风。 毕竟人家已经问了两次了,老是装着不说,容易惹人生厌。 程昱看着刘启草画的云梦泽地形图,脸上的表情简直就跟他爹刚刚绿了他一般的难以置信。 “仅仅只是风向而已,竟有如此庞杂的学问,难怪丞相派人深入云梦泽遍问当地乡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学问,岂是乡野匹夫能明白的。”他喃喃说道。 “但周瑜或者他身边有人显然懂,且造诣极深。”刘启耸了耸肩膀说道。 “战事已起,府君大概不需要再做遮掩,让丞相佯装一败了?”程昱从草图中移开目光看向了刘启。 “都败的这么彻底,水军折损过半了,还需要再装什么?”刘启摇头说道,“接下来的战事在江夏,我想这应该本就是周瑜与诸葛亮设计好的一环。” “携大胜之势,以利诱迫府君就范,让出江夏,奇袭江陵。”程昱沉声说道。 刘启点了点头。 周瑜和诸葛亮的联手,当真不得不服,搞得他现在都有点儿紧张了。 第114章 固守之策 乌林大营。 猝不及防经历了一场惨败的曹操心中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虽然面前放着珍馐美味,但他一口都不想吃,甚至时刻有想掀案的冲动。 他信了刘启的檄文,放弃了主动进攻,早早的摆出了防御姿态,准备来个以逸待劳,将计就计。而荀攸也给出了判断,认为庞统是相信他并不知道刘启的那道檄文的。 可是,战事为何没有按照谋划好的进行,这忽然一把火就烧了过来。 虽然他这座水军大营在夏口不在赤壁,但还是正应了刘启的那番断言,铁索连轴,火烧赤壁。 若非知道刘启与刘备有深仇大恨,曹操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刘启故意布下的局了! 堂上,该来的将领和文臣几乎都来了,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但是所有人都一种好似被大山压顶的感觉,站在靠后的几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几下子。 “都哑巴了?吃了一场败仗把你们的魂都给打没了吗?”曹操忽然抬手将自己的饭碗砸到了地上,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对那碗饭动手了。 砰的一声,瓷碗碎成了满地的渣滓,带着饭粒四溅各处。 堂上众臣悄然打了个激灵,面对这样的变故岿然不动的只有区区数人。 “丞相,依末将之见,就该将那刘启斩首问罪!”于禁出列,闷声说道,“若非他故弄玄虚,我军又怎会吃这一场败仗?要是早早用了丞相速战速决的战术,也许,如今我军已经在吴郡喝庆功酒了。” “我看这恐怕就是刘启的谋划,他不是在谋江东与刘备,而是在谋丞相。此人久居云梦泽,兴许早就与刘备相识,故意弄了这么一出苦肉计给丞相看的。”路招亦附言道。 对于曹操和刘启之间的关系,路招远没有于禁了解的详细,但最近也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一个水贼通过这种方式竟然混到了一个江夏太守、破虏将军,地位竟然还远在他这个老将之上,这本就让路招心里非常的不爽。 他率领兵马麾战四方之时,刘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蟊贼。可他到现在只是一个寻常的将领,仅是被赐予了独领一军之权,可刘启竟已是成为了封号将军。 这种像是策马狂奔而来一般直冲到前面的后起之秀,对于他们这些老将内心的伤害是极大的。 “丞相麾下谋士如云,为何独爱一名山野水贼的建言?末将以为此事原本必然是有缘故的,丞相也有所计较,但在眼下看来,丞相似乎是错信了此人。”老将朱灵出列说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平原君门下食客毛遂,毛遂自荐虽成为后世楷模,然,这也是居心叵测之辈的可乘之机。” 朱灵与路招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们两个在私下里就早早的对这一件事上有了定论。 如今只是一前一后的搬到了堂前。 刘启在江夏时的那两战虽然战绩辉煌,但在他们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有文聘、程昱二人在江夏,拿下那样的战绩算不得多么出彩。 堂上的议题忽然间就变成了对刘启的声讨,曹操有些烦闷的捏住了鬓角。 他本就有所怀疑,此刻心态越发的动摇了。 贾诩忽然冷声说道:“三位将军何必如此攀咬呢?将我军战败之责怪罪到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难道这便是身为领军之将的致胜之法吗?” “贾大夫这是何意?刘启怎就成了的毫无关系之人?”于禁沉声反驳道。 “自我军南下荆州,于将军便暂代了中护军之职,护卫丞相左右,刘启与此战之胜败有何关系,于将军难道还不清楚吗?”贾诩摇头说道,“我想刘启就算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至于能算到丞相会封城截檄,会采取将计就计的固守之策,故而此战之败是因为刘启吗?” “刘启自始至终,似乎都并未向丞相进言献策。此战败了,他何错之有?” 众人瞬间沉默了。 贾诩这几问直击本质,问的于禁几人顿时哑口无言。 尤其是深知个中缘由的于禁,更是深知贾诩说的没有错,人刘启确实一直没说过。 “贾大夫之见,亦是臣下准备说的。”陈群出列说道,“刘启之谋无错,臣下甚至以为他有极高的远见之明,他早就很久以前就预估了此战的形势,以及江东该采用何等战术。” “此战之败最为紧要的,在臣下看来是丞相并未采纳刘启之谋。” 曹操愤然振袖问道:“我如何未曾采纳刘启之谋?” “丞相可曾问过刘启,此战该如何打?”陈群抬头直视着曹操问道。 曹操鼓着一张脸,顿时有些泄气,“他与贾诩看法一致。” “丞相,眼下不正应了他所说的一切吗?”陈群淡淡说道,“只是丞相听信了他的一些看法,致使我军并未全败,仅是折损了一路水军。臣下之见,丞相该下令详询刘启对于此战的看法。” 贾诩和陈群先后的发言,顷刻便打消了曹操的疑虑,他闷声说道:“我已下令,命他对我好生解释一番。但是,尔等济济一堂,难道都要等着刘启开口才能知道这一战该怎么打吗?” “云梦泽风向之事,颇为玄奥,此事不明,不可急于出击。”贾诩说道,“请丞相撤掉此地水军大营,明调文聘将军至夏口,暗遣张辽、张合二位将军率轻骑进驻石阳。” “你不再继续劝我放弃攻打江东,固守荆州了?”曹操沉声的问道。 贾诩抬了抬颧骨深陷的脸颊,“丞相,此便是固守之策。固守之余,若可破敌,我军自可趁胜追击,直入江东。” 曹操锐利的眼神扫过神态平淡自如的贾诩,问道:“你觉得江东欲先取石阳?” “正是,若取石阳,江东与刘备便可水陆并进,首尾合击。”贾诩颔首说道。 “还有谁有高见,速速说来。”曹操看向了其他人,沉声喝问道。 “报!” 一名斥候脚步虚浮的冲进了黄堂,“禀丞相,江夏太守刘启急奏。” 第115章 刘启托大了! “这厮的字,当真奇丑无比!” 曹操合上刘启的檄文,摇头低骂了一句,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贾诩,忽然低笑了一声。 刘启这道奏文,倒是让他印证了两件事情。 荀攸临走之时让他以贾诩的意见为主,是正确的。 而刘启也没有想着谋他,是真的在为他谋划。 当一件事情有两个谋士的意见完全相通的时候,事实基本上就会是那个样子了。 “刘启建言,文聘假撤军,暗率精兵重返石阳。”曹操沉声说道,“贾诩,在他和你的意见之中,你觉得该用谁的?” “自是臣下之策。”贾诩非常干脆的说道,“文聘将军在荆州素有威信,由他暂镇夏口,收拢溃军是不二之人选。水军操练初见成效,不可因一战之败而令他们就此四散。” “且,臣下猜测,攻打石阳者必将是刘备军为主。刘备虽兵寡势微,但帐下颇多猛将,当需张辽、张合这样的猛将去对战关羽诸将。” 曹操点了点头,“刘启这小子过于自负了。” “刘启虽是猛将,然仅他与文聘二人终归是有些勉强。”贾诩颔首说道,“江东孙氏与刘备选择了主动出击,或许这是丞相击败刘备的绝佳之机。失去了刘备的佐助,江东孙氏亦是孤掌难鸣,朝廷再徐徐图之,可破江东。” 曹操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奈选择了接受这个事实。 荀攸虽然没有明言,但言语之间也是这个意思,如今贾诩与刘启皆建言缓图。 那就缓图。 有时候心切便会留下无数的破绽。 “这风向之事,刘启在奏文中也做了一番解释,诸公参详一下。”曹操挥手让王粲将奏文中关于风向的叙述抄录了下来,交给了贾诩等人查阅。 “这是何意?风向怎还与湖泊地理牵扯上了关系?”于禁探头看了两眼,两眼就麻了。那些字他每个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看起来就跟天书似的。 什么气温、地理、温差之类的看的两眼发直,脑子发懵。 他此刻的感觉大概就等同于一个小学生拿到了高数题。 在座诸人中唯有华歆似乎看出来了一些眉目,但却还没有办法完全领悟其中的精髓。哪怕刘启已经写的非常的详尽了,但其中出现的几个生涩词汇,还是让他有些头疼。 “丞相,刘启似乎认为这东南风是夜晚自陆地而来的。若之前数天的天气越是晴朗温暖,东南风便是越是强劲,尤其是在清晨与傍晚这两个风向发生转变的时候。”华歆琢磨了一会儿对曹操说道。 “这说法颇为新奇,但似乎有它的道理,虽难解其意,但要验证却也简单。丞相可派人昼夜观测天气以及风向的变化,数日之内,应该就可以确认刘启这番解释正确与否了。” 曹操颔首,“如此,此事便有劳华公了。” “下官领命。”华歆微微躬身说道。(时,华歆以尚书令为军师) …… 夏口之战结束后的第三日,江夏上下都沉浸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唯有归刘启节制的石阳诸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是什么样子,此刻依旧还是什么样子。 一直庞大的江东船队抵近了刘启设在长江上的封锁线。 尚未接近,一只斥候船便游曳而来,通报了他们的身份。 屯守此地的赵庐早先就接到了刘启的嘱咐,并没有贸然下令进攻,而是迅速遣人将这个消息禀报了刘启,同时告知这支江东船队停靠在封锁线外。 当时,刘启恰好在赶往蓟春大营的路上。 若战事爆发,此地必将会成为敌军的一个重点攻击对象,刘启有些不太放心,想再看看。 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在石阳的战事,刘启和程昱做过很多的预估。 最迅捷的办法,当是水军围困蓟春大营,同时分兵夺城,分而攻之,可一举夺取石阳。 文聘已经率军撤出了石阳,整个石阳的防守力量就是这两个地方,兵力加起来勉强五千。 曹操派遣给刘启的第二支水军尚未抵达,而且,现在应该是没有办法抵达了。 夏口一败,水军大部被烧了个四分五裂,估计根本没有兵力派给刘启。 “来的是真快啊!”刘启呢喃了一句,下令将江东使者先行迎接到蓟春大营。 斥候先行了一步,但刘启几乎是跟他前后脚抵达了蓟春大营。 他到地方的时候,恰见赵庐率军忽悠着江东一行人上了岸来,正往蓟春大营走。 刘启扫了一眼这支使者队伍,神色稍稍有些讶异。 虽是人人戎装,但里面好像有不少的女人。 “刘府君,我昼夜兼程,总算是不辱使命。” 带队的使者依旧是鲁肃,他笑呵呵的上前冲刘启拱了拱手。 “孙将军能有鲁府君这样的幕僚佐助,江东之地安能不蓬勃崛起。”刘启翻身从十三的背上跳了下来,昂首阔步走向了鲁肃,“鲁府君今日这阵仗好似有些大啊,怎还连女人都带来了?” “这不正是刘府君的要求吗?”鲁肃有些神秘的笑了笑,侧身看向了跟他落后一个身位的将领。 “这便是孙将军之妹尚香,真人当面,刘府君竟还猜不到吗?” 刘启神色顿时有些古怪,孙权这一手玩的有点大啊。 他竟然把他老母亲的掌中宝贝都给派了出来。 刘启看到那个容颜俊秀,英姿勃发的女人,心中不但提不起丝毫的反应,反而多了一丝压力。 孙权能牺牲孙尚香作为钓他的饵,可见他对江夏的必得之志。 “我听说你能征善战,有猛将之姿,坐骑更是山野猛兽,丛林王者。你要见我,我来了,但我不能白来,你我先行比过一场,再说他话如何?”孙尚香面色清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小姐,我等不可喧宾夺主。”鲁肃开口劝道,“若小姐想试刘府君的武艺,以后想必有的是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呢?我可是带着孙将军的殷殷期待而来的。” 第116章 孙尚香被打哭了! 孙尚香确实有那么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但刘启对她却谈不上什么反感。 一个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她的眼神之前肯定会暴露出一些情绪的。 刘启看的出来,孙尚香似乎当真只是想和他比试一场。 他稍作沉吟,笑着说道:“既然尚香姑娘想要考校一下我的武艺,我理应奉陪。只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粗人,下手也没个轻重,若是伤到了尚香姑娘怕是不美?” “无妨,刀枪无眼,受一些伤在所难免。”孙尚香非常洒脱的说道。 鲁肃一看刘启竟然当真要和孙尚香比试武艺,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对孙尚香说道:“尚香小姐,不可鲁莽,刘府君曾力战张飞、赵云二将而未落下风,你跟他打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我未曾和张飞、赵云二将打过,也不知他们的深浅,若我能战胜刘启,岂不是也能力战赵云、张飞二将?届时兄长就该无法再拦着我领兵上战场了。”孙尚香傲然说道,“我一定要我兄长证明,我辈女流,并不输于男儿。” “尚香小姐,战场岂是儿戏,切不可有此盘算。”鲁肃急声劝道。 他都不知道孙尚香竟然一直存着上战场的心思。 忽然间鲁肃有些后悔这一次听信了孙权的意思,把孙尚香给带来,以稳刘启之心了。 他现在非常担心孙尚香会贸然行事,坏了他的苦心谋划,也把性命葬送在此地。 “鲁公,您不需要再劝了,我只是与刘启比试一场而已,他还欲娶我为妻,我想断不至于对我下杀手。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此行一切以鲁公之意为主。”孙尚香看着刘启,轻声说道。 鲁肃心头微松,点了点头,转而笑着对刘启说道:“刘府君勿怪,尚香小姐深受孙夫人与孙将军疼爱,历来有些自己的主见,实在是唐突了。” “这有什么可唐突的,我倒觉得尚香姑娘飒气直爽。”刘启笑道。 作为三国中不因美色而出名的一个女性,刘启对她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大体的事迹却也都清清楚楚。比如身边侍婢皆佩刀为护卫,时常操练,吓得刘备每次进内房总担心孙尚香会一剑把他给攮死之类的。 刘启亲自带着江东这一行人走进了蓟春大营。 文聘的大军撤出石阳之后,这里稍微显得有些萧条,偌大的营地上只有来来往往百十兵士。 鲁肃见状,颇有些诧异的问道:“刘府君这大营为何这般单调?” “鲁府君拿这番话来问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啊,你们在夏口一战,大败荆州水军,文聘将军临危受命坐镇夏口,我这大营可不就萧条下来了嘛!”刘启轻嘲笑道。 “我观今日之气象,看来鲁府君应完成了我的条件,既然如此,有些事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石阳上下如今兵力不过三千以及若干青壮,又分屯两地,单调在所难免。” “府君堂堂江夏太守,麾下兵力仅有区区三千?曹操这好像对府君有些区别对待之意。”鲁肃明显有些故意的说道。 刘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有没有区别对待现在都无所谓了,原本我升迁破虏将军之后,朝廷又拨付了三千水军。不过,现在肯定是没了,前日夏口一战,被周都督打败的也有我的兵。” “刘府君这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令肃不胜自喜。”鲁肃拱手笑道。 刘启目中带着笑意淡淡看了一眼一侧的孙尚香,“我想应该就是我所猜测的那个样子?” “我不知道刘府君猜测的是什么样的,但前番我们所说之事已基本十拿九稳。”鲁肃笑道,“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尚香小姐历来受孙将军疼爱,有些事稍微逾矩一点也不碍事。” “待刘府君与尚香小姐比试结束,我大概就要恭喜刘府君了。” 刘启呵呵笑了笑,从前在江东的人物中,他就喜欢鲁肃这个老好人。 司马徽是士人中的老好人,而鲁肃则是政客中的老好人。 这二人老好人的标签,在时下就已是非常出名的。 但现在听着鲁肃这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说话,刘启是真想给他来一刀。 鲁肃今日的行为,让刘启不由得想起了后世一系列的骗婚案子。 蓟春大营的校场到了。 刘启在孔邡的伺候下穿戴好甲胄,拿着自己的镔铁长刀走进了校场。 孙尚香则是左手剑右手刀,配合着她那一身银光闪闪,将身段比例勾勒出了钢铁形态的甲胄,看起来英气逼人,又不失少女的清隽妖娆。 “尚香姑娘当真不怕疼吗?”刘启再度问道。 “还请刘府君不要把我当成是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人,哪怕是断了胳膊,我也不会喊一声疼。”孙尚香凛然娇呼一声,忽然舞动手中刀剑率先攻向了刘启。 刘启稍微收了一些力量,横劈竖砍刀法大开大合的对上了孙尚香的攻击。 这些日子他时常会和黄忠、文聘对练一下,武艺总算不再是曾经的暴力式攻击,有了一点儿技巧,也真正的能算的上是武艺了。 而孙尚香也不愧是孙坚的女儿,左手剑灵敏刁钻,右手刀沉稳大气,这一刚一柔竟被她使出了非常融洽的配合效果,在不依靠磅礴力量的情况下,竟逼得刘启有些忙乱。 双方大战十余个回合,武艺招式不足的刘启渐渐显露了破绽。 而孙尚香这个女人也很会见缝插针,使得好一手声东击西。 明攻上盘,可总是刁钻的会给刘启明显防御有些不足的下盘来个突袭。 如此数次三番之后,刘启被打的有些窝火了。 他能凭借力量优势和张飞打数十个回合,今天竟然被一个女人逮着空子往死里刁难。 别的不说,这传出去首先军心会不稳。 大战在即,他这个主将岂能先败一场,失了声威? 若他在此显露败绩,对接下来的战事必然不利! 心念及此,刘启双臂猛然一震,一招铁山靠悍然撞向了孙尚香。 砰的一声,孙尚香以一个优美的曲线直接凌空飞出去了十余步,重重砸在了地上。 第117章 都是演技派 孙尚香以一个古怪的姿势仰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整个人都傻了。 身上好痛,好像骨头都散架了。 胃更疼,好像无数根针在那里乱戳。 这个浑蛋! 校场边观战的鲁肃等人也懵了。 他以为刘启肯定会让着一点的,可万万没想到他不但没让,还打了这么狠。 把人砸的直接凌空飞出去了数丈! 鲁肃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眼前这个局面,孙尚香带来的侍婢忽然抽刀扑向了刘启。 鲁肃被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但他喊的有点儿晚了,冲的最快的侍婢已经基本上到了刘启的面前。 咔嚓,一阵甲胄撞击声响起。 孔邡所率领的亲卫,在刘启的面前瞬间列阵,前方刀盾手气势汹汹,后方弓箭手已弯弓搭箭。 一阵寒光闪过,冲的最前的两名侍女被孔邡瞬间斩于刀下。 “住手,都给我住手。”鲁肃急急本来,大声呼喊着强行稳住了群情激愤的侍婢。 刘启没有理会这些,他转身走向了孙尚香。 “尚香姑娘莫怪,校场之上确实是刀枪无眼,可有什么地方伤到了?”刘启温声问道。 孙尚香脸色有些泛白,捂着肚子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不碍事,刀枪确实无眼,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稍微歇会儿就可以了。刘府君先前是留手了是吗?” “托大了,托大了。”刘启笑道,“尚香姑娘可需我搀扶一二?” 孙尚香摇了摇头,但刚走了一步,身体就一个趔趄摔向了一旁。 刘启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看我还是扶着点尚香姑娘,方才没能控制好力量,让尚香姑娘受惊了。” 孙尚香有些泛白的脸蛋上悄然浮现一抹绯红,“不碍事。” 两人走到了尚在对垒的双方侍卫旁边。 刘启沉着脸说道:“孔邡,下去自领五十军棍!” “喏!”孔邡持刀抱拳喊道。 虽然在应着,但其实他的刀并没有松懈分毫,视线也紧盯着那些侍婢。 “刘府君不必苛责将士,是我侍婢之错,你我校场比武,她们却敢对刘府君悍然拔刀攻击,实属该死。”孙尚香低垂着眼帘盯着地上那两具尸体,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 那一丝丝哽咽的颤抖,让她本应该力道十足的话,意思一下子就有些不一样了。 刘启想着那两个被孔邡斩与刀下的侍婢应该对孙尚香十分重要,她的眼里都已经都非常分明的水汽在涌动了。 “尚香姑娘这些侍婢当真忠心,虽有些挑起战事之嫌,但情有可原。”刘启淡淡说道,“不若就地厚葬了?” 双方本就是互相针对试探的阶段,有些话他觉得还是得说在明处。 “多谢刘府君美意,但我还是带她们回去。”孙尚香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说道。 刘启也没有再多劝。 “刘府君,出现这样的误会,是我之过,我代尚香小姐与江东将士先行赔罪。”鲁肃沉声说道。 “各打五十大板就对了,鲁府君不必再多说了。”刘启摆手说道,“我们还是议一议正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你推我往?战事已像夏口那场大火般蔓延了开来,我身在此地也宛若被架在了火上。” 在这件事上,他自始至终都没想着认错。 鲁肃轻轻叹息了一声,“此事不需你推我往,确实怪我。” “鲁府君,不如入帐详谈?”刘启强行中止了鲁肃的废话,他心中那点忧虑,刘启看的很清楚。 鲁肃苦笑了一下,冲刘启拱了拱手。 刘启将鲁肃与孙尚香带进中军大帐分宾落座后,直截了当的问道:“鲁府君,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战事已起,该有个说法了。我的二心已经近乎摆在了明面上,若是孙将军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我恐将不知何处立足。” “刘府君实在是多虑了。”鲁肃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刘启,“此乃孙将军亲笔手书。” 刘启打开信看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浓,旋即又有些不是很痛快的问道:“其他的皆好说,只是以刘备兵马进驻石阳,这不是平白给我心头添堵吗?江东难道无步卒可用,必须要以刘备走陆路?” 孙权的信写的还是很有文章的,除了许诺刘启一郡太守,独领一军之外,还有诸如千金、宝马、宅邸等等,条件给的宽裕到让刘启都怀疑孙权也跟曹操一样干了摸金校尉的勾当。 哪怕是鲁肃,到如今好像还都没有达到这样的待遇。 至于刘启着重提到的最后一个条件,孙权使了一招非常漂亮的踢皮球,他在信中称他的妹妹自幼跋扈,哪怕是婚姻大事也需要她自己点头方可,故而将随鲁肃同至石阳,是成是败全在刘启自身。 这个话,其实说了等于白说,孙尚香只是来石阳走一趟,就算是把他这个条件给顶了。 刘启哪怕是心里清楚,也没有声张出来。 江东的谋划与他所猜测的虽然稍微有些区别,但大节奏上基本趋近。 “江东自然不缺善战步卒,然刘使君麾下有关、张、赵云三员猛将,又兼诸葛孔明之谋,适合自成一军走陆路,直取荆州腹地。”鲁肃沉声说道,“若再得府君相助,襄阳已是近在眼前,如此水陆齐头并进,东西夹击,曹操饶是有三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刘府君舍下与刘使君之前的恩怨,携手并行,匡扶汉室。” 刘启搓了搓短短青须正在冒头的下巴,忽然问道:“鲁府君,刘备这老贼该不至于趁势攻城?此事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此事绝无可能,在来到石阳之前,我已与刘豫州面谈过了,还请刘府君宽心。”鲁肃沉声说道,“二位都是深明大义的豪杰,我想断不至于因小而失大。若刘府君着实难以宽心,届时可令刘豫州的兵马不进城池。” 刘启还是有些头疼的说道:“哪怕他屯驻城外,我也不是很放心啊,那老贼兵马远胜于我,我独木难支呐!他要是想杀我,只需一个念头,一道命令便可。” 第118章 只争朝夕 鲁肃说了很多的理由,甚至都拿出自己的人格来担保了。 但刘启始终就是这不行,那不行。最后,在眼瞅着都快说不下去的时候,他给出了自己的条件,江东必须有人在石阳居中调和,要不然哪怕现在说的很好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必然会发生变故。 鲁肃对于刘启这个说法竟然非常认真的赞同了。 只是在该以何人留在此地居中调和这件事上,鲁肃却也犯了愁。 “鲁府君何必如此烦心,我看不若你们今日来的这些人暂时先别急着走就可以了。”刘启温声说道,“左右也不过旬日之间的事情,待刘备辎重抵达石阳,大概就可以拔军西行了。” “这……”鲁肃看向了孙尚香,神色有几分犹豫。 “我看行,就依刘府君之见。”端坐软塌的孙尚香开口说道。 “尚香小姐不可轻涉战地。”鲁肃说着,冲孙尚香淡淡摇了摇头。 孙尚香笑了笑,“只是闲居几日罢了,战地不在此处,鲁公就不必为我忧心了。” 鲁肃神色间带着几分隐忧,压下了心头的话。 “如此以来,我这心里起码是踏实了。就算再度在刘备老贼那儿受到什么不平事,也有个可居中说道一下的人了。”刘启笑道,“我刘启碌碌半生,可不想在同一个老贼那儿接连吃两个哑巴亏。” “不知几位是准备暂居城内还是城外?这一次主随客便。” “城外虽好,但我想厚着脸皮蹭几顿刘府君的饭食,顺带看望一下老友诸葛子瑜。”鲁肃说道。 经过一番磨磨蹭蹭的商议,刘启与鲁肃终于议定了接下来的事情。 两队人马转道回了城内,在衙署将鲁肃与孙尚香一行人安顿好之后,刘启去曹房看望了一下马营。这小子经过这几天的修养,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的血色,气色也好了许多。 “你躺着。”刘启在榻边坐下,伸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马营,“重伤在身就不要搞这么多的虚礼了,老司马的事情你给安顿的如何了?” “卑下亲自挑选了二十三人交给了德操先生,这些人都是跟随主公征战了无数场的老伙计,忠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为人也颇为机警,做德操先生说的那件事情应该绰绰有余。”马营说道。 虽然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但他说话依旧有些吃力,那一口气好像老是提不上来。 刘启点了点头,“近期城内兴许会一些不安分,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这是军令,我没有那么轻易死。” 马营之前做过的种种事情,让刘启觉得有必要给这小子提前打个预防针,防止他拖着这半条命继续冲到前面去为他厮杀。 马营咧嘴苦笑了一下,“卑下这一次恐怕真的无法陪着主公厮杀了。” “有的是机会,好好保护着你这条小命。”刘启笑着,拍了拍马营的肩膀。 和马营简单聊了几句,出来的时候,恰见司马徽拄着拐杖立在檐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端时间操劳的缘故,这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似乎一下子有些苍老了。 “德操先生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我初见先生时,先生看起来像是四十岁的花甲老者,如今却真有几分花甲老者的模样了。”刘启和司马徽并排而立,由衷说道。 司马徽爽朗的笑着,摆了摆手,“老朽这身子骨并无大碍,只是接连熬了几个深夜,终归是岁月不饶人,熬得我啊,这两天始终就是没什么精神。” “元启你忽然跟我说这些,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若已知晓,元启可不能瞒着我,我得算着点自己的日子,在彻底化作一捧黄土之前,把想办的这几件事情都给办了。” 司马徽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刘启还真不知道。 但他印象中反正离赤壁之战不是很远,而且还是病死的。 想了想,刘启说道:“若德操先生有病就立马写信闻讯仲景先生,也许,会避开这个坎。” “当真?”司马徽诧异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我想先生如此劳心费力,起码该看到我刘启在这故楚之地张开一丝羽翼,我还等着先生督我之志,不在这浩荡大世中沉沦啊。” 司马徽呵呵笑了起来,“只恨生不逢时啊,我娘当年将我生的早了点。可惜诸葛亮、周瑜亦早早择了人主,以他们现在这个年纪辅佐元启正合时宜。” “是来的不够早。”刘启哈哈笑道,“我若是赶在刘备之前,也许先生就会撮合我与诸葛亮。至于周瑜,他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就在眼下了,此后江东便是鲁肃、吕蒙二人挥舞文韬武略了。” “元启的意思是,周瑜会早逝?”司马徽神色有些诧异。 刘启点了点头,“此战结束,他这辈子也就结束了。” “此人将帅之才,可惜了。”司马徽叹息了一声,“可惜啊,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先前与元启提及的那件事情,老朽已妥善安置下去了,今年冬天种下的种子,待来年元启就该有所收获了。下一步,我欲着手布置荆州重镇襄阳、江陵、新野。” “新野、江夏乃荆州南北门户,若守住此地,可做到守土。襄阳、江陵,荆州繁华之所,钱粮汇聚之地,若守住它们,将自己的粮仓和钱仓都堆得满满的,元启你也就有了通过那两道门户走出去的资格。” 刘启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司马徽躬身一礼,“当真只恨与先生不能早一些相逢。” “不晚,不晚,天道昭昭,命也。”司马徽皱巴巴的双手扶住了刘启,笑的像是一尊弥勒佛。 刘启的心里却有些提不起精气神,不晚不晚,还是有些晚啊。 三家分鼎之局将定,他这只脚该往哪个地方伸,都不好伸。 光武帝刘秀的做法,算是刘启最好的参考书,但曹操不见得会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起码司马徽的这些布局,并不多余。 第119章 仇人见面 石阳校场的大牢里。 鲁肃将自己带来的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了诸葛瑾断裂的手腕上,“是我来的晚了,若我早几日子瑜这只手也该能保得住。” “我这只手无所谓,败军之将,身死都是应当,更何况区区一只手,我只关心刘启的目的达到了吗?”蓬头垢面的诸葛瑾一脸疲惫的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仰头望着木栅栏里那狭小的一片天空。 云很白,日头很烈,外面今天应该有夏日的感觉。 鲁肃平淡说道:“算是达到了,但人的想法,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情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刘启做这件事只是顺手为之,我们稍微花费一点时间,也能消弭此事的影响。但子瑜你这手却是长不回来了,失去手足之痛我虽未亲身经历,但也能体悟得到。” 短短数日看起来已跟诸葛瑾一般无二的简雍仰躺在那为数不多的一点阳光里,像是呓语一般喃喃说道:“二位尽管说你们的事,在这里听到的话,我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我二人也没什么需要私下里去商议的话。”鲁肃摇头笑道。 简雍拨拉开罩在脸上的头发,“要不然我把耳朵堵起来?” “说来有些事简中郎倒是也该知道一下。”鲁肃说道,“江夏太守刘启已答应归顺孙将军,大概的明日刘豫州的兵马便会抵达石阳,届时,大家也能算是站在一条船上的盟友了。” 简雍忽的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你们竟然说服了刘启投降?鲁子敬你怎么想的?” “自是为了此战之胜利,我不做他念!”鲁肃用带来净布非常细致的缠绕上了诸葛瑾的伤口,淡淡说道,“刘启横师江夏,是一块我们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绊脚石,拒马桩,不能轻易拔除,就只能让他变成我们的人。” “鲁子敬啊鲁子敬,你怎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简雍痛心疾首的骂道,“诸葛子瑜都成了这个鸟样子,前日还死乞白赖的非要我掐死他,你难道看不出来刘启的狠辣心肠?你知道在我的心目中此人像谁吗?” “简中郎该不会是想说董卓?”鲁肃平淡问道。 简雍不屑一笑,“他可没有董卓那样的本事,他像吕布。论行事之无所顾忌,心狠手辣,此人简直与吕奉先一般无二。” “倒也未必。”鲁肃手中动作微停,淡笑说道,“说来有趣的是,江夏百姓对他们这位府君可是满意的紧,刘启在江夏尚不足一月,盛名已远胜曾经的黄祖。” “百姓是最容易被蒙蔽的。”简雍冷哼了一声,“你鲁子敬的心难道也被蒙蔽了吗?此人必须及早剪除,否则必为江东与我主之祸。曹操已命他为江夏太守,这一两年必然不会再轻易调动,你们招降了他,能把他安置到什么地方去?难道就不怕发生吕布之事?” 鲁肃认真想了想,“没什么可怕的。” 简雍气恼的盯着鲁肃看了两眼,忽然又重重躺进了那为数不多照进牢房的阳光里。 …… 刘备的兵马来的很快。 鲁肃抵达石阳后的第二日傍晚,刘备的大军就出现在了石阳渡口之外。 这一次,刘备大概称得上是全明星阵容。 除了赵云不在之外,刘关张以及诸葛亮全都来了,仅战船就带了三十余艘。 虽然刘启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骤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适。 他和刘备的恩恩怨怨,现在已经有点儿理不清了。 尤其是,他还羁押着人家的两个小娇妻。 刘备这一次来,肯定是要他归还家眷的。 还那肯定是不会还的,但该找个什么样的托词,却是个问题。 “刘府君,不如你我同往,再请府君划定一块地方作为刘豫州的屯军之所?”鲁肃立在堂上,冲愁眉苦脸的刘启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命孔邡替他穿戴好了甲胄,又亲自去曹院将十三放了出来。 点起亲卫,刘启与鲁肃一起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刘备还算客气规矩,船队停在渡口之外,并未深入。 “赵庐,让出渡口,让他们暂时屯军。”刘启沉声下了命令。 “喏!” 刚刚率领水军迎上来的赵庐不苟一言,领命而去。 很快,刘备的船队就依次进了渡口,在江岸边停靠了下来。 江风很急,又是一场汹涌的东南风。 刘启抬眸看着将整个江面都映照成了金黄色的晚霞,目中泛着阴晴不定的光泽。 江东和刘备比他预想中的更急切。 只是他们搞的这么匆忙,刘启却有些拿捏不准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路子了。 “刘府君,今日该不会再来追杀我了?” 身着常服,并没有穿戴甲胄的刘备出现在了岸边,满面春风一般的笑意。 刘启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刘使君说笑了,我不会淡忘你我之间的恩怨,但也会顾全眼下的大局,你我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在以后慢慢谈。” 刘备欣然颔首,“备亦是此意。” “刘使君能有此念最好,原本我已做好与刘使君厮杀一场的准备。”刘启淡漠说道。 刘备神色认真的看着刘启,“从前种种,皆有可商量的余地,备也深恨曾经的武断潦草,令我不但错失良才,反而还结下了一个敌手,一时之愚,抱憾终身啊!” 刘启目光轻瞥了一眼分列刘备左右眼神不善的关羽、张飞二人,这两位大爷看样子今天这是被下了禁口令,他与刘备说的已快剑拔弩张了,他们竟然都没反应,实在是有些稀罕。 鲁肃嘴角悄然泛起一丝苦笑,这二人确实需要一个居中说和的人。 简简单单不过三言两语,却句句都带着浓烈的杀气。 “刘府君,江边风大,不如我们回城详聊?”鲁肃面带淡笑,客气的问询道。 刘启颔首,“烦请鲁府君告知刘豫州,随行兵马不得超过五百,我城中是何兵力鲁府君这两日想必也看到了,莫要叫我难做。” “这是自然。”鲁肃拱了拱手。 第120章 与孔明的天下之议 刘备带着张飞、诸葛亮以及三百亲兵跟随刘启入了石阳城。 关羽则被刘备留在了城外安营扎寨,统御他带来的那些兵马。 刘启大概数了一下人数,猜测刘备大概率是把刘琦的那一万水军给吞并了。 他这一次带来的兵力已经近万了,他离开夏口时可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兵。孙权又不可能给他补充兵员,他能增加实力的唯一途径,大概也就只有刘琦的那一万余水军。 刘启在石阳衙署简单设了个宴。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着招待刘备的,但不搞点儿流程又好像有些别扭,索性就意思一下。 但坐下之后气氛却有些尴尬,刘启作为东道主一言不发,搞的别人也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先前一直与刘府君书信来往,今日总算是得见刘府君真容。”诸葛亮淡笑着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想必大概让孔明先生失望了?”刘启淡笑问道。 诸葛亮确实如演义中所说的那般,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容貌甚伟。 如今堪堪二十余岁的他,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眼里都带着熠熠精光。 刘启印象最深刻的是老版演义中,诸葛亮六出祁山那一节,那六次出征就像是一只蛹破茧前的一次次尝试,那时候的演员演戏都很走心,六出祁山,诸葛亮的神情一次比一次颓唐,到最后眼里只剩下了无奈的沧桑。 一个被演义戴上了无数光环的神仙一般的人物,最后却是个遗憾的悲剧。 他这只蛹和蜀汉一样,终究还是没有破茧成蝶,入主中原。 诸葛亮将掌中不离的羽扇放在了案上,“并没有失望,反而甚是欣喜。那怕我主此刻在座,我也认为刘府君做的并没有错,手段更是如雷霆滚滚,颇为了得。” “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这自古以来就没有错的道理。而今,刘府君为了家国大业,汉室兴衰为放下私仇成见,更令亮钦佩。” 刘启嘴角轻咧,“能得到孔明先生这样的称赞,让我实在是有些惭愧。我心中并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汉室兴衰,汉室衰亡是我们已经能亲眼看见的,接下来谁能当皇帝,看各家的本事。” “我的父亲没有学识,连我的名字都撞了景帝尊讳,侥幸之下成了刘豫州的祖宗,我还能谈什么大事?我所思所虑不过是钱财,权力。在太平年月我这样的人一定会是奸臣,在乱世只会更奸。” 刘备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那个颜色的变化在堂上灯火的照映下格外的明显。 诸葛亮轻咳了一声,“汉家天下四百年,皇室宗亲已不知凡几,如今已很难避讳得了了,此事只能算得上是巧合。刘府君自嘲之念,在亮看来不过是心灰意冷之后的所思所想,这个天下尚还有得救。” 刘启的话其实已经完完全全的掉到了地上,但被诸葛亮强行捡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说道说道,刘启心中想着,摇头说道:“孔明先生欲救汉,但自古至今北伐鲜有成功的例子,更别说以弱胜强的北伐!” “亮以为,我主便可!”诸葛亮断然说道。 刘启瞬间又失去了谈兴,他现在更为关心的是这帮人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杀他。 到如今这一步,基本上可以看做是荆轲的地图已经献了一半了,接下来就该要图穷匕见了。 “亮颇为好奇,刘府君缘何会对天下大势如此心灰意冷?”刘启已经没了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兴致,但这似乎反而勾起了诸葛亮的好胜心。 “孔明先生要与我论一论这天下?”刘启抬眸问道。 “欲向刘府君请教一二。”诸葛亮肃然说道,他很认真,连坐姿一下子都笔直了。 刘启望着这位名震古今的蜀汉丞相,心中其实是有些复杂。 喜欢一意孤行,有了家底就开始飘的刘备其实自入了荆州之后,就压根没想过拯救汉室。 但这却一直是诸葛亮的信念。 他从南阳走出来之后,就一直心怀着这个庞大的志向,并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启忽然间觉得他确实好像可以跟诸葛亮聊一些事情,谈一谈这个天下。 “与孔明先生交谈,自然谈不上什么赐教,只能说是一些浅薄之见。”刘启放低了自己有些生硬的姿态,问道,“孔明先生是觉得这个天下尚有得救是吗?那不如我们就以此为题。” “天下自然有得救。”诸葛亮昂首自信说道,“我主此时只是蒙尘的珠玉,必有一日会兴复汉室,重振四百年汉家社稷。” 刘启看了一眼座中像是木雕一般抱着自己的手掌,低眉垂首的鲁肃,对诸葛亮问道:“孔明先生为刘豫州谋划的基业应当是在益州?以绵延大山为屏障,取天府之国的沃土休养生息,再取道关中北伐,应该是这样的?” 诸葛亮神色猛然一震,刘备的表情变得更是精彩,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是见了鬼。 “孔明先生既然是要与我谈论天下,有些话能说的可以说一说。”刘启笑着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土地,“此战想必孔明先生早已谋划的无比精细了,取荆州或者是跟孙将军借荆州,暂为栖身之地,而后谋取益州。” “我相信孔明先生的这些谋划都是可以成功的,但借地盘,总是有借有还的啊!鲁府君,孙将军愿意借出去的土地有些人在时隔几年之后不认账,不还吗?” 鲁肃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抬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若是借,自然是要还的。” “敢问刘豫州,攻取益州之后你会遣何人镇守荆州?又会还了荆州吗?”刘启淡笑问道。 这一句话问的诸葛亮眼眸有些沉重,而刘备有些茫然。 “荆州重镇,自当派遣心腹得当之人镇守,有借必然有还,我若取了荆州,定然向孙将军归还荆州。”刘备想了一会儿,给了个没什么意义的答案。 “我想不出意外,刘豫州心中想的应当是关将军。”刘启说道。 “孔明先生,你看,此事不就是后患吗?三家分鼎,北上真的有望吗?” 第121章 混乱之夜 刘启今天算得上真正的大剧透了,但也就是看在诸葛亮的面子上。 其实在他的眼中,他总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悲剧人物。 哪怕他追随孙权,甚至都比刘备有更大的可能北伐中原。 如果把刘备和孙权比作是两个公司,那在刘启的眼中,孙权更像是家道中落之后的再创业。 他善于任用年轻的人才,也愿意听从员工的建议,并且知道放权。 看看他前后任用的四大都督,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可惜命都不太长。 要不然,这天下大概会是另外一幅局面,甚至可能都没有刘备的什么事儿。 毕竟就在眼下这个时候,周瑜都已经给孙权谋划好了攻取益州的事情。 而刘备就是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核心的权利始终拿捏在那几个人的手中,最令人崩溃的是,劳资攥的死,儿子放得欢,父子俩人还都喜欢意气行事。 这景象难道不像是一个家族企业忽然壮大之后的模样吗? 诸葛亮这个蜀汉丞相基本上就是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殚精竭虑的走完了一生。 诸葛亮习惯性的拿起了他的羽扇,刘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道破了他苦心孤诣数日的谋划。 那字字句句,恍若巨锤敲击在他的心田。 他更加在意的是,仿佛在刘启的心目中已早已认定,他们会借取荆州,而非攻取。 诸葛亮对于刘启的心态是复杂的,其实在收到第一封信,知道刘备和刘启之间的恩怨之后,在他的心目中,他已经把刘启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刘启小儿,你这啥意思?这言外之意不就是我大哥做不成皇帝嘛,原本俺看你还挺顺眼,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张飞忽然瓮声喊道。 刘启对张飞也挺顺眼的,他淡淡低笑了一下,“张将军,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当所有人都告诉你这件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切可就都晚了,我的话虽然不是那么中听,但起码,有些东西已经验证了是吗?” “此事我倒是可以作证,若非刘府君的那一封信,周都督还真想没想到火攻之策。”鲁肃拂须笑说道,“夏口之战能赢得相对轻松,刘府君可谓是功不可没。” 刘启略微有些无语,你他娘的这个时候还给我扣这帽子,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若真如此,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人生的因缘际会确实是挺有趣的。”刘启笑呵呵的说着,拿起手边的酒盏看了一眼,低喃道,“这酒不醉人,因为有些人我竟说了些醉话,诸位莫怪,权当戏言。我看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就早些歇了。” 刘启强行中断了这个宴会,席间刘备和鲁肃的态度,让刘启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忽然产生了一丝怀疑,这帮人怎么看着不太像是要杀他的意思? 难不成孙权还真要下血本劝降他? 他有这样的本钱值得孙权去这么做?刘启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最终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既然答案是否定的,那只能说这帮人装的太像那么回事了。 毕竟今日列席的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精的一群人,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城府。 刘启命人将刘备等人在衙署安置了下来,他带来的那些亲卫,刘启的意思是安置在一旁的空宅子里,但刘备不从,坚决要带在身边。 夜里天气有些寒凉,那些将士就地在院子里歇息了下来,张飞亲自把守房门。 黑漆漆的廊下,刘启招手唤来了像是鬼魅一般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少年齐毦,“小耗子,衙署就交给你了,务必护好德操先生和你马营大哥的周全,至于内院。若她们想走,不必阻拦。” 齐毦紧绷着脸颊,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交代好衙署的事情,刘启又名孔邡率领中军卫士埋伏在衙署外面,自己则孤身一人上了城墙。 满天星辰照耀的望楼上,程昱负手而立,怀中抱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手边不离的酒葫芦。 “战前饮酒,程将军可当心握不住刀。”刘启上了望楼,淡淡说道。 这楼,都是他亲自一锤一锤瞧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它派上用场。 “听闻府君今日在席间谈了天下之局?”程昱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在微弱火光的照映下,让人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笑还是晦暗的嘲弄。 刘启捏着眉心点了点头,“一时间想的多了,也没经意就说的多了。” “世人与诸葛亮皆认为他得遇明主,可似乎在府君看来他偏偏未遇明主?”程昱问道。 刘启目光眺望着远房黑漆漆的山野,和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玉带般横亘天地之间的长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关于这件事情,每一个智者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我是个务实者,故而在我看来,诸葛亮耗费了他的大才,做了一场徒劳无功的大梦,唯一的功绩便是全了汉家的气节。” “府君这番话里的东西着实有些多了,我问的也有些多余了。”程昱摇头哂笑了一声。 “不多,我想程将军所看到的,远比我看见的更加长远,只是就看你愿不愿说罢了。”刘启收回视线,从程昱的腰间摘下酒葫芦,仰头猛灌了两口。 程昱眼巴巴的看着刘启把他的藏酒一口气喝下去大半,说道:“府君就不怕握不住刀?” “我是武将,酒能活血。”刘启洒然笑道。 “府君这一口,干掉了我数日的口粮。”程昱摇晃了一下酒葫芦,神色有些哀怨。 刘启顿时无语,“你这葫芦里装的是我的酒。” “但它现在是我的。”程昱幽幽说道。 “赔你!”刘启闷声骂道,“下回再找我拿酒,先拿钱来。” “府君之事我可从未向丞相禀报,这酒钱我可早就给给过了。”程昱仰头说道。 刘启愣了一下,“程将军以后的酒水管够,嘶,不对啊,我好像也未做什么事?” “府君有帝王之姿。”程昱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玛德,你这个老银币,管够行了?你说你堂堂士大夫,给我扣这帽子有意义吗?”刘启愤然骂道。 第122章 夜袭 曹操有没有想过做皇帝?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在南征北战之余,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争天命。 他要让天下人相信,天命在他曹操的身上。 只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做到他预想中的效果,所以也就当了一辈子的汉臣。 大汉四百年天下,有些观念早已根植在了士大夫和百姓的心中,他想要代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是居中持重,为他守了一辈子后方的荀彧在他进位魏公的时候都跟他反目了,这件事情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如果程昱在给曹操的信中,对刘启加上有帝王之姿这样一句评价,刘启的好日子差不多也就到头了,老曹绝对会想办法弄死他的。 他在争天命,忽然窜出来一个也要争天命的,不弄死难道还要养成吗? 刘备就是因为显露出这样的意思,才被曹操始终视为心腹大患的。 刘备投靠曹操时手中所掌握的实力,可还没有现在的刘启高。 不过程昱这老贼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倒是让刘启忍不住深想了一下。 他听从内心只为了顺心顺意而做的那些事情,在司马徽和程昱的眼中都是帝王之术,说一句帝王之姿好像也不是很过分。但程昱又着重提醒了一句,他并没有禀告曹操,这算是示好吗? 刘启不知道,他不敢想程昱会背曹这个可能。 大概顶多也就是程昱对他的所作所为多了几分赞同。 “程将军觉得他们今晚会攻城吗?”刘启收回浮动的心思,问道。 程昱靠在望楼的墙壁坐了下来,“一定会的,今晚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除非,孙权真的要劝降府君,并且愿意连自己的妹子都舍下来。” “有这个可能吗?”刘启眺望着影影绰绰的远山问道。 “我不知道。”程昱好似喝醉了一般摇了摇头,“也许会,就看他对这一战和府君看的有多重了,府君当真有转投孙氏的想法?” “你看我对待诸葛瑾,像吗?”刘启反问道。 程昱撇着嘴点了点头,“确实不像,诸葛瑾那只手就像是一根刺已经扎到了刘备和孙权中间了,等丞相的大军离开荆州,他们二人恐怕少不了一战。” “也许。”刘启淡淡说道,“不过顺手而为的一点脏手段,有效果自然好,没结果也无所谓。” “看来了。”程昱仰头看了看刘启,“夫君今晚在席间与诸葛亮的天下之议,我也多少听了一些,府君当真认为会是那个样子吗?” “刘备和诸葛亮的神态告诉我,他们的确就是这般谋划的。”刘启说道,“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此战胜利的基础上,可他们能胜利吗?” 程昱哈哈笑了起来,目光闪烁着点点精光盯着刘启的背影看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刘启的后背没长眼睛,并不知道程昱的神态变化。 但他看到了江面上趁着东南风游曳而来的船队。 黑漆漆的夜色下,那支船队行进的像是鬼魅一般,非常的缓慢。 “来人!”刘启断喝了一声。 一名士兵匆匆跑了望楼。 “速遣斥候告知黄忠,江东战船逆流而上,给我截住他们!”刘启沉声说道,“另,遣人查看渡口处的动静,速速来报!” “喏!” 士兵匆匆下了望楼。 程昱忽的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定睛盯着江面上的战船看了片刻,对刘启问道:“府君可否放心将江上的战事交给我?” “我就等着程将军说这句话。”刘启沉声说道,“城内归我,城外归将军,可好?” “善!”程昱拱了拱手,一把抓起搁在地上的酒葫芦,就匆匆下了城墙。 “牵我骡马来!” …… 战事的爆发远比刘启预想的快,此时尚不到酉时,差不多刚好是人刚刚熟睡的时候。 也许这都是诸葛亮和周瑜仔细掐算过的时辰。 程昱前脚刚走,后脚衙署的方向就升起了一团熊熊烈焰。 刘启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紧随而来的喊杀声,悄然攥紧了手中的长刀。 但他并没有轻动,今天他的任务就是钉死城墙。 刘备就带进来了三百甲士,他留在衙署的力量近乎三倍于刘备,又加之早有准备,应当无虞,应当无虞,在心中反反复复的给自己安慰了无数遍,但心中的还是不安。 尤其是当那火光和喊杀声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好像被人一把攥住了一般,心脏声仿佛就卡在了喉咙里,咚咚,咚咚的乱跳着。 “府君,城外有兵马来了!” 郡兵的一声呼喊,强行唤回了刘启的心神和视线,他立马转身看向了城外。 城墙外的阴影里,一支兵马鬼鬼祟祟的摸着黑正在靠近,隐约可以看见扛着的云梯。 “所有人,蛰伏。”刘启沉声下令。 城墙上御守的郡兵立马半蹲,将身体藏在了城墙后面。 沙沙、沙沙……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快在城墙上响起。 那是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的声音。 刘启轻轻晃动了手中的油灯,蛰伏在城墙后的郡兵缓缓拉动了弓弦。 “放!”刘启侧耳听着墙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忽然断喝一声。 郡兵瞬间起身,齐刷刷的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凌厉的破空声伴随着惨叫声很快在城墙上响了起来。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根本看不清楚人的样子,只能依稀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士兵们完全就是盲打。一轮箭雨过后,第二梯队的士兵迅速搬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石块,朝着下方扔了下去。 石头和人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很沉闷,只有偶尔才会传来几道金铁交鸣的声音。 刘启也在扔石头,他雄厚的力量让他在干这件事的时候非常有优势。 他的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石头本身的力量,基本上一块石头扔下去就能带走一名敌军。 转眼间他脚边的石头就被他给清空了,刘启又开始了巡回作战。 第123章 瓮中捉刘备 敌军的第一波攻势被打退了,而城内的厮杀声也小了下来。 刘启刚准备稍微歇息一下,孔邡就带着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府君,刘备、诸葛亮在张飞的护送下逃出了衙署,齐毦带人去追击了,末将来保护府君。”孔邡沉声抱拳说道。 “你的意思是衙署此刻空虚?”刘启的脸色陡然一沉。 “末将留下了百人镇守,齐毦也并没有带走所有的部曲。”孔邡回道。 刘启摆手说道:“去,守着衙署,今天你就给我钉死在衙署,不得离开寸步!” “喏!”孔邡抱拳沉喝了一声,带着人又匆匆的赶回了衙署。 刘启狠狠搓了一把脸,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他娘的,长坂坡没能成功的事情,今天好像有点儿希望了。 城外敌军的第二轮攻城又开始了。 领兵之将是何人刘启一点也看不见,但看这情形他显然也意识到刘启早有准备,攻城的势头忽然凌厉了起来。十数架梯子架在了城墙上,士兵们像是蚂蚁一般,争先锋勇地冲了上来。 刘启重新布置了一下兵力,自己独占了一个角落,挥动了手中的镔铁长刀。 郡兵们见状忽然奋力一声嘶吼,齐刷刷的全部舍弃了弓箭,换上了刀枪。 刘启见状顿时有些无语,他排了个寂寞的阵型。 这帮家伙士气可嘉,但这临阵违令确实是个事。 但此时他想再做什么调整已经有些晚了,敌军攻上来了。 一刀一刀,刘启机械的挥动了手中的镔铁长刀,每一刀下去就会有一道惨叫声回应。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启好像成为了郡兵的一面旗帜。 虽然江夏郡兵现在归黄忠统率,可是刘启这面旗帜依旧高悬在他们的心中。 刘启刀所指的方向,就是他们舍生搏杀的目标! 他们此刻所爆发出来的凶狠战斗力,就连刘启都被震惊到了。 这一千人还是老新搭配的阵容,可并不完全都是那支刘启亲手训练的老卒。 敌军又一次退下去了。 城墙上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成了一道台阶,在这一轮中江夏郡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但伤亡情况并不是很严重。 刘启随手从敌军的尸体上割下一块布条,包扎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视线不明的夜色下厮杀,盯不准对方的攻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家都在盲砍。 天象对于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就看谁的运气更好了。 一支兵马忽然从城墙下漆黑的巷陌里窜了出来,那当先一将犹如黑熊一般冲了出来直扑城门。 刘启脸色猛然一变,立刻带人冲了下去。 等到他冲到城门洞下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半,那支零零散散不到百人的队伍正在迅速出城,已经都快走完了。 刘启的脸色有些黑,千防万防,他把城门洞给忘了。 他应该在孔邡禀报刘备逃出衙署的时候,就立刻增加城门防御的。 但敌军的第二轮攻势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刘启,可敢与我再战一场!” 张飞的声音从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传了出来。 刘启重重一甩手中的镔铁长刀,“有何不敢!” “娘的,你为何不肯降了我大哥!”伴随着一声咆哮,张飞的身影恍若黑熊一般窜了出来,手中长矛直刺刘启胸膛。 刘启纵身后撤一步,一脚踩在张飞的长矛上,借助他向上挑动的力量,纵身一跃挥刀直劈。 张飞猛然收矛,手中飞速一个点刺。 刘启人在半空,身体诡异的一扭,一刀劈在了长矛上,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你大哥何曾有过招降我之意?张将军就莫要自欺欺人了!”刘启沉喝道,“今日之战,难道不是你们早就谋划好的?” “你不也早就准备好了!”张飞瓮声骂道,“你这厮不好好当武将,却学这些谋士搞那些歪点子,实在是可恨。弯弯绕绕,还不如直接攻城来的痛快。” 二人说话间已打出了数个回合,忽然,斜刺里一道铁枪杀了进来。 齐毦冷着一张脸,抢在刘启的前面,接连就是数枪招呼在了张飞的身上。 这一通急如骤雨一般的突袭,打了张飞一个措手不及,竟逼得他连连后退数步,“好小子,这一手枪法着实精彩,看起来有几分像是那赵云的枪法。只可惜,你这厮不厚道,竟偷袭俺!” “我大哥说过,战场之上没有对错,只有生死。”齐毦喊道。 “刘启,你这厮就是误人子弟,战场之上怎会没有对错?”张飞重振旗鼓,以一当二再度冲杀了过来,他好像还被打出激情来了,整个人听着异常的亢奋。 “战场之上只有敌我和生死,哪来的对错?对错那是文人和后人的事情!”刘启历喝道。 忽然,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在城外响起,紧接着喊杀声犹如雷霆滚滚般传了过来。 “娘的,你这厮竟还在城外藏了兵马?!”张飞怒骂一声,转身就跑。 齐毦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回来!”刘启连忙厉喝了一声。 关羽善使拖刀计,张飞兴许也会一招拖矛计。 齐毦有些不甘心的止住了脚步,杵着脑袋对刘启说道:“可以留下他的。” “留他不容易,但可惜没能留下刘备。”刘启摇头说道。 判断张飞武力能参考的战事大概就是曾大破张合,但刘启和他对战了两次,对他的实力现在也算是有些了解,要想留下这个猛将,他和齐毦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怪我,是我没守住侧门。”齐毦垂头说道。 刘启拍了拍少年的脑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们面对的好歹是刘备,随我出城。” 齐毦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 刘启当即下令分兵,他留下了五百人守城,带着其他的郡兵掩杀了出来。 城外早已打翻天了,到处好像都在打仗,已然分不清楚到底谁是敌谁是友。 那场面看的刘启都有些茫然了,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可以切入进去。 “刘府君救我!” 忽然一道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第124章 月下追刘备 冲刘启高呼救命的,是一个令刘启非常意外的人。 孙尚香! 虽然刘启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但那身段他认出来了。 孙尚香的甲胄是定制的,腰间有一定的收拢,凸显出了她的身段比例。 此时,她正被一支曹军追杀,似乎还和她的部曲跑散了,身边就带着个人急匆匆的往这边奔来。 刘启带人赶了过去,对那支曹军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将孙尚香截了下来。 那支曹军领兵的只是一个军侯,见刘启要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对孙尚香的追杀,带领兵马再度冲进了战场。 刘启建言曹操让文聘假撤军,虽被驳回了,但曹操却派来了张辽与张合两路兵马。 这支兵马到底是二张中的哪一位所统率的刘启也弄不清楚。 这朦朦胧胧的夜色连分清敌我都需要勉强,更别说其他的了,不过,给面子就行了。 “尚香小姐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刘启凑近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孙尚香笑问道。 孙尚香轻哼了一声,扬着小下巴,颇为傲娇的说道:“我比诸葛瑾值钱,你不能杀我!” “我肯定不会杀你,顶多也就是让你像诸葛瑾一样断一只胳膊。”刘启笑道。 孙尚香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惊慌,“你这个浑蛋,我好歹是女流!” 刘启上下扫了一眼孙尚香,点头说道:“可现在在我的眼中,你就是敌将。来人,将尚香小姐带下去,不要和诸葛瑾那几个老氓流关在一起,我怕他们忍不住。” “你……”孙尚香气的那张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刘启摆了摆手,护佑在身侧的甲士立刻上前下了孙尚香的武器,将她和那几名侍婢一起带进了城。 刘启观察了一下战场的形势,翻身上了十三结实的后背,带人朝着石阳城西北方向冲了过去。 战场形势现在一片混乱,但朝着那个地方逃过去的敌军最多。 人的从众心理是非常强的,敌军接二连三的朝着那个方向逃跑,那里必然冲出去了一条大鱼。 刘启舍弃了那零零散散溃散的敌军,闷头直接往前追。 终于在快赶到江边的时候,他追上了心目中的那条大鱼。 的确很大,竟然是刘备与诸葛亮,随行护佑的是关羽。 “刘府君棋高一着,亮自愧弗如!”诸葛亮远远的施了一礼,朗声喊道。 “在我看来只是险胜!”刘启摆开阵型,与刘备军遥遥相对。 追是追上了,可他的兵力比起刘备有点儿寡淡。 “能否请刘使君告知,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们的目的?”诸葛亮朗声问道。 刘启轻笑了一下,从何时呢?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但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因为我对你们足够的了解。”刘启喊道,“但你们对我似乎还不太了解。” “我们败得不冤,但刘使君想要留下我们恐怕却也不易,不若各自罢兵,就此别过。”诸葛亮那边安静了片刻,再度喊道。 刘启摇了摇头,“诸位今日想走,恐怕并非那般容易。” “休得多言,且厮杀一场再做计较!”关羽策马出列,身后将士瞬间如大鸟展开了双翼,朝着刘启这边冲杀了过来。 刘启与关羽在数日之前便约定战场一搏生死,但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组阵!锋矢!”刘启沉声喝道。 关羽凭借兵力的优势,从两翼包抄而来,摆出了想一口气吞掉刘启全部兵马的态度。 而刘启身边仅带着数百人,只能组成锋矢阵势去凿阵。 没有多余的废话,双方的兵马瞬间便撞击在了一起,刘启舍弃了关羽的中军,在笔直前冲到中途的时候,忽然转道杀向了左翼。 人嘶马鸣中,刘启从关羽的左翼厮杀了出去,兜了一个圈之后,再度反杀了进去。 关羽的意图十分明显,将对将,兵对兵,捉对厮杀。 结果刘启反其道而行之,避开了关羽,选择了直接凿阵。 这两个大圈子一绕,关羽反而被刘启牵着鼻子走了,顷刻间便阵型大乱。 他的中军被自己的左翼给牵扯住了。 而夜色朦胧,军令传达不便,关羽的兵力优势瞬间荡然无存,反而不如刘启机动灵活。 关羽一气之下直接舍弃了大部兵马,只带了身边中军亲卫也用绕圈子的方式撵杀向了刘启。 刘启扭头看了一眼,率军一头扎进了关羽已经混乱的军阵之中。 一阵左冲右突的厮杀,甩开关羽之后,刘启忽然兵锋一转趁势直扑刘备。 刘备被吓了一跳,带着诸葛亮和残余的兵马连忙朝着关羽的方向移动。 刘启衔尾急追,暴力的十三配合着本就暴力的刘启,两人简直宛若夯土机一般穿阵而上。 “刘启小儿,休得放肆!” 刘启眼看着都快要够到刘备的后背了,忽然斜刺里一道炸雷般的声音传来。 救场王张飞又来了! 刘启顿时那个恼火,但此时他可没空理会张飞,重重一拍十三的大脑壳,一人一虎犹如蛟龙出海咆哮着直扑刘备。 十三咆哮一声,一爪子下去就拍烂了刘备坐骑的后腿。 这匹名唤的卢的马刘启印象中好像还有个妨主的典故。 但遭受了十三这么一爪子,它大概是废了。 的卢马嘶鸣一声带着刘备翻滚到了地上,刘备毕竟也是武将出身,反应倒是极快。 高呼一声的卢,挥剑便刺。 刘启一刀劈开刘备手中宝剑,一击虚招攻出,反手一刀劈砍在了刘备的肩膀上。 血花迸溅,刘备吃痛,瞬间退走。 “大哥!” “大哥!” 两道滚雷般的声音同时响起。 关羽在北,张飞自东而来,两人手中矛与刀同时间朝着刘启招呼了过来。 刘启看了一眼捂着胳膊已经遁入阵营中的刘备,心中大呼遗憾,就差一点。 避开张飞与关羽同时递来的兵器,刘启迅速退走。 此时已没有了缠斗的必要。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路兵马自东杀了过来,轻骑开道眨眼间就厮杀进了张飞的军阵。 第125章 和张辽联手! 这一战打的,真是爹不认爹,妈不见妈了。 刘启与张合、张辽三路兵马一路追杀到了随县,直到彻底失去刘备的踪迹,这才无奈罢兵。 刘备这么些年东征西讨,战功有多大不说,这逃跑的本事显然是一流的。 兵越少,跑的越快。 这让刘启相当的郁闷,看来他想用这厮换大功的希望是要泡汤了。 怎么说也是天命在身的人物,确实有几分难缠。 撤军的路上刘启与张辽、张合这两位猛将简单认识了一下,就回了石阳城。 张辽与张合二人并没有跟随他一道前来,他们此次出兵本就是作为奇兵助攻,战后自然是要返回驻军之地的。现在刘备已败,江东水军在昨夜就被程昱截在了江面上,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但刘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很多。 他还没来得及进城,司马徽就匆匆而来,这老爷子昨晚显然也一宿未睡,两只眼睛熬的都快赶上灯笼椒了,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德操先生,手里边的事交给下面的人,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刘启劝慰道。 他是真怕这大爷站着站着忽然躺下来醒不过来了。 司马徽摆了摆手,“老朽无碍,你就不要挂念我了,降卒该如何处置,你先给我个交代。此战,我们俘获刘备军将近五千兵马,又兼江东水军三千余,亟需安置。” “此事德操先生看着安排了便是,何必还要专程问我一趟?”刘启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老爷子有时候就是过于固执了一点,这点事又不算是越权。 “兵马之事,老朽岂可专权?”司马徽脸一板说道,“元启,不管是眼下还是以后,权利之事决不可混淆,否则必生祸患。” 刘启连连点头,“德操先生教训的是,但您老这不是特例嘛!” “特例更不可有,十常侍个个皆是仗着圣恩,事事处处皆行特例,天下才至于祸乱至此。”司马徽摇头叹息道,“元启,你可以亲信某一个人,但决不可胡乱赏赐权利。” “刘启受教了!”刘启肃然拱手说道。 不管他有没有在这片天下再争一争的心思,但司马徽的这番心意他必须领。 “话说的有点远了,俘虏之事当如何处置?”司马徽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拂须问道。 “暂时羁押至城内大营,饭食管饱,待战事了结之后再做计较。”刘启说道,“德操先生,江东水军何以会俘虏了那么多?” 昨夜他忙着追杀刘备,根本没有顾得上去了解江面上的战事。 知道江东水军被截在了江面上,这还是张辽在回军途中告诉他的,他们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但张辽也不知道战事后面的情况。 “周瑜一把火把曹操的夏口大营烧穿了,程昱这一把火也几乎把江东水军烧了个精光。”司马徽拂须笑道,“岸上、江上同时发力,整个江面都差点被烧红了。” 刘启点头赞道,“不愧是被曹操称为勇冠贲育的谋士,下手确实挺狠。” 看这情况程昱也用上了他之前在水军中的布置。 很多时候战前谋划的再精细,在战时总会出一些纰漏。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战场局势绝对不会按照谋划好的东西一成不变的发展。 但这一次大战,刘启的诸多布置基本上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也就是江东水军来的更早于刘备在城内发作,刘启准备的烽火一根都没有点起来。 他们大概是约定了时辰,水军走在了刘备发作之前。 “元启,你该争取一下此人。”司马徽忽然低然说道,“此人虽有为人所诟病之处,又有毒士之名,但他不论是看待大事的眼光,还是治兵谋划的能力,都是上上之才。元启若得此人相助,定鼎荆州可保无虞。” “德操先生,我们现在干的,是釜底抽薪的事,就如温水煮青蛙,我倒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急不得。”刘启摇头说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该争取的我自当争取。” 司马徽深以为然,颔首说道:“既然元启心中了然,老朽就不赘言了。” “先生还是早点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刘启劝道。 “老朽这身子骨尚还硬朗。”司马徽摆了摆手,拄着拐杖进了城。 城内城外正在打扫战场,到处都是尸体。 城内百姓自发的配合着守军,将自己人和敌军的尸体分别安置,又将各类兵器收缴。 这便是战争的另外一个结果。 刘启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先去了蓟春大营。 昨夜之战,水战是另外一片战场。 江东水军到底来了多少兵力,又有多少艘战船,刘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等他赶到蓟春大营的时候,程昱和黄忠指挥着将士们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江面上还依稀能看见昨夜战斗过的痕迹,哪怕水流涛涛,可还是能看到残破的木板,和沾染了血迹的甲衣,以及时不时从水中浮上来的尸体。 刘启站在岸边看了片刻,便朝着大营走去。 听到将士禀报的程昱与黄忠二人,恰好从营门迎了出来,三人在门口碰了面。 “拜见府君!” “见过府君!” “两位这一战可是打出了我江夏虎师的风采,方才听德操先生说你们俘虏了三千余江东水军,我还纳闷呢,怎么会俘虏了这么多人。”刘启大笑说道,“这一把火烧得着实精彩!” “府君这是在夸自己吗?”程昱笑道。 “程将军那句话听出来我是在夸自己了?我夸得是你们,一个勇冠贲育,一个江夏廉颇啊!”刘启笑道,“你们说我是何德何能能让你们二位佐助我啊!” 程昱看了一眼站的好似一根青松的黄忠,幽幽说道:“黄将军,你听出来府君是在夸我们吗?” “听出来了,但却好像不实际!”黄忠认真说道。 “哎,对喽。”程昱表情夸张的高呼了一声,“就是不实际,这蓟春大营是府君早已布好的长江防线,我们昨晚只是利用上了罢了。火攻江东战船,亦是府君预先就命赵庐安排好的。” “看看,这有我与黄将军何事?” 第126章 以曹代汉 程昱这番话说的刘启还有点小小的骄傲,这点运筹帷幄他算是真把自己的那些先见给用上了。 “布置归布置,但若无程将军的临阵指挥与黄将军的勇武,再多的布置都只是空谈。”刘启摇头,肃然说道,“二位居功至伟!” 程昱晃荡了一下挂在他腰间的酒葫芦,“府君这番夸赞,我倒是极为认同。只是今日一场大胜,宜有酒啊,府君不开一场庆功大宴,与我等好生庆祝一二吗?”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在这论功的时候,程昱还在惦记着他那点酒。 这个人啊,有些时候是真摸不准他的脉搏。 “孔邡,回城一趟,给程将军搬酒去!”刘启朗声喊道。 “喏!” “庆功之宴,我看还是等到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我们再放开手脚大喝一场。”刘启朗声说道。 “接下来还有何事?”程昱不解问道,“孙权先行派遣到樊口的军队只有三万水军,经此两战已折损近半,就算是他占据了夏口,有文聘将军在城外虎视眈眈,他也不得寸进。” “而今刘备率军向西遁逃,孙刘联盟已不复存在。府君这一战,可谓是杀尽了刘备和孙权的锐气。接下来,若不出意外,孙权该要向丞相提议罢兵止战,以修养军心了。” 刘启轻轻颔首,指了指周围的尸体,“我说的是这些事。” “以敌军首级立京观震慑敌军,埋葬己方将士以慰军心,我觉得这件事情应成为我们的惯例。” 程昱的神色中悄然显露一丝纠结,“府君就不担心被天下人所口诛笔伐,认为你过于凶残吗?我大汉至今仅有对异族筑京观之事,可从未有对内用兵而筑京观以震慑的事情。” “但有无数次的坑杀,两者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刘启说道,“在我的观念里,战场之上只有敌我,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我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与……朝廷为敌的下场,大汉犹存,不容挑衅!” 程昱竟然劝他仁善,这个事就挺离奇的。 “我赞同府君的做法!”黄忠神色坚毅,忽然沉声说道,“大汉犹存,不容挑衅!” 程昱叹了口气,“丞相恐怕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好与府君明言,但丞相现在要的是四海归服的仁义,而非是凶残的威慑。” “程仲德,你不需要明言,可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曹操早已不想当什么大汉丞相了,他现在想要的是以曹代汉。”黄忠轻哼了一声,不屑说道。 程昱微微一笑,“黄将军既然都看的如此清楚了,为何不追随刘备呢?” “我在考虑。”黄忠闷声说道。 两人忽然间爆发的矛盾让刘启眉头轻轻一皱,尤其是黄忠这句话,更让他有些不安。 这人是个耿直性子,话里几乎不带任何的弯弯绕,他说是什么可能真的就会成为什么。 好不容易哄骗了来了一位五虎上将,刘启可不想冷不丁的让人给跑了。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刘备确实有扶汉之志,但他最多只能成全大汉的气节,偏安一隅,自立为帝。以眼下的局势,他无法改变整个天下的,他做能做的……” “府君不必忧心我的去向,我与府君一般,此时依旧汉臣。”黄忠打断了刘启的话说道。 正在酝酿措辞,想着怎么把这位大爷给安抚一下,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的刘启忽然愣了一下,黄忠这番话的言外之意让他心中稍安。 大汉天子一日坐在那个位置上,黄忠就当一日的臣子。 如果哪一天那个位子上换了人,国号也不再是汉,他就不当臣子了。 “黄将军,有些事还得再看看,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刘启轻笑说道。 他很想告诉黄忠,刘备在刘协还当皇帝的时候就已经称帝了,甚至于刘备死的时候刘协还都活着,季汉也不过就存在了短短数十年,还没人的一生长。 但这话不能说啊,起码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那天他没忍住对诸葛亮说的有点多了,这个毛病以后得改。 程昱打开酒葫芦,满脸舒爽的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黄将军,府君说的一点也不错,有些事确实需要再好好看看,现在下结论真的太早了。” “各理其事。”刘启环顾着有些残破的大营,强行中止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吩咐道,“修补营寨,收拢将士遗体,悉数登记造册。虽然此战大捷,但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备。” 程昱与黄忠齐齐拱手。 刘启亲自入营查看了一圈之后,就驱虎回了石城。 城内的街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捆捆的刀枪箭矢和盔甲被分门别类,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衙署外面,这些都是昨夜的战绩。 刘启入了衙署,先去内院看了一眼。 刚跨过合门就听见一阵刀劈斧凿的声音,那一下下砍得跟打铁似的,用力极其刚猛。 但听着又有几分像是在拆家,那声音里明显有几分泄愤的意思。 刘启警惕的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庭院里身着翠绿襦裙的麋绿筠,手中拿着一把斧子正一下一下的砍在一块青石上,刚猛的力道劈的青石火花四溅,碎石飞舞。 这彪娘们胳膊不想要了? 他轻手轻脚地上前,瞅准机会一把夺了麋绿筠手中的斧头。 “这干啥呀?石头和斧子哪个招惹你了?”刘启问道。 麋绿筠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刘启,喊道:“你是斧头,青石是我那该死的夫君,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明明都住到隔壁了,竟然都不知道来带我们回去。”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不送我们回去,然后跟我夫君打起来的?” “这个还真没有!”刘启说道,“我昨晚早就下令了,如果你们要走,没人会拦着的。” “什么没人会拦着,我阿姊就拦了。”麋绿筠一脸幽怨的说道,“我阿姊就拿着这把斧头守在那个门口,说谁进来就劈死谁,当时我都差点被吓死了。” “而且我感觉我阿姊中邪了,最近老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她竟然都说她没生过儿子。” 第127章 程昱:我有一计! 甘夫人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但人在改变心意之后,确实会有一些变化,这一点刘启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说自己都没生过儿子,这事就稍微有点儿过分了。 哪怕她真的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身上连个妊娠纹都没有。 但是她儿子是刘禅,这好像是个不争的事实。 “她怎么跟你说的?”刘启问道。 麋绿筠憋着嘴角说道:“还能是怎么说的?就那么说的呗。她说自己不记得生过儿子这回事,还说如果她生了儿子,身材肯定不会那么好之类的。” 刘启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甘倩的疑惑,其实也是他的疑惑。 甘倩的身材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生过孩子的样子,甚至于宛若少女。 确实按理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是恢复的再快,也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事有点儿邪门。 “这事我等会跟你阿姊聊聊,至于你这个事情,我劝你暂时就别琢磨了。”刘启哂笑说道,“你夫君到了我这儿,甚至于只字未提你们姐妹俩的事情。” “只字未提?”麋绿筠好似细嫩竹叶般细长优美的眉毛瞬间挑了起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都下令不让人拦着他带你们走了,你说我有必要骗你吗?”刘启认真说道,“不过在昨天那个情况下,刘备什么都不说,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他为了安抚住我,自然会选择尽量的少说那些容易引起矛盾的事情。” “他大概想着将我诛杀之后,自己入主石阳城,届时自然就能与你们相见了。可惜,他的算盘中终究是有些过于理想了,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好杀。” 麋绿筠的嘴角瞬间塌了下去,眼眶里也氤氲起了层层叠叠的水雾。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相信……” 她哽咽低喃着,忽然掩面而走,冲进了内院。 刘启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谈情这个的东西,终究是有些奢侈了。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麋绿筠是一个极为重情的女子。 可刘备的每一个夫人都是利益交换的结果,哪里能谈得上情这个奢侈的东西? “公子不必为绿筠之事揪心,让她自己待会儿。”甘倩窈窕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雨廊下,声音平淡而柔和,“她年纪尚轻,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 刘启点了点头,凝视着甘夫人那张貌可倾城的脸颊问道:“夫人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 “劳烦公子忧心了,最近确实时常有些恍惚,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什么。”甘倩温柔浅笑道。 对于甘夫人这个情况,刘启现在也有些捉摸不准。 哪有人会生完孩子一点症状都没有留下呢,这太不科学了。 “无事便好,若有不适之处,当及时与我言说。”刘启想了想,放弃了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他打算还是找专业的人问一下,也许张仲景能对这样的情况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有劳公子费心了,妾身挺好的。”甘倩轻轻柔柔地笑道。 “无事便好,我前面还有许多事情,待晚间回来我们再详聊。”刘启颔首说道。 甘倩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问道:“可需妾身沐浴更衣?” 刘启的目光在甘倩那火辣妖娆的身姿上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甘倩虽然确实是有些令人不解的地方,但她的热情依旧还是让刘启沉沦。 这个女人现在越来越会来事了。 刘启离开内院后,先下令张贴了安民檄文。 昨晚的一战,虽然只是短暂的一个深夜,但战线拉的其实很长。 以石阳为中心,从蓟春至随县,几乎波及了朝廷治下大半个江夏郡。 做完这件事情后,刘启又召集江夏诸曹吏开始挨个清点军功。 这在刘启的心目中一直以来都是一桩头等大事,甚至于和将士们的性命一般重要。 将士浴血拼杀在前,为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这个东西。 如果在这件事上都无法保证他们得到应该得到的,那还谈何军心? 一直忙碌到傍晚时分,刘启才清点完了所有将士的军功。 刚伸了个懒腰,在软塌中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准备伸一伸筋骨,司马徽和程昱就联袂走了进来。 刘启见状顿时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二位这见缝插针的本事现在可真的是越来越到位了。” “夫君是嫌弃我二人来的不是时候?”程昱笑问道。 “有那么点儿意思。”刘启坐了起来,“但我可不敢让你们二位多跑一趟,说事。” “如果夫君能少折辱我二人几句,卑下情愿多跑两趟。”程昱面带淡笑在一旁的软塌中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刘启案上那密密麻麻的人名,说道,“夫君亲自点功,这件事应该让将士们知道。” “我做一点分内的事情,哪需要大张旗鼓的搞成施恩?”刘启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蓟春大营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黄忠将军刚直有法度,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我这个军司马从旁协助。”程昱说道,“我只是负责清点了一下阵亡的将士,并将他们的遗体带了回来。” “府君,该施恩的事情没必要在私下里悄悄做了,小恩小惠堆积起来也会比肩五岳。” 司马徽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府君,程司马虑事周祥,您应该采纳他的建议。大战初定,一切有利于军心的事情,都是值得去做的。” 这件事,在刘启的眼中其实真是一件小事。 但他们两个都这么认为,那就做。 “不知府君打算如何处置江东使者鲁肃与孙权之妹?”程昱在随后问道。 鲁肃算得上是昨晚抓到的最大的一条大鱼,他和刘备跑了两个方向,恰好一头撞进了张合布下的伏兵之中,若非因为服装华丽,他可能都被剁了。 “程将军可是已有了什么主张?”刘启抬头问道。 “卑下没有什么主张,只是觉得以这二人的身份,兴许可以换回被江东所占据的江夏诸县。”程昱摆手笑说道。 第128章 程昱的良策 如果把孙权身边的这些臣子排个梯队,鲁肃毫无疑问是最靠前的几人之一。 而孙尚香,更是深得孙夫人与孙权喜爱。 这二人在孙权心中的分量绝对是极重的,若再加上一个诸葛瑾,换江夏半壁恐怕还真有可能。 “只是……”刘启沉吟中,淡淡开口说道,“此事眼下恐怕并非是我们能独自做主的。” “有诸葛瑾的前车之鉴在前,我想也许丞相会将这个重担继续交给府君。”程昱说道。 刘启抬眸笑骂道:“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不想我有个好名声。而且,你就当真不担心我功高震主吗?丞相南下,这可眼瞅着都快变成我们江夏为主导了,这似乎不太合适。” “在我看来,这仅仅只是府君的开始。”程昱正色说道,“府君不喜戴冠,但这顶冠对府君而言大概还是可有可无的地步。若江夏拥兵数万,在那时府君也许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可是我很担忧啊。”刘启揉着鬓角喃喃说道。 不得不说,程昱确实给他出了不小的难题。 原本,刘启还真没想着再继续接这个烫手山芋,把人交给曹操让他去处置便可。 江夏历经三战,风头已经太盛了。 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就是像程昱自交兵权一样急流勇退,暂时沉寂,让曹操遗忘一段时间。 “府君眼下该乘胜追击,全此番大战之全功!”程昱肃然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府君的所思所虑,但眼下便考虑改变战略,退攻为守,在我看来有些为时过早。” 刘启眼帘轻垂,程昱这番话好像话里有话啊。 准确而言是他最近的话都好像话里有话,有点儿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意思。 这对于刘启而言,显然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司马徽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都非常隐晦,按理程昱暂时应该还没有察觉。 可是他最近让刘启听着是真越想越不踏实。 他目中带着一丝阴晴不定的思索,沉声问道:“这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全此战之全功,开疆辟土,这难道在府君眼中算不得是好处?”程昱反问道。 刘启神色认真摇了摇头,“还真不能完全算是。” 程昱埋头低笑了一声,“府君何必明知故问呢?全此战之全功,开疆辟土,可实现府君眼下最欠缺的东西——声望。” 司马徽坐的都好像睡着了,听到程昱那最后的两个字,眼皮猛地一下抬了起来。 那双沧桑的眼睛忽然间精明的像是钻进了山野中的十三,睿智、沉稳,还透着一丝的狡黠。 刘启也没想到最终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没有明知故问,也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真的没想到。 声望这两个字背后所象征的意义可太多了。 士人争声望,为的是出将入仕,建立一番功业。 可刘启不在此列。 他如今已是江夏太守,破虏将军,他若争声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争天下。 哂笑了一声,刘启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对程昱说道:“程将军,你说我要声望有何用?” “自是为了封侯拜将,功成名就!”程昱震声说道,“不管府君有怎样的忧虑,此事当为!” 他不说这番话好,一说,刘启越发的忧虑了。 “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容我想一想,人怕出名猪怕壮,我需要再考虑一二。”刘启说道。 程昱没有再继续劝下去,而是瞬间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此战大捷,府君这个侯爵定然已是收入囊中了,若不出意外,大概会是石阳候,食邑百户。” “不会那么快的。”司马徽摇头说道,“朝廷封赏历来有章可循,府君此战虽立大功,但绝不至于这么快就封赏到侯爵。府君旬月之内便官至太守、封号将军,大概已臻极限。” 程昱笑着摇了摇头,“德操先生大概并不知道曹丞相对刘备有多么的忌惮,远胜孙权。” “府君此番战功可并不仅仅是打了一场大胜仗。瓦解孙刘联盟,将刘备撵杀至随县以西,大杀刘备的锐气。曹丞相此刻必然已派遣了大股兵马追杀刘备,仅凭此一点,府君便足以封侯。” “这都是后话,有没有这个侯爵,我都能接受。”刘启笑着摆了摆手。 曹操对刘备到底有多忌惮,其实刘启心里是清楚的。 刘备被当今天子亲口承认是他的皇叔,又有衣带诏之事在前,人家哪怕是之前八竿子打不着,可皇帝承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皇叔。若当今天子驾崩,他是可以名正言顺做皇帝的。 更为紧要的是,刘备虽然实力孱弱,手下没有足够的兵马和地盘。 但他有当皇帝的野望,以及足够的声望和民心。 这几个条件加在一起,曹操恐怕连睡觉都在想着怎么搞死刘备。 “启禀府君,朝廷派遣的水军已抵达渡口,请府君吩咐。” 一名甲士忽然上了堂来,高声说道。 刘启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仗打完了,兵来了? “想必是周瑜缩减了江上的兵力,我军水军才得以顺利抵达石阳。”程昱说道。 刘启微微颔首,他想着大概也是这个可能。 自乌林至石阳这一段长江,现在的形势其实很复杂。 曹操在乌林与夏口分置水军大营,周瑜与刘备驻军樊口,原先是隔江对峙的形势。 刘启则横在了樊口下游。 夏口一战,周瑜挥师攻取了夏口,彻底截住了中间这一段长江。 而刘启则在下游堵住了江东逆流而上的水上兵线。 但经此一战,看样子形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周瑜开始改变战略了。 “有劳程将军安排一二,水军便继续交由赵庐率领,不做另外安排了。”刘启说道。 “喏。” 程昱未作多言,起身拱了拱手,离开了黄堂。 不管他之前的身份如何,但如今在江夏,他就是刘启的军司马,这些事是他的分内的。 “元启,你说他这是在试探,还是真心实意?”好似打坐一般司马徽终于好像醒过来了。 第129章 谋而后动 程昱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其实刘启内心此刻也有这样的疑问。 程昱这个人就像是这云梦大泽的湖陆风,如果找不到真正的规律,绝对难以掌握具体的风向。 刘启好似假寐一般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先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试探,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需慎之又慎,不可传出去丝毫的消息,且看一段时间再说。” “我想大概是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程昱心里起了疑心,但左右也就这些事情了。” 司马徽失笑说道:“元启,没必要用什么大概这样的猜测,原因就是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帝王之术啊,程仲德这种事又怎会看不出来。我看,此事还是交由老朽去做罢,我去看看他这到底是试探和真心实意。” “此人善谋大局,善识人,我现在倒是更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欲助元启你做一些事情。自你抵达江夏之后,江夏军民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区区旬月之间便有此成效,若是数月乃至于数年呢?老朽深怀期待,那程仲德未必也不是如此。世人皆传他以人脯为军资,此事是真是假难以辨别,但老朽这段时间与他接触下来发现一件事,我想哪怕他当初真的这么做了,也是两难到了极致。” 司马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世间谤也罢,赞也罢,我们终归要着眼于眼前。为民生计,为天下社稷计,若元启事败,我等皆是天下人口中的贼子。” “先生,我想我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败了的。”刘启斩钉截铁说道。 赵匡胤黄袍加身是提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刘启现在真是被司马徽循循善诱的走上了这条路。 而且自上任江夏,他的这个信念也渐渐地强了起来。 重生一世,总该要为这个天下,这个民族做点什么才是。 司马徽微微佝偻着的身影离开了黄堂。 刘启不想过多的去询问,他会怎么去试探程昱。 这样一件小事,既然司马徽主动说了出来,那一定是心中早已做好了计较。 刘启命人掌灯,在桌案上摊开了马营豁出去一条命弄回来的地图。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接下来是该要激流勇退,暂掩锋芒,消化吸收这两战的战果的。 前后历经两战,仅仅只是俘虏便有近万人。 更别说还有他先前攻破黄氏所获得的部曲,以及黄忠这些时日大开杀戒所带来的私兵仆从。 这些兵力,足够刘启在接下来打造出一支足以征战的队伍。 但如果程昱在给曹操的书信中建言由他继续主持处理鲁肃几人的事情,换取最大的战果。那他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单纯的换取得到的利益必然有限,必须以武力作为辅佐。 自孙权执掌江东之后,就一直有个劫掳百姓的习惯。 孙权三征江夏,近乎劫掳了江夏郡近半的人口。 难料他不会故技重施,将百姓迁往江东,给刘启留一块空无一人的土地。 刘启手中擎着油灯,聚精会神的盯着地图看了片刻,揉了揉眉心。 经此一战之后,荆州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他也拿捏不准了。他到底是该高歌猛进,还是做一做样子就行了,这是一个比较难掌握的度。 他要在战略上去考量孙权的选择,也要提防曹操的心思。 思索半晌,他默默合上地图,去了马营的房间。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马营的情况明显的有所转好。 他现在都能坐在榻上自己吃饭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不少的精气神。 “主公。”马营拱着手,作势欲起身。 “少来这一套了。” 刘启摆了摆手,在一侧的胡床上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拖地的直裾长袍,笑说道:“看你这情况,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上阵杀敌了。” 马营咧嘴笑道:“卑下早就已经安耐不住了,整日间坐在房子里,天天数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卑下这心里啊,就跟那猫挠似的。待卑下腿上这伤口结痂,上战场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主公,可是有什么新的战事?” 刘启哂笑一声,低骂道:“你还真敢想?老老实实的躺着,你这伤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见好的。前番随你去江南的将士中可有你中意的?举荐一人,让他暂代你的职务,去江南再走一趟。” “主公,你这不能抛弃我啊,我再有五日,不,三日,绝对可以行动自如,上阵杀敌必不成问题。”马营顿时有些急眼。 刘启笑骂道:“放心,我不会剥夺你的兵马,着什么急。” “只是眼下我们需要知道江南的兵马调动,同时也要预埋一支奇兵在江南,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这次的战事没你的份,但我想你应该能赶得上接下来我们进兵江南。” 马营还是有些郁闷,“都怪我这身子骨实在是太不争气了,都这么些天了,竟然还未见好。” 嘟囔了一句,他抬头正色说道:“主公,黄康可暂代我之职。” “是夏口城中那个游侠儿?”刘启眼帘轻垂,想了下问道。 “正是。”马营说道,“此人有胆识有魄力,又兼熟悉周遭地形,可以委以重任。” “他对我似乎颇多怨气是吗?”刘启沉吟问道。 这一路兵马渡江南下,那就是一支孤军,且他所率领的还是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斥候营。 刘启宁可要能力稍微差一些的,也不想把这些兄弟的性命交在一个可能两面三刀的人手中。 马营笑道:“主公说的那是之前,当初卑下在夏口城骗了他,他确实有点儿怨气。但在主公出任江夏太守之后,我看得出来他是彻底的归附了,卑下也一直在留意此人。” “既然你力荐,那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刘启点头说道。 “请主公宽心,卑下可以以性命保证此人的忠心。”马营无比笃定的说道。 第130章 细作与寻死 刘启对马营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信任的。 虽然这个黄康在他看来始终有些奸猾市侩,但他的了解终归有些片面浅薄。 黄康久在马营麾下,马营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足够的。 离开马营的房间之后,刘启就派人唤来了黄康,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他。 趁着战事之后三方动荡的这个局面,黄康需要带领一支百人的斥候队伍秘密渗透到江南。 一来刺探江东对接下来战局的处变态度,二则尽可能拉拢江南江夏三县的贼寇势力。 江南、江东等地普遍存在地方豪强拥兵自重的情况,被刘晔斩杀的郑宝便是代表之一,他占据巢湖,拥兵逾万人甚至于比刘备的兵马还要强盛。 其实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是更好的选择。 但这些豪强十个人有九个人里干的都是趁火打劫,抢夺豪夺的事情。 在刘启的眼里,这些人都是该被剿杀的存在,不配有合作的价值。 在三方势力中,大概只有刘备会不计前嫌的重用这些人,曹操都是见一个杀一个。 而那些被豪强士人称为贼寇的存在,反而是无田可种被逼无奈的百姓。 刘启久在云梦大泽,对这些豪强的狡猾残暴和所谓贼寇的本性虽不能说是了若指掌。 但起码的了解绝对是有的。 安排好这件事事情,刘启在孔邡的伺候下卸了身上沉重的甲胄,准备洗漱一下,去跟甘倩好好研究研究她为什么会在生过孩子后身材依旧保持的那么娇嫩这件事。 也就是刚洗了把脸的功夫,忽有将士禀报。 孙尚香大闹狱中,意图自尽。 这个消息,刘启可不敢耽搁,他有些无奈的重新穿好衣服,又到了城内军营。 对于孙尚香,刘启还是特殊照顾了一下。 将她和三名侍婢单独关押了一间牢房,并没有和诸葛瑾等人混杂在一起。 看着这两间牢房,刘启觉得自己还是挺牛比的。 江东四大都督之一的鲁肃,孙权的妹妹,名动三国的巾帼代表孙尚香,以及诸葛瑾和简雍,现在都住在他这里,这阵容其实可以说是相当的奢华了。 无数根火把照亮了这两座牢房,刘启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在里面是真在发疯的孙尚香,问道:“尚香姑娘,这里住的不自在?” “无耻贼子,你进来试试看自不自在?”孙尚香重重一脚踹在栅栏上破口大骂道,“我是江东之主的妹妹,你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差不多点的住处吗?将我当做阶下囚对待,你这是羞辱江东和我兄长!” “羞不羞辱的且先不提,但你的确就是阶下之囚啊,这事有错吗?”刘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反问道,“而且,我对你还有救命之恩,若非我及时相救,你这美丽的头颅可能都已经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尤其是住宿的条件,衙署这么大点地方,我自己的人都住不下,哪有给你住的地方。别人对你们阶下囚以礼相待,那是别人的事情,在我这儿没有特例,我不讲那虚头巴脑的东西。” “你不给我换住处我就自尽!”孙尚香被气的一张小脸都狰狞成了紫青色。 “想死?也行,我其实无所谓的。”刘启淡淡说道,“来人,去把十三带过来。” “喏!” 数名亲随甲士领命而去。 “你这个浑蛋,我立马死给你看。我兄长的铁骑一定会踏破你这破城,将你的尸骨剁碎了喂城外那饥饿的豺狼野狗。”孙尚香狰狞吼道,气的那相当饱满的身姿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你兄长有骑兵吗?奥,对,还真有,但好像还没我多是吗?”刘启幽幽说道。 江东受地形限制,又不产战马,多是水军与步卒,骑兵的数量并不多。 虽然刘启说还没他多稍微有点儿夸张了,但的的确确没多少。 本就盛怒的孙尚香被刘启几句话刺激的彻底抓狂了,她忽然冲到栅栏前,将两只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勾着就要抓刘启的脸。 刘启微微后撤半步,就和她拉开了距离,“你说你好歹是个巾帼女将怎么能用泼妇的方式对付我?有些丢分了!” “无耻恶贼,我杀了你,有种你放我出去!”孙尚香暴怒历喝道。 刘启淡淡一笑,“你这么快已经忘了校场那一败?我觉得你没必要挣扎了,还是想办法自尽!这墙壁虽然是土坯墙,但你若撞墙自尽,应该也能撞死。” 就在这时,十数名将士抬着一个铁笼子走了过来。 在衙署的时候,十三只能委屈的住在铁笼子里。 刘启虽然觉得对这家伙有些苛待了,但却不敢放出来,要是十三能在衙署自由活动,其他人就该不敢自由活动了。 “启禀府君,十三带过来了。” 刘启点了点头,上下打开了牢笼。 十三瞬间像是孩子般兴奋的扑到了刘启的腿边,拿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刘启的小腿。 “十三,我给你个差事,今晚守在这儿,如果里面这个女人死了,晚上加餐。”刘启指了指孙尚香,拍着十三的大脑袋说道。 孙尚香看到十三,立马本能的缩回伸出木栅栏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无耻贼子,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孙尚香厉声喊道。 “我这有什么过分的?”刘启轻笑道,“你不是嚷嚷着要死吗?我满足你,让我的十三趁热打个牙祭,也省的浪费了。” 孙尚香那双好似星辰般的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刘启看了片刻,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兄长,救我!呜呜……” 刘启愣住了,嚷嚷着要死的人忽然间被吓哭了? 哄女人这种事情他最不擅长了。 有些茫然的看了片刻,刘启觉得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 “十三,看好了啊。”刘启冲十三挤了挤眼睛,说道。 猛虎低唤一声,非常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刘府君,请移步一谈!” 隔壁的牢房里,忽然传来了鲁肃有些颓唐的声音。 第131章 风云诡变 刘启其实知道鲁肃要说什么,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鲁府君是要劝我善待尚香姑娘?”刘启问道。 在这间牢房里,此刻住着靠着墙壁望月的诸葛瑾,躺在角落里装死人的简雍,以及哪怕在这种环境里,也彬彬有礼,坐得端端正正的鲁肃。 千人千面,这三个人毫无疑问都是个性鲜明的,一点也不从众。 “倒也并非此事。”鲁肃端坐在牢门旁,仰头看了刘启一眼,“若是刘府君方便,我想知道此战的结果,还请府君相告。” “果然我就不是当谋士的料,连鲁府君的这点意图都猜不到。”刘启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牢门旁边蹲坐了下来,“关于战局的结果,我想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毕竟你在这里应该能看见你的兵马。你想问的是最后的经过和刘备的去向?” 鲁肃没有理会刘启的轻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江上之战,你们败于火攻,这一战似乎江水比风向更胜一筹。”刘启说道,“刘备带领着为数不多的一点兵马直奔随县以西去了,至于现在在什么位置,我倒是不清楚。” “感谢府君拨冗相告。”鲁肃冲刘启拱了拱手,“不知刘府君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这事我现在还真不知道。”刘启摇头哂笑说道,“但我想曹丞相应该会把你们带去乌林以礼相待?丞相的心思我也猜不准,也许鲁府君能猜到一些,不如我们再合作一下?” 鲁肃眼帘轻垂,“你我各为其主,我算计府君,府君也未尝没有算计我,又何必故意羞辱我呢?我虽损兵折将,成为了府君的阶下之囚。但,我未失了江东的骨气。” “我并非是羞辱你,论谋略我确实远不如你,只是我对你们更加了解,提前做了几手准备而已。”刘启摇头说道,“对于几位,我始终是尊敬的。” 鲁肃的神色间稍有几分诧异,似乎对刘启这样的答案很意外。 “那不知以刘府君的意思,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呢?”鲁肃问道。 “其实,我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清楚这件事没必要让我来操心。”刘启认真说道,“但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似乎可以想一想,其实在我的答案里,自然是杀了你们最好!” “府君的这个答案令我最为意外。”鲁肃颔首说道。 “意外?我觉得你不应该意外。”刘启摇头说道,“孙将军能坚定决心抵御曹丞相的大军,并拉出天下英雄皆败,唯我尚还坚持,若江东败,则天下无人可抗曹操,以及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这样的出兵理由,可全赖你与周瑜。” “周瑜有雄才大略,乃江表之虎臣,可惜命不长。若是你们两个都死了,又失去最疼爱的妹妹,我想孙将军大概会发疯?失去理智的孙将军,以及心中始终存有和谈之念的江东老臣,你说江东还有武力继续抵抗吗?” 鲁肃好似一根木柱子般岿然不动,神色间不见丝毫的异样。 但斜卧在角落里的简雍却坐了起来,诸葛瑾也睁开了假寐着的眼睛。 “刘启,周公瑾正值壮年,你给他断了个寿,觉得他会早死吗?”简雍不屑说道。 刘启没什么心思跟他们争论这个问题。 这个事,目前也存在一定的变故,说不定周瑜还真不会那么早死。 他是因为攻打曹仁中流矢没有及时处理感染而死,现在他还有可能去攻打曹仁吗? 局势已经发生了绝对的逆转,也许周瑜的命运也会改变。 “刘府君,不知我会死于何时何处?”诸葛瑾忽然问道。 “原本你应该早就死了,但鲁府君救了你一命。”刘启说道,“他算计了我一回,损失了数千兵马,唯一换回来的就是你的性命。” “若照刘府君的说法,确实是杀了我们最好。”鲁肃抬起有些暗淡的目光,认真的看着刘启,问道,“可是府君真的要让天命归曹吗?天下纷争至此,虽然大家早已没了初心,可有诸方势力牵扯,这个天下依旧是汉。” “我哪能想得到那么多呢,我最多能把眼下的事情勉勉强强的做好。”刘启摇头说道,“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曹丞相以曹代汉没有那么容易。” “诸位好生歇着,若有想向我投诚的,可及时言语,我一定以礼相待。” 刘启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说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能人干才,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他最多也就这么调侃一句让他们投诚的话。 …… 石阳一战的消息终于像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慢慢的扩散到了四方。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自然是孙权。 战败的当天夜里,他就收到了加急战报。 闻听鲁肃谋败,水军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的妹妹生死不明,孙权忽然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但好在他还年轻,身体和心态都能扛得住。 一宿没睡觉,隔天早上他就亲率两万大军以及大半的幕府僚佐移师西进抵达了沙羡。 曹操比孙权得到消息整整晚了一天。 毕竟是战胜的一方,不管是张辽、张合,还是刘启,都需要稍微酝酿一下措辞,记一下几位重要人物的功绩才能把这份捷报送到曹操的案前。 相比于孙权的紧急公关,亲自率军进驻江南做出拼尽全力一战的势头。曹操就明显的有点儿志得意满了,在收到战报的当天,曹操就下令除了曹仁继续留驻江陵之外,其余六路大军皆汇聚乌林,筑台演武以彰功绩。 当然六路大军并非全员集结,去的只是少量的代表。 大部兵马依旧各屯驻地,该守的继续守,该追刘备的接着追刘备。 而同时,他也迅速下达了对刘启这一战的赏赐。 以两千兵马押运无数的粮草辎重,以及兵器甲胄送到了石阳。 刘启除了得到曹操洋洋洒洒好几百字的夸赞之外,另外得到了一套穿上搔气满满的金甲和一柄宝刀,并没有如程昱所预测的那般,会弄个侯爵。 第132章 飞走了的侯爵 刘启把曹操的那封信看了好几遍,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绝对是王粲的手笔。 那遣词造句优美的像是在写情书,曹操虽然也是个大文豪,但他绝不至于会写这么漂亮的话。 曹操的文笔更加刚硬,字里行间都透着杀伐之意,和王粲这种文人是大不相同的。 “府君,听闻丞相的赏赐下来了?” 程昱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闯进了黄堂,走路都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 刘启往他那喝到泛红的脸颊上扫了一眼,“程将军今天又是几斤啊?” “不多,不多,区区二两罢了。”程昱摆着手,咧嘴一笑,在旁边的榻上斜躺了下来。 刘启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程昱口中的二两永远只是一个泛指的虚词,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他喝了一口,说是二两,喝了几斤,也还说是二两。 总之甭管真喝了多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都是每天二两酒。 “朝廷的赏赐确实下来了,待程将军醒酒,你大概又有的忙了。”刘启说道,“这一次主要是粮秣军械,黄忠将军之前奔波几场,加上这一次的赏赐,我们的几座粮仓都满了。” “我看这一次给将士们就赏赐一点实惠的东西,将士们的军功我都挨个厘定好了,你稍后拿个章程出来,做个标准,就用朝廷赏赐军械和粮秣作为赏赐。” 程昱眼帘微阖,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此事卑职等会儿就去办了,醒酒嘛,说醒就醒。” “对了,你的赏赐也在那儿,等会自己拿走。”刘启指了指堆放在黄堂角落里的一堆东西说道,“丞相的使者来了,却左右都寻不见你的人,我只好让他把东西放下人回去了。” 程昱在榻中爬起来看了一眼,瞪着大小眼惊讶说道:“丞相竟还记得我这微末小吏!” “你这微末小吏,比我这个太守值钱,我看了一眼全是真金白银。”刘启说道。 “丞相知道我家贫,这是变相的帮助我呢。”程昱摸了一把嘴角呵呵笑了笑,扭头看向了刘启,“府君可如愿封侯了?” “料事如神的程将军这一次可是失策了,丞相给了我一封信,一套金甲,以及一柄宝刀。我现在怀疑这柄刀是不是就是当年丞相准备献给董卓的那把刀?”刘启笑说道。 程昱脸上笑意渐渐淡去,眼神也瞬间恢复了清明,“丞相竟未为府君封侯?”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对我封侯与否呢?”刘启看着程昱忽变的脸色有些不解的问道。 程昱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甚至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间还能看到些许的愤怒,他沉声说道:“府君,大汉的王侯不是随便可以拿到的,他真的很值钱。纵然天下动荡,但那也是大汉的王侯啊。” “名门高第的勋贵,那些岩穴知名之士,封侯者都没有几人。丞相执掌朝堂,非功勋卓着者难以封侯,我现在无法封侯也在情理之中。”刘启摆手说道。 就算曹操可以对他抛开成见,但有些时候也得顾及左右臣属的意见。 程昱喃喃自语,“话虽如此,可如此大功,丞相怎能不给府君封侯呢?粮秣军资这本就是应该给的啊,府君已历三战,朝廷这还是第一次拨付粮秣,怎么能当作是赏赐?” “在朝廷治下,岂有地方太守自筹粮秣备战如此浩荡大战的道理?平日里那些剿贼灭寇自是应当,可如此大战,府君如今应先是破虏将军,而后才是江夏太守,丞相有些糊涂了。” 曹操现在可还没到糊涂的时候,这一点刘启还是非常笃定的。 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是有绝对深意的。 只是在这件事,他到底有怎样的深意,刘启就有些猜不到了。 但看程昱这好像有些愤怒的样子,大概曹操对他已经生出一丝提防的心思了。 他料到了赤壁之战,并且已经应验了一些,而且还连战两场,杀了江东和孙权的锐气,就这几件事,确实好像应该提防。 “程将军现在还坚持要我揽下鲁肃等人的事情吗?”刘启笑问道。 “卑职没说过那些话。”程昱忽然从榻中翻了起来,冲刘启拱了拱手,就晃荡着袖子出了门,“我去给将士们定赏,告退。” 他这告退说的简直比摔门而去还潦草,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晃着袖子出了门了。 刘启低头轻笑了一下,这就是个混不吝的玩意。 有人评价他脾气大,性格刚戾,确实有那么点儿。 渐渐熟络了之后,刘启感觉这鳖孙上他这儿来比回他家还自在,说躺就躺,说睡就睡。 有时候还得刘启给这大爷端茶递水。 但凑巧了,刘启就喜欢这种有性格的王八蛋。 像鲁肃那种走哪都是君子气节,礼数有加的,他反而有点招架不住,待一起怪费劲的。 程昱怀中抱着一堆的文书,右手提着他重新灌满了的酒葫芦,晃荡着宽袍大袖出了衙署,上了城墙上的望楼。 “程司马,您怎么又来了?卑下还要戍守了望,您就别再拉着我喝酒了。” 那胡子稀疏到好似山羊啃了几口的老卒顿时叫苦连天的抱怨道。 “了望个屁,现在不会有贼人在我军兵锋正盛之时来拔府君的虎毛,哎,府君还真他娘的有虎毛,是?”程昱说着说着把自己给逗笑了,“同样都是骑虎的,人家赵公明得道终南山,府君倒好,连个侯爵都混不到,可叹呐。” 他扔下怀中那厚厚的一摞文书,踢了老卒一脚说道:“今日,你我以此佐酒!我说你写。” 老卒顿时黑脸,“程司马,卑下这手一辈子就捉过枪和耙,不知刀笔为何物!” “行,那你说我写。”程昱点头说道,“总该会认?” “这个倒还勉强尚可。”老卒一脸生无可恋地嘟囔道。 “来,先饮一口。”程昱从怀中摸出两个酒盏放在了地上,又一次忍不住嘟囔道,“你说为什么呢?如此大功,他曹孟德凭什么就不能给刘启一个侯爵?” 第133章 孙尚香的离谱要求 望楼里。 胡子稀疏的老卒早就习惯了程昱的骂娘,他从程昱的手中拿过酒葫芦,自言自语般嘟囔道:“倒酒这种小事,还是让卑下来。” “老解,你帮我解惑?”程昱抬头看着老卒认真说道。 老卒的表情顿时跟见鬼了一般,豁然抬头看向了程昱,“司马,卑下虽然姓解,但司马的惑卑下真解不了,您就别为难我了,陪您喝酒已经是卑下的极致了。” “行,不解惑。那你与我说说,为何曹丞相就是不愿意给府君一个侯爵?”程昱问道。 老卒怔怔的看着程昱,半晌幽幽问道:“封侯不该是朝廷封赏吗?” “是,是我口误了,朝廷为何不愿意给府君一个侯爵?”程昱眼巴巴的看着老卒问道。 “看来卑下左右都是绕不开司马的这一问了是吗?”老卒无力地嘟囔了一句,将倒满的酒盏递给程昱,说道,“司马的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太高了,我是不可能有答案的。但我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一件事情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错的,那他有八成的可能一定就是错的。” 程昱指着老卒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你看,我就说你是个智者嘛!” 老卒无语的看着程昱。 如果不是双方的身份过于悬殊,可能他此刻都想挥动自己如钢铁般的拳头了。 “所有的谋士都以天下为棋局,但现在的局势他们绝对看不明白。”程昱抿了一口酒,忽然转移了话题,冲老卒问道,“老解,你觉得这个天下有趣吗?” “如果有趣是活一天算一天,那应该是有趣。”老卒嘀咕了一句,忽然喊道,“程司马,你就别老是问我这些深奥到我连理解都费力的问题了,喝酒就喝酒嘛!” “这个天下九成的人对天下有趣的理解只有一条,有饭吃、有衣穿、有田种、有子嗣,仅此而已。不信你问问城墙上站着的这些人,他们的答案绝对都跟卑下一样。” “我们不在乎衣裳是否华丽,不在乎吃的是否是珍馐美味,也不在乎……当然,田地的肥沃与否还是在乎的,子嗣是不是自己的也是在乎的,但不会在乎妻子的美丑,当然有些人也在乎,我不在乎。” 程昱会心一笑,“刘府君也是这样的答案,这才是有趣的,你个老憨货。” …… 孙尚香又闹腾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不是闹着要换住处,要自由,而是要骑十三。 十三在孙尚香的牢房外面趴了两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孙尚香这个胆大如虎的女人好脸色了,一人一虎竟还隔着牢笼互动上了。 刘启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十三正把自己的大鼻子卡在栅栏的缝隙里,仰着脖子让孙尚香给它挠痒痒,那极具人性化的表情里满是享受。 “你这个底线低到可耻的东西,我是让你看着她,不是让你陪她玩!”刘启没好气的踹了十三一脚,这个大家伙毕竟是从动物园里出来的,在它的前半生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享受游客的投喂,以及和他们互动。 也许它现在把孙尚香当做是曾经的自己了,互动的可来劲了。 十三缩回脑袋,委屈巴巴的呜咽了一声。 “你还委屈上了?你现在是将士,将士要服从军令懂不懂?”刘启没好气的骂道。 十三自然不会懂这样的大道理,它只是觉得刘启的眼神有些不对,所以它老老实实的向后缩了几步,和牢笼里那里看起来挺可爱的女人拉开了距离。 “喂,你这个残暴不仁的贼子不要对十三这么凶行不行?他是你的坐骑没错,但它也是一个通灵的伙计。”孙尚香有些看不下去了,叉着腰大声喊道。 刘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那我让十三进去和你玩怎么样?” “真的吗?你快把它送进来。”孙尚香顿时兴奋的喊道。 但她这话可把住在一起的三个侍婢给吓了个半死,几个人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 “小姐,这是老虎,它的温顺绝对是一时的,可不能乱来的。” “对啊小姐,你不能这么玩的。” “请小姐三思,这真的使不得。” …… “哎呀,别说了,十三是已经被驯化了的,你看多温顺?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小,简直不配是本小姐的兵,怂!”孙尚香烦躁的挥舞了一下胳膊喊道。 “小姐,再温顺它也是老虎,是有兽性的。”侍婢苦口婆心的劝道。 “闭嘴,闭嘴!”孙尚香挥舞着手臂强行阻止了侍婢的劝告,冲刘启喊道,“赶紧送进来,这可是刚刚你自己说的,十三这毛茸茸的身体当榻绝对舒服极了。” 刘启被这娘们的胆子邪给震惊到了。 他只是随口吓唬一句,没想到这娘们居然还真敢。 她跟刘备洞房的时候肯定都没有此刻的模样兴奋。 “你不怕死,我还怕给朝廷无法交代,想睡我的坐骑你想的太多了。”刘启哼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呆着,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吊在营门上!”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十三,要不然你就把我挂起来。”孙尚香双手环抱身前,噘着嘴不依不挠的喊道。 刘启现在还真有点这样的冲动,这娘们太闹腾了。 但这个真不能这么干。 “你不是要骑十三吗?出来,我让它带你转一圈。”刘启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是,下不为例。你若是再敢闹腾,我就把你的尸体送给孙权。” “又吓唬我是不是?其实你根本不敢让我死,你可能不怕我兄长,但你怕曹操。”孙尚香拧着嘴角,肆无忌惮的嘲讽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骑了,我就要跟十三一起住。” “我可不敢保证它会不会凶性大发,十三在战场上一口一个敌人脖子咬得可清脆了,你确定还要这么干?”刘启阴恻恻问道,“来人,请鲁府君与诸葛司马出来,让他们做个见证,免得成了一具皑皑白骨还要我担负罪责。” 第134章 暴富的江夏 孙尚香终于老实了,不再吵着闹着要跟十三住一起了,但却又重新提起了之前的条件。 刘启直接忽略了她的无理取闹,下令戍守的将士,若是她再吵闹,就绑了双手,将嘴巴塞起来。他既然都敢把这娘们关起来,就不在乎多得罪一点。 他之前竟然都没想到这么绝妙的办法,白头疼了两回。 翌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没有阴雨霏霏的时候,江北的冬天也是非常温和的。 程昱将赏赐的份额厘定好了,刘启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下令聚兵论赏。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更为紧要的大事。 那就是埋葬那些死去的将士。 这一次,刘启不但召集了江夏上下所有的将士,还把那些俘虏也带了出来,让他们共同见证,也为了接下来的分兵做一点铺垫。 司马徽选定的那块墓地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的矗立了数百座坟茔。 这些都是之前两战阵亡的将士。 整个过程很安静,老卒们早已适应了这沉重的一刻,甚至于默默的计算着自己的位置。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死后有块墓地真是如登天一般难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是有希望的。 有战功就有田产和官职,死了也有墓地和田产。 身前身后事,刘启都给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但对于那些俘虏而言,眼前的这一幕令他们非常的难以置信。 他们的表情比江夏郡兵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要丰富。 一个个的墓穴挖好了,将士们的棺木缓缓放了下去,又调整了一下方位之后,刘启填了第一锹土,此后是程昱、黄忠、赵庐三人,之后是高鼎、方浒等中层将校。 除了初来江夏的黄忠对这一项活动不是很熟悉之外,其他人也早已习以为常。 有些事情重复的去做,就会成为一群人的习惯。 哪怕他们以后不跟着刘启干了,但这项传统也许会得到保留。 埋葬了战死的将士之后,刘启将前后两战所俘虏的敌兵分作了两营,一营编入了郡兵,另一营则直接划归齐毦统率,作为他的中军卫士。 就像曹操在拿下了青州兵之后才真正意义上有了征伐天下的资本一样,刘启经过这两战,也用孙权和刘备把自己肥起来了,他现在总算是也配有中军了。 到现在为止,江夏郡兵拥有足足八千兵力。他的亲卫在经历前后三次的补充,也达到了三千人的规模,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军卫士。除了孔邡所率亲卫,以及齐毦所率的独属于刘启自己的部曲之外,新编入的俘虏有两千人。 而江夏水军在经历曹操前后两次的增兵之后,现在也达到了七千人的规模。 之前押运粮秣军资而来的那两千兵力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就地归了刘启。 前后两次大战,江夏的兵力暴增了足足三倍。 到了这一步,刘启算是真正意义上有了掌控江夏的实力。 而他的名声也渐渐在荆州的土地上传扬了开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占据念古洲那个最大的水贼刘启,而是江夏太守虎将刘启。 别人的虎将是形容词,他是真虎将。 但是兵多了之后,很多问题也会接踵而来。 好在刘启现在还有拄着拐杖的司马徽,在他分兵之后,司马徽就第一时间给了他一份名单。 三大营将士的基层将领,几乎都被司马徽安排了刘启的故旧部属。 司马徽把这一件事,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虽然他是荆襄士人中的翘楚,善讲道理的文化人,但他所信奉的也依旧是刀枪里出真理。 历次两战之后,江夏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刘启大刀阔斧的开始对土地动手了,以屯田之名,他连赋税也捎带手给改了。 现在天下的赋税制度很驳杂,甚至各州都有各州的办法,北方大地现在都是以曹操之后制定的户调征收制度为依据,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两匹,绵二斤。 相比于以前的赋税方式,老百姓的压力确实是减轻不少,但依旧沉重。 可对于那些豪门大族而言,这样的征收方式只是他们手指头缝里稍微一漏就能解决的事。 刘启可不想放过这些人,他下令直接按人头算。 把摊丁入亩换了个壳子,套在了这些豪门大户的身上,寻常百姓一家九、十口人已臻极限。 刘启稍微宽泛了一点,户口数以十二人为基础单位,超出的人口则需要重新折算户调。 也就是你家一百二十口人,那就按十户人算。 为了有序推进这件事情,让江夏尽快的稳定下来,恢复民生,刘启直接动用了郡兵,挨家挨户重点点名那些豪门大户,隐匿人口的直接查办,强行征收。 但是为了不让曹操挑他的刺,刘启也用了不小的心思,把屯田的名义用到了极致。 在表面上他其实是在大刀阔斧的推进曹操的户调制,拥护曹操的命令,只是在私下里稍微加了点私货,强行一视同仁的给加了口数的限制。 常说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刘启在江北各县忙忙碌碌的转悠了一圈,确实差点忘了岁月。 原本他担心程昱那个家伙,不敢大刀阔斧的做一些事情,但现在看看,这家伙好像还挺热心的。这件事,程昱其实完完全全的充当了一个急先锋,他是率先赞同的人,也是他率先提出郡守府分遣人手下各县亲自规划屯田,彻底的震慑地方宵小,尽快稳定地方。 历经半个多月的奔波,刘启治下军、民这两件事情都得到了一定的落实。 而在乌林,曹操也结束了他的大演武,正在分遣使者,准备去问候刘璋。 在曹操四路大军的追杀下,刘备还是出了荆州,入了益州,如今客居在刘璋处。 这个消息让曹操大为光火,气的连刘璋的老祖宗都问候了。 他南下荆州之时,刘璋才表示了归附之意,接受征役,并遣人送上了粮秣,结果转头就接纳了刘备。这在曹操看来就是首鼠两端的无耻之徒,甚至有些羞辱他的意思。 他深深的有一种我意思意思就把你打发了的意思。 第135章 让我表忠心? 好端端的赤壁之战,在刘启接连甩动的阴谋长鞭下,忽然间就变成了孙权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虽亲临沙羡,但黄康在江南送来的消息中,刘启并没有看到再度欲进攻的意图,反而孙权正加紧在诸县设置烽燧,分遣兵力驻守要塞重城,摆出了一副据守的姿态。 战事好像再度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刘启不知道曹操的意图,也许他们双方正在密切的书信往来,交换着最称手的利益。 但现在刘启不想去操心这件事,他放弃了程昱提出的主动请缨收取江南三县的提议,准备当个乌龟,暂时把自己龟缩起来,养军练兵,休养生息。 孙尚香和鲁肃等人,如果曹操遗忘了,刘启就准备留着他们在大牢里过年了。 这一日,刘启忽然收到了徐老二从岛上送来的密信。 密信送到的时候,程昱正晃荡着两条腿坐在刘启面前的案上,跟他大谈治民之术。 这段时间,如何让百姓安定并富起来是江夏诸人桌案上最首先的一个议题。 大家似乎都已经遗忘了打仗这件事,或者说刻意的放到了一边。 刘启当着程昱的面拆开了密信,在看了一遍之后,忽然哂笑一声对程昱说道:“我身边的谋士建议我,该把岛上的百姓迁移到北方,向丞相表明自己的忠心,你觉得这事可以这么干吗?” “府君在岛上的百姓很多吗?”程昱推开案上的肉脯直接斜躺了下来,漫不经心的问道。 刘启看着他那无赖一般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骂道:“我说程仲德,你他娘的放着软塌不去躺,为什么偏偏要躺在我的案几上?这玩意你觉得躺着舒服吗?” “自然是舒服的。”程昱大笑说道,“酒肉就在手边,府君就在当面,谈事吃喝皆不误。坐在榻中太远了,不方便与府君说话,请府君原谅我的无礼。” “我原谅你大爷,你把榻搬过来不就可以了吗?”刘启无语喊道。 这人不熟悉之前觉得他是个深藏城府的高雅之士,熟悉之后,这……这简直就是个无赖。 “这方案几可以满足我的事情,何必劳师动众呢!”程昱笑道。 这道理太深了,一时间竟让刘启有些无言以对。 “躺,躺,随你了。明日我便换了这方案几,我吃饭的地儿你却用来睡觉,竟还言之凿凿的扯上了劳师动众这样的说法,你简直就是士人中的败类。”刘启挥手说道。 “府君不必计较这些细节,我的脚并未落在案上。”程昱满不在乎的笑道。 刘启目光幽幽的看着程昱,只好放弃继续说这个事情,转而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岛上的兵丁和百姓现在约有万余。” “那些百姓便是府君在夏口迁过去的难民?”程昱用手肘撑着脑袋,口中像是老牛般慢吞吞地嚼着肉脯,表情满是享受。 刘启点了点头,“岛上本就有百姓,但并不是很多,加起来不到五百户。” “那些只是府君收拢的百姓,又并非府君的族人,何必效仿那些蠢货行这种劳民伤众的事情呢?府君说起此事,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程昱嘴角挂着一些不屑的笑意,摇头说道。 这倒是让刘启有些好奇,“你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不屑,我倒是很好奇此人是谁?” “捕虏将军李典。”程昱抓了抓也不知道几日未洗的头发,轻啧一声说道,“他在封侯之后,就主动向曹丞相请命将封地从乘氏迁徙到魏郡,当时他有族人部下三千余户,大概两万余人。” “丞相当时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想效仿耿纯,府君不妨猜猜他是怎么说的?” 原来竟然是李典,刘启心中恍惚了一下。 这个人在三国中的存在很奇怪,他征伐无数,立下了无数的军功,但是却好像一直游走在曹魏的权利边缘,像个隐形人似的,很容易就会让人遗忘。 他明明应该很出名的,但却一直不是那么的出名。 刘启收回心神,淡笑说道:“他还能怎么说,无非是举家族之力效力丞相罢了。” “府君睿智。”程昱笑道,“他说,我性格懦弱功劳微薄,但是封赏的爵位太大,确实应该全家族的人都一起效力;另外天下还没有平定,应该迁徙到魏郡之郊,来防御四方变乱,并不是效仿耿纯。” “但是,在我看来,这其实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他是将全族人的命脉系于丞相的一念之间,丞相在当时会感慨他的忠心之举,可在杀意来临的时候,却并不会觉得他这么做有多忠心。” 刘启眼帘微垂,轻轻点了点头。 他和程昱在这件事上的看法是一致的,一个人的忠心不能拿全族人去开玩笑。 聪明人都是像荀氏一样,在身逢乱世的时候,将族人拆分,多方投注。 “李典的做法只能是他的做法,并不值得被效仿。”程昱说道,“更何况府君安置在岛上的百姓,只是收拢安置的难民,既然如今荆州已定,府君大可以请命丞相另外选择一块地方,将这些百姓就近安置下来,没必要劳师动众的让不习北方土地的南方百姓迁到魏郡去。” “既然说起此事,倒是有一事让我心中有些忧虑,府君留在岛上的甲士多吗?” “若我有需要,这些百姓大概都能化作将士。”刘启想了下说道。 “府君,是甲士……”程昱提醒道。 “你要说带甲之士,倒是没几人,也就百十来人。”刘启说道。 甲胄打造不易,刘启在岛上留下来的不多。 而且当初让徐老二登岛处置岛上事宜的时候,他就曾嘱咐过,既已归顺曹操,就不能再据守岛屿,做出一副依旧占岛割据的模样,大部分的甲胄都早已藏了起来,只以防御贼寇的名义在表面留下了百十甲士。 “府君在请命另行安置百姓之余,也该把这些人招至江夏。”程昱说道,“朝廷不给府君封侯不是一个好消息,府君确实该做出一些谨慎的表示。” 第136章 新的军令 程昱这个建议,让刘启稍微有些意外。 他好像现在真的在为他筹谋考虑。 但刘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把这个话问出来,而是问道:“程将军的意思是我应该舍弃念古洲,将人手悉数调遣至江夏,再请命迁徙百姓?” 程昱将一块肉脯扔进了口中,满脸享受的咀嚼着微微颔首说道:“府君留在岛上的仅有百十甲士,留着无益,反而看起来像是留后路一般,何必多此一举呢?如今战事暂歇,正是府君处理这些首尾的时候。” “程将军又救我一条狗命啊!”刘启哂笑一声,故意自嘲打趣了一句。 程昱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目光直愣愣的看了刘启片刻,忽然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府君有些过分了,你这话说的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为府君建言献策,那是分内之事,府君怎可屈尊纡贵自称狗命,这太折煞我了。” 刘启看着程昱这完全言行不一的样子,脸色渐黑,“你要严肃的说就说,要放肆的笑也行,为什么要一边说的那么严肃一边笑的那么放肆呢?嘴上说的比谁都正经,笑的却放浪形骸,你他娘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有这么好笑吗?” “……有。”程昱强行抿住了嘴角,但脸颊上的肌肉仍旧在止不住的抖动着,“府君一本正经说出那句话的模样,让我实在是无法忍住不笑。” 刘启黑着脸,直接挥手强行赶人,“没事赶紧滚犊子。” …… 刘启按照程昱的建议,给曹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 细数了那些岛上那些百姓的来路,以及他为何会留部曲在岛上的原因,总之态度做的相当的到位。在信送出去的同时,刘启也给徐老二下令,让他带着留在岛上的部曲撤往江夏。 这件事一直被刘启给忽略了,但现在做倒也不算晚。 若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有授人以柄的嫌疑了。 但这封信刚刚送出去没多久,刘启就收到了曹操的军令,他令刘启暂时节制江夏境内所有驻军以为先锋,从夏口、石阳两地着手登陆江南。 在这一次的军令中,曹操同样没有提及对的孙尚香、鲁肃等人的处置,这件事情好像就真的被遗忘了。刘启对此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猜测曹操也许是在等一个重创孙权的机会,然后再慢慢的跟他谈条件,亦或者,他们还在扯皮。 一面外交交锋,一面着手战争,这是很多时候的惯用手法。 刘启在收到军令的第一时间就召集了众人议事。 黄堂上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盆,火焰吐着猩红的信子,照亮了刘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颊。 黄忠和赵庐两员武将正襟危坐,连腰杆都挺成了一道直线。 但刘启和程昱、司马徽这三个江夏的头脑,却坐的一个比一个没有正形。 刘启和司马徽盘膝坐在火盆旁边,而程昱更加光棍,直接斜靠在两个垫子上。 这几日又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江夏这个地界,雨一下,猛然间就冷了下来,冬天的感觉瞬间就来了。不同于北方大地,江夏的冬天是靠晴雨来控制的。 天气晴朗,好似春夏,阴雨霏霏的时候,就到了冬天了,冷意刺骨而来。 “丞相命我节制江夏所有兵马,以为先锋,在旬月之内登陆江南,几位有什么好意见尽管说来听听。”刘启用木棍扒拉着火盆中的炭火,对众人问道。 “江夏境内所有的兵马,除了石阳和蓟春大营,好像就仅剩下文聘将军屯于夏口的兵马了?”司马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耷拉着眼皮目露问询看向了程昱。 程昱微微颔首,“文聘将军的兵马能动用的恐怕不多,他负责收拢水军溃卒,安抚军心,暂时应该还没有完全的结束。所能动用的大概仅有本部兵马的七八成,也就七八千左右的兵力。” “欲登陆江南,必须以水军为主,我军兵力足够,但战船恐怕有些少了。” “回府君,夏口应该还能调集一些战船。”赵庐说道,“若再有十艘大型战船,我军所有的兵力便可悉数调动。”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程昱舒展了一下胳膊,沉声说道,“周瑜虽近期按兵不动,但并不意味着他已经被打废了,失去了再战之力。也许他是在等待一决胜负的机会,我不动敌不动,双方都不会有太大的破绽,可若我军兵马动了,必然会给周瑜留下出兵的破绽。” “哪怕文聘将军的兵马已整顿完毕,我也不建议府君悉数抽调夏口的兵马。夏口必须留有重兵驻守,防备江东兵马趁机北上,袭击我军后方。诸位不可忘了,夏口城尚还被程普坚守。” 第137章 一只鸭子决定的官学 天空的云层压得极低,阴沉沉的笼罩着石阳这座小城。 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变成了雨夹雪。 雨点很大,中间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像是糖霜一般的雪花。 若是在北方,这样在雪花是最有杀伤力的,因为跟它伴生的永远是呼啸着北风。 就如同东南风裹胁着周瑜的战船一把火烧了夏口大营,这样的雪花在北风的助攻下,刮在人的脸上就跟刀子一般,能很轻易的在人的脸上留下道道痕迹。 但在石阳,在这长江边上,这玩意居然跟珍珠般大的雨点一起落了下来。 不过让刘启心中稍安的是,过了没一会儿那雨点就小了许多,雪花变多了。 他的心态一下子稳当了,这才有点儿像是冬天的样子嘛。 程昱和赵庐争起来了,一个张牙舞爪,一个惜字如金。 刘启用手中只剩下了小半截的木棍轻轻拨动着火盆中的炭火,若有所思的看着荒唐外淅淅沥沥的雨夹雪,他在想一件事情,曹操为什么会选择让他当这个先锋呢? 从石阳攻入江南,其实也并非是最佳的选择。 消耗他的兵力吗?还是觉的他连战连捷,更有胜算? “还请府君做个裁断!”赵庐忽然说道,“反正末将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拔掉夏口城,再做攻入江南的打算。夏口横在长江北岸,就是孙权钉在江北的一个楔子,不拔则我军腹背受敌!” 他和程昱刚刚争的就是这件事。 程昱的意思是兵贵神速,不该将时间浪费在攻打一座坚城上。 虽然夏口城和石阳城一样,都是一座典型的小城,但程普亲自镇守夏口,攻取必然不易。 而赵庐的看法和程昱恰恰相反,并且认为不拔夏口,则不宜动兵。 刘启将手中的火棍扔进了火盆里,拍了拍手说道:“和两位的看法不同,我倒是更关心孙权在江南的防线。我军孤军深入,必须选择险地驻守,还要保证和石阳的兵路通畅。” “若是能达到这个条件,夏口拔与不拔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若我军能够顺利的在江南铺开兵峰,夏口已经不会再成为我们的阻碍,又何必将兵力浪费在攻打坚城上?” “当我们成为扎在江南的一根楔子,那他们的楔子是不是就没有用了?我军只是先锋,张辽、张合二将的兵马就在身后,程普能在我们的后方铺开多大的兵马?” 其实程昱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似乎更喜欢跟赵庐吵一吵,而懒得把这话说明白。 “府君高见,若论险地,唯有鄂!”程昱掷地有声的说着,忽从身上摸索出一只用泥巴裹着的东西放进了火盆里,又毫不讲究的拿衣襟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泥巴。 刘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表情有那么些懵比。 刚到石阳的程昱真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刘启问道。 “我给了解卒两本书,他送了我这只鸭子作为还礼,议事枯燥,我为诸位烧点吃食解解乏。”程昱笑道,“方才总觉得袖子里有些硌得慌,才猛然间想起里面还藏了只鸭子。” 刘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要是放在太平年间,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侯爷,做事是真不讲究。 大家忙活着议事呢,你忽然一只鸭子拿了出来。 “你要不要再变一只出来?一只鸭子恐怕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吃!”刘启无语说道。 程昱摊了摊手,“解卒大概没有料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吃他这只鸭子,就给了我一只。” “解卒是谁?”刘启有些好奇的问道。 “戌字望楼上的弓箭手,一个老卒。”程昱笑道,“那老家伙说要教他的儿子识文断字,我觉得这是个好事,便送了他两本兵书。” 这个人刘启还真知道,因为程昱这个家伙上那座望楼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刘启想不知道都不行,只是他不知道那位老卒的名字叫解卒。 “这确实是个好事,只可惜当下士人极少有人愿意弓下身来去教这些寻常的孩童。”刘启有些遗憾的轻嘲了一句,“要不然,我非常愿意在石阳城兴办蒙学,让我们的子弟都有一个读书识字的所在。” “若府君愿意,我可往!”程昱高呼道。 “教化百姓,培养人杰,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他人弓不得腰,我程昱愿意。” “老朽这腰就算不弓,也越来越弯了,我愿为府君分担一二。”好像睡着了的司马徽忽然说道。 “末将也可传授弓马之术,只是……我等似乎在商谈进攻江南之事?”黄忠闷声说道。 刘启三人的话题,搞的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的。 好好的说着进兵之事,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要设立官学呢? “议兵之事尚未有个结论,官学之事决定的倒是迅速,既然诸位都有心,此事且先计划上。”刘启笑说道,都是被程昱这只鸭子给害的,好好的商量着进兵之事,却忽然扯到了官学上。 正事还论出个所以然,这桩题外事倒是决定的迅速。 “方才说到了哪儿来着?”刘启拍了拍脑袋问道,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府君若求险要之地,非鄂莫属!”程昱再度说道,“鄂县多山地,多的是易守难攻之地,且靠近江岸,只要江上道路畅通,我军的兵线与补给大概不会成问题。” “程将军还真是给我们找了个好地方。”刘启揉了揉下巴,不禁有些头疼,“孙权的兵马已进至沙羡,甘宁的兵马屯驻在当口,樊口又有赵云与刘琦驻守,下雉便是周瑜的大营所在,程将军这是准备让我们直接掏周瑜的后路?会全军覆没的啊程将军。” “但鄂与我军蓟春大营遥遥相望,这仗好打。”程昱忽然正色说道,“江上有我军水军游弋,以及一道封锁线,不论是进兵还是撤退都有足够的余地,不至于被敌军追到跳江而逃。” 第138章 大雪,战起! “德操先生,下令各县征募能工巧匠,若渡江,我军需要更多的箭矢和强弓劲弩。” 刘启手掌轻轻的拍打在膝盖上,下达了第一道军令。 司马徽挺直了腰身,拱了拱手。 “程将军定下的战术若诸位没有异议,就照此行事。”刘启这才看着众人说道,“赵庐。” “末将在!” 赵庐豁然起身,沉声喝道。 “此战,我军要舍弃大型战船,尽可能的征集,不,直接向百姓购买。一艘木船是一家的生机,我们说休养生息,却不能边说边抢了百姓赖以为生的工具。”刘启沉吟着说道,“十日之内,想法凑齐小舟百艘。” “喏!”赵庐眼神动了一下,沉声应道。 “诸位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刘启环顾左右问道。 “我所想到的,府君已经说完了。”程昱笑道,“我现在可以专心致志为诸位烤鸭子了。” “既然没有其他的意见,那我们就等程将军的这只鸭子烤熟。”刘启笑道。 众人不禁莞尔,就连脸上很少有笑意的赵庐都咧嘴轻轻笑了起来。 一只鸭子大家吃不了几口,但这个氛围忽然间就很有意思。 “诸位且坐着,我去给这只鸭子找个伙伴。”刘启忽然想到一件事,在东北一下雪总有大鹅成群结队的遭殃,他忽然间也馋那口肉了,今日难得众将齐聚,那就放肆一回。 打仗也不能耽误了吃饭,这是同等重要的一件事。 命人弄来了两只大鹅,刘启在庖厨亲自处理好了之后,命人端着大铁锅到了黄堂。 铁架子往火盆上一支,大锅往上一坐,取暖的玩意瞬间变成了煮饭的家伙事。 “我本欲打个牙祭,府君这却是要我等开荤大造吗?”程昱见状呵呵笑说道。 刘启命人将酒搬了上来,招呼着坐的板板正正的黄忠和赵庐也坐了过来,“雨雪霏霏,战事将近,我们打个边炉,先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力争此战大捷。” “府君,不可力争,此战我军必定大捷!”赵庐闷声说道。 哪怕是屈膝跪坐,他也坐的端端正正,腰杆直的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般。 黑娃因为看白嘉轩的腰杆挺得太直,就暗地里派人下黑手给打断了,刘启现在看着赵庐这么溜直的腰杆,也有种想给他掰一把的冲动。他和程昱坐在一起,就真他娘的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 “好,此战必定大捷!”刘启震声说道,“我们江夏虽然人少了点,但诸位皆是人杰,有何惧?” 这话刘启其实是不太情愿说的。 因为所有的影视剧里,但凡战前喊的吆五喝六,豪情满怀的,基本上好像都败了。 堂外的雪花渐渐大了起来,今天这雪下的有那么点儿雪的意思了。 屋顶渐渐蒙白,树梢上也挂上了层层叠叠的雪花,有了银装素裹的气象。 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铁锅炖大鹅也熟了。 江夏最顶尖的几个人物围坐在铁锅的周围,齐齐抡动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自入江夏以来,这是老朽吃到的元启亲手做的第一顿饭食,甚是怀念啊!”司马徽小口的抿着酒,不无感慨的说道。 他是真的老了,哪怕是吃饭的时候,那双浑浊与精明参半的眼睛里也藏着些许的隐忧,些许的感慨和些许的老怀大慰。 刘启默默举盏,和司马徽轻轻碰了一下,“老家伙,要好好的活着。” 司马徽爽朗的笑了起来,苍老的手掌重重拂过颌下长须,抹去了沾染上的那点酒水。 这句话里的意味,只有他和刘启真正的明白。 本欲在水镜庄中安然避世,度过短暂余生的他忽然肩上多了改变社稷的重担。 命运,造化,这些东西似乎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雪越来越大了。 程昱喝到开怀处,忽左手持箸,右手按着饭碗,高声唱了起来。 他的嗓门很清亮,唱的相和歌极具韵味。 “时人称鲁人虞公,发声清哀,盖动梁尘。程将军这一开嗓子虽不及此,但铿锵有力,动人心魄,宛若战歌。我未曾闻鲁人虞公的歌喉,但程将军这一唱,当真令人热血激扬。”司马徽摇头说道。 相和歌是文人士子宴饮之时必然少不了的一项。 只是刘启这只土鸡瓦狗以前根本没机会接触这些高雅的东西,今天还是头一次听。 他不是非常能欣赏的来,但觉的挺好听的。 程昱这一唱,确实有司马徽说的那动人心魄,令人热血激扬的感觉,拿出去当战歌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黄忠略显苍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的手掌重重敲打在膝盖上,击打这节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刘启的热血渐渐的沸腾了,这个好像更适合当战歌,黄杀神的声音更兼霸气。 廉颇虽老,壮志犹存! 第139章 再为先锋 这一场雪来的出乎意料的凶猛,已连着下了两天了,还没见停歇的意思。 冬日的冷冽毫无征兆的降临了石阳,百姓都缩在家里不出门了,整座城池看起来都多了些寂寥的冷清之意。 此刻还在街上活动的除了时不时列队而过的巡逻郡兵,便只剩下了高声吆喝着卖炭的卖炭翁。 两日的雨雪,卖炭薪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凛冽的天气对别人而言是一场折磨,但对他们而言却是难得的商机。 刘启负手站在望楼上,目中带着些许的深思,望着茫茫天地间那条宽阔的银河。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翻涌着,冲动的魔鬼正在挥舞着长袖。 “来人,请黄将军来见我。”刘启的眼神陡然坚定下来,沉声喝道。 “喏!” 望楼下,一名甲士迅速冲下了城墙。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清冷的长街,黄忠翻身下马带着一身白茫茫的雪花迈着大步上了城墙,在望楼下他抖擞了一下甲胄上的积雪,又解下身上的长剑递给孔邡这才上了望楼。 “府君。” 刘启直接了当的问道:“黄将军,如此天时,你觉得可以兴兵吗?” 黄忠稍微有些诧异,略作沉吟,抱拳说道:“对我军糟糕的天气,对敌军也同样糟糕,此时出兵,确实能达到奇袭的作用。且此时江上风平浪静,斥候为风雪所困龟缩营寨,也便于我军行军。” “只是若我军难以速下敌军营寨,便有困死山野间的风险。大雪封山,安营扎寨不易,将士在行动时尚且还好,可若是安营下来便会有冻伤患病的风险,会拖慢我军的速度。” 刘启点了点头,“利弊皆有,但似乎更加利于我军是吗?” “……是。”黄忠在沉吟了一下之后,重重颔首说道。 “我亲率中军为先锋,你率领五千兵马为第二梯队。我拔寨,你分遣兵力驻守,确保我军兵线畅通。另外,令赵庐封锁江面,务必确保我军在江面上的畅通无阻。”刘启沉声说道。 黄忠豁然抬头问道:“府君要亲为先锋?” “我本就是将领,作为先锋又何不可吗?”刘启淡笑问道,“去安排。” 黄忠重重一抱拳,下了望楼。 很快,城内军营便响起了点兵的鼓声,一股紧迫肃杀的气氛瞬间传遍了全城。 程昱舞动着宽袍大袖,急匆匆地赶到了城墙上。 在他身后不远处,两名甲士抬着司马徽也飞奔而来。 “府君,你这……应该算是临时起意?”程昱气喘吁吁的冲上了望楼,大声问道。 因为过于剧烈的奔跑,让他的脸色都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喝高了一般。 刘启点了点头,“确实能算是临时起意,但我也想了一个早上了。你看看这雪,还有这忽然骤冷下来的天气,我军将士军纪严苛尚还能坚持巡逻,可应该不是所有的兵都有我军这样严苛的军令?” “那倒是!”程昱喘匀了气息,颔首说道,“纵观天下兵马,治兵能像府君这样又宽厚又严苛的少之又少,大概也很少有人能完全复刻府君的治兵之法。” “若不出意外,江东的兵马此刻必然龟缩营寨之中,连头都不想露一个。这鬼天气忽然间变得,感觉好像能把人的脑袋都给冻掉了。方才我去屙屎,那寒风吹的我老是怀疑会长在上面。” 刘启一脸震惊的看着程昱,“你个老贼,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程昱摆着手打了个哈哈,随意说道:“我只是举个例子,证明一下这天气是真的冷。” “那也不必举这么有味道有画面的例子,你这话说的我都能想象到你蹲在那里观察是否冻住了的模样。”刘启愤愤骂道,好好的一位大谋士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江夏这个地方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我只是恰好想到了而已。”程昱讪讪一笑,摆手说道。 这老贼居然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率领中军为先锋,黄忠为第二梯队,我攻他守,赵庐率军游弋江面以为策应,辎重与江夏就交给你了,程将军以为我这么安排可还行?”刘启不想继续跟他探讨屙屎这件事了,断然问道。 “虽然有些冒险,但我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程昱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府君这支神兵天将,应该会彻底让鄂县大乱,而此时天寒地冻,道路湿滑,敌军增援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正说话的时候,司马徽也上了望楼。 他佝偻着腰,手中拐杖重重杵在了木板上,高声问道:“听闻,府君欲亲为先锋?” 刘启看着这老爷子满面的寒霜,忽然间有种曾经做了坏事被父母发现的感觉。 重温这种感觉其实他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暖,但司马徽的脸色让他心里瞬间直打鼓。 这老爷子好像很生气。 刘启点了点头,说道:“此次出征,我作为先锋是最为恰当的。” “为何?是黄将军当不得先锋大将吗?”司马徽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刘启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与黄将军一前一后,其实差不多都可以认为是先锋。” “要不然我为先锋?两位就别争了。”程昱打了个圆场说道,“虽然我的弓马武功远不如府君娴熟,也没有府君的骁勇善战,但我其实也是能打仗的。” 司马徽忽然扭头看向了程昱。 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盯得程昱一瞬间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德操先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挤眉弄眼的冲刘启拱了拱手,故意说道,“我先去召集各路将领,听从府君的调遣。” 程昱下了望楼之后,刘启这才淡笑说道:“先生的担忧我也清楚,但我没有安坐黄堂等候战果的资本,我欲做一番大事,亲为先锋怕是免不得的事情。” “而且,我早已命黄康率人渡江了,鄂县的地势和驻军要塞我早已谙熟于心。” 第140章 问心与变化 刘启的这一番话终于让司马徽的神色舒缓了一些,他将手中拐杖重重敲击在望楼的地板上,沉声说道:“元启,欲争天命便必须舍小险,搏大险。该是将的事情,你这个帅就不必亲自上阵,主次当有别。” 刘启神色肃然冲司马徽拱了拱手,“先生教训的是。” 司马徽看了一眼站在望楼下方的孔邡,“既然此战你早有筹谋,老朽就不多言了。我怕的只是你未做谋划,只是一时兴起,忽然间便决定突袭江南,冲动是会断送你的前程的。” 刘启温和笑了笑,“先生,你知道的,我一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司马徽那张苍老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看来是我多虑了,如此,我就先回了。这突然乍冷的天气,对我这种老家伙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我送先生下去!”刘启心头暗松一口气。 刚刚司马徽那个眼神,还真怪吓人的。 他倒不是怕挨骂,实在是怕这老爷子冷不丁的气出个好歹来。 亲自将司马徽送到城墙下,目送着他离去,刘启冲站在他身后约莫十来步的孔邡招了招手。 “府君。” 孔邡阔步而来,抱拳喊道。 “出兵之事,想必你先前也听到了?”刘启笑问道。 “末将确实听到了一些大概,但并不知具体详情。”孔邡沉声说道。 “你知道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为何丞相会派遣你们来做我的亲卫,按理我身边有私兵部曲,是不需要再行增加亲卫的,你说是?”刘启缓步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一边淡淡说道。 孔邡面色肃穆,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沉声说道:“末将之前倒是未曾多想,丞相如何安排,末将便如何去做,只是最近确实也有些好奇。但丞相并未与我多言,末将实在不知丞相的具体打算。” “也许丞相只是更加的青睐府君,不想府君出什么差池。末将临行前,丞相曾亲口告诉我,若府君有失,末将与麾下三百兵士尽诛!” “你看,你这就挺冤枉的,我要是出了事,你们都得跟着死,觉得亏吗?跟我说实话。”刘启笑着看向了孔邡,“我厚加抚恤了所有的将士,却唯独对你们有些区别对待,你是不是心里更憋屈?” “不是我对你们有意见,按理作为我的亲卫,你们是应该最先得到赏赐的一批将士。可是,你们是丞相亲自派遣,有些事我便不好直接插手。” 孔邡的眼帘垂了下来,闷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似乎有些纠结。 刘启也没有催促,转身继续缓步向前。 两人的脚步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条石板路是前不久刘启亲自带着人铺的。 这也算是他对石阳的一点贡献。 这条路在平常的时候除了看起来美观一点,好像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但在这样的雨雪天气里,它的作用瞬间就凸显了出来,起码不至于沾染两脚的淤泥。 “末将确实觉得心里有些憋屈,但我能理解府君的心意。”孔邡忽然咧嘴笑了笑,说道,“府君想必是对我们存在的目的和身份一直有些存疑。其实,末将真的并没有领任何的军令,丞相额外告诉末将的只有一件事,他说若府君新弄出来了什么小玩意,命末将暗中记下,送呈程将军。” “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军令,那应该是程将军领了丞相其他的命令,或是盯着府君,又或者是防备府君。末将也不敢妄加猜测,但大概也无非这些可能了!” “我就觉得程昱这老小子来江夏是来节制我的,这也大概差不多了。”刘启哂笑说道,“去做准备,此战我亲为先锋,而你们就是先锋中的先锋。若此战告捷,我亲自在江夏给你们安家落户,分田,娶媳妇。” 孔邡脸上带着一丝的憨厚,咧嘴笑了笑,“末将领命。” 他率领拱卫在刘启周围的百名亲兵,大步跑向了衙署,连脚步都看起来轻便了不少。 刘启看了一眼他们,迈步走进了军营。 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完全相信了孔邡的话,但似乎曹操最初的目的还是想从他的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东西,譬如未来的预见,譬如造纸术这样的东西,大概还没上升到提防的地步。 但,现在也许就很难说了。 不过他挪到江夏的这颗大棋子程昱,最近的心态似乎有些变化,开始处心积虑的为他谋求更加稳固的根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启觉得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比较恰当一些。 军营里,黄忠已经集结好了驻扎在城中的郡兵。 凌冽的寒风中,将士们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个方阵,虽然手脸都被冻得泛红,但神色坚毅,杀气凛凛,战争的气势已经在这片校场上凸显出来了。 “狗贼刘启,你是不是要去打我兄长?”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间在校场响了起来。 第141章 征江南 在如此庄严肃杀的一刻,忽然听到这样一句喊声,真的很煞风景。 刘启的眉头一下子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如果可以,他想把这个大声聒噪的玩意身上绑上巨石给沉了江。 以前他觉得将牢狱设在军营之中绝对是最安全,最便捷的。那些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密谍斥候,肯定不至于会傻到来这常驻至少三千兵马的军营里来劫人。 但自从孙尚香住进来之后,刘启就开始后悔了。 这个长得倒是娇小可爱纯纯江南美人的女人,实在是太聒噪了,事太多了。 更恶心的是,她也清楚刘启不敢真的杀了她,所以很多时候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刘启走到了孙尚香的牢房外面,俯身看着坐在里面报团取暖的三人,问道:“我是去打你兄长,尚香小姐是有什么吩咐吗?” “狗贼,你会死在江东的。”孙尚香从那两个侍婢的怀中跳了出来,凶神恶煞般喊道。 “奥。”刘启淡淡应了一声,“打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死。所以,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吗?” “吹牛都不知道先看看哪个地方能吹,张嘴就来,你是个婴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孙尚香不断的往手上哈着气,搓着双手,翻了个白眼。 刘启不想跟她多做解释。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差点死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死? 不管是战死,还是老死,人的寿命就这么些年,他总归是要走其中一个选择的。 “你带上我呗!”孙尚香忽然非常刻意的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有些讨好的说道。 “你带上我,万一到时候兵马被困在了某个地方,还能拿我谈条件是不是?我保证你如果落到了我兄长的手中,我肯定不会让他像你对待我一样对待你的。” 刘启只是心动了两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带上她恐怕不是带了个保命符,而是带了个麻烦符。 “我不需要带着你,你也会是我的保命符,有你在我的手中,我想你兄长在打我的时候,肯定会顾忌我的性命。如果我被俘了,你兄长恐怕不但不会把我关起来,反而还会好酒好肉的管着,说不定还得送两个美女给我暖被子。”刘启淡笑说道。 “你这个条件,对我而言,一点也诱人。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要是再大呼小叫,我就让人把你变成妇人,别的我不敢,我忽然觉得这个好像应该没什么影响,顶多也就是让你怀胎十月,生个孩子。” 孙尚香的脸色猛然一变,“你这个无耻狗贼,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的前提是你得配,你这个徒有其表的女人。”刘启往孙尚香的脸上扫了一眼,摇头嘀咕了一句,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孙尚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但是她这个脾气,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刘启自然知道他的话狠了一点,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牢房里,孙尚香恶狠狠的盯着刘启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噔噔作响,眼睛里好像都快喷出火来了,“无耻狗贼,狗贼无耻,有本事你就把本小姐关一辈子。” 点将台上。 刘启接过黄忠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酒水,祭祀了天神,然后在齐毦的伺候下穿上了沉重的甲胄。 着甲,持麾,刘启面对着面前乌泱泱的五千郡兵,将手中那把镔铁长刀重重击在了地面上。 咚! 恍若一颗石子扔进了湖面,这一声虽然轻微,但却在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五千将士皆将自己手中的兵器重重击打在了地面上,齐声一声沉喝。 漫天大雪还在洋洋洒洒的落着,但丝毫未能阻碍这浩荡的军心和澎湃的杀伐之意。 “出击!” 刘启仰头看了眼苍茫茫的天野,沉声喝道。 “喏!” 黄忠抱拳,沉稳下达了军令。 两千中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出了军营,十三也从笼子里走了出来,晃荡着毛茸茸的大脑袋走到了刘启的身边,扬起它那双极具人性化的眼睛看向了刘启。 刘启笑了笑,伸手在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上狠狠揉搓了两把,“老伙计,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打不完的仗和灭不净的敌人,准备好再度随我厮杀了吗?” 十三有些嫌弃地晃了晃脑袋,它似乎有些嫌弃刘启这毫无水平的陈词感慨。 “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敢嫌弃我?”刘启有些无语的抓住十三的脑袋一通乱揉,直到它不情愿的跑开这才罢休,这老虎是真成精了。 孔邡率军归队了。 雨雪又碰上了极寒天气,道路湿滑,刘启让他们舍弃了战马,化作了步卒随军出征。 长长的队伍迤逦出了石阳城。 军营里的战鼓声早已传遍了全城,那些缩在家里躲避着寒冷的百姓扶老携幼的走出了家门。 更有甚者还拿着零零碎碎的一些吃食,看到身边经过的士兵就塞到他们的怀里。 刘启的怀里是最多的。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他麾下坐骑过于骇人了一些,他怀里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是被百姓扔过来的。 这搞得刘启就相当的无语,好端端的送行,愣是给他一种囚犯游街的感觉。 “恭祝府君凯旋,老虎太吓人了,请府君多担待!”有人高声呼喊道。 “请府君多担待。” …… 听着耳畔乱七八糟的声音,刘启有些无奈地笑道,“要我多担待,你们就别给我扔了。” 这话惹得周围百姓乱糟糟大笑了起来,气氛竟忽然间有些欢悦。 来石阳这么久,能迎来这样的待遇,刘启还是很开心的,内心有点小小的嘚瑟。 他做的不多,但江夏百姓要的也不多。 望楼上,司马徽在小台的搀扶下凭栏眺望着兵马渐渐远去,这才放下了自己举着的右手,刺骨的冷意让他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动作有些僵硬。 “家主,走远了,我们回。”小台轻声说道。 “回回。”司马徽轻轻点着头,呢喃一般说道,“若取了江南,人手又有些欠缺了,我得再看看,他们现在应该能看得起元启的地位了。” 第142章 掐脖子打法 鄂县。 此地本是江夏治下。 孙权三征江夏,在打败了黄祖之后,真正纳入实际统治的便是鄂、沙羡与下雉三县之地。 刘启率领中军登陆江南,踏入这片同样被积雪覆盖的土地之后,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鄂,好像是孙权以后的都城。 有些人的想法总是惊人的一致,尤其是那些具有开阔眼界的人。 刘启在程昱建言率先攻打鄂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孙权都鄂这件事,方才冷不丁的被冷风一吹,他忽然想起这地儿以后叫武昌,孙权在此地筑武昌城。 孙权建都于武昌,大概重在考虑武昌及江夏故地对东南的门户屏障作用。 他将最为主要的力量留在这里,又以荆州为屏障,大概是像人的两根手臂可以自由的伸展开来,防御与治理兼顾,同时可以北望中原,西眺蜀地。 此地一直以来是长江上游的重镇,黄祖为江夏太守时,一直秉持的是刘表的守土策略,甚至在后期主动放弃了江南的土地,但他的做法并不能否定此地的重要性。 占据鄂州,基本上等同于登陆了江东的桥头堡,兵锋从鄂州可以直接打到柴桑。 鄂、下雉、沙羡、寻阳、阳新,柴桑,这六地是连结成片的,骑兵都能大规模的铺展开来。 刘启在又看了一遍地图之后,才终于完全领悟了程昱建言攻打鄂州的真正原因。 这应该算是典型的掐脖子打法了? 程昱的战术自然是谈不上什么问题,只是刘启在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忽然有些担忧曹操会不会配合他。这脖子要是掐住了,可万一手脚按不住,他可能也会被揍死的。 但此时去想这个事情,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刘启虽有些许担忧,但还没到想到这里便望而却步的地步。 起码他的退路是清晰的。 在风雪之中行走了大半日,前哨斥候遇见了鄂县的第一座营寨烽燧。 刘启翻身下了虎背,下令大军原地休息,等候前方斥候的消息。 雪花终于有了一些渐渐变小的趋势,雪静则风起,起码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 刘启仰头看了眼天色,在旁边的树丛里拘了一捧雪花,捏成一个圆圆的球后啃了一口,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这玩意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孔邡双手捉刀站在刘启身后四五步的位置,站的和他身后的松树一般笔直。 看着刘启的动作,他有些好奇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积雪。 “尝一口,这玩意其实不是很解渴,但它的冷冽能瞬间让人精神大震,牙齿都好像精神了。”刘启注意到孔邡的动作,见状笑道。 孔邡摇了摇头,“末将家贫,冬日里曾拿此物充过饥,那种感觉永生难忘。末将想说的是府君不宜多吃,它容易拉肚子。” 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 刘启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中原人,冬日从来不缺雪这个东西。 “这东西……确实不饱腹。”刘启呢喃了一句,手中的雪球顿时没了小时候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些土腥,他能够想象得到人在极度饥饿下的那种感觉。 吃土、吃雪、吃树皮,吃草根,当这个场景变成文字,绝望好像都跟着变淡了。 但在刘启看来,这应该是世间最大的绝望了。 挣扎在生与死之间,不想就此屈辱的死去,却也看不见活的希望,真比死还难受。 孔邡看着刘启在那里怔怔的出神,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不禁有些窘迫的找补道:“末将不是说府君不应该吃,只是不应多吃,这个雪,它确实非常容易让人拉肚子。” 刘启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我只是忽然在想,江夏的百姓不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吃雪充饥才好,以后也不应让他们再尝你曾经尝过的滋味,有些事真的任重而道远。” 孔邡神色微怔,重重抱拳说道:“江夏百姓得遇府君是他们的福气。” 刘启摆了摆手,“你就别拍这没卵用的马屁了,什么都还没干呢,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府君的没干,比有些人高谈阔论的大干已经干的多了不知几何。”孔邡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其实是个嘴笨的人,面对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他其实绞尽脑汁的想说点什么,脑子里的想法也很多,可就是无法组织成语言从嘴里说出来。 正闷头思索之间,一名身上染血的斥候踏着漫过脚面的雪花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启禀府君,前方敌寨已拔,大军可继续前行!” 第143章 初战 起风了。 鹅毛般大的雪花,也落成了像是糖霜一般的雪晶。 刘启在江南,也头一回感受到了北风雪渣子刮在脸上的感觉。 这天象变得也很赶时候,恰好是在他出兵的时候就来了。 踩着厚重的积雪,刘启走进了那座用竹子和木头圈起来的敌军营寨。 营寨不大,设在两山相夹的谷口,像是一个收费站,大概在平日里也确实兼着这样的作用。 但在战时,这就是一处烽燧,并且具备短期扼守的条件。 营寨虽然不大,但屯兵数百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孙权在经营长江防线的时候是下了大气力的,似这样的营寨几乎遍布了整个长江沿岸。 诸险要之地,要道,江水分流之地等等,他几乎一个都没放过。 前番刘启临江拦截诸葛瑾时被马营忽悠的那个家伙,主要负责的就是这个事。 鲜血撒在雪花上格外的鲜艳,像是白茫茫大地上一朵朵诡异的血梅。 刘启的脚步谨慎的绕开那些血迹,走进了那唯一的一座望楼。 里面蹲着七八名江东士卒,在江夏郡兵的刀锋下一个个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 “府君。” 王义冲刘启重重一抱拳,沉声说道:“就这几名活口,他们的反抗有些顽强。” 作为刘启入江夏后亲自带出来的第一支郡兵,王义和他那队人这一次肩负着斥候的重任。 刘启微微颔首,看着那七八名士卒问道:“鄂王城和县治如今由何人节制,兵马可有变动?说出来不用死,不说所有人挂树上风干。作为近邻,我想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一些喜好。” 照程昱之前的说法,他现在的名声应该在江南这片土地上挺响亮的。 “将军,我们投降!投降!” 一名江东士卒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刘启,神色惊恐的喊道。 刘启淡漠的眸子里不带任何的感情,摇头说道:“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听说甘宁将军率兵进驻了鄂王城,县治依旧由县令(长)胡综节制,兵马近期似乎有些变动。但我等只是寻常小卒,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将军没必要刁难我们。”一名士卒高声说道。 这个士卒的反应倒是让刘启有些欣赏,他语气间带着一丝戏谑问道:“你用了听说,似乎这样的说法,那不知你可听说这兵力是增多还是减少了?” “将军,这……肯定是增多了啊。”那名士卒仰头说道,“鄂县本有乡勇不足千人,如今甘宁将军率兵进驻鄂王城,这已经就多了不知道多少了。末将听说甘将军麾下足有两万余兵马呢,就算他在当口留一半的兵力,这一次带来的恐怕也有近万人。” “而且,最近时有督邮巡查各寨,一下子有种战事临近的感觉,虽然真的已经来了……” “就这形势,胡县令肯定早就做准备了,县治的兵力我吃不准,但临时征募四五千人应该还是能办到的。” 刘启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欣赏瞬间荡然无存。 欣赏个嘚儿,这厮就是个满嘴跑火车,信口开河的听说者。 难怪他总是喜欢用听说,似乎这样的词汇,他的话能听,但没办法全信。 孙权给周瑜前前后后才拉凑了三万大军,甘宁哪来的两万兵力? 而且甘宁所率领的部队是包含在这三万里面的。 黄康之前送回来的消息中,鄂县县治的兵力粗略估计在五百人上下,这属于是常备兵马。 江南三县的局势近期有些紧张,胡综临时征募倒确实有可能。 只是这个兵力却不好预估,不过多则五六千,少则两三千,应该基本上会在这个范围之内。 但甘宁进驻鄂王城,是近期的一个变故。 刘启此战最主要的两个目的,就是荡清鄂县境内的这些营寨烽燧,先打瞎孙权和周瑜的眼睛,然后进占鄂王城和鄂县县治,真正占据鄂县。 届时水军再占据鄂渚,便可从内到外完成对鄂县的控制。 有坚城可守,有鄂渚可保证江上兵线畅通,刘启基本上能做到进退自如。 但甘宁这个小霸王忽然移驻鄂王城,打了刘启一个措手不及。 他本欲抄近道直取鄂王城和鄂县县治,但现在他忽然觉得他似乎该考虑改变一下战术了,他这点兵力攻打两座守望相助的坚城几乎无望,最佳的办法似乎唯有歼敌于野。 “距离此地最近的营寨烽燧是哪里?”刘启再度沉声问道。 “最近的……”那名老是喜欢用听说的江东士卒好像彻底放松下来了,他想了一下说道,“最近的应该就是当蠡口,硌石山,和梓山了。” 但对于他说的话,刘启始终保持着一丝怀疑的态度,“其他人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其他的几名江东降卒齐刷刷摇了摇头。 看起来这位听说者这一次讲了点实在话。 “孔邡,传令下去,今日我军暂在此地安营。”刘启转身出了望楼对孔邡吩咐道,“待大军安置好之后,你与齐毦,王义三人各率三百甲士,把这三个营寨给我拔了,带回降卒,尸体悬门示威!” “喏!” 第144章 西进,拔钉子! 这一场雪非常罕见的整整持续了四天,在第四日的晌午终于停歇了下来,并且很快的拨云见日,刺眼的阳光落了下来。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擦干净了天空的乌云,让整个世界亮堂了起来。 但对于刘启而言,这并非一个好消息。 雪停了,阳光出现了,便意味着积雪要开始消融了。 江夏之地,积雪是很难久存的,只要有太阳几乎一两天之内这雪就会化成雪水。 毕竟这可是一个到如今连植被都还保持着绿意盎然,蔬菜也能生长的地方。 一旦积雪开始消融,这仗就不好打了。 刘启扔下手中的斧子,坐在被自己放倒的树桩上喝了两口水。 孔邡和王义三人率军出去之后,他就开始了加固古山口营寨的工作。 好像他自从穿越之后,就跟搞基建这个事情搞上了。 在念古洲上时,他就一直在搞基建,营建堡垒城池,打造坚固的防御体系。 到了江夏是这样,现在连行军出征,还得干这活。 但这座营寨,刘启还不得不扩建加固。 这里是他们进入鄂县的第一站,如果兵败,这里也将会成为他暂时屯兵之地。 所以他不但得建,而且还得奔着坚固去建。 山道上,将士们正在将一根根的木头向山脚下运,在积雪的帮助下,这项工作省力了不少。 稍微歇息了片刻,刘启抡起斧子继续开干。 比起打仗,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放松的方式,就是稍微有些累人。 孔邡和齐毦带着一支看起来有些疲惫的甲士一起沿着山道走了上来。 “府君。” 二人上前,齐声抱拳唤到。 刘启冲他们摆了摆手,“躲开点,别砸到你们了。” 孔邡与齐毦仰头看了眼面前那根粗壮的松树,连忙躲到了一旁。 刘启重重两斧子砍了下去,那木桶一般粗的松树咔嚓嚓的响着,轰然一声倒在了地面上。 “战事可还顺利?”刘启这才问道。 “顺利。”孔邡说道,“梓山营寨仅有士卒三十余人,末将抹黑进去悉数全砍了。” “兄长,我这边也挺顺利的。”齐毦憨憨的冲刘启笑了一下说道。 刘启点了点头,挥动斧子继续修松树树干上的细枝,“王义还未归来?” “我们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但我们的踪迹被江东的一支斥候发现了,王义率军去追那支斥候了。”孔邡说道,“想来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那支斥候不过数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启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这么快居然就遇见了他们的斥候,你们是在何处遇见的?” “大概距此二十余里,他们的目的似乎是奔着北边去的,和我们正好凑到一起了。”孔邡说道。 刘启埋头继续劈砍着树干上的细枝,斧头与树枝碰撞的声音极为清脆的回荡在林间。 “孔邡,我为你留下五百人驻守此地,确保我军的退路,同时接应黄将军的兵马,可能办到?” “府君,我是您的中军亲卫,理应寸步不离的护佑在您的左右。”孔邡神色坚毅,高声说道。 刘启重重说道:“这是军令,我问的是你能不能做到?” “末将及麾下兵士必将誓死守卫此处!”孔邡猛然挺直了腰杆,崩足了浑身的力气喊道。 “这就是行了。”刘启将地上的松树翻了个面,继续叮叮当当的修理着上面的树枝。 等将它一分为三之后,这才带着那根树干一起回了营寨。 原本小小的一座营寨,经过这两日的修筑,已经拓宽了三分之二,将近一半的面积延伸到了密林之中,就地以树干为基础搭建起了一些层层叠叠的树屋。 此地取材方便,哪怕是不砍伐,茂密的林子也能为营寨的扩建提供许多天然的帮助。 “大军今日开拔,但剩下的营建之事也不能落下。”回营之后,刘启将孔邡唤到了面前,沉声吩咐道,“尤其是前方的箭楼,须尽快完善,另外调派人手昼夜防守,不得松懈。” “若黄忠将军兵至,你就可以归队了,我们接下来会继续向西走。” “喏!”孔邡重重一抱拳,沉声应道。 刘启目中带着些许的笑意,对孔邡说道:“虽然你是丞相派到我身边的亲卫,但有前日一番话,我便不能把你始终当亲卫对待,你也该搏一搏自己的前程,做个亲卫将率屈才了。” 孔邡咧嘴笑了笑,“府君,不屈才,末将更喜欢护卫府君南征北战!” “我看好你,给我把这个地方钉死了。”刘启说道。 “喏!”孔邡沉声说道,“末将必拼死以效,在黄忠将军到来之前,这个地方将会和末将的性命一样。末将活着,它就必然坚挺。” 刘启在孔邡沉重的甲胄上轻轻捶了一下,迈步走出了房间,下令聚将。 留下了孔邡的本部兵马,以及额外的两百郡兵之后,刘启亲自率军再度朝着西边开拔。 本来他打算在接下来这段时间内,一边搞基建,一边荡清周围的那些营寨烽燧和小城。 慢慢来,一点一点拔孙权留下的这些钉子,拖长战线,静待战局发生一些有利的变化。 但这么快就遇见了敌军的斥候,让刘启不得不加快行军的脚步。 斥候虽然是小规模的战争,但他们的身上都带着最为紧要的情报。 只要他们有一人顺利的逃了回去,刘启的进兵路线就会暴露在甘宁和胡综的桌案上,然后进一步的送到周瑜和孙权的面前,紧接着就是相应的兵马调动,以及改变战略。 刘启无惧,甚至于希望尽快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是他看江岸上这些像钉子一般,密密麻麻蔓延出去的营寨烽燧实在是不顺眼的紧。有他们在,他们的兵力调动很快就会传到周瑜和孙权的耳中,非常不利于行军。 一路向西行军,刘启的兵力不断减少,待到第三日,他接近下雉最东端的边界时,身边仅剩下了齐毦所率领的两百私兵部曲,这是他最初的班底之一,也是目前最骁勇的一支。 但他的中军并非折损了,而是在这一路上悉数散出去拔钉子去了。 第145章 榆树亭外 迎着下雉的方向痛痛快快的撒了个尿,刘启勒紧裤腰带,扎好束甲,便朝着鄂王城的方向再度出发了。其实他喜欢带着少量的兵马打仗,调度自由,作战灵活,能打就打,不能打转头就能跑。 但面对这样一场战事,少量的兵力可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鄂县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的重镇,且不提鄂县县治,那座秦时修筑的鄂城。便是鄂王城,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城高墙厚,少量的兵力连撬几块城砖都困难。 鄂王城的位置其实比鄂城靠南,中间还夹着一条长江支流,但屯驻鄂王城的是甘宁这个悍将,刘启便必须把他排在第一位置上,先取鄂王城,再考虑对付北岸的鄂城。 一路向南进兵,刘启在一个名唤榆树亭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是鄂县境内的一座水陆重镇,集中着族人数量极为庞大的几个大家族,人口规模虽然没有具体的统计,但恐怕快赶得上鄂城了。 因为躲避中原战火而南下的,以及曹操南下荆州时携带族人迁徙的荆州大户,有大量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互为佐助,结寨自保。 这里是刘启先前既定的诸路兵马汇合之地。 他分遣出去的那些兵马将在荡清了江岸沿线的营寨烽燧之后,各走各路,然后在这里汇合。 拔除沿线营寨烽燧的战事,可以说是大战前的预热,也可以说是一次大练兵。 从长江沿岸深入到鄂县腹地,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兄长,这个地方……好像也不好打。”齐毦远望着前方河湖之间隐约可见的坞堡,喃喃说道。 他们的临时屯军之地是一处湖心岛,周围全是比人还高的芦苇。 这个地方,水网纵横,那些坞堡几乎全部都兴建在了湖泊环绕的岛屿上。 其实说是岛屿也不太准确,他们准确而言就是陆地。 只是因为这里的河湖过于密集,将陆地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块,形成了岛屿一般的存在。 这密集的水系成为了这些坞堡天然的防护带,强攻并不容易。 豪门大户都是会选地方的。 乱世年月,他们的每一次迁徙都是经过慎之又慎考虑的,不是说像普通人一样扛起家当就走。 刘启舒舒服服的躺在一旁,闻言淡淡问道:“你觉得攻打一个这样的坞堡困难吗?” “有点儿,那墙头上时有人影闪过,他们的防守好像挺严密的。”齐毦说道。 “其实我们根本都没必要打他们。”刘启淡笑说道。 “兄长,如果不打,他们怎么可能会把粮草给我们?”齐毦不解的问道。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留给你,你好好想想,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在不攻打他们的情况下顺利的拿到粮草,明日天亮时要是想不出问题,扣你这个月军饷。” 出兵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刘启所携带的粮食早已所剩无几。 他现在不得不在这些豪门大户上想想办法,解决粮草这个头等大事。 齐毦一脸惆怅的挠了挠脑袋,“兄长尽给我出这些难题,要是所有的问题都像我手中这杆铁枪一样直接就好了,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干嘛要整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呢,跟这里的河湖似的,钻进来就找不到北了。” 刘启摇头笑道,“要是人都像你这么单纯直接,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进步了。” “没进步我觉得也没什么嘛,古人追求的是吃饱穿暖,现在的百姓追求的还是吃饱穿暖,反正我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齐毦嘀咕道。 “从穿着兽皮到如今我们身着布衣锦缎,这难道没有区别?你小子这不是脑子直,是脑子笨!”刘启没好气的说道,“去,想办法摸几条鱼去,晚上我们安顿一顿肉吃吃。” “……奥。”齐毦低低的应了一声,脱了身上的甲束,纵身跃进了湖水里。 钻到这个地方,对于刘启和麾下这两百余部曲而言,就像是回了家。 虽然是不同的地方,但感觉很熟悉。 …… 翌日,数道狼烟在榆树亭的外围升腾了起来。 “兄长,有兵马回来了。”齐毦略显兴奋的喊醒了还在补觉的刘启。 昨晚听了一晚上的风声水声,加上夜里天气寒凉,刘启几乎没怎么睡,想了一晚上的被子。 那种环境下,他对于被子的想念,比单身了四十年的老光棍对女人的想念程度还要严重。 早上暖融融的阳光一靠,那困意瞬间就弥漫来了。 刘启有些慵懒的芦苇杆里翻了起来,他决定以后行军的辎重里必须加上被子这个东西。 不,得有行军被。 夏日的时候还好说,可这鬼天气里就地安营睡觉是真遭罪。 “点狼烟,吹号角。”刘启用拳头揉了揉眼眶说道。 “喏!” 滚滚狼烟升腾了起来,一名士兵仰头看着狼烟升起到一定的规模,鼓动腮帮子吹动了号角。 呜……呜呜…… 沉重的号角声划破了榆树亭寂静的清晨,惊奇了无数的鸟雀,也惊动了坞堡里住着的人。 激烈的犬吠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混杂阵阵呼喝的人声,让榆树亭瞬间热闹了起来。 刘启淡定的看着前方距离他们不过百十米的那座坞堡,白墙黛瓦,隐约可见飞檐翘角。 在这个年月,能连外墙都装饰了的家族可并不多见。 大多数都是简单用石头修筑起来的,而能做到这个地步,此地的家主都几乎把有钱俩字贴在墙上,光明正大的示人了。 刘启不找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以笃定,昨天傍晚他们临时屯扎在这座小岛上的时候,坞堡里的人应该早就已经看见了。 但像这类的坞堡会选择主动出击的极少,大部分都是以防御为主。 而面前这座坞堡,显然也选择了防御,并不想轻易派人试探一下刘启的深浅。 数艘小舟从江面上划了过来,船上甲士林立,刀枪如林,小小的船上人挤的都好像扎满了。 “兄长,我们的兵马回来了。”齐毦难掩兴奋的说道。 “看到了,我给你的问题想明白了吗?”刘启问道。 齐毦:…… 第146章 马氏五常 刘启的兵回来了。 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但他分出去的二十三路兵马都回来了。 并没有哪一路中途跑人,脱离军伍。 在扫荡了几座营寨烽燧之后,刘启发现这些江岸营寨最多百人,大多基本都是三、五十人。 所以他在西进的时候,把兵马悉数以百人为单位,由各部都伯统率派遣了出去。 当兵马渐渐在江心岛汇聚之后,规模瞬间庞大了起来,舟船如林般环绕。 而前方那座坞堡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剧烈的犬吠声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靠上去!” 刘启在亲自清点完各部将士,问了问他们各路的情况之后,下令进兵。 近百艘小舟载着将士们像是老鹰展开的羽翼,缓缓靠近了前方的坞堡。 抵近到跟前,刘启这才看清了整个坞堡的情形。 这座坞堡的主人似乎是个善于防御的,仅仅只是围墙的一面竟然矗立着足足三座高达五层的箭楼。此刻箭楼里面已经站满了士卒,个个张弓搭箭对着他们的舟船。 “本将破虏将军,江夏太守刘启,不知此地之主能否赏个脸庄外一晤?”刘启高声喊道。 刘启的话喊完没多久,面前这座坞堡的大门就打了开来。 一行人从中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肤色红润,看起来有几分倜傥之意的少年郎。 “请刘府君恕罪,若非府君自报家门,我差点将府君误会成了水贼,实在惭愧。”那少年郎施施然拱手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末学后进马幼常拜见刘府君,我这便命人准备酒肉,请府君庄内一叙可好?” 刘启眉头轻蹙,马幼常这名怎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三国这帮士人喜欢通字不通名,这是个绝对的恶习。 如果说名字,刘启有名有姓的大部分还都知道,可他们要是介绍字,那基本上等于完犊子。 刘启连孙权的字唤什么其实都不知道。 但马幼常这个名字真的非常耳熟,这家伙一定是个在史书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物。 “你该不会在庄内设了伏兵?此地现在可是孙权治下,你待我不应该如此礼遇才对。”刘启笑道,“我来贵地,不过是军资匮乏,欲稍借一点粮草,不会做兴兵劫掠之事,你没必要紧张。” 那少年郎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刘府君竟是如此生性谨慎的人吗?” 他指了指刘启周围个个神色坚硬,目中带着凶狠的士卒,朗声说道:“府君带着如此虎狼之士,难道还担心我这区区一个庄子吗?”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我用兵一向谨慎。”刘启不理会他的嘲讽,直接说道。 那少年郎顿了一下说道:“但既是刘府君至此,我理应尽地主之谊,犒劳府君的兵马。我四兄数日前刚刚接到德操先生从江夏送来的书信,已收拾行囊奔石阳城去了。” “你兄长是何人?”刘启顿时来了兴趣,竟然如此凑巧,在这儿碰见了司马徽相中的人。 “我兄马季常。”马幼常拱手说道。 “全名。”刘启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马季常这名,他也听着有点儿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这家伙到底是个谁。 “我四兄名唤马良,字季常。”马幼常淡笑说道,“我四兄既已受德操先生之邀去了石阳,想必日后应当会为府君效力,既如此,我在此地自然不能算是孙权的治下之民了。” 刘启微微有些晃神,竟然是马良,难怪听着有些耳熟。 伯仲叔季少,那眼前这小子,是失了街亭的那小王八蛋马谡? 好家伙,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这里把这小子给撞见了。难怪他刚刚看着这坞堡的营建颇具章法,这兄弟五人在整个三国中的位置尚且不说,但营建一座小小的坞堡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刘启还真不知道这兄弟几人竟然是荆州人氏。 弃船上了岸,刘启问道:“你兄长已经出发了?” “离去已有四日,想必此此时应该已经跨过长江,抵达石阳了。”马谡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冲刘启拱了拱手,“此事当真是巧合之极,我四兄往投府君,我却在此地守到了府君,和兄长相比,我似乎更具运气。” “这倒的确是好运气,也是我的好运气。”刘启哂笑说道。 其实他只是因为这户坞堡白墙黛瓦,又箭楼高立才选上它的。 两千余兵马十日的口粮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刘启肯定得物色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在马谡的带领下,刘启率军进入坞堡。 这座坞堡占地将近百亩,面积极为广阔,两千兵马入内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幼常祖上应该不就是就在江夏?”刘启问道。 马谡坦然说道:“我祖上在宜城,祖地如今也还在宜城,只是天下动荡,我兄弟五人合计了一番认为不可将家族基业系于一处,这才在江南另置了别业,我大兄、次兄皆居祖地,守着祖业。” “三兄带着我与四兄是在入秋时到的江南,如今三兄为鄂长胡综所召,替鄂县处理一些公文诸事,四兄往投石阳,投效府君,此地就剩下我一人守着这点薄田家业。” 马谡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侃侃而谈,抬手间就把自己兄弟五人的去向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你三兄为胡综公干,你四兄又去了石阳,现在你面对着我,这处境似乎不太好啊?”刘启打趣说道,“我既然到此,那便意味着江南江北的战事已经开始了,你是看好你三兄还是四兄?” 马谡这个小王八蛋似乎就很遭刘备嫌弃,刘备认为他说话浮夸,尽吹牛不干正事,让诸葛亮不要给他实权的差事,要多加考察。 但诸葛亮对他却十分的看好,甚至于是当做接班人在对待,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后来嘛,诸葛亮自然是给自己卖了个大大的教训,失了街亭,还得砍了这个心目中的接班人。 刘启现在就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多能吹,自己也认真的判断一下。 其实,就刘启了解的那些东西,他倒是认为马谡这个人是被一件失败的事情而全盘否定了的人。这家伙其实是真正有才的,只是他在街亭吃的那一场败仗太大了,掩盖了他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 “我不看好我三兄和四兄中的任何一人,我倒是看好府君与……在下!”马谡自信笑道。 “府君亲自率军南征,若再有我之助,胡综与甘宁之流,自不会是府君的对手。府君客居襄阳时,便运筹帷幄暗中操控了江南、江北三大枭雄的战事,虽然府君并没有亲自参战,但天上的乌云也因为府君吹的那几股风,而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曹丞相赢得当下战局的胜利,在我看来有府君七分的功劳。” “如今府君亲自率军渡江南征,甘兴霸虽也是凶悍战将,但此人粗野凶悍,暴躁嗜杀。外加一个在这乱世年月依旧只知舞文泼墨,书写文章的胡综,又怎会是府君的对手?粗野凶悍与舞文泼墨本就好比阳与阴的关系,他们又怎么会携手共进呢?” 刘启淡笑说道:“可你三兄好像并非只知舞文泼墨,不晓兵略的文人。” 这厮确实挺能吹的。 第147章 马谡献策 面对刘启的疑问,马谡淡然说道:“我三兄不会成为府君的阻碍。” “你为何会如此笃定呢?”刘启笑问道,“诸葛瑾与诸葛亮也是亲兄弟,可各事其主,公事公办,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也只是比陌生人强了那么一二线罢了。” 马谡摇头说道:“他们的各为其主,却与常人的不同,孙权、刘备皆是枭雄人杰。不论是为各自的前程计,还是家族基业考虑,生分一点自然是最好的。但我三兄帮助胡综处理县治的一些文书,又能算得了什么?” “若府君肯用我马幼常,我可以性命担保为府君拿下鄂城,活捉胡综!” 刘启在马谡的热情簇拥下走进了厅堂,铺设了方砖的地面整洁大气,周遭以书画为幕,放眼全是书香气韵。 “请府君上座。”马谡微微躬身说道。 刘启并未客气,在上座坦然就座。 他虽是客人,但他如今的身份坐这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下首陪坐反倒是失了身份,落了权势。 身着绫罗锦绣的侍婢鱼贯入堂,为刘启奉上了瓜果酒肉。 马氏的里子和他的面子一样的富有,刘启府上新纳的那几个侍婢可都没钱穿这么奢华的衣服。 “若我将鄂城交由幼常,你几日内可下此城?”刘启在沉吟中淡淡问道。 他在考虑用马谡的后果和该不该重用他。 虽然说他认为马谡是一个被一个失败而掩盖了所有的才子,但是,他街亭一败也让刘启不敢放心的去用此人。 眼下只是江夏一地,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若司马徽筹谋得当,他也许会走的更远,那个时候也许就会出问题的。 “一月太久,十日又太短,若府君将此城交予在下,我可保一旬之内破城!”马谡断然说道,“有我三兄这一节关系,府君与我五百兵马,我便功成此事。” 刘启轻轻颔首,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不管这个人以后如何,眼下攻取鄂城,此人助力极大,当用。 “我并不需要速下此城,我与你精兵五百,只需在鄂王城被攻破之后,鸠占鹊巢阻止胡综率军回城,守住它便可。”刘启沉声说道。 今天这个事情巧的可以说是恰当好处,有马谡在,攻取鄂城应该就能以最小的动静拿下此城。 虽说有没有他,刘启的战术都是既定的,声东击西,假道伐虢(guo)。 但是有了他,刘启应该可以赢得更轻松一些。 “鄂城好下,但府君若强攻鄂王城可并不好打,不知府君欲以何战术攻取此城?”马谡问道。 刘启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物,拿了一只鸡腿,“我兵力匮乏,强攻必然不是首要选择,只能诱敌出击,歼敌于野。” “府君石阳一战大败刘备与周瑜的锐气,自此战后,周瑜似乎转进攻为防御,开始了守土战略。甘宁想必也得到了固守鄂王城的军令,府君想诱使他出城决战,若无绝对的条件恐怕会比较困难。”马谡摇头说着,双手持盏面向了刘启,“在下敬府君一盏。” 刘启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端起酒盏回应了一下马谡。 左手酒盏,右手鸡腿,这吃法相当安逸。 “幼常可有良策教我?”刘启看着侍婢弯腰倒酒时那波澜壮阔的风景线,高声问道。 马谡这家伙的审美也是非常在线的。 美人穿绫罗,这就很应该。 马谡自信说道:“若先下鄂城,甘宁必然驰援,半渡而击之,一战可攻城!” 这是刘启原本准备对付胡综的战术。 虽然说以此战术对付甘宁也没有问题,但就算甘宁不出城,刘启也早已留好了后手。 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在为兵进江南做准备,此时也该到了生根发芽的时候。 刘启在考虑着如何把这几个战术组合一下,端起酒盏慢吞吞的饮了一口。 “幼常可知甘宁麾下有多少兵马?”放下酒盏的时候,刘启淡淡问道。 马谡伸出自己的右手冲刘启比划了一下,说道:“不会超过五千。甘宁屯兵当口之时,麾下只有三千左右的兵马。鄂王城中本就有少量驻军,外加豪族部曲,乡勇,鄂王城能组织起来的兵力绝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如此,且等他几日。”刘启忽然神秘笑道,“此地豪族颇多,不知幼常能否为我指个路,替我物色几个残暴无度,欺压百姓的豪族,让我替天行道一二?” 马谡闻听此言,眼帘微垂,“府君是想吸引甘宁出兵?” 这的确是个才子,刘启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猜到了刘启的下一步打算。 “正是。”刘启颔首说道,“我大张旗鼓渡江南下,荡涤了鄂县沿岸所有的营寨烽燧,将江东士卒的尸体挂成了满树的风铃,若再在此地纵兵劫掠,甘宁想必有出兵的理由?” “府君是故意悬尸挑衅?”马谡显得有些诧异。 “挑衅之意有,威慑敌军的想法也要。”刘启点头说道。 “若是如此,甘宁必定出兵!”马谡说道,“府君算计之细,令在下叹服。” “甘宁此人虽粗野凶狠,暴躁嗜杀,不顾军令。但他的长处和短处一样的明显,此人赏罚分明,厚待士卒,对待将士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兄弟,府君此举,必会令他震怒。” “榆树镇地处鄂县中部偏北,乃是要冲之地。”刘启接受了马谡这一记马屁,淡定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他,若胜则鄂王城已经捏住了大半。若败,甘宁出了城,这城池同样有一半归于我手。” 马谡怔怔的看着刘启,那表情简直跟秦始皇放在地宫里的泥人一般无二。 “原来府君早有算计,我这……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啊。” 刘启摆了摆手,笑道:“有幼常相助,我想此战我们的赢面会更大一些,我本有六成把握,如今已有八成胜算。” “在下此时实在不敢接受府君如此赞誉,我庄上尚有部曲二百,愿悉数献于府君,搏一个前程。”自信满满的马谡有些害羞了,直接转移话题开始献人了。 第148章 甘宁兴兵 刘启接受了马谡的投献。 哪怕这个人在史书上更像是一个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代名词,但在眼下这个情况下,刘启觉得用他能得到更大的利,有此就足够了。 在宴席间,马谡为刘启罗列了足足四个大户,皆是带民上千口的那种。 并非常贴心一一为刘启列举了他们所做过的暴行,和百姓对他们的评价。 在整个汉末天下,这样的豪族大户可以说个整个社会的缩影。 也是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 各方诸侯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曹操的做法跟刘启相似,抑制那些做的太过分豪强,杀一杀他们的威风,稳定地方。 而急于拉拢足够力量的刘备,则非常喜欢跟他们谈交情,论买卖。 糜竺就是个绝对的典型。 刘备在占据荆州之后,就是跟几个荆州大户谈拢了生意,获得了他们的投献资助,才弄到了数万兵马。要不然就他吞并刘琦的那点兵力,可远远达不到镇守荆州,以及入蜀的军事目的。 “王义!”刘启扬声喊道。 “卑职在!” 王义从厅堂外走了进来,抱拳喊道。 他率军追杀了那一路斥候之后,又追上了后路兵马,这一次跟着汇合了。 目前刘启的先锋兵马中尚未汇合的,仅有孔邡那一路。 “你随幼常走一趟,大张旗鼓以我江夏太守的名义斩除他们。”刘启吩咐道。 “喏!” 王义率领本部部曲和马谡一起离开了,刘启吃饱喝足,命人将软塌搬到了向阳的窗下,又找了一条薄被,安安稳稳的躺进了里面,准备美美的补个觉。 接连半个月的行军,他不是睡树上就是睡草地,都快忘记睡榻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 “舒服啊!”刘启低喃一声,翻身到了软塌的内侧,背对着阳光舒舒服服的睡下了。 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齐毦握着他的铁枪往软塌旁边站了站,像一座瘦削的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守在了刘启身边。 他的手掌只是轻轻挥了挥,他麾下将士就悄悄挪移到了周围,瞬间将整座厅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苍蝇蚊子还是能飞进来,但人想进来,绝无可能。 他们这一动,吓得堂上伺候着的那几个侍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战火在榆树亭蔓延了开来,厮杀声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 鄂王城。 甘宁一身戎装,怒目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鄂长(县万户以上为令,不满为长)胡综,沉声说道:“胡伟则,你说你没事干拦我做什么呢?这仗我打赢了,不就是完事了嘛!” 胡综额宽面方,面相儒雅,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标准的雅士,他轻叹一声劝道:“甘将军,非是我要拦你,实在是这本就是那刘启的诱敌之策啊。将军纵横战场,岂能看不明白这一点?” “我看明白了啊!”甘宁摊手说道,“这小贼不就是看我鄂王城难攻,准备把我溜出去打嘛。可前后两路斥候送来的情报中,都说他没有后军,身边仅带了两千余兵马,还把一路留在了古山口,守着他的退路。” “区区两千兵马,我又何惧他的?我怕他骑老虎,还是怕他的兵比我狠?” 胡综摇头说道:“刘启先后灭我江东两路大军,又诈降毁了孙将军与刘备的合盟,还抓了鲁校尉与尚香小姐、诸葛司马,此人不可轻视的。” “你这匹夫,我何时轻视了他?”甘宁扬声骂道,“我不但未曾轻视他,我还十分仰慕他!” “他仗打的那么精彩,我甘兴霸是眼睛瞎了还是缺了心眼要去轻视他?” 这话把胡综都给绕糊涂了,“既然将军未曾轻视他,又何必急于兴兵,中他的诱敌之计呢?” “你看你这个老登,我且问你刘启此时渡江南下有何目的?”甘宁喝了口酒,有些无语的问道。 “自是为了攻打我们这两座坚城,灭我鄂县兵马。”胡综说道。 “他带着两千兵马敢来攻打我们这两座坚城吗?”甘宁问道。 胡综认真想了一下,忽然好像明白了过来,“将军的意思,刘启亲为前锋只是为了扫清进兵的障碍,为后路大军做铺垫,届时才会攻城?” “哎……这才对了嘛!”甘宁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震声喝道。 “你且说,此时不趁他兵力寡淡先杀他一波锐气,难道真要等着曹军大股兵马登陆之后再来被动的守城?我甘兴霸读的兵书不多,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固守不如主动出击。” 胡综有些尴尬的笑道,“是我一时愚钝,请将军速战速决,鄂县这两座城池不可有失啊!” “知道,知道,你没必要跟我聒噪。”甘宁挥手说道,“刘启亲为先锋,曹军的大股兵马大概也在筹谋登陆了,你速将此消息禀报孙将军,请派援兵,同时征募乡勇,准备御城之物。” 胡综神色肃穆,重重一点头说道:“将军在外征伐,这些小事交予我便可!” “这话我爱听。我这儿尚有些公文,既然胡公恰好来了,便一并替我料理了。”甘宁笑说道。 胡综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甘宁进驻鄂王城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帮忙处理三次公文了。 那些东西有那么难写吗? 为了帮他处理这些破事,鄂县内的公文他都不得不另外物色了人手处理。 “胡公的脸色不必如此难看,这一次不多,只有区区一点。”甘宁嘿笑说道,“我还需整顿兵马,让那帮兔崽子把刀枪箭矢该打磨的都打磨打磨,就不陪胡公了,有劳!” 胡综耷拉着眼皮,目光阴沉沉的看着甘宁,“将军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 “这一次是真的,我们俩刚刚议定的嘛这不是。我意明日发兵,今天当真……非常之忙,胡公能者多劳,区区一点公文对胡公而言又能算的了什么呢?举手投足间,事定矣。”甘宁扔下这句话,撒丫子直接出了厅堂,跑的比兔子还快。 胡综摇头沉沉地叹了口气,“无赖锦帆贼,骁勇甘将军。” 第149 攻取鄂王城! 月华如银霜洒落,举头星河璀璨,这座水上重镇在这样的穹顶包裹下,有一种梦幻般的美丽。 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的淡淡硝烟和血腥气,让这副美景少了许多的韵味。 刘启站在马谡家的阁楼上,听着他大谈和王义这一战的得失。 缴获很丰盛,得民逾万,得兵成千,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战果,比刘启打下一座城池的缴获甚至于还要丰盛。 “幼常不反对我这样的做法?”刘启忽然问道。 马谡神色微楞,眺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湖面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虽然我马氏也是地方豪强之一,但我认为天下欲大治,必须惩治地方豪强,将田地还给百姓,而不再为少数人所据有。” “曹丞相在北方的做法,我其实不是很看好。他定屯田,招抚流民,减轻自有田产百姓的赋税,但这只是小部分的。大面积的地方还是跟这榆树亭一样,大量的田产为豪强所据有,余下的又有大部分因兵灾而荒芜,仅剩下很小的一部分为寻常百姓所耕种。” “若不加以改变,这个天下在下……并不看好。” 马谡有这样的看法,让刘启颇为意外。 诸葛亮对这个人器重到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确实是有原因的。 不管他做事如何,起码想法是正确的。 “你舍得眼下所拥有这庞大家资和豪奢的生活吗?”刘启淡淡问道。 “在下为这些所累。”马谡朗声说道,“若府君可让我一展抱负,哪怕让我身无分文又有何妨。” 刘启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好你个马幼常,你是真他娘的能吹啊。 他这话说的,让刘启蓦然间想起了马大师,他那句我不喜欢钱的至理名言,令人实难忘却。 “能听到你这样一番话,我忽然感觉无比的荣幸。”刘启似笑非笑的看着马谡,肃然说道,“这样,送你一副对联,我想想啊……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马谡刚想谦虚的表示一下,骤然听到刘启这副对联整个人瞬间好似被雷击了一般。 “天下名士怎能没有府君的高名!”马谡高声呼道,“那名沽名钓誉、于世无益之辈,都能为人交口称赞,可似府君这样真正的大才之士,竟寂寂无名,可悲可叹呐。” “我是个将领,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刘启淡笑着,拍了拍马谡的肩膀下了阁楼。 匆匆而来的王义候在阁楼下面,看到刘启下来,立马上前低声说道:“府君,甘宁率军三千出了鄂王城,皆是步卒,明日傍晚或后日清晨应该能抵达榆树亭左近。” “孔邡还没有消息吗?”刘启问道。 “孔校尉恰好也送了消息过来,他已等到了黄忠将军,正率军赶往榆树亭。”王义说道。 刘启眼帘微沉,思索片刻说道:“你率领本部斥候,我再额外给你一千兵马,去与孔邡汇合,让他不必赶往榆树亭,抄近道即刻前往鄂王城。” “我已派遣人手秘密潜入了鄂王城,你二人佯装攻城一日,以鼓声为号,他自会知晓。” 王义顿时好像被吓到了一般,连忙说道,“请府君三思,卑职还没有适应率领两百斥候,恐怕无法胜此重任。” “臭小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刘启沉声说道,“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不自信也会是个废物,跟楼上那个小子稍微学着点儿,不要全学,学一半就足够了。” “我都能将兵马放心的交给你,你对自己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义苦恼的抓了抓耳朵,“可是,府君。卑下……真带不了一千多的兵,卑下不是不自信,我只是知道我自己的斤两,斥候都还未做好呢。” “府君,卑职倒是有个小小的建议,不若卑职和孔校尉留在此处牵制甘宁,府君亲自率军攻取鄂王城?如此,可能更稳妥一些。” “你当我没想到啊?!”刘启没好气的骂道,“若我不在此地,你觉得甘宁不会起疑吗?” 王义抓了抓后脑勺,有些苦恼的嘀咕道:“好像还真是,可是……卑职真……” “闭嘴!”刘启强行打断了王义支支吾吾的嘀咕,“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义的本事其实是绝对有的,而且表现的很亮眼。 这毕竟是刘启到了江夏之后,亲自带出来的兵,他的成长和变化,刘启一直都看在眼中。 但这厮,大概是受出身所困,非常的不自信。 明明上了战场狠辣果决,天生就像是个武将种子。 可是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总是犹犹豫豫,好像能把自己给纠结死。 “这一战,十拿九稳,你要是给我出了纰漏,我扒你的皮。”刘启挥手说道,“去。” “……喏!”王义哭丧着脸,低低应了一声,那表情简直和如丧考妣如出一辙。 刘启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抬腿就是重重一脚。 明明挺有本事的人,怎么就能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 “府君,一个还没有准备好做将领的士兵,你强行逼他领兵,这于战不利。”刚刚从楼上下来的马谡在刘启身后站定,犹豫了一下劝道。 他也不是刻意偷听的,只是刚刚下来的时候,恰好听了一耳朵。 “这小子的情况与别人不同。数千上万的兵马,他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但他可带一千兵。”刘启说道,“这种人很奇怪,他明明是能带一千兵,可总觉得自己带一百的兵都到了极限。” “但是,你真给他一千兵马,我敢肯定他一定能带的很好,没有必要担心这些。” 马谡微微颔首:“若是如此,那他大概从小不被人所认可,或者被人取笑,应该是那种背地里偷偷用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但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的人。” 刘启有些惊讶,“幼常总是能令我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他懂的倒是怪多的。 第150章 斗将甘宁 甘宁抵达榆树亭的时间,比王义预估的要早了许多。 次日,刘启刚刚起床,就收到了斥候的禀报,甘宁的兵马已至榆树亭外围。 他明显是急行军而来,从鄂王城到此地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以人的脚力一天时间走个一百五十里左右,已经是差不多到极限了。 而鄂王城到榆树亭的距离,超过了两百里,除非他知道一些近道,否则刘启严重怀疑甘宁这小子没把他放在眼里,想给他来个速战速决。 点起兵马,穿好甲胄,刘启与马谡一起整兵出了榆树亭,等着甘宁的到来。 他的身后是四通八达的水域沼泽,随便往里一钻就能和甘宁愉快的玩捉迷藏了,而刘启也准备这么干。 这一战,他的目的不在于求胜,重在拖住这个悍将就行了。 所以他表现的很悠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来走马观花的一般。 临近中午,挂在当空的太阳发出来的依旧是那种白茫茫的光线,这种光芒不刺眼,也不温暖,反而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太对劲,有点儿凄凉。 “要变天了啊。”刘启仰头看了看天空低喃了一句。 关于这种天象好像还有个说法,但刘启不记得是什么了。 “江夏的天确实是要变了。”马谡轻喃应道。 刘启说的是真天象,而他以为的却是江夏这片天。 刘启没有去纠正这个问题,他说的倒也没错。 他的志向还蔓延不到更远的地方,但却可以试着去改变江夏这片天。 前方的官道上缓缓出现了一支兵马的身影,没有旌旗猎猎,也没有多么浩大的声势。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路过的一般,非常自然的从那里走了过来,在看到刘启的军阵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列开阵势,扎住了阵脚。 这是刘启打过的最安静的一次交锋,给他一种双方就是偶然相遇的感觉。 数骑兵马从阵后冲了过来,卷着道道烟尘,在相距刘启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先一员将领面色洁白,颌下留着一撮淡淡青须,头上没戴兜鍪,反而斜插着几支鸟羽,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听闻甘将军年少时身配铃铛,头插鸟羽,身边聚合着一群轻薄少年劫掠州郡,到了而今这把年纪,你还没丢了这脑袋上插根毛的喜好?”刘启朗声大笑着调侃道。 甘宁的年纪一斤不算是小了,虽然他因为肤色的缘故看起来显得年轻,但大概也是奔四,或者四十出头的人了。 “和刘府君喜欢抢别人的夫人这个喜好相比,我喜欢几根鸟的羽毛这应该不算什么。”甘宁毫不客气的回怼了过来。 刘启淡淡笑了,“男人喜欢美艳的美人是正常的表现,而这么做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人,曹丞相大概便是最好的例子,忠勇如关将军也曾与曹丞相争过秦宜禄之妻杜氏,张飞将军的夫人似乎也是抢来的,这种事比比皆是。” “但脑袋上插几个毛的,我却仅见了甘将军一人。将军,你是对鸟有什么企图吗?恐怕品种不同,难以匹配啊!” 一个四十上下的大男人,脑袋上喜欢别根鸟毛,他看着是真别扭。 有些时候人的一些审美,是真的很难让人苟同。 唐宋时期男人好鬓边插花,刘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浑身难受。 而甘宁此刻给他的感觉和鬓边插花也差不多了。 甘宁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了下来,“本将对鸟没什么企图,但此刻对你倒是有些企图。我想拧下你的脑袋放在榻边当夜壶使,不知道刘府君可否给个薄面?” “说来巧了,我对甘将军也有点儿企图。”刘启淡淡笑道,“不过我不喜欢把你的脑袋放在榻边当夜壶,大晚上的起来容易犯膈应,让我兄弟在你脑子里灌水……好像更膈应,还容易得毛病。” “不过,我倒是喜欢拿你的脑袋当球踢,这白净的面皮,颇为圆润的脑袋,都不需要往里面填塞其他的东西,应该就可以使唤了。不知我这个小小的愿望,甘将军能否帮我实现?” “直娘贼,休得聒噪,我来会会你这厮的本事!”甘宁恶心不过刘启,彻底的生气了,忽然策马冲了过来。 “兄长,我去!”齐毦一步跨了出来,横在了刘启的面前。 刘启抬手拦住了齐毦,“会什么会,放箭!” 早已弯弓搭箭的弓箭手,听到军令,瞬间齐齐张弓。 嗖嗖嗖的破空声瞬间密集的响了起来,宛若一道雨帘倾泻。 “刘启,你这个不讲道义的直娘贼!”甘宁见状大骇,立马拨转马头朝着一侧冲了出去。 “我有说过要跟你斗将吗?兵不厌诈啊甘将军,我只是摆出了准备和你斗将的样子而已,你别这么当真嘛!”刘启大声喊了一嗓子,沉声下令,“杀!” 第151章 十三的凶威 甘宁被刘启这虚晃一枪给晃得几近暴走。 策马冲回本阵,他亲自督阵回击,扯着嗓子高呼冲阵。 两波兵马像是两股洪流悍然冲撞在了一起,厮杀声顷刻弥漫了这片荒草丛生的山野。 鄂县多石头山,除了长一簇一簇比人还高的荒草之外,根本无法耕种。 刘启并没有参与到冲杀之中,他与十三游弋在战阵之外,伺机而发。 战圈之中,吼得面色涨红的甘宁注意到了刘启这边的动静,悄悄取下背上弓箭瞄准了刘启的坐骑十三。忽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甘宁心中一骇,猛地伏低身子,窜到了战马的另一侧,宛若一只倒挂在树上的猴子,从马腹之下再度张弓。 久经战阵的他对于背后的偷袭,都快生出本能反应了。 但他的速度快,而偷袭他的人速度一点也不慢。 弓箭刚拉满弧度,一杆铁枪忽从马腹下扎了过来。 甘宁身体猛地向上一摆,甩手扔掉弓箭,一把扯下鞍上短戟,从上方攻向了那偷袭之人。 当! 一声脆响,铁枪和短戟重重砸在了一起,甘宁身体猛地向后一晃,惊骇的看向了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将领,这张脸他有些熟悉,方才就站在那狗贼刘启的身边,似乎贴身扈从。 “好小子,这一身蛮力倒是不弱,枪重几何?”甘宁跳下战马,摆开阵势冲齐毦问道。 “八十!”齐毦面无表情的回了一个数字,挥枪便刺。 在这有些拥挤的战场之上,他的长枪相对有些掣肘,不能完全的施展开来,但甘宁的短戟也很难近他的身。两个人互喂数十招,谁也没伤到对方,反而把周围的士兵砍杀了十余人。 “小子,以后跟我,我不用你做扈从,我保你做个将军如何?”甘宁喊道。 他现在看齐毦是越看越喜欢,这种武痴若不为将那简直暴殄天物。 “我兄长说脑子扎鸟毛的男人,一般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是什么好人。”齐毦一本正经说道。 甘宁的嘴角顿时狠狠拧到了一边,“你兄长就是那刘启狗贼是吗?好好好,你且看好,你兄长那颗脑袋以后注定会是我甘兴霸的夜壶,呸,喊夜壶都高看他了,是尿壶。” “你这身本事杀不了我兄长,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斗我兄长?”齐毦不屑说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何时败于你手,你我尚未见分晓。”甘宁怒声喝道。 “打仗是生死之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话?”齐毦手中铁枪重重向上一挑,斜劈向了甘宁的肩头,又在他举戟回击之后,忽然变招,该劈微刺。 但甘宁也是徒有虚名之辈,双戟在身前交叉,稳稳挡住了齐毦这一击,说道:“我话很多吗?本将这是喜欢你才对你多说两句而已,小兔崽子,和那狗贼刘启一般不知好歹。” “我兄长也经常这么说我,但我兄长能说,你却说不得。”齐毦沉喝一声,手中的攻势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出枪如雷霆暴雨,连绵不绝。 甘宁顿时无暇他顾,身影翻飞的像是一只花中蝴蝶,不断的游走在齐毦的周围,试图近身。 就在这时,军阵之中突生变故,嘶吼声惨叫声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不断有人影横飞出来。 刘启和十三入阵了。 这粗暴的一人一虎冲入军阵,瞬间犹如推土机钻进了树林子。 十三纵横跳跃间,一爪子一个,拍人跟拍西瓜似的,没一爪落下就有一堆红的白的飞出来。 毕竟碗口粗的大树都扛不住十三一爪,能被瞬间拍断。 人的身体和那么粗的树相比,硬度终归还是差了点。 刘启虽然没有十三那么血腥残暴,但手中镔铁长刀也丝毫不落下风。 一刀一个,送的快狠准,给敌军几乎不留任何的痛苦。 这一人一虎的杀入,瞬间让江夏郡兵士气大振,将士们的血性瞬间更上层楼,嗷嗷叫着跟着刘启凿开的那道口子冲杀了上去。 此消彼长,江夏郡兵这边士气大振,而甘宁的部下则瞬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面对刘启这凶狠残暴的一人一虎,竟是瞬间无人再敢上前,齐齐仓惶后撤。 倒也不怪他们畏战,实在是十三表现的太凶残了。 老虎的攻击也是有招数的,而是招式极为凌厉。 尾巴一扫,爪子一拍,一个人就能变成两具尸体。 十三还非常擅长用嘴巴摘人的脑袋。 那血盆大口一张,给人心理上造成的冲击,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 寻常的老虎就非常的骇人了,更别说十三这只老虎还属于是力量暴增般。 它的尾巴就能轻易的把一个人抽飞,再一口一个小脑袋,那视觉冲击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第152章 与甘宁的狭路相逢 甘宁带着满脸的不甘,率军后撤了十里。 本来是旗鼓相当的战斗,但刘启和他的那头老虎坐骑实在是过于凶悍。 这一人一虎冲入军阵,简直像是一群的蛮牛横冲直撞而来,杀伤力非是一般的恐怖。 在一处靠近水源的山脚下扎好营盘之后,甘宁的好友兼部将苏飞对甘宁说道:“兴霸,刘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得到曹操的重用,并两战连捷,大挫我军的锐气,如今看来实在不是他的运气,这厮确实是勇武过人。” “他勇武个屁……”甘宁赤着膀子站在溪水里,骂了一句又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那厮的武力确实恐怖,还有他的那头坐骑我看着都有些不太对劲,那真是只老虎?” “确实是只老虎,但好像又与寻常的猛虎不同。”苏飞站在溪边说道,“猛虎虽凶,但也断不至于拍人像是拍朽木一般,那只老虎一爪子下来的力道恐怕足有百十斤了。那尾巴扫动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挥舞了沉重的铁鞭,只要人挨上,骨头基本上都断了。” “之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声,这狗贼忽然间从哪儿冒出来的?”甘宁无语说道。 “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苏飞说道,“他先前藏身云梦大泽之中,听闻占据了一方岛屿,有数千部众。只不过这个人很奇怪,他不像郑宝、张多这些人一般猖狂跋扈,虽拥兵极多,但行事又很低调,所劫掠的也多是地方上为富不仁,恃强凌弱的豪强。” “曹操南下荆州之后,归顺了曹操。说来奇怪的是,他作为一方巨寇,为曹操所用之后,直接就成为了江夏太守,此后又提拔为破虏将军,独领一路兵马。” 甘宁拘起一捧冰凉的溪水,狠狠搓了两把脸,说道:“提及此事,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一桩事情。先前军中有些小道消息,传言有人给刘备写了一封勒索信,扬言要三十万的赎金赎他的两位夫人。” “既然是赎夫人,那自然是刘启所为了,如今谁人不知刘备那两位国色天香的夫人为刘启所纳。”苏飞笑着摇头说道,“只是,这厮作为一方巨寇,竟只要了三十万钱?” “这个事似乎只有周都督他们几人清楚,刘启要赎金只是个噱头,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离间刘备与孙将军。传闻刘启预测了我们与曹操的战事,早早的就提出了火烧赤壁之策。”甘宁说道。 “不过此事是真是假,暂时不太清楚,但昨日一战,倒是让我看出来这王八犊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凶残野蛮,不可力敌啊!” 苏飞的那两道浓眉皱了起来,“若这些都是真的,那此人可就当真有些棘手了。” “是啊!”我甘宁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摇头说道,“论武力,我好像打不过这厮,他身边那名扈从就能与我斗个平分秋色,我根本不具优势。论智谋,他凭一己之力搅动双方战事,我似乎也不是对手,这天下人物当真不可小觑啊。” “听兴霸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种他是吕奉先与荀文若合二为一的感觉。”苏飞苦笑说道。 “荀文若没他这么无耻,我看他更像程昱那厮。”甘宁低呸了一声,骂道。 苏飞一怔,幽幽说道:“听闻江夏如今的军司马便是程仲德。” “曹操这一次干了个好事,把两个无耻之徒竟放一起了,看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甘宁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了溪水之中,愤然骂道,“可是这无耻之徒令我无计可施啊。” “兴霸,若野战无功,不如守城!”苏飞劝道。 甘宁面色间带着沉重的凶狠,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既已出兵,怎可无功而返?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刘启就算再智勇过人,也有失策的时候,容我再细细谋划一二。” …… 当甘宁在那边气势汹汹筹谋弄死刘启的良策之时。 刘启已然潇洒上了。 在榆树亭外与甘宁旗鼓相当的打了一架之后,刘启就不理兵事了。 斥候整日在外游荡,而他整日在马谡的庄子上接着奏乐接着舞。 马谡待客极为大度,好酒好肉美人皆管饱,让刘启结结实实的享受了一下汉末士人的风雅。 荆楚吴越之地自古便出美人,那杨柳腰一摆刘启的老腰瞬间就有些遭不住了。 尤其是,刘启还碰见了一个非常善于伺候人的。那性子和她的身体一样都软绵绵的,柔弱无骨,妖媚天成,连着让刘启躺了三天,白天不想起,晚上就想早点睡。 但刘启这样幸福的小日子,因为一个信差的到来而戛然而止了。 黄忠的后军到了! “幼常,甘宁这几日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刘启出了后室,找到了正在舞文泼墨的马谡。 自王义率军先一步去了鄂王城之后,斥候调度诸事刘启就暂时交给了马谡,也算是对他一点小小的检验。 “回府君,并无任何动静。”马谡立马放下毛笔,拱手说道。 “甘宁这数日之间一直亲自率领斥候游弋在榆树亭周围勘测地形,似乎是有准备进攻之意,我们的斥候在东、西里面都遇到了他。不过,并未听完他就此征调舟船的事情。” 刘启微微颔首,“没有其他的变故便好,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早些吃饭,傍晚时分出兵!” “府君,前些时日征剿的各族部曲是否需要一并带上?”马谡并没有其他的意见,转而问道。 刘启想了下点了点头,“带上,暂做后军。” “喏!”马谡应道。 日落时分,刘启的兵马出了榆树镇,沿着官道迤逦南下。 他走的大张旗鼓、堂而皇之的,一点也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就像甘宁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兵马行进不到七八里,刘启与甘宁的兵马狭路相逢了。 上面是山崖,下面是干涸的山谷。 仅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的山道上,两拨兵马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第153章 背水一战 “甘将军选的这个战场倒是真不错,非常适合作为你的埋骨之地。” 刘启催动十三从阵中走了出来,说话的同时仰头看了看上方人都站不稳的峭壁。 这样的地形应该藏不住伏兵才对。 但刘启其实有些拿捏不定甘宁的真正意图,他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显然是被甘宁的斥候纠缠住了。缠住斥候,又将战场选在这样一处险地,他的心里并不是很踏实。 “刘府君觉得此地不错,那可就太好了,这是我殚精竭虑我府君选的葬身之地,若你不满意,我这心里也会不踏实的。”甘宁双手持戟,孤身走上前来,在和刘启相距不足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上面有伏兵?”刘启指了指上方的峭壁问道。 甘宁摇了摇头。 刘启又低头看了看下方足有数十丈,一直蜿蜒向西的山涧,“下面就算伏兵,有弓箭也打不到我这儿是?” 甘宁点了点头,“这么高的距离,自然是打不到的。” “上下皆无伏兵,我忽然间看不懂甘将军的自信到底来自何方了?”刘启说道。 他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甘宁和他这支部曲的战斗力,上一次双方已经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了。 他这一次居然刻意的选择了这样一处战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刘府君想不明白?”甘宁有些阴险的笑了起来,“那不如让我来为府君演示一二!” 看着他那有些猖狂的表情,刘启脸色猛然一变,振臂高声喝道,“盾!” 他的话音刚落忽见密密匝匝的箭雨从甘宁军阵后方攒射而出。 顷刻间响起了一连串的闷哼声。 刘启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甘宁,“这便是甘将军的准备?” “差不多。”甘宁冷冽一笑,缓步往后退了两步。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他身后的将士也向两侧分了开来,紧接着一架床弩被推了出来。 刘启一脸懵比的看着这个攻城利器,表情有些呆滞。 在这样狭窄的山道上,他竟然用这种大型攻城器械? 这着实有点罕见,也确实超乎认知。 “放箭!”甘宁忽然挥戟沉喝道。 刘启面色骤然一寒,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紧接着他重重一拍十三的脖子,催动它跳上了上方的峭壁。 人马不能立足的地方,但却难不住这等山中猛兽。 十三在丛林间几个起落,就窜进了甘宁的中军阵列。 相同的场景再度重现。 甘宁军中无数的将士都曾目睹过上一次刘启这一人一虎的凶悍厮杀,刘启和十三刚刚落地,他们周围瞬间就清空出了一大片,人群一阵混乱的拥挤,最边缘的将士直接被自己人推下了山崖。 惨叫声瞬间划破了这寂静的山谷。 甘宁亲自守着床弩,绷着脸高声喝道:“若不想死,尔等都给我拿出血性来,杀!” 嗖! 一支纯铁打造前段还带着螺旋刃的弩箭飞了出来,直扑刘启军阵。 这样沉重的弩箭在如此狭窄的战场上,杀伤力确实不俗。 若穿阵而过,伤一部分,恐怕还有一部分士兵会因为混乱而跌落悬崖。 这大概才是甘宁的真正目的,背水一战,弩箭凿阵,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就在弩箭即将穿阵而入的时候,忽然一杆长枪从旁边伸了出来。 当的一声脆响,长枪重重砸在了弩箭的前段,那飞射而来弩箭瞬间像是高速行驶的汽车忽然被重重踩了一脚刹车,猛地一个跟头扎在地面上。 箭身剧烈的颤抖着,发出阵阵轻鸣。 齐毦有些瘦削的身影从一旁闪了出来,他一把抓起那和长枪一般无二的弩箭,腰身下沉,骤然发力猛的扔了出去。 弩箭转眼间就成了标枪。 甘宁目光微敛,紧盯着那重新飞过来的弩箭。 在弩箭及至眼前的瞬间,忽然飞身前扑,势大力沉的一把抓住了弩箭。 弩箭上裹胁的庞大力量,让他的脚步向后猛地一晃,但他及时的稳住了身形。 “小兔崽子,力气够大的啊!”甘宁甩手将手中的弩箭扔给了身后的将士,狞笑说道。 齐毦持枪立在众军之前,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不继续扔过来了?” “没什么意思,谁能想到你这小王八蛋能防得住呢。”甘宁笑道。 齐毦眉头皱了皱,“我感觉……你好像在侮辱我。” “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甘宁舞动双戟冲齐毦喊道,“前番一战未分胜负,今日我已舍弃了所有退路,你我既分高下,也分个生死如何?” “你想引开我,好再使弩箭是吗?”齐毦问道。 甘宁一脸愁苦的拧了拧嘴角,“你为何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憨直的话?但是,你还真说对了!” 话音落下,甘宁犹如猛虎出山一般忽然扑向了齐毦。 “进!”齐毦神色漠然,沉声下令。 他不但自己冲向了甘宁,还带着身后组成盾阵的大军一起冲了上去。 山道上,他们就像是一条蜿蜒的大莽。 甘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娘的,这两个狗东西有点儿欺负人。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少年跟着刘启算是真毁了。 斗将是要讲点规矩的,可他们倒好,不是忽然放箭,就是骤然冲锋。 他准备的破阵杀器,竟然就这般成了一个摆设。 “杀!我军后路已断,是死是活就看尔等手中刀枪了。”甘宁高声怒吼。 此刻,他的全盘算计仅剩下了背水一战的血勇。 现在生死天命,全看手中的刀枪了。 此时,在甘宁的中军之中,刘启一人一虎直接将甘宁的军阵拦腰砍成了两截。 “我给你们一条活路,降者不杀!”刘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在这前后蜿蜒出了将近一里的军阵之中,吼声不但要大,还要吐字清晰,否则根本听不见。 “降者不杀!” 十三配合着刘启的震声高喝,陡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甘宁听到了后方的声音,但他全当未闻,闷头直往刘启的军阵中砍杀了进去。 甚至于他连齐毦都避开了,并没有和他直接交锋。 第154章 凶悍的甘宁 刘启望着面前被拦腰截断的山路,以及上方横亘的无数断木,像是牙疼一般不断的龇牙吸气。 “府君可是有什么忧虑?”马谡问道。 “此战我军大胜,甘宁虽然侥幸得脱,但兵马折损过半,已是元气大伤。这条路虽然有些麻烦,但只需稍微耗费一点时间,也就修整出来了。” 刘启摇了摇头,撇嘴说道:“我只是觉得,甘宁这厮是真狠啊。把自己的后路挖断了,刻意制造出了背水一战的局面,这家伙因为作战凶悍在数次犯错的情况下皆屡屡被孙权开了后门,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府君,恕卑下直言,此战若非府君与齐军候骁勇,我军怕是……有覆灭在此地之虞。”马谡长身立于刘启的身边,倜傥的眉宇间隐带一丝忧虑,沉声说道。 “甘宁血性凶悍,他的这支部曲也皆是精锐骁勇之士。以弓箭压住我军锋芒,再以床弩凿阵,我军必然阵势大乱,他们接下来再发起冲锋,我军必会被杀个七零八落。虽然他的战术是好的,甚至于将悍勇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很可惜,他好像低估了府君与齐军候的武力。” 刘启点了点头,马谡的这个分析倒也没有问题。 甘宁的这支部曲确实是可圈可点的,有纪律,有血性。 若非齐毦这小子压住军阵,及时选择了对冲,恐怕结果还真难料。 他的后军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乡勇部曲,精锐与否尚且不提,首先就没有和他原有的部曲磨合到一起,这到时候乱起来人踩人,人挤人的,军阵必然大乱。 其实,甘宁之所以能在这狭长的军阵中冲杀出去,他们也是提供了不小的反向助攻的。 打到后来,那些乡勇部曲乱到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我和齐毦的武力他应该是算计进去了,但这一战他应该压根就不是来拼武将的,而是来拼部曲的。其实如果非要较真一点,这一战实际上是他胜了,我们败了。”刘启沉声说道。 “前后夹击,兵力远胜于他,竟没能将他和他的部曲能全部留下,还让他撕开军阵冲了出去,这就是败仗。” 马谡摇头苦笑了一下,“府君过于锱铢必较了,虽然话虽如此,但为朝廷上报军功时,卑职还是觉得府君不必如此较真,我军灭敌近半,此乃事实。” “你当我傻啊,事实虽是如此,但好处我也知道弄的对不对?”刘启笑骂道,“不可能劳资拼死拼活的斩杀了大半敌军,竟然还要挨一顿责问,这多冤枉?” 马谡淡淡笑了起来,“府君高见。” “别高见了,加快整修道路。另外,再遣两路斥候,看看黄忠有没有拦住这位江表之虎臣。” “喏!”马谡肃然拱手说道。 …… 榆树亭外东南约八里之地,这里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放眼望去全是半人高的巨大石块,也就比石头矮一些的杂草密密匝匝的遮掩了地面,让这里充满了野蛮与荒凉。 当地人称此地为百鬼谷,百鬼不是因为此地当真有什么鬼怪横行,而是到了晚上那些半人高的巨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人影,有些在特殊的情况下还会发出阵阵微光,极为瘆人。 浑身血污的甘宁站在百鬼谷的杂草之中,在身边的一块巨石上呛啷呛啷的打磨着自己的双戟。 虽是磨戟,可他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手中的戟上,而是目中泛着凶横的光泽,死死盯着前方寂静无声的山野。 风中山中来,将杂草吹的左右摇摆,窸窣作响。 “兴霸,可是有什么不对?”苏飞问道。 他的胳膊被箭矢咬了一口,大腿上还中了刀,模样看起来有些凄惨。 甘宁目中泛着凶狠,嘴角狠狠一拧,沉声说道:“有埋伏!” 苏飞顿时一惊,“那赶紧撤啊?” “不能撤,我们一动立马就会陷入包围圈。”甘宁沉声说道。 苏飞顿时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总不能等在这里等死?” 甘宁收回目光,双手格外用力的按压在短戟上,呛啷呛啷,直磨得火星子乱窜。 “不要声张,让将士们先休整一下,我们杀出去!”他的目光如刀锋一般凌冽,淡漠,凶狠。 “方才,我注意到林间有人影闪动,风刮过来的时候也隐约能听见一阵非常微弱的人声,绝对不是我疑神疑鬼,这绝对是刘启留下来的后军。这狗贼,简直像是我甘兴霸的克星。” “也许……是你感觉错了?我怎么就没看见也没听见呢。”苏飞转头在周围看了一眼说道。 “不要乱看!”甘宁沉声说道,“他们此刻肯定在观察我们的动静,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发现了,暂时保持这个他们还在判断我们意图的僵局,让将士们先歇口气。” 苏飞连忙收回目光,又装模作样的扭了扭脖子,低声对甘宁说道:“我现在是真希望这是你在疑神疑鬼,真他娘的打不动了,刘启那厮的部曲和他一样难缠。” “但是……这个鬼地方也给我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总感觉暗中好像有无数的目光在窥探我们,而且目光好像还很邪恶。” 甘宁低笑了一声,“你有这个感觉就对了,有点儿猛将的基础了。” “为将者,要相信自己这种有些虚幻的直觉,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必然有东西。往往不外乎两种情况,不是有埋伏,就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苏飞刚刚低笑了一声,准备反驳,忽然注意到林间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 “箭!”他怒喝一声,一把按住甘宁,藏身在了那块巨石的后面。 “快躲起来!” 他的话音方落,密集的箭矢忽如暴雨一般落了下来,叮叮当当的打在了巨石上,也扎中了一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倒霉鬼,顷刻间惨叫声、嘶吼声有些混乱的响了起来。 “直娘贼!”甘宁呸一声吐掉溅到了嘴里的泥土,“传令,绕石而走,向东南撤退!” 第155章 偷了甘宁老巢 甘宁率领残部,以那些巨大的石块为掩体,一边躲藏一边向东南方向撤退。 箭矢不再那么密集了,从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交叉着时而向他们的军阵攒射。 但箭矢少了,准头反而好像增加了。 隔一会儿军阵之中就会传来一声闷哼或者惨叫声。 “兴霸,敌军之中有神射手,而且数量还不少。”苏飞将一名受伤的将士拽到了巨石后面,一刀砍断了箭身,然后用短刀撬住箭身,将箭头缓缓从肉里面拔了出来。 甘宁迅速从相对干净一些的里衣里撕下一块布条,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布包,拆开之后撮了一些里面的药粉撒在了将士的伤口上,然后这才做了包扎。 “不仅仅是神射手,这里面还有至少可开两石强弓的悍将!”甘宁这才说道。 箭雨远没有之前密集了,但他们的伤亡却反而更多了。 “这等人不会是寂寂无名之辈。”苏飞将那名受伤的将士安置在一旁,神情无比凝重的说道,“刘启的兵马尚在榆树亭西南,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此地再度伏击我们。这恐怕是刘启的后军,但我并未听闻江夏还有什么善射悍将。” “你不能只想那些已有了名气的将领,刘启身边那个小子,一杆铁枪足有数十斤重,枪法老辣凶狠,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刘启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鸟,但身边似乎悍卒不少,这林中的神射手也许不是什么名将,只是一个悍卒。”甘宁摇头说道。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必须壁虎断尾,迅速脱离战场,否则我们怕是要栽在这里。” 苏飞紧咬着后槽牙,脸颊因为格外的用力而有些抽搐,好半晌才重重点头说道:“将士们不会怪罪你的,眼下已无计可施了,若带上他们我们根本走不远。” “速撤!”甘宁没有再回应苏飞的话,豁然起身沉声喝道。 随着麾旗的舞动,还能活动的将士们迅速在一块块的巨石后面重新整装待发。 甘宁双手持戟,沉声呼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将士们紧随其后,双足发力,铆足了力气朝着百鬼谷东南方向的密林冲去。 只是就在将士们好似望梅止渴般以为终于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见前方林中人影闪烁,尘土飞扬,还有阵阵喊杀声或远或近的传了过来。 甘宁目露凶悍,猛然攥紧了手中双戟,“直娘贼,欺人太甚!” “还没死透的,随我杀出一条活路来!杀!” “杀!” 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乱七八糟的喊着,再度强行挣扎出最后的一丝血勇,毫无阵型的跟着甘宁冲了上去。 …… 鄂王城。 “府君,这鄂王城当年好歹也是一座都城,如今却连秦时修筑的鄂城都比不得了。” 站在鄂王城下,马谡看刘启仰头望着这座夯土而成的城墙,忍不住再度卖弄起了自己的学识。 “再好的都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沧海桑田,它到如今还能保持住坚城的身份就已经是非常的不错了。”刘启摇头说道,“秦时修筑的城池大多都比较大气坚固,你拿它跟鄂城相比,本就没有可比性。” “府君说的是,如此确实没有什么可比的余地。”马谡颔首说道,“周夷王时,王室微,诸侯或不朝、相伐,和眼下这天下局势何其相似也!” “这座鄂王城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熊渠甚得江汉间民和,乃兴兵伐庸、扬粤,至于鄂。周夷王八年,楚国国君熊渠封其中子红为鄂王,鄂王之都城为鄂。楚王熊渠及长子先后去世,中子红继承王位为楚王,都城仍立在鄂。其后至少有六世十多位楚王在鄂建都,直到楚试王熊通时止。” “如今抬眼再看,鄂王城犹在,不见当年楚,转眼竟已是六百余年呐。” “幼常是个绝对合格的向导!”刘启淡笑着称赞道。 马谡这个家伙确实是非常有才的,起码脑子里装的东西是真的不少。 这一路上行军南下,但凡稍微别致点的地方,他几乎都能道出来历,扯出他的历史来。 “能为府君分忧是在下的荣幸,”马谡笑说着拱了拱手。 刘启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恭维,但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像不这么说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大部分人可能都会选择这个中规中矩的恭维,友善且客气的结束关于这个问题的探讨。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声音忽然从沉重的城门上传来,紧接着那扇紧闭着的城门打了开来。 数骑兵马耀武扬威般驰骋在前,其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数千兵马。 只是衣服各有不同,看起来稍微有些驳杂。 “孔邡、王义拜见府君!” 那数骑人马冲到刘启近前,马上骑士立马翻身下马抱拳高声呼道。 “王义,这城不是拿下了吗?”刘启歪头看着王义,大笑问道。 王义有些尴尬,咧嘴笑了下说道:“末将实属侥幸,若非孔校尉拼死襄助,主公又早已在城内做好了安排,末将可能也就有本事在城墙上撬下几块土砖下来。” 刘启笑了笑,“还好你这次没给我只是撬下来两块土砖,而是把城门撬开了,这就足够了。” 安步当车,刘启迈步朝着鄂王城走去,一边问道:“此战可还顺遂?” “一切正如府君所预料的那般,我军在城外佯装攻城了一日,第二日清晨便有人送了密信出城,约定深夜袭城。当日深夜,我军在城中义士的帮助下,顺利夺取了南门之后,又佯攻北门,鏖战一场,余下将士皆降。”王义回道。 “只是……自始至终我们都未曾见到那位义士,仅是深夜中打了个照面。待我军攻下南门,他们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末将还想当面道谢一二,也没有机会。” 黄康这点分寸拿捏的还是令刘启非常满意的,他淡然说道:“此人乃是甘宁麾下,身份暂时不宜暴露,你们两个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不可声张出去。” “喏!” 第156章 怎可食言而肥? 鄂王城毕竟是曾经楚国的王都,面积并不小,纵横交错,里闾分明。 依稀还能看见曾经的繁盛景象,和那层层叠叠的王权威严。 刘启率军进城之后,即刻下令张榜安民,开仓放粮,以及增加城防。 粮食分的不多,百姓和将士能分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这是安抚军心和民心的一种手段。 很常规,但也很管用。 尤其是对于那些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降卒,他们现在急需看见一点希望。 在和甘宁狭路相逢的打了一架之后,刘启对他留在城中的守军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若不能妥善处置了这些人,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夺得城,甘宁也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抢回去。 进城安顿好之后,刘启击鼓聚将亲自见了见那将近两千人的降卒。 在那比石阳城的军营大了大概十倍都不止的校场上,刘启用王义他们事情给降卒们讲了个故事,谈了谈兵,谈了谈天下。 然后重点告诉他们,大汉还没有亡,你们还是汉卒,朝廷会免去他们曾经的罪责,会把他们一视同仁。 一个人对于这个天下的认知是囿于他自身的阶层,由他所处的阶层所决定的。 别看像马谡这样的士人整日高谈着天下大势,可对于寻常的将士、百姓而言,他们眼中的天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大概也就是比以前更乱了。 他们对于整个天下的认知来自于地方郡守,来自于都尉,甚至于来自他们的亭长、里正。 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百姓尚且难有正确的认知,更何况是现在? 一通情真意切,极度友善的交流过后,鄂王城降卒瞬间一改先前的颓唐之势,个个眼冒精光。 如果程昱在这里,或许又要开始发愁自己给曹操的书信该怎么写了。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程昱,而是马谡。 这个家伙大概是第一次见地方郡守和降卒们嘘寒问暖的场面,表情先是惊愕不解,其后看到那些降卒们的神色变化,瞬间又多了一种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他嘀嘀咕咕的把刘启刚刚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复盘了一遍,然后心神不由得一阵狂震。 …… 夜色渐深。 一条并不是很长的火龙出现在了鄂王城外。 呜咽的号角声划破了刚刚才黑下来的夜色。 刘启得到将士的禀报,亲自登上了城墙,探头看了看那影影绰绰,规模一点也不算庞大的数百人队伍,他对左侧的马谡问道:“那厮是甘宁吗?” “好像是,不过看不太真切。”马谡摇头说道。 “府君,是个面皮白净,颌下留着一圈稀疏胡须的武将,身上伤口似乎挺多的。”孔邡说道。 “你连他胡须都能看见?”刘启顿时有些惊讶。 孔邡有些腼腆的说道:“不瞒府君,末将能当这个校尉,和我的眼神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刘启严重怀疑这厮有远视眼。 “既然是个白净面皮,胡须稀疏的那就没错了。传令,张弓搭箭,把我准备的床弩都用上,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启沉声下令。 “喏!” 历经九死一生,却迟迟不见开城门的甘宁顿时来了火气,他大步走上前来,将双戟重重扎在地上,厉声喝问道:“墙上的人是都死了吗?今日何人当值?给我滚出来!” “速开城门,耽误本将用兵,小心我拿你这厮脑袋当箭靶!” 刘启并不想滚出来的,但他又想见一见甘宁,便命人点起火炬,扬起火把站了出来。 “甘将军,来的好像有点晚啊?”刘启端端正正站在城头,嘴角带笑大声喊道。 甘宁定睛一看城头上的身影,表情瞬间恍若雷击了一般,紧接着露出了满面的凶光,厉声大吼道:“姓刘的,你这个直娘贼,有本事你出得城来,你我做过一场,分个生死,玩这阴谋诡计算什什么骁勇武将?” “其实不瞒甘将军,我一直是想做个谋臣的,但一不小心走错了路,武艺没有学精,兵法谋略也是略懂皮毛,让甘将军见笑了。”刘启大声喊道,“斗将这事我是斗不来的,不过我今日临时凑了凑,为将军准备床弩八座,弓弩千张,倒是可以斗一斗。” 甘宁眼眸发沉,被气的好像要用表情吃了刘启。 “你打,甘霖娘的,弄死劳资算了!”甘宁挥手大骂一句,直接在城外盘膝坐下了,“不过,我临死前就一个想法,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夺的城池,让我死个瞑目。” “此事倒也可以告诉甘将军,一个消息换甘将军的项上人头,我觉得很赚。”刘启喊道,“不过,我有一个折中的想法,不若甘将军你降了?” “杀千刀的直娘贼,莫做你那春秋白日梦,本将宁死不降!”甘宁愤然大吼道。 他的心态差不多已经被刘启给搞崩了。 “你说你都准备死了,你知道我如何夺城有什么用?还想再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了我不成?没事,你死,若是死了无法瞑目,我替你合眼,举手之劳而已!”刘启喊道。 甘宁忽然跳了起来,“刘元启,你这竖子莫要猖狂,你这项上首级本将要定了。今日不能杀你,此后必有机缘,你这尿壶也当定了。” “哎,干啥去啊?”刘启看着甘宁甩着大步就往军阵里走,大声喊道,“你这厮怎可食言而肥?” “慷慨赴死甘兴霸,食言而肥锦帆贼,有个外号是好用是?甘将军!” 甘宁头也不回,点起军马就奔北边去了。 “可惜不在弓箭范围之内,要不然,兴许也能成就一个名战场。”刘启摇头遗憾的嘀咕道。 别看甘宁那厮喊的气势汹汹的,其实他过来的时候就带着警惕,根本没有走进一箭之地。 弩箭倒是勉强能打到,但这么黑的情况下大炮打苍蝇,除了阵势大,人家想躲也很轻易。 “孔邡,带人去给甘将军送送行!”刘启沉声下令。 “喏!”孔邡重重一抱拳,疾步下了城墙。 “王义,从此刻起,遣斥候昼夜巡视江岸,密切关注鄂城的动静。”刘启再度下令道。 “喏!” 第157章 卧薪尝胆 皎月高悬天空,巨大的月晕像是女人愁苦的脸颊,朦朦胧胧,又多了几分的哀婉。 夜风凄厉的呼啸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好似百鬼夜啼。 刚刚躲过了追兵的甘宁率领残部像草木间那些小动物一般,猫在江滩的灌木丛里。 将双戟枕在脑后,甘宁沉着脸借着那朦胧的月色处理着胳膊上的伤口。 那是方才被咬出来的新伤,月色虽亮,但却很难看得清击来的刀枪,一不小心就被咬了一口。 “狗贼刘启,欺人太甚!” 包着包着,他忽然来了火气,举起右手冲着受伤的左臂就是重重一拳。 “嘶……”闷呼一声,甘宁紧咬着牙关用右手重重攥住了自己的伤口。 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但甘宁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如鹰隼般的目光冷厉的盯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眸间的杀气尖锐如同实质。 浓烈的血腥气逸散了出来,甘宁深吸一开口气,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开始包扎。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他要用手臂上的疼痛告诫自己今日所受到的屈辱。 这是他此生经历的最憋屈的一次战事,但也必将在以后成就他甘兴霸的名声。 “将军,刘启的斥候一直在江岸游荡,似乎还在追寻我们的踪迹!” 满面疲惫,浑身密布无数伤口的斥候猫着腰钻了进来,抱拳低声对甘宁说道。 甘宁冷笑了一声,“这厮一定在等着我军半渡而击,好彻底的覆灭我们!” 斥候低头不言,只是嘴唇格外用力的抿着。 今天这两场打的他都想哭。 “下去歇息,我方才带人弄了几尾鱼,待后半夜敌军斥候退去,我们炖点汤大家喝一喝,稍微垫垫肚子,养养精神。”苏飞走了过来,抖着湿漉漉的衣服说道。 他浑身上下几乎完全都湿透了,哪怕他极力的掩饰着,可料峭的寒风还是吹的他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斥候低应了一声,猫着腰离开了低矮的灌木丛。 甘宁不严不发的解下了自己的甲胄,套在了苏飞的身上,“何必下河呢,这天寒地冻的你若是因此而丧了命多亏?如此死法,还不如拼死在沙场上。” “无妨,还能扛得住。”苏飞摆手说道,“将士们从凌晨拔军一直鏖战到了现在,口中滴水未进,若不能暖暖他们的肠肚,我担心寒了他们的心啊。吃败仗并不可怕,心灰意冷才是真的绝望,我军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此地虽不宜生火,但将士们心中的那团火却不能灭。” 甘宁替苏飞拧着衣服上的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了这个他最不想提及的话题,“还有多少人?” “四百余六十二。”苏飞沉吸了一口气说道。 甘宁手中的动作猛然僵了一下,半晌忽然轻嘲一笑说道:“还好他们并非是全部战死了,被刘启俘虏的居多,我亏待了他们,但还好没有亏待的太狠。” “战死的……确实不多。”苏飞的声音有些沉闷沙哑,“他们都是好儿郎。” 甘宁点了点头,强行提起精神说道:“刘启的后军就在我们身后,而今刘启已攻占鄂王城,接下来必然会想办法夺取鄂城。我现在就希望胡伟则那个老东西不要犯糊涂,中了刘启的奸计。” “兴霸,我观刘启这厮行事,似乎早已谋划好了一切。”苏飞沉声说道,“从我军出兵伊始到攻占鄂王城,这一切他应该早就做了布置。也许如何攻取鄂城,他也早就有了布置!” “所以我刚刚说是我亏待了将士们啊!”甘宁长叹说道,“我明知刘启大张旗鼓的进兵,沿江岸连拔我们无数座营寨烽燧就是为了吸引我出兵拦截。可我自大的认为应该先杀一杀他的锐气,迟滞他进兵的锋芒,没想到……这厮暗遣伏兵,趁机夺了鄂王城。” “这一切,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包括我军的每一个动向。” “兴霸,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眼下更为紧要的是,保住鄂城!”苏飞沉声劝道,“只要鄂城不失,刘启孤军占据鄂王城也不会有什么功绩。” 甘宁却摇头说道:“老伙计啊,吃一堑长一智,今日这败仗吃的我虽然像是被刘启用脚踩着脑袋摁在泥坑里死命的摩擦,但是,我们能从中看出很多的问题。伤疤这个东西不能因为疼而不去碰它,揭了好的更快,也能提醒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得到的这个伤疤。” “你就别跟我说这些道理了,我还不是看你情绪低落,不想在此时去提罢了,你当我连这点道理都弄不清楚?”苏飞没好气的说道,“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甘宁提了提裤腰带,拍了拍肚子,嘟囔了一句,“他娘的,饿的劳资心里发慌。” 说完,这才重振精神说道:“刘启的那一路后军撵着我们追了数十里路,却在临近鄂王城时忽然不见了,我猜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鄂城。” “想必此时胡鄂长已经得知了鄂王城被刘启攻占的消息,若他率军出击,鄂王城必会为刘启后军趁虚而入。”苏飞不断抖擞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沉着脸说道。 甘宁看了一眼,有些内疚的说道:“忍忍,此时生火,无异于给刘启点了一堆烽火。” “我自然是知道的,无碍,还能扛得住。”苏飞摇头说道。 甘宁这才重新将话题回到了正事上,闷声说道:“我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希望胡伟则那老贼知道点分寸,不要乱了阵脚。此地江滩宽阔便于用兵,刘启麾下又多弓弩,若他率军渡河,刘启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半渡而击,后军再趁势攻城,万事休矣!” 苏飞豁然抬头看向了甘宁说道:“兴霸,我们不可坐以待毙,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胡综知道分寸上,必须想办法知会与他,令他坚守鄂城,不可贸然出兵。” 甘宁目光闪烁着,颔首说道:“我正在考虑这件事,但我怀疑刘启也想到了这一点。” 第158章 出路与杀戮 苏飞的牙关轻轻颤抖着,锁紧了身子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山峦,那夹在山峦之间看起来好似一只鳄龟蛰伏的所在,便是秦时修筑的鄂城,鄂县县治之所在。 “哪怕刘启也想到了这一点,此事我们都必须做。”苏飞沉声说道,“我挑选几名水性好的将士,午夜之后泅渡过河,将此事通知胡综。若他贸然行事,鄂县必将不存,不能赌这样的风险。” “刘启后军我观其规模少说也有四五千之数,有如此兵力守城,我军很难有希望夺城。” 甘宁目中带着沉思,好半晌才点了点头,“若刘启攻取了鄂城,我们就不必妄想再夺取了,静待援军到来就行了。你知道我并不想让你去涉极大可能有死无回的险,你于我有知遇之恩,又救我性命,我若明知这是一条思路,还要你亲自去,实在……心有亏欠。” 苏飞牙关被冻得轻轻颤抖着,呵呵淡笑了一声,打趣道:“兴霸啊,你何时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你可以去送死,我为何就不行了?我曾救你性命,你也在孙将军面前救下了我这条命,你我之间何必再谈这些。” “再者说了,只是泅渡过河送个消息而已,我也未必就会死,你不要这么乌鸦嘴的咒我!” 甘宁咧嘴轻笑了一下,对苏飞沉声说道:“不管功成与否,你都不必再渡河过来了,在北岸静待消息便可。若你死了,我用刘启的脑袋祭奠你。原本他那颗狰狞憎恶的脑袋,我已预定成了我的尿壶,暂且割舍与你。” “还是给你留着,我与刘启只是各事其主,立场不同而已,可没什么深仇大恨,你犯不着拿他的首级来膈应我,当你尿壶去。”苏飞摇头笑骂道。 甘宁收敛了笑容,神色间带着一丝悲伤,闷声说道:“老伙计,想办法活下来!” …… 江滩上夜风吹的萧索,但鄂王城的官邸里却温暖如春,香风阵阵。 刘启开宴,犒赏将士,同时也邀请了鄂王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共叙佳话,聊一聊江南再度回归江夏治理这个话题。 琴瑟和鸣,衣袂翩跹,伶优柔韧的腰肢让堂上无数的人移不开眼睛。 那聘聘袅袅,轻盈的举止好似穿花的蝴蝶,优美动人。 这是城中大户费鸿为刘启进献的,同时一起送来的还有万金和三万石粮草。 刘启毫不避讳的照单全收。 这样的事,几乎已经成为了地方豪强和诸侯之间的一种畸形默契。 虽然天下的局势正在渐渐朝着统一的方向靠拢,但领军之将接受地方豪强的军资资助,也是非常习以为常的事情。甚至完全都不需要和曹操打招呼,自己干就行了。 歌舞停了下来,露着肚皮的胡女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若隐若现的风景,微微弓着腰退下了堂。 “费家主能够摒弃江夏地方上对我那些讹传的谣言,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对我慷慨解囊,我真的非常感动。说真的,我自领兵江夏以来,费家主是第二个愿意这么干的。”刘启举杯笑道。 费鸿有着一张端端正正的国字脸,当他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的时候,气质威严。 可这个人很奇怪,他眼神不动的时候,看着非常正派。 但他的眼珠子只要稍微动的幅度大一点,一股难以遮掩的猥琐气质就露了出来,尤其在他笑的时候,那张威严的国字脸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奸臣脸。 “我一介布衣商贾,竟成了府君眼中的第二,这当真令我荣宠有加。先前无人资助府君,那是天下人不识府君之仁义啊。府君初入鄂王城便张榜安民,开仓放粮,如此仁义之举,难道他们都安看不见吗”费鸿冲刘启拱了拱手,愤然说道。 “府君为朝廷征伐,我等捐献粮草资助兵马,那是非常应该的事情。那些高筑坞堡的豪强,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们不愿意为朝廷出一份力也就罢了,竟还敢对府君讹传谣言,着实该杀!此等人,府君万不可心慈手软。” 刘启唏嘘叹道:“可惜,世间少有人有费家主如此的真知灼见呐!” “江夏百姓早晚会知道府君之仁义的,卑职也愿为府君广传威名。”费鸿高声说道。 刘启凝神想了想,说道:“费家主为助军耗费巨大,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全无表示,不知费家主是有何所求?” 场面话说的他都有些犯困了,还是尽早进入正题。 跟这些人叽叽歪歪的打机锋,互相恭维,刘启打心眼里觉得其实很无趣。 费鸿那双一点也不大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道缝,他有些谄媚的笑道:“卑职听闻朝廷克复荆州之后,诸县令长皆是以郡中有名望之人担任。卑职虽然不算是有什么大的名望,但在鄂县也颇有善名,不知能否劳动府君大驾,荐我为鄂长?” 刘启眼帘轻挑,好你个老东西,胃口挺大啊,上来就要鄂长? 数名胡女,万金以及三万石粮食,换一个鄂县县令,这老小子算盘打的真是快冒火星子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若费家主有才华有名望,我自然愿意举荐你为鄂长,但我举荐人是有规矩的,我们不妨先将丑话说在前面,免得赏了你我和气如何?” “自是应该,自是应该。”费鸿腆着笑脸,满口答应道。 刘启原本以为他听到这话,应该考虑着加砝码了。但这家伙并没有,居然依旧摆着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听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只是脸上多了许多猥琐的媚笑。 “不知费家主可有强占百姓田地,强行将自有土地的百姓征为庄上僮仆,以强取豪夺的方式掠夺百姓私产诸事?”刘启手中拿着一个梨子,咔嚓咬了一口,淡淡问道。 费鸿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睛迅速挤了两下,断然说道:“此等事卑职断不敢为。” “卑职虽也算有些家资,但皆是勤勤恳恳积攒起来的。那些有伤天和,丧尽天良之事我深恶之,又怎会与那些奸人同流合污?” 刘启翻开了手边的一本小册子,“可是……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和费家主所说的不一样呢?” 第159章 鸿门宴 刘启一脸苦恼的看着手中的册子,“费家主,其实说真的,我很不希望第二个愿意投效助军的人,最后却要落个被我抄家斩首的下场。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你真的让我很难办啊!” “虽然说不管谁占据了鄂王城,你都会惯例送上这些东西,于你而言,这可能都已经成为了常态。但对我刘启而言,你真是很珍贵的第二人,我是很想珍惜一下你们这点缘分的。” 费鸿的神色悄然变了,他那张脸颊像是被人非常用力的向后狠狠拉扯了一下,旋即一脸震惊的说道:“府君,鄂县之地恶我者甚众,您不能听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词,而痛失一位愿意襄助朝廷,匡扶社稷的良善之民啊!” “可惜这并不是一面之词,该怎么办?”刘启问道,“你名下拥有庄园三座,田产纵横几个山野湖泽,连绵八万余亩。在天下盗贼蜂起的时候,你派人强行闯入周遭百姓家中,逼迫他们签下举债的契约,然后吞并他们的田产,将他们强行征为你的僮仆。” “我忽然间发现,你们这样子搞比那些啸聚山林的盗贼聪明多了,简而言之,也就是比我聪明。我之前啸聚云梦泽中,这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们玩的都是动脑子的,我们却跟个莽夫似的。” 费鸿忽然站了起来,拱手哀声说道:“府君,这是有人诬陷我啊!” “有人诬陷?那就只能是我诬陷你了嘛,这是我派人查的。”刘启淡淡说道。 这些消息都是黄康之前潜伏鄂县时弄到的。 那个人虽然有些奸猾,但既然马营能极力保荐,他应该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搞那种小把戏。更何况,黄康麾下所带的大部分还是刘启之前的老卒,有绝对的忠心。 费鸿的表情僵住了,那张有些泛红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惨白了起来。 “费鸿。”刘启合上手札,目中微带一丝思索说道,“看在你是第二个主动投献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明正典刑,把你作为鄂县豪强的典型抄家斩首。第二个,自献家资与朝廷,我留你一脉香火。” 费鸿面若死灰,那双自带猥琐的眼睛在堂上不安的游移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刘启带着一丝戏谑的脸上。他的牙关咬的很用力,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拳头也悄悄攥了起来,因为格外的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隐隐能听见一阵阵轻微的咔嚓声。 堂上的气氛顿时寂静下来,多了些凌冽的肃杀。 在这间灯火辉煌的厅堂里,除了费鸿之外,还有其余的八人。其中两人为城中德高望重者,一个曾做过县三老,一个是现任鄂县三老,余下的都是像费鸿这样的巨贾亦或者世家。 看着前一刻还相谈甚欢的局面,忽然就变成了刀斧加身的诘难,那八人个个神色不一,但无人站出来为费鸿说话。 在眼下这个世道,握有充分的武力,就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 其他一切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就必须靠边站。 现在在江夏,在鄂县,刘启就握着这样的权利。 在三国中,曹操似乎是唯一一个想过做一些变革的枭雄,但也囿于身边的权利大部分本就是世家构成,而不敢真的挥动刀戈,但刘启可不忌讳这些。 在他能做主的地盘上,法必须高于其他的东西。 战争永远是最好的洗牌和变革,趁这个时候不动刀,以后想动可就不更不好动了。 刘启无视了费鸿那晦暗不明,又好像极为愤怒的目光,淡淡问道:“费家主可想好了?” “府君在江北肆意残杀门阀之事,卑职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初到江南,府君就如此对待我等热心助军的门阀商贾,我等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恐怕还犯不着抄家灭族?”费鸿一字一顿,无比愤怒的喝问道。 “听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你大概一直没把我大汉律令党当成一回事,你所犯下的罪状何止是抄家灭族,都够我把你们家的祖坟刨出来再鞭一遍了。”刘启骤然冷声说道。 “看样子,你也做好了选择。来人,推下去,明日午时北门斩首!” “喏!” 数声沉重的呼喝声响起,紧接着四名手执利刃的甲士冲了进来,抬起费鸿就下了堂。 刘启忽然变脸,吓得堂上其他人瞬间个个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你们自己选!”刘启淡蔑的目光扫过堂上其他人,沉声说道,“虽然你们并没有像费鸿一样照惯例给我打点一下,但费鸿的那两个选择,我也给与你们。走那条路,选一个。” 刘启也不跟他们装了,直接摊牌了。 今天这个宴本来就是鸿门宴。 一个个的找麻烦实在太麻烦,像现在这样着急到一起,然后一锅端就省事多了。 他们罪行和所拥有的背景、名望,刘启手边的这个手札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老朽自领罪责,只是还请府君能全一下老朽的名节,给个全尸。”一名看起来年纪和司马徽一般大的老者站了起来,双臂轻微的颤抖着冲刘启拱了拱手痛声说道。 他就是如今的鄂县三老毛广。 刘启扫了一眼这个老东西,沉声问道:“先生为县三老掌县中教化,可知这教化的是什么?” “凡有孝子顺孙,贞女义妇,让财就患,几学士为民法式者,皆扁表气门,以兴善行!”毛广语调迟缓,一字一顿说道,对于自己的职责他倒是背的很清楚。 “你做到了吗?”刘启讥笑问道,“不从你的贞女义妇浸猪笼,祭河神,这便是所所谓的教化是吗?你还记得你用这样的手段杀了多少女人吗?是不是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了?” “一把年纪不知廉耻,强取豪夺,豢养童女,你这老东西要干什么?还全你名节,劳资让你这狗东西遗臭万年!把这老狗拉下去先让他尝尝浸猪笼是什么滋味!” 第160章 什么是教化! 鄂县、翌日。 沉闷的鼓声从鼓楼里传了出来,传遍了城内鳞次栉比的巷弄。 军吏们奔走在城内的每一处大街小巷,高声呼喊着府君为民伸张,北门斩首豪强之类的口号。 在他们的人力宣传下,一扇接着一扇的木门打了开来,从中探出了一个个神色茫然的脑袋。 刘启的兵马入城之后,尚不明真相的百姓几乎家家掩门闭户,不敢随意上街。 哪怕是刘启开仓放粮之后,粮食一领,他们又都迅速的躲进了家里,不会轻易出门趟这城池易主的浑水。尤其是那些青壮劳力,生怕自己街上走上两步就被拉去当了役夫,或者充了军。 渐渐的,有百姓从家里走了出来,带着一些茫然和好奇汇聚在了一起。 “那些军吏喊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说是为民伸张,斩首豪强呢。” “啥玩意是豪强啊?” “豪强嘛,就是那些庄子大,养的狗又多人咧。” “奥……那我们鄂县好像挺多的,府君杀得完吗?” “做做样子啦,这不都是老把戏了嘛。找一两个看不顺眼的,大张旗鼓的咔嚓一刀砍了,故意做给我们看的而已。我之前流亡北边的时候,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习惯就好了啊诸位。” “那做做样子也行的嘛,我们鄂县之前都还没人愿意做这个样子,哄哄我们呢。” “那你们确实是挺惨的,不过,其实也差不多。样子那东西嘛,做了跟没做其实没区别的。” “那为什么还要做呢?” “有些傻子会信啊,你个傻子!” “孽障,你骂我傻子?” “你信了吗?我之前信,现在不信,小贼找打!” …… 心中怀揣着无数疑惑的百姓缓缓汇聚了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成群的蜜蜂扎堆在一起。 在北门的前面,一座行刑台已经立了起来。 刘启一身戎装,手握镔铁长刀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的是曹操赏给他的那间甲胄,只是他悄悄命人把颜色给改了。 那金色实在是太搔了,他有点穿不出去。 但这甲胄的质地做工又非常好,刘启实在不想将这样一件好甲束之高阁,便命人改成了黑色。 换成了黑色之后,他一下子就觉得顺眼多了,看起来也沉稳。 在刘启的身后是列阵森严的中军,孔邡持刀在左,齐毦捉枪在右。 猛虎十三耷拉着自带威严的眼皮趴在刘启的脚边,口中咬着一根大棒骨,还在品上面的余味。 那根骨头它已经啃了好几天,打仗的时候都没舍得扔,总是会偷偷找个地方藏起来,完事再叼回来。好好一只猛虎,整的跟狗似的。 刘启淡定的看着下方的百姓,直到他们摩肩接踵的挤满了整个街道,这才走上前来,抬了抬右手,顿时鼓楼上刚刚停下来不久的鼓声,再度沉闷的响了起来。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彻,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押上了行刑台。 而在街道的两侧也涌出了无数的士卒,他们手拿浆糊,将一张张的檄文沿街贴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什么呀?有识字的人帮我们读一读啊!” “这是罪状!居然是费家庄那个恶贼?” “这是三老毛广啊?他居然也被抓了?!” …… 百姓之中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在那一张张的檄文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非常熟悉的名字。 刘启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诸位乡党,有识字的可以为大家解读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又等了一会儿,给了大家一个适应这个消息的时间,这才再度朗声喊道:“常言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现在我们的国家也病了,但孝子却是有的,我刘元启勉强算一个,你们我想应该都是。” “现在你们所看到的这一张张檄文,就是我们这个国家所患的一道重疾。我刘启虽人微言轻,但也愿为朝廷除此病患,还江夏一个青天白日。若诸位对我现在要除的病,要杀的人有异议,可以在此地提出来。” “砍了他们!”人群中忽然一个声音大声的喊了出来。 “为国除病,砍了他们!” 人群轰然炸裂,声音瞬间就变成了整齐划一。 就好像大家都不需要考虑的,只是看到那些名字,就知道这些人该杀。 这些夹在中下层之间的豪强门阀,上层清楚他们的价值,下层清楚他们的品行。 上层需要考虑拉拢和打压,但对于下层黔首百姓而言,只有好人和坏人这两个质朴的区别。 但在荆、扬两州,好的门阀豪强没几个,坏的反倒是个顶个的。 这是风气,是已经刮出了绝对名声的。 连很多的士人提及荆、扬两州的豪强都得鄙夷两句,骂他们一句国之蛀虫。 刘启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不禁有些愕然。 他安排的演员竟然没有用上,百姓的声讨声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无数倍。 “行刑!” 刘启沉声喝道。 气氛都已经烘托到如此强烈的地步了,那就给他们一刀。 数道寒光闪过,人头滚滚落入了人群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的皮球,被百姓疯抢泄愤。 刘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下令给费鸿等人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草标。 那个标牌上面没有过多的东西,就一个他们的名字。 这些人将在接下来扮演继续扮演他们的身份,供城内百姓瞻仰。 这件事情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刘启一贯的原则就是做到极致。 他不在乎自己在天下传扬出一个穷凶极恶的名声。 起码,他现在还算是有兜住这个名声的一丝本钱,有这就足够了。 百姓还在闹哄哄的争抢着,他们对于这些豪强的恨意,远超刘启的想象。 尤其是毛广,那位县三老。 他的名字是刘启在刚刚这片刻间听见最多的。 掌教化之人,却成了一县之地最穷凶极恶的一个人,说来着实有些可笑。 “府君,都准备好了!” 马谡走上了行刑台,低声对刘启说道。 第161 插标卖首 刘启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插标卖首在有些人的口中甚至都能算是一个谦辞,虽然这个词本质上是一个贬义词,骂人的话,土鸡瓦狗之辈,插标卖首之徒。 但是,刘启把插标卖首玩成了一道景观。 一道木栅栏固定在了鄂王城北城门的右侧,那几位刚刚被砍了首级的人,被抬到了那里,像是雕塑一般无比骇人的摆在了那儿。 他们的鲜血尚未凝固,但姿势却已经固定了。 “府君,要不然……还是把他们的头颅安上,有脸面才能真正的震慑人心。”马谡建议道。 刘启点了点头,“命人去找找,我当真没想到鄂县百姓对他们的仇恨高到了这个地步。头颅刚掉下去就没影了,看看能不能找得见。” “喏!” 刚刚做好栅栏,又贴好了檄文的马谡,再度带着吏兵开始了寻找首级的大任。 刘启负手看着哄闹不止的百姓,脸上的表情晦暗而复杂。 这世间的很多事情糊弄一下说过去就过去了,可要想真正做一件事情,却很难。 有些甚至难如登天。 马谡带着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知道趟了多个来回,只找回了五颗首级,余下的根本不知道上什么地方去了。 “就这么着。”刘启吩咐道。 “喏!”马谡领命应了一声,带着人将尸体重新缝合完整后,端端正正的再度摆在了那里。 至于剩下的那几人,刘启只好真的就把他们插标卖首,用写了名字的草标充当他们的首级。 虽然看起来诡异了一些,但勉勉强强也算是凑了个完整的。 这几具尸体在摆上的瞬间,就成为了鄂王城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虽然看起来稍微恐怖了一些,但震慑力十足。 放了不到一刻钟,这几具尸体就差点被百姓的唾沫给淹没了。 刘启看着这些,心中蓦然多了一个想法,这才是真正的民意民心。 纸上谈兵的民意民心,完全就是耍流氓。 …… 甘宁在江滩里已经窝了足足两天时间,这眼瞅着太阳即将落山,新的一天马上就又要过去了。 可是他既没有等到刘启的兵马再度出城,也没有看见胡综的兵马出现在江北。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算是好坏参半。 好消息是胡综这老家伙还算聪明,并没有上刘启的贼当,率军渡河。 坏消息是为什么刘启这贼子居然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鄂王城之战后,在甘宁的眼中,世界好像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这种诡异的宁静,让他的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阴谋在悄然酝酿。 更糟糕的是,他们已经两日没有颗粒米下肚了。 因为担心会被刘启的斥候发现,他们只敢在深更半夜的丑时前后才悄悄生团小火,弄点儿鱼汤混杂一些野菜暖暖肚子。每人一两口的量,实打实的就只是一个意思,吊着他们的体力。 除了让饥饿感更加明显之外,他们甚至于连一点食物的感觉都尝不到。 甘宁将磨得发亮的双戟重重扎在了身边的砂石之中,愤然站起身来,眺望向了远方的鄂王城。 昨日城中战鼓如雷,他以为刘启终于要有所动作了,结果竟然毫无动静,今日依旧如此。 难道他放弃攻打鄂城了? 眼瞅着落日的余晖沿着城池的轮廓,缓缓退下了地平线,甘宁有些颓然的重重窝进了灌木丛里,这两日他在那里给自己弄了一个小窝,四周薪柴遮掩,地上铺上芦苇,睡着还是挺自在的。 翘着腿躺在芦苇杆中,甘宁深切的意识到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如果刘启迟迟不打算渡河北攻鄂城,他们这些人迟早得饿死在这儿。 仗都已经打的这么憋屈了,若是因为饥饿再折损一批人手,他还当什么将领? 他不能将自己和剩下这些部曲的性命寄托在刘启对战事的谋划上,也许他是在等什么机会,可他却等不得了。两三日时间尚且能坚持一二,可是四五日,亦或者更多,他等不了。 虽说等着刘启出兵北渡之时,他趁机袭杀后军,是最有利的战术,有望重夺鄂王城。 可若是再过两三日,将士们饿的刀枪都拿不动了,还谈什么打仗? 甘宁忽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北岸,沉声说道:“再坚持片刻,今夜我们渡河去鄂城,到了那里就有酒有肉了,你们放开手脚吃喝。” 藏身在灌木丛中那仅剩下的一些部曲,听到甘宁这番话,个个压抑着声音低声欢呼了起来,连呼吸都一下急促了。 挨了整整三天的饿,他们被饿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现在一听到可以放开手脚去吃肉喝酒,一下子感觉自己浑身都有劲了。 但同时,时间也好像变得格外漫长了起来。 他们看着太阳落下,月亮又升起,可今天那个亮晶晶的玩意好像犯了懒病,隔好久才稍微动一下,无数的将士眼巴巴的瞅着,但始终等不来月上中天。 甘宁时不时的站起来眺望一眼鄂王城的方向,他还没有完全的放弃。 但沉重的城门始终紧闭着,天地和那座城池一样都静悄悄的。 只是时不时能隐约听到一阵被风送来的梆子声。 月亮终于爬上中天了。 甘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下令渡河。 将士们从灌木丛里脱出事先准备好的朽木,将自己的甲胄兵器悉数绑在了上面,然后赤着膀子,抓住浮木泅渡向了对岸。 两岸都很安静,安静到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这一群人还活着。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甘宁的心中又多了些许的不踏实。 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是十分信任的。 但眼下,他却弄不清楚自己的不安到底来自于什么地方。 众人顺利的回到了江北,在岸边套上自己的衣服甲胄,拿上了兵器,收拾齐整之后,甘宁率众趁着皎洁的月色,再度赶向了距离江岸尚有数十里路的鄂城。 他怀疑自己此刻心中那隐隐约约的不安,会和鄂城有些关系。 第162章 鄂城之失 鄂城。 这是一座秦时修筑的重城,城有四门,占地广袤,足有三、四个鄂王城大小。 甘宁率军赶到城外的时候,东方都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鱼肚白了。 挨了整整三天的饿,将士们的体力被严重消耗,根本无法快速行军。 这区区数十里路,若是在往日,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了。 在城外让将士们稍作休息,甘宁趁机观察了一下城上的情况。 灯火照旧,汹涌的火炬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窜起来了老高,隐约可见戍守在城墙上的将士,和时而经过的巡逻队列。 看起来鄂城似乎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心中低喃了一句,甘宁这才率军赶到了城墙下。 “城上今日何人御守?速开城门!” 甘宁绷足力气,在城下高声喊道。 “城下何……可是甘将军?卑职石辰今夜值守!”城墙上有人探头看了下来,高声问道。 “是我!”甘宁大声喊道。 石辰是鄂县县尉,他也算熟识。 知道是这个家伙后,甘宁依旧有些悬着的那颗心,这才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抵近这里的时候,在心中那不安情绪的影响下,他老担心鄂城已经被刘启的后军给夺了。 看来,他今日的直觉出了差错,鄂城并无碍。 城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打开了一条缝,甘宁麾下那些部曲顿时个个神色振奋,眼毛精光,他们仿佛已经看见了摆满了桌案的酒肉。 在城门打开之后,甘宁一马当先走了进来,恰好那位名唤石辰的县尉也从城上走了下来,二人在城门洞下相遇,石辰抱拳说道:“幸得将军无碍,听到鄂王城被曹军攻占的消息,胡鄂长当时就想发兵助将军反夺,我等苦劝无果,好在将军帐下苏飞及时前来报信,这才作罢。” “胡伟则这老货是老糊涂了不成?他既然知道我领兵在外,都已经被夺了城池,城内这点守军如何能强攻下鄂王城?”甘宁顿时不悦的骂道。 “胡鄂长这也是担心将军嘛。”石辰笑道,“其实胡鄂长的说法,卑职也觉得是有道理的。将军在城内尚留有兵马,趁着敌军立足未稳,反攻夺城,兴许还真有可能。而且胡鄂长认为,将军若得知鄂王城被攻占,必然会回军的,皆是合兵一路,定可重夺城池。” “但是战事发生的突然,这一路曹军忽然就杀到了鄂王城,仅用了区区两日就夺了城池。卑职等人担心曹军另有后手,不敢贸然动兵,这才劝胡鄂长再行观望一二。” “这老货还是糊涂!”甘宁摇头骂道,“这一战,算是遇到对手了,本将……算了,不提也罢,胡伟则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喏!”石辰没有再多问,抱拳应道。 甘宁带着自己麾下这支早已疲惫不堪的兵马,跟随石辰一起赶到了鄂县县寺(官署)。 灯笼高挂的县寺里,众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因为甘宁的到来,一扇扇的窗户次第亮了起来, 趁着在黄堂等候胡综的时间,甘宁对石辰说道:“石县尉,劳驾给我这些将士准备一些吃喝,三日没有吃喝了,准备的扎实一点。” 石辰抱了抱拳,“卑职这便去准备。” “有劳!”甘宁轻轻颔首,重重在黄堂的软塌上坐了下来。 他也三日没吃东西了,现在到了这有东西吃的地儿,口水都有些收不住了,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各种各样吃的东西,嘴巴下意识的有了咀嚼的动作。 一阵脚步声在外传来,这才打断了甘宁纷纷乱乱,根本不受控制的思绪。 他刚一抬头,神色却猛地一变,一把操起放在一旁的双戟就跳了起来,“好你个胡综老儿,你的志向难道这么轻易就能改变吗?” 只见出现在黄堂之外的不仅仅有鄂长胡综,还有上百名阵列森严,弯弓搭箭的甲士。 以及,一名手按长槊的老年将军和一个年轻文士。 “兴霸,非是我的志向这么轻易就改变了,实在是不得已啊!”胡综面露苦涩,轻叹说道,“我的妻儿老小皆被人所执,不妥协便只能看着他们横死,我没有选择啊!” “懦弱匹夫的无能借口罢了,他们只是逼你就范罢了!”甘宁怒声喝道。 “事实虽是如此,但我不敢赌啊。”胡综痛声说道,“兴霸,事已至此,放下你的戟,投降!” 甘宁狞笑了一声,“本将可不是你这等软弱无骨的匹夫,要杀我尽管来好了,但想让我投降,休想,我甘兴霸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三姓家奴。” “甘将军的勇武我也多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是一条骁勇战将!”那有些年长的将军持槊走上堂来,横槊在前沉声说道,“以此阴谋手段战胜将军确实有些胜之不武,听闻甘将军极善沙场斗将,不如你我战过一场再说他话?” “你是何人?”甘宁上下扫了一眼那老将喝问道。 老将拂须,朗声说道:“本将裨将军黄忠,而今忝为江夏都尉。” 甘宁眸子猛然一沉,“那日在榆树亭外百鬼谷,便是你率人伏击的我?” “甘将军猜的不错,正是老夫。”黄忠沉声说道。 甘宁忽然收起双戟,傲然说道:“你既然善射,我与你短兵斗将就算是胜了也胜之不武,让你麾下年轻的将领来,我不打老者。以强胜弱,传出去徒叫天下人耻笑。” 黄忠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我以礼相待,你这贼厮竟出口羞辱,本将虽年迈,但斩你亦不需十成之力,看仔细了!” 话音落地,黄忠抖动手中长槊,一劈一挑如大浪拍岸重重砸向了甘宁。 甘宁脚下猛然一个游移交错,避开黄忠的攻击,犹如出笼的猛虎般贴近了黄忠。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甘宁与黄忠此刻,恰好是一人行强,一人用险。 但是在这相对有些狭小的室内,甘宁的双戟更见优势,黄忠的长槊则有些施展不开。 只是甘宁在贴到黄忠近前之后,却并未攻击,只是虚晃一招,紧接着纵身跳出了黄堂。 “外面打,我不占你这便宜!” 第163章 一身勇武,为何而战? 哪怕在这隆冬依旧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黄忠与甘宁已经连战了数十个回合。 一个苍髯飘逸,一个正值年富力强,但二人却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甘宁擎戟在手,忽然跳出了战圈,高声喊道:“不打了,你这老将也别硬撑着了,若你再年轻十岁,我断然不会是你的对手。但眼下,我侥幸占了年轻的便宜,再打下去已没有什么意义。” “你这贼厮,莫要逞这等口舌之利,且再战百十个回合看看老夫是否在硬撑!”黄忠怒声喝道,“口口声声不做那三姓家奴,却把主子一路从西认到了东,难道你锦帆贼便这点本事不成?” 甘宁眸子猛然一缩,步伐微微后撤,“良禽择木而栖,刘璋、刘表、黄祖三人皆未能用我,我又何时有了主上?既非主从,又何谈背叛?老将,你若如此不讲道理,那便战好了。”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这便是你甘兴霸的道理吗?倒是让本将大开了眼界。”黄忠冷声说道,“刘璋暗弱,刘表虽不修军事,但却并未反叛朝廷,你这一路从西奔到东,最后却认了个碧眼小儿为主。而今面对朝廷兵马,据江而战,老夫倒是看出来了,你这厮一身反骨!” “老将,你我没必要争论这些,我甘宁这一身本事自然是要卖于识货的人。”甘宁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朝廷是何等模样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到底谁是真扶社稷,谁欲改天换地再造社稷,你心中定然有数,没必要拿这些话来羞辱我。” “今日中了刘启那厮的奸计,我自认倒霉,要杀要刮随便,跟你这老家伙也没什么好争好打的了,左右难改今日之局,劳资拎着脑袋认命了。” 甘宁说到此处,忽然扔了手中双戟,直接盘膝坐在了有些冰凉的青石地面上。 沉重的双戟砸在地面上呛啷啷的响着,砸起了一连串的火花。 黄忠撤槊在手,淡漠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惺惺相惜之意,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当真不降?” “老将,你方才都说了,我把主子一路从西认到了东,我今日若是再降了,岂不是真成了那三姓家奴?甚至于我比吕奉先那厮都更上了一层。”甘宁仰头望着黄忠,哂笑说道。 “美丽的鸟雀都珍惜自己的羽毛,在我没把这一身本事卖个好去处之前,我自己尚还能找一些借口。而今,孙将军待我厚重,数度饶恕我那粗鲁的罪过,又予我独领一军之权,我此时若是再投降反叛?这一身羽毛可就彻底的掉光了。” 黄忠神色淡然的看着甘宁,忽然幽幽说道:“我先后跟从的两位府君,都有些与众不同。长沙太守张仲景酷爱医道,体恤百姓,常常大开衙署为百姓治病,贫困者,更是分文不收。今番荆州疫患,他与刘府君一起撰写医书药方,无偿告知百姓,令他们防治疫病,活人无数。” “江夏太守刘元启虽是你口中的奸猾狡诈的贼子,但他疾恶如仇,惩治欺压百姓的地方豪强,还田与民,大开屯田,鼓励开挖河渠,整治土地,令百姓安居乐业。在我看来,着眼于百姓的枭雄,方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枭雄,我觉得辅佐这样的人,远比辅佐一个野心勃勃,高谈家国,却枉顾百姓的要好。” 甘宁脑袋轻垂,哂笑一声说道:“听得出来,老将你似乎算是幸运的。但张仲景不适合为官,刘启又过于刚硬,与天下不利,与你……更不利,小心你的脑袋啊老将。” “若你的实力足够刚硬,又何必担忧做事的手段过于刚硬?”黄忠摇头说道,“来人,将甘将军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喏!” 数名甲士立刻涌上前来。 目中刚浮现一抹深思的甘宁,连忙喊道:“等等!” “还有何事?”黄忠问道。 甘宁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肚腹,轻嘲笑道:“先弄口吃的,就算是处死我也让我做个饱死鬼。在江滩窝了三天,我信心满满的准备杀刘启那厮一个措手不及,没料想,这厮又比我早算了数步。害得我白挨了三天的挨,每天深更半夜只能鬼鬼祟祟的生团火,喝两口煮了野菜的清水鱼汤。” “来人,去给甘将军准备饭食。”黄忠抬手喝道。 “……喏!” 饭食上了桌,对待这位败军之将,黄忠还是极为礼遇的,有荤有素还有一樽浊酒。 甘宁搓了搓手,盯着桌案上的食物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这个饭食,就算是死了也不愁为人所耻笑了,老将军大气。” “骁勇的将领就该战死在沙场上,岂有被活活饿死的道理?你降与不降无所谓,但这口饱饭老夫还是给得了你的。”黄忠命人点亮了灯火,在主位上的软塌中坐了下来。 在他的左手一侧,胡综与那个年轻的士子也依次坐了下来。 天光微亮,天地间也有了一丝黎明的曙光。 但这厅堂之中若不点上灯火,依旧幽幽暗暗,目不能视人。 三个人虽神态各异,但目光皆直勾勾的看着甘宁在那里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 满桌的食物几乎在转瞬之间就被他消灭了个干干净净,毫不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他伸出油腻的右手端起酒盏,连饮了四五盏酒,这才打了个酒气冲天的饱嗝,舒服的斜倚了下来。 “畅快,畅快啊!”揉着圆滚滚的肚皮,甘宁心满意足的高呼了一声。 “虚活半生,今日这一餐饭才让我体会到吃饭的满足感,当真舒服啊!” 黄忠淡淡轻笑一下,忽幽幽说道:“刘府君曾问过我一个令我面红耳赤的问题,他说你一身勇武,为何而战?老夫很想说为国而战,然,终究说不出口。” “甘将军,不如我把这个问题再送给你,你一身勇武,为何而战?” “我?为赏识我这一身本事的人而战。”甘宁扣着牙缝哂然一笑,“我甘宁少时轻侠好义,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懒得改了,只是想再有所作为而已。” 第164章 反客为主 甘宁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但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甘将军的确是性情中人,一身勇武,为自己而战。这个答案,比老夫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又怀疑自我确实要好的多。”黄忠摇头轻嘲说道。 “我头脑简单呗,想不了那么多,就索性不想。”甘宁哂笑说道,“我二十四岁才放下杀人放火,藏舍亡命的勾当,钻研诸子百家之说,步入了仕途。不过,当官没怎么当好,倒是把背叛流亡干了个精通了然,我知道我这人,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能妄谈什么家国天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黄忠忽一字一顿说道,“甘将军等会儿住进牢狱之后,不妨再好好想想,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的有所作为。” 甘宁的眉头顿时皱的好像能夹死几百只蚊子,他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教,但他的注意力被黄忠前面这句话给吸引了,脑子有点儿跟抽筋了一般的难受。 “老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话也是刘元启那贼厮说的?”他沉声问道。 黄忠轻呷了一口酒,微微颔首。 甘宁搓了搓因为酒喝得有些猛而烧呼呼的脸颊,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小贱货生的晚了,若早十年,天下必有他一席之地,兴许我甘兴霸也会多一个投靠的选择。也许就不会是什么从西跑到东,而是从西跑到北,或者跑到南了,哈哈哈。” 黄忠的脸色骤然一沉,“甘将军的嘴角为何总是能带出这些脏污之语?” “那小贱货……算了,刘启那厮与我未真刀真枪的斗过一场,屡用奸计坑害我至此,我骂他两句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老将军没必要生气。”甘宁说道,“我如今既是败军之将,也是将死之人,不知能否给我说说,我这两座城到底是怎么丢的?” 黄忠冷哼了一声,神色满是不悦的说道:“城内皆有友军,里应外合,城就是这么破的。” “谁?哪个王八羔子?”甘宁忽然跳起来咆哮道。 败在其他的原因上,他尚还能接受,但被自己人背后捅了刀子,这让他真有些无法忍受。 “甘将军,此地不是你的行军大营!”黄忠冷声说道。 “对不住,一时激动了。”甘宁气鼓鼓的瞪着眼睛,摆手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坐在甘宁斜对面的那名年轻文士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马叔常见过甘将军。” “是你这厮干的好事?”甘宁盯着马叔常,目中陡然迸发出凌厉的杀气。 马叔常神色淡然,丝毫不加避讳的说道:“甘将军能为了自己的志向先后反叛刘益州、刘荆州,又以邾县(xian)投献孙权,去换取自己的有所作为。我为了自己的志向投献鄂城,有何不可吗?” “你这厮好一张利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也罢,你成功把我说的没话说了。”甘宁悻悻然骂了一句,有气无力的窝进了榻中。 他确实没话说了。 他自己就是这么干的,总不能不让别人这么干?根本就没道理去讲。 虽说个人情况终究有些不同,但在本质上而言,马叔常和他干的几乎一模一样。 坐在主位的黄忠嘴角轻轻一抿,他忍不住想笑。 恶人终有恶人磨,甘宁方才还信誓旦旦大谈自己的道理,现在可没道理了。 “那鄂王城又是何人?”甘宁重新坐直了身子问道,“鄂王城内皆是我的心腹,绝不会有人脑后生反骨,做这等事情。” “此事乃是机密,不方便与甘将军言说!”黄忠淡淡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的是,刘启早就在鄂王城中安排好了内应。 甘宁吃瘪,眼帘重重拉了下来,提了提裤腰,摇头自嘲说道:“也罢,也罢,现在知道又能怎样,不过是死的明白一点罢了,糊涂一点也好。来人呐,速带我去牢狱。” 他这一招反客为主,直接把黄忠和胡综三人看懵了。 “来人,带甘将军住进去,加强御守。”黄忠无语的摇头说道。 “喏!” 甘宁走了,天也亮了。 黄忠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心腹扈从,令他快马送至鄂王城。 …… 鄂王城。 刘启正在安排人手,将新近抄获的大部分辎重送往石阳城。 砍了几颗人头,他的粮仓和钱仓冷不丁的就爆了。 曹操都要瞻前顾后不敢大张旗鼓干的事情,刘启一刀砍了个利利索索。 而且,这个副本挖的刘启都有点快上瘾了。 物资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爆一个豪强,他至少能收获百十精壮乡勇,以及数万钱粮, 这些豪强的家底就没有一个以千为单位去计算的,都在万万钱,数万石之上。 这可比想办法征缴赋税,亦或者跟曹操要钱要粮来的快多了。 一个毛广就已经比曹操之前派人送来的钱粮多了四倍左右,而他还不是这帮人之中最豪奢的。 汉灵帝在宫中做生意的时候,三公标价一千万钱,其他的官职从数百万到数十万不等。 但从那个时候开始,百姓就已经几乎整体穷到了揭不开锅,需要揭竿起义挣口饭的地步。 到而今自北至南,从西到东,生活安定,缸中有粮的百姓都是少数。大面积的百姓都在勒紧了裤腰带,吃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维持着日子,战乱之地,甚至是易子而食。 但看看上面的情况,天下的钱粮应该是有的。 百姓也没有懈怠到一亩田都不种,全部啸聚山林,或者流亡四方。 那么钱粮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根源其实只有四个字——土地兼并。 极少数的人占据了天下九成以上的资源,不反你,留着骸骨给你摆拼盘吗? 可就是眼下这样的局面,手掌权柄者,还需要考虑各种各样的利益因素,不敢轻动这些人。 他们还是把更重的担子压在寻常百姓的身上,而对豪强门阀以礼相待,只惩戒极少数跳的太欢的。 但刘启可不管这些,砍豪强好像百利而仅有一害,那为什么不干? 第165章 耿直的黄大爷 兵不血刃拿下鄂城,这是马谡对刘启立下的军令状,而他确实也办到了。 他的那位兄长马叔常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有过多的坚持。 本身他给胡综干的事情就相当于是临时工,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少的忠义了。 接到黄忠传信的第二日,刘启便命王义率部驻守鄂王城,而他则率领孔邡等少量兵马北渡赶到了鄂城。这座夹在两山之间,占地广阔的城池此刻满是肃杀之气,城外时有兵马进进出出。 占据一座城池,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占据它就可以了。在占据它之后,还需要考虑与它相关的要道,关隘,这些地方都是需要分派兵力去驻守的。 黄忠眼下在做的明显就是这样一个事情。 在城外驻足看了看,刘启这才率军进了城。 沿途遇见的将士,看到刘启那标志性的坐骑,皆立在道旁高声参拜。 在一声声激昂的问候声中,一向沉稳的刘启也不由有些飘飘然。 这他娘的就是权势! 穿过一路由青石板铺就的城中主街,再朝着东北方向一绕,便到了鄂县的官寺。 大汉朝的郡县,衙署基本上都固定在城内的东北角。如果是首县之地,更高一级的守相府就在东北角,而县治官寺就有可能在其他的地方,会稍微出现一些不同。 不过,大部分首县之地的守相府和县治官寺基本都是挤在一起的。 像石阳城那种守相府和官寺,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边的属于极少数。 在抱鼓石前刚下虎,一身戎装的黄忠就从里面走了进来,他怀中抱着一大捆的弓箭,看起来似乎真要往什么地方去,看到刘启站在门口,他连忙放下怀中的弓箭,上前问道:“府君怎来的不声不响的,何不遣人先行知会一声?” “你还给我整一出十里相迎?我这身份有那个必要吗?”刘启呵呵笑道。 不苟言笑的黄忠嘴角轻轻向两侧扯了扯,非常耿直的说道:“出十里相迎确实有些夸张了,但末将理应出城迎府君兵马进驻鄂城。” “下回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我派人提前知会你,你给我搞一出十里相迎。出城相迎,哪有十里相迎来的有排场,都是迎接,我肯定更喜欢有排场的。”刘启笑着,故意调侃道。 这大爷有时候的情商,就挺令人担忧的。 话说的比他手中那杆长槊还要直。 “府君实不该在此时便享受排场这般子虚乌有的东西,末将率鄂县文武出城相迎乃是礼,亦可彰朝廷军威与府君的威严,但出十里相迎便显得府君过于浮夸了。”黄忠深思片刻,沉声说道。 刘启有些无语的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下回我开玩笑就不要这么较真了,我都悄无声息的来了,还要挨你这一顿骂,你说我何必呢我。” 黄忠并没有显露丝毫的尴尬之色,闷声说道:“府君有这样的想法,末将就该及时劝谏,这是末将身为麾下的责任。天下离乱,府君文武兼备,眼下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哪怕末将知道府君这是玩笑之语,但也不可置之不理。” 刘启收起调侃的神色,正色说道:“老黄,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什么时候真的飘了,你就用手中这杆长槊打醒我。人心这个东西,变起来是很容易的,我对自己有时候也没什么信心。” “以下犯上的事情,不可为,末将也不会去做。只是,这飘了是什么意思?”黄忠有些茫然的问道,他听明白了刘启这话里大概的意思,但“飘了”二字,让他着实有些费解。 “额……飘了就是……我开始真的浮夸起来了,耽于享受了,差不多这个意思。”刘启说道。 有些时候说话成了一种习惯,想要改过来还真有些困难,搞的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了。 黄忠重重一抱拳说道:“末将明白了,若府君什么时候真的飘了,末将不会用手中长槊以下犯上,但末将会以这身家性命劝谏府君。” “老黄啊,有你这句话,我这心里忽然跟吃了几块石头一般踏实。”刘启笑道。 黄忠神色有些别扭的说道:“府君,还有一事……能不能别称呼我为老黄了?” “为何?”刘启诧异反问道,“你虽然算起年龄不过才是中年,但你看看你这面相,华发苍髯,自然显老,我不称呼你为老黄,我还称呼你什么?” “府君可直呼末将之名。”黄忠闷声说道。 “显得生分!”刘启摆手笑道,“我喜欢老黄这个称呼。” 黄忠如今才不过年过四旬,和甘宁的年纪其实没差多少。 但唯一一个独子的早夭,给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创伤,一时哀伤过度旦夕之间便白了发须,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但其实他的真实年龄还算年轻。 如果是事先对他不了解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会误认为他是个老翁。 “甘宁在什么地方?先带我去见见。”刘启走进了大门,同时问道。 黄忠还在闷头想如何劝谏刘启放弃称呼他为老黄这件事,听到问话,侧头看了一眼刘启说道:“就在官寺之中,末将带府君过去。” “对了老黄,你刚刚抱那么多的箭矢是要做什么去?”刘启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些箭矢皆是府库之中遗留的一些残次品,末将昨夜闲来无事便重新休整了一下。”黄忠说道,“为鄂县锻造兵器的匠人不是很用心,刀枪箭矢皆有大量的残次品,稍作休整倒也能用。” “过日子就得找老黄你这样的男人,是个勤俭持家的。”刘启笑道,“不过,这种事情安排匠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力亲为,你若是晚上没事,就去找个女人。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该把这种事情完全扔到脑后,应该趁早去找,再生几个儿子。” “若是自己难有中意的,我替你物色此事。对了,一个鄂县豪商前几日送了我几位美人,虽是伶优,但个个出落的极为水灵,你别误会,不是让你娶,是让你先把枪磨磨,重新提前对女人的兴趣,早日纳一夫人。” 第166章 劝降甘宁 黄忠被刘启这一番话臊的面色泛红,神色满是尴尬的嘟囔道:“府君日理万机,怎还有闲心操劳末将这些小事?娶妻之事……不着急,末将也暂时没有那个想法。” “末将这枪也不需要磨,虽不似年少时锋利,但用起来并无迟钝。” 刘启哈哈大笑了起来,“老黄啊,这事得趁早,你说你老是拖什么啊?我知道你心中那个结,可是往事已矣,你再如何伤心蹉跎也无济于事。人呐,终究还是要往前看。” “你如今正值年富力强,也不想日后封侯拜将,这偌大的家业却无人继承?反正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自己找,要么我强行帮你洞房。战场之上身先士卒当先登,遇见这种事却藏头缩尾,踟蹰不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黄忠闷头看了一眼刘启,幽幽说道:“还是……末将自己来,此事怎可劳烦府君帮我。” “三月为期,我要见到你的夫人。”刘启沉声说道,“否则,我就动手。” 黄忠怔了一下,急忙说道:“府君,三个月实在是太短了,更何况眼下正值战时,末将也没……”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启强行打断了,“我不管你这些,就三个月。” 黄忠讷讷不言,那表情简直都快赶得上如丧考妣了。 他此刻大概深切的理解了后世那些大龄青年被催婚时的心态。 县寺的西侧是县中诸曹的营舍,甘宁就被关在这里。 黄忠还没想到绝对有力的拒绝刘启帮他物色夫人的理由,羁押甘宁的地方已经到了。 他只好收起心中这些杂乱的想法,命人打开了房门。 只有一席一案的房间里,甘宁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席子上面酣然大睡,看起来颇为自在。 全然不像住进了牢狱之中的诸葛瑾,几日之间就把自己憔悴的好似行将就木一般。 刘启抬腿走了进去,踢了踢甘宁,“嘿,起床了。” 甘宁的鼾声停了下来,眼睛睁开一道缝看了一眼刘启,翻了个身嘟囔道:“别来烦我啊,将死之人都不给睡个好觉,一点人道都没有。” “我替你物色个差事要不要?”刘启嘴角勾起一丝淡笑问道。 “不要!”甘宁断然说道,“我跟你有什么必要卖命?我在江东独领一路兵马威风煊赫,给你卖命却只能做帐下一名小卒,我还不如此刻死了,全我甘宁骁勇之名!” “给朝廷卖命,你能拿到的绝对要比在江东多,何必这么执拗呢?”刘启笑道,“不要为难自己,我知道你甘宁也不是那种心中有家国社稷的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况且,你在孙权帐下的日子大概也不是很好过?若非鲁肃、吕蒙等人相劝,你大概早就被孙权惩处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像甘宁你这样的斗将没有几个,应该适当的容忍他,这话是不是挺耳熟的?” 甘宁忽的一下从席子上翻了起来,眼神促狭的看着刘启说道:“我倒真是低估你这无耻小人了,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如一起说说,兴许我就真的答应了。” “你信不信的都无所谓,正如鲁肃、吕蒙劝谏孙权对你多加容忍一些,我也只是觉得你这一身才华若是就这般死了,实在有些可惜,这才当这个说客,跟你说这些废话。”刘启淡淡说道。 “一个人想要成就大事,需要自身不懈的努力,更也需要一定的机缘。石阳城的牢狱里如今住着不少人,但对诸葛瑾与鲁肃我从未说过这些话,至于原因,我想你心中应该也清楚。” “我已兵进鄂县,而周瑜将死,鲁肃为阶下之囚,孙权最有力的臂膀,已去近乎一半。当然,最为严峻的情况是,我这一道口子一旦撕开,江东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你不妨仔细想想。” 甘宁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刘启,“你说周都督会死?” “会,不过不是死于战场。”刘启笑道。 “无稽之谈!”甘宁不屑的低骂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刘启神色淡定的看着甘宁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让你与江东对战,哪怕曹操亲点,我也会为你周旋此事。行了,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若是真要为江东殉葬,我也可以满足你。” 留下这句话,刘启起身离开了房间。 其实说服这样一位深得孙权信任的战将,他也没什么信心,只能跟那些庸医一样抓满把的药,去试能不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有一两味对症的把这病给治了。 出了房间,黄忠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对刘启低声说道:“府君,甘宁素有战功,声明在外,若他当真愿意投降,曹丞相恐怕不会容忍这样一位战将落在府君的麾下,必会表奏朝廷,另行重用。” “荆州蔡瑁等人文不成武不就皆都封了侯,何况甘宁这种善战猛将?府君若有算计,须当慎重。” 刘启脚步猛然一顿,一脸诧异的看向了黄忠,“德操先生跟你说过什么吗?” 黄忠摇了摇头,“德操先生倒是跟我说过一些东西,但却不是这些。这些话,只是末将心中所想。府君的野望,不在朝堂,在稻田里,在百姓间,这些末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刘启哂笑了一下,“那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身在其位,当谋其事罢了。” 黄忠这番话说的,让他瞬间有些警醒。 他难道真就做的这么明显吗? 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好像人人都看出来了他据地而守的意图?这不应该啊。 “末将也是如此以为的。”黄忠抱拳说道。 刘启:…… 顿了一下,他摆手说道:“甘宁若投降,丞相必会有重用,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这个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水军将领,我也不想就这么杀了他,来壮大我军的军威。给他一条生路,也许以后会有更大的用场,这谁说的准呢。” “算了,此事也只是勉力一试罢了,成与不成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捷报可写好了?” “只是尚未评功。”黄忠说道。 “尽快办了,遣快马速速送过去。另外,敦促斥候,密切注意樊口、沙羡以及下雉三方的动静,我们这道口子虽然是撕开了,但也把我们夹在了中间。若后军迟迟不来,我们可就变成孤军了。” “孙权视长江天堑为第一道防线,他如今摆出了固守之姿,绝对不允许鄂县大半和这两座重城落入我军之手,他的援兵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喏!”黄忠沉声说道。 第167章 一团暗火 胡综写的一手好字,那笔走龙蛇,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让刘启好一阵羡慕。 而且文笔极好,只是简简单单一封安民檄文,他写的既通俗又华丽,俨然就是一篇美文。 “胡鄂长这辞赋着实漂亮!”刘启饮了一口酒,摇头晃脑的说道。 被刘启的酒气喷了满脸的胡综强撑起一丝笑意,自嘲说道:“生逢乱世,辞赋就像是无用的摆设,大概也就能起到一丝锦上添花的作用,哪有将军的文治武功来的实在。” “曹丞相酷爱辞赋,以胡鄂长这样的大才在朝中必受重用,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刘启呵呵笑道,“辞赋虽然确实跟治世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它的作用从来也不是为了稳定社稷和治理国家。但谁也无法否认,我们的文化因为辞赋而得到了传承和延续,并不断的发扬光大。” 刘启这番话让胡综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看起来放浪粗浅的武夫,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檄文写好了,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胡综不想跟刘启过多的交谈,放下毛笔问道。 刘启和煦而淡然的轻笑了一下,“自然是由胡鄂长出面安民啊,朝廷没有调令的时候,你依旧还是鄂长,这里是你治下的土地。我在鄂王城的手段稍微过于激烈了一些,致使境中人心惶惶,听闻这两日居然有很多人携带辎重往江东潜逃,他们这做法太令我伤心了。” “我惩治豪强,插标卖首,乃是为了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跑什么?人呢,我已经截回来了,但此事该怎么做,就看胡鄂长的了,你务必明察秋毫,安抚他们的心情。但,若有那等万恶之辈,现身也不可放过他们,须当严惩。” 胡综的眉头轻轻一拧,表情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烦恼。 鄂城豪富以及江北的一些豪强世家这几日确实接连出逃,他也有所耳闻。 但刘启在鄂王城做的那些事,手段过于残忍了,他就算是知道也睁只眼闭了只眼,没当回事。 可没成想,刘启抬手就把这个脏事扔到了他身上。 现在他想避却是不太好避了。 杵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他瓮声说道:“将军不觉得如此行事有些太过了吗?” “确实过分!”刘启深以为然的说道,“但是,乱世当用重典,还田于民,这个国家才有重燃生机的希望。把国家的命脉交给这极少数的人,那就是人为的制造乱世,不杀他们我杀谁去?” “胡鄂长,我听闻你也是受战乱所害才避难江东的,你当的也不是太平官,这点道理你都弄不清楚,你当的算是哪门子的官?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听听,多讽刺!得做点什么啊胡鄂长。” 胡综的嘴巴张了张,却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刘启的话虽然不多,但这每一个字听在胡综的耳中都极具分量,震的他有些失神。 “下官……去做事。” 胡综一把抄起他刚刚写好的数十份安民檄文,微微苟着腰杆离开了刘启暂时居住的厢房。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刘启的这个道理,他也需要再好好的分辨一下。 刘启摇了摇头,在塌中躺了下来。 这个该死的理由,说的他现在都有些疲累了,都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可很多人在没有经过他提醒之前,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土地兼并与天下大乱的直接关系,以及还田于民和匡扶社稷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 天天嚷嚷着打这个弄死那个,这个是贼,那个是贼,可真正的问题却始终不想着去解决。 断寿的政权,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以自己强大的野心和关系网开辟了疆域,却继承了乱世的基因,并不加以修改。 就这,要是能长寿那才真见了鬼了。 夕阳映照下的厢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黑甲鲜亮的将士目光森严如炬,隔着大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浓厚的煞气。 一道人影在守门吏士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那吏士是鄂县原来的胥吏,离着厢房还有七八步远,他就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站定了脚步,“禀告刘府君,此人自称是鄂县商贾,欲来拜会府君。” 直挺挺站在厢房门口的孔邡抬了抬眼皮,转身进了屋。 那胥吏虽然站的远,但声音倒还算清晰,刘启已经听见了。 孔邡刚进门,刘启就说道:“让他进来。” “喏!”孔邡脚步一顿,抱拳说道。 那名面相间看起来有些圆滑的商贾朝胥吏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恭敬的笑意,点头哈腰的进了厢房,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的腰杆子悄然直了起来,拱手低声说道:“黄康拜见主公。” “你这一次事情办的不错,我原以为你会在鄂王城来见我,怎到了鄂城?”刘启在榻中起身正色问道。 “卑职在策应王军候攻入鄂王城之后,便带着大量的人手潜入了鄂城。卑职想着,主公既然用兵,断没有只取鄂王城,而不攻鄂城的道理,便欲故技重施助主公兵马攻取鄂城。”黄康低头回道。 “只是在卑职准备好之前,此城已被鄂长投献了,卑职倒是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 刘启看了一眼神色间稍微有些紧张的黄康,淡淡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没错,我也不可能因为你自作主张布置而归罪于你。我给你交代的差事,我只看结果。至于过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此战大胜,诸军皆有犒赏,稍后跟着齐毦去领,你们用心用力,我也不会让你们寒心。稍后你拟一份名单评个功,愿意要田的给田产,暂时不欲置办田产的,换其他东西。” “你们算是我真正的自己人,但你们是锦衣夜行,声名难张,所以在其他方面都比其他的将士宽裕一些,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提,不必为难。但是,不要把我的兵给我带歪了,更不要飘。” 黄康讪笑了一下,“卑职明白。”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刘启,“评功诸事卑职已经做好了,请主公过目。” 刘启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你做的倒是详细。” “主公,另有一事,卑职探到甘宁麾下将校苏飞,这几日常常深夜私会鄂长胡综、县尉周石,以及甘宁麾下校尉陈保。卑职不敢贴近窥听,但观他们鬼鬼祟祟的举止,他们似有密谋夺城之举。”黄康沉声说道。 “苏飞……”刘启低喃了一句。 这个人似乎与甘宁关系不浅,攻取鄂城之前就是他领了甘宁的军令,泅渡过河前来报信的。 他在胡综投降之后,也跟着一起投降了,不过刘启暂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的差事。 沉思片刻,刘启说道,“先盯着,有其他的消息即刻来报。” “喏!”黄康躬身应道。 是该及时扑灭这团火,还是等他烧起来之后再扑,这事刘启还需要稍微再考虑考虑。 第168章 东西夹击 曹操的军令送到了鄂城。 言语之间对刘启自然是大加赞赏了一番,这才提及了正事。 文聘的后军已在路上,不日将会登陆江南,为前部兵马,归刘启节制。 而他亲率大军将从沙羡登陆,直面孙权与周瑜。 刘启放下书信,看向了厅中将肚皮扭得都有些泛红的胡女,那妖娆的腰肢简直好像有某种魔力,看过一次之后就忍不住想看第二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刘启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非常强的人,但面对这些妖娆婀娜,将妩媚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的胡女,他这自制力简直好像成了摆设。 得收着点心,要不然真会飘的,刘启在心中低喃了一句,甩手将信扔在案上,斜卧榻中,认真欣赏起了伶优动人的舞姿。 陪坐在刘启右手侧的马谡,见状忍不住问道:“府君,丞相的军令不甚要紧?” “的确没什么要紧的。”刘启淡淡说道,“文聘的兵马大概率是整顿好了,正在赶来的途中。曹丞相将从沙羡登陆,直接去找孙权和周瑜的麻烦,也会很好的牵制江东主力兵力,我们现在不算是一路孤军了,接下来做好御守就可以了。” 马谡的眉头皱了皱,这听着可不像是不甚要紧的样子。 “府君,丞相自沙羡登陆,会否不太恰当?”他神色有些凝重的问题。 刘启收回游移在一个个胡女身上的目光,瞥了眼马谡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前番夏口一战,朝廷水军折损大半,在江面上的战力已是大打折扣。”马谡沉着脸,面带思索说道,“丞相此刻最稳妥的办法理应是走府君撕开的这道口子,自石阳南渡,以鄂县为前哨,徐徐展开兵锋,将对自己不利的水战变成陆战。” 刘启微微颔首说道:“先前丞相命我为先锋兵马之时,我便曾提及过此事,孙权重防御,江东兵马又善水军。扬长而避短,温水煮青蛙,先撕开一道口子,再缓图江东,无疑是最好的战术。” “但很明显,丞相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他还是想趁着眼前大捷,速战速决,一举平定江东。” 曹操既然都不听他的,那他这道军令还有什么要紧的? 看一看知道就行了,肯定没有欣赏在这大冬天里让人忍不住浑身燥热的舞蹈来的重要。 若曹操改从沙羡进兵,那大方向上的事情,刘启已经都不需要去考虑了。曹操忽略了他的意见,听信了其他人的谋略,接下来他的意见应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如果自己的地位一般,那建言献策这种事情,就必须得参照程昱和贾诩这两个老狐狸。 我把我想说的都说了,至于听不听可以不必在意。 马谡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启,重重点头说道:“府君这才是持重之见,改从沙羡用兵,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牵制江东兵马,缓解府君在鄂县的压力。可纵览全局,这并非是什么良策,几乎就是舍弃已经打下的优势,将自己的弊端送到孙权的手中。府君,此战恐怕不利。” “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道,现在其实说什么都有些晚了。”刘启摇头说道。 “确实是有些晚了……”马谡低喃说道,“丞相这道军令应该是走陆路,绕道石阳送过来的,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曹丞相的大军恐怕已经在准备发兵了。” 刘启目中带着思索,点了点头。 他现在其实更为在意的是夏口这座城池的归属,只是消息阻塞,曹操在军令中也没有提及。 如实夏口还在程普那个老家伙的手中,曹操采纳这条计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恐怕他在华容开的那条道会再度用上。 未思胜,先虑败,刘启现在必须得考虑,如果曹操在这一战上吃了败仗,他接下来该怎么走? 是撤守江北,还是趁机纵马江南,再夺取几座重城? 曹操若败,孙权必会趁势进兵荆州,并在后方留下一部分兵力来防备他。 但以孙权现有的兵力而言,防守绝对不会那么严密,定然还是会有机会可趁的。 趁机进兵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可若是让他就此放弃,刘启也不是很愿意。 这两座城池可是他废了老大劲才拿下来的,下一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 “你们先退下。”刘启从榻中翻了起来,坐直了身体,摆手说道。 莺莺燕燕,个个娇嫩可人的胡女微微弯腰退出了厅堂。 明亮的灯火映红了刘启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颊,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下巴上的软肉。马谡见状轻轻的放下了刚提起来的酒樽,没有去打扰刘启。 过了足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刘启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闷声喊道:“齐毦!” 手持铁枪的少年脸颊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出现在了门口。 “让王义来见我!”刘启吩咐道。 “喏!” 齐毦应了一声,再度转出了门,背过身的时候,迅速在自己的脸颊上狠狠搓了一下。 刚刚只是偷瞄了两眼那些胡女,却让他的心里好像塞进了一只战鼓,老是咚咚的响个不停,身体里更多悄然滋生了一股非常陌生的异样感,那种感觉让少年老成的他很慌乱。 王义顶着一头的汗水,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上了堂来,“拜见府君。” “方才操练结束?”刘启看了一眼问道。 “回府君,尚未结束,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王义回道。 每天早晚操练现在是江夏所有兵马的必修课,没有谁可以避免,哪怕是战时这个事也在保持。 刘启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信,扔给了王义,“遣人送去石阳,告诉程将军,务必尽快,除此之外其他的事,让他看着安排。” “喏!”王义重重抱拳说道。 安排好这件事,刘启命马谡打开了鄂县地图,然后照着地图,再根据马谡的补充,开始亲手制作沙盘。 曹操若退,他就进兵。 江夏如今有兵力逾万,若再加上文聘所部兵马,完全有一战之力。 这是个机会,不能太怂了。 “府君可是已有了什么安排?”沉默了许久的马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过多的安排,但我们起码应该保证自己不至于丢失拼命夺回来的土地。”刘启闷声说道,“在坚守的基础上,争取弄到更大的战果,丞相欲毕其功于一役,但我还是喜欢稳扎稳打。” “此战不管胜败与否,鄂县都将面临江东兵马的冲击,孙权绝对不会容忍我们这根钉子一直扎在他的肋骨上。” 第169章 各持己见 蒋干神神在在的坐在曹操的军帐之中,在他的面前摆放着珍馐美酒,还有两名娇艳美貌的侍婢在左右陪侍,他伸手在左手侧那名侍婢的脸蛋上轻轻摸了一把,“如此美人,合该为我所得。” “丞相并未将我二人赐予先生,还望先生珍惜自己的名声。”那侍婢侧身躲了一下,说道。 蒋干朗声大笑了起来,“这只是早晚的事情,我为丞相立下如此大功,区区你们两个美人而已,丞相又怎会吝啬?莫说只是你们二人,便是二十人又有何妨?” “虽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此刻先生欲轻薄婢子,似乎有些早了。”那侍婢微微抬头说道。 虽然她的神色间有些惧意,但话说的却是不卑不亢。 “我只是摸摸你的小脸蛋,何来轻薄之说?”蒋干顿时有些恼怒,板着脸沉声说道,“起来,坐我怀中。” “子翼先生莫要如此……”那侍婢有些抗拒的轻声说道。 “我命你起来,坐我怀中!”蒋干怒声低喝道。 那侍婢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不敢再多言,紧绷着娇小玲珑的身体低着头坐到了蒋干的腿上。 温香软玉搂了个结结实实,蒋干的脸色顿时化阴为晴,朗声大笑了起来。 “来,喂我吃酒!” 侍婢神色间满带着委屈,抬手斟了一碗酒递到了蒋干的唇边。 蒋干吸溜一声喝了口酒,发生了一道无比满足的低呼声,“美人斟酒,这滋味当真舒畅。” 侍女低垂着眼帘,紧张羞愧到身体都快绷成了钢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许褚那铁塔一般的身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曹操步履生风,走的威猛而霸道。 蒋干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曹操就已经带着一群臣属进了帐。 那侍婢被吓得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她连忙离开蒋干的身体,跪伏在地,颤声解释道:“丞相恕罪,是子翼先生强逼婢子……” 曹操在蒋干的案前停下了脚步,威严到难以窥探出任何神情波动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了扫,忽然双手按住腰间云纹镂空玉带,笑了起来,“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子翼喜欢我这侍婢?” 蒋干的脸皮轻轻抖动了一下,一脸尴尬的站了起来,“禀丞相,卑职确实有些属意……” “属意就好,你既然属意,那便送与你了。若是这婢子以美色娱你,还反口诬告,我可容不得她。”曹操朗声说道。 蒋干眉梢间涌出一缕喜色,忙拱手称谢,“多谢丞相成全。” 曹操抬手轻抚,“你为我立下如此大功,区区一个女人我又怎会吝啬?” “卑职不敢居功,实乃周瑜惮于丞相兵威,这才改弦易辙,答应投靠朝廷,共擒孙权,助丞相定鼎江东。”蒋干嘴角翘着一丝笑意,有些自得的说道。 曹操非常高兴的朗声大笑道:“若无子翼之辩才,又怎会玉成此事?此战若胜,我记你首功!” “卑职只是做了些微末小事,不敢妄自称功,还请丞相三思。”蒋干连忙说道。 虽然言辞谦卑,但他的神色间还是忍不住多了许多的自得,眼角余光扫过帐中其他人时都多了些许的睥睨之色。 “子翼不必如此谦谨,这首功该是你的。”曹操脸一板,摆手说道。 “丞相,周瑜投降,我总觉得此事有些猫腻!”曹操身后,留着淡淡一点髭须的陈群忽然说道。 他这话一出,曹操和蒋干齐齐抬眸望了过来。 曹操倒是看不出什么神色,可蒋干的脸上已多了些许愤怒之色,他振袖说道:“周瑜为表诚意,已自献江南军事图,经赵达等校事比对,那份地图有八成可以肯定是真的,陈参军还有什么可怀疑之处?” “我的怀疑,只有一点,周瑜是孙权最为器重的年轻臣属,手掌江东半数兵马!”陈群没有去看蒋干,而是对曹操说道。 “仅凭这一点陈参军就认为周瑜投降有诈,会否太武断了?若错失良机,朝廷恐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攻取江东。”蒋干震声说道。 “陈参军有此怀疑倒也可以理解,毕竟那周瑜在江东当真可谓是位高而权重。”陈群的侧后方,面色儒雅敦厚,脸上总是好像带着淡淡笑意的董昭忽然说道,“然,江东之局已今非昔比!” “破虏将军刘启在江夏先后两战,破敌逾万,更虏获了鲁肃、诸葛瑾这等重臣,大挫孙权锋芒。此后又以诈降之计瓦解孙刘合盟,大破刘备,使孙权失去最为有力的盟友。眼下,他的兵锋已直入江南,像一把尖刀扎进了孙权的肋骨,孙权已是将死之人了。” “周瑜善兵事,知谋略,又怎会没有一点远见先知?他定然已看到了江东的奄奄一息,此时投降,乃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像那鲁肃与诸葛瑾一般为我军所擒,他还能得到什么大功吗?” 蒋干连连点头,目光有些挑衅的看向了陈群。 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上,贾诩微阖的眼帘轻轻抬了一下,问道:“可若周瑜行的也是诈降之计呢?刘启在石阳可以此计大破刘备、鲁肃,周瑜为何不可效仿?” “若周瑜诈降,我军胜算寥寥,或再度遇到夏口那般的大败之局。而这一败,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刘启在江南打下的局面也将会不复存在。” “徐徐图之虽然进展缓慢,但我军兵锋一旦登陆江南,便不会再为长江天堑所困,也没有了水军疲弱这个弊端,以我军的强悍兵力,破敌只在早晚。” 曹操目中带着沉思,缓踱两步,在上首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在他的主观想法上,他自然是更愿意相信蒋干的建议,毕竟这本就是他想毕其功于一役,才派遣蒋干这个善辨之士去见周瑜的,而结果也大大出乎预料的好。 但陈群和贾诩的建议,他也不敢置之不理。 他担心贾诩所说的这个后果。 刘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劳心费力才在江南之地破开的局面,若当真毁了,他也肉疼。 “我若不想两者皆舍弃,诸公可有良策?”曹操双手压着面前的案几,忽然开口问道。 “唯有为鄂县增派兵马,或可以刘启前部督,督军鄂县,截断孙权去路,同时呼应我后路大军,呈前后夹击之势!”贾诩率先说道,“如此进退无忧,即便周瑜诈降,我军亦有周旋之机。” 他话刚说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华歆淡淡开口说道:“贾公,以刘启为前部督,会否过于位高而权重了?而且,我听闻他于江夏大开杀戒,肆意屠戮士人门阀,贼性未泯。给这样的人物太重的权利,在我看来恐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那便不增兵好了。”贾诩缩了缩脖子,眼帘又垂了下来。 华歆一拳出的刚猛有力,但贾诩根本就不接这个茬。 他摆出了一副,我只是提建议,但你要是针对人,那就随便你怎么说,我没意见。 看着他那痞赖的模样,华歆神色愕然,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曹操被气的眼睛一瞪,问道:“我已命文聘所部大军归刘启节制,江夏之地水陆兵马已有万余,难道还不够?” “不够!”贾诩言简意赅的说道,“若只是守城,或可,但若要策应我后路兵马,不足。” “丞相,卑职以为华尚书之言不可不慎重以待,刘启眼下所掌握的兵力确实有些太多了。”董昭适时说道,“若此人别有所图,大事休矣!” 第170章 我程昱是福将! 董昭与华歆的建言,让曹操的表情一时间像是浓云遮上了眉梢,又好像是便秘了一般。 他收回重重压在案上的双手,抱在一起,压在双腿间,微微佝偻着腰,身体前前后后的轻微晃动着。这个姿势若是寻常人做了,必然看起来显得拘谨,胆怯,甚至有几分猥琐。 但曹操做出来就好像很正常一样,甚至还多了一些平易近人的感觉。 庞大的权威,在他的身上施加了无数的光环,也让一个寻常的动作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多了许多的不同寻常,甚至于帐中这诸多人物,对曹操这个动作的解读都是不一样的。 “刘启……”许久之后,曹操忽然轻喃了一声,问道,“你们以为此人如何?” “能征善战,智谋过人。”陈群率先说道。 华歆和董昭也先后点了点头。 刘启能打,现在在曹营之中几乎都是公认的。 就连之前对刘启不是很看得起的于禁,现在都服气了,跟部下说话的时候,甚至于都开始拿刘启作比喻了,只不过话不是那么顺听而已。 看看那个水贼,再看看你们,一群废物。 这话现在都快变成于禁的口头禅了。 曹操越过众人,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相对靠后的贾诩身上,“文和,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丞相不应该猜忌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贾诩拱手说道。 曹操的脸色登时板了下来,“我何时猜忌他了?猜忌他的是陈文长,董公仁!” 陈群与董昭顿时脸色有些尴尬,一个仰头斜睨着蒋干,一个低头哂笑。 曹操一手扶额,缓缓靠到了榻中。 虽说不猜忌,但董昭与陈群二人的话,还是种到了他心里,搅得他脑子有些混乱。 “再予他调配一千骑兵,策应我后路大军,一举灭杀孙权小儿!”曹操沉吟片刻,沉声说道。 …… 一匹老毛驴背上驮着一个褡裢,以及一个大冬天敞怀露腹的中年人,晃晃悠悠的进了鄂城。 中年人手持一个盘的都有些反光的酒葫芦,一边好奇的看着主街两侧的景致,一边催驴径直走向了鄂县官寺。 街上行人不少,但多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好像带着一种紧迫感。 “老丈,你们这步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去啊?”中年人探首冲道旁的一位老者喊道。 那老爷子几乎瘦的完全脱相了,手中撑着一根同样盘的很亮的柳木棍当做拐杖。 听到有人问话,他停下脚步,抬起浮肿到几乎完全掉下来的眼皮看了看那中年人,拱手说道:“府君有令,欲征募乡勇,开挖护城河渠,加固城防,我等皆是前去应征的。” “老丈你这般年纪,走路都有些困难,也在应征之列?”中年人诧异问道。 “让这位公子见笑了。”老人讪笑说道,“府君此番是公开征募,并非强征,而且听说做工还有钱粮可领。老朽家贫,膝下又无儿女,便想着试一试,看能否挣一点钱粮。” 中年人面色沉凝,轻叹一声,从袖中摸出数十枚铜钱递给了老者,“老丈不必费力去了,你这身子骨府君肯定不会答应的,还是先将养一下身体,再物色其他的生计。” 老人愣了一下,千恩万谢的接了下来。 “回去,先好生将养身体。”中年人摆手说道,“就你这身体,一阵大风都能吹倒了,还能做什么工?” 老者连连应着,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但是,当中年人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走到官寺门口的时候,他们又撞上了。 “老丈,你为何不听劝呢?”中年人翻身下了毛驴,顿时有些愠怒。 那老人有些尴尬的讪笑了一声,手指了指官寺门口那条人头攒动的长龙,嗫嚅说道:“我想试试,万一府君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呢?我本是匠籍,鄂王城那条护城河就是我带人挖的。” “你全权负责?”中年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不算是完全负责,但营造图纸是我画的,那些匠工、役夫也都是我带领的。” 中年人不禁摇头笑了起来,“我这刚进城,就物色了老丈你这样一个人才,刘启那厮可得酒水管饱,走走走,老丈我带你进去。” 老人一脸懵比的看着这个有些放荡不羁的中年人,一时难以揣度他的身份。 恰在此时,刘启刚好带着一群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那个个光着膀子的场面,极为眼熟。 中年人见状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高声喊道:“府君今日修的何处啊?” “箭楼!”刘启一看那放荡不羁,毫无正形的样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程将军,你好歹尊重一下冬天可好?你这袒胸露怀的赶路,就真一点也没把老天爷放在眼中吗?” 这骑驴二人的中年人并非别人,正是接到刘启命令赶来的程昱。 看见程昱这个样子,刘启的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田伯光那猥琐的模样。 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整体的气质有八分相似。 “府君在说我之前,不妨先低头看看自己。”程昱指着刘启喊道,“卑职好歹还穿了一件!” “我这是为了练兵,跟你可不一样。”刘启说道。 “卑职这是为了练我自己,其实是一样的。”程昱朗声笑道。 刘启顿时不想说话了。 “府君今日须得大开宴席为我接风洗尘,而且酒水当管够。”程昱喊道。 刘启走了过来,“本来你没这么说之前,我倒还真有这个想法,但你现在这般说了之后,我忽然间就不想给你接这个风了。程将军这是把士人风骨全扔给了圣人吗?哪有人主动嚷嚷着接风的?” “自是在下。”程昱笑道,“而且,我不算什么士人,我与府君一般,同为武夫!” “而且啊,我今日之事,可是有缘由的。” 说着,他身体一侧将那老者让到了眼前,对刘启说道:“我方才进城看百姓行色匆匆皆往这边赶,便好奇的跟这位老丈打听了一下,结果一问方得知,鄂王城的护城河便是这位老丈带人挖掘的。你说,我这算不算得上是福将?进城便解了你这燃眉之急。” 那老人先拱手见过刘启,这才苦笑说道:“贵人当面,我竟眼拙到全然没有看出来,实在惭愧。这份馈赠,我倒是不敢拿了,还请将军收回。” 说着他掏出程昱先前赠与的那些铜钱,双手捧着递给了程昱。 刘启一把推了回去,“他这个贵人,你看有一点贵的样子吗?既是他所赠,老丈收着便是。” 程昱点了点头,“老丈,你这话说的令我颇为费解,缘何我没有身份这钱你便敢拿了,知晓我有一点身份,却觉得这钱烫手了呢?” 老丈有些惭愧的笑了笑,说道:“前倨后恭,骗了将军,心中有愧。” 程昱摇头笑道,“老丈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不能因为我有一点身份就改变自己的立场。我也不会因为老丈答应了我回家将养,却偷偷跑来应征而心生怨念,对你弃之不用。” “这几枚钱且收好,你这身子骨,当真需要将养啊。虽说监工制图没有刨土挖坑来的辛苦,但你这现在这身子骨怕是也支撑不了。” 老人这才有些拘谨的收了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程昱算是什么将军,但能江夏太守这般说话的人物,身份定然低不了。 “来人,先带这位老丈进去歇息,稍后再议此事。”刘启说道。 同样赤着膀子的孔邡从后闪了出来,亲自带着那位老人进了官寺。 刘启往周围看了看,有些不解的对程昱问道:“怎又是独身前来?你就不怕死半道上?” 第171章 老狐狸的语言技术 大概是相交日久的缘故,刘启现在对程昱这个家伙的观感挺好的。 起码此刻在他的眼中,这家伙算得上是个有用的好人。 至于他曾经那些不知真假,刘启也从来都没有问过的传言,反正刘启没见过。 没见过的事情,自然就需要辩证的去对待了。 只是这个家伙现在好像越来越放浪形骸了,若不是他的脑子还时刻保持着清醒,都可以完完全全的当酒鬼对待了。 “府君亲自用横刀蹚出来的路,我就算是酣卧道中,也不会有人害了我的性命的。”程昱晃荡着宽大的袍袖,试图亮出他捏在左手中的酒葫芦,结果还被卡住了,抖了半天也没抖起来,不得不低头去整理。 “你要是真这么自信,那就去试试,明日我去给你收尸!”刘启摇头不屑说道。 程昱终于将他的衣袖从酒葫芦的藤蔓里扯了出来,抖擞着露出小胳膊,极为豪迈的喝了口酒。 对,他的酒葫芦是带着藤蔓的,而且,弯弯扭扭的,相当的长。 “我已经试过了。”程昱用大手抹去嘴角留下的酒水,咧嘴笑道,“初登江岸时,错过了人家无处投宿,便在道边睡了一宿。遇见了几个小蟊贼,看我这身打扮,想让我做他们的军师。” “我说我姓程名昱字仲德,他们表示没听过,并且看起来还有些兴奋,似乎觉得我这个名字,像是个当军师的料。后来我说,我如今辅佐府君,忝为军司马,那帮猢狲兵器一扔撒腿就跑了。” “府君难道还不知道您如今的名号,在江夏这江南江北到底多有威慑力吗?三岁孩童听了府君之名恐都得拔腿就跑啊!我作为你的军司马,就算独身一人赶路,大概也没人敢来截杀我。” 刘启终于算是听出来了,这老东西拐弯抹角的竟然在阴阳他。 他的眼帘微沉,指了指官寺门口那长长的一条队列,“他们不但听见了我的名字,还看见我就站在这个地方,怎么不跑?” “所以这就是府君的英明之处了,治下之民皆高呼府君仁德,可稍远一点的地方听见府君的名声就好像听见了阎罗拖在手中的铁索。”程昱仰头笑道。 刘启冷不丁忽然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我看你也挺闲的,正好这加固城防,开挖河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有余力,趁着眼下我们尚且富足,将周围村寨的河渠也都梳理梳理。” “卑职莫敢不从,但不如这顿接风宴吃罢再做此事可好?卑职正好也有些事情,想与府君详聊一二。”程昱的神色间多了一丝正经,但也不是多么的正经。 刘启斜睨了一眼程昱,率先进了官寺正门,“丞相给我的命令,你也知道了?你想说的大概无非也就这桩事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府君,我所忧正是为此事。”程昱将那老毛驴交给戍守在门口的将士,跟上了刘启的脚步,“府君打算退还是守?” “你作为我的军司马,这等事难道不应该是你先建言献策,我再做决定吗?”刘启有些愠怒的说道,“若非如此,我特意写信唤你前来做什么?” 程昱摇头哂笑了一声,脸色忽然严肃了下来,“我的建言是进。” 嬉笑打趣几句是气氛,可老是嬉皮笑脸,那就是欠打了。 对于这个事情,大概没有人比祢衡体悟更深了。 “进?”刘启停下脚步,眼中泛着一丝沉凝的光泽问道。 程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颔首说道:“丞相曾遣人来信,向我问及了此事。” “丞相在信中说,周瑜自知江东已后继乏力,无力再独抗朝廷大军,答应了蒋干的劝降,欲阵前投效我军,一举击溃江东兵马,助朝廷攻取江东之地,统一天下。” “周瑜何等人物?孙权真正意义上的左膀右臂,江东肱股之臣,又岂会吃了几场败仗,就放弃他的主公和江东?我断言此事必然有诈,但观丞相兵马调动的痕迹,似乎他并未采纳我的意见。” 刘启的脸色骤然多了些许如阴云般的沉肃,“原来是蒋干劝说的结果!” 在演义中,蒋干被塑造成了一个小丑般的人物。 但事实上,他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少有辩才,独步江淮。 但更多的时候,此人的辩才是诡辩,也可以说是胡扯。 而因为外表长得比较好,他跟女人的故事和他的辩才一样的出名。 “府君,大军已经开始了调动,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等我们的信送达乌林,丞相的大军恐怕已经登陆沙羡,和江东兵马交锋了,眼下能改变战局的恐唯有府君了。”程昱沉声说道。 刘启的目中闪烁着一丝阴晴不定的光芒,问道:“我如何去改变战局?前后夹击?” 程昱淡淡笑了一下,“府君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谋划,这兵是进是退,还是守,我觉得不应是我与府君谈论的重点。眼下,真正需要细细商议的,乃是府君进兵之后,如何能巧妙的控制住锋芒。” “有些话说的太明目张胆,我担心府君会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给我一刀,但此事若不说,卑职这心里也难免有些担忧。丞相以府君节制文聘所部大军,麾下已有兵马近两万,若府君在明知丞相此番会败的情况下,却将兵马挥向其他的地方,这可就大为不妙了。” “但若是府君兵锋横插孙权后方,彻底逆转了战局,我也认为这不是什么秒事。” 刘启不由有些讶异。 程昱这番话的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他已经看到了曹操可能会吃败仗,而且他知道刘启也猜到了。 在这个前提下,他的建议却是,刘启该挥师前后夹击孙权,呼应曹操后军。但,不能打胜仗彻底的扭转战局,该让曹操把这个败仗给吃了,而且还不能让曹操起疑心。 这属于是什么建议? 那反骨长得都快长成瘤子了! 程昱居然舍弃了曹操,开始给他筹划了。 虽然刘启最近一直有这种感觉,但始终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程昱啊! 虽然他的仕途一直起起落落,但也是深受信任的曹魏重臣,这厮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司马徽给灌了迷魂汤了? “程将军这话说的我就挺糊涂的,明明字字都听的清楚,可怎么听到耳中完全无法其中的意思?”刘启神色间带着一丝苦恼说道,“我既然用兵,自然是奔着打胜仗去的,不打胜仗,用什么兵?此战若胜,江东必将无力再对抗朝廷大军了,若除江东,西蜀也将不会再是什么阻碍。” “自然是,府君届时也必将平步青云,封侯拜将,为一方封疆大吏。”程昱呵呵笑着,话锋忽然一转,“但也许也会变成府君功高震主,因善使帝王之术,而被人诬告有谋反之嫌。” “瞎说什么呢,朝廷与曹丞相厚待臣子,又怎会做这种事情?我也没有谋反之意!”刘启绝口否认,转而问道,“程将军,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该打什么地方?我觉得,鄂县这两座绝对不容有失,须有一万兵马驻守方可,文聘将军当留守此地。水军须驻守鄂渚,护佑江上防线,也动不得。” “这么一来,我们能动用的兵力好像也不过去区区五六千兵力是吗?” 程昱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刘启,低头莞尔一笑,用大拇指揩了下嘴角,抬眸问道:“府君可动用的兵力还有这么多吗?” “掏空家底,大概能有这么多。”刘启说道。 “府君不能把石阳的兵马全部都搬到鄂县啊,石城虽小,但也是江夏重镇,不可有失的,至少也该留两千兵力驻守?”程昱说道。 刘启拍了拍额头,“也对,也对,这么说来,我们能动用的兵力居然只有三千左右?” 程昱重重点头,“这……差不多!” “如此兵力如何攻击坚城?似乎唯有游弋战场左右,伺机行事了。”刘启一脸惆怅的喃喃说道。 程昱深以为然的又点了点头,“似乎唯有如此了。” “程将军一席话说的我一瞬间茅塞顿开,也深感忧虑啊。”刘启摇头晃脑的说道,“来人,速备酒宴,我要为程将军接风洗尘。这寒冬腊月的,程将军风尘仆仆而来,连件厚一点的衣服都没有,这可如何使得。” 程昱嘴角轻轻一抽,装的是真像啊! “程将军,我其实还有些不明白,你就如此笃定丞相会败?”刘启问道。 程昱眉梢轻提,“府君应该比我更笃定啊,早在襄阳时,府君不就有此结论了吗?” “我那属于是胡扯,在当时看,那就是妖言惑众,幸得丞相没有计较。”刘启摆手笑道。 程昱淡淡笑了笑,“卑职其实也只是……未雨绸缪啊。” “若丞相此番有战败的可能,我是否该及时驰援,救丞相于危急关头为重点?”刘启喃喃问道。 “自是应该。”程昱断然说道,“府君仅有三千兵马,长途跋涉似乎也做不了其他的事。” 第17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跟这样一个老狐狸谈话,虽然要处处防备他的坑,但整体气氛还是相当愉快的。 只是程昱这番话说的,让刘启跟曹操一样,犯了极其严重的疑心病。 这些汉末顶级谋士在择人一事上非常谨慎的,不可能随意将自己和族人的身家性命投资在某一个的身上,司马徽是如此,而程昱更甚。 前者或者可以说是因为年纪的缘故,早就断了出仕的想法,他出仕,很大的原因是刘启这个人的作风,以及被他所说的那些话,所勾画的那片未来给忽悠到了。 但程昱不同,他既没有和刘启深交,更没有看到刘启所看到的那个未来。 他暗搓搓的忽然伸出这样的橄榄枝,就挺让刘启难以置信的。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刘启就不得不怀疑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在钓他了。 眼下的事情,大概就要看他敢不敢赌这一把了。 堂上灯火辉煌,程昱已经喝得有些颠三倒四了,但这家伙令人称奇的地方是,你明明看着他好像一副马上就要醉倒了的样子,但他说话居然还很整齐,只是说话的频率明显的变高了。 但他现在说的话,就没有一句在刘启眼中能称得上是有用的了。 持续了大半个晚上的宴席,他口中重复最多的话题是老解那个家伙真混蛋,以及他隔壁那个俏寡妇。 老解自然便是石阳成守箭楼的解卒,程昱因为他临出发时老解以尽忠职守为由,没有送他这件事非常的耿耿于怀,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他的一腔真心喂了石阳城上的老傻狗,眼睛不好心还瞎。 对于这件事,刘启只能笑笑。 人家老解有什么错呢?尽忠职守啊! 程仲德这厮却整的好像失恋了一样,就让人非常的不能理解。 倒是对于住在程昱隔壁的那位俏寡妇,刘启倒是非常的好奇。 这个女人,他先前也曾有所耳闻,据说出落的极为水灵。十八岁成婚,十八岁丧夫,其后继承了夫家的房产和一间临街的铺面,学了做豆腐的手艺,勉勉强强的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虽是战乱年月,但豆腐这个东西算是百姓非常固定的一种口粮,故而那位白寡妇的生意做的也还行,远近闻名。 刘启用大拇指倒捏着酒盏笑道:“既然惦记就提亲嘛,你堂堂一个奋威将军难不成还被这点事难住了?你在这里跟我念叨有什么用,你得行动起来啊。” “卑职只是说这个女人精明强干,是个不可多得的干练女子,我何时惦记她了?”程昱非常用力的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君子……” “君子成人之美,你要是碍于情面,回到石阳之后,我去替你说亲!”刘启截断了他的话笑道。 嘴巴倒是够硬的,他这话里话外明显不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嘛。 “府君这是乱点鸳鸯谱,你不能因为我喜欢吃她的豆腐,便觉得我中意此女!”程昱摆手说道。 “程将军。”陪坐的马谡低笑说道,“其实卑职也觉得你有中意之意。” 程昱的眼角顿时狠狠一立,“你这厮也要消遣我?” “程将军误会了,这岂是消遣,不过是说个公道话。”马谡说道,“将军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但外人一看此事就非常的分明了。” “罢了,他不承认就让他僵着去,以后最好别来求着我,让我去帮他说亲!”刘启打断马谡的话说道,程昱这厮对他倒是言笑打骂皆很自如,可对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他要是看不上眼的人,说出来的话跟特么刀子似的。 很不幸,初次见面,马谡就被程昱给瞧不起了。 马谡摇头低笑了一声,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言。 “府君尽管放心,我若是中意此女,不需府君言说,我自己就先把洞房入了!”程昱哈哈笑道。 刘启脸色微黑,“你这厮我看真喝醉了,入洞房这件事要是还需要我帮你,那你中意有何用?” 程昱伏案大笑道:“府君,我可并非……” “报!” 一道响亮的呼喝声,打断程昱的话音,紧接着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卒疯一般冲进了黄堂。 “启禀府君,周瑜以黄盖为将,御兵马五千上下,已至鄂王城外十里。” 刘启眼帘微挑,缓缓放下刚刚递到嘴边的酒盏,“为何敌军接近城外十里才探知?” “回府君,敌军派遣的斥候极为密集,似乎已经先一步探知到了我军哨探活动的范围,前三十里的斥候应该都是被杀尽了。卑职也是侥幸得脱,匆匆前来汇报!”斥候抱拳喊道。 刘启的眼帘微沉,这是家里进老鼠了啊。 “下去治伤!”刘启抬手说道。 “喏!” “程将军,你这一顿接风宴可误了我的大事。”刘启扶额说道。 “连我军斥候的活动范围都能掌握,城内这是有他们的密谍?”程昱那被酒精染得有些泛红的眼睛瞬间清醒,目中泛着一丝精光问道,“府君先前便已经知道了?” 刘启点了点头,“本欲待他们跳出来,再杀了他们,收拢这批降卒。未料想,反倒是先害了我数十斥候,这贼厮留不得了。” “府君考虑的并无错,杀降将,若无十足的理由,杀之不详。不过,此时倒也不必急着去杀他了,不如由着他去开城门?”程昱淡淡说道。 “此计或可。”刘启目中带着一丝沉凝,沉声说道:“只是,那几个人接触不到我军的斥候,更不可能掌握我军斥候的活动范围,他能做到这一步,很明显我军中有人被买通了。” “那买通之人定然在斥候之中,叛将欲沟通敌军必须有联络之人,议定时间,行里应外合之举。”程昱说道,“府君麾下斥候的将领,在卑职看来倒是不需要去怀疑。虽财帛动人心,但府君给他们的,寻常财帛应该不足以令他们改弦易辙。” “人心这个东西,谁能有十足的把握?且先看看,两手准备,你以为如何?”刘启问道。 他觉的还是稳一手的好,不能把王义看的那么忠贞不渝。 程昱点了点头。 第173章 诈降派代表人物 虽然黄盖的兵马正在逼近,但鄂城官寺内,刘启与程昱的酒宴依旧在持续。 似乎他们并没有把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当成一个事去看待。 晃动的烛火中,隐约能听见阵阵无比洪亮的大笑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支船队悄无声息的溯江而下,缓缓逼近了鄂王城。 朦胧的月色下,那些战船寂静无声,就好像从某个未知领域忽然飘来的幽灵。 若不仔细盯着它们的轨迹,甚至都很难发现它们正在缓慢的前行。 居中的一艘战船上,一名剑眉星目,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负手而立。 在这影影绰绰数十艘战船中,他似乎是唯一的活物。 只是他站在居中的楼船上,被前方的战船遮蔽了视线,除非从侧面去看,否则也不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被周围那数十艘幽静的战船所衬托着,它的存在忽然间多了一丝神秘的气质,仿若正趁着月色巡游江河的河神。 咚咚咚,一阵低沉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船舱里终于走出来了另外一个活人,他面色沉稳,肤色微红,身材魁梧而有力。 “都督。”他抱拳低唤了一声。 立在船舷之上的白衣男子静静看着被月色和黑暗映照的光怪陆离的天地,淡淡说道:“去准备,我已命人准备好了美酒,为你们庆功。” “喏!” 那人沉应一声,转身又回到了船舱。 很快,这数十艘寂静的战船忽然间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响起了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无数的士兵从船舱里涌了出来。 一艘艘仅能容纳八九人的小舟被从楼船上放了下去,沿着河流滑动的轨迹,迅速划向了北岸。 鄂城之中,刘启和程昱的宴席终于结束了,喝得五迷三道的两人被侍从抬进了卧房。 只是酒气冲天的刘启刚被扶到床上就像是诈尸一般坐了起来。 在齐毦的伺候下,他迅速换上了一身寻常士卒的衣服,然后摸黑了沿着偏僻的巷弄离开了鄂城,他轻车简从,身边仅带着齐毦和孔邡麾下五百余兵力。 在刘启这边出城的时候,那边程昱倒是真的在酣睡,真一副完全没把战事当回事的样子。 不到片刻的功夫,连鼾声都响了起来。 伺候在门外的侍从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默默关上了房门。 刘启在出了鄂城之后,带人迅速奔向了东边,绕了一个足有十余里的大圈子,抵达了一个一点也不起眼的渡口,这是附近渔民打造的,大概平日也就他们自己用一用。 在没有告知船主的情况下,刘启借用了停靠在岸边的六七艘渔船,来来回回倒了好几次,这才将兵力全部转移到了南岸。 过江在抵近鄂王城之后,刘启的脚步才放缓了下来,让将士们趁机休息休息。 杂草足有一米多高的江滩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沿着周围逡巡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棵挂着红布的老树,仔细辨别了一下红布指引的方向,他迅速沿着那条前不久才被蹚出来的道路追了下去。 仔细辨别着脚下的痕迹,前行不过数里,他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块红布。 辨别了一下方向,再度折道向西,走了不过二三里路左右,他看到了潜藏在荒地之中的刘启。 “口令!” 这道人影刚刚接近,周围忽然亮起道道寒光,有人沉声问道。 “过江!”那道自江岸一直追过来的人影,立马停下脚步回道。 隐匿在草丛中的寒光瞬间蛰伏了下来,有些难以分辨的黑暗中有人说道:“府君在前面。” “多谢!”那人拱了拱手,迅速朝着队伍的前方小跑了过去。 看到横卧于草中,拿爪子给自己洗脸的大猫,那人眼前猛然一亮,远远的绕开十三,走到了刘启的身边,低声说道:“主公,上游下来了大概四十艘战船,其中还有两艘楼船,一艘三层,一艘两层。在接近鄂城之后,那两艘楼船上放下来了大概二十余艘的小舟,朝着北岸去了。” “可看清楚是有何旗帜?”刘启面色有些凝重,沉声问道。 “船上并无任何旗帜,不过那艘三层的楼船上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但月色太暗,加之距离又远,卑下也难以分辨他的具体样貌。不过看其情形,想必江东比较重要的将帅。”斥候低声说道。 “该不会是周瑜那厮亲自来了。”刘启喃喃自语一句,摆了摆手,“你们都辛苦了,但依旧不可松懈,仔细去盯着。” 斥候面色一喜,抱拳说道:“喏!” 鬼鬼祟祟而来的斥候,再度借着周遭朦朦胧胧的黑暗鬼鬼祟祟的迅速离开了。 刘启望着远方隐约可见点滴灯火的鄂王城,喃喃自语道:“这是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要真是周瑜那小子那可就有趣了。我干过一遍的事情,他还用在我的身上,难道就这么自信他的计谋能超过我?” 水军横亘江面,又秘密分兵,朝着北岸靠拢。 他们这是准备围点打援,半渡而击? 若是如此,怕是不会那么快里应外合攻取鄂王城。 夜风潇潇,吹乱了刘启的头发,也吹来了前方兵马行动的声音。 敌军出现了。 而且位置极为巧妙,几乎就是贴着刘启藏身之地的前方过去了。 双方的距离不到两百米。 这几乎是一支纯粹的步卒,骑兵不过数十,看那情形应该是主将的亲兵卫率。 兵力约在四千上下,并没有携带大型攻城设备,不过弓箭手的数量比较庞大,足近上千。 此刻屯守在鄂王城的,主要是刘启留在城内的中军和王义所部斥候营及降卒,约莫五千上下。 就这兵力,御守的又是这样一座坚城,四千敌军哪怕其中有将近一千的弓箭手,也绝难攻下城池,就算黄盖舍得将士的性命,悉数化作先登,拿将士的命去填,也绝无可能。 刘启的中军可以称得上是整个江夏目前最精悍的一路兵马,在占据兵力的优势下若是被四千人给破了城,那可真就要贻笑大方了。 但是,出了内贼这事就得另眼相待了。 黄盖的部曲在鄂王城外停了下来,直接在城外一箭之地扎了营盘。 他虽星夜前来,但却似乎并没有急着攻城。 刘启顶着夜里有些寒凉的冷风,看了一个时辰黄盖扎营盘,布鹿角。 这厮居然还真整上细活了。 给刘启看了个一脸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趁着星夜鬼鬼祟祟的来了,结果却又大动干戈的弄上了营寨,这有什么意义吗? 就在刘启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时候,黄盖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 他命将士将薪柴码成了两座小山,然后点燃了篝火,伴随着阵阵浓烟,火焰在膏油的帮助下迅速蹿升了起来,将周遭都照耀的好似成了白昼。 咚咚咚。 数架战鼓齐鸣,沉闷的鼓声瞬间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回荡了开来。 伴随着这有些亢奋,有些紧张的鼓声,黄盖点起兵马列阵迎向了鄂王城,先冲着城头来了一轮箭雨。上千弓箭手所打出的箭阵,哪怕是在这朦朦胧胧的月色下也依稀能看出它的庞大与恐怖。 冷兵器时代的箭阵若配合上庞大的兵力,那个声势还是相当骇人的。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火力网。 刘启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黄盖的意图,这个诈降派的代表人物,还真是善于营造细节。 为了勾引鄂城的兵力,他居然还要下工夫大张旗鼓的弄个营盘出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滔天的篝火,以及数架战鼓所发出来的沉闷鼓声,绝对能传到江北去。 尤其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声音穿的更加清晰。 刘启扪心自问,要是他没有那么注重情报工作,暗地里动用了两股斥候交叉刺探军情,及时掌握城内城外的动向,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还真的会着了黄盖这厮的贼当。 鄂王城只有王义这样一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将领,遇见这样的事情,他还真不放心,肯定会率军驰援,然后江东水军趁势半渡而击,再夺取鄂城。 不得不说,这计划还是非常周密的,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了。 尤其是周瑜那厮居然率先想到的是剪除他的斥候,这就给他的计划大大提供了成功的保障。 不过很可惜,他并不知道刘启动用的是一明一暗两路斥候,交叉刺探。 黄康这一路密谍,就连黄忠、孔邡等人都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仅有司马徽。 鄂县两战,黄康这个曾经夏口城内的游侠儿,正宗地痞小氓子,可是立下了至关重要的功劳。 当为首功! “府君,我们这是?”孔邡看刘启在地上摊开了薄被,作势要睡觉,忍不住问道。 “躺着等,现在可以慢慢来了,甭管,随便他们折腾去。”刘启笑道。 这一次在鄂城,他顺带把行军被这个事给自己的中军安排上了。 不得不说,虽然只是薄薄一点小被子,但在这荒郊野外,舒适度瞬间就上来了。 第174章 城内的消息 在这个年代,一床舒适的被子其实都可以称得上是奢侈品。 对于一部分的百姓而言,置办一床被子并不容易,他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才能攒的下来。 但这件事对于现在的刘启而言,只是想不想做。 在鄂县豪富的倾力资助下,他现在手中所掌握的资源虽不能用海量去形容,但养活万的兵力还是绰绰有余的,也有足够的余力去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 “府君,卑下去给您弄些杂草掂在下面,这样也能减少弄脏被子。”孔邡看刘启直接就地铺开就睡了起来,忍不住说道,他的出身并非豪富,看着刘启这样糟蹋有些心疼。 “去。”刘启将已经扣起来的纽扣又解了开来,随口说道。 这个被子是刘启按照睡袋设计的,做起来也简单,边上缝一片布,再用纽扣连结就可以。 虽不是绝对的挡风,但有了这样一床被子,总比光秃秃睡在荒郊野外舒服多了。 孔邡带着几名亲兵在不远处割了几捆干草回来,然后就地铺开。 “府君,可以了。” 刘启重新躺了下去,扣上被子的纽扣,再把胳膊往脑袋后面一枕,看着漫天璀璨的繁星笑道:“他娘的,活人差点被尿给憋死了,这不就舒服多了。” “是府君爱兵如子。”孔邡咧嘴笑道。 他打了半辈子仗哪见过这样行军的啊,给士兵连被子居然都准备。 吃的好住得好就算了,现在就连行军作战都尽可能的让士兵舒服,这兵当的,谁敢不效死? “都是肉体凡胎,谁也没比谁高贵几分,让你们整天吃着野菜喝着凉水,你当我心里能舒服?”刘启摇头喃喃说道,“我生来不是那种人,看见了就忍不住,况且我自己也想舒服点儿。” 孔邡笑了笑,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这种事换到别人身上,肯定会舒服,而且还是心安理得的舒服。 王侯贵胄就该锦衣玉食,平民黔首就该吃着野菜喝生水。 孔邡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见识,但他知道一些士人的想法。 百姓不能没吃的,但也决不能吃饱。 没吃的会造反,吃的太饱便会生事。 “抓紧时间轮班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天亮时分扎黄盖这狗东西腚眼子。”刘启摆手说道,“分遣哨探,注意敌军的斥候。” “喏!”双手持刀,神色戒备立在刘启身前不远的孔邡沉声应道。 刘启只是躺在地上休息,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困意。 江东此番派遣来的统兵之将很明显等的就是鄂城出兵的机会,而后半渡击之,这边里应外合,那边顺势攻取鄂城,或者骗开城门。 这策略跟他攻取鄂县这两座坚城时的计谋,几乎如出一辙。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一路兵马,自然就没有贸然出兵的意义。 等敌军将领耐不住准备和城内细作里应外合的时候,才是他最佳的出兵之机。 孔邡和齐毦很快分派好了班次,将士们分作两拨,一拨猫着身子散到了外围,盯着鄂王城外黄盖兵马的动静,也提防着敌军的斥候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 另外的士兵则就地砍来干草,解开背上背着的行军被,在刘启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了下来。 先不说他们自己的感受如何,反正刘启看着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觉得挺暖和的。 刘启这边在分遣兵力轮流休息,而正在攻打鄂王城的黄盖,也选择了同样的做法。 他将兵力分成两拨轮流攻城,其后又燃起了三堆篝火,将整个鄂王城东门照耀的恍若白昼,用轰隆隆的鼓声宣告着他燃火夜战,攻取鄂王城的决心。 只不过在其后的攻城战中,他放弃了用箭阵,而是接连的派遣先登将士,以飞爪百练索攀爬城墙,强攻鄂王城。 刘启趴在小土坡上,完全像个局外人一般注视着一二里开外的战事。 且不说黄盖攻城的决心到底有多大,这阵势是真的不小。 那五堆篝火烧得,看起来简直就跟准备献祭鄂王城一般。 攻城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鼓声渐渐小了下来,黄盖猝不及防的撤了兵。 刘启穷尽目力,想要看看鄂王城上的情况,但哪怕黄盖把火点的那么亮,城上的情况却也看不分明,除了那数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清楚。 “口令!” 一道沉喝声忽然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响起。 “过江!”有人低声回道。 刘启转身看向了他的后方,影影绰绰的乱石与杂草间一道人影迅速跑了过来。 “主上。”哪怕他神色无比严肃,嘴角也能看出一丝奸猾之意的黄康抱拳说道。 “怎么是你亲自来了?”刘启解开行军被的纽扣,起身问道。 黄康的脸上渗着一丝细密的汗珠,低声说道:“卑下方才在鄂王城中探知了一些消息,颇为紧要,需要立刻请示主上。卑下担心手下人出错,不敢耽搁,就自己来了。” “何事?”刘启问道。 “卑下掌握了潜藏鄂王城中的敌军内应,王军候又遣了人手出城,向鄂城求援。”黄康沉声说道,“主上,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王军候,及时剪除那些密谍内应?以及知会王军候,主上就在城外这个消息。” 刘启认真想了片刻,神色中带着一丝沉凝,说道:“暂时不必,王义是何情况?” “府君说的是……密谍之事?”黄康目中泛起一丝精芒,问道。 刘启轻轻颔首。 他对麾下将领历来还是非常信任的,但今天这个情况有些特殊。 尤其是王义麾下斥候被砍了个七零八落,且被黄盖精准掌握了活动范围。 这个事,让刘启不得不怀疑。 斥候的活动轨迹是很难把握的,他当时为了训练郡兵,曾猎杀过江东派到江北的斥候。 但当时为了掌握那些斥候的动静,他可是动用了数倍的人手。 这一次,距离远一些的斥候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了,这墙很明显就是在内部塌的。 “卑下暂时并未发现任何的不对劲。”黄康说道,“方才一战,王军候一直顶在最前面。” “不过,自主上将驻守鄂王城的重任交给王军候之后,斥候一事一直由都伯刘扶负责。” 第175章 智取还是强攻? 黄康亲自送来的这个消息,让刘启心中稍微多了一线安慰。 如果他苦心培养的王义经受不住江东的利益诱使而叛变了,他可能真的得自闭一段时间。 王义、方浒这几人皆是刘启从江夏郡兵之中选出来的好苗子。 为了让这些人尽快磨炼出独领一军的能力,他可以一直在为他们制造机会。 虽然黄康的这个消息并不能直接的证明斥候出事跟王义无关,但起码在表象上,王义和斥候出事中间还隔了一个都伯刘扶,王义的嫌疑自然而然的就降低了许多。 刘扶这个人刘启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只知道他也是皇室宗亲。 在加入刘启麾下成为斥候之前,他家里唯一值钱的一件东西就是那本加盖了无数印章的族谱。 那是证明他血脉和身份的东西。 从他爷爷那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开始,家里隔三岔五的就揭不开锅。 但那本族谱听说一直没断过供奉,逢年过节都有贡品供奉。 刘启虽对此人不是很了解,但在跟刘扶的数面之缘中,他对这个人的观感还是挺好的。 精明强干,是块做斥候的好料子。 “这个人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刘启问道。 黄康摇了摇头,“主上恕罪,卑下只知道斥候现下归刘扶节制,但对此人就真的谈不上了解了,卑下手中人手有限,大部分的人手都用在盯着那几个紧要人物和追踪敌军了。” 刘启点了点头,想来也确实是。 黄康过河的时候麾下就带了百人,他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不可能将这方圆所有的人和事全部都纳入自己的情报体系之中。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当为首功,待此战了结,我会为你追加人手,将整个江南的情报密谍都归你节制。”刘启沉声说道,“但是,戒骄戒躁,你眼下小试牛刀虽然战果丰硕,但还差得很远。” 黄康腆着那张大脸嘿嘿笑了一下,“主上,首功我就不要了,要个次功就成。” “功劳就是功劳,哪是你推推搡搡,让来让去的?”刘启板着脸说道,“尽快想办法回城,密切注意一下城内的动静,尤其是刘扶这些下层将领。罢了,王义也盯着点。” “若有了确切把握,找到了通外的内贼,密告王义,关门打狗,放黄盖兵马入城,设计伏杀!” 黄康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立马抱拳应道:“喏!” “卑下这便去安排。” …… 黄盖又开始攻城了。 密集的鼓声带着急促的节奏,好似敲击在人的心头,再度传遍了这田野与荒野纠缠在一起的旷野,东方已隐有亮光升腾了起来,黄盖点在城门外的篝火也渐渐失去了那刺目的光芒。 风声像是挣扎过旷野的孤魂野鬼,喊的格外凄厉,也把鄂王城外的战鼓之声传出去了更远。 刘启在被子里探出了个脑袋,有些愠怒的看着城外的战事。 黄盖这个狗东西,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他刚准备稍微眯一小会儿,结果他又开始了。 这老小子就是故意的。 很多善战良将大多会选择分兵数股,轮番攻城,用密集的节奏拖垮敌军的士气和体力。 但也有不少人喜欢掐敌人的体力。他们大多会选择密集狂攻一段时间,待到敌军体力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忽然撤兵,然后再待休息片刻,敌军刚松懈下来的时候,再忽然间攻击。 如此频繁数次,拖的敌人根本没办法休息,体力也渐渐快耗尽的时候,他们会骤然加大攻击的力度,多面强攻。 而黄盖明显选择的就是后者。 就刚刚中间间隔的这点时间,城上守城的士卒应该刚刚才踏实的休息下来。 之前战事忽然骤停,不管是王义还是守城的士卒都不敢立马就放松下来。 等到他们确认黄盖好像放弃了继续攻城,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这老贼又开始了。 刘启揪了几片冻的柔软的草叶子,捏成两个团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然后继续将身体蜷缩进了有些发潮的被子。河岸边躺了一夜,这被子就跟洗完之后晾到了半干的状态。 这个初入战场的小玩意,昨天一个晚上已经算是立功了。 身边那些将士换班之后个个精神抖擞的,不再像之前一样冻的跟个孙子似的,得尝试好几次才能全力攥住手中的兵器,今天这兵器被他们捂在被子里就一点也不冻得烫手。 缩在被子里,刘启仰头望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心中在盘算着敌军将帅此刻的心态。 孙权此次能动用的将领会有谁? 大概不外乎周瑜亲至,或者是吕蒙、凌统这些人了。 横亘在江面上的水军有楼船两艘,这几个人的身份倒还都挺相称。 眼下,天色将明,他们大概也不会再鬼鬼祟祟的藏下去了。 也许该到出兵的时候了。 偷袭不成,反而白演了一个晚上的攻城战,想必这位江东将领应该也挺生气的。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刘启手指虚握在一起按在了眼睛上,眯着左眼看着从天空时而滑翔飞过的白鹭。 这东西名字优美,长得也好看,据说也能飞的跟大雁一般高。 但刘启见到的这玩意好像都挺懒,几乎大多都是在半空滑翔,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然后在绿油油的竹林或者树林里挑个显眼的位置,静静站在那里,梳理自己的羽毛,当这座山头的标志物。 它们肯定听说过山高人为峰这样的话,所以选择比人站的更高,来个山高鸟为峰。 刘启看了一会儿,放下了自己的手掌,若不出意外,接下来他们该要选择强攻了。 照搬他攻取这两座城池时的里应外合之计。 只是…… 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看出来这样的计谋吗? 从昨晚到现在,这是刘启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如果此次领兵之将是周瑜,或者吕蒙,他们肯定会想到这一节,并留下后手的。 但是,他们又能留下什么后手? 刘启不觉得自己多想一点是什么坏事,孙权忽然派兵攻打鄂县这两座坚城,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在迎对曹操渡江大军之前,先把他这根扎在肋骨上的钉子给拔了。 有这样的出发点,此次领兵之将自然是带着必夺之志来的。 可是除了强攻之外,他还能留下什么后手呢? …… 在刘启逮着那个问题正绞尽脑汁的时候,鄂城那座足以容纳两座马车并驾齐驱的城墙上,程昱正在和甘宁的好友兼麾下将领苏飞畅谈人生。 “听闻苏将军曾在黄祖帐下为将?”程昱手中捏着他那被盘的油光发亮的酒葫芦,迎风而立仰头倒了一口酒,只是姿态没有多少的潇洒飘逸,反而像极了一个泡在了酒缸里的老酒鬼。 苏飞就站在程昱的身后,只是左右皆有将士环伺,他拱了拱手说道,“正是。” “先前有不少人说黄祖昏聩,为手下人所愚弄,你应该也算是愚弄黄祖的人之一?”程昱淡淡问道。 苏飞目中闪过一丝纠结,淡淡点了点头,“将军的确可以这么认为。我等皆怀揣着报国的志向,最后却做成了黄祖的马前卒,为他个人的事情而奋勇搏杀,我觉得很不堪。” “是就对了,你没有必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找那么多的借口。”程昱扭头看了一眼苏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事情自有世人评价,你自己如何自辩都只是自圆其说。” “你的好友正在牢狱之中,而你的主上正欲派遣兵马攻打鄂城,我想知道你会作何选择?” “我不是刘府君,没有那么多的计较和考虑,我要杀人便直接杀了。你接下来的回答,决定着你和鄂城所有降卒的命运,如果我听到我不想听到的东西,我就把你和所有的降卒全部当成石头从这座城墙上扔下去,用你们的尸体去攻打你们的军队。” 苏飞豁然抬头,神色间带着浓浓的震惊看向了程昱,“程将军,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要的是你的回答,并非你的疑问。”程昱摇头冷笑着轻啧了一声,“每个人在酝酿阴谋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做的很隐秘,你这么反问倒也不算奇怪。但胆魄如曹丞相,在假借献刀实则欲刺杀董卓的时候也避免不了的会有些紧张、胆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的远遁。” “你现在肯定也觉得自己做的很隐秘对不对?” 苏飞的面色间悄然闪过一丝张慌,他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女墙,不安的游移了两下,摇头坚定说道:“我不明白程将军到底在说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隐秘的事情。” “你不但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还没把那些降卒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固执狂妄。”程昱摇头嗤笑了一声,摆手说道,“来人,将这玩意从城上扔下去,再把他的尸体送给江岸边藏着那些小鬼。” “我站在这里都看见他们的影子了,一个个还觉得自己藏得神不知鬼不觉,可笑!” 第176章 狠人程昱 程昱的身上好像从来就没有被贴上过一个好人的标签。 性格刚戾,脾气大,看不顺眼的人当场就能问候他的祖宗。 对待敌人更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这个概念。 在大多情况下,他思考的更多的应该是怎么让这个人死的更能彰显他的目的。 所以苏飞在鄂城的城墙上飞的很顺畅,狡辩或者是解释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成了一只被放飞的风筝,然后在短暂数秒的飞行下正面朝下咚的一声落在了地面。 “去请县尉周石。” 程昱看都没有看一眼已经落了地的苏飞,淡定抿了一口酒说道。 “喏!” 两名甲士高应一声,持刀下了城墙。 周石是个看起来谨小慎微,又有些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 他似乎欲效仿贤良,刻意的在颌下留了一些胡须。 但稀稀落落的胡须,留在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上,不但没有衬托出他的气质,反而多了一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滑稽。 “周石拜见程将军!”他在距离程昱足有四五步的位置站定,拱手说道。 人的影,树的名。 江夏现在的实权人物,除了司马徽之外,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有好名声的。 原本黄忠的名声还比较中正,但他初来江夏,便眯着老眼一顿大开杀戒,差点将北部的两县主事官吏几乎都给清空了,还腾空了他们的家产。 这一下子他的名声也不好了。 不过,若论声名最狼藉的,还得是刘启和程昱。 一个动辄就往江边上竖旗帜筑京观,一个传言曾拿人脯当军粮。 就这样的两个人,被这些降将所畏惧,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我刚刚把苏飞从这里扔了下去,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程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问道。 周石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两条腿有些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程将军,这……我,跟我无关啊,苏飞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只是说我考虑考虑,根本没想着答应他的。” “你的意思是你在观望?”程昱不咸不淡的问道。 “不是,不是。”周石急忙喊道。 因为过于紧张,他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阳光一照,那些汗珠就像是一颗颗刚刚从草叶子上凝结出来了的露珠,细密,还掺杂着丝丝的灰尘。 周石的眼珠子疯狂的转动着,连忙说道:“卑下只是在虚与委蛇,我想等确定了他们的计划之后,再来密告刘府君与程将军,届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现在掌握了吗?”程昱眺望着远方的风景,淡淡问道。 大河波光粼粼,隐有渔船游弋其上。 纤陌纵横的田野里,有不少的百姓穿行其间。 只是不知是在照顾土地,还是在翻挖野菜意图照顾自己的肚腹。 “卑下……卑下掌握了一点。”周石心思如电转,讷讷说道,“但我感觉我还没有完全的掌握,他们恐怕还另有别的计划。这不是我自己臆测的,是苏飞私下里跟我说的。” “说说你掌握的那些。”程昱说道。 周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连忙说道:“这个,是这样的,苏飞前段时间跟周都督派到城中的密谍碰头了,他并没有跟我全面具体有哪些计划。只是告诉卑职,在得到城外的信号之后,让我带人放火,从官寺到民宅,我能放多少的火就放多少。” “卑下听苏飞的意思,好像届时他们会在城外筑高台,然后射火箭,焚烧了鄂城。” “奥,原来还有这么个打法呢。”程昱低喃一声,“听着倒是挺残忍的,然后呢?” “然后……”周石哭丧着脸说道,“卑职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苏飞只给我交代了这样一件事。程将军你若是想弄清楚整体的计划,不如拷问一下胡综,他肯定知道的更全!” 程昱终于转过了身来,他从鞋子里抽出一把小匕首,举到眼前观察了一下,摁在城墙的石砖上呛啷呛啷磨了几下,又试了试锋芒,而后提起宽大的衣襟,蹲在了周石的面前。 周石看着他这个举动,顿时被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抖得好似筛糠一般,眼中满是惊恐。 “程将军,我,我当真不知道了啊,就这些了。”他嘶声高喊道,“我要是还知道其他的,肯定不会有任何隐瞒的。程将军,你要相信我啊,我一点都没有骗你,饶命!” 程昱伸出左手捏住了周石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将手中的小匕首摁了上去,只是轻轻一刮,几根胡须就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了下来。 周石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脖子以上的部位好像僵死了一般,“程将军,饶命啊……” 程昱并没有理会他,刷刷的舞动着手中的短匕首,对左右说道:“去请一下胡综。” “喏!” 甲士再度领命而去。 周石下巴上那几根不多的毛发,被程昱三两下就给剃了个干干净净。 捏着周石的下巴,左右观察了两下,程昱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人样了,弱冠之年何必留这些烦恼丝?看着叫别人烦恼。” 周石神色僵硬,讪讪笑了笑,“卑下只是,只是觉得……好看。” “这种事情怎么能是好看呢?蓄须是有礼法的可对?”程昱问道。 周石想点一点头,可下巴被程昱捏着,那把锋利的匕首还停留在他的喉咙上,感受着那森寒的锋芒,他根本不敢多动,只能眼皮眨了眨,说道:“程将军说的是,是……是我不够谨慎。” “不知礼法并不可怕,顶多也就被人诟病而已,并没什么要紧,谁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而要了你的性命。但身为一名官吏,一名将领,若不知忠诚为何物,是不是就有些可怕了?”程昱像是在问周石,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我挺喜欢苏飞这个人的,为人有义气,也有一定的忠诚,倒也足够了。但是,你知道你的忠诚在什么地方呢?还是你觉得你的聪明已远超我与府君?” “不不不,不是的。”周石连忙摇头说道,“我忠诚于府君,不,忠诚于朝廷。卑下之所以答应苏飞他们,只是虚与委蛇,虚与委蛇而已啊程将军。” 程昱扭头看向了城墙石阶的方向。 那里,在两名甲士的簇拥下,身着一身粗糙麻衣的胡综正走了上来。 他也不知道刚刚正在做什么,弄的两只手上全是墨汁。 看到程昱蹲在周石的面前,手中还拿着匕首,胡综脚步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说道,“不知道程司马能不能给我一点换衣服的时间?如此肮脏的模样去死,恐愧对先人。” “胡鄂长先不着急更衣。”程昱摆手说道,“府君重视你的才华,既然是府君所重视的人,我总该要保留几分府君的威严才是。我今日不会杀你的,只是问胡鄂长几件事而已。” “他们欲焚烧此城,用计过于毒辣,被我拒绝了!”胡综正色说道,“我想程司马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件事?刘府君爱民,我虽然轻视此人,但也认同他在百姓之事上的做法。” “我都认同的事情,我想你肯定没有否认的余地!”程昱拿匕首轻轻戳了戳周石的脖子,大笑说道,“若你连这种事情都否认,那你这个官当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愧对先人。” 周石被程昱这个举动吓得哪怕牙关子咬得死死的,还是忍不住咔咔的抖动着。 但程昱真的只是玩了玩,匕首并没有真的扎进去。 “胡鄂长,此事一定是要死人的。不死人可说不过去,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见解!”程昱问道。 “杀了我们几人便可,与寻常的士卒并无关系。他们只是听令行事而已,若没了我们这些人,他们很快就会适应新的主将。”胡综双手抱腹,非常坦然的说道,“我、苏飞、县尉周石、校尉陈保,仅此四人而已。苏飞与陈保乃是主谋,周石是一根墙头草,品行低劣,此人左右都当死。” 周石的眼睛瞬间瞪得好像都快要从眼睛里爆出来了,他愤怒喝骂道:“胡伟则你个王八蛋,劳资跟你有仇吗?我怎么就是墙头草了?我只是不想跟你们这帮找死的混球混在一起而已,我之所以犹豫,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要玩个什么把戏,不要把劳资想的那么下贱!” “从你这弱冠之年的胡须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你确实是挺下贱的。”程昱淡笑说道。 周石的表情僵住了,他清晰的感受到程昱手中的匕首力道加重了,“程将军,你不能听信这个老东西的一面之词,他才是恶人,实打实的恶人,我的忠心是完全能看得见啊程将军。” 程昱低头拿着匕首在周石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问道:“你说,这一刀要是捅进去,血是不是就是立马飚出来溅我一脸?” “程将军,别,不要,不要啊!”周石登时面如死灰,撕声高呼道。 他想要挣扎,但立在他身后的两名甲士比他更懂事,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就将他给摁死了。 第177章 周瑜的离间计 程昱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再度对胡综问道:“胡鄂长杀过人吗?” “曾与乱军之中砍了数名山越,手中的人命也有数十之数。”胡综说道。 程昱低头哂笑了一下,“这糟糕的世道是,几乎把人人都逼成了杀人犯。” 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匕首放在了胡综被墨汁染得漆黑的手中,语重心长说道:“府君看重胡鄂长的才华,我觉得你不应该浪费。周石与陈保的性命,以及把这件事压下去,我就交给你了可好?” “程司马不打算利用一下?”胡综握住了匕首,脸色有些难看。 “没必要了,周瑜想攻我的城池,让他攻好了。”程昱淡笑说道,“我城内兵精粮足,又处于守势,何必去玩这些有风险的阴谋诡计呢?” 程昱守城的战绩,确实天下闻名,鲜少有能出其右者。 胡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默默攥紧了手中匕首。 程昱忽又说道:“胡鄂长,这把匕首的用处,我想你应该明白对?可别往自己身上扎。你要是死了,我亲自带人去刨你家祖坟,除你宗族。” “这世间很多人想活着,可拼尽全力都挣不出一个活路,但你想死,却也没那么容易。” 胡综豁然扭头,愤怒的盯住了程昱,“程司马何必如此毒辣?” “我让你活着,还毒辣了吗?要不然你问问周石,他想活吗?他肯定很想。”程昱笑呵呵说道。 胡综看着程昱,那双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而刚刚准备求饶的周石,在听到程昱这番话之后,也像是泄气了的皮球一般萎靡不振的垂下头来,他就算是再蠢,也能看明白眼下的情况了。 再如何大声的告饶,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胡老贼,让我自己选个死法如何?”他狰狞的笑着,抬头冲胡综问道。 胡综抬手,作势准备将手中的匕首扔出来,但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周都尉,不如再等等,虽是死,也该死的有些价值。”胡综说道。 周石冷眼盯着胡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胡综,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啊,你可当真令我开眼,哈哈哈……” 胡综幽幽长叹了一声,攥紧手中的匕首,快步下了城墙。 至于周石,自然会有人押他下去。 他的自由,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的荡然无存了,甚至连自己会死在什么样的方式上都不知道。 …… 苏飞那摔得面目都快无法辨别的尸体,被几名士兵用捆绑在一起的几根竹竿挑着竖立在了岸边,而在距离那个地方不到百丈的芦苇荡里,数十艘小舟密密麻麻的挤在里面。 船上的将士安安静静的猫着腰,虽然足有一两百人藏在这里,可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一艘渔船划了过来,其上坐着两名蓑衣的渔民。 他们穿过那密密匝匝,钻进去甚至都难辨东西的芦苇荡,和那数十艘小叶舟汇合在了一起。 一名身穿戎装的年轻将领听到动静从小舟里走了出来。 渔船上,其中一名渔夫站了起来,“将军,事情恐怕是败露了,甘将军麾下的苏飞被人挂到岸边,尸体摔得惨不忍睹,只能依稀辨认出面目。” “是否确认了他便是苏飞?”那年轻将领问道。 “卑下有九成的把握。”那渔夫抱拳说道,“而且坐镇此城的现在并非黄忠,而是程昱。” “曹操勇冠贲育的谋士,此人怎会忽然间到了鄂城,知道了,再去盯着。”那年轻将领低喃一声,挥手说道,“来人,速将此消息禀报都督。” 只是他的人手还没有送出去,有一艘快舟忽又划了进来。 小舟尚未到跟前,其上便有人高呼道:“都督有令,请凌将军速速撤兵!” “知道了。”年轻将领低沉的呼了口气喊道。 小舟在水面上丝滑的拐了个弯,再度划向了来路。 年轻将领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几句,高声下令撤兵。 当他带着这数十艘小舟从芦苇荡里划出去的时候,却见浩浩荡荡的战船正沿着江水流动的方向缓缓划了下来,两艘高大巍峨的楼船夹在中间,军阵虽然安静,但气势却直入云霄。 楼船上,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正凭栏眺望,招手喊道:“上来,你我密泄了!” 年轻将领站在小叶舟上抱了抱拳,随后连人带船被拉上了中间那艘楼船。 “都督,为何忽然撤兵?”上船的第一时间,他就找到了那位站在楼船二楼甲板的白衣男子。 “公绩(凌统),事以密成,言以泄败。”白衣男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摇头哂笑了一声,“刘启识破了我的计谋,鄂城无兵马出动,我们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最佳机会。” “眼下再做什么已经没有任何的裨益了,这厮,属实狡诈。” 凌统眉头皱了皱,摘下头上兜鍪抱在胳膊下面,非常用力的抓了两把头发问道:“都督,难道我们要就此罢兵吗?” “那倒不用,仗还是要打一打的,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刘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衣男子衣衫飘逸,宽大的袍袖被江上的微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不无遗憾的轻叹说道:“只是,却没有什么取巧的机会了,唯有硬攻。” “都督,方才游弋在外的斥候前来禀报,鄂城守将而今不是黄忠,而是那个用人脯做军粮的程昱,刘启似乎也并不在城中。”凌空沉声说道。 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中悄然带上了一丝悲戚说道:“而且……甘将军麾下苏飞的尸体被他们挂到了岸边,眼下苏飞出事,想必胡鄂长与其他人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程昱是个老奸巨猾之辈。”白衣男子在听到程昱这个名字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沉声说道,“刘启出兵之后,此人一直镇守石阳。如今刘启匆匆将他调到了鄂县,看来是欲固守鄂县,截断我军水路。” “刘启、程昱、黄忠,如此说来,江北石阳如今只剩下黄土已经埋到了头盖骨的司马徽。可惜我们已无更多的兵力可用了,否则,石阳或许会成为我们登陆江北的一个突破口。” “要不然末将率人去走一遭?尚香小姐还在石阳城中呢。”凌统说道。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刘启并未增兵,他在石阳留下的兵力少说也在五六千上下,你带区区数百人前去能顶什么用?” “都督给我两千兵马便足够。”凌统沉声说道。 白衣男子目中带着思索,将双手背负在了身后,“石阳那个地方……不是很好,罢了,再看看。你也不必着急,静候我的军令便是,眼下可缺不了你要打的仗。” 凌统低头嘿笑了一声,“跟着都督,我可一点也不担心少了仗打,只是比起救甘宁那个孙子,我更愿意跋山涉水去救尚香姑娘。” “打仗就是打仗,谈什么救人?”白衣男子低声斥道,“你与甘宁的过节该收稍微收一收,我也知道此事比较难办,也确实对你有些为难,但眼下那些个人私仇,须当放一放。” “都督,您不用叮嘱我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不可能乱来。”凌统闷头说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忽然沉声说道:“下令靠岸,我们去试试鄂城的城墙到底有多厚。” “喏!”凌统重重抱拳说道。 难以辨别具体数目,但少说也有六七十艘的战船靠了岸。 旋即,浩浩荡荡的兵马迅速登岸,他们在岸边修整好了自己的兵械,组成了阵列。 数骑从楼船上走了下来,那当先之人面如冠玉,白衣飘飘。 在整个军阵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穿戴任何甲胄的,看起来好似鹤立鸡群般特立独行。 约莫三千上下的兵马排成了一条长龙,轻车简从杀向了鄂城。 经过短暂一个多时辰的跋涉,他们看到了鄂城那高高耸立的城墙,以及城上猎猎作响的旗帜,和阵列森严的守城士卒。 白衣男子策马出阵,在城外一箭之地勒停战马,高声喊道:“请刘府君出城一叙可好?本将孙将军帐下左都督周瑜。” 他的话音刚落,同样身上并没有穿戴甲胄的程昱出现在了城墙上。 “原来竟还真是周都督亲临,听闻都督已投靠了朝廷,今天是来归降的还是密送情报?”程昱笑问道,“都督不该如此大动干戈而来,好歹稍微遮掩一二啊。” “我无须遮掩,投诚之事何必遮掩呢?”周瑜朗声笑道,“不知能否请刘府君出城一叙?” “府君已率军去抄孙将军的后路了,不在此地。”程昱笑道,“今日周都督不管想要说什么,大概也只能同我说了,不知周都督是否介意?若介意也大可不提。” “倒是没什么不能提的,我投靠朝廷是有些缘由。今日,特奉丞相之令前来取刘启项上人头,程司马不必为他遮掩,此事须当给个结果。”周瑜说着,忽然扬起一个木版喊道,“此乃丞相手书!” 第178章 真假手令 周瑜此话一出,城墙上的士兵顿时哗然。 在这座城内驻守的士兵主要由两拨人组成,一批是鄂县降卒,另外则是黄忠麾下兵马。 而黄忠所统率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陆陆续续征募的江夏郡兵,只有少部分是江东降卒。 但哪怕是降卒,在见到了刘启对士兵的待遇和态度之后,也对刘启有了极大的认同感。 忠诚那个东西早就悄无声息的诞生了。 周瑜将那所谓的手书一亮出来,登时群情激愤,将士们个个义愤填膺。 “请司马下令,让我出城去劈了这个贼厮!”黄忠像一棵老松般笔直的站在一旁,沉声说道。 程昱摆了摆手,并未回应黄忠的请战,而是目中带着几分思索看着城外白衣白马好不飘逸的周瑜,喊道:“周都督,你那个东西拿出来的有点早了!” 要是晚一些时日多好,此事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现在嘛……屁也不是。 “丞相军令,难道程司马还要搪塞我吗?”周瑜骤然拔高了声音喊道。 “刘府君并不在城内,他可并非是藏头藏尾的人物,若周都督没别的事,不如进城等等。”程昱淡笑说道,“兴许过些时日,刘府君察觉到事情不对就回来了呢。” “程司马,你难道也对曹丞相的军令有所质疑吗?”周瑜表现的像是一个刚刚有了权势的小人,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极为尖锐,带着浓浓的盛气凌人之意。 “那自然不会!”程昱摆手说道,“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大可以进城派人来搜嘛!” “我自在此地安营扎寨,等着刘启回来!”周瑜收起举在手中的那份文书,愤然说道。 他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这么干了。 黄忠看着周瑜安排人设置营地,眼中的戾气瞬间浓郁的感觉都快要溢出来了,“程司马,这厮明显就是离间之计,想故意诱使刘府君叛出朝廷,程司马难不成真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你看我像是那么傻吗?”程昱看了一眼黄忠说道,“可是,万一当真确有其事呢?” “这不可能有万一!”黄忠无比坚决的说道,“丞相不可能在府君与周瑜的取舍中,选择周瑜,而放弃府君,这个事根本不需要多想。” “可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放弃府君。”程昱淡淡说道。 “相比于府君,在眼下这盘棋里,周瑜此人明显更加的有用。” 黄忠瞬间沉默了,他一脸惊愕的看着程昱,表情渐渐转变成了愤怒,忽然掷地有声的喝道:“末将倒是想问程将军一句,曹丞相到底对刘府君有什么怀疑之处?值得你这位奋武将军,安国亭侯亲自盯着?” “周瑜乃孙权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此人又怎会轻易投降?江东任何人都有可能投降,但他,绝无可能!此事别人或许看不明白,难道程司马你也觉得周瑜会真的投降吗?” “我还真信!”程昱淡笑说道,“江东大势已去,周瑜手掌大权,又是多智之辈,在这个时候选择投靠朝廷,岂非比吃了败仗之后再去投降更为有利?有些人啊,善于算计,就算是掐在哪个时辰上去投降,他们都要经过细心推敲的。” 黄忠神色愤懑的看着程昱,“那为何程司马又要骗他呢?” “既然府君已经被丞相所舍弃,程将军现在难道不该是实话实说,诱使周瑜杀了府君吗?” 程昱忽然低笑了一声,“我起码该证明周瑜手中拿的那封手令是真的才对。” “真?”黄忠讥笑了一声,“程司马觉得那东西能真得了吗?既然是以府君首级换取周瑜的投降,这道命令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先送到程司马你的手中才是。” “以前或许会,但现在肯定不会喽。”程昱伸了个懒腰,摇头轻叹说道,“黄将军觉得丞相肯定应该信任我对不对?其实他啊,现在对我的怀疑更大。说来,这是一个令人心寒的事情,但却是事实。” 黄忠的眉头狠狠一皱,“程司马这番话说的我颇为糊涂。” “这有什么好糊涂的?”程昱打开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姿态极为随意的跟黄忠解释道,“你所以为和想到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我来江夏当这个军司马确实好像不太合适,有监视之嫌。” “但是我得给你纠正一下,并非是监视,我此来的目的更像是来当贼的。但可惜,我这个贼并没有偷到任何的东西,你说会不会遭人怀疑?” “不会,我觉得只会遭人嫌弃!”黄忠摇了摇头。 他其实听的更迷糊了,脑子都好像快被烧焦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嫌弃和怀疑都不是什么好词。”程昱说道,“如果说非要论个实际,丞相对府君应该是欣赏又稍微多了些防范,毕竟府君立功的速度太快了,我这个贼又没偷到任何的东西。” “还有司马徽那个老贼,先后拒绝了刘表、刘备和丞相的招揽,结果却选择了辅佐府君,这事可很邪乎的。再加上,你这位长沙大将,你说丞相有没有怀疑和防范的必要?” 黄忠仔细一想,心中微微一惊。 他忽然间发现,这个事……确实有一定怀疑的必要。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向曹丞相证明,你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而府君理应斩杀,可对?”黄忠闷声问道,那两道有些灰白的眉毛紧紧挤在一起,眼神如他手中的斩马长刀一般锋利。 程昱轻舒了口气,“黄将军,不如这样,我且问你,若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会怎么选?” “我当杀周瑜!”黄忠重重一振手中长刀,傲然震声说道。 “我作为江夏裨将军,领的是江夏太守刘启的军令,在我没有收到朝廷的命令之前,其他的一切一概不认。” 程昱点了点头,“如果有朝廷的命令呢?” 黄忠的神色间顿时多了一些纠结,许久才闷声说道:“我会向朝廷和曹丞相为刘府君求情,一个能力出众,爱民如子,有勇有谋的地方郡守不应该死在这种无聊的猜忌之中!”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提兵造反!”程昱哂笑说道。 黄忠看了眼程昱,没有说话。 第179章 一场不明确的战斗 程昱和黄忠的谈话很简短,但字字句句却皆是试探。 城外,周瑜的营寨已经立了起来,鹿角一直蔓延到了城门口不足百丈。 这几乎可以看作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了。 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周瑜已经淡定自若的休息了,但作为此次行军主将凌统的一颗心却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城内有黄忠麾下数千兵马,和己方几乎旗鼓相当,如此近距离的冲锋下,他们随时都有被偷营的可能。 迟疑再三,他还是找到了周瑜,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都督,我们是否该把营地挪到岸边,确保进退无虞?万一程昱和黄忠以没有曹操命令为由忽然出兵,我军必然损失惨重。” 周瑜席地坐在席子上,正用一个巴掌长的短刀在雕刻一张人的脸,隐约可以看的出朗眉星目的感觉,眉宇间颇为英武。 他吹了吹人脸上细细雕琢下来的木屑,将那个雕像举了起来,冲凌统问道:“像吗?” 凌统摇了摇头,“末将并没有见过刘启,难以分辨这到底是像还是不像,不过都督的雕工倒是越发的精湛了。” 周瑜笑了一下,继续埋头雕琢着,这才回答了凌统之前的那个问题,淡然说道:“他们不敢的。我欲投靠曹操,这在曹营之中如今大概已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刘启和程昱定然早就已经接到了相关的命令。” “曹操对我的态度已信了八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很好猜,向鄂县增派兵马,同时,大股兵马渡江兵推沙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提出拿刘启的项上人头,换取我的投效,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就算稍有几分漏洞,也不是那么要紧。程昱善于揣摩曹操的心思,你说当此之时,他又怎会对我用兵呢?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必然是向曹操求证此事。” “可是曹操定然会否认此事的!”凌统皱眉沉声说道。 “就一定会吗?”周瑜呵呵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我的投效可决定着这一场战役的胜败。曹操虽然为难,但肯定会选择更加有利的方向。” “都督的意思是曹操会选择舍弃刘启?这不太可能。”凌统不无惊讶的问道,“刘启自为江夏太守以来,可是屡立战功。曹操若当真因此而杀了刘启,军心必然涣散,他的威望也将大打折扣。” 周瑜点了点头,吹了吹上面的木屑,“这便是我所想要的目的啊。” “曹操做什么选择,对我有什么关系吗?我所要的不过是将这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而已。” 凌统的神色有些茫然,他越听有点儿越糊涂了,根本不知道周瑜在这件事上到底下着怎样的一盘棋,又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 周瑜抬眸看了眼凌统,呵呵笑了起来,“公绩,且安心做你的,此事不会有任何事的。” “都督,要不然你给我说个明白话,我们此番出兵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笼统缩了缩脖子说道,此刻他完全有一种脑子被周瑜摁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周瑜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眸问道:“我们此番的目的是什么?” “攻取鄂县双城!”凌统沉声说道。 “我军现在有能力两线开战吗?”周瑜问道。 凌统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我从未想过以这些兵力强行攻取鄂县这两座城池。”周瑜淡淡说道,“下去。” 凌统挠了挠脑袋,拱手应了一声。 有些不甘心的离开了周瑜的中军大帐,他脑子里现在好像装了无数的问号和不解。 这个事不管他怎么想,还是想不通。 …… 黄盖还在攻城。 只是攻城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这整整一天的时间,他拢共就发起了一次攻城。 剩下的时间,都在堆土筑台。 这是对待坚城比较常用的攻城方式之一。 堆土为台,把它弄到和城墙差不多一样高,然后用箭矢进攻,或者直接营造器械登越城墙。 只是他这个做法,却让刘启是越看越迷糊。 城内有内应,他居然选择了这种常规的攻城方式,有点儿不能理解。 好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或许他之前的估计错误了,敌军并没有想要用半渡而击,齐头并进,他们只是虚晃了一枪。实则是为了争取时间,好攻取鄂王城。 但是……这又好像不太对。 城内有内应,想办法弄开城门岂不比在城外筑台要的轻松的多。 难道内应出了问题? 刘启在心中做了无数个假设,最后得出了一条相对比较靠谱的结论。 内应出问题了,他们放弃了里应外合,选择了强攻。 敌军既已改变了战术,那他就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了,在这个地方死蹲着算怎么回事。 一名斥候猫着腰匆匆跑进了杂草丛生的荒丘。 “主上。” 斥候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匆匆摸了两把脸上如雨一般的汗水,喘匀了气息,抱拳说道:“江岸上的船队下来了,他们靠拢在了北岸,随后有兵马奔去了鄂城,约有三千左右的兵力。” “岸边可有留守兵马?”刘启神色微凛,沉声问道。 斥候这恰好送来的消息,在一定程度印证了他刚刚的猜测。 程昱和黄忠并没有上他们这贼当,他们已经失去了半渡而击趁势袭取鄂城的战机,改变战术选择强攻了。 但是,在沙羡战事将起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竟然要强攻鄂县这两座坚城,这事让刘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约有千余,船上似还有兵马活动,只是具体数目不知。”斥候沉声回道。 刘启森然轻笑了一声,“速告知黄康,让他想办法传信王义,率军出城迎战黄盖。” “喏!” 斥候迅速领命而去。 刘启从荒草之中站了起来,看着前方清晰可见的黄盖大营,嘴角悄然泛起一丝冷意。 这是真把他当成泥捏的了啊。 仅凭这么点兵力,竟敢光明正大强攻鄂王城! “孔邡,齐毦,整军。”刘启沉声喊道。 仰躺在草丛里的齐毦,和始终站的好似一杆标枪侍立在不远处孔邡齐声领命。 很快草丛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士们整理好了行军被,勒紧甲胄,检修弓弩刀枪。 第180章 那个被打了的黄盖!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眼前这一战,很荒唐的给了刘启这样一种感觉。 在敌人目的不明的情况下,刘启最佳,只是稍微有些无奈的选择自然便是主动出击。 先给他来一手投石问路,看看这位江东将领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少儿不宜的药。 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刘启唤过了十三,抓揉了两只这家伙毛茸茸的耳朵。 老虎虽凶,但它们的耳朵其实还是非常可爱的。 傍晚时分,鄂王城的城门忽然在一阵咯吱吱的声音中打了开来。 那沉重的木门所发出来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哪怕是在刘启这个位置都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 随着城门洞开,一支兵马有些萧索的冲了出来。 当先一将黑甲绛衣,正是刘启留在鄂王城的守城之将王义。 在刘启麾下之中,王义算得上是一个非常新的新人。 但他老实憨厚的外表下,藏着一股哪怕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咬断敌人气管的狠劲。 这也是刘启一直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 正如诸葛亮重用马谡这个众人都不看好的年轻人,甚至待他如子。 刘启重用王义,也是因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是情绪上的共鸣。 王义带出城的兵马并不多,只有区区百人。 他们这点兵马站在黄盖那庞大的营寨面前,一点也不显得突出。 或者说,他这点兵力恰好就处在被人重视,或者忽略的那个点上,不多也不算太少。 轰隆隆的鼓声响了起来,阵阵尘土在黄盖的军寨之中卷了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黄盖就组织起了兵马呈扇形迎向了王义。 王义也并没有傻乎乎的等着黄盖彻底摆开阵势,而是在黄盖刚刚出营的时候就率军朝着黄盖的右翼杀了过去。 杀声好似滚滚的奔雷,顺着风声飘忽不定的传到了刘启的耳中。 刘启勒住兵马,并没有立刻杀入军阵,而是隐于这等人高的荒草之中,静静的看着战局的变化,成群的乌鸦出现在了天空,嘎嘎乱叫着,像是在开一场热闹的集会。 这群惹人厌嫌的鸟类,好像对死亡格外的敏锐。 哪里有战事,哪里就少不了它们的身影。 湛蓝的天空下,那些越来越多的黑点,和他们嘎嘎的乱叫声听的刘启心烦。 若非没有非常有效的武器,否则他真想把它们给斩尽杀绝了。 每样生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原因,但黑鸦这种东西,在刘启看来大可不必。 几只苍鹰出现在了比乌鸦更高的天空,它们盘旋了几圈,便振翅而去。 这个强烈的对比,让刘启对黑鸦这个东西更多了几分厌恶。 “一群孽畜,以为我会给你们吃肉的机会?”刘启低声咒骂了一句。 随意便曝尸荒野的战争,也给这群生物养成了开战即开饭的习惯,这很荒唐。 王义率领着区区百人在黄盖的军阵之中杀了个左冲右突。 但黄盖也似乎铁了心要吞了王义这支部曲,不断挥动麾旗,加厚包围圈。 “差不多了,众军皆有,出兵!” 刘启翻身上了十三,一声沉喝,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 一人一虎好似一股凌厉的狂风,带着无尽的凶悍之意直扑黄盖军阵。 在刘启的身后,齐毦和孔邡皆在发足狂奔。 因为出城的时候为了隐秘,他们都舍弃了战马,骑兵化步卒涉江而来。 这股同样显得有些单薄的洪流,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了黄盖的军阵之中。 虽然军威没有那么的磅礴骇人,但冲杀进去之后的结果,却是骇人的。 一具具的尸体像是沙包一般凌空飞了起来,刘启和十三的周围瞬间清出来了很大的一片空白。 而早就配合极为默契的齐毦和孔邡分率各自的部曲,从左、右杀了出去。 他们就像是刘启伸出去的两只手,一面左右冲杀,也同时将刘启牢牢护在了中间。 只是简短的一两刻间,刘启这把兵力的大刀就顺利的厮杀进了黄盖的军阵中心。 为了强行吞并王义这支部曲,黄盖将战阵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而他自己就在这个圆比较偏小的一端。 看到忽然冲到眼前的一人一虎,被亲兵拱卫着的黄盖神色猛地一变。 “原来刘府君竟在此处!”黄盖打马而来,高声呼道。 刘启侧头打量了两眼这个诈降派的代表人物,甩了甩手中染血的长刀,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惊讶?” “惊讶,外将怎能不惊讶呢?”黄盖喊道,“刘府君亲自率兵驰援,难道就不怕鄂城有失吗?” “我在鄂县有足有两万的兵马,我怕什么丢失城池?”刘启狞笑说道,“周瑜要是牙口好,随便咬,我甚至可以不出一兵一卒让他咬。” “刘府君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你亲临此地之时,便是鄂城丢失之时,难道刘府君尚还不知吗?”黄盖大笑喝道,“刘府君,不若速速下马……下虎受降,若你肯定安然无恙交出尚香小姐与我江东臣属,我主孙将军兴许会免你罪过,给你一个不错的前程。” “助纣为虐者,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望刘府君不要自误!” 刘启只是简单的试探了一句,没想到黄盖还真的给了他一个答案。 此番江东的领兵之将竟真是周瑜亲至。 这个面子给的有点儿大,但也透露了一些颇为关键的消息。 在江南这片战场上,周瑜此刻所具有的作用,甚至比孙权这位江东之主都要高几分。 他出现在什么地方,几乎可以毫无疑问的肯定这里便是江东的主战场。 可按理沙羡现在应该才是江东的主战场才对,周瑜这老小子怎么跑鄂县来了? 是为了牵制,还是另寻突破口? 至于投降之类的话,纯属放屁,曹操要信那是他的事,反正刘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况且,黄盖这番话已经证明周瑜是在诈降了。 “黄将军,我给你一条活路,下马拜见我,还是让我给你一个不错的前程。”刘启淡笑说道,“若周瑜的计谋起了作用,你觉得我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吗?而且,你看看,我麾下士卒连衣服可都没有湿一点。” 第181章 一刀! 黄盖扫了一眼拱卫在刘启周围,个个神色凶悍的士卒,眼帘猛地一沉。 他们的衣衫确实非常干燥,没有丝毫涉水的迹象。 “别看了,周瑜已败,你黄盖现在就是我瓮中的鳖,下马受降或者我给你个马革裹尸的机会!”刘启高声喝道,“莫要自误,也莫要害了将士们的性命,你已经败了!” 虽然他的兵力远弱于黄盖,而且他们现在才是被包围的一支。 但刘启的话喊的依旧铿锵有力,气势雄浑! 黄盖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刘启,忽然擎起手中长枪,厉声喝道:“差点上了你这贼厮的当!” “若我军已败,你又怎会只带这区区一点兵力前来?你的两万大军呢?不如让我开开眼!” “你这厮,可真是冥顽不灵到了极致。”刘启驱虎冲了出去,“谁说我只有这点兵马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支兵马再度悍然冲撞在了一起。 咔嚓! 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黄盖神色无比惊愕的看向了手中断裂的长枪。 两人刚刚碰在一起,还没有过一招,刘启一刀劈下来他的长枪就断了,虎口更是被那强悍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中,骨头都好像分家了。 只是黄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清楚手上的痛楚,他的坐骑忽然向左摔了过去。 他神色惊慌的迅速瞥了一眼,结果对上的却是十三那双凶残到看不到丝毫情感的眼眸。 他的坐骑被十三一爪子拍碎了脑袋。 黄盖惊呼一声,正欲跳马,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他的心中骤然一寒,“我命休矣……” 他这一次倒是真的预言准了,当尸首分家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飞起来了。 虽然这一切说是缓慢,但其实就发生在短短一个瞬间。 在周围将士的眼睛里,他们仅看到刘启和黄盖对冲到了一起,黄盖举枪,而刘启挥刀。 兵器对撞在一起的瞬间黄盖的枪就被砍断了,紧接着刘启那只凶悍的坐骑一爪子拍碎了黄盖坐骑的脑袋,在战马摔倒的瞬间,刘启挥刀取了黄盖项上人头。 好像没有丝毫波澜的,这场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非常迅速。 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已尘埃落定。 十三一爪子拍开黄盖那死掉的坐骑,张口血盆大口咬住了黄盖的首级。 这一幕骇得周围将士齐刷刷面色苍白,纷纷向后退了数步。 “投降,降者不杀!”刘启目光睥睨的扫了一圈周围的士兵,沉声喝道。 孔邡一振手中兵器,周围将士齐声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降者不杀!” 数百上千人的声音凝聚在了一起,好似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在战场之上轰然炸裂了开来。 黄盖那些部下虽然依旧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此刻的他们就是那无头的蛇,被刘启一人一虎的气势压制的死死的,个个神色惊骇,面露惊恐。 丁零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黄盖那些部下接二连三的扔掉了手中兵器,就像是那被风吹动的麦浪,缓缓半跪。 刘启这一刀和十三咬着黄盖首级的凶残模样,把他们心中的胆气几乎彻底的粉碎了。 “孔邡,去。”刘启擦着长刀上的血迹吩咐道。 “喏!” 孔邡抱拳,带人将黄盖这些部下全部收编到了一起,整顿成了一个方阵。 刚刚还满是淤血的长刀,被刘启用黄盖的衣襟转眼就擦了个光可鉴人,寒光凛冽,丝毫看不出它刚刚做了什么事情,又是否掠夺了一条人命。 对于这件事情,刘启的内心是比较复杂的。 尤其是在他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杀伐之后。 他现在对于这种事的心态,甚至可以用漠然去形容。 这样的心态自然不算是什么好事,但生在这个世道,这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这是刘启在刚刚穿越的时候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府君,皆已收编,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孔邡走了过来,抱拳问道。 “暂时羁押城中,稍作休整,我们过河去鄂城。”刘启吩咐道。 “喏!”孔邡再度领命而去。 刘启从来都没有直接用降卒的习惯,哪怕只是短暂羁押,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就地直接从敌人转化成自己的部曲,这种事刘启始终觉得不太踏实。 而据他所了解的,这么做也确实不太可靠。 逃卒、营啸,甚至于因为新旧兵卒难以磨合而引发的冲突哗变屡见不止。 稍微多费一点功夫,给他们做一些安抚,把那脑子稍微洗一洗,就刘启目前所做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挺不错的。逃卒和营啸偶尔也有,但只是极少数极个别的人,掀不起什么大浪。 王义率人拆除了黄盖的营寨,将有用的东西全部运进了鄂王城,又打扫了战场,掩埋了尸体之后,这才前来向刘启禀报。 “末将办事不力,请主公责罚!”王义站在十三的左前方,闷头抱拳说道。 刘启端坐虎背,嘴角微微翘起一丝笑意,问道:“哪里不利了?” “末将用人不利,致使斥候营遭受重创,葬送了四十九位将士的性命,导致江东兵马直到兵临城下我军才发觉,请主公责罚。”王义低垂着脑袋,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怆说道。 “这么说来,你捉到那只老鼠了?”刘启问道。 “……是。”王义的神色间浮现一抹惭愧之色。 “是何人?”刘启将抓着缰绳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淡淡问道。 “斥候营都伯刘扶!”王义沉声说道。 “拿到了真凭实据?”刘启居高临下的看着王义问道。 王义重重点了点头,“在斥候接连折损之后,末将当时就有些怀疑,我军斥候从不会固定在一片区域,见面之后还有不同的口令。敌军捉到一两队倒还算正常,可数队斥候接连出事,卑职当时就觉的是有内贼,且是掌握斥候口令的人。” “只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刘扶的身上,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直到刘扶昨日来找我,要我向黄盖献城,末将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末将完全没有想到,那只内贼竟然是末将亲手选的斥候营临时统领,末将该死!” 第182章 江东情报司 “刘扶你是如何处置的?”刘启看着忠厚老实,脸上写满了愧疚的家伙淡淡问道。 “严刑拷打,在揪出了与他联络的密谍之后,暂时羁押在狱中,听候主公发落。”王义回道。 刘启目带沉吟,轻轻颔首,“与刘扶联络的江东密谍可有抓到?” “揪住了一人,真正的主事者已经离开了,那人只是对方留在城中的联络者。”王义说道。 “如此说来,只是抓到了一个小卒,可对?”刘启淡淡问道。 “……是!”王义的头往下又低了两分,深深的惭愧让他连牙关都咬在了一起。 “识人不明,致使损兵折将,降为都伯,军薪减半,自领三十军棍,孔邡监刑!”刘启看着这个家伙,在沉吟了半晌后说道。 “喏!” 处理了降卒一事回来后,依如标枪一般侍立在一侧的孔邡看了眼王义,沉声应了一声。 “末将……领命!” 王义有些诧异的轻轻抬了一下头。 出了这么一桩事,其实他自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了,但没想到竟然只是这样一个结果。 虽然刘启的处罚不可谓不重,等同于将他这段时间的军功全部都给撸干净了。 但相比起王义自己心中的判断,这个结果并不算重。 刘启随后驱虎率军进了鄂王城,在先前被废弃,而今充当行营的衙署之中,刘启下令将刘扶从狱中提了出来,准备亲自审一审。 王义这小子的事办的有些含糊,不够精细。 怎么可能会只抓到了一个小卒呢? 哪怕不能抓到人,但起码肯定能弄到一两个关键人物的名字才对。 那个小卒或许并不清楚他上司的真实名姓,但寻常小卒可无法对刘扶许诺献城的好处。 刘扶必然是知道一些底细的。 这么浅显的一件事情,王义那小子居然都没有想到。 这其实也是刘启一口气把那小子撸了个干净的一个原因,必须得让他长点儿教训。 丁零当啷的声音在黄堂外响了起来,紧接着被铁链捆缚的刘扶在数名甲士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王义虽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但对刘扶的看守倒是真够紧密的,脖子上居然都有铁链。 这绑的简直里三层外三层了。 刘扶是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眉眼间自带精干的中年人。 这种人打眼一看就能瞧出一二分的聪明劲来,和王义那种忠厚老实的面相可以说正好处在两个极端,一看就很分明。 只是此刻的刘扶,更多的是狼狈。 身上伤痕密布,走路的时候右腿都是拖着的,看起来似乎是折了。 他走进来抬头看到端坐上首的刘启,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喊道:“请府君为我做主,卑职是被冤枉的啊,我不想当这个替死鬼,府君……” 刘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磕头如捣蒜,脑袋把地面都砸的砰砰作响。 直到刘扶的声音停了下来,这才问道:“是谁跟你联络的?说出来,我给你个活路!” “府君,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卑职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就被告知我通贼,然后就被一顿严刑拷打,扔进了牢狱之中。请府君明鉴啊,卑职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刘扶哀声喊道。 “你想赌一把我的愚蠢,我可以理解。”刘启淡淡说道,“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不要随你!” 刘扶的哀嚎声忽然停了下来,他目光阴晴不定的看了眼刘启,眼中闪烁着浓烈的挣扎。 他的神态几乎完全的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这种反应哪怕是个傻子都快能看得出他内心的鬼了。 “府君饶命!”刘扶忽然再度哀声喊道,“卑职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做了这种事,府君饶命!” “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东西。”刘启淡漠说道。 “是……卑职什么都说。”刘扶连声喊道,“是一个叫孙寅的私下里找到的卑职,他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但这只是他表面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一个什么校尉,卑职也一时记不清了,但他是孙氏族人,是孙权的一位族兄。” “他许诺卑职,只要卑职想办法投献了这座城池,他就给我千金,并且请求孙权将鄂长的官职给我。卑职本来是抗拒的,府君对我们这些人一点也不薄,卑职也没骨头软到那个地步。” “但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给我送来了五十金和一位姿色挺不错的胡女,卑职一时没忍住就……就从了。府君,我实在是以前家里太穷了,没见过好东西才这个样子的,请府君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报效府君。” “孙权给的倒是真丰厚,鄂长之职,还有千金。”刘启讥笑了一声,“你刘扶比带着邾县投奔的甘兴霸都值钱啊,你可知甘宁在投奔孙权之后位居何职?” “卑职……不知。”刘扶神色很是错愕的摇头说道。 刘启冷笑了一声,“人家在骗你啊你这个蠢货,孙寅可还交代了什么事?” “府君,这,这不可能啊,人家都给了五十金和一个胡女了,这诚意卑职觉得挺好的。”刘扶居然还跟刘启争辩上了,言之凿凿,理直气壮的强调对方的诚意。 刘启本就冷漠的脸色骤然间冷的好似三九天里的冰碴子,“你要跟我辩证一下孙权亦或者孙寅的诚意吗?” 刘扶猛然一愣,连忙摆手,将铁链抖得哗啦啦的急声解释道:“卑职不敢,卑职一时激动……” 他有些紧张的润了润发干的嘴唇,咽了口唾沫说道,“其他的,其他的……他好像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每一次见面他都带着好酒好肉,请卑职吃喝一顿,说的话也都没什么要紧,只是嫌弃我过的清苦。” 刘启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甲士,“你们过的清苦吗?” 那将士没想到刘启会突然对他发问,连忙抱拳说道:“禀府君,如果清苦是有吃有喝,只是吃的寡淡,那卑下现在算是清苦。不过,以前我们是食不果腹,三天饿九顿,现在这清苦的日子,是卑职一直做梦都想过的日子。” 第183章 密谍的战争 刘扶话语里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让刘启注意到了两件事情。 刘扶是个不折不扣,还有些自大的蠢货! 其次,江东的密谍是无意碰上的,还是刻意盯上的这个蠢货? 若是无意,倒是可以正常对待。 但如果他们是经过筛选,和仔细的调查,最后才选中的刘扶。 这个事就必须慎重以待了。 在这么多基层将领之中,选中这样一个蠢货可并不容易,这需要绝对庞大的情报能力和严密的体系,这件事所代表的也是江东的情报能力。 “再仔细想想。”刘启扫了一眼刘付,压住心中的厌恶说道。 刘扶眼睛微微向上斜着,看起来想的倒是挺认真的。 过了约莫数息的时间,他摇了摇头说道:“府君,好像真没什么紧要的话了,那个孙寅除了每次来问一问我的计划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在跟我说孙权的好话,举一些别人的例子,以及谈女人。” “来人,带下去。”刘启摆手说道。 “府君,你说了要留我一命的。”刘扶神色急切,急忙喊道。 刘启嘴角带着一丝讥诮,认真的看着这个家伙说道:“我并未食言,我不杀你。” “那府君应该……应该放了我啊?”刘扶有些急切的喊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你了?我只是说留你一命,不杀你。”刘启冷声说道,“带下去,以后就不要给他送饭了,浪费粮食。” “喏!” 数名甲士领命,强行将刘扶拖拽了下去。 刘扶都快出去了,还不甘心的喊道:“府君,你不能言而无信啊,你说了要放了我的,你怎可如此无赖?府君,我不要再住那大狱了,你就饶了我,我当真知错了……府君……” 不过,他似乎都没听出来刘启不送饭的潜台词。 不送饭就是要把他活活饿死在大牢里,可他似乎觉得刘启只是又把他给关起来了。 这个蠢货居然坐到了都伯的位置,这让刘启觉得以往因军功而晋升的方式,还有些欠缺。 在人的品行上,也得考量考量才行。 捏了捏眉心,刘启命人将王义捉住的那个江东密谍带了上来。 他想证实一下自己的那个判断。 “你归谁节制?”看着堂上一副寻常小厮打扮的年轻人问道。 “孙寅!”那年轻人老老实实的跪坐堂上,话说的倒是很干脆。 “孙寅官居何止?”刘启问道。 “密谍营屯将,麾下百人,皆为密谍,卑下是其中之一,为伍长。”那年轻人说道。 他倒是极为干脆,不像刘扶一样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既是伍长,你所了解的东西,应该不仅仅只是你的上司孙寅?”刘启淡淡问道。 那年轻人低垂着头苦笑了一声说道:“卑职倒是想多告诉府君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卑职所知道的确实仅有这些。我本为斥候,大概二十天前,我等数人被召集到了丹阳,在一间庐徼(驻有守备兵丁的营舍)见了一个人,身份应该不低。” “只是那人居于幕后,面前被一道珠帘遮的死死的,卑下什么也看不见,那人应该是我等的主将,所有号令可能皆出自那里。” “你这话在半真半假之中,大概也算是有些境界了。”刘启说道,“不过,很难令我满意。” 听着好像是诚意满满,但其实真正有用的消息连一个都没有。 “府君如何才能相信我?”那年轻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缺乏说服力,遂问道。 刘启淡漠而威严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扫了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的东西不是很多,只是了解了一下卑职的家境,以及从军之后的一些经历。”那年轻人很痛快的说道,“不过,他似乎格外关注卑职对一些地形的了解,这件事问的比较详细。” “重点是哪些地方?”刘启稍稍来了些兴趣,这话倒是有点儿东西了。 “此地,江南!”那年轻人沉声说道,“在问过这些事情之后,我被赏赐了一些衣服和粮食,紧接着就被派到了这里,作为一个联络,同时打听城内外的动向。” 刘启手肘撑着桌案,下意识的揉了揉鼻梁。 他的这番话里现在倒是能听出来一些东西了。 江东的情报衙门的确已经成一定的规模了,且有人开始专司此事了,但是是最近建立的。 或许他恐怕还是一个始作俑者。 他做的这一系列事情,倒是非常有理由让孙权往密谍的方向去想,进而开始注重此事。 “这个事,起于什么时候?”刘启沉吟着再度问道。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刘启,“府君想要问的是什么?” “以密谍刺探我军消息,在这之前可曾有过?”刘启将自己的问题稍微完善了一下。 “府君,这一直都有的。”年轻人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的说道,“只不过以前的时候,是斥候在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深入城池,以鼓动拉拢敌军将领为手段。” “府君要是问这个,那大概是最近,可能卑职这些人还是最早的一批。反正在这之前,卑职并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消息,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 刘启点了点头,“孙寅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 年轻人的表情顿时哭丧了下来,“府君,我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没必要强行装个硬骨头。孙寅在什么地方,我确实不知道,我是固定在鄂王城内的,但他却是可以随意换地方的,而且他十分谨慎,也从来不会把行踪告诉我们这些人。” “他大致会活跃在什么地方?”刘启揉着鼻翼,淡淡问道。 “大概……这个,卑职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周围的很多地方都有可能。”那年轻人有点儿被难住了,“府君这话问的,我就算是想编一个地方都不知道该编哪里。” “不过,我们这些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探消息,策反敌军将领,故而卑职觉得他去江北的可能性倒是稍微大一点。在自家的地盘上,好像也没什么活动的必要。” 第184章 改头换面的机会 这位年轻的江东密谍其实非常的精明强干,起码在刘启的眼中看来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阶下之囚,竟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言语的主动权,这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比刘扶那种东西强多了。 他的话里肯定还有所保留,遮掩了更为重要的消息。 但刘启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 现在所掌握的这些东西,足以他做出一些判断了。 “我给你一条生路,以及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你可愿意?”刘启嘴角勾着一丝淡笑,问道。 那年轻人神色猛地愣了一下,看向刘启的眼神里多了许多的震惊和茫然,“府君还愿意用我?” “为何不愿?”刘启对他这个答案稍微有些惊奇。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率已经开始纳头就拜了。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表情有些忐忑的说道:“卑职是一名降卒,且刚刚说的那些话等于是背弃了我的主公,做了个软骨头的小人。府君英明仁义,按理不会再用我的。” 刘启呵呵笑了两声,“你既然知道这个原因,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些,而不做个硬骨头?” 那年轻人垂了垂眼帘,神色有些忧郁,又似又几分内疚之色,隔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卑下今年刚刚成家,我不奢求府君能摒弃前嫌再度重用我,只想求府君给我留个生路,让我回家种田。” “既是刚刚成家,那就更加的情有可原了。”刘启笑说道,“你背弃了自己的主公,选择了跟我据实交代,这事要看怎么看。我可以当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也可以当你是弃暗投明,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正确的归属。” “我是倾向于后者的,但真正决定我对你判断的,还是你接下来的表现。” 听到刘启这个话,那年轻人竟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惊喜,反而还有些惆怅之意。 这倒是让刘启对他有些好奇了,如果不是表演能力极其好,那他可能是有一定的原则。 “看你这神色,我亲口许诺的东西,你似乎还不是很放心?”刘启笑呵呵问道。 “府君定然是想让我去追杀以前的袍泽?”年轻人神色肃然,抬头问道。 刘启微微颔首,“你成功的拿捏了我的心思。” “卑下不敢!”年轻人立马抱拳。 “府君,卑职只是一个微末小卒,不知道什么大道理,我做事情只是为了心中那非常简单的一点道理。我可以为了家人而背叛自己的主公,但府君……” “不,你其实是知道大道理的,但你似乎不懂最浅显的东西。”刘启脸色忽然沉了几分,淡淡说道,“你现在可没有跟我讲条件的余地,要么死,要么按我说的去做。” 年轻人猛地愣了一下,神色顿时有些迷惘。 这似乎与他而言,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 “卑职拜见……主公!” 年轻人在沉默了一两息之后,忽然起身沉声喊道。 刘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齐毦,先带他下去安置一下,还有,看看王义那个狗东西板子挨完了没有,要是打完了,让他立马来见我。” “喏!” 齐毦抱拳沉应了一声,带着那个刘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名字的江东密谍下了堂。 他们出去后没一会儿,脸色红润的像是刚刚喝了二斤一般的王义,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堂来。 “拜见府君。” “你刚刚去领罚了?”刘启在他的脸上扫了一眼问道。 王义紧抿着嘴唇,抱拳沉声喊道:“末将已领三十军棍!” 刘启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你这棍子领的,感觉跟喝高了似的。” 别人挨打脸色一般都会比较白,他可倒好,还给打红润了。 王义讪讪苦笑了一下,支支吾吾说道:“末将一疼,就容易脸红。” “你这倒是真的独特,但是我忽然发现,你这三十军棍还挨得有点少了。”刘启说道。 王义瞬间呆住了,一脸苦闷的说道:“府君,末将犯了错什么刑罚都认,但这怎么还有补的?” “那你就先听听,看看你要不要再补几棍。”刘启有些不满的斜睨了王义一眼,“方才我提审了刘扶与江东的那位密谍,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随即他把刚刚问到的一些事情,跟王义简要说了说。 听完之后,王义原本非常红润的脸色渐渐多了一些苍白,讷讷说道:“虽然因为城外黄盖在攻城,卑职对刘扶的审讯过于草率了一些,但……确实需要多补几军棍。” “你如果要叫屈就喊大点声,支支吾吾的装什么娘们?”刘启顿时恼火的骂道,“这一次的军棍我先给你欠着,下次若是还把事情给我做成了这个鸟样子,我打断你三条腿,让你后半辈子好好反思反思。事做错了有时候可以原谅,但你做的如此粗糙,没有理由!” “……是。”王义低垂着头脑袋,一脸惭愧的低应了一声。 “府君,要不然……还是现在就打了?” “你给我闭嘴!”刘启忽然有些真的生气了,他沉着脸看着王义说道,“那个江东密谍估计还有所保留,你安排精干的亲信或者你亲自去处理此事。” “命他想办法挖出来孙寅这一路江东密谍,弄清楚江东密谍司何人主事!此人极为精干,提防他设计诱骗你们,我需要他做这个引子,但真正深挖江东密谍司的人是你们,明白吗?” 王义明显不是很明白,他杵着脑袋,眼神因为想的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忐忑的问道:“府君的意思是,让末将利用那个人,想办法挖出江东密谍司的底细,找到孙寅等人?” “你这个脑子总算是正常了一些,但在表面上,将以他为主,由他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刘启再度叮嘱了一句,“你小子要是敢把这件事情再给我搞砸了,你最好祈祷你能在这数日之内找到一个的婆娘,并顺利让她种上,否则,等着绝后你。” 第185章 双重保障 战争的形势在无形中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刘启虽然意外,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战争一直在推动着技术的进步。 尤其三国这个时代,是无数猛人和智者较量的大舞台,他们本就造就了许多的变革。 当某一方开始大规模使用密谍这项技能的时候,密谍和情报战趋于完善几乎是必然的。 只是让刘启感到意外的是,他好像竟然还成了点起那团星火的人。 一瘸一拐的王义被刘启赶出了黄堂,让他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去做这件事,好保住自己的香火。 堂上空寂下来之后,一副行商打扮的黄康在齐毦的带领下从后面走了进来。 刘启递了个眼神,走进了中庭。 “江东在最近新建了一路兵马,或者说是新立了一个衙署,做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事情,专司潜伏敌对城池收集情报,策反敌将。”刘启边走边说道。 “王义抓到了一个江东的密谍,已经被我策反了,此人心智不明,难以重用。但他到底是真心归顺还是虚与委蛇,这些都不要紧,我要的是把他当这个引子,挖出更多的东西。” “这件事我交给了王义,但是这小子我不是很放心,你亲自暗中盯着此事,兜底。若王义办事不力,由你接手,把江东这个还处在萌芽时期,尚还稚嫩的密谍司给我掐了!” 黄康微微弓着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启身后,轻声问道:“主公为何要多此一举?”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吗?”刘启驻足,扭头问道。 黄康神色间猛然浮现一抹惊慌,连忙说道:“是卑职多嘴了,主公恕罪!” “你没有多嘴,你和王义本就职司不同,这点身份的区别,我想你心里应该有点数的。”刘启淡淡说道,“一公一私,相辅相成,你若是对此有意见,大可以提出来,不要长久积压,憋成了怨气。” 黄康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主公,卑职并无任何意见。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交给我们去做,或许更为便利,主公又何必费心思安排王义麾下斥候呢?” “我们的斥候是要不同于寻常的,他们要兼任这些事情,从仅仅只是打探消息朝着为战争做好前期准备服务。趁着这个机会,练练兵。”刘启想了下,稍微解释了一句。 “卑职明白,明白。”黄康已经完全的听明白了,有些心虚的连声说了两句。 “你办事我放心,我不要求你把江东这个稚嫩的密谍司连根拔起,重创就可以了。”刘启说道。 “喏!” …… 在鄂王城内简单的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刘启就率军渡河北归了。 鄂王城的防御暂时依旧由王义接手,但接下来,刘启肯定不会再继续把这种差事交给王义了。 他确实还需要一定的成长空间。 领着斥候营倒是干的有声有色,相当精干。 可骤然间接管了一座城池,他明显有些捉襟见肘,处处乏力。 过河之后,刘启远眺看了看周瑜停靠在岸边的船队,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动手。 他现在如果骤然发动袭击,接管这支船队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但这小子这一次到底在下什么棋,刘启有些搞不懂。 最为主要的是,他弄不清楚这船舱里到底藏了多少兵马。 不知底细,此战就有一定的风险。 周瑜光明正大的把船队摆在这里,有可能玩的是空城计,而他另有目的。 但也许,这就是一个刻意摆出来的诱饵。 谨慎起见,刘启还是选择了放弃,率军绕路赶去了鄂城。 鄂城城外。 周瑜的大营依旧坚挺的横在那里,死死的堵着鄂城的西门。 那架势简直都快把嚣张跋扈几个字光明正大的挂出来了。 周瑜淡定自若,程昱也很淡定。 他这两日一直将案几摆在城墙上饮酒赋诗,偶尔兴趣来了,还会写几句骂周瑜的诗,命人挂在城墙上,请周瑜点评一二。 周瑜也挺配合,不但真点评了,甚至于还和程昱隔城对饮了一次。 “这是个高傲的秒人!”这是程昱对周瑜的评价。 当他凭栏远眺高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黄忠站在不远处胡子都快气的立起来了。 “程司马就要这般放任他一直堵在城外吗?”黄忠满脸愤懑之色,不悦的问道。 这已经是他两天内不知道第几次问及这个事了。 问的话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变,唯一的区别是他的怒气值正在渐渐升高,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程昱打了个舒畅的酒嗝,一脸无奈的说道:“我也看他很不顺眼,可无可奈何啊,他拿的是丞相的手令,要杀的是刘府君,我这横竖做都是错的啊,不放任还能如何?” “程司马这难道不是托词吗?”黄忠愤然问道。 “嘿,我这哪里是托词了?”程昱扬手笑问道,“我现在出兵自然是可以的,骑兵一个冲锋就能破了周瑜这破营寨,杀他个人仰马翻。可是做了之后呢?若他当真拿的是丞相的手令,我等可皆成了叛将啊,黄将军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吗?” “有何不可?”黄忠忽然震声沉喝道,“丞相为了战事的胜利,如此对待有功之将,我成为叛将又如何?朝廷如此,不值得我贱卖这副残躯。” 程昱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原来黄将军欲反啊!” 黄忠冷眼盯着程昱,浑身气势猛然一变,忽然攥紧了手中斩马刀,“程司马就不怕我现在就砍了你的首级吗?” “别别别,我又不可能告这密,况且你这番话也是有前提的嘛,犯不着!”程昱立马摆手说道。 那一瞬间的怂样子,搞的黄忠不禁有些错愕。 他的嘴角轻轻抽搐着,极其用力的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不如请程司马出城,去鉴别一下周瑜手中的丞相手令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手令,我想程司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借口,拦着我出兵了?” “你这,没必要,我觉得没必要。”程昱呵呵笑着,摇头说道,“要是假的,周瑜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将营寨立在我们城门外?他这不是找死嘛!” 第186章 和周瑜的正式会面 程昱和黄忠各执一词,对于是否出城去查看周瑜手中那封丞相手令一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被曹操盛赞勇冠贲育的程昱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完全就像个彻头彻尾的怂货。 反正不管黄忠说什么理由,他的原则就一条,总之就是不出城。 他自己不出去也就算了,同时也拦着不让黄忠出去。 这让黄忠气不打一处来,几度动了想把程昱的脑袋砍了挂在城墙上的冲动。 这边两人尚还没有争执出一个结果,城外忽然出现了一路兵马。 虽然人数不多,但气势雄浑。 面对周瑜那略显庞大的军营,这支人数有些寡淡的部曲看不出丝毫的惧意,走的铿锵有力。 而且,他们似乎前不久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事,将士身上多带血污,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 黄忠目光猛然一变,愤然看向了程昱,“府君回来了,程司马还要拦着我吗?” “啊……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程昱有些遗憾的嘟囔了一句,摇头说道,“黄将军现在可以随意了,我现在要是再拦着好像就稍微有些过不去了。” 黄忠冷眼盯着程昱,讥笑了一声,“程司马竟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事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归说不过去,但我的考虑更为周全,黄将军怎能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呢?”程昱哂笑说道,“有些事情啊,黄将军不能固执的只取盯着看表面的那点东西,那会很没意思的。”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这些话在我看来就如同粪缸里的蛆虫,比屎更为恶心!”黄忠愤怒骂道。 程昱撇了撇嘴,“蛆虫恶不恶心我不知道,但黄将军这话说的是真恶心。” 黄将军一把将他那沉重的斩马刀扛在肩上,转身径直下了城楼,“无胆匹夫,奸猾小人!” 程昱张了张嘴,看着黄忠愤然离去的身影,摇头低笑了两声。 “刘启,你这小子这一次可欠我欠大发了,听听我这都成什么人了?无胆匹夫,奸猾小人,啧啧,简直一无是处啊。” 黄忠点起两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城,迎向了刘启。 而在这个时候,周瑜那营建的好似王八壳一般的营寨里,也同时有了反应。 伴随着阵阵低沉的鼓声,无数的士兵从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迅速以盾手在前,长枪兵在后,弓箭手居中组织起了阵型。 黄忠抢在周瑜兵马截断去路之前,和刘启汇合到了一处。 “府君若是再不归来,程仲德那厮怕是就要放弃府君了。”黄忠的脸上犹带着满腔的愤怒,翻身下马之后,抱拳冲刘启说道。 刘启正在观察着周瑜的营寨,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美男子,听到黄忠这话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怎么回事?” “周瑜声称有丞相手令,来取府君的项上人头,并说这是他投靠朝廷的条件,而丞相答应了此事,并且让周瑜亲自来处理此事。”黄忠闷声说道,“这事明眼人随便一看就能知道是假的,可程仲德那厮却偏要认为这有可能是真的,迟迟不允我率军出城,取了周瑜这厮的狗脑袋!” 刘启稍有几分意外,程昱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听着不太像的样子。 但黄忠是一个绝对耿直的性子,如果不是真到了一定的地步,他都懒的说什么事。 就更别提在背后告别人的黑状了,这种事他根本不屑于去做。 “程昱认为周瑜的那道手令有可能是真的?”刘启面带思索,淡淡问道。 黄忠颔首说道:“他说周瑜若非有绝对的把握,又岂敢将大营堵在我们城门前?他管这叫有恃无恐,是因为手里有真东西,才有这样的底气。” “黄将军就不怕周瑜手里的东西真是真的?”刘启笑道。 程昱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就那老小子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对他下黑手。 面对这个早就在程昱面前听了好几遍的问题,黄忠非常干脆的说道,“若丞相敢以府君性命作为换作周瑜投诚的条件,那末将就反了他。大不了往后跟着府君,据山占县做一方豪强。” “府君屡立战功,立下了如此汗马功劳,若是最后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末将不服!朝廷眼下本就皇权旁落,一片乌烟瘴气,这忠心末将大可不要。” 刘启淡淡笑了一下,黄忠这个说法还是让他挺暖心的。 他轻笑说道:“事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一步,正好周瑜也来了,我们问问便是。” “府君不打算直接开战?”黄忠不无惊讶的问道,“依末将之见,不如直接冲杀过去,末将不知手令之事,程仲德那厮也并没有接到类似的命令,此事大可置之不理。” “黄将军,这个事情不可稀里糊涂的过去啊,现在不弄清楚,往后我这颗脑袋恐怕也难以安放在我的脖颈上啊。”刘启温声轻叹道。 虽然他很清楚,曹操绝对不可能会下这样一道军令。 但有些事情,也许会出现意外,想法还是不要太绝对的好。 弄清楚一点,起码得知道死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除此之外,若周瑜手中的那道手令是假的,那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得研究研究。 周瑜这一次摆的这个阵,刘启可真是横竖左右都看不明白了。 伴随着阵阵鼓声,浩浩荡荡的兵马从营寨里涌了出来。 那当先一将,身穿白衣,胯下白马,整的极为风搔。 尤其是他麾下将士皆身着绛衣,配半身黑甲,便显得这一抹白色越发的亮眼了。 周瑜是个有才且狂傲的人,但刘启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这么骚包的。 不过,他的样貌倒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面庞棱角分明,带着荆楚之地比较鲜明的一些特点。 只不过唯一的遗憾是,他的个头并不显高大,把这一份俊朗遮掩了许多,倒多了一二分的阴柔。这种气质若是放在后世,必能俘获一大票的粉丝,绝对会非常吃得开。 周瑜带到此处的兵马并不多,也不过两千余。 这点兵马倒是能显现出他的绝对自信,好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第187章 周瑜的诚意 两拨兵马在相距不足数丈的地方停了下来,遥遥相对。 猎猎旌旗被风扯得哗哗作响,紧张而肃杀的气氛悄然酝酿了开来。 猛虎咆哮,战马嘶鸣。 两边的将士皆鼓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都在酝酿着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死对方。 白衣周瑜策马向前走了进步,差不多堪堪是在两军阵前最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遥遥冲刘启拱了拱手,“刘府君,终于得见了。” 刘启拍了拍十三的脑袋,这只肌肉炸裂,无比健硕的猛虎便驮着刘启缓步走了过去。 他那双看什么东西都好似看盘中餐口中肉的王者之眼,将周瑜的坐骑吓得连连嘶鸣,禁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周瑜抚着马脖子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那匹宝马名驹止住了心中的胆怯停了下来。 “刘府君这气势果然非同凡响。”周瑜轻笑了一下,高声喊道。 “狐假虎威而已。”刘启轻嘲说道,“这是十三的气势,而并非是我的。猛兽自生来便有强弱之别,不像人还要斗过一番,才能分出个雌雄,争出个君君臣臣来。” “一个能降服这种山中王者的男人,说话就是让人听了悦耳。”周瑜颔首轻叹道,“看到刘府君本人,我忽然觉得此前被你逼得好几日没睡个好觉,倒是情有可原了。” “天下大乱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些让整个世间都黯然失色的人物,你刘启若是不夭折在尔虞我诈的官斗之中,仅凭战功必有一番作为。” “听起来周都督似乎很不看好我为官?”刘启哂笑问道。 “自然谈不上看好,走在天下士族的对立面,我现在都不敢生出招揽刘府君的心思。若非如此,你这个人,我主孙将军欣赏,我也无比看重。”周瑜说道。 “我先前曾想过你我联手的结果,我思来想去,这天下应该鲜有人将会是我们的对手。” “周都督有这样的自信,我却不敢生出这样的妄想,与天下人物相比,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怎可会没有敌手?”刘启哂笑道,“不过,周都督不是已经答应了投诚朝廷吗?怎还口称孙权为主呢!” “明眼人当面,我又何必故作那般姿态?”周瑜洒脱说道,“你与石阳诈降,斩我无数将士,又逼得刘玄德远走西蜀,我为何不可以继续行这诈降之计?曹操以蒋干为说客,正如我主以鲁肃为说客,你我做的可是一模一样的事情啊。” “周都督果然是智谋过人,将营寨立在我城门之前,还明明白白的承认诈降之计,你就不怕我把你和这些将士的性命留在此地?”刘启面色骤冷,沉声喝问道。 周瑜浑然不惧,非常淡定的扬手说道:“和整个战局相比,我区区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此来还带了一些绝对诚意,准备从刘府君的手中换取我这一条不值钱的性命。” 他这一番话,算是把他的目的直截了当的暴露了出来。 亲自率军来此,又以曹操手令为借口,周瑜的根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前方的战事。 为了前方的战事,而横兵此地,他是为了拖住刘启! “周都督对我看重到了如此地步?竟不惜屈尊纡贵亲自来堵我的城门!”刘启不无惊讶的问道,“我似乎没有那么厉害?” “刘府君在我看来距离真正的厉害,确实还差那么一些距离,但你这一路兵马对整个战局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故而还是留在此地,或者为我所灭要好一些。”周瑜清冷笑道。 “周公瑾,你是真不客气啊你。”刘启轻哼了一声,骂道,“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看样子前方的战局应该已经快差不多了?那就谈谈你的诚意,我看看你到底带来了什么?” 刘启现在怀疑程昱那老小子早就已经猜到了周瑜的目的,所以才一直拦着黄忠。 “以江南两县之地换取刘府君手中那几位俘虏的性命。”周瑜高声说道。 “你在想屁吃!”刘启毫不客气直接回怼了过去,“鄂县已在我掌中,下雉和沙羡就是放在我嘴唇边的一块肉,我想什么吃就可以什么时候吃。你还要拿这两县之地,来换取孙尚香等人的性命?周公瑾,天下最会做生意的商人怕是都没你算的精明?” “我若是经商,纵不能成为天下最会做生意的商人,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周瑜淡笑说道,“刘府君麾下仅有这些兵力却需要分守两地,还有防御水路,你觉得你能安守几日?” 虽然被刘启直接怼脸骂了一顿,但周瑜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神态淡然,谈笑自若。 “与其说下雉与沙羡是放在刘府君唇边的肥肉,倒不如说鄂县是我嘴唇边的肥肉。”周瑜淡然说道,“曹操已是必败之局,刘府君可以视我区区数千兵马为无物,可待我军截断水路,大军围城,刘府君这伸的过长的胳膊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周都督,你就不要跟我纸上谈兵了,还是拿出一点实打实的诚意比较好。”刘启神色渐冷,沉声说道,“我算算,我手里现在捏着孙尚香、诸葛瑾、鲁肃、甘宁,这每一个人就算再不济,也应该值一县之地?你的诚意不到,我就杀人,你们跟曹丞相没谈拢的事情,却想在我这儿来糊弄?” “你这猢狲是想把我当傻子,还是觉得我可以为所欲为的利用?” 孙尚香等人的事情,孙权肯定早就遣使和曹操谈过了。 但刘启时至今日都没有收到曹操对这几个人如何处置的命令,很显然他们也没谈拢。 周瑜这厮现在居然拿这件事来跟他谈,条件还是这几乎毫无意义的两县之地。 在这件事上,刘启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尊重,甚至于戏弄之意。 这厮简直像是在糊弄蒋干一般糊弄他。 “刘府君,我并无糊弄戏耍之意,虽然前线尚未有消息传来,但战局已今非昔比。”周瑜摇头说道,“若刘府君肯释放人质,三年之内江东将对江夏秋毫不犯,同时我们还会奉还下雉重归江夏。” 第188章 大好首级,没了! 听到周瑜这番话,刘启这才搞清楚,他口中的两县之地,居然都不包括沙羡的。 这家伙的意思将下雉送给刘启,再加上刘启此刻据有的鄂县,是这两县之地。 “周都督,我看就别谈了。”刘启摇头讥笑了一声,“你虽然没有戏耍我,但似乎也没把我刘启当成是一回事,就算江东此战胜了,但我并没有败。” “刘府君确实没有败,但只是眼下而已。三年无战事,难道在刘府君的眼中就如此一文不值?”周瑜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鄂县与下雉皆土地肥沃,鱼米丰沛,三年时间足够刘府君做很多的事情了,和我江东数位臣属的性命相比,我觉得这已经是非常优渥的条件了。” “那是在你看来,而我始终相信,只有拳头硬才有足够的话语权!”刘启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周瑜嘴角悄然勾起一丝狞笑,“我现在更为在意的是,如果我把你周瑜也擒了,不知道孙权会给我开出怎样的条件,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没有诚意?” 周瑜眉头猛地一皱,“刘府君连这点规矩都不讲了吗?” “两军阵前我需要讲什么规矩?”刘启轻笑说道,“不如乖乖下马就擒。”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徘徊在周瑜身后不远处的一员将领,忽然率军冲杀了过来,“你这贼子,好不讲道理,阵前相商竟还欲动手!” 在这股兵马冲过来的同时,周瑜立刻打马冲向了本阵。 刘启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将搁在腿上的长刀提了起来,高声喊道:“黄盖已死,我劝两位不要像他那般冥顽不灵,平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贼子,看招!”那员身着绛衣,面容看起来有几分粗犷的将领冲到近前,挥枪直取刘启。 刘启一刀劈开乱糟糟打到了眼前的数杆长枪,撵着那员将领杀了上去。 十三一声猛烈咆哮,仿若雷霆炸裂的虎啸声,登时让盘旋在周围战马尽皆惊惧,个个前蹄高悬,扭头就跑。 骑在马上的骑士有些被当场掀了下来,有些被不听号令的战马驮着强行冲了出去。 这一招,刘启和十三一直屡试不爽。 即便是再名贵的战马听到虎啸声,也没有办法镇定自若。 老虎在血脉里好像就把战马给死死的压制了。 但让刘启无语的是,那个江东将领也被他的坐骑给强行带走了。 这他娘的! 到嘴的军功被十三一嗓子给吼没了。 “下回晚点吼,你看看,你这一嗓子下去,都跑没了!”刘启拍了拍十三的脑袋训斥道。 十三顿时有些委屈。 明明一直都是这么干的,怎么今天还干出错来了? 抬手了结了被战马掀到了地上的几名江东士卒,刘启驱虎冲了上去。 此时,早已蠢蠢欲动的黄忠也率军也掩杀了上去。 那座布置的极为归整的营寨,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伴随着阵阵腥臭的火光冲天而起,密布的拒马和鹿角被将士们扔的到处都是,各个角落里都在回荡着厮杀与惨叫的声音。 周瑜已经率军撤了。 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于好像都没想过要和刘启打。 等到刘启冲进营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周瑜前军的身影了。 没能擒住周瑜,这让刘启不禁倍感郁闷。 这厮显然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这座横亘在鄂城城门正前方的营寨,不仅仅是堵门,同时也还有堵刘启追兵的用意。 他率军穿营而过,而刘启的兵马却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拒马、鹿角,以及周瑜留下的死士给纠缠住了,这段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却已足够周瑜撤军了。 等刘启与黄忠率军追到江岸边的时候,恰见那支船队已离开了江岸,正在江心逆流而上。 “刘府君,若回心转意,可遣人告知于我,你我先前商议之事依旧作数!”周瑜立在楼船的船舷上,高声喊道,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刘启目光沉沉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船队,一把抢过身边将士的长枪,瞄准周瑜抬手就扔了出去。 庞大的力量灌注的长枪上,那杆长枪瞬间化作了一道残影,直扑楼船而去。 “都督小心!” 那名看起来长得五大三粗的江东将领,飞身扑了过去,一把将周瑜搡到了一旁。 哆! 那杆长枪枪身剧烈颤抖着,扎在了立柱上,木屑四溅,入木三分。 周瑜有些惊骇的看了一眼,不禁惊叹道:“这厮好强的膂力!” 一枪没能命中,让刘启有些遗憾,他身边那将领的反应速度有些快。 但现在想要再补一枪,已经有些来不及了,距离太远了。 “这厮跑的倒是够快。”刘启不无遗憾的低骂了一句。 刚刚的距离其实就差那么一丢丢,他就可以让这位江东俊杰饮横西北,可惜,只能是可惜了。 “府君这一枪虽没能要了周瑜的性命,但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了。”黄忠笑着恭维说道。 “但终究还是可惜了啊,与这样一颗大好头颅失之交臂了。”刘启不无惋惜的说道,“若周瑜死,江东顷刻便能元气大伤,彻底失去与朝廷抗衡的机会,但说的再多终归只是假设。” “府君,我有一事还是想不明白。”黄忠那有些花白的眉毛轻轻往中间挤了一下说道,“程仲德想必早已猜到了周瑜是在假传命令,为何却还要坚持不让末将率军出城呢?” “他的打算旁人可不容易能猜到,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的。”刘启说道,“既然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如果他早猜到了这个原因,那他这么做……岂不是在相助周瑜?”黄忠表情有些不善的说道,“周瑜的目的是为了将府君阻拦在此地,不会去牵扯沙羡的战事,影响他们对曹丞相前线大军的布置。在明明已经猜到了的情况下,他还这么做,那他岂不是脑子后面长反骨了?” 这番话,让刘启微微有些失神。 程昱大概脑子后面真的长反骨了…… 第189章 程昱的反骨 刘启相信程昱绝对早就已经看出来周瑜此行的目的,而至于他为何拦着不让黄忠动兵的原因,他也有些猜测。 那家伙的反骨这一次有可能是长到他的身上了。 前段时间他跟程昱谈及过这个事情,当时商谈出的结果是,他就算挥师奔沙羡,最终的结果大概率只能是带着曹操逃命。 当然,这个大概率是刻意不努力出来的结果。 想要改变战局,办法也许还是有的。 但当时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想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并且在试试探探中意见高度的统一。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再去看今天这个事情一切就几乎一目了然了。 程昱为什么拦着黄忠,因为他清楚黄忠一旦冲出去,周瑜的谋划可能就行不通了,他们还会无形中背上一些恶心人的嫌疑。 而更为重要的结果是,刘启就必须动兵策应曹操前线大军。 虽然刘启想到了这些东西,但程昱具体到底是什么态度,还得亲自问过他才能知道,这个家伙的想法有些时候飘忽到很难以常理去看待。 他的世界观,跟正常人的稍微有那么一些区别。 刘启率军回到了城中。 程昱手中拎着酒葫芦正站在城墙的甬道上向下看到,看到刘启的身影从城门洞走了出来,便挥舞着酒葫芦高声喊道:“府君可拿到了周瑜的项上人头?” 刘启扭头看向了城墙上这个眼瞅着都快把礼仪教化全部扔还给了乡贤的家伙,挥舞了一下手臂,喊道:“就差一线!” “这可真是个令人惋惜的消息啊!”程昱摇头晃脑的说道,“一线之差比相去甚远更令人恼火。” “谁说不是呢!”刘启挥手命齐毦将十三先带回官寺,他则信步踱上了城墙。 程昱待刘启走到近前后,才笑呵呵的再度问道:“府君是欲兴师问罪,还是准备好好夸赞一番卑职如此的处心积虑?” “我尚在犹豫。”刘启轻笑说道,“周瑜方才告诉我,前线战事此时应已落下了帷幕,你觉得我还有出兵的理由吗?” 这个问题让程昱似乎有些为难,他嘴角挤了挤,说道:“卑职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还得先看看府君会如何回答我先前那个问题,若是尚在犹豫,那卑职可能也得犹豫一下!” 刘启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若这是程将军的投名状,那我肯定得好好的夸赞一下程将军你对此事所付出的处心积虑,甚至不惜和黄忠闹翻了。” “天下人对我的评价本来就没有几个好词,我这个人跟人合不来,闹矛盾在我看来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程昱摇头轻笑道,“不过,眼前这件事府君倒是真的可以看作是投名状。” “那我就必须得好好夸赞一番你了,此事深合我意。”刘启笑道。 程昱嘴角向后狠狠裂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了两声,“那我就建议府君出兵,周瑜兵马刚刚撤退,府君便急行军二三百里驰援丞相,想必也会成为一桩美谈。” “程司马当真辛苦了。”刘启点了点头,忽然凝视着程昱笑道,“不过,为何我现在觉得你和许攸有几分像呢?” “府君这是在骂我?”程昱问道。 “你哪个字听出来我骂你了?我只是觉得气质有几分相近!”刘启说道。 程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有些不爽的嘀咕道:“我该不至于有那般轻浮自大?” “那倒没有,你程仲德的气质跟轻浮自大倒是不沾什么关系。”刘启笑道。 程昱的气质现在应该怎么说,其实还真让刘启有些难以界定。 他看似处处处心积虑,但又似乎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如此,卑职这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程昱故作惊慌的说道,“若是跟许攸那厮有些相近,我迟早得步了那厮的后尘,须得早做准备才行。” “你要准备什么?”刘启没好气的打趣了一句。 “自然是准备后事了,我得趁早找人打一口薄棺才行。”程昱笑道。 刘启收起玩笑的姿态,说道:“周瑜如此明显的障眼法,曹丞相该会怀疑你我的立场白?” 程昱神色轻怔,旋即沉声说道:“府君怎能做这般想呢?周瑜已投降朝廷,我等皆接到了命令。而今周瑜带着丞相的手令而来,欲取府君项上人头作为自己投降朝廷的条件。” “况且,在这同一时间,周瑜麾下兵马还在大张旗鼓的攻打鄂王城,这又是何目的?我看不明白,弄不清楚,该是合情合理的?当时府君又不在城中,我自然是要按兵不动了。” “眼下府君回来,已证明周瑜乃是诈降,实则是为了将府君拖延在此地,不得动弹。府君得知消息之后,立刻挥师奔往沙羡,如此做法,难道还谈不上忠诚吗?” 刘启哂笑了一声,果不其然,这老小子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明明白白的。 这家伙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去担忧,或者怀疑什么了。 他是真长反骨了,而且贼大! “我知道了,文聘的兵马应该也快到了,我带两千兵马前去驰援,这两座城池交给你了。”刘启直言不讳的说道,“至于黄忠,我没解释清楚,此事你我谁去出面更好?” 刘启这忽然随和下来的说话方式,让程昱顿时露出了姨妈一般的笑容,“这是卑职惹出来的祸事,那就自由卑职去说。其实似这种事还是德操先生来做更为恰当,他在说服人做叛徒这件事又老又辣。不过,可惜他不在此地,那便由卑职来代劳。” 刘启实在是没忍住笑了,他就猜到程昱能脑子后面长反骨跟司马徽有脱不开的关系。 果不其然啊! “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了,我觉得眼下的步子还是不能迈的太大了,容易扯到裆,当缓图!”刘启肃然说道,“我觉得我最好先做一个权臣!” “但大部分时候,世事的变化不会因为府君的想法而改变,应当缓图,但也应当早做准备。”程昱有些神秘的笑了笑,说道,“黄忠此人……其实反骨也已经长了一小节了,卑职再去帮一帮,他不至于会成为府君的忧虑。” 第190章 一场千里奔袭的戏份 在这旌旗猎猎,满带肃杀之气的城墙上,刘启和程昱用寥寥数语就决定了背叛曹操的决定。 至此,大家谁也别想再猜忌谁了,各自的目的都可以说是堂而皇之的摆在了桌面上。 其实刘启并没有想过背叛曹操,他真正想要背叛的人是曹丕。 待他篡汉,捅他腚沟子。 但明显,不管是司马徽还是程昱都没有这么想,甚至于有些不赞同他的这个想法。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离刘启稍微好有些远。 眼下的事情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先把自己的基础给搭实了。 这个事情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后,程昱明显的也有些放松了下来,他稍作沉吟片刻后问道:“府君打算仅带两千兵马?” “现在可动用的兵力,大概仅能抽调出两千人左右了。”刘启说道。 他倒是也想多带一些,顺带来个搂草打兔子,把实际控制的区域朝着西边延伸一下。 可文聘的大军尚未到位,情况有些不允许。 程昱却摇了摇头,“府君,曹丞相命你督前部兵马,文聘大军迟迟不到这可说不下去!请府君下令,三日之内文聘大军若不能抵达,问罪!” “府君可率两千兵马先行一步,待文聘所部兵马汇合之后,再挥师向西!” 刘启微微颔首,“那就传令,另外给丞相的奏文,我想你肯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程昱指了指站在城门洞一旁的数名将士,淡淡轻笑了一下,说道:“只等府君一声令下!” “那就送出去。”刘启笑道。 一个优秀的员工可以省去老板大半的压力。 自从司马徽抵达石阳之后,刘启就几乎完全甩开了地方政务。而今,程昱把自己的反骨亮了出来,他似乎同时可以剩下大半的脑子,去玩自己并不是很擅长的谋略了。 接下来,他好像有望只做一个冲锋陷阵的悍将。 不知怎的,这人生好像忽然间就亮堂了许多。 在鄂城做了简单的休整,刘启就率领齐毦所部中军、孔邡所部亲兵,以及王义的斥候营共计两千余兵马风尘仆仆的赶赴了沙羡。 王义这个临时的城主已经被刘启从鄂王城撸了回来,接下来鄂王城的防务将由黄忠负责。 这个小子眼下确实还没有做城主的本事,还是继续带着斥候营再历练一段时间再说。 而且,刘启现在给这小子加的压力可一点也不小。 他不但要随军,还要分遣人手去追江东密谍这条线。 出鄂县堪堪不到百里,刘启收到了曹操战败的消息。 当拿到那份公文的时候,刘启愣了许久,才打了开来。 处心积虑许久,最终还是迎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其实,他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多好的局面,怎么到最后一步却反而失败了。 这给刘启一种,他强行变更了历史轨迹,但最后却又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拨了回去的感觉。 他给曹操把事情几乎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了,刘备战败西入益州,江东接连损兵折将。他也顺利的破开了长江这道天堑,在鄂县扯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只需兵马缓推,攻克江东是绝对有希望。 结果,竟然败在了蒋干身上。 有些时候,世事确实弄人。 曹操本来就是个绝对不会听信某一位谋士之见的人,哪怕是曾经的郭嘉和当下的荀彧,曹操也从来都没有完全的听任,他一直都在做更称心的选择。 这一次,蒋干的劝降之谋,虽然给曹操称心了,但大概也能把他的肠子都给悔青了。 在开战之前,刘启和程昱都曾给曹操写过信,阐述过自己的建议。 但曹操最终没有听取,这就真的谁也怪不了了。 现在能怪的大概只有可叹的命运。 刘启避开直射的太阳光线,将这份公文上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颇为简洁,只有一些简要的战况概述和对刘启接下来的安排。 在曹操率大军渡过长江之后,吕蒙就率部以周瑜的名义诈降,其后趁其不备放水淹了曹操前部兵马。浩浩荡荡数万兵马面对滔滔洪水瞬间兵荒马乱,曹操不得不迅速下令撤兵。 然后在大军撤退,即将抵达江西之时,却又被程普率水军偷袭,一把火烧了个七零八落。 损兵折将的曹操不得不自乌林撤军,走华容北归江陵。 曹操当时挖的路,终归还是派上了用场,他还是走了华容道。 只是这一次路面应该是比较干爽的,不至于为淤泥所阻病残羸弱之卒皆填了道路。 在这封公文上,刘启没有看到曹操的懊悔之意。 当然,这本身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公文的最后,曹操命刘启继续督文聘所部兵马屯守江夏,守住鄂县。 命令只有这一条,也挺简单。 大概在这个时候,曹操也没有精力去做更多的安排了,眼下守是最紧要的。 刘启将这封公文收了起来,命将士就地安营扎寨。 江东兵马已经攻入了荆州中部,他这个流程已经基本上走完了。 这个数百里驰援的戏份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演下去了。 接下来可以考虑吞哪个地方比较恰当,更宜与鄂城和鄂王城呼应用兵,便宜防守了。 席地坐在亲兵刚刚点燃的篝火旁,刘启打开了江南的地形图。 这是马营之前搭出去半条性命带回来的东西。 看了一圈,刘启瞄上了刘备先前屯兵的樊口,那里位在江岸,走水路不到数十里便可抵达赵庐此刻屯兵的鄂渚。若能拿下樊口,刘启就可以在鄂县编织出一张直径不超过三百里的网,且能在水路上实现首尾呼应。 “就是这里了!”刘启将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拿定了决心。 只是不知道赵云是依旧屯驻在那里,还是此次跟随孙权一起参战了。 其实,他的位置现在也挺尴尬的。 周围全是曹操和孙权的兵,而他和刘备相距了整整一个荆州。 “府君,文聘将军的兵马到了!” 王义匆匆走了过来,抱拳冲刘启高声喊道。 刘启神色微楞,不禁哂然,这厮……也是掐好的时间吗? 第191章 掐着点来的文聘 风沙捂红了这个憨厚汉子的脸颊,急促的呼吸喷出来便会在面前形成一团白雾。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神色却格外的精神。 和先前驻守鄂王城时相比,他眉宇间好似始终散不去的愁绪没了。 重新回归到斥候的行列,虽然看着疲惫,但王义似乎也活过来了。 “不恨我?”刘启将稍微有些冰凉的双手,凑到了篝火盘古,淡淡笑了一下,问道。 王义咧嘴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府君,我犯了错就应该挨罚,怎敢恨你?况且,末将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这能力根本不足以担任戍守一城的重任。” 听到这话,刘启的眉梢顿时扬了起来,“滚犊子,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还你自己觉得,你要觉得你有那个能力。你自己都在贬低自己,你让别人怎么给你安排事情?你还怎么统御下属?” “末将……知错。”王义的脑袋低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在他看来,他的这个说法,应该算是有自知之明才对。 本来就没把握的事情,强行给自己撑着一口气说能办到,这不是自欺欺人嘛。 “文聘到了何处?”刘启不怒而威的眼神在王义身上一扫而过,沉声问道。 王义连忙收起心里那点小嘀咕,顿首说道:“回府君,不足二十里,日落时分应该会到。” “去。”刘启挥了挥手。 “喏!” 文聘的到来简直比计划好的还要精准。 很多计划好的事情都会出现一些或多或少的偏差,可文聘几乎是掐着点来的。 他刚刚收到乌林大败的消息,大军才刚刚落下营盘,这小子就来了。 这点掐的,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日头斑驳的光影从林子里缓缓落了下去,文聘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了林子的那头。 浩浩荡荡,不见边际。 刘启收回目光,将屁股挪了挪,转身面对向了面前的篝火。 刚刚略懂中医的齐毦给他从林子里薅了一把佛手,煮了一锅茶。 他说这玩意疏肝理气、燥湿化痰还是什么的作用,总之好像好处挺多的。 在没病的时候,刘启并不在意药材的功效,只要不难喝就成。 穿着一身破旧铁甲的文聘独身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大军正在一侧就地安营。 “文聘拜见都督,奉丞相军令,特来报道。” 文聘立在篝火的另外一侧,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冲刘启抱拳喊道。 刘启如今的身份是江夏太守破虏将军领兵马前部督。 前部督只是战时临时的加官,以便刘启节制文聘这一路兵马。 “文将军要是不嫌弃,坐着说。”刘启抬手指了指搁在他旁边的木墩子。 这是将士们搭建营寨时锯下来的余头,也是现在篝火的材料。 文聘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都督说笑了,都督都可安然就座的地方,我怎会有嫌弃之意?” “文将军来的好像有点儿巧啊,你说是?”刘启面带淡笑,轻飘飘问道。 文聘眉头轻蹙,“都督,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吗?” 刘启这句话,让他听出来一丝不太对的苗头。 “文将军尚未接到前线战报?”刘启将一根长得歪瓜裂枣的树桩子扔进了篝火中,随口问道。 文聘摇了摇头,“末将一路急行军而来,暂时并没有接到任何的战报。” “丞相于乌林大败,兵马如今已撤回了江陵。”刘启用木棍挑动着面前的篝火,好叫它烧得更旺一些,一边淡淡说道,“江东的兵马已经杀入了荆州,占据了华容、夏口一代。” 文聘的表情顿时跟遭了雷击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丞相这一败可算是前功尽弃啊!” “先前蒋干那厮曾写信向我炫耀,还说若此役定,他的功劳便可与都督比肩。当时我心里就有一些不太踏实的感觉,没曾想,竟真的成了事实。” “你还与蒋干有些交情?”刘启有些诧异的问道。 文聘嘴角带着一丝轻嘲,低笑了一声,说道:“其实不算是交情,我先前欲杀一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蒋干受那人之托曾来见过我,以诡辩之道为那人开脱。” “结果如何?”刘启问道。 “我若不讲道理,他有再好的辩术也无济于事,那人我杀了,蒋干也被我给羞辱了一顿。”文聘哂笑说道,“不过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被羞辱之后,居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大肆宣扬我的美名,说我恪尽职守,执法公正,丝毫不为钱财所动。” “我怎么听着有几分刻意套近乎之意?”刘启问道。 文聘笑道:“都督猜的可是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借机跟我套近乎,欲在长沙谋个差事。” “这个人,在末将看来,更像小人。他的辩术不讲仁义礼智,更多的是歪理邪说,一通引经据典,张罗律令,其目的不是为了权便是为了钱。” “前番他写信给我的目的,是觉得我们同为荆楚士人,应当互相帮助,以后好在朝廷中站稳脚跟。这官还没当上呢,他就已经惦记着利用曾经那书面之缘拉上盟友了。” “他现在肯定来不及做这些想法了,你说他是小人,可我现在觉得他比小人更可恶。”刘启笑道,“周瑜本就有意利用他,而他显然也想极力的促成此事,在曹丞相面前放大话,编了一些谎言,这才让曹操下定了决心相信周瑜真的愿意投降。” 以曹操的脾气,现在大概率已经送蒋干归西了。 蒋干这个人,真正出名的只有一个成语——蒋干盗书。 在这个故事里,他所扮演的却是一个被戏弄的小丑角色。 真实的蒋干善诡辩之道,以辩术独步江淮之间,鲜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是他扬在外面的名声。 曹操麾下谋士多如牛毛,他此番特意挑了蒋干做这游说的事情,明显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蒋干为九江人,与周瑜算是半个同乡,且先前就有一些往来。 曹操最近急于求成的毛病明显又犯了,而蒋干又想借机干个功成名就的大事,刻意将此事做成了完美的局面,于是乎他们两个都称心了,但也很顺理成章的败了。 其实老曹这一次败的是真不冤。 贾诩、陈群那么多能干的谋士景随左右,他却独独信了个蒋干,这能怪得了谁? 第192章 攻樊口 “都督,既然丞相大军失利,那我们接下来当何去何从?”文聘在唏嘘轻叹了数声之后问道。 “固守江夏!”刘启淡淡说道。 文聘点了点头,神色骤然肃穆了下来,起身抱拳说道:“请都督下令。” “带来了多少兵马?”刘启抬眸问道。 “一万有三千。”文聘沉声说道,“其中弓箭手两千人,其余皆为步卒,多为荆州兵,上岸可步战,登船便可水战。” “那就强攻樊口。”刘启想了下说道,“丞相欲求速胜,失于冒进。但我们却不可如此行事,攻下樊口,我们的兵马便可南北呼应,更加便于防守。” “如此安排,你可有什么意见?” 文聘摇了摇头,笑道:“都督谋划的极为谨慎,卑职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就天明时分拔营,攻取樊口!”刘启下令道。 “喏!” …… 樊口,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若非此地曾住了个刘备,可能不管是曹操还是孙权都不会想起这座小城。 它小到都没有派兵驻守的必要,顶多只能当作大点儿的营寨烽燧去对待。 但当带着浓浓湿冷之气的季风从南边刮过来的时候,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沿着山川而来,若登高眺望就好像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线。 樊口就在数条起起伏伏山脉的尽头,亦或者是出发点。 这个地方曾经应该有一条长江的支流,只是后来江河改道,这里便成为了一块狭长的平原。 这样的土地无疑是肥沃的。 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并没有辜负这样的土地,荒芜之地非常少。刘启一路行来所看到的大多都是纤陌纵横的良田,田野间随处可见在这严寒天气里依旧劳作的百姓。 在长江以南,这个季节地里确实是有不少活要做的。 只是今年的天气远比往年寒冷,相对应的他们能做的活也就不多了。 但把全家温饱和生计系于手中农具之上的百姓,哪怕是真的没事可干,也要找点儿活干。 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百姓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闲下来。 如果勤劳可以致富,他们应该是这个世间最富有的一批人。 但事实是,百姓之中不会有豪富,他们可是生产力啊。 大军沿着蜿蜒的官道直入樊口,在护城河外一里左右停了下来。 樊口这个城虽然小的可怜,但它是有护城河的,而且河道非常的宽。 这大概就是临近长江的好处了,只要有充足的人力,护城河由着性子挖。 刘启亲自带着前锋兵马在前,待大军压住阵脚之后,他策虎走出了阵列,抵近观察了一下樊口城。城上依稀可见戍守的士兵,但他们的数量和城上树立的旗帜一样寡淡,少的有些可怜。 这样一座破旧又狭小的城池,再加上那有些可怜的戍守士卒,刘启忽然间有种大棒打苍蝇的感觉,他带着一万五千的兵力,居然来攻打这样一座城池。 这…… 好像有点儿脑子被门给挤了。 但兵锋都推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这真的是一只苍蝇,刘启也得给他打了。 樊口城是大是小,戍守的兵力到底是寡淡还会丰盈,其实都不是很要紧。 刘启真正看重的依旧还是这里的地理位置。 他凝望着樊口像是掉了牙的老太太般参差不齐,高矮起伏的城墙挥动了手中麾旗。 “进!” 文聘亲自督阵,在看到刘启的号令之后,高呼一声,命人挥动了那更为醒目的令旗。 沙……沙……沙。 列阵森严的将士,手持戈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步推进。 虽无战鼓轰鸣,但这沙沙的脚步声却更显肃杀之意。 樊口城的城墙上响起了号角的声音,和他城墙上戍守的士兵一样,因为声音过于单薄,听着甚至都有些悲凉。 刘启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欺负人。 号角声里满是急切之意,那负责吹号角的士卒都似乎吹急眼了。 刘启策虎向前,抵近到了护城河的边缘,“孔邡,喊话,让他们献城投降!” “喏!” 孔邡抱拳高应一声,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着胸腔高声喊道:“我家府君有令,命尔等速速出城纳降,违者杀无赦!” 他身后的亲卫立刻鼓足了浑身的力气,将这一番话一遍接着一遍的重复着喊了出来。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甚至掩盖住了樊口城内的号角声。 终于一道将领模样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上,刘启隐约间仿佛听见那家伙在说着什么,便抬手让将士们暂时停下了喊话声,微微侧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何处兵马,为何攻我樊口?”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之意传了过来。 刘启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隐约间猜到这个家伙的身份了。 这家伙恐怕是刘表的长子刘琦,那个被刘备忽悠的最后啥也没剩下,就得了个荆州刺史的虚名,还和他撞了名字,只是字不同的家伙。 “你又是何人?”刘启高声喝问了一句。 虽然隐约间猜到了,但刘启还是多了一句,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本官江夏太守刘琦,你是何人?为何率军攻我城池?”刘琦将半个身子探在城墙外面高声喊道,也不知道是他被刘启此刻的阵容给吓到了,还是天生就比较虚弱,说话听着有些有气无力。 刘启陡然生出一股非常荒诞的感觉来。 都是江夏太守,名字又几乎一模一样了,这简直是真假美猴王的既视感。 这厮以江夏太守的身份自居,看样子刘备还没顾得上给他保举荆州刺史的身份。 “你说你是江夏太守,那我这个江夏太守算什么?”刘启哂笑问道,“刘琦,下城投降!” “你是刘启?!”刘琦不无惊讶的喊道,声音稍稍有些变调。 这一道惊讶的高呼,倒是真有几分被吓到了的感觉。 刘启现在的名号在江南之地虽然还没到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但也确实足以称得上是凶名赫赫了,别的不说,这些领兵之将听到刘启的名字,大概没人敢不重视。 第193章 捷报 “我投降!” 刘琦的回答简单而干脆,只是声音里有些许的无奈之意。 他带着一路孤军留在这个地方,对于眼下这个结果,刘启感觉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刘备跑了,赵云似乎也不在此城之中了,他避居此地,还能剩下什么选择? 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樊口城那有些年久失修的大门上响了起来,紧接着城门洞开。 樊口城不大,城门自然也大不到什么地方去。 大多数豪富之家的坞堡大门都比它更大更奢华。 身着甲胄,面色一副营养不良,黑眼圈极为浓烈的刘琦,率领着樊口驻军与为数不多的百姓走了出来,一道浮桥在护城河上搭了起来。 刘启立在护城河的对岸,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今天的事情虽然荒诞,但结果起码还是好的。 这是第一座他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仅以兵威就拿下的城池。 “刘琦拜见府君!” 刘琦在刘启的十余步开外站定,双手奉上了樊口成的案牍文书。 这是一个老惯例了。 这位文书上所记载的是樊口城中的府库钱粮,以及人口和田产。 “说真的,我们两个见面,我是挺尴尬的。”刘启挥手命孔邡将刘琦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唇角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姓名几乎一致,又都是江夏太守,虽然你很干脆的投降了,但我总有一种宿命之敌的感觉,你说像吗?” “府君应该与孝景皇帝去比自己的志向,我只是一个失败的小人物,不值得府君如此看待。”刘启腰身微弯,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他此刻的样子,让刘启冷不丁的想起了影视剧中那位肾虚公子。 若刘琦此刻脱去甲胄,换成一身白衣,应该就有八分像了。 “你这算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我怎么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呢?”刘启淡笑说道,“刘备曾经以我僭越了孝景皇帝名号而大发雷霆,对我一顿追杀,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我现在肯定没机会把刘备撵的跟狗一样。” “自然是在夸赞了。”刘琦嘴角勾起一抹稍微有些牵强的笑意说道,“一介降卒,又怎敢阴阳府君?府君在江北的所作所为,我也算是略有耳闻,当真可谓是功勋彪炳,战绩斐然。” “若府君论同名同姓,我只能想到孝景皇帝了,若说僭越,我这其实也能算。” 他是夸赞也好,是谩骂也罢,刘启话虽然说了,但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只是调侃一句罢了。 目光越过刘琦,刘启看向了他身后的樊口驻军,“琦公子麾下的兵马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刘备居然还给你留下了这么多?” “皇叔临走时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兵马,给我留下了一千部曲,其他的兵马都是我新近征募的。江南的土地上处处都是战火,这方圆百姓需要一座城池庇佑,而我也需要一些兵马防御此城,零零散散的又征得了一千余人。”刘琦说道。 刘琦麾下原本有一万余人,此事刘启知道的很清楚。 若非他这一万余兵马襄助,刘备跟孙权的对话会更加困难,甚至于他自己恐怕都提不起底气来谈这合盟的事情。 手中无兵,仅凭刘皇叔这个名号,孙权可不一定买面子。 刘备的底子,孙权知道的他刘备几乎一样多。 将刘琦一个人撂在了这里,还只给他留了一千部曲,刘备这有时候下手还是挺黑的。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一件事情,你怎么看刘备?”刘启眸中带着一丝淡笑,冲刘琦问道。 “我知道府君的意思,但襄助刘皇叔我并不后悔。”刘琦说道,“天下大乱,需要刘皇叔那样的人物拨乱反正,再兴汉家天下,我更希望世间多几个像我这样的人去帮助刘皇叔。” 刘启点了点头,虽然虚是虚了点,但骨气和原则还都有。 在这个浩荡大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刘启不能说刘琦这么想是错的。 他曾经也想过帮助刘备。 “进城。”刘启挥手说道,“请文聘将军过来。” “喏!” 樊口城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兵马。 就在刘启他们的身后,距离城池不足一里的地方依稀可见一座营寨的遗址,应该是刘备先前的屯兵之所,倒是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文聘带着自己的亲兵赶了过来。 刘启亲为先锋,他则一直督着后军。 “都督。”文聘的战马远远绕开了精神抖擞的十三,在一侧站定。 “带五千人进城,其余大军城外安营。”刘启说道,“另外遣快舟传令赵庐,命他派遣船队可以巡游樊口一带了,还有,加紧打造渡口。” “喏。”文聘应了一声,想了下又问道,“都督,是否给个丞相呈个捷报?” “这算是……捷报吗?”刘启看了一眼这又破又小的樊口城,不禁有些牙疼。 这大大小小确实也算是个战功,可要是写捷报就不好写了? 文聘大概扫了一眼刘琦身后的樊口驻军,低声说道:“都督,得降卒三千以及一座城池,当为大捷。且,府君千里奔袭驰援,却在途中得知丞相战败的消息,不得已转而攻取樊口也该当说一说。” 刘启点了点头,要是加上千里驰援这个事,那确实得写一写。 程昱先前只是写了他被周瑜围困,然后挥师驰援之事,现在也该给曹老板一个结果。 “你带人了吗?”刘启忽然皱了皱眉问道。 他这一次出兵有些仓促,把捉笔杆子的人给忘了带了。 文聘一愣,“府君说的……是什么人吗?” “自是写捷报之人啊,难道你我亲自捉笔,反正我对写这些东西是真不擅长,你要是能写,那就你来。”刘启笑道,“走的匆忙了,应当将马谡那厮带上的。” 文聘嘴角猛地向后一咧,不禁笑了起来,“末将倒是能写,但辞藻就算不得是好了。” “若府君不嫌弃,此事……卑职愿为代劳。”刘琦忽然抬头说道。 第194章 那厮在笑我! 刘琦争权夺势干不成,带兵打仗也没听闻有什么出彩的战役。 但让刘启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家伙的文采居然相当的好。 不过,仔细一想,他文采好好像是应该的是,毕竟出身名门,身边有良师传授。 但是,过分的是,他居然也没有扬出一个才名来! 像蒋干那种靠着诡辩之道投机取巧的人,都落了个独步江淮间的美名,他居然寂寂无名。 刘启想想他这现状都觉得难受。 不管是史书还是现实,刘琦人生最大的亮点好像就两件事。 争继承权没争过刘琮,信任了刘备,结果被刘备卷了所有的兵马钱粮。 刘备倒是给他回馈了一个荆州刺史,可鸡毛的权利都没有。 刘启觉得要是他变成刘琦这个鸟样子,自挂东南枝算求了,活着碍事。 一封文采斐然的捷报顺顺利利的离开了樊口,渡江之后绕道江北送去了江陵,而刘启在简单的歇息之后,就开始了大搞基建。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跟这件事似乎都有割舍不了的渊源。 樊口城需要修缮,江岸上还需要打造渡口,又是一箩筐的事情。 战事和基建是有着无比紧要的直接关系的。 城池不牢固,就容易丢失,没有渡口,水军的船舶就无处停靠。 这不管是哪一件都耽搁不得。 刘启欲弱化长江天堑对自己兵力上的遏制,加强江南江北在战事上的机动能力,这些事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的足够精细。 以江中鄂渚为中继站,东西两个大型渡口,并随时配备战船。 这样一来,江东想要再继续以长江天险为突破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如果有足够的兵力,刘启甚至可以真正实现江面封锁。 南北四个大型渡口,江东的战船过境,多多少少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抗住四面夹击。 江北的渡口早就已经经过实战的检验上,鄂渚之上赵庐也已顺利的营建了营寨。 刘启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打造对应鄂城的渡口,和樊口的渡口。 如此防御,虽然不能算是严丝合缝,但也算是可圈可点了。 …… 江陵。 在洋洋洒洒的雪花中,曹操正仰头看着旗杆上蒋干那颗虽然已冻得邦邦硬,但表情依旧生动的首级,他已经呈青灰色的皮肤上依旧能清晰的看见强烈的惊恐,眼睛瞪得老大。 正面看是惊恐,但若稍微挪一下脚步,就会变成是杀气腾腾的瞪人。 对于这件有些惊悚的事情,曹操在这里已经研究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能稍微往前走两步,惊恐就会变成凶狠的恐吓呢? 贾诩将双手交叠与腹部,正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看着。 曹操在那里研究了多久,他就在这里站了多久。 自从撤军江陵之后,曹操就强行将贾诩的房间安置在了他的旁边,以便他随时问策。 这一战败的让曹操很怀疑人生,同时也更加信重贾诩的意见。 现在完全是走哪都带着。 这时,一名曹操的中军将领领着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那边仰头依旧在沉思的曹操,径直带着人走向了贾诩,“大夫,江夏捷报。” 贾诩看了一眼刘启的信差,伸手说道:“给我。” “喏!”信差从身上解下捷报,双手递给了贾诩。 “带他下去,好生招待,明日再出发。”贾诩淡淡说道。 “喏!” 将领带着刘启的信差离开后,贾诩掂了掂手中的捷报,脚步微作迟疑,走向了曹操。 “丞相,江夏有捷报送来。” 曹操的目光这才从蒋干的首级上离开,表情忽然有些愤懑的说道:“你看,先看看那小子有没有骂我?” 贾诩笑道:“丞相,就算给刘启一百个胆子,他肯定不敢在信文里直接骂丞相。” “他不敢那才是咄咄怪事。”曹操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厮的坐骑是老虎,那胆子也是属虎的,我看这世间就没他不敢干的事情。他当初骂我还少吗?左一个曹贼右一个人妻曹,天下现在为何有人骂我人妻曹,就是从这厮这儿开始的!” “他骂的时候,丞相可是化名,不是真实名姓,这做不得数的。”贾诩笑着劝道。 曹操嘴角轻撇,“你知道他先前劝我缓图江东,从鄂县用兵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让我不要糊涂,听信那些蠢货的高见。你看看,华容道的路我修了,也走了,那确实是好走了许多。” “也就是幸好我让这厮去了江夏,否则,我从什么地方用兵的,又必将从什么地方撤兵!” “这个事,让我还真是悟出了个道理,人当从一而终,信一半是行不通的。” 对于刘启的建议,曹操就是信了一半,结果……大好的局面飞了。 贾诩沉默半晌,淡淡说道:“刘启在大局上的眼界,确实非同凡响。” “是啊,先前心存疑虑,处处怀疑,现在好了,不信不行了。”曹操轻嘲笑道,“他说我将败于北军不善水战,此役清楚明白的证明了。他说我会为疫患所阻,也发生了,他治好的。” “他说我要走华容道,我还真就走了,这叫我还能如何不信?这厮何止是眼界非同凡响,我现在倒是越发的怀疑他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一个人对于大局的掌握,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强?” 贾诩神色微微一变,抬眸看向了曹操,“丞相应是多虑了,程仲德也有如此眼界!” “他确实有这样的眼界和本事,但跟刘启比,还是差些水准。”曹操摇头说道,“我也不是怀疑这小子跟我在此战中隐瞒了什么,我是怀疑这小子的眼界更大,知道更多的东西,譬如天下大势,譬如朝廷,譬如当今陛下。” 贾诩瞳孔猛地一缩,“丞相,若刘启熟知江东人物,又对荆楚之地的地形极为了解,算到这些事情其实并不算为奇。他的眼界就算再厉害,肯定也不至于恐怖到在眼下就已看到了天下大势。” “文和,我觉得我这一次的判断并无失误。”曹操仰头看着蒋干的首级,忽然手指一指大喊道,“怪哉,这厮居然在笑我!” 第195章 那个混账! 贾诩劝了几句,便再没有多说,他并没有想着强行去扭转曹操的看法。 有些东西本就是猜测,他要是说的多了,反而成了一种麻烦。 打开手中的捷报,贾诩看了看,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旋即对曹操说道:“丞相,刘启攻下了樊口,获降卒三千。他还称,周瑜自称有丞相手令,欲取他的项上人头,作为投诚的条件,左右不敢妄动,他率军解了鄂王城之围之后,便向周瑜讨要丞相手令。结果,那狗东西忽然就跑了,他这才得知中了计。” “额……后面的话,下官倒是不太好念了,要不然还是丞相亲自过目。” “那小子果真是在骂我对不对?”曹操眉头猛地一掀,沉声问道。 贾诩的表情有些为难,“这个……倒也不能算是骂,只是用词不太文雅。” 曹操一把夺过贾诩手中的捷报,愤懑说道:“我看看这小子放了什么屁!” 刘启确实没有骂曹操,但满纸的全是丞相糊涂啊。 不过他对蒋干和劝谏曹操听信蒋干之议的人可是一点也没客气,用词极尽脏污之能事。 左一口孙子,又一口狗东西。 曹操的目光快速游走在信笺上,嘴角轻轻抽搐着。 除了那像是口头禅一般,在整个字里行间随处可见的丞相糊涂之外,刘启确实没有骂曹操,但他骂其他人的那脏污之言,每一句都像是招呼在他的脑门上。 “这个混账东西,他这难道不是在说我老糊涂了,识人不明,致使损兵折将,功亏一篑,视将士的性命如儿戏吗?”曹操哗啦啦的抖着手中的信笺,怒声问道。 贾诩耷拉着眼皮默默的听着,谁能想到刘启居然还真敢骂,而且用词还一点也不客气。 “樊口区区一座小城,刘备屯军之时,尚可作为一个紧要地方看待,可此刻那里能有什么价值?这厮攻取那里居然还专程给我写一封信,他这不是为了给我报捷,就是为了骂我。”曹操怒声骂道,“这个混账东西,他就是欠抽。” 听了半天,贾诩终于听到一句自己能回应的话,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丞相,樊口虽小,但地理位置却极为紧要,刘启如今在鄂渚营建了要塞,现在再拿下樊口,便可减少长江天堑对兵力的制约。此地虽小,但此时的地理位置却极为紧要,当攻取之!” “好,就算他真的是为了捷报,但他真正的目的必然还是为了骂我!”曹操愤然说道,明显的越想越气,“看看他这捷报,攻取樊口,得兵三千,剩下全是我曹操糊涂,蒋干奸滑小人,怂恿我听信蒋干之人皆是十足的蠢货,看看,看看,真正的捷报内容才八个字啊!” 贾诩的眼帘又垂了下来。 看到这封信他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难怪刘启和程昱共事至今,还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就刘启这脾气,大概和程昱不但闹不出什么矛盾来,甚至还有些相投。 一直等曹操骂的好像有些索然无味了,贾诩这才低声劝道,“丞相息怒,刘启大概也是对眼下的战果极为遗憾,这才有此愤懑之言。攻取江东之战,刘启前前后后做了无数的事情,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在意是应该的。” 曹操的怒气收敛了几分,忽然问道:“这厮是何处人氏?” 贾诩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下官并不知晓,只知他曾是云梦泽中的水贼,此事也并未听人提及。” “罢了,那就以石阳为封地。”曹操颔首,“向陛下请旨,封他石阳候,督文聘所部兵马镇守江夏,大军准备班师。” “喏!”贾诩微微低头问道。 …… 大汉现在的侯爵看起来好像并不值钱,因为数量极多。 但若细细去看,这些人的侯爵却没有一个是白来的。 每个人不是功勋彪炳,就是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侯爵的含金量其实奇高。 而之所以造成这种侯爵不值钱的错觉,只能说大汉朝现在的能人太多了。 刘启是在樊口收到的朝廷敕封旨意,而替代了小黄门前来传旨的,却是一个刘启怎么也没想到的人,乃是先前效力江东,为周瑜献上铁索连舟之计,又亲入曹营以为密谍的庞统庞士元。 接过朝廷敕封他为石阳候,并彻底有了统领江夏所有兵马,包括文聘所部兵马之权的旨意之后,刘启亲自将庞统领进了官寺落座。 他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总算是实现了自己自穿越之后就一直想要达到的目标。 这个过程虽然有很多的艰辛和波折,但这个结果总算是并没有亏待他的一番良苦用心。 破虏将军,石阳候,领江夏太守,他这个称号现在念起来也快有刘备那般长了。 但刘启真正在意的还是曹操此刻给予他的权利,江夏太守,督江夏所有兵马。 以前对文聘,他只是暂督,但现在却是实打实的统领之权。 只是区区一个“暂”字,但区别却不是一般的大。 刘启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看向了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庞统。 “荆楚之地曾有传言,卧龙与凤雏得一人可得天下,先生怎还做起了传旨的营生?”刘启笑看向了坐在他右手侧,有着一个典型蒜头鼻,相貌确实称不上是英俊的年轻人。 “先有祢衡,后有我庞统,此事有何称奇?我也不是来传旨的,这封从曹操手里发出来的朝廷旨意,我更不屑于传,我只是顺路带过来的。”庞统眼神斜睨了一眼刘启,姿态随意的仰卧在了榻中。 “刘府君对待士人本就毫无敬重之意,你的赫赫凶名我也不是听到一次了,要不然就别犹豫了,直接给我来个痛快的如何?我想你也不介意再杀我这样一个名声并不算大的士子。” 刘启笑看着庞统,摇了摇头,“这还真不行,我很信荆州流传的那个谣言。要不然这样,凤雏先生入我幕下,暂时委屈委屈?” 第196章 狂士庞统 曹操为什么会把这个家伙派来传朝廷的旨意,其实刘启真有些猜不透曹老板的意思。 祢衡那种事情本就属于特例,不可能说曹操会故技重施,再把庞统也这么扔出来。 祢衡恃才傲物,羞辱曹操,而曹操当时又摆出的是求贤若渴的姿态,不想因为这一颗老鼠屎坏了自己的大事,就把祢衡扔给了刘表。 庞统干啥呢?他应该不至于既蠢又放浪到祢衡那种地步? “我不干!”面对刘启抛出的橄榄枝,庞统翻了个白眼,非常直接的就拒绝了。 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刘启留。 刘启笑了笑,左手轻轻抚过放在案上的镔铁长刀,淡淡说道:“凤雏先生还真是痛快,这是一点余地都都不留啊,也罢,说真的,我也没养成一个强迫人追随我的习惯。” “我现在更为好奇的是,你做了什么会令曹丞相将你送到我这儿来授首?” 庞统稍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刘启,他大概也没想到凶名赫赫的刘启居然会对他这般客气。 他都说的这么不给面子了,这家伙居然不生气。 “曹操令我为谋士,我答应了。当日议事之时,我为他献上了一计,去官归田,或者自刎以谢天下,天下转眼便会和平,战事不再。”庞统撇嘴说道。 “如此中听又中用的谏言,曹操那厮竟然不但不采纳,反而还大发雷霆将我下了监,我便每日写诗以骂曹操自娱。诗写完之后,我就读给看守我的士卒听,哈哈哈……” 说到这里庞统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这短短旬月之间,看守我的士卒换了足有七八茬。那些人毫无疑问都肯定被曹操给杀了,我在狱中尚可杀敌,刘府君可服?” 刘启点了点头,“确实是挺服气的,只是对你这凤雏之名多少有些折辱!” “这何来折辱之说?我此乃矢志不渝,为国除贼!”庞统纵声高呼道。 刘启眼帘微眯,定睛看着庞统说道:“凤雏先生要是真做这般想,那我就要怀疑你这凤雏之名是不是浪得虚名,故意蹭人家诸葛亮的美名,以提高自己的身份了。” “放屁,我跟他诸葛亮有什么好蹭的名声?”庞统勃然大怒,红着脸喊道。 他好像很容易急眼,而且一急眼,还容易脸红。 “但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刘启淡淡说道,“既然凤雏先生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那就不如这样,樊口近期正在大兴土木,但役夫稍微有些少,就有劳凤雏先生先凑个人数,帮我干几天。” 庞统神色猛然一怔,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刘启,“刘元启,你这厮难道就不怕与天下士人为敌吗?折辱我事小,只是干几天活罢了,我也能做,但你就真不怕你落个黄祖那般的下场?” “这个事,我还真不怕。”刘启哂笑说道,“有眼界,真正心怀天下的士人会理解我的作为,甚至于心甘情愿的来帮助我。但那些心高气傲,以士人身份为荣,口边长悬心怀天下,所作所为却却全都是为了自己私利的士人,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在侮辱士人这两个字,根本不配。” 庞统的表情渐渐拧成了一个大大的愤怒,手指重重指向刘启,喝骂道:“刘启,你这个自大无知的狂徒,你的猖狂终将成为你的埋骨之地。” “好好好,借凤雏先生吉言。”刘启淡笑着挥了挥手,“来人,先带凤雏先生去换身衣服,这一身衣服料子上等,别糟蹋了,然后带他去修城墙,干不好没饭吃。” “喏!” 孔邡从厅外走了进来,抱拳应了一声,看向了庞统,“凤雏先生,请。” 庞统赤着脚从榻上跳了下来,愤然一甩宽袍大袖,骂道:“无知小人,祸国恶贼!” 孔邡忽然面露凶光,右手瞬间就摁在了刀柄上。 刘启淡淡笑了下,摆了摆手,“下去。” “喏!”孔邡这才收回了摁在刀柄上的右手,但看向庞统的眼神依旧锐利而不善。 庞统是个狂士,这一点刘启是非常清楚的。 但他真没想到这厮狂的稍微有点儿高,他的眼里所认准的东西跟天下大多的士人还有些不同。 但哪怕他狂到了这个地步,但这样一个人不能为他所用,刘启还是有些遗憾的。 大名鼎鼎的庞士元呐,要是他能为自己所用,必将增加不少的助力。 只是看这厮刚刚的态度,他想要促成这件事,显然并非易事。 刘启摩挲着下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如让他先劳动改造改造,然后送到司马徽那儿去? 司马徽跟庞德公和庞士元这一对叔侄关系都不浅,而这老爷子在洗人的脑子这方面很有一手,也许能把庞统这狂到没边了的态度扭转一下。 不管成与不成,刘启觉得都应该试一试。 闲庭信步出了官寺,刘启径直去了城外的渡口。 衣服一换,堂堂手握两万余大军的一郡太守瞬间就变成了役夫,而在他的旁边就是文聘。 这种事情文聘从来都没有干过,但刘启这个都督干了,他肯定也不好站在旁边看着。 “都督,朝廷可是又有了新的命令?”文聘赤着脚站在淤泥里,甩了甩手上的泥水问道。 先前传信的人来只说朝廷有新的命令送到,却只字未提旨意的事情,所以误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的文聘,脚步连个窝都没有挪,继续在这里栽着木桩。 “送来了一道旨意,给我封了个候,同时也把文将军彻底的塞给了我。”刘启卷起裤腿,淡笑着冲文聘问道,“文将军对这个结果怎么看?要是有什么意见可得趁早,否则丞相就该要拔军了。” 文聘咧嘴笑了笑,“跟着都督打仗,既轻松又战功丰厚,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只要都督别再惦记着弄死我儿子就行,我就那么一个儿子,死了可就无后了。” “你不说我恐怕都想不起这个事来。”刘启笑道,“不过,你要是有这担忧,我建议你再养一个,或者几个,反正你也能养得起。” 第197章 养一个 刘启的这个建议,似乎还真让文聘动心了。 “养一个……行,都督这个提议,倒是确实省了我一个心病。”他目带思索,喃喃说道,“不过养子,有一个就可以了,不可太多,否则也是麻烦。” 刘启有些愕然的看向了文聘,“我让你再生几个,不是让你直接把别人的儿子带来当自己的儿子,你这想法是不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文聘顿时有些尴尬的笑道:“都督,整日在马背上驰骋的人,生儿子……极为不易。” 看着他那好似便秘了个把月一般的表情,刘启一脸惊愕的问道:“生不了了?” “也不是完全不能生,就是比较困难,用还是能用的。”文聘尴尬说道。 提起这事,算是真戳到文聘的伤心处了。 刘备有髀肉复生的感慨,而马上将领大多有力不从心的困惑。 “能用就多试试,你与黄忠二人皆有子嗣之忧,我前段时间也这么劝过黄忠,今日再原模原样的给你说一遍,趁早,趁还能动。”刘启说道,“你们整天念叨香火不盛,后继无人,可你不动怎么行呢?” 文聘被刘启说的,一张脸尴尬的都快赶上刚刚急赤白脸的庞统了。 “都督教训的是,我得空就物色一下此事,养一个,再试着生几个。”文聘重重说道。 他想尽快结束这个无比尴尬的话题,在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之后,立马又问道:“都督,丞相要撤军班师了?” “我猜的,但可能八九不离十。”刘启说道,“丞相这一场败仗吃的元气大伤,军心涣散,已经没有再重振旗鼓的机会了,眼下又临近年关,估计会班师。” “此事说来……当真可惜。”文聘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拱手说道,“倒是还未恭贺都督封侯!” “确实算是个喜事哈,晚上喝一场。”刘启摆手笑道,“你知道我在做水贼的时候,人生的理想就是封侯拜将当个小官,这冷不丁忽然就实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喜悦的感觉倒是没那么大。” “因为都督的功劳早已达到了封侯的地步。末将说个实在话,都督这个侯爵来的确实是有那么一些晚。我以为石阳之战,都督击败刘备之后,应该就能封侯的,却没想到一直到了现在。”文聘说道,“也许丞相有更多的考虑,但我觉得功劳就是功劳,不可区别对待。” 不管文聘是刻意恭维,还是真这么觉得,但这话听到刘启的耳中还是蛮舒服的。 “无妨,虽然晚了点,但东西起码到手了。”刘启笑道,“我当水贼时的人生理想也实现了。” “恭贺都督封侯!”文聘忽然拱手,高声喊了一嗓子。 正在岸边干活的将士们听到这一声,皆呆愣了数秒,而后瞬间肃立,高声齐喊了出来。 “恭贺都督封侯!” 在这岸边干活的将士足有数千人,齐声呐喊出来的气势直入云霄。 就是场面有些不和适合,个个弄的跟泥腿子似的,喊的确实恭贺的话。 文聘这个家伙搞场面也不知道选个好点儿的地方。 “好了,都干活,晚上加餐。”刘启笑着双手向下压了压。 将士们恭贺的话都喊了,好歹得给他们来点儿意思,搞点肉,弄点酒。 将士们欢呼着,再度投入了浩浩荡荡的基建大业之中。 人多就是力量大,渡口如今已经能看得出雏形了。 …… 建安十三年冬十二月。 曹操引军兵归北方,班师谯县。 曹操以曹仁留守南郡,刘启驻守江夏,至此,曹操浩浩荡荡的南征就此落下了帷幕。 时代发生了很多的改变,但在有些事情上,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原点。 尤其最让刘启难以置信的是,刘大耳居然又杀回来了。 当看到这封情报的时候,刘启震惊的连吃了一口泥都没有注意到。 果然天命之人,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 刘启原本想着,刘备现在遁走西蜀,应该会去想办法在西蜀谋取立足之地。 可他居然转头杀了个回马枪。 原来石阳之战后,刘备率军撤到了武陵郡,在那里得到了数位世族豪强的资助,弄了万余兵马。他明着和刘璋取得了联系,表示了自己想要托庇益州,暂得一栖身之地的意思。 但在实际上,他的兵马一直停留在荆、益两州的边界上,观望荆州的风向。 曹操乌林一场大败,刘备的兵马顺势就杀入了武陵,在孙权的兵马登陆北岸之前,就先行占据了武陵郡,并顺势朝着江陵和长沙两地用兵。 他这一次的机会,拿捏的可以说是相当的死。 曹操估计看到这封情报,脑子都得嗡嗡的。 刘启哂然一笑,他费尽心思的折腾了许久,给曹操几乎都把这一战的局势讲明了。 但最后的结果,似乎除了多了他这个变故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回到了曾经原来的位置上。 刘启收起这封来自江陵的密报,跟挥舞着大锤的文聘招呼了一声,便回了樊口城。 现在这个局势,接下来就该是为期一年的江陵之战了。 他得考虑考虑自己在这中间占什么样的角色,又能做到些什么。 眼下这个局势的变化,他脑子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应该还是能排得上用场的。 也许,接下来的局势走向依旧会变成孙刘联盟攻江陵,紧接着刘备借荆州,而后周瑜亡。 但这几件事,刘启思来想去,感觉自己似乎都不太好利用。 回到官寺,刘备豪饮了一大碗冰水,提笔给司马徽和程昱各写了一封信。 接下来的时局该怎么做,似乎到了他比较紧要的时期,虽然这只是刘启的感觉,但他还是觉得应当慎重一点,做的保守一些。不要学个曹操,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时机给葬送了。 信写好之后,刘启命齐毦亲自挑选了两名得力精干的老卒,分别送去了鄂王城和石阳。 “都督,何事不可在渡口说,还非要换个衣服,在官寺商议?”换了一身整洁衣衫的文聘,甩着手上的水渍,走了进来问道。 第198章 刘备的反击 刘启看着沐浴更衣之后,把自己收拾的格外利索的文聘,表情不禁呆愣了一下。 这大爷是有什么误会吗? 看样子,是他在渡口边的那个招呼,让文聘误以为他有什么要事要跟他商议。 甚至于他还慎重到匆匆洗了个澡。 “确实是有些事。”刘启抬手示意文聘就座,笑说道,“先前我得到了一份密报,刘备已攻取了武陵郡,正分遣兵马攻向长沙、江陵两地。” 文聘闻言不禁一愣,旋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刘备这又是从何处物色到的兵马?石阳一战,他的骨头都差点都被都督给打断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再整了旗鼓?” “这个事,情报中并未提及,但刘备素有声誉,天下间很多的豪强皆认他这个皇叔的身份,像是当初的糜竺一样,出钱出人资助他征伐也不是没有道理。”刘启说道。 在这件事上,他稍微遮掩了一下。 让人觉得自己情报能力太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文聘面带沉凝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大概无非就是这种可能了,刘备已攻取了武陵,现在又分兵两路,看起来他这一次弄到的兵马很强啊。都督的密报中,可有收到他现下据有多少兵马?” 刘启微微撇嘴,摇了下头,“能弄到这个情报已经算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会那么详细?但他此番如此大动干戈,兵马至少过万,否则很难分兵两路。” “武陵当地应该也有不少的驻军,但就算是如此,他肯定还要留下的兵力驻守这个艰难获取的栖身之地。都督,刘备此刻的兵力,恐怕得按两三万去算,恐怕才算恰当。”文聘皱着眉头说道。 沉默片刻,他忽又低喃说道:“都督,刘备向江陵用兵,应该不是为了攻打曹仁?” “此事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吗?必然如此啊!”刘启说道。 文聘的眉头又往一起挤了挤,神色稍有些不解,“可是周瑜的兵马此刻正在江陵集结,刘备现在纵兵江陵,岂不是还要跟孙权争一争江陵?他与朝廷为敌也便罢了,断不至于再和孙权结仇?” “孙权和刘备现在尚好像还是结盟的状态?”刘启笑问道。 文聘愣了一下,不禁被自己这番问话给逗笑了,哂然说道:“我倒是当真忘了此事。” “如此说来,刘备纵兵江陵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帮助周瑜攻打江陵。他派去长沙的领一路兵马,则是为了趁机扩张自己的地盘?” 刘启点了点头,“若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刘备的全盘算计了。” “眼下我们的处境和兵力都不占优,接下来当如何行事,我想问问文将军的意见!” 文聘讪笑着摆了摆手,“府君,我就是个莽夫,只粗略兵略,真正的大事上可提不了什么意见。如果真要我说,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守!” 文聘守城那跟程昱一样,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也也许是江夏这个地方在地势上就带着守字。 黄祖在的时候,守住了孙权先后两次大规模进攻,而其后的继任者文聘也守的很稳。 他守了江夏半辈子,此生最大的功绩,也是镇守江夏。 “守肯定是要守的,但该如何去守,又当如何分配兵力,才是我所忧虑的。”刘启说道。 文聘面带思索点了点头,“兵力分的太散,也非长久之计,末将之见,当遣重兵镇守要城,留少量兵力驻守似樊口这等要塞。” “江南之地,鄂王城与鄂城隔江相对,当以重兵御守。江北,则当以石阳为重。” 刘启微微颔首,却又说道:“可我不仅仅想要守,更想趁机再弄点儿战果,文将军可有高见?” 一个牢牢守住江夏数十年,愣是没叫孙权占到丝毫便宜的名将,居然说自己是个莽夫。 这一点刘启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都督欲主动出击?”文聘的神色有些诧异。 虽然刘启说这个话,他并不感到多么的意外,但却有些为难。 若是主动出击,这仗可真就不太好打了。 刘启给文聘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善于进攻。 别人在攻城战上,动辄便是经年累月,可刘启的攻城战,那城池就跟拱手送出来的一般。 像鄂王城那个地方,先前可是江东名将甘宁在镇守。 但是,在眼下这个局势上,从什么地方上进攻真的是个大问题。 刘启右手悬提着毛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攻”字,漫不经心的说道:“攻是为了更好的守,以一路精兵,不携带任何的辎重,将士解数双骑,佩刀与弓弩,不图占据,只为杀敌。” “文将军以为,我这个想法可行否?” “若是少量精兵进攻,且不以占据任何地方为目的,末将以为完全可行。”文聘沉声说道,“只是该以何人为将?若将领无能,都督此计恐怕也难以顺利实施。” “你看我怎么样?”刘启抬头笑问道。 “都督欲亲自带兵出去?”文聘被惊了一下,“这不妥,都督身兼重任,当镇守江夏。其实,末将欲毛遂自荐,我中军亲率也算的是上一支精兵,若归拢全军骑兵,一人双骑可凑齐两千精兵。只是精良的战刀和弓弩恐需另行锻造,倒也耗费不了太多时日。” 在整个大汉的军队之中,像刘启麾下一样多以刀盾手为主的非常少见,有也只是盾手,并不会像刘启一样刀盾组合,还搭配劲弩。 刘启看着文聘淡笑说道:“你就别跟我争这个了,你善守,而我喜主动出击。我们各自按照自己的优势来,没必要因为身份的缘故,舍弃优势,强行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虽然说你文聘可能也善于攻击,但目前而言,我还并没有看到,所以就按我说的来。” 文聘神色微楞,旋即爽朗笑道:“府君确实慧眼,我也的确更喜欢守势。至于攻击,我更喜欢在守到敌人颓废之时趁势而攻,再长驱直入。” “你看,我们各有所长,还争什么呢?眼下文将军该替我物色一个率先用兵之地!”刘启笑道。 第199章 必争之要地 文聘再没有继续跟刘启争这出兵的机会,而是认真物色起了用兵之地。 他命人打开了行军地图,趴在上面跟得了老花眼一般的凑近极其认真的观看着,一边用搁在一旁的剑鞘在上面比划着,“都督,周瑜的兵马此刻主要集结在夏口、乌林一代,夏口的主将是老将程普,周瑜亲率兵马正进逼江陵。按照他们这个兵力布置,程普就该是周瑜刻意留下来防备都督的。” “我看着也像,找了个老成持重的家伙,准备堵住我驰援的去路。”刘启哂笑说道,“夏口那个位置选的倒是真好,水陆兼济,东西的去路都被他给堵住了。” 文聘自信笑道:“程普横在那里,水陆上倒是更占优势一些,可陆路他可挡不住都督。” “夏口一带的地形,末将毫不夸张的讲,当真是了然于胸,哪里有什么捷径,末将几乎一清二楚的,都督若攻夏口其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应该足以给周瑜制造一定的压力,让他攻打江陵畏首畏尾。” 夏口那个地方,最近这几个月以来,简直可以用多灾多难来形容。 本来只是一个渡口,外加一座不大的城池,却俨然变成了整个战场的中心地带。 自刘备屯军夏口以来,那里已经大大小小发生了无数的战役。 先是刘启打刘备,此后曹操进占。紧接着又是周瑜一把火烧了大半的荆州水军,程普进占,而后文聘打程普,双方你来我让斗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好不容易城回来了,可文聘前脚撤军,后脚程普就再度占据了夏口。 这打来打去,好像夏口反而成为了兵家必争的要地。 而如今文聘给刘启划拉出来的首攻之地,依旧变成了夏口。 而刘启看着这幅没有任何行军路线标注,完全需要脑子去记忆的行军地图,也觉得夏口好像是个练刀的好地方,那个地方文聘熟悉,其实他现在也算是有一半的熟悉。 袭扰夏口的程普大军,伺机杀敌之余,也还能给周瑜制造一定的压力,确实好像是一个一箭双雕的不错选择。 “那就暂定夏口,我先准备准备,另外劳烦文将军替我画一副详细的地形图!”刘启说道。 文聘笑道:“此乃末将举手之劳,另外末将军中有不少的当地士卒,皆熟知周遭地理,末将可以挑选一些精干之人,便如都督斥候营充为向导。” “如此甚好!”刘启欣喜笑道。 在这个时代打仗,掌握当地的水文地形,若再能洞察敌人的用兵意图,就几乎胜了大半。 没有任何的现代科技,在陌生之地行军,斥候和向导就是一支兵马的眼睛。 有文聘的地图,再加上熟知当地地形的斥候,刘启的这一战已经有三成上下的胜算了。 这一战,刘启本来准备打的就是少量精兵的特种作战,就算打不过跑起来也能比谁都快。 在议定这件事之后,刘启等着文聘将地图和人手都遴选出来之后,就率领兵马离开了樊口回到了鄂王城。在正式出兵之前,他打算先见见江东这几个俘虏,然后从石阳用兵。 江南三城在接下来将悉数归文聘掌管。 文聘麾下一万多的兵马,哪怕分守三地都绰绰有余。 而这大爷又是出了名的防守大家,将他安置在这里,刘启几乎可以说是一万个放心。 而且在江南他面对还是正史上他斗了半辈子的老对手孙权。 刘启只是将文聘原本防守的石阳变成了现在的鄂县,其他的几乎可以说没有丝毫改变。 只不过,刘启打算将鄂县的政务交给马谡。 这个家伙用兵的本事上,刘启不是很放心,但做个县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在江南之地,还是需要留一个人手稍微制衡一下文聘的权利,将军政分离。 在司马徽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刘启无形中已经开始为经营江夏做准备了。 在路上行走了数日,刘启率军回到了鄂王城,黄盖的尸体还像是风铃一般丁零当啷的挂在城墙上,随着微风的浮动而轻轻晃动着。 城头旌旗猎猎,抬眼就能看见整齐列队巡逻的将士。 不愧是老将黄忠,这城池到老远一看,就能感觉到守卫森严,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都督回城,速开城门!” 孔邡策马冲了出去,挥舞着手中的军旗高声呼喝道。 城头上有将领探头张望了一眼,扯着嗓子高声呼喊道:“都督回城,速开城门!” 看到眼前这一幕,刘启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初到石阳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初登官场的刘启其实对于很多的事情还有些茫然,尤其是当这些历史上的名将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其实都有些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应对。 但现在…… 时间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可一切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城门打开的瞬间,黄忠率领鄂王城文武率先从城中冲了出来,在快要冲到近前的时候,齐齐翻身下马,恭立左侧抱拳高声喊道:“恭迎都督班师回城!” 那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喊声,让刘启顿时有些恍惚,心潮瞬间澎湃。 这他娘的就是手掌权力的感觉啊。 不过,黄忠搞这一出,是刘启属实没有想到的。 这排场搞得好像稍微有些大了。 驱虎向前,刘启在黄忠的面前翻身下了虎背,笑着对黄忠打趣道:“老黄,你这一出可让我的野心瞬间涨了不少,以后要是我划地自治,你可得负责任。” 黄忠猛然愣住了,脑子和眼睛都一起转的有些恍惚,“都督得胜班师,末将率部将出城相迎,这是应该的,怎么会助长都督的野心?末将做的……克尽本分。” 刘启这一句玩笑话,整的黄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好像酝酿不出来一个恰当的词汇去解释这件事,尤其是划地自治,这听着就怪吓人的。 刘启这句玩笑话,更让他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程昱前段时间对他说过的一番话,心中不禁多了一些怀疑。 第200章 殴打甘宁 黄忠是个绝对憨直的性子,他的喜怒变化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完全表现在脸上的。 刘启一看他那有些不安的神色,不禁笑道:“与你开个玩笑,黄将军不要如此当真。” 黄忠其实倒也没想着当真,只是他冷不丁的就想起了程昱先前说过的那番话。 在那番话里程昱的话语虽然隐晦,但却颇为直接的道出了两个极其关键的字——取舍。 他黄忠要有一定的取舍。 “都督当真有划地自治之念?”黄忠抬眸直视着刘启问道。 “我若当真有这想法,你愿意帮我吗?”刘启淡笑着望着黄忠,不等他给出他的答案,便又说道:“没必要往心里去,当真不是什么念头,而是一句玩笑之谈。我就算是当真想划地自治,那也不可能是现在,我可一点根基都没有啊黄将军。” 黄忠的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但还是有些固执的说道:“都督此刻手中所具有的兵马,其实已经和刘备相当了,这份根基已经有了。” 刘启笑着摇了摇头,“随便在荆、扬之地走一走,拥兵三四万的豪强大有人在,照你这么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刘备的根基了。可为什么曹丞相一直撵着刘备要往死里弄,而将那些豪强视为跳梁小丑呢?” 黄忠神色微楞,半晌才幽幽说道:“在都督的眼里,那些人也是跳梁小丑。” 他这话说的倒是让刘启颇为意外。 他已经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吗? 虽然在他的眼里,那些人的的确确是跳梁小丑。 刘启自穿越以来,他的眼界就一直放在曹、刘、孙三家和整个天下大势上。 对于那些跟他先前一样,或藏身水泊之中;或筑坞堡占村连里,当个乡野土皇帝;亦或者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家伙,还真的没放在眼中。 那些人在刘启的观念里,要么是捎带手收拾,要么就是在占据某个地方后,有地方驻军去清剿,他根本都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跟这些家伙纠缠。 刘启摇头笑了笑,拍了拍黄忠依旧抱在一起的双手,“走,进城。” “被你这番话说的,我都感觉我已经有点儿反贼的感觉了,你还是赶紧打住,别再给我找理由了。再说下去,我可能什么都没干呢,已经需要大力怀疑了。” 黄忠目光幽幽的看了看刘启,这话题……好像不是他主动说的。 回到城中,黄忠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宴,为刘启和将士们接风洗尘。 在席间,趁着吃饭的功夫,刘启给黄忠交代了鄂县交由文聘驻守,他移驻石阳的事情。 黄忠简直就像是一颗万能的砖石,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 他好像一直以来对这种事情就很少有意见。 唯独有意见的一次,大概就是他提着一连串的人头盯着清晨的浓霜去见刘启的那次。 那一次,黄忠这个有些佛系的老将是真的大动肝火了。 宴席散去后,刘启交代黄忠把该交接的东西,尽早准备一下,然后归拢兵马,准备撤往石阳。 而他则来到了大狱之中,见一见那个他一直爱而不得的男人。 他特地从北边绕了个南边,专程来鄂王城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此刻正在大狱里捧着一只卤水鸡啃得汁水四流的男人。 “甘将军在狱中的日子,比我在外面的日子都要好过啊!”刘启命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齐毦和孔邡一左一右就要跟进去,被刘启抬手制止,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甘宁大马金刀的蹲坐在一顿干草上,正眼看都没有看刘启,全神贯注的对付自己手里的那只鸡,那是一直很肥的鸡,脂油很厚实。 甘宁吃东西看着很过瘾,带着几分凶兽一般的感觉,逮住一个地方,猛地一口咬下去,然后狠狠一扯,咀嚼七八下就吞咽下了肚。 七八下差不多正好是在正常人吃饭的速度,和吃快饭的人中间。 看着极有力度,又觉得极为舒服。 刘启没有催促他,而是席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自顾自说道:“我今天来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孙权打了一场大胜仗,曹操已经退兵回北方了,你们江东的兵马这一次总算是成功的踏上了荆州的土地。我记得你曾经就是以此策说服的孙权,并让他忽略张昭等人的意见重用你的?” “你当初的策略,如今可以算是成功了一小半了。接下来只要战事顺利,你当初的建言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只可惜你现在除了能看到这扇窄小的窗户之外,只能从我的口中听一听了。” 甘宁大口咀嚼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眼神好似一只饿狼一般闪烁着森幽的光芒看向了刘启。 “你什么意思?”他脸上泛着丝丝凶光,沉声问道。 “关了这么些天,关傻了?”刘启淡笑问道,“你觉得我这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没骗你,真的。” 甘宁目光泛着凶狠看着刘启,缓缓蠕动口腔,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我说的是你有什么意思?我想你刘府君不可能特意前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事?” “自然是想再招揽你一下,你这样的人才我要是一刀两断了,我实在是感觉有些遗憾。”刘启淡淡说道,“曹操为关羽千金买马骨,但说真的我没有曹丞相那么好的耐心,我这次特地从樊口赶来见一见你,就想听听你最后的态度。” “要么效力与我,要么我送你上路。让你这个家伙整个住在大狱里,我用又用不了,隔三岔五得还得惦记惦记,怪烦人,还不如直接砍了来的清净,起码我就不至于再为如何招揽你而发愁了。” 刘启这次可以说真的大实话全给说完了。 没有用任何的技巧,全是实话。 不管甘宁这个家伙信还是不信,刘启的态度就是这么回事。 他心里也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虽然真要是杀了这个难得水军将领他还是稍微有些纠结。 甘宁瞪着大小眼看着刘启,眼神里仿佛看不出丝毫的感情,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我想知道,这是你刘府君的意思,还是曹丞相的授意?” 刘启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甘将军你锦帆贼的名声虽然响亮,但却犯不着让曹操如此低声下气的来卖你这根马骨,关羽乃忠义君子。而你我,不管你是否承认,身份上沾了这个贼子,可就不一样了。” 曹操或许会授意刘启如此处置鲁肃和孙尚香,但绝对不会特意叮嘱他如何对待甘宁的。 甘宁初入人才有些凋敝的江东时,都受到了张昭等人的轻视,更何况曹营? 现在的曹营真的可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能扛起一面大旗的主。 甘宁肯定还是能入曹操的眼的,但绝不会对待他想对待当初的关羽一般。 “是你看重我?”甘宁嘴角挂着一缕讥笑问道,发音咬得格外的重。 刘启淡定的看着甘宁,眉头轻轻挑了挑,“你要再这个眼神看我,我可打你了啊!” 礼贤下士这一套他倒是挺想使的,可甘宁这个态度实在是让他有些火大。 甘宁闻言嘴角顿时勾起了一丝冷笑,他非常小心的将没吃完的鸡肉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然后撸起袖子站了起来,“我一直想与你这个狗贼光明正大的打一场,你赢我赢得我很不服气,你明白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简直十成十的小人。” “你要是光明正大的赢了我,我或许还有投降的希望,但你用阴谋诡计赢我,还想让我效力与你,休想。” “早说这话不就完了,来,我给你这个机会!”刘启将袍襟提起,掖在腰间,拳头在甘宁的面前虚晃一下,重重一脚踹在了甘宁刚刚掰开阵势的腿上。 “嘶……啊!”甘宁倒吸一口冷气,愤然骂道,“你这贼厮,又玩偷袭!” “靠,少跟我来这套,你这姿势都摆好了,我不动手,难道还要等着你喊开始吗?”刘启冷声骂道,“休要废话,摆好姿势挨打你,我今天让你心服口服。” “贼子,我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甘兴霸的霸字是怎么来的!”甘宁怒声吼道。 甘宁用后世的话来说,年轻的时候很中二,很轻浮浪荡。 现在虽然上了些年纪,为人老练了不少,走哪也不再用丝绸拦路和当缆绳了,但他骨子里的那种气质依旧没有减退。平素里大概看不出来,但真面对事情的时候,这中二的毛病就又犯了。 转眼间,两人已你来我往的互殴了不知道多少拳。 甘宁的勇武自然是没的说的,手上也很有功夫,但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开了挂的家伙。 单手能轻松甩动一只石碾子,扔出去十余步的力量,虽然刘启没有仔细测过,但一拳打出去三四百斤的力量绝对是可以轻而易举达到的。 哪怕是在刘启刻意收敛了一些力量的情况下,两人过招不到十个回合,甘宁已经贴着墙壁,龇牙咧嘴的不动弹了。 他浑身疼到想哭。 他震惊的看着刘启,感觉自己面对就是一个残暴的野兽! 第201章 诡异的变局 甘宁的功夫并不差,打起架来也是十来个人压不住的那种人形狂兽,但奈何他此刻所面对的是一个挂比,比他更加凶残的人形狂兽。 “还有能动吗?你甘兴霸的霸字就是这么来的?”刘启抖擞了两下肩膀,目光斜睨着甘宁问道。 甘宁刚刚放出来的狠话,转眼就成为了他的伤疤。 而刘启更是毫不客气的就把这伤疤给揭了起来,充满挑衅的展示给了甘宁看。 一听这话,甘宁那张泛白的脸颊瞬间涨红,眼睛瞪的像是一只发狂的野牛,“兀那贼厮,谁说你阿翁动不了了?你且看好,看阿翁怎么拧断你这狗贼的脖子!” 年少时都那都要显摆自己豪奢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个不好面子之人? 刘启这个伤疤揭的,简直都戳到他的肋骨上去了。 甘宁瞬间就暴揍了,身上的伤和疼痛在丢掉的面子面前,根本啥也不是。 当他再度挥拳冲出去的时候,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刘启这个狗东西死,反正必须得死一个,否则这事没完。 怦然之声顿时在整个牢狱之中不绝于耳,那动静听着就仿佛一个人正在拿沙包泄愤。 而毫无疑问,甘宁就是那个沙包。 没受伤的时候,他都难敌刘启的拳头,更何况他还已经被刘启给打伤了。 过了足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刘启擦着手上的血迹走出了牢狱,对孔邡吩咐道:“找个医工来,给他好好看看,断骨都续一续,争取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喏!” 孔邡抱拳应了一声,目光悄悄朝四仰八叉躺在狱中的甘宁看了一眼,不禁暗暗龇牙。 那鼻青脸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胳膊扭曲的样子,看着都疼。 府君这一次的下手是真的狠。 就这情形,差不多跟打死好像也就一线之遥了。 刘启从狱中出来的时候,程昱的信恰好也送到了。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子,靠在墙壁上累的跟头老黄牛似的,眼睛因为过于疲惫都有些鼓起来,感觉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刘启走过来的时候,那小子只是虚虚的拱了拱,然后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示意自己歇会儿。 “府君当面,还不见礼?”孔邡一步跨出,闷声喝道。 刘启抬手拦住了他,吩咐道:“去给他弄碗蜜水,明显累到了。” “喏。”孔邡打量了一眼那小子,给身边的亲卫低低交代了一声。 那少年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启,长长的喘了几口气,这才放松了心神,靠着墙壁瘫坐了下来。 亲卫弄来了一碗蜜水,少年端起了两口就灌进了肚中,满足的摸了把嘴角,他又稍微歇了歇,这才好像终于缓过了那种过于疲惫所引发的疲软。 少年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了刘启,双臂明显有些颤抖的抱拳说道:“府君恕罪,卑下被人撵着杀了一路,差点跑不回来了,过于紧张的时候,腿上还稍微有些力量,可到了城中松懈下来之后,一下子浑身的骨头都好似散掉了。” 这小子是个话多的。 刘启笑看着这个和齐毦一般年纪的小子,问道:“鄂县之地现在并无敌军,你遇到了什么人?” “有,府君,而且还不少呢。”少年喊道,“卑职从鄂城出发,先去了樊口,这一道上倒是挺安全的,连拿下小蟊贼见卑下背上的旗帜都躲得远远的。” “卑下到了樊口,却被告知府君您已经率军离开,赶往鄂王城了。卑下又撒丫子赶了过来,这一路上可真的是……一言难尽呐,府君!” “府君面前不要嬉皮笑脸的,好好说话!”孔邡怒声喝道。 那少年连忙站直了身体,恭敬说道:“府君恕罪,卑下打小话就多……” “事情就是卑下这一路上遇见了三支江东的斥候,皆伪装成了山野强人,这帮孙子现在好像也学聪明了,已经不明目张胆的来了,全部都做了伪装。” 刘启并没有对这少年的态度有任何的不满,十八九岁的年纪这个心性很正常。 他十八九岁的时候说话也不着边际,天天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盯女老师的大长腿,有时候甚至还会不知死活的点评两句那女老师裙子的长短。 “此事可确定?”刘启眉头轻轻一皱,沉声问道。 江东的斥候往鄂县渗透,这自然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 斥候出现,就是进兵的信号。 周瑜这个家伙,对斥候和情报的获取一向看重。 他初入石阳之时,江东的斥候密集的跟群蜂一般,甚至于还逼得他特地还拿那些江东的斥候练了练兵,也就是在那一次的大规模扫荡之后,情况才有了一些缓解。 不过,刘启也借此摸到了一点周瑜用兵的规律。 斥候的频率,几乎代表着他用兵的可能和规模的大小。 就像当时散布在江北的斥候,那个规模就非常的大,而事后的事情也证明了周瑜意图攻取江北的目的。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在鄂县用兵,是孙权糊涂了,还是这位江东周郎飘了? 正在刘启怀疑周瑜的目的之时,那位少年用非常笃定的语气说道:“府君,卑下可以用我脖子上这颗不大的脑袋保证,此事千真万确。” “卑下与第一波斥候相遇的时候,曾斩杀了两人,卑下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其后遇见的两拨,卑下疲于奔命,一直都未曾找到机会下手,倒是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他们所穿的鞋子和使用的兵器是一样的。” 刘启眼帘轻挑,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的江东斥候?” “出樊口,过五江亭的管道旁,这三拨斥候全部都在官道旁。”那少年朗声说道。 歇了会儿,他那股子疲惫劲终于好像是缓过去了。 少年快速看了一眼刘启说道:“府君,卑下其实有点儿小小的怀疑,他们似乎就是刻意在官道旁堵我们的信差和斥候,他们选的那些地方都十分隐蔽,打不过转头就能扎到山野里。” 少年的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见地。 刘启刚刚也在这么想,袭杀他的信差,是获取情报非常直接的一种方式。 曹老板为什么会盯上他? 可不就是因为无意间拦住了他的信差,截获了他给刘备的信嘛。 后来曹老板都刻意的堵上了。 “先下去好生歇息。”刘启目中带着一丝沉吟,对那少年说道。 少年抱拳应了一声,却又犹犹豫豫的说道:“府君,卑下想……想多个嘴?” 刘启嘴角带着淡笑看向了其实也没比自己小多少岁的小家伙,这小子倒是真一点也不怯权势。 他笑问道:“你想多什么嘴?说来听听。” “府君,这帮斥候绝对是带着大目的来的,若能擒拿了他们,一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少年鼓足勇气,朗声说道。 刘启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下去。” 少年见自己的建言没有得到刘启的重视,不禁有些遗憾,但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多嘴,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刘启又怎会不知道这一点呢? 这些斥候伏于官道旁,藏于山野间,就跟那钻到了地底下的老鼠一样,想抓他们并不容易。 因为你搞不清楚他们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先前在石阳之时,刘启做的很干脆利落,但那时,他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道那些江东的斥候,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 和眼下这个情况,却又有些不尽相同。 这帮斥候,肯定是要想办法杀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的,但这个事得交给文聘,让他派遣斥候去追踪。接下来鄂县的事情,已经没必要他亲自去插手这些琐碎之事了。 刘启现在真正在意的就一件事,孙权或者周瑜此刻派遣斥候进入鄂县的目的。 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们再对鄂县用兵,有些犯糊涂。 哪怕鄂县现在是扎在江南腹部的一根钉子,可是江东此刻正在围攻江陵,他们哪来的兵力去攻打鄂县这重兵防御的两城一渡口。 除非,孙权或者周瑜真正想做的,只是想弄清楚他接下来的用兵意图? 这个可能的可能性倒是稍微大一些。 刘启觉得起码比他们直接对鄂县用兵,更靠谱一些。 否则他可真要怀疑孙权和周瑜是不是大胜一场之后,激动昏头了。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刘启走进官寺黄堂打开了程昱的信。 这信可是走了不少的路,来的也不是很容易。 但程昱所说的话,看的刘启一时间眼睛都有些疼。 真正重要的事,就一句话,“攻,伺机而动!” 他娘的,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五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信的篇幅倒是挺长的,但剩下的看着全跟醉话似的。 程昱这个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他竟然在这么紧要的信中,长篇大论的要跟刘启讨论一下,给当地百姓是养猪好,还是养狗好?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第202章 养牲口这个问题 到底是养猪好,还是养狗好,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但是,刘启觉着没必要在这样一封紧要的信里,花费这么多的笔墨长篇赘述这件事? 是否出兵只有聊聊数字,结果在这件事上,他却大谈特谈,扯得都快没变了。 刘启真的一直都没有发现程昱居然还是个关注民生的家伙。 他做这件事和他的这个问题一样的离奇! 而且,他做这个事,在刘启看来,有些过早了。 现在他们想要做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顶多也就是鼓励一下。 或者说把养牲口这件事和赋税挂钩。 但是把牲口和赋税挂钩,有时候不但不会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反而还会给他们增加负担。 这虽然看似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问题,但影响却还是非常大的。 尤其是在官府如果插手干预的情况下,这个决定更不能轻易去下。 虽然吐槽归吐槽,但刘启还是把这个问题认真的考虑了一遍。 结果……其实也没想出个头绪。 在黄堂坐了一会儿,刘启忽然眼前一亮,将这个问题甩手扔给了黄忠,让他去问军中的将士。 这种事情闭门造车能造出来什么车? 那必须先来个问卷调查啊。 如果百姓需要什么,那就问百姓好了。 他们才是真正对自己的实际生活知根知底的人,刘启虽然也了解,但更多的依旧还是停留在在眼睛看见的这个地步,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切身感受。 而黄忠麾下的郡兵,大部分都出身苦寒之家,他们就是百姓中出来的兵。 当孔邡亲自将这个问题带到正在城墙上巡逻的黄忠面前的时候,直接把这大爷给问懵了。 “都督问……养猪好还是养狗好?”黄忠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孔邡,那表情跟便秘了一般。 孔邡嘴角憋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反正都督确实是这么跟我交代的,他让我转告将军,挨个问一下将军麾下的士兵,然后将答案汇集到一起,得出一个结论。认为养猪好的有多少人,认为养狗或者养其他家禽好的有多少人,又好在什么地方,起码要有一些比较简略的原因。” 黄忠的表情彻底的呆在了脸上,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都督怎么会忽然间想起来问这个事了?这听着……怎么感觉那么的不对劲呢?” 孔邡失笑说道:“这个事,大概是程司马甩给都督的,不过,我也是猜的。都督在收到程司马的信之后,一个人坐在黄堂想了许久,之后都督就吩咐卑职将此事告知黄将军。” “程仲德这厮我看就是闲得慌,百姓想养什么,有多少的余力就养多少的牲口。鸡鸭鹅牛羊马,只要有那个能力,他们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便是了。”黄忠没好气的说道,“荆州百姓虽然相对富庶一些,但大部分的人还是糊弄自己的肚皮都有问题,哪来的余粮去养牲口?” “要我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垦荒,开挖水利,这才要紧的大事。” 孔邡笑道:“这两件事都督不是一直在督促各县去做嘛,程司马或许也有他的一些打算,将军还是尽快把此事办了,卑职好回去复命,左右不过就是挨个问一问。” 黄忠摇头晃脑的一阵嫌弃,这才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有了结果,我亲自去跟府君回禀。” “喏!”孔邡抱拳应了一声。 …… 黄忠的问卷调查有了结果,但结果并不理想。 傍晚的时候,他腋下夹着一卷厚厚的纸张,甲胄咔咔晃动着走进了官寺。 刘启正在吃饭,没有了甘倩被看添香,素手调羹之后,他的饭也跟着少了很多的滋味。 “拜见都督。” 黄忠上堂抱歉喊了一声,将那些纸张悉数扔在了刘启的面前,“都督,你命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但结果大概跟都督想的不太一样?” “他们更愿意多要几亩地,并不在乎自己养什么对不对?”刘启笑问道。 黄忠点了点头。 “先坐,一起吃点儿。”刘启抬手说道,“这个结果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下午的时候我也思来想去的把这个事情,仔细想了想,程昱这厮大概是心血来潮了。” “都督,这本来就是!”黄忠坐了下来,闷声说道,“百姓肚子都吃不饱,哪有余力去考虑养什么牲口?牲口只是在山林里刨食,那肯定是行不通的,那些东西也得吃粮食的。” “就算是情况稍微好一些的百姓,一年到头紧巴巴的弄那么点粮食,还都想着存下来,应付饥年,哪舍得拿粮食去霍霍,喂养牲口?他们更愿意去山林里弄点儿不吃自家粮的野味,或者去河里弄点儿鱼虾,稍微贴补贴补生活。” “都督,不是我说,程仲德这厮就是吃饱了撑得,他太想当然了。他觉得自己吃得饱,顿顿能见到荤腥,就觉得百姓也应该吃点儿,这纯粹就是找事。” 黄忠的话今天格外的多,而且还很密集。 刘启脸上带着淡笑看着黄忠笑道:“这个事,其实也必要。” “都督,你也跟着糊涂了?”黄忠无比震惊的问道。 他指了指自己刚刚放到了案上的那卷纸,说道:“都督,军中所有的将士,末将都亲自挨个问过了,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认为应该养点儿什么,说应该养猪的也有,但只有寥寥数人。” “这可都是他们亲口所言,末将只是命人按照都督要求的记录了下来,并没有半字虚言。若是朝廷强行让百姓去做这个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恐怕又得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启抬手打断了黄忠的话,说道:“你先别激动,我只是说这个事情有必要,可没说立马就让地方百姓去做这个事。这件事要做,但我觉得应该由朝廷,由我们郡守府来做。” “府君要养猪?”黄忠的表情瞬间有些呆滞。 这个消息在他看来比听到让百姓去养猪,更离谱。 刘启淡淡点了点头,“我倒是还真有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养猪养狗,还要养马、养羊等等。荆州多山,多湖泽,完全可以划置多个牧场,将受伤的将士另成一军,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朝廷已经做了很多年了,我们现在去做完全可以照搬便是了,还能一箭多雕。” 第203章 甘宁是个豺骨头 朝廷出面做这件事,其实由来已久,只是以往朝廷圈定地方豢养牲口,主要是军马,以及捎带的养些牛羊。 而刘启现在所要做的是,由郡守府直接主导此事,大规模豢养各类牲口,百姓没有余力做的事情,他似乎还能搞一搞。 而且,相较于给百姓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他做这件事,倒好像可以一举多得。 伤残将士有了一个生存的保障,更加便于安置,同时增加江夏的肉食储备,改善军粮等等。 在以后若是百姓的生存基础得以改善,这些养殖场也能提供幼崽,给百姓购买,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 这就远比直接将这件事施加到百姓身上就靠谱多了。 “都督,我还是方才的问题,粮食该怎么办?就是郡守府做这件事,可那些牲口也是要吃粮的。”黄忠一脸惆怅的说道。 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事不太靠谱。虽然江夏现在的粮草还算充盈,但是也经不住大闺蜜养牲口去造啊。 在他的眼里,甭管是糙粮还是好粮,只要能饱肚子,那都是不能随意浪费的。 黄忠的担忧,其实也是刘启今天下午愁了一下午的根源,牲口也是要吃粮的。 就如同战马,如果没有豆粕等粮食佐助,就会没有力气。虽然其他的牲口远没有战马这么苛刻,但粮食也要有。 “军屯,量力而为。”刘启扒拉了一口饭说道,“我们有多大的本事,就养多少的牲口,循序渐进。” 黄忠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有些无力的问道:“都督,为什么要一定做这件事?反正在末将看来,程仲德这厮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平白制造麻烦。” 刘启淡笑说道:“这个事在现在做起来虽然确实有些困难,但往后比如会有大好处,养殖往往是盘活经济的开始,此事当做。” 黄忠有些茫然的看着刘启,“都督你方才说,养殖是啥啥的开始?养殖不应该是吃肉的开始吗?” 刘启哈哈笑了起了,“你这个说法也对,养殖确实是吃肉的开始,吃肉就是经济进步的直接证明啊。不过,这个事离咱们还是有些过于遥远了,没必要过多考虑,先慢慢试着做。” 刘启并没有想着跟黄忠去解释经济是个什么玩意,这东西一时半会根本难以说清楚的。 黄忠的眼神有些懵,看着刘启看了一会儿,摇头嘟囔道:“末将还是考虑考虑怎么弄死周瑜更合适一些,吃肉我倒是擅长,但什么经济之类的,末将属实想的有点多余了。” 刘启笑道:“无妨,熟能生巧,慢慢熟悉了自然就清楚了。” 经济他都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 刘启在鄂王城呆了足有十来天的时间,在这些天里,他除了给程昱回了封信,说了说划定区域,选伤残将士准备屯田搞养殖之外,就只做了两件事。 一个是看着马谡这家伙处理政务。 另一个,就是打甘宁。 基本上每三四天,等甘宁的旧伤稍微好一点之后,他就会去大狱里看看甘宁,在那有些逼仄的小房间里,跟这个硬骨头的甘兴霸聊聊人生。 令刘启真正惊奇的是,这家伙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居然一点都不带低头的,依旧叫嚣的气势汹汹。 常说什么匪骨头,豺骨头之类的话,刘启这次也算是见识到了,甘宁这厮绝对就是典型的豺骨头。 大部分的人隔三差五的在旧伤上挨揍,早就已经崩溃了。 可这厮刘启每次进去,他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狰狞的表情,居然还想着反过来弄死刘启。 又是一个夕阳弥漫,晚霞迷人的傍晚。刘启带着几名长相可爱,风姿绰约,格外迷人的胡女,提着案几,拎着食盒,再度走进来甘宁的牢房。 甘宁一副奄奄一息的表情,正席卧在干草堆里有出气没进气的唉声叹气。 听到外面的响动,他的表情陡然狰狞了起来,狠狠一咬牙,扶着墙壁艰难的站了起来。 虽然身体因为过度疼痛而剧烈颤抖着,但甘宁的眼神坚毅,眼中透露着熊熊如火焰般的疯狂。 刷啦啦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扇禁闭着的牢门被打了开来。 一群衣衫亮丽的胡女手中拎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甘宁的眉头狠狠一皱。 待到刘启背着手晃晃悠悠走进来的时候,他讥笑问道:“猪狗小儿,恶贼刘狗,今天不打算再继续用拳脚招呼我了?准备给我送断头饭了?我早就劝过你了,不要白费心思,赶紧的,酒肉招呼上来,阿翁吃饱好上路。”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在疼得抽搐,但这厮的语气依旧嚣张。 刘启冷笑了一声,“谁说这是给你吃的?这是我的。今天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但饭这个东西不吃又不行。” “我方才忽然间想起,当着你的面,我应该会有个好胃口。事实证明,确实有效果,我现在只是看见你,就已经有吃饭的胃口了。” 甘宁的表情顿时越发的狰狞了起了,看起来宛若一头发狂了的豺狼,鼻孔瞪的跟门洞似的,呼呼的喘着粗气。 “猪狗小儿,腌臜刘狗,你是真小人!想靠这种方式逼我妥协?痴人说梦。” 这是甘宁最近新给刘启取得雅号,现在喊着喊着都快变成他称呼刘启的前缀了。 在功夫上根本就不是刘启对手的甘宁,现在也就能逞一逞嘴巴上的威风了。 这大概算是他最后的坚持了。 “没事,你不必过于担忧,我已经放弃说降你了,没什么意义。”刘启笑道,“现在啊,我只想看你受罪。得不到就得毁灭,对不对啊甘将军?” 甘宁死死的盯着刘启,因为过于用力,嘴角的伤口直接崩裂了开来,溢出来一大股浓黑的血。 他伸手重重擦了一把,狞声说道:“无妨,有什么招,你尽管使出来就好,我看你还能奈我何!” 刘启没有再理会这个家伙,而是转而对那几个有些紧张的侍女吩咐道:“快把东西摆上啊,愣着干嘛呢?赶紧的。” 第204章 妥协了 刘启的案几上,有酒有肉,有荤有素,边上还有四名胡女精心伺候着。 一人持箸,一人奉酒。 边上剩下的两人,一个给刘启按腿,一个抓着手绢随时为刘启擦嘴。 他根本不需要抬手,只需要动动嘴巴就可以了,心中有点小想法的时候,还能在胡女柔软的大腿上活动活动泛酸的手掌。 浓郁的酒香和菜香弥漫在逼仄潮湿阴暗的牢房里,哪怕甘宁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嘴巴里的馋虫,口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泛了起来。 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怨愤,恶狠狠的盯了刘启两眼,索性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结果,当他闭上眼睛之后,酒香和菜香的香味反而越发的浓郁了,一个劲都往他脑子里钻,搞得他口水瞬间泛滥。 自从住进这里,他吃的东西简直比猪狗还不如,只是勉强吊着肚子,让它稍微有点饱,不至于饿死而已。 此刻闻见这浓郁的香味,他的意志还能稍微撑一撑,但身体却先缴械投降了,根本招架不住。 而且,这个念头很奇怪,越是克制越是馋,甘宁心中甚至萌生了想扑过去抢夺刘启吃食的想法,但他又舍不下这个面子。 若是因为抢肉吃抢酒喝而被刘启这个混账东西暴揍一顿,那面子可就彻底丢没了。 关键还落了下乘,非他心中所愿。 但同时间,他内心的那个想法又无比的强烈,渐渐有些失去理智的感觉。 刘启看着甘宁疯狂滑动的喉结,笑问道:“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儿?山中驯鹿,肉质鲜嫩,关键还大补,尤其是你现在这个鸟样子,吃点儿伤好的更快。” “酒是洪都美酒,我听说你好这酒,特意弄来尝尝。怎么说呢,口感一般,并不算很好。起码在我看来,远没有它的名声更大。” 甘宁嘴角狠狠一撇,鄙夷说道:“猪狗小儿不识美酒,暴殄天物。” “那你忍着,给你吃喝,你还哔哔。”刘启哼了一声,嫌弃骂道。 甘宁:……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 这嘴多的,实在有些多余。 他在考虑,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不要脸一些,这味道实在有些上头。 他真的有些忍不了了,口水连着肠胃一起疯狂的蠕动了起来,浑身上下都在压制他的理智。 “算了,过来吃,谁叫我这个人心肠软呢。”刘启忽然说道。 这一次,甘宁没有丝毫的犹豫,挪动沉痛疲累到了极致的身体,径直坐在了刘启的对面,伸出满身血污的手掌直接伸手去抓肉,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啪! 刘启忽然抬手拍开了甘宁的手掌。 “干什么?”甘宁怒目问道。 “看看你这手,吃饭别这么膈应人。”刘启愠怒喝道,“你这么用手抓,我还怎么吃?” “我这手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没数吗?”甘宁抬头骂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抓了一块鹿肉扔进了嘴巴里。 那醇香的滋味顿时令他满脸满足。 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人生竟然是如此的美好,那早就坚如金石般的求死之志,竟因为这一块肉而产生了动摇。 刘启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将那碟子鹿肉和酒水一起推到了甘宁的面前。 甘宁也不客气,甩动膀子就直接开造,两口肉一口酒,上下牙关节咬的格外用力,喝酒的吸溜声也弄的极大。 刘启脸上带着淡笑看着这个家伙,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去打扰他吃饭的雅兴。 直到他扫荡干净了酒肉,刘启这才起身说道:“吃完了就安心歇着。” 甘宁不禁有些错愕,他吸了吸手指上的油脂,问道:“你就不打算再对我说什么?” “还说什么?”刘启淡笑反问道,“你该说的不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再多说还有什么意义,歇着。我最近要离开江南,若回来,我再来找你喝酒,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看留着你一起喝酒,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甘宁的表情有些懵,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启,感觉好像才是第一次认识刘启一般。 盯着刘启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道:“我要领兵之权。” “啥玩意?”刘启眉头轻皱,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家伙居然跟他要领兵之权。 甘宁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艰难的挪了挪身体,斜靠在墙壁上,目中带着一丝浮夸纨绔说道:“至少五百兵,精兵!” 刘启不禁乐了,“这是小事,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给你五千都无妨。” “只是我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改变注意的?要是早知道给你一顿酒肉,你就能改变主意,我肯定得天天供着你。” 甘宁嘴角一撇,神色间带着一丝自嘲说道:“跟酒肉没什么大关系,我只是想通了。” “忽然就想通了?”刘启好奇的问道。 甘宁翻了个白眼,“若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改变主意,这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我只是好奇而已。”刘启笑道。 甘宁打了个带着浓烈酒气的饱嗝,淡淡说道:“我甘兴霸前半辈子一直苦于无人识我一身本事,难得重用。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又遇见你这个败类。” “你的目的我明白,你是个贱骨头,而我恰好也是个贱骨头,这念头自然而然就松开了。” “你自己扪心自问,世上哪有人如此对待降将?羁押大狱之中,想起来就暴揍一顿,你这厮简直狗到了极致。” “可是,踏马的,我这个贱骨头怎么就能想通了呢?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大概是……算了,还是不想死,也不想整天被关在这个连阳光都看不见的小破房子里。” 刘启听得出来,这倒是个大实话。 虽然他又是关,又是暴揍的,但其实态度一直很明确,对这个贱骨头极为重视。 余下真正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了。不想死,不想以后一直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地方。 猛兽怎么甘心身处囚笼之中? 要么死,要么谋求变通。 第205章 再得良士 对于甘宁,原本刘启真的已经放弃了,这家伙执拗的跟那死牛犊子似的,话他都懒得再说了。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扯淡。 他放弃了,这家伙却忽然间改变主意了。 “骑兵,步卒,水军,你要哪一支?”刘启重新坐了下来,认真问道。 甘宁点了点头,“你大方起来,倒是真挺大方,我要水军,五百兵,舟船十艘,悉数用小舟。” “就要五百兵?”刘启笑道。 这家伙是真执拗。 “就要五百,我更擅少量兵力。况且五百兵,应该不至于让你提心吊胆,还得考虑着防备我。”甘宁望着刘启,淡淡说道。 刘启摇了摇头,“没必要如此小瞧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是担心你,又何必费这口舌呢?” “你也不必顾虑什么,直接提你的要求便可。若我能做到的,皆可满足你。” 刘启这番话,让甘宁极为意外。 他定睛看了刘启片刻,摇头哂笑道:“我倒是还真小瞧你了,你这厮是个可成大事的人。你若是有刘备的名声,这天下未尝没有你一席之地。” 这话,刘启只当是个笑谈了。 名声这东西是一把地道双刃剑,在他看来更多时候这玩意其实是个负累。 为声名所累,那就注定是一道枷锁。 “刘备的名声,我可不想要。”刘启淡笑了一下说道,“真不需要其他的条件?” 甘宁有些诧异,旋即哂笑说道:“明白了,你这厮……注定不会有好名声。但是,你就不怕自己折在半道上吗?” 他这话说的有点儿深奥,搞得刘启两眼有些懵,他摆了摆手说道:“说的啥玩意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区区一个太守,有什么好担心自己折半道上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名声确实糟糕,但也分内外,跟你这厮说不明白。” “就这样,若是有什么条件及时提,没意见那就这么着。” 甘宁其实是个非常有远见的人。 看看他几度跳槽,最后终于弄了个称心如意的归宿,这就是眼界。 除此之外,他当初给孙权的建言,和周瑜为孙权定下的战略,几乎一般无二。 但很显然,在刘启这件事上,他想的有点儿多了。 什么声名,名声,大事的…… 这家伙想啥呢? 甘宁低笑一声,问道:“我现在不需要继续住在这里了?” “这是自然,在这一点上又怎能苛待了你?来人,带甘将军去歇息,好好拾掇拾掇。” …… 刘启专程从樊口绕到鄂王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甘宁,他以为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结果没成想居然还柳暗花明了。 这属实是刘启没想到的。 虽然事情出现了一定的波折,但结果还算是好的。 在鄂王城又呆了三天,刘启这才带着伤势稍微好了一些的甘宁,北渡抵达了鄂城。 刘启一直觉得甘宁这厮是个豺骨头。 但这家伙的骨头之硬,真是一次一次刷新着刘启的眼界。 骨头都断了,他这一路上居然还强行选择骑马,中途甚至还充当了一次斥候,跑了一圈马。 就他身上那伤,换个人估计早就躺着去了,连动一下可能都困难。 结果这厮倒好,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好像压根没把那点伤放在眼里。 鄂城。 程昱手中拎着他现在已经几乎寸不离身的酒葫芦,靠在秦时修筑的斑驳城墙上,眯着眼看着自远处而来的浩大军阵。 “这气象看着舒心……”他以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嘴角裂开了一丝丝笑意。 “程仲德,你这厮靠在那里干嘛?”刘启大老远的一眼就看见了这个不务正业的王八蛋,放声喊道。 程昱立马甩开膀子,小跑了过来。 那宽袍大袖被他挥舞的好似跳舞一般,幅度大开大合,再配上他那满脸菊花般的笑容,刘启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厮……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他这两步跑的,居然跑出了与情郎重逢的感觉。 这让刘启顿时相当的难受。 他可不想当程昱这厮的情郎。 “府君!” 程昱冲了过来,在距离刘启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虽然跑的极为欢快,但对于十三这个兽中王者,还是本能的有些惧怕。 “程司马,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刘启翻身下了虎背,表情分外古怪的问道。 程昱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府君何出此言?我如今哪有什么刺激,这日子简直好的不得了。要说刺激,以前那倒是真的有,可如今……嘿嘿,只有舒心。” 刘启不禁愕然,这个说法,好像也成立。 以前放不开,现在彻底放开了,随性了是? “行,只要你没受什么刺激便好。”刘启摇头笑道,“要不然,我还真有些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一个谋士若是在跟了他之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放飞了自我。 这在刘启看来是绝对的好事。 起码能证明一定程度的信任。 程昱的表情稍微有些茫然的看了刘启片刻,问道:“府君是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倒不是,你要做什么做便是,我能拦你什么?”刘启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如今这变化稍微好像有些大,搞的我一时间有些难以琢磨。不知你这是跟庞统一般摆烂随意了,还是觉得我这人难以佐助,准备放弃了。” 程昱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府君这两个可能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的设想,要说我的变化,大概还真有,但绝不在这两者之列,而且,一定是好的。” 说完,他看向了刘启,忽然问道:“府君见到庞统了?” 刘启点了点头,“丞相将他送到了樊口,这个人是个贱脾气,而且还极为傲气,让我给扔到樊口去修城墙了。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先给他松松骨头。” 程昱摇头低笑了一声,“府君该把他一并带来的,这种人当教于德操先生。再傲气的人和再贱的脾气,面对德操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也不会有任何的脾气。” “过段时间,你再把他调过去。”刘启摆手说道,“让他暂时先活动活动,他与德操先生本就有旧情,这点事,其实我还真不是很担心。” 程昱忽然拱手下腰,正色说道:“恭喜府君再得良士!” 第206章 兵马禁行 庞统到底能否算是他的良士,这事在刘启这儿还有待商榷。 他本来就是个有傲气的人,哪怕他是庞统,要是不给面子,他照样砍。 石阳城的军寨里连孙尚香这种要身份有身份,要脸蛋有脸蛋的三国美人都住着,鲁肃也不是等闲的人物,可刘启该关照样给他关在里面。 又何况庞统? 这厮要是敢跟他上眼药,恃才傲物的试他如蝼蚁,刘启肯定会教教他蝼蚁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又是怎么死的。 大部分的人对于这种名士,可能是想尽办法的去笼络。 但刘启不愿意如此,他只想用称心如意的伙伴,和能走到一条道上的人。 强扭的瓜,注定是不会甜的。 和程昱一道慢步进了城池,刘启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庞统此人如何?” “不知底细。”程昱语气淡淡的来了一句非常实在的大实话。 “但是,我倒是听说过他的名声,卧龙、凤雏,这雅号听着就很有本事,只是不知道他比起我程仲德本事到底是大还是小。” 刘启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那肯定是比不得你程仲德了。卧龙、凤雏的称呼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但我听闻好像是出自庞统的伯父庞德公之口。” “自家人为自家人扬名,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只要他真正有本事便可。”程昱对此倒是并不以为然,只是话锋一转,他忽又哂笑说道,“只是庞德公这老家伙却没什么真才实学,徒有其名罢了。” 这话可以说是变相的否认庞统的才华了。 不过,刘启对此倒也坦然,庞统的才华到底如何,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 在史书上,这个家伙看不起小小的耒阳令,故意耍脾气整日不理政务,遭到罢免后,被诸葛亮力荐给了刘备,这才献上了征蜀三策,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只是这个家伙命不太好,战事还没打出个结果,他先没命了。 对于庞统,刘启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其他的,他也并不清楚。 所以这个人到底算是有才华,还是没才华,其实刘启心里也完全没个度量衡。 但用人嘛,量才施用。 到时候再看情况。 不过庞统这个家伙,就司马徽的那点香火情缘在,想要说服他留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德操先生那张嘴,是真不一般! 刘启以前跟司马徽吹牛比的时候,是真没意识到这大爷在改变人的立场这方面居然那么牛比的,他算是运气好,反向的把司马徽给说服了,没被司马徽给忽悠到沟里去。 “府君似乎也不是很中意此人?”程昱扭头笑问道。 刘启摇了摇头,轻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家伙,其实我还是中意的,但他那一身我不知道到底算是傲气还是傲骨之类的玩意,搞的我就挺迷茫。有才华的人有傲气是好事,但过分的傲慢那就是无礼。” “庞统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我并没有看见他的本事,却先见识到了他目中无人的傲慢,你说我该如何去中意他?我没打死他就算不错了对不对?” 程昱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府君,千金买马骨啊。若欲招揽人才,府君可不敢做这般念想。” “老程,你我之间我就不多说其他的了。人才确实是需要招揽的,但是招揽人才也得分什么样的情况,那些犊子有他们的傲气,我刘启难道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吗?千金买马骨,也得看这玩意到底值不值这个价。”刘启淡然说道。 这些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只是听名字,刘启个个都想揽入麾下。 但是,在面对这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他就需要从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刘启一句老程直接把程昱给喊懵了,他的目光就跟见了鬼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刘启。 这个称呼新鲜到让他恍然间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一声老程,搞得他心里既感动,又有些迷茫。 “府君……所言甚是!”程昱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他内心的感觉就挺复杂的。 刘启抬腿率先走进了官寺黄堂,随口问道:“对了,我刚刚忽然还想起一事来?你最近是不是稍微有点儿闲了,怎么还惦记起百姓该养什么牲口这件事了?” 程昱闻声笑道:“府君,此事还真不是我闲得慌,而是军中将士问及此事,我便想了想。” “还有人专程问这个事?”刘启不禁有些惊讶。 程昱点了点头,“那些分得了土地的将士,手里稍微有些余粮,但却又不舍得浪费,便想着弄个鸡生蛋,蛋生鸡的周全营生,多个糊口的方式。” 刘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节。 那些因功而获得赏赐的将士,此刻的家境确实能算得上是有一点底子。 他们想着牺牲一点家里不好的粮食养点儿牲口,再多个糊口的生计,倒的确是个正主意。 他们跟寻常百姓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所以你就打算把这个事大规模的铺展开来,让全郡百姓效仿?”刘启问道。 程昱点了点头,“我先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在收到府君的来信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注意,我忽略了这些将士和百姓之间的区别。因功而获得赏赐的将士,现在皆是人人有地种,米缸里也有粮食,考虑养个牲口无可厚非,算是应该的。” “但更多的百姓,家徒四壁,米缸空空,连自己都养不活。” 刘启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江夏的现状,百姓穷困,连养牲口都是一件困难的事。但这个事,确实应该做,只不过由我们来做。具体的我都跟你在信中说过了,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就传令石阳,准备实施。” 程昱摇头说道:“府君考虑的极为周全,在这件事上,我可还真提不出什么意见。我这一次还真是被赶鸭子上架了,这种事情于我而言,当真是一点也不擅长。” “你擅长什么?”刘启笑问道,“不要跟我说,你程仲德擅长谦虚。” 程昱呵呵笑了起来,“那倒不是,要说擅长,我应该擅长运筹帷幄之中,替府君决胜千里!” “正好,你先替我把眼前这个战事给我帷幄一下。”刘启落座笑说道,“这一战,不在占城夺寨,但我要让孙权和刘备清楚一件事,有我刘启在的江夏,兵马禁行!” 第207章 程昱的反骨 提起这件事,刘启就不禁有些来气。 程昱这个王八犊子,一件随口提及的事情,他长篇赘述,恨不得把笔杆子都给摁冒烟了。 可这件无比紧要的事情,他却言简意赅到了极致,就用了区区五个字。 刘启当然知道伺机而动,可关键的问题是,该朝着哪个方向伺机而动,他又该如何去伺机而动,争取用少量的战事达到最大的战果。 可程昱这个王八蛋倒好,这么紧要的事情,他竟然只字都没有提及。 看了眼已经非常随性窝进软塌之中,抓了一把黄豆正咬的咯噔噔作响的程昱,刘启的眼角悄然提了起来,拳头也有些不受控制的意思。 这犊子好像还没意识到他干了什么事! “老程,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刘启眼中带着一丝阴险,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程昱愕然抬头,“府君何出此言?” “既然没有误解,你前番在信中为何只用五个字为我运筹帷幄?”刘启沉声问道,“这兵到底该如何用,又该攻取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难道不是吗?”程昱非常诧异的反问道。 “嗯?”刘启有些震惊。 这家伙居然还真这么认为的。 “府君来信难道不是只想佐证一下自己的看法吗?”程昱有些意外的反问道。 刘启顿时无言。 所以这到底是程昱对自己高看呢,还是他给程昱造成了什么误解。 “并不是,我是在问你!”刘启闷声说道,“我要是有主意了,我肯定会在信中跟你说清楚的。因为没想明白,所以才要问,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昱眉头轻舒,不禁摇头哂笑道:“我以为这样的战事,对府君而言,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甚至于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随便怎么打都会取得不小的战果。” 刘启:…… 这家伙对他的误会,好像有点儿深。 是他之前在运用谋略这件事上表现的过于优秀,以至于让这家伙产生什么错觉了吗? “这对我而言,是个难事。”刘启幽幽说道,“老程,你不应如此高看我的,你这搞得我很难受,甚至还想强行硬撑一下。” 程昱神色微楞,刘启这番话搞得他也很意外。 这个仗很难打吗? “府君,你是在考验我吗?”程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问道。 “考验个屁,我有必要考验你吗?抓紧给我琢磨琢磨这仗到底该什么打。”刘启没好气的骂道。 “奥……哈哈。”程昱摇头低笑了一声,旋即正色说道,“府君,此战当以袭扰为主。” “轻车简从,将士携带数日口粮,以攻取敌军辎重,焚烧营寨为重。刘备与周瑜的兵马此刻正在全力朝南郡集结,主攻方向已是毫无疑问,府君也应该去这里,而后见机行事。” 刘启在沉吟中轻轻点了点头,“还有吗?” “此战,府君的目的在于为孙权与刘备制造压力,同时缓解南郡的危局。”程昱继续说道,“在如此前提下,府君万不可与刘备与孙权的主力中军去硬碰硬,当避实就虚,避其锋芒,攻其侧翼。避其前军,衔尾袭后,亦或者半道而击之,扰乱他们的行军,冲锋一次便迅速撤退。” 刘启微微颔首,问道:“如何安营?” “这正是我要与府君详说的一件事。”程昱沉声说道,“大军在外,安营扎寨乃根本,营地选择不当,极易被敌军的斥候追踪,致使府君的一切计划都沦为幻影。” “府君此战当远离交战之地安营,在地势上选择易守难攻,且较为隐秘之地。府君此番出兵,目的在与扰乱敌军,并非攻城拔地,当优先以保存己方实力为重点,而后再去考虑战事。” 刘启在沉吟中点了点头,“好,你看你要是早点儿在信中把这个事给我说了,我又何必亲自跑一趟鄂城?” 程昱讪笑说道:“我以为府君当真早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我心中是有点儿数,但你这厮不给我再说说,我心里不踏实。”刘启摇头说道,“结果,你可倒好,言简意赅的就给我来了五个字,伺机而动,我也知道要伺机而动。” 程昱呵呵笑了起来。 不知为啥,这顿嫌弃居然听得他心里怪舒服的。 “将鄂城的事务交接一下,明日随我一道撤出鄂城。”心中有数之后,刘启顺手提及了第二件事情,“我准备将江南之地交给文聘节制,你我二人暂时就没必要给他制造多余的想法了。” 程昱目光晦涩不明的看着刘启,忽然问道:“府君已经将此事定下来了是吗?” 刘启点了点头,“文聘的大军抵达樊口后,我就把这件事暂时敲定了,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程昱神色有些沉穆的点了点头,“府君搞反了。” “何出此言?”刘启眉头轻轻一挑,这犊子这一句话说的他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踏实。 “鄂县之地,乃兵家必争之要地,前有长江天堑如丝带般包裹,江中又有鄂渚这样的水中前哨。而鄂县整体的地势除了长江天堑之外,两侧更是群山环绕,河湖密集,山林广袤,这是一处占尽了天时地利的守地,也是一个宝地。更何况,此地更兼水土肥沃,人口稠密,府君该将重点放在此地才对。”程昱沉声说道,“相较于鄂县,石阳的地利就差了许多,容易被人卡脖子。” 刘启眉头缓缓朝中间挤了挤,他好像的的确确把这个给忽略了。 但现在改主意,好像显得有些轻浮草率了? “我应该早点问一问你,若非你刚刚提及,此事我压根就没想起来。”刘启摇头说道。 程昱这厮的脑子后面反骨已经长出来了,故而他现在说什么也随意了。 反正大家好像已经站到一条船上去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程昱淡定说道,“府君应该只是让文聘驻守鄂县?” 刘启点了点头,问道:“如何去补?” “府君可以将我留在此地!”程昱淡笑说道,“马谡为鄂长,我以军司马的身份在鄂县练兵,以及去做府君先前所定的军马场及养牲口这件事。” “让你程昱去养牲口你觉得合适吗?”刘启不禁有些无语,听着就怪难受的。 第208章 又一个问题 “府君应该也不至于让我直接去养牲口?”程昱打趣问道。 “这看你个人的意愿,你要是想去,我也肯定不能拦着。”刘启笑道。 要是程昱真好这一口,他怎么拦? 拦也拦不住啊! 玩笑了两句,程昱正色说道:“江北之地有德操先生统筹全局,有马良等人从旁协助,府君其实不必有过多的担忧。眼下,府君真正该经营的当是鄂县。” “这座占尽了天时地利的宝地,不论是守还是攻,都对府君有巨大的裨益。” 刘启先前真的忽略了这件事,现在听程昱这么一分析,忽然发现自己准备让文聘独力镇守鄂县这个事是真的脑子一热,犯了糊涂。 “我准备让黄忠率部镇守江北,此事可行否?”刘启问道。 程昱微微颔首,“黄将军老成持重,又兼忠心,确实是不二的人选。江北之地,有此三人,定可保府君无忧,纵是府君在外征战两三年,应该只会有好的结果,而不会有坏的结果。” “既如此,那就让你老程辛苦辛苦,以练兵的名义继续镇守鄂县。”刘启笑道。 这么一安排,好像真的瞬间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我不会去动文聘的军权,鄂县明面上的事情依旧是军归文聘,治归马谡,如此行事,府君以为如何?”程昱淡淡问道,“我这个军司马接下来只盯着练兵和开屯军马场这两件事。” “你思虑的很周全,若非你提及,我差点误了大事。”刘启笑道。 他自然知道这家伙的意思。 程昱表面上是练兵,但实则他是想把自己当做后手,确保鄂县的经营。 对此刘启能有什么意见呢,自然是举双手表示赞成啊。 “府君,现在还有一事。”刚刚了结完一件事,程昱张口又扔了一个问题出来,“府君打算如何处置石阳军寨里的那几位?这件事,现在差不多也该有个了断了。” 提起这事,刘启就头疼。 石阳军寨里那几位,现在是真快成大爷了。 曹操和孙权的谈判落了个无疾而终,不管他们之前敲定了什么样的结果。 但现在曹操落败,之前所答应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了,人也绝对不会放。 这样一搞,问题就给到了刘启。 但真正让刘启感到难受的是,对这几个人曹操并没有给他下达任何的命令。 他拍拍屁股转身直接回去了,好像把这几个人都已经给遗忘了。 刘启揉着鬓角,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个事情现在确实也该有个结果了,但是丞相那边没有任何的命令,我们自作主张会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若只是鲁肃与诸葛瑾等人,刘启随便怎么就安排了,哪怕是砍了,肯定也无所谓。 但这里面现在还有一个极为紧要的人物孙尚香。 处置这个娘们,就要考虑一下身份的问题了。 “此事,府君可曾问过曹丞相?”程昱淡淡问道。 “我手中的文书几乎都经过你的手,你怎会不知道?自然是问过了,但无疾而终。”刘启揉着鬓角说道,“只不过当时的情况,曹丞相应该还在准备该给周公瑾安排一个怎样的差事,自然是无疾而终了。但眼下,情况发生了变化,此后也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程昱微微颔首,淡笑说道:“既然如此,此事自然是该由府君全权去处置了。丞相这已经是摆明了要将此事的处置权交予府君了,府君大可放手施为。” “话虽如此,可丞相的心思……”刘启摇头低笑了一声。 程昱会意,干笑了两声说道:“此事我可为府君做个保证,定然无虞。府君所虑的不过孙权之妹孙尚香一人罢了,对于她的处置,唯有幽禁一条,左右不过是将她从大狱之中放出来,安置到其他的地方而已,并没有什么影响。” “除了孙尚香之外,剩下诸人,府君如何处置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论是鲁肃,还是诸葛瑾、简雍,若丞相无特殊命令,府君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刘启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真正为难的,确实只有孙尚香一人。 但若是幽禁,那就没什么好多余去思虑的了。 只是把她从脏污的地牢里换个干净舒适一点的院子罢了,小事。 倒是他先前考虑的有些过多了。 “除了孙尚香之外,鲁肃等人,我的想法是若敬酒不吃,那就给他们吃罚酒好了,将他们的首级送给孙权去瞻仰!”刘启的右手在软塌的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沉声说道。 程昱不禁愕然苦笑道:“府君这杀心稍微有些大了,这几个人暂时还真不能杀。” “鲁肃和诸葛瑾在孙权的心目中皆有无比重要的地位,府君若是杀了他们不但起不到击溃江东军心的目的,反而还会使得江东上下一心,共击府君。” “孙权此刻在江东摆出的是求贤若渴的态度,他又一向信任重视鲁肃等人。不管是从理智的角度还是不理智的方向,孙权都恐怕会引大军来攻江夏,为他们寻仇,同时证明自己对待人才的态度。” 刘启有些发沉的眼帘微眯,“其实我挺喜欢这种夹带个人感情的战事,但奈何我们江夏眼下的实力不足以和孙权去硬碰硬,稍微有些可惜。” 程昱的神色顿时有些呆滞。 刘启这个脑回路,属实是把他给惊到了。 故意刺激人挑起战事? 这…… 不过,若实力强悍,这好像还真是一个杀人又诛心的好方法。 只是有些过于阴毒了。 “老程,既然你觉得我不应该杀了他们,那该把他们如何处置?”刘启收起那些没用的想法,抬头问道,“你总不会建议我,让我把鲁肃等人也当做上宾去伺候着?” “自然不是。”程昱摇头说道,“既是阶下囚就应该有阶下囚的处置方式,府君暂时可以不必急于杀了他们,但却可以向孙权表明欲杀了他们的想法,老是关在地牢里也挺浪费粮食的。” “先前周瑜这厮曾提出不攻鄂县为条件,我现在继续要他两个县不过分?”刘启问道。 “一点也不为过。鲁肃、诸葛瑾各一县之地,至于孙尚香,当另算!”程昱有些奸诈的笑了起来。 第209章 放权 在史书上,在曹营中,程昱的评价都是性格刚戾,多与人韪。 但是在刘启这儿,程昱现在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个老妈子。 大概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再度率军出征的缘故,程昱跟那挤牙膏似的,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慢吞吞地挤了出来,把该给刘启交代的,和刘启该交代他的悉数都给考虑了一遍。 在商量定了对孙尚香、鲁肃等人的处置之事后,他又先后提及了募兵练兵之事,兵器锻造诸事,以及采购战马、舟船诸事等等,总之就是一个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自从刘启走进鄂县这间黄堂之后,一直到后半夜他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而这还是程昱把考虑到的事情都商量完了之后,才放了刘启的。 要不然,刘启可能都得被动通个宵。 翌日,天晴,有雨。 立春将至,天气也跟着开始回暖了。 江南很少有真正的冬天,它的冬天更像是北方的秋和江南的春在这片土地上来了个大杂糅。 天色阴沉下来,那就是北方冷冽的深秋。 天气一旦放晴,立马又好像回到了江南的春。 而像今日这般,明明天上挂着太阳,但却有丝丝雨丝飘下的情况更是丝毫不足为奇。 生长在长江边,居住在水泽里,这种比较稀奇古怪的天象根本算不得什么。 定点降雨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更别说这冬日里的太阳雨了。 刘启舒展了一下老腰,神清气爽的走出了卧房。 在他的身后,两名脸蛋儿精致可爱的胡女侍婢贴心的替刘启整理了一下衣服。 在甘倩的强行努力下,刘启现在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晚上有人暖被窝,早上有人伺候洗漱,完完全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并且乐在其中,不忍自拔。 一个在各种规矩条文中长大的现代人可能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的其他东西,但这一点,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阻碍。 简单吃了点东西,刘启命人唤来了黄忠和程昱。 该出发了,下一站石阳。 他要亲自去料理一下昨晚和程昱商定的几件事情,顺带再看看德操先生。 这老爷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的,但印象中好像就是最近这一两年。 他得及时查看着,实在不行让张仲景给早点预备点治疗方案。 对司马徽,刘启是真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在他正值青年的时候,这大爷却已经到了走路需要拐杖的地步,他到底还能熬几个年头,又能布下多大的局面,在刘启的心中真是一个未知数。 可惜这世间没有不老的秘方,若是有,刘启得给这大爷先安排上。 刘启心中带着这些心事,率军走出了鄂城那扇四四方方的城门。 在他的身后,程昱像个老妈子一般依旧想事儿就说点儿。 被他说的刘启都有一种成年后每次离家时的心情了。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就像此刻的程昱一般,边送边说,很多时候他都走远了,老母亲又会想什么,甩着胳膊飞奔而来,又对他叮嘱一番。 只是…… 这样的体会,他再也不会有了。 这种跨越时空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让刘启不禁鼻子一酸。 “府君,你不必如此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虽然确实是多嘴了一些,但谨慎是一场战事胜利至关重要的原因,切不可忽视。”程昱被刘启的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毛,连忙说道。 刘启没好气的哂笑了一声,“你什么眼神?我这哪里是含情脉脉了?不要乱用词语。” 程昱眼神斜了斜,神色极为认真的看了刘启片刻,说道:“府君,我没有看错,刚刚你的眼神里的的确确有含情脉脉的意思,还有点儿……我说不清楚的意味。” 刘启撇了撇嘴。 这厮的眼神倒是真挺刁钻。 他刚刚只是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居然就被他给捕捉到了。 “你说我对你含情脉脉能干嘛?劳资喜欢女人,没有刘备那种拉个男人就抵足而眠的爱好。”刘启摇头说道,“鄂县诸事就交给你了,不管是你想稳固地方,还是想去捅孙权的后心窝子,想怎么做随你,我这个太守别的权力没多少,但就知道放权。” 这一点,刘启在昨天晚上就跟程昱说过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程大爷的脑子后面都已经长了反骨了,那就该给他绝对自由的权力,不能掣肘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这个被人评价为性格刚戾的家伙极其守规矩,多余的权力丁点不要,就要现在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些东西。 但刘启也不打算理会他的意思,反正话给他说到位了,至于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随他。 “府君,随意放权并非是一件好事,当慎重以待……”程昱神色猛然一板,肃然说道。 刘启没好气的瞪了瞪眼睛,又开始了…… 用大拇指低着眉心,刘启一直等到程昱絮絮叨叨的又给他讲了一堆的道理,这才幽幽说道:“我不会随意放权的,我放权只是相对,并不是某一个人我看着顺眼,我就会告诉他,随便你怎么搞我都能接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程,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程昱有些无奈的看着刘启,张了张嘴,却又把到了喉咙边上的话咽了回去,拱手长揖说道:“喏。” “这就合适了嘛,走了。”刘启笑道。 程昱摇头苦笑了一声。 直到刘启的翻身上了虎背,大军迤逦都快走完了,他这才放下拱着的双手拢进了袖中,摇头淡淡自语了一句,“是好事,也是坏事……但,算是好事。” 刘启沿着他最初进入鄂县的路径,先查看了一下沿途的军寨,这才自鄂渚渡江抵达了石阳。 在鄂渚,刘启稍做停留了一日,跟赵庐聊了聊。 这位故荆州水军将领,现在虽然在刘启的麾下,但他跟刘启的关系一直不算近。 而这个家伙似乎是个生性比较淡漠的人,不管刘启说什么他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和他培养感情,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家伙的公事办倒是真不赖,鄂渚的军寨经营的章法俱到,分外森严。 第210章 鲁肃的妥协 石阳。 这座小城,在刘启的心目中已经有家的感觉了。 当它的轮廓远远的浮现在地平线上,出现在他的眼中,刘启忍不住心潮有些澎湃。 回来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回来,但也算是回家了。 渐渐的,城池的轮廓和城外那前呼后拥的人群一起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底。 “恭迎府君凯旋而归。” 百姓的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震得天际白云都隐隐有些不稳。 刘启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表情瞬间舒展了开来。 不管他在外面的名声到底有多么恶劣,有这样的场面足够了。 而眼前这个场面,也足以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将紧握着的拳头和刀剑冲在外面,将柔情留在身边。 这是刘启认为在这个世道正确的处世之道。 在人群中,刘启看到了一身麻衣,满带仙风道骨的司马徽,也看到了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的甘倩和麋绿筠,以及一个让刘启非常意外的人——鲁肃。 看起来这家伙被德操先生从大牢里给摘出来了。 翻身下了虎背,刘启身披沉重的甲胄走向了司马徽。 “回来了?”司马徽看向刘启,满眼皆是慈祥的笑意。 这简简单单的一声问候,让刘启不禁眼角有些犯湿。 他这个家,挺整齐的。 有程昱那样的老妈子,也有点司马徽这样的老爷子。 他点了点头,扶住了司马徽的胳膊,“老爷子,身子骨可还硬朗?” 司马徽摆手呵呵笑道:“死不了,你可别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一切可还顺遂?” “顺利,一切皆如预期的那般,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波折。”刘启笑说着,冲甘倩点了点头。 这个落落大方的小少妇被刘启一个眼神看的,顿时羞红了脸颊,悄悄低头咬住了唇角。 麋绿筠见状一个白眼就丢了过来。 这女人还跟那小野猫似的。 司马徽无声的笑了笑,冲刘启指了指鲁肃,“元启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先生这是解了我一个大烦恼,何来的怪罪之说?更何况,江北之地上的事情,先生做主就行了,此事你我可早就有结论。”刘启笑道,“只是,他怎么就答应了?” “他并未答应,只是为了护尚香小姐周全,这算是条件。”司马徽淡笑说道。 鲁肃神色有些复杂的走上前来,冲刘启拱了拱手,“见过刘府君。” “每一次见到鲁校尉都是不一样的身份和场景,但今日这个场面,是令我最为意外的。”刘启笑道,“你应该也没有想到今日这样的场面?” 鲁肃神色间带着一丝苦涩,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意外。” 此刻在他的心中,其实更多的是造化弄人的荒唐。 谁能想到,他们视曹操如南下的豺狼凶兽,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应对。 最后却折在了刘启这个最初为他们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人眼中,出身草莽,先前未见任何名声,横空出世,确实连斩江东数员大将,就连孙将军最疼爱的小妹都成了阶下囚。 而他鲁肃,自诩有佐世之才,为了保全孙尚香的身份,更是不得不屈身事贼。 这…… 说来,皆是一把辛酸泪。 “曹丞相对如何安置或者处置你们,没有任何的命令,似乎现在你们的生死拿捏在我的手中,不如鲁校尉先替我合计合计,眼下这个事该如何处置?”刘启笑吟吟问道。 这种杀人诛心的事情,为什么会感觉这么舒爽呢。 这心态好像有点儿问题。 “刘府君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既然府君这么说了,不如还是直说府君你的目的?我想府君肯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换取什么了是?”鲁肃抬眼,不卑不亢十分淡然的问道。 刘启撇了撇嘴,摇头说道:“跟你们这群聪明人说话,就是没意思。我这话刚从嘴里冒了个头,你就连我想要什么都猜到了,这……太无趣了,太无趣了。” 鲁肃神色微怔,忽然拱手说道:“那不如府君重新问?” “不要试图调戏我啊鲁校尉。”刘启脸色忽然一沉,顿了一下,忽又笑道,“一人一个县,孙尚香两个县,明码标价。” 鲁肃被刘启这速度奇快的变脸术搞得有点儿小懵。 怔怔的看了刘启片刻,他才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与诸葛瑾的两县之地,府君倒是可以不用考虑了,就算孙将军答应,我也不敢厚着脸皮去讨要。唯有尚香小姐的两县之地,倒是有些可能。” “只是,孙将军雄才大略,就算他疼惜小妹入骨,恐怕也不会用将士们辛苦拼杀得来的土地来换取她的自由。我建议府君还是换一个更为恰当一些,也能令孙将军下得来台的条件。” “条件是不会改变的,我现在就想要土地,而且是保留原有人口的土地。”刘启摇头,非常坚决的说道,“若只是孙尚香,孙权或许不会答应,可是若是加上你和诸葛瑾,这事他就有台阶下了。为了保全江东的人才,他不惜拿土地来换,这可比他扯着嗓子喊数百句求贤若渴实用的多。” 鲁肃的表情顿时有些凝重,“府君真就寸步不让了?” “不让。”刘启摇头非常坚定的说道,“孙权若是不答应,我就先砍孙尚香。或者,我还有更为阴毒一些方案,比如把她送给胡人之类的,办法多的是,重点要看孙权的态度。” 鲁肃的脸色猛然一变,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刘启问道:“府君何必如此阴狠?” “我与孙权是仇敌,又非朋友,我做什么好像都不过分。条件我都给他了,他不答应,还说我阴狠,那这到底是他阴狠,还是我阴狠?”刘启淡笑说道,“鲁校尉,我这可不是没给条件。” 鲁肃被说了个哑口无言。 是啊,刘启确实是有条件的。 只是在孙将军不答应的情况下,他才会这么去做…… “若府君放心,我当去面见孙将军陈说此事。”鲁肃败下阵来,一脸无奈的说道。 刘启嘴角微微上翘,“你的意思是代表我去,我这么理解没问题?” 鲁肃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在尚香小姐在石阳期间,我遵从府君之令行事,这是我与德操先生的约定,我也会恪守这个约定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起码舒坦一点。”刘启笑道,“虽然我知道你在见了孙权之后,肯定会暗搓搓的商量怎么用更小的代价换取孙尚香和诸葛瑾的性命,同时又能捎带手把我给对付了,但无所谓。这些事,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故主难去。” 鲁肃:…… 刘启一番话说的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肃自当恪守承诺。”鲁肃迟疑了一下,有些生硬的说道。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刘启轻笑了一声,扶了扶司马徽的胳膊说道:“老爷子,我们回城。” 司马徽目中带着和蔼的淡笑点了点头。 在百姓的夹道欢呼中,大军缓缓入了石阳。 鲁肃像个形单影只的游魂,在大军迤逦全部进了城之后,这才吊在队伍的末梢,望着军阵之中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愕然发呆。 刘启稍微压了压速度,和混在军伍之中的甘宁走到了一起,“刚才为何不见一见?” 甘宁身上的伤稍微见好了一些,但依旧绑着胳膊和腿驮在马背上。 他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刘启,说道:“府君就别找这种无聊的事来膈应我了,这怎么见啊?我冲出来告诉他,别犹豫了,赶紧投降,你刘元启是个能成大事的?我还想要点脸。” “不提其他,只是叙一叙旧情也是好的。”刘启笑道。 甘宁一脸无语的扭过头,根本不想搭理刘启。 叙什么旧情,恶心他还差不多。 第211章 马营到任 甘宁不愿意见鲁肃,在情理之中,也在刘启的意料之中。 不说其他的,这家伙要脸。 走进石阳那座稍显简陋的守相府,一股亲切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这地方,如今真正算是刘启现在的家了。 虽然他住在石阳的时间,远比住在襄阳庄子上的时间要短很多。 但说来就是那般奇怪,在刘启的心理上,这个地方远比襄阳那座庄子更重。 在黄堂落座之后,司马徽等人也依次坐了下来。 左手侧司马徽、马良,右手侧黄忠、甘宁。 这阵容虽然算不上什么豪华,但刘启看在眼里,却也激动在心中。 无形之中,他已经算是稍微有一些根基了,文武皆有。 司马徽慢吞吞的跟刘启说了说江夏这段时间的一些变化,以及在刘启离开之后,他带着江夏上下的僚佐们又做了哪些事情。 这老爷子做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刘启可以挑刺的机会。 桩桩件件,当真可谓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除了军事上的事情司马徽没有插手之外,其他的地方政务几乎都是他一手过的。 刘启除了盛赞一番之后,实在是不知道他还能说点什么。 “元启,你当真要亲率兵马,渉荆州三方混战的险境?”司马徽在说完那些事情之后,神色稍微有些惆怅的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老爷子,此事只有我最为合适。” “元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虽然是战将,但也是手握权柄的江夏太守。”司马徽幽幽一叹,说道,“我不会说话,便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是在前方出现了什么意外,江夏刚刚有所好转的境况,顷刻之间便会烟消云散。作为这江夏之主,老朽觉得你应该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帅的身份上,而非将的位置,不必亲自冲锋陷阵。” 刘启笑着摇了摇头,“老爷子,作为江夏的太守我其实更应该是身先士卒,以为表率!” 现在是在打天下,又怎能因为惧怕死亡而畏首畏尾,把自己藏在军阵之中。 在刘启所看到的那些史书中,每一个打天下的帝王可没有一个缩在军阵之中充当吉祥如的。 即便是始皇帝,也不能例外。 他要是畏畏缩缩的藏在军阵之中,士兵的杀气必然高不起来了,他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拼命搏杀呢?这点道理,刘启只需要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元启,话虽如此,但孰轻孰重你应当分辨的清楚啊。”司马徽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幽幽轻叹了一声,“你有远比冲锋陷阵更加重要的事情,这个险境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去的。” 刘启微微颔首,其实司马徽的话说的是有道理的。 他要是真在战场上被打死了,留给他的只会是什么也不剩,就像那过眼云烟一般。 而他辛辛苦苦现在在江夏经营出来的局面,也必将荡然无存。 但是,刘启不能因为担忧这个结果,而去惧怕上战场。 这点心理要是种在骨子里,那结果,大概也是一切啥也不剩了。 事情,刘启还是得去做。 不过,这个事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刘启并没有直接给司马徽说自己的盘算,而是淡淡轻笑了一下,说道:“老爷子,冲锋陷阵这件事还真是当真不能随手给扔了,我是战将,注定了的。” 这沾点儿玄幻的说法,让司马徽不禁摇头呵呵笑了起来。 活到了这把年纪的老狐狸,又岂会听不明白刘启这话里可以说是非常鲜明的潜台词? 战将,就注定是要上战场的,将士们都还在看着,也没有他畏首畏尾的余地。 刘启这么一说,司马徽也就作罢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在说这话之前,他本来就带着随便试一试的想法。 至于结果嘛,倒是一点也没出了他的意料。 随后,刘启将整兵诸事给黄忠交代了一下,准备择吉日出征。 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之后,刘启率先离开了黄堂,准备去找甘倩聊一聊感情。 这个无比奇特的女人,让刘启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怪想念的。 结果刚绕过那扇斗拱门,便见一身短打装扮的马营立在门口。 “主公!” 看到刘启出门,他的脸上憋着笑意,抱拳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 刘启带着满脸笑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这犊子,可算是活过来了?” 马营重重点头,“如果不是主公体恤,卑职这一次大概是真悬了,我有好几次都真的看见那座鬼门关了,不过还好挺过来了。” “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丧气话,鬼门关长啥样?打你小子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你这犊子命硬着呢。”刘启在马营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有些不悦的说道。 马营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觉得我命硬着呢,我还想跟着主公闯出一番天一般大的功业来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挂在几个小斥候的手里。这一次要是死了,我就算是进了鬼门关,我肯定得不甘心的掀了阎王爷的面前案,让他把这个事再划拉划拉。” 刘启笑看着马营问道:“现在能打了吗?” 马营立马重重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只不过有些用力过猛了,把自己砸的库库一阵咳嗽。 弯腰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尴尬的笑说道:“主公放心,现在打仗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启斜睨了一眼马营,“不要勉强,再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打紧。” 马营见状立马说道:“主公,我是真的好了,就是刚刚有些……用力过猛了,一下给砸到了。” 刘启没好气的笑骂道:“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行,既然你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那就继续做以前的事情。对了,这个事情我还得跟你说一说,最近的形势发生了一些比较大的变化,孙权小儿似乎也开始重点着手布置情报之事了。” “他应该派遣了专人在做情报刺探之事,而且这个人的手段似乎并不低。此前我军与他们遭遇了一次,我让王义和黄康分头去跟进了,只不过,王义那边你就暂时不要抱有什么大的想法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黄康是你的人,你及时了解清楚,把这件事重点做一做。” 马营神色肃然下来,毕恭毕敬的点头应了声喏。 第212章 真正的左膀右臂 “另外,在人手之事上做的细致一些,尽量多布单线,控制棋子的忠诚度。” 刘启一边想着一边沉声说道,“虽然还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那些东西,但是照这个形势下去,接下来必然会发生情报战。” “如果我们能在情报上做的足够细致,这张网足够极大又严密,那就必然会在接下来的情报战,以及战事中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件事,江东还只是在摸索阶段,而我们已有了相对老练的将士,以及织这张网的具体手法,要善于利用这个先机。” 马营重重点头,“主公放心,卑职必不会浪费了主公这一番苦功。” “你办事,我还是非常放心的,但这件事马虎不得,情报做的是细微处的工作。”刘启说道。 在其他的事上,他几乎没有占据任何的先机。 但论情报能力,他现在应该算是遥遥领先。 “主公,徐老二回来了。”马营看刘启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这才开口说道。 刘启眉头轻挑,不禁惊喜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人呢?” “大概就是主公你率军出征之后没多久的时间,好像十来天左右,他就带着岛上留下来的那些兵力来了。”马营眼球微微上翻,稍微想了下说道。 “他在外面找了个住处,此刻应该是在那边,卑职并没有告诉他我要来见主公的事情。不过,主公的兵马进城,他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想必马上就会前来拜见。” “走,你我正好一起过去看看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地方。”刘启说道。 “喏!” 现在徐老二回来,他的左膀右臂算是全了。 马营、齐毦、徐老二,这三人虽然缺点都很明显,但他们的优点也同样无比的突出。 从云梦泽开始,到后来的走出水泽,经营江陵、襄阳两地,这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他们三人在刘启心中的地位不亚于关羽、张飞二人在刘备心中的地位。 只不过,刘启从来都没有做过抵足而眠这种事。 刘启的身边仅带着齐毦、孔邡等十余卫士,和马营一起离开了守相府。 穿过那条长长的青石巷弄,马营在一户非常朴素,泥巴墙比刘启还要矮半个身子的院子外面停了下来。大门是有的,一座茅草为顶的木门,虽有一些岁月的痕迹,但收拾的倒也挺规整。 只是它的存在,跟没有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刘启站在墙外,就能清晰的看到正拎着一桶水在洒扫庭院的徐老二。 “主公,你怎么亲自来了?方才我听闻主公班师回了城,正想着洗漱一下赶紧去拜见。”徐老二注意到墙外的刘启,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快步上前。 刘启看了一眼这家伙收拾了一半的庭院,笑道:“我只看到你在洗刷院子,可真没看到你想洗漱自己之后拜见我的想法。” 徐老二微微一笑,“主公方才才回城,必然会有无数的事务,卑职也不好赶那么急。” “开门,进去聊。”刘启说道。 “喏!” 徐老二打开了木门,侍立一旁,将刘启等人迎了进去。 刘启先研究了徐老二找的这个院子,一行人这才在院中落座。 “院子稍微小了点,有点儿委屈你徐老二了,我看不如过段时间给你起个宅子。”刘启打量着周围,淡淡说道。 对于真正信任忠诚的自己人,刘启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吝啬。 有什么就给什么,反正尽可能的给他们制造最好的条件。 “主公,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大兴土木。”徐老二却一脸严肃的摇头说道,“而且,卑职的身份相对比较特殊,算是主公身边的老人了,更不应在主公刚刚在江夏立下根基的时候,就做这种奢侈之事。” “此间虽然略显简朴,但淡雅自然,住着舒服,主公不必再费心为我安排住处,卑职非常喜欢这里。等过些时日,卑职喊几位邻里,帮忙稍微修葺一下就可以了。” “放着手里的兵不用,却要喊邻里帮忙,你这是有什么说法吗?”刘启问道。 “卑职是主公身边的将领,此事卑职已经自己说出去了,我若是能舍下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身份,和邻里搞好关系。这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我们江夏的将领没身份,没架子,愿意与民为邻。”徐老二淡淡笑道,“虽然只是闲来偶得之的一个小棋,但多多少少也可利用一二。” 刘启顿时无语。 好家伙,连这种事情居然都要心里盘算一些。 这厮,想的东西是真多,真宽泛。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法好像还真没错。 若是江夏所有的将领和官吏都能做到徐老二这一点,必然能养出忠诚的民心了。 同时也能巩固一下,刘启现在培养起来的民心。 “你们这些谋士,心眼子就是多。”刘启故意笑着调侃了一句,指了指那两面堪堪到他胸膛位置的泥巴墙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说法,我也不强迫你,但是,这墙你得收拾收拾。” “就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还搞得大门成了个摆设。得空赶紧收拾收拾,好歹弄个差不多的样子。” “卑职其实最喜欢这两面墙和门,极具自然。”徐老二讪讪一笑说道。 “你要不怕被人摸进来抹了你的脖子,那就随你。”刘启有些无奈的笑道。 汉末的士人重名声,重风骨,但也喜欢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譬如竹林七贤,名声传的沸沸扬扬,人却是隐居的,喜欢的东西也是别具一格。 “那我自然是要听主公的。”徐老二拱手为揖,淡笑说道。 刘启没有再继续延长这个话题,万般不及自己喜欢,他喜欢就好。 “现在回来了,可想好了做点什么?自己提。”刘启有些豪横的说道。 徐老二本名司马芝,在正史上是一个刚正不阿,有过不少事迹的曹魏重臣。 不过现在,他大概率跟曹魏没什么关系了。 刘启当初为了这个家伙留在岛上可是没少想办法,现在该兑现曾经的诺言了。 第213章 司马芝的诉求 隐姓埋名的司马芝,如今真正的徐老二手中拿着一个扫帚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沾染到腿上的尘土,目中泛着一丝出神,淡淡说道:“我没想到主公还惦记着我这件事,但……讲真的,我现如今却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在岛上这段日子,我过的极为自然。” “种粮种菜,和兄弟们一起自给自足。耕种之余,巡视水泽,打造船只兵器,过得自然而充实。卑职扪心自问,如果说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其实依旧还是之前那样的生活,分外怡然,却也真正做了一些事情。” “权力卑职倒是也想要,但就如同之前一般,有个守岛的权力卑职就觉得已是心满意足了。” 刘启嘴角噙着一丝淡笑说道:“你这厮就是在岛上住的时间太久了,好好想想。” 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必然是会发生改变的。 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下里,大浪淘沙,生存困难,心中有志气的人必然会改变自己去学、去争、去抢,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而在比较闲适淡然的环境里,人也必然会随之安静放松下来,淡泊名利,不愿争斗。 徐老二现在就是后者。 他曾经也是立志闯出一番功业,为这个天下贡献自己一份力量的人。 是岛上的环境让他把心中的那些大志都遮掩了下来,但这点改变只是时间问题,换个环境再融入一段时间,他心中的大志和野望自然而然的也就开始生根发芽了。 徐老二看了眼站在刘启身后的马营和齐毦,颇为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主公,卑职与他们二人不同,他们都是天生适合奔波在前线的战将。而我性子生来就有些懒散,在后方物色一件补给一类的事做一做,其实是最恰当的。” “你就不考虑一下做个地方官吗?当初,你是这么要求的,而我也是这么答应的,现在我们也有地方官的空缺。”刘启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在军事上考量,好像根本就没往当官一事上去想。 徐老二摇了摇头,笑说道:“主公,当官这种事不如交给别人。曾经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如今我想做一些于主公而言比较紧要,但又在后方的辎重诸事。” 刘启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绕来绕去,原来是徐老二是觉得自己现在能算是个自己人,想做一些后方比较紧要的差事。 这家伙让他给说的谦虚的。 “我喜欢你这个想法。”刘启大笑说道,“你直接点,早说就完了,我还以为你小子一直想当个地方官,然后来一场平步青云,并不愿意在我身边做个比较紧要的差事。” “主公说笑了。”徐老二淡淡笑道,“若我是马营这个尖嘴猴,我肯定早就已经直说了。但是,我在主公身边的时间并不算太久,我想着此刻贸然提及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过于……急切了。”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废话,以后直说。”刘启没好气的笑骂道,“我要是对你不放心,不信任,又岂会将我们的老巢交给你去镇守?你好歹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能犯这样的糊涂。” 徐老二讪讪笑了起来,“当主公为江夏太守的时候,念古洲就已经显得可有可无了……” “那是你所认为的,在我心目中,那里始终是我们的贼巢。”刘启摆手说道。 虽然在他的心目中,石阳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根据地。 但念古洲作为起家之地,刘启从来都没想过放弃,甚至一直把它当做退路去看待。 “但是你这个条件,确实有些为难我。”刘启手掌轻轻摩挲在下巴上,喃喃说道,“若是地方官,现在还有两个县的空缺,可若是后勤辎重上的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物色。” “但练兵与军马场诸事,眼下悉数由程昱全权负责,这个人……我不是很想把他替换下来。除了这一点之外,余下的仅有屯田和营造军械这两件事,让你这老小子去是真浪费了。” 徐老二稍作沉吟,沉声说道:“主公,让我去屯田!” “不开玩笑?”刘启挑眉问道。 徐老二分外郑重的说道:“主公,屯田事关紧要,不仅仅关乎百姓生计,更关乎前线的战事,就像是这座房子的基石,他需要认真对待,其实甚至可以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主公信得过卑职,不如就让卑职去做这件事!” 屯田一事的重要性,刘启自然是心知肚明。 粮食,是所有人生存的根基,更是他能否走出江夏的基础。 这一件事的的确确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它没有这般紧要,刘启又岂会对那些侵占田地,豢养佃户,却对赋税半个子儿都不想教的豪强大开杀戒,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屯田之事上下功夫,各种绞尽脑汁。 粮食,可以说是一切的根本。 “以后少说这种我是否信任你的屁话,我到底是否信任你,你自己心知肚明。老小子整天给我装的虚头巴脑的,有意思嘛?”刘启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徐老二这个家伙,可以说是啥都好,就是那股有点假的谦虚,搞的人很难受。 有什么东西直说不挺好的嘛,何必拐那弯绕那角的,暗搓搓的揣摩一下他的意思。 这家伙在曹魏屡屡遭人针对,还真不是没原因的。 他的本事非常有,处理政事的手腕刚柔并济,但就是……情商好像有点儿低。 徐老二嘿嘿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像褶子般卷了起来。 “既然你自己属意这件事,那就这么着。”刘启正色说道,“你为江夏屯田尉,专司屯田诸事,所需要的人手和兵力自己挑也行,让我给我物色也可以,你来定。” “主公,我能否直接用从岛上带来的那些兄弟?”徐老二抬头,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有什么不可以?如果你心中早已有了打算,那自然更好。”刘启说道,“你还有什么看法?” 第214章 照图说话和农业 其实徐老二把该想的东西早就已经想过了,包括他在接下来想做点什么。 在刘启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神色无比肃穆的告诉刘启,“主公,屯田一事首要的是开垦荒地,开挖沟渠,保证粮食的收成,并设法去提高粮食的收成。除此之外,卑职觉得可以借机操练兵马。” “屯田练兵?”刘启有些愕然。 徐老二这个提议,倒是有些新鲜。 徐老二满眼肃然,直勾勾的望着刘启说道:“主公,乡野之地虽多老幼,但也不乏青壮。这些人我们也应当深加运用,可以不用派遣他们远征。但若有外敌,他们将会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守土力量。” “而且,卑职想着或许可以将土地和他们的士气牵扯起来,就如同府君在江夏所做的那般。让百姓为了他们的土地而战斗,有功者可以获得更多的东西。效仿秦制,令民以功为荣,有向战之心。” 刘启有些讶异,好嘛,这个小子这是想玩一把大的啊! 他这很明显,显然早就想的清清楚楚的了。 “你下次直接点,要是再跟劳资装,我敲碎你的脑壳。”刘启有些郁闷的说道,“简单直接点能说的事情,非要等我问了才肯说出来,你这毛病属实不轻。” 徐老二讪讪笑道:“若不知主公的心意,这件事,卑职当真不太好提……” “有什么难提的?我还能打杀了你不成。”刘启被气的轻哼了一声,语气微微顿了一下,这才说道,“你这个想法,我不但没有任何意见,而且非常赞同,你若有本事尽可能的去铺此事。” “若当真有全民向战的哪一天,江夏必将成为令整个天下战栗的存在!” 这点自信,刘启觉得一点也不盲目,而是非常的有把握。 眼下,整个天下的主旋律就是一个字——乱。 若徐老二当真有本事将整个江夏用屯田稳步提升起来,做到全民向战,全民以功为荣的地步,江夏可以说真的就站在这个时代的前沿了,这将是毫无疑问的。 蜀汉后期,诸葛亮就是用屯田来维系着北伐。 而他当时所做的,和徐老二此刻所提及的,可差的太多了。 诸葛亮是屯田养根基,养自己北伐的资本,但徐老二现在所提及的却是以屯田这件事,将百姓充分的调动起来,归拢凝聚民心,并把民心转变成欣欣向荣的士气。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若是当真能达到他所畅想的那个地步,江夏必然会因此而变得强大兴盛起来。 “放手去做,我给你兜底!”刘启重重说道。 被这家伙这一番畅想说的,搞得他都有些心潮澎湃了。 徐老二起身长揖一礼,沉声应了一声喏。 “对了,提起这件事,我忽然想起一些东西来。”刘启忽然说道,“去拿笔墨。” “喏。”徐老二应了一声,轻提袍袖快步走进了房间。 过了没一会儿,便左手捧着笔墨纸,右手抓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砚台走了出来。 马营在刘启的面前支好了案几,又跟徐老二一起将纸张铺平在了案上。 刘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便笔走龙蛇。 很快一架步犁的草图就在纸上呈现了出来。 这是刘启按照自己小时候扛过的犁画出来的。 只是他是北方人,这种人随犁走的步犁在旱地的效率肯定比现在耕作方式要先进无数。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南方这种水田到底适不适用,还得试过才知道。 在机械化普及之前,差不多刚好就是刘启小时候这个时间段,他的家乡普遍运用的就是这种耕作方式,沤肥、步犁翻地、耕种、收割、再翻地,这是一整套的流程。 在当时,正常的家庭都耕种有三、四十亩地左右的规模,捎带手的还能搞一搞养殖,以及趁着农闲时候出去搞点儿小副业。这个现状是当时非常普遍的一种现象,一直延续到刘启上中学前后,机械化开始普及之后,土地才开始有了大规模流转的情况。 照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给现在的农业筹备农具,虽然南北地域不同,但刘启觉着多多少少肯定会比现在的耕作方式要先前。 先不说其他的,起码铁的农具,肯定就比木制的要好用无数倍。 “主公,这是犁?”徐老二有些惊讶的问道。 刘启点了点头,“一种步犁,上面套的是铁制的铧,也可以整片都用铁制,这个分情况而定,你到时候亲自下地看看哪个更有效率就用哪一种。” 这种步犁的学名到底叫什么,其实刘启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玩意怎么用的,又有那些零件。 小时候耕种过的经历,让他对这些隔三岔五就要摸一回的农具真是熟的不能再熟。 搞定了犁之后,刘启又顺手把铁锹、耙子、?头、镐等等在他小时候经常用到的农具悉数全部画了一遍,不管这些东西在南方的土地上到底适不适用,但肯定会比当地百姓现在使用的要好。 不管是农具还是其他东西的演变,必然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若是演变的更不适宜了,那这两千年的发展还有什么意义? “主公,我一直很好奇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的东西?懂兵器,卑职觉得是应该的,但是为何主公你连农具都懂?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徐老二不无惊讶的喟叹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知一道而晓万法。”刘启笑问道。 徐老二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哪个经典里有这句话? 他根本没听说过。 “你要是看过的世界足够大,懂的东西肯定也会非常多。”刘启淡淡一笑说道。 这什么知一道而晓万法,自然是他胡说八道的了。 有些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搞得玄乎一点才好糊弄过去。 “给你,照图去打。” 刘启收笔,将图纸拨到了徐老二的面前,“暂时没必要去打造更多,可以先做几套试一试,看看这些农具到底适不适合江夏的土地。待军马场的牲畜养出效果,再结合这些农具,百姓耕种的效率应该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届时你就可以大肆的开荒了。” 大汉朝的田地数量跟充沛这俩字可以说根本不沾任何的关系。 受劳动力的制约,开荒一直以来都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而为数不多可耕种的田地,还要面对战乱,以及连年天灾的影响。 粮食减产,百姓动荡这几乎就成了必然。 “主公,卑职觉得应该再加一些使用这些农具的方式,这种步犁和现在的犁差别似乎有些大,卑职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这种步犁的牵引方式。”徐老二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图纸,忽然说道。 第215章 孙尚香徒手拆墙 对于农业,刘启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他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完全基于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但他觉得他所了解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够用了。 毕竟这是历经两千年演化得来的东西。 刘启给徐老二详细的解释了一番这些农具具体的使用方式,包括在利用牲畜的情况下,绳结该怎么打。因为这些事情,他小的时候做过,那些做法深深的根植于脑海之中,他说起来那可真是连想都不用想,随口便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只是徐老二和马营却听了个瞳孔地震。 “主公,我怎么听着……这些事好像是你亲自做过的一般?”徐老二终于忍不住问道。 刘启神色微愣,淡然一笑说道:“有些东西只要足够的了解,跟做过也没什么区别。” 徐老二的表情依旧有些古怪。 这个解释虽然好像也能解释的通,但了解的东西,跟亲自做过的东西说起来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刘启方才所说的这些,可不像是足够了解的样子,那听着完全就像是亲身做过一般。 这种本来就没办法解释的东西,刘启自然不可能再展开去说。 简单解释了一句,就故作高深的停了下来,转移话题问道:“都掌握了?” 徐老二点了点头,“主公说的如此详细,卑职若是再不能掌握了它们,那可就真该拖出去枭首示众了。有主公所勾画的这几样农具,江夏在屯田一事上应该能快整个天下好几倍。” “也就是稍微快一点,真正其实也快不了多少。”刘启摇头说道。 整体生产力环境,对农业发展有太大的制约,些许几样农具的改善,快肯定还是能快一些的,但快几倍就稍微有些夸张了,撑死了估计也就是翻个两倍左右的样子。 这件事情解决了,徐老二也见了,该安置的也安置了。 刘启又稍微坐了片刻,就带着马营等人离开了徐老二这稍微有些简陋的住处,回到了守相府。 他本来是准备去看甘倩和麋绿筠的,顺带好好休息休息。 结果刚进门,就见一名胥吏满面焦急的等在门口。 看到刘启回来,他立马小跑过来说道:“府君,那孙尚香寻死觅活的要见府君,卑下根本拦不住,她……她都拿脑袋撞墙了,还咬胳膊,用手扯头发。府君……这……您还是赶紧看看……” 刘启的脑子顿时就不好了。 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 孙尚香要是知道他回来肯定得搞事情,这一次回来他居然忘了给下面的人交代一下。 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事。 “带我过去看看。”刘启说道。 “喏!” 胥吏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刘启出了院子,往前、后曹的住处走去。 孙尚香被司马徽安置在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外面派遣了十数名胥吏看守。 整个守相府是院子套院子的,孙尚香所住的那个院子位置虽然在前后曹的那个大院子里,但它的外面还有两个院子,跟它比邻的是前、后曹用于办公的院子和住宿的大院。 孙尚香住的那个院子里但凡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整个守相府的所有胥吏都会被惊动。 这个位置大概也是司马徽特意选择的。 “府君!” 刘启在一路的问候声中走到了那个相对有些古旧的院子里。 “开门!”他沉声说道。 戍守在门口的胥吏立刻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了落锁的大门。 门刚打开,孙尚香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和咒骂声就从门里挤了出来。 刘启嘴角轻抽,神色间带着一抹无奈抬脚走了进去。 这个女人虽然要身份有身份,要脸蛋有脸蛋,但刘启现在是真的后悔抓了他。 这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糟糕到了极致的事。 就这么放了她,刘启不甘心。 可却也杀不得,利用不得,前前后后全是制约。 “你们在外面等等。”刘启脚步微顿,对紧跟在他身后的齐毦和孔邡说道。 “兄长,这女人万一对你不利怎么办?”齐毦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觉得我连他都打不过吗?”刘启笑问道,“等着。” “奥……好像也是。”齐毦嘴角一咧,笑道。 孔邡眼中带着笑意,微微摇了下头。 这孩子还是单纯啊! 这个时候当然是在外面等着更好啊,府君说的打,也不可能是真的拳脚相加。 齐毦和孔邡退了出去,院门重新被关了起来。 刘启环顾了一圈周围,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这个院子不大,房屋拢共只有两间半。 两间用于住人的房间,一个半开放的厨房,这便是全部。 孙尚香正在靠北的那间正屋里大动干戈,听动静感觉跟在砸墙似的。 刘启走到门口,非常谨慎的侧身将虚掩着的木门推了开来。 吱呀。 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刘启这才探头看向了房间里面。 等看清楚的时候,他的神色猛然一变。 这女人是真的疯了! 她居然真的在拆墙!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一根大木棒,此刻正挽着袖子双手持棒奋力的敲在后墙上。 大概是为了行动方便,孙尚香把裙子提了起来绑在了腰间,露出着膝盖和两条如嫩藕般细腻的小腿,随着她幅度极大的动作,隐约可见一点大腿的旖旎风光。 看这情况,她应该已经拆了有一段时间了,后墙上已经被砸出了一块窗户大小的洞。 刘启目瞪口呆的看着,整个人被震惊的有些懵。 后世网上流传一些恶搞的典故,其中比较经典的就有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此刻看到孙尚香挥舞着大棒砸墙,刘启的脑子瞬间对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有画面了。 “这房子是跟你有仇还是怎么滴?”刘启伸手挥了挥面前浮动的尘土,抬腿走了进去。 孙尚香听到声音,猛地一挥大棒,转身看了过来。 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刘启一个没忍住直接放声大笑了出来。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此刻看起来就跟从黑煤窑里钻出来的一般,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儿被灰尘弄的灰一块,黑一块的。 “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孙尚香扔下大棒,拍了拍手说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准备把自己砸死在这个房间里,让你这个王八蛋人财两空。” 第216章 名正言顺 刘启非常淡定的看着黑煤窑工人孙尚香说道:“你死了那是你的损失,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在我这儿其实有点儿可有可无,算了,其实不仅仅是可有可无,就是个……多余的麻烦。” 孙尚香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瞪得跟牛眼睛似的,脏污的脸颊瞬间狰狞了起来,“王八蛋,你在说什么?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刘启这一句大实话把孙尚香给彻底的刺激到了。 她好似牛犊子一般一头就扎了过来,撞进了刘启的怀中。 她大概是想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弄死刘启,但…… 效果有些微乎其微,刘启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反而有些小兴奋。 他似乎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顿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主动打女人这事,刘启虽然想做,但也有点儿心里不自在。 但孙尚香现在主动开战,他就有完美的理由了。 他不可能被动的挨打,当然得自卫。 于是乎,刘启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孙尚香的肩膀,将她拨的转了个方向。 “啊……你个王八蛋。”孙尚香娇呼一声,身体好似陀螺一般转了起来。 刘启眼疾手快,在她快要停下来的时候,再度拨了一把。 如果孙尚香不想摔在地上把自己砸个狗吃屎,她就必须顺从刘启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转起来,这是一个对付人的小技巧,但也是个小游戏。 除了把人转的晕点儿之外,倒也不会有其他的伤害。 “砸墙是?你能耐挺大啊!”刘启冷笑着,双手加快了频率。 “啊……王八蛋,你给我停下来!”孙尚香厉声娇呼道。 “啊啊啊啊……停下来!” …… 小院外,齐毦的眉头轻轻一皱,忽然说道:“兄长干嘛要打她啊,这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孔邡神色微怔,旋即不禁笑了起来,“放心,这事肯定不会传出去的。况且……府君这个打,可能跟你理解的稍微有些不太一样,你放心,肯定不是真的打。” 齐毦伸手指了指门里,疑惑不解的问道:“都喊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不是真的打?你不要骗我,虽然我的反应稍微慢了点,但我的耳朵还是非常好的。” “我骗你干嘛呀?你不懂,这个事,他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孔邡将长刀夹在腋下,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这跟你怎么解释呢……” “打就是打,不是就是不是,这有什么难以解释的?”齐毦疑惑问道。 “这个……”齐毦这个问题还真把孔邡给难住了,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他……你知道男人跟女人打架,有时候不仅仅是生死相搏,有时候是不穿衣服的打架。” “不穿衣服怎么打?你不要瞎说,我兄长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不要脸的事的,还不穿衣服,听着我就难受。”齐毦无比严肃的摇头说道。 孔邡撇了撇嘴,顿时有些无语,“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轴呢!” “男人跟女人不穿衣服的打架多正常?这是人之常情,当年爹娘就是这么打架,才有的你,现在明白了?这种架打的激烈了,就会叫的像孙尚香此刻这么惨,明白吗?” 这么一解释,齐毦终于明白了过来,他缩头往门缝里看了一眼,说道:“你直接说我兄长去跟孙尚香睡觉去了就完了呗,还一个劲儿的解释打架,我虽然脑子笨了点,但这些事也是知道的。” “我小时候碰见了一位老先生,那老东西有些为老不尊,没事干就喜欢跟我们那些小孩子讲这些东西,他说男人跟女人睡觉,这个世界才有了人。还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跟人睡觉的时间就越多,他那些废话,很多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不过,睡觉这个事我还是知道的。” 孔邡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你虽然知道,但我看你知道的好像也不多,有空我带你去见见世面,等你亲自体验过一次,才会真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哪里去见?”齐毦扭头问道。 他有点儿小小的兴趣。 孔邡想了一下说道:“石阳没有,如果我们有机会去襄阳或者江陵就可以,那里就有很多。” “石阳为什么没有?你的意思是我需要跟女人睡觉才会明白对不对?那我……成个亲好像就可以了是?石阳应该有可以和我成亲的女人?”齐毦一脸正色的问道。 “额……”孔邡看着这小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内心被狠狠的震惊了。 他想的……是真正经。 “也可以,我的意思是……你成亲的话需要的过程很繁琐,时间也会比较漫长。而我给你说的这个,不要这么漫长的时间,相对比较简单,到地方就可以。”孔邡说道。 “我只要到了地方,就会有女人愿意跟我睡觉?”齐毦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在骗我,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些女人又不是货物,我还能随到随用?” “嗯……虽然不能这么说,但这个过程好像还真差不了多少,你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孔邡说道,“总之,我没有骗你,你要是有兴趣,等我们大军到了江陵,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当然,你如果想要成亲其实也可以,这个选择更好一点。带你去那种地方,我也担心府君会揪了我的脑袋,还是不去更好一点。” “我想选前者!”齐毦认真说道。 孔邡一愣,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在这儿跟我装呢是?这个选择,很明智!” “不是,我只是暂时还不想成亲,成了亲就要生孩子,我……我不知道怎么当爹。”齐毦摇头说道,“为了弄清楚这个事情,却要养个孩子,我不太想。” 孔邡摇头笑了起来,“你成亲的事情,其实确实不着急,府君肯定会为你安排好的。” 齐毦点了点头,又偷偷看了一眼门缝说道:“那位孙氏小姐好像叫的越来越惨了,我兄长应该不会打死她?噢,那个,睡死她?” 孔邡登时笑了个前仰后合,整个人都快笑癫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没事,你千万别紧张这个,府君绝对不会睡……睡死她的,哈哈哈……” 齐毦看着孔邡根本收不住的大笑,脸色渐黑。 他感觉这家伙好像在侮辱他。 第217章 孙尚香的选择 虽然孔邡成功的说服了齐毦,但其实齐毦听到的才是实际。 因为刘启真的把孙尚香给打了。 只不过,打女人这个事他心里也犯膈应,做起来碍手碍脚的。选来选去,他最后选择了将孙尚香摁在自己的腿上抽了一顿巴掌,用收拾熊孩子的方式把孙尚香给收拾了一顿。 打的时候挺顺手,回弹力非常的棒,手感一流。 但…… 打完之后,刘启也有点儿尴尬了。 用这样的方式打女人好像……不是那么恰当。 刚刚情绪上来的时候,他根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完事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当时只是觉得打其他的地方就是真打了,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摁着她在屁股上抽一顿,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刘启就给这么做了。 结果……一点也不出意外的,尴尬了。 孙尚香不但叫的很大声,哭的也很大声,嗷嗷的。 “别哭了啊,你要是再哭,小心我掀起你的裙子打啊!”刘启看着哭的呜呜嘤嘤,好似梨花带雨一般的孙尚香,很是头疼的说道。 他此刻其实也有些后悔了,这女人不管怎么招惹,都是个麻烦。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赶紧打发走。 孙尚香根本不理会刘启,趴在他的腿上,哭的悲天怆地,伤心欲绝。泪水跟那断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掉,她正下面的地方都快被眼泪给溅出水洼来了。 “别哭了,赶紧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可真动手了啊!”刘启有些头疼的喊道。 孙尚香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哭的嗷嗷的,甚至还把刘启的左腿抓得更死了。 “你这……起不起来?”刘启无语喊道,“罢了,有什么条件就提。” 这话一问,孙尚香的哭声瞬间就守住了。 中间甚至于连一秒钟的间隔都没有。 刘启:…… 好家伙,这女人搁他这儿玩心计呢。 他就说嘛,只是屁股上挨了几巴掌而已,这能有多疼? 委屈可能是真的,但疼绝对也就是勉勉强强能感觉到的地步。 他虽然想给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一点教训,但打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敢过分用力。 顶多只能算是小惩,这其实都有些勉强。 “说,赶紧的!”刘启身体往后仰了仰,无语说道。 孙尚香整个上半身压在他的腿上,热乎乎的,搞的他身体稍微有点儿不太对劲。 孙尚香抓起刘启的衣襟,在她的脸上擦了擦,仰头看着刘启说道:“你要对我负责!” “啥?!”刘启被惊得瞬间坐直了身体。 这话,比地震还要吓人。 “你已经碰了我的身体,这事你不认也得认。”孙尚香恶狠狠的看着刘启说道,“你要是敢不认账,我先把你做的事情宣扬天下,然后就跟那……那个谁一样自挂东南枝,让你这个王八蛋遗臭万年,为世人所他唾弃,口诛笔伐。” 孔雀东南飞就是近几年的事情,而且庐江就在鄂县东南,很近。 刘启懵比了,脑子瞬间成了一团乱麻。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个事?”刘启沉声问道。 他现在强烈的有点儿这个方面的怀疑。 孙尚香目光幽怨的看着刘启,嘴角忽然憋了下来,豆大的泪珠顷刻就在眼眶里泛了出来,“不想负责就立马送我上路,别的我都不要,一口薄棺就成,把我送回江东。” “你要是不准备,那我就自己挂这房梁上。女儿家的屁股,你动了就得负责,我想好什么?我之前难道就能想到你会打我那个地方?登徒子,王八蛋!” 刘启一脸愕然的看着孙尚香,抬手说道:“好好好,你先别激动,我们把这个事稍微捋捋。” “你嫁给我这样一个仇人,以后其实也不会幸福对不对?日子肯定过的不会顺心。就算你肯把自己的心境收拾收拾,适应了以后的日子,可还得面对帮你兄长,还是帮我的选择,也很难呐!” “要不然这样,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看怎么样?反正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第三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不行!”孙尚香无比干脆的拒绝了这个在刘启看来非常适当的提议,斩钉截铁一般说道,“你把我孙尚香当成什么人了?你碰了我的身体,尤其是……那个地方,你就得负责!” “你要是不负责,我就死,就这么简单直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好好想想。”刘启温声劝道,“为了以后,我觉得你应该慎重,只是碰了,又不是做那种事了,你还是完璧之身,其实什么损失也没有,何必浪费自己大好的未来呢!” “你嫌弃我?”孙尚香仰头问道,那满眼的幽怨简直都快如水一般淌出来了。 “我嫌弃你干嘛?这不可能的事。没必要想这些,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以后和现在的选择,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悔。”刘启跟哄小孩子一般,非常耐心的说道。 “那我做你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我都没意见的事,你为什么要抗拒?”孙尚香幽幽问道。 “因为什么这还不简单吗?我跟你兄长孙权现在可是死敌,我娶了你,到时候整天撵着去杀大舅哥,这算怎么回事?我不想给自己制造这样的困扰。”刘启无语说道。 如果说要真要找个媳妇,孙尚香除了性子刁蛮一点之外,其他方方面面都很合刘启的胃口。 不管是身材还是脸蛋,都可以说是古典美人的典范。 但是,这样的麻烦刘启是真不想找。 “这难道不应该该是我困扰的问题吗?你头疼什么?”孙尚香轻哼了一声,“你也别废话了,总之就两个选择,要么娶我,要么杀了我,我不会做别的选择。” 刘启目光定定的看了孙尚香片刻,无奈说道:“行,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就负责。我是为你考虑,就我自己而言,这种事情那确实能算得上是喜事。” 说完,他双手从孙尚香的腹部穿了过去,直接将这个女人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寝室。 “你干嘛?”孙尚香忽然有些紧张的问道。 “自然是洞房啊,负责负到底嘛。”刘启笑道。 第218章 生米煮成熟饭 嘴上说的理直气壮,慷慨决然,可当刘启真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孙尚香却又迟疑了。 她双手反抓着刘启的胳膊,无比紧张的说道:“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先下婚书,把三书六聘的流程走完之后,才能……才能洞房的吗?” “我这两天就要出兵,哪来的时间给你搞这个,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先上车后补票!”刘启故意吓唬的说着,将孙尚香扔到了那张带着一丝淡淡幽香的床上。 这香味他也弄不清楚到底应该算是体香,还是孙尚香身上带了香囊之类的东西。 不过,倒是挺好闻的,有那么一丝沁人心脾的感觉。 被扔到了床上的孙尚香,身体一个灵活的翻转就坐了起来,神色无比紧张的看着刘启,双手死死的抱在了身前,“虽然你说的这个确实有些道理,但……我觉得还是有些太快了,要不然你先下婚书,等凯旋归来,我们再……再洞房?” 刘启站在床边,有些无语的说道:“说要嫁给我的是你,现在又不行的还是你,你说你到底想要干嘛?你这样子,我看还是算了,我们谁也别勉强自己。看你这为难的样子,何苦来哉呢。” “哎,你这个人……你好歹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啊?”孙尚香的眉梢登时扬了起来,“这样,给我一个时辰,我要沐浴,这总可以了?不就那么回事嘛,给你,这没什么好为难的。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乐意,免得你这王八蛋到时候不认账。” 刘启的心神狠狠的被震了一下。 这个……就属实让他有些意外了。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孙尚香,让这个不善的女人知难而退。 谁知道她居然还想着生米煮成熟饭! 不得不说,话说的是真粗野啊。 就这彪悍的性格,难怪刘备每次进孙尚香的闺房都要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进去。 “你可想好了啊!”刘启幽幽说道。 “我早就想好了,想的不能再全面了。”孙尚香挥手说道,“先出去,让人给我送些热汤来。不过,你要是不介意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那就直接来,反正我无所谓。话说出口,我也想通了,反正早晚都是这么回事,这点事情迟早也要经历,都行。” “我介意。”刘启摇头说道。 现在倒是轮到他为难了,这……咋整啊这个。 走到院子里,刘启吩咐孔邡去内宅带两个侍婢过来,另外准备沐浴的热汤。 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孙尚香的这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用的东西,除了睡觉的床褥,以及适当的一些生活用具之外,别无长物。 尤其是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更是一件都没有。 孔邡脸上带着一丝浓烈的姨母笑,亲自去做这件事了。 齐毦站在一旁,目光有些好奇的上上下下把刘启看了又看。 “我有什么不对劲吗?”刘启侧目问道。 这小子那扫描仪一般的眼神,看的他心里有些小别扭,很不得劲。 “兄长,刚刚……那位尚香姑娘喊的好像挺惨的,我看看兄长有没有受伤。”齐毦认真说道。 “对付一个女人,我要是受了伤,你觉得我还能成什么事?”刘启没好气的笑道。 齐毦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只是……” “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就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有这毛病了?”刘启没好气的说道。 这家伙支支吾吾的,让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一般。 “兄长应该稍微控制一些的,如果你真喜欢和那位尚香姑娘睡觉,我是觉得应该怜香惜玉一点比较好。”齐毦支支吾吾的说道,他还没说个什么,自己就先脸红了。 刘启抬手一脑瓜崩敲在了齐毦的额头上,“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没有的事。她刚刚是被我打哭了,不是什么睡觉之类的,脑子里面想点儿正经的。” “奥……可是兄长,孔邡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觉得你在骗我。”齐毦弱弱说道。 “我骗你做什么,根本就是没有的事,不要听那小子胡说八道。”刘启沉声说道。 孔邡这个犊子,刚刚孙尚香的喊叫声看样子没少让他发挥想象力。 齐毦神色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微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兄长,孔邡说等我们大军到了江陵或者襄阳,就带我去见见世面。他说有些女人我随到就可以随用,只要掏钱就成,这事……我不是很懂,兄长,我可以做吗?” 刘启神色微怔,转身认真的看向了齐毦。 他倒是把这个事给忘了。 齐毦这小子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能成婚的年纪了,该给他说项个婚事了。 “这个事看你自己的想法,你想要对那种事好奇,可以去见见世面,我也不拦着。”刘启说道,“不过,我可告诉你,试试可以,但不可沉迷此道。我让德操先生有空给你物色个贤惠的姑娘,等我们班师回来,你就成婚。” 齐毦连忙说道:“兄长,我还小,恐怕养不了孩子。这个事,要不然……再缓两年。” “这种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会,自然有人会,到时候学学就知道了,就这么定了。”刘启干脆直接的给齐毦敲定了下来,他担心自己转过头又给忘了,还是直接敲定下来更稳妥一些。 这要是他撞了名的孝景皇帝那个时期,就齐毦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已经算是触犯律法了。 别的不说,三倍赋税肯定早就已经落到头上了。 “好像我就不该多这个嘴……”齐毦神色有些郁闷的嘟囔了一句。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你,你早就已经到成婚的年纪了。”刘启没好气的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崩。 齐毦轻嘶一声,伸手捂住了锃亮的脑门,嘀咕道:“兄长,你说的那是以前的律令,我还没及冠呢,真正算起来,好像还没到成婚的年纪。” “别跟我扯这些,我们江夏就是这么定的,我说了算。”刘启轻哼了一声说道。 齐毦:…… 第219章 意料之外的原因 沐浴的热汤送进了院子,刘启也跟着走了进去。 事情都已经到了眼前,但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 这个觉到底是该睡还是不该睡。 其实,刘启真正疑惑的是孙尚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想都觉得她做这个决定有些奇怪。 在外面坐了约莫两炷香左右的时间,一名侍婢红着脸颊从寝室走了出来。 “家主,尚香姑娘请您进去。” 她迈着细碎的小步伐走到刘启的面前,弓腰轻声说道。 刘启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房间。 孙尚香这一出搞的他心里稍微有些怪怪的,怎么感觉他像是被睡的一个。 吱呀。 木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 有几分像是兰花的香味,味道虽然有些重,但闻之淡雅,让人心神松快。 刘启的目光越过侍婢正在收拾的木桶,看向了靠窗的那张大床。 光线稍微有些昏暗,谈不上多么明亮的房间里,孙尚香身上盖着一张薄被斜倚在床头。 皎洁如白雪般的两个肩膀毫无保留的漏在外面,被子的边缘隐约可见点滴娇嫩的起伏。 她这是洗完就直接躺床上了吗?刘启不禁有些想到。 侍婢收拾好木桶里的污水,就躬身退出了房间。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刘启这才有了动作,举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并将手伸进了被子里,他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入手便是滑嫩的肌肤,手感一流,放上去就让刘启有些不想松手了。 他还真的猜对了。 孙尚香这是省事到直接一步到位了。 “堂堂江夏太守,这是还害臊了?”孙尚香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颊上泛着丝丝如晚霞般的绯红,看着娇羞可人,仿若雨中玫瑰,羞不自胜,又艳丽大方。 “你看我像是害臊了的样子吗?”刘启伸在被子里的右手,缓缓向上移动了一些。 感受到刘启的动作,孙尚香本就是泛着一丝羞红的脸颊登时红的越发娇艳了,眼中更是氤氲出了丝丝如水雾一般的东西,多了几分迷离之色。 “我是说刚刚,有侍婢在,你居然还不好意思动手?”孙尚香笑道。 “这种事情哪有第三人在场旁观的道理,我不害臊,但还要脸。”刘启笑道,“你已经如此的迫不及待了吗?干干净净的啊!” 孙尚香傲娇的扬了扬下巴,不屑说道:“反正你进来了之后还要脱,我省事点不行吗?你可以当做是迫不及待。都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再继续扭扭捏捏有什么意思?我可不像有些女人,明明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却还这不行那不行的,看着就来气,赶紧上来。” 这的确是一个彪悍的女人。 好在她长得娇小玲珑,气质可爱甜美,丝毫不显中性,也不见男人的气息。 她若是身体再稍微彪悍一点,都完全可以把自己当做男人去使唤了。 就这干净利落的性子,其实比大部分的男人都要痛快果断。 刘启站了起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伺候一下我,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尚香红润的嘴巴撅了撅,有些不太情愿的嘀咕道:“往常都是别人伺候我,现在却要我伺候你,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也罢,看在你是我夫君的份上,我就伺候伺候你。” 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登时满屋华光绽放…… …… 孙尚香这个性格刁蛮,做事干脆直接的女人,连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干脆直接的。 刘启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要不要上来? 她就惊喜的问道,还可以上来吗? 结果,一试之后,直接打开了这个女人新世界的大门。 她摇摆的肆无忌惮,表现的根本不像是初尝人事的少女。 大概是因为她练功的缘故,身体素质远超寻常的少女。 原来在孙尚香的理解中,这种事情她只需要躺着就行了,其他的没她什么事。 刘启的随口一问,非常直接的让她对这个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完事之后,她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夫君,下一次什么时候宠幸妾身呀?” 刘启直接就被整笑了。 这个女人啊……有些有趣,又有些好玩。 如果抛开她的身份和那偶尔发作的刁蛮症,真的可以说是一个良配。 “随时都可以。”刘启舒服服服的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舒服。 “随时都行吗?”孙尚香挤进了被子,将整个柔软的娇躯压在刘启的身上,还给刘启撒上了娇。 他们刚刚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质的改变。 刘启心中多了一丝羁绊,而孙尚香似乎变得更多。 她对刘启不但变了称呼,而且连态度都变了。 “你要是想,现在就可以续上。”刘启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轻笑说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还是稍微歇两天,免得你身体承受不住。” “奥……这样啊,那就等你出兵之前行不行?”孙尚香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问道。 “行。”刘启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哟,嘻嘻,可不能失信于我。”孙尚香有些调皮的娇笑道。 刘启望着这些面若桃花,五官精致妩媚的女人,无声的笑了笑,问道:“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想着要嫁给我了?” “想知道原因啊?”孙尚香狡黠一笑,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刘启的下巴上,兴致勃勃的还玩起了瞪眼小游戏。 “废话,我当然想知道。”刘启静静的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妖艳脸蛋,没好气的说道。 明知故问。 孙尚香嘻嘻笑了一下,幽幽说道:“其实,没有多么复杂的原因,我就是想要自由而已。我兄长大概是已经忘了他还有我这么一个小妹了,你呢又不可能放了我。可我真受够了整天被监禁的日子,我已经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那种烦闷让我真想一刀把自己给劈了,可惜我手边连个刀都没有。” 千算万算,刘启是真没想到,原因居然如此的简单。 “就因为这么点事,你就寻死觅活的要嫁给我?”刘启难以置信的问道。 “对啊,你觉得是小事,可在我看来,自由比黄金更要昂贵,我这么做很划算。”孙尚香嘟囔道。 第220章 改变和取舍 孙尚香的这个原因,委实让刘启分外的意外。 但听孙尚香解释了一番之后,刘启也能够理解了。 这女人本来就是个野驴一般的性子,分外喜动,一点也不喜静。 把她长时间关着,真的容易发疯。 “虽然自由很昂贵,但你牺牲自己的未来,这算盘打的可不是很妙!”刘启双手环抱住孙尚香细腻柔韧的腰肢,淡笑说道。 “本来,嗯……反正稍微有一些。”孙尚香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泽,轻轻咬了下唇角,嘻嘻笑道,“但现在我觉得挺好的,你这个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是个夫君的好人选。” 刘启知道她这话隐含的事情。 不就是刚刚一顿收拾,给收拾舒服了嘛。 “那还是先前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对待我跟你兄长之间的仇怨?”刘启正色问道。 “哎呀,干嘛提这么烦人的问题。”孙尚香撅了撅嘴唇,轻声嘟囔道,“这个事,我暂时不打算去考虑。反正我劝你不要对付我兄长不现实,劝我兄长不要对付你,也明显不太可能。” “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还多余费那功夫干什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相夫教子,偶尔练练武什么的就行了。你和我兄长就打去,打到最后需要分输赢的时候,我再考虑这个令人头疼的事。” “别的不说,如果我求你饶我兄长一命,或者求我兄长饶你一命,你们俩应该都是能答应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不想,我也不考虑。” 刘启淡淡点了点头,“你想的确实挺实际,不过相夫教子,我感觉你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什么呀,我怎么就不能相夫教子了?”孙尚香顿时不悦的撒娇道,“我感觉是你对我有误解才对,我虽然大大咧咧的看着好像全无仪礼,但那是我不愿意,我要是愿意,那就是大家闺秀。你也不看看我生长在什么样的家庭,我母亲的德望无人不尊,我是她亲手教出来的,你觉得我能差吗?” 刘启笑着点了点头,这女人开始吹牛比了。 他可以肯定孙尚香在礼仪上学的一定很到位,毕竟家世显赫。 但性格在那里摆着,礼仪还能给她强行扭转过来不成?明显不可能。 “没必要过分的为难自己,你就算不相夫教子,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刘启笑道,“我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度,你以后就知道了。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搬到内宅住,以后你自由了。” “我要跟刘备的那两个夫人一起住?我不去!”孙尚香忽然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刘启不禁有些诧异,“为什么?” “不自在!”孙尚香摇头说道,“我现在住这个院子就挺好的,只要让我出门,再配两名侍婢伺候起居,我就满足了。” “你现在的身份住这里就不方便了,内宅也有好几个院子,你要是觉得住一起不自在,就单独住一个院子。”刘启说道,“而且,甘倩现在可不能算是刘备的夫人,你这个说法得纠正过来。” 孙尚香忽然直勾勾的看向了刘启,无比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跟曹贼一样啊?” “嗯?”刘启一怔。 “跟曹贼一样喜欢别人的夫人啊,以你现在的身份找什么样的大家闺秀不可以,干嘛要喜欢跟别人睡过觉的女人?你这……我有点儿想不通。”孙尚香面色有些古怪的嘀咕了两句,忽又很是好奇的问道,“是因为她太舒服了,还是太漂亮了?” 刘启顿时无语,孙尚香这话好像有点儿鄙视他的意思。 “都有……”刘启幽幽说道。 “都有啊,好,这个原因倒是情有可原。”孙尚香撇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得搬进去,我得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刘启无语的笑了笑,他现在有些担心以后内宅会不太安宁。 甘倩自然好说,可孙尚香和麋绿筠都不是善茬子,这俩人搞不好怕是得打起来。 “等等,我还有个事给忘了。”孙尚香忽然说道,“那个,这话我可能不应该说,但我还是想说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只此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的。” “你先说说,我听听是怎么回事。”刘启说道。 这个事,大概率是一件正事了。 “就是你能不能把……鲁子敬他们放回去?我现在都是你的女人了,用我自己换他们回去,应该是可以的?”孙尚香有些心虚的问道,“虽然是我强行缠上的你,寻死觅活的非要嫁给你。可我嫁给你,还是有不少好处的,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这话问的,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她这个问题并不是很令人意外。 “你要嫁给我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是这个?”刘启审视着的看着孙尚香,淡淡问道。 孙尚香连忙摆手说道:“那肯定不是啊,不过,现在好像也能这么认为。” “我给你们的标准是每人一个县,你值两个县,若是你兄长愿意割舍土地,我就放你们回去。”刘启说道,“现在既然是你求情,我肯定得给你一个面子,但这个话我早就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全盘否定,就这么把人给放了,你说对?” 孙尚香神色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 她明白刘启的意思。 都已经宣扬出去的事情,若是因为她的求情而改弦易辙,这对刘启的威望影响巨大。 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导致下面的人不服从命令,引发一系列的麻烦。 “现在可以排除你的两县之地,只要你兄长答应将沙羡还给江夏,我就放了鲁子敬和诸葛瑾,顺带还赠送一个简雍,你看如何?”刘启想了下,问道。 这件事一直都在讨价还价的扯皮,就算孙尚香不求情,他也想找个台阶,尽早有个结论。 有些东西拖的时间久了,也许连最后的那点皮毛都捞不着了,那就非常的不划算。 “我刚刚想说,要是为难就算了。你现在是我夫君,我好像不能损害你的利益,去照顾我兄长的人。”孙尚香弱弱说道。 “你能这么想,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就非常的值得了。”刘启笑道。 “啊这……”孙尚香居然还不好意思了,她有些腼腆害羞的望着刘启,忽然俯身问道,“那我再伺候伺候你好不好,你还有什么你没使出来的招吗?用一用。” 第221章 内宅的争斗 孙尚香的确是一个刁蛮任性的性子,但同时她也是个非常主动的女人。 甚至于刘启觉得她还是挺善解人意的,起码在这床榻之上,她知道刘启想要什么。 就这一点,已经胜过了绝大部分的女人。 她的性子稍微任性一些,刘启也是能接受的。 …… 小院的门口,齐毦那张尚带有一丝稚气的小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我兄长这是又开始了是吗?”他侧着耳朵,冲孔邡问道。 孔邡脸上带着姨母一般的微笑,淡淡点了点头,“小齐,你猜的是一点都没有错,府君不愧是年轻有为,精明强干,这体力恢复的是真快,你羡慕了?” “我才不是。”齐毦脸色微红,立马摇头说道,“我就是觉得那种事情有这么好吗?怎么会让我兄长接二连三的这个样子?” 孔邡呵呵笑了起来,眼神顿时猥琐了几分,“小齐,你小子那是不懂。这种事情一旦食髓知味,那就会欲罢不能,更别说尚香小姐可是江东士人公认的美人之一,她那张脸蛋能把府君牢牢困在床榻之上不算意外,别说是一次两次了,我感觉府君整日缠绵此地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整天如此?那岂不是要荒废了政事,不行,这事我得说说兄长。怎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抛弃了大事。”齐毦惊讶说道。 刘启都还没想到这一节,这心他已经先操上了。 孔邡摆手笑道:“你就放心,府君为了江夏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来,怎可能真的会荒废了政事?我只是给你打个比喻而已。再者说了,你就算是担忧,那也应该是府君真的这么干了之后再去劝,哪有府君还什么都没干,你就已经提前劝上了的道理。” “要我说啊,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到时候我给你好好物色一下,少年人的人生头一回,那必须得安排的尽善尽美才可。” 齐毦的脸颊又一次悄悄泛起了一丝红。 兄长没有反对,孔邡又知道路子,他好像确实可以小小的尝试一下…… 他倒是要看看,那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的。 …… 刘启亲自带着孙尚香走进了内宅。 孙尚香本就是孑然一身而来,身边除了那几个侍婢之外,可以说是别无长物。 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出门除了简单几件换洗的衣物之外,其他的就只剩下兵器了。 别的什么诸如胭脂水粉,生活用品之类的,几乎一件都没有。 只是,当刘启走进内宅的时候,内心却稍微有点儿忐忑。 在这种事情上,他现代人的基因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刘启回来后,连甘倩的面都还没有见,就先把孙尚香领进了门,这事有些不太厚道。 虽然他跟甘倩的关系,现在仅仅只是生活在一起,同床共枕。 在名分上追究不出任何的问题,他把孙尚香领进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在刘启的心目中,甘倩已经是有名分的。 所以现在是他自己的道德对他有些束缚。 当然重点还是他担心甘倩心里会不舒服。 水池边上,麋绿筠正蹲在那里跟两个侍女一起淘洗衣物。 刘启看了看,那好像还是他的衣服。 闻听到脚步声,三个女人齐刷刷的抬头看了过来。 “家主。” 两名侍女连忙起身冲刘启行了个礼。 而麋绿筠在看了一眼跟在刘启身后的孙尚香之后,眼神顿时不善了起来。 “我说府君怎么回来了之后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原来是忙着耕这种野地去了啊。”麋绿筠翻了个白眼,顿时不悦的嘟囔道,“亏我阿姊还整日间念叨着你,在得知你即将回来之后,更是让我们把内宅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干干净净,所有衣物都淘洗了一遍。” “我现在看着,这些事好像都完全没有做的必要,我阿姊已经视这个地方为家,可有些人大概只当这个地方是个可以睡觉歇脚的驿舍?” 刘启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但还是被麋绿筠这张嘴弄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孙尚香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气势汹汹的站了出来,娇声喊道:“你谁啊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本姑娘孙尚香,你看看我这是不是块野地?” “我知道你,孙权的妹妹,江东的掌上明珠,但是又能如何呢?”麋绿筠毫不示弱,张嘴就呛了回去,“对我们而言,你还是一块野地,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对不对?我阿姊虽然与府君无名无份,但他们现在住在一起,这就是事实。” “对啊,你也说了是你阿姊,那关你屁事呢?”孙尚香叉腰瞪眼喊道,“要是甘姐姐说这话,怎么难听我都认了。小妾进门,正妻虽然无权阻拦,但话还是可以说两句的。本姑娘我出身江东孙氏,自小知书达理,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可不像某些人,张嘴就知道咬人。” 麋绿筠被气的那高高耸立的胸大肌一阵剧烈起伏,她底气明显有些不足的高声喊道:“我跟我阿姊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更胜亲兄妹,我说两句怎么了?” “你就没有权利说,我问你,你跟我夫君睡觉了吗?”孙尚香嘴角勾着一丝嘲笑,直接抛出了一个大招。 “我……”麋绿筠愣住了,这话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 “没有是?既然没有,你跟我说什么先来后到?”孙尚香讥笑问道,“而且,你就算是现在想睡,你也得跟在我的后面,日后见了我还得叫一声阿姊。” “你知道你现在这行为算什么吗?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奥,甘姐姐若是这么说我,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低着头认了。但你,现在给我闭嘴啊,再说话小心我揍你。本姑娘不但自幼知书达礼,更自幼练武,我这一身本事都可以上阵杀敌,打你更轻松。” “我……”麋绿筠被怼了个哑口无言,嘴角鼓得跟生了气的蛤蟆一般气鼓鼓的瞪着孙尚香,拿眼神表示着强烈的不满。 话虽然争不过了,但气势上她还没有弱下来。 “你什么你,赶紧老实一点边上呆着去,我要去见甘姐姐。”孙尚香像得胜的大公鸡般扬了扬下巴,傲娇说道,“再说话,可真小心我揍你奥,我打人可疼了。” 麋绿筠:…… 第222章 虎狼之辈孙尚香 孙尚香用一句粗暴的虎狼之词直接完胜麋绿筠,把这个爱使小性子的姑娘直接怼了个哑口无言,敢怒不敢言。 像这种睡了还是没睡之类的话题,换在大部分的姑娘身上,连想一下可能都得脸红。 但孙尚香说的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好像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一般。 她这个行为,在这个时代可能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但对刘启这个现代人而言,完全无伤大雅,甚至于还有些契合。 说说而已,没什么东西是不能说的。 得胜了孙尚香跟只骄傲的小孔雀般斜睨了麋绿筠一眼,趾高气扬的正要进里面的院子去拜见甘倩,却见甘倩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色襦裙,恰好从里面非常优雅的走了出来。 白色的衣裙除了上身点缀了几朵简洁的梅花之外,其他并无长物。 那白中带着的几点红,就好似茫茫雪域上傲然绽放的红梅。 娇艳而不失优雅,又特立独行,睥睨四野。 这一套打扮也让气质本就偏清冷的甘倩,多了几丝出尘之意。 她就像是漫步到了人间的仙子,出尘拔群,清冷而高贵。 但她嘴角淡淡温婉的笑意,又把她拉回了现实,让她多了几分温婉迷人。 孙尚香上下打量了一眼,忽然兴奋的跑了过去,急切热情的拉住了甘倩的胳膊喊道:“尚香见过阿姊,阿姊好美啊!夫君先前跟我说阿姊是世间最动人的美人,既漂亮又舒服,我心中还有些不信,此刻见到姐姐,我才发现夫君说的有些过于含蓄了。” “姐姐这何止是漂亮,简直就是掉落到了人间的仙子,无意中被夫君给捡到了。” 麋绿筠嘴角狠狠抽了抽,满脸不爽的嘴皮子动了动。 虽然没有一句话从她的嘴边蹦出来,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应该是在问候孙尚香的祖宗们,甚至可能连以后的子子孙孙都问候了。 甘倩被孙尚香这一番吹捧还给说的不好意思了,脸蛋儿上悄然泛起了一丝桃花般的粉晕,精致而可爱。 “你……你别这么夸我了,我哪是什么仙子啊,凡人都做不好。”甘倩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个,你为什么说我既漂亮又舒服,这话从何而来?” 孙尚香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刘启,低声说道:“这可是夫君说的,我肯定不知道姐姐到底有多舒服了。不过,能被夫君夸赞舒服,那肯定是真舒服,我其实也挺好奇的……” 甘倩瞬间明白过来,本就弥漫着淡粉色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成了娇艳欲滴的樱桃色。 “你……你这瞎说什么呢,你们两个,这也太不正经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明着说出来呢?”甘倩目中泛着浓浓的羞涩,一脸难为情的轻声嘀咕道。 在她的心目中,这种事情就应该是秘而不宣的。 可孙尚香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而且还说的这么的理所当然。 这给她的心神冲击实在有些大。 孙尚香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嘻嘻的在甘倩耳边说道:“我们自家姐妹私下里随便说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是告诉外人。这种事情对外人那肯定是只字不能提的,但我们自己嘛,一起睡觉都无所谓,更何况是随便说点这个,没事的,阿姊不必如此在意。” “啊……这。”甘倩被吓了一跳,连忙提起打了一个预防针说道,“说我倒是还能勉强接受,但一起睡觉可万万使不得,这……不能这么乱来的。” “阿姊,你又何必如此谨慎呢,人活一世,凡事都得大度一些,放开心怀,想做就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哦。”孙尚香笑道。 “这……这不行的,我确实做不来。”甘倩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连连说道。 她感觉自己除非疯了,才会答应这种事情。 刘启就站在这俩人的两三步开外。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只字不漏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虽然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任何事情的接受程度都比较高,但还是被孙尚香这一番虎狼之词给震了个不轻,这家伙可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也说得出口。 本来他以为孙尚香只是吹捧一下甘倩,拉近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可真没想到,孙尚香的话题竟然非常自然的一拐,拐到了这种事情上。 但是,震惊归震惊。 对于孙尚香的这个想法,刘启还是非常喜欢的。 这个主意就很正,应该促成。 不过,甘倩这个反应好像有点儿大,他想达成这种不可告人的小目的好像有些难。 刘启只是看着这两人说话,并没有随意插嘴。 他想看看孙尚香能把甘倩说服到哪种地步。 也许这个刁蛮任性的贵女,会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惊喜也说不定。 麋绿筠站在水池边上,那嘴角拧的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刘启观察了一下现在的形势,然后径直朝着麋绿筠走了过去。 “干嘛?你离我远点啊,小心我一剑攮死自己溅你这个混蛋一身血。”麋绿筠看到刘启过来,顿时无比警惕的喊道,尤其是她的双手非常自然的往身前一抱,挡死了自己的要害。 刘启往那里看了一眼,脸色不由得一黑。 “你这啥意思?我暂时对你真没想法,没必要这么严防死守。”他有些无语的说道。 上一次被捏肿了,那也不是他故意的,完全是无意间造成的。 虽然事情是他干的,可好像也不能完全怪罪到他头上。 “额……那个我……等等,你为什么对我没想法?”麋绿筠忽然松开双手,气势汹汹的问道,她那玲珑婀娜的身材都随着气势变化而轻轻起伏着。 刘启一怔,这什么鬼问题啊。 “你都对我防备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对你有想法啊?”刘启无语说道,“我就算是真的饥不择食到了一定的地步,可你这个样子,我好像也吃不到嘴里。” “你居然还真的想过?”麋绿筠顿时扬起眉毛喊道。 刘启:…… 她这是被气糊涂了? 为什么说的话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呢,前言不搭后调的。 所以她这到底是希望他有想法,还是希望他没想法? 有也不行,没有也不行,是真把刘启给搞糊涂了。 第223章 久别重逢之喜 女人的心思差不多就跟那天上飞的柳絮似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稍微一点风向就能改变它的行动轨迹。 反正麋绿筠是真把刘启给搞糊涂了。 他一脸无语的望着这个肤白貌美,嘴巴拧的完全可以用来拴马的女人,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坦然说道:“想肯定是想过的,你这样一个美人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要是没点想法,那肯定不正常的。” “我甚至想过让人把你给绑了,然后任由我随意施展,完事之后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随便找个人给买了,兴许还能混俩钱。” 麋绿筠名字里带个绿,此刻听到刘启这番话脸色直接被气绿了。 “你个登徒子,臭不要脸的王八蛋,你你你……你居然还想强行来!”麋绿筠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刘启怒声骂道。 “小点声,可别让她们给听见了,否则我可真强行来了。”刘启近前一步,低声说道,“你知道的,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些什么,你阿姊可拦不住我。” 麋绿筠那双亮如星辰般的眸子里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惊慌,她忽然撤回双臂,死死地抱在了身前,紧张的看着刘启说道:“你都有两个女人了……算了,这个确实好像不算多。但是,你怎么能看上我呢?我不但长得丑,脾气还臭。” “脾气臭倒是实际,但长得丑这个事,你对自己可能有些误解,或者是对美丑的标准太高了,反正在我看来,你很合我的心意。”刘启的目光极具侵略性的刻意在麋绿筠身上走了两圈,又故意做了个极其猥琐的表情。 小样,我还吓不死你。 他本来是想跟麋绿筠说刘备的事情,但既然她是这样一个反应。 这还说个嘚儿的正事,不正经就对了。 “不不不,肯定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麋绿筠非常惊慌的连声说道。 看起来,她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 尤其是在刘启此刻的眼神注视下。 面对刘启这直接而火热的目光,麋绿筠甚至有种她身上的衣服都没了的感觉。 “我能有什么误解,我对自己想要什么了解的很清楚。”刘启淡笑说道,“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千万不要给我任何的机会,否则,我可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奥。” “啊……你个王八蛋。”麋绿筠有些崩溃的喊道。 刘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双手一背,朝着门口的位置走了过去。 甘倩和孙尚香初次相逢的谈话好像差不多结束了。 至于麋绿筠,就让她先好好消化一下。 敢冤枉他,那就要做好心惊胆战的准备。 “公子,尚香妹妹当如何安置?”甘倩在刘启走过去后,微微一欠身问道。 哪怕他们二人都已对彼此从里到外都熟悉了,但甘倩始终对刘启保持一种尊敬的态度,事事谦谨有礼。 “这个事你们俩自己看着办了,我没什么意见。”刘启淡笑说道,“就这么大个地方,只要自己愿意,住的舒心就好,其他没什么讲究的。” “妾身明白了,那就依尚香妹妹的意思。”甘倩温婉一笑,柔声说道。 站在一旁的孙尚香立马说道:“我听阿姊的安排,我住哪儿都行,无所谓的。” 虽然孙尚香刁蛮任性,但她在面对甘倩的时候,却出乎预料的表现的很顺从。 那张小嘴更是不停的扒拉着各种甜言蜜语,把甘倩说的脸蛋儿上的绯红都褪不下去。 人是个环境的动物,有时候确实是挺让人难以理解的。 孙尚香的刁蛮和任性,整个长江沿线几乎无人不知。 刘启对她的第一影响,也是刁蛮任性。 可是,她现在所表现出的样子,简直就是乖巧可爱的新媳妇,处处随和,事事顺从。 不过还好,她现在这个样子,起码让刘启省心了不少。 本来刘启是真担心把她领进门之后,从此会家宅不宁,那可就太糟糕了。 只是,看着院子里的这三个女人,刘启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古怪来。 他这是把刘备的气运给斩了吗? 这三人全是刘备的夫人…… 啊这。 抛开甘倩和麋绿筠不谈,孙尚香完全可以说个意外情况。 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这个女人发生什么,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顺利的给刘备截胡了。 这要说冥冥之中没什么古怪,刘启是不太相信的。 “公子凯旋而归,是否需要妾身先为你准备沐浴更衣?”甘倩柔声问道。 刘启眼神微微一亮,非常肯定的说道:“需要。” 甘倩抬头,目光和刘启交汇了一下,那张白中带粉的脸蛋儿悄然红了一下。 刘启不知道甘倩是不是有意提这个事的,但他确实是有这个意思的。 “尚香妹妹不如先等一等,我先去伺候公子沐浴,完事之后再来为尚香妹妹安排住的地方可好?”甘倩轻柔问道。 “没事,我这个事简单,阿姊先服侍夫君。”孙尚香笑道,“阿姊可要卖力点哟,夫君凯旋归来,应该早就已经渴望阿姊的柔情蜜意了。” 甘倩本就泛红的脸蛋一下子红了个彻底,“不要瞎说,我只是伺候公子沐浴。” “是,伺候嘛,我说的也是伺候呀。”孙尚香坏笑说道。 在她的眼里,好像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忌讳,想起来就说。 刘启无声的轻笑了一下,以后有这样一个活宝,内宅怕是有得热闹了。 甘倩本来就是个喜静的性子,麋绿筠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也没显得多热闹。 现在有孙尚香,正好可以调和一下。 一个宅院,若是太安静了,也不是很好。 甘倩被孙尚香说的,几乎是拉着刘启落荒而逃。 孙尚香的话,她根本都接不下去了。 宽大的木桶里被添上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刘启舒舒服服的躺进了里面。 这是真正的放松。 甘倩在一旁洗净了双手,轻轻柔柔的按在了刘启的脑袋上。 刘启闭眼享受了片刻,忽然一把拽住甘倩的手,将她拖进了浴桶之中。 “啊……” 甘倩娇呼一声,一张俏脸迷离而绯红。 “有没有想我?”刘启坏笑道。 第224章 拔军向西 刘启和甘倩故事的开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此刻久别重逢,那种久违的情愫也更加浓烈了许多。 刘启心中有种这样的感觉,而甘倩似乎本来就带着这样的心思。 “你是故意的是吗?”如玉美人在怀,刘启笑着问道。 缩在刘启怀中的甘倩早已羞红了脸庞,那种白中带粉的脸蛋恍若春风里肆意盛开的桃花,没有过分的娇艳,但却芳香扑鼻,美丽大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才没有呢。”甘倩羞答答说道,“只是你风尘仆仆,凯旋而归总该沐浴更衣,去一去身上的风尘,也洗一洗那血腥味。” 刘启可不理会她这些借口,双手不老实的游走着,淡笑说道:“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才不是,啊……别乱动。”甘倩娇羞喊道。 “哪儿乱动了?我这多正经,动的可都是该动的地方。”刘启笑道。 “你……” …… 温暖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刘启在府里呆了不到两天。 黄忠与甘宁便联袂而来了。 按照刘启的要求,黄忠已经选拔好了所有的士兵,配齐了兵器。 甘宁所要求的水军也配给到位了。 该准备的基本上都已经准备齐全了,接下来,就差刘启一声令下,拔军向西了。 在交代完刘启先前要求的事情之后,黄忠说道:“府君,江北之地北有乐进将军的大军屯驻,江中又有我江夏水军游曳,料来应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此战还是让末将随军?” 刘启摇了摇头,“江北与石阳乃是我们的根基所在,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苦心经营大半年,这可眼看着来年应该能增收了。若是在这个时候遭遇一场战事,一切可就都功亏一篑了,我们根基浅薄,没有经受大风大浪的本钱,必须以守为主,间或进攻。” “石阳和江北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老黄,你就辛苦辛苦。” 黄忠嘴角轻扯笑了一下,“末将没什么好辛苦的,这是末将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江北之地固然重要,但在末将看来,远不及府君更为重要。府君安然无恙,就算我们失去了江北和石阳,也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可若是府君……” 刘启摆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次有齐毦、孔邡、甘宁三人随行,我这条小命应该不至于那么轻易的就夭折在征途之中,不必过于担心。” 黄忠虽然现在依旧对刘启以官面上的称呼在称呼,但论关系他已经是刘启实打实的嫡系大将了,现在他就差一声主公,然后改换门庭了。 依旧拄着拐杖的甘宁在一旁闷声说道:“他要死,得先问过我这半条命。在我甘兴霸死之前,没有人可以要他的性命。” 他话说倒是挺中听的,可对刘启毫无任何敬意的称呼,让黄忠的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你既以府君为主,就不要用如此失礼的称呼,徒惹人厌嫌?” 甘宁不屑的撇了撇嘴,“嘿,我就乐意怎么着?这厮当初那般对待我,现在还想让我客客气气的称呼他?绝无可能。事能做,我上战场照样为他往死里拼杀,但态度……不行!” “他娘的,这是劳资最后一点脸面了,你居然还想拿此事要求我,绝无可能!” 黄忠:…… 这又硬又软的语气算怎么回事? 他被甘宁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个事了。 刘启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哪怕腰杆子折了也要争那一口骨气的男人,摆了摆手说道:“行,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只要你这老小子诚心实意,你称呼什么都无所谓。” 甘宁眼前猛然一亮,高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今日黄将军在此,当为我做个证。以后他若是敢秋后算账,以这个理由对付我,黄将军可得替我说几句。” “……好。”黄忠有些无语的说道。 怎么说呢,他感觉刘启和甘宁都有些不太正经。 这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可既然刘启都没有意见,他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明明他是在劝谏,结果一转眼竟然变成了公证人。 刘启笑说道:“你大可放心,如果是这件事,没有老黄给你说好话的机会。我这个人别的道理可以不讲,但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反悔的时候。” “好,你这厮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就当一回事了。”甘宁咧嘴笑道。 刘启含笑点了点头。 这家伙,真是用最硬的语气说最软的话。 他的最后一丝脸面,该留。 不过是在称呼上不敬罢了,这点事在刘启看来其实还真不算是什么事。 在他的骨子里,尊卑之别本来就没有那么严重。 “既然诸事已经准备齐整,那就择吉日出兵。”刘启沉声说道,“让德操先生选个好点的日子。” “喏!” …… 在石阳稍微悠闲了两三日的刘启,再度率军出征了。 司马徽选的日子很近,就在黄忠和甘宁来见过他的第二日。 根本都没给刘启过多的准备时间。 最近的日子太近了,下一个好日子又太远了。 刘启没有那么的时间去耽搁,便只好选了第二日出征。 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奈何当下之人信奉此道,将士也都忌讳这一点。 原本按照刘启的想法,是什么日子都行,只要一切准备妥当了,可以随时出兵。 但当吉日和军心挂钩,那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把这件事当做一件事情去对待。 此次出兵,刘启步、骑、水参半,大方向上的兵种很齐全。 甘宁率水军五百,舟船二十艘,沿水路逆流而上至夏口,再沿长江支流抵达江陵附近,作为前哨兵马。 刘启则亲率孔邡、齐毦所部中军两千兵马为后路,走陆路直奔江陵外围战场。 江陵这一口炖的稀烂的烂粥,若再加上刘启这一路兵马,现在可以说真差不多成南方战场中心了。 本就是三方势力汇聚,争的头破血流,打的热火朝天,现在还加上了刘启这个反骨仔,接下来的江陵必然会无比的热闹。 历史的车轮肯定会发生偏移,但具体会打成什么鬼样子,大概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225章 夷道 江陵。 禹划九州,始有荆州。 这座南郡治所,不仅仅是长江沿线上的战略必争之地,更是荆楚文化的根脉所在。 在荆州,江陵与襄阳一直都在争夺龙头大哥的位置。 若非襄阳现在是荆州州治所在,它的地位应该是要次于江陵的。 不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形势,江陵在哪怕是不占据州治这个有利条件的情况下,其实都略胜襄阳一筹。在曹仁入驻江陵之前,它所差的无非就是军事实力这一点。 但现在这一点,被曹仁的大军给弥平了。 这个荆州老二,其实已经在整体实力上稳居第一,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荆州第一城。 刘启是在是立春前后抵达的江陵。 但他只是率领孔邡所部骑兵,在江陵外围绕了一圈,并没有抵近。 随后他绕了个小圈子,兜到了位在江陵西南的夷道。 夷道濒临夷水,背靠洈水。 选择这个地方,刘启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方便甘宁的水军。 当他抵达江陵的时候,甘宁的水军正鬼鬼祟祟的停靠在刘启先前的老巢云梦大泽之中,主要的江面上都有江东的水军游弋,他这点兵马根本不敢靠前。 而云梦泽北起江陵、华容,东至州陵,范围广,地形复杂,可以称得上是绝佳的藏身之地。区区五百兵马和二十艘小舟藏在里面,也就比掉到大海里的针稍微显眼一些。 甘宁藏兵云梦泽虽然方便,但却却又过于远了。 这仗要是打起来,根本不会有他任何事情。 他现在由云梦泽如洈水,将兵马集结在夷道之南,便可呼应刘启的主力大军。 除了这一点之外,刘启还有坐山观火的一点想法。 自夷道向南便进入了武陵的地界。 这里现在是刘备的大本营,而他此刻分兵两路,一路被武陵西北的长沙郡,跑去打张仲景了。而另一路则屯集于江陵附近,夷道也有驻军。 夷道的位置刚好处于三方地界的一个夹角上,向西北可入长沙,向南可直扑武陵,而江陵就在眼前,自夷水北上便可直达。 刘启的想法不是很复杂,他就是想趁火打劫。 他一路昼伏夜出而来,到目前应该还没有惊动三方的任何一方,有不少便宜行事的机会,而刘启一点也不想浪费初次用兵的机会。 这首战,必须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行,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路鬼鬼祟祟争取来的机会。 刘启将所有的斥候都散了出去,在方圆百里之地疯狂物色的足足四五日,才终于在夷道南百十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绝佳的藏兵之所。 这是一处被大山包围着的荒村,名唤溪聚, 这名大概寄托了不少此地先民的期盼,溪聚,这大概是想把溪流都聚集在这里,让他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虽然说是荒村,但其实还有三三两两的几户人家,散布在丛林茂林的山野之中。 刘启的大军沿着陡峭险峻的山路,在傍晚时分进入了这个名唤溪聚的村落。 此地可以说是典型的易守难攻地势。 进村的唯一一条山道是沿着山壁凿出来的,以之字形盘旋而上,不但陡峭,而且还很长。只需数十名将士就能牢牢地把守着这里,绝对没有敌人突入的机会。 而且,除了这一条山道之外,并没有其他进村的道路。 除非他们能翻越悬崖峭壁,然后在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当地向导,他们连走出林子都困难,就更别提藏身在广袤丛林之中的毒虫猛兽了,这完全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在进入村子之后,刘启带人在周边走了走,这才下令安营扎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可能要常驻此地,对驻军之地的选择,不得不慎重。 日落时分,将士们打扫出来了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作为刘启的中军大帐。 院中只有矮房两间,但修整的格外扎实,墙壁全是由数人合力勉强才能拿起来的巨石堆砌而成,连院墙都是石头的,建的可以说是非常结实。 只是不知道此地的主人因为什么缘故舍弃了这个地方,徒留下这样一座保持着五六十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小院屹立在这里。 熊熊的篝火燃烧了起来,这座荒废的小院顿时有了热烈的温暖。 齐毦将收拾干净的一整只野猪挑在他的长枪上,高挂在了火堆上。待猪皮烤到微黄,上面开始泛起金黄色的油脂,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瓶,倒了一些调料,非常细致的撒在了猪肉上面。 顷刻间,浓郁的肉香就飘满了整座小院,随风萦绕在了山林之间。 这些被齐毦当做宝贝一般的调料都是刘启在石阳的时候配的,各种香料研磨成粉,再以不同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成了比较粗犷版的烤肉料,炒菜料,煮肉料等等。 在外面值守的孔邡闻香而动,香气刚从小院里传出去,他就拎着自己的饭碗走了进来,眼巴巴的守在了火堆旁。 长途跋涉一整日,大家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那滋滋冒油的烤猪,就连刘启都有些快收不住口水了。 这玩意在这边的山林里好像有些泛滥的意思,齐毦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用长枪挑了一个回来。最主要的是,他连个弓弩都没带,这头猪完全是被齐毦用枪给扎死的。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孔邡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府君吃哪个位置?末将为府君割!” “你是要生啃啊?”刘启没好气的笑道,“现在只是表皮熟了而已,里面的肉肯定还带着血水呢,你要是实在扛不住,先把耳朵啃了,这个我看应该差不多了。” 孔邡讪讪笑了笑,“府君尚未动箸,我怎好意思先下嘴?可以忍一忍的。”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事?”齐毦揶揄调侃了一句,锋利的匕首划过猪耳,将一只耳朵割了下来递给了孔邡,“呐,先吃。” “这……还是府君先吃?我等等,等等。”孔邡有些不好意思。 “吃,整一出干什么?”刘启笑道。 第226章 不可能的结果 最近一段时间明显瘦了一大圈的鲁肃,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刘启居住的小院。 他站在篝火堆旁看了一眼上面烤的滋滋冒油的野猪,微微俯身冲刘启行了一礼。 “见过刘府君。” 野猪肉熟了,刘启正一口酒一口肉的料理野猪味道最为鲜美的后腿。 这种常年奔跑在山野之中的家伙,后腿强劲有力,肉质也格外的紧实。 大概是用酒和料汁腌制过的缘故,它的口感也并没有传言中的又腥又柴,反正刘启觉得挺好吃的,比吃糠咽菜那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坐坐坐,一块儿先吃点。”刘启笑的无比热切,非常热心的招呼道。 鲁肃又看了一眼火堆上的野猪肉,喉结微微一动,摇头说道:“我是来向府君辞行的,眼下府君既已到了江陵,我也该去履行当初的诺言,为府君游说孙将军,促成和谈之事。” “现在?”刘启目光微眯,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老小子选的这个时机稍微有些巧妙啊。 他这刚刚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安营扎寨,他就跳出来说要辞行。 这怎么有点故意给他上眼药的意思呢? 这个地方虽然易守难攻,但天下没有绝对易守难攻的地方,若是被数万大军围困,他想要安然脱身,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鲁肃微微颔首说道:“刘府君的兵马一直在移动,我觉得此刻辞行,对刘府君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关于尚香小姐之事,我也实在不好再继续拖下去了,还请刘府君放行。” 刘启带着他随军,就是为了方便和孙权联系,好讨价还价。 但现在,他还真放不了。 “鲁公有些过于着急了,还早,还早,你就先安生的呆着。”刘启说道,“暂时我还真放不了你,你也别想着自己想办法出去了,你要是真这么干了,我顶多给你打一口薄棺。” 除了避免此地暴露之外,刘启现在还有些犹豫他和孙尚香之事。 他的身上此刻就带着婚书和孙尚香给孙权的信。 但是,要办这个事得找个恰当的时机。 现在嘛,好像明显有些不太合适。 而且,鲁肃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和孙尚香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刘府君是有什么担忧之处吗?”鲁肃有些固执的问道。 刘启看了一眼这个铁了心想出去的家伙,淡淡说道:“我将在此地常驻!” 鲁肃愣了一下,拱手说道:“是肃鲁莽了,既如此,此事过后再议。” “没事,一起吃点,正好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说说。”刘启抬手说道。 鲁肃犹豫了一下,在一旁席地坐了下来。 齐毦抽出匕首,快狠准的一扎一划,就把几块肋条解了下来,递给了鲁肃。 “多谢!”鲁肃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冲刘启问道,“不知刘府君要与我商量何事?” 刘启其实也尚还在犹豫之中,他跟孙尚香这个事想要圆满,还真不是很好说。 稍微停顿了片刻,他淡淡问道:“如果我与尚香小姐成了好事,你觉得孙将军会答应吗?” 鲁肃神色微怔,表情也不禁有些古怪,“我劝府君不必做这般念想,府君与孙将军已结成了绝对难以缓和的死仇,你只能逼孙将军低头,但绝对难以以和谈的方式促成此事。” “你等会……”刘启抬了抬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有些懵呢?” “除非府君强行逼孙将军低头,否则,此事无望。”鲁肃再度说道。 刘启点了点头,“那如果说我先……算了,这个事我好像有答案了。” 生米煮成熟饭对孙权而言,可能不能算什么有压力的事情。 看看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就能明白了。 当时,刘备和孙尚香都已经不知道煮了多少回熟饭了,可孙尚香一言不合照样离家出走,孙权不但没有说什么,还派遣兵马来接孙尚香,可见孙权对这个小妹的疼爱。 这事,还真不是很好操作。 “那如果说是尚香姑娘非我不嫁呢?”刘启换了个方向,再度问道。 鲁肃一脸错愕的看着刘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非常笃定的说道:“刘府君,此事是绝无可能的。尚香小姐虽是女流,但却身怀大义,在明知你我双方如此形势的情况下,她定然不会给孙将军制造难题的。” “就算尚香小姐属意与府君,也会斩了这情丝,选择江东和他的兄长。还请刘府君恕罪,我这话说的有些过于生硬和唐突,但我皆是为刘府君所考虑的,说的也皆是务实之言。” 刘启点了点头,“你这说的确实不怎么好听。” 鲁肃:……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非常属意孙尚香,你可有好办法教我?”刘启换了个方向再度问道,这家伙话虽然说的是真不好听,但也的确实际。 历史上真正发生的情况,和鲁肃此刻说的基本上没什么差别。 “府君若想找美人,这天下多的是,何必非要执着与尚香小姐呢?”鲁肃不解问道。 “喜欢一个人,难道还有什么原因吗?你有什么招直接说便是。”刘启闷声说道。 又是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说法是吗,可惜他现在就偏偏和这棵草勾搭上了,这能怎么办呢?他又不想当个尝了鲜之后就一脚踹了的渣男。 鲁肃顿时有些为难,“若是如此,不如府君就以此为条件。” “什么条件?”刘启问道。 鲁肃的表情一时间非常的纠结,看起来就像是便秘到了极致一般。 “我若是对刘府君提了这个建议,日后怕是很难再回到江东了。”他幽幽轻叹了一声,一脸愁闷的说道。 刘启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没事,你尽管大方的说,我保证不说出去。就我们这几个人,届时你将一切全部都推到我的头上便可,孙权还能找你的不是不成?” “这……”鲁肃依旧是一脸的为难,“也罢,左右话都已经出口了。府君不如以此为条件,若孙将军不答应,你便强行娶了尚香小姐。” “你搞错了,不是强行娶!”刘启淡淡笑道,“强扭的瓜可不会甜啊!” 鲁肃不禁愕然,神色渐渐又惊讶变成了震惊和不解,“这……怎么可能!” 第227章 所图为何? 鲁肃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他实在很难相信从刘启口中说出来的东西会是真的。 尚香小姐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跟了这个莽夫呢? 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惊不亚于当初被刘启虚晃一招,损兵折将。 “刘府君,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鲁肃沉默许久之后,幽幽问道。 刘启哂然一笑,摊手说道:“这又能有什么为什么,若是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不是自然而然的嘛,你该不至于也对这种事情非常难以理解?” 鲁肃沉默了。 他确实是难以理解。 在他的印象中,孙尚香虽然是女儿家,但却一直都是一个心怀大义,心中装着天下巾帼女流。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她可能会有,但绝对不至于会因为情爱而割舍了她的大义。 鲁肃听完刘启这番话后,心中其实本能的觉得刘启这家伙是在骗他。 “若是如此,我所能为刘府君提供的建议,依旧还是那般。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才疏学浅,真的想不到了。”鲁肃摇头说道。 刘启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幽幽问道:“可如果孙权答应了我的条件怎么办?这岂不是把我挂在那儿了?让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虽然其实也无所谓,但我还想要点儿脸!” “这个事,我觉得还是一步到位的好,不能搞有风险的事情。” 鲁肃:…… 他明白刘启的意思,但明白是一回事,想不想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中稍作思量,鲁肃沉吟问道:“此事,还请刘府君给我一个明示。” “是这样的,我是这么个想法,其实这也不完全是我的想法,而是尚香小姐求情的结果。虽然她现在是我的人,但依旧心忧江东,惦记着她的兄长。”刘启淡淡说道。 “我之前跟你说的也很清楚,这件事那就是明码标价,你和诸葛瑾都是江东不折不扣的中流砥柱,哪怕说的轻一点,也值一个县。但孙尚香跟我求情,这个面子我肯定是得给的。新妇的面子要是不给,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对?” “故而,现在的结果就是,江东将沙羡还给我江夏,然后孙权答应我跟孙尚香的婚事。当然,他不答应其实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也奈何不了我,孙尚香也回不去了。” 鲁肃直勾勾的看着刘启,表情有些呆滞。 常闻杀人又诛心,他此刻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就刘启说的这番话,他要是带回去转述给孙权,他恐怕会当场被气死。 “刘府君可当真是给我出了个天一般大的难题,此事远比刘府君索要数县之地来的困难。”鲁肃怅然苦笑说道,他忽然有一种掉进了泥潭里的感觉,浑身上下根本无处使力。 甚至于他内心之中都萌生了想要刘启给他来一刀的想法。 简单直接点,他不想经受这无力的煎熬了。 刘启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事很艰难吗?” 鲁肃弱弱点了点头,这事怎么可能会不艰难呢? 孙尚香,江东的掌上明珠啊! “我这儿有孙尚香的亲笔书信,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帮助你促成此事?”刘启想了下问道。 其实,这桩事对于鲁肃而言无比艰难,对他来说,其实也是比较发愁的。 虽然说就算孙权死活不答应,对他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但刘启既然办了,他自然想着将此事做出一个圆满的结果。 土地和女人兼收。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有孙尚香这个纽带,他和江东未来就多了一线苟合的契机。 这个可能,还是比较重要的。 鲁肃都没想着看信的内容就摇了摇头,“刘府君,即便是尚香小姐的亲笔信,恐怕也起不到什么关键的作用。此事,我只能尽力而为,但我觉得事情的结果恐怕不是刘府君所预想的那般。” “没事,你尽管放手去做。你鲁肃的本事,我还是非常清楚的,这世上你办不成的事情可不多。”刘启淡笑说着,将一盏酒递给了鲁肃,“来,边吃边喝边聊,心情放松快点,不要搞的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们虽然的确有仇,但现在这不是没有嘛。” 鲁肃顿时无语的笑了笑,“刘府君可真的是高看我了。” 若是他真能无视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好似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分割。 “高不高看的,你鲁肃清楚,我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刘启忽然神神秘秘的一笑,“接下来,我们应该还有更多打交道的机会,我现在其实对你是有些纠结的。” 如果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周瑜马上就要升天了。 而鲁肃会接替周瑜的位置,掌江东兵马。 刘启现在纠结的是,把鲁肃放回去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价值,还是把这个家伙留下更好。他的继任者吕蒙是个心狠手辣之主,他在还没有接替鲁肃位置的时候,就跟孙权上了好几个对策,心心念念的想搞死关羽,而他掌兵之后,也顺利的办到了。 这个家伙,对外的手段远不如鲁肃温和,完全就是以搞死为目的。 至于其他的外交关系,远交近攻什么的,他好像根本都不会去想的。 而鲁肃不同,他一直侧重的点是优先提升江东的实力。 如果有机会就进攻,没机会就往死里守,优先壮大己身,再图进攻。 如果周瑜死了,鲁肃又被他囚禁石阳,不出意外,孙权恐怕会以吕蒙掌兵。 关羽现在还没有坐镇荆州,而他刘启才是荆州土地上目前对江东最大的危险。 那老小子恐怕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搞死他。 刘启和司马徽、程昱先后相商的结果都是江夏眼下当下以守为主,先重点搞发展,兵马可以动,但绝不可轻启战端,搞成大战。 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其实促成鲁肃接替周瑜现在的位置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老小子现在对刘启可能挺记恨。 鲁肃淡淡轻抿了一口酒,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刘启。 他在等着刘启给他好好解释一下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到底在纠结什么。 结果,刘启却好像根本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低着头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刘府君是在纠结何事?”不得已,鲁肃只好主动问道。 第228章 鲁肃的归宿 “纠结何事?”刘启神秘一笑,说道,“纠结你的归宿问题。” 鲁肃顿时闭口不言了。 就连手里的酒肉一下子都不是那么香了。 刘启也没有再说什么,安心的喝酒吃酒。 这种事情想的太多了,不但伤脑,而且还影响心情。 夜幕降临,月色暗淡的深夜,大山深沉的像是一只只蛰伏在大地上的怪兽。 这个叫溪聚的小村落,除了山林里为数不多的几盏灯火,其他到处都是黑黢黢的。 马营恍若鬼魅般轻手轻脚的出现在了刘启的身边。 “主公。” 他拱着双手低唤了一声。 刘启手中端着一碗酒正站在那低矮的石墙边,眺望着这个夜色深沉的山野。 他闻言扭头问道:“应该没什么特殊情况?” “卑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这山中仅住了几户猎户,所有男女老少加起来还不到百人。他们打猎为生,也在林中开垦了数亩田产。”马营说道,“翻山而过,再没有其他的人烟。山林茂密到几乎密不透风的地步,卑职带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几条猎户进山的小道。” 刘启点了点头,“约束将士,不要去惊扰他们。” 他要在此地长驻一段时间,把这个地方的情况弄清楚是必然的。 常言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刘启作为将帅,若是连驻军之地的情况都没有弄清楚,那他必然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主公,负责与甘宁将军联络的斥候也回来了,甘将军正在进入洈水,大概一两天内应该会到达指定的位置。”马营又说道。 “他就没想着趁着这自由的机会跟江东联络一下?”刘启淡笑问道。 对一个初降的将领,他完全有理由去这样怀疑。 更何况甘宁这一次不但领兵独走一路,而且还是从江东兵马的身边擦肩而过了。 他若是想趁机做点什么,其实有的是机会。 马营摇了摇头,说道:“据斥候汇报,甘将军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在云梦泽灭了两支江东的斥候船,将十数名江东士兵给沉湖喂鱼了。” “虽然他做的确实无比挑剔,但该防还是防一手。”刘启淡然说道。 他在心理上是相信甘宁的,但在战术上却不能完全的报以信任。 打仗,是时时处处的小心谨慎,再辅以谋略。 跟个莽夫一样什么都不去理会,却要谈谋略,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空谈。 如果甘宁真的有什么二心,这背后一刀子扎下来,绝对能把刘启扎个元气大伤。 “喏!”马营抱拳应了一声。 “早些歇息,明日将人手都撒出去,继续干你的情报去,斥候的事情就不要再插手了。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刘备和孙权的兵力布置,还有可行军的路线。”刘启说道。 “喏!”马营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简单直接的应了一声。 此次用兵,率领斥候营的依旧是王义。 马营还是负责情报的搜集,他只是临时接了这么点小活。 进村的时候,马营恰好就在刘启的身边,他就随口吩咐了一声。 反正就这么大个村落,这点活谁干都是一样的。 翌日。 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马营就率领无数不多的一点人手离开了这个小村落。 他麾下的将士大部分其实都已经撒出去了,分赴周边的三郡之地,现在带在身边的这些人,是负责往回来收消息的。 马营走的时候,其实刘启都不知道。 他还在睡懒觉。 知道最近这些天里,肯定没什么事,刘启放放心心的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七绕八绕的急行军一路,又昼夜颠倒的昼伏夜出,就算是他这开了挂的身体素质,也有些扛不住的感觉,一觉睡倒之后,明知道天亮了都根本不想睁眼睛。 一直到日上三竿,刘启这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吃了一点东西,刘启带着齐毦和数名亲兵上了西山。 溪聚这个小村落现在留下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乎百姓,就住在西山的山麓上,跟刘启此刻安营扎寨的地方中间隔了一道坝,或者说是河谷。 只不过这个河谷没有河,只有两条潺潺小溪,穿插在早已荒芜的梯田之间。 这些梯田应该是以前的河底淤泥改造而成,哪怕是荒芜了,杂草的长势都非常的好,看起来土地应该是比较肥沃的。 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这溪聚村留下的几户百姓宁愿在山林里开垦荒地,却都不愿意把这些地重新耕种了。 这些田地不管怎么说,肯定比山上被树木环绕,连光照都不是很充足的山地要收成好许多。林木环绕的土地,粮食的生长必然是会受到影响的。 沿着崎岖的小路一路蜿蜒向上,刘启在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此地的第一户人家。 竹篱笆圈着一个不大的庭院,土坯墙,茅草顶,典型的汉末风格。 院子的一角还盖着两个小一点的竹屋,看起来像是庖厨和放置杂物的地方。 刘启正站在围墙外面打量的时候,一个头发随意用木棍盘起,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凶悍的中年人手持一把自制的弓箭,忽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神色警惕的看了一眼刘启身后眼神凶悍的齐毦等人,忽然扔掉了手中的弓箭。 “你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刘启在他弯腰准备来个五体投地之前,率先高声喊道。 那中年猎户愣了片刻,非常紧张的问道:“不知将军……有什么事吗?小民只是这山中猎户,往年的赋税也都按时缴纳了,将军若不信可以查验……” 他在疯狂的猜测刘启率军到这里的原因。 刘启面带淡笑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驻军此地,随便走走。若是方便,可以给我们弄点儿水,你我简单聊聊可好?” “方,方便,小民这就喊小女为将军准备。”中年猎户闻言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说道。 他明显还是没弄清楚刘启到这里的目的,但似乎在他看来,只要不是抢他的东西就不是什么大事,他悬在心里的石头也就能踏实落地了。 “来,你坐着,我们随便说说话。”刘启招手喊道。 “哎哎哎,好,我这……”中年猎户显得无比拘谨,陪着小心走了过来。 “没事,我们没恶意,放松点,我只是问问这附近的一些情况。”刘启笑道。 第229章 山民 经过刘启一顿好言安抚,那猎户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只不过他坐在刘启的面前,依旧拘谨。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别的不说,仅仅只是刘启这一身全甲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中猎户能见到像刘启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容易。 猎户名唤周虎,他祖祖辈辈都是这山中的猎户,所以他的父亲就用这山中猛兽给他取了个名字,一个就地取材,但同时也很贴切他这个职业的一个名字。 “周虎兄弟,我观这溪聚村遗留下来的院子,以前住户应该挺多的?为何现在仅剩下了这么点人?”刘启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官不知民,那就等于是没当官。 昨天看到这个小山村的情形,刘启心中就有些疑惑,所以他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就直奔这里而来。凡事都是有原因的,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致使人口凋敝,百姓外迁。 “都去做贼了!”周虎闷声说道。 “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全部都去做贼了?”刘启诧异问道。 周虎点了点头,“将军现在驻军的地方住的全部都是齐家人,再往上走一点是王家,这两个宗族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两百户人,人口非常旺盛。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了,好像是去岁四五月份左右的样子,齐家忽然敲锣打鼓的召集了族人。” “我们山上这几户,在溪聚村是小姓,做什么事都被他们排斥,但他们有事我们不去还不行,当时我也去了。刚进门,他们就叫我拜见皇帝,说真的,小民当时都吓傻了。” “后来大概打听了一下才终于弄清楚个原委,原来是齐家的小儿子,忽然得了天命,天老爷要他称帝。我也不知道这天命是个什么东西,但总觉得皇帝好像应该不是这么来的,可既然他们要我拜见,那我就拜见好了。” 提到这件事,周虎的话匣子终于是彻底的打开了。 他一边用手比画着的,一边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小民那天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皇宫都收拾出来了,还有穿的衣服,头上戴的那种冠,那个地方就在将军现在驻军的旁边,外墙还弄了点白色的那个院子。” 周虎说到这里,忽然嗤笑了一声,“虽然小民没见过真正的皇帝,但齐家那个小子当时的样子让小民猛然间想到了穿上了衣服的猴子,非常像。可是,齐家人都表现的很尊敬,小民这个被他们拿捏的外姓人,就只能表现的更加恭敬。” 刘启淡淡笑了笑,“如果他们称帝,此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怎么还外迁了?” “齐家的族长说这里是一片绝地,不适宜打天下,去岁年末的时候举族外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奔哪边去了,但听说好像在洈水源头附近的样子。而且,族人还折了不少,现在就算是还有,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周虎说道。 “那听你这意思,王家人也跟齐家联合了?”刘启问道。 周虎抓着乱糟糟的胡须点了点头,“将军,人家管这个事好像叫联姻。王家从族中挑选了两个最漂亮的女孩儿,一个嫁做了皇后,一个嫁做了妃子,不过……将军,我这么说是不是也不太对?但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在他们联姻之后,齐家族长的女儿嫁给了王家的族长,一个马上快要入土的老家伙。” “没什么不对的,就这么回事。”刘启笑道。 本来就不是多么严肃的事情,能指望他对到什么地方去? 在此刻的大汉疆域内,当皇帝的人可能没有一千,但大几百恐怕是绰绰有余的。 别的地方传出来的还不是很多,但就江东那片地界,孙权都不知道已经砍了多少个皇帝了,那些人个个都是得了天命的,有些甚至自诩比高祖的命格都高。 总之,他们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上地下劳资最厉害。 但当诸侯大军到来,脑袋也掉的最快。 “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去耕种山下的土地?”刘启问道。 “是真不敢。”周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摇头说道,“山下的地靠近村口的是齐家的,往里面走全是王家的。其实,不仅仅是地,还包括这两座山,东边归王家,西边归齐家,山里面的一切,包括树木,野兽全部都是属于他们两家的。” “我们这几户是吃了人丁稀少的苦,在山里不管做什么,都要给王家和齐家交租子。砍两棵树,就要给他们交一棵,每个月都要给他们交一定数量的猎物,还有皮毛。” 刘启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这就是百姓宁愿从贼,也不愿意耕种的原因。 当贼豁出一条性命,兴许还能活的安逸自在。 可耕种经营,层层盘剥下来自己辛苦所得只能勉强剩个皮毛,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刘启是从贼里面走出来的,他很清楚此刻天下的贼是怎么回事。 通过贼的口和之后他的走访了解,他也清楚百姓是怎样的一种现状。 而且这个现状,不是说随便想改就能改变的。 刘启目前所亲身证实的办法,就是打碎重组,彻底敲碎这个现状,再做安排。 “这个腰,我给你们撑了,立春已过,已经到耕种的时候了,你们可以放心的去耕种山下的土地,量力而为,能种多少就种多少。”刘启说道。 武陵不是他治下,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周虎诚惶诚恐的感谢了刘启的好意,随后又面露苦涩摇头说道:“将军,这地小民还是不敢种。将军肯定也不会久留此地,将军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必然会买几分面子,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可一旦将军走了,他们一定会弄死我们的。” “洈水源头距这里也不是很远,好像也就一二百里的脚程,齐家和王家偶尔也会派人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但大概隔个两三个月就会看见一次。” 刘启淡笑说道:“我既然敢这么说,肯定会给你们负责到底的。齐家和王家在我面前可没有面子,他们那个皇帝在我这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若是识趣,我就留他们一命让他们为役,若是不识趣,砍了又何妨?” 第230章 杀神刘启 刘启有真正豪横的理由。 在刘启的心目中,他真正的对手,从来都是曹、刘、孙。 区区一伙宗贼,他从前没放在眼里,现在更加不可能放在眼里。 要灭他们,只有他想不想灭而已。 但周虎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好像觉得刘启只是随口一说,在安抚他罢了。 但这个想法,他又不敢直接当着刘启的面说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将军,其实我们在山上开垦的田地,再加上山林里野味不少,满足一家的肚腹也差不多了。将军没必要为了我们区区几户山民再劳师动众,牺牲几员将士的性命。” 刘启淡然摆了摆手,“这些事情你就不需要多考虑了,行军打仗若是顾忌伤亡,这天下不管过多久,恐怕都好不了,安心听我的。”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粗布襦裙,额头用一块布简单将乌黑的长发挽起来的少女端着一块木板,有些拘谨的走了过来。 木板上放着一个烧得漆黑的水瓮,边上还搁着几个竹杯。 竹杯的颜色看起来很俊,好像是刚刚现切出来的样子。 “这是小民的女儿茱萸。”周虎连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刘启介绍道,“家里条件简陋,常用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待客,还请将军恕罪。这新鲜竹子虽然有些味道,但也不难闻。” “不要这么拘谨,随意点就行了。”刘启笑道,“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没那么娇贵。” 周虎长得五大三粗的,模样还有些凶悍。 可他的闺女却人如其名,长得非常清秀,气质宁静温婉,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的感觉。 “你给闺女取得名字倒是真不错,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刘启点头赞叹道。 周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将军见笑了,我没什么见识,实在不知道该取什么名,但又想取个好听的名字。在山里转悠的时候,看见什么就想一想好不好听,像兰花什么的听着又太贵气,最后就选了茱萸。” “茱萸不显贵气,漫山遍野长得都是,而且很好活,全身还都是宝,我当时就是觉得它不但好听,寓意还比较好就给取了。猎户家的闺女,以后能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 刘启赞道:“你可不能说自己没见识啊,就这番话的见识,已经比有些士人高太多了。” “将军实在是折煞小民了,我这……哪能算是见识。”周虎讪笑说道。 刘启其实还真是这么觉得的,周虎这家伙活的很清醒。 人最难能可贵的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知道自己能要什么。 很多人穷极一生,其实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就像刘启,他虽然在说着这些话,其实他对于自己能要什么,都还不太确定。 只能说是清楚一半,一半全是茫然。 作为两人谈话中心的少女茱萸被说的脸蛋儿红彤彤的,像被彩云蒙了脸。 她轻手轻脚的跪坐在竹板拼凑成的桌案上,提起水瓮给竹杯里倒上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就这片刻的功夫,她不但打磨了几个竹杯,还烧了一壶热水。 水中不知道她放了什么东西,闻起来有些淡淡的清香。 刘启闻了一下,浅饮了一口,居然还挺好喝的。 有花的香气,也有蜜的清甜。 这姑娘为了照应他,倒是真的有心了。 刘启开玩笑的说道:“你浪费蜂蜜来招待我们这几个素不相识的客人,就不怕你父亲责怪吗?” 在这样的人家,蜂蜜应该是一种比较奢侈的东西。 少女登时羞红了脸颊,低垂着脑袋,轻抿着唇角,愣是没敢回答刘启的话。 周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将军见笑了,山野之家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倒是这蜂蜜并不欠缺。小民善于攀岩,经常能从岩壁之中扣一些野生的蜂蜜下来,自家也还养了一些,小民时常拿此物换一些盐巴与布匹维持家用。” “奥,你还有这身手?”刘启笑道。 他以为是稀奇的东西,没想到人家家里自己就产这玩意,倒是他小瞧人了。 周虎憨笑说道:“小民哪有什么身手,全是被逼的。那些岩壁之中蜂蜜不少,都是一人合抱才能抱得起来那种大块子。小民打小的时候就眼馋那些东西,后面跟人打听了一下怎么采,就壮着胆子下去了,这一采就是一二年,蜜蜂已经不知道换了几代,这周围采蜜还是就小民一人。” 刘启不禁笑了起来,“有一门谋生的手艺就是好,我也很看好你这门手艺。你我今天聊得很愉快,以后若是有从戎的念头了,可以来找我,我叫刘启,如今是江夏太守。” 听到刘启的名字,周虎的脸色猛然一变。 原本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的他,瞬间紧张了起来。 刘启淡淡一笑,“看样子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字,不用这么紧张,我没那么穷凶极恶。人的名声这个东西,得看谁给你传扬,若是敌人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对不对?” “我也不会强征你,此事看你自己的心意,若是愿意往后可以来找我。” 说完话,他放下竹杯,站了起来。 “那就不多叨扰了,你跟其他的村民可以商量商量怎么划分土地,近期尽快将山下的土地耕种起来,立春已过,已经要考虑今年该种什么了。”刘启说道。 “至于你说的齐家与王家之事,不必过多忧虑,我要他们生,他们才有机会生。我要他们死,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刘启这么长时间的苦心经营恐怕只能算个屁。 周虎连忙拱手应了下来。 虽然话说的依旧非常客气,但他已经不敢像方才那样对刘启大开话匣子了。 人的名树的影,刘启在荆州之地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做到人尽皆知凶恶之名的地步了。 刘启忽然间发现,这好像真他娘的不算是个好事。 但现在想做什么改变,已经不是很容易了。 关键是,刘启一点也不想改变他现在对外的手段。 这就有些矛盾。 出了周虎家之后,刘启没有再去看其他的山民,径直回了营地。 周虎父女二人一直将刘启等人送到了山道下面,这才缓步折了回来。 茱萸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刘启阵列森严的队伍,终于忍不住悄声对周虎问道:“阿翁,这位将军很可怕吗?他看着很年轻,也很随和啊。” “江夏太守、破虏将军刘启,你知道百姓都叫他什么吗?”周虎神色有些不安的问道。 茱萸摇了摇头。 周虎幽幽说道:“他的名号可多了,好一点的叫杀神,坏一点的有刘屠夫、刘京观,但总之,他杀人如麻,嗜好筑京观以彰显军威,荆州无人不胆寒。别看他长得斯文,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将杀神。” 第231章 礼尚往来 刘启自然不知道周虎父女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的。 关于名声这件事,他是在意的,但他一点也没想着去改。 不过,他对于齐家和王家之事还是非常上心的。 山沟里走出了一位皇帝,这他可真得长长见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老早就听闻荆楚之地皇帝很多,可他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这还是最近的一次。 哪怕抛开周虎等山上的村民不提,他这一次遇见了,若是不会一会,也会让刘启觉得非常遗憾。真正的皇帝现在没机会见到,见个假的,也算是一种慰藉呐。 下山回到营寨,刘启就唤来了王义。 这个之前被刘启一撸到底的家伙,现在看着成熟了不少,脸上少了许多的稚气,多了一些坚毅,现在看着已经有那股子铁血军人的气质了。 而这一次出征,刘启也将他的斥候营增加到了三百人。 虽然官职没升,但他实际掌握的权利却升了不少。 “洈水源头,有一股山贼自立为帝,那皇帝应该是姓齐,你派人去看看,了解了解是怎么回事。正好,甘宁不是在附近嘛,若是能打,就让他捎带手给灭了,小试一下牛刀。”刘启端坐在石屋前的空地上,将双手伸在篝火堆上。 已经是立春之后了,南方的天气已经正在逐步回暖,正在朝着炎热大步迈进。 但这里地势偏高,又兼天气有些阴沉,还是有丝丝凉意的。 王义恭敬的应了一声,问道:“府君,卑下是先让人回来回禀,还是直接告知甘将军?” “先探清楚再说。”刘启淡淡说道。 “喏!”王义重重抱拳应了一声,就离开了这座小院。 虽然对方只是一伙山贼,但刘启还是小心了一手,先弄清楚情况再做计较。 山贼有时候也有非常棘手的。 虽然这个概率并不高,但谨慎终归无大错。 转眼之间,刘启在这座叫溪聚的小村落就已经呆了六天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马营和王义将消息陆陆续续的送了进来。 刘备此刻亲率前锋兵马正和周瑜在一起,驻军江陵之南,繇水江畔,几乎接近了繇水的入江口。而诸葛亮率领中军兵马,坐镇位在江陵之西的另外一座大城——夷陵。 这个兵力布置,对于刘启而言,就非常的不友好。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是在刘备和周瑜的包围圈之中。 夷陵在夷道西北,周瑜驻军之地在夷道东南,而曹仁此刻屯守的江陵在东北方向。 刘启此刻背靠的武陵现在还是刘备的地盘。 他这一头扎进来,可以说是扎了个精准狠,虽然东西南北都有可动兵的余地。 但若是谋划不够恰当,那他也就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掉进了孙刘联军的包围圈。 眼下,可以说真的是就看刘启筹谋的本事了。 “须尽快弄清楚各地的兵力部署。”旭日当头,刘启对站在他面前的马营沉声说道。 虽然孙刘联军的兵力部署大概清楚了,但目前却缺最紧要的一个消息——兵力。 若弄不清楚这几个位置的兵力部署,刘启就不敢轻动。 猛虎出笼,就要一击必杀。 此战,刘启要胜的隐秘,尽可能避免暴露自己身处这个漩涡的可能。 要是刘备知道他此刻就在江陵附近,这老小子估计会立马放弃围攻江陵,而转过头来弄死他。 他和刘备之间,这仇恨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大到没边了。 马营俯身看了看放在刘启面前的地图,说道:“夷陵城中已经有几个兄弟假扮樵夫进去了,但这几日夷陵全城戒严,只有午时一个时辰开放城门的时间,消息恐怕要晚好几天。” “夷道的大致兵力倒是摸清楚了,兵力约莫在千余上下,等里面的兄弟出来,应该就有确切的消息了。现在最难的是周瑜大营的兵力,我们的人很难抵近观察,他们又屯驻在江畔,周遭没有可居高临下的地方,我们连大概猜测都做不到。” 刘启点了点头,“先弄清楚夷陵和夷道的具体兵力就行了,至于周瑜和刘备的大营暂时先放着,我们就这点兵力,就算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能顺利捅他们腚沟子的可能。” 马营咧嘴无声的笑了笑,说道:“主公捅这俩人也不是一回两回,兴许会有办法的。” “你就别吹了,这一次我们只吃散兵游勇,不搞他们的主力中军。”刘启摆手说道。 先前赢的那几仗,他可以说真是机关算尽才达到了那样的目的。 这一次若想在达到先前那样的结果,那可以说真是难如登天。 正说话间,孔邡带着茱萸走了进来,“府君,这位周姑娘说是来给府君送蜂蜜。” 刘启不禁有些诧异,这周虎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了给他送蜂蜜来了? “拜……拜见府君。”身着一席浅灰色长裙,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盘起,整个人看起来既素洁又清秀的少女茱萸怯生生的冲刘启行了一礼。 “我阿翁昨日进山采了一些野蜂蜜,他本来想亲自来送给府君的,只是昨日进山不小心崴了脚,走路不便。这些蜂蜜是……是我爹的一番心意,还请府君一定收下。” 刘启看着这个清纯可人的姑娘,笑道:“你爹爹不必如此客气的,他是进山采的是吗?” “不,不是的,是打猎顺带采的。”茱萸脸色不禁微红,连忙说道。 刘启一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已经大概有数了。 这姑娘明显不善于说谎话,她的神色已经明明白白的出卖了她。 “你父亲伤的严重吗?实话实说。”刘启脸色微板,沉声说道。 茱萸被吓了一机灵,低着头轻声嗫嚅说道:“伤的真的不是很严重,就是崴了脚,可能需要休养几天,我说的是……实话。” “孔邡,等会儿将我们存的肉食,给茱萸姑娘一些,让她带回去。算了,你差人送一下。至于蜂蜜,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留下。”刘启说道。 “喏!”孔邡应了一声。 茱萸微红着脸颊,连忙说道:“府君,不行的,我不能拿府君的东西,这样我阿翁一定会生气的。我是来送东西的,怎么还能拿东西回去?” “礼尚往来嘛,这是我的要求,你父亲生什么气?”刘启笑道。 茱萸:…… 她拘谨到根本都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反驳刘启。 第232章 我刘启是有脾气的! 茱萸来得匆忙,走得也非常迅速。 她的名字叫茱萸,整个人的形象气质也像是那山中羞答答的山茱萸。 因为过于害羞,她甚至于全程都没敢看刘启。 低着头说话,又低着头走人。 “王义那小子人呢?去把他给我找来。”刘启忽然喊道。 若不是方才见到茱萸,他都差点忘了齐家和王家的事情。 这几天里,他一有时间就紧盯着地地图,研究这第一刀该往哪个地方扎。 王义也一直没有来汇报他探查到的情况,搞得刘启还真把这个事给忘了。 一名亲兵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带着气喘吁吁的王义走了进来。 “你刚刚干嘛了?怎么累得跟那连耕了十亩地的老牛似的。”刘启诧异问道。 这小子肤色红扑扑的,看着就跟刚刚做了某种运动一般。 王义连忙拱手说道:“禀府君,末将方才正在带人跑山训练。” “我差点以为你这小子在村里找了个媳妇,刚刚剧烈运动结束。”刘启笑道。 王义讪笑了一声,“就算府君借末将百八十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我什么时候禁止你们找媳妇了?只要是两情相悦,这个事可以做,但不能强抢。”刘启愠怒说道,这小子明显往他脑袋上扣黑锅。 在汉末这么多的将领之中,他应该算得上是最开明大度的了。 这小犊子居然还给他上眼药。 “……喏。”王义弱弱应了一声。 “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找去,找到了本将亲自给你当媒婆都行。”刘启笑骂道。 王义连忙说道:“府君,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事府君你怎么能做呢。”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少说这些屁话,我问你,齐家和王家的事情可查清楚了?”刘启喝问道,在他这儿没有那么多的破规矩,他做事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一个现代的灵魂在汉末这场大浪潮里,入乡随俗那是必然的,但是刘启也绝不会为现在的规矩所困,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土着。 要是这样,那他的穿越还有什么意义? “还……还没。”王义弱弱说道,神色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刘启眉梢轻挑,神色登时有些不悦,“都多少天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送来?” “末将前后派出去了两拨斥候,但却始终泥牛入海,没有任何的消息送来。”王义说道,“而且这两拨斥候,卑职都分做了明、暗三队,每队有两个人,各队相互策应。” 刘启目光渐沉,“我们这还没开张呢,这帮混账居然先拿我开张了。” 斥候派出去了,但消息并没有送回来,确实也不能怪罪到王义的头上。 但是都这么多天了,两拨斥候皆泥牛入海,没有一个人回来,这根本不需要再去多考虑什么,显然是出了意外。 刘启这几天里还信心满满的准备怎么杀刘备一个措手不及,结果可倒好,他先被一群山贼给上了一课,杀了个措手不及,这事岂能忍让? “王义,点起你的斥候营。”刘启骤然沉声说道,“齐毦,点五百中军,我们去看看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孔邡,你镇守此地。” 孔邡豁然抬头,连忙上前说道:“府君,这种小战事还是让末将或者齐校尉去,府君何必亲自率军?府君亲率兵马,有些太给他们面子了。” “我要出去活动活动手脚,你守家!”刘启沉着脸的吩咐道。 这个事情本来只是碰到了,顺手为之。 刘启虽然做的谨慎,但其实还真没把它当做一回事。 他这一次出去,也没带更多的目的,真的就完全是有些生气了,想活动活动手脚。 杀他刘启的斥候,那就得做好被他筑成京观的心理准备。 他也是有脾气的。 刘启这个理由,搞的孔邡想再劝一下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了。 “府君,五百兵会否太少了一些?要不然再带点儿。”孔邡只好转而劝道。 刘启断然摆了下手,“三百斥候,五百中军,我已经可以说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他深入鄂县和甘宁打的时候,兵力也没比这个多多少。 区区的一伙山贼,刘启这完全是出于谨慎,才带了王义的斥候营,否则应该用不到。 他苦心经营的八百精兵,若是栽在了这伙山贼的手中,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搞什么大业了,赶紧老老实实在石阳缩着,认真当官谋其仕途就完了。 “对了,盯着点鲁肃那个老小子,他要是趁机溜了,或者将消息送了回去,我回来扒了你小子的皮。”刘启看了一眼孔邡,沉声说道,“在这里,没别的事,营建营寨的事情继续做,另外密切注意周边的动作。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盯死鲁肃这个老小子。” “喏!” 孔邡猛然站直了身体,目中透着坚毅,高声说道,“若是出了纰漏,末将提头来见。” 将重要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刘启即刻下令拔军。 他出征的速度,应该也算是整个汉末最快的将领了。 别人出兵,最少也得三四天的准备时间,但刘启给将士始终的要求是,要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 更何况此次随他出来的还都是江夏老卒,刘启的这道命令早已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只要刘启的命令下达,一个时辰之内必然集结完毕。 刘启骑着最近明显肥了一大圈的十三,率领五百中军与王义的斥候营离开了溪聚村。 在离开村子之前,王义已经近百人的斥候散了出去。 这已经是刘启打仗的常规了,他走到哪里,斥候就会像他的眼睛般四散方圆。 行军的第二日,刘启距离洈水源头已不足百里。 傍晚安营扎寨之时,一名斥候忽然急匆匆的奔了回来。 “启禀府君,前方四十里的山洼中发现了刘备的兵马。”斥候风尘仆仆而来,半跪在刘启的面前,高声说道,“看起来似乎像是运送辎重的队伍,其中有大量的役夫,约莫两千人上下,兵力在三百人左右,有大车百十辆。” 刘启正在吃晚饭,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猛地一下子亮了。 他这一次好像出来对了。 居然这么巧合的把刘备的辎重队给遇见了,这不是给他送温暖嘛。 “报。” 又一名斥候,高呼着疾步冲了进来。 “启禀府君,刘备的辎重队被人给劫了。”刚入营帐,斥候就高声喊道。 刘启:??? 第233章 截胡 刘启都被整懵了。 他这还没高兴两分钟呢,刚看见的鸭子就没了? “怎么回事?”他看着半跪帐前的斥候,沉声问道。 “禀府君,劫了刘备这一路辎重的是一伙山贼。”斥候高声回道,“他们先前就潜藏于山顶,待到刘备的辎重队安营扎寨之时忽然冲了出来。兵力并不是很多,不过两百人上下的样子,但这货山贼分工明确,山顶上还埋伏了弓箭手。” “弓箭手占据了左右两个山头,朝着下方刘备的军营胡乱放箭,搅得人心惶惶,役夫四散奔走整个军营大乱之后,他们这才杀了进去。” 刘启眼帘微眯,轻声低喃了一句,“听着倒还有些章法,这路山贼之中似乎还有知兵之人,会不会就是齐家那个假皇帝呢?” 因为此地距离齐家占山为王,不,占山为皇帝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刘启倒是有理由可以这么猜测一下。 “王义!”刘启猛然断喝一声。 此刻就站在帐中的王义一步出列,高声应道:“末将在!” “你亲自带人给我盯着这一路山贼,他们要驱赶运送辎重的役夫,还要拉那些大车肯定快不了,慢慢尾随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刘启沉声下令。 “喏!”王义高声应道。 刘启目中泛沉,看着面前的案几,神色有些冷酷的低喃道:“这一次出兵有点儿坎坷啊,斥候一去不见了踪影,本以为一块肥肉掉到了嘴边,结果还被人给截胡了。” 关键他还来两分钟都没来得及高兴,辎重就没了。 这玩意简直就跟故意戏耍他一样。 刘启虽然不是一个崇信玄学的人,但是再一再二的发生这种事情,搞得他心中也不禁警惕了起来,接下来的战事当更加谨慎一些,谋定而后动。 他可不想遇见凤雏落在了落凤坡这样的事情。 提起凤雏,也不知道庞统这家伙在樊口改造的怎么样,那狂傲的棱角有没有磨下去一块两块。自打程昱留在了鄂县之后,他身边现在是真缺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兄长,我感觉可能会是一拨人……”齐毦忽然幽幽说道。 刘启侧目问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山不容二虎。”齐毦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方圆不过百里之地,如果齐家这路山贼的实力够强,山上又有治兵之人,他们定然不会允许周边还有另外的贼寇影响他们的大事。” “就像兄长在云梦泽中做的那样,不断鲸吞周围的势力,壮大己身,这应该是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去选择的一个做法。” 刘启点了点头,“话虽有些道理,但这事并不绝对,还是让王义先看看再说。” 虽然这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做法。 但却不能用大部分人的做法去看待所有类似的情况。 若真抱有这样的想法,十个里面恐怕会有七八个都会是例外。 王义是在第二天清晨时分顶着一头的白霜回来的。 虽然立春已过,但清晨的寒气依旧逼人。 尤其是在人剧烈运动的时候,身上的热气很轻易就能在眉毛和头发上凝结成一片白霜,强行给壮青年染一头的华发。 他回来的时候,刘启还没有睡醒,正在梦里和女版周公做着美妙的游戏。 是守在门口的齐毦通报之后,才有些留念的从简易的床板上翻了起来。 一边揉着发涩的眼眶,刘启走出了营帐。 伺候在旁的亲兵立马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供刘启洗漱。 “府君,都弄清楚了。”王义上前说道。 “说。”刘启掬了一捧水,拍在了脸上,同时淡淡说道。 “禀府君,他们就是一路人,截杀刘备辎重队的正是溪聚村的齐家和王家,末将也看到了我们的斥候……”王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话间,眼中闪烁着浓如实质般的杀气。 刘启洗脸的动作猛然一顿,扭头看向了王义,“是死是活?” “他们……”王义狠狠抿了抿唇,“他们将人挂在了树上,边上还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擅入洈源着死。不过,末将只发现了三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洈水源头这方圆的名字就叫洈源,名称来的有些随意,但具体情况就类似于云梦泽。 地名的来历源于地理地形。 听到王义这番话,刘启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目光森寒如铁。 他一下子感受到了别人在看到他立的那些京观时的感觉。 但,他给别人制造心理恐怖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被别人给他用这还是头一遭。 而且,给他这么用的居然还是一伙山贼。 这帮狗东西是真不把他刘启当一盘菜啊! “还有什么消息?”刘启重重搓了一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问道。 王义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府君,这个消息末将也不知道是否精准,是从附近的百姓口中打听到的,听闻他们好像投靠了刘备,并被刘备安排了官职。因为齐家和王家做事毫无底线,时常下山对周边烧杀劫掠,所以百姓对此事颇有怨言,责怪刘备黑白不分。” 刘启眉头轻皱,“投靠了刘备,可他们却劫了刘备的辎重?” 这事怎么瞧着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王义点了点头,“虽然末将对百姓的说法有些怀疑,但我问了七八户人家,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说法,还有人说他们在这里亲眼看到了刘备。” 刘启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刘备自武陵而来,去江陵和周瑜会合,这条官道是最近的。而且,你看他的辎重队走的路线,这个说法应该可以肯定的,辎重队走的必然是大军蹚出来的,刘备认为绝对安全的路线。” “假设这路山贼早已投靠了刘备,而他们现在却选择劫了刘备的辎重。那就无法两个可能了,其一他们还是选择了当皇帝,甩开刘备自己干,其二自然就甩锅给别人,打死都不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府君,这哪个可能更高一点?”王义好奇问道。 刘启忽然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后者了,而且,我仿佛看见了他们要甩锅的对象。” “府君,这周边并没有其他的势力了,再往北就是刘备和周瑜的大营,连兵力在百人以上的山贼都看不见。”王义说道。 刘启讥笑了一声,冷哼说道:“是我们。” 第234章 世事无绝对 “我们?!”王义诧异问道。 刘启的这个说法,搞得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脑子有点儿转过弯来。 刘启眸子泛沉,嘴角轻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说道:“你说我们的斥候有没有可能泄露我们的大军至此的消息呢?他们将锅甩到我的头上,再向刘备禀报这个消息,两头赚啊!” 他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个事的概率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如果是他,可真的会这么干。 本来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投靠,肉到送到嘴边了,又有现成的甩锅对象,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美事啊。肉吃了,锅给别人甩了,只要嘴巴抹的干净,牙缝里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这事还是完全可以糊弄过去的。 王义非常坚定的摇头说道:“府君,我们的斥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末将可以以性命担保,绝无可能!” “人间事哪有完全绝对的呢?只要别人的饼比我的大得多,这个可能就非常容易出现。”刘启摇头说道,他相信将士们的相对忠诚,但从来都没有抱有绝对忠诚的幻想。 他可以给将士们军饷,可以赏赐田产,可如果别人上来就送金送银送美人呢? 这种好事,搁谁谁不迷糊? 尤其是在军营里苦熬,铛里都快长毛了的这些家伙,忽然遇见一个酥肩微露,说话娇滴滴的,还时不时拿脚撩拨你一下,说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美人,八成的人恐怕都坚持不住。 王义有些受伤,一张脸绷的格外用力。 他想找理由去反驳刘启,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绝对的可能。 “还有什么发现?”刘启擦干了脸上的水渍问道。 王义回过神来,正色说道:“禀府君,他们的老巢在洈源的百翠山上,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算是天然的护城河。这一股山贼的兵力末将没有办法直接预估,因为他们有两座山寨,分别在两座山头上。” “末将抵近探察的那座山寨,应该有五百上下,至于另外一座就完全不清楚了。卑职回来之前,让几名兄弟乔装猎户上去探了一下。但对方的警惕性非常高,刚上去就惊动了他们,索性他们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只是驱赶了下来。” “奥对了,他们还环山用石头起了城墙,将近一丈左右的告诉,上面排列了木栅栏,我们根本上不去。” 刘启冷笑了一声,“看样子这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愧是当皇帝的人!” “准备一下,晚上夜袭。” 就算是难啃,这块骨头刘启也啃定了。 王义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刘启坐了下来,心中想着事情,一边慢吞吞的吃起了亲兵送上来的早饭。 眼下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其实真正能算得上是非常糟糕了。 如果这股山贼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将此事禀报给了刘备,那他苦心孤诣的准备可就算是彻底的废了,他准备扎个准狠准的第一刀恐怕就得放空了。 这个结果到底会做成什么地步,现在就看他和这股山贼谁的速度更快了。 吃过早饭之后,刘启便率军抵近了百翠山。 这一路上他的斥候密集的散了出去,走的格外小心,确保没有惊动那股山贼分毫。 行军七十里,抵近到百翠山外围之后,刘启下令就地休息。 为了掩人耳目,他连营寨都没有搭,将士们悉数钻进了密密匝匝的林子里,就那么席地一躺,养精蓄锐,等着夜幕降临。 夜袭决定于头顶的月亮,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晚上应该是能视物的。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刘启也就是稍微眯了一回儿的功夫,夜幕降临了。 他走出林子看了看天色,老天爷还算是给面子的,天上只有优哉游哉的飘着几朵云彩,正映照着夕阳最后的余晖。 “动身。”刘启扭头对身边的齐毦和王义说道。 “喏!” 二将齐声领命。 随着号令的下达,林子里很快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卸甲休息的将士们迅速穿戴好了甲胄,配好弓弩,将横刀又细细的打磨了一遍。 待将士们集合完毕之后,刘启一言未发,带着将士们穿山而过,直奔百翠山。 虽然夜幕降临,但此时还稍微早一些,刘启为了防止惊动这伙贼寇,并没有直接走大路,而是选择了比较难走的翻山越岭,将士们轮流在前开道。 这伙贼寇再一再二的给了刘启两个大大的惊喜,刘启也相对的给与了他们一点尊重。 当然,更为紧要的是,明目张胆的攻打将士折损会很大。 在夜色彻底的黑下来之后,刘启率军抵达了百翠山。 这座山头上,他们也在半山腰修筑了围墙。 但因为南面山坡过于陡峭的缘故,围墙并不完整,有些地方有,有些地方没有。 刘启倚在一棵起码有个百十年的老樟树上,定睛看了看山顶。 月色有些暗淡,他只是隐约看见山顶上好像有几座石头山,还有一些房子。 那些石头,应该是山上贼寇为了防御而准备的。 没有围墙的地方,他们就准备了滚石,防止敌人沿着缺口上山。 不得不说,准备的倒是挺全面的。 “齐毦!” 刘启收回视线,低唤了一声。 “兄长!”就站在刘启身后不远处的齐毦,立马上前。 “你带人从右边那个缺口绕进去,我走左侧,尽可能的不要惊动他们,速战速决。”刘启吩咐道,“注意隐匿行踪,先除了外围这些岗哨。” 在夜色下,这些守围墙的山贼就很好找了,因为他们已经把火堆点起来了。 围墙的上方,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个像是土地庙一般的小房子。 这些守山的山贼就住在这里面。 此刻在刘启上方约莫百米左右的地方就有一个。 站在刘启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有几个山贼正围在火堆旁喝酒吃肉。 肉是直接丢到火堆里烤的,酒是一个烧纸的泥瓮,整的乌漆嘛黑的。 甭管味道如何,反正看着就没多少的食欲。 “兄长小心!”齐毦犹犹豫豫的看了眼刘启,低声说道。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离开刘启身边。 刘启也知道他的心思,他拍了拍齐毦的肩膀,笑道:“动手,应该是兄长保护你,你别老是惦记着用自己的命换我的,我命硬着呢。” 齐毦咧嘴笑了笑,脖子一梗闷声说道:“我就应该保护兄长,这事……你别跟我争。” 第235章 我来拜见皇帝! 刘启的身边紧跟着步伐稳健,虎虎生威的十三,蹑手蹑脚的靠近了那间山贼的岗哨石屋,一人一虎蹑行在月色朦胧的黑夜中,在接近的瞬间忽然暴起发难。 当十三硕大的脑袋出现在石屋的门前,里面正在喝酒吃肉的几个山贼,登时被吓了个半死,一个个鬼哭狼嚎的仓皇躲避。 但石屋只有这么大的地方,面积没比一般的土地庙大多少。 十三又堵在门口,不管他们怎么腾挪也几乎是在原地打转。 一声咆哮,十三猛地扑了上去。 虎扑如山崩地裂,气势骇人。 那几个山贼似乎是被吓傻了,腿软到都忘记了去拿他们的武器,就这么傻乎乎的接受了十三的残暴制裁,一口咬下去那脑袋就跟泥捏的一般崩碎成了几块。 尾巴一扫,又一名山贼的身体就跟捏碎的麻花一般软绵绵的,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刘启的力量是开挂的,而十三比刘启更狠。 它这一尾巴扫出去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虽然刘启没有估算过,但一般的人肯定难以承受,分分钟就得挂。 十三在里面一通腾挪转移,根本都没给刘启动手的机会。 他站在外面看了看,这边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我告诉你,别吃啊!”刘启看十三眼神里冒着绿光,盯着地上的尸体不断嗅来嗅去,板着脸沉喝了一声,可不能让这家伙开这个先河,要不然以后一定没法控制。 十三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山中猛兽。 尽管它早已被驯化,可一旦嘴边上沾上人,野性必然会再度爆发。 它应该不至于会攻击刘启,但狗狗祟祟的袭击别人,恐怕是肯定的。 哪怕是再温顺的野兽,那也是始终是野兽。 十三充满人性化的眼神里满是留恋的看了又看地上的尸体,这才挪动脚步到了刘启的身边。 刘启看着它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他伸手抓了抓十三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这家伙可别给我卖萌装可怜,你吃的比我都好,还惦记着这些人做什么?我告诉那玩意酸臭酸臭的,你最好给我忍住了,要不然以后你可就只能继续呆在笼子里了。” 十三眼皮耷拉了下来,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这家伙竟然似乎听懂了。 它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于笼子那个地方,十三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抗拒的。 因为它小时候一直生长在那玩意里面,估摸着对那玩意也有心理阴影了。 后来能自由活动了之后,刘启为了让它平时的时候住在笼子里面,可是没少下工夫。 也就是到了现在,它才习惯了去笼子里休息。 但是让它长久的住在那个东西里面,十三依旧还是抗拒。 现在也就这玩意对十三还有一些威慑。 “走,我们继续。”刘启说道。 十三呜咽一声,拿大脑袋蹭了蹭刘启的腿,大概是感觉到自己不用以后一直住在笼子里面了,这家伙也兴奋了起来。 刘启没好气的笑了笑,什么东西养久了,都好像多了点儿人性化的感觉。 当他们一人一虎离开这个石屋的时候,其他的将士也差不多正好完事。 只有一丝朦胧光线的丛林里,刘启麾下将士像是一个个行走在黑夜里的鬼魅,悄无声息的收割着人命,朝着山顶上大寨摸索了过去。 绕过那成堆的滚石,刘启终于看到了这座齐家的大本营,以石为基的成片木头房子。 数量倒是挺多的,但整体看起来哪哪都透着寒酸,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一个村落。 不过,这规模倒是比隔壁国的皇宫要上点儿档次,起码有些房子屋顶还是瓦片,而不是茅草顶,墙也起码是石头的,而不是黄泥巴抹起来的。 此刻夜色渐深,只能看见零零散散的山贼还在外面活动。 刘启观察了片刻,沉声下令道:“一把火烧了。” 刚刚赶过来的齐毦,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兄长,他们劫了刘备的辎重,这里应该有不少的粮食和钱财,直接一把火烧了,会不会有些可惜?” 若非齐毦提醒,刘启都差点忘了这件事,“那就挨个点名,倒是差点给忘了。” “喏!”齐毦重重一抱拳说道。 朦胧的夜色下,刘启麾下八百兵丁在领了命令之后,迅速以十人为伍,鬼鬼祟祟的摸索进了那些木屋。 战斗进行的并不是悄无声息,但也没有惊天动地。 只有偶尔几声打斗声和惨叫声传来。 这一次,刘启并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带着十三径直走向了整座山寨之中那几间最大的屋子。 那里位在正中,明显比别的房屋更大,墙壁还是用砖块砌起来的,多多少少有点儿豪奢的意思。 哪怕这样的豪奢只是相对周围其他的房屋而言,但也能显现出它的地位。 这里不出意外,大概就是齐家的皇宫了。 刘启很想见识见识,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沿途他也遇见了几个偶然遇见的山贼,但不等他们声张就悉数葬身在了齐毦等人的弓弩下,走的非常安详。 在接近了最中间那座比较大的屋子之后,齐毦上前非常粗暴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什么人?”屋里陡然传来一声暴喝,“擅闯禁省者死!” 听到这话,刘启不禁愣了一下,这好像还是个懂点儿东西的。 居然还知道禁省是什么玩意。 在这样的山野之地,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那是真不容易。 随着话音,屋子里紧随其后冲出来了数名手持长剑的卫士,还是配甲的。 这看起来像是这位齐家皇帝身边的护卫。 整的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我来拜见皇帝陛下,给个面子,把你们的刀枪都收起来。”刘启淡笑说道。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人扬声怒喝道。 “你说我啊?我只是当了个小官。”刘启淡笑说道,“破虏将军、江夏太守刘启,奥对了,我还是石阳候,有些时候这头衔得说全了,显得有身份。” “但是,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对啊?面见你们的皇帝陛下,我好像应该自称大汉破虏将军、石阳侯领江夏太守才对,是这么个说法?” 第236章 外臣 听到刘启这一连串的头衔,那几个卫士的表情在呆滞数秒之中,忽然挥剑冲了出来。 “是朝廷的狗官,砍死他们!”有人怒声吼道。 “胆敢辱我兄长,找死!”齐毦一步跨出,登时枪出如龙。 沉重的铁枪啪啪两个抖擞,挽出一道凌厉的枪影,瞬间点刺在了两名卫士的脖子上。 齐毦的枪很重,但他出枪的速度又非常的快。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两个卫士嗷嗷叫着,意图砍死刘启的卫士脖子上就滋出了一道血箭,满脸难以置信的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刘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担心这血会溅到他的身上。 前后不到数息时间,这位齐家皇帝留在身边的卫士就悉数葬身在了齐毦的枪下。 自始至终,他们都连刘启的三步之内都没有接近到,就更别说砍死刘启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气势汹汹只会是虚张声势,为自己的死亡高歌。 刘启绕开那些卫士横七竖八的尸体,走进了房间里面。 屋子里点了两盏油灯,但光线很暗,只有靠近油灯的周围才有一丝的亮度。 “把灯点上,如果没有,就点火把。”刘启有些嫌弃的吩咐道,“好歹是个当皇帝的人,居然这么抠搜,这有些太不成体统了。” “喏!” 将士们应了一声,四散开来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更多的灯,他们只好将火把点了起来,当火把亮起来的瞬间,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整个屋子的布局,这才清晰的落入了刘启的眼帘。 刘启惊奇的发现,此地的主人居然还在酣睡,呼噜声响的格外清晰。 这…… 刘启有些震惊。 这家伙的睡眠质量好像有点儿好。 门口都杀得尸体横七竖八了,他居然都没有被惊动。 这睡眠质量实在是惹人羡慕,死了都死的悄无声息的,可能都感觉不到痛苦。 不过,刘启好像能够明白为什么他的房间里要留卫士了。 这大概就是因为他的睡眠质量太好了,他担心睡觉的时候被人抹了脖子,所以才将心腹留在了屋子里,在他睡觉的时候护着他。 想法还是挺好的,只不过对手下人的实力和忠心有些过于信任了。 刘启走了过去,掀开了隐隐约约有些透光的床帏。 这种宽敞的大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在三十上下的男子。 这三人的睡觉姿势,就跟门口的尸体一般一点也不老实。 被子被踢开在了一旁,三个人各占了一角。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女人蜷缩在床边上,一双玉腿纤毫毕现的曝露在外面。 而另一名穿着粉色肚兜的女人,倒挂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脑袋枕着男人的小腿。 虽然这地方有些寒酸,但这位皇帝的审美倒是和汉灵帝一样还是非常在线的。 床上这两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出落的含苞待放,颇有姿色。 刘启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脸颊。 “嘿,皇帝陛下,起床了啊!快起床喔尿了!” 这位齐家的皇帝睡的是真沉。 但那两个女人却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在装睡。 刘启非常真切的看见她们的眼睫毛不安的抖动着,只穿了一件肚兜的身体也有些紧绷,尤其是臀儿,另类的有些用力。 胖一点的人可能看起来不是很分明,但瘦削一点人臀儿有没有用力,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大概是对这个姿势有些害羞,想用力的遮掩一下。 刘启看破也没有说破,偶尔看见这样的风景,还是挺赏心悦目的,看看也好。 “皇帝陛下?起床喔尿了哎!”刘启见那男子还是没有动静,抬手重重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 清晰而响亮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干什么?”男子猛地睁开眼睛,忽的一下坐了起来,满脸愤怒的喝道。 刘启啧啧感慨了一声,“皇帝陛下这睡眠质量是真让人羡慕啊。” 男子大概是刚惊醒的缘故,脑子明显还有些懵,他定睛看了眼刘启,不悦的问道:“你谁啊?怎么会在朕的寝宫里?” “奥,外臣前来觐见。”刘启露齿笑道,“大汉破虏将军、石阳侯,呸,这话太费劲了,本将刘启。” “刘启?刘启是谁?!”男子蹙眉问道。 “刘启是我,我是刘启!”刘启颔首说道,“算了,我给你再费劲一下,大汉破虏将军、石阳侯,领江夏太守刘启。” “你是刘启?!”男子陡然变色,扯着嗓子惊呼一声。 他所表现出来的表情,看着就跟见了鬼一般,满脸的惊恐之色。 刘启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陛下是在戏耍我吗?所以你到底是知道我还是不知道?” “我……我知道。”男子弱弱说道,“你,你是打上来了?” “奥,是,打上来的。”刘启淡笑说道,“你干嘛问的这么客气呢?” 他这话问的,搞的刘启心里还怪怪的。 有点儿过于客气了。 在刘启看来,他最起码应该表现出一副无比震怒的样子,或者说是来点儿架子。 “我……”男子有些恐惧的快速看了眼刘启,“你都打上来了,我不客气还能怎么办?如果我现在穿着衣服,我肯定立马跪下来求饶。可我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 “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刘启点头说道。 这家伙的睡眠质量好,脑子也还是比较清醒的。 “我的斥候呢?陛下不如稍微给我交代一下他们的下落。”刘启问道。 男子的脸色间顿时多了一些恐惧,期期艾艾的说道:“将军,您……您还是叫我齐庸,我实在当不起将军称呼陛下,我这哪是什么皇帝啊,就是一贼寇。” “不不不,你是皇帝这个事,我还是认的。”刘启笑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的斥候到底怎么了?前后两拨斥候,我在树上看见了两人,其他的人呢?” 齐勇脸色顿时有些泛白,支支吾吾的说道:“将军,小人说真的,这个事虽然跟我有关系,但却不是我做的,是我的丞相兼军师庞统干的。” “你说谁?!”刘启不禁有些震惊。 庞统之百翠山分身?! 第237章 朕许你一个大将军! 齐庸这一句话是真把刘启给震惊到了。 天下重名重姓的人确实不在少数,但是重名的庞统听着格外的让人耳目一新。 “你说的是庞德公的侄子庞统?”刘启不信邪的多嘴问了一句。 齐庸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自得之色,说道:“正是此人。若非是他,我一个山野村夫哪敢做这皇帝梦啊?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是他有一次赶路路过我们村,我招待了他一次,因为他说他跟司马德操先生学过卜筮之术,我的那些叔伯都要算上一算,我便顺带请他也卜了一卦。” “结果这一卦了不得,那铜钱落地的时候,一个个都给疯了一样滴溜溜的乱转,隔了好一会儿才跌了下来。庞统一看卦象,当时脸色就变了,他不信邪的看了又看,忽然纳头就拜,我当时都被吓到了。” “后来我仔细闻了下原因,他才说实打实的说,我的命格居然跟高祖皇帝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身怀天命,有当皇帝的命。将军,我说实在的,当时,我真的就跟做梦似的。” 听着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刘启大概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傻子被一个神棍给忽悠了。 估计那家伙早就盯上他们齐家了,只是做了一些铺垫。 “将军,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司马德操先生的卜筮之术,这荆州大概没人不知道。但凡他手里落下来的卦,就没有一个不灵验的。”齐庸小心翼翼的说道,“庞统可能没有完全的学到司马德操先生的本事,但三四分本事肯定是有的,既然他这么说,我觉得这个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大汉的天下已经彻底的塌了,接下来到底是谁坐天下还尚未可知。如果将军愿意,我想请将军做个大将军,现在是大将军,日后打了天下还是大将军,我保证将军这辈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权在握如何?” 刘启不由得乐了,这家伙哪来的这蜜汁自信啊? 一个山寨里的皇帝,要招揽他这个手握权柄的一郡太守做大将军,胆量还是很可以的,起码他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事嘛……”刘启故作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道陛下能给我多少兵马?” “我们在山上暂时只有五百多人,但这只是暂时的,再过一段时间,朕保证给大将军数千精兵,如何?”刘启搭了一句话,齐庸的气势一下子起来了,连自称都变成了朕。 刘启嘴角带着淡笑看着齐庸问道:“陛下知道我有多少兵马?” “将军是江夏太守,我听闻江夏的兵权几乎都在文聘的手中,将军应该也没多少兵马,给曹操当官,生死难料,但在朕这儿,将军要权有权,要美人有美人!”齐庸自信说道。 “陛下作为一国之皇帝,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闭塞。”刘启淡笑说道,“文聘乃我麾下大将,我的兵马确实不算多,满打满算十万精兵!” “陛下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我来当大将军你不增兵就算了,居然还想砍我的权利?啧啧,你这可好像不是招揽人才的手段啊!” 刘启也小小的吹了一个牛,不能让这小子在那里吹的天花乱坠,他在旁边配合演戏。 “十万……”齐庸的脸色瞬间就绿了,表情有些呆滞。 刘启点了点头,“是十万精兵!皆披甲执锐的那种,不是拿着木棍当枪使的役夫。” “将军,我不是要砍你的权利,朕实在是没想到将军会有这么多的兵马,这个事,不如容我们从长计议如何?”齐庸一脸苦涩的说道,“我现在就这么点势力,若是请将军前来,好像实在是有些上不去台面,也委屈了将军。” “不过,既然庞统说天命在我,那我现在的情况肯定只是暂时的,就像当年的高祖皇帝一样。高祖皇帝当年不也曾落魄过嘛,这种落魄只是暂时,我必然会有起势的一天。” “我把这个大将军的位置给将军留着,待我起势之时,将军可率军投效。” 刘启:…… 好家伙。 真好家伙! 这家伙的脸皮简直丢快赛得上城墙了。 在刘启看来,这家伙完全是被人把脑子给洗了,而且还是洗的非常彻底的那种。 大概在齐庸的心目中,这天下所有的诸侯都是废物,唯有他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就连此刻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应该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种人啊,怎么说呢,单纯的有点可怜。 他所身处的位置就注定了他的眼界不会太高,顶天了也就是知道几个人物的地步,譬如他知道司马徽,知道庞统,但这些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应该是非常高的。 之前高,现在哪怕他已经自己称帝了,但依旧很高。 就像此刻,他在提及庞统的时候,那语气间满是尊崇。 这哪像是一个当皇帝的人。 “陛下,有个事我觉得我们得好好的探讨一下。”刘启淡笑说道,“你说你的丞相兼军师是庞统,那在樊口给我砌墙的庞统又是什么人?” 齐庸神色微怔,旋即嗤笑说道:“将军肯定是认错人了,庞统乃荆州名士又怎么可能会去干砌墙的行当?朕的丞相兼军师才是真正的庞统,至于其他的,定然都是冒充的。” “庞统自己肯定不会去干这种事的,是我下令要求他这么干的。”刘启淡笑说道。 齐庸愣住了,脑子一瞬间好像有些转过弯来。 “将军,我还是觉得我这儿的庞统才是真正的庞统,这事不会有错的,他能细数他跟司马徽雪学术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非常清楚。”齐庸讷讷说道,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那所谓的丞相兼军师可能是假的了,但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刘启淡笑说道:“德操先生如今是我江夏郡丞,他是教过庞统一些学问,但可没教过卜筮之术。算了,我也不逗你了,去把你那位军师找来,我瞧瞧是个什么货色!” 逗一逗就行了,真跟他探讨名士或者商量怎么造反,就没什么意义了。 跟齐庸说这些事,大概就等同于跟傻子探讨美人。 正常的人注重的是美人的姿色容貌。 而傻子只会惦记着扒了美人的裤衩子,然后抽了皮筋打玻璃。 第238章 从皇帝到囚徒 刘启已经没什么心思继续跟这位山野皇帝开玩笑了,可齐庸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在那里不死心的说道:“将军,我们不妨先抛开庞统这个事情,单纯的只是说一说接下来的大业,天命在我,就算是我是个废物,上苍也会助我坐上那个位置的。” “将军不妨好好的考虑一下,朕说话是绝对会算数的,只要将军此刻助我,日后打下江山,朕保大将军一个稳稳当当的大将军位,且世袭三代!” 刘启搓了搓牙花子,这家伙这个毒中的好像有点儿深啊。 “你的荣华富贵,我恐怕承受不起,我就不要了。”刘启淡淡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现在最好起来,老老实实的把你这些虾兵蟹将都聚集起来,否则,我可能现在立马就让你的天命夭折。” “你也不好好想想,你的性命此刻握在我的手中,你跟我谈什么天命呢?”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应该不是很复杂。 他为什么就能想不通呢? 齐庸看了一眼屋中手执利刃的悍卒,脸上悄然浮现一抹惊慌之色。 在刘启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后,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 “将军,你能留我一条性命吗?”齐庸满脸苦涩的看着刘启,忽然哀声问道,“我可以献上我所拥有的一切,钱财、美人、以及我的……我的帝号。” 刘启一个没绷住,嘴角狠狠一阵抽搐。 这狗东西好像在侮辱他。 “本将要你的帝号有何用?”刘启冷声喝道,“滚下来!” 齐庸被刘启这一嗓子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将被子裹在腰间,从床上爬了下来,跪在了刘启的脚边。堂堂一个有帝号的皇帝陛下,跪的不见丝毫的拖泥带水。 刘启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先前可能是故意的,他或许是想尝试拉拢自己,然后度过今日的危局。这家伙有可能其实是个见识虽然不足,但脑子异常清醒的山野皇帝。 但就算是如此,也就那样了。 没有足够的实力,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妄。 刘启目光淡淡的往床上瞄了一眼,床上拢共就只有一床被子,齐庸将被子往他腰间一围,那两个女人就几乎是不着寸缕了。 肚兜那个东西虽然能遮一下,但这玩意的遮更像是欲抱琵琶半遮面,只能增加更多的情调,升华那若隐若现的感觉,调动人对于某种事情的亢奋心理。 但让刘启佩服的是,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女人居然还在装睡。 那个之前四仰八叉的少女此刻几乎是原形毕露了,可还装的死死的。 他只是静静的欣赏了片刻,并没有去拆穿她们。 左右不过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倒也没必要再折腾她们了。 “衣服穿起来,把被子盖上去,你个混账东西!”刘启看了片刻那两个女人颇显婀娜的身材之后,怒声对齐庸喝道。 虽然他对这两个女人没有任何的想法,但看一看并不耽误。 “……喏喏喏。”齐庸磕磕绊绊的应了一声,连忙将被子重新放到了床上,背过身将衣服穿了起来。 刘启这才注意到,这家伙居然还是有龙袍的。 虽然他身上这件冕服,只能往不伦不类里面算,不见玄衣,也不见白罗大带,更没有素纱中单。只是赤着膀子在外面套了个袍,但他的袍上面是有金龙的,而且有很多的爪子,从肩头一路爬到了腰间。 黑色的衣服,金色的无数爪龙,看起来黑金黑金的,有点儿晃眼睛。 刘启近距离观摩了一下,不得不叹服这些山贼的想象力。 齐庸身上这金龙的爪子是真的多,几乎浑身上下全是爪子。 难不成在他们的眼中,金龙的爪子越多,就代表着天命越大? “走,带我去见见你的丞相兼丞相,本将是真的好奇的紧。”刘启拍了拍齐庸的肩膀,淡淡说道,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还利用到了他的头上。 周瑜千方百计的设计都没有沾到他丝毫的便宜,反倒是被一个神棍和一群山贼给扎了眼睛,这事,刘启必须得好好长长见识。 齐庸弱弱的连应了两声,脑袋点的好似那树上忙碌的啄木鸟。 到了这个地步,他终于放弃了继续用皇帝的身份来说服刘启投降,而是一下子把自己的位置变成了阶下囚。对于形势,他的认知好像还是挺清楚的。 众人出了这间略显奢华的房屋,在齐庸的带领下走向了隔壁。 原来齐庸的这位丞相兼军师就住在旁边,他的屋子虽然比齐庸的看着稍微小一些,但屋子里面的布置却比齐庸奢华了无数倍,一脚踏进去珠光宝气的,地面居然都是用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石块铺就的。 “将军,他……他好像跑了。”齐庸往里面看了看,顿时哭丧着脸对刘启说道。 “此地还有别的密道?”刘启蹙眉问道。 他率军上山之后,几乎就彻底将这个地方给封锁死了,他怎么可能会跑? 齐庸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但是他的卦真的非常的灵,也许他先前早就算到了这件事,提前一步跑路了。我昨天下午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到底在不在,也许他那个时候就跑了。” 刘启眼帘微沉,缓步几步,看向了屋中的摆设。 床、己、屏、坐榻,看着一切都好像挺正常的样子。 “齐毦!”刘启忽然低唤了一声,指了指靠在墙角的那一排大衣柜。 “喏!” 齐毦应了一声,收枪在手,上前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面干净的跟狗舔过一般,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衣柜,但除了不多的两件衣服之外,其余地方空落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齐毦又拿枪在里面检查了一下,冲刘启摇头说道:“兄长,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在这时,伺候在门口位置的王义忽然说道:“府君,这房子似乎有密室,里面比外面小了许多,柜子的后面应该还有空间。” “砸!”刘启断然说道,他刚刚就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王义这么一说,他也立马明白过来,确实是小了许多。 第239章 奸诈之徒 墙壁砸开的瞬间,一个灰老鼠一般的中年人忽然从里面窜了出来。 他的速度很快,脚步几个起落就从将士的身边窜了过去,直往门口窜了过来。 齐毦长枪猛地向前一横,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家伙乱糟糟的头发一甩,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短刀,朝着刘启奔了过来。 刘启眉梢轻轻一挑,擒贼先擒王? 战术倒是个好战术! 只是,他好像有些错估形势了。 刘启神色淡定的看着这个中年人,在他快要奔到跟前的时候,忽然一步踏出,他连兵器都没有用,抬手就是一拳轰了出去。 避免像之前发生的无数次一样一拳把人给打死了,刘启还刻意稍微收了点力量。 但哪怕是如此,那中年人也依旧像是飞出去的炮弹般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借助墙壁的缓冲才停下了身影。 他眼中泛着惊恐,难以置信的看了眼刘启,身躯缓缓跌落在地,嘴角泛出了一缕血沫子。这个出血的程度,刘启一拳下去显然已经伤到内脏了。 “狗贼,竟敢妄图袭杀我兄长!”齐毦怒喝一声,挥枪便刺。 当着他的面,竟然有人袭杀刘启。 这在齐毦看来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齐毦,先等等。”刘启喝道。 齐毦的长枪已经如奔雷般快要扎到那中年人的喉咙了,听到刘启的声音又猛然停了下来,枪尖在中年人的喉咙上轻轻一划,又撤了回去。 刘启负手而立,目中带着审视看着那中年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庞士元。”那中年人模样有些凄惨的抬起头来。 刘启的眸子骤然冷了下来,“你当我是齐庸这个蠢货吗?想好了再说。” 齐庸垂了垂脑袋。 虽然当着他的面骂他蠢货这事挺尴尬的,但如果能保住性命,他愿意以后直接改名蠢货,和性命相比,这事一点也不难为情。 “我叫丁元,是个方士。”那中年人缩了缩脖子,说道,“你刘启的名号我也知道,刘杀神嘛。我知道瞒不过你,但没想到我藏的这么隐秘,居然都能被你给揪了出来,我认了。” “栽在你的手里我也不算冤,不,我甚至还可以说有些荣幸。你刘启连刘备和孙权都不放在眼里,我能做一次你的对手,足以在青史之上留半个名字了。” 这家伙倒是心眼子敞亮,难怪能想出那样的损招来。 “你从何时知道我来了武陵?”刘启沉声问道。 他找这个家伙,唯独关心的也就这件事,其他的并不在意。 “从你的斥候身上知道的。”丁元说道。 “那些斥候尾随而来的时候,就被我留下山下的眼线发现了。我那些眼线都乔装成了山下的百姓,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我的人假扮,还打听山上的情况,我命人准备了一下酒水,在里面加了点药草,弄翻之后带到了山上。” “拢共六个人,前后两次都找到了我的眼线那儿,算是在一个坑里栽了两回。我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起,当着他们的面折磨了两个人,我不得不承认,你刘启练兵确实有章法。哪怕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那几个斥候依旧牙关咬得死死的,什么都不说。” “后来,我把那几个人全部分了开来,每人扔了个女人,然后挨个骗他们说其他的人已经松口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坚持之类的话。只要松口,我就给他们送女人送钱,还在山上留个将领的位置,终于有一人松口了,承认了身份。” 刘启目光平静的看着丁元,如果不考虑军心的问题,这家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人才。 他留眼线的手段和审讯的手段,都是可圈可点的。 将眼线大量的撒在山下,伪装成当地的百姓,这他娘的不就是梁山宋江的做法嘛。 效果现在也很明显了,很有用处。 王义派出去的两拨斥候,居然先后都栽在了同一个坑里,也足以看得出他们的伪装到底下了多大的功夫了,肯定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否则,王义麾下一向警惕的斥候营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掉到同一个坑里。 至于审讯的手段,这个家伙也手里稍微有些东西,软硬兼施,居然还知道分开审讯,连诈带唬的攻破斥候的心理防线。 刘启本来还有些怀疑是不是王义被他一撸到底之后有些懈怠了,疏于训练。 现在看来,这个事并不能完全怪他。 是丁元的陷阱挖的有些深,手段也略显高明了。 那些被俘虏的斥候能抗住丁元的酷刑威压,其实算得上是非常的不错了。 起码在刘启这儿,他们的表现足以打个及格分,也非常值得称赞了。 “他们现在人呢?”刘启问道。 “都在后面关着呢,每人一个娘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丁元说道。 “你这么做还有什么用意?”刘启沉声问道。 关着,却还送了女人,这摆明了丁元还有别的用处。 “我准备养他们几天,用钱财和女人把他们给喂饱了,再让人带他们去见刘备。”丁元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我们已经是投靠了刘备的,但刘备这东西只是口头答应的好,我们带着这七长八短的数百人去投军,肯定屁都不算一个,估计顶多也就是仆从军。” “我要手里掌有权利,就必须弄点儿能让刘备真正在意的东西。而你刘启,可以说是恰好送到我面前的机会,这个机会我要是不抓住,我不是缺心眼就是个傻子。” “只要我让你的斥候证明你到了武陵,而且还劫了他刘备的辎重,我必然会得到重用,最不济也有个校尉的官职。” “你都已经是丞相了,还惦记个校尉做什么?”刘启嗤笑说道。 看这样子,这家伙根本没把齐庸当个单位,估摸着是在当猴耍呢。 丁元讥笑一声,“狗屁的丞相,我自己封的官。姓齐的这王八蛋连朝廷有哪些官职都不知道,张口闭口就知道个县令、太守。” “刘府君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选择辅佐这个孙子,我就是看中了他们家的家族势力。齐家人口多,只要聚拢起来就是一股小势力,足够我做点儿事了。” “姓庞的,你个王八蛋,你在耍我们?!”齐庸顿时暴怒。 “傻缺,劳资叫丁元!”丁元不屑喊道,“本来就是在耍你,你还真的以为你有当皇帝的命?你要是有那个命,劳资早就当皇帝了,还能轮得到你?” 第240章 谈个条件 刘启让人拦住了准备跟丁元拼命的齐庸,这家伙一直笃信不疑的做着皇帝梦,还真的以为自己是那天上地下最至尊的天命集大成者,得苍天独宠。 此刻忽然间梦醒,自然难以接受。 这个心态,刘启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做了那么宽广一个梦,忽然间梦醒,这巨大的我落差感实在是有些打击人,就像是那范进中举。 刘启盯着全然无所谓的丁元问道:“所以,你其实从走进溪聚村的时候就已经谋划上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刘备会攻取武陵,并从此地路过的?” 若是这家伙连这一点都算计上了,刘启就算是顶着一些压力,也要重用这个小子。 将斥候挂在树上示威这个事情,其实影响不是一般的糟糕。 但若是他真有那个实力,刘启可以破例! 丁元嗤笑了一声,“刘府君有些过于高看了,我可不是那算无遗策的诸葛孔明,怎会知道刘备会攻取武陵,又会从此地过路呢?这完全就是一个巧合。” “但我原本倒的确就是这么打算的,不管日后谁会占据荆州,我都要制造一些机会想办法去投效。在山贼窝里称王称霸,能有什么前程?就算是自命皇帝,可始终还是一个草寇,在真正的强者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只是,这一次巧合在于,我选的这个地方好。刘备从此过道,而他走后没多久,你刘启又来了,这事倒是真有那么点天命的意思了。只可惜功败垂成,你刘府君来的速度比我做事的速度要快的太多了。” 刘启稍稍有一些遗憾,巧合这个事就不能证明他的能力了。 他其实还是挺希望这家伙是把这些事都算准了的。 可惜了。 “在你截杀我的斥候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刘启手中拄着镔铁长刀坐了下来,寒声说道,“杀我的兵,你就要做好被我弄死的准备。” 丁元始终是那一副完全无所谓的姿态,哂笑说道:“这个事我还真没想到。拥兵数万的大将,有谁会去在意几个斥候的性命?你刘启这也算是头一份了,我栽的不算冤。” 刘启眼帘微垂,他说的其实是个实话。 别说是拥兵数万的大将,就是手下带着数千人的将领,大部分都不会在乎几名斥候的斥候。很多时候,斥候一出去就是个把月,死哪儿了或许根本都没人知道。 将领,真正在乎的只有斥候带来的消息,和那些立了功的斥候。 而立了功的斥候,很少再会继续去做斥候了。 说他们是奔波在最前线的炮灰,虽然有些过了,但也无限接近于现实。 “不爱兵的将领你觉得能成事吗?”刘启淡淡说道。 丁元撇嘴笑了笑,忽然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要是早知道你刘启是这样的人,我应该想办法投奔你的,而不是去投奔刘备。你这个人啊,真是为你的声名所累。” “一个爱兵的将领,必然爱民,可就是这样一个枭雄,可偏偏在外面留了个残暴的人屠之名,你这是堵死了他人投奔你的门,甚至于连一丝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刘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这非常中肯的看法。 说的依旧很实际。 只是刘启还是没有想着去改变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刘启威严说道。 丁元扫了一眼齐庸,不屑说道:“这事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也就那么回事。我出身微寒,手中不但没人还没钱,而我呢,又不想孤身一人跑去投奔,结果做一个泯然众人的杂差。所以我要想成事,就只能借别人的势,去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而且,我要借的这个势还不能过大,否则就不好控制。选的人也要看着正常,但其实脑子不好,比较好糊弄才行。这样他才能听我的话,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让我去达成我自己的目的。” 这个家伙,确实是有些手段,胆大心黑手狠。 瞧瞧这老小子把齐庸给忽悠的,到现在恐怕都还没从他的皇帝梦里醒过来。 “姓丁的,你个杀千刀的贱种,有本事跟小爷我真刀真枪的过两招,劳资剁碎了你!”齐庸愤怒大吼道,表情狰狞到好似准备要吃人。 丁元一句话戳破了他的皇帝梦,把他的心态本就已经搞到彻底的崩溃了。 现在还被鄙夷侮辱了,这要是个人,恐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动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省省这个心。”丁元鄙夷说道,“我要是手里稍微没点本事,我怎敢做这种事情?” “王八蛋,你来,你试试来!”齐庸涨红了脸颊,狰狞吼道。 这位皇帝彻底的炸了。 刘启掏了掏耳朵,命人直接将齐庸带了出去,吵得他头晕。 在耳边稍微清静了一下之后,刘启问道:“我抵达武陵之事,你已经告诉了刘备?” 丁元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笑,“刘府君终于打算问这个无比关键的问题了啊,小人这儿有个小小的条件,不知道刘府君能否满足了我?此事,我要是不说,想必刘府君心中也难安?” 刘启目光渐冷,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费劲,说话都得稍微动点脑子。 “听你这口气,你还想威胁一下我?”刘启冷声问道。 “不不不,小人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而今我生死不由我,眼看着恐怕是个必死之局,必须得稍微挣扎一下啊,要不然我肯定死的不踏实。”丁元嘴角露出一丝谄媚的笑意,摇头说道。 “倒是个人之常情。”刘启说道,“只是,你觉得我有什么难安的地方?我到这里就是为了打仗而来的,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能怕了打仗不成。” “刘府君轻车简从而来,麾下不过数千兵马,这说真的,可真不像是要打大仗的样子。”丁元摇头说道,“而我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知道的可不仅仅是刘备,还有周瑜。” “小人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刘府君跟他们的仇怨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啊。若是他们知道刘府君率领着区区数千兵马深入武陵,我猜他们肯定得放弃曹仁,而专攻刘府君。” 第241章 一笔财富 刘启目中带着审视之意,平静的看着丁元。 他现在是真有些舍不得杀这个家伙了。 能从为数不多的消息里,看到这么多的东西,再加上腹黑以及不择手段的算计。 这家伙,其实真的能称得上是一个人才。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战略意图,这点眼光,是非常值得认可的。 “所以你觉得是刘备和周瑜会放弃攻打江陵,而转过头来打我,所以会让我难安是吗?”刘启在沉吟片刻后,淡然问道。 “正是!”丁元非常肯定的说道,“府君承认与否都不要紧,但在小人想来,这应该是实际了。虽然刘府君仅只是率领了少量的精兵,或许真的并不畏惧与周瑜和刘备打,但恐怕会影响到刘府君亲至武陵的算计?” “当然,另外肯定得说一说曹仁。刘府君或许会说周瑜与刘备调转方向来反攻刘府君的时候,曹仁可以从后掩杀,或许还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设想,恐怕很难真正成事,曹仁未必会出兵,且刘府君仅带了这两三千的兵马,也难以在大战场上发挥什么作用。” 刘启现在看这个家伙,是真的有些顺眼了。 如果抛开他做事狠辣这一点,他的眼光和心思,已经足够资格做一个谋士了。 “说说你的条件。”刘启说道。 “无他,小人仅仅只是想保住这条性命而已。”丁元说道。 “准了。”刘启沉声说道,“现在,告诉我实情。但是若有丁点隐瞒,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府君人屠之名在外,小人又怎敢轻试?”丁元说着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份竹简,“小人给刘备的信倒是写好了,若府君稍微晚两天,它们或许就送出去了,但现在还在我这儿。” 齐毦上前拿过了竹简,送到了刘启的手中。 刘启打了开来,细细看了看,旋即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这个家伙不但心狠,吹牛皮也怪狠的。 在给刘备的信中,丁元居然跟刘备说和他打了一仗,损兵数百人,斩杀刘启麾下数十人,最终因不敌而遁入山中。不过,他从俘虏的斥候口中逼问出了很多紧要的消息,探到了刘启挥师武陵的原因,只是信中不便明言,欲请刘备派遣兵马前来。 这家伙可以说真是把心眼子玩到了极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刘启合上竹简,对丁元说道:“日后会落个什么结果,看你的态度,这一次,我倒是可以饶你性命。不过,你这个名字给我改了,听着就晦气。” 丁元,丁原,这重的简直都快一模一样了。 “小人字伯如,府君若是嫌小人这名字重了丁原而晦气,不如直呼小人的字。”丁元说道,“这名乃是小人亡父所取,他这一辈子就为我做了这一件事,我实在是不舍得改,还请府君见谅。” 刘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深重的看了一眼丁元,就离开了房间。 他想让丁元改名字,其实是为了雪藏一段时间之后,方便他用一用这个人。 这家伙令他损失数名将士事小,打仗损兵折将乃是不得不接受的常事。 但悬尸示威这个事实在刘启军中的影响就有些恶劣了,将士们早就已经义愤填膺了。若是知道刘启把这个人还留了下来,甚至于想着用一用,将士们心中必生怨愤。 刘启正在考虑这个事该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当的时候,王义忽然从里面走了过来,“府君,里面的密室里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数量足有数十万钱。” “这么多?”刘启抬眸问道。 一个如此穷酸的山寨,丁元却积攒下来这么多的钱财,这事有些反常。 王义点了点头,“还有满满一大口箱子的黄金,只不过都是没有熔炼的那种,看起来好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去看看。”刘启瞬间精神一振。 若是原始黄金,这事可就是实打实的意外之喜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先前丁元藏身的那间密室。 只见在靠墙的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无数口箱子,数量足有二三十个。 此刻,这些箱子已经都被打了开来。 黄金耀眼的光泽和铜币沉闷的色泽混合在一起有些晃人的眼睛。 刘启是见过大量财富的人,但这些东西以这样的姿态摆在他的面前,还是不禁让他心中雀跃,呼吸微急。 尤其是黄金,那色泽是真喜人! 这满满一箱子,可代表的是近百匹战马,无数的粮食,以及将士们的忠心。 刘启是真一点也不嫌弃这玩意多余的。 “让丁元那厮进来!”刘启沉声吩咐道。 “喏!” 两名士兵转身出去,将丁元提溜了进来,“丁伯如,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财富?” “钱和布匹都是抢的,金子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丁元倒是光棍的很,直截了当的就承认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挖出金子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就在洈水源头附近。只不过,最近附近周边来的兵马实在是有些多,我让人暂时停了下来。” “对了,方才还忘了一件事,这洈水源头附近好像还出现了一股水军,府君若是知道实情就当我没说。若是不知道此事,可以派人查查,也许是江东的斥候船。” 丁元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阶下囚,在到了这个地步之后,他是真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有多少就说多少,想起来什么,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 刘启故作不知的蹙了蹙眉头,“洈水之中的那股水军,可知道具体有多少战船?” “这个小人是真的没弄清楚,他们的速度比较快,藏的也比较隐秘。小人手下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哪敢抵近侦察,也就知道那附近有一股兵马。”丁元说道。 刘启冷笑了一声,“最近这里倒是真的热闹。” 话锋一转,他又问道:“你抢了什么人,能抢到这么多的钱财?” “我知道府君要问的意思,穷百姓能有几个钱?还不够我折腾的,这些钱大部分来自过路的商队,少部分是那些豪强大户。要想富,肯定得抢他们。”丁元说道。 第241章 一笔财富 刘启目中带着审视之意,平静的看着丁元。 他现在是真有些舍不得杀这个家伙了。 能从为数不多的消息里,看到这么多的东西,再加上腹黑以及不择手段的算计。 这家伙,其实真的能称得上是一个人才。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战略意图,这点眼光,是非常值得认可的。 “所以你觉得是刘备和周瑜会放弃攻打江陵,而转过头来打我,所以会让我难安是吗?”刘启在沉吟片刻后,淡然问道。 “正是!”丁元非常肯定的说道,“府君承认与否都不要紧,但在小人想来,这应该是实际了。虽然刘府君仅只是率领了少量的精兵,或许真的并不畏惧与周瑜和刘备打,但恐怕会影响到刘府君亲至武陵的算计?” “当然,另外肯定得说一说曹仁。刘府君或许会说周瑜与刘备调转方向来反攻刘府君的时候,曹仁可以从后掩杀,或许还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设想,恐怕很难真正成事,曹仁未必会出兵,且刘府君仅带了这两三千的兵马,也难以在大战场上发挥什么作用。” 刘启现在看这个家伙,是真的有些顺眼了。 如果抛开他做事狠辣这一点,他的眼光和心思,已经足够资格做一个谋士了。 “说说你的条件。”刘启说道。 “无他,小人仅仅只是想保住这条性命而已。”丁元说道。 “准了。”刘启沉声说道,“现在,告诉我实情。但是若有丁点隐瞒,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府君人屠之名在外,小人又怎敢轻试?”丁元说着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份竹简,“小人给刘备的信倒是写好了,若府君稍微晚两天,它们或许就送出去了,但现在还在我这儿。” 齐毦上前拿过了竹简,送到了刘启的手中。 刘启打了开来,细细看了看,旋即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这个家伙不但心狠,吹牛皮也怪狠的。 在给刘备的信中,丁元居然跟刘备说和他打了一仗,损兵数百人,斩杀刘启麾下数十人,最终因不敌而遁入山中。不过,他从俘虏的斥候口中逼问出了很多紧要的消息,探到了刘启挥师武陵的原因,只是信中不便明言,欲请刘备派遣兵马前来。 这家伙可以说真是把心眼子玩到了极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刘启合上竹简,对丁元说道:“日后会落个什么结果,看你的态度,这一次,我倒是可以饶你性命。不过,你这个名字给我改了,听着就晦气。” 丁元,丁原,这重的简直都快一模一样了。 “小人字伯如,府君若是嫌小人这名字重了丁原而晦气,不如直呼小人的字。”丁元说道,“这名乃是小人亡父所取,他这一辈子就为我做了这一件事,我实在是不舍得改,还请府君见谅。” 刘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深重的看了一眼丁元,就离开了房间。 他想让丁元改名字,其实是为了雪藏一段时间之后,方便他用一用这个人。 这家伙令他损失数名将士事小,打仗损兵折将乃是不得不接受的常事。 但悬尸示威这个事实在刘启军中的影响就有些恶劣了,将士们早就已经义愤填膺了。若是知道刘启把这个人还留了下来,甚至于想着用一用,将士们心中必生怨愤。 刘启正在考虑这个事该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当的时候,王义忽然从里面走了过来,“府君,里面的密室里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数量足有数十万钱。” “这么多?”刘启抬眸问道。 一个如此穷酸的山寨,丁元却积攒下来这么多的钱财,这事有些反常。 王义点了点头,“还有满满一大口箱子的黄金,只不过都是没有熔炼的那种,看起来好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 “去看看。”刘启瞬间精神一振。 若是原始黄金,这事可就是实打实的意外之喜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先前丁元藏身的那间密室。 只见在靠墙的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无数口箱子,数量足有二三十个。 此刻,这些箱子已经都被打了开来。 黄金耀眼的光泽和铜币沉闷的色泽混合在一起有些晃人的眼睛。 刘启是见过大量财富的人,但这些东西以这样的姿态摆在他的面前,还是不禁让他心中雀跃,呼吸微急。 尤其是黄金,那色泽是真喜人! 这满满一箱子,可代表的是近百匹战马,无数的粮食,以及将士们的忠心。 刘启是真一点也不嫌弃这玩意多余的。 “让丁元那厮进来!”刘启沉声吩咐道。 “喏!” 两名士兵转身出去,将丁元提溜了进来,“丁伯如,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财富?” “钱和布匹都是抢的,金子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丁元倒是光棍的很,直截了当的就承认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挖出金子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就在洈水源头附近。只不过,最近附近周边来的兵马实在是有些多,我让人暂时停了下来。” “对了,方才还忘了一件事,这洈水源头附近好像还出现了一股水军,府君若是知道实情就当我没说。若是不知道此事,可以派人查查,也许是江东的斥候船。” 丁元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阶下囚,在到了这个地步之后,他是真一点也不藏着掖着,有多少就说多少,想起来什么,就老老实实的说什么。 刘启故作不知的蹙了蹙眉头,“洈水之中的那股水军,可知道具体有多少战船?” “这个小人是真的没弄清楚,他们的速度比较快,藏的也比较隐秘。小人手下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哪敢抵近侦察,也就知道那附近有一股兵马。”丁元说道。 刘启冷笑了一声,“最近这里倒是真的热闹。” 话锋一转,他又问道:“你抢了什么人,能抢到这么多的钱财?” “我知道府君要问的意思,穷百姓能有几个钱?还不够我折腾的,这些钱大部分来自过路的商队,少部分是那些豪强大户。要想富,肯定得抢他们。”丁元说道。 第242章 合适的战术 丁元肯定没有完全的说实话,做山贼的不抢百姓,这怎么可能! 但,他又说了个实际的事是,抢寻常的百姓,他确实抢不到这么多的财富。 “天亮之后,带我去你挖出金子的那个地方看看。”刘启说道。 “……是。”丁元应道。 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些肉疼。 这么一大笔财富,就这么跟他没有任何的缘分了,他应该是比较心疼的。 刘启随后命将士将密室里所有的财宝全部搬了出来装车,又将他们劫了刘备的辎重也起了出来,悉数装上了车。 刘备的这些辎重,几乎全部都是粮食,钱财的数量还不及丁元密室里的两成多。 刘备准备这么些钱财,大概只是为了简单安抚一下将士或者是用来采买的。 刘启此行拢共就带了八百将士,这么一收拾转眼间大车的数量就快接近两百了。 八百人赶两百辆大车,辎重有些过于奢华,而兵马则显得就有些寒酸了。 “府君,那些役夫该怎么办?”一直忙前忙后在山上搜刮的王义,匆匆而来问道。 刘备此次负责运送这些辎重的兵丁倒是不多,但役夫却足有两千多人。 刘启稍作沉吟说道:“都放了,将刘备的那些士兵留下赶车,等我们下山之后,分出三百将士将这些辎重先行送到溪聚村,告诉孔邡等刘备的这些降卒回去之后,立马看管起来,暂时就不要给他们自由了。” 溪聚村那个地方,暂时是绝对不宜暴露的。 但这么多的大车又需要人来赶车,刘启只能选择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留足足够赶车的人,其他多余的,一个都不要。 像先前攻打夏口时为百姓所累的事情,刘启干过一次就足够了,他不想再做第二次。 “喏!”王义抱拳应了一声,又匆匆离去。 别看齐庸和丁元的这个山寨寒酸,但翻出来的好东西却不少。 这里的寒酸,完全是流于表面的。 就此刻已经挖出来的这些钱财,都足够他们在山顶上建个小城了。 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合情合理。 齐庸是个只想着当皇帝,脑子里没多少主意的人,山上的大事几乎全部都拿捏在丁元的手中。而丁元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有想过经营这里,又怎么可能会把钱财花在这没意义的地方? 这些人各怀心思,到最后可不就是便宜刘启了嘛。 怎么说呢,刚好合适。 王义带着人在那边折腾的鸡飞狗跳,几乎是挖地三尺的找东西。 而刘启则带着丁元到了山寨的边缘,他眺望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另外一个山寨,问道:“那里是什么人的山寨?” “溪聚村王家的寨子。”丁元缩在肩膀,站在刘启的身后回答道。 “居然还是个双子寨,整的倒是挺有意思,你给我想办法把这个寨子搞了。”刘启说道。 丁元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弱弱说道:“刘府君,要办这个事,你恐怕得为小人借点儿兵马,三四百便可。那个寨子现在只能强攻,没有任何可以折中的办法。” “王家和齐家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怎么回事?”刘启微微侧目问道。 丁元哂笑了一声,轻嘲说道:“小民之争呗。他们两家在小人的一力撮合下,先前确实是穿一条裤子的,但这帮孙子见识短浅,为了丁点的利益就打个头破血流,早就已经分道扬镳了,现在差不多是死仇。” “这分分合合,倒是来的够松快的。”刘启轻笑道,“王家的山寨中大概有多少兵马?” “不多,不过区区百人。”丁元淡淡说道。 “仅只是区区百人,你却要跟我借三四百的兵马,你这是瞧不起我的兵呢,还是太瞧得起王家这区区百人了?”刘启侧目问道,“对付区区这样一座山寨,你却要用到三倍以上的兵力,你这让我对你的能力忽然间产生了很大的质疑啊,若是一座坚城,三倍兵力攻之,合情合理,这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丁元被刘启说的脸上好像稍微有些挂不住,他故作镇定的说道:“小民只是不想过于轻敌而已,三倍兵力可极大限度的降低我方的伤亡,哪怕对方只有区区百人,也是会咬人的。” 这个话说的倒也不算有错,但他还是有些低估刘启麾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了。 “齐毦!”刘启忽然断喝一声。 齐毦闷不吭声的出现在了刘启的身后,“兄长。” “带百名将士,去把那个破寨子给我拔了。”刘启沉声下令道。 丁元只是侧目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直等齐毦带着兵马趁着夜色离开了,他这才幽幽说道:“虽然我只是刘府君麾下必然皆是精兵悍卒,但轻视敌人的精兵悍卒必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哪怕是最弱小的敌人,在机遇的加持下,有时候也是可以逆风赢得胜利的。” “大秦正处于王朝鼎盛之时,却被手拿木棍长枪的百姓覆灭了王朝,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的。” “我听得出来,你是正儿八经看过一些书的,但书读的似乎并不多。”刘启淡然说道,“我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你讨论大秦是如何覆灭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时候,打仗并非完全取决于兵力多寡,甚至于很多时候,兵力少仗反而更容易打。” “就像这个只有百余兵力的破寨子,我用一百兵力其实都有些太多了,三十人更好。” 丁元一脸诧异的看着刘启,“小民倒是非常好奇府君如何用三十人去攻打一个山寨?哪怕这寨子中住着的,其实也不过是一群不成器的人。可这毕竟是一座壁垒森严的山寨,建的还是非常扎实的。” “三十人你看不到了,不过这百人用的战术倒是一样的,你大可以好好看看。”刘启说着,一边在心里酝酿这个人该合适用在什么位置上。 这个家伙目无尊卑,言语之间颇显放浪,其实很难界定他倒是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这都是小事。 刘启真正看重的,是他的手段。 这家伙其实是非常适合刑狱的,但刘启又担心这家伙办事会没有公正之心。 第242章 合适的战术 丁元肯定没有完全的说实话,做山贼的不抢百姓,这怎么可能! 但,他又说了个实际的事是,抢寻常的百姓,他确实抢不到这么多的财富。 “天亮之后,带我去你挖出金子的那个地方看看。”刘启说道。 “……是。”丁元应道。 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些肉疼。 这么一大笔财富,就这么跟他没有任何的缘分了,他应该是比较心疼的。 刘启随后命将士将密室里所有的财宝全部搬了出来装车,又将他们劫了刘备的辎重也起了出来,悉数装上了车。 刘备的这些辎重,几乎全部都是粮食,钱财的数量还不及丁元密室里的两成多。 刘备准备这么些钱财,大概只是为了简单安抚一下将士或者是用来采买的。 刘启此行拢共就带了八百将士,这么一收拾转眼间大车的数量就快接近两百了。 八百人赶两百辆大车,辎重有些过于奢华,而兵马则显得就有些寒酸了。 “府君,那些役夫该怎么办?”一直忙前忙后在山上搜刮的王义,匆匆而来问道。 刘备此次负责运送这些辎重的兵丁倒是不多,但役夫却足有两千多人。 刘启稍作沉吟说道:“都放了,将刘备的那些士兵留下赶车,等我们下山之后,分出三百将士将这些辎重先行送到溪聚村,告诉孔邡等刘备的这些降卒回去之后,立马看管起来,暂时就不要给他们自由了。” 溪聚村那个地方,暂时是绝对不宜暴露的。 但这么多的大车又需要人来赶车,刘启只能选择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留足足够赶车的人,其他多余的,一个都不要。 像先前攻打夏口时为百姓所累的事情,刘启干过一次就足够了,他不想再做第二次。 “喏!”王义抱拳应了一声,又匆匆离去。 别看齐庸和丁元的这个山寨寒酸,但翻出来的好东西却不少。 这里的寒酸,完全是流于表面的。 就此刻已经挖出来的这些钱财,都足够他们在山顶上建个小城了。 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合情合理。 齐庸是个只想着当皇帝,脑子里没多少主意的人,山上的大事几乎全部都拿捏在丁元的手中。而丁元自始至终压根就没有想过经营这里,又怎么可能会把钱财花在这没意义的地方? 这些人各怀心思,到最后可不就是便宜刘启了嘛。 怎么说呢,刚好合适。 王义带着人在那边折腾的鸡飞狗跳,几乎是挖地三尺的找东西。 而刘启则带着丁元到了山寨的边缘,他眺望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另外一个山寨,问道:“那里是什么人的山寨?” “溪聚村王家的寨子。”丁元缩在肩膀,站在刘启的身后回答道。 “居然还是个双子寨,整的倒是挺有意思,你给我想办法把这个寨子搞了。”刘启说道。 丁元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弱弱说道:“刘府君,要办这个事,你恐怕得为小人借点儿兵马,三四百便可。那个寨子现在只能强攻,没有任何可以折中的办法。” “王家和齐家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怎么回事?”刘启微微侧目问道。 丁元哂笑了一声,轻嘲说道:“小民之争呗。他们两家在小人的一力撮合下,先前确实是穿一条裤子的,但这帮孙子见识短浅,为了丁点的利益就打个头破血流,早就已经分道扬镳了,现在差不多是死仇。” “这分分合合,倒是来的够松快的。”刘启轻笑道,“王家的山寨中大概有多少兵马?” “不多,不过区区百人。”丁元淡淡说道。 “仅只是区区百人,你却要跟我借三四百的兵马,你这是瞧不起我的兵呢,还是太瞧得起王家这区区百人了?”刘启侧目问道,“对付区区这样一座山寨,你却要用到三倍以上的兵力,你这让我对你的能力忽然间产生了很大的质疑啊,若是一座坚城,三倍兵力攻之,合情合理,这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丁元被刘启说的脸上好像稍微有些挂不住,他故作镇定的说道:“小民只是不想过于轻敌而已,三倍兵力可极大限度的降低我方的伤亡,哪怕对方只有区区百人,也是会咬人的。” 这个话说的倒也不算有错,但他还是有些低估刘启麾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了。 “齐毦!”刘启忽然断喝一声。 齐毦闷不吭声的出现在了刘启的身后,“兄长。” “带百名将士,去把那个破寨子给我拔了。”刘启沉声下令道。 丁元只是侧目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直等齐毦带着兵马趁着夜色离开了,他这才幽幽说道:“虽然我只是刘府君麾下必然皆是精兵悍卒,但轻视敌人的精兵悍卒必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哪怕是最弱小的敌人,在机遇的加持下,有时候也是可以逆风赢得胜利的。” “大秦正处于王朝鼎盛之时,却被手拿木棍长枪的百姓覆灭了王朝,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的。” “我听得出来,你是正儿八经看过一些书的,但书读的似乎并不多。”刘启淡然说道,“我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你讨论大秦是如何覆灭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时候,打仗并非完全取决于兵力多寡,甚至于很多时候,兵力少仗反而更容易打。” “就像这个只有百余兵力的破寨子,我用一百兵力其实都有些太多了,三十人更好。” 丁元一脸诧异的看着刘启,“小民倒是非常好奇府君如何用三十人去攻打一个山寨?哪怕这寨子中住着的,其实也不过是一群不成器的人。可这毕竟是一座壁垒森严的山寨,建的还是非常扎实的。” “三十人你看不到了,不过这百人用的战术倒是一样的,你大可以好好看看。”刘启说着,一边在心里酝酿这个人该合适用在什么位置上。 这个家伙目无尊卑,言语之间颇显放浪,其实很难界定他倒是算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这都是小事。 刘启真正看重的,是他的手段。 这家伙其实是非常适合刑狱的,但刘启又担心这家伙办事会没有公正之心。 第243章 得与舍 江夏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主掌刑狱的人,但是刘启又不想要个酷吏。 就江夏现在这个情况,需要强有力的刑狱手段,配合维持地方的稳定,但搅的人心惶惶,地方官吏整天疑神疑鬼的酷吏就大可不必。 而把丁元这个家伙一下子放到这么高的位置显然也不太合适。 一县之地的官吏或可,但更高的位置,刘启也不愿意。 杀了他两名斥候,哪怕刘启再如何看重他的才华,这事还是让他心中耿耿于怀。 有人说一个欲成大事的人,要学会权衡和无情。 刘启其实一直在学习古代那些名臣大将的做事的风格,在这件事上,他其实也有些刻意的去克制自己心中那过于悲悯的一面。 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丁元这个王八犊子此刻早就已经成为了树上一具风干的尸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刘启藏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重情重义,同时也很护犊子。 但是,在学过了一些东西之后,他就开始刻意的去避开自己的短处,强迫自己做一些自己原先并不愿意的事情,譬如留下丁元这个狗东西的一条性命,并去用他。 这其实是实打实的违心之举。 对面的山头上亮起了阵阵火光,紧接着成群结队的人像是牛羊一般被从寨门的位置赶了出来,火把的光芒映照着,那成群结队的人直接排成了一条长龙。 虽只是区区数百人,但在火把的映衬下,依旧显得极为庞大。 丁元眼睛猛地一直,下意识的脱口喊道:“这……这就结束了?” 刘启点了点头,“结束了。” 丁元瞬间有些自闭。 所以,刘启是要让他看什么呢? 他就看到那个年纪轻轻的将领带着人离开了,紧接着就这样了。 至于这场迅捷到好像只用了片刻时间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细算起来,他好像也就是跟刘启这个人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前前后后撑死了也就半个时辰,这仗就这么完事了,王家的深沟高垒就这么轻易的被攻破了? 丁元一时间真是满脑子的疑惑,他非常的想不通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算是偷袭,也该稍微有点动静才是。 一切发生的都悄无声息的,等到动静真正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还请府君为小民解惑!”丁元诚恳请教道。 他横竖都想不通,态度自然而然的就谦逊了起来。 刘启扫了一眼丁元,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现实的。 之前张口闭口全是你刘启怎么回事,现在这态度可谓是一下子急转直下,忽然间看着有点儿人模人样的意思了。 “你真的应该感谢一下你的城府和脑子,他救了你的一条小命。”刘启冷声说道,“其实这仗没什么好解惑的,原因也很简单,重视每一名士卒。” 丁元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大概他也觉得在这个时候解释什么,远不如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受了这一顿教训。 只是,问题依旧还是个问题。 刘启没解释的时候,他想不通。 解释完了之后,他更加的想不通了,重视每一名士卒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这跟眼前这场仗所用的战术有什么关系呢? “知人善任,这个词在形容这件事情上在我看来是无比精准的。”刘启望着前方乌漆嘛黑,起起伏伏如怪兽蛰伏的山野,淡淡说道,“只是很多时候这个词仅被用于有些地位和身份的人,似乎鲜少用人把知人善任用在寻常将士的身上,但我是对将士知人善任。” “所以你看,他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这有些事就自然而然的变得简单了起来。” 丁元眉头轻蹙,刘启的话说的越来越云里雾里了。 这说还不如不说呢! 他目中带着深沉的思索,字斟句酌的把刘启这番话剥开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终于心中大概有些了解了,刘启这似乎是在培育绝对的精兵。 他熟悉这些将士中的每一个人,并对他们都做了细致的安排,把他们像对待将领一般去对待。 以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精兵,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内解决这样一座营寨,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丁元顿时恍如,并且觉得理应如此。 但其实…… 刘启真正说的,跟丁元所想的,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高强度的训练加知人善任,以及特殊的战术,这就是刘启这支中军的底子。 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少而精的特种作战。 而对于这些事,刘启也不可能对丁元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能给他说一句知人善任,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蜿蜒的长龙迤逦从山下面的小道上爬了上来,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了一张张男男女女或惶恐,或愤恨,或紧张不安的脸庞。 王家这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家族式山贼,人群里面男女老少都有。 “给你个机会,将这些人处置了。”刘启神色威严的看着,对丁元说道。 丁元没有丝毫的谦虚或者说不踏实,他非常痛快的就接下了这个差事,甚至于连一句多余的请教都没有。 刘启虽然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丁元,但他并没有离开此地,而是淡然在一旁看着。 他心血来潮,想看看丁元这个家伙到底有多重的成色。 而丁元显然也知道刘启这是在故意试探他。 虽然他答应的痛快,但那张瘦小的脸颊上布满了凝重之色,似在深思到底该怎样去做才能迎合刘启的心意,不至于让他丢失了刚刚才争取下来的小命。 在刘启的注视下,丁元将王家的族长,以及几个主事之人从队伍里面剔了出来。 他没有再问刘启的意见,径直请求齐毦将那几个人分开关进了一旁的几个草屋里。 齐毦顿时有些恼怒,远远的看向了刘启,请示刘启的意思。 刘启点头之后,他这才命人将那几个人送进了旁边的草屋。 丁元遥遥冲刘启拱了拱手,随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这个做法,倒是让刘启稍有些好奇。 他居然没想着全部一刀给咔嚓了。 第243章 得与舍 江夏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主掌刑狱的人,但是刘启又不想要个酷吏。 就江夏现在这个情况,需要强有力的刑狱手段,配合维持地方的稳定,但搅的人心惶惶,地方官吏整天疑神疑鬼的酷吏就大可不必。 而把丁元这个家伙一下子放到这么高的位置显然也不太合适。 一县之地的官吏或可,但更高的位置,刘启也不愿意。 杀了他两名斥候,哪怕刘启再如何看重他的才华,这事还是让他心中耿耿于怀。 有人说一个欲成大事的人,要学会权衡和无情。 刘启其实一直在学习古代那些名臣大将的做事的风格,在这件事上,他其实也有些刻意的去克制自己心中那过于悲悯的一面。 要不然按照他的性子,丁元这个王八犊子此刻早就已经成为了树上一具风干的尸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刘启藏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重情重义,同时也很护犊子。 但是,在学过了一些东西之后,他就开始刻意的去避开自己的短处,强迫自己做一些自己原先并不愿意的事情,譬如留下丁元这个狗东西的一条性命,并去用他。 这其实是实打实的违心之举。 对面的山头上亮起了阵阵火光,紧接着成群结队的人像是牛羊一般被从寨门的位置赶了出来,火把的光芒映照着,那成群结队的人直接排成了一条长龙。 虽只是区区数百人,但在火把的映衬下,依旧显得极为庞大。 丁元眼睛猛地一直,下意识的脱口喊道:“这……这就结束了?” 刘启点了点头,“结束了。” 丁元瞬间有些自闭。 所以,刘启是要让他看什么呢? 他就看到那个年纪轻轻的将领带着人离开了,紧接着就这样了。 至于这场迅捷到好像只用了片刻时间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细算起来,他好像也就是跟刘启这个人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前前后后撑死了也就半个时辰,这仗就这么完事了,王家的深沟高垒就这么轻易的被攻破了? 丁元一时间真是满脑子的疑惑,他非常的想不通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算是偷袭,也该稍微有点动静才是。 一切发生的都悄无声息的,等到动静真正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还请府君为小民解惑!”丁元诚恳请教道。 他横竖都想不通,态度自然而然的就谦逊了起来。 刘启扫了一眼丁元,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现实的。 之前张口闭口全是你刘启怎么回事,现在这态度可谓是一下子急转直下,忽然间看着有点儿人模人样的意思了。 “你真的应该感谢一下你的城府和脑子,他救了你的一条小命。”刘启冷声说道,“其实这仗没什么好解惑的,原因也很简单,重视每一名士卒。” 丁元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大概他也觉得在这个时候解释什么,远不如闭口不言,老老实实的受了这一顿教训。 只是,问题依旧还是个问题。 刘启没解释的时候,他想不通。 解释完了之后,他更加的想不通了,重视每一名士卒这确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这跟眼前这场仗所用的战术有什么关系呢? “知人善任,这个词在形容这件事情上在我看来是无比精准的。”刘启望着前方乌漆嘛黑,起起伏伏如怪兽蛰伏的山野,淡淡说道,“只是很多时候这个词仅被用于有些地位和身份的人,似乎鲜少用人把知人善任用在寻常将士的身上,但我是对将士知人善任。” “所以你看,他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这有些事就自然而然的变得简单了起来。” 丁元眉头轻蹙,刘启的话说的越来越云里雾里了。 这说还不如不说呢! 他目中带着深沉的思索,字斟句酌的把刘启这番话剥开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终于心中大概有些了解了,刘启这似乎是在培育绝对的精兵。 他熟悉这些将士中的每一个人,并对他们都做了细致的安排,把他们像对待将领一般去对待。 以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精兵,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内解决这样一座营寨,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丁元顿时恍如,并且觉得理应如此。 但其实…… 刘启真正说的,跟丁元所想的,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高强度的训练加知人善任,以及特殊的战术,这就是刘启这支中军的底子。 也是他一直想要的少而精的特种作战。 而对于这些事,刘启也不可能对丁元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能给他说一句知人善任,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蜿蜒的长龙迤逦从山下面的小道上爬了上来,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了一张张男男女女或惶恐,或愤恨,或紧张不安的脸庞。 王家这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家族式山贼,人群里面男女老少都有。 “给你个机会,将这些人处置了。”刘启神色威严的看着,对丁元说道。 丁元没有丝毫的谦虚或者说不踏实,他非常痛快的就接下了这个差事,甚至于连一句多余的请教都没有。 刘启虽然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丁元,但他并没有离开此地,而是淡然在一旁看着。 他心血来潮,想看看丁元这个家伙到底有多重的成色。 而丁元显然也知道刘启这是在故意试探他。 虽然他答应的痛快,但那张瘦小的脸颊上布满了凝重之色,似在深思到底该怎样去做才能迎合刘启的心意,不至于让他丢失了刚刚才争取下来的小命。 在刘启的注视下,丁元将王家的族长,以及几个主事之人从队伍里面剔了出来。 他没有再问刘启的意见,径直请求齐毦将那几个人分开关进了一旁的几个草屋里。 齐毦顿时有些恼怒,远远的看向了刘启,请示刘启的意思。 刘启点头之后,他这才命人将那几个人送进了旁边的草屋。 丁元遥遥冲刘启拱了拱手,随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这个做法,倒是让刘启稍有些好奇。 他居然没想着全部一刀给咔嚓了。 第244章 落魄的锦帆贼 丁元又用了他对待刘启麾下斥候的那一招,挨个来了个审讯。 具体的内容,刘启并没有去旁听,他只是随便找了几个王家寨子里的人聊了聊,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前后约莫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丁元来给刘启复命来了。 “府君,王家在与齐家分家之后,就一直固守山头,半耕半猎,其实并不算是山贼,故而小民建议府君将这些人重新发遣溪聚村,让他们继续耕种经营。”丁元不卑不亢的说道。 刘启饶有趣味的看着丁元,“一次都没有抢过?” “有,但次数并不多。”丁元说道,“他们曾尝试抢过从此地过路的商队,逢遭大败,折损了十数名族人,他们的族长疼惜族人的性命,自此就禁止族人再下山劫掠了。” 刘启微微颔首,“那就按你的想法做。” 这个小小的考验,丁元以自己那聪明的脑袋瓜子算是顺利的过关了。 他所说的这些东西和刘启刚刚随便了解的几乎大差不差。 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其实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来一些,再简单的了解下,大体情况刘启已经基本上就掌握了。 丁元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刘启居然会给他这样的权利。 但他对自己的表情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抱拳领命,便去处理这个事了。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有那么一些下属的感觉了。 当天晚上,刘启歇在了齐庸的皇宫里,不过他碰过的女人刘启一根手指头都没沾。 刘启虽然在这方面荤素不忌,但像甘倩那样的情况,也就只有甘倩。 第二日,他派人将王家山寨的人送回了溪聚村,一把火烧毁了这两个寨子之后,就带人再度向西而去。 他准备去跟甘宁会师,顺带看一看自己的退路。 洈水东有平川,西立奇峰,南接武陵,北望长江。 刘启自西而来,恰好是一脚从重重奇峰之中踏入了一望无际的水泽平川。 洈水不是一条小溪,它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河中岛屿如森,像是密密麻麻的棋子镶嵌在镜面一般的大河上。 它虽然没有云梦泽的地形那么复杂,也没有千岛耸峙的瑰丽景象,但也独有一份魅力,站在那里也能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当刘启抵达矗立在洈水边上的那个小村落时,甘宁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家伙把自己完完全全打扮成了一个渔夫的模样,身边就带着两名将士,一打扮看起来像是他的子侄,而且还是极为乖巧听话的那种,跟在甘宁的身后只顾着埋头干活。 “你就不怕你这个悍将因为过于轻视,而折在这泱泱洈水里?不要瞧不起强人,我也是水贼出身,遇见我这样的,你九成九得栽!”刘启一看甘宁那完全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禁笑骂道。 他不但把自己打扮成了渔夫。而且还是那种在船上一住就是个把月的渔夫。 衣服脏兮兮的,斗笠破的跟老鼠啃过的一般,胡子更是拉碴到感觉都快要结块了。 说实在的,刘启看着都埋汰。 这哪里还有曾经锦帆贼的半点风光模样? 这厮就好像是从一个花花公子,一瞬间破产成了乞丐。 甘宁扬起有些晒伤的脸庞,嘿嘿低笑了两声,“府君也太瞧得起这天下强人了,这世上若是再多几个像府君这样的水贼,曹操都睡不踏实。嘿,也别说是府君这样的了,就是我甘兴霸这样的多几个,他们都别想睡踏实觉。” “你说的这个他们,我倒是挺好奇的,展开来说一说。”刘启站在简易的渡口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洈水问道。 “天下二分已成定局,目前这三分和四分,末将还不是很确定,但已见端倪。”甘宁忽然从袖子里滑出半截莲藕,咔嚓咬了一口。 他咔嚓咔嚓的咀嚼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继续说道:“要是多几个府君与末将这般不安分的人物,首先头疼的肯定得是曹操和我的故主孙将军,刘备应该会很高兴,至于其他的,估计不会当回事,也就这三人了。” 不安分这个评价虽然中肯,但让刘启听着心里有些不爽。 劳资起码现在很安分。 你们个个觉得劳资有划地而治的念头,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就有那么明显? 甘宁其实一直是一个有远见的人物,他当初给孙权提的策略和周瑜的几乎一般无二。 而他这番话所提及到的东西,也非常的到位。 在接下来真正有本事角逐天下的人物,自然是曹、孙、刘三家了。 至于西凉马腾、韩遂,益州刘璋,辽东公孙度,交州士燮,已经难再成什么大气了。 这些事情,刘启是心中清清楚楚的。 但甘宁却没有刘启那超前的眼光,他说的这么直接,那就是真本事了。 “劳资跟你说让你小心着点,你他娘的跟我扯什么天下大势?”刘启忽然愠怒骂道。 这小子转移话题倒是有一手,他还真认认真真想上了。 甘宁没所谓的笑道:“府君,在这江河湖泊里,杀我甘宁的人目前应该还没出生。” 刘启嘴角微微一抽,忽然想一脚把这厮踹到河里,好好洗洗他的脑子。 他攻打一座小山寨尚且谨慎,他一个手下败将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啊? “冥顽不灵说的就是你这种浑蛋玩意。”刘启恼火的骂道,“说正事,你暂且不必急着动兵,守住洈水源头,你我分头行事,待我暴露在周瑜和刘备视野之后,你再见机行事。” “但此战,我们不在争夺地盘,就是搅场子,把江陵这片水给他搅得浑浊不能目视。” 甘宁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点着头忽然问道:“府君欲在曹仁败退之后再行动兵?” 刘启眉头轻蹙,“你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随便一问。”甘宁笑道。 刘启明显的感觉到这老小子话里有话,但又缺少实际的证据。 “那你为何笃定曹仁会败?”刘启又问道。 “原本不敢肯定,但府君这么一问,我反倒是肯定了。”甘宁咧嘴笑道。 刘启嗤笑了一声,“别跟我耍这小聪明,我可不确定。但,倒也不妨碍我们以这个结果为假设去打仗。” 第244章 落魄的锦帆贼 丁元又用了他对待刘启麾下斥候的那一招,挨个来了个审讯。 具体的内容,刘启并没有去旁听,他只是随便找了几个王家寨子里的人聊了聊,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前后约莫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丁元来给刘启复命来了。 “府君,王家在与齐家分家之后,就一直固守山头,半耕半猎,其实并不算是山贼,故而小民建议府君将这些人重新发遣溪聚村,让他们继续耕种经营。”丁元不卑不亢的说道。 刘启饶有趣味的看着丁元,“一次都没有抢过?” “有,但次数并不多。”丁元说道,“他们曾尝试抢过从此地过路的商队,逢遭大败,折损了十数名族人,他们的族长疼惜族人的性命,自此就禁止族人再下山劫掠了。” 刘启微微颔首,“那就按你的想法做。” 这个小小的考验,丁元以自己那聪明的脑袋瓜子算是顺利的过关了。 他所说的这些东西和刘启刚刚随便了解的几乎大差不差。 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其实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来一些,再简单的了解下,大体情况刘启已经基本上就掌握了。 丁元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刘启居然会给他这样的权利。 但他对自己的表情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抱拳领命,便去处理这个事了。 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有那么一些下属的感觉了。 当天晚上,刘启歇在了齐庸的皇宫里,不过他碰过的女人刘启一根手指头都没沾。 刘启虽然在这方面荤素不忌,但像甘倩那样的情况,也就只有甘倩。 第二日,他派人将王家山寨的人送回了溪聚村,一把火烧毁了这两个寨子之后,就带人再度向西而去。 他准备去跟甘宁会师,顺带看一看自己的退路。 洈水东有平川,西立奇峰,南接武陵,北望长江。 刘启自西而来,恰好是一脚从重重奇峰之中踏入了一望无际的水泽平川。 洈水不是一条小溪,它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河中岛屿如森,像是密密麻麻的棋子镶嵌在镜面一般的大河上。 它虽然没有云梦泽的地形那么复杂,也没有千岛耸峙的瑰丽景象,但也独有一份魅力,站在那里也能让人情不自禁的感叹一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当刘启抵达矗立在洈水边上的那个小村落时,甘宁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家伙把自己完完全全打扮成了一个渔夫的模样,身边就带着两名将士,一打扮看起来像是他的子侄,而且还是极为乖巧听话的那种,跟在甘宁的身后只顾着埋头干活。 “你就不怕你这个悍将因为过于轻视,而折在这泱泱洈水里?不要瞧不起强人,我也是水贼出身,遇见我这样的,你九成九得栽!”刘启一看甘宁那完全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禁笑骂道。 他不但把自己打扮成了渔夫。而且还是那种在船上一住就是个把月的渔夫。 衣服脏兮兮的,斗笠破的跟老鼠啃过的一般,胡子更是拉碴到感觉都快要结块了。 说实在的,刘启看着都埋汰。 这哪里还有曾经锦帆贼的半点风光模样? 这厮就好像是从一个花花公子,一瞬间破产成了乞丐。 甘宁扬起有些晒伤的脸庞,嘿嘿低笑了两声,“府君也太瞧得起这天下强人了,这世上若是再多几个像府君这样的水贼,曹操都睡不踏实。嘿,也别说是府君这样的了,就是我甘兴霸这样的多几个,他们都别想睡踏实觉。” “你说的这个他们,我倒是挺好奇的,展开来说一说。”刘启站在简易的渡口边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洈水问道。 “天下二分已成定局,目前这三分和四分,末将还不是很确定,但已见端倪。”甘宁忽然从袖子里滑出半截莲藕,咔嚓咬了一口。 他咔嚓咔嚓的咀嚼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继续说道:“要是多几个府君与末将这般不安分的人物,首先头疼的肯定得是曹操和我的故主孙将军,刘备应该会很高兴,至于其他的,估计不会当回事,也就这三人了。” 不安分这个评价虽然中肯,但让刘启听着心里有些不爽。 劳资起码现在很安分。 你们个个觉得劳资有划地而治的念头,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就有那么明显? 甘宁其实一直是一个有远见的人物,他当初给孙权提的策略和周瑜的几乎一般无二。 而他这番话所提及到的东西,也非常的到位。 在接下来真正有本事角逐天下的人物,自然是曹、孙、刘三家了。 至于西凉马腾、韩遂,益州刘璋,辽东公孙度,交州士燮,已经难再成什么大气了。 这些事情,刘启是心中清清楚楚的。 但甘宁却没有刘启那超前的眼光,他说的这么直接,那就是真本事了。 “劳资跟你说让你小心着点,你他娘的跟我扯什么天下大势?”刘启忽然愠怒骂道。 这小子转移话题倒是有一手,他还真认认真真想上了。 甘宁没所谓的笑道:“府君,在这江河湖泊里,杀我甘宁的人目前应该还没出生。” 刘启嘴角微微一抽,忽然想一脚把这厮踹到河里,好好洗洗他的脑子。 他攻打一座小山寨尚且谨慎,他一个手下败将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啊? “冥顽不灵说的就是你这种浑蛋玩意。”刘启恼火的骂道,“说正事,你暂且不必急着动兵,守住洈水源头,你我分头行事,待我暴露在周瑜和刘备视野之后,你再见机行事。” “但此战,我们不在争夺地盘,就是搅场子,把江陵这片水给他搅得浑浊不能目视。” 甘宁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点着头忽然问道:“府君欲在曹仁败退之后再行动兵?” 刘启眉头轻蹙,“你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随便一问。”甘宁笑道。 刘启明显的感觉到这老小子话里有话,但又缺少实际的证据。 “那你为何笃定曹仁会败?”刘启又问道。 “原本不敢肯定,但府君这么一问,我反倒是肯定了。”甘宁咧嘴笑道。 刘启嗤笑了一声,“别跟我耍这小聪明,我可不确定。但,倒也不妨碍我们以这个结果为假设去打仗。” 第245章 甘宁秀操作 在汉末这个大舞台中,没点脑子是真的活不下去。 刘启的脑子不多,勉勉强强也就够用这个地步,但他其实很讨厌动脑子。 无他,费劲。 但有时候又没办法,他身边这帮人,满打满算谋士好像也就程昱与司马徽俩人而已。 但是,不论是文聘还是甘宁,亦或者是水军的赵庐和曹操埋在他身边的钉子孔邡。 实质上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脑子随时在线。 武将里面好像也就黄忠的脑子稍微耿直那么一丢丢,但也没那么简单。 毕竟能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武将,又岂会是简单的人物? 不能觉得他们是武将就没脑子,事实的情况恰好得用相反的眼光去看。 武将要是没点脑子,怎么去权衡文臣谋士的意见? 甘宁目中带着一丝异彩,看了看刘启,咔嚓咔嚓连啃了两口生莲藕,鼓着腮帮子说道:“末将明白了,还有一事,末将须请教府君,若得江陵,是守还是撤?” 刘启顿时像看煞笔一般看向了甘宁,他刚刚还在心里夸赞这厮呢,转头就飘了? “你觉得外面你的故旧同僚虎视眈眈,你能夺得了还是能守得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野心都快吃天了。 甘宁全无所谓的耸肩说道:“未成定局之前,末将觉得凡事皆有可为。” 刘启沉声说道:“其他的事我不做干涉,仗怎么打由你,但是有一点你他娘的给我记好了,劳资攒这点家底不容易,你别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将难得,精锐的千军也非常难得。” 甘宁鼓着腮帮子和眼睛,重重颔首说道:“府君,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兴霸也不是那头一回领兵打仗的愣头青。其实是什么呢,末将知道一条小道,可直取夷陵。” “若能顺利取了夷陵,江陵便像是卧榻之侧的美人,进退由我。” 刘启神色古怪的看着甘宁,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我好像派人告诉过你南郡各城的驻军情况?你知道夷陵的守将是谁吗?” 甘宁点了点头,“诸葛亮嘛,此事府君的确是说过了。” “既然知道是诸葛亮守城,你还准备拿这点兵力去拼一座坚城?”刘启惊愕问道。 这胆子不只是大那么简单了,这家伙简直邪到没边了。 “府君能不费吹灰之力夺了我的鄂县,我觉得我在诸葛亮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守的城池给偷了,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或可一试。”甘宁重重说道,“他诸葛亮能拿两只眼睛瞪人,我也能瞪,而且说不定还能瞪死人。” “只要刘备的前营需要抽取兵力,夷陵兵力空虚,机会就来了。他诸葛亮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伸着胳膊把我挡在城外。府君在鄂县对付我的手段,可让我学到了不少用兵之道,我一个兵当十个兵去用,那就是五千兵马,足矣!” 刘启:……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让人无语的捧杀! 甘宁的想法虽然离谱,但其实也有实际执行的余地。 真正让刘启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就这点兵力攻取一座坚城,完全没有必要。 可甘宁的眼睛好像就死死的盯着江陵和夷陵了,散落在外面的那仨瓜俩枣他好像根本都没看上眼,而刘启真正想拾的其实就是那仨瓜俩枣,把南郡这片战场搅成一锅浑水。 “你为什么要执着与攻取城池呢?”刘启沉默半晌,幽幽问道。 甘宁这个家伙是个出了名的犟种,出名到连孙权和鲁肃下场拉架都拉出名了。 孙权拉凌统和甘宁的架,鲁肃和吕蒙则拉甘宁和孙权的架。 甘宁嘴角忽然勾出一抹邪笑,对刘启说道:“府君,我若夺取夷陵,周瑜和刘备应该都会分兵攻打?” 刘启颔首,这是必然的。 夷陵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若非如此,诸葛亮又怎会亲镇夷陵? “末将方才问府君,若得江陵,是守还是撤。若府君令我守,此事确实有些为难我,我大概顶多可守旬月,但府君若要我撤,我定可在江陵与夷陵之间杀了个来回,再伺机攻取江陵。”甘宁沉声说道。 “我先前还曾问府君,曹仁是否会败,若曹仁败,我便又有了伺机攻取江陵的机会。敌多我寡,但我熟知南郡地形,便于用兵。又有府君这训练有素的五百精兵,兵力虽少,但却比五千兵马更加得心应手。” “周瑜军中几乎没有人熟悉此地地形,诸葛亮和刘备虽然久在荆州,但这里是南郡,可不是南阳,他们知道个大概,但定然没有我了解的清楚。南郡这个地方,哪里是山,哪里是沟,哪里能为我大军提供补给,哪里可为我提供舟船,我皆清清楚楚。” 原来这才是甘宁的自信。 这个家伙现在也学坏了,居然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偷袭。 在这个时代,虽然出现了不少偷袭的名战,但这样的行为始终还是要被人嫌弃的。 周瑜和曹仁在江陵对峙一年,期间曹仁接二连三的损兵折将,可周瑜每次城外约战,他都气势汹汹的应战,打的是有礼有度的。 每次都是约定时间打一架,败,再约个时间打一架,败…… 十战七、八败,但照应应战。 只是,刘启更想把甘宁这厮一脚踹到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了。 这犊子搞了半天,居然给他连挖两坑。 刘启稍作思量,没好气的说道,“那我给你做辅助呗?” “府君这是何意?”甘宁有些不解。 “我纵兵在外,吸引刘备与周瑜的视线,牵制敌军兵力,你趁机袭取城池。”刘启说道,“我做辅助,你为主攻。若攻取了城池,见机行事,不必强守,还是以保存力量为主。” 甘宁这个计划若可行,他搅乱这锅粥的目的也达到了。 甚至于他还有望弄一波小胜。 但这个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南郡这个地方的形势,现在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再好的计划,绝对跟不上这场龙争虎斗带来的变化。 “府君就准备这么把权力给我了?”甘宁有些诧异的问道。 建议归建议,但真当刘启点头答应了的时候,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太真切了。 不管他的建议多好,可在实质上他始终是一个降将,且是初降没多久。 “收起你这些没用的心思。”刘启瞥了一眼甘宁,闷声说道。 第245章 甘宁秀操作 在汉末这个大舞台中,没点脑子是真的活不下去。 刘启的脑子不多,勉勉强强也就够用这个地步,但他其实很讨厌动脑子。 无他,费劲。 但有时候又没办法,他身边这帮人,满打满算谋士好像也就程昱与司马徽俩人而已。 但是,不论是文聘还是甘宁,亦或者是水军的赵庐和曹操埋在他身边的钉子孔邡。 实质上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脑子随时在线。 武将里面好像也就黄忠的脑子稍微耿直那么一丢丢,但也没那么简单。 毕竟能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武将,又岂会是简单的人物? 不能觉得他们是武将就没脑子,事实的情况恰好得用相反的眼光去看。 武将要是没点脑子,怎么去权衡文臣谋士的意见? 甘宁目中带着一丝异彩,看了看刘启,咔嚓咔嚓连啃了两口生莲藕,鼓着腮帮子说道:“末将明白了,还有一事,末将须请教府君,若得江陵,是守还是撤?” 刘启顿时像看煞笔一般看向了甘宁,他刚刚还在心里夸赞这厮呢,转头就飘了? “你觉得外面你的故旧同僚虎视眈眈,你能夺得了还是能守得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野心都快吃天了。 甘宁全无所谓的耸肩说道:“未成定局之前,末将觉得凡事皆有可为。” 刘启沉声说道:“其他的事我不做干涉,仗怎么打由你,但是有一点你他娘的给我记好了,劳资攒这点家底不容易,你别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将难得,精锐的千军也非常难得。” 甘宁鼓着腮帮子和眼睛,重重颔首说道:“府君,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兴霸也不是那头一回领兵打仗的愣头青。其实是什么呢,末将知道一条小道,可直取夷陵。” “若能顺利取了夷陵,江陵便像是卧榻之侧的美人,进退由我。” 刘启神色古怪的看着甘宁,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我好像派人告诉过你南郡各城的驻军情况?你知道夷陵的守将是谁吗?” 甘宁点了点头,“诸葛亮嘛,此事府君的确是说过了。” “既然知道是诸葛亮守城,你还准备拿这点兵力去拼一座坚城?”刘启惊愕问道。 这胆子不只是大那么简单了,这家伙简直邪到没边了。 “府君能不费吹灰之力夺了我的鄂县,我觉得我在诸葛亮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守的城池给偷了,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或可一试。”甘宁重重说道,“他诸葛亮能拿两只眼睛瞪人,我也能瞪,而且说不定还能瞪死人。” “只要刘备的前营需要抽取兵力,夷陵兵力空虚,机会就来了。他诸葛亮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伸着胳膊把我挡在城外。府君在鄂县对付我的手段,可让我学到了不少用兵之道,我一个兵当十个兵去用,那就是五千兵马,足矣!” 刘启:…… 这绝对是他见过最让人无语的捧杀! 甘宁的想法虽然离谱,但其实也有实际执行的余地。 真正让刘启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就这点兵力攻取一座坚城,完全没有必要。 可甘宁的眼睛好像就死死的盯着江陵和夷陵了,散落在外面的那仨瓜俩枣他好像根本都没看上眼,而刘启真正想拾的其实就是那仨瓜俩枣,把南郡这片战场搅成一锅浑水。 “你为什么要执着与攻取城池呢?”刘启沉默半晌,幽幽问道。 甘宁这个家伙是个出了名的犟种,出名到连孙权和鲁肃下场拉架都拉出名了。 孙权拉凌统和甘宁的架,鲁肃和吕蒙则拉甘宁和孙权的架。 甘宁嘴角忽然勾出一抹邪笑,对刘启说道:“府君,我若夺取夷陵,周瑜和刘备应该都会分兵攻打?” 刘启颔首,这是必然的。 夷陵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若非如此,诸葛亮又怎会亲镇夷陵? “末将方才问府君,若得江陵,是守还是撤。若府君令我守,此事确实有些为难我,我大概顶多可守旬月,但府君若要我撤,我定可在江陵与夷陵之间杀了个来回,再伺机攻取江陵。”甘宁沉声说道。 “我先前还曾问府君,曹仁是否会败,若曹仁败,我便又有了伺机攻取江陵的机会。敌多我寡,但我熟知南郡地形,便于用兵。又有府君这训练有素的五百精兵,兵力虽少,但却比五千兵马更加得心应手。” “周瑜军中几乎没有人熟悉此地地形,诸葛亮和刘备虽然久在荆州,但这里是南郡,可不是南阳,他们知道个大概,但定然没有我了解的清楚。南郡这个地方,哪里是山,哪里是沟,哪里能为我大军提供补给,哪里可为我提供舟船,我皆清清楚楚。” 原来这才是甘宁的自信。 这个家伙现在也学坏了,居然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偷袭。 在这个时代,虽然出现了不少偷袭的名战,但这样的行为始终还是要被人嫌弃的。 周瑜和曹仁在江陵对峙一年,期间曹仁接二连三的损兵折将,可周瑜每次城外约战,他都气势汹汹的应战,打的是有礼有度的。 每次都是约定时间打一架,败,再约个时间打一架,败…… 十战七、八败,但照应应战。 只是,刘启更想把甘宁这厮一脚踹到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了。 这犊子搞了半天,居然给他连挖两坑。 刘启稍作思量,没好气的说道,“那我给你做辅助呗?” “府君这是何意?”甘宁有些不解。 “我纵兵在外,吸引刘备与周瑜的视线,牵制敌军兵力,你趁机袭取城池。”刘启说道,“我做辅助,你为主攻。若攻取了城池,见机行事,不必强守,还是以保存力量为主。” 甘宁这个计划若可行,他搅乱这锅粥的目的也达到了。 甚至于他还有望弄一波小胜。 但这个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南郡这个地方的形势,现在本来就已经很乱了。 再好的计划,绝对跟不上这场龙争虎斗带来的变化。 “府君就准备这么把权力给我了?”甘宁有些诧异的问道。 建议归建议,但真当刘启点头答应了的时候,他反倒觉得有些不太真切了。 不管他的建议多好,可在实质上他始终是一个降将,且是初降没多久。 “收起你这些没用的心思。”刘启瞥了一眼甘宁,闷声说道。 第246章 江陵 刘启对甘宁自然不是绝对的信任,但其实也恰好是这一点,他需要放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得拿出一点赌的心理。 这事除此之外,几乎是无解的。 他不可能因为丁点的猜忌,就对这个家伙像防贼一样去防着。 若是这样做了,他费尽心机的把这家伙说降,还有什么意义? 当刘启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甘宁已经把他手中那节莲藕啃成了一丁点。 先不管味道如何,听起来就吃的很香。 咔嚓咔嚓,声音异常的清脆。 这厮还是有一副好牙口的,那一口下去嘎嘣脆的咬合力不亚于一只成年鬣狗。 “计划虽好,但不管是夷陵还是江陵都不是那么好攻取的,万事小心。”刘启再度叮嘱了一句,他虽然打仗很莽,但在前期的谋划上一直十分谨慎。可甘宁这厮,不管他的计划到底有多完美,但始终给人一种非常草率的感觉。 甘宁微微颔首,那双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在江面上看了片刻,忽然说道:“府君,春江水暖,这河里的鱼正是最为鲜美的时候,我去搞几条府君尝个鲜?” 自穿越至今,刘启吃的最多就是鱼虾河鲜,说真的,对这个东西的鲜,他现在已经是够够的了,听到这话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随意,但你若是能搞到一点其他的,我更愿意吃别的,而不是鲜美的鱼。”刘启说道。 甘宁往四周看了看,不禁有些为难。 这座地处洈水边的小渔村,想要找一些其他的吃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府君请稍候,末将进村去寻摸寻摸。”甘宁说道。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犟种,但在这事上却颇为顺从,刘启的条件一提,他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大概作为一个同样在水里面发家致富的水贼,他也有同感。 说起来,甘宁和刘启可以算是不折不扣的同道中人。 别看甘宁锦帆贼的名号听起来响亮一些,但在本质上他其实也是水贼。 甘宁带着他那两个伴当进村晃悠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提溜着两只肥美的鸭子。 “府君,此物可好?”甘宁有些兴奋的冲刘启喊道,一口洁白的牙齿咧的整整齐齐的。 刘启不仅哂笑一声,这家伙听话的样子还是怪可爱的。 “再好不过。”刘启笑道。 简易的锅灶很快就在岸边支了起来,几名中军将士捡来干柴将火熊熊的烧了起来。 刘启和甘宁吃鹅,而其他的将士则就地摸了几条鱼,往锅里那么一煮,再加点附近的野菜,一锅行军餐就算是整治妥当了。 有肉有菜,再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吃的已经能算得上是丰盛了。 在行军打仗的战场上,能吃到这么一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人吃了个大饱之后,刘启没有在此地继续逗留,而是径直率军北上。 他准备抵近江陵,看一看情况,先把局势摸清楚。 他此刻身边带的将士并不多。 在分出一部分将王家和齐家的那些匪众押送回溪聚村之后,身边仅剩下了五百将士,王义麾下斥候营依旧是完整的三百兵马,而齐毦麾下中军如今仅有两百人。 这点兵马纵横大战场显然是不够看的,但遇见小规模的战事,刘启却丝毫不虚。 而且数百人的队伍行动便捷,更便于指挥。 刘启率军北上,昼伏夜出,一路上尽量选择绕开大道,避免和周瑜跟刘备的兵马碰面,终于在第六天的晌午抵达了江陵附近。 因为他们每天只有傍晚和清晨这两个时间段赶路,所以用的时间相对多了一些。 从洈水源头至江陵,就这么一点距离,急行军一天一夜便可抵达。 但一路也相对安全了许多,斥候倒是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战事,但刘启并没有遇见周瑜和刘备的任何大股兵马,算是有惊无险的顺利抵达了南郡的主战场江陵。 春日里的日光应该算是四季里给人的感觉最为舒服的,温暖明媚。 它并没有夏日里那么毒辣,也不会像秋日里的一般始终给人一种萧索惨淡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愉快了起来。 刘启抵达江陵之后,便再度一头扎进了深山之中。 山野无疑是隐匿行踪最好的所在。 南方的山草木茂盛,虽然需要将士不断在前面开道,但一头扎进去,藏个数百人却是轻而易举,把行踪稍微遮掩一下,等闲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具体行踪。 除非动用数万大军先包围外围再大规模搜山,否则基本上就别想了。 但这个前提是周瑜和刘备得知道刘启来了江陵,兴许他们才有可能这么去做。 刘启和曹仁二人谁的地位更重,若是从曹操那儿论,那肯定是曹仁。 但若是刘备和周瑜二人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们恐怕肯定会优先弄死刘启。 将大股兵马安置在山林中之后,刘启带着齐毦和少量的几名精干将士,又从山里摸了出来,乔装成寻常的百姓,鬼鬼祟祟的抵近了江陵城。 作为南郡治所的江陵,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大城。 他在秦时便是南郡治所,是整个荆楚文化的核心所在。 南北朝时期更是有数位皇帝在此定都。 而真正让它声名大噪的,名贯后世的大概是唐宋时期的江陵府。 这是一座毫无疑问的集地理形胜与文化商业与一身的重镇大城。 同时间,他也是刘启预留的退路之一。 在江陵,他也是有别业庄子的,更藏了他最嫡系的一支兵马。 只不过,这一次来江陵,刘启并没有想着去起用他们。 作为底牌,自然是要留到关键时候的。 当刘启带着十余名将士像做贼一般抵达江陵城外的时候,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战斗。 震耳欲聋的鼓声就连站在江岸边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兄长,这看着好像是周瑜的部下在攻打城池,怎不见刘备?”齐毦驻足看了片刻,忽然有些奇怪的问道,周瑜和刘备合兵一处,却独见周瑜不见刘备。 刘启指了指不远处连绵成片的营寨,“你看那几个人!” 第246章 江陵 刘启对甘宁自然不是绝对的信任,但其实也恰好是这一点,他需要放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得拿出一点赌的心理。 这事除此之外,几乎是无解的。 他不可能因为丁点的猜忌,就对这个家伙像防贼一样去防着。 若是这样做了,他费尽心机的把这家伙说降,还有什么意义? 当刘启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甘宁已经把他手中那节莲藕啃成了一丁点。 先不管味道如何,听起来就吃的很香。 咔嚓咔嚓,声音异常的清脆。 这厮还是有一副好牙口的,那一口下去嘎嘣脆的咬合力不亚于一只成年鬣狗。 “计划虽好,但不管是夷陵还是江陵都不是那么好攻取的,万事小心。”刘启再度叮嘱了一句,他虽然打仗很莽,但在前期的谋划上一直十分谨慎。可甘宁这厮,不管他的计划到底有多完美,但始终给人一种非常草率的感觉。 甘宁微微颔首,那双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在江面上看了片刻,忽然说道:“府君,春江水暖,这河里的鱼正是最为鲜美的时候,我去搞几条府君尝个鲜?” 自穿越至今,刘启吃的最多就是鱼虾河鲜,说真的,对这个东西的鲜,他现在已经是够够的了,听到这话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随意,但你若是能搞到一点其他的,我更愿意吃别的,而不是鲜美的鱼。”刘启说道。 甘宁往四周看了看,不禁有些为难。 这座地处洈水边的小渔村,想要找一些其他的吃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府君请稍候,末将进村去寻摸寻摸。”甘宁说道。 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犟种,但在这事上却颇为顺从,刘启的条件一提,他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大概作为一个同样在水里面发家致富的水贼,他也有同感。 说起来,甘宁和刘启可以算是不折不扣的同道中人。 别看甘宁锦帆贼的名号听起来响亮一些,但在本质上他其实也是水贼。 甘宁带着他那两个伴当进村晃悠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提溜着两只肥美的鸭子。 “府君,此物可好?”甘宁有些兴奋的冲刘启喊道,一口洁白的牙齿咧的整整齐齐的。 刘启不仅哂笑一声,这家伙听话的样子还是怪可爱的。 “再好不过。”刘启笑道。 简易的锅灶很快就在岸边支了起来,几名中军将士捡来干柴将火熊熊的烧了起来。 刘启和甘宁吃鹅,而其他的将士则就地摸了几条鱼,往锅里那么一煮,再加点附近的野菜,一锅行军餐就算是整治妥当了。 有肉有菜,再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吃的已经能算得上是丰盛了。 在行军打仗的战场上,能吃到这么一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众人吃了个大饱之后,刘启没有在此地继续逗留,而是径直率军北上。 他准备抵近江陵,看一看情况,先把局势摸清楚。 他此刻身边带的将士并不多。 在分出一部分将王家和齐家的那些匪众押送回溪聚村之后,身边仅剩下了五百将士,王义麾下斥候营依旧是完整的三百兵马,而齐毦麾下中军如今仅有两百人。 这点兵马纵横大战场显然是不够看的,但遇见小规模的战事,刘启却丝毫不虚。 而且数百人的队伍行动便捷,更便于指挥。 刘启率军北上,昼伏夜出,一路上尽量选择绕开大道,避免和周瑜跟刘备的兵马碰面,终于在第六天的晌午抵达了江陵附近。 因为他们每天只有傍晚和清晨这两个时间段赶路,所以用的时间相对多了一些。 从洈水源头至江陵,就这么一点距离,急行军一天一夜便可抵达。 但一路也相对安全了许多,斥候倒是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战事,但刘启并没有遇见周瑜和刘备的任何大股兵马,算是有惊无险的顺利抵达了南郡的主战场江陵。 春日里的日光应该算是四季里给人的感觉最为舒服的,温暖明媚。 它并没有夏日里那么毒辣,也不会像秋日里的一般始终给人一种萧索惨淡的感觉。 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愉快了起来。 刘启抵达江陵之后,便再度一头扎进了深山之中。 山野无疑是隐匿行踪最好的所在。 南方的山草木茂盛,虽然需要将士不断在前面开道,但一头扎进去,藏个数百人却是轻而易举,把行踪稍微遮掩一下,等闲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具体行踪。 除非动用数万大军先包围外围再大规模搜山,否则基本上就别想了。 但这个前提是周瑜和刘备得知道刘启来了江陵,兴许他们才有可能这么去做。 刘启和曹仁二人谁的地位更重,若是从曹操那儿论,那肯定是曹仁。 但若是刘备和周瑜二人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们恐怕肯定会优先弄死刘启。 将大股兵马安置在山林中之后,刘启带着齐毦和少量的几名精干将士,又从山里摸了出来,乔装成寻常的百姓,鬼鬼祟祟的抵近了江陵城。 作为南郡治所的江陵,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大城。 他在秦时便是南郡治所,是整个荆楚文化的核心所在。 南北朝时期更是有数位皇帝在此定都。 而真正让它声名大噪的,名贯后世的大概是唐宋时期的江陵府。 这是一座毫无疑问的集地理形胜与文化商业与一身的重镇大城。 同时间,他也是刘启预留的退路之一。 在江陵,他也是有别业庄子的,更藏了他最嫡系的一支兵马。 只不过,这一次来江陵,刘启并没有想着去起用他们。 作为底牌,自然是要留到关键时候的。 当刘启带着十余名将士像做贼一般抵达江陵城外的时候,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战斗。 震耳欲聋的鼓声就连站在江岸边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兄长,这看着好像是周瑜的部下在攻打城池,怎不见刘备?”齐毦驻足看了片刻,忽然有些奇怪的问道,周瑜和刘备合兵一处,却独见周瑜不见刘备。 刘启指了指不远处连绵成片的营寨,“你看那几个人!” 第247章 要不然砍了曹仁吧? 周瑜和刘备营寨就扎在北岸,距离江陵城池不足十里。 不过,看那规模应该是他们的前营,并非是所有的兵力。 将营寨抵这么近,就算是周瑜和刘备再如何信心满满,大概也不敢这么干。 此刻在那营寨的边上,正有数十骑在驻足观望。 别人还不是很显眼,可一袭白袍的周瑜却亮的跟那上千瓦的大灯泡一般。 以他为标的物,刘启自然很轻易的分辨出了站在他身边的刘备和张飞。 关羽并不在此列,刘备分兵两路,也许另外那一路攻取长沙的兵马就是关羽为将。 刘备取长沙,也不知道刘启的老伙伴张仲景现在如何了。 刘启在来江陵的路上,曾给张仲景去了一封信,但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回信送达。 希望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对于张仲景,刘启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毕竟是个盛名在外的良医和士人,又不是个不喜欢争的性子。按理就算长沙被刘备攻取,他的性命应该也会无虞。 但凡事总有例外,刘启就怕会出现万一的情况。 顺着刘启的指引,齐毦也顺利的发现了刘备的身影,定睛看了片刻,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兄长,周瑜拢共就动用了这数百兵力攻城,他和刘备是不是商量好了轮次派兵用车轮战打曹仁?” 刘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在此时的江陵城外,战斗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双方出动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人的样子,虽不是斗将,但看起来跟斗将也没什么区别,双方各率数百人游弋缠斗。 不知战斗已经发生了多久,但曹军已经很明显的落了下风。 曹军那员看起来身材颇为圆润,手舞一柄长枪的将领已被江东兵马包围在了中央,将他和麾下兵马分割了开来,外边的兵进不去,里面的将出不来,形势已见危急。 就在这时,江陵城上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鼓声,紧接着城门洞开,数十骑兵马忽如疾风一般冲了出来,他们冲过城外的深沟,径直一头扎向了敌军的军阵。 刘启打眼一看就认出了那冲杀在最前面的将领,正在此时的南郡守将、行征南将军曹仁。 他居然身边仅带着数十骑兵马亲自出城迎战了,这老小子好像有点儿托大啊。 城外这一路曹军的士气明显已经到了勉强抵抗的地步,就算他身先士卒有时候也未必会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若在此时碰见一个不讲武德的,他曹仁恐怕就有折戟沉沙的可能。 虽然想归想,但刘启带着答案看问题,倒也谈不上什么担忧。 因为他知道曹仁是历经一年,数战不敌,最后这才弃城而走的。 除非因为他刘启的缘故,历史的轨迹发生了重大的偏转,否则曹仁今天应该没什么事。 曹仁这支生力军顺利的突入了江东军的重重围困,杀到了那员将领的跟前,双方顺利会合一处之后,曹仁并没有再恋战,而是左右两个冲杀,就奔城门的方向而走。 “兄长,这就是那曹仁?”齐毦神色有些振奋的轻喃道,“当真是一员虎将啊!” 刘启微微颔首,他须得承认曹仁的勇猛。 不过相比于他作战,曹操对他的信任才是真正令人眼红的。 曹仁生平参与的战事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几乎每一次大战都有他的身影。 “兄长,若我此时混入战场,应该有机会斩杀了此人!”齐毦目中闪烁着熊熊火光,直勾勾的盯着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的曹仁,忽然幽幽说道。 刘启猛地扭头,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齐毦的脑门上,“怎么回事?你被甘兴霸那玩意把脑子给洗了?我也没看见你们说话啊!” 他这一番话说的刘启一阵恍惚,真差点以为甘宁这厮又来了。 齐毦轻嘶一声,捂着脑门讪笑说道:“兄长,我这建议也没什么问题啊?你看从周瑜与刘备在东,城门在西,我们在南,我从城外那个深沟边上绕过去,堵在他们进城的要道。只要找准机会,绝对可以一枪刺死曹仁。” “或者说,我可以藏得隐秘一点,用弓弩射。我弩现在也玩的挺好的,十次能中五六次,我给他多来几下,肯定能把他从马上放下来。” 刘启有些震惊,他身边这些人现在好像个个脑子有些问题。 齐毦这小子先前多么乖巧一个孩子,现在这心也有点儿黑了。 他刚刚还在夸赞曹仁勇猛,结果转头就想弄死人家,这脑回路属实有些奇怪。 “你就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弄死曹仁?”刘启板着脸问道。 齐毦看刘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脖子微微往里面缩了缩,有些腼腆的笑道:“兄长,这不是你跟甘将军商量的事情嘛,你们要等曹仁败走了,这才要想办法袭取江陵,我现在直接把他给弄死,我们的机会不立马就有了嘛。” 刘启:……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该夸这小子单纯还是简单了。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易,不要擅作主张!”刘启略显无语的说道,“曹仁暂时可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我们的手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做的多么隐秘,这事必然还是会传到曹操的耳中的。虽然你杀了曹仁,算是给周瑜和刘备帮了个大忙,可他们不会为我们遮掩此事的。” “我相信现在只要有机会,你绝对有可能一枪挑死曹仁,但是我们这么做,只是给周瑜和刘备做了好处,到时候我们不但不会有任何的益处,反而仗就更加的难打了。” 齐毦有些不解,“兄长,这是为何?我先前明明听的很清楚,你与甘将军便是这般商议的。这怎么到了我这儿,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原因我这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曹仁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刘启闷声说道,“曹仁一死,刘备与周瑜的结盟必然会随之破裂,可是,我们的麻烦这也跟着来了。” “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进占江陵,拿捏住足够的好处,你现在只是杀了他有什么用?我们的兵又进不去江陵城,你这还不是给周瑜和刘备打了一仗?” “……奥,听出来了,兄长你们做就是对的,我做就是错的。”齐毦闷头嘟囔道。 “嘿,你这小子,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们是深思熟虑,你是临时起意,这本来就不一样。”刘启笑骂道,这小子还有脾气了。 第247章 要不然砍了曹仁吧? 周瑜和刘备营寨就扎在北岸,距离江陵城池不足十里。 不过,看那规模应该是他们的前营,并非是所有的兵力。 将营寨抵这么近,就算是周瑜和刘备再如何信心满满,大概也不敢这么干。 此刻在那营寨的边上,正有数十骑在驻足观望。 别人还不是很显眼,可一袭白袍的周瑜却亮的跟那上千瓦的大灯泡一般。 以他为标的物,刘启自然很轻易的分辨出了站在他身边的刘备和张飞。 关羽并不在此列,刘备分兵两路,也许另外那一路攻取长沙的兵马就是关羽为将。 刘备取长沙,也不知道刘启的老伙伴张仲景现在如何了。 刘启在来江陵的路上,曾给张仲景去了一封信,但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回信送达。 希望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对于张仲景,刘启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毕竟是个盛名在外的良医和士人,又不是个不喜欢争的性子。按理就算长沙被刘备攻取,他的性命应该也会无虞。 但凡事总有例外,刘启就怕会出现万一的情况。 顺着刘启的指引,齐毦也顺利的发现了刘备的身影,定睛看了片刻,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兄长,周瑜拢共就动用了这数百兵力攻城,他和刘备是不是商量好了轮次派兵用车轮战打曹仁?” 刘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在此时的江陵城外,战斗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双方出动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人的样子,虽不是斗将,但看起来跟斗将也没什么区别,双方各率数百人游弋缠斗。 不知战斗已经发生了多久,但曹军已经很明显的落了下风。 曹军那员看起来身材颇为圆润,手舞一柄长枪的将领已被江东兵马包围在了中央,将他和麾下兵马分割了开来,外边的兵进不去,里面的将出不来,形势已见危急。 就在这时,江陵城上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鼓声,紧接着城门洞开,数十骑兵马忽如疾风一般冲了出来,他们冲过城外的深沟,径直一头扎向了敌军的军阵。 刘启打眼一看就认出了那冲杀在最前面的将领,正在此时的南郡守将、行征南将军曹仁。 他居然身边仅带着数十骑兵马亲自出城迎战了,这老小子好像有点儿托大啊。 城外这一路曹军的士气明显已经到了勉强抵抗的地步,就算他身先士卒有时候也未必会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若在此时碰见一个不讲武德的,他曹仁恐怕就有折戟沉沙的可能。 虽然想归想,但刘启带着答案看问题,倒也谈不上什么担忧。 因为他知道曹仁是历经一年,数战不敌,最后这才弃城而走的。 除非因为他刘启的缘故,历史的轨迹发生了重大的偏转,否则曹仁今天应该没什么事。 曹仁这支生力军顺利的突入了江东军的重重围困,杀到了那员将领的跟前,双方顺利会合一处之后,曹仁并没有再恋战,而是左右两个冲杀,就奔城门的方向而走。 “兄长,这就是那曹仁?”齐毦神色有些振奋的轻喃道,“当真是一员虎将啊!” 刘启微微颔首,他须得承认曹仁的勇猛。 不过相比于他作战,曹操对他的信任才是真正令人眼红的。 曹仁生平参与的战事恐怕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几乎每一次大战都有他的身影。 “兄长,若我此时混入战场,应该有机会斩杀了此人!”齐毦目中闪烁着熊熊火光,直勾勾的盯着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的曹仁,忽然幽幽说道。 刘启猛地扭头,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齐毦的脑门上,“怎么回事?你被甘兴霸那玩意把脑子给洗了?我也没看见你们说话啊!” 他这一番话说的刘启一阵恍惚,真差点以为甘宁这厮又来了。 齐毦轻嘶一声,捂着脑门讪笑说道:“兄长,我这建议也没什么问题啊?你看从周瑜与刘备在东,城门在西,我们在南,我从城外那个深沟边上绕过去,堵在他们进城的要道。只要找准机会,绝对可以一枪刺死曹仁。” “或者说,我可以藏得隐秘一点,用弓弩射。我弩现在也玩的挺好的,十次能中五六次,我给他多来几下,肯定能把他从马上放下来。” 刘启有些震惊,他身边这些人现在好像个个脑子有些问题。 齐毦这小子先前多么乖巧一个孩子,现在这心也有点儿黑了。 他刚刚还在夸赞曹仁勇猛,结果转头就想弄死人家,这脑回路属实有些奇怪。 “你就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弄死曹仁?”刘启板着脸问道。 齐毦看刘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脖子微微往里面缩了缩,有些腼腆的笑道:“兄长,这不是你跟甘将军商量的事情嘛,你们要等曹仁败走了,这才要想办法袭取江陵,我现在直接把他给弄死,我们的机会不立马就有了嘛。” 刘启:……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该夸这小子单纯还是简单了。 “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易,不要擅作主张!”刘启略显无语的说道,“曹仁暂时可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我们的手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做的多么隐秘,这事必然还是会传到曹操的耳中的。虽然你杀了曹仁,算是给周瑜和刘备帮了个大忙,可他们不会为我们遮掩此事的。” “我相信现在只要有机会,你绝对有可能一枪挑死曹仁,但是我们这么做,只是给周瑜和刘备做了好处,到时候我们不但不会有任何的益处,反而仗就更加的难打了。” 齐毦有些不解,“兄长,这是为何?我先前明明听的很清楚,你与甘将军便是这般商议的。这怎么到了我这儿,事情就不一样了呢?” “原因我这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曹仁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刘启闷声说道,“曹仁一死,刘备与周瑜的结盟必然会随之破裂,可是,我们的麻烦这也跟着来了。” “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进占江陵,拿捏住足够的好处,你现在只是杀了他有什么用?我们的兵又进不去江陵城,你这还不是给周瑜和刘备打了一仗?” “……奥,听出来了,兄长你们做就是对的,我做就是错的。”齐毦闷头嘟囔道。 “嘿,你这小子,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们是深思熟虑,你是临时起意,这本来就不一样。”刘启笑骂道,这小子还有脾气了。 第248章 三大营 齐毦这个小家伙的想法是好的,但可惜就是太直了。 他的想法直的就跟那两点之间的直线一般,就是从这个点奔那个点,根本不会去考虑别的因素,或者说其他的方方面面。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曹仁已经率领着麾下那数十骑士顺利的和被分割在了外围的将士汇聚到了一起。 他这一个来回的凿阵奔袭登时让士气大震。 将士们高声呼喝着,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极强的凝聚力,重组阵型围在了曹仁的周围。 这便是一名将领所带来的士气效应了,也可见曹仁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江东军再度组织了一次突袭,但被曹军重新组织起来的阵型牢牢堵在了外面。 曹仁见机趁势掩杀了一波,顺利击退了江东军的进攻,而后意气风发的率军回了城。 这一场小规模战事,原本在刘启看来已是必死的局势。曹仁亲率数十骑居然就这么挽救了过来,他不但把困在阵中的那员将领给救了,而且还小胜了一场,斩首数十级。 战事落幕,刘启也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了,他望着不远处周瑜和刘备联合的前营思索了片刻,对齐毦吩咐道:“我们往东再走走,看看他们的营盘。” 齐毦闷不吭声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似乎还在为刘启拦着他的事情而生闷气,也还没想明白。 刘启有些无语的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解释的挺清楚了呀。 这事儿很复杂吗? “你还有哪儿想不通?说说。”刘启问道。 齐毦闷头嘟囔道:“我就觉得曹仁退走和被我一枪刺死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大了,还没区别。”刘启笑骂道,“我是谁?” “我兄长!”齐毦说道。 “我是朝廷的江夏太守,或者换句话可以说是曹操扶上去的官,是曹操一系。”刘启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你杀曹仁,那换句话说是不是就是我反了?我们现在反了,现在会有什么后果吗?孤立无援,人人都想弄死我们。” “别的不说,你看看就这一条,区别大不大?” “……奥。”齐毦若有所思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应了一声,“兄长,你要是早这么说,我肯定就什么都不说了,你一直没说到关键上。” 刘启:…… 是他一直没说到关键上? 天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所认为的关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想明白了就行了,走。”刘启摇头笑道。 几个人沿着江岸的方向,越过刘备和周瑜的前营,一路向东。 在距离江陵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刘启看到了第二座更为庞大的营寨。 这看起来似乎像是他们的中军营寨。 通过营寨的数量虽然无法精准的判断出兵力的多寡,但兵力大概在五万上下。 孙权这一次亲自抵近江南岸,将自己的行辕设在沙羡,本就拿出了足够的魄力和决心。在兵力的供给上恐怕是周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此地约有五万上下的兵力,再加上前营和水军,江东这一次出动的总兵力恐怕在六七万之间了,这个数目应该是孙权所能动用的最多兵力了。 他这一次志在必得的恐怕不仅仅是南郡,亦或者荆州,还有将兵力向西横推,谋取蜀地的可能。 对于益州那片肥沃的土地,孙权和刘备的想法是一致的,都很想要。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孙权后来放弃了攻取西蜀,还把荆州借给了刘备。 这个事刘启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想必这里面的缘故肯定是比较大的,否则孙权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放弃。 据刘启所知,就在眼下这个时间段左右的时间里,不仅仅是周瑜和甘宁为孙权布局过攻取荆州和西蜀,坐南望北的战略计划,还有好几位江东重臣也是他同样的想法。 这么多幕僚建言献策,都用了同样的战略,孙权不太可能毫无缘由的放弃。 又向东走了约莫十余里左右的距离,刘启看到了江东的水军大营和刘备的中军营寨。 看到刘备那座大营的时候,搞得刘启不禁懵了一下,有些诧异。 老刘这一次大气豪横了啊。 他居然还有中军! 刘启在前营看到刘备和张飞身影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觉得那里就是刘备此番所有的兵力了,未料想他在最后方居然还藏了一支。 虽然看营寨的规模,兵力不过大几千的样子,但对于刘备而言,这也可以算是破天荒了,下的本钱非常的重了。 只是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刘备哪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他就算是会撒豆成兵的秘术这么多的时间内,应该也撒不出这么多的兵马。 前营加上此地的兵马,刘备前来为周瑜助拳的兵马就将近万人了。 而他还是兵分了三路,关羽率军去攻打长沙了,诸葛亮在夷陵。 这里面好像有点儿猫腻。 对于刘备的兵力,刘启一直有大概的估算。 即便荆州的豪强们大肆资助,但兵力撑死了也就是两万出头的样子,再加上攻取武陵所获得兵力,给他算的满满当当的,四万左右也差不多撑死了。 四万的兵力兵分三路倒是足够了,但是,这个事还有个前提。 他需要分兵镇守武陵,就算不能面面俱到将武陵所有的城池都分兵驻守,但几座重要的大城,他肯定是要分遣将领御守的。 这就需要卡掉差不多两万多的兵力,剩下的兵力他才能去考虑兵分三路的事情。 而此地已经有将近差不多一万左右的兵力了,关羽攻取长沙,这是长途奔袭兵力上自然不能太少了,大几千是最其次的了。 那诸葛亮是怎么回事? 他难不成真张开双臂站在夷陵的城头上,用自己的意念在守城? 就照这个情况算下来,他撑死了也就能有一两千左右的兵力,甚至于更少。 刘启忽然发现甘宁想伺机攻取夷陵的计划,简直是非常的可行了。 诸葛亮留少量的兵力守城,应该有自己的盘算。 但他应该算不到准备袭取夷陵的家伙带的兵比守城的更少,走的也不是什么寻常路。 这乱糟糟的战事,忽然让刘启有些期待起来。 好像他甚至都可以不用去为甘宁打掩护,为他制造机会了。 第248章 三大营 齐毦这个小家伙的想法是好的,但可惜就是太直了。 他的想法直的就跟那两点之间的直线一般,就是从这个点奔那个点,根本不会去考虑别的因素,或者说其他的方方面面。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曹仁已经率领着麾下那数十骑士顺利的和被分割在了外围的将士汇聚到了一起。 他这一个来回的凿阵奔袭登时让士气大震。 将士们高声呼喝着,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极强的凝聚力,重组阵型围在了曹仁的周围。 这便是一名将领所带来的士气效应了,也可见曹仁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江东军再度组织了一次突袭,但被曹军重新组织起来的阵型牢牢堵在了外面。 曹仁见机趁势掩杀了一波,顺利击退了江东军的进攻,而后意气风发的率军回了城。 这一场小规模战事,原本在刘启看来已是必死的局势。曹仁亲率数十骑居然就这么挽救了过来,他不但把困在阵中的那员将领给救了,而且还小胜了一场,斩首数十级。 战事落幕,刘启也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了,他望着不远处周瑜和刘备联合的前营思索了片刻,对齐毦吩咐道:“我们往东再走走,看看他们的营盘。” 齐毦闷不吭声的点了点头。 这小子似乎还在为刘启拦着他的事情而生闷气,也还没想明白。 刘启有些无语的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解释的挺清楚了呀。 这事儿很复杂吗? “你还有哪儿想不通?说说。”刘启问道。 齐毦闷头嘟囔道:“我就觉得曹仁退走和被我一枪刺死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大了,还没区别。”刘启笑骂道,“我是谁?” “我兄长!”齐毦说道。 “我是朝廷的江夏太守,或者换句话可以说是曹操扶上去的官,是曹操一系。”刘启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你杀曹仁,那换句话说是不是就是我反了?我们现在反了,现在会有什么后果吗?孤立无援,人人都想弄死我们。” “别的不说,你看看就这一条,区别大不大?” “……奥。”齐毦若有所思的拖着长长的尾音应了一声,“兄长,你要是早这么说,我肯定就什么都不说了,你一直没说到关键上。” 刘启:…… 是他一直没说到关键上? 天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所认为的关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想明白了就行了,走。”刘启摇头笑道。 几个人沿着江岸的方向,越过刘备和周瑜的前营,一路向东。 在距离江陵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刘启看到了第二座更为庞大的营寨。 这看起来似乎像是他们的中军营寨。 通过营寨的数量虽然无法精准的判断出兵力的多寡,但兵力大概在五万上下。 孙权这一次亲自抵近江南岸,将自己的行辕设在沙羡,本就拿出了足够的魄力和决心。在兵力的供给上恐怕是周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此地约有五万上下的兵力,再加上前营和水军,江东这一次出动的总兵力恐怕在六七万之间了,这个数目应该是孙权所能动用的最多兵力了。 他这一次志在必得的恐怕不仅仅是南郡,亦或者荆州,还有将兵力向西横推,谋取蜀地的可能。 对于益州那片肥沃的土地,孙权和刘备的想法是一致的,都很想要。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孙权后来放弃了攻取西蜀,还把荆州借给了刘备。 这个事刘启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想必这里面的缘故肯定是比较大的,否则孙权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放弃。 据刘启所知,就在眼下这个时间段左右的时间里,不仅仅是周瑜和甘宁为孙权布局过攻取荆州和西蜀,坐南望北的战略计划,还有好几位江东重臣也是他同样的想法。 这么多幕僚建言献策,都用了同样的战略,孙权不太可能毫无缘由的放弃。 又向东走了约莫十余里左右的距离,刘启看到了江东的水军大营和刘备的中军营寨。 看到刘备那座大营的时候,搞得刘启不禁懵了一下,有些诧异。 老刘这一次大气豪横了啊。 他居然还有中军! 刘启在前营看到刘备和张飞身影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觉得那里就是刘备此番所有的兵力了,未料想他在最后方居然还藏了一支。 虽然看营寨的规模,兵力不过大几千的样子,但对于刘备而言,这也可以算是破天荒了,下的本钱非常的重了。 只是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刘备哪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他就算是会撒豆成兵的秘术这么多的时间内,应该也撒不出这么多的兵马。 前营加上此地的兵马,刘备前来为周瑜助拳的兵马就将近万人了。 而他还是兵分了三路,关羽率军去攻打长沙了,诸葛亮在夷陵。 这里面好像有点儿猫腻。 对于刘备的兵力,刘启一直有大概的估算。 即便荆州的豪强们大肆资助,但兵力撑死了也就是两万出头的样子,再加上攻取武陵所获得兵力,给他算的满满当当的,四万左右也差不多撑死了。 四万的兵力兵分三路倒是足够了,但是,这个事还有个前提。 他需要分兵镇守武陵,就算不能面面俱到将武陵所有的城池都分兵驻守,但几座重要的大城,他肯定是要分遣将领御守的。 这就需要卡掉差不多两万多的兵力,剩下的兵力他才能去考虑兵分三路的事情。 而此地已经有将近差不多一万左右的兵力了,关羽攻取长沙,这是长途奔袭兵力上自然不能太少了,大几千是最其次的了。 那诸葛亮是怎么回事? 他难不成真张开双臂站在夷陵的城头上,用自己的意念在守城? 就照这个情况算下来,他撑死了也就能有一两千左右的兵力,甚至于更少。 刘启忽然发现甘宁想伺机攻取夷陵的计划,简直是非常的可行了。 诸葛亮留少量的兵力守城,应该有自己的盘算。 但他应该算不到准备袭取夷陵的家伙带的兵比守城的更少,走的也不是什么寻常路。 这乱糟糟的战事,忽然让刘启有些期待起来。 好像他甚至都可以不用去为甘宁打掩护,为他制造机会了。 第249章 走马观城 刘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绕道走了一趟夷陵。 这扎堆一般聚集在一起的几座城池,在距离上并不算遥远,刘启前前后后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别人是打马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可倒好,徒步一月看遍南郡的城池。 夷陵这座城池看起来比江陵更显古旧,远远望去城池上除了迎风猎猎而响的旗帜之外,仅有数名看起来老掉牙的将士在城上摇摇晃晃的戍守着,兵力单薄到打眼都能数得过来。 这守卫,还有那紧闭的城门,让刘启一下子想到了诸葛亮的空城计。 空城计,这不是诸葛亮演给司马懿的嘛,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先用上了? 他这是准备演给谁看呢?刘启对此实在有些茫然。 但就这形势,真的是像极了空城计。 但是有一点,刘启是可以肯定的了,诸葛亮在刻意地藏着城内的虚实。 藏起来的虚实,虽然不乏刻意挖坑的可能。 但就眼下这整体的局势,他给谁挖坑去? 所以,答案其实还是可以肯定的,诸葛亮是因为兵力寡淡所以才在藏。 刘启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他用于守城的兵力,应该绝对不会超过三千。 “齐毦,我们走。”刘启遮掩行踪,悄悄的离开了夷陵城外围。 齐毦紧忙跟上刘启的脚步,有些好奇的问道:“兄长,我们接下来去看哪个城?” “不看了,回。”刘启说道,“路上顺带我们再给刘备和周瑜稍微找点儿麻烦,就这样了,这一趟春日踏青可以结束了。” “……奥。”齐毦嘟囔了一声。 刘启笑问道:“怎么回事?看你这表情还没玩够?” 齐毦有些腼腆的讪笑了一声,“确实……稍微有点儿。” “收收心,赶紧回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游山玩水,到时候别把自己给整吐了就行。”刘启笑道,他们势必是会走出江夏的,现在这一脚已经迈了出来。 虽然能走多远,由不得他,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但走出去这件事是一定的。 他一直有一颗做权臣的野心,可他身边这些人,尤其是司马徽和程昱现在似乎都觉得他好像有做皇帝的命。刘启不可能像齐庸一样,傻乎乎的就觉得自己天命在身,独享上苍宠爱,但该做的倒是可以做一做。 齐毦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兄长,游山玩水怎会把人给玩吐了?看这不同的山山水水,我觉得我能一直走下去。” “行,记住你此刻说的话,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吐。”刘启笑了起来。 这小子长到如今这个年纪,走过最远的距离大概也就是到这里了,正是什么事都觉得新鲜的时候,等他长途跋涉远征过一次,这话应该就不会再说出口了。 齐毦一点也没把刘启的话当回事,依旧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到时候肯定给兄长好好证明一下。” “好。” 在回返溪聚村的路上,刘启刻意绕了几次道,然后分别乔装了数次刘备和周瑜的兵马,对这一路上的豪强来了个挨个拜访,要钱要粮还要人,总之你能竭尽所能拿出来的所有,除了女人不要,其他全都要。 虽然他没有把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强行逼要,但他的镔铁长刀是搁在腿上的,齐毦等将士们的横刀也都是抽在手中的。 一路上,刘启总共拜访了七家。 反抗的也有,但只是稍微死了几个人,他们就都老老实实的了。 等回到溪聚村驻地的时候,刘启不但带回来了浩浩荡荡的数十辆大车,还有那七户豪强热情资助的近两千壮勇,阵容还是相当庞大的。 刘启就忽然间发现,他好像有攒钱攒人的本事,不管走哪总是能碰到这样的好运气。 初出云梦泽时,他就冷不丁的在身边聚拢了上万百姓。 后来成为江夏太守,更是受到了江夏豪强的热情拥戴,个个倾囊相助,捐粮给人。 唯一可惜的是,就是那些人的脸色都有些黑,这让刘启一直有些不爽。 东西给了还黑脸,也不知道那帮人都是什么毛病。 回到溪聚村那片险绝之地,刘启下令让前来迎接的孔邡将人和东西都安置下来,便径直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赶了这么久的路,吃的倒是还行,就是睡不好。 他现在就想好好的补个觉,先睡他个三天三夜。 一脚刚踏进院子,刘启忽然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那里摘菜。 刘启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孔邡,沉声低问道:“这怎么回事?” “府君,这事……他不赖我。”孔邡腰板子猛地一挺,下巴往里一缩,有些心虚的闷声说道,“山上的百姓下来了,这山下的荒地也正在开垦。只是周虎他们在开垦荒地之前,把茱萸姑娘和另外的两名姑娘一起送了过来,说府君身在军营中,身边也没个女人伺候起居,死活非要她们过来。” “原本末将肯定是不愿意的,我哪敢替府君把这事的主给做了?可是他们也很固执,说不答应把茱萸姑娘她们几个留下,这地他们就不种,也不从山上下来。” “末将想着府君的命令是让他们下山耕种,可我若不把她们留下来,他们又不肯种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就这么僵持了几天,我……就答应了。” “不过,只是暂时答应,我没有给他们把话说死,我就明着告诉他们,这个主我不能做,暂时留下,等府君你回来再做计较。” 刘启顿时有些无语,周虎这帮人是有毛病还有怎么的? 非要搭出去个女儿,才能踏踏实实的去耕种那些原本属于齐家王家的地? “去,带他们来见我!”刘启无语说道。 “喏!” 这些人简直有点儿过分的缺安全感,他说过的话,又怎么可能不作数? 对于他们这个行为,虽然刘启能理解,但却不是完全能理解。 “拜见府……府君。” 腮边带着一丝绯红的茱萸,怯生生的走了过来,非常拘谨的冲刘启行了个礼。 她显得很紧张,话音间满是忐忑,两个瘦削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你爹把你给卖了你知道吗?”刘启看着这个腼腆可爱的姑娘,不禁打趣道。 “……知……知道,我爹跟我说过了。”茱萸弱弱说道。 刘启不禁一怔,旋即怒骂道:“周虎这个王八犊子,他怎么跟你说的?” 第249章 走马观城 刘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绕道走了一趟夷陵。 这扎堆一般聚集在一起的几座城池,在距离上并不算遥远,刘启前前后后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别人是打马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可倒好,徒步一月看遍南郡的城池。 夷陵这座城池看起来比江陵更显古旧,远远望去城池上除了迎风猎猎而响的旗帜之外,仅有数名看起来老掉牙的将士在城上摇摇晃晃的戍守着,兵力单薄到打眼都能数得过来。 这守卫,还有那紧闭的城门,让刘启一下子想到了诸葛亮的空城计。 空城计,这不是诸葛亮演给司马懿的嘛,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先用上了? 他这是准备演给谁看呢?刘启对此实在有些茫然。 但就这形势,真的是像极了空城计。 但是有一点,刘启是可以肯定的了,诸葛亮在刻意地藏着城内的虚实。 藏起来的虚实,虽然不乏刻意挖坑的可能。 但就眼下这整体的局势,他给谁挖坑去? 所以,答案其实还是可以肯定的,诸葛亮是因为兵力寡淡所以才在藏。 刘启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他用于守城的兵力,应该绝对不会超过三千。 “齐毦,我们走。”刘启遮掩行踪,悄悄的离开了夷陵城外围。 齐毦紧忙跟上刘启的脚步,有些好奇的问道:“兄长,我们接下来去看哪个城?” “不看了,回。”刘启说道,“路上顺带我们再给刘备和周瑜稍微找点儿麻烦,就这样了,这一趟春日踏青可以结束了。” “……奥。”齐毦嘟囔了一声。 刘启笑问道:“怎么回事?看你这表情还没玩够?” 齐毦有些腼腆的讪笑了一声,“确实……稍微有点儿。” “收收心,赶紧回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游山玩水,到时候别把自己给整吐了就行。”刘启笑道,他们势必是会走出江夏的,现在这一脚已经迈了出来。 虽然能走多远,由不得他,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但走出去这件事是一定的。 他一直有一颗做权臣的野心,可他身边这些人,尤其是司马徽和程昱现在似乎都觉得他好像有做皇帝的命。刘启不可能像齐庸一样,傻乎乎的就觉得自己天命在身,独享上苍宠爱,但该做的倒是可以做一做。 齐毦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兄长,游山玩水怎会把人给玩吐了?看这不同的山山水水,我觉得我能一直走下去。” “行,记住你此刻说的话,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吐。”刘启笑了起来。 这小子长到如今这个年纪,走过最远的距离大概也就是到这里了,正是什么事都觉得新鲜的时候,等他长途跋涉远征过一次,这话应该就不会再说出口了。 齐毦一点也没把刘启的话当回事,依旧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到时候肯定给兄长好好证明一下。” “好。” 在回返溪聚村的路上,刘启刻意绕了几次道,然后分别乔装了数次刘备和周瑜的兵马,对这一路上的豪强来了个挨个拜访,要钱要粮还要人,总之你能竭尽所能拿出来的所有,除了女人不要,其他全都要。 虽然他没有把刀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强行逼要,但他的镔铁长刀是搁在腿上的,齐毦等将士们的横刀也都是抽在手中的。 一路上,刘启总共拜访了七家。 反抗的也有,但只是稍微死了几个人,他们就都老老实实的了。 等回到溪聚村驻地的时候,刘启不但带回来了浩浩荡荡的数十辆大车,还有那七户豪强热情资助的近两千壮勇,阵容还是相当庞大的。 刘启就忽然间发现,他好像有攒钱攒人的本事,不管走哪总是能碰到这样的好运气。 初出云梦泽时,他就冷不丁的在身边聚拢了上万百姓。 后来成为江夏太守,更是受到了江夏豪强的热情拥戴,个个倾囊相助,捐粮给人。 唯一可惜的是,就是那些人的脸色都有些黑,这让刘启一直有些不爽。 东西给了还黑脸,也不知道那帮人都是什么毛病。 回到溪聚村那片险绝之地,刘启下令让前来迎接的孔邡将人和东西都安置下来,便径直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赶了这么久的路,吃的倒是还行,就是睡不好。 他现在就想好好的补个觉,先睡他个三天三夜。 一脚刚踏进院子,刘启忽然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在那里摘菜。 刘启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孔邡,沉声低问道:“这怎么回事?” “府君,这事……他不赖我。”孔邡腰板子猛地一挺,下巴往里一缩,有些心虚的闷声说道,“山上的百姓下来了,这山下的荒地也正在开垦。只是周虎他们在开垦荒地之前,把茱萸姑娘和另外的两名姑娘一起送了过来,说府君身在军营中,身边也没个女人伺候起居,死活非要她们过来。” “原本末将肯定是不愿意的,我哪敢替府君把这事的主给做了?可是他们也很固执,说不答应把茱萸姑娘她们几个留下,这地他们就不种,也不从山上下来。” “末将想着府君的命令是让他们下山耕种,可我若不把她们留下来,他们又不肯种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就这么僵持了几天,我……就答应了。” “不过,只是暂时答应,我没有给他们把话说死,我就明着告诉他们,这个主我不能做,暂时留下,等府君你回来再做计较。” 刘启顿时有些无语,周虎这帮人是有毛病还有怎么的? 非要搭出去个女儿,才能踏踏实实的去耕种那些原本属于齐家王家的地? “去,带他们来见我!”刘启无语说道。 “喏!” 这些人简直有点儿过分的缺安全感,他说过的话,又怎么可能不作数? 对于他们这个行为,虽然刘启能理解,但却不是完全能理解。 “拜见府……府君。” 腮边带着一丝绯红的茱萸,怯生生的走了过来,非常拘谨的冲刘启行了个礼。 她显得很紧张,话音间满是忐忑,两个瘦削的肩膀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你爹把你给卖了你知道吗?”刘启看着这个腼腆可爱的姑娘,不禁打趣道。 “……知……知道,我爹跟我说过了。”茱萸弱弱说道。 刘启不禁一怔,旋即怒骂道:“周虎这个王八犊子,他怎么跟你说的?” 第250章 简单的想法 茱萸一张脸臊的通红,抿着嘴唇紧张的站在那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刘启意识到周虎给女儿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要不然怎么会把的这姑娘紧张成这个样子,这个周虎,简直胡闹。 “没办法说还是不好意思说?”刘启温声问道。 茱萸依旧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只是微微摇了下头。 但这个信号有些过于简洁了,刘启根本猜不到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算了,你还是先下去歇着。”刘启摆手说道。 看这情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还是直接问周虎,看看这个犊子到底打的什么野算盘。把女儿送来伺候他,这老小子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茱萸忽然抬起羞涩弥漫的脸颊,分外紧张的说道:“府君,你……你别怪罪我阿翁好吗?我知道他这个事情做的可能不太对,但我们这些年实在是被人欺负怕了。” “山下的这些地,我父亲还是那些叔伯们都觉得可惜,可是他们真的不敢种,种了有时候不但粮食不但吃不到嘴里,还会出人命的。所以,他们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心真的踏实不了。” 刘启知道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他略显无语的问道:“我的承诺也不能作数?” “府君的承诺自然作数,但您是日理万机,手掌大权的江夏太守,又怎么一直惦念几个寻常黔首的生死?”茱萸略显胆怯的轻声说道。 刘启这下子是总算明白周虎的真正意图了,“所以你阿翁还有另外的村民觉得把你们几个送到我身边是多了一道护身符,是这个意思?” 茱萸弱弱点了点头,小嘴儿极其用力的抿着,嘴皮都快被咬破了。 刘启虽然无语,但也有些无奈。 他没有办法否认,周虎等人的考虑,实则很实际。 把养了十余年的闺女就这么拱手送人,他们的心里肯定也不痛快,但是为了以后,站在他们的那个位置,这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女儿不管是给太守做侍婢也好,还是做侍妾也罢,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起码他们将家从山上搬到山下,耕种上这些良田就不用担心齐、王两家的报复了。 这一道护身符算是有了。 “没事,你先去忙。”刘启揉了揉鬓角,摆手说道。 茱萸这么一解释,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承诺好像有些不靠谱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承诺,确实不能给予人足够的安全感。 茱萸明亮的眼眸飞快的看了一眼刘启,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拖着葳蕤的莲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旁,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在刘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把刘启居住的这座石屋做了翻新。 整修了庭院,加上了院墙,房子上那些破烂的窗户都做了更换。 “这些是你做的?”刘启对孔邡问道。 “末将带人做了一部分,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周虎等村民做的。这个事原本也是他们先提起来的,末将当时都没想到。他们一提此事,末将这才意识到的确应该为府君修缮一下,说来……末将实在惭愧。”孔邡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惭愧个屁,临时驻地又非久居之地,能住人不就成了。”刘启摆手说道。 对于这个事,他本来就没什么要求。 真的就是简简单单,能够遮风挡雨便可。 花费大精力修缮出来,住不了一段时间就得撤,有什么必要? 纯粹的浪费人力物力。 孔邡有些尴尬的低头苦笑了一声。 这时,中军亲卫带着周虎和另外两名村民走进了院子。 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看着周围森严的甲士,腰身不由自主的往下弯了弯。 “周虎,你这给我整的什么幺蛾子?”刘启面带愠怒沉声问道。 周虎一个激灵,连忙告罪道:“请府君恕罪,小民这……这确实也没其他的办法。” “你怎么就没其他的办法了?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你就这么打发到我的身边,你就不难受?”刘启没好气的问道。 “其实……”周虎讪笑说道,“不瞒府君,小民虽然确实有些不舍,但是茱萸跟在府君的身边做一些洒扫的活,其实远比在山里吃苦来的好。” “还请府君不要嫌弃,留下这个孩子。女红之类的,茱萸作为猎户的孩子确实不是很擅长,但她的手脚是很勤快的,就让她给府君做一下洒扫的活计。” “齐家和王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虽然王家被我重新迁了回来,但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去敲打一下他们的,这地也会重新划分,往后不至于会继续为难你们的。”刘启沉声说道。 “现在你们开垦的荒地,谁开的就归谁,能者多劳,勤快的就多得田。到时重新划分的时候,这些田产就作为你们最基础的田地,多了不退少了再补。”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村,但这里面的事情其实是挺复杂的。 刘启现在做的安排,可能只是暂时的。 等他转身一走,恐怕又会变成拳头大的把拳头小的骑在头上欺负。 所以他必须做一些相对应的手段,把这个事情尽量去处理的完善一下。 完美到处理了所有的后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完善。 “府君,您如果真要为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做主,不如就让茱萸她们留在身边。”周虎壮着胆子,分外紧张的说道,“任何的敲打,恐怕都不及茱萸她们几人留在府君身边的分量要重。小民这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为了山上所有的村民。” “齐家以后只会剩下一些妇女老弱,王家的族人和你们现在也算是势均力敌,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刘启问道。 齐家的青壮,他肯定是要带走,暂时作为仆从军的。 刘启不可能心慈手软到将他们继续劝归田地继续耕种为生的。 “府君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始终是一盘散沙,远没有一族人心齐的,这肯定不会是势均力敌的。在之前,外面也曾尝试过联合对抗,但结果就是我们像羔羊般被赶上了山。”周虎一脸愁闷的幽幽说道,表情就跟便秘了一般。 说完,他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说道:“府君,就请你留下茱萸她们,要不然我等大概只能继续回山上了。小民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我宁愿什么都不争,也不想连茱萸这最后一个闺女也失去。” 这事搞的,让刘启一时间也有些难办。 第250章 简单的想法 茱萸一张脸臊的通红,抿着嘴唇紧张的站在那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刘启意识到周虎给女儿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要不然怎么会把的这姑娘紧张成这个样子,这个周虎,简直胡闹。 “没办法说还是不好意思说?”刘启温声问道。 茱萸依旧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只是微微摇了下头。 但这个信号有些过于简洁了,刘启根本猜不到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算了,你还是先下去歇着。”刘启摆手说道。 看这情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还是直接问周虎,看看这个犊子到底打的什么野算盘。把女儿送来伺候他,这老小子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茱萸忽然抬起羞涩弥漫的脸颊,分外紧张的说道:“府君,你……你别怪罪我阿翁好吗?我知道他这个事情做的可能不太对,但我们这些年实在是被人欺负怕了。” “山下的这些地,我父亲还是那些叔伯们都觉得可惜,可是他们真的不敢种,种了有时候不但粮食不但吃不到嘴里,还会出人命的。所以,他们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心真的踏实不了。” 刘启知道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他略显无语的问道:“我的承诺也不能作数?” “府君的承诺自然作数,但您是日理万机,手掌大权的江夏太守,又怎么一直惦念几个寻常黔首的生死?”茱萸略显胆怯的轻声说道。 刘启这下子是总算明白周虎的真正意图了,“所以你阿翁还有另外的村民觉得把你们几个送到我身边是多了一道护身符,是这个意思?” 茱萸弱弱点了点头,小嘴儿极其用力的抿着,嘴皮都快被咬破了。 刘启虽然无语,但也有些无奈。 他没有办法否认,周虎等人的考虑,实则很实际。 把养了十余年的闺女就这么拱手送人,他们的心里肯定也不痛快,但是为了以后,站在他们的那个位置,这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女儿不管是给太守做侍婢也好,还是做侍妾也罢,有这样一层关系在,起码他们将家从山上搬到山下,耕种上这些良田就不用担心齐、王两家的报复了。 这一道护身符算是有了。 “没事,你先去忙。”刘启揉了揉鬓角,摆手说道。 茱萸这么一解释,连他都觉得自己的承诺好像有些不靠谱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承诺,确实不能给予人足够的安全感。 茱萸明亮的眼眸飞快的看了一眼刘启,轻轻浅浅的应了一声,拖着葳蕤的莲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旁,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在刘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把刘启居住的这座石屋做了翻新。 整修了庭院,加上了院墙,房子上那些破烂的窗户都做了更换。 “这些是你做的?”刘启对孔邡问道。 “末将带人做了一部分,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周虎等村民做的。这个事原本也是他们先提起来的,末将当时都没想到。他们一提此事,末将这才意识到的确应该为府君修缮一下,说来……末将实在惭愧。”孔邡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惭愧个屁,临时驻地又非久居之地,能住人不就成了。”刘启摆手说道。 对于这个事,他本来就没什么要求。 真的就是简简单单,能够遮风挡雨便可。 花费大精力修缮出来,住不了一段时间就得撤,有什么必要? 纯粹的浪费人力物力。 孔邡有些尴尬的低头苦笑了一声。 这时,中军亲卫带着周虎和另外两名村民走进了院子。 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看着周围森严的甲士,腰身不由自主的往下弯了弯。 “周虎,你这给我整的什么幺蛾子?”刘启面带愠怒沉声问道。 周虎一个激灵,连忙告罪道:“请府君恕罪,小民这……这确实也没其他的办法。” “你怎么就没其他的办法了?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你就这么打发到我的身边,你就不难受?”刘启没好气的问道。 “其实……”周虎讪笑说道,“不瞒府君,小民虽然确实有些不舍,但是茱萸跟在府君的身边做一些洒扫的活,其实远比在山里吃苦来的好。” “还请府君不要嫌弃,留下这个孩子。女红之类的,茱萸作为猎户的孩子确实不是很擅长,但她的手脚是很勤快的,就让她给府君做一下洒扫的活计。” “齐家和王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虽然王家被我重新迁了回来,但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去敲打一下他们的,这地也会重新划分,往后不至于会继续为难你们的。”刘启沉声说道。 “现在你们开垦的荒地,谁开的就归谁,能者多劳,勤快的就多得田。到时重新划分的时候,这些田产就作为你们最基础的田地,多了不退少了再补。”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村,但这里面的事情其实是挺复杂的。 刘启现在做的安排,可能只是暂时的。 等他转身一走,恐怕又会变成拳头大的把拳头小的骑在头上欺负。 所以他必须做一些相对应的手段,把这个事情尽量去处理的完善一下。 完美到处理了所有的后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完善。 “府君,您如果真要为我们这些小户人家做主,不如就让茱萸她们留在身边。”周虎壮着胆子,分外紧张的说道,“任何的敲打,恐怕都不及茱萸她们几人留在府君身边的分量要重。小民这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为了山上所有的村民。” “齐家以后只会剩下一些妇女老弱,王家的族人和你们现在也算是势均力敌,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刘启问道。 齐家的青壮,他肯定是要带走,暂时作为仆从军的。 刘启不可能心慈手软到将他们继续劝归田地继续耕种为生的。 “府君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始终是一盘散沙,远没有一族人心齐的,这肯定不会是势均力敌的。在之前,外面也曾尝试过联合对抗,但结果就是我们像羔羊般被赶上了山。”周虎一脸愁闷的幽幽说道,表情就跟便秘了一般。 说完,他几乎是以哀求的语气说道:“府君,就请你留下茱萸她们,要不然我等大概只能继续回山上了。小民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我宁愿什么都不争,也不想连茱萸这最后一个闺女也失去。” 这事搞的,让刘启一时间也有些难办。 第251章 过分的现实 刘启最终还是妥协了。 虽然这事搞得他心里并不是那么痛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周虎等人的想法,其实是最现实的。而刘启有些不悦的原因,恰恰就是他们的现实。 周虎把女儿这么送出来,其实明显是存了极大私心的。 重视香火宗族的年代,无后应该是周虎此刻最迫切的事情。 就如同夏侯渊,为了保住亡弟的半点香火连亲生儿子都舍弃了。 一个再宽容舍得的人,应该不可能单纯的为了帮助别人而牺牲自己的闺女。 这事是非常少见的。 除非,有更吸引他的条件。 刘启现在猜测,周虎可能已经私下里跟人约定好了媳妇的事情,准备用这个条件给自己把香火续上。 虽然这只是刘启过于现实的猜测,但想要判断这个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随便一问就能基本上清楚了。 刘启看向了周虎身边另外的两个村民,“你们呢?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个村民齐刷刷的点头。 “你们还有孩子吗?”刘启问道。 “小民还有一个闺女。” “小民……跟周虎兄弟一样。” 两人先后说道,神色都显得格外紧张。 刘启点了点头,心中大概就有数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三个人的香火都成问题。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如果这么做能让你们心中踏实,那就留下。”刘启淡淡说道。 过分的现实总是令人不适。 “多谢府君……” 周虎等人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刘启居住的小院。 “王义。”刘启招呼孔邡一边卸着身上沉重的甲胄,一边高声喊道。 伺候在一旁的王义连忙疾步跑了过来,“府君。” “去查一查,周虎他们几个的情况,不要过分声张,也别让他们知道了。”刘启沉声吩咐道,“看看他们是不是有续弦,或者说做了什么交换的可能。” 王义沉声应道:“喏!” 这件事对于刘启而言,完全是可管可不管的小事。 但是他想知道个答案。 他尽可能的想把人想的伟大一些,但是这个事搞的他心里就很不自在。 嗓子眼里像是憋了一团闷气,上不来下不去,非常的不得劲。 王义离开之后,孔邡一边命人为刘启准备着饭食,一边将齐、王两家,以及刘备那两千多仆从军的分配情况送到了刘启的面前。 “府君,这些人只是监禁实在有些浪费粮食,末将便分别派遣他们伐木、开石,以及开荒。仆从军和王家人做的倒是挺配,但齐家的族人已经哗变了两次,他们都称自己是皇族,不愿意做那些事情。”孔邡说着说着,嘴角忽然憋起了一丝笑意。 “想笑就笑,别把你把这小子给憋出什么毛病来!”刘启瞥了一眼说道。 孔邡瞬间正色,肃然说道:“府君不是我浮夸,实在是齐家人这全族活在梦里的样子,有些太滑稽了。他们居然还要求我们的将士对他们下跪行礼,这简直……不可理喻。” “那就让他们死几个人好好清醒清醒。”刘启沉声说道。 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还在做皇族的美梦,当他刘启的屠刀是泥捏的砍不动人吗? 搞笑! 这德性怎么跟那八旗子弟似的。 “还有,让他们不要吃的太饱了,任务量加重,好好杀一杀他们骨子里那股贱气。”刘启沉声说道,他本来就被周虎等人搞的心里有些不爽,齐家这么挑事简直就是送到他眼前让他出气来了。 “喏!”孔邡沉应了一声。 顿了一下,他又小心的问道:“府君,他们现在做的这活要不要稍微变一下?伐木、开石是末将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事,临时这么安排的。” 刘启正襟危坐,摆了下手,“不用,让他们就这么先干着,你安排的很好。” 被夸赞了一句孔邡的咧嘴笑了笑,抱拳应了一声。 刘启喝了两口茱萸小心翼翼送来的蜜水,目中带着一丝思索,看向了外面院墙下跟猴子一般缩着身子,蹲在那里的丁元。 其他人的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妥当了,但这个家伙…… 让刘启真是左左右右的为难。 原本他还想着让这个家伙带着他去掘金,搞点野生的黄金充实一下自己的库房。 结果也没弄到。 丁元发现的那个地方,现在在周瑜水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刘启也不敢擅动。 那个地方只能等这场战事结束之后,再去想办法开发。 只是现在金子没弄到手里,差事也不好给他安排,丁元这个家伙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典型的弃之可惜,用之怎么着都不得劲。 “算了,先撂着。”刘启舒展了一下眉头,自语说道。 他也需要对丁元这个家伙的品行再多一些了解,免得这半个人才给自己折腾出什么祸事来,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回来的第二日,刘启收到了文聘自鄂县送来的书信。 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凤雏——庞统。 将近一个多月的辛苦劳作,让这个家伙彻彻底底的实现了改头换面。 一个好端端的士人,原本虽然长得糙了点,但也算是细皮嫩肉,可如今在风吹日晒下,简直就跟那江上的渔夫似的,黑不溜秋的。 不过,看起来他的块头倒好像大了不少。 这段时间背石头砌墙,大概是没白锻炼。 将文聘的书信扔到刘启的面前,庞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吃饭,饿了!” 刘启当时午睡刚想,正坐在案几边用蜜水回魂提神,看到他这个态度,眼皮微抬,幽幽说道:“我这儿也正在大兴土木,伐木、开石,还有垦荒,要不然你选一样?” “刘府君,天下士人好像跟你没仇?你又何必如此对付我?”庞统目光微微一缩,闷声说道,“这三样我都不干,我是来做军师的,要不然你就砍死我,或者我自己了断。” “天下士人自然跟我没仇,你也不要扯这大旗,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桀骜不驯的态度。我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装孙子,凭什么要任你在我面前装大爷。”刘启不屑骂道,“你也知道你是来当军师的,不是来给我当爹的,搞清楚点。” 第251章 过分的现实 刘启最终还是妥协了。 虽然这事搞得他心里并不是那么痛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周虎等人的想法,其实是最现实的。而刘启有些不悦的原因,恰恰就是他们的现实。 周虎把女儿这么送出来,其实明显是存了极大私心的。 重视香火宗族的年代,无后应该是周虎此刻最迫切的事情。 就如同夏侯渊,为了保住亡弟的半点香火连亲生儿子都舍弃了。 一个再宽容舍得的人,应该不可能单纯的为了帮助别人而牺牲自己的闺女。 这事是非常少见的。 除非,有更吸引他的条件。 刘启现在猜测,周虎可能已经私下里跟人约定好了媳妇的事情,准备用这个条件给自己把香火续上。 虽然这只是刘启过于现实的猜测,但想要判断这个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随便一问就能基本上清楚了。 刘启看向了周虎身边另外的两个村民,“你们呢?也是同样的想法?” 两个村民齐刷刷的点头。 “你们还有孩子吗?”刘启问道。 “小民还有一个闺女。” “小民……跟周虎兄弟一样。” 两人先后说道,神色都显得格外紧张。 刘启点了点头,心中大概就有数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三个人的香火都成问题。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如果这么做能让你们心中踏实,那就留下。”刘启淡淡说道。 过分的现实总是令人不适。 “多谢府君……” 周虎等人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刘启居住的小院。 “王义。”刘启招呼孔邡一边卸着身上沉重的甲胄,一边高声喊道。 伺候在一旁的王义连忙疾步跑了过来,“府君。” “去查一查,周虎他们几个的情况,不要过分声张,也别让他们知道了。”刘启沉声吩咐道,“看看他们是不是有续弦,或者说做了什么交换的可能。” 王义沉声应道:“喏!” 这件事对于刘启而言,完全是可管可不管的小事。 但是他想知道个答案。 他尽可能的想把人想的伟大一些,但是这个事搞的他心里就很不自在。 嗓子眼里像是憋了一团闷气,上不来下不去,非常的不得劲。 王义离开之后,孔邡一边命人为刘启准备着饭食,一边将齐、王两家,以及刘备那两千多仆从军的分配情况送到了刘启的面前。 “府君,这些人只是监禁实在有些浪费粮食,末将便分别派遣他们伐木、开石,以及开荒。仆从军和王家人做的倒是挺配,但齐家的族人已经哗变了两次,他们都称自己是皇族,不愿意做那些事情。”孔邡说着说着,嘴角忽然憋起了一丝笑意。 “想笑就笑,别把你把这小子给憋出什么毛病来!”刘启瞥了一眼说道。 孔邡瞬间正色,肃然说道:“府君不是我浮夸,实在是齐家人这全族活在梦里的样子,有些太滑稽了。他们居然还要求我们的将士对他们下跪行礼,这简直……不可理喻。” “那就让他们死几个人好好清醒清醒。”刘启沉声说道。 都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还在做皇族的美梦,当他刘启的屠刀是泥捏的砍不动人吗? 搞笑! 这德性怎么跟那八旗子弟似的。 “还有,让他们不要吃的太饱了,任务量加重,好好杀一杀他们骨子里那股贱气。”刘启沉声说道,他本来就被周虎等人搞的心里有些不爽,齐家这么挑事简直就是送到他眼前让他出气来了。 “喏!”孔邡沉应了一声。 顿了一下,他又小心的问道:“府君,他们现在做的这活要不要稍微变一下?伐木、开石是末将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事,临时这么安排的。” 刘启正襟危坐,摆了下手,“不用,让他们就这么先干着,你安排的很好。” 被夸赞了一句孔邡的咧嘴笑了笑,抱拳应了一声。 刘启喝了两口茱萸小心翼翼送来的蜜水,目中带着一丝思索,看向了外面院墙下跟猴子一般缩着身子,蹲在那里的丁元。 其他人的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妥当了,但这个家伙…… 让刘启真是左左右右的为难。 原本他还想着让这个家伙带着他去掘金,搞点野生的黄金充实一下自己的库房。 结果也没弄到。 丁元发现的那个地方,现在在周瑜水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刘启也不敢擅动。 那个地方只能等这场战事结束之后,再去想办法开发。 只是现在金子没弄到手里,差事也不好给他安排,丁元这个家伙现在几乎就是一个典型的弃之可惜,用之怎么着都不得劲。 “算了,先撂着。”刘启舒展了一下眉头,自语说道。 他也需要对丁元这个家伙的品行再多一些了解,免得这半个人才给自己折腾出什么祸事来,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回来的第二日,刘启收到了文聘自鄂县送来的书信。 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凤雏——庞统。 将近一个多月的辛苦劳作,让这个家伙彻彻底底的实现了改头换面。 一个好端端的士人,原本虽然长得糙了点,但也算是细皮嫩肉,可如今在风吹日晒下,简直就跟那江上的渔夫似的,黑不溜秋的。 不过,看起来他的块头倒好像大了不少。 这段时间背石头砌墙,大概是没白锻炼。 将文聘的书信扔到刘启的面前,庞统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吃饭,饿了!” 刘启当时午睡刚想,正坐在案几边用蜜水回魂提神,看到他这个态度,眼皮微抬,幽幽说道:“我这儿也正在大兴土木,伐木、开石,还有垦荒,要不然你选一样?” “刘府君,天下士人好像跟你没仇?你又何必如此对付我?”庞统目光微微一缩,闷声说道,“这三样我都不干,我是来做军师的,要不然你就砍死我,或者我自己了断。” “天下士人自然跟我没仇,你也不要扯这大旗,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桀骜不驯的态度。我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装孙子,凭什么要任你在我面前装大爷。”刘启不屑骂道,“你也知道你是来当军师的,不是来给我当爹的,搞清楚点。” 第252章 参军校尉庞统 庞统神色忽然有些茫然的看着刘启,问道:“刘府君,我的态度就那么令你生厌?” 刘启点了点头,“你这样的态度,应该连自己都觉得生厌才对。” 庞统也不管刘启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径直跪坐到了刘启的面前,神色认真却又好像有些随意的说道:“对于我并不喜欢的人,我的态度一向谈不上好。跟碌碌无为不知道自己此生应该做什么的俗人,谈论胸怀和态度,那是对光阴的不敬和对自己的不尊。”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刘启淡然问道。 这个家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截至目前见过的最狂的人。 他比曹操都狂! “那是之前。”庞统一点也不忌讳谈论这个事情,非常坦然的就承认了。 “府君出身草莽之中,做事又不择手段,杀得荆州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在荆州这片土地上传出了刘人屠这样的美名佳话,我不喜欢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我庞士元虽才智一般,也就堪堪能和诸葛亮匹敌,但也不想助纣为虐,做个为世人所谩骂,为后世口诛笔伐的奸佞。” “当然,这仅仅只是之前的看法,我承认我有些片面,且狭隘了。” 刘启嘴角轻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蜜水,“那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又是怎么看我的?” “现在我倒算是清楚你刘府君的底细了。”庞统忽然嗤笑一声,摇头说道,“你刘人屠的美名只是对外,你对待敌人是不择手段的凶残,但对内手段却极为温和,爱民惜兵重农。” “目前我好像也就发现了这一点不同,但仅仅这一点也足够我改变对你的看法了,并且愿意为你筹谋划策。爱民如子、珍惜将士、重视农桑,这并不是每个诸侯都能做到的。” 刘启抬手打断了庞统的话,“我不是什么诸侯,仅仅只是朝廷的江夏太守,你别给我整着没用的高冠,我用不着,也不想要。” “天下动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一个称呼而已,府君若是介意,我不说便是。但府君作为江夏太守,拥兵数万,这有何尝不是诸侯,且是据有重兵的诸侯。”庞统淡笑说道。 刘启不想跟他谈这个事,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你这一次是来给我当军师的?” “正是。”庞统毫不客气的颔首说道。 别的不说,这个家伙的脸皮绝对是能够塞过城墙的。 这话说的那真叫一个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斩钉截铁。 “我刘启目前虽然没有军师,但在我的心目中军师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司马德操先生的,第二军师也有人选,是程昱的,而我没有再多加一个军师位置的打算。”刘启说道。 “司马德操先生乃是半师,我自然不可能跟他去争,至于程昱……此等人脯奸佞怎配为军师?府君不如将他的位置让给我。”庞统非常自然的说道。 这家伙的脸皮是真让刘启给震惊了。 一般人可真做不到这一点。 “不让!”刘启也很干脆的说道,“程昱是人脯奸佞,而我刘启是人屠,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可谓刚刚好,让给你这种高人雅士,正人君子就不是那么搭了。” “刘府君若是非要这么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还是不如直说,能让我做什么?”庞统闷声说道,他被刘启整的也似乎有些郁闷了。 大概是他的地位不如程昱重要,把这大爷给刺激到了。 “我可以随便给你安个校尉的差使,什么号你自己选,别跟别人的撞了就行。”刘启淡笑说道,“自己给自己定个官,其实我觉得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刘府君……你可真是当世人杰!”庞统愤懑说道,“我想知道程昱此刻位居何职?” 刘启严重怀疑这老小子在骂人。 “军司马,我一个小小的太守能给你个校尉就已经是顶天了,我要是能给你一个中郎将,只要有这个权利,我也舍得。你庞统别的不说,中郎将的位置还是能称得上的。”刘启说道,抛开脾气不谈,人家的的确确是有名有才的。 大概是刘启这番话说的中肯又实在,让庞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稍加思索边说道:“若府君愿意,那不如参军校尉。” “你倒是挺会选,曲线谋差事是?你也确实挺有才的,那就这么着。”刘启哂笑道。 参军校尉可不是一般的杂号校尉,他是有实际职权的,简单直白点说就是参守相府军事,再稍微一换说法,其实也就是军师的位置。 在江夏,如果刘启是老大,那参军校尉这个官职差不多就是老六老七的样子。 其实这个位置刘启都没有想到。 不过,若是庞统真心实意入他刘启的幕府,这个位置其实是很恰当的。 “我前来投效,却还要自己给自己设法争取职缺,我应该也算得上是当世第一人了?”庞统目光幽幽的望着刘启,看不出来他那模样到底是不屑还是嘲笑。 “江夏这不是庙小嘛。”刘启也不招呼庞统,淡然的自顾自喝着蜜水,笑道,“如果你能设法替我们把南郡争取下来,我立马给你争取个更高的官职,少说也得给你安排个将军。” “杂号中郎将也是将军,论职权恐还不如参军校尉。”庞统幽幽说道,“府君暂时不必急着给我许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如果现在能给我安排一顿饭食,再把你喝的这玩意给我准备几碗,南郡立马唾手可得。” “你说的是……立马唾手可得?不开玩笑?”刘启瞬间来了精神。 这牛比吹的他有点儿喜欢。 庞统一看刘启那目光灼灼的样子,神色不禁一凛,抿嘴有些无语的补充了一句,“立马这两个字可以去掉,打仗总归是要一些时间的。但唾手可得,我说的。” “好,我就喜欢听你这厮吃牛比!”刘启振奋喝道,“来人,给凤雏先生准备好酒好肉,再给他弄一缸蜜水,往后好吃好喝先紧着他。” 第252章 参军校尉庞统 庞统神色忽然有些茫然的看着刘启,问道:“刘府君,我的态度就那么令你生厌?” 刘启点了点头,“你这样的态度,应该连自己都觉得生厌才对。” 庞统也不管刘启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径直跪坐到了刘启的面前,神色认真却又好像有些随意的说道:“对于我并不喜欢的人,我的态度一向谈不上好。跟碌碌无为不知道自己此生应该做什么的俗人,谈论胸怀和态度,那是对光阴的不敬和对自己的不尊。”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刘启淡然问道。 这个家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截至目前见过的最狂的人。 他比曹操都狂! “那是之前。”庞统一点也不忌讳谈论这个事情,非常坦然的就承认了。 “府君出身草莽之中,做事又不择手段,杀得荆州人头滚滚,尸横遍野。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在荆州这片土地上传出了刘人屠这样的美名佳话,我不喜欢应该也算是情理之中?我庞士元虽才智一般,也就堪堪能和诸葛亮匹敌,但也不想助纣为虐,做个为世人所谩骂,为后世口诛笔伐的奸佞。” “当然,这仅仅只是之前的看法,我承认我有些片面,且狭隘了。” 刘启嘴角轻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蜜水,“那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又是怎么看我的?” “现在我倒算是清楚你刘府君的底细了。”庞统忽然嗤笑一声,摇头说道,“你刘人屠的美名只是对外,你对待敌人是不择手段的凶残,但对内手段却极为温和,爱民惜兵重农。” “目前我好像也就发现了这一点不同,但仅仅这一点也足够我改变对你的看法了,并且愿意为你筹谋划策。爱民如子、珍惜将士、重视农桑,这并不是每个诸侯都能做到的。” 刘启抬手打断了庞统的话,“我不是什么诸侯,仅仅只是朝廷的江夏太守,你别给我整着没用的高冠,我用不着,也不想要。” “天下动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一个称呼而已,府君若是介意,我不说便是。但府君作为江夏太守,拥兵数万,这有何尝不是诸侯,且是据有重兵的诸侯。”庞统淡笑说道。 刘启不想跟他谈这个事,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你这一次是来给我当军师的?” “正是。”庞统毫不客气的颔首说道。 别的不说,这个家伙的脸皮绝对是能够塞过城墙的。 这话说的那真叫一个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斩钉截铁。 “我刘启目前虽然没有军师,但在我的心目中军师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司马德操先生的,第二军师也有人选,是程昱的,而我没有再多加一个军师位置的打算。”刘启说道。 “司马德操先生乃是半师,我自然不可能跟他去争,至于程昱……此等人脯奸佞怎配为军师?府君不如将他的位置让给我。”庞统非常自然的说道。 这家伙的脸皮是真让刘启给震惊了。 一般人可真做不到这一点。 “不让!”刘启也很干脆的说道,“程昱是人脯奸佞,而我刘启是人屠,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可谓刚刚好,让给你这种高人雅士,正人君子就不是那么搭了。” “刘府君若是非要这么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还是不如直说,能让我做什么?”庞统闷声说道,他被刘启整的也似乎有些郁闷了。 大概是他的地位不如程昱重要,把这大爷给刺激到了。 “我可以随便给你安个校尉的差使,什么号你自己选,别跟别人的撞了就行。”刘启淡笑说道,“自己给自己定个官,其实我觉得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刘府君……你可真是当世人杰!”庞统愤懑说道,“我想知道程昱此刻位居何职?” 刘启严重怀疑这老小子在骂人。 “军司马,我一个小小的太守能给你个校尉就已经是顶天了,我要是能给你一个中郎将,只要有这个权利,我也舍得。你庞统别的不说,中郎将的位置还是能称得上的。”刘启说道,抛开脾气不谈,人家的的确确是有名有才的。 大概是刘启这番话说的中肯又实在,让庞统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稍加思索边说道:“若府君愿意,那不如参军校尉。” “你倒是挺会选,曲线谋差事是?你也确实挺有才的,那就这么着。”刘启哂笑道。 参军校尉可不是一般的杂号校尉,他是有实际职权的,简单直白点说就是参守相府军事,再稍微一换说法,其实也就是军师的位置。 在江夏,如果刘启是老大,那参军校尉这个官职差不多就是老六老七的样子。 其实这个位置刘启都没有想到。 不过,若是庞统真心实意入他刘启的幕府,这个位置其实是很恰当的。 “我前来投效,却还要自己给自己设法争取职缺,我应该也算得上是当世第一人了?”庞统目光幽幽的望着刘启,看不出来他那模样到底是不屑还是嘲笑。 “江夏这不是庙小嘛。”刘启也不招呼庞统,淡然的自顾自喝着蜜水,笑道,“如果你能设法替我们把南郡争取下来,我立马给你争取个更高的官职,少说也得给你安排个将军。” “杂号中郎将也是将军,论职权恐还不如参军校尉。”庞统幽幽说道,“府君暂时不必急着给我许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如果现在能给我安排一顿饭食,再把你喝的这玩意给我准备几碗,南郡立马唾手可得。” “你说的是……立马唾手可得?不开玩笑?”刘启瞬间来了精神。 这牛比吹的他有点儿喜欢。 庞统一看刘启那目光灼灼的样子,神色不禁一凛,抿嘴有些无语的补充了一句,“立马这两个字可以去掉,打仗总归是要一些时间的。但唾手可得,我说的。” “好,我就喜欢听你这厮吃牛比!”刘启振奋喝道,“来人,给凤雏先生准备好酒好肉,再给他弄一缸蜜水,往后好吃好喝先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