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妃太拽了》 第一章 魂穿 再为人的第十七天。 虽然是乘坐马车,但是这一路颠簸,这酸爽真不是盖的。 这些天,身上的疼痛折磨着桑洛,而心底更多的是无语。 要不容易硕士毕业,进了自己梦想的医院就职,一场车祸,她化作一缕幽魂。 不是说人死后,会喝碗孟婆汤投胎吗? 为何她却飘荡了四年? 这四年她如同看连续剧一般,看到秦不言这个庶女在国公府被欺辱,也目睹了她作为妾媵随着嫡二小姐嫁到豫王府后的悲惨经历。 她以为自己已是顶可怜的人,原来这个世界不论古今,都不乏可怜人。 侯府二小姐秦朝清幼年落水身体受寒,不能育有子嗣,秦不言作为二小姐陪嫁媵妾一同入府。她运气不错,豫王一次宠幸她就怀上了,九死一生拼命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她还在憧憬以后可以母凭子贵,就被二小姐亲手喂了一碗药送走了。 目睹秦不言满眼不甘身死时,她被一道光晃了眼。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九岁的秦不言。 犹记得,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满头是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桑柳。 桑柳,原身的小娘,用自己的命给女儿争了个活下去的机会。 起因:秦府行七的四少爷秦朝云,大房嫡次子。在府里的荷塘边戏弄秦不言,自己没站稳,脚滑跌入池塘。身边的丫鬟小厮都一口咬定是秦不言故意推四少爷落水。 偏那秦朝云是个倒霉的,摔倒前还磕到头,救上来一直昏迷。 而秦不言被以谋害兄长处罚。 小娘自知无法替女辩解,只得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一头碰死了。而秦不言,也被送回了外家,老桑村。 送秦不言回老家是三房的管事-刘叔。 早年丧妻无子的刘管事,挺喜欢秦不言的。 这孩子平时手里得了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刘管事送去。 刘管事知道秦不言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前年瞧着桑姨娘病重,他自己掏钱给桑姨娘抓了几服药。自此,这丫头便记进了心里。 一路赶车,刘叔看着躺了十多天的不言,一阵心疼。 他知道,这个胆小怕事的九小姐是万不会推四少爷下水的。但四少爷伤了头,一直昏迷,三爷肯定要给大房一个交代。 三爷本就是庶子,仰仗大房过活,自不会为了一个庶女得罪大房。 若不是桑姨娘当着大夫人的面,一头碰死,以此谢罪。怕是九小姐被活活打死,三爷秦浩启也不会说一个字。 桑姨娘去世当天,三爷命刘管家连夜把不言送回老桑村。 哪怕不言已经被打的半死,陷入昏迷中。 赶了这些天的路,再有一日就能到老桑村了。 瞧着满天乌云,左右今日到不了了,刘管事调转了马车方向。 去了承恩郡上,去寻自家兄弟,刘二黑。 二黑在陆家做管事,很是得陆太太重视,在陆府还有自己的一个二进小院子。 只是他们来的不巧,到的时候,陆府的下人正在往大门上挂白幡。 这是陆府有丧事。 门房听到是刘管事的哥哥,便从小门放他们去了刘管事的院子。 “大哥,你怎有空来郡上?”说话的是刘二黑的媳妇,张大花。 “回来办些事情,顺道来看看你们。”刘大黑正说着,就瞧屋里出来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 “大伯,您来了。”来人是二黑的女儿,刘小翠。 不言被拉到陆府门前时,便心悸的厉害,想说不愿歇在这里。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此次回老桑村,那个便宜爹是没有给一分银钱的,这一路花的都是刘叔的体己,吃住她都不好提任何要求。 安顿好秦不言,刘管事便去院子里给弟媳和侄女聊天。 刘小翠方才帮忙安顿秦不言时,多看了两眼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 晚饭是小翠给她送到房间的,桑洛看着这个十四五的姑娘,说了声:“谢谢。” “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我娘的手艺不错,妹妹自管尝尝,若是不够,吃完唤我,我再给你盛。”刘小翠脆生生的说话。 “谢谢,小翠姐。”桑洛的声音不高,自己内里一个快三十的大姑娘,叫面前少女姐姐,她是真不好意思啊。 晚饭后,刘小翠端来热水,还拿着一瓶药。 “不言妹妹,我听大伯说,你身上有伤,这一路赶车,也没法找人给你擦洗换药。方才大伯给了我药,让我来帮你擦擦。”桑洛自己是医生,自然知道换药的必要性,也就没有推辞。 “多谢,小翠姐。”桑洛低声道。 在刘小翠的搀扶下,秦不言站起来,脱掉了带血的衣衫,整个后背和屁股血肉模糊。饶是刘小翠心底有了准备,也没有想到,她会伤的这么重。 桑洛起身牵扯到伤口,疼的眼眶含泪。 强忍泪水的这一幕被小翠看到,一边给桑洛擦拭,一边心疼的柔声安慰她。 不知是这原身本就娇气,还是这安慰声太过暖心,眼泪流的更多了。 刘小翠给秦不言涂好药,给她换了自己前几年的小衣衫。 秦不言被送走,连件换洗的衣衫都没有给收拾,可见这爹是有无语。 伤口得以处理,身上没那么难受,这晚桑洛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睡梦中,突然一阵透骨的凉意,将她唤醒。 饶是不止一次看到死人,桑洛还是被吓的扯动了伤口。 “姑娘,求你,帮帮我。”眼前的女人衣着华贵大气,但却是七窍流血的骇人惨状。 是的,秦不言的这具身体,可以看到死去的人,虽然每次时间不长,但她就是能看到。 秦父对她的不喜,大概不只因为她的女儿身,也因她总是神神叨叨,被父亲视为不详。 桑洛倒是可以理解秦不言的怯懦和自卑,毕竟那么小的年龄却总能看到死人,没被吓出个毛病,已然要庆幸。 桑柳也是死后,才知道,原来女儿真的可以看到死人。 那时,趴在长凳上挨打的不言,看着桑柳的魂魄走到自己跟前。 “娘的不言原来这么耀眼!对不起,娘没有信你。言儿,娘对不起你!这秦家不是善地,回老桑村,你姥儿总不会吝你一口吃的。别怪娘!”秦柳好似话没说完,就不见了。 第二章 恳求 桑洛魂穿时便接收这前主的所有记忆,自然也知道她可以看到鬼。 但原身从前在秦府看到最吓人的也就是一个受辱投井的丫鬟,这么吓人的死相还是第一次看到。 桑洛很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但自己方才吃惊的表现瞒不住鬼。 “姑娘,求你,帮帮我,救救我的母亲。”眼前的女子已经跪下。 桑洛一个现代人,哪受得住人动不动下跪,尤其面前女子形容凄惨。 “你先起来。”秦不言稚嫩的声音传出来,并未让眼前的女子起身。 “求姑娘答应。”女子依然凄然的跪着。 “你起来,我答应帮你。”趴着的桑洛,伸手想去搀扶床边的人,却是什么也触碰不到。 一炷香的时间,桑洛此刻被愤恨控制。 “姑娘,我得走了。蕙兰知道要想揭穿他们不易,万请姑娘救下我母亲,蕙兰定结草衔环报答姑娘大恩。” “你放心去,我定会让陆太太看清那人嘴脸,还你一个公道。”桑洛她虽听不到阴差的催促,但是从陆蕙兰的神情可以看到,有人催她上路。 想着方才陆蕙兰的话,桑洛心里一头乱麻。 她得想办法在郡上住几日。 再醒来时,便听到门口刘小翠的声音。 “小翠姐,你进来。”桑洛出声应着刘小翠的话。 “我给妹妹端了些热水。”刘小翠笑着把盆放在桌子上,便来帮忙扶桑洛。 “小翠姐,我想求你件事。”桑洛费力的从床上下来,给小翠行礼。 原身生在秦家那些年,礼仪规矩都渗进了骨子里。 听到秦不言说,刘管事此次送她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往回赶,怕是回去要挨罚;又听她说担心此刻回家,身上的伤吓到家里的老人,便应下了秦不言的请求。 早饭桑洛依然是在屋里用的,不知道刘小翠怎么跟自己自己大伯沟通的。这刘管家还跑来问桑洛是否愿意在弟弟家多住两日。 刘管事问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恐九小姐不愿意。 “刘叔,我已经不是什么九小姐。我知道刘叔这一路辛苦了,我很喜欢小翠姐,在秦府没有哪一个姐姐像小翠姐这样对我好过,我想在这养两天伤再回老桑村。就这样回去,我吓到姥儿。刘叔,您放心,回去以后,我会跟家里交代清楚。”说完桑洛垂下头。 刘管事其实也怕去老桑村。毕竟老桑村那边还不知道桑柳已经故去,要是再看到九小姐一身伤,难保那一家不会直接闹到秦伯府。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情。 九小姐眼下的举动,显然是为自己好。刘管事便同意了,临行前,给了自家弟妹三两银子,让她费心照顾秦不言几日。 刘叔走后,小翠大都时间都在照顾桑洛,真真把她当妹妹照顾。 小翠娘生小翠时伤了身子,这些年这只得这一个女儿,虽然刘老二脾气不是甚好,但是却不是个嫌弃糟糠的人,所以这一家三口过的还算顺心。 桑洛这两日一直拉着小翠闲聊,打探陆家状况。 这陆府大太太也是个传奇女子,夫死后,凭着不凡的商业头脑硬是成为了皇商。 旗下船行、酒楼、布庄、钱庄生意遍布江南。 别看陆府坐落在这小小的承恩郡上,可放眼整个南齐那都是一大家。 说来这陆太太也是可怜人,成亲第二年,相公陆麒进京赶考路上被马匪抢了,后来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一路水土不服,还没到京城就病死在半路。而那时陆太太腹中已经怀有子嗣,那便是陆蕙兰。本以为可以守着女儿过此一生,不曾想,女儿也去了。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何况陆太太一个妇道人家,撑起整个陆家,还把陆家的生意做到如此地位,中间的辛苦不言而喻。 陆麒还有个弟弟陆麟,读书不如陆麒,连个秀才都没中过。偏做生意也不行,膝下有一儿一女,一家子也都指着大房陆太太过日子。 陆老二的女儿比陆蕙兰小一岁,儿子今年跟秦不言同岁,九岁。 按照刘小翠的说法,陆老二家的女儿陆蕙茹,自小就跟陆蕙兰关系好,且就连陆蕙兰的上门老公,都是陆蕙茹的娘家表哥。 只是按照小翠的说法,这上门女婿朱时运为人谦和孝顺,对丈母娘极尽孝心,已经到了整个承恩郡人人称赞的地步。 说是陆太太去年生病,缠绵病榻许久不见好。 这朱时运为了给岳母祈福,进行了一百零八叩,一路叩拜到了五台寺庙。 不知是不是上天都被那朱时运的孝心感动,这药石无医的陆太太,后来竟然慢慢好了。 桑洛消化着刘小翠给的那些信息,想着自己得想办法去灵堂一趟。 因为陆蕙兰说她手里攥着陆慧茹害她的证据。 陆蕙兰要在家停灵七天才会下葬,倒也不是很急,她目前行动不便,贸然行动,恐会打草惊蛇,所以打算先等等。 陆蕙兰去世的第五日,晚饭时刘小翠,提到他父亲晚饭都没回来吃。 桑洛问其缘由,小翠偷偷跟她说,是太太情况不太好。 心里一个咯噔,桑洛心下道:不好。便拜托让小翠再去打听打听。 刘小翠去了隔壁一趟,果然确认,陆太太病倒了,昏迷不醒,已经请了几个大夫,但都束手无策。 想起陆蕙兰跪求自己去救陆太太,她心里猜测,陆太太可能不是一般的生病,应是有人想趁着她丧女之际,加害于她。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桑洛几乎可以断定,刘管家是个对陆家忠心的,她想赌一把,毕竟也没有其她更好的法子。 “小翠姐,我想见见刘管家。可能麻烦你跟大娘交代一声,若是夜里刘管家回来,让他无论如何来见我一面。” 对于秦不言要见自家爹爹,刘小翠实在想不出缘由,但是心底也有隐隐的猜测,便答应了。 这几日有刘小翠的细心照顾,她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行走。她想去看看陆太太,毕竟自己答应了陆蕙兰。 第三章 夜探 为了等刘管家,桑洛迟迟没有入睡,可是熬到三更锣响,也没有听到院里有刘管家进院的动静。 早上,桑洛还在迷瞪着,就听到院外刘小翠的声音。 听清是刘小翠在央求父亲迟些出门,桑洛挣扎着爬起来。 “刘管事,可否耽误您一时,我要事需要跟你谈。”桑洛推开门对外道。 看到秦不言,刘小翠拉着自己爹往跟前走。 “小翠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刘管家说,行吗?”听到秦不言的话,小翠笑着说自己帮她娘做饭。 “刘管家,我听小翠姐说你已经在陆家呆了十几年,你觉得陆太太怎么样?”刘管家本来就对秦不言找自己心存狐疑,眼下听到她直接打听陆家,面露不虞。 看到刘管家的面色,桑洛知道他许是误会了,便改口道:“刘叔,我没别的意思,我听小翠姐说,陆太太现在病倒了,药石无医。我有办法救她,只是不知道刘叔敢不敢信我?” 听到秦不言说她能救太太,刘管家两眼冒光,但是却转瞬即逝。 他想什么呢?姑爷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眼前的小姑娘说,她能救太太? 看出他的犹豫和怀疑,桑洛继续说:“刘叔,陆太太已经这样,我去试试,万一救活了,算你的功劳,若是不行,最坏也就是维持原样不是?” 许是秦不言这个小姑娘脸上的神情太过郑重,竟让刘二黑心下有了一瞬的松动。 “你当真能救太太?”刘管家再次确认。 “没有看到陆太太的情况,我不敢打包票,但是若是能让我见到人,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桑洛稚气的脸上,满是自信。 “行,我去禀告姑爷。”刘管家下了决心。 “不可,教授我医术的老仙人,说了十四岁之前不能让外人看到我行医。眼下事急从权,但,我只信你一人。”秦不言的话落,刘管家的眉头皱成了咸菜疙瘩一般。 看到刘管家再次纠结,桑洛拖着受伤的屁股,艰难的挪到刘管家跟前。 “刘叔,我帮你号个脉,你且看我号的准不准。”桑洛没有给刘管家犹豫的时间,直接伸手搭在了他的脉间。 只一会工夫,桑洛松手道:“刘叔是不是经常心烦易怒,只要发怒,就会头胀且痛,昏沉闷热,头筋突起,口干且苦,严重时两耳会间歇失聪。且小便短赤,大便燥结?” 听到桑洛的话,刘二黑两只眼睛瞪的跟铁蛋子一般。 “你真的会医术?我这病能治好吗?”刘管家身上是累年旧疾。这些年看过不少大夫,苦药也喝不少,但是效果一般。 后来也心疼药钱,反正死不了,也就随它去了。 “不难,若是想短期痊愈不太可能。我开个方子,佐以食疗,症状很快就可减轻,最多三日,保你如厕不再难受。” “好好,麻烦小姐了。” “刘叔,那陆太太那边。”桑洛看着刘二黑问。 “你放心,我来安排。只是太太房里现在每日都有人守着,若不想被人瞧见,只怕得入夜后。”刘管家犹豫着道。 “我想扮作丫鬟先去看看陆太太的情况,可有法子。”已经第六日,桑洛有些急。 “你等我安排,若可以,稍后让小翠带你过去。”刘管家交代了小翠几句就走了。 后来丫鬟的衣服送来了,只是桑洛行走的样子太过惹人注意,还是改成了晚上行动。 入夜后,穿戴整齐的桑洛等在房内。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桑洛去开门,看到刘管家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小翠。 “九小姐,走。”听到刘管家自己的称呼,本欲纠正,想着也没有必要,索性没有开口。 “我背你过去。”刘小翠话落,桑洛看向刘管事,看到他点头,桑洛趴上小翠的肩头。 三人一路避着人来到了正院,陆太太的房内。 外屋和里屋都睡着丫鬟。 “我点了安神香,她们都不容易醒。我去外院守着,小翠你去内堂门口守着,九小姐你尽快。”刘管家交代完,就出去了。 桑洛的手搭在陆太太的脉搏上,换了两次手,又掰看了陆太太的眼睑和舌苔,她确信陆太太中毒了,只是中的什么毒,她尚不知道。 医学院的八年,她学了基础理论、诊断学、中药学、方剂学、黄帝内经、伤寒论、刺法灸法学、针灸治疗学等等,但就是没有学过识毒。虽然不识毒,但是中医针灸排毒的法子却是会一些,可是她眼下没有银针,并无法治疗。 “小翠姐。”桑洛跪地诊断后,扶着床沿起身后唤人。 刘小翠听到动静,快步走过来。 “小翠姐,府里有牛乳吗,弄些过来?”听到秦不言的话,刘小翠跑去找自家老爹。 桑洛拿了个蒲团,放在膝盖下,倾身给陆太太按摩。对着特定的穴道,桑洛或推,或拿,或按,或揉。不一会,那陆太太面露痛苦神色,桑洛正在心中窃喜有效果,就被房内突然的动静吓一跳。 一把橙光擦亮的剑,直直的落在桑洛的脖颈间,惊的她的手顿住了。 “起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桑洛单手扶着床侧,站起身。 迫于脖颈利剑的压力,桑洛慢步离开陆太太的床边,转身便看到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年。 手持长剑的少年,身着灰色长衫,约莫十三四岁,身量笔直,面上都是杀气。 转过身侧,桑洛看到房内还有一个黑袍少年,也差不多年龄,个头要比持剑的少年矮上半头,但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小小的少年穿着暗紫色纹路的黑色锦袍,不显丝毫老气,却显着藏不住的俊逸。 这样俊逸非常的少年,妥妥的男团养成系。 可是,眼下的情形,可不是她花痴的时候。 “你方才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戕害陆太太?”看到桑洛顷刻的愣神,持剑少年转动长剑,逼问道。 桑洛脖间一疼:“阁下是哪位?深夜闯入我们太太房内,是打算欲行不轨么?” “不说?想死!” 持剑少年手腕使力,桑洛猛地脖间一阵刺痛。 桑洛心下一惧,正欲讨饶,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第四章 救人 端着牛乳过来的刘管家看到瘫软在地的小翠,差点摔了手中的盆。 探了鼻息还有气,便往内室跑,看到房内景象,惊的他差点大呼出声。 “表少爷,快放下剑,这是秦伯府的九小姐,是来救治太太的。”说着放下那盆牛乳,便去对少年解释。 少年虽还持疑,但也放下剑。 刘管家擦着额头的汗,对秦不言道:“九小姐,府里就这些牛乳了,不知可够?” 桑洛心中虽气,但也知道眼下陆夫人最重要。 “小翠姐,过来帮我。”桑洛瞪了一眼那个少年,便对门外的小翠喊道。 听到刘管事说小翠昏了过去,桑洛又给了持剑少年一记飞眼。 “你来,扶着陆太太,我来灌牛乳。”桑洛看着拿剑的少年没好气的吩咐到。 少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将剑收了,便过去帮忙。 灌药这活桑洛实习时没少干,不仅可以将药灌进那些意识丧失的人口中,还能保证汤药不撒。为此老师还打趣她以后可以去康复科兼职。 本来这活对桑洛而言没有难度,可是她屁股上都是伤,坐不下去,只能弯腰。 等到一盆牛乳灌了大半,陆太太的肚子胀的如球一般,桑洛也察觉到后背已经有血迹渗出。 “把病人放下,刘叔去寻个木桶过来。”看到刘管家出去,桑洛继续给陆太太按摩。 木桶来的很及时,陆太太突然大口的呕吐,刚开始吐的都是奶,后面吐的是腥臭的药汁,最后苦胆汁都吐出来了,人又晕了过去。 陆太太晕过去后,桑洛给陆太太把脉,脉象果然好了一些。 忙完这些,桑洛额头上满是汗珠,也疼的受不住了。 若非身侧的锦衣少年一把拉住了自己,怕是她会一头栽倒。 唉,原身的这个身体素质太差了。 宋彧和谢知靳并非不谙世事的普通公子哥,自然早就察觉出这个少女身后散发出的血腥味。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却不显。 “刘叔,陆太太是中毒,并不是生病。只是眼下我不知道她所中何毒,只能用些法子催出部分毒素,若是想尽快解毒,还是得摸清所中何毒。明日起太太的吃喝最好都是刘叔你亲自过手。不早了,我先回去。”桑洛说完,挺着脊背,僵着身子往外走。 才走了两步,身体突然腾空。 “刚才对姑娘多有得罪,我们送姑娘回去。”说着看了一眼那个持剑少年。 那个表少爷径直走到外间抱起晕倒的刘小翠,让刘管家带路。 一路上刘管家多次想将女儿从表少爷手里接过来,但是看着两人阔步流星的走,张了几次嘴,终究是没开口。 锦衣少年,本想将桑洛放在床上,想到她后背的伤,还是将人直接放在了地上。 只是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放在桌上,对刘管事道:“刘管事,烦请你安排管事夫人帮秦姑娘上药。” “今日对姑娘多有唐突,明日我们再来叨扰姑娘。”话落,锦衣少年拉着表少爷走了。 第二日晌午,刘小翠给桑洛送饭时说:陆太太的外甥来了,现在陆太太由那外甥负责照顾。而且陆太太晨间已经醒了,虽然只是醒来一会儿。 昨晚小翠娘心里挂念女儿,给桑洛简单上药后,就去照顾女儿了。 今晨,小翠来看桑洛,发现有些地方药没上到位,又给她重新擦拭,换了药。 药没干,不能直接穿衣,小翠把桑洛带血的衣服拿出去,让她下身虚盖着被子,趴在床上等她一会。 “吱呀”一声,桑洛的半开的房门被完全打开。 这西间客房很小,进房就能看到床,所以推门进来的男子,入内便看到半裸趴在床上的小人。 入目都是惨烈的伤口。 桑洛转头看到发怔的少年,伸手去拽被子,奈何被子在小腿处,够不着。 于是咬着后牙槽道:“公子,还不出去吗?” 听到桑洛清冷的声音,宋彧立刻退出了房间。 真不怪宋彧,他看到房门半开,一时间也没想到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桑洛用手摸了下后背上的药,虽没干透,但是吸收的差不多,想来这药不错。 挣扎着下床,取了棉质的长衫穿上,又穿了裤子。 怕厚重的外衫磨到伤口,只是披上,并没有穿,便挪步去开了房门。 “进。”桑洛面上无异,让一向冷静持重的宋彧心下一惊。 “姑娘恕罪,方才唐突了。” 看着半大的俊美小子,对自己弯腰道歉,桑洛心下的不喜减了不少。 她这身体才九岁,还是小屁孩一个,且她一个现代医生,对人体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构造层面。 “有事?”桑洛站的笔直,问道。 “知靳那边走不开,所以我来跑一趟。有些问题想问姑娘。”宋彧看到表现的如此冷静自持的世家小姐,心中满是疑问,但是却有更紧要的事情。 “陆太太中毒,是其女婿所为。药渣应该来不及处理干净,你们去找,兴许能找到解决之法。陆蕙兰的死不是意外,若我猜的不错,应该也是中毒。上报官府请仵作验尸,可以拖延入葬时间。朱时运的同党是陆慧茹,棺椁里的陆大小姐手掌内握有陆蕙茹害她的证据。还有,那陆蕙茹和朱时运生有一子,应该被藏起来了,你们找到孩子大抵就能真相大白。”桑洛把陆蕙兰告诉的自己的事情如实告知。 宋彧听到桑洛倒豆子一般的话,已经不止是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梦的!那朱时运是城内出了名的爱妻和孝顺,拿不到确凿证据,只怕你们在陆府没有话语权。停灵七日,那陆蕙兰就要下葬,给你们的时间不多。”桑洛垂着眸子,语气清冷道。 宋彧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怪异极了。 明明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明明她的话荒诞又诡异,但是她的神态却沉稳如大人。 他还想再问什么,看到桑洛邹起的眉头,终是拱了手离开了。 宋彧直接去了陆府大太太院里。 现在院里都是谢知靳从外面新采买的人,所有吃食汤药都是在刘管家眼皮子下做的。 为此,这陆府的姑爷晨间跟谢知靳已经大闹了一场。 第五章 看戏 只是这谢知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惯是喜欢动武。 一拳就把朱时运打的鼻血直流,一句废话都不给他说,将人直接扔出了院外。 其实谢知靳今年才十四,可是生的人高马大,又因为常年习武,等闲人都猜不猜他的事迹年龄。 看到一脸沉重的宋彧回来,谢知靳有些心慌。 听完宋彧的话,他更是头皮发麻。 两人在灵堂,陆蕙兰手里果然找到一只耳环,询问下人后确认是陆慧茹,更是诧异到不可置信。 “我早就看那姓朱的小白脸不是好东西,还有那个陆蕙茹,自己有家不住,总是赖在姨母家。偏表姐和姨母还信他们是个好的,把臭虫当宝贝。”谢知靳气的来回踱步,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了一通。 “好了,眼下是要找到他们害人的证据,给陆小姐一个公道,也让你姨母认清那对白眼狼。”宋彧拍着谢知靳的肩膀道。 “报官,我让刘管家去报官。”谢知靳道。 “不可,他只是个管家,主家尚有人在,衙门不可能会听他一言。且那朱时运,既然敢做,或许跟这官府也有勾结。”宋彧道。 “那怎么办,姑母自晨间醒来一刻,到现在还是昏迷。朱时运已经去寻人,怕是我们没有正当理由阻止他一直不让表姐下葬。”谢知靳急的挠头。 宋彧捻着指腹思考,突然抬头,看向裴知靳。 因为后背伤裂开,刘管家给桑洛请了个大夫,她喝完药就又睡去了。 许是因为后背上的疼痛,她睡的并不踏实,梦里不是父母的争吵,就是喝醉酒爸爸的谩骂和抽打。 忽然的响动,让睡梦中的桑洛一惊。 霎时,她脸色惨白,嘤嘤哭着求饶,她不想再挨打。 只是几秒的迷糊,桑洛想起自己现在是秦不言。 打开门看到这个锦衣少年,桑洛一脸疑问。 听到是让她去给陆太太治疗,她起身跟了出去。 施针后,她道:“我也不能保证,陆太太什么时候能醒,按理说你们找到药渣,大夫给配的解药应该有效。陆太太眼下一直不醒,也许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她心底不想醒来。”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他们也都明白桑洛话的意思。 回到隔壁小院里,晚饭后,桑洛喝了药便去睡觉了。 她要多睡觉,少活动,才能好的更快。 只是许是白天睡的多了,她很久都没有睡着。 酝酿睡意之际,她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 借着月色,看到门栓被人挑开,门被轻轻打开。 看身形应是谢知靳,桑洛闭眼装睡。 待谢知靳靠近时,她猛的出手,一个手刀打在了他的膝弯麻筋上,他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桑洛的背上。 “嘶……”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抽痛声。 “谢公子,夜黑风高的潜入小女子房内,意欲何为?”桑洛用尖锐的小木棍抵在谢知靳的脖间。 这小木棍是桑洛在刘小翠家的厨房拿的,还特地用刀子削尖了一头。 之前谢知靳用剑抵在自己脖颈让她有了阴影,故而给自己做了个防身的东西。 但是,桑洛那些伎俩那是自幼习武谢知靳的对手。 被人夺去武器的桑洛,满脸愤恨的盯着谢知靳。 谢知靳越发对桑洛好奇,他让人查了,确定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是秦伯府的庶姑娘。没有修习过道术,可是她却说:她告知阿彧的那些事情,是她梦到的。难道她是天选小神婆? “为感谢姑娘一直的帮助,我想请姑娘去看出戏,不过在此前有个忙想请姑娘帮忙。”谢知靳很是狗腿的说着。 “我不想看戏,也不想帮忙。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桑洛冷声说道。 “别呀,真的是一出好戏。”谢知靳眼看跟前的姑娘一直拒绝,直接将人拦腰抱走。 谢知靳身手矫捷,饶是怀里抱着桑洛,还是一踮脚就上了墙。 看到床边摆放的药箱和银针,她便知道,谢知靳是想让自己给陆太太施针。 “下午已经施过一次针,一日不好频繁施针。”桑洛只当谢知靳还是想让自己给陆太太治疗。 “秦姑娘,可有法子让我姨母醒来?那朱时运晚上应该会来毒害我姨母,我想让她亲眼看到那个畜生的真面目。”谢知靳眼中堆满了狠色。 想到这人方才说的好戏,大概是他们给那朱时运下了套子。桑洛也想看到坏人被惩治依法,便转身往床边走去。 手指搭在陆太太脉间,她眉头微蹙。 怎才半日,这陆太太的脉象便如此了? 看来她真的是没了求生的意志。 “陆太太,你要振作,若是你一睡不醒,最伤心的莫过于你的蕙兰。她离开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可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她还等着你亲手帮她报仇呢。”桑洛一边给陆太太下针,一边口中说着。 若是她的眼睛没有一直盯着银针,便会发现陆太太的眼皮在动。 插针、捻转,银针还有两根未取完,陆太太便醒了。 “兰儿,我的兰儿。”醒来的陆太太看到桑洛时情绪紧张,碰到针,痛的呼出一声。 精神清明过来,看清身边的少女。 方才睡前桑洛将头发简单的束在后面,那样子到有几分陆蕙兰幼时的模样。 陆蕙兰幼时就不喜扎头发,总是喜欢将长发简单的束在后面。 谢知靳听到动静,直接冲了进来。 察觉到动静,桑洛迅速取针,然后扯了被子给陆太太盖上。 看到面露焦急和担忧的谢知靳,桑洛那火,终是没有发出来。 “姨母,你醒了。”谢知靳上前握住陆太太的手。 桑洛站在一侧,看着两人哭泣着、安慰着。她心思飘了有些远! 亲人的怀抱,她不曾体会过,甚至一个让她依靠的肩膀她都不曾拥有过。 “姨母,你且先敛去伤心。你可知,我表姐并非病死,而是被人害死?” 听到谢知靳的话,陆太太果然止住了哭声。 “你说什么?”陆太太挣扎着坐起来,胸前的衣衫散开。 谢知靳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猛地插在两人之间。 桑洛用自己幼小的身躯抱着陆太太,因为动作太快,她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得!又流血了。 第六章 真相 “夫人,你的衣衫。”桑洛在陆太太耳边小声提醒。 她猛地想起,自己醒来时,这个小女娃给自己在施针。 谢知靳看到桑洛手里抓着的衣衫,便知缘故,慌忙退到外室。 陆太太一生讲究,当下慌忙坐起身,整理了衣衫。 谢知靳再次进屋后,给陆太太说了事情的原委。 肉眼可见,陆太太好似一下子老了许多,她竟不知道是自己引狼入室。 女儿之前定然是有察觉的,要不然也不会突然疏远蕙茹,想到自己还因此对女儿说道过,她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不敢相信,那个如此贴心、孝顺的女婿和那个嘴甜、乖巧、懂事的侄女会害死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来害自己。 “咕咕咕。”三声响,谢知靳听到外面的暗号动静,交代陆太太赶紧躺在床上。 扫了一眼屋内的布局,谢知靳略显粗暴的将桑洛搡进了床底,然后自己一个踮脚上了房梁。 “运郎,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不是还没有拿到大娘的私章么。” “你没听流樱说,那谢知靳已寻到鬼医行踪,只要拿到百毒丸,这老不死的指定就痊愈了,届时我们又要筹谋许久。”朱时运和陆慧茹在外室的低语,室内的陆太太和桑洛自然是听不到,但是对于谢知靳这样常年练武、耳力非凡的人,自是听的一清二楚。 两人结伴进了内室,看到在床上躺着的陆太太。 “去,喂她服下。”朱时运催促着身边的陆慧茹。 “我不敢,要不还是你去。”看着陆慧茹害怕的模样,朱时运气的从陆慧茹手里夺过药瓶,倒出药丸,就走上前。 “哎呦。”陆太太突然哼唧出声,装作刚醒来的样子。 看清眼前的人,才悠悠的发声:“运儿,茹儿,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这陆太太自女儿去世病倒,就一直昏迷不醒,何曾如此清楚的开口说过话? 果然,流樱说:太太早间醒了。是真的! 听到陆太太的声音,两人脸上都是一顿,面上惊慌的细微表情,尽数落在陆太太眼中。 两人给陆太太下了毒,算着时间,应该快撑不住了。 但今日陆太太屋里的丫鬟说,人醒了。他们便慌了! 若是让陆太太痊愈,他们之前的筹谋就付之一去了。 “娘,照顾您都是儿子应做的,这是我特地去寻名医求的补气丸,你吃了身体就能大好了。”朱时运拿着手里的药丸,欲上前喂服陆太太。 陆太太的眸子看似盯着朱时运,实际却是盯着后面的陆慧茹。 她紧张的手指用力都发白了,脸上更是有掩不住的慌张。 陆太太心里泛起惊涛海浪。 但,商场这些年早就练就了喜愠不形于色的本事。 “运儿有心了,只你那表弟知靳给我服了药,一再交代必须空腹三个时辰,便是一口水也不能喝。运儿的孝心,娘知道了,你先放着,明日待我可以进食后再服用。”陆太太说着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要睡了。 “娘,这不是寻常的药,是我特地给您求的,那名医说了,吃了这颗药丸,您老就会药到病除。再说您的身体一直都是我照顾的,表弟哪知道您的身体状况。孩儿扶您起来吃掉,茹儿去给娘倒杯热水。”朱时运看着陆太太要睡去,赶紧上前把人搀扶起来。 “哎呀,运儿,你这是作甚?娘给你说了,你表弟给我喂食了药物,恐与你这药相冲,不可服用。”陆太太看到两人的举动连忙说。 “娘,你听儿子的,这药您服用了,就会好了。”那朱时运说着,竟完全不顾陆太太的拒绝,便往其嘴里塞药。 “朱时运,你好狠的心,害死我不够,还要害我娘吗?”突然一阵过堂风,屋内烛灭,漆黑一片。 一声凄厉的的女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幽幽的响起。 听到凄厉的女声,屋内的陆慧茹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吓的慌不择言道:“运郎,是堂姐,她来了,她来报仇了。” “兰儿,是你吗?兰儿!”那陆太太听到声音,猛生力道,推倒了钳制自己的朱时运,赤脚就往窗边跑。 床底的桑洛焦灼不已,她不相信陆蕙兰能回来索命。 若真是这样,她也不会那样恳求自己帮她了。 既然不是陆蕙兰,那肯定就是谢知靳口中的“好戏”。 那朱时运看到陆太太往窗外探看,怕她大叫引来府里的下人,便上前去拉扯陆太太。 陆太太看到朱时运狰狞的表情,也不再伪装,而是扯着朱时运前襟衣衫质问:“兰儿说是你害死她的,是不是真的?” “娘,你说什么呢?兰儿都死了,怎么还会说话,您这是癔症了,我扶您吃药,去睡一觉。”朱时运敛下脸上的狠意,哄着陆太太。 “朱时运,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女子凄惨的声音再次飘荡过来。 众人转头就看到,窗外一个长发白衣的女鬼悬在半空中。 趁着朱时运和陆慧茹害怕失神的片刻,陆太太冲到窗前大喊:“兰儿,娘在这。” “娘,是朱时运毒害我,他在给我买的糕点里下毒。他还想害死你,娘,不要相信他。”女鬼凄厉的的哭着道。 听到女鬼的话,朱时运顿起杀意,直接上前去拉扯陆太太。 “死婆子给我过来,把这个吃下去。”朱时运发狠的把陆太太扯摔在地上,然后去往陆太太嘴里塞药。 人面临危险的爆发力是无穷的,这陆太太直接咬破了朱时运的手,药丸掉落不见。 “愣着干嘛?赶紧去找药。”朱时运对瘫坐在地上的陆慧茹大喊。 “真的是你们害死我的兰儿!”陆太太此刻已没了半分怀疑。 听着陆太太笃定的话语,朱时运面目狰狞冷笑道:“看在你马上就要去陪你那短命女儿的份上,老子发发善心给你个明白。不错,陆蕙兰就是我毒死的。” “为什么?兰儿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她?”陆太太声嘶的问。 “呵!要说陆蕙兰对我确实也不错,怪就怪她有你这么个娘?”月色下的朱时运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 “你在说什么?”陆太太听到朱时运的话,满是疑问。 第七章 事了 朱时运冷笑一声道:“那陆蕙兰对你的话言出必听,你让她管账,她就把银钱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但凡用钱我就得找她取;你说我不适合做生意,她便附和你,将铺子接手过去。老子是她男人,可不是你们陆家养的狗。”朱时运的声音阴冷。 “就因为这些?你就谋害兰儿?我陆家何时亏待过你,莫说吃穿用度,便是那月银,寻常人家一辈子的嚼用一辈子也是够了。若非不是你经营的铺子赔钱到关门,怎会让兰儿接手。”陆太太句句诛心。 “哈哈,就因为这些?那倒也不是,你不是一直催着我们生孩子吗,本来我还挺高兴,可那陆蕙兰竟说若头胎是儿子就姓陆。凭什么?我朱时运的儿子不跟我姓朱?既然不姓住,那这孩子便不用生了。”朱时运已经癫狂。 “分明是你求娶兰儿时说,以后生的孩子都姓陆。”陆太太捂着发疼的胸口,显然她被眼前人面兽心的畜生给刺激到了。 “我说让儿子跟你们姓,你们就认啊?我说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阴狠的朱时运掐着陆太太的脖子。 陆慧茹看到朱时运掐着陆太太脖子的手,力度变大,慌忙去拉人。 “运郎,松手。”就在陆太太以为陆慧茹人心未泯时,便听到她继续道:“掐死她,脖子上的印记会被发现,用这个。”陆慧茹递给朱时运的正是那粒毒药。 两人合力逼迫陆太太吞食喂食药丸时,朱时运后颈一疼,瘫在地上。 陆慧茹见状大叫,欲搀扶时,漆黑的房间,突然大亮。 屋内出现众人,有知府大人与和众衙役,有刘管家,还有女鬼扮演者-宋彧。 杜知府命人拿下朱时运和陆慧茹,官府人离开后,刘管家还对着朱时运的背影破口大骂。 床底的桑洛不见有人来拉自己,费力往外爬了一下,伸手扯住床边一个锦色金纹线靴子。 靴子主人察觉到脚下异样,看到那柔弱的小手,一瞬间便猜到是谁。 屈膝蹲下,将人拉出来。 方才屋内人多,他并未瞧见人,还以为她不在这里,怎会料到人被塞到了狭窄的床底下。 爬出来的桑洛本来还很生气,看到宋彧的模样,噗的笑了。 散落的黑长直配上血红大口,眼角挂着两行血泪,这样瘆人的宋彧,却逗笑了桑洛。 实在是,他比鬼屋的npc更带感。 朱时运和陆慧茹被抓后,案子审理的很顺利。 陆蕙兰下葬后,陆夫人在龙华寺给她请了百日的诵经。 感激桑洛的帮助,桑洛成了陆府的座上宾,名贵的药材和补品流水般的往她屋里送。 陆太太很喜欢桑洛,没事就到她屋里坐坐。 桑洛毕竟是高知分子,会安慰人,也会找话题,分散陆夫人的注意力,所以陆夫人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一些。 只是伤养的差不多了,她要回小桑村了。 饶是陆太太再不舍得,也只得安排马车,送她离开。 毕竟,她不是她的兰儿,她有自己的家。 饶是知道,陆太太许是会在自己离开时,有些表示。但是当她看到那个铺着三层松软被褥的豪华马车,还有装满礼品的马车时,还是麻了。 这也太大手笔了! 在陆府门口相互拉扯了半天,最后桑洛被陆太太劝上了马车。 谢知靳和宋彧前几日就已经离开。 在陆府的日子里,除了陆太太,跟她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两人。 虽然他们两人在桑洛眼里还是孩子,但这两个少年阅历广,总能讲一些有趣的游玩经历逗笑到她。 没有电子产品,不用手术、查房、写病历,有人陪自己解闷着实不易。当然桑洛也有投桃报李,她设计的纸牌,三人斗地主玩的不亦乐乎,尤其是刚开始,看到少年俊俏的脸上贴满纸条。不过后来,她就不开心了,因为宋彧的脑子太好使,只几次下来,他就不会再输,纸条就开始出现在自己脸上了。 陆家的马车宽大舒服,桑洛完全可以一路躺回去,事实上一路颠颠晃晃的她真的睡着了。 “姑娘,前面就是小桑村了。”桑洛听到刘管家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坐起来,掀开窗帘,桑洛看到一个村落。 对于这里,原主脑中并没有任何印象。 桑柳当时是瞒着家里与秦浩启私奔的,这样的行为便是弃了父母。 若她在外过得好,还好说。可是,这些年,她在秦家过的比下人都不如,哪里有脸联系娘家? 如此豪华的马车进村自然惹了不少村里人围观,还有人议论说是桑柳回来醒亲。待桑洛进了桑家院子,还没进屋,就差点被人用扫把赶出去。 赶人的是桑老太。 在桑洛说出桑柳去世的事实时,老太太这才停了手。 刘管家及时自报家门,这才带着桑洛进了桑家主屋。 听到桑洛怯生生的将在秦家的事情经过交代完,老太太直接回了屋。 刘管家和车夫卸了车上的礼,晚饭都没吃,赶回去了。 只是走前,刘管家又悄悄给了桑洛一个锦盒。 里面是两千两银票和一块底部刻着章子的玉佩。 “秦姑娘,这玉佩是陆家商号的信物,不管走到哪个地界的陆家商号,都可以随意从中支取银两周转,也可交代管事的办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着一车礼物和银票,桑洛已觉得受之有愧。万不敢再收下如此贵重的玉佩。 “姑娘,这玉佩原来大小姐的。太太给您,也是想有个念想和盼头,老奴看的出太太很喜欢您,若是可以,还望姑娘能多跟太太走动走动。若您执意不收,那就等日后亲自送还给太太。”刘管家说完,就带人走了。 无法,桑洛只得先收着,想着日后再亲自去归还。 送走刘管家,围在桑老太门扣的人也大都散了。 方才她们有人靠的近,听到桑洛在院子里说她娘没了的话,知道人家的姑娘没了,此时不是能八卦的时机。 第八章 美男大礼包 桑家老太太生了两儿一女,桑柳算是老蚌怀珠生下的,比桑家两个儿子都小很多岁。桑柳自小就长的好,又比兄长小的多,所以自小受宠,养的骄纵了一些,除了绣花,农活都从未干过。 了解到这些,桑洛大概明白许是这份溺爱,让她敢做出跟人私奔的事情来。 自从桑洛进家,外婆就一直在屋里没出来。直到晚饭后,大舅妈抬了热水,非要要给桑洛擦洗身体。 后来事情就变成了桑老太和大舅妈搂着桑洛哭做一团。 其实她的后背好的差不多了,只有几处严重的还有结痂。 只是看着吓人,已经不疼了。 但是那份发自内心的心疼,让桑洛感动,那一刻,穿越以来隐忍的情绪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再也忍不住。 情谷! “孩子们,是不是很难受,娘亲给你们带了礼物。”听到这阴森诡异的腔调,桑洛心下叫:“不好。” 果然看到那个疯女人往下扔了两个男人下来。 看到要扑过去的人,桑洛一手抓住一人。 “幻云,怜雪你们冷静一些,碰了他们你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桑洛用腿环着怜雪,给了幻云一针,幻云吃痛,清醒了一些。 清醒一些的幻云帮桑洛控制住了怜雪,桑洛快速给怜雪扎了一针。 三人抱做一团,不去看那些恶狗扑食般的景象。 饶是见过很多此类场面,可眼前的“活春宫”还是让桑洛心中犯呕。 人命在此,已如草芥,却连最体面的死都做不到。 药效时间到了,桑洛虽然给自己和幻云她们放了毒,可是这次的媚毒药性太烈,她们俩恢复时间比预想的长。 只是,相比幻云和怜雪她们,她身上交织的毒才更严重,这次她生生的吐了三大口血。 对于那些瘫在地上的污秽男女,桑洛一眼都不愿多看,三人相互搀扶,爬出地牢。 这个精致过分的疯女人,端坐在高椅上,好似她方才并未看到残忍而污秽的画面,而是欣赏了一出高雅戏曲一般。 “我们熬过了,你答应过我们,会放我们走。”桑洛站的笔直,眼神阴狠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眉梢一挑,站起来,用食指挑起桑洛的下巴:“乖女儿,怎么说我们也朝夕相处了四年,就这边迫不及待离开娘亲啊。” 桑洛被她身上的香粉熏的内体血气翻涌,等到意识到自己又中招时,看到女人眼中得逞的笑意。 “这是礼物,送我儿。”说着桑洛被她一掌又送回了地牢。 落地时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疼,因为她摔在了一堆死人身上。 在桑洛三人爬出地牢那一刻,这牢底便没有了生机。 桑洛才堪堪的站起,便突觉一个阴影朝自己精准的投来。 推开将自己砸倒的男人,只一眼桑洛便知道,此人定是个极美的男子。 因为她看到墨发下的一张嘴。 那是极其好看的唇形和流畅利落的下颚线。 男子只着了下身的裤子,裸露的上身一览无遗。 精壮的上身,尤显得宽肩窄腰,胸肌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块块分明的八块腹肌中诱人的人鱼线渐渐隐没在白色的长裤里。 看着眼前的男子,桑洛心想:这老妖婆倒是舍得。 “桑洛,你离那人远些,他武功高强,且中了阴媚。”幻云趴在地牢旁,隔着铁链对桑洛喊。 “媚娘你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的小人。”桑洛对着上方大喊。 “啧啧,乖女儿,你这样说我,为娘该伤心了。你放心,我说了放人,一定会放。”媚娘艳红的手指轻捂嘴角笑道。 “幻云、怜雪,你们可是跟我最长的两个老人了,放你们走,我还真是有些不舍得。”女人扭动腰肢,扇着手里的团扇。 “不过,我既答应了那丫头,便不能失信。现在,我放你们自由,走。只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若一炷香你们还在情谷,那就不是我食言,而是我你们舍不得为娘。”女人说完娇笑着。 两人听到女人的话,脸上都是错愕。 “您答应会放我们跟桑洛一起走的。”怜雪急道。 “哈哈,我的洛儿,若是尝了娘亲给她准备的礼物,怕是这辈子都求着为娘,要留在绝情谷。” 听到女人的话,桑洛抬头看向上方,问道:“你方才给我下了什么毒?” “洛儿,你不是一直好奇,娘亲床底的那瓶药吗?那药,名为:炙!那可是世上唯一的一瓶。娘亲对你好,那可是世间至毒,只有这阴媚可以克制。” 听到女人的话,幻云和怜雪对着地牢大喊:“桑洛。” “幻云,怜雪你们走,立刻走。不要忘记我的嘱托。”桑洛喊完这句,只觉心口一堵,一口鲜血又喷出来。 闻到透着“炙”独特香气的鲜血,男子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 只一眼,桑洛便被惊住,这是怎样的一双眸子? 虽双眸泛红,却依然明净清澈,便是泛着凶狠,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爱而不得的愤恨。 只是一瞬的失神,桑洛的脖子便被人钳住,随着那人力道的增加,桑洛的脚逐渐离地。 “桑洛,桑洛。”伴随着窒息感的来临,桑洛听到幻云和怜雪焦急的喊叫。 “真是姐妹情深,友情提醒,可只剩半炷香了。”女人看向地牢的情形,摇着团扇,嘴角荡着讥笑道。 桑洛从袖中抽出银针,狠狠扎在男子的穴道上。 男子的手中力道陡然被卸去。 “走!快走!”桑洛嘶哑着声音对着幻云喊。 幻云看到桑洛眼中的狠绝,拉着怜雪往外跑。 两人身上都中了毒,轻功使不出来,只能靠跑,若是被抓回去,桑洛的付出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必须要跑出去,替桑洛回去完成她交代的事情。 “乖女儿,看看,你视为姐妹的人,弃你而去了。早跟你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信。便是至亲,也可能是喝你血,食你髓的恶鬼。” 许是为了应和她的话,天空陡然一阵大风,方才的艳阳晴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哎呀,刮风了,下雨了,我得回去收衣服了。”女人看着天空,摇着手里的团扇,扭动腰肢走了。 第九章 九死一生 “这是哪里?”听得出男子在极力克制。 看着他潮红的脸,桑洛知道,定是阴媚的药性开始发作了。 “这是情谷的地牢,你被下了药,需要交合才能缓解,否则会气血爆裂而亡,你可以用她们。”桑洛伸手指向地上那些衣不蔽体的死尸。 看着男人眸子里的杀气,桑洛继续到:“你放心,她们才死不久,尸身还没变硬。” 让他奸尸,总比祸害自己强。 桑洛说完,就快速闪身将自己锁在了那个铁牢里。 看着那个灰头土脸的女人一系列的动作,肖衡只觉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是何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是有何自信,自己会碰她? 忽的天空乍现,闪电过后,豆大的雨滴落下。 看了一眼地牢的构造,抬脚走到一处可遮雨的地方,盘腿坐下欲运功。 看着男子要运功逼毒,桑洛微不可见的挪了一下。道:“阴媚不是普通的毒,疯婆娘里面加了不少料,其中一味就是克制内力的。你若是强行运用内力,不仅会急速毒发,还会损伤脏器。” 肖恒听到桑洛的话,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一瞬,他便知道,她没说谎。 肖恒不是没有被暗算过,他体内还有百毒丸,等闲小毒根本伤不了他。可这这次,他才刚运功,便觉身上燥的不行,感觉体内真气四处在窜,直要把人逼疯。 不信邪的肖恒,调整气息后再次逼毒。这次一口气顶在腹部,直让他狠狠的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这几年,桑洛自觉自己将那疯婆娘的本事学了差不到,但是这“炙”的药性太强,她连幻影十三针都给自己扎了,可是还是感觉自己的血慢慢被冻住。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去自救。 意识失去时,她好似又回到了老桑村。 那里有疼爱她的外婆和舅母,有宠爱的他表哥,还有她可爱的小侄子。 在老桑村的半年,是桑洛两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因着她段时光,她知道了被人疼在手心是什么感觉;被人宠着,是那样幸福。 如果不是秦伯府逼迫外婆她们,让她回秦府,她便不会在路上被这疯女人掳到这里,度过这暗黑的四年。 “幻云,你们一定要替我回去看看外婆和舅母她们,替我尽孝。”心中念到这,桑洛便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擦黑,大雨依然在继续。 看到铁牢里已经变成冰人的桑洛,肖恒一脚踹开了铁门。 他这厢感觉自己马上要自焚了,而眼前的人却成了寒冰。没有迟疑,他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不多时,两人似都得到了纾解,可是短暂的缓解后,便是甚嚣。 冰与火的碰撞,是极致的欲罢不能。 怀里的人身上冰霜褪去,一股异香便自她体内传出,这异香似有致命诱惑,让肖恒忍不住喉结滚动。 他俯身将鼻尖凑到桑洛的脖间,那里似乎更香。 唇瓣碰到桑洛的脖颈时,肖恒感觉体内的躁动似要破土而出。 因为冰霜消减,冲刷掉她脸上的灰土和血渍,依稀可看成是个可人的模样。 常年习武,他有很好的夜视能力,所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女子如刷般的长睫。 思忖了片刻,似乎对面前的人还算满意,肖恒略显粗暴的将人的外衣撕开。 贴身的小衣因为常年浆洗,已经泛起毛边,可饶是这样,下面的雪肌也透夺魂摄魄的吸引力。 俯身去品尝,虽然入口有微咸的汗渍味,但是不影响她是美味的。 桑洛醒来时,发现男子已经将自己褪干净,仅剩的小衣也被推搡到了脖下。 一个刀手砍到男子的脖颈,预想的晕倒并没有出现。 赤红着双目的男子,抬头看向桑洛,嘴角邪魅一笑,那笑容虽绝美,却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你放开我,我有办法救你。”桑洛看着那骇人的目光,堪堪的道。 “若非我,你方才已经死了。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说完,他直接倾身堵住了桑洛的嘴。 两辈子了,这可是自己的初吻。 虽然是个美男,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是赚的啊。 唇舌之战,她不是对手,只得直接用牙咬破了男人的舌瓣。 闻到血腥味的男子好似更失控了,他开始用牙撕扯桑洛的唇瓣和舌头,好似要把她生生的吞下去一般。 浓烈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桑洛的双手被钳住,根本无法去寻银针。事实上她的衣衫都被褪去,身上哪还有银针可寻。 千钧一发,桑洛心如死灰之时,男人一头栽倒在桑洛身上。 确认男人晕死过去,桑洛一把将人推开,寻到自己的银针,给了他两针。 起身去寻自己的衣服,发现,本就破旧的衣衫被那人直接撕成了破布,莫说穿,就是系身上蔽体都难。 因着天上的倾盆大雨,地牢开始积水。 看着男子脚踝上挂着的裤子,桑洛上前给他脱下。 这宽大的裤子,桑洛一分为二,一只裤腿当连体裙,提到腋下;另一只裤腿撕开,给自己做了简易的上衣系在身上。 忽的一道闪电,刹那她看到了男子泛着血迹殷红的嘴唇。 狗男人,桑洛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发疼发疼的嘴唇。 没在犹豫,桑洛撕开腿边的直筒裤,往地牢外爬出。 才爬一半,右肩一痛。他竟然用石子偷袭自己。 “救我,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看着依然匍在地,没有起身的男子,桑洛判断,他应还动弹不得。 “若你是好好求我,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带你走,可是你竟然暗算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桑洛说完还抠下一块石子砸回去。 “你该庆幸,我只是以牙还牙。”说完,桑洛再没停步,直接往地牢上爬。 错愕的看着女人扬长而去,肖恒眼中难掩狠意。 这女人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竟让他动不了。 爬出地牢,桑洛冒着大雨,迅速逃跑。 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她已经离开山谷有段距离。 只是大雨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桑洛忽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整座山都在晃动。 第十章 因祸得福 雨越下越大,山里的路越发难走,桑洛寻了一个都不能称为山洞的垭口避雨。 她太累了,而且体内的毒在躁动,她给自己号了脉,很乱,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脉象。 靠着石壁稍作休息,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但是她却睡了过去。 情谷内! “如何?”端坐在美人榻的男子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问。 这玉佩是他从地牢女子腰间搜出的,兰花形状。 “请王爷治罪,属下无能,没有寻到人。”黑衣男子跪在下堂伏身回答。 “回。”锦衣华服的男子,起身吩咐。 室内十个黑衣男子,齐声道:“得令。” “回去后,自去阎王殿领罚。”肖恒。 “属下谢王爷开恩。”黑衣男子齐声谢恩。 他们一行人此次犯的错,已是死罪。 堂堂镇北王被人掳走,且失踪一天一夜。 他们寻到王爷的那一刻,自觉再无活路。但是不曾想,寻到王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们去寻一个十四五的女子,可惜他们沿路寻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子晟,你说的那个姑娘不会是已经死了,别野兽吞食了?”室内一白衣男子道。 听到男子的话,肖恒眉间一簇,稍顿片刻便道:“不会。” 肖恒之所以没有处死这些暗卫,一是因为这些人跟了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再就是他心底也有道不明的情绪。 若非遭此劫难,他也不会遇到那个女人。 而且这次也算因祸得福。 手下的暗卫炸平了情谷那疯女人的药房,还解救了地窖里囚禁的数十位少女,算是立了一大功。 肖恒这也算是飞来横祸,回京述职,路过此地,知道谢知靳要来,特地停留了几日,哪知竟遭此一劫。 岭南这块,近几年尤其不太平。每年都会莫名失踪数十位少女,且案子一直悬而不破。 今年失踪的少女,其中一位是新任知府大人的嫡次女,故而京城大理寺派了专员来协助破案。 前来协助的人中凑巧有肖恒的好友,谢知靳。 两人许久未见,多喝了些酒,谢知靳酒量不敌,醉死过去,而自己夜半如厕时被人迷晕掳走。 想他堂堂镇北王,十二岁上战场,杀敌无数,自诩一身武功天下少有对手,且身边常年有八名暗卫贴身保护,就这样,他还能被掳走。不得不说那歹人确实能力不俗。 而此番遭遇他也算因祸得福,前年他与突厥交手,被暗算身中奇毒,虽然裴焕给他做了刮骨疗毒,保住了命,但毒却并未根除。每月的毒发非常人能人说。可是此次他身中“阴媚”,裴焕检查他身体时,竟发现他体内余毒减似有减少。 只是可惜,那女人竟疯狂至厮,为了拒捕,竟炸了自己。因为药房的爆炸,想分析那毒药的成分便是很难了。 谢知靳来岭南一趟,啥没干,就喝了一顿酒,好友就帮他把案子破了,这不三人便结伴一同归京。 外面寒风呼啸,而宽大豪华的马车里温暖如春。 两位锦衣贵公子端坐在车厢内对弈,还有一位躺在一侧,手里不时的揪着葡萄吃。 “老肖,这些天我研究那些药渣,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不若,你好好跟我讲一下,那日在地牢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那个把你扒的一丝不挂的女子对你做了什么?”谢知靳总感觉肖子晟有事情瞒着自己。 听到一丝不挂四个字,谢知靳双眼睁的豆大。 “还有人敢扒活阎王的衣服?快,怎么回事,跟我好好说说。”谢知靳的八卦之心被调到了极致。 黑子落下。 “你输了!”肖恒面色如常的落子。 “好,你赢了。你赢了。快,老裴,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谢知靳见对面的人压根不接话茬,转头问裴焕。 只是裴焕对于山中发生的事情也知之甚少,而且也好奇到不行,不然也不会借故询问。 奈何这人,嘴巴如同蚌壳,撬不开。 山内! 昏迷了四日的桑洛,醒来察觉到自己左肩有酥酥麻麻的刺痛感,睁开眼便看到一大撮红色的毛,混沌的精神清明了几分,抬起手一把推开了那撮红色。 遮挡视线的红毛离开,桑洛挣扎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好些枯草和干叶。 坐起身后,抿了下自己的嘴唇,发现潮湿腥甜,用手擦拭后发现,竟然是血。 再次看向那撮红色物体,只听它“呜呜”的叫了两声,那声音别提多委屈。 那红色物体叫唤后,还抬起前爪抹了抹自己的嘴。 视线过去,桑洛看到那小狐狸的左前肢上还在滴血。 看着那似通灵的小狐狸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肩头,桑洛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肩头不知何时伤到了。 “你在给我疗伤?”桑洛问出声,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 “呜呜。”回答自己的是两声呜叫。 “过来。”桑洛对小狐狸招手。 小狐狸摇动自己火红的尾巴,跳到桑洛的大腿上。 从肩上撕下一截布,给小狐狸包扎了伤口,然后双手架着小狐狸,让它与自己平视:“谢谢你救我,回去。” 桑洛说完,放下小狐狸,然后扶着石壁起来,太久没有进食,她身体需的厉害,起身后晕眩再次传来,一头又栽了下去。 小狐狸见状,用牙齿撕掉前爪包扎的布条,将爪子流血处伸到桑洛的嘴边。 温热的血液流到桑洛嘴里,她不想喝,但是那血入口后,让她觉得香甜无比,那是活着的味道。 喝了四口血,桑洛不愿再喝。 缓了好一会,桑洛这次慢慢一身,出了垭口洞。 看着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小狐狸,桑洛失笑。 “既然你想跟着我,走,是死是活,我们一起。”桑洛对着小狐狸伸手,小狐狸见状,借着桑洛伸出的手跳到桑洛的肩头。 下山的路,算是小狐狸带路,因为桑洛每次面对下山岔口的时候,若选的是小狐狸不乐意的道,便会一直撕咬桑洛肩头的衣衫,直到她走了它自己选的下山道。 顺着小狐狸的指引,桑洛下山路很顺利,不仅没有遇到猛兽,还捡了不少可用的东西。 第十一章 再回老桑村 小狐狸真是个小福星,按照它指的路,桑洛收获颇丰。 拾了不少坚果,抓了两只落在陷阱里的兔子,更是挖出了两根上百年的老山参。 到山下一户农家,桑洛用两只兔子,跟大娘换了一身旧衣,那旧衣虽说算是棉衣,但是也就是两层粗布中间塞了些絮和干草。 大娘心善,桑洛临走时,又给了她两个粗粮饼子。 下山后的小狐狸,许是怕人,一直缩在桑洛怀里不出来,就连喂它吃东西,也都是浅浅的一小口。 不过,因着怀里抱着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桑洛才不至于被冻的受不了。 有了大娘给的两个粗粮饼子补充体力,桑洛不至于饿肚子到镇上。 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寻药铺卖人参。 卖人参并不是太顺利,这掌柜的太会杀价,但是桑洛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番拉扯后,还是到手了一百三十两。 花了二十两给自己买了一身棉衣,还是棉花做的袄子暖和啊。 买吃食时,她特地给小狐狸买了两只大鸡腿,但是小家伙只吃了一个,便又窝在她怀里睡觉。 中部的冬天不若北方那么严寒,但也是很冷的,而且她的身体因为中毒,比常人更怕冷一些。 只在镇上停留了一日,桑洛便租了马车,去了老桑村。 抵达老桑村,发现自家那十几间青砖大瓦房易了主。 看着村长的儿媳妇花大娘,从她家推门出来开门,桑洛满脸疑问。 “洛洛,是洛洛。”村长夫人认出桑洛,抓着桑洛的手,生怕她消失,转头对屋里喊:“爹,爹快出来。是洛丫头回来了,您快出来。” 听到儿媳的喊声,屋里冲出的不仅有村长桑老头,还有两个少女。 “桑洛,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两个少女抓着桑洛的胳膊,抱在一起,激动的哭出声来。 被几人围着,桑洛进了堂屋。 屋里的摆设变了很多,但还能看到过去的模样。 看着熟悉的院落,桑洛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被一家人宠在心里,疼在心尖的那段日子。 桑家人质朴,善良,给了桑洛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亲情。 一家人无论老小都给了桑洛独一份的偏爱,尤其是大舅妈,简直把桑洛疼在心肝上。 大舅母嫁到桑家时,桑柳不到两岁,是大舅母一手带大的桑柳。说跟带女儿也差不离了,所以看到桑洛,那就跟外孙女差不多,隔代亲,总是更宠。 到老桑家的头几天,大舅妈压根不让桑洛下床,衣食住行都是她一手伺候,吃的更是全家独一份的精细。 桑家全是光头小子,桑洛有五个表哥,大舅母膝下三个儿子。家只有十四岁小表哥桑田尚未婚配,其他两个表哥都已经娶妻生子。大表哥桑石膝下两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二表哥桑海膝下一个儿子四岁。二舅家两个儿子,大的桑力前年娶妻,新的一个儿子,还不足一岁,小儿桑林十三,还未婚配。 五个表哥疼桑洛就算了,就连侄子们也是手里得到一点好吃的,都先送给她这个小姑姑吃。 家里人疼她,桑洛对家人也是掏心掏肺。 她先是给家里买了宅基地,一口气盖了十几间大瓦房,后又带着一家人种药材挣钱。 大舅他们也不是发独财的人,带着全村在贫瘠的下田种药材,让大家都有了奔头。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都没有维持一年。 因为伯府秦家来接人,桑家的幸福戛然而止。 虽然老桑家也算个小富户,但是跟当官的世家是不能比的,且秦家说了:他们是来接九小姐回府,一同上京享福的。 便是姥和大舅妈她们再是舍不得,还是不得不让秦府把人接走。 在村长家,桑洛知道了,在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桑洛被秦家接走时,只带了自己买的丫环春禾离开。出事时,桑洛用簪子扎了马屁股,让发疯的马儿驮着春禾逃了。而春禾逃出后,回到了老桑村报信,村长带着全村找了七天,也去镇上报了官,但是一无所获。后来桑洛的小表哥桑林,瞒着家里,带着春禾去秦府。本想着秦府也是个大家,肯定有势力,可以救回桑洛。但是半个月后,桑林被人用车拉回来,腿被打断了,只剩半条命,而春禾不见踪影。 “后来你大舅带着你几个哥哥去秦府要说法,也被赶了出来。但是秦府的下人说,你已经被寻到,带去了京城。你小哥不信,说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去寻你,后来你姥就做主,一家人去京城寻你了。这么些年过去,也没往村里送过任何消息。” 村长的话,让桑洛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 桑家人上京寻人,家里的房子半卖半托付给了村长。 村长家也只住了三间房,其他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空着在。 “洛丫头,你既回来就安心在家住着,我这就找人往京里送信,打听打听你大舅一家人的住处,等他们知道你已经安然回来,定然都会回来的。”村长抽着烟袋道。 “谢谢村长爷爷。”桑洛回了自己从前的房间,表哥亲手打制的衣柜里放着她从前的小玩意。 看到房间里的一桌一椅,她都心潮翻涌。 次日一早,桑洛决定上京寻人。 “洛洛,我们陪你一起去,你救了我和怜雪的命,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你去哪,我们去哪。”幻云脸上满是决绝。 “没错,你去哪,我们就去哪。本来大娘让我们留在这,也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你去哪,我们就去哪?”怜雪紧跟着道。 “好,我们一起,不离不弃。”桑洛抓着两人的手道。 有了幻云和怜雪,桑洛路上也算有个保障。 幻云和怜雪可是被媚娘培养了十多年的人,她们的身手等闲人根本无法招架。 只是那样的身手,都是在非人的环境下练就的。 情谷的地牢就是个斗兽场,日常搏命撕打只为赢,因为只有赢了的人,才能活着。 但是活着也不是轻快的,因为还得经受媚娘各种毒药的投喂。 那些毒药就是控制她们的利器。 第十三章 遭遇海寇 陆路两个月,水路只需一个月,挺好的。 只是桑洛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那么厉害,上船十天,她就吐了十天。 而那小狐狸好像也被自己的病娇传染了,每日寸步不离的窝在桑洛怀里不动弹。 第十六天。 许是吐啊,吐的习惯了,她不再像之前,一天到晚的躺着了。 简单解决晚饭,桑洛走出船舱,去甲板上消食,天上一颗星都没有。 幻云和怜雪亦步亦趋的跟着。 “洛洛,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怜雪建议道。 “没事,我站一会,你们去房间歇着。” 两人自然不会弃了桑洛,先回船舱。 三人一狐站在船头吹着海风,夜里的海风还真是凉,桑洛紧了紧胸前的衣服,顺便把小狐狸的尾巴扯出来围在脖间。 幻云和怜雪看到小狐狸的呜呜的不乐意,笑了。 只是温顺习惯的小狐狸,突然尾巴扫了桑洛一把,然直接跳到甲板上。“吱吱”大叫,这是它的防御姿势,在老桑村,小狐狸被村长家狗吠时就是这样的模样。 “有问题。”幻云最先反应过来。 幻云和怜雪侧身一步,将桑洛护在中间。 “有刺客。”桑洛转身往船舱跑。 不等桑洛跑进船舱,一支带火的箭羽直射船舱头顶。 听到桑洛的大声呼喊,船舱涌出的十来个水手,刚至甲板,便被一只只飞箭射中,要么死,要么跌落水中。 船舱里有钱人的护卫也有出来查看的,无一不是被箭雨射杀或者逼退。 三人撤到船舱一侧,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明明方才还漆黑一片的海面,被迎面而来的火光照的大亮。 她们乘坐的船,四周都被包围,连船身上燃着的火箭都没人敢去扑灭。 “想活的就老实别动,老子只求财。”对面船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胡子对着他们的船舱大喊。 刘管家给他们安排的船只,是登记在册的商船,确实有不少显贵乘坐。 只是这船走的是官道,应该是很安全的,居然会遇到海寇。 因为官道安全,所以船上用作护卫的水手并不多,方才一遭,死伤不少,现在更没什么敢御敌的人。 船上好些有钱人是带有护卫,可是这海寇数量众多,一时间也没人敢反抗,所以这些海寇登船毫不费力。 桑洛示意幻云和怜雪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对方人太多,不仅有弓箭手,各个都是手持武器,仅凭她们,没有胜算。 看着灯火下桑洛白皙的小脸,幻云走到一侧抹了一把灰抹在三人脸上,桑洛脸上被抹的最多。 三人出行虽都做了男子装扮,但是那清秀的模样,根本瞒不了人。 虽然桑洛她们很想躲起来,但是船舱就那么大,又能躲到哪里? 甲板上的人被推搡着都蹲在了一起,妇人、孩子的哭闹声,海寇的呵斥怒骂声,不绝于耳。 甲板上的海寇拎着一个粗布缝的口袋,挨个搜刮钱财。 “老实的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若是让我发现有私藏,那就别怪我送你去见阎王了。”满面恶狠的贼人一边抢钱,一边骂骂咧咧。 排在桑洛前面的是一个抱着两三岁女孩的妇人,桑洛看到贼人夺走了妇人手里装银子的荷包,还去扯妇人手上的镯子。 “不要,求大爷,不要。这镯子是我当家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求大爷不要抢。”妇人一边死死的护着腕上的镯子,一边哭求。 “坏人,不要抢我娘亲。”小女孩直接一口咬住了贼匪的手。 贼匪吃痛,一脚将小女孩踹到船板,当即吐了血。 妇人看到孩子受伤,发狠的推了贼匪一个踉跄,直接奔向孩子。 “臭娘们,想死。”贼匪抽出腰间的刀,砍向那母女。 桑洛趁其不备给了他一阵,他只快步走了一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老三,你行不行,一个娘们都对付不了。”身边一直看热闹的大胡子,笑着走上前。 走近看到那贼人趴着一动不动,察觉不秒,方才弯腰将人翻过来。 而那人已七窍流血,死啦。 “大哥,老三死了。”大胡子对着站在船舱中间的男子呼道。 虎背熊腰的大个男子,走上前,看到贼匪死相,满眼惊诧。 “谁?出来!” 匪首见状,手执大刀,对着船舱上众人大叫,那样子,随时会砍在众人身上。 被分派进船舱搜刮钱财的人,惊恐着跑出来。 只见慌不择路的贼匪还未跑出船舱,便毙命扑倒在船舱门口。 大个子匪首看到舱门处的情况,长刀不再对准甲板上的众人。 “出来,缩头乌龟,给爷爷滚出来。”匪首对着船舱大骂。 但是船舱里毫无动静。 “去,给我把那孙子拉出来。”匪首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看得出那些小贼有些怕,但是还是壮着胆子进去,只是还没走到紧闭的房门口,便被一招毙命。 “出来,缩头乌龟,给爷爷滚出来。”匪首见里面人不接招,直接让人拉着船上的乘客做盾牌,再次进了船舱,只是里面那人的暗器似乎长了眼睛,乘客无碍,贼匪毙命。 看着进去的兄弟都死了,气急败坏的匪首直接拉起甲板上的人,“蹭蹭”两刀,血流如注。 “老子数十个数,杀一个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缩头乌龟会不会出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甲板上被匪首抓住的男子,因为害怕,失了禁,一时间甲板上哀嚎四起。 眼瞅着匪首的长刀要砍下,桑洛大喊:“我来。我去船舱把人喊出来,求你别再杀人了。” “洛。”幻云和怜雪抓着桑洛的胳膊,不让她起身,奈何劝不住她。 “你们尽可能的护着船上的人,尤其是孩子。”低声交代完,桑洛站起身。 看着男子打扮的瘦弱桑洛,匪首有些嗤笑。 “我可以叫他出来,若是叫不出来,一会你砍我,放过他。”桑洛指着缩在地上,抖成筛子的男人道。 看着桑洛的样子,匪首犹豫了片刻,仰着下巴道:“你去。” 桑洛避着地上的尸首,走到那扇紧闭的舱门前。 第十四章 周旋 “大侠,我是船上的乘客,现在海寇因为您这边的闭门不出连续杀人。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还是想恳求您这边能出来一趟。您放心,我一定尽力护您周全。大侠,大侠。”桑洛的手刚落在舱门上,一直飞镖便飞出,精准的落在桑洛的小拇指边上。 看着手侧,破掉的皮,有点点血丝冒出。 “咳咳。”两声闷咳声传出。 “主子。”桑洛听到屋内的男子的声音,还有衣被的摩擦声。 屋内男子就着哑五的手喝了口水,润了嗓子。 “船外发生了何事?”年轻的男子问声传出。 “无事,少主可好些,要不要再用些水。”哑五话刚落,门外匪首对着桑洛大喊。 “臭小子,人可叫出来了?老子可没耐性等你,老子数十个数,再不出来,我就砍了这个瘪三。”匪首一手拽着地上瘫软的男人,一手拿刀拍打在男子的脸上,男子被喝的大呼:“饶命!” “公子,船上有海寇,现在匪首说唯有公子出现,才停止杀人。恳求公子救救船上这些可怜的百姓。”听到桑洛的话,哑五手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却被男子的眼神制止。 “扶我起来,更衣。”门外的桑洛听到年轻男子吩咐道。 “少爷!”一声怒喊,让桑洛吓了一哆嗦。 “哑五,你能护住我一人,能护住这条船吗?若是海寇烧船,你当如何?”男子轻声道。 甲板上数的数已经到九了,桑洛恨不得直接拽开舱门时,舱门从里而开。 青衣着身,玉冠束发,眉似浅月,目配霞光,唇如初阳。 若非那一张苍白如纸的面颊,桑洛怎么也不会将这样一张脸,跟方才听到的病弱的男子划上等号。 这样的美男如风中残烛,生怕碰一下就会消失不见。 桑洛有些自责,这这样一个病美人出来,她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是外面哭天抢地的救命声,让她没有后悔的余地。 桑洛并不知道,这个惊艳他的男子正是名震南齐的第一才子,明月公子---陆长安。 看着男子一步步躲过尸体,走到甲板上,桑洛疾步跟着。 人是她喊出来的,她有保护的义务。 陆长安看到甲板上死伤的百姓,眉眼俱是不忍,宽袖下的手更是紧紧握拳。 “阁下劫船不过是求财,何故伤人性命?”许是被这海风吹到,他讲完这句话就开始咳嗽。 “原来是个痨病鬼,晦气!”匪首长刀抗在肩上,嗤笑道。 哑五听到此话,脚下才提起脚尖,便被陆长安制止了。 “不管我是不是痨病鬼,阁下劫船不过为了求财,还请阁下说个数,多少?才能放过这一船的人。”陆长安说完又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桑洛上前拉住陆长安的左手,快速的按在他的合谷穴上,因为速度太快,哑五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想制止时,已经被陆长安抬手止住了。 桑洛的按压带着按摩,且她的手因为紧张很热,覆在陆长安手上暖暖的。 久病成医说的就是陆长安,她知道桑洛是在给自己止咳。 于是对她提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唰!桑洛因着这一抹浅笑,心中漏了一拍。 “口气不小,想一口买断也不是不行,十万两,我就放你们离开。”匪首的刀从肩上取下,一下下的砸在船板上。 “阁下在道上混,我相信阁下是个守诺的,哑五。”陆长安说完,对哑五示意道。 哑五虽然不愿,但是还是从怀中抽出一个布包递给了陆长安。 “十万两。”陆长安将布包递过去,如同递过去的是一个铜板一样。 匪首恐布包有诈,让身边的小罗罗去接。 小罗罗接过布包打开,是厚厚一沓银票,数过以后不多不少,十万两。 “老大,真的是十万两。”小罗罗兴奋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陆长安看着小罗罗数完银票交给匪首后,道:“请。” “哈哈,船上的人你买了,这算清了。不过”匪首将银票揣进怀里后,歪着头继续道:“你方才杀了我那么多兄弟的帐还没算,一个一万两,我折了十多个兄弟,给你打个折,再给十万两。” “你不要太过分。”哑五怒目圆睁。 “实不相瞒,方才给阁下的,已经是我全部身家,若阁下不信,可自行来搜。”说着陆长安双手摊开。 匪首看着陆长安不似说谎,不免去了些疑心。 “大哥,钱刚才都是他身边的护卫掏的,钱肯定在他身上。”匪首的二把手大胡子,上前道。 “老二说的有理,黑子去搜他。” 方才数银票的小罗罗听到老大叫他,上前去搜哑五。 桑洛看到哑五面露凶光,吓的小罗罗一哆嗦,便上前打圆场。 “大侠,大侠,别动怒,既然身上没钱了,等他搜完,自然就会放过我们。小哥,你快去搜。”桑洛看似在劝说,实际已给了小罗罗一针。 小罗罗去搜哑五,才伸出手,突然人就不动了,身侧的哑五侧身避过小罗罗的摔倒。 众目睽睽之下,侧仰摔倒的小罗罗七窍流血,死了。 桑洛似是被吓到,抖如筛糠的大喊:“有鬼啊,穿上有鬼。” 桑洛转身给了幻云和怜雪一个眼神,不多时,穿上的匪寇陆续有人倒下,死相俱是骇人的七窍流血。 匪寇已开始慌乱。 大胡子靠近匪首耳语时,幻云手中最后一针扎入大胡子的后腰。 “扑通”一声,又一个七窍流血倒地的。 “二,二当家死了。大当家,太邪门了,我们撤。”身边的小罗罗已经吓的脸色煞白。 海寇众人已经惶恐不安,扛起搜刮的东西便撤退。 看着海寇尽数离船,陆长安和哑五齐齐盯着桑洛。 桑洛被他们看的浑身发毛,幸而幻云和怜雪跑来拉着自己问:“洛洛你没事?” “我没事。先去看看船上受伤的人。”桑洛慌忙走到船边。 因着海寇撤离,船上失去家人的嚎啕着,桑洛看到方才那个受伤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哭喊着“囡囡,囡囡,你别吓娘”。 方才被踹的小女孩面色红紫,似要闭过气去。 第十五章 救人 手指搭在小女孩的脉上,然后让妇人将孩子放平。 检查后,发现小女该她的状况很不好。 因为那一脚踢的太重,孩子的肋骨应是被踢断,插入了肺部,导致气胸了。 气胸她会处理,可是眼下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且处理后,还需用银针护住心脉。 她的银针方才都已经淬了毒,做了暗器。 “幻云,去问问船上有没有银针,再找一个细的管子,就像麦子秸秆一样的东西。” “还需要什么,方才你说的东西,我有。”陆长安弯腰蹲在桑洛的身侧道。 “我需要一把刀,干净的,有吗?”桑洛快速抬头问道。 “有!哑五!”陆长安听到桑洛的话,唤身侧的人。 哑五听到自家主子的话,直接抱起孩子,进了船舱。 桑洛跟着一起进了陆长安的舱房。 这里的空间足有八九平米大,用具一应俱全,尤那床头放了厚厚一沓书。 房内并没有酒,桑洛让幻云去找船长借。 没一会桑洛做好准备工作,消过毒的刀子直接在女孩的胸口开了一刀,然后用秸秆插进了伤口中。 做完这些,孩子窒息感便得到缓解,随之而来的便是疼痛。 “抓着孩子,别让她动。”吩咐完,桑洛快速落针,没一会女孩便昏睡了过去。 现在的条件不能手术,她只能祈祷孩子是单处闭合性肋骨,这样只要止痛、固定和预防肺部感染就可以。 一套针行下来,桑洛如同水洗一般,若非幻云扶着,怕是会直接栽倒。 没办法,这些日子,她在船上本就吃的少,比之前还要瘦弱。加之还晕船,刚又遭了一场劫难,已然耗了太多心力。 “姑娘喝些茶。” 站稳的桑洛,看到眼前白玉一般的手指端着一个白玉的茶盏,递到了跟前。 看着眼前皎洁如月的男子,桑洛没出息的又心悸了一下。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居然是参茶。 “多谢公子,不过这茶钱,我可付不起。”桑洛狡黠的笑道。 女子面容漆黑,脸上着实埋汰不已,但是那双如鹿如狐的眸子,着实引人注目。 陆长安被桑洛的举动逗笑了,这一笑,如兰初绽,让人心动不已。 这样的男子谁顶的住啊,真t的太帅了。 许是因为自小遭受了太多家暴,他不是很喜欢孔武有力的男人,她更喜欢那些孱弱的白面书生。估计是骨子觉得这样的男人,日后若真动起手,她也有还击的能力。 刚喝完茶,眼前那只白玉一般的手指又出现了,此刻指间捏着一方白色的帕子。 意识到自己脸上有汗,桑洛羞怯的接过帕子,拿起就擦拭汗水。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擦拭的次数越多,桑洛的脸越红,因为洁白的帕子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 刚才洗手治疗的时候,为啥不洗把脸? 真是社死现场。 瞧出桑洛的窘迫,陆长安唤了哑五一声。 不多时,房内端来一盆干净的热水,上面还搭了一个宽大的方巾。 因为一会还要给小姑娘取针,桑洛不能即刻离开,也没有扭捏,直接去洗了脸。 秦不言的生父是出了名的美男,而桑柳更是老桑村头一份的标致姑娘,这样的两个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是极美的。这也是幻云为何会将桑洛涂那么黑的原因。 陆长安只知眼前的少女,眸子很美,看人的时候似是一只小鹿。 却未曾想,她的五官也是如此的夺目。 “公子见笑了。”幻云和怜雪看到桑洛此刻的模样,都有些无语。 这些年她们朝夕相处,虽知道桑洛性子跳脱,但却是个直性子,从不曾见过,她如此扭捏做作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刺激到了陆长安,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那咳声愈发厉害,似要将人的肺都咳出来。 肺当然是咳不出来,但却咳出了血。 帕子上那一滩血迹,着实也吓到了桑洛。 这公子竟然孱弱至此? 哑五直接将人架到了房内的座椅上,看着哑五似要给陆长安输送真气,桑洛道:“我来试试。” 听到桑洛的话,哑五顿住了手。 若是最开始,哑五无论如何是不会信这个黄毛丫头的。但是方才,看到她有条不紊的给受伤女孩开刀,施针,那种行医手法,他从未见过,但是女孩确实保住了命,所以他想试上一试。 哑五看向自家主子,陆长安点头,哑五让开,给桑洛腾了地方。 桑洛稍带茧子的指腹覆在腕间时,陆长安心下有些惊。 这么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手上有茧子? 虽然另外两个女子一直都是唤桑洛的名字,但看她们两个对桑洛的态度,分明是恭敬更多。他本以为眼前的姑娘是个大家小姐,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越是号脉,桑洛的眉头越是皱的紧,眼瞅着都能夹子个蚊子,哑五的心都要担心炸的时候,桑洛出声了。 “你这是天生胎里不足,早产埋下的病根,偏是幼时又养的太过精细,眼下身体只适合在无菌仓里过活。偏还跑出来长途跋涉,啧!啧!!啧!!!”桑洛说完便收了腕上的手指,然后一直埋头回顾前世今生所学内容。 她陷入沉思时,手里会不自觉的去撕扯东西,眼下她手里拽着陆长安的衣袖一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不多时,那只袖角已经被桑洛扯出了毛边。 屋内看着眼前境况的人,都想出声去提醒,奈何被陆长安用手势止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一会似无奈的发愁,一会似有发现的雀跃,一会又哀怨上脸,那张脸生动的好似一副画。 “哎!”桑洛长叹一口气,猛的拍了一下手。然后抬头,看到房内众人俱是噤声的看着自己。 想到自己也没想出对症的疗法,桑洛有些沮丧的说道:“我眼下也没有想到可以根治的方法,但是我可以给公子施针,让公子可以尽量少的遭受心疾带来的疼痛。至于公子的肺病,可能让我看看你在用的药方。” 第十六章 再救人 哑五听到桑洛有可以减轻少主心疼的法子,已然把她当做恩人来看,不等陆长安交代,他就拿了太医院给开的药方过来。 桑洛看着药方,是对症的。 但,许是顾着陆长安的身体,有些用药过于保守。 “药方也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若是按照我开的,再佐以食疗,定然能减轻咳疾。”听到桑洛的话,哑五即刻去拿纸笔,让桑洛去写药方。 本来信誓旦旦过去写药方的人,看到桌上的笔墨,忽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硬笔勉强能看,软笔是真的没有学过。 看着屋内几人都盯着自己,桑洛有些视死如归的拿起毛笔,落笔写下第一个药材名,陆长安便轻咳着来到了跟前。 有帅哥在旁看着,她落笔更紧张了,蘸了墨汁都没刮蹭直接往纸上挪,“啪”一大滴墨汁晕染在纸上。 “姑娘来说,陆某来写。”陆长安看到桑洛的紧张。 如释重负的桑洛,深吸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都说字如其人,可陆长安的字尤具风骨,跟他的病弱身材一点都不像。 两张药方写好,也到了取针的时间,桑洛给小姑娘取了针,然后给银针消毒。 处置好银针后,桑洛拿起其中一张药方,递给妇人:“按照我这个方子,服用三个月的药,养护半年,便可痊愈。记住期间一定要照顾好,尽量别让她感冒。”桑洛说完,看着妇人不解的望着自己,遂解释道,“就是别让孩子着凉,受风寒。若是受了风寒,会触发咳疾,届时孩子这里会疼。”桑洛指着孩子肋骨处道。 妇人拿了药方连声道谢,而后想起什么,又开始隐忍啜泣。 想到她们的银钱方才已被海寇抢走,桑洛去翻自己的口袋,将装散银子的荷包给了妇人。 “大嫂,我们身上银钱不多,这些给你救急。等船靠岸,你先去给孩子抓几天的药,等到了京城,寻到亲,再想办法。” 妇人虽不好意思,但是现实境况却不容她拒绝。 桑洛自然不会将自己的钱都给人,大钱银票都缝在了里衣的口袋里,那些是她上京寻亲的本钱。她并非圣人,在非人环境下的情谷待了四年,还存有医者仁心,已然难得。 “哑五,方才姑娘所开的方子,船上许可配齐,去将药抓了。” 陆长安说完,哑五虽心有不舍,还是去拿了方子。 看到哑五推开一侧舱门,露出一面百子柜,她才知道这个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小药房。 怪不得,她总感觉闻到药材香味,方才她还以为是这陆长安所喝汤药的缘故。 哑五的手法很快,没一会就包了七天的药出来。 “谢谢公子大德,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妇人看到药包,哭着跪下拜谢。 小姑娘的伤不移挪动,所以哑五将自己歇息的床板挪到一侧,让了出来。妇人靠在一旁照顾孩子。 桑洛担心孩子夜里情况有变,也没有回去。幻云和怜雪要守着自己,也不愿离开,所以屋里的人不少。 三人靠在一侧相互依偎着休息。 说实话,陆长安的房间要比他们歇息的房间环境好很多,毕竟这里可是有炭火的,她们的那个房间,三人靠在一起睡,也总是被冻醒呢。 半夜听到阵阵闷响的咳声,桑洛惊醒。 咳嗽的不是小女孩,而是陆长安。 明明受伤的是小姑娘,她尚且没有起热,而陆长安居然起热了。 这身体素质太差了。 环视房间,不见哑五的踪迹。 桑洛起身,身边的幻云便醒了,先是帮着她兑了温水,给陆长安擦拭掉脸上和脖颈的汗水,然后又去端了一盆凉水进来。 桑洛拧了凉帕子给陆长安敷在额头。 陆长安已经醒来,但是咳的严重,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说话,我帮你扎几针。” 说完,不管陆长安同不同意,直接将人胸前的衣衫给解开。 天突穴、大椎、曲池、外关、合谷,她下针迅速。 止咳、散热的穴道一起下,落针后,手也没有闲着,在其他几个祛热的穴道按摩。 针灸、按摩一顿捣鼓,直忙乎了半个多时辰,陆长安才慢慢退了热。 幻云和怜雪跟着忙活,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让她们去休息了。 “再喝些温水,睡一会。” 桑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也真的是累到了,而且还饿的心慌。 扶起陆长安,让他喝了一杯温水,换了个杯子也给自己灌了一杯水。 放下杯子先是去看了小姑娘的情况,然后又用手探了探陆长安的额头,最后瘫坐在陆长安的床边,用胳膊撑着头小憩。 桑洛是被热醒的,起来才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毛皮大氅,炭盆也靠的很近,怪不得她热一身汗。 看到床头盘身而坐的哑五,桑洛闻到了血腥味,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将大氅叠了放在床尾,然后伸手去拉陆长安的手腕。 事实上,陆长安已经醒了半个时辰,只是桑洛睡在他的脚边压着被子,他怕自己一动,惊醒了她。 昨夜,这个姑娘因为自己,忙活了许久。 “嗯,脉象好多了。”放下陆长安的手腕,她起身弯腰去摸他的额头,没注意脚下踩到衣服,眼瞅着自己就要趴人身上,一个如铁的胳膊扯住了自己。 那力气,把桑洛直接给立了起来。 只是,胳膊是真疼啊,这哑五的手臂怕是铁做的。 “姑娘,且小心些。”哑五低声道。 “呵呵,我谢谢你。”桑洛面目狰狞道。 看着桑洛灵动的表情,陆长安眼角带笑。 悄悄活动了下被子里自己发麻的腿,陆长安缓缓起身。 一侧的哑五已经上前去搀扶。 “多谢姑娘,我已无碍。”陆长安坐起身,温润的笑着对桑洛道。 “嗯,好,我看你面色,应是烧退了,不过,还是要吃两天药。我给你开个方子。” 桑洛说完,起身往岸桌上走去,想起什么又调转了方向,推开门出去了。 第十九章 开摊 说实话,以前桑洛做饭挺难吃的,能煮熟就行。 毕竟那个重男轻女的奶奶养活她的宗旨就是,能活着就行。若非她的成绩一直拔尖,遇到好老师,帮她免去了她高中的学费,她连上学的机会都没。用奶奶的话说:“赔钱货就应该在嫁人之前早早的去打工,把养育之恩还了。” 她的厨艺、美妆都是挚友小太阳教的。 麻辣鸡架和卤味出锅时,边上几家邻居都来敲桑洛家门。 本着远亲不如近邻的想法,桑洛给这些婶子大娘们都端了一碗吃食。说是一碗,其实也就是切开的几块鸡架和卤肥肠。 虽然东西不是好东西,但是架不住桑洛做的好吃,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荤菜。 隔壁刘婶子吃了桑洛给的卤味,直接拿着钱来买。 桑洛没收钱,给刘婶子又盛了满满一碗。作为交换,桑洛借了刘婶子家的板车用一天。 毕竟,这么重的吃食,没个车,太不方便了。 她们有马,套个板车就行。 次日一早,三人便架着马车去了东城洒金街。 到市场时间尚早,所以摊位不难找。 三人都是做男孩打扮,倒不怕被人占便宜,只是这是三人第一次做生意,摆好摊,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都不好意思吆喝。 但是卤味的锅盖打开以后,那香味还是飘了老远,想尝鲜的人倒是不少,但是看到桑洛写的价格牌子,大都是观望。 卤味一碗五十文,鸡架十文一个,买五赠一。 虽然桑洛做出的东西很香,但是大家看到锅里也就是鸡骨头和猪下水,都觉得要价太贵。市场上也不是没有卖猪下水的,人家才十文一碗,她上来就要五十文,实在是太贵了。 看着迟迟不开张,桑洛从锅里切出一碗卤味,然后放在碗里。 “大哥尝尝,的。我家的卤煮没有一丝腥味,而且这是我家秘制调料,不仅美味,更是养生。不信你看,这里面可是有不少药材。” 听到说,胆大一些观望的人,便上前去试吃。 不吃不要紧,这猪大肠不仅没有一丝腥臭,还带着一股药香,而且大肠卤的劲道又够味。再说那鸡架,虽说上面肉不多,但是麻麻辣辣的,让人吃一口便欲罢不能,恨不得把骨头都嚼碎吞下去。 前期考察过了,这上京地处北方,但吃的却挺清淡,换句话说,就是吃的都不抗冻。 桑洛的卤味里面都加了辣子和花椒,让人吃过浑身热辣辣的,在这寒冬腊日最是畅快。 尝到好了,自然就有不差钱的主动买了。 一旦有人排队买,从众心理,大家都会赶着凑一把热闹。 还不到晌午,桑洛的两锅卤味便都卖完了。 还有好些没有买到的,一再跟桑洛确认次日出摊时间,说明一早来买。 三人收了摊,直奔菜市场,又买了一大堆猪下水和鸡架。 出菜场时,桑洛看到一个老汉在卖牛,那老黄牛瘦的皮包骨,一看就是有病的。 本来桑洛也没想凑热闹,只是那老汉突然给店家下跪,求着店家多给一些。 听着老汉哭诉家里惨况,一旁的怜雪好似被钉在了原地。 桑洛想上前拉人,被幻云扯了一把。 幻云上前耳语几句,才知,原来这老汉说的家里情况跟怜雪的遭遇相差无几。也是娘亲生病,哥哥上山打猎摔断腿,不同的是老汉尚有一头牛可卖,而怜雪爹卖的是她。 桑洛掏了自己荷包,里面除去之前买锅灶和调料剩下的二十两,还有今日挣的七两银子。 “老伯,你的牛卖多少钱?”桑洛扶起老汉问。 “小公子,我的牛买来时要五十两呢,眼下我也知道它病了,可是十两也太少了。”说着老汉用衣袖擦了眼角的泪水。 “老伯,我身上有二十七两,想买下你的牛,您愿意吗?”桑洛掏出银子。 看到桑洛手里的钱,老汉一边哭一边笑,说道:“够了,够了,谢谢小公子。” 像是怕桑洛反悔,老汉拿了钱,将牛绳给了桑洛,便跑着离开了。 那老板看着桑洛,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兄弟,知道你心善,但是看你们这也不富裕,何苦去趟这浑水,这牛一看就生了大病,便是十两,也是多给的了。” 知道老板也是好心,桑洛笑着道谢后,牵着牛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怜雪情绪一直低落,桑洛想安慰,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牵住怜雪的手笑笑。 怜雪娘的病,并没有因为卖掉女儿买回的药而好起来,相反,怜雪的娘因为太过思念女儿,不愿吃药,去的更快了。而怜雪的哥哥腿好后去寻买怜雪的人家,被告知早就转手不知道卖到何处。回家又遇到贼匪,丢了命。而怜雪爹接连遭受妻亡子死的噩耗,又想起一切源于自己卖女儿,直接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化悲愤为力量的怜雪闷头干活,那猪大肠,被她用草木灰打理的溜光顺滑。 看到猪大肠被打理的那么干净,桑洛想吃干煸猪大肠,她先用调料腌制好,然后在大铁锅里慢慢干煸,直到大肠里的油都被煸出,大肠变的金黄,才出锅。 因着这道干煸大肠,三人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只是小狐狸似乎不爱吃,情愿吃了些生鸡架,都不碰桑洛做的干煸肥肠。 幻云和怜雪收尾卤肉的善后工作,桑洛早早的睡去了。 没办法,她这身体最近越发贪睡。 累狠了,有时候站着都能睡着。 连续数日生意火爆,尤其新出的孜然鸡架,俨然成了东城最流行的爽口零食。 这么,便有酒楼,直接找上门,想买下她的卤味配方,开价就三百两。 说实话,桑洛动心了,但是店家说,方子一旦卖给他,以后桑洛便不可再以此为营生,桑洛就拒绝了。 她以后还打算开个火锅店呢,这个辣椒和花椒就是主料,若是被酒楼知道了配方,怕是以后她想采购原料都难了。 毕竟她一个小个体户,跟京城的酒楼抗衡不了。 想起洋商说近日他便要回去了,来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桑洛便有些心焦。 她买的那些种子,开年春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种的出。 第二十章 宰牛 卤肉方子没卖成,但是也谈了一单大生意。 那就是往酒楼送卤味,简言之就是桑洛的卤味酒楼一把包了。 虽然价格比她们摆摊稍微低点,但是不用杵在大街上摆摊,还是不错的。 多出的时间,桑洛就有更多精力去打听舅舅他们的消息。 虽然这些天摆摊,桑洛她们也没断了到处打听,但是毕竟都是顺带着打听的,精力有限。 这一日,往酒楼送完卤味,三人便分头行动。 怜雪去跟老葛确认今日所需食材,幻云陪着她去找人。 因为生意稳定,他们已经成了老葛的大客户,老葛每日都会安排人给送货到家,有时剩下的大骨头啥的也会送给她们。 转了大半天,一无所获的桑洛心里不免失望,但也没有旁的法子。 想起家里的调料不多了,桑洛带着幻云去了药铺。 小茴香、桂皮、丁香之类的都要了不少。 桑洛等着小二给拿东西的时候,看到边上一个男子掏出一个布包给前来的掌柜掌眼。 “掌柜的的,这个不错。我费老大劲才搞到的。” “你个老小子,一百两不能再多了。” “别呀,老哥,你看这可有跟鸡蛋大小了。再涨点。” 牛黄!未炮制过的牛黄!这个桑洛认识,牛黄具有清心、凉肝、解毒的功效,是个好东西。在听到掌柜的开价一百两,桑洛惊到了。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卖卤味,也就挣个十两,这一块没有炮制的牛黄就能卖百两? 看到卖家最后开心的拿着一百二十两银子离开,桑落拎着药材包,走向掌柜的。 “劳驾掌柜的,请问,这个牛宝若是炮制过后,能卖个什么价?”掌柜的看着桑洛拎着自己的药包,知道是顾客,只当她是想买。 “小兄弟若是想要清心、解毒的药草,不若我给你推荐几款平价的。这可是软黄金,平常人家用不起的。”掌柜的托着手里的东西劝道。 听到掌柜的话,桑洛当下觉得掌柜的人不错,便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不是想买,我是想问,炮制好的牛黄怎么卖?” 听到桑洛话落,掌柜的打量着桑洛,一个半大的小子,想倒卖药材?还是这么精贵的牛黄? “这牛黄精贵,炮制工艺也复杂,且此物难寻。我劝小兄弟还是歇了倒卖的心思。”掌柜很是好心的劝说。 听到掌柜的如此说,桑洛也没有再问,拎着东西回家了。 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听那卖牛的老汉说,这牛以前很健壮,从前年开始慢慢瘦的,但也只是瘦,除了偶尔发狂,平日干活却也不耽误。桑洛便猜想,这老黄牛大概是得了结石,肚子里长了石头,自然胃口差,可不就越来越瘦。 虽然桑洛没有给牛做过解剖,但是那么多解剖课也不是白上的。 便是老牛有个好歹,大不了杀了卖卤牛肉。 将幻云留下给怜雪帮忙做卤味,她骑着马带着小红,去了城外的山上。 有小红的帮忙,她很快寻到自己所需药材,还采了许多牛膝、大黄和板蓝根。 她要熬制一些麻沸散,给牛开刀。 收获满满的桑洛回去后,便着手准备给牛开刀的东西。 翌日,幻云和怜雪去酒楼送菜,桑洛就在家给牛喂麻沸散。 难道她采了假药,等了快两个时辰,幻云和怜雪回来后,午饭都备好了,牛还没倒。 心下沮丧,进屋先去吃饭,便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 看着牛闭着眼栽倒,怜雪吓了一大跳。 唯有桑洛开心的哈哈大笑。 给牛开刀虽然比预想的困难,但是当桑洛从牛胃里取出一个碗大的牛宝时,两眼都放光。 给牛做了缝合,又熬了一些消炎的药灌到牛嘴了,桑洛便着手去打理牛宝。 她用事先准备好的蒸馏水清洗牛宝,待清洗干净后,放在盘子里端到家里的避光处晾晒。待牛黄晒的不粘手时,又用她自制的硫磺纸包好,进行干燥处理。因为心急,她用的石灰干燥法,幸而很成功。 脱床处理后,她将牛黄内的杂质挑选干净,然后用牛皮纸包好。 翌日,桑洛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扮成俊公子,带着幻云,去了东城最大的药材铺。 要说这药铺生意好也是有原因的,饶是桑洛穿的普通,开口要买牛黄,店小二也没有一丝看轻的神态。 待店小二把店内牛黄递上,桑洛看了成色都不如自己的,但是价格却贵的咂舌,心下暗喜。 “小二哥,你拿出的牛黄,我都没看上,想问,咱们店里还有更好品质的牛黄吗?”桑洛话说的大气,脸上并没有怯懦和调戏。店小二偷偷打量桑洛,发现她虽着装普通,但是气质不俗,尤其一张脸生的是唇白齿红,一看就是富贵相。便心下猜测,是京城哪家贵公子乔装出来。 “公子,若是这些都看不上,还请跟小的去二楼,上面还有一些专为贵人备的珍品。”店小二说着唤了人,过来交代。 来人也是穿的店小二的服装,但是肩上多了一条杠,桑洛心想,这大概是高级服务员。 跟着去了二楼,店小二不仅给桑洛看了茶,还上了点心,让她稍做等候。 点心没吃,但是喝了两口茶,有些涩,不如自己的配的花茶好喝。 刚放下茶盏,包间门响,便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贵客好,小的是这店里的掌柜,听小二说,贵客想要品质好的牛黄。”看着掌柜一脸精明的商人模样,桑洛心下有些怯,但是想着自己是来做生意的,便又把姿态端了起来。 “嗯,我确实想买些牛黄,就是不知道,店家可有我能入眼的牛黄?” 这一刻,桑洛突然有些明白,电视上那些总是被诟病摇扇子的公子哥。此刻尴尬如她,要是手里有把扇子多好!至少,能装13。 掌柜的听到桑洛的话,便让小二拿出了店内的上品牛黄。 看到被称为上品的牛黄,桑洛嘴角抑制不住的想笑。 这价值百两一钱的牛黄也就-的品质。 第二十一章 横财 “听说顺安堂号称南齐第一药铺,原来能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样?”说完,桑洛嘴巴啧啧的摇头。 听到桑洛的话,掌柜的当下面色黑了。 他很是怀疑,眼前的小公子压根不是诚心买东西的,纯粹来捣乱的。 “小公子,好大的口气,这样品质的牛黄都看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公子见过多了不起的物件呢?不是裴某自夸,若是整个南齐还有比我顺安堂还要好的牛黄,我裴字倒着写。”裴掌柜脊背挺的笔直。 这牛黄可是大少爷亲自炮制,比店里上了年岁的老药师都要强许多,他不信,世上还有比自家少爷更会炮制药材的人。 看着裴掌柜如此自信,桑洛从幻云手里接过布包,打开牛皮纸,将自己炮制的牛黄放在桌上。 桑洛拿出的牛黄,先不说那大个头,便是那金黄色表面已经很吸人眼球。观之细腻而带着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裴掌柜尝尝。”桑洛用店内的小勺刮下一些粉末,递给裴掌柜。 只见裴掌柜,将牛黄少许放在舌尖,便有一股凉气扩散到舌心至舌根,味微苦而甘甜。难得的是没有其他腥膻杂味,嚼之似泥而又没有渣杂,这确实比店里的上品还好上太多。 待裴掌柜测试过此牛黄后,后退一步,给桑洛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公子恕罪,裴某认输。公子带来的牛黄确实比店里的上品好上许多,裴某心服口服。” 桑洛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给人置气的,自然不会真的让裴掌柜姓字倒写。 “掌柜言重了。方才多有得罪,我给您配个不是。也是初次出售此牛黄,怕被骗。”桑洛语气真诚,让人火都不好意思发出来。 听到桑洛的话,裴掌柜双眼放光,当下道:“公子愿意出售此物?” “自是诚意满满。”桑洛笑着道。 掌柜的当即表示去请示主家,毕竟这样的上品,价格他可不敢随意给。 等待的时候,桑洛有些内急,跟幻云知会了一声,去了茅房。 小二指引的后院位置东拐西拐的,寻了好一会也没找到。 看到前面有下人行走,便想上前问路。 才凑近便听到有人说话。 “啧啧,子晟,你昨日那样可不行。那秦姑娘怎么说也是武安侯府的小姐,还是你未过门的小妾。人为了你专门准备的舞蹈,你倒好,不想看你不抬眼便是,竟然直接甩袖离席。你这不是给太后甩脸子,而是让圣上难做。毕竟那位占着太后的名头。” “哼!” “唉,刚才这子不算,我放错地方了。” “公子?” 身后的小厮吓了桑洛一跳。 方便后桑洛回到二楼,心里想着方才那人口中的话。 看来武安侯府的假小姐,很得府里器重,否则一届庶女,也不会有机会进宫了。 想起幻云两次入侯府,都没有寻到有用的信息,桑洛心里情绪复杂。 不多时,裴掌柜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进来。 长的倒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 不过一出声,她便听出了这是方才其中一男子的声音。 待裴掌柜介绍后,桑洛方知,原来这便是少东家。 面前的贵公子倒是个识货的,出手也大方,这一块牛黄,她足足卖了五千两。 不仅幻云给吓的半晌没反应过来,便是桑洛,也愣了神。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钞能力! “慧眼识珠,少东家果然识货。”因为赚钱了,桑洛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马屁。 不过那少东家似乎很不喜桑洛的聒噪,让掌柜的取了银票,拿着东西走了。 看着头也不回的少东家,桑洛免不了腹诽。 此刻如此高冷,方才不还跟个八婆一样八卦么! “掌柜的,我想问,你们这顺安堂除了收购稀珍药品,炮制好的普通药材收不收?”桑洛一脸打探的模样。 “顺安堂的药材都是自家师傅炮制,一般不对外收购。但若是公子来卖,届时您来寻我,只要品质上乘,我可以做主收下。”听到裴掌柜的话,桑洛便知,这是在还自己方才的情。 桑洛也没跟掌柜的客气,便说:等有炮制好的药材,届时再来叨扰。 揣着银票,桑洛和幻云出了顺安堂。 赚了大钱的桑洛,拉着幻云去采购。 两人商量决定买些好吃的,庆祝一番。 早就听说芙蓉楼的烤鸭是一绝,桑洛特地大手笔的绕道芙蓉楼买烤鸭,还点了两个菜打包带走。 “臭瘸子,离我家马车远一些。弄脏了我家老爷的马车,卖了你都不够赔的。”等待的时候,桑洛听到门口的吵嚷声。 本想出去看看,凑巧店小二拎着桑洛的菜出来,说已经打包好。 看着精美的食盒,桑洛便知这芙蓉楼酒菜贵,也有这食盒的一份功劳。 幻云接过食盒,两人抬脚一同回去。 她不知,方才那个被骂瘸子的男子,其实是最最宠爱她的小哥--桑林。 不知不觉,桑洛已经来京城一个多月,眼瞅着春节没几日了,她还是没有寻到任何家人的线索。 早饭后,桑洛便又拎着东西出去寻薛爷。 前些日子,她识得一个南城的地头爷---薛奎。 接近年关每日只往酒楼送菜,余下的空闲时间比较多,怜雪便提议多做一锅卤味在南城街上卖,这薛爷便是大主顾。 薛爷虽然蛮横,却不欺生,相反还挺照顾新来的,但是也因为他如此做法,便挡了某些人的保护费财路。那日在街上吃酒时被人偷袭,一个花生米差点卡死他,是桑洛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让他吐出东西,顺利打败那些挑食的。 自此他便扬言帮桑洛寻人,于是桑洛每日去薛奎那打探消息成了日常。 这些日子,在薛爷的帮助下,南城姓桑的人家,桑洛都去寻了个遍,无一不是失望而归。 想到眼瞅着就春节了,不知道家人们过的好不好,她心里很着急。 “丫头,你也别太急,你说你找的人,是那一大家子。一个两个还有可能饿着冻着,你这一大家子人,总有能出力挣钱的。早迟都能找到的,你别急。我这就让手下的兄弟,去东西城也打听打听。”薛奎。 第二十四章 成交 “它怎么中的毒?有人蓄意对它下毒吗?可我瞧着这毒好像也不是对马的。” 桑洛抬起眸子,一边问话,一边将在口中嗦过的手指放在屁股上擦了擦。 肖恒对眼前女子的行为,已经不能用嫌弃来表达了。 但,这不重要。 “你知道它中的是何毒?可有解?”鬼面人焦急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这毒是下给人的,不致死,但好像会牵制人的内力。但顶多也就是会让人使用内力,触发旧疾。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怎么解毒我一时也没有主意。” “若你能救它,条件随你开。” “多少钱都行?” 肖恒一脸黑线,这姑娘真的会治病吗? “多少都行。” “你能给多少?” 眼前的男人虽然一袭黑衣,但是材质不是一般的上乘,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若能让它不死,万两纹银奉上,若能让它恢复如初,十万两,够不够?” 十万两,那自己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彻底躺平了。 “成交,不过这小乖乖得跟我回家住几天。我研究一下是啥毒。应该、不,肯定会有法子。”桑洛斟酌着词语说。 小乖乖? 一个还没有马高的埋汰小子,喊主子的马“小乖乖。 隐藏的暗卫齐齐一头黑线。 “他真不是傻子吗?”暗卫一。 “我瞧着不像傻子,像骗子。”暗卫二。 “疯子。”肖九。 听到肖九的话,其他人都很诧异。 肖九一向话少,万不得已,不会开口,看来他也被那小子给雷到了。 “放心,主子肯定不会同意的。” “对,追云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连我们都不给碰,怎会跟这个疯子走。” “可是方才,追云没有一脚踢飞他。” “那是因为主子在跟前。” 追云是正宗的汗血宝马,性子乖张,等闲人不给靠近。若有人不死心非要尝试,轻的会得追云一个白眼,外加一身灰土;重的直接一脚踢飞。 在座的几位,都或多或少体验过追云的脾气。 听到桑洛说要带马走,两个黑色物种,一人一马不约而同看向桑洛。 这马还真的是随主子。 “它不会跟你走。”肖恒嘶哑而冷峻的嗓音响起,抬手摸着追云的头,后而继续道,“这些年它从未离开过我,亦不会让旁人靠近。” “小乖乖,跟我走,天天给你好吃的,而且我能让你跟以前一样,恣意奔跑。走不走?” 肖恒有些后悔带追云出来,眼前的姑娘是个缺心眼。他都说了追云不让人靠近。 可是那个用头蹭人家姑娘手心的东西,是他的追云? 最后,众目睽睽之下,桑洛骑着可爱,牵着追云下山了。 追云带回来已经四天,情况不仅没有大好,反倒越发没精神。 桑洛心里急的不行,虽然那鬼面人说,解毒失败不要她命。可万一他反悔了怎么办?再说她还想挣鬼面人的钱呢。 单追云的粮草钱就给了三千两,这要是治好了,那不就妥妥实现财富自由。再说他那人一看就是黑道的,保不齐知道上京很多秘密,到时让他帮忙寻找家人,应该也是条路子。 因为这几日心思都放在追云身上,桑洛竟都未听到武安侯府的八卦。 传言九小姐因为特殊的命格被赐给了镇北王,但镇北王身份贵重,小小的侯府庶女自然不可能为妃。故而,皇上这些日子大肆给镇北王物色王妃,上京的高门贵女各个擦肩磨掌。 不过谈论最多的还是武安侯,嫡二小姐被指给了二皇子为妃,庶九小姐又即将入了镇北王的府邸,一时间风头无两。 晚饭时听到幻云和怜雪聊侯府九小姐,桑洛差点都气笑了。 她明明在南城蜗居呢,侯府居然还能变出一个九小姐! 幻云之前夜探侯府打探消息,曾给她描述过这个九小姐,桑洛心中虽有疑问,但并不确定! 直到昨日。 桑洛新研究的解毒方子差一味药,便想着去药铺采买。 看到追云的可怜模样,桑洛心一狠,决定去顺安堂买最好的。 刚好幻云和怜雪要去给酒楼送菜,她便一同出门了。 在酒楼门口分别时,看到一辆挂着秦府府牌的马车。 她不喜秦府,恨不得跟秦府没有丝毫瓜葛,所以并未往跟前凑。 但是却在转身时听到,一个丫鬟道:“九小姐小心脚下。” 因为那句九小姐,桑洛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愣住了。 被唤作九小姐的人,不正是自己那年,花了十两银子买回的丫鬟,春禾吗? 心里惊涛骇浪。 村长曾说,春禾曾回到老桑村报信,后来更是与小哥一同去秦府寻帮助。 后来小哥被打断腿,春禾也不见了踪影。 她一直以为春禾是被秦家给打死了,不曾想她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侯府的小姐。 所有事情似乎都说的通了。 心中有事,年夜饭桑洛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子。 第二日,邻居小孩都来家拜年讨糖吃时,桑洛还窝在床上不愿动弹。 一整夜,她都在想对策,怎么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将春禾绑出来。 看着桑洛如此神伤,幻云和怜雪只当她是惦念家人。 为了让她散心,两人驾着人一道去长安街。 听说今日街上有杂耍戏班子表演。 出门前,桑洛将药喂了追云,然后去厨房切了胡萝卜拌在草料里,给追云送去。 心里装着事情,还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头,胡萝卜上都被染红了。 怜雪将草料端去给追云,幻云拉着桑洛的手指包扎。 长安街,人头攒动。 听说元日这天的表演是由教坊牵头举办的。 外围的表演虽然不若坊内的歌舞精美,但是外面的杂耍和喜庆歌舞表演,已然让百姓很喜欢。 一曲欢快的歌舞结束,下一个节目是杂耍--胸口碎大石。 老实说,桑洛挺怕看这种节目的,她情愿看电视上那些骗人的魔术。 奈何自己被挤在中间,想出去也动弹不了。 台子上有人拖着条凳过来,然后两个大汉抬着巨石上场。 表演的台子是木头搭的,所以抬着大石的男子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吱吱的响声。 单看两个大汉青筋乍露的样子,也知这石头不是作假的。 后面一个男子被推搡着躺在了条凳上。 第二十五章 是四哥 “这不会砸死人吗?” “看这小子的身板,怕不等碎石,便会被压死。” “都是罪奴,死了也没人管。” 不绝于耳的讨论声。 桑洛有些不忍的看向巨石下的男子。 只一眼,天灵盖似被劈开了。 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反应过来,那杂耍艺人已经拎起了铁锤。 “住手!”桑洛大喊一声,拼了命的往前冲。 幻云察觉桑洛脸上的惊慌,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花生米弹向执锤之人的手腕。 男子手腕吃痛,铁锤落下,却落在了石板上。 石板下的男子闷哼一声。 那石板下的男子是桑洛的四表哥---桑田。 因着幻云和怜雪的开道,桑洛飞快的爬上了台子。 “滚开!”桑洛一把推开执锤的男子。 石板太重,三人根本搬不动。 抬脚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对着边上的大汉道:“搬下来,否则,我杀了你。” 双目赤红的桑洛,尤其地狱修罗,一时间竟镇住了那大汉。 但只一瞬,边上的大汉就扬手朝桑洛攻来。 幻云一个肘击后侧踢,大汉趴在地上。 “搬,快点。”桑洛大叫。 迫于压力,执锤男子和另一个大汉将桑田身上的石板搬下来。 “四哥,你没事。”桑洛扶起桑田问话。 只是桑田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个小伙子,蒙圈中。 “四哥,我是洛洛。你怎么会在这,姥儿、舅舅和舅妈他们呢?”桑洛拉着桑田焦急的追问。 听到她的话,桑田再次打量桑洛的眉眼。 越看,越发觉得眼前的俊小伙,就是他的小妹洛洛。 反应过来的桑田,抱着桑洛嚎啕大哭。 两兄妹抱头痛哭,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但是,没一会,从教坊司里面来了十多个带着棍棒的打手。 “铁哥,就是这三个臭小子闹事。”执锤男子上前报告。 “给阎王借胆了,居然敢来这闹事。给我打!” 为首的男子看到是三个白净的半大小子,衣着普通,不像贵人。 “谁敢!武安侯府的人你们也敢动,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桑洛站起身,对着为首的男子厉色喝道。 一时间众人顿住了,武安侯府可是眼下京城热度最高的贵门。 不过也只是一瞬,铁三就反应过来。 “呵呵,就你们。说是侯府的下人,人家也不答应。” 台上、台下好事的人,好似听到了笑话。 “是与不是,去武安侯府确认一番不就行了。你敢说,这些人,与武安侯府无关?” 桑洛在赌,赌她的猜测。 “铁哥,我曾听卢管家说过,姓桑的罪奴一家确实与武安侯府有渊源。”一个小厮对着铁三耳语。 铁三听着身边人的话,心里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教坊司的人大都是罪臣家眷。按理说男丁都应充军发配,既然桑家的还能留在京城,想来是侯府关照的。一时间,他也拿不准是不是被眼前的小子给唬住了。 众人僵持间,路人纷纷避让。 一个异常豪华宽大的马车驶来。 看到马车,桑洛心下一喜。 是陆长安的马车。 “明月公子。”桑洛对着马车大喊。 马车外,车夫身边的哑五,一眼就瞧见了桑洛。 看情形她似遇到了麻烦,悄声后退了两步,跟车厢内的人禀告。 马车停稳,马夫搬下脚踏,哑五打开马车门,扶着陆长安下了马车。 一直嘈杂的众人,在看到马车下来的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粗鄙,污了陆长安这绝世公子的眼。 “洛洛姑娘,近来可好?” 陆长安下车后,面向桑洛,如春风沐人。 温润的嗓音传出,众人低声议论。 他眼角带着笑意,这一抹笑意顿出,天地暗淡,好些人都看呆了。 天知道,陆长安能偶遇桑洛,有多开心。 听到陆长安与桑洛搭话,还唤“姑娘。” 铁三猜测桑洛的身份必然尊贵,不敢再造次。 “可是遇到了麻烦?需要我帮你吗?”陆长安宽袖下的指尖有些用力。 铁三听到国公世子的话,当即道歉:“都是误会,小的不知是世子朋友,唐突了,我这就自顾去领罚。” 说完,带着人走了。 看着眼前的人,陆长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常。 她瘦了,似乎也高了一些。 谢过陆长安,要了陆长安的雅间名号,桑洛扶着四哥走了。 方才她听四哥说,他们现在是贱籍,受教坊司管辖。 教坊司的存在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是收容罪臣女眷地方,舅舅他们并不是官员家眷,而且家里大都是男子,何以会落到教坊司? 跟着桑田,她们去了教坊司后院。 这里跟前院的奢华繁荣截然相反,如同落败的城中村,连房帘都打着补丁。 院里到处扯着绳子,绳子上晒满了打满补丁的衣衫。 许是这里住着的人太多,屎尿排放不当,里面气味并不好闻。 桑田的脚步停在拐角的一个房门前。 这一路桑田颠三倒四的讲着他们这些年的遭遇,哭着说着,说着哭着。 他带着几人停在了一个破旧的门房口,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推门。 站在门口的桑洛只看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矮小的身影,似在给躺在地上的人喂水。 “四娃,你五叔今天怎么样?”桑田对着屋内的孩子问。 “四叔,五叔一直发烧,我喂不进去水,怎么办?”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带着哭腔回答桑田的话。 说完看到门口还有旁人,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小手攥紧地上躺着人的衣角。 “四娃别怕,这是姑姑,就是你奶和太奶经常给你说的小姑姑。”桑田说着,又抑制不住的抹了眼泪。 桑洛忍了一路的泪,这一刻终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迈着如有千金重的脚,桑洛走到房内,看到瘦如枯槁的人,这是那个带着自己爬树掏鸟蛋、下河摸泥鳅的小哥?是那个哪怕明知要挨揍,也会对自己有求必应的小表哥?是那个梦想着以后要做大将军,保护自己的小表哥? 第二十六章 危在旦夕 眼中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搭在小哥腕上的手,总是抖个不停,根本摸不到脉搏。 恨自己如此没用,桑洛用左手狠狠的拍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 吃了痛,极力控制下,桑洛的手总算抖的不那么厉害了,给小哥终于号到脉。 这是怎么一具身体? 将死之人么? 看着小哥瘦的只剩皮包骨,面色灰败至极、毫无血色。 “怜雪你去买衣服、被子和吃食,愈多越好。幻云,我要立刻带小哥回家。在我回来之前,护好我家人的周全。四哥,小哥的情况很不好,我必须马上给他医治,你跟姥儿、舅舅,舅妈他们说,我迟一些会过来。今天我身上带的钱不多,你先拿着。让姥儿他们等我,一定等我。”桑洛说完,就打算走。 “洛洛,老五是坊里登记在册的人,除非死,不能擅自离开。”桑田听到桑洛的话,又急又怕的说道。 他没说,就是因为老五之前偷跑出去乞讨,才会被打成这样。 “我知道,四哥,带我去前院,我去找陆长安。”桑洛边说边拉着桑田往外走。 两人去了前厅,桑田的身份,进不了前院。 她让桑田去照顾小四宝。 自己跟着小二进了前院内厅。 门房的小厮方才就瞧见了陆长安跟桑洛聊天,便只当她是哪家大小姐,乔装跑出来玩,不敢怠慢。 让桑洛在楼下等,小二去楼上请示。 敲门声三下,小二在门外恭敬的道:“打扰贵人了,眼下有个桑小姐欲寻世子,不知世子爷见否?” 陆长安听到小二的话,当即示意哑五开门。 方才桑洛走那么急,他便让哑五去打听。 听到小二的话,他并不诧异。 只是,屋内另外两位却诧异的紧,陆长安不近女色,这些年多少世家闺女都被婉拒,何时见过他如此急切的表情。 看到两个好友打趣的眼神,陆长安有些赧色,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正色道:“她就是我先前所说,给我改方子的姑娘。” 听到这话,裴焕目光即刻变了。 他一直自诩医术了得,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医院挂牌最年轻的太医。但是无论是陆长安的身体调理,还是修改过后的药方,都让他甘拜下风。他一直都想认识陆长安口中的奇人。 只陆长安这个傻子,跟人同行一路,居然都没问人姑娘的住处。 因为雅间里还有裴焕和谢知靳,并不适合待客。 所以,哑五让人带到雅间隔壁的小间包厢。 见到陆长安,桑洛并没有寒暄,直接道:“陆公子,你可能帮我跟教坊交涉一番,我要从教坊司带人走。我小哥现在情况危机,命在旦夕,我必须即刻带走医治。” “必须”两个字,桑洛咬的特别重。 这姑娘的表情太决绝,也异常恳切,陆长安相信,若他不帮忙,她许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人走。 不做任何犹豫,陆长安从腰间取出一物,交给哑五。 方才桑洛的话,哑五都听见了。故而,接过陆长安手中的东西便出去了。 “姑娘,稍安,喝杯茶。”陆长安白玉般的长指给桑洛递了一杯茶,她第一次拒绝了。 “谢谢,我喝不下。”桑洛心焦的往外探看,果然看到哑五飞快的回来了。 “桑姑娘,事情安排好了。”哑五道。 “谢过陆公子,谢过哑五大哥。”说完抬脚就走。 因为走的太快,未曾注意门口的人,差点被撞倒,幸亏哑五手快,拉住了桑洛的胳膊。 桑洛跟哑五再次道谢,然后抬脚飞快的下楼了。 裴焕吃惊的看着方才的人,这不是那个卖给自己牛黄的小子吗? “裴太医,你方才可不是君子所为。” 陆长安对于裴焕偷听,心底有些不喜。 “无伤哥,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子,就是给你治病的女大夫?”裴焕不在意陆长安方才的指责,焦急的问。 陆长安看道裴焕如此神情和语气,不愿同他搭话。 遂,抬脚去原来的包间。 “哑五,你说,刚才那个人是不是给长安哥治病的女大夫?”裴焕看陆长安不睬自己,转而去问哑五。 “回裴公子,方才的桑姑娘,正是给少爷针灸、修改药方的大夫。”哑五的话说完,不管一脸呆滞的裴焕,跟着陆长安进了雅间。 谢知靳一边瞧着外面舞台上的歌舞,一边瞥向陆长安。 见他神色如常,八卦的心情陡然没有那么强烈了。 若两人真有什么,怎么就这片刻工夫,怎么也得你侬我侬一会。 倒是裴焕一副失神的呆滞模样,让他起了兴致。 “小焕子,你这是见鬼了?”谢知靳打趣道。 “我竟不知念了那么久的大夫,早就自己送到我跟前来了。我早该想到,能炮制出那么精妙牛黄的人,不是大夫又会是谁?” 看着裴焕自言自语半晌,谢知靳和陆长安相视无言。 裴焕痴医,关注点居然不在桑洛的女扮男装,而是医术。 “对了,无伤哥,刚才那姑娘来找你,定然给了给联系地址。她家在哪?你告诉我,我明天,不,我这就去拜访。”裴焕这个医痴。 “未曾。”陆长安放下茶盏道。 “未曾?怎么会?你怎么不问?不行,我得现在去寻。”说着裴焕便要出雅间。 陆长安看了一眼哑五,哑五伸手挡住了要外出的裴焕。 “裴公子,莫急。虽然桑姑娘并未留下联系地址,但是她有亲人在教坊司,必然还会回来,您只需交代教坊,她来时告知您即可。”哑五垂声说完,拦人的手放下。 “真的,那太好了。”裴焕总算心底的石头落了一半。 “她是罪臣家眷?”谢知靳听出了话语中的重点。 陆长安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对于桑洛的家人究竟为何会进入教坊司,他亦不知。 但是方才她说,要带走的人是她小哥。而人又隶属教坊,想来应该不会错。 只是,罪臣男丁应该都会充军,难道是有人从中周旋了? 大年初一,这些世家贵公子,家里自然都会有宴席,所以午饭前他们便散场,各自归家了。 第二十七章 终相见 哑五做事很周到,只出去了那一会,不仅跟教坊沟通好了桑洛要带走的人,还让坊里给桑洛备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桑洛中途还去了医馆。 到家后,桑洛把小哥安顿在自己床上,让幻云去烧水,自己则是给小哥再一次把脉。 等幻云把热水端来时,桑洛已经把从医馆抓的药,重新调配。 接过幻云手中的毛巾,桑洛把药递过去:“幻云,你去熬药,大火烧开后,小火熬熬,三碗水熬成一碗。” 褪下小哥的衣衫,桑洛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 他的腿完全扭曲变形,而且腿上多处腐烂生脓。 给小哥擦拭干净身体后,桑洛开始施针,他要先给小哥把肺中的淤气排出。而且小哥现在高热,随时可能休克。所以,她下针很快,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待施针结束,桑洛又给桑林从新擦拭,她记得,小哥很爱干净,很臭美的。 才擦一半,幻云的药已经熬好。 汤药温度适中时,桑洛扶起小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执药碗。 一滴没漏的喂完了一碗汤药。 方才施针后,小哥的体温明显有所下降,眼下喝了药,可安心的睡一觉。 在幻云的帮助下,擦拭结束后,桑洛开始处理小哥的腿。 她拿了干净的帕子塞到了小哥的嘴里。 挖肉、剔脓,饶是见过无数死尸的幻云,也被眼前的景况吓到。 以前她只知桑洛会一些医术,会给她们解毒,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待给桑林包扎好,已经申时四刻。 “洛洛,吃点东西,昨夜的饺子方才我给热了。”幻云看着一直眉头紧皱守着桑林的她道。 “好。”桑洛并没有拒绝,她给小哥又扯了扯被子,出去卧房。 她不能倒,她还有家人等着她。 去了厨房,也没让幻云把饭端出,直接站在厨房,一手捏着饺子吃,一手端着汤碗喝茶。 吃了十来个饺子,感觉到腹饱,桑洛便放下了碗。 她去卧房又确认了小哥的情况。 “幻云,小哥身边不能离人,但是我得去一趟教坊司。若是小哥醒来,还请你帮我照顾一番。” 虽然幻云和怜雪说:她们的命是桑洛救的,会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是桑洛从来只当她们是家人。 让她照顾家人,她不会不好意思,但是会由衷的感谢。 “洛洛你放心,我一定尽心照顾表公子。”得到幻云的保证,桑洛骑着马直接赶往教坊司。 心念家人的桑洛,完全没有发现院子里精神奕奕的追云。 意识到被完全无视,追云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然后蹄子踏踏的踩着地。 听到动静的幻云,出来看到一直病恹恹窝在地上的追云,此刻昂着头,木槽里的草料一滴不剩。 知道这是个大主顾,幻云去边上又抱来一摞干草,他丝毫没有嫌弃的吃了起来。 这是,好了? 病入膏肓的汗血宝马被洛洛早上那副药治好了? 幻云心下欢喜,洛洛一直寻找的家人,现在找到了;这些天她最忧心的马,现在也痊愈了。 真好! 桑洛是穷怕了,但从不亏待幻云和怜雪,三人吃穿用度都是一样的标准,她挣的钱也从不会瞒着她们,都是放在一处。 幻云和怜雪一直当桑洛是恩人。 来京城后,若非桑洛的手艺,她们也做不了生意。 桑洛与她们而言,是家人一样的主子。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盼着她好。 快马加鞭,桑洛再次赶往长安街。 教坊司的门口,怜雪守着一大堆东西在门房不远处,看到桑洛,连忙招呼。 门房小厮看到桑洛过来,连忙让人去裴府报信。 怜雪被为难,良久不给入内。门房小厮听到跟她是一起的,连忙安排了下人帮忙搬了东西进去。 教坊司里的小厮贯来最会看人下菜。 虽这桑洛这个小女娘衣着普通,但京城不少世家小姐都会乔装出行。 尤其这个乔装的小女娘,先是被英国公的世子爷青眼另待,再是裴太医一再交代留意她的行踪,可见身份不凡。 小厮听到她说要见桑家人,直说先去请示一番。 这教坊司里的管事倒也没有为难人,允了桑洛的请求。 毕竟上头早有人打了招呼。 请示前,小厮给桑洛上了茶,让她在前院雅座稍等。 桑洛没有喝茶,却让怜雪喝了两杯热茶,她在门外等了良久,手指冰凉。 小厮得了信,安排好后,没做耽搁便亲自前来带桑洛去了后院。 桑洛到达后院的时候,看到院里站着十来个人,都垂着头搓着手,好似在等待受罚一般。她的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 桑家人并不知为何被聚在一处,还以为是管事的又要刁难。 下午听到桑田说洛丫头寻来了,还将小五桑林带走,心里又喜又悲,但也没敢往她那猜想。 桑洛上前,越是想看清前面的人,碍事的眼泪越是不停的往下落。 “姥儿,舅舅,舅妈!”桑洛上前唤人。 听到动静的众人,带着怯懦,抬头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着的是男装。 “奶儿,这就是妹妹。是洛洛,真是妹妹她来了。”桑田哭着笑着喊着桑老太。 看到桑老太头发花白,脸上还乌青一片;两个舅妈脸上皲裂,嘴角起皮,手上生满冻疮;舅舅们衣衫破烂,神行骷髅。桑洛直直的跪在地上,抱着桑老太的腿大哭。 “姥儿,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桑洛哭的如同失去最珍贵玩具的孩童一般。 除了痛哭,她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众人听到桑洛的哭声,都抱在一团痛哭。 因为声音太大,将前院的管事都给惊动了。 好在之前就打了招呼,管事将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了。 来人虽有没呵斥他们,却也让他们情绪控制着些,别冲撞了贵人。 毕竟后院动静太大,前院消遣的贵客难保没有能听到的。 这大过年的,若是触了贵人的眉头,不会轻易善了。 一家人窝在不过七八平的小破屋里,前后围坐在一起。 众人都哭了良久,这会总算是平复了些心情。 第二十九章 医术存疑 吸了下鼻子,桑洛愤愤道:“少东家,这是尾随我的?” 只不过,她的声音刚哭过,眼下的凶倒显得奶呼呼的,没啥威慑力。 “姑娘莫怪,我没有旁的意思。贸然前来,实在是方才在教坊司,有几个问题忘记问姑娘,这才唐突跟来。”裴焕看得出,面前的姑娘对他的不请自来不高兴,而且看人家此刻的样子,他来的也不是时候。 “既知唐突,那我就不送公子了。”说完桑洛抬脚去了床侧。 “小哥,我给你号个脉。”悲伤的情绪,因为突来外客,被打散不少。 但哭过的语调,依然带着浓浓的鼻音。 约莫过了四十息,指腹从桑林的腕上离开。 因为怕扰了桑洛的号脉,桑林便是再想咳嗽,也拼命忍着,就这一会功夫,忍的面色通红,眼瞅着要闭气一般。 收了手,看到桑林的样子,桑洛赶紧扶起桑林,按压他胸骨上窝的天突穴,随着桑洛的按压,桑林慢慢恢复了面色。 “小哥,你的身体太差了。从今日起,你只能吃我给你定制的药膳,然后佐以针灸,快的话两个月身体机能就能恢复。到时候我给你的腿做手术。”桑洛一边给桑林背后塞枕头,一边柔声说道。 听到桑洛的话,桑林眼中好似泛起了波光:“腿?洛洛是要给我治退吗?” “对,晌午我检查过小哥的腿,受伤后没有接好骨,而且后来又二次受伤。你放心,小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桑洛把“一定”两个字咬的尤其重,像是给桑林希望,更像是给自己命令。 “我,我以后可以正常行走?”桑林激动的去扯桑洛。 “嗯,小哥不仅可以正常行走,还能跑步,爬树,还可以习武从军。小哥说过,以后要做大将军保护洛洛,我可等着呢。”桑洛的手握紧紧的握住桑林的,目光坚定。 听到桑洛的话,桑林笑了,然后又哭了。 哭的很大声。 这些年,他就是个残疾的废物,就连小侄子都跟着劳作,只有他天天躺在屋里,还让家人日日照顾他。 若非他娘以死相逼,他早就了结了自己。 “洛洛,我给表少爷熬了粥,先让他吃一些。”幻云端着粥碗进了卧房。 房间本就不大,眼下屋里又杵着几个人,便显得更窄小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幻云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蹲在门旁的裴焕小厮,被他突然起身吓了一跳。 手中的粥碗没有端稳,直直的朝裴焕身上泼去,裴焕身上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于是侧身躲过,那粥碗被打落在了床上。 幸亏是冬日,被子厚实,不然指定烫伤小哥。 粥撒了,被子脏了,怜雪用湿布擦拭干净被子上的粥,被子也湿了一大片。 桑洛愤恨的瞪着迟迟没有离开的裴焕。 “洛洛,用我们的被子给表少爷换一下。”怜雪从隔壁抱着被子过来。 “不用,不用。”小哥摆手拒绝。 想到小哥身体不能再生病,桑洛直接扯了小哥身上的被子。 因为给桑林治病前擦拭过身体,他身下只穿了亵裤。 随着被子被扯下,一双极细又变了形的双腿便落在了裴焕的眼中。 “这这这……” 裴焕方才是听到桑洛说要给眼前的男子治腿。 只是这腿,已经弯曲变形到,连直立都不可,这怎么可能痊愈成正常人? 因为被子被突然扯走,桑林不知是因为衣衫不整,还是因为病处被人看到,一张脸红的如同初生的太阳。 “你真能把这样的腿治好?”裴焕直接上前掀开被子,指着桑林的腿问桑洛。 对于裴焕这样的举动,桑洛非常生气。 她一把扯过被子给桑林盖好,然后怒目圆睁的瞪着人呵斥:“裴少爷,你这样擅自掀开我小哥的被子,很不礼貌。” “幻云,送客。”桑洛气的直接赶人。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我冒犯到了公子,我诚心道歉。”说着裴焕直接给床上的桑林鞠了一躬。 桑林虽然还在生气,可是也能看得出眼前的锦衣男子,身份不凡。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连连摆手说了句:“没事。” “桑姑娘,你方才说能治好那腿?是真的吗?”裴焕再次追问。 听到裴焕的追问,桑林也有些急,他自己的腿伤的有多严重,他知道。虽然方才洛洛一再说会治好他,他当真了,但是此刻也觉得,许是为了安慰他,洛洛才如是说。 看到桑洛面无表情的端起一旁幻云新端来的粥,裴焕急了。 屋内众人只见裴焕上前拉了桑林的手,指腹直接覆了上去。 本以为他只是腿有疾,可是这一号脉,发现眼前的男子患了严重的肺疾,而且这身体已是风烛之形,怕是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万难。 “你在做什么?”桑洛看到裴焕的动作,更觉眼前的人太过分。 桑洛发火,而幻云和怜雪都是一幅随时拼命的模样。 裴焕的贴身小厮慌忙开口。 “姑娘莫气,我家少爷,乃宫内挂牌的御医。旁人便是出再多银子,也是难让公子号上一脉的。” 小厮的话说完,桑林的手放弃了反抗,幻云和连雪面面相觑。 裴焕号脉的时间要比桑洛久很多,且随着号脉的时长增加,他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收手后,裴焕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兄弟的身体极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尤其肺病已然膏肓,你是在欺骗他。”裴焕的话一出,桑林面如死灰。 虽然他先前一心求死,但那是在遇到桑洛之前。 他故意绝食,只盼能早日解脱,不再连累家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活下去,想有能力继续疼爱,宠着自己最爱的妹妹。 “学艺不精,就不要随便给人看病。”桑洛看到小哥面色,气急的对裴焕喊。 “我小哥肺部是高热引起的肺炎,只是因着他的体质差一些,所以有些并发症,只要开副三拗汤喝上十日,便可痊愈。你瞎说什么?”桑洛气的往外搡人。 第三十章 请求 “三拗汤?是何东西?你真没有骗他。”裴焕拉着人问。 “你!”桑洛本不愿再与此人纠缠,但转头看到小哥毫无生气的表情,当下急了。 小哥情况其实确实不太好,看样子是将蠢太医的话当真了。 “象贝、莱菔子、苏子、葶苈子、桃仁、红花、桂枝、在加上细辛,按照一定的比例,就可熬制出三拗汤,对于治疗我小哥的肺病有绝对疗效。不出十日,我定然可以让你号不到他肺上有任何炎症。”桑洛双目赤红的对着眼前的搅屎棍说道。 裴焕脑中快速的过着桑洛方才说的药材,虽对其中几味药入药存疑,但他依然可以判断,这个方子确实对于治疗肺热有疗效。 看到裴焕老实不说话,桑洛坐回床侧。 “小哥,你放心,我说能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你,你只需信我就好。粥要凉了,我喂你。”桑洛端起药粥。 桑林虽心底存疑,但却不舍让桑洛难过,便扯起嘴角的笑。 在他心中,妹妹是极好的,便是骗他,也是为他好。 桑林的身体太虚了,便是一碗粥也只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 虽然心急,但是桑洛也知道,病人的身体得慢慢养。 汤药在她半迫半哄后喝下,他便累的睡着了。 “裴公子,天色已经大黑了。家里只有粗茶淡饭,就不留你了,请便。”桑洛端着药碗就去了厨房。 幻云和怜雪已经先一步,把饭菜端到了她们的西屋。堂屋现在桑林住着,不方便在堂内吃饭。 桑洛把药碗放到厨房,洗手后也去了幻云和怜雪那屋。 因着过年,家里备了不少卤好的荤菜,所以她们的晚饭挺丰盛。 裴焕本已打算走,可是越是闻着那屋里的肉香,这肚子越是叫的欢。 想着还有问题没确认,他直接厚脸皮的抬脚去了人家姑娘的卧房。 “桑姑娘,您看已经这么晚了,我回到府里也会错过晚膳的时间,还请姑娘赏碗饭吃。”裴焕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听到桑洛安排怜雪去加碗筷。 一个六七十公分高的四方桌,还不若裴焕家饭厅的椅子高。 可这个小破桌上的饭菜,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满足。 饺子虽然盛的,但饺子馅鲜美到他想把舌头都吞进腹内。还有那鸭头,他本以为自己是万不会尝一口,可是一盆麻辣鸭头,几乎全部都进了他的肚子。 看着这个贵公子的吃相,桑洛忍不住唇角抽动。 不过幻云和怜雪却很理解裴焕的举动,因为她们第一次吃桑洛做的麻辣鸭头,她们也是这幅模样。 晚饭吃完了,桑洛正在想怎么开口,让裴焕帮自己找人打制一套手术器具,他竟主动提起话茬。 “姑娘,恕我冒昧,兴许你能把令兄长的肺疾治好,但令兄长的腿都已经那样,你当真有办法治好?”裴焕又问回了之前的问题。 “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七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方才听公子的小厮道,你是太医?”桑洛道。 “没错,我是太医。但姑娘方才所开治疗肺疾的方子,还有些地方不甚理解,可否请姑娘指导一二,实在惭愧。”裴焕有些受打击的说。 “裴公子不必自谦,你既可成为宫内挂牌的御医,医术自是有过人之处。术业有专攻,兴许只是我凑巧会了公子不会的地方。而且我老师说过,学无止境,相互交流而已,小事。眼下,我却有个忙,想麻烦公子。”桑洛没时间绕圈子。 “我想打制一套手术器具,想着太医院里的工匠师傅手艺肯定更好,不知可否麻烦公子帮我定制一套医用器具?”桑洛道。 “是要给令兄长做腿部手术用吗?”裴焕问道。 看着裴焕一脸激动,桑洛点头道:“是。” 裴焕听到桑洛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看向桑洛。 “你真的能治好令兄的腿。”裴焕依然存疑。 “是,我说过,能治好,便就是有一定的把握。”桑洛脸上的自信,让裴焕心下震惊。 “没问题,器具包在裴某身上。只是姑娘做手术时,可否让裴某观摩。”裴焕说完,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 他这属于偷师,心底对自己趁火打劫的行为,也是有些不耻的。 结合裴焕今日来的目的,和他方才的话,桑洛自然是明白他的意图。 想着裴焕怎么都是一个太医,手术期间,她肯定是需要人帮忙的,送上门的绝佳帮手,她不要白不要,故而爽快的答应。 两人约好送交器具图纸的时间和地点,裴焕便带着小厮离开。 只是马车行进半道,他突然想起,他还是没有问她:“怎么想起改了陆长安的那几味药?” 时间紧迫,她要画出手术器械的图纸。 这几日桑洛如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 上午给桑林扎针、喂药;下午去教坊司看家人,因着她特殊的身份,坊里现在对桑家人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会安排那些最累最脏的活计;晚上桑洛埋头画图纸。 家里有件大喜事,那便是追云似乎痊愈了。 它状态大好,食量大增。就是在家里待的有些躁动,总是尥蹶子,身边的可爱被吓的总是缩在拐角。 十日之约,还有两日,便能将骏马还回去,拿到大笔银子。 “洛洛,你回来了,下午追云异常躁动,拉倒了马棚,差点就跑了出去。” 从教坊赶回来的桑洛,才进门,便听到幻云的话。 将可爱的缰绳递给幻云,桑洛去了院内的马棚。 说是马鹏,也就是个简易的草棚,眼下木桩都被追云的大气力给拉歪了。 “追云,怎么了,是不开心吗。对不起,这几天忽略你了,我给你切萝卜,吃完带你去散步,好不好。”桑洛哄孩子似的抚摸着追云的头,然后又拿起马梳给它周身好好梳了个痛快。 看到桑洛讨好的态度,追云气消了,用头蹭了几次桑洛的胸口。 “等着,一会带你出去。” 说完,桑洛让幻云去切胡萝卜,她进屋去看小哥的情况。 第三十五章 神力恢复 初时,桑洛是真的睡觉。 后来她想起来,但是却发现她起来了,又似没有起来。 因为她的魂魄离开了身体。 她以为自己又成了阿飘,她一直跟着幻云和怜雪,看着她们请大夫,看着她们给自己喂食;看着小哥和博文担心的食不下咽。 后来,她似乎被什么力量吸引,就那样飘飘荡荡,离开了家。 好一会之后,她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门前,她不想往里走,可却像是被什么引着,不自觉的就进去了。 她看到府里好多人在匆忙的行走,拎着药箱的官医一个个进去,又出来。 那些医者出来后,都是摇头。 最后出来的一个人,竟是穿着青色官袍的裴焕。 对,他说过,他是太医,有官品在身的。 看着裴焕出来,桑洛想开口唤他。 可是却怎么也开了口,且那股力量还引着她往里走。 进了内室,桑洛看到主屋里跪着许多人,有些已经抑制不住嘤嘤的哭泣,而床上的人直直的挺着,一直不肯闭眼。 “孩子,你来了。”一个年迈的声音在桑洛耳边响起。 转头看着眼前的人,桑洛诧异。 因为,眼前的老人正是床上还吊着一口气的人。 “您怎么会?”她可以开口了。 老人并未回答桑洛,而是带着她出了主屋。两人走了良久,来到一个连门锁上都落满灰尘的院子。 看得出这个院落,乃至这个房间荒废数年了,因为屋里到处都是蜘蛛网。 “这个柜子里有个盒子,帮我送给她。告诉她:她要求的,我都照做了。只是,我这一生的妻只能是她。我先走一步,去布置我们的新房,让她不要再将我推开。等她,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老人眼中多是伤悲,她想伸手安慰一番,突然自己被人拍醒。 “姑姑,姑姑。” 睁开眼,看到小四宝趴在床边,手指轻点她的脸,眼眶红红。 “博文,怎么了?担心姑姑了吗?姑姑没事,饿了,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桑洛发声,才觉自己竟然哑了。 手里温软的小四宝突然窜出去。 “云姑姑,五叔,姑姑醒了。”小四宝清脆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很快,系着围裙的幻云出现在房里。 “谢天谢地,你醒了。怜雪担心你总睡着不是办法,去寻大夫了。可有哪里难受。”幻云急切的将人扶起来。 “我没事,就是口渴。”桑洛笑着道。 喝了两杯温水,嗓子才舒服一些。 她不知道梦中那些事真实经历,还是只是梦一场。 桑洛抬脚跟着幻云一起出屋,便听到身边的人道:“洛洛,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被人提醒,桑洛方才记起,自己在山里是突然晕了过去。 听到幻云说她和怜雪去山里寻人,没寻到人结果她出现在了家里。她猜测,应是鬼面人送她回来的。 想起他腹部的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若真他将自己送来,定然牵扯到了伤口,看来她又白折腾给他包扎了。 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小四宝看到五叔给小姑夹菜,自己也夹了鸡蛋送到小姑碗里。 “哎呀,博文真乖,姑姑可真稀罕你。”桑洛说着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脸。 虽然小四宝很瘦,但也是奶呼呼的孩子,看上去就很好捏。 小四宝被姑姑的亲近,羞红了脸。 真好,若家人都能从教坊出来,一家团聚多好。 幸而幻云说坊里因为裴公子打过招呼,现在姥儿他们被管事的照顾些。就连住的地方,也换成了相对更大的屋子。 饭间,怜雪说着今日在街上听到的八卦。 八卦的对象是南齐第一御史-谢正。 谢正一声刚正清廉,便是圣上犯错,也会当堂直言不讳。 齐帝对谢正是又爱又恨,爱他的清廉刚正,恨他的不懂变通和不给自己面子。 可就是这份铁面无私,才让他心无旁碍的监察朝廷、诸侯官吏的失职和不法行为。 这御史之位,他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八卦的中心是,谢御史上月当堂弹劾工部尚书贪赃,累累证据呈在殿前,工部尚书被当场卸官下狱。而圣上宣判之后,谢御史卸官帽去带銙,恳请辞官。而这谢大人辞官后便缠绵病榻,卧床不起,已有月余。 “我听说,御史大人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死不瞑目,所以谢府一直不发丧。”怜雪低声在饭桌上说道。 “可惜了,我听说谢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桑林叹息着。 “好官朋友少,我听说谢大人这一辈子,鲜少跟那个同僚走的近。”怜雪。 “好官也都穷,我听说谢大人一辈子就挣了个圣上赏赐的府邸。谢老夫人在世时鲜少跟京城官太太走动,听说就是因为没钱。”幻云。 “没钱怕什么,谢老夫人不照样被京城许多官太太羡慕。谢大人这一辈子都没有纳妾,即便老夫人死后这么多年,也从未续弦。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怜雪继续发表见解。 谢正?谢府? 难道是梦里的那个谢府? “这具原身本就可以见到死去的人,只是她被抓去情谷的那几年,许是每日见了太多死人,练就出了某些屏蔽的本事,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往生者的魂魄了。 听到幻云说已经找牙人留意了几处宅子,桑洛应声说明日先去看看。 连着跟牙人跑了两日,看了十几处宅院,也没瞧见合适的。实在是桑洛的要求太让人为难,桑洛要求得是三进的大院子,还得房屋多,最少有二十间卧房,然后每个院子里还得有单独的厨房、茅房,且每一个院子里都得有井。 南城本就是穷人待的多,若真有能置办出那么大房产的人,又怎会住南城? 跑了两日,桑洛也知道自己想法过于完美了,甚至动了买地建房子的念头。 让牙人小李哥跟着跑了那么久,桑洛有些不好意思,让幻云买些点心送人。 店外李小哥碰到同行,两人聚在一起聊天。 桑洛接过幻云递来的点心,便看到两个牙人眼睛发亮的朝自己走来。 第三十七章 谢家往事 “秦不言,当年,你说陆府的事情是我表姐的亡魂告诉你的,对吗?”谢知靳两眼瞪的老大,盯着桑洛的脸。 “是的。当年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话刚落,谢知靳一把拉住桑洛的胳膊道:“那现在呢,现在你还能看到那些吗?” “谢知靳,你有话好好说,拽疼我了。”谢知靳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拽的她生疼。 看到自己手下拽着人家姑娘的胳膊,谢知靳慌忙松开。 他一时忘记男女大防。 桑洛眼下是男子扮相,而且她的性格爽朗大方,总是会让人忽略她的性别。 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桑洛看着谢知靳焦急的面色,道:“四年前我出了些变故,已经看不到那些了。” 听到桑洛的话,谢知靳失望极了。 “也不是你吗?难道我祖父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吗?”谢知靳面上是有些绝望的忧伤。 “死不瞑目?”桑洛脑海一下子都闪现出了梦中床榻上那个老人的样子。 谢府? 谢知靳? 难道那不是梦,梦中的那个老人,是当朝御史? “谢知靳,你家是不是有一个院子叫玉清小筑?” 听到桑洛的话,已经沮丧到不行的谢知靳,如同垂死惊中坐,猛然起身,激动的连凳子都给带倒了。 “你怎么会知道?那是府中的禁地,祖父从不让人踏进。你见过我祖父?”硕大的谢知靳陡然靠近,给了桑洛很大的压迫感。 她好怕他一个脚下不稳,摔在自己身上。就这块头,岂不把自己给压死。 因为紧张吞了下口水的桑洛,清了下嗓子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祖父,就是前几日我做了个梦,梦里好多人围在屋里哭,床榻上的老人应该还没断气,睁着老大的眼睛。而后他就带着我去了一个院子,名叫:玉清小筑。那院子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他指着屋里的一个盒子说,让我帮他送至她的主人。” 谢知靳听到这话,二话没说,扯着桑洛就外走。 他个子高,步子大,又走的急,拉的桑洛一个趔趄。 屋内的幻云看到桑洛似是被强迫,上前一个刀手打开谢知靳的手,将桑洛护在身后。 知道幻云是误会了,桑洛连忙解释:“幻云,幻云,别动手。谢公子是寻我去帮忙,不是挟持我。” 谢知靳被人一刀手砍开,满腔怒火,正欲发怒,听到桑洛的话,霎时哑火。 谢知靳那恼怒的样子似也惹恼了幻云,但两人对视,都是一副看不惯对方的样子。 与幻云交代好家里事情,桑洛便跟着谢知靳离开。 就这样,晚饭没吃上,刚进家没一会的桑洛,又被人拽着上马,去了西城。 谢府大门果然如梦中一般气派。 东富西贵,这西城果然是京城权贵世家的聚集地。 进了谢府,桑洛被谢知靳直接带去了东院书房。 刚端上下人送来的茶水,谢知靳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 都说男子肖母,这谢知靳跟他的父亲,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着眼前威严的男子,她都能想象出若干年后谢知靳步入中年的样子。 只是不管是谢知靳还是其父,想到他们和梦中那个书卷气极浓的老人是祖孙、父子关系,莫名就有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 “谢老爷好。”看到来人,桑洛起身一礼。 “坐坐,无须多礼。” 落座后,因着谢老爷的询问,桑洛把梦里的情形,一字不落的又说了一遍。 本以为谢老爷会让桑洛陪着去一趟玉清小筑,不料,没一会,下人便将东西送来。 来人是谢府的管家,“老爷,依着少爷的描述,老奴果然在玉清小筑里寻到这个盒子。只是并未寻到钥匙。” 盒子并不精致,尤其上门的雕刻还很生硬,整体做工也不精美。但是周身打磨的却很光滑,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秦姑娘,家父既是嘱托的你,这盒子之物便由你查看。” 谢老爷接过盒子,摸了半晌,示意谢知靳把东西送至桑洛跟前。 谢知靳从腰间取下匕首,就想用暴力打开木盒。 桑洛将人拦了,让他去寻个发簪过来。 拿到细长的簪子,桑洛捣鼓了几下,小锁应声而开。 开锁的手艺,怜雪教的。 在情谷,媚娘柜子里珍贵的药材,因着怜雪这手艺,她没少吃。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一块黑色的石头、一只银簪子、一把木梳,还有一封发黄的婚书。 奇怪的是婚书上的名字似乎是被人为抹去,上面的名字看不真切。 拿出婚书,桑洛问道:“谢老爷,劳烦您看看,这婚书可是老御史和老夫人的婚书。” 谢老爷拿起婚书,只看了一眼,便道:“这上面的名字不是先母。” 看到桑洛狐疑的表情,他继续道:“虽然这婚书上的名字被抹去,但是却看得出是三个字,而家母名讳''朱婉''。” 既然不是老夫人的名字,那这个婚书上的名字就另有其人。 其实桑洛将婚书拿给谢老爷看,也只是为了证实心中所想。 她觉得老御史托付要转交的人必定不是老夫人。因为两人已然是夫妻,何须她去转交,而且他那语气分明人还在世,而老御史的夫人已经去世了十多年。 “谢老爷,对于老御史年轻时的过往可有了解?”桑洛将婚书折好放进盒子内后,问道。 坐下后的谢老爷,好似陷入了回忆。 桑洛也没有催人,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水。 “爹并不喜人提起他的过往,且自我有记忆,我们就从未回过老家祭祖。对于父亲的过去,我知道的并不多。”谢老爷缓缓道。 “那在谢老爷眼中,他老人家和您母亲的感情如何?”桑洛继续问道。 对于桑洛的问话,谢知靳道:“许是你来京城不久,大概不知道,我祖父和祖母是京城出了名的模范夫妻。祖父这一辈子都不曾纳过小妾,便是连通房也不曾有一个。而且祖父从不插手家里事宜,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祖母说了算。” 听了谢知靳的话,桑洛并未发表言论,而是继续看向谢老爷。 第三十八章 惊闻身世 谢知靳之前就说,他祖母已经去世十多年,那时他不过六七岁。 他所说的不过是,印象中大人灌输给他的固有印象。 看到桑洛眼中的探究,谢铭看了眼自己的好大儿。 “家父和家母确实相敬如宾,这个如宾,是真的如同宾客。自我记事起,从未见过父亲在母亲院中留宿过。且两人沟通时,也都是疏离且客气的。我从前问过母亲,她说:做人不可太贪心,她有我,已足够幸福。”谢老爷的话,颠覆了谢知靳对祖父母的认知。 “府里可有跟着老御史多年的老人,我想见见他。”桑洛道。 不多时,方才送盒子的管家再次进了屋内。 “秦姑娘,这是府里的管家杜五,跟着父亲四十多年了。”谢铭介绍道。 “杜管家有礼,坐。”桑洛起身行了一礼。 杜五听到桑洛的话,看了一眼谢铭。 “五叔,坐。秦姑娘所问之事,事关父亲能否瞑目。所以稍后她的问话,您据实回答就好。” 谢老爷对杜管家很是尊重,看来他老人家在府里的地位不低。 “秦姑娘请问,老奴,定然知无不言。”杜五双手一礼,并未落座,而是低头站在一侧后道。 “杜管家可知道这个盒子的来历?”桑洛指着那个木盒。 “那年科考放榜,因着老爷高中,被圣上委以重任。原定回乡省亲的时间被一拖再拖。每日都有不少想要结交的人前来祝贺,老爷每日都很忙。大概是一个多月后的一日,老爷才有功夫查看礼单。当时老爷见到这个盒子时神色大变。这木盒里应该还有一封信,被老爷烧了。”杜管家。 “既是被烧了,杜管家何以知道这里面有信件?”桑洛问道。 “老爷自拿到这个木盒,便吩咐闭门谢客了三日。期间老爷在书房闭门不出,就连送去的饭菜都未曾动过。第四日,老爷出门上职。奴才收拾书房时看到炭盆里有焚烧的信笺,未烧尽的信笺上留有一个清字。”杜管家。 听到“清”字,桑洛脑海里想起被锁起的玉清小筑,沉眉道:“我听说老御史是越州人氏,杜管家可曾知晓老御史在越州的事情?在越州他是否有未婚妻?” “回姑娘,老奴是老爷高中后买来的家丁,对于老爷之前的过往并不清楚。但是老奴猜测,老爷之前应是有位心上人的。因为老爷殿试表现好,被圣上赏赐了宅子,当时老爷曾命老奴去定制了院匾,还亲自跟老奴交代了院落的改造。” “匾额是不是就是玉清小筑?”桑洛追问。 “回姑娘,正是。”杜管家。 被烧的信笺上有‘清’字,而高中后修葺布置的院子又叫‘玉清’小筑,难道婚书的名字是个叫玉清的女子? “那后来,老御史可回去过越州?”桑洛继续问道。 “老爷高中后便心念越州。新任状元一般都会任翰林院修撰,但上任前都会安排醒亲的时间。可是因着老爷殿试的一番言论,老爷被圣上任派了大理寺寺正。那时的老爷本就特别忙,又因着闭门了三日,后面更是少眠少休。直到一月后,老爷才独自一人回了越州。只是月余后老爷回京,带回了当时已有身孕的老夫人。”杜管家的话炸晕了屋内的人。 “谢大人,并非老御史所出,是吗?”桑洛几乎肯定的说出口。 面对桑洛的直接,谢铭不敢相信,急切的站起身,目光投向杜管家。 直到看到杜管家点头,谢铭重重的跌回梨花木椅上。 这些年,谢宏不是没有因为长相怀疑过。 但自小母亲便对他说,他肖其舅父,而且父亲也如是说,他便信了。 父亲周身都是温润儒雅的卓然书生气,而自己不仅长的不像父亲,就连书都读不进去。 而父亲也纵着他弃文从武,成为一名武将。 要知道自古文武两家,若是文官家子嗣习武会被耻笑,反之亦然。 “杜管家,此事你确定吗?是祖父亲口言明吗?”谢知靳尚不能接受如此结果。 “那年老爷带回夫人时,曾亲口对老奴说,是故人遗孀。” “那后来呢?” “老夫人来京时,已快临盆,精神又是失常的。为此老爷没少受非议,不过他从不予理会。后来一日老爷忙完回府,听到院里两个下人嚼舌根,言辞冲撞了那时的老夫人。次日,老爷召集了家里所有下人,对外言:老夫人是府里的女主子,腹中的孩子是他即将临世的孩子。” “看来有些事得去了越州才能有定论。” 桑洛盖棺定论,毕竟现在知道过往的当事人都不在世了。 “那我们收拾东西,即刻出发。”谢知靳道。 桑洛并未接话,而是面露犹豫和难色。 谢铭为官也快二十年了,一脸便看出桑洛似有难言的恳求。 “秦姑娘,此事涉及我谢府名声,虽犬子提议唐突,但是我也希望姑娘能一同走一趟。毕竟父亲临行前的那些话,是说予你听的。姑娘有任何要求但说无妨,只要我谢府能做到,定万死不辞。” 谢铭看的出这姑娘的犹豫。 遣了杜管家出去,当着谢知靳的面,桑洛没有迟疑,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谢铭听到桑洛的要求,沉思片刻,毕竟她提的不是一般的要求,而且此事还设计到武安侯府。 但半炷香后,谢铭答应说竭力去办。 对于谢家的不追问,桑洛很感激。 有了谢铭的确切保证,桑洛深信,姥儿、舅舅他们很快就能从教坊脱籍。 此去越州时间紧迫,但即便日夜兼程,桑洛也觉得此行甚值。 回家收拾衣物时,桑洛交代幻云和怜雪照顾好自己和家里的小哥他们。 “幻云,钱柜的钥匙给你,你和怜雪明日去将我们看的铺子和宅子买下来,然后再看看其他商铺,合适的也买下来。”桑洛眉眼难掩喜色。 “洛洛,是有好消息了吗?”幻云和怜雪齐齐追问。 “嗯,谢府答应竭力帮忙,相信过不了多久,姥儿和舅舅他们就能回来了。” 桑洛并不知,她离开的第四日,桑家十几口就被教坊安排马车送了回来。 第三十九章 越州行 桑家人的脱籍并非谢铭高效率。 他差人去打听周旋的时候,才知,早有人帮忙翻案,流程都进尾声了。 事实上,先是国公府的世子插手调查,后有肖恒命人调查,再有裴家之前交代照顾桑家老少。这教坊效率能不高吗? 这次去越州,幻云本来非要同行,桑洛没有同意。 此去有谢知靳一同,他自会带随从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家里小哥和博轩需要人照顾,教坊司那一大家子没人盯着她也不放心,所以她一个都没带。 一般老人去世,在家停灵七日入土为安。 眼下是冬日,停灵三七也是最长的时限了,即便尸身放在冰窖里,也会腐烂。所以,他们时间很赶。 路上谢知靳还担心,桑洛一个女孩子会耽误行程。不承想她一个姑娘家比他们这群老爷们还能吃苦。前面两日昼夜赶路,到驿站换马,第三日在驿站歇了一晚,补充睡眠。后面还是如此循环往复。 二十天的路程,他们七日便抵达了越州。 抵达越州他们宿在客栈,谢知靳安排人去打探谢经略的老家,让桑洛回房洗漱、休息。 桑洛没有客气,拿着门牌就上了楼。没有洗漱,直接到头就睡。 越州出了个一品御史,是越州人的骄傲,不难打听。 这一觉,桑洛睡了四个时辰,天都黑了,她才醒来。 实在是身体难受,昨天她就察觉到自己受了风寒,怕耽误行程,一直没有吭声。 这一觉醒来,她觉的自己的头更晕了。 屋里只有凉茶,倒了一杯喝下,嗓子好像在吞刀片一样。 稍微洗漱一番,桑洛开门,准备下楼。 “秦姑娘,主子在隔壁房内等你,晚饭已经送到房内。请您移步边吃边聊。” 说话的是白青,谢知靳的护卫。 桑洛点点头,抬脚跟着白青去了隔壁客房。 “不言,你醒了。怎么脸这么红?”谢知靳起身询问。 “无妨,我们边吃边聊。” 桑洛的嗓音沙哑程度,吓了谢知靳一跳。 顾不得男女大防,谢知靳的手覆在了桑洛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你起热了。白青去请大夫。”谢知靳焦急的道。 “无妨,我开个方子,劳烦白护卫给我抓两副药来,喝了就没事。不用担心。” 谢知靳屋里备有笔墨纸砚,她执笔写了药方,递给白青。 看着桑洛处事不惊,神态自然的书写,白青心里对眼前的秦姑娘更好奇了。 他心中想,秦姑娘的字必然如她人一般清丽。 拿到药方时,白青的脸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这字,可真丑啊! 白青领命去抓药,桑洛端起碗吃饭。而白凡和白鹤在旁报告着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谢正是个孤儿,幼时他乞讨的地方与旁人不同,别人都是酒楼、银楼,他喜欢去书院附近。每日窝在书院的院墙外听学子们背书,也会趁人不注意偷偷跑进书院听课。 后来他被人收留,然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殿试,一路过关斩将高中状元。收留他的地方是个镖局,叫洪武镖局,几十年前也是个有名的镖局,只是后来这镖局被人截杀灭门。 洪武镖局事出时谢正应该是在京城赶考。 据说沈镖头亲自押的那趟镖,货物半路被人劫,后来又给抢了回来,安全送达。 那趟镖走完后的某一夜,镖局被血洗。官府抬出五十三具尸首,但据说里面没有沈家大小姐沈玉清的尸首。 再后来,谢正回到越州,亲自督查了镖局的案子,且带兵剿匪,将整个山寨给端了。 贼匪伏法当日,洪武镖局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 洪武镖局也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过往,而谢正归京后再没踏入越州。 听完白凡和白鹤的话,桑洛的饭下去一半。 嗓子太疼,吞咽困难。 谢知靳安排人去给桑洛准备粥,桑洛放下碗,问:“寻到沈玉清的踪迹了吗?” “属下无能。”两人齐声回复。 桑洛摇了摇头,道:“不怪你们,辛苦了,去吃些晚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听到桑洛的话,白凡和白鹤看向自家主子,见主子点头,两人行礼后退下。 “明天我们去哪?”谢知靳问道。 端起茶杯吞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桑洛道:“洪武镖局。” “镖局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谢知靳继续追问。 “直觉。”桑洛这会真的晕的厉害,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我先回房休息。”桑洛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刚站起,眼前一黑,没了直觉。 亏得谢知靳反应快,接住了桑洛。 不然,饶是冬日,穿的多,这迎头一摔,非得破相不行。 拦腰抱起人,谢知靳诧异的发现,这个姑娘轻的有些过分。 将人送到房间,谢知靳摸了桑洛的额头,还是烫的吓人。 扯过被子,看到桑洛在外的手,他拿起桑洛的手腕,将她的手塞到被窝了。收回手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冰的骇人,他以为自己感知错了,再次去碰触她的手,发现,确实如寒冰一般。 谢知靳大惊,忙催促人去请大夫。 白青凑巧这时已经回来,立刻着手去煎药。 大夫给桑洛查看时,白青手里的药也煎好了。 这个老大夫在越州是比较有威望的,此刻摸着桑洛的脉象,那眉头皱的跟咸菜疙瘩一般。 前前后后足足号了一盏茶工夫的脉,看到白青端着药过来,让人把药方拿来给他看。 药方并未太大问题,只是中间有两味药却不是治疗伤寒的,而是抑制毒发的。他没有号错脉,眼前的这个姑娘体内确实有毒,只是这毒好似已经在他体内自成一派,并不会太过损害她的身体,只是会让她在生病的时候,比旁人更严重一些。 “先喂药。” 老大夫让人喂药,然后起身收拾自己的药箱。 “大夫,她不用扎针,或者开其他的药吗?”谢知靳问。 “暂时不用,这姑娘体质特殊,所以伤寒来的比普通人凶猛些,她自己开的方子,是最对症的。若是明日她还没退烧,再唤老朽来看。” 第四十章 洪武镖局 谢知靳听着大夫的话,看着床上昏睡的秦不言,心里还是不踏实。 “大夫,您方才号脉,可察觉她体温有异?发烧不是一般会身体滚烫吗,方才我碰到她的手,冰的骇人。”谢知靳道。 “无妨,手部温度过低,是因为体内毒素被伤寒唤醒,待高热褪去,体温自会恢复。” “毒素?她中毒了?”不仅谢知靳,连喂药的白青手下都一抖。 “对,她体内有毒,应该有几年了,但是她控制的很好。日常不影响,亦不会危及生命。”老大夫抚着花白的胡子道。 “大夫可知道她所中何毒?”谢知靳。 “恕老朽才疏学浅,并未诊出。” 送走大夫,谢知靳有些后悔自己此次的安排。 他只想到自己,未照顾到秦不言是个姑娘,她这生病了,连个贴身照顾的人都没有。 吃过药,桑洛一觉醒来,身上松快不少,高热也褪去了。 也得亏谢知靳请了掌柜媳妇照顾了一夜,还将她汗湿的衣衫都给换了。 虽然嗓子还是哑的,但是,头已然不晕了。 让人送了热水,桑洛擦拭一番,换了里衣,便出门寻人。 虽安排人照顾,谢知靳一夜还是问了几次桑洛的情况。 浓稠的白米粥下肚,桑洛感觉自己更好了些。 桑洛并没有听谢知靳的留在客栈休息,而是跟着几人一同打马往洪武镖局走。 以前镖局的场地,现在是间善堂。 他们进去时,看到好些在院子里跑着玩闹的孩子们。 白青叫了两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询问:“可认得沈玉清?” 孩子们听到这话,都茫然的摇头。 本来也没觉得孩子们能给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只是顺嘴一问。 桑洛他们去寻了安济坊的负责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娘,姓吴。 吴大娘得知几人的来意,也是摇头说:没听过,不认得。 桑洛让谢知靳给吴大娘捐了银子,说想在这里转转。 白青他们被桑洛打发出去,找附近的老人聊天。 一个时辰后,白青带着人回来。 此时桑洛在善堂的后院随意逛着。 谢知靳道:“白青他们没有问到什么消息。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 桑洛又多看了眼,那处鸡圈。 安济坊的后院养了一些鸡鸭,鸡鸭圈的后面是一扇破旧的黑色木门。 顺着木门,桑洛看向那伸出院墙的石榴树。 “走,我们再去附近逛逛。” 路上白青说:“大概四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半个村子都被烧毁。听说大火之后,这里就荒了,大概过了十年,这里最先盖了善堂,然后陆续有人家在此落户,慢慢的这些年又发展成了一个成熟的村庄。” “四十年?大火?”桑洛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信息。 几人沿途打探,也没人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情。 午饭,他们去镇上的一个酒楼吃饭。 午饭桑洛吃的不多,吃完就打了个招呼,沿街去逛逛。 街角一个半大的小乞丐抢了老乞丐手里的包子后撒腿就跑,老乞丐被推后,摔了个踉跄。 桑洛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买了三个包子上前。 老乞丐摔倒后就地半躺着,靠在墙边。 “老人家,这个给你吃。” 桑洛将油纸包递过去。 老乞丐看了桑洛一眼,笑着接过包子。 “是个好心的女娃娃。” 桑洛对于老乞丐一眼看出自己女子身份很诧异。 她年岁小,加之之前受苦,身体并未发育,单从女子特征看,很不明显。而且她化妆技术不错,一般人鲜少能一眼看出她真实身份。 “老人家,好眼力。”桑洛笑着道。 她也没有嫌弃,直接蹲在老人身侧,看他吃包子。 “那是,老朽自幼眼力就好。”老乞丐扬着起绺子的胡子傲娇道。 桑洛也没说话,就捧场的笑笑。 “怎的,你不信?我跟你说,就咱们南齐的咱们御史大人你知道,那可是我儿时好友。小时我就说了,那小子非池中之物,你看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老乞丐的话落,桑洛看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老人家,你认识当朝御史?你老不是开我玩笑。”桑洛稳着情绪道。 “哼,我一把年纪,还闲着没事开你玩笑不成。”老乞丐被桑洛质疑,脸上露出不快。 桑洛起身去街上买了一斤卤牛肉,又打了一壶酒,小跑着提过来。 “老人家,莫生气,来喝点酒暖暖身。我刚才不是质疑您,只是难得听到京城大人物的八卦,一时有些诧异。你消气,给我好好说说呗。” 桑洛笑容诚恳,又拿着酒菜,老乞丐吃人嘴短。 没一会就将自己知道的说了。 谢知靳几人吃完午饭,就看到桑洛与一个老乞丐一同坐在地上。 “洛洛,你这是?”谢知靳走上前,不解的问道。 “走,去善堂。” 桑洛起身急切的说道。 走了两步,又回头将身上的碎银子都给了老乞丐。 策马而去,路上风大,桑洛并未细说,只说她知道沈玉清在哪。 她早该想到,玉清小筑也有一棵石榴树。 再次回到善堂,直接去了后院。 吴大娘看到桑洛去而复返,上前阻止,而桑洛已经打开了那扇黑色木门。 几人跟着桑洛的脚步,进了后院。 当谢知靳看到这个小院的布局时,他呆住了。 那日送秦不言离开谢府后,他去了玉清小筑。 小院的东南角一棵石榴树,西南角一个秋千架,堂屋的门前有三块青色石板。 这里的布局与谢府的玉清小筑很像。 踏过青石板,桑洛进了堂屋,里面干净整洁,但是没人。 几人从房里出来,听到南侧吱呀的木门响动,一个着装干净得体的老妇人,手中挎着竹篮回来。 老人看到院里的众人,又看到西院墙敞开的那扇门,道:“你们是谁?” “打扰了,老人家,我们是从隔壁进来,不知道这是您家,多有冒犯。”谢知靳指着那扇黑色的小门,行礼致歉。 “既是走错了,那就快些离开。”老人面色并不和善。 谢知靳自觉桑洛直接进家人打量的行为不妥,想着老人没有拿扫把直接赶人,已经是客气的举动了。 第四十一章 过往 “洛洛,我们走。”谢知靳再次向老人家道歉,然后拉着桑洛就要离开。 桑洛立住不动,对着径直进屋的老人喊:“沈玉清。” 听到桑洛的话,往房内走的老人,脚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抬脚往屋内走。 “我们从京城来,谢正死了。”桑洛继续道。 这时,老人手中的篮子掉落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状况,谢知靳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子了。 桑洛、谢知靳和沈玉清坐在堂屋内。 白青几人守在两处门旁,不让人来打扰。 吴大娘方才过来,被沈玉清打发回去了。 桑洛从包袱里掏出那个木盒,将木盒放在屋内的木桌上,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 黑色的石头、银簪子、木梳,桑洛每拿出一样东西,沈玉清的脸上便更动容一些,直到看到那封发黄的婚书。她泪如雨下! “他生前留下什么话?” 哭泣后,沈玉清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对着谢知靳问道。 “祖父生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谢知靳如实道。 听到谢知靳的话,沈玉清有些诧异,既然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为何会带着这些东西千里迢迢寻来? “谢老先生,生前确实没有对谢家人留下什么话,但是死后寻到我,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他老人家说,他心意从未变过,你让他做的事情,他做了。你答应他的,不能食言。”桑洛话落,沈玉清一口气郁在心口,察觉到丝丝血腥,她狠狠的吞咽,将血气压下去。 “不早了,你们饿了,我给你们做饭去。”沈玉清起身,扯了扯衣衫。 老人拎起地上的篮子,看到篮子中的菜。 从腰间掏出一个褪色的荷包,递给了谢知靳。 “去街上,买二斤排骨,再买一条鱼,要鲤鱼,大个的。其他的看着有喜欢吃的,也买一些。”老人笑着交代。 谢知靳本不愿结钱,但老人坚持。一脸为难的看着桑洛,桑洛点头,他便拿着钱,带人出去买东西了。 “会做饭吗?”老人笑着问桑洛。 “会的,我帮您打下手。”桑洛笑着道。 两人如同普通的祖孙俩,摘菜,切菜,洗菜。 谢知靳很快将东西提回来。 老人手脚很麻利,尤其那大鲤鱼在她手里,处理的又快又干净,上面一片鱼鳞都没留下。 “我还记到第一次弄鱼,那鱼活蹦乱跳,我费了很大功夫都抓不住它。还是他从学院回来,用菜刀一把拍晕了鲤鱼。”沈玉清打理鱼时好似陷入了过往的甜蜜,脸上是少女般的娇羞。 只是整个做饭的途中,沈玉清只提过一次“他”。 因为要做的菜多,而厨房只有一个灶台,直到申正时,所有的菜才端上桌。 “吃,孩子们。远来是客,我老婆子也只能招待你们这些了。” 虽然尚不到晚膳时间,但是大家还是都上了桌子。 沈玉清家的四方木桌,众人坐不下,白青他们不愿上桌。除了红烧鲤鱼,其余菜老人家用盘子每样都盛出一些,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 众人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 她亲自洗干净了每一个盘子和碗,然后又端着那些摘下的菜叶去隔壁,喂了鸡鸭。 然后她开始打扫她的院子,将院里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干净。 看着她收拾了良久,终于收拾完了一切。 老人家看着院里等着的几人,她让桑洛搬凳子坐在院中,而自己坐在那个秋千架上。 “你们想听故事吗?”沈玉清看向几人。 众人点点头,她笑了笑,然后道:“这个故事有些长,我怕我说的太慢。” “没事,我听的也不快。”桑洛的凳子放在秋千的左侧。 口述如下: “我家是开镖局的,自小师兄弟就多,爹怕我们都成了大字不识的粗人,特地请了夫子每日来镖局授课。 那年的夏日,阿爹走镖了,阿娘出去办事。师兄弟在我的撺掇下,气走了夫子,我们偷跑出了镖局。 一路逛,一路玩,还能买到很多好吃的,甚是有趣。 师兄给我买了酥饼,我正吃的开心,看到街角一群乞丐小孩围着一个小乞丐打。 那个小乞丐被打的面目全非,满脸血,当时我正义感爆发,带着师兄弟打退了那些欺负人的乞丐。 师兄将人扶起,我看他实在可怜,便将手中的酥饼送给他。 给酥饼时,看到方才打退的小乞丐向他扔石头,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替他挡了,结果额头被砸破。 ‘你看,这额角的疤痕,是不是还在?’沈玉清笑着指向自己的额头。 后来我被师兄背回了家,阿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但也勒令我七日不可出门。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我被师兄背回镖局,他就一直跟着,后来更是每日守在镖局门口,只是阿娘生气,不让他进来。后来还是我求了阿爹,那时他说:我救了他,他愿意给我当奴才。 阿爹可没让他真当奴才,后来他成了我的小师弟,也成了我的小跟班。 不过他不是练武的料,连我都打不过。 可是他是我们镖局唯一一个读书的料,他初次尝试,就通过了县试、府试的考核,成了童生。 我及笄那年,他成了越州年龄最小的秀才。 就是那年,家里给我开始说亲,他总是从中破坏。 为此,爹还打了他两鞭子。 可是后来,爹就不让阿娘给我安排亲事了。 是他向阿爹提亲了,可是我以前都是把他当弟弟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变的比我高,变的比我成熟,变成了我不熟悉的样子。 我开始不敢随意看他,开始心里有他。 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这块石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石头就是当初砸破我头的那块,只不过被他打磨平了。 三年后秋闱,他用解元身份向阿爹正式提了亲。 他进京赶考之前,将写好的婚书偷偷放在了我的房间。 他说等来年,春闱结束,他就会迎娶我过门。 阿爹想着我即将成为官太太,接了一趟大镖,说等那趟镖走完,我的嫁妆就不用愁了。 阿爹还说,辛苦了大半辈子,以后只管享女婿福。 第四十三章 回京 次年三月。 桑林带着侄子们等在城外五里的茶肆处。 “小叔,爷、奶,太奶和小姑咋还没来?”四宝博文站在桑林身侧问。 “应该快了,博超,你再看一眼你小姑的信,是今天没错。” “小叔,你都让我看八遍了。是今天没错,小姑从不骗人,说是今天,肯定就是今天。而且怜雪姑姑说了,姑姑后面有大动作,归期只会提前不会推迟。” “什么大动作,我怎么没有听怜雪说?”桑林转头询问,几个小的,也都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大哥。 “来了,来了。”博轩奶声奶气的拉着身边的哥哥,奈何博文的注意力都在大哥博超身上。 桑洛纵马扬手,唤着几个侄子的名字,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去年十一月,桑老太病了一场,心心念念想回老桑村,大舅夫妻俩和桑洛一同将人送回了老桑村。 老太太回去后,看到老伴的墓地被人打理的很干净,还摆了果子贡品,心里放心了。后面身体不药而治,几人难得回去一趟,村民们又热情,他们几人就在老家过了年。出了正月几人就打算回京,毕竟一大家子都在京城呢,偏大舅妈又病倒了。这一病断断续续一个多月,才算彻底康复,然后几人这才一路上京。 要说老桑家去年为啥,就他们几个回去,实在是京城的生意忙不过来。 去年桑洛越州行之时,怜雪才置办好宅子和商铺,便迎来了一大家子人。 好在住处都是现成的,家里用具幻云和怜雪也都操办着置办齐全。 桑洛回来后看到一家人整整齐齐,喜不自胜。大手一挥买了两个婆子和两个丫环,专门照顾一家老小的吃住。 老桑家这些人,哪享得了这福,搁家没待几天,就嚷嚷着要找些事情干。 桑洛手里攥着鬼面人给到十万两,哪舍得让家人去找事情干,一口气在南城又买了七八间铺子,让家人去折腾。 二表哥幼时学了好些年木工,所以给他开个木匠铺。本来也没指望能挣钱,有个事情做就行,哪知道二哥在桑洛偶然指导几句后,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先是给家里打制了大衣柜和梳妆台,然后有做出了桑洛特别想要的大靠背床。 看到二哥手艺如此精湛,桑洛觉得可以大力发展,不仅将自己现代见过的家具款式告诉二哥,还将两个铺子给打通,改成了一个展示型大商铺。 桑氏木匠铺也改名桑氏宜居定制。 不到三个月,二表哥的家具就在京城上流社会成了抢手货,呈现了供不应求的状态,四哥也跟着二哥一起干起来。 三表哥没有二哥的木工手艺,但是会编织些小玩意,桑洛就想着给他开个杂货铺子,本来卖的都是一些日用东西,后来三表哥将桑洛教下人做的小菜批量生产,放到铺子里卖,一时间铺子生意大好。 至于二舅妈和二舅舅,两口子打理着家里的卤肉铺子,生意也是极好。二舅妈做饭好吃,学的快,也善于钻研,桑洛教了她卤猪下水那些东西,她又将一些豆干、豆皮、花生、藕片、鸡蛋等都卤了。用二舅妈的话说,那就是万物皆可卤。 大舅嘴笨,不愿做生意,就喜欢地里刨食,桑洛在城外买了七十亩良田。大舅带着大表哥请了许多长工,专注的捣鼓田地。 因为请了不少长工,大舅觉得人力不能浪费,又让桑洛将良田不远处山脚的下田买了下来。 整整五十亩,大舅张罗着种药材。 就因为大舅这个种田好手,家里的粮铺的粮食、药铺的草药和杂货铺子的腌菜才有了一手保障。 桑家人口多,可是这生意铺开来,人还就真不够了。 粮铺和药铺都是外面请的人打理,但博超和二弟休息的时候会去店里帮忙和学习,毕竟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古代已经算半大的人。 按照桑洛的想法,是想让他们跟弟弟们一样专心学习就行,但是舅舅和表哥们都说,他们像博超的年龄早就顶家里一个劳力了,最后桑洛同意让孩子去店铺帮忙,这事才算完。 但是最忙的还得数幻云和怜雪,桑洛的枝翠阁、花颜坊、佳丽成衣铺都是二人在打理,而且其他铺子月底盘账也是两人在做。 占了现代人多点见识的光,她设计的首饰和衣服在京城很受人追捧。 至于花颜坊生意就比较一般,她是做出了一些水粉、胭脂,也捣鼓出一些药妆护肤品,但是不得不说,这故人护肤还是很有一套的,就说那祛疤膏,她就研制不出。 苦尽甘来大概说的就是桑家人。 桑洛他们记着赶在三月回来,是因为桑洛的的不夜城筹备好了。 本来开业也没打算整这么急,实在是怜雪信中告诉她,三月中旬大魏和北罗出使南齐,若她的不夜城能招待到他国使臣,那她的不夜城可就是国宴级别的娱乐场所了,以后还愁没生意吗? 上次那么用心筹备开业,还是桑洛三店齐开的时候。 那时看到家人各个都有自己活计忙活,她也不想躺在家做咸鱼。 问了幻云和怜雪想开的店后,她亲自设计店铺的装修,然后请工匠和绣娘也都一一把关,最后三店齐开。 那时的开业典礼,尤其显得标新立异。 罕见奇特的展现方式,让她的成衣坊和首饰铺在京城一炮而红。 打头阵的是一群可爱到犯规的小朋友,唱跳《恭喜发财》。小胳膊甩的、小屁股扭的,别提多可爱。 一时间把台下的众人都乐的哈哈大笑。 可爱的孩子们节目结束后,伴随着悦耳的丝竹声,扮相靓丽的姑娘们,穿着成衣坊的成衣在台上走秀。 走秀的姑娘可都不是普通人,都是这南城秦楼楚馆里叫得上名号的姑娘,不管是以前风头无两,还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尽数都登了她的台子。 优美的舞蹈伴着歌声停下,这些姑娘并没有即刻下场,而是如同t台模特一般,在舞台上走动,变化姿态。 不管是姑娘头上的珠翠和手链,还是身上的裙衫都出自桑洛店铺。 第四十四章 又相见 这不夜城的筹办,也是意外之举。 桑洛之前铺子开业时便与那些秦楼姑娘们打过交道,后来也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只是其中好些姑娘都已经年老色衰,说是这么说,可大都是二三十岁的姑娘。只是在这古代,姑娘最好的年华也就是那几年。一旦过了二十,都会被称一句老姑娘。 这些老姑娘好些都是攒够了赎身的钱,只是无处可去,除了伺候人的勾当,其他的也不会,便一直挨着。一个两个她也没多想,但是寻她的人多了,她便想着开个不夜城。不提供情色服务,但可以提供放松消遣,类似音乐酒或者音乐剧场。 不过这时代可没有什么12亿的音响,所以她打算整些高雅的歌舞剧。 中间穿插一些诗词歌赋,只要附庸了风雅,那文人贵族肯定都会舍得花钱。 临行前,桑洛让怜雪收揽了一批姑娘,提前请唱戏的师傅教授身段。 也将要打造的舞台形状绘给了二哥。 因为桑老太和桑洛他们的回来,老桑家今日又摆起超大旋转圆桌。 没办法,桑家人口多,在加上幻云和怜雪,不摆大圆桌,就得摆大长桌。只是大长桌坐得下,可吃菜受限,得起身去夹菜。 对了,因为这个旋转圆桌,二哥铺子里的生意都好到不行。 桑洛毕竟是现代人,有防抄袭的意识,更有自我保护意识。 二哥店里所雇之人,都是跟他们签了文书的,若是泄露店里核心技术,那赔付的金额,是他一辈子也赔不起的。 桑林终究还是当不成将军,他的腿术后恢复不错,但也只是行走时让人看不出异样,剧烈的动作还是受限。好在小哥看得开,他对算账很感兴趣,所以桑洛给他找了个账房先生教他打算盘,然后结合自己后世所熟悉的计算和记录方法,他现在是整个桑氏集团的首席财政官。 吃饭时,桑洛看着一家子桑家爷们,心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句,桑家人基因真好。以前哥哥门一年四季土里刨食,晒的黑,也只看得出清秀,可现在白嫩不少后,一个个都显的隽秀非凡。 就拿博超来说,这孩子回家这一年,身高又窜了不少,听大表嫂说,前几日还有人打听博超有无婚配。 这话头子一说,博超连都红了。 想想也是,若非哥哥们的脸生的好,那是老桑家那么穷,大表嫂、二表嫂怎么都愿意嫁过来。 饭后桑洛带着小圆去了自己的洛雪院,院子是当时幻云买的,后来还是觉得不够住,便高价将中间那户也买了过来,这样四家就连在了一起,桑洛让人在院墙那都开了门洞,所以从外面看这是四户人家,但是其实是连着的。 当时买的婆子和丫鬟,姥儿和舅妈她们用不惯。 表嫂们便带着婆子,专门帮三哥的杂货铺做腌菜。两个丫环小圆和小团,成了桑洛的伺候丫鬟。 回老桑村,桑洛带的小团回去,回来看到又圆一圈的小圆,桑洛禁不住想捏她的脸。 小圆和小团今年才十二岁,在桑洛看来跟她那些侄子一样,都是孩子,所以私下桑洛对这两个丫鬟很好。 “小团,幻云姐姐怎么没有回来。”小圆看到小团拉着手小声说话。 “幻云姐姐被小姐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了,小姐说也就这几日,幻云姐姐就会回来。” 桑洛确实是将幻云派出去了,让她去收粮。 印象中七月江南会发生水患,届时整个南齐粮价疯涨。京城涌入不少难民,二皇子因为赈灾筹粮有功,被圣上重用,而秦朝清带头筹集资金施粥,救护灾民,被圣上封赏为福安郡主。 不管是届时赈灾放粮,还是囤积居奇,现在她都要存一些粮食。 因为,明年,南齐会与内札开战,届时户部尚书会向富商高价收粮。 归京后的桑洛一头扎进了不夜城的筹备和彩排当中。 宋彧今日终于寻了机会来找谢知靳。 谢知靳最近被她母亲逼着相亲,终日往外跑,而去的最勤快的地方,便是桑洛筹备中的不夜城。 自从知道秦不言在南城,他几次都想出宫来见她,可是他竟寻不到一个见她的正当理由。 上次见面时,那个男装扮相的人与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开心的聊起过往的斗地主,桑洛还教了他新的玩意,五子棋。只是,她对自己虽亲切,但也带着恭敬。 他更羡慕谢知靳,因为桑洛一口一个谢大哥的唤他,还会跟他打闹。 桑家人的事情,他没有帮上忙,很想帮她夺回身份。 他很想揭露秦府冒牌小姐,但也知道,只有让这个冒牌货继续顶替,她才能过她想过的生活。 她就像是雄鹰,天生应该自由,哪怕她是个女子。 自那次见过她,他便着人去打探了她的所有,这样一个肆意洒脱的女子,总能活的别样精彩。 最重要的是,只要她不做回秦府九姑娘,她就不会是表哥的小妾,哪怕目前只是名义上的。 皇后有疾,宋彧近一个月一直在宫中侍疾,现在皇后情况好了许多,他也便有了精力出来。 果然见到谢知靳这厮,便鼓动着他,跟着去不夜城瞧热闹。 南城因为桑洛的枝翠阁和成衣铺的名声大噪,短短一年时间,南城的经济发展很迅速。 东西城的很多贵人都会差人来南城采购,就连三哥杂货铺子的腌菜,都成了贵人桌上解腻的下饭小菜。 不夜城的硬件都差不多结束了,尤其是那个机械舞台,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二哥果然天生是个工匠人,以后这舞台换景,飞天入场,凭着器械都是可以超简单的一键完成。 桑洛一早过来,主抓的是舞台表演的呈现。 这花楼出来的姑娘,太媚,即便是扮成男装,也让人一眼出戏。 “潇潇,你站在楚楚的后面,看我跟她对戏。” 桑洛虽然没有演戏基础,但是她看过电视啊,想当初叶童老师扮演的许仙,她可是从不觉得有娘气。她一直坚信,女士若真帅起来,根本没有男人什么事情。 第四十五章 偶遇冒牌货 这一年,桑洛长高不少,自从来了葵水后,就连胸部都发育了不少。饶是如此,她的男装扮相还是英气十足。 两人对着台词,楚楚适时露出女儿的娇羞。 桑洛嘴角扯笑,上前一步,单手拦腰一扯,将楚楚的细腰箍在怀里。 手中折扇轻挑怀中人的下巴,邪魅一笑,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带着略显纨绔的深情。 不说怀里的楚楚,就是身后小生扮相的潇潇,也被桑洛这一操作,迷的娇脸绯红。 谢知靳和宋彧抵达时,凑巧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啧啧,得亏洛洛是个女娘,这要是哪家少爷,怕整个京城的姑娘都要被迷的失了理智。”谢知靳在侧不住的感叹。 只宋彧心中的小鹿好似要蹦出来了。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居然可以这样,不柔情似水,也能摄人心魂。 教了潇潇,桑洛退后,让潇潇上。 这一次她的表现虽然还差点火候,但相较之前,已然不错了。 谢知靳看桑洛闲下,伸手招呼。 看到谢知靳和三皇子,桑洛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谢大哥,三,宋大哥,你们来了。” “三”字才出口,看到宋彧眉间的不喜,她急忙改了口。 他不喜欢自己叫他三皇子。 谢知靳已经来过数次,但是宋彧却是第一次来,所以桑洛带着人参观了她的不夜城。 若这不夜城的开业有三皇子莅临,那京城勋贵应该都会慕名而来。 简单参观,便到了饭点,谢知靳招呼着去隔壁的酒楼用饭。 谢知靳上道,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吃饭大都会去会宾楼。 毕竟这会宾楼,桑洛还算半个老板。 会宾楼是京城老字号,只是这些年固步自封,不思改变,所以被京城许多新起的酒楼挤兑的几乎关门。 桑洛技术入股,成了会宾楼的半个老板。 当初桑洛是想买下会宾楼,只是掌柜的说了,这会宾楼对他们东家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对外售出的。 旋转圆桌的投入,会宾楼可是整个京城第一个受益者。 冬日的火锅,夏日的烧烤,月月上新菜,这些可都是会宾楼的特色。 虽然其他酒楼也有很多模仿的,但是那锅子味道根本不能跟会宾楼比。 暖暖的热茶端上手,桑洛也不嫌烫,便往嘴里送。 没办法,她这身体比一般人怕冷,饶是这一年养的精细,可身体还是畏寒。 “秦姐姐,你眼光真好,这簪子我母亲一定会喜欢。谢谢你今日陪我逛街,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日我请客。” 谢知靳拿起茶杯的手,听到隔壁的声音顿了一下。 古代酒楼包间的隔音效果本就一般,而且窗户都还开着,所以只要大些声音讲话,都会被隔壁听到。 “谢妹妹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女子的声音,桑洛听着有些熟悉,可一时又记不起是何人。 谢知靳和宋彧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因为此女正是近日京城热度讨论颇多的人。 去岁,圣上就为肖恒选妻,可他以边防告急为由,直接回了驻地。 今岁皇后身体抱恙,圣上为让发妻宽心,又给肖恒大肆甄选王妃。 在正妃没定之前,这肖王爷的小妾自然就是众人热议的对象。 “怎么就是应该了?我可听父亲说了,圣上有意让你及笄后就入肖王府,不管正妃有没有确定。秦姐姐可是咱们王爷的福星,圣上和娘娘都那么看好你,到时候我都怕秦姐姐瞧不上我们这些玩伴了。”少女打趣着。 “枝枝,你惯会取笑人。” “哈哈,秦姐姐脸红了。看来秦姐姐是等不及了呢。也是,肖王爷那样长相的男子,京城多少贵女都盼望着嫁呢。姐姐,你真好命。”谢知枝由衷的说着。 虽然她不曾与肖恒打过交道,但也是见过肖恒样貌的。虽是武将,可任谁不说他貌比潘安。 听到这,桑洛若还听不出隔壁坐的是谁人,她可就真傻了。 她不追究春禾的冒名顶替,不追究秦府对桑家人的迫害,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因为姥和舅妈他们不让。 桑家人在京城的四年,深知富贵权势是他们这些平民招惹不起的,更是深知侯府不是善地。 那年桑洛被秦家接走后,她们便后悔放人,在听闻桑洛被歹人掳走后,更是悔的肠子都烂了。不然也不会举家上京,寻人。 其实桑家人脱籍后,便打算一家人都回老桑村度日,只是当时桑林的腿还没得到医治。后来桑林的腿动了手术后,又需要休养半年,这一耽误,桑家人便慢慢习惯了京城的生活。 生意越来越好,孩子们也上了学堂,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慢慢的家人就对落脚京城没有那么抵触了。 只是桑老太年纪大了,心思重,去岁生了场病,心心念念想回老桑村一趟,大伯母也想回去看看娘家,于是桑洛便跟着一起回了老桑村。 虽然二舅妈和表哥表嫂们都没有回去,可是在老桑村的那些日子,该去走的亲戚,该送的礼,桑洛一个没落下,所以他们归京时给二舅妈和表嫂们都带回了家人门的书信。 不过桑家人同意留在京城的前提就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过往的事情,不让桑洛再去追究。 桑洛不知道姥儿和舅舅他们是心底真的不在乎,还是他们害怕权势,怕桑洛涉险。 有个冒牌货愿意在武安侯府那样的地方过活,她可以用桑家姑娘的身份肆意的过活,这样的日子她也是满意的。 只是决定不追究是一回事,心里想不想追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桑洛不喜欢听到秦府的事情,更厌弃见到秦府的人,所以在确认隔壁包间人的身份,便起身告辞。 饭都没吃上,桑洛就离开,不开心的不仅桑洛,更有宋彧。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与桑洛共处,又被搅和了。 “洛洛,我送你。”谢知靳看到桑洛起身离开,起身去送人。 隔壁包间的谢知枝,听到自家大哥的声音,起身去开门。 第四十六章 被掳去救人 春禾转头就看到一抹身影离去,虽说男子装扮,但那半张脸却莫名的熟悉。 桑洛出了酒楼,在门口与谢知靳扬手告别,然后阔步走了。 自窗户那看着那抹纤细的背景,她莫名的心慌。 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婢女便下了楼。 从会宾楼出来,桑洛也没有再去不夜城,而是掉头去了十里香坊买糕点。 这十里香坊也是去年新开的店,本来以为开在南城的点心铺子不会怎样,不料这铺子里的点心不仅精致考究,而且味道一绝。 好些贵人每日都派家里下人,一早来排队购买。 这家铺子的东家也是个姑娘,名唤姜七娘,是个寡妇。 桑洛跟七娘两人是不打不相识,初次相遇时,七娘看到桑洛当街逗弄怜雪。便觉得桑洛是个令人厌弃的浪荡纨绔,在桑洛进店买东西时,明明货架上还有许多糕点,她偏生不卖给他,还说那些都是旁人提前预定的。 既是旁人预定,桑洛自不会强抢,可她刚出店门,便听到她跟一个新进店的客人说:各种糕点都有。 她的暴脾气就上来了,两人就吵了起来。 七娘一个寡妇能开店,自然是个泼辣的,后面拿起扫把就往桑洛身上招呼,桑洛哪是个干站着挨打的,于是还手,两人打闹间,七娘碰到了不该碰触的地方,知道眼前的臭小子居然是个姑娘,也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人家了。 后来,两人说开了,发现挺有话聊,关系就处的不错。 “七娘,老三样给我各包三斤。”桑洛进店,自顾去挑了块试吃的点心吃了,然后去店内卡座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瞧你那样子,没吃午饭啊。” 七娘交代小二给桑洛包点心,自己踱到跟前与桑洛闲话。 “没吃,方才遇到倒胃口的人了。” 桑洛直言。 “巧了,我今日做了打卤面,要不要一起去后院吃些。”七娘站着扬着下巴跟桑洛言语。 说实话,这样高傲的姿态,若换旁人,估计早就生气了。 但桑洛完全不在意,起身搂着七娘的肩膀便去了后院。 吃了七娘的秘制打卤面,桑洛拎着点心往家走。 人走半道,被人给劫了。 这个劫是真的劫,方才她只听到马蹄声,而后腰间一紧,自己就被人凌空提着横趴在马背上。 慌乱间手里的点心也掉了,桑洛伸手就往自己腰间去摸针,便听到谢知靳的声音:“洛洛,你且委屈一下,稍后我一定负荆请罪。” 忍受着颠簸,桑洛费力的抬起脖子,才看到骑马劫持自己的竟是谢知靳。 “你好歹,把我放你身前坐着,你这么颠下去,命要给你送去了。”桑洛喊道。 谢知靳思索了片刻,并未动手将人扶正。 “男女授受不亲,你且忍着,快到了。” 谢知靳说完,一鞭子又抽在马屁股上。 讲真的,桑洛不晕马,可是她被放下来时,把中午吃的全都给吐了个干净。 这要是让七娘看到,肯定要骂人:糟践东西。 谢知靳心里焦急,但是看着桑洛吐的那个惨样,也不好催促。 待看她终于站起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拉着人的胳膊就往里跑。 这是个半山腰的院子并不大,没一会便看到内室。 “老裴,人来了。”谢知靳脚还没迈入屋内,就大声对着屋里喊。 “桑姑娘,你来了。快,看看。”顺着裴焕的手,他看到床上的陆长安面无血色,那双唇已经泛着乌。 半跪下,将手搭在脉上。 陆长安中的毒很是霸道,而且他本就身体弱,这毒若非裴焕处理的及时,怕人已经死了。 毫不迟疑,桑洛解开了陆长安的上衣,然后对裴焕道“把他的裤子脱了,只盖住私处。” 净手,给银针消毒,然后看到准备好的陆长安,她飞快的下针。 十三针落下后,桑洛的手再次探向陆长安。 屋内的人本就都敛着声音,眼下看到桑洛紧皱的眉头,心下一沉。 桑洛又取一针,侧身在自己指腹扎了一下,看到针头一抹红,她快速的扎入陆长安的心口处。 随后她又落了十二针,陆长安周身穴道被扎了整整二十六银针。 针扎完,桑洛起身去案桌上开方子。 裴焕待桑洛离开陆长安,便上前伸手去号了陆长安的脉。 “活了。”虽然情况还是不好,但远不是方才只剩一口气的绝境了。 自上次亲眼看到桑洛给桑林治疗伤腿,已然让他震惊不已。眼下看她将陆长安从阎王手里拽回来,他恨不得抱着桑洛的腿,大喊师父。 老实说,桑家南城生意那么好,其中不乏裴太医的功劳,就说那二哥店里的第一笔大单,就是裴焕下的。后来,也是因他没少帮忙宣传,才让二哥的家具那么快在上流社会风靡。 裴焕之所以那么用心的帮忙,就是因为他想跟桑洛学医。 只是相互交流可以,让她收徒,她没那想法。 “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喝上七日。然后去寻我,届时我会根据陆公子的情况,重新调整药方。” 桑洛的话说完,裴焕压根都没看方子,便递给房内伺候的人去煎药。 “桑姑娘的医术,令在下敬佩不已。这院里还有一位伤者,虽然此刻并无生命之忧,可否麻烦姑娘帮忙再看上一看。”裴焕见识过桑洛的医术,想着他既然可以将陆长安身上的毒解了,或许对肖恒身上的余毒有法子。 看到裴焕恳切的目光,桑洛交代裴焕稍后给陆长安取针,便跟着谢知靳去了隔壁的房间。 “洛洛,这个是南齐的镇北王。” 谢知靳想,虽然桑洛明确说过,她只愿做桑家的姑娘,不想跟秦家有丝毫瓜葛,但是他也担心世事无常。 若她决定以后做回武安侯的九姑娘,那肖恒就会是她的男人。 虽然他心里觉得,让桑洛这样的姑娘给人做妾,委屈了。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嫡庶两个字,那就是两个世界。 第四十七章 该死的相遇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桑洛的表情是失控的。 是他? 那个长相如同妖孽般的那人。 那个在地牢里,差点毁了自己清白的男人。 他居然是镇北王。 “洛洛,洛洛。”谢知靳喊了两声桑洛都没反应。 伸手扯了下人,她才回魂。 “你,刚才说他是谁?”桑洛回过神,再次确认。 “镇北王,肖恒。秦府九姑娘被许的那位。”谢知靳凑近耳语,话虽未言明。 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此人本就没给桑洛留下什么好印象,眼下知道他就是当初的混蛋,怎会想给他治疗,不给他一针,送他走快点,都对不起自己受到的欺辱。 “谢大哥,王爷身份贵重,应该送到宫里,给太医去治疗。我手脚粗笨,学艺不精,治不了。我先回。”桑洛快速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见到桑洛的举动,谢知靳下意识的拦住人:“王爷,乃我南齐的第一战将,他的安危关系到整个社稷苍生。你的医术,裴焕都是称奇的,不用过于自谦。” 谢知靳只当她是有些害怕,所以宽慰道。 “谢大哥,你方才也听裴太医说了,这人,王爷他并无生命之忧,我还是不要贸然插手了,万一出个好歹我负不了责,而且我不愿牵扯。” 桑洛话说的隐晦,但是谢知靳知道她的意思,虽面色有些为难,但也没有强求。 两人回到陆长安的房间。 “这么快,如何?王,隔壁的公子,桑姑娘可有法子。”裴焕看到人过来,上前询问。 “裴公子,就别打趣我了,那公子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我等可以随意碰触的。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处理些外伤还可以,解毒我是真不会。万一出个好歹,后果我可承担不了。” 桑洛的话,倒是让裴焕冷静了些,方才他头脑一热,让桑洛直接去给肖恒诊治。 要知道肖恒的身体可是南齐的秘密,除了圣上和皇后,只有他知道肖恒身体的真实情况。 幸亏她没有直接诊治,若是肖恒身体的秘密被世人知道,那么整个南齐怕都会人心惶惶。 那后果,可不是他一个太医可以承受的。 既然肖恒的伤势不用桑洛医治,这边陆长安也已经脱离危险,那桑洛就没有必要再多呆,毕竟这里发生的事情,可不能让旁人知晓。 “今日辛苦桑姑娘跑这一趟,我让人送姑娘回去。”裴焕。 人是谢知靳带来的,按理说该谢知靳给送回去,只是这次被伏击后面还有许多事情待探查,谢知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那就有劳裴公子了。” 谁送自己回去都无所谓,桑洛知道他们这里肯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 ,虽然她无意打听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陆长安的身份,受伤中毒没有送回国公府,而是送到这里,那就说明,他的伤不能被外人知道。 桑洛回到南城的百花巷便让马车回了,虽然谢知靳和裴焕都知晓自己家的位置,可是眼下她还是有些自欺欺人的不愿让更多人知晓,尤其是这人还跟镇北王有牵扯。 想起自己买的那些点心,桑洛有些肉疼。 看到街角的糖葫芦,桑洛买了两根回去。 念双将人跟丢了,被自己小姐骂了一顿。 这会被派出来跑腿,凑巧看到了桑洛的身影,然后一路尾随。 翌日。 乔装后的春禾带着丫鬟念双两人再次出现在南城,当她看到桑洛挽着桑老太的手一起出来时,只觉得晴天霹雳。 桑家的人应都在教坊司,为何会出现在南城,若心底还有侥幸,当她看到而后出来的桑氏夫妻俩,便再也没有了怀疑。 他们竟然也在,回去的路上,给了念双一些碎银子,让念双去了教坊打探。 待听到念双到达回禀,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桑家的那些人竟然去岁就从教坊脱籍出来,那也就是说秦不言去年就已经来了京城。 既然她找到京城,还将家人从教坊弄出来,就说明手段可以。 既然如此,为何她不曾上门拆穿自己,还是说她其实是在憋大招。 一整夜,春禾寝食难安。 虽说当初是侯爷让她假冒秦不言,可若真的东窗事发,难道侯府真的会有人护着自己吗? 富贵迷人眼,可是那泼天的富贵,得有命享才行。 自四年前进京,她一直被放在庄子上养着,即便逢年过年都不曾让她回府。 若非去年,老太太去庄子上避暑,她费劲心思,讨了老太太的欢心,又怎会被带回侯府。 她在侯府委屈求全,屈迎巴结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眼瞅着,她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她不甘心。 这些年为了成为侯府的九姑娘,她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庄子上的条件有限,她便一边研习绣技贴补生活,一边努力临摹字帖。回到侯府,为了弥补自己琴艺和舞艺,数九寒冬也不曾间断练习。终于不仅让秦家老太太对她青眼有加,更是凭借去年太后生辰上的一支舞,让太后都对她另眼相看。 因为太后的赏赐,她在秦府的日子变的好过很多,就连大房的嫡姐都对她客客气气。 要知道家中其他的庶姐哪个不是看嫡姐的脸色? 辗转一夜,春禾一早拎着个包袱乔装出门。 那日见到镇北王以后,桑洛连续两晚睡的都不踏实。 一直听闻这镇北肖王爷俊美无俦,貌比潘安,是京城贵女心中的不二良人,她还以为是夸大其词,那日一看,却也果真如此。毕竟一个睡着都让人惊艳眉骨的男人,睁开眼便是璀璨如星辰,那样的眸子她见过,也知道那是骗人的。 那看狗都深情的眸子之后,更是嗜血和冷血的。 况且有些高岭之花看似高洁,内里如何又有多少人知道。 自那日被谢知靳劫走后,桑洛已经三天没有出门。 小圆和小团往日被带出去的时候本就不多,倒不觉有什么,可跟她相处那么久的幻云还是一眼瞧出了端倪。 第五十八章 获救 傍晚时分,桑洛被冻醒。 挪到洞口,看着天色,桑洛有些犯愁,这要是下雨,自己在山洞可就更难熬了。 拿着棍子,桑洛无聊的敲击山壁。 她想着,自己弄出些声响,也许能让进山狩猎的人听到。 便是被人抓走,也比在山洞饿死强。 小红也不在山洞,桑洛心里才泛起些绝望,就看到小红叼着东西跳下来,献宝一般走到自己跟前。 桑洛真想狠狠亲一口小红,它叼回来的,居然是一只山鸡。 看到荤腥的桑洛,也不感觉难受了。 拿着木棍开始钻木取火,她本来也没有报多大希望,事实证明这法子她还真使不了。 手钻的生疼,眼瞅着手掌都要起水泡了,那木头也没点动静,连个烟都没冒。 气的一屁股跌坐回去的桑洛,偏偏屁股被一个石子杠的生疼。 气急的桑洛拿起石子扔出去,一个火星冒出。 眼露精光的桑洛爬过去捡起石子,果然是火石,没一会桑洛就生起了火。 这个山洞崖避上有点点水滴渗出,这几日桑洛就是用树叶,在这里接水喝的。 她用崖壁下面那一块湿泥巴,将野鸡糊住,然后丢进火堆。 等待的过程她更饿了。 这几日她就靠小红的那些坚果支撑,早就饿的四肢无力,眼下有肉,她恨不得直接生吃。 半个多时辰,桑洛闻到肉香。再也忍不住,直接将鸡扒拉出来,用棍子砸碎上面的泥巴。 烤熟的鸡,泥巴掉落时把鸡毛也撕扯下来了。 借着篝火一人、一狐狸,在这寂寥的夜色下,吃的不亦乐乎。 肖恒寻到人时,对眼前的女人着实诧异。 因为皇后患疾,肖恒这几日也一直住在宫里,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一直没有桑洛的消息,宋彧让谢知靳引导裴焕,去寻肖恒帮忙找人。 虽然肖恒并非常年在京城,可是京城的消息他不曾落下一点,想来是有他自己的势力。 可是,寻人的话不能由他来说,他怕肖恒察觉到自己对桑洛,过分关注。 若是那样,按照他的性子,定然会让人去查桑洛,届时身份恐会暴露。 事实上,他并未寻错人。 没错,这京城售卖消息最贵的聚源坊当铺,就是肖恒的势力。 而当家掌柜,正是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百晓生。 百晓生说桑洛就在此山,饶是这山被数拨人搜索了多日,他还是来了。 瞧着吃的满嘴漆黑的女子,肖恒只觉得她真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再说桑洛,初见一个黑影,差点没把她吓过去。 条件反应下,直接伸手将手侧的东西甩了出去。 “呜呜”的惨叫声传来,桑洛才发现,自己方才扔出去的是小红。 肖恒身后敏捷,抬臂将小红直接甩了出去。 被人回来甩飞的小红,站立时“嗷嗷”的叫唤,表示着自己强烈的不满。 山洞洞口低矮,肖恒进来得弯腰,便是进来后,身体也站不直,索性直接坐下。 桑洛设想过无数个第一个寻到她的人,可就是没想过,会是眼前的这位。 “鬼面人,太好了,居然是你。” 篝火下,桑洛看到那张骇人的鬼面,只觉得亲切无比。 直接整个人屁股挪着,将人抱了个满怀。 说不嫌弃,肖恒是万万说不入口的。 可是眼前人的举动,一定程度上还是取悦了他。 没办法,这个山洞不大,桑洛前两天又拉肚子,里面的味道着实不咋地;而且她又几日没有梳洗,身上有味也是正常。 “整个京城,因为你都快翻天了。你在这,倒是惬意。” 肖恒推开身上的人,眼睛盯着地上的烤鸡道。 尼玛!这是什么狗血设定,她饿了几天,今天第一次开荤,就被人说:过的惬意? “你管这叫惬意?怕是你对惬意两字有什么歧义。” 桑洛说着,愤恨的撕下一块鸡胸肉塞到嘴里,还不忘分一半给小红。 自从肖恒进了山洞,小红就是站立防御姿势。 看到桑洛递过来的肉,它直接跳到桑洛腿上。 因着腿部吃重,桑洛脚踝处在地上磕了一下,有隐隐的痛感传来。 她并未发出声音,只是稍稍皱了下眉,这男子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查看她的伤势。 桑洛是现代人,自然没有那种脚不能让人碰的觉悟。 她是外科医生,自是知道自己的脚伤,尽早揉开才好。只是医生向来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下手也是不太舍得。 只是他揉搓的实在太疼了。 “身上暂时没有药,待你回去后在仔细处理。”肖恒道。 “你是来救我的?”桑洛终于问出口。 “不然呢?” 肖恒那如山如墨的眸子盯着,让桑洛嗅出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哦。” “哦?” “对啊,哦。我在这山里待几日了,都没人寻到我,你却来了。我以为是有人花重金请你来杀我。”桑洛故意自嘲说道。 “有人要杀你?” 肖恒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她一个姑娘家,不过是做些生意,应该不会得罪人。是谁要治她于死地呢? “你知道是谁?” “我自然知道。对了,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再去寻旁人,给你个单子接不接?” 桑洛面露狠色的说道。 “说说。” “帮我劫个人。” 一样的话,又是劫人。 “这次要劫谁?你的家人不是都已经脱了贱籍吗?” “侯府九姑娘。” “什么?为何?” “怎么了?不敢。不敢就直说,老实说,我自己做,未必就做不到。” “侯府九姑娘,虽说庶出,可却得当今太后青睐,又是镇北王未过门的小妾,你确定要对付她?” “呵,可不是我要对付她。为了躲她,我隐姓埋名,低调生活,偏她还不放过我。居然找人绑架我,还意图让人毁我清白,这样的大礼,我要不回赠一二,岂不是显得我太没用。” “什么。竟是她让人绑架你?你,确定吗?” “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面前人脸上的恨意做不得假,他想不明白,堂堂侯府小姐,为何会盯着她不放? 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 被刺杀 鬼面人迟迟不接单,桑洛便以为他是害怕武安侯府和镇北王,故而也不再多言。 吃完手中的鸡肉,桑洛抬起袖子,胡乱往嘴巴上一擦。 看到桑洛那样的举动,肖恒忍不住想训人,但看到她此刻的情形,便又闭了口。 “走,我准备好了。” 桑洛擦拭好嘴巴,将小狐狸塞到怀里,然后张开双手,向鬼面伸出求抱抱的姿势。 这女子,还真是不客气。 更加,不避嫌。 肖恒捻动手指,欲上前。 不知为何突然就问了一句:“你觉得镇北王人如何?” “啊?大晚上的,说他作甚,别提扫兴的人。” 扫兴? 肖恒差点气笑。 本欲去抱人的手,缩了回来,靠在石壁上,睨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不是来救我的吗?走啊。” “你可知,是谁人出钱让我来寻你?” 听到鬼面人的话,桑洛有些迟疑。 对啊,谁呢? 难道是幻云,可是幻云从未见过鬼面人,她如何去寻得鬼面人帮助。 看到桑洛一脸纠结,猜不出时,他嘴角轻笑。 “出重金,让我出来寻人的,正是你方才口中的,扫兴之人。” “不可能。” 听到鬼面人的话,桑洛立刻反驳。 她与镇北王根本没有接触过,镇北王何故会出重金帮忙找自己? “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肖恒不明白,为何他说是自己救她,她会一脸的不愿意和不相信。 思绪万千,难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亦或者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哪一个可能,让桑洛都禁不住后脊一凉。 算了,眼下最着急的是赶紧出去。 “好,你说是王爷,就是王爷。他媳妇绑人,他救人,这么说来,也不算我欠他。” 听到桑洛将侯府的那位跟自己扯在一起,他眉眼一冷。 “走不走?” 不想再听到她口中,说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他直接上前抱人。 看到鬼面人靠近,桑洛很是不客气的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那个,你是抱着我方便,还是背着?我看这一截还挺难上去的。” 怀里的人喋喋不休,让肖恒只想将人拍晕。 洞外树上候着的肖玖,看着自家主子抱着人,飞身上去,自己也紧跟其上。 桑洛听到后面似有动静,抬头往外看,却并未瞧见有人。 鬼面人将自己抱出悬崖后,便将她放在地上。 “唉唉唉,你怎么把我放下了,不送我回家吗?” “我收的钱,只管找到你。送你回家,自有旁人。” 说完,鬼面人飞身失去了踪影。 “喂,你真走了吗?这么不讲义气的吗?我们好歹也算朋友,而且我还答应给你制作药丸,你要不要做的这么绝?鬼面人,鬼面人。”桑洛对着四周一再的呼喊,奈何就是无人现身。 认命的桑洛从边上寻了个树枝,瘸着腿往山下走。 “桑姑娘?” 风黑夜高,桑洛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并未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三个身影。 没有月亮,黑漆漆的,桑洛压根看不清前面的人,就连声音,她听着也陌生的紧。 “阁下是?”桑洛皱眉、眯着眼问道。 习武之人眼力极好,尤其肖恒和身边的这两位,夜视能力更是不俗。 所以,三人将弯腰瘸腿,眯眼打量的桑洛瞧了个真切。 这姑娘,真埋汰啊! 她本就在山洞窝了几日,方才吃鸡,又弄了一脸黑灰,这个样子,任谁瞧了都会觉得埋汰至极。 肖一得到主子的示意,吹亮手中的火折子。 荧荧夜火下,肖恒那张妖孽般的脸便显现出来。 看到那张脸,桑洛被惊了个踉跄。 真的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看到肖恒脸的那一刻,桑洛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他让鬼面人来找自己,其实是为了春禾,为了帮春禾杀掉自己。 想到这,桑洛禁不住慢慢的往后挪。 看到桑洛意图的肖恒,突然阔步上前。 “不要,不要杀我。” 举起手中棍子挡在身前的桑洛,突然大喊。 这喊声,在山间尤其嘹亮,那句“杀我,杀我”的回声,在山间回荡着。 “桑姑娘,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受人之托,帮忙寻找桑姑娘的下落。为何桑姑娘,会以为,我要杀你?” 陡然靠近的肖恒,一双眸子清澈如波,幽深如谷,竟然让人不禁相信他所说的。 心思流转的桑洛,正在思考要不要信他之时。 一瞬,长臂一伸,她被人猛的扯至身后,顿时脚下猛的一疼。 “哇靠”,突然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五官狰狞,爆了粗口。 然后,下一刻她被夜色下的剑光闪了眼。 待她回过神,发现他们已经被一大群黑衣人包围了。 “我去,这手笔也太大了。”桑洛禁不止开口。 “他们不是冲你。” 肖恒的话,让桑洛诧异了。 不是来杀自己的? 那是杀他的? “连你们都被派了出来,看来,那位是真急了。”肖恒看着眼前的人淡淡的说。 为首的男子似乎对肖恒的认出还存疑,便听到肖恒道:“金甲卫现在真是越发堕落了,居然可以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啧啧,若是太祖皇帝知道他亲自给皇太后的金甲卫沦落至此,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为首的杜磊听到肖恒的话,自知身份已暴露,暗下决心,今日任务只许成功。 “杀。”一个字,那些黑衣人便发起进攻。 这些黑衣人身手非凡,但肖恒和肖一的身手更是鲜少有人能敌。 桑洛本来一直在肖恒身后,但那些杀手的目的性太强,她跟着他,反而更危险。 故而他将人甩给了肖玖,肖玖轻功过人,带她更易逃生。 若非被包围逃脱不了,桑洛都想趁机跑了。 黑衣人折损越来越多,许是看到难以从正面对肖恒下手。被护在中间的桑洛,突然成了被攻对象。 肖恒三人都被人缠住,而那为首的男子对准桑洛一剑刺来。 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开,肖恒反身拉过桑洛,而左侧一直暗寻时机的黑衣人猛的一剑刺过来。桑洛不想替人挨剑,但是方才肖恒拉扯她的力道太大,她直接冲到了他的身后,剑入皮肉。 第六十章 秘密被知晓 那黑衣人见未伤及肖恒,随即使出暗器。 肖恒虽然躲过了要害部位,但是左肩胛处还是被暗器所伤。 说时迟,那时快,桑洛胸前的小狐狸直接飞跃出去,用利爪伤了那黑衣人的眼睛,肖一趁机将其一剑毙命。 随后,肖一立刻点燃了信号弹。 双方对峙期间,周遭突然涌出好些暗卫。 为首的黑衣人,突然不再恋战,下令撤了。 汩汩的鲜血流出,桑洛祈祷自己,没有伤到内脏。 可是,她真的快疼死了。 不等自己这边疼晕过去,身边的肖恒一头栽倒在自己跟前。 明明该是血腥味,桑洛却从肖恒后肩伤处闻到异样的清香。 手指沾染血迹放到鼻尖。 七垂海棠,见血封喉。 事态紧急,手指快速伸到唇边,看到身侧围着的人,突然改了主意。 狠力将唇咬破,然后翻起地上的人,嘴便渡了上去。 “大胆。” 肖叁长剑直指桑洛后颈,肖玖上前制止。 他欲拉开桑洛,手刚碰到她的肩头,只见她也一头栽倒,趴在了肖恒身上。 后来的事情她就一无所知了。 肖玖懂医,王爷战场上的外伤鲜少用到军医,都是他处理。 他快速探了肖恒的脉象,王爷中毒了,且此毒尤为霸道,会顷刻夺人性命,可这毒却似在自行消散。 这不可能。 简直匪夷所思。 他目光看向肖恒唇边的血液,心中有一个大胆的设想。 晕死的桑洛被人,抱着飞奔下山。 肖一背着自己主子飞身回来的半道,他就已经醒来。 那些许外伤,跟肖恒以前所受外伤相较,几乎都不算伤。 那毒才是致命的,可,已无大碍。 隐泉水榭,得到消息的裴焕早就候着。 本想查看肖恒,奈何他命人直接去内室看人。 得知床上的埋汰人,是桑洛时,他双眼陡然瞪的老大。 莫说裴焕,就是背着人回来的肖玖,将人放下看到她的样子,也是吓一跳。 因为吃鸡,桑洛一嘴黑灰,而后又因咬破嘴唇,嘴边还流着道道血印子。 那模样,说是地狱的黑无常也有人信。 若桑洛此刻醒着,看到自己那样的尊荣,大概会将鬼面人锤一顿。 在山洞,明明有篝火,她都那样了,他都不曾提醒一句。 伤口在腹部,眼下裴焕也顾不上男女大防。 摸脉后,直接将伤口处的衣衫剪破,检查伤处。 查验伤口根本没毒,可是方才搭脉摆明了,她是中毒了。 “奇怪,这伤口没毒,她怎么会中毒?” “裴太医,你先帮王爷探下脉象,看桑姑娘症状与王爷可相同?” 居于外室的肖玖突然发声。 裴焕了解肖玖,话极少。此刻出声,必定是担心自家主子了。 直腰拉起肖恒的手腕,虽然毒几尽消散,但是脉象中残留之毒与桑洛无异。 然后查看肖恒后肩伤口,他确定,此毒是肖恒所中,而且这毒应该已经要了他的命才对。 眼下他尚且活着,难道毒转移到了桑洛身上,如何转移的? 在想起桑洛嘴边的血迹,他似乎猜到了怎么回事。 “王爷,你所中的毒尤为霸道,若非桑姑娘给你及时吸毒,怕是你已经见了阎王。”似乎掌握第一八卦的裴焕说着,继续弯腰处理桑洛的外伤。 他手没停,嘴巴更没闲着:“桑姑娘虽是医者,可也是个姑娘,人家以身犯险,为你吸毒,你以后可要对人家好一些。” 吸毒? 肖恒不明所以。 “可能查出是何毒?” 肖恒虽无性命之忧,但此刻却是浑身乏力,所以说出的话都弱了几分。 “你伤处有异常传来,我观之,猜测应该是以花做毒。而且那毒尤为霸道,像是西域传来的。” “西域,你确定?” “不确定,我只是猜测。”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外室的肖玖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觉得应该将自己的猜测,尽快告知自家主子。 肖恒虽放不下桑洛的伤势,可他也知道,肖玖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王爷,桑姑娘,似有蹊跷。” 听到肖玖的话,肖恒陡然抬眼看他。 看到肖恒的表情,肖玖继续说道:“王爷所中确是剧毒,其名曰:七垂海棠。若非王爷当时已中毒,那些人不会轻易撤退。他们笃定,只要王爷中招,必然无药可救。” 七垂海棠,肖恒听过,传闻此毒见血封喉,药效极快。 旁人只当肖玖轻功好,会些医术,其实他尤擅用毒,对毒的认知比裴焕过之而不不及。 “所以呢?与她有何关系?” 听到肖恒的问话,肖玖双膝跪下。 “王爷恕罪,之前在山上,桑姑娘并未给王爷吸毒,而是,而是” “说。” “而是强吻了王爷。” 什么,强吻了自己。 肖恒怎么也不会料到,肖玖说的会是这个。 片刻,肖恒敛去脸上的神情,继续道:“既是没有吸毒,那何以我的毒没有致命。” “属下猜测,桑姑娘当时亲王爷,是为了渡血,而她的血许是可以解毒。” “什么?” 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若非是肖玖说出,他都会将人直接丢出去了。 察觉到肖恒的不信,肖玖给他详细讲解了当时的情况,听完肖玖的话,他心中也升起一丝怀疑。 “王爷,若想证实此事,并不难,只要稍加实验即可。” “你去办,但是不要伤及到她。” “是,属下遵命。” 肖玖说完,便去一侧端来了伤药,利落的给肖恒处理了伤口。 再说裴焕这边。 他给桑洛处置了外伤,再去搭脉,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方才明明脉象显示她中毒了,可是须臾间,她的脉象就又变了。 处置妥当的肖恒,已换了衣衫,又变成了一个谪仙般的妖孽。 “如何了?” “王爷,这桑姑娘,恐不是一般人。方才她还脉象紊乱,毒气攻身,只这一会,她,她,她自愈了。” 看着恐慌的裴焕,肖恒看了一眼肖玖。 此刻他已经有八分相信,方才肖玖所言。 “裴太医,你太劳累了,许是方才诊错了,我刚才瞧了王爷的伤处,并无中毒症状。想来桑姑娘也没有中毒。” 肖玖道。 “不可能,难道中没中毒,我都诊不出吗?” 听到裴焕的话,肖恒伸出自己的手腕,似是让他再诊。 第十二章 出发 那样的环境,能活着长大的人,少之又少。 若非四年前被抓来的桑洛,救下她们,怕是四年前她们就被媚娘给毒死了。桑洛的出现,不仅救下了毒发的她们,还让她们免于日日试毒。 因为桑洛被下毒,总是能活下来,久而久之,媚娘下毒的对象便总是桑洛一人,即便有时发起疯来,给众人下毒,桑洛也会设法救下她们。 媚娘是个疯子,也是个用毒高手。 在情谷的那些年,桑洛能活下来,得益于媚娘对她的不设防,或许是媚娘故意为之。 很多次,桑洛挺不过去,都是媚娘有意无意的透露,让她寻到解毒之法。 毕竟难得有一个人总能破解自己研制的新毒药,对于疯子而言,这多有趣! 对于桑洛要上京的决定,村长劝说无果,只得让她们多待一天,也好让儿媳给她们多准备吃食。桑洛没拒绝。 翌日,临行前,村长给了桑洛五十多两银子,本来她是不愿收的。但是村长说了:这是大家伙的心意!这些年靠着她之前教大伙种的药材,村里都挣到了些钱,日子好过了。她虽然只在老桑村住了不到一年,但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洛丫头,一路平安,见到你姥还有你舅母记得问好。” “跟你舅母说,没她跟我吵架,还挺不习惯,让她得空回来,我给她杀鸡吃。” “洛丫头,找到你大舅记得跟他说,还欠我一盘棋,我等他回来跟我下。” 听着众人的关心和祝福,桑洛眼底泛红。 这些质朴善良的乡亲们,她心底是真的感激。 深深一鞠躬,桑洛带着幻云和怜雪坐上了村长给雇来的牛车出发了。 大半天的时间,她们一行到了郡上。 想起去京城路途遥远,又没有路引,她决定去寻干娘帮忙。 她的干娘,就是陆太太。 秦府来人的前几日,她跟着姥儿和舅母去郡上赶集,碰巧看到了巡店的陆太太。 不过那时陆太太并未看到她,桑洛想着要将人的玉牌还回去,便跟姥儿和舅母她们说了一声,去寻人。 才走没几步,凑巧抬头看到楼上落下的花盆。 当时也是出于本能,她推了陆太太一把,虽然让陆太太摔了一跤,但却免于了高空坠物的砸伤。而桑洛也算幸运,只被花盆的碎片砸伤了脚背。 但是陆太太将人直接带回了家养伤,就连姥儿和舅母也在陆家住了一晚。 只是姥儿和舅母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人家,在陆府住的一晚,别提多拘谨了。 看到桑洛住的还算舒心,姥儿和舅母次日便借口先回去了,留了她在陆府养伤。 也就是养伤的那几日,陆太太越发喜欢桑洛,决定认桑洛为干女儿。 只是桑洛怕吓到家里的老人,只说回去跟家人商量,待家人同意后,再来告知认亲的事情。 后来桑洛回去的第二日,秦府就来接人。 认干亲的事情,也就没有了下文。 陆府的门头还是那么阔气,只是门房小厮早已不是从前的人。 “小哥,烦请你去通报一下,就说老桑村的秦姑娘求见陆太太。” “小姑娘,你是外地的?” “小哥此话怎讲?” “我们家太太都离开承恩郡三四年了。我到哪去给你通报?” “离开?三四年?”桑洛心底很是诧异。 “那请问小哥,刘管家可在?”桑洛继续问道。 “哎呀,这可真不巧,我们刘管家女儿添丁,去喝喜酒了。” “小翠姐生孩子了?”桑洛欣喜问道。 “呦,看来真是熟人。不过我们刘管家今晚回不回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留个地址,等刘管家回来,我给你禀报后,回去寻您。” 因为刘小翠嫁的是临县,有些远,所以今日刘管家能不能回来真不一定。 桑洛只得等。 本以为次日才得信,结果天刚擦黑,客栈的小二就敲门说有人找。 “刘管家,真的是你。几年没见,您越发精神了。”桑洛看到前堂的刘掌柜开心的道。 桑洛这话可不是拍马,刘掌柜许是今日去女儿家喝喜酒,穿的新衣,头发梳的有特别立整,很是精神。 “秦姑娘,真的是您,要不是您出声,我可真不出,小姐您呀。” 晚饭也没有在客栈吃成,刘掌柜将人直接都接回了陆府歇脚。 陆太太是三年半离开的,去了苏州,那里新开了丝绸厂。本意是看看生意,但是后来就定居在了那里。桑洛出事,对陆太太打击也挺大的,本以为能有个女儿,结果还没认亲,就出了事。而且这事情还是一个多月以后才知道的。 “小姐,您回去后,太太一直没有接到桑家的回信,本以为是您家那边不同意。后来太太实在等的急了,便差人去老桑村询问,这才知道您出事了,而桑家也去京城寻人了。后来太太给京城去了信打听,听说秦伯府的九小姐已经一同去了京城落脚,太太觉得跟您还是缘分浅,也就罢了心思。” 看到刘管家欲言又止,桑洛大概也能猜的到。 陆太太是商妇,哪怕是皇商,可她被伯府认回去,身份就有了悬殊。 若她只是个农门小女,陆太太这干女儿认也就认了,可若是伯府的小姐,那就另说了。 听到桑洛说自己没有去过京城,而是被人绑了,近期才逃出来,刘管家惊诧极了。 桑洛也没有客气,将自己想办路引上京寻人的事情说了。 但是她们三人目前都没有正经的身份,这才是最难办的。 要说刘管家在承恩郡这几年也是混的不错,第二日下午便将路引给办了出来。 但是刘管家的建议是她们走水路,因为水路盘查没有陆路严格。毕竟她们的路引是花钱办理的,经不起深查。 辞别刘管家,桑洛便出发了。 临行前她给陆太太留了一封信,委托刘管家给寄送。 出了郡上,桑洛他们就遇上了劫道的。 不过他们人少,幻云和怜雪两人,三两下就把贼人收拾了。 还得了贼人两匹马,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第十七章 快乐同行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棍,将一端扔在了炭盆里。 不一会,她从炭盆拿出小木棍,敲落火星,然后拿着木柜去了岸桌。 她也不知道这些药材里有没有繁体字,反正按照自己的习惯将药方写好。 写完药方,桑洛将纸递给哑五,顺道又快速的念了一遍方子上的药材。 “早晚一副药,喝三天,佐以我的针灸,差不多第四日便可用昨日那个方子。不过,也要看你家主子的恢复情况。”桑洛说完抻了抻酸胀的腰肢,然后对身后的同伴道:“幻云,我饿了,早上吃啥?” “哑五,传膳。姑娘的诊金还没收,一起用个早膳。” 哑五的药已经抓好,听到陆长安的话,拎着药包便出去了。 看着陆长安讲究的卧房,心想她吃的应该不错,但是她们人多,自己不可能不带着幻云和怜雪去吃独食,于是道:“公子客气了,不用了。” 只是才带人出了陆长安的卧房,便看到哑五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端着托盘过来。 托盘上的小米粥泛着米香,花卷的葱香扑鼻而来,还有那包屉里散发出的香味,太勾人了。 想起她们这些日子吃的东西,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终是又掉头回去了。 “想了想,我还是陪公子用个早膳比较好,这样我也能告诉你,哪些东西适合你食用。”人还没进房,桑洛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正在用帕子擦拭脸的陆长安,嘴角再次扬起。 哑五将早饭布好,又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边上一个矮桌上也摆满了早饭,小米粥、花卷,比这个桌上少了水晶汤包。 幻云、怜雪和鲁大嫂在矮桌上吃饭,桑洛和陆长安对坐在案桌上。 “嗯,这个好好吃,不过这里面有虾子,你昨日起热,不适合吃。”说完,桑洛大快朵颐的将那六个水晶汤包下了肚。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着好吃的包子里,含有价值不菲的上等松茸。 陆长安的粥,自然也不是普通的药粥,里面含有上等雪燕和人参。 他的饭量不大,每次至多也就是一碗粥,今日看着面前的人狼吞虎咽,他的胃口都变好了。 一碗粥后还让哑五添了小半碗,又吃了半块花卷。 小姑娘恢复的很不错,吃了大半碗小米粥,还吃了一个鸡蛋。 饭后鲁大嫂不愿再麻烦陆长安,抱着孩子说回她们自己的房间。 桑洛跟着鲁大嫂去了她们的房间,那是个十多米的大通铺,吵闹不说,人也杂,环境卫生堪忧。 最后再桑洛的劝说下,鲁大嫂带着孩子住进了她们的房间。她们的房间虽说不大,单至少是个单间,板床睡下她们五个不成问题。 这一顿折腾,小莲儿躺在床上呜呜的喊疼。 桑洛让鲁大嫂照顾孩子,怜雪去帮忙给小莲儿熬药。 桑洛带着幻云去了陆长安的房间,她要给他施针了。 银针是陆长安的,她想着等他用好,借来给小莲儿扎两针,能让她不那么疼。 不若昨日的紧急情况,眼下看到美男自行宽衣让她扎针,她竟禁不止脸红了。 陆长安的身材不算好,他太瘦,但是他白啊!他的脸又是那么绝色,看着那白皙的手指宽衣解带,她的心跳都止了,这也太欲了。 慌忙转身,她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她抬脚靠近。 好在她还是有专业素养的,静下心来,一切都有条不紊。 只是当所有针都落下后,看着被自己扎成刺猬的男子,温润的表情瞧着自己,她又不争气的脸红了。 后面桑洛的一日三餐几乎都是跟陆长安一同吃的。 用陆长安的话说,他的银钱被抢了,没有钱支付诊金,所幸的是临行前备足了饭食,只能用饭食抵扣。 桑洛自然是乐的开心,因为陆长安的饭食不仅精细还美味。 因着跟陆长安的亲近,就连幻云和鲁大嫂她们的伙食质量都大幅提升。 三日施针结束后,陆长安的情况有所改善,每日只要早晚两副药即可。 可是桑洛每日还是大多时间,都在陆长安的房间待着。 陆长安腹有诗书,学识好,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而她虽谈不上博学古今,再怎么说在现代,也是个高材生,诗词歌赋总能借鉴一些的。 而且即便两人不说话,低头对弈,或者各自看自己的书,那时光也是美好的。 围棋桑洛学了几日才勉强知道规则,想要跟陆长安对弈,那是痴人做梦。 不过陆长安脾气很好,从未因为桑洛的悔棋或错误而生气,总是温润如玉的浅笑着。 后来桑洛教了陆长安下五子棋,这个她在行。 不过脑子好的人,学什么都快,没几局,她又开始输了。 看到少女脸上灵动的表情,他也会故意放水,让她赢上一局。 这半月的相处,桑洛也大致猜出了陆长安的身份。 他房内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的一些私人物品上还有纹印。 这纹印桑洛还是阿飘的时候便见过,知道只有上京峰鼎世家的主子才可用,所以眼前的人身份怕是高不可及。 君子之交淡若水,不问过往,不畏将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这样挺好! 陆公子虽从未向桑洛隐瞒过自己的名讳,但也仅限于此。对于桑洛上京所谓何事,也从未问及。 再有半日就要抵京,桑洛想着这份缘分也该止步了。 其实前两日她偶然看到鲁大嫂失而复得的镯子,便心有猜测。 遇到海寇那晚,哑五半夜人不见了,再回来时,身上俱是血腥味,再有厨房里给陆长安每日备吃食的两人,幻云也说过都是不凡的练家子。 既然是高手,又能甘心做个厨子,给陆长安准备一日三餐,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 对陆长安的情绪太复杂,桑洛没有想好如何告别,索性不告而别。 大船靠岸,带着人、牵着马早早的等在甲板上,做了第一批下船的人。 因为桑洛的率先离开,小莲儿还哭了鼻子。 这些日子的相处,孩子都不舍,何况是那大人。 只是,人生本来就是会遇到很多萍水相逢的人,不能强求。 第十八章 如水交情如水散 大船靠岸,船上的人家陆续下船。 牵着马的桑洛在岸边看到一辆异常宽大的豪华马车。 走近瞧见那马车上箱体拐角挂着烫金的木牌---“陆”。 马车边立身而站的中年男子,衣服亦不是便宜货。 “陆叔,可看到表哥了?” 一个清脆如莺的少女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表小姐勿急,船方才靠岸,大少爷许还得一会。”中年男子对着马车里恭敬的回复道。 表哥表妹是一对。 桑洛自嘲的轻笑了一下,她心里犯哪门子酸?这陆公子的年岁怕是家中正妻都已经有了,一个表妹算什么?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工夫瞎想。 打马上背,“驾”马儿跑了起来。 身后岸边。 “大少爷。”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看到陆长安下来,上前请安。 “辛苦陆叔了,祖母和爹娘都安好?”陆长安虚扶了下那中年男子问道。 “托大少爷的福,老夫人安康,老爷、太太也安好。” “表哥气色不错,这一路可顺利?” 头带帷帽,身穿雪白狐皮的少女,柔声问道。 “辛苦表妹,我一路安好。” 陆长安说完,貌似无意的在岸边张望。 哑五自是看出陆长安的意图。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和视力都不似常人,方才在甲板上,他便看到桑姑娘三人已然打马离去。 这些日子桑洛跟陆长安的相处,一度让他以为这桑姑娘对自家主子有所图。但是临近上京的这两日,那桑姑娘减少了去主子房间的频率,今日更是未露面,他还以为这姑娘心里在盘算什么,却不曾想,她竟不告而别。 说实话,对于桑洛的不告而别,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陆府是什么样的峰鼎之家,桑姑娘虽有几分气度,但是衣着用品都是普通百姓的用度。他也私下打探过,她是上京寻亲,放眼望去整个上京从未听过桑氏官员。 上前轻声附耳低语两句,陆长安眸中微光乍消。 登上马车后,陆长安一路闭目养神,坐在车内的宋妍霏几次想跟陆长安攀谈,都寻不到机会。 姨母安排她来接人,还以为回府的路上可以与表格攀谈一二,可表哥竟一路闭目养神。 话说桑洛三天骑马进了城。 偌大的京城东富西贵,东西两城都不是她们三人能住得起的,北边是皇城,所以她们宿在了南城。 之所以住在南城,桑洛也是提前打听过的。 外地人来京落户一般都是先在南城落脚。 舅舅一大家上京,花费自然不小,可是京城物价贵,若要安生的住下,定然不会选在东城和西城。 三人都是第一次进京,饶是南城是上京最落后的,这繁华程度,也是城恩郡不可企及的繁华。 客栈安顿好马,她们三人就去逛街了。 逛街一是打探外来人聚集地方,好寻人,二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道。 这京城的花费不低,她们这一路因着陆长安省了不少吃食的银钱,但是她们三人身上本就没多少本钱,若不寻个挣钱的门道,怕是难以在京城久待。毕竟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街上卖小吃、小玩意的并不少。 寻了半天没有一点线索,三人在街上吃了馄饨当晚饭,便回了客栈。 “今天早点休息,明一早我们去东城转转,听说那里竟是有钱人。”桑洛说着就打了哈欠。 “你不是舅舅她们上京大概率会安顿在南城吗?去东城做什么?”幻云狐疑的问。 “看看东城有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咱们找人只凭咱仨等于大海捞针,先寻个挣钱的门道,然后找人帮忙兴许快点。睡。” 客栈的床不管怎么说,都要比船上舒服,而且因为这几日心里有事,她都没有睡踏实。 “洛洛,洗洗再睡,方才我在楼下让小二准备热水,一会就送来。”怜雪拉着趴在床上的人道。 “嗯,不洗了,我太累了。” 这具身体底子差,又被媚娘折磨了那么多年,不仅畏寒还易累、贪睡。 在船上,若两人下棋聊天还好些,但她若是看书,就总会靠着睡着。 陆长安初始还觉得不妥,后来次数多了,便笑笑不说话,只给她盖上毯子。 小狐狸也不嫌她臭,窝在她胸前睡着。 热水送来,幻云和怜雪拉着桑洛洗漱,桑洛被人伺候着洗漱后又瘫床上了。 不是桑洛邋遢,想当初她也是有着医学生的通病---洁癖。但是做阿飘四年,又被关在情谷折磨了四年,莫说洁癖,就是腥臭的死人堆她也睡得着。 这一夜无梦而眠。 睡饱的桑洛,带人去街上吃了热乎的粥和包子便去找商机了。 三人在东城大街逛了一日,发现适合她们赚钱的买卖太少,因为东城不管是吃喝玩乐,发展的都很成熟,就那点心铺子里的点心品类,都让人应接不暇。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上京寒冷,可最是御寒的麻辣小吃,这里却鲜少有人卖。 这样的冬日,吃火锅可是绝配,没有火锅便是吃些麻麻辣辣的卤煮,那也是一大享受。 她决定卖小吃,做些热辣的卤煮和麻辣烫。 定好方向,三人就去考察市场。 市场上无人问津的锁骨和猪下水很是便宜,可是冬日可烫的蔬菜不多。 转了一圈,她决定先做些卤煮和卤味来卖。 只是做小吃,就不能住客栈了,于是她又去寻了牙人,租了个院子。 院子租好,怜雪在家收拾,幻云跟着她去市场上采购。 买了家里的棉被和日用品以后,她手里剩的钱就不多了。 好在猪下水和鸡架都很便宜,二两银子买了一大桶。 幻云将东西运回去,桑洛去买佐料。 得亏她们有两匹马,不然买的那些食材,弄回去都是问题。 逛了两个杂货铺子,桑洛才寻到辣椒和花椒。 杂货铺子很大,但是东西也没有买齐,找掌柜的打听一番,得知南城一处还有洋商,她直接策马过去。 这洋商手里还真有不少调料,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草果,她都买了。 听洋商别扭的介绍一些菜种,她又买了不少稀罕菜种子。 第二十二章 鬼面人 谢过薛奎,桑洛去了南城的卤肉摊子。 两人还在忙活,虽然南城比不得东城有钱,但是快过年了,谁都不会吝啬吃口好的,所以生意还算不错。 幻云和怜雪看到一脸丧的桑洛,便知道今日也是无功而返,便让她早些回去歇着。 这个摊子,她们两个人忙活的过来,桑洛便就走了。 真冷,桑洛把怀里的小红往脖子搡。 这可是自带体温的大毛领。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卖野味的,想着快过年了,桑洛决定去山里弄些野物来吃。 回家取了弓箭和篓子,骑着马出城了。 这弓箭是前些日子幻云买的,她用这把箭猎到三只兔子和两只野鸡。猎来的东西,只有一只兔子红烧了,其他的都被怜雪拿去卖了,她现在成了个赚钱机器,让她歇一天都难。 桑洛自是没有打过猎,不过想着之前在这山上寻到不少药材,即便猎不到猎物,采些药材回去也是好的。 生意上的时候,幻云和怜雪就可以应付,她每日只要调下卤味,余下的时间都在捣鼓药材。 虽然她现在性命无虞,但她之前试毒余下的后遗症还是很明显的,这具身体畏寒、嗜睡,而且内里虚的厉害。 饶是她现在有钱了,也不舍得给自己买贵重的补品。那些钱,她要留着找人。 她低估了打猎的难度,折腾了一个时辰,看到的东西不少,一只都没打到。 她那技术,别说射中,就连个大致的准头都没有。 本以为带着小福星进山,肯定会大有收货,这小东西进山就撒欢的跑了。 想着它玩累了会回来,桑洛也没在意。 又累又渴的桑洛在山里找小溪取水喝。 喝完水,桑洛往回走,突然前方落下一只不明物。 我去!野鸡! 捡起野鸡翻看它身上没有箭支,这是起飞自己撞树落下来的? “只听过守株待兔,还有守株待鸡的,哈哈,人品大爆发。” 桑洛开心的自言自语。 拎着野鸡,回到溪边,掏出篮子里的刀,直接将野鸡的内脏掏出扔掉,塞入自己带的调料。活了泥巴,然后割了一些芦苇叶子。虽然叶子都已经干了,但不影响。 还以为自己带的那些调料没有用武之地了呢,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冬日的林子里,干树枝特别多,没一会她的火就支起来了。 树上的人看着下面的人忙活,越发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 半个时辰后,桑洛闻到了肉香,开心的起身搓手。 忽然,头顶一疼。 伸手摸头,一片叶子! 是一片叶子砸疼她的头了? 桑洛有些怀疑人生,可是头顶的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啊。 抬头望向那大树,好像挂着一片黑布。 一不等看仔细,一阵冷风,她忽的感觉身后有异样。 一个回头,差点把她吓过去。 “你大爷的,大白天你扮鬼呀。”被吓到的桑洛口不择言的骂人。 大声骂完,才知道怕。 眼前的人一袭黑衣,带着银色的面具,周身散发着狠厉的气息。 这就是电视里杀手的装扮! 禁不止吞了下口水,后退两步。 看到桑洛的意图,鬼面人嗤笑一声。 本以为是个臭小子,近了才发现,竟是个姑娘。 “你,你,你想干什么?是你先在人背后吓人的。”桑洛结巴着说。 “我方才打落了一只野鸡,看到有人据为已有。” 嘶哑的声音,透着不可挑衅的威严。 “那个鸡是我捡的,你说是你的,还你便是。”说完,桑洛拎起背篓就想跑。 “站住。” 看着脚侧入地颇深的小木棍,想跑的脚步猛的停下。这小木棍若是偏个板寸,是不是就将自己的脚射透了。 “大哥,捡你的鸡是我无意之举,你打来也不会是看的,我都给你弄熟了,放过我。”惜命的桑洛很狗腿的求饶。 “弄好。” 鬼面人端坐在她方落座的小石上,睨着那块黑土疙瘩。 “好嘞。” 桑洛用木棍将土疙瘩从火堆里挑出,然后大力的捶打。 可是,烧熟的土疙瘩太坚固了,手都锤疼了,才裂个缝。想拿起土疙瘩往地上摔一下,才碰到就听到桑洛的“嘶嘶”声。 好烫啊! 肖恒观着面前的人,容貌普通,偏那一双眸子异常灵动。 此刻因为烫到,眸中带着些许雾气,犹如林间小鹿。 捡起地上一个石子,弹指飞去,土块应声裂开。 “开了,厉害呀!大侠。”惊讶不已的桑洛,眉眼带着崇拜的笑意。 掰开土块,撕扯芦苇叶的时候,鸡毛都被带了下来。率先扯下一个鸡腿递给边上的人。 “您请。” 狗腿的桑洛奉上大鸡腿。 男子手指捏着鸡腿骨,慢条斯理的吃着。 叫花鸡的香味一直往桑洛的鼻尖涌,伴着花椒和辣椒的香味,诱的她口水都出来的。 很快男子吃完了一只鸡腿,整只鸡桑洛都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便双手托着送上前。 她眼中的哀怨藏也藏不住。 只见男子丝毫不犹豫的扯下另一只腿,桑洛眼中隐着愤恨。 咦? “给我的?”眉眼弯弯的桑洛问道。 “不要?”男子低哑声道。 “要要要。” 桑洛接过鸡腿,大快朵颐,丝毫不带犹豫。 这个时辰她早就饿了,好不好。 两人相顾无言的分掉了一只鸡。 吃了半只鸡的桑洛,决觉眼前的鬼面人也没有那么可怕。 “谢谢你的款待,我要回去了,再见。”桑洛洗净手,背着自己的背篓。 “你是来采药,还是来打猎的?” 男子看到桑洛的背篓问道。 “呵呵,本想着快过年了,猎些野味回家添道菜。哪知道那么难,索性采些药回去,这也能卖些钱的。” 鬼面人看到一身粗布麻衣的桑洛,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 “跟上。” 不容拒绝的声调,桑洛认命的跟在身后。 不过半个时辰,桑洛的篓子里已经四只兔子,五只野鸡。 这人连弓箭都不用,单凭石子就可打猎,太厉害了。 她现在对跟前的鬼面人可不是一般的佩服。 收获满满的桑洛,此刻对鬼面人少了许多畏惧。 这人看着可怕,可做的事情挺人性的。 第二十三章 兽医 “你为什么戴面具?是脸上有伤吗?”桑洛跟在后面闲聊。 “烧伤,你想看吗?”男子突然顿住,收不住脚的桑洛,狠狠的撞在他的后背上。 这是什么背,钢铁之躯吗? 鼻子好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抬头,冷不丁,四目相对,狭长的双眸微动,幽深的眸中波光流转。 桑洛心下一紧,转了视线,这个男人的眸子攻击性太强,有些骇人。 “不用了。烫伤我不会治。” 男子回头继续往前走,口中轻笑出声。 “你什么意思,是瞧不起人么?我告诉你,我医术好着呢。我家的牛若非我开膛破肚,此刻岂会活蹦乱跳。” “你会给牲畜瞧病。”男子忽然转头,倾身问。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作甚,他的呼吸都喷到自己脸上了。 “会啊,我不仅会给人开刀,还会给牲畜开刀。”桑洛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拧着脖子道。 毕竟上学时解剖了那么多兔子和青蛙,这些都算牲畜。 忽的,平静的林子一阵飞鸟略过,桑洛诧异抬头看。 “明日巳时一刻在此等我。”耳边明明还响着声音,可眼前空无一人。 神出鬼没! 桑洛禁不止后脊发凉,四周探看。 一番探看,她发现此处确实没人了。 时候不早了,背篓也已经满了,桑洛准备下山了。 “小红,小红,回家了。”桑洛对着林子喊。 本以为招呼一声就会出现的小东西,任桑洛喊破喉咙也没见到影子。 来回在山里寻几圈都没寻到它。 这小东西最近在家里越发没精神,搞得跟冬眠似得的,难道是想回归大自然了? 眼瞅着再不下山,城门就要关了,桑洛只得先下山回家。 幻云和怜雪下午回到家,没有看到桑洛担心的到处去问人。还是幻云看到屋里的箭羽和篓子不见了,猜测她进山。 想着她再不回来就要去寻人,凑巧她及时回来。 从马背上卸下篓子,幻云和怜雪都诧异到不行。 “洛洛,这是你打的?”怜雪疑惑的问道。 三人,只有桑洛是不会武功的花架子,最厉害的幻云上次在山里蹲一天,也才猎了三只兔子,她上来就一筐回来。 “呵呵,运气好。” 鬼面人的事情,桑洛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让她们担心。 但是幻云心细,看到这些猎物都不是被箭羽射杀,因为猎物身上,都没有伤口。 怜雪去处理猎物,幻云跟着桑洛进了房间。 “洛洛,你在城外遇到了什么人吗?”给自己灌了一大碗温茶,便听到幻云的问话。 “坐,没想瞒你,就是在山上遇到一个神秘人,他看我可怜,便将自己打的一些猎物送我了。” 既是神秘人,自是不想被人知晓身份,幻云也就没有多问 确认桑洛身上无伤,稍微放了些心。 “小红呢?” 突然注意到桑洛的胸前不若往日那么鼓鼓囊囊。 听到幻云问话,桑洛直接瘫在桌上,重重叹了口气:“唉,说起这个就生气,小红许是在家窝太久了,今日上山撒丫子就跑,我以为它玩一会就会回来,结果我在山上寻了好久都没找到。” “呜呜呜。”桑洛伤心的叫嚷着。 看到桑洛一脸倦容,幻云拍拍她道:“别担心,小红那么粘你,许是玩累了就回来。上次不也是跑出去一天,自己就回来了么。你歇一会,我去帮怜雪,晚饭好了叫你。” 今日在外面待了一日,她早就累瘫了,趴在桌上便睡去。 去而复返的幻云看到睡着的桑洛,叹息着将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晚饭桑洛都没起身吃,怜雪喊了几遍都没叫醒,幻云便说:“让她睡,估计今日累到了。” 桑洛睡醒,家里已经没了人,看了时辰,幻云和怜雪应该是去酒楼送货了。 给可爱喂了干草,她去厨房寻吃的。 果然,怜雪她们给她在厨房留了早饭。 吃过早饭,桑洛收拾好碗筷,牵着可爱出门。 不错,她的马名曰:“可爱。” 每次小红听到桑洛叫可爱,它的尾巴总是翘的老高,那场面别提多搞笑。 她睡的太久,出门时都巳时一刻,等出城上山,大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小红,小红。”桑洛一路走一路喊。 走到昨日吃鸡的地方,桑洛看到一匹丰神俊逸的黑马。 她对马的品种了解的不多,就连骑马也是幻云教的。 即便是见识浅薄,她也知道眼前的马,绝不是凡品。 这匹马的毛色锃亮,鬃毛漆黑,肌理分明,浑身都是腱子肉。 她的可爱跟眼前的这位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哇!”桑洛凑近刚发出声,这马突然踏起蹄子,马头微扬,对着她就是一个大喷嚏。 “咦,我就是想夸夸你,你不用这样对我。” 腥臭的液体溅了她一身,扬起袖子要擦脸,便看到面前一个黑色的锦帕。 伸手去接帕子,胡乱往脸上抹,只是这帕子太过丝滑,而且不吸水啊。 这马看到面前的人的举动,大大的眼睛自上而下的睨着桑洛,尽是轻蔑。 “我这暴脾气。你什么眼神,是不会好好瞧人吗?” 她居然被一匹马蔑视! “不就是你眼大吗?”桑洛拽着马脸让它跟自己对视。 肖恒当即阻止,却诧异的看到追云没有反抗。 他的追云,便是身边的肖一也近不了身。 她居然没有被追云踢飞? 使劲嗅了两下,桑洛闻到马的口中异味很明显。 “它肠胃不好?”桑洛转身问身边的鬼面人。 “追云这些日子不怎么进食,医官说它中毒了,时日不多。” 许是为了证实自家主子的话,追云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喷嚏,这次喷嚏里带着黑色的血液。 有了第一次经验,桑洛猛的转了下马头,堪堪的躲过了。 肖恒看着她用手指去蘸了追云唇边的血液,放到鼻间嗅,然后将那带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桑洛慢慢用舌尖舔舐血液,她在情谷不说试了上千种毒,也差不离了。 可是这毒泛着甜,一时间她没有任何头绪。 第二十八章 医痴纠缠 听着大表哥再次讲述,他们是如何落到眼下境地的,桑洛的双目赤红。她恨不得立刻冲到武安侯府去算账,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这个权利至上的社会,她贸然孤身闯入,只怕会白白送命。 可是她最爱的家人,因为寻她,被迫害至此,她发誓,定然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只是报仇再急切,也需图图徐之。 眼下最紧急的事情是,让一家人脱离贱籍,离开教坊司。 她方才给一家人都号了脉,姥儿年迈体弱,又每日劳作,一身的毛病。而舅舅和舅妈身上虽没有大的毛病,但多有劳损,而且这一家老老小小,都严重的营养不良。 桑洛将怜雪买来的棉衣、棉被,还有吃食都给大家分了。 看到侄子们狼吞虎咽,她心疼的又落了泪。 一家人本来可以在老桑村安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因为她,这一切都变了样。 “姥儿,舅舅,舅妈,哥哥,嫂子,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教坊司。一定会。你们且再这儿再挨几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桑洛一再保证。 如此说并不是她已经有了对策,而是让家人离开这里,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哪怕是要她付出生命。 “洛儿,姥儿不急,你万不可做傻事。”桑老太皲裂的手摩挲着桑洛的手。 “对,洛儿,舅妈挺好的,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要冲动。”大舅妈。 “洛丫头,这京城都是权贵,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你万不可做傻事。”大舅。 “对,对,洛洛,你照顾好你小哥就行,我们这边,你不用急。”二舅妈。 “对,听你姥儿和舅妈的,别冲动,别干傻事。”二舅。 看着一家人因为自己破落至此,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桑洛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时辰,院里来人催上工。 教坊司夜晚最忙的时候到了,他们能聚齐与桑洛相认,想来已是这坊里网开一面了。 桑洛知道,自己该走了。 “姥儿,舅舅、舅妈,哥哥、嫂子你们照顾好自己,衣服穿好,晚上睡觉盖好被子。”说完,又去看怜雪,“怜雪,身上还有钱吗?” “丫头,别拿钱。我们是罪籍,没有上面发话,出不了坊,有钱也没处花。你留在身上,照顾好自己,和你小哥就行。” 桑老太按住了怜雪掏钱的动作。 “洛洛你别担心,我一会再买些热乎的吃食送来。”怜雪安慰着桑洛。 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的桑洛,依依不舍的跟着怜雪出了教坊司后院。 才要出门,便被小厮唤住。 “桑姑娘,留步。店里有贵客,一直在等姑娘,还望姑娘移步。”说话的是之前进门引路的小厮。 桑洛想着后面还得过来教坊司,少不了要跟门房小厮打交道,便没直接拒绝。 心里思忖,贵人?难道是陆长安还在教坊? 进了雅间,看到屋内的人,桑洛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您是?”桑洛狐疑着问。 “小兄弟,不记得我了,在顺安堂我们见过,我买了你炮制的牛黄。”裴焕脸上戴着他自以为的和善微笑。 可这微笑让桑洛看的瘆得慌。 想起来了,是顺安堂的少东家。 “少东家好。不知少东家找我有何事?”因为大哭,桑洛的嗓音有些嘶哑。 只是这裴焕跟有毛病一般,一再夸桑洛年少有为,可以炮制出那么好品质的药材。就是不讲正题。 初时,桑洛只当他是从陆掌柜那知道自己有炮制药材的手艺,想请自己进她医馆工作,后来听半天,他似乎又没有那意思。 “少东家,不妨有事直说,我后面还有事,着急走。”桑洛耐心不再。 听到桑洛说要走,裴焕没有再纠结,开口问道:“小兄弟之前,可是给陆长安医治过。那药方,当真是姑娘所出?” 绕了半天,居然就是这事。 “是的,我跟陆公子一路同行上京,闲着没事,就帮他扎针,改了肺疾的药方。”桑洛如实回答。 “不知姑娘师从何人?”裴焕道。 “教我医术的人,说了你也不认识,且人不在这个世上。”桑洛口中的师傅,是大学导师,和媚娘。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四年,媚娘药房的医书,她翻了遍。不然,怎会吃了四年毒药,还活着在。 听到桑洛的话,裴焕有些沮丧。 但随即又问道,她新增的那味药的缘由? 桑洛解释完,这少东家就自言自语,陷在了自己的世界。 “少东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不等裴焕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她心里担心小哥的病症,只想快点回家。 裴焕反应过来,桑洛已经走了。 慌忙让家丁驾车去追。 好在是在城里,她们骑马速度不快,倒是没有跟丢。 到家后怜雪去栓马,她去屋里看小哥情况。 桑洛回来的一刻钟前,桑林醒来。 幻云给他喂了些温水,对于他的问话,也是据实以答。 从幻云那里,桑林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小妹回来了,还将他从教坊司带了出来。 “幻云,我小哥醒了吗?”推门进来的桑洛看到幻云端着盆自住屋出来,焦急的问道。 “已经醒了。你去看看表公子,晚饭快好了。”幻云看到桑洛回来,便放心的去了厨房。 进屋后,看到桑林,桑洛嘴一瞥,又哭了。 “小哥,小哥。”只能发出这两个字的桑洛,呜咽着不停的喊着。 看着眼前男子装扮的人,哭的泣不成声,桑林一眼就认出,这是他捧在手心都怕摔疼她的小妹。 “哭什么?小哥不是好好的吗?”就这十来个字,桑林咳嗽着,断断续续说了三回,才说完。而后,抬起如枯槁一般的手给桑洛擦拭眼泪。 两兄妹泪眼连连,门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桑洛用袖子擦拭了眼泪,转身侧头看向门外,怜雪带着一个锦衣男子过来。 怜雪认得,这是教坊司那个找桑洛的贵公子。 桑洛起身看到,这少东家已进正屋。 第三十一章 小四宝出事 这几日,桑林情况已大有好转,食欲虽还不太好,但是咳嗽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跟桑林聊了几句,桑洛便端着幻云切好的萝卜去喂追云。 追云惦记着出门,吃的飞快。 桑洛牵着追云出了院子,往城外跑。 “小乖乖,我们只能逛半个时辰,否则太晚,就回不来了。” 翻身上马,她话都没落下,追云就窜了出去。 “慢一点,慢一点。”桑洛紧拽缰绳,但是追云充耳不闻。 都说马的速度,一看发力,二看持久,显然追云两者兼俱。 寒风过耳,虽肆意;但,是真冷啊。 追云一股脑,冲到了半山,也就是它主人将它交给桑洛的地方。 暗处。 “追云是不是想主子了?” “看样子,是的。” “主子最快明日才能回来,追云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 “你没发现追云好像比之前跑的还快吗?” “有吗?我怎么觉得,是有人趁主子不在,疏于练习,连追云的速度都赶不上了。” “胡说,我哪里赶不上了。” “是。没有赶不上,就是气喘吁吁而已。” 两个暗卫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个不停。 “小乖乖,还没到你主子来接你的日子,这山里也都是枯草,不好吃,走,咱们回去。晚上给你加餐。”桑洛抚着马脖子哄着。 追云在原地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嗅到主子的气味,耷拉着头。 回去时,它不若来时那么亢奋。 进了城,桑洛一边抚摸它的脑袋,一边跟追云聊天。 “小乖乖,等你回去了,以后想见我,可就难了,你还难过啥!” 想到追云就要离开,回去路上,桑洛特地去粮店买了燕麦、玉米和红薯。 既然说了给马加餐,得说话算话。 晚上追云吃的开心,乐的直打响鼻,马头扬的高高的。 下午耽误了些时间,待看着小哥用了晚饭,帮着他洗漱后,已经快亥时。 往日这个时间,她早就睡了,自从寻到家人,她每日都忙到半夜。 饶是如此,卤肉生意她也没帮上忙。 房子是两室的,桑林占一间,她便挪去跟幻云和怜雪挤挤。 幻云和怜雪看到桑洛进来,去厨房端了热水,伺候她洗漱。 “幻云、怜雪,你别忙了,去睡。我还不困,要画会图纸,等忙完,我自己洗漱。” 生意怜雪忙活,家里幻云照顾,她对二人心有愧疚。 但两人完全无视桑洛的话,伺候桑洛洗漱完,两人才准备上床。 “洛洛,眼下我们手里有银子,可要买个房子?我不是嫌挤,是想着若你家人出来,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幻云铺好床,站到桑洛跟前,给她添了一杯热茶。 “嗯,是要买,明日我要去见裴公子,跟你们一起出门,届时寻个牙人看看。” 买房子的事情,桑洛之前就想过,但是从教坊司弄人出来不是简单的,她怕手里的钱一旦用掉,后面万一找到门路,她无钱可使。 现在不用担心了,追云已经完全康复,想来那个鬼面人不会赖账,到时候也就不用操心银钱问题。 翌日早上。 安顿好桑林,锁了门,三人一同出去。 怜雪去酒楼送菜,幻云去找牙人,桑洛去约定的雅间。 三日之期昨日便到了,裴焕有事耽搁,提前差了人去送信通知改约。 本来桑洛的图纸也没有画完,想着三日之期,先交一部分图纸。昨日得信推迟了一日,便连夜将图纸都画了出来。 桑洛将器具图纸给了裴焕,并详细讲解了注意事项。 待裴焕完全理解时,方问打制器具的费用,裴焕只说等做出来再说。 桑洛也就没有追问。 “姑娘,气色不好,可是最近似太过劳累?”裴焕看到桑洛一脸精神不济的样子道。 “裴公子,还是唤我小兄弟好一些。最近是有些忙,恕我先失陪。” 自己女子身份虽被不少人知晓,但她为了日常行动方便,一直都是男装示人,对着这样装扮的她,叫姑娘,桑洛总感觉怪怪的。 想着图纸给了,她便想去教坊后院看看姥儿他们。 偏裴焕拉着桑洛一直聊医理。 随着桑洛给自己解惑的更多,裴焕兴头就更盛。 “抱歉,裴公子,我真的还有事要去办。”桑洛起身告辞。 说完一个哈欠打来,看到桑洛如此不济的精神,裴焕方觉自己的失礼。 “桑姑娘去哪,我送你。” 桑洛方才给他大致说了小哥的手术方案,好似给裴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着实意犹未尽。 “裴公子,我要去教坊的后院,去见我的家人,与你不同路,也不方便。”桑洛说完福身一礼,便走了。 之所以约在教坊见面,她也是想着忙完,可以去看看家人。 看着桑洛离开,裴焕抓心挠肝的急,犹豫了半晌,还是抬脚去追了。 提着提前买好的糕点桑洛去了后院。。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到的时候,竟看到小宝被人按在地上欺辱。 那个场面,让桑洛完全失去了理智,拿起墙边的一个罐子直接砸在那人头上。 随着罐子破裂,一股尿骚味传来。 她方才拿起的是夜壶。 “不要,不要。”小四宝因为恐惧,失去理智的一直在挥动腿脚挣扎。 看着小宝嘴角的血,和赤裸的下身,桑洛走过去狠狠的揣在地上那人的肋骨处。 “没事了,小宝,我是姑姑,没事了。”桑洛狠狠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挣扎半晌的小宝认出桑洛,“哇”一声抱着桑洛大哭。 后院的动静大了,管事的跑来。 看到躺在地上血泊里的孙二狗,又看到抱着孩子的桑洛,让人守着,去了前院喊人。 只半个时辰的功夫,桑洛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阶级的阶梯。 果然有权的人,黑的说成白的,也没人会反驳。 本来桑洛已经被控制,说蓄意杀人,要被送官。而裴焕交涉以后,变成了孙二狗意图强迫良家娘子,被小二宝勇救。孙二狗被送了官,而小四宝因为救人受伤,被允了离开教坊接受医治。 第三十二章 求世子 众人赶来之前,桑洛就将小四宝的衣服穿好,她不想孩子受到二次伤害。 所以裴焕如此处理,她很感激。 抱着小四宝,桑洛坐着裴焕安排的马车先行离开。 有些事情裴焕还需去衙门交涉。 庆幸桑洛去的及时,小四宝只有一些皮外伤,并没有收到侵害。 小四宝因为受了惊吓,格外粘人,但不是黏桑洛,而是他的五叔。 好在桑林的身体好了许多,自己可以起身吃饭,所以带着小四宝在身边,也不是很费力。 安顿好小四宝,桑洛知会了小哥一声,便又出去了。 这次她去的是英国公府。 初始,她求见直接被门房拒了,还是随后赶来的裴焕递了拜帖,方才带着她进了陆府的大门。 裴焕处理好官府那边的问话,便去了桑家,凑巧看到她刚出门,这才一路追赶过来。 “谢裴公子相助。”两人进院时,桑洛开口致谢。 听到是裴焕上门,陆长安并未让人久候。 看到同行的桑洛,陆长安心中诧异。 “世子,我有事寻你,可否单独和我聊一会?”桑洛目视陆长安,似破釜沉舟般。 听到桑洛要与陆长安私聊,裴焕心中不解,但是也不好打探人家隐私。便跟着哑五去了旁厅喝茶。 听完桑洛的话后,陆长安久久都未言语。 “陆公子,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唐突,我没有想让你与武安侯府对立,我只是想求你帮将家人救出。他们本就不是罪臣家眷,是被陷害的。就当,就当是还我在船上救你的情分,行吗?” 桑洛不是个胁恩夹报的人,但是她没有旁的法子,只能一赌。 “桑姑娘,你所言我俱已了解,只是此事牵扯甚大,我需考虑一二。”陆长安并非不信桑洛所言,只是此事要操作,需得将事情原委调查清楚。 且就算是武安侯府仗势欺人,现在这个风头上,他也不好直接对武安侯下手。 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他不想让她空有希望。 有时候给了希望,而没有得到,比一开始就不给更让人难以接受。 “好,我先谢过陆公子。事已说完,我就不打扰了。”桑洛起身行礼,然后出了客厅。 裴焕是在桑洛走了一刻钟以后才知。 问陆长安,桑洛跟他说了什么,陆长安只是摇头,并未告知。 一个两个都奇怪,他又不是猜不到,肯定是求陆长安将她的家人从教坊司弄出来。她也太天真了,进了教坊司的人,都是入了册的,岂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放人的。 就那个孩子,若非他动用裴家的势力,怎可能让教坊轻易带走。 回去的路上,桑洛脑中混乱。 她是不是应该夺回身份,回到侯府? 不管怎样,她回去了,就是侯府的九小姐,即便是那庶女的身份。 只是做幽魂的那几年,她亲眼看到秦不言在侯府过的有多可怜,她更知道世家小姐的命运都是家族运道的棋子,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那侯府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那里没有亲情,有的只是利益。 除此,她更担心,若是回了侯府,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那么小哥的身体谁照顾,手术又怎么办呢?她在侯府这一家子真的就能护的住吗? 回到家,桑洛亲自下厨给小四宝-博文做了好吃的。 老桑家不管是舅舅还是表哥们,没一个识文断字的,给侄子们起的名,就是大树,二树,三树,四树,直接排数。 那时桑洛嫌难听`,给依次改名为:桑博超、桑博展、桑博钧,桑博文,那时候三嫂才有孕,不知男孩女孩,但也说了若还是个侄子就叫桑博轩。 只是当时,这些大名也就桑洛喊的最多。 q弹松软的蒸鸡蛋,小博文尽数吃完。 看着小哥搂着博文睡去,她帮忙关了门去了幻云她们屋。 对于桑洛下午突然的离去,她们在教坊打探到消息,便急往家赶,到家只看到表少爷带着孩子。 桑洛又出去了。 桑洛进来,两人一个端热水,一个倒茶,待桑洛落座,两人俱是站着看向她。 “博文没事,那个畜生没落我手里,算他幸运,否则我让他断子绝孙。”怜雪愤恨道。 “洛洛,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和怜雪都很担心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兴许帮不了大忙,但也想尽一些力。”幻云。 “对,你还说我们是家人,可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怜雪接着话茬。 看向身边的两人,桑洛拉过她们,然后伸开双臂将两人搂住。 “幻云、怜雪,我这个故事有些长,你们愿意听吗?”桑洛嗡着声音道。 大半个时辰,桑洛将自己幼时被秦府少爷诬陷挨打,小娘以死相救,秦府接人途中被掳走以及桑家人为了寻她,被侯府诬陷入罪籍的事情一一告知。 两人初听到桑洛是武安侯府的九小姐,心中还有些许激动,但听到她的那些遭遇,早已对武安侯府恨的牙痒痒。 “洛洛,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是要回侯府吗?”怜雪道。 “不能回,那样的地方,洛洛回去了,又岂能有好日过。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往死里打,有了利用价值就要接回去,这样的父亲根本不配为人。”幻云出声阻止道。 “我家人都被侯府所害,入了罪籍。今日若非我赶到,小四宝恐怕。我不能让家人因我再遭受痛苦,我得救他们。”桑洛纠结难过。 “洛洛,你别急,总会有法子的。而且,就算你回了侯府,就能左右侯府人的决定吗,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杜绝你的念想,痛下杀手。咱不回,大不了,我跟怜雪去帮你将人劫出来,我们远走高飞。”幻云急切说道。 “对,我和幻云身手好,只要布置周密,定能将人带走。”怜雪附和道。 “劫人?”桑洛心下反复考量,若真走投无路,这险当真可以冒一把。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人。 第三十三章 交付追云 鬼面人。 若真要劫人,他应该更专业。 大不了救治追云的十万两不要了,让他帮忙劫家人出来,应该不会不答应。 “嗯,这侯府,我不回。今日我去陆府求了世子,若他不帮忙,我们就劫人。然后远走高飞。” 心下有了决定,桑洛早早的上床。 半夜便被隔壁房间的动静吵醒。 小四宝受了惊,夜里惊厥大叫,后而起了热。 桑洛照顾了一夜,直到破晓,这孩子才算安稳的睡熟。 早饭后,桑洛交代幻云帮忙照顾小哥和小四宝,骑着可爱,牵着追云出去了。 怜雪每日辛苦往酒楼送卤味,桑洛心疼,让她跟酒楼掌柜的说停几日,她不愿意,勉强同意白日不去南城街上摆摊。 追云许是知道,这次是真的走了。出门后,没有铆足劲跑,偶尔还将头凑至桑洛跟前撒娇。 在约定时间抵达约定地点,只是鬼面人却未如约而至。 等了一个半时辰,桑洛耐心耗尽。 “追云,你主子怎么回事?不会不要你了,再等一刻,不来,我就牵你回家了。”扯着追云的马头,桑洛自言自语。 “怎么,十万两的诊金,都不值得让你等上一会。”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看到鬼面人,桑洛面上的喜色难掩。 “你来了,怎么迟了?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哝!追云毛发无伤,完璧归赵。”桑洛一边将手里的缰绳递过去,一边抚摸着追云展示。 鬼面人走近,追云兴奋的直打响鼻,然后马头在鬼面人胸口拱来拱去。 “呵呵”鬼面人清脆的笑声响起。 桑洛正腹诽笑声竟如此好听时,他猛的咳了起来。 “你生病了?” 桑洛这才注意到,他的唇色乌白。 “无碍,一点小伤。” 桑洛想到他的职业,暗叹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好过。 看到面前的人低头沉思,肖恒也不做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追云。 一人一马多日未见,两位正腻歪的紧。 待她重新抬头时,肖恒从袖间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桑洛。 接过木盒,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面值一千两一张。 桑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款,不是一般的惊叹。 激动过后正欲讲话,忽的看到面前的人唇边溢出鲜血,然后身体就向下倾倒。 慌乱中,桑洛抱住肖恒,将人放平地上。 低头看到自己胸口被染了一滩血迹,细看方知这血迹来于鬼面人的腹部。 扯开鬼面人的衣衫,桑洛“嘶”了一声。 洁白的纱布全都被血浸透。 这样下去会流死他。 将人衣衫重新扯开,桑洛掏出靴子间的匕首,快速往山里走。 她记得山上有紫珠草,进山没一会,她寻到不少止血的草药。 只是冬日里干枝和荆草特别多,扒拉草药时将她手都划破了。 溪水简单清洗草药后,用石头敲碎放在一侧。 她将人扶坐,脱掉他的外袍。 之前瞧着这人身材细长,不曾想底下这么有料。 心里叹着 ,手中却丝毫未停的将纱布解开。 涂抹伤药后,她看着那被血染透的纱布,然后又看了看那锦盒,多有纠结。 暗处。 目不转睛,全神贯注盯着此处情况的暗卫们,忽的看到这个小鬼开始脱衣服。 “他,他,他,他不会是要对王爷霸王硬上弓?” “居然是个断袖。” “瞧仔细,若他有不轨,一刀毙命。” 暗卫隐语时,便看到桑洛快速的脱掉棉衣,然后是棉夹子,然后开始脱内衬。 内衬解开,四人意识到什么,赶紧闭眼,刚闭上,又觉得也不妥。再睁开时,他们看到这个小鬼将棉夹子和棉服飞速往身上穿。 桑洛怕冷,这棉夹子还是幻云给她另做的,这样的天气她脱衣,可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 桑洛的内衬是细棉布,贴身穿也很舒服,给他包扎伤口很适合。 然后四个暗卫便看到,她用匕首将衣衫划破,撕开,给自家主子包扎伤口。 处理好外伤,桑洛拿起鬼面人的手腕。 奇怪,这人的脉象怎么如此乱,是中毒了? 她不知道的事,方才她去寻草药时,暗卫已经给肖恒喂食了丹药。 桑洛摸不透他的脉搏,便去扒他的眼皮检查。 凑近,捻起手指。 忽的,手指微痒,男人的长睫毛如刷子一般扫动着她的手指。 尴尬的姿势,两人呼吸交闻,四目相对。 略显尴尬,桑洛傻笑了两声。 “不起开吗?” 男人冷冽的口风喷到她的脸上,她才惊觉自己是趴着,将人禁锢在身下。 “呵呵,你刚才晕倒了,我给你涂了止血的药,正要帮你检查,你就醒了。” 桑洛尴尴尬尬的解释着。 “多谢。” 其实在女孩给自己穿衣时,他就已经醒了,之所以没有睁眼,他就是想知道,她会怎么对待昏迷的自己。 “你这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好过。”桑洛转头真诚的关怀。 刀尖舔血?她倒也没说错。 听不到男子的回话,桑洛继续开口道:“你还接单吗?” 肖恒不甚理解的看着桑洛。 “我有笔生意想跟你做,若事成,这些钱都给你。”桑洛将刚接手不久的锦盒递过去。 “十万两,看来是单大活。”肖恒笑着道。 “我想让你帮我劫人。” 桑洛突然靠近,小声的说道。 “劫人?”这是肖恒没有想过的。 “我知道你这样的,肯定是见血收钱,我不要你杀人,只帮我将人偷偷劫出来就行。”桑洛认真说。 只是她表情再认真,也不过是个十三岁孩童的面容,说这些话,莫名让人感觉少了些可信度。 “说说,劫谁?”肖恒微整以待。 “去教坊司劫我姥儿,我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哥、二表嫂、三表哥、三表嫂、四表哥,还有我我四个侄子。” 桑洛说的过于认真,未曾看到面具下的人,嘴角已经开始抽动。 这姑娘,真的没毛病? 察觉到肖恒的迟疑,桑洛蹲起来,面对着肖恒。 第三十四章 劫人接不接 方才她衣衫穿的太快,上面的扣子都没来得急扣。 冬日棉服宽大,她又是蹲着、挤弄着胸前的衣服。便是坐着也有身高优势的肖恒,一眼看到了红色的兜衣。 知道她是姑娘,可是眼下如此真实的瞧见,心下还是波涛翻涌。 “坐过去,好好说,兴许我会考虑一二。”肖恒正声,让人坐了过去。 桑洛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当然,她可不是傻子,告知鬼面人的版本是,如下: 桑洛偶然捡到离家出走的秦府九小姐,便带回家。后来秦府来寻人,九小姐不愿回去,便忽悠着桑洛带她藏起来。不懂事的桑洛便带人偷偷跑了出去,秦府没有寻到自家小姐,便将桑家十几口下了狱。逃跑的两人后来被秦府寻到,带走了自己小姐,而桑洛被打晕发卖。桑家人出狱后为找自家孙女,举家进京,不曾想进京后,被侯府陷害成了罪籍。而自己逃脱后千里迢迢寻到京城,自知侯府势大,得罪不起,只想将家人救出。 “秦府?九小姐?” “对,就是那个跟镇北王有婚约的九小姐。这侯府如此仗势欺人,难保后面没有这王爷撑腰。怎么?你怕了,不敢得罪贵人?” 故意使用激将法,桑洛笃定,像鬼面人这样的,肯定跟自己一样,对那些世家贵族没什么好感。 “劫了人之后呢?”鬼面人并未接桑洛的话,而是自顾问道,“你可知,教坊司的人都是登记在册的罪籍,即便我给你将人劫出来,日后也只能隐姓埋名。你方才说你还有几个侄子,不为他们的日后想想么?” 这些问题,桑洛想过,她从开始就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想改变命运、光宗耀祖只能通过读书,入仕为官。 “若有法子对抗,谁不愿堂堂正正的过活?可这世道,是普通人的世道吗?”桑洛愤恨的说着。 腹间传来不合时宜的叫嚷声,她饿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给个痛快话,这生意接不接?” 桑洛将锦盒递到鬼面人面前。 “钱收回去。” 听到鬼面人的话,桑洛面色灰白。 她被拒了。 “等事成后,在给钱不迟。” 下一句话,让她又忽的活了过来。 “好,一言为定。那个,谢谢你哈。” 桑洛开心的猛然起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肖恒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暗卫见此情形,忽的出现在侧。 “王爷。” “回去。” “是。” 肖一看到自家主子因为怀抱人,腹间似又有血渍渗出。 裴焕被肖九挟着一路狂奔,进山后被架着着一路轻功到了半山。 他虽有一些功夫在身,但真的只是有一些,比白面书生好那么一点点,跟高手过招,属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那种。 进了院,看到端坐的肖恒,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不是只剩一口气,有必要这么急把我掳来吗?我的五脏都要被肖九给我颠出来了。” 肖恒说完就欲往椅子上坐。 “去看下他情况如何?” 肖恒冷峻的声音吩咐道。 裴焕诧异的看着说话的人,然后看向带他来的肖九。 肖九只给了他一个眼神。 顺着肖九的目光,他看到肖大王爷的床榻上,似躺着一个人。 八卦之心顿起,伸手就想掀床幔。 “肖一,若他手动了不该动了,膀子给我卸掉。” 裴焕听到肖恒的声音,顿觉臂膀酸痛。 床侧只露出一个手腕,裴焕抬手欲覆上,便又听到:“盖上。” 看到手侧的帕子,裴焕认命的盖在人手腕上。 “啧啧啧。”裴焕摸到脉搏便开始啧啧。 每啧一声,肖恒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不再端坐,肖恒直接起身,上前:“到底如何?” “这,患者劳累过度,郁结不舒。再有就是她的脉象有些怪异,说正常,不太正常,说不正常,我也说不清哪里不正常。” 听到裴焕的话,肖恒眼中的嫌弃,丝毫不掩。 “喂,你什么眼神。” 肖恒最近一直潜心研习医术,本就在桑洛那受了些刺激,眼下又被自己一直救治照顾的人轻视,当即就不乐意了。 “开方,送客。” 肖恒多一个字都没说,裴焕就被肖九推着去开方子,然后人被赶走了。 “王爷,你身上的伤,要不让裴太医给你重新处理一下。” 肖恒思忖了片刻,道:“不用。” 一个时辰后,药煎好送来,肖恒将人遣出,亲自喂药。 只是才喂到第二勺,她便不愿再喝。 这大概是肖恒此生耐性最大的一次,一碗药,他喂了半个时辰。 待药喂完,他取了帕子,给她擦拭嘴角。 看到她被子外的手,不若一般姑娘白皙柔嫩,指上还有伤。 他动作轻柔的拿起她的手,欲放到被子下面。 睡梦中的人,忽的挥动手腕,那手指啪的打在了他唇边。 唇边的手指好似有异香发出,那香味似有致命的吸引力,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将人姑娘的手指放在了口中。 意识到自己做了何事? 肖恒先是脸红,而后是黑脸至极。 肖肆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主子脸黑如厮,吓的半晌都不敢说话。 “何事?” “回主子,半山处有两人在寻桑姑娘,是她家里的人。” 肖肆之前得令私下监察追云的状况,所以认得幻云和怜雪。 “将人送回去。” 肖恒说完,就离开寝室,去了隔壁的书房。 幻云和怜雪在山里寻了许久没看到桑洛,又担心家里的表少爷和小四宝,赶在城门落锁前进城。到家后居然看到桑洛安然的躺在床上,而隔壁的桑林和小四宝对于桑洛回来之事也丝毫未觉。 幻云想起桑洛曾说起的鬼面人,心下有了思量。 在确认桑洛身体无伤后,心中的猜测并未跟隔壁的表少爷提及。 但桑洛枕边的锦盒还是吓到了幻云和怜雪,十万两,整整十万两。 给一匹马治病,那人真的给了十万两。 桑洛这一觉睡的有些诡异,幻云担心她身体有异。请了大夫过来看,大夫说她只是睡着,并未有大碍。 可是她已经足足睡了两天一夜。 家里因着桑洛昏睡,人人心焦如焚。 第四十二章 云烟 可是,就是那趟镖,局里去了五十三条命。 是小婉和三师兄拼了命才让我逃出。 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去拿盒子,小婉姐就不会被抓。她是为了掩护我,故意发出的声响。 小婉姐是穿了我的衣衫引开了那些人,那些畜生当着师兄的面,欺负了小婉。还将师兄的头砍下,扔到身无寸缕的小婉面前。 奄奄一息的小婉姐被他们当死尸一样,扔在镖局。 那群畜生还放火,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他们走后,便下起了大雨。 小婉姐命大,活了下来,就连腹中师兄的孩子也活了下来,可是小婉姐疯了。 白日里小婉姐离不了人,我便晚上去画舫给人做粗使丫鬟。 我苦苦支撑,只盼他能早些归。 就在他高中的消息传来越州那日,我伺候的花娘偷偷给我灌了药,送给了她的恩客。 事后,他们还将我绑起来折磨,让我连死都不行。 后来我假意顺从,开始接客,伺机杀了花娘和那恩客,我还在他们身上绑了石头扔进了长南河。 那之后,我知道,我跟他不可能了。 我让人将东西送去京城还给他。 后来,他寻来了,抓到了贼人,给阿爹和师兄报了仇。 我不愿见他,以死相逼,让他答应我的要求。 三师兄已经是陪戎副尉,他那次是专门来接小婉姐的。若非师兄和小婉姐提前来给我送添妆礼,也不会遭此劫难。 师兄说要让小婉姐过上官太太的好日子呢。 那样的日子,我过不了,总希望她可以过的好一些。” 沈玉清说到这,便顿下了,后面良久都未在说任何话语。 桑洛看了一眼谢知靳,后面的事情,两人也就能理顺了。 谢正听从了沈玉清的请求,将苏婉母子俩带回了京城照顾。而一个疯女人还是大着肚子的疯女人,难免会让人非议。 而杜管家口中下人的冲撞,大概就是谢正给苏婉名分的契机。 他定然是觉得既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便让身边可怜的人少些非议。 还有些后话,是回京后谢知靳所告。 他的祖母苏婉产子后,竟恢复神志。 她曾派出很多人去寻找沈玉清,一找就是十年,但都不曾有任何下落。 后来瞧着谢铭长大,事已至此,她认命的和谢正做起了名副不其实的如宾夫妻。 不知不觉,这个故事讲到了星辰坠空。 良久后,沈玉清面色平静的道。 “那婚书,你们明天来取。” 人这一生何其漫长,可是却又何其短暂,寥寥数语,就道尽了她的一生。 几人从安济坊离开,一路无言。 这个老人的一生,是可怜的,是让人心疼的,但是她无能为力。 而身边的谢知靳,显然比她更纠结。 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做梦。 梦里是重重的迷雾,她望不到前路,也看不清来时路。 辰时未到,她便醒来,而后迟迟不得入睡,心慌的厉害。 索性直接起身,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她心里越发不踏实,想快点见到沈玉清。 打开房门,凑巧看到了谢知靳。 “洛洛,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带着人,快马去了安济坊。 沈玉清小院的门敲了良久,都没人开。 白青翻墙进去开了门。 桑洛小跑、推门入屋,桌上的婚书已经签了名字,还按了红手印。 只是那手印,赫然是血迹。 走到内侧,看到沈玉清一身红火的嫁衣,躺在床上。 “她去了。”桑洛对着后面的谢知靳道。 床头有一封信。 “孩子, 谢谢你们千里迢迢给我送来这些东西。 这一生, 我都盼着他来娶我。 这一日,我等到了。 就把我埋在院中的石榴树下,我知道他会来寻我的。” 沈玉清的离世,让他们意外,又觉得早有征兆。 昨日,她洒扫院子,整理东西,好像在跟这院落的一切做告别。 按照沈玉清的遗言,他们将沈玉清安葬在了院里的石榴树下。 桑洛将那个木盒里,除去婚书以外的东西,都放进了沈玉清的棺椁里。 因为处理沈玉清的丧事,他们耽误了时日,所以回去的路上,如同来时一般,日夜兼程。 对于带回有沈玉清签字的婚书,能不能让祖父瞑目,谢知靳他心里并没底。 上都城外的二十里,谢知靳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谢家人。 “少爷,老爷接到你的信,算着时日估摸着你们这两日会到,便吩咐小的前来接应。老爷让小的告知少爷,老太爷心愿已了,你可以放心了。” 听了谢府下人的话,桑洛的心总算放下了。 三七下葬,左右还有两天,不用那么赶了,桑洛直接弃了马,躺上了谢府的马车。 谢知靳本想着男女有别,同乘一辆马车不便,但是这些天他日夜兼程,屁股都磨破了。所以桑洛让他上车时,他没有拒绝。 桑洛闭眼睡觉,就听到身边的人一直挪动屁股。 转身看到谢知靳别扭的坐姿,她便明白了。 “躺下,这些天骑马,屁股受不住也是正常的。回去热敷涂些药,歇两日就会缓解。”桑洛的话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谢知靳还在扭捏,便听到了桑洛轻柔的鼾声。 谢御史的葬礼,桑洛并未出席。 后来谢知靳拿着银两和谢礼来感谢桑洛,告诉她,谢御史是在沈玉清去世的那天闭眼的。 想来两人在下面已经见到面。 对于谢知靳送来的一万两银票,她本是拒收的。 毕竟桑家十几口安然归家比什么都贵重,但是谢知靳坚持留下银票。 “父亲说,桑家十几口脱籍,他没有出力,以后谢家还是欠姑娘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若有需,尽可来提。” 不是谢铭将人从教坊弄出来的? 难道是陆长安? 想起陆长安那时的态度,桑洛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后来她还是拉着谢知靳一同去了陆府求证。 陆长安并未否认此事,桑洛心中甚是感激。 又觉得自己对陆长安的那点滴水之恩,人家真的是涌泉相报了。 同时心中也暗想:他应不愿再与自己有瓜葛了! 第三十六章 故人重逢 原来另一牙人刚从一个东家处拿了钥匙,凑巧跟李小哥手里的两家铺面是连着的。若是院墙拆掉,正好可以多建几间房,这样前后连在一起,虽说达不到桑洛的要求,但是也有六七分了。 听到两人的话,桑洛便让人拿着钥匙,立刻去看了铺面和房子。 看到铺面时,桑洛很动心。 因为前院的铺面里,架子都是现成的,便是以后让舅舅他们做个生意也是很好的。 但是桑洛最终还是没有当即买下,而是给了些定金,让他们帮忙多留两日。 毕竟,她尚且不知,她的家人日后何去何从。 若万不得已需要逃难,那还是将银两揣身上更方便。 跟牙人分开,桑洛打算带着幻云去教坊看看家人。 “听说没,老御史大前天就去了。死不瞑目。”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谢家请了灵隐寺的慧真大师来超度。” “谢府面子可真大,听说慧真大师从不下山,这是第一次。” “你也不看看老御史是多好的官,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来超度一番吗?” “说的也是,谢御史可是给咱们南齐拔出了不少蛀虫。” “听说谢府小公子,最近满南城晃悠,找什么有缘人,可是真的?” “是真的,大师说是因为老御史红尘未了。让谢小公子去寻有缘人。” “有缘人?啥有缘人?这大师不会是骗人的?” “哎呦,这可不敢瞎说。这慧真大师可是神僧,之前镇北王命在旦夕,太医都说回天乏力。不是皇后让人去寻大师算了一卦,给王爷定了门娃娃亲,王爷这不就起死回生了吗?” “对对,这个我听说过,听说那个定亲的姑娘是福星下凡。” “我也听说,我还知道福星就是,武安侯家的九小姐。” “切,你当谁不知道。” 听着路边议论不休的话语,幻云怕她听了难受,拉了拉她的胳膊。 福星? 定个亲,就能救人一命? 这大师真不是神棍吗? 桑洛心里腹诽,跟着幻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去了教坊。 果然如幻云所言,姥儿他们换了住处,虽然还是一间房,但是比之前的大了许多。 谢知靳带着人又在南城寻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大师所说的有缘人,回到家直接去了谢老爷的书房。 “爹,那个慧真大师说的是真的吗?我在他说的方位已经寻了三天,压根没有见到什么有缘人。” 谢知靳拿着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牛饮。 “慧真大师,是得道高僧,不会错。你多带些银钱,去灵隐寺添香油,再求上一卦,让大师给你解签。爹知道,你这几天辛苦了,可是你祖父一直在冰窖。自小你祖父就疼你,最后一程,咱们得好好送走他老人家。”谢铭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便去了灵堂。 虽说灵堂放的是一副空棺,但是他这个儿子还是得守灵。 从灵隐寺回来,谢知靳揣着中签直接去睿王府。 门房看到谢知靳,直接让人去了主院。 “明亭,你怎今日过来?”睿王宋彧看到谢知靳,很是诧异。 谢知靳一股脑全倒给了宋彧听。 “怀仁,你说这慧真大师是不是老糊涂了。跟我说有缘人亦是镇北王的福缘,又跟我说必须是南城所寻之人才是有缘人。镇北王的福星不是说是武安侯府的九姑娘吗?她怎会在南城。难道让我将人绑到南城再去寻吗?”谢知靳快被大师整疯了。 问多了就是:佛曰:不可说。 听到谢知靳的话,宋彧陷入沉思。 他相信一个人的容貌会随年岁变化,但是眼睛不会变。 上次宫宴见到的侯府九小姐,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虽说事后试探,被告知九姑娘四年前得了一场大病,过往的事情都忘记了。 可一个人真的会因为生病,连眼神都变了吗? “大师是如何说的?”宋彧道。 “就说在南城,所谓有缘人,便是看一眼便知是她,她便是有缘人。”谢知靳无奈的道。 “大师不应有错,你再去南城寻一趟,若是还没有消息,我帮你去一趟武安侯府。”宋彧附手身后道。 “行,我再跑一趟南城。”谢知靳从睿王府出去,直奔南城。 桑洛和幻云在教坊并未待多久,就出来了。 桑落回到家门口,晚霞掩日的碧空下,一个略显孤独的男子挺身站立,那背影拉的很长。 有一种落日孤雁,或者说遗世独立的既视感。 然而男子并未久站,便转身牵着马掉头。 因着好奇,桑洛看了一眼,目露惊色。 眼前的人,好似被等比例放大一般,处理变得更魁梧,更高大,其他与过往无异。 “谢知靳。”桑落喊出口,那人就转头望向了自己。 “真的是你,这些年你怎么都没变?”遇到故人,桑落心里很是高兴。 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半大小子,看了半天,谢知靳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 “我呀!安平郡,陆府。”看到男子仍旧一脸狐疑,她靠近继续道,“神婆。” 要知道,桑洛在陆府的养伤的那几日,眼前的人鲜少喊她名字,都是叫她“神婆”。 记忆回到安平郡陆府,谢知靳记忆中的少女开始和眼前的人重合。 “秦不言?” 回答他的是满脸笑意。 “是你?” “真的是你?” 哪怕裴知靳在叫出秦不言时,桑洛便不住的点头,他还是忍不住再三确认。 看到故人认出自己,桑洛热情的拉着谢知靳一同回家小坐。 谢知靳尚在混乱中,眼前的人是秦不言,那在宫宴献舞,武安侯府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谢知靳高大魁梧的身材,坐在桑洛家的小木凳上时,如彪形大汉坐在幼儿园小宝贝的儿童椅上一般,画风滑稽。 谢知靳近年又长个子了,现在应该有一米九左右。 如此魁梧高大,桑洛站在他身侧,真真成了“黄口小儿”。 两人喝着桑洛自己配的花药茶,聊着天。 谢知靳想起过往,然后记起大师所说的有缘人。 忽的一把抓住桑洛的胳膊,原来她就是有缘人! 第四十八章 鬼面人又出现了 知道瞒不住幻云,桑洛便将遇到肖恒的事情说了。 当幻云听到当初地牢里的男人,居然是南齐第一战神---镇北王时,只觉匪夷所思,石破天惊。 “洛洛,我们先冷静。” 看着如临大敌的幻云,桑洛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多大的事情!先不说已经过去四年,那时她灰头土脸,他能不能认出她都是一回事。况且现在的她,跟武安侯府没有丁点关系,跟他以后也不会扯上任何关系。 “不说那些烦人的了,幻云,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这一行可还顺利?” “姑娘,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这些是现粮的契书,一共二十万担粮食。预计会在两月内陆续进京,姑娘得提前备好粮仓。” “这个你放心,在老桑村时我便去信,让小哥在城外置办了田产,盖了仓库,近日已经开始做防潮防虫的处理,相信月底就可投入使用。” “嗯,姑娘做事一向周到。还有三十万担的粮食定金已付,契书也已将签好,待六月粮食下来,就会安排青峰去收购。只是那批粮食,青峰的建议是就近储存,道理就是姑娘教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嗯,青峰的想法不错,只是南方我们人生地不熟,想要寻到合适的地方存放那么大一笔粮,怕是不容易,而且也易被人盯上。” “姑娘,这封信,是给您的,您先看过,再做决定,也不迟。”幻云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桑洛疑惑的接过信件。 青峰留在南方处理后续事宜,就算有事也可以托幻云带话过来,何故还单独写一封信。 打开信笺,桑洛眸子陡然睁大。 “是干娘的信?” 桑洛语气中很是雀跃。 “是的,姑娘。这次我跟青峰在荆州一带收粮,碰巧遇到了陆府的刘管家。刘管家是代替陆夫人在荆州巡查的,知道我和青峰打算收粮,便将我们带去见了陆夫人。陆夫人很热心,一直向我们打探您的消息,不过姑娘您放心,不该说的我们都没说。但是陆夫人说了,她既将陆氏的信物给了你,你就可以随意支配陆氏旗下的商号。所以不管是陆氏的商船,还是南方商号的货仓,姑娘尽数可以随意支用。” 听到幻云的话,桑洛感动和难过并存。 感动的是:干娘这些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难过的是:她的玉牌早在四年前就丢了。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幻云说南方的货仓陆夫人已经亲自交代过了。 只要桑洛愿意,届时青峰就可以,直接命人将货物送去。 信中陆夫人提及,她准备来京。 想到那个跟舅母一般疼爱自己的妇人,桑洛心中一片温暖。 “幻云,我干娘要来京城了,我真的太开心了。走,我们去打猎。” “啊?打猎?” 幻云对于桑洛跳脱的思维总是跟不上。 一路上,幻云都在劝说桑洛。 毕竟打猎这件事,给幻云留下了心理阴影。 去岁秋天,桑洛兴致起,带着几个侄子,拉着幻云和怜雪进山打猎。 因为顾着孩子,幻云没有注意到树上盘踞的毒蛇,她差点就此丢了命。 说实话,她死人都不怕,可就是害怕这种连脚都没有的冷血动物。 所以那时她看到脖间盘踞的毒蛇,愣是动都不敢动。 若非阴差阳错桑洛的血给她解了毒,怕她早就不在世了。 是的,桑洛的血竟可以解百毒。 这个秘密,除了桑洛本人,只有她知道,便是怜雪都不知道。 毕竟,这样的秘密若不小心传出,桑洛怕是就成了圣药,世人对珍惜药材都抢夺不休,何况是桑洛这样一味奇药。 没有劝动桑洛,幻云只得认命的跟着。 其实桑洛心慌,不仅因为那镇北王,也因为不夜城的开张。 她的不夜城再有三日,便要开业,本是打算让谢知靳和裴焕帮忙,在贵人圈子里提前放消息。可是眼下他们那边的情况,别说帮忙造势了,就是这几位贵宾大概都来不了。 预期会大爆的场面,即将成为泡影,她心里有些不得劲,需要发泄。 唉! 一年多了,她的打猎技巧,一如既往地烂。 整整一上午,她的箭支无一收货。 幻云去寻柴火,桑洛在溪边给兔子剥皮。 “一年不见,居然都可以自己打到猎物了?” 身后陡然一个清冷声音响起。 转头回看,桑洛手中的兔子落了地。 “鬼面人,真的是你!这一年你去哪了?” 看到此人,桑洛是真的开心。 去岁她晕倒后,就再也没见过鬼面人,她还以为,他是遭遇不测了呢。 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每日都是刀尖舔血,把头别在裤腰上。 她只是给一只马,误打误撞解了毒,就收人那么大一笔巨款,心底着实有些心虚。 但是也没办法,那时的她穷,又需要想办法就家人,所以明知受之有愧,还是收了。 肖恒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陡然一悸。 她人长高了许多,虽然还是男装扮相,但是藏不住的地方,已然藏不住。 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笑意,如春雪消融,如冰川融化。 那笑容简直可让万千粉黛无颜色。 看着面前失神的人,桑洛扬起手挥了挥。 一股血腥味传来,肖恒胸口涌动,一口血喷了出来。 “喂,你不会又受伤了。” 桑洛生怕他会晕倒,慌的扔了手中的匕首,去搀扶。 扶着鬼面人坐下,桑洛起身抬头去看幻云。 “你在找什么?” 肖恒清冽的声音问道。 “跟我一起来的人,我怕她一会看到你。” 桑洛不想幻云见到鬼面人,她总觉得鬼面人的身份,只要幻云不曾亲见,安全就会多一分。 “放心,她一时半会回不来。” “哦。”桑洛心下刚一松,马上又提了起来,“为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将她引开了。” 看到鬼面人不愿再多说,桑洛也识趣不多说,只要幻云没事就好。 “我帮你看看。”桑洛蹲下,执手拉住鬼面人的手腕。 第四十九章 你中毒了 桑洛左手压着鬼面人的手指,右手指腹搭在他的脉间。 虽已三月,可早春还是乍暖还寒,桑洛还穿着薄些的棉衣。 可鬼面人穿的只是两层中衣,桑洛看着都替他冷,偏是他的掌心很热。 手指冰凉的桑洛并未注意,自己的左手,在人掌心取暖式的摩挲。 看着自己手心不老实的手指,肖恒的耳尖禁不止的泛红。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快速跳动。 越是把脉,桑洛越是心疼鬼面人。 这人这些年过的太惨了! 这一身余毒怕是跟了他得四五年了,而且毒发时,周身会如剔骨般疼痛。 再有他最近肯定受了很重的外伤,气血亏损的厉害。 桑洛迅速的头脑风暴,但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帮他迅速缓解痛苦。 不算那个冒险的法子。 收掉搭脉的手,桑洛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看着鬼面人。 “这些年,你受苦了!你身上的毒很霸道,虽然解毒之人,当时帮你刮骨祛毒,保住了性命,但是也致使那余毒深入了你的骨髓。这余毒怕是得跟你一辈子了,不过,你这些年身体调理的尚且不错,毒发的周期应该得到了延缓。不过,若你信得过我,按照我的法子来,我可以将你毒发周期延至半年一犯。也算是答谢你之前的慷慨。” “你当真有法子?” 肖恒语气中,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微小急切。 “有,不过这药丸的制作需要时日。最近我比较忙,怕一时半会做不成。十日,不,大概十五日以后,你来此处等我,届时我来给你送药。” “十五日?”肖恒心中思忖,再有十日就到了他毒发的日子,他岂不还要多遭一次的罪。 “你可是缺少药材?我可以想办法。”肖恒道。 “药材虽然有些难寻,但不是最麻烦的。主要是那药需要连熬七日,不可间断,可是三日后我有事,那天肯定不行,后面的几天可能也不行。所以我打算七日后开始制药,故而让你十五日后来取药。” “你有何事?非得去办吗?”肖恒语气中有质问也有失落。 想到鬼面人给的十万两,又想到他的身体,桑洛终是有些不忍。 “要不十日,不能再往前提了。我还得为制药做准备,而且我的店铺三日后要开业,我一个当老板的总不能当天缺席。” 看到桑洛掰着手指盘算,肖恒点了点头。 因为聊天,耽误了半天功夫,她的兔子被遗忘了。 等到幻云来的时候,她的火才架起。 “洛洛,我跟你说,这山上不干净,你以后少来。我在后山,绕了许久都不曾出来,明明我都做了记号,但是却一直在林中打转。” 幻云不知道,她之所以一直出了不林子,是那些暗卫搞的鬼。 隐泉水榭。 “王爷,已查清。那桑姑娘近期在筹备一个叫做‘不夜城’的店铺。应该是个戏楼,属下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敲敲打打,咿咿呀呀的唱戏。但那戏曲的调子又跟旁的戏楼不一样。” 听到暗卫肖肆的话,肖恒放在案桌上的手指,轻敲了几下。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估计捯饬的新鲜戏种。 看到肖恒没有发话,肖肆犹豫了下,把自己探查的消息继续道:“据属下调查,桑姑娘与谢公子关系匪浅,与裴公子也交好。就连三皇子,她也认得。” 肖肆每说完一个人,便看到自家主子的面色便沉上了一分。 “这些如何查得?” 肖恒只让肖肆去打听,桑洛三日后要开业的店铺,并未让他探查桑洛的私事。 “王爷恕罪,日前王爷与陆世子遇袭,昏迷之时,裴太医从外所请的大夫便是桑姑娘。只当日,桑姑娘给陆世子解了毒。”后面的话,肖肆不知该不该开口。 看到欲言又止的肖肆,肖恒冷眼睨过去,只一字:“说。” “裴公子曾恳求桑姑娘去给王爷诊治,只桑姑娘在谢公子的陪同下,去了内室看到王爷。只待片刻,便掉头出来了,不曾给王爷诊治。” 敲击案桌的手指抬起,轻轻捻起指腹。 “把当时情形道来,不可落下一字。” 听到主子的话,肖肆如同复读机一般,将当日谢知靳和桑洛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听完肖肆的复述,肖恒反复琢磨两人的对话。 “难道是因为,我是秦不言的男人,所以故意对我不施救?亦或者是如她所言,因为他的身份,不敢随意诊治?” 捻着指腹在房内踱步的肖恒,心中反复思忖。 若真的是只害怕他身份贵重,不敢随意诊治,那陆长安的身份就不贵重了么? 况且,裴焕曾说,陆长安那日凶险万分,他尚且连五成把握都没有,可是她上来便出手医治。 想清楚这些,肖恒嘴角嗤出一声冷笑。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不愿救他。 想到自己被桑洛厌弃,都是因为武安侯府的九姑娘,他心底便又生出一股厌恶。 回到家的桑洛没有闲着,直接去药铺,亲自挑选自己所需药材。 虽然她的药铺里面药材种类不算少,而且平价药丸不少,但是想要配齐给鬼面人的药材,还是很难的。 想到其中两位药材价格不菲,桑洛也没有心疼,直接去寻了裴焕。 裴焕家的医馆药材多,品质好,但是价格也高啊。 好在裴焕对桑洛多有尊重,知道她是自己用,所以给的价格倒也算公道。 其实,以桑洛的身价,她想买任何药材,是根本不需计较的。但是穷人当惯了,哪怕自己早已身价不菲,她也不是那奢靡浪费的人。这一点,老桑家的人都一样。 因为做生意,现在整个桑家各个手里都不缺银子,可姥儿和舅妈他们,还是连个丫鬟都不舍得给自己置办。 为了开业,桑洛在家集思广益,让桑家上下都给她出主意,可是商量了两个时辰,博轩都歪在她身上睡着了,也没得到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 桑洛摆手让大伙散了,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世她的课余都被兼职霸占,要是能早认识几年长荣,说不定她的见识能更广一些。 洗漱后,她带着对长荣的思念睡去了。 第五十章 再陷梦魇 睡前桑洛脑海中,一直都是她的小太阳长荣,好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救我,救救我。” 耳边一直回荡着一个凄惨的声音。 只是桑洛所处的环境太黑,满满的迷雾,她什么也看不清。 顺着那凄惨的声音,她的身体一直在飘。 终于她停在了一处朱门口。 宣平伯府。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那声音无力了许多,可是却声声入耳。 就这样,桑洛的魂魄抬脚穿门而入。 只是这伯府很大,而且自她入了伯府后,那恳切的声音,她便听不到了。她在伯府四处找着,并未发现那求救人的地具体方位。 她走到一处院子---夕颜阁。 里面灯光亮堂,桑洛抬脚进去。 “姨娘,明日可要派人去那边看看?” 桑洛进屋,引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和污秽。 顺着声音往内室走,看到一个女子躺在偌大的浴桶中泡澡,浴桶内飘满花瓣。 “他走了吗?” 听到浴桶中女子的话,身边伺候的丫鬟面上一白:“卫公子方才便已离开。” 浴桶中的女子,面上全是餍足的表情,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腰肢。 “姨娘,大爷再有几日便要回来了,近日还是别让卫公子过府了。” 丫鬟的话刚落,一个木勺迎头砸了过去。 “贱婢,我的事,是你能管的。若是让人察觉,仔细你的皮,别忘了你老子娘还有你弟弟的命可在卫公子手里捏着。不把我们伺候好了,你们娘仨就一起去见阎王。” “姨娘饶命,奴婢只是担心姨娘,没有旁的意思。” 丫鬟跪在地上磕头,不多时那额头就红了一片。 “起来。碧云,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浴桶中的女子直接起身,丫鬟碧云立刻爬起来,拿了浴巾将人裹住。 出浴的人,满身青紫,一看就是欢爱后的痕迹。看来这女子不仅不是个老实的,还是个受虐狂。 “去拿白玉膏。” 丫鬟快步踱到屋内一个架子上,取了一个白瓷瓶,拿出小玉牌给女人涂抹。 “嗯。嗯。那女人如何了?” 女子被人涂个药,都能如此浪荡模样,桑洛真是没眼看。 这样放荡的人,就该送去青楼。 “之前大夫说了,若想那药让人查不出,要提前停药。奴婢担心大爷归来后有所察觉,已让厨房那边停了药。只是夫人她已入膏肓,食不下咽,只怕挨不到大爷回来。姨娘,可要给夫人请个大夫?” 丫鬟给女人细致的绞着头发上的水,低声的说。 “请大夫,倒是便宜她了!大爷还有几日回来?” “回姨娘,按照大爷之前的来信,怕是最多三日,便会抵京。” “三天?算了,让她多活三日,你明日安排人,让那边去请个大夫。交代好,不用太过尽心。” 女子掩嘴打了个哈欠,起身便往床边去。 也不顾床上的污秽,直接一脸享受的躺上去。 丫鬟看到女人上榻,上前扯了被子,然后放下床幔,退到外间的矮榻上靠着。 桑洛一瞧,这里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继续在这偌大的侯府寻。 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桑洛往东院走去。 南齐北为正,东为贵。既然丫鬟说的是夫人,那应该就是在东院。 只是桑洛本来方向感就不好,这又黑天半夜的,她根本不知道东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寻到了正确的地方。 虽然是东院,可并非主母屋子,而是主屋后面一排的末端,这里连下人居住的环境都不如。 肮脏、简陋、破败。 一张破旧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形如枯槁的女人。 只这形如枯槁的女人却腹大如箩,应是个孕妇。 “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他是伯府的嫡子。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人。我一心只有大爷,从不曾做过愧对大爷的事情。” 身后女子的声音传来,桑洛诧异的看着这个女人。 她身形纤细,并不像床上的那样大腹。 “我对不起腹中的孩儿,他还没有见过这世界,不该跟着我走,求姑娘救救他。” 女子拳拳的母爱,让桑洛心有不忍。 她想伸手去搀扶跪求的女子,可是她摸不到她。 再抬头已经看不见她。 她上前观察床榻上的女子,腹部尚有起伏,应还有气息。 桑洛这一觉已经睡了两天两夜。 虽然之前有过桑洛昏睡不醒的前例,可还是把一家人都吓的够呛。 桑老太、桑洛的舅母和表嫂们日夜守着桑洛,即便大夫说了,她身体无大碍,可是一家子还是心焦到不行。 “幻云,姑娘一直不醒,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去请裴太医给她诊治一番。不夜城那一摊子也等着姑娘拿主意呢。”怜雪建议道。 裴焕,他是太医,医术自是不凡,可是她怕。 万一裴公子诊出桑洛身上的不同之处,那如何是好? “不夜城前期准备工作,姑娘都已安排好。照常开业即可,姑娘上次昏睡时间比这次还长,我们且先在等等。” 幻云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冒险让裴焕来诊治。 可是幻云的这种举动,让怜雪误以为幻云是,不将桑洛的身体放在心上,当即不开心了。 “你若不愿去,我自己过去请人,姑娘这都睡两天两夜了,还要多久?” 因为心中有些气,所以怜雪的语气并不和善。 “雪丫头、云丫头,你们别置气。先前云丫头已经请了大夫,想来是没大事。” 桑老太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衣角一顿。 低头看到桑洛堪堪的醒来。 “哎呀,老天爷,我的心肝,你总算醒来了。” 方才还算镇定的桑老太,看到桑洛睁开眼,竟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方才的话不过是宽慰怜雪和旁人,其实心底比谁都担心。 “姥儿,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就是贪睡,多睡了一会。” “好,好,好。没事就好,我的心肝,饿了,槐花,快给洛丫头弄些她爱吃的。” 第五十一章 翻墙入府 桑老太对着大儿媳妇交代着,刚说完似有想到她厨艺不若二儿媳,便又道:“还是让瑜娘去准备,洛洛更喜欢她二舅妈的手艺。” “好,老娘你陪着洛丫头,我跟着弟妹一起去准备,保准快快的给洛洛备上好吃的。” 看着大舅妈和二舅妈相携出去,桑洛脸上满是笑。 起身穿戴好的,桑洛看到幻云和怜雪两人似有不痛快。 “怎么了,你俩吵架了?” 屋里有幻云和怜雪,小团和小圆便退在一侧。 “没有。”幻云嘴角带笑,回着。 怜雪却没吭声。 “哎呀,谁惹我们怜雪大掌柜的不痛快了,今日我的新店开业,还指着怜雪姑娘给我统筹全局呢。”桑洛笑着打趣。 “姑娘,惯会打趣人。”怜雪脸上终于松动了一些。 看着两人还是一副别扭模样,桑洛唤来小圆问话。 小圆年岁小,心眼少,桑洛问什么说什么,没一会桑洛便知道是何缘由。 将小圆和小团支出去,桑洛拉着幻云和怜雪一同坐下。 “怜雪,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幻云也是奉了我的命,谁人都不曾说。”听到桑洛的话,怜雪很是诧异。 姑娘有事瞒着她? “你知道我在情谷待了四年,被喂服了无数毒药,身体异于常人。你应知我嗜睡、畏寒。对吗?。” 怜雪听到桑洛的话,点头。 “但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我的血可以解百毒。上次幻云在山上被蛇咬,并不是我的救治法子有用,而是我的血解的毒。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听完桑洛的话,怜雪已然想清楚其中的厉害。 “姑娘,对不起,我” 桑洛看到怜雪一脸愧疚,拉着怜雪和幻云的手,叠在一起道:“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俩。我不想看到你俩生了嫌隙,我们曾是生死与共的姐妹,以后也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你。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的秘密。” 听到怜雪的话,幻云和桑洛相似一笑。 这个傻姑娘,这不已经三个人了么。 在家用了些膳食,桑洛交代怜雪去盯着不夜城的开业。 幸而吉时来得及。 整个桑家,除了上学堂的孩子,其余人都换上了新衣,去不夜城捧场。 交代怜雪忙完带着家人去隔壁酒楼吃饭,桑洛便带着幻云出去了。 “公子,我们为何要去宣平伯府?” 桑洛一直男装打扮,所以在外,幻云和怜雪一般都是唤“公子”。 “我昨日做了个梦,今日伯府会有大事。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马背上的桑洛转头问着身侧的人。 “公子放心,东西都带齐了。” “你说那宣平伯府的大娘子是平西将军家的嫡女?” “是。时间紧迫,打听的消息有限。但公子若说的是宣平伯府的大爷楼炎的话,那他的大娘子确是平西将军石展的嫡女。公子许不知,近日京城热议的虎牙将军石西扬,正是石将军嫡子,也是这伯府大娘子的胞弟。” “石将军。可是活捉塔克王子的那个石将军?” “公子,正是。” “他们回京了吗?” “听闻是三日前已抵达京城。” 将军大胜归来,圣上定然会设宴褒奖。 想来是,还没顾到外嫁的女儿。 “幻云,东西给我,你去石府,就说石府的大姑娘有性命之忧,让他们去一趟伯府。” “姑娘,这如何使得?你不是说只是做梦吗?这万一消息有误,只怕两边,我们都得罪不起。” “此事听我的,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石家来人。若我猜的不错,石大姑娘危在旦夕。” 桑洛双腿加紧马腹,一个鞭子过去,小可爱加快了速度。 无法,幻云只得调转马头,往将军府驶去。 宣平伯府这边。 桑洛借口是大娘子的故友,果然不被放行,不仅连通报都不曾,更是还遭到了驱赶。 牵着马,绕着伯府一圈,在一处人少的地方拴好马,然后翻墙。 爬墙的时候,桑洛心里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跟幻云和怜雪学两招。 手脚并用,狼狈不堪的桑洛总算爬进了伯府。 只是这伯府太大,又是白日里,府里下人众多,她想溜进东院着实不易。 第n次躲避伯府的下人,桑洛有些急了。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落单的丫鬟,桑洛上前,用力一个刀手。 婢女被突然出现的情形吓到,一时间竟忘记大叫。 桑洛傻眼的看着,眼前没有晕倒的婢女,从腰间翻出匕首:“闭嘴,你敢叫出声,我杀了你。” 第一次,做这种事,桑洛还有些心虚。 待将人捆绑好,塞了嘴巴,桑洛换上了婢女的衣服。 只是哪有婢女顶着男子一般的丸子头? 不管了,桑洛依着婢女所言,快步往东院方向走去。 白日里来这个院子,方才发觉这里伺候的人是,真少。 推开门,快步走到床前,正欲查看她的情况,便听到院里传出声音。 “碧云姑娘,今日怎有空前来?” “姨娘让我来看看夫人情况。大夫可来过了?” 丫鬟碧云的声音。 桑洛左右看房内情况,压根没有地方可躲避,只能连忙滚到床底。 “大夫,大夫老奴已经让人去请了,想来,应该快来了。” 婆子言辞闪烁,碧云一看便知,这老妇压根没去请人。 “容麽麽,姨娘是让你磋磨着点夫人,可没让你将人磋磨至死,大爷和伯爷不日就要回府,若届时夫人有个好歹,仔细姨娘要你的命。”碧云心里有些不踏实,毕竟前日她来看时,这夫人就已不能进食,万一在大爷回来前死掉,难保不会找姨娘的麻烦。 “碧云姑娘别气,这夫人武将之女,比糙肉厚的,这么久都没事,不会有事的。” 容婆子一边解释,一边上前给碧云开门。 这碧云可是叶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年前大爷陪着老爷和太太送老太太的棺椁回姑苏,整个伯府都是叶姨娘说了算,她可不敢得罪人。 第五十二章 剖尸 这伯府早就变天了。 自老太太病倒,太太便借故说:大娘子有孕在身,不宜辛苦。将掌家之权给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叶姨娘。 而老太太过世后不久,大娘子也出了事。 碧云进了屋,便闻到刺鼻的屎臭味,这老婆子是完全对这里不管不顾了。 上前探看,只一眼,碧云便吓的面容失色。 只见形若骷髅的大娘子石东芝,一双眼睁的陡大,面色不带丝毫生气。 手指颤抖着凑上前,冰凉一片。 “你这老婆子,大娘子何时断气的?” “断,断,断气?”容婆子不敢相信,上前去确认,看到石东芝的双眼,吓的猛然后退,跌倒在地上。 “碧,碧云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碧云姐姐可在里面?” 门外传出春杏的声音。 春杏是叶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 碧云敛去脸上的惊慌,出了门。 “春杏,你来寻我,可是姨娘有事安排?” “碧云姐姐,门房小厮来禀,说大爷已过城门,姨娘让你将这边安顿好。”春杏垂声传话,看着碧云身后抖如筛糠的容麽麽,面露不解。 “我知道了,你先去姨娘院子里伺候,我马上回去。” 碧云交代完,带着容婆子重新进了屋。 “容麽麽,方才春杏的话你听到了,老爷和大爷马上就要回府了。若大爷回府,看到大娘子是殒命在这样的环境,又是那副模样,你想想,你会如何?” “是,是,我马上整理。碧云姑娘,你让姨娘放心,不该说的话,老奴定然一个字都不会说。” “量你也不敢,凡事开口前,想想你庄子上的儿子。” 碧云威胁完,抬脚出去。 这容婆子看着床上的人不敢动手,却又不得不靠近。 走至跟前,看到那双骇人的眼睛,吓的扯过一块破布扔在她脸上。 屋内的屎臭味冲天,她得赶紧打扫。 屋内没有用具,她拖着肥胖的身体往外跑。 桑洛赶紧从床底爬出,快速的查看石东芝的情况。 她虽气息微弱,但还没死。只是她这身体,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扎破手指,桑洛将指尖的血喂到石东芝的口中,本以为她不会有反应,但竟然咽下去了。 “石东芝,我来了。你若想腹中的孩子平安,就再坚持坚持。” 桑洛说话期间,手下没有片刻的停歇。 抽出银针直接往几个大穴位下针。 待银针落下,桑洛双手放在她的腹部,探查腹中胎儿的情况。 只是她也没有把握,不知道她腹中孩子情况。 现下没有听诊器,没有b超,她努力回想轮转妇产科时的记忆。 “啊,你是谁?” 容婆子拎着水桶和拖把进来,便看到大娘子床边一个丫鬟。 “麽麽,我是碧云姐姐派来帮你的。” 桑洛快步上前,趁容婆子放桶的间隙,一根针快速扎过去,容婆子瘫在地上。 这婆子太肥,她压根拉不到人,只得又给了她两针,让她昏了过去。 快步走到床侧,桑洛上前查看,发现石东芝仅有的一丝生机也不见了。 这怎么办,她死了,腹中还有孩子。 若想争得一线生机,她须得立刻剖腹取子。 桑洛把手术用具从怀里取出,又为难的看着院外。 怎么办?万一她刚划开人家肚子,这府里再有人闯入,她必死无疑。 狠狠吸了一口气,桑洛上手去解石东芝的衣衫。 “姑娘。” 突然的声音,吓了桑洛一个哆嗦。 桑洛起身出门,便看到院中的幻云,只觉得,及时雨一般。 “幻云,如何?石将军来了没有?石大姑娘已经没气了,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兴许还有救。” “什么,我儿如何了?” 桑洛出了房门看到一个满脸胡须,四十多岁的壮硕男子进院。 “姐姐,姐姐。”如风一般略过的男子窜进了屋。 “长姐!”男子凄厉的哭声穿破天际。 “芝娘。”桑洛看到一个儒气男子,也跟着也进了屋。 “别碰我姐。楼炎,当初你迎娶我长姐时,是如何说的,为何我长姐会是这种境地?她死不瞑目,这就是你说的会对她好?我要你的命!” 年轻男子起身一脚将楼炎踹出了屋。 “石西扬,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宣平伯府,你姐不守妇道,事发无脸见人,自寻死路。落得今日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我伯府从不曾亏待过她!”院中一个华服的中年男子,上前扶起被踹的楼炎,然后怒斥石西扬。 “你放屁,我长姐一向贤良,你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我撕烂你的嘴。”石西扬,双目赤红。 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桑洛大喊:“停。” “石将军,大姑娘人已然去世,可她临终最放不下的便是腹中胎儿,可否准我,剖腹取子。” 石展进屋看到女儿的惨状,不忍再多看一眼。 她看向桑洛,然后看向了幻云。 道:“麻烦姑娘,我儿,我儿她自小最怕疼,万请姑娘下手轻些。” 石展对爱女的心疼,溢于言表。 “将军放心,我定然轻一些。幻云,来帮我。石小将军,还请安排人备一些热水、纱布和襁褓。” 桑洛说完转头进了屋内。 她迅速剪开石东芝的衣衫,然后执起手术刀。 桑洛手法麻利的剖开了肚子,让幻云相助,扒开肚子,将孩子取出。 “姑娘,没有襁褓,我拿了棉布可以吗?” 石西扬飞速的跑了回来。 “可。” 桑洛话落,幻云已去门口接了棉布铺在桌上。 “热水来了吗?” 桑洛拖出孩子,减掉脐带,然后将胎儿侧放在幻云接过来的棉布之上。 “姑娘,这胎儿怎么是乌黑的?” 幻云的话,如石炸天惊,石西扬直接破门而入。 果然看到桑洛手中的一团,黑漆漆的。 “这?这?” “幻云,让他出去。” 桑洛低头检查孩子情况,气息极其微弱,几乎探不到。 幻云将人推出去,然后看到端着热水来的丫鬟,直接接了过去。 “姑娘,热水来了。” 桑洛拿起干净的棉布给孩子擦拭着嘴巴,然后上前快速的净手,再把手探进婴孩的口中,如此反复。 这屋子破败,自窗户处便可窥见屋内一二。 第五十三章 悲喜不相同 桑洛是站在屋内破方桌上给孩子施救,所以院外的石展父子都可看见。 孩子还是没有反应,桑洛将侧放的胎儿抱在手上,后背朝上,一手挤压婴孩的腹部,一手拍打孩子后背。 往复几次,还孩子还是没有反应。 手指覆在孩子脖脉检查,然后她再次将孩子抱起。 一手按压孩子穴道,然后将唇附上婴孩的,往外吸。 反复数次,桑洛喉间一凉,呕了出来。 一口黑色的脏污从桑洛的口中吐出。 然后又用食指按压婴孩的胸部。 “姑娘。”幻云看到桑洛面色难看,担忧的叫道。 “拿银针。” 桑洛置若罔闻,接过幻云手中的银针,给孩子轻轻扎了下去。 她再次拿起银针,欲往自己指尖扎去,幻云察觉,立刻侧身挡在桑洛身后。 反应过来的桑洛,感激的看了一眼幻云。 然后扎过自己手指的银针,轻轻的落在婴孩身上。 孩子中毒颇深,但它太小,桑洛只能用银针沾染自己丝丝血液入肤。 最后一针落下,桑洛拍打婴孩的脚心,数下之后,绵软的哭声传出,桑洛看着幻云笑了。 这声音,宛若天籁。 屋外的石展父子,相视后也露出了笑,虽然那笑中更多的是泪水。 院中的楼炎一直盯着屋内,此时他的心里纠结、难过、后悔交织在一起。 从始至终,芝娘都不承认她偷人,可亲眼见到的事情,让他如何相信她是清白的? 可是,此刻听到芝娘殒去的消息,他忽又觉得,只要芝娘活着,有些事情,或许他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那个孩子,芝娘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此刻他极其希望那是他的骨血。 可此刻,他竟然连上前一步,查看孩子的勇气都没有。 孩子交给幻云擦拭打理,她去给石东芝做缝合。 幻云将孩子包裹好,递给院中的石展,然后进屋帮着桑洛给石东芝擦洗。 给石东芝清洗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院外也已经抬来了上好的棺木。 石西扬抱着外甥,看着父亲将长姐抱入棺椁,眼中满是无声的泪水。 “姑娘的大恩,我石某改日定登门拜谢。今日,我先带我儿回家。” “将军节哀。” 石展面上的悲伤不可言语,让桑洛看的心疼。 石东芝是楼家名门正娶的嫡妻大娘子,除非生前下堂,死也应该入楼家坟。 所以当石展提出带女儿的尸首走时,宣平伯爷是严厉拒绝的。 双方争执不休,言辞间越发激烈。 “石将军,大姑娘不能直接跟你回将军府。” 双方争执不休间,桑洛大声制止。 听到桑洛的话,不止石展父子,就连楼家人都诧异了。 楼家人一直以为桑洛和幻云是石家人,可眼下,她竟然出声阻止。 “石将军,大姑娘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毒害。眼下若将尸首带走,恐日后攀扯不清。” “什么?我长姐是被人毒害?” 石西扬阔步行至桑洛跟前,他身型与谢知靳相差无几,所以气势逼人。 “是,石姑娘是被人毒杀,就连小公子体内亦中毒匪浅。我建议小将军即刻上报刑部,立案侦查。”桑洛说完目光似无意的看向,不远处的叶姨娘主仆。 石西扬被这消息震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自家老爹。 “石刀,拿我的令牌去刑部,请刑部尚书张大人亲自来一趟。石剑,出城调五千精兵将这伯府给我围了。” “爹。” 石西扬的话还没说,便听到宣平伯怒喝:“石展,你要造反吗?精兵无召,不得入城。且我堂堂宣平伯府,岂容你在这撒野。莫说你女儿是自己偷人病死,就算真的是被人毒害,你也不能围了我伯府。” “楼耀,你少给老子横。老子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若今日给不给我芝儿一个公道,我今日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凶手。” 显然,石展此时已气极。 桑洛上前一步:“石将军,这是天子脚下,我相信朗朗乾坤,一定会给令爱一个公道。” 石西扬听到桑洛的话,对石剑使了一个脸色。 石剑了然,这精兵是万不可私闯皇城的。 桑洛扯过身侧的幻云,耳语交代两句,幻云悄然离开。 “小将军,可愿信我?” 桑洛走到石西扬,悄声耳语道。 石西扬闻言看向桑洛,然后将怀中的婴孩给了自己的父亲,便跟桑洛去了一旁。 而后石西扬带来的那些侍卫,便都消失在了这个院落。 双方僵持约莫半个时辰,刑部尚书顾桢带着人进了府。 此案涉及双方都是贵人,所以顾桢带来的仵作是程畅。 程畅是去岁圣上亲封的刑部提刑官,因他不仅破案能力强,尤善检验命案死尸。入刑部短短三个月,便侦破刑部挤压旧案四十件,且其中好几起案件的尸首只剩白骨,他都可从中寻到线索。 按制,程畅验尸需将人衣服尽数褪去,这个女人太可怜了,桑洛不愿她最后一程,都走的没有体面。所以当程畅让人将尸首取出呈放时,桑洛上前。 “大人,这婴孩是民女在大姑娘死后剖胎取出,孩子的情况便可证明大姑娘的死因。大人存疑,必须检验时,可否给她留一些体面?” 桑洛言辞恳切,向来清正冷傲的程畅难得的点了头。 众人只见程畅检查了石东芝的四肢有无外伤情况后,又取出银针在她身上检验。 桑洛看向不远的叶姨娘,心中冷意犯出。 今日,她定要将那毒妇的罪行公注于众。 程畅不仅给石东芝做了尸检,还去检查了新生儿的情况。 半个多时辰后,花灯初上。 “大人,下臣已验完,死者确为毒杀,所中之毒,名为紫藤。这紫藤一般人偶尔食之无碍,若是孕妇日积月累服用,则会损其脏器,伤其根本,病况如一般生病,不易察觉。” 程畅的话刚说完,幻云拉着几人,如同糖葫芦串子一般,将人赶来。 这些人均是双手被捆于身后,口中塞满上了破布。 “大人口中所说的紫藤,可是此物?” 第五十四章 真相 幻云手中攥着一个粉色的绢布包袱。 程畅看到幻云拉着这些人过来,眉间一蹙,而后看到幻云手中包袱内的东西,面色沉凝。 “这确实是紫藤,公,子是从何找到的这些东西?”程畅追问。 “方才我家公子说,石大姑娘是中毒身亡时,我看到她,”幻云的手指向碧云,“神色慌张,鬼鬼祟祟,似做了亏心事一般,于是我就尾随她,便看到她拿出这些东西,交给她,让她丢到厨房烧掉。” 幻云先后指了碧云和另一个婢女。 “他们为何都被捆绑?” 程畅追问。 “这个大丫鬟嘴硬的狠,我亲眼看到她将包袱给旁人,她死活不认,又什么都不肯说。我怕她们串供。这些要么是被她指使销赃的,要么着手下毒的,我就给一起绑来了,也省得大人再去提人。”幻云故意模仿男子的行为举止。 殊不知,她的女子身份早就被程畅一眼看穿,诚如桑洛的女子身份一般。 程大人是断案高手,最是擅长观察细节,所以一般人的乔装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这些下人,看到身着官服的刑部尚书,早就吓的腿软,稍加审问,把该交代的一五一十的交代的一清二楚。 只是,这碧云果然是个硬骨头。 按照她的证供,是因为石东芝之前惩治过她,她心有记恨,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但是当顾大人审问她紫藤的来历时,她却言辞闪烁,交代不明。 顾桢和程畅都是审案高手,很快便将碧云的谎言击破,她再不争辩,但始终咬死说,就是她一人所为。 案件僵持时,石剑带人进了伯府。 这人正是叶姨娘的姘头卫至亮,还有他的贴身小厮。 若说叶姨娘方才还算镇定,当她看到卫至亮进来时,那就是面如死灰。 后面案子审理的很顺利,毕竟犯人都被押到现场,证据也呈了上来。 这叶姨娘给自己倒是找了个好姘头,不等用刑,便将叶姨娘所做之事吐露个干净。 事情败落,楼夫人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疼爱这么多年,不顾儿子反对也帮着设计迎进门的侄女,居然偷人,还谋害她嫡亲的孙子。 看到楼夫人撕打、辱骂叶姨娘,而叶姨娘却含泪争辩,诉说着自己多么可怜。 听了半晌,众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叶姨娘也就是叶菁如,自小便心悦伯府的大公子。即使她比楼炎大三岁,即使楼炎口口声声说只当她是表姐,她还是一心想嫁入伯府。 为了让楼炎接受她,她不惜亲自设计了一场抢劫。 她说动楼炎陪她外出上香,然后让事先找的匪徒堵截他们,她欲趁机美救英雄,届时楼炎就不得不对她负责。 只是所有计划都很顺利,匪徒抓住楼炎之后,不等叶菁如拼命相救时,石东芝出现了。 石东芝武将世家,自小也是有些功夫在身,而且又带下人,利落出手打败了劫匪,救出了楼炎。 而楼炎因为石东芝的仗义出手,对其顿生好感,后来差人打听石东芝的为人处世,更觉这样的女子率真可爱,便存了心思。 后来楼炎禀了祖母,老太太托人安排,相看了石东芝,亦是很满意,这婚事自然就水到渠成。 只是叶菁如精心设计,给旁人做了嫁衣,她如何甘心? 她去恳求自己的姑母。 楼夫人是喜欢叶菁如,可也拗不过老太太和自个的儿子。 后来她见指望姑母无望,又在楼炎的茶水中使了手段。 楼炎是个硬气的,即便跳入水塘落水,都不碰叶菁如。 破釜沉舟的叶菁如随着楼炎也跳了塘,即便如此,楼炎也不曾松口让叶菁如进门。 还是这叶菁如寻死觅活的上门求了石东芝,说只求能在伯府有口饭吃,不会有任何奢望。 不管如何,叶菁如在水中湿身缠上了楼炎。 石东芝不愿楼炎背负不负责任的骂名,也就松口允许了叶菁如妾氏的身份。 婚后的楼炎跟石东芝两情相悦,蜜里调油,只当府里没有叶菁如此人。 就这样叶菁如过府两年,楼炎也从未进过她的院子。 因为婚后一直无子,楼夫人施压,让楼炎去叶菁如的院子,可即便如此楼炎也从未碰过叶菁如。 如此之下,叶菁如心里越发扭曲。 楼炎的无视让她越发受不了,整日跑出去借酒消愁。 一日,她又醉倒在酒楼雅间,被隔壁雅间的卫至亮偶然瞧见。 这卫至亮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终日最喜欢勾引良家娘子。 醉酒后的叶菁如被其夺去了清白,还抓住了把柄。 但这卫至亮尤会讨人开心,叶菁如也从最初的被逼,变成了自愿。 或许那自愿带着报复楼炎的成分。 直到第三年,石东芝有孕。 可是石东芝有孕,最先发现的不是旁人,而是叶菁如。 有所察觉的叶菁如,唯恐石东芝诞下伯府嫡子后,自己连楼夫人的庇护都会失去。 她先是设计石东芝偷人,事发时一家人都对亲眼所见,不疑有他。就连楼炎都心伤如斯。 只有病中的老太太,不相信石东芝偷人,还私下派人去调查。 一不做二不休,她就将老太太的药也给偷偷换了,后来老太太病重,自然没有精力再去管石东芝。 被冷待的石东芝一时无人问津,茶饭不思,家里人只当她是无颜苟活。 后来石东芝肚子渐大,被人发现有孕,叶菁如更是买通了大夫。 大夫所言的受孕日期,正是楼炎不在家之时,故而是石东芝的处境更艰难了。 老太太没挺到腊月便去了,伯爷便遵循老太太遗言,送尸首回姑苏安葬,而楼炎因伤心,更因无法面对发妻,一同前去。 管事的都走了,整个伯府就是叶菁如说了算,她让卫至亮弄来了紫藤,开始给叶菁如下毒。 真相大白,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是楼炎。 案件已破,如何断案就是刑部的事情,而此事牵连的一方是圣上器重的将军;一方是伯府,他只得上奏天听。 石东芝的棺木被抬出时,谁人都不曾注意,楼炎一头碰了上去。 那力道之大,差点让抬棺木的人脱了手。 脑浆都被撞了出来,人当场就去了。 楼夫人看到那样的情形,当场就昏死过去。 第五十五章 被掳 伯府后来的事情,桑洛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抱着石东芝的婴孩先行离开了,不知道是否真有血脉相连之说。 楼炎碰死之际,小婴孩撕心裂肺的哭闹起来,怎么都哄不好,后来更是哭的闭气。 抱着孩子回去后,桑洛折腾了良久,直到孩子吃饱睡下,桑洛也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本就昏睡了两日,醒来只吃了点东西,便去了伯府。 忙碌了五个时辰,米水未进。 亥时三刻,桑家十几口尽数归家,才知道桑洛晕了过去,还带回一个孩子。 一时间,桑家人俱是内疚不已,他们应该早些回来。 可是不夜城的舞台剧实在是太好看了,直到最后一场落幕,他们还意犹未尽。 大夫来的时候,石家父子也到了桑家。 本来想着时间如此晚,不好打扰,可他们实在是放不下心孩子,这才冒昧前来。 进院后方知,孩子无碍,有事的是桑洛。 幻云请的大夫,就是南街的刘大夫,之前桑洛昏睡不醒,都是这个刘大夫来查看。 “桑姑娘,是心力过竭太累导致,没什么大碍。让她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好好补补就可。”刘大夫的话,让大家都放心不少。 石展父子对于桑洛的付出,很是感激,连带对桑家人都充满了感激。 桑家人只当桑洛是救治,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太过劳累,并不知道详细的事情。 石展父子确认了孩子无碍便离开了,将军府没有女主人,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孩子,所以就将孩子留在了桑家,只说次日再来。 这一觉,桑洛睡到了翌日午时。 她这一夜睡的着实香。隔壁的孩子一夜闹腾几次,她都毫无知觉。 幸亏昨日石将军带了奶娘过来,要不这一夜,幻云也受不了。 桑洛醒来时,便看到桑家女眷,除了去卤肉铺子忙活的二舅妈不在,其他的尽数围在隔壁的屋子里逗弄着孩子。 “姥儿,大舅妈,嫂子,你们都在。” 众人看到桑洛已经起身,连忙去收拾饭菜。 这些人今日都从幻云的口中,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也都是真心的心疼这个孩子,所以都想抱抱、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 给孩子检查了身体,暂时无大碍,桑洛便放下心。 午饭时,桑洛才从家人口中听到昨日不夜城的消息。 “洛丫头,你说说你那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那么好的故事。是真好!你昨日没去,没看到,那一场场的,没一个不叫好的。昨日散场时,好些人都不愿走,嚷着愿出重金买下一场呢。” “对,不仅我们看的好。就连好多京中贵人,都称赞呢。” “贵人?不夜城去贵人了?”桑洛咽了口中的菜,转头问怜雪。 “姑娘,那些贵人不是你请来的么?” 怜雪很是诧异桑洛的问话。 “我请的?都是谁去了?” “姑娘,你真的不知道?昨日英国公的陆世子、谢知靳大人、裴太医,靖北侯府的二公子,还有三皇子和镇北王都去了。” “咳咳咳” 听到怜雪后面的话,桑洛被惊的呛到了。 身边的幻云第一时间递上了一杯热茶。 什么鬼,这些人要么病着,要么伤着,要么有要事缠身。 居然还能去参加她的开业大典? “姑娘,您昨日没去,谢公子和三皇子都问您来着。对了,昨日那些贵人送的贺礼,我都收在不夜城的客房,单子在我这。” 怜雪说着,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单子。 桑洛让她收好先放着,继续吃饭。 她越发看不懂这些京中贵人了。 饭后怜雪跟桑洛汇报不夜城昨日的营业情况。 “姑娘,不夜城的反响比预期的好,我们要不要从上午就开场?” “不用,我们是不夜城,主营夜场,下午场也只是为了前期积攒人气。而且后面场次安排一定要控制好,连轴转,莫说体力跟不跟的上,就是嗓子也受不了。” “好的,姑娘。只是我们的故事这么好,着实浪费。要不,姑娘,咱们把故事卖给说书的,也能多一份收入,如何?” 怜雪提议道。 桑洛想了想,不夜城毕竟主打高端消费,但还有许多平民的消费群体可以挖掘。 “主意不错,不过我们不卖故事。你可以去雇佣一些职业说书人,将咱们的话本子给他们来说,然后跟京城各大酒楼茶肆合作。但是进度要把控好,不能让剧情进度快于不夜城。” “嗯,好,姑娘,我这就去办。” 说到挣钱,怜雪总是能做到马不停蹄。 “姑娘,你今日可要去不夜城瞧瞧。”幻云问。 “嗯,想去来着,但是还是不去了。我答应给人制药,今日就要着手开始弄了。” 桑洛没有忘记答应夜鬼面人的事情。 熬药有小团、小圆和幻云,三人帮自己,所以也不算辛苦。 本以为石展父子一早会来看孩子,但是直到申时都不见人。 桑洛想着大概是有事情耽搁了。 确实,石展父子,一早就奉召进宫了。 桑洛在院里专心捯饬药材,幻云去屋里瞧孩子。 “姑娘,刚才门房来报,说学院来人说小少爷博轩在学院受伤了,让家里去个人。”小团方才被门房喊走。 “什么,博轩受伤了?怎么回事,告诉三嫂没?” “还没,门房来的咱们院。我现在去禀报三少夫人。” “小圆你看着火,记住药不能烧干,水熬至三分之一时将药材捞出,重新放药材,加水。” “嗯,姑娘,我记住了。” 桑洛也不等三嫂那边,先出了家门去询问情况。 “全叔,书院的人呢?” 桑洛问门房大叔。 “姑娘,方才还在门口呢。那个,就是那个人。”全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厮。 桑洛抬脚出门,正欲张嘴喊人,忽然后颈一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胸口好疼。 恢复意识的桑洛,顿觉胸前有一只一个咸猪手。 那一刻,她只想杀人。 “大当家,二当家也是为了寨子里,你,你” 听到门外的身影,身上的咸猪手立刻手手,起身往门口走。 第五十六章 虎口脱险 “老二,我给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劫了良家姑娘。” “大哥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猥琐男看到大当家狠厉的面色,声音弱了下去,看到大当家往跟前查看,他忙说,“你看,这打扮是女子吗?就算是,也不是良家的。” “老二,我给你说过,我们不是土匪。兄弟们都是走投无路的绿林好汉,就算是盗,也得盗亦有道。老弱妇孺都不能碰,把人送回去。”男子上前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掳来的是个姑娘。 “大哥,三千两,这娘们可值三千两呢。兄弟们都多久没有开荤了,寨子里是什么情况,你能不知道。大家跟你,是奔着吃香喝辣的,不是吃糠咽菜,这人是我抓来的,我不放。” “你说什么?不放?”被质疑的男子,厉声问。 “大哥,大哥,别动怒。二当家的也是为了大家伙。那主家说了,只要将人绑来,她验明正身,就给三千两。大不了,等我们拿了钱,再将人送回去。” 装睡的桑洛,听着三人讲话,心里猜测究竟是,何人绑架自己? 在那人的劝说下,三人离开了。 人走后,她试图解开手上的绳索,奈何那麻绳是死结,饶是桑洛的手腕磨的生疼,也没有让它松动半分。 她在京城一直低调行事,鲜少得罪人,并未想出对付她的人,会是何人? 难道是宣平伯府的人? 可是想到宣平伯府的情况,她又觉得不像。 毕竟那里,因为楼炎的自戕,早就乱成一团。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敲门声。 桑洛挪到窗前,透过破旧的窗口望向门外。 月色下一个带着围帽的女子进了院落,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壮的婆子。那婆子脸上围着布巾,倒是像极了来做坏事的。 她慌忙坐回原来的位置,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没闲着,一个劲的使劲磨着。她方才寻到一片破旧的瓦片,一直在磨绳子,已经磨破了好些,但还未开。想着院里的人马上就要进来,她更加紧张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一直未醒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没有,人我们打晕后,又给她喂了蒙汗药,那分量,怕是被剁了,都醒不了。”那个咸猪手的猥琐男子的声音传来。 “你们先出去。”年轻女子交代道。 猥琐男,听到女子的话,对着门口的两个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人在门口候着。 “你俩扯开她的衣服。”年轻女子对着身边的婆子吩咐道。 这个声音,在说第一句时,桑洛便认出了来人。 但是她眼下的行为,却不知是为何? 虽已春日,但桑洛穿的厚,衣衫被人猛的扯开,嗖的一凉。 几下吹气的声音,身侧有了亮光。 盈盈的火光,让莹莹灯火的房间更亮堂了一些,随着火光的靠近,桑洛心如鼓敲。 那人拨开了她的肚兜,然后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落。 方才她看清楚了,胸前的那颗红痣。 这人是真正的秦不言,无疑了! 收拾了慌乱的心情,她起身后,直接抬脚走到门外。 虽然外面说话声不大,可是在这寂静如斯的黑夜,她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我再给你五百两,把她杀了,尸首处理干净。” “既然人不要了,那我怎么处理,姑娘不介意。”猥琐男子的下流语气,让人恶心。 “既是要死了,怎么处置,自是你说了算,不过不要留尾巴,处理干净了。” “是,是。我们是专业的,这个,姑娘不用担心。” 说完,女子带着人走了。 夜色归于平静,桑洛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竟然是她? 找人绑架自己,要取自己的性命,还让人肆意侮辱自己。 这就是自己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姐妹吗? 刚才的女子是春禾,那个冒名顶替自己侯府九姑娘的人。 她扯开自己胸前衣服,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 自己在她危难之际救了她,而她恩将仇报冒名顶替,时至今日,她不仅没有丝毫愧疚,还要置自己于死地。 发狠的桑洛用力的划着身后的绳子。 “去,帮我守着点,别被老大坏了我的好事,我去松快松快。” “二当家,大哥说了,不能动老弱妇孺,你这样不好。”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在夜空中尤显尖锐。 “蠢货,钱都收了,马上就是一具死尸了。老子还不能泄泄火,那小娘子身材还是不错的。老子刚才亲自检查了,手感不错。你就不眼馋?放心,二爷我吃肉,兄弟们绝对不会只喝汤。一会二爷爽快了,让你们也开开荤!”猥琐男子说完,便解着裤带,推开了门,往桑洛身边凑。 计算男子靠近的距离,桑洛用那块破瓦片精准的插上了,男子喉间的动脉。 热血四溅,猥琐男子惊恐的看着自己脖间的血液喷出。 抬起手肘,一击之下,男子直接趴死在地上。 “想死,就过来。”如同地狱修罗的声音,震慑着门口两个小罗罗。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二当家被毙命。 二当家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可是眼前的女子只两下就将二当家杀了。 而且她明明服下了大量的蒙汗药,那分量,便是老牛也得昏睡个三天,可是她居然醒了。 “怎,怎么办?”其中一个哆嗦着问。 他们只是想求财,可不要送人头。 那人压根没有回话,撒丫子直接跑了,看到身边的人跑了,他一时竟腿软的动不了。 桑洛抬步上前,他竟吓的瘫坐在地上。 不予理会,桑洛越过那人,快速的跑了出去。 不知身在何处,这里很荒凉,除去刚才呆的破房子,周边再也看不到任何民居。 怕乱跑遇到哪些绑匪,桑洛瞧见远处的山头,做了一些假象后,直接调转方向跑了过去。 虽夜间的山上凉风习习,但她还是跑出一身汗。 本以为上了山,就能安全些,不曾想,还未寻到落脚的地方,她便听到远处有马匹的动静。 她一边拼命往山上跑,一边寻找适合躲藏的地方。 后面动静越来越近,桑洛甚至听到了那些人大喊:“搜人”的声音。 第六十一章 昏迷不醒 这一次,裴焕真的怀疑自己了。 “真,真的没有中毒?不可能啊。” “裴公子,定然是近日太过操劳,偶有误诊也正常,王爷不会怪罪于你。” 肖一在自家王爷的授意下,将人推出了内室。 肖玖动作很快,只半个时辰,他就将事情确定了。 “王爷,方才属下给肖一服了剧毒。并未给他解药,只是服下了桑姑娘的一滴血,毒已全解。” 听到肖玖的话,看着肖一点头示意,肖恒完全信了。 看肖恒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人,肖一道:“王爷,桑姑娘如何处置?” “让冷梅冷菊贴身伺候。” 肖玖诧异的眼神看过肖一后道:“是。” 次日,桑家收到一封密信,说是:桑洛人已找到,只是她尚有伤在身,等她伤愈,自会将人送回。 得知桑洛受伤,一大家子都心焦不已,可心中的巨石也算放下了一半。 至少,她现在有消息了。 冷梅和冷菊是王爷暗卫里的佼佼者,若非王爷不喜女子跟在身侧,排名前十的近身侍卫,怎会少了她们的一席之地。 眼下两人成了端茶倒水,贴身伺候的丫鬟。 初时,两人心有不甘。 但当听肖一说,这女子救了王爷,而且对王爷而言是特殊的人之后,那态度可立刻就变了。 尤其是,当她们看到王爷对桑姑娘的重视程度之后,对桑洛只剩恭敬。 但凡王爷在水榭定然会守着桑姑娘,便是有事必须外出,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来看桑姑娘。 肖恒试想过她做女子打扮的模样。 可不管是何样子,他都不曾想过,她居然是这副倾国之色。 诧异于桑洛绝色容颜的人,除了肖恒,还有贴身伺候的冷菊和冷梅。 只能说,初见有多嫌弃,那简单梳洗后,就有多惊艳。 她们一直以为,像自家主子这般谪仙的人,天底下没人可以配得上。可这桑姑娘,不就是天女下凡吗! 两人待在一处,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桑姑娘已经昏睡了三天,太让人心急。 幻云一直后悔,若是她当时没有去屋内看孩子,而是贴身保护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幻云自幼就是孤儿,自记事起,她就被人不停的买卖。从未有人把她当个人,可是桑洛不仅把她当人,还把她当姐妹,当家人。 莫说吃穿从不苛待她,日常任何事情,都给足了她尊重和重视。这样的人,莫说是给她做姐妹,就是做一生一世的丫鬟,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自那日接到密信,她便一直暗中查找桑洛的消息,还真就让她寻到线索。 虽然桑家得到消息,可并未停止找人的举动,故而整个京城帮忙找桑洛的人,寻人的动作都会停歇,只有一人。 自桑家收到密信,裴焕不若之前每日来桑家问情况。 这举动让幻云怀疑。 跟着他,果然她寻到了桑洛。 虽然过程不太好,她是被擒住的。 水榭的护卫太过厉害,且人手众多。 再说水榭的护卫也很诧异。 区区一介布衣,她身边的丫鬟居然有如此身手。 与幻云交手的是肖肆,他差点不敌,幸亏得了冷梅的相助。 裴焕看到大打出手的居然是幻云,便猜到她是跟踪自己来了这里,慌忙唤人住手。 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桑洛,幻云这才相信,自家姑娘确实是被人礼遇伺候着。 “桑姑娘除了昏睡,并没有其他不适,身上的伤也养的好着呢。”裴焕看到幻云担忧的神色,主动告知。 “裴公子,既然已经寻到我家姑娘,为何不送回桑家?” 幻云转身质问。 裴焕听到幻云的话,心里也很冤枉。 他是想通知桑家人来着,可是,这里的大神不让啊,他小小太医,怎么敢忤逆这个活阎王。 “幻云姑娘,别动怒,这个不送回桑家,主要是,主要是桑姑娘是为了救王,救这水榭的主人受伤,人家自当竭力照顾好,方才能送回去。你看看这里的吃穿用度,还有我这个御用太医,每日到这里请脉诊治。你说送回桑家,能有待在这好的快吗?” 听到裴焕的话,她便知道,没有这水榭主人的首肯,她是带不走自家姑娘的。 遂而道:“我要留下,照顾姑娘。” “那不行。”发话的不是裴焕,而是冷梅。 听到冷梅的话,幻云眸子寒光一闪。 “别,别动手。”裴焕看到两人眼中的刀光剑影,心里慌的一批。 “要不,幻云姑娘,你先留下,等这水榭的主子回来,在说。” 听到裴焕的话,幻云和冷梅两人的剑拔弩张消散不少。 昏迷中的桑洛也没闲着,她好像在一个偌大的空间里,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以随意走动。外面的诸多阿飘都在寻办法进入,但都不得其法。 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而她看着那些人明明离她很近,却丝毫听不到他们谈论的内容。 忽然那些阿飘四散,主动的让出一条路,一个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抬脚进了这个空间。 “姑娘。” 别人都进不来,偏他能。 桑洛禁不止好奇。 “为何他们都进不来,你却能?” “许是在下诚意足够了。” “你有事找我。” “是,在下有一事欲恳求姑娘相助。” “你说。” 男子的话落,桑洛更诧异了,居然就这么简单。 “你确定?” “确定。” “好,我应下了。” 桑洛应下后,男子给桑洛行了一个大礼,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消失不见了。 接着桑洛就感觉有股力道,狠命的拉扯自己,然后她就重重的落了下去。 “水。” 守夜的幻云听到那声低喃,一下子坐起。 快步去案桌上,提起水壶倒进茶盏,然后上前揽着桑洛起身。 “姑娘,姑娘,水来了。” 睁开千金重的眼皮,桑洛入眼的便是烛光下的幻云。 “幻云,你怎么瘦了?”听到桑洛的话,幻云再也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傻丫头,我又没事,哭什么。”桑洛抬手想给幻云拭泪,一抬胳膊,才觉腹间坠痛。 第六十二章 养伤 守在床侧的冷梅,想伸手帮忙,却被幻云挡了。 心里的不甘更甚了。 明明是她和冷菊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几日,怎么她一来,自己就近不了姑娘的身了。 喝了两杯茶水,桑洛嗓子才舒服一些。 看到屋内摆设,正诧异时,外室有脚步的声音。 桑洛醒来之际,冷菊便已去隔壁禀报。 肖恒得了消息,披了长衫便入了桑洛的房间。 灯光下,男子黑而长的头发垂落在肩上,淡化了周身的锐利,好似高山之巅的谪仙下凡一般。看到桑洛醒来,他微抿唇似带笑意,那孤高的清冷转瞬变成了惊艳。 那一刻,她脑海出现四个字:郎艳独绝! 幻云察觉桑洛的失神,偷偷用手扯了下她。 意识到自己没出息的愣神后,桑洛赶紧找补。 “看两位公子的模样,我怎么有种坏人好事的感觉。” 初听到桑洛的话,裴焕还没理解,待看到肖恒胸前展露的一片风光,忽的明白过来,然后整个脸红了。 看到裴焕脸红,肖恒眉间一蹙。 霎时,一张脸如同冰封了一样,让屋内的气压都低上了几分。 这下,桑洛更尴尬了。 她方才只是看帅哥看呆了,怕被笑话,故而想着调侃下尴尬的气氛。 不想,自己调侃后,更尴尬了。 专注给桑洛号脉的裴焕没看到肖恒的变脸,可是桑洛却看的结结实实。 看着那副神情,桑洛有些心虚。 想起关于这个王爷的传闻,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释:自己刚才醒来,脑子大概是还不太清醒。 “身体无大碍,还是要好好养着,毕竟流了那么多血。”裴焕搭脉后说道。 桑洛自己就是大夫,且医术比自己更好,他并不需过多赘述。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尴尬的安静。 “嗷嗷嗷”声音在屋内一侧传出。 听见动静,桑洛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小红,幻云,快把小红给我抱来,它肯定是担心我了。” 桑洛看到,小红被关在一个木制的笼子里,两个前肢焦急的扒拉着。 “姑娘,我来拿,这几日都是我照顾的小狐狸。”冷梅很是热络的打开笼子,抱出小红。 本来温顺的小红,凑近床边时,忽的一下子窜出去。 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小狐狸就被肖恒单手拎着,抓着脊背悬于半空。 “呜呜呜” 小狐狸发出怒吼。 “那个,王爷,小红没有恶意,你松开它。” 看着桑洛满脸心疼,他睨了一眼手中的小东西,然后丢在了床侧。 小狐狸瞪着肖恒,然后呲着牙,只是一瞬,它便收回了利牙,“嘤嘤”的走到桑洛腿侧,似在诉说着委屈。 看到它那副可怜样,桑洛伸出双手,打算抱它入怀。 “你身上有伤,它会碰到你的伤口,没好之前,不许抱它。” 肖恒的话说完,小狐狸“嘤嘤”的委屈声,更甚了。 只是,这狐狸似听得懂,没敢跳到她身上,只是用脊背蹭着桑洛的腰侧。 冷梅方才没有抱紧小狐狸,差点让它冲撞了姑娘,这会不敢再耽搁。上前抱起小狐狸,放进了笼子。 短暂的安静,被桑洛的腹鸣打断。 “姑娘,可是饿了?” 听到幻云的话,桑洛头点的不停。 “幻云,我想吃肉,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鱼,还有烤鸡。” 桑洛在山里那些天,真的饿怕了。 不待幻云搭话,这个冷面王爷又插嘴了。 “不可,你身上有伤,而且久未进食,不可贪吃油腻。” 这是关心自己? 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这一步。 桑洛想着,两人这顶多算第二次见面,他这是哪来的自觉性。 “姑娘,你刚醒来,不宜吃的太过油腻。奴婢让厨房备了些蔬菜瘦肉粥,您尝尝。”冷菊端着托盘,上前伺候。 幻云看到粥,对桑洛点点头。 “好,我先凑合点。”桑洛噘着嘴,对幻云低语。 幻云笑着拿起软枕,让桑洛靠着,又给她扯好被子。 转身欲从冷菊手里接过粥碗。 “姑娘,奴婢伺候您,这几日都是我和冷梅伺候的姑娘。” 看着这屋里的几人,桑洛脑仁有些大。 她方才就瞧出,这两个丫鬟好似在跟幻云较劲,虽然这劲从哪里来,她完全不知。 “不用了,谢过两位姑娘这几日的辛劳,我有幻云就行。谢谢啊,你们去休息。” 桑洛的话落,两个丫鬟似有委屈的看向肖恒。 “先下去。” “是。” 冷梅和冷菊退到了外室。 “你俩不走吗?是想看着我吃饭?这大晚上的?” 桑洛指着外面漆黑的夜,一连三问,肖恒和裴焕面面相觑,颇有些尴尬。 两人离开后,桑洛在幻云的服侍下用了一碗蔬菜肉粥。 “没吃饱,再来一碗。” 桑洛笑着跟幻云提要求。 “姑娘,快子时了。夜里吃太多,身体会受不住的,明早再吃。” “好。” “幻云,跟我说说,家里好吗?” “姑娘放心,家里都好。老太太担心你,有些上火,大夫给开了药,没大事。其他人也都好,知道你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 听到幻云的话,桑洛稍微安心一些,但是也知道,她定然是有宽慰自己的成分。 这次她失踪,家里肯定乱了天。 “姑娘,你究竟?” 幻云顾忌外室的两个,问话也不敢太过直白。 顺着幻云的目光,桑洛往外看了一眼。 “幻云,你知道刚才跟裴公子一起的是谁吗?” 幻云摇头,这么风流蕴藉的公子,她在京城并未见过。 “镇北王。” 桑洛并未发声,而是用口型告诉幻云。 果然,她看到幻云瞠目结舌的样子。 在情谷,幻云和怜雪就未见过肖恒的正面。来到京城后,也没机会见过这个赫赫有名的镇北王的尊容,所以此刻她的惊讶,桑洛完全理解。 “那怎么办?” 幻云也张大嘴巴,用口型讲话。 “尽快离开。” 桑洛张大嘴巴,继续用口型讲话。 幻云狠狠的点头。 伺候桑洛睡下后,幻云靠在床侧守着桑洛。 翌日辰时。 桑洛在幻云的帮助下起身,虽然伤口很疼,但是她得尽快离开。 “姑娘,你怎么起身了?” 冷梅端着热水进来,看到桑洛站着让幻云给她穿衣服,便急了。 第六十三章 养伤 “你怎么伺候姑娘的,不知道姑娘受伤了,需要静养吗?你怎么能让姑娘起身呢。”冷梅斥责着幻云,便伸手去扶桑洛,让她去床上躺着。 “冷梅姑娘,是我要起来的,不关幻云的事情。我在贵府已经打扰多日,眼下我情况已大好,我该回家了。” “那不行,主子说了,姑娘康复之后,才能离开。” “呵呵,你们主子热心,我不能不懂事,多谢啊。”桑洛拨开冷梅的手,让幻云给自己系腰带。 这女子的衣服就是麻烦,里三层外三层。 端着早膳进来的冷菊,看到桑洛的举动,心下了然。 “姑娘,先用早膳,裴太医开的药,炉子上已经在熬了。” “谢谢冷菊姑娘,早饭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就好,我回家吃。” 桑洛恨不得立刻回家。 “姑娘,主子说了,你得养好伤才能离开。便是您要提前离开,也得亲自跟主子说一声。我和冷梅都是下人,若私自放您离开,怕是主子回来,我们交代不了。” “嗯嗯,姑娘,求你可怜可怜我和冷菊。” 说着冷梅就跪下,抱着桑洛的大腿。 “啊,啊,啊。”桑洛本想拉人起来,扯到伤口。 疼的啊啊叫。 冷梅见状,吓的也不敢再抱人大腿。 她最是受不了这些古代人,动不动就下跪。 “你起来,先起来。” “姑娘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好好,我答应,你先起来。” 幻云看得出这是冷梅的苦肉计,她见识过冷梅的身手,她绝对不是一般的丫鬟。 之所以不阻止,是因为她们说了,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们走不了。 主要是姑娘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山庄安排马车,两人也走不了。 桑洛用完早膳,脱掉外衫又去床上躺着去了。 “冷梅。” “姑娘,奴婢在。” 听到桑洛主动唤自己,冷梅笑容如花的上前。 这个热情的模样,让桑洛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冷梅,你会放风筝?” “啊?”冷梅被桑洛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放风筝,就是纸鸢。会放吗?” 老实说,风筝冷梅还真的没放过。但是为了不在姑娘面前失分,她信誓旦旦的说:“会,女婢风筝放的特别好,姑娘是想看放风筝吗?” “我不想看,但是有人想看。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去办。” 桑洛交代完,冷梅就诧异的领命出去了。 不知道肖恒何时回来,桑洛担心幻云一直不送信回去,家里担心。便让幻云亲自回家一趟,跟家里交代一声,然后带着马车来接自己。 交代完,桑洛的药效也上来了,打着哈欠睡着了。 午膳前,肖恒回来了。 “王爷,传膳吗?” 肖恒自回来,便一直呆在桑姑娘的房间。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一直端坐在床侧,至于看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两日,他心里乱的紧。 自从连铮告诉他,桑洛其实是秦府的九姑娘以后,他的脑子就变成了一团毛线。 很乱很乱,但是一旦摸到一个头子,慢慢的一切又都迎刃而解了。 他早该意识到,她有事瞒着自己。现在想来她求鬼面人劫人时的说辞就漏洞百出。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孩子,桑家何故会笃定,她会被带到京城? 这个小骗子,分明一开始就没给自己说实话。 他也暗恼自己,若是去年那时,他对她多一分关注。而不是简单交代下人,查清事情助她家人脱籍,是不是现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一身竹青实地锦袍,眉似远山,目若春水,墨羽般的长发束起,尽数挽进翠玉发冠,端的是一派俊雅清和。 任谁看了也猜不出,这是一个武将。 他真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 “好看吗?” “嗯,好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桑洛转头闭眼。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总是对着这张脸犯花痴,她是没睡醒吗。 “呵呵”两声笑声传来,如清泉击石。 “冷菊,传膳。” 桑洛不愿与肖恒对坐在床上吃饭,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同食的话语权,于是又折腾着起床。 不愿梳那些繁琐的发髻,桑洛让冷菊直接给束了个马尾。 饶是如此简单的装扮,眼前的女子也让人挪不开眼。 湘妃色斜襟立领长裙衬的她肤如凝脂,两鬓如鸦,最美的还是那双眼睛,灵动曼妙。 大抵最初,他便是被她这双眸子吸引了。 桑洛低头吃饭,不曾去看对面的人。 待饭吃的差不多,一碗滋补汤便递到了她的手边。 “谢王爷。” 桑洛抬头,礼貌道谢。 她心里腹诽,这人是不是故意在对自己放电。 实在是想忽略掉他眼里的波澜四溢都难,那眸子多看一眼,似要将人一点点拖进莫名的漩涡。 算了,不看就好。 低头,喝汤。 这男人如此妖孽,吃个饭,都有种勾魂的惑力,他真不是妖精吗?不然,为啥自己每次看他,都会看呆。 看到桑洛的不自在,肖恒心情不错! 食色性也,若是这副皮囊,可以勾住这个小家伙,他不介意多多散发自己的魅力。 想起连铮的话,他的后牙槽又痒了。 “啧啧,想不到我们南齐第一美男,也会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你那么笃定,是因为我?”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那你说说,堂堂侯府的九姑娘,明知道有人冒充,不去拆穿。视侯府贵女的身份为草芥,但又甘愿抛头露面做个商户,除了是为了躲避婚事,还能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想起,往日她与鬼面人提及自己多有嫌弃,肖恒心下不甘。 恨不得时刻做个开屏的孔雀,散发自己的魅力。 喝完汤,桑洛欲抬起袖子擦嘴,便看到修长的手指拿着帕子递到了自己跟前。 桑洛呆滞了。 想起她在山洞里用袖子擦嘴的样子,肖恒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啊!疼。” 真不怪桑洛动静太大,这个王爷大概是发烧了,居然要给自己擦嘴。 她当然躲了,可是她忘记自己腹部的伤口,猛地起身,疼的她差点给跪了。 立刻冲过来的冷菊,看到主子体贴的扶着桑洛,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 求娶 忍着疼痛,桑洛推开胳膊处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多谢王爷,我无事。”桑洛嘶嘶抽着气,但还是坚持着。 “王爷,饭也吃了,正巧你在,我现向您正式辞行。稍后我家人来接我,我就不与王爷话别了。这几日多有打扰,多谢王爷照拂。” “你要走?” “是。” “不许。” “为什么?我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老住在你这多不合适。” “我负责。” “啊。” 屋内外,所有人因为肖恒这句负责,都安静了。 “不用,不用。”桑洛使劲摆手,避恐不及的样子,让肖恒冷了脸。 “王爷身份贵重,民女卑如草芥,高攀不上。” “我不嫌。” “我嫌。” 陡然的大声,让冷菊都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去扯桑洛的胳膊。 想到面前人的身份,桑洛意识到自己方才出言不妥。 “王爷息怒,民女自幼长在山野,粗鄙不堪,实在不敢高攀王爷。且民女曾起誓,绝不为妾,为人妻也得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准了。” 什么就准了? 她说的还不明白吗,她不做妾,且娶他的人一辈子也不能纳妾。 看到桑洛面露不解,肖恒抬脚上前,那双溢满星辰的眸子盯着她,唇角微勾,笑意一散而开。 “本王说,准了,此生唯你一人。” 清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如同迅疾的风,吹的她头脑发昏。 直到躺在马车上,桑洛仍在晕眩中。 堂堂南齐的第一美男,战场出名的活阎王,求娶一个布衣女子,而且是正妻。 说出来,桑洛自己都不敢相信。 总感觉是错觉,不是真的。桑洛伸手掀开帘子,便看到马车左右两侧跟着的冷菊和冷梅。 肖恒同意桑洛回家养伤的前提,便是收下冷梅和冷菊两个婢女。 他的举动,桑洛理解的是监视。 马车是幻云驾的,很稳,而且马车里面铺了四层被褥,异常绵软。 不管是从隐泉水榭出来,还是回家,桑洛都是被人用被褥抬着进出的。 回到家,两个舅母每日都换着法子给桑洛大补,饶是她用医者的身份说:不用如此。也是无用的,一个月下来,桑洛的伤口不仅愈合良好,还长了几斤肉。 肖恒差人送来的舒痕胶,听说是宫里贵人专用的,涂抹后,不会留下丁点疤痕。 养伤期间,桑洛也没忘记答应给鬼面人的药丸。 不过让她亲自做是不可能的,都是幻云带人制作。她的血也是取了放在小碗里,让幻云分批次加进去的。 制药挺顺利,只是送药费了些周折。 幻云去了两次,最后将药留在了山里的一个石块后面,留放次日,幻云去查看,说药已被取走。但究竟是不是鬼面人,就无从可知。 这一日,桑洛终于被桑老太准许外出,但是身后跟着三条尾巴。 幻云、冷梅和冷菊。 因为幻云这一个月不分昼夜寸步不离的守着桑洛,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怜雪和桑林忙活。 桑洛劝了几次,让幻云去忙自己的,她说:“姑娘,我跟怜雪商量过了,以后她主外,我主内。我以后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 她知道,上次自己失踪,让幻云和怜雪担心了。 马车进了主城区,桑洛就下了马车。 她好久没有逛南城,很想念街边的小吃和热闹。 看到街边两个孩子手里拿着小纸鸢跑闹着,桑洛突然记起,之前让冷梅做的事情。 “冷梅。” “姑娘,奴婢在。” “之前我让你去古纪杂货铺寻一个风筝,后来风筝你放过之后放回原处去了吗?” 看到孩子手中的风筝,她很好奇,梦里那个男子让她去放的风筝,究竟长何样。 冷梅低眉不语,桑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怎么回事。” “姑娘恕罪,奴婢不会放风筝,那日研究了许久,都没将那风筝放起来,还将风筝弄坏了。后来奴婢便上街买了一个风筝,找人帮我把风筝放到了天上。姑娘,奴婢买到的风筝,比那个更大更漂亮。” “去牵马车,去古记杂货铺。”桑洛面色凝重。 杂货铺已许久没有营业,冷梅从从上次的地方取出钥匙,打开了店铺的门。 这个铺子不大,售卖的东西不多,而且大都是外来品。 “看得出,这些东西出自哪里吗?” 桑洛瞧着这屋里的东西,问身边的三人。 “姑娘,奴婢瞧着这些都不像是南齐所产,像是新罗国的东西。” 新罗似在南齐的东北方,难道这里的掌柜是新罗人。 “风筝呢?” 没多纠结,桑洛问冷梅。 冷梅满脸内疚的去了内室,捧出一个风筝。 这风筝面是一个女子的画像,虽只是背影,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无疑。 只是这风筝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想要修复太难。 “姑娘恕罪,都是奴婢蠢笨,但奴婢真的小心了,只是这风筝有些年头了,稍微碰一下就破了。” 看到冷梅又跪下,桑洛只想扶额。 “起来,起来。冷梅、冷菊,你俩听着,既然你们跟了我,就得守我的规矩,在我这没有动不动下跪这一说。若再犯,就哪来的回哪去。” “是,奴婢遵命。” 两人屈膝回话,看到桑洛的表情,只好改为弯腰福了个礼。 桑洛是没有画工的,便是有,她也没那本事能画出如此传神的画作。 “你们仨,谁会作画?可有能照着这个画张一样的?” 听到桑洛的话,三人整齐划一的摇头。 “可知道这上京城,哪位画师画工了得。” “姑娘,有个人尤擅丹青,而且您还认识。” 看到幻云的表情,桑洛脑海突然冒出一个人。 “对啊,我怎么把他忘了,驾车,走。” 冷梅和冷菊,看到桑洛和幻云的默契,很是不解。 当马车停在了英国公府的门前,她们便知,桑洛要找的人,是陆世子。 因为没有拜帖,求见陆长安,耽误了点时间。 而后,随着门房前来的是哑五。 “五哥,陆世子在吗?可方便见我。” 桑洛看到哑五熟稔的出声言语。 “桑姑娘,里面请。” “多谢五哥。” 第六十五章 比试 进府的路上,桑洛问哑五陆长安的身体状况。 “桑姑娘,少爷最近情况不太好,尤其今日进宫前,突然晕厥了过去。” “请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 “府医秦大夫说少爷是忧思过重,伤了大体,需好生静养一阵子。” “他没有按照我之前差人送来的方子,进食汤药和药膳吗?” “姑娘,少爷体弱,之前中毒,本就没调养好;后来听闻姑娘失踪,他忧心姑娘,未曾休息好。后来得知姑娘回府,总算稍微好了一些,近日大魏、北罗和大月出使我朝,少爷忧思过重,这几日都会曾好好休息过。” “胡闹,他的身体,休息不好,怎行!使臣来来就是了,难道非得他接待吗?” 后来桑洛才知道,这三国的使臣没有憋好屁。 我朝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不算,还非要搞一些劳什子比赛。 本来友国间相互切磋也不伤大雅,可是这些人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而陆长安作为南齐第一才子,自然是这些人的主攻对象。 他们还是轻敌了,陆长安三战三赢,这北罗便出了损招。 昨日北罗的使臣提出,比赛学习能力。 两国指派人员教授本国的文字研习方法,次日需诵读对方所出文章,而后根据诵读情况裁决学习能力。 且北罗为了彰显他们的气度,昨日便将文章给了陆长安。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北罗的那个学者是精通普文的。 南齐话语就是普话,周边诸国互通都用此言,而北罗一直沿用他国鸟语,摆明了是故意为难。 陆长安尚在昏迷,按照礼数她不该直接入内。 可是不当做女子,当成大夫便无不可了。 虽然四人都是男子装扮,但是哑五一眼便看出后面跟着的都是侍女而非小厮。 哑五身手非凡,自是可以看出她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 他只当是桑洛先前被掳,现在请了些人保护自己。 本以为陆长安只是歇息不好,搭脉以后,桑洛面色都沉了下来。 将人遣出,桑洛在幻云的协助下,开始给陆长安施针。 冷菊和冷梅,对于桑洛直接给陆长安治病,很是不喜。 这偌大的国公府有府医,便是瞧不上府医,递个牌子,宫里就会派太医过来,怎么也轮不到让她们姑娘给他治病。 可是两人也知道,桑洛虽然好说话,但是决定的事情,她们无权左右。 冷梅恨不得立刻给自己王爷去送信。 毕竟在她们眼里,桑洛以后可是要做她们王妃的人。既是尊贵的王妃,岂可随意看旁的男子的身子。 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好。 积劳过甚,对旁人来说,好好歇几日便能养回来,但是他不行,太伤根基。 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桑洛暗自叹了一声。 待针全部落下,桑洛净手出来。 “冷梅,你带着风筝,去城中打听一下,画技出众的画师,让他将风筝的画临摹出来。记住,不要怕花钱,找技术好的。” 交代完,桑洛折身回房。 冷梅、冷菊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而后,冷梅带着东西走了。 哑五带着幻云去抓药、熬药,国公府因为陆长安的身体,备有专门的药材房。 冷菊进来守着,桑洛有些无聊,便起身活动四肢。 不多时,哑五回来。 她明白,哑五是不可能长时间离开陆长安的,方才带着幻云去抓药,将陆长安暂时交于自己,已然是对自己极其信任了。 “五哥,你之前说的比试,可有北罗的文章,给我看看。” 左右无聊,桑洛便想看看,北罗的文字到底长什么样。 只见哑五从陆长安的枕下取出一张纸。 桑洛接过,小心打开纸张,她笑了。 这鸟语不就是英语吗? 这北罗使者也是个显眼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国家的好,整个篇幅无一不在宣扬自己国家多好多好。 虽然语法好些与后世不同,且中间有些单词也不一样,但是并不妨碍阅读。 桑洛可是医学研究生毕业,一般院校四六级考过的人都读不懂医学词典,她们可是天天抱在手里。 看了大概四遍,桑洛尝试放下纸张,背诵那篇文章。 陆长安就是在桑洛莺莺的背书上中醒来。 哑五察觉到陆长安醒来,刚想出声告诉陆长安这个好消息,便被陆长安一个眼神止住了。 直到桑洛通篇文章背诵结束,他才发出声音。 “桑姑娘,怎么识得番邦的文字?” “你醒了?” 听到陆长安的声音,桑洛快步走到床侧,低头确认。 两人相隔不过一尺的距离。 唇角带笑的桑洛,一双杏眼清澈无比。 一年没见,她更明艳了。 这晃眼的笑容盯着他,那陈潭死水般的心间又荡起了波澜。 养病这一个月,各种补品攻势下,桑洛愈发肤白貌美。 没办法,她人缘好,自她回到桑家,谢家、石家都带着一车的补品上门探望,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镇北王,也差人送来大量的药材和补品。 她想着自己也是为他挡刀,那些东西不收白不收。 虽然卧床休养,她也没闲着,给鬼面人制了药,还没耽误给石小宝解毒。 石小宝,是桑洛给石展将军的外孙起的小名。 小家伙每隔七日便会被送到桑家住上一日。 这一个月,她想好了日后的打算。 故而,现在外出除了穿上男子的衣衫,脸上已不做额外伪装。 她不打算再隐姓埋名,低调过活。 她要与武安侯府正式宣战。 她要跟春禾斗个不死不休。 第一站,就是让自己扬名。 再有两个多月,水患来临,灾民入京,她要以此契机给自己和桑家人谋个名声。 在此之前,她要想办法让春禾和武安侯府名声落败。 看到陆长安面皮有些不自然的红,桑洛以为他身体不适,便伸手去探他额头。 那柔荑刚伸出,便被人握住。 陆长安是看到她突然伸出手要碰触自己,想抬手说自己没事,却碰巧握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若有似无的情愫莫名蔓延。 “咳咳” 两人被冷梅故意弄出的咳嗽声打断。 第六十六章 来使风波 桑洛本来还害羞,看到陆长安整个脖颈都泛着红粉,她突然就没那么害羞了。 “冷菊,陆公子既然醒了,去看看幻云药可煎好了?若是好了,就把药端来。” 桑洛狡黠的对着冷菊安排。 看着陆长安面色如常的将药喝掉,她满脸诧异。 难道药不苦? 不可能啊?她今日开的方子,会很苦很苦才对。 “你就没什么感觉?” “我应该有何感觉?” 陆长安依然面色如常。 不信邪的桑洛用手指,蘸了陆长安碗里的药渣。 霎时,她的五官被苦的扭曲在一处。 “呵呵。” 他的笑声如春风拂面,如空谷幽兰。 饶是冷菊不愿承认,可这个病弱世子确实长了一张好面皮,足以与自家王爷平分秋色。 知道自己是被套路了,桑洛一双美眸怒瞪陆长安,那样子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看的陆长安耳尖又红了。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当喝第一口药时,他便被苦的不行了。可看到桑洛一脸狡黠、探究的看着自己,他便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这碗药,两人关系好似亲近不少。 说实话,进京的一年多,她与陆长安交往甚少。 当初求陆长安帮家里人脱籍,话说的并不好听。 后来家人平安归来,她自觉不该再去打扰,所以从未主动结交。 上次谢知靳带她去救人,也是她挟恩求报后首次见他,不过那时的他是昏迷的。 桑洛归家后,他曾派人送来谢礼,还有不夜城开业时,他也给了贵重的贺礼。 礼尚往来,她让人给他送去了自己用心钻研的药方和药膳的食谱。 可这期间,两人也从未正经的面对面说过话。 临近午时,陆长安留桑洛在陆府用膳,也是想让她教授那篇番邦文章。 桑洛自然是却之不恭。 不得不说,陆长安非常的聪慧,几乎可称之为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在船上共度的闲散时光。 自在而美好。 一个时辰的工夫,在桑洛的帮助下,陆长安已可熟练背诵那篇文章。 桑洛便问及,陆长安准备给北罗的文章。 看到陆长安的文章,她觉的好是好,但却不好从中挑出论点驳斥北罗。 从腰间掏出自己的炭笔,走到陆长安的书案前。 “可否一借?” 桑洛手持笔,指着岸桌上的宣纸问。 陆长安自然是笑着应下。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桑洛默出一篇《师说》,已然让陆长安尤为诧异。 待听到桑洛的打算,他只觉眼前的女子,真是聪慧至极。 看到陆长安与桑洛侃侃而谈,相较幻云的淡定,冷菊心焦如焚。 来京之时,桑洛很多时间都是窝在陆公子的房间,聊天畅地,很是和谐。所以,眼下看到两人的相处,幻云并未觉有何不妥。 她家的姑娘,有才学,她早就知道。 门外有人来寻,哑五出去应对。 再回来时,面色不善。 “出了何事?” 听到陆长安的询问,桑洛也看向哑五。 哑五看到房内的桑洛,似有些不便。 “无妨。” “明日比赛的程大人,今日办案时遇袭,手指被斩。” “什么?” “可是刑部,程畅,程大人?”桑洛直接插话询问。 “正是。” “现在人在何处?可是送回了府邸?”看到哑五点头,桑洛转头对陆长安道,“世子,可否给备两匹快马?” 得到陆长安首肯,桑洛对幻云道:“幻云,你快马回家,取回我的手术用具,尤其那套后来定制的小器具。然后,送至程大人府邸。” 说完,桑洛立刻坐下,奋笔疾书。 “冷菊,照着这个方子将药抓全,然后送至程府。” “五哥,你照顾好世子,我要速去程大人府邸,兴许他的手指还能保住。” 雷厉风行安排好一切,桑洛抬脚便要走人。 胳膊却被陆长安拉住:“我同你一起,程大人受伤,许是与明日比试有关。” 听陆长安的话,桑洛便知,他是欲路上给自己讲些关于朝堂的事情。 想到自己,日后的打算,桑洛点头,拉着陆长安一同出府。 路上,桑洛才知,此次比赛一共七场,陆长安连赢三场,大月出战两场,一输一赢,大魏两场,也是一输一赢,达成平局。而昨日陆长安与北罗的首战告赢,为决出胜负,北罗提出三局两胜。 今日本应举行最后两场比试。 一场是陆长安与北罗使者的学习能力,一场是程畅与北罗的解剖比试。 因陆长安今日病倒,这比试暂且延期了一日。 第六十七章 断指重植 本来圣上对程畅报以众望,所以陆长安即便是输了一场也无碍 毕竟,他已经连赢三场。 可是,如今程畅出事,那明日的比赛,就胜负难料了。 若是寻常的比试,程畅缺席,换个人便可,可北罗要比的是:解剖食物后,让人炮制后的再将其拼接。 听陆长安说完,虽然说解剖和烹制的是动物,但她还是觉得北罗真是个变态的民族。 这样一弄,不知道观看的人,日后再食用那种食物时会不会心里有阴影。 “程大人此番受伤,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是陆长安的猜测。 “难道除了程大人,就寻不到旁人了吗?” 虽然程畅有才,但是桑洛觉得南齐这么大一个国家,能人定然是不少的。 “衙门里找些仵作自然是不难的,但是要有程大人那般机敏聪慧、又知微见着者,难!” 两人话语间,哑五的马车已经行至程府。 程大人的府邸是御赐的,但宅子并不大。 桑洛进去,便看到已有三位御医在现场,其中裴焕也在。 裴焕一直阻止另外两位太医医治,因为他已经让人去寻桑洛。他总感觉这断了的手指,许是她能有不同的办法。 “裴太医,程大人情况如何?” 听到桑洛的声音,裴焕只觉救星到了。 “已经止血,断指也带回来了。” “先带我看看情况。” “唉,唉。你是谁?我等是奉了皇命给程大人医治的,岂容你随意进去?” “两位大人,可能将程大人的手指接回?” “荒谬,断指岂可接回?” “对,我还从未听过断指可再续。裴大人,你且放我进去,给程大人去医治一二。” 说着,那个太医移步站在桑洛前面,挡着她的去路。 “我能,我能将程大人断指重植。大人可以放我进去了吗?”桑洛面色严厉的反问。 两位太医惊诧间,裴焕已经打开房门,让桑洛进去。 看到程畅时,桑洛有些肉疼。 因为忍痛,他的额间满是汗水,面上的骨骼都似要破皮而出。 她先是查看了断指情况,是用干净的纱布包着,暂且没什么问题。 然后,她上前解开程畅手上的纱布。 他的手在极力的克制抖动,但是剧痛,让他不得自控。 “程大人,疼可以喊出来,不丢人。” “姑娘方才说,可,以,为我,重接断指?” “是,我说的。不过手术若失败,大人的手就会面临感染,进而就会有截肢的风险,届时大人的整个右手可能都要失去。这样的风险下,大人可愿接受我的手术?” “你有几成把握?”程畅忍着剧痛确认。 “五成。” 短暂的犹豫,桑洛便听到程畅道:“我做。” 彼时,桑洛已经,初步检查完程畅的伤处。 “我骗你的?” 桑洛将纱布包上,然后对程畅道。 就在程畅以为,自己的手的确无药可救时,他又听到这个姑娘说道:“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接上大人的断指,术后若养护得当,适时做功能锻炼,大人手指可恢复功能。” 听到桑洛的话,门侧两个年长的太医,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自诩医术了得,可也从未听过断指可再续的。 裴焕知道手术的基本环境,听到桑洛说,可以做手术之际,便即可让人去准备。 手术室准备之际,冷菊已经带着药材进了程府,安排完冷菊去熬药,幻云也背着东西回来。 “姑娘,我将你的器具全部拿来,还将姑娘的手术服都带了过来。” “好幻云,你做的真棒。” 手术室备好后,裴焕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准备做桑洛的副手。 饶是两个太医很想进去观摩一番,但是他们既没有所谓的手术服,也被裴焕所说的细菌说给吓到。 这程大人可是圣上亲封的刑部红人,此次更是要代表南齐与北罗比试的。 他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万一再帮出个倒忙,只怕他们的官职不保。 微小持针器、止血钳、小镊子,这些东西都是桑洛后面找人专门打制的。 事实上,高手在民间,这套器具比太医院的工匠打制出的更加精良。 还有显微镜,镜片是找琉璃厂的师傅所制,但是显微镜的架子却是二哥做的。 这套器具的打制初衷,源于一个乌龙。 还记得是枝翠阁刚开业的时候,那时桑洛总会泡在枝翠阁,盯着师傅制作她设计的首饰。那日博超慌乱的跑来寻她,说:博文在家与博轩打闹,手指被切掉了,她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 一路跑回家,才知道,是两个小家伙争抢木偶,将木偶的手指拽掉了。 玩具被哥哥弄坏,博文嚎啕大哭,门外的博超听了大概,都没进院子确认,就跑去寻了她。 不过因为那个乌龙,她还是找人打制了一套细微手术器具,有备无患。 她以为那器具会一直落灰,毕竟那事后,桑洛交代所有侄子,不可玩闹危险的东西。 不曾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她之前已经确认手指的断面相当整齐,附近组织创伤轻微,再植的存活率相当高。 显微外科技术她读研时,做了上百次试练。 那时候,因为老师没有带她上手术,而是带了一个师弟,她被刺激到。 为此,没日没夜的练习显微外科技术。 惨死她手里的青蛙和兔子无数。 不过实验室的那些学弟和学妹们,都很喜欢她的勤奋,因为她用来实验的那些小动物,最后都进了学弟和学妹的肚子。 清创、血管吻合、骨骼固定、肌腱和神经修复,桑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术。 裴焕这个助手,很称职,没有他,桑洛的手术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安顿好病人,桑洛和裴焕出来时,便被两位太医围着。 “裴大人,如何了?这位医者,真的将程大人的断指接上了吗?” “自然是真的,手术很成功。”裴焕很是得意。 虽然断指重接的手术技巧,他并未学会。但是经过这一个手术,他已然感觉自己长进许多。 第六十八章 热闹的程府 “手术的结束并不代表已经成功,还要注意观察后期断指的成活情况,如果术后两周血管基本愈合,断指的皮肤红润,温度接近正常肢体的水平,才说明断指基本已经成活。那时才能说,手术基本成功。” 桑洛的话落,院中的人心又一凉。 但是有裴焕这个亲历手术的人在,他都坚信,所以旁人,也都存了不少信心。 术后,桑洛让幻云回家取一些换衣衣服,她打算守着程畅三日。 冷菊听到姑娘要宿在外男家,当即就急了。 “不行,姑娘,你怎么能住在这呢?就算程大人需要人看顾,这不有太医大人吗?” “对,桑姑娘,我留在程府,你回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尽可告诉我,我一定尽心照顾程大人。”裴焕率先出声。 “我等也会留下,照看程大人。” 听到几位太医所言,桑洛便犹豫了。 但最后,她还是住在了程家。 不过时间由原来打算的三日,改为一日。 第一晚,不亲自盯着些,她心里不安。 毕竟这台手术是她做的,而且程大人是个好官,不该成为残疾。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长安居然也宿在了程家。 不过,他却是去而复返回来的。 术后陆长安便进宫了,他将程畅接受医治之事禀报了圣上。 也向圣上建议,次日由桑洛代替程畅进宫比试。 陆长安的这个提议,自然是经过桑洛同意的,但是说实话,对于明日的比赛结果,她确实没有十成的把握。 简单洗漱后,桑洛打算再去确认一次程畅的情况,便歇下。 看到下人已给程畅简单擦洗,桑洛确认他没有发烧便欲离开。 转身时,却看到他耳侧有一些皮肤起拱。 她凑近去看,用手轻轻撕扯,果然看到薄如蝉翼的面皮。 哇靠!什么情况? 这一发现,让她心里一紧,然后将冷菊支出去守着,拉着幻云到程畅跟前。 两人对这一发现,都顿感事态严重,但是又不知道该作何处理? 要不是程畅还在昏迷,她肯定想问个清楚。 可是冷静了一会,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万一危及到自己的安全,如何是好? 那一刻,她都有些后悔,自己为啥非要在程府住一晚。 正在两人商量对策时,桑洛听到外室的冷菊的声音。 “姑娘,三殿下睿王和镇北王爷来了程府。” 听到冷菊的话,桑洛从腰间摸出,自己自制的护手霜罐子。抠出一些膏体,轻轻的抹至程畅的耳侧,将面皮压平。 收拾好这些,桑洛带着幻云出去。 去了正厅,便看到睿王宋彧和镇北王肖恒端于上座,而裴焕正在给两人汇报程畅的情况。 “王爷。”桑洛进了正厅,对着上座的两人福了一个礼。 宋彧看到桑洛进来的那一刻,便想起身,看到身侧端坐的肖恒,不得不压制自己。 “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宋彧出声。 “程大人情况如何?”宋彧看到桑洛坐下,方才发问。 “适才我去看了程大人情况,尚且稳定。” 几人沟通时,陆长安已重新起身,来了正厅。 晚饭后,桑洛便让陆长安服了汤药,尽早歇下。不曾想,大晚上的,宋彧和肖恒会来程府。 看到陆长安披着风衣进来,桑洛起身责备:“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要早睡,怎么又起来了?” 桑洛斥责的声音,三人听到,情绪各异。 “无碍,尚未歇下,听到两位王爷到访,恐有重要的事情,便起来看看。” 看到陆长安披风带子似要散开,桑洛也没多想,抬手便将那带子系紧了些。 这一举动,却让屋内的三个男子面上变了色。 霎时,那位端坐一旁肖王爷手中的杯子碎了。 众人诧异回头,肖恒只是随意将碎掉的杯子扔在案桌上,然后掸了掸身上的水渍。 看到肖恒别有意味的目光,桑洛莫名有些心虚。 “我困了,你们聊,我先去睡了。裴大人记得让人关注程大人夜里不起热便好,但是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进去探望。他才做了手术,抵抗力最是薄弱的时候,若是带进去些细菌,后面恐会出现变数。” 听到桑洛的交代,裴焕当即应下,饶是两位王爷亲自来探望,最终也没有进到内室看到程畅的情况。 回到房间的桑洛,直接脱掉外衫上了床。 本以为心里装着这么多的事情,她会难以入睡,可是她低估了自己。 简直是光速睡着。 幻云进来给她她扯被子,还想问问他程大人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竟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不若桑洛那么心大,幻云她前半夜守夜,后半夜又担心程畅的秘密被人发现,直至寅时正,她才堪堪睡去。 看着肖玖给幻云下药,冷菊有些心虚。 虽然他是王爷培养的暗卫,可是王爷对冷梅和冷菊说:“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务必保护好她。” 暗卫自来只认一主,王爷既已将她和冷梅给了桑姑娘,那桑姑娘便是她们唯一的主子。而自家主子半夜被前主子窃玉偷香,她们理应阻挡,但却迫于肖恒的压力,不敢出声制止。 桑洛这一个月对她和冷梅很好,甚至鲜少把她们当下人。 她是个好主子,她们愿意效忠于她,可是她们也都希望她能嫁给自家王爷。 可是,眼下王爷的行为,可一点都不君子。 迫于肖一和肖九的压力,冷梅拉着冷菊退了出去。 毕竟这两位,她们是真的打不过。 “王爷今日一直在宫里忙碌,听到冷梅送信说姑娘有事相求,立马将宫里的事情处置好,赶回水榭。后又听闻姑娘来了程府,衣服都没换,便直接来了此处。你们还看不出王爷对桑姑娘的真心么?”肖一的话,让冷菊的纠结少了一些。 算了,至少,王爷对姑娘是真心的。 桑洛畏寒,虽已春日,可她在家夜里所盖的被子比旁人的都厚些。 但是今日宿在程的人多,所以条件有限,她只得了一床棉被。 睡着后的她,因为冷,缩成一团。 第六十九章 进宫 牵起她的手,想起她居然用这双手给陆长安系衣带,他一脸气愤,恨不得将她的手拽去狠狠搓洗一番。 许是被肖恒微热的手舒服到,她的小手顺着肖恒的手掌往他袖筒里的胳膊探去。 肖恒被她的举动,惊的身体一僵。 似还不满足,她扯着那热源,往自己胸前靠去。 怕弄醒桑洛,肖恒顺着桑洛的力道,前倾到床上。 两人相隔不过两三寸的距离。 三十二天,他已经三十二天没有与她见面。 虽然每日都能得到她的消息,可是他还是想她。 她又白净许多,整张脸如破壳的鸡蛋,柔嫩至极。 用手指轻柔的碰触着她的脸颊,心底一片柔软。 桑洛察觉到脸上的一样,伸手挠了下。而后往前蹭了蹭,满足的抱着那个胳膊,睡的香甜。 她的举动大大取悦了肖恒,眉眼的笑意怎么也隐不去。 鞋子都没脱,就着力道,直接侧身躺了下去。 就这样肖恒搂着桑洛,安睡了一个时辰。 听到肖一提醒时,他悄然起身,在桑洛的眉间留下一吻,离开了。 程府昨日宿的贵人多,小厮一早就起来忙活,桑洛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看到矮榻上酣睡的幻云,她起身将自己的被子抱过去,给她盖上。 都说了,让她跟自己一同睡,她非不愿。 冷梅和冷菊看到桑洛出来,正要开口,被桑洛“嘘”的动作止住。 “时间还早,你们也去睡一会,我去看看程大人。”桑洛悄声说。 姑娘的关心,让冷梅和冷菊心底泛起一丝内疚。 查看了程畅的情况,他的身体素质很好,这一夜并未起热。拆开纱布看了伤口,也没有血液渗出。 检查完伤势,她不自主又去看他的耳侧。 那被护手霜黏住的面皮,又有了一些干裂。 为防人发现,桑洛从腰间取出了护手霜,抠出一块,给程畅涂抹。 还未碰到,她的手便被人捉住。 程畅醒了,或许说,他早就醒了,不然,这手也不会抓的这么凑巧。 “你的皮有些干裂,我只是想帮你整理一下。” 桑洛解释。 “你不问?” “问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你不做坏事,化个妆怎么了?我不也扮成了男子。” “你管这叫化妆?” “随便怎么说,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肯定有你的理由。” “你不怕我?” “说实话,有一点。你会杀我吗?” “我不杀人,更不会杀无辜之人。” “那就好,那我就不怕了。” “我的手会好吗?” “嗯,我检查过了,目前看情况还行。若是两周后,你的断指的皮肤红润,温度接近正常肢体的水平,那就说明你的血管基本愈合。后期注意复健的话,恢复应该不成问题。” 说起专业的话题,桑洛整个人熠熠生辉。 “多谢,我欠姑娘一份人情,日后姑娘尽可来索。” “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日后若我有事求到程大人,还望记住今日诺言。” 程畅大小是个官,而且前途不可限量,她多一个朋友没有什么不好。 程畅知道桑洛要代替自己进宫参赛,心有惊讶,但随后便了然。 她如此聪慧,还有如此医术,想来进宫比试应该问题不大。 但他还是将自己积累的一些尸检的技巧和一些心得,讲给桑洛听。 桑洛向来是个爱学的,虽然解剖课她上了很多,解剖实验她也做过无数,但那都是以研究和救治为目的,而不是为了从上面寻找线索。所以法医所涉及的现场医学勘察、医疗跟踪取证、伤情的活体医学检查观察、尸体解剖、症状分析、测试比对、观察审讯、遗物鉴定等等,她涉猎的不多。 早膳后,陆长安便带着桑洛进了宫。 “我这样算不算欺君?” 马车里的桑洛喝着茶,指着自己的衣衫,问向对面端坐的陆长安。 “我已向圣上禀明你的女子身份,准你男装打扮进宫。” 桑洛身高在女子当中不算矮,但是扮作男子,个头上还是差一些。 南齐男子身高普遍比较高,鲜少见到低于一米七以下的,所以像他这样一米六多些的男子,除非是少年郎,不然还真不多见。 面前的桑洛喝着茶,吃着小茶几上的点心,惬意的像是要去春游。 “你不紧张吗?” 看到陆长安的神情,桑洛狡黠一笑,问:“你紧张?” 因为桑洛的反问,陆长安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确实紧张。 看到陆长安的样子,桑洛有些想笑。 她的内里按照年龄算,也算是熟的透透的了。 面前这个双十年龄的男子在她眼里,往小的说,可以当个学弟看;往大的说,当小辈也是不觉得突兀的。 手里的点心放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桑洛抬手拍了陆长安的肩膀两下。 “别紧张,轻松点,皇上不是说了吗,输了也不会降罪你我。我们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桑洛轻松无畏的模样,确实让陆长安的紧张少了些。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桑洛。 为了南齐,他向圣上举荐了桑洛,但是圣意难测,他也怕会将她陷入危险。 尤其这次北罗来者不善,他也怕万一桑洛赢了,北罗会因此记恨上桑洛。 一路上桑洛插科打诨,时间过的也算快。 抵达宫门后,他们改步行入宫。 桑洛心里回想着出发前,陆长安教自己的宫廷礼仪。 她今日是男子装扮,所以礼仪跟着陆长安做,应该出不了大岔子。 宫人领着,桑洛跟在陆长安身后一路到了麟德殿。 宫人进去通报,桑洛站在殿外候着。 得到允许,桑洛紧随陆长安进殿。 “下臣陆长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陆长安跪下,桑洛也紧随其后,跪下行礼。 “平身,高祥给陆大人看座。” “嗻。” 桑洛跟着陆长安起身,看到陆长安随着宫人去一侧入座,没人告诉她该去哪。 齐帝看到桑洛跟个棍子一般杵在殿中央。 “你可是有事奏?” 听到齐帝开口询问,桑洛慌乱下直接抬头,目视皇上。 “大胆。” 内侍高祥看到桑洛失礼,大喊训斥。 桑洛被这尖锐的一嗓子吼叫,吓的腿一软,又跪下去了。 第七十章 平局 “圣上恕罪,时间紧急,微臣未曾详授宫廷礼仪,她并未有意犯上。” “起来,起来,跪什么。朕又没有要治罪,你桑,桑什么来着,也起来。”身侧没有高祥的提醒,齐帝一时忘记了她的名字。 “谢皇上。”桑洛伏地磕头谢恩。 “给她也看个座。”齐帝对高祥吩咐。 高内侍给桑洛的座椅,安排在陆长安的下位,毕竟人是他带来的。 落座后的桑洛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的陆长安,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看到陆长安的上位是宋彧,于是她又抬起唇角给了宋彧一个微笑。 看到宋彧温润的回笑,她的紧张少了一些。 毕竟是第一次面见龙颜,说不紧张都是骗自己。这高位的男子,可是一句话就可左右世人生死,她可不想死。 立身做好后,看到自己对面端坐的居然是镇北王,肖恒。 这是上次他当面求娶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想起之前的那些,桑洛顿觉尴尬不已,自动略过,不看他。 肖恒看到对面的人,给陆长安笑脸,给宋彧笑脸,唯独给了自己一个面无表情,当即脸色下沉,整个人都不好了。 齐帝端坐高位,自然将殿内几人的表现收入眼中。 他竟不知,陆长安居间的女医者居然的人会与睿王和镇北王认识。 尤其看肖恒看那姑娘的样子,颇像有故事一般。 “子晟啊,你认识这桑,”齐帝说着看向身侧的高内侍。 “圣上,桑洛。”高内侍在旁提醒。 听到齐帝问话,肖恒直接起身躬身行礼,“启禀圣上,这桑洛姑娘,是臣的救命恩人,我俩颇有渊源。” “哦?怎么回事,朕怎么没有听你说过。给朕好好说说。” 齐帝话刚落,殿外宫人来报,大魏、大月和北罗的使臣已经进宫。 国事当前,圣上自然不好再八卦下去,只得按捺下自己的八卦之心。 皇后已经候在殿外,齐帝带着三位皇子,外加肖恒、陆长安和桑洛一同去往延英殿。 各国皇子和使臣都已经落座,看到齐帝前来,均是起身行礼。 寒暄后,桑洛跟着宫人,到了自己的座位。 桑洛上位坐的是一个妙龄美女,只是桑洛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想着能在延英殿出现的,不是皇上的宠妃那应该就是公主。 为妨自己出错,桑洛并未起身行礼,只是对身侧的人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福康公主来就对顶替刑部程大人的人选好奇,眼下看到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当即更好奇了。 本来存着探究的心思,多看了两眼,哪知这人竟突然对自己一笑。 英眉杏眼,那一笑魄人心扉,她直觉如春水搅池。 少女怀春,只在一瞬间。 众人寒暄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今日第一场是陆长安与北罗的耶墨对峙。 听闻这耶墨自幼便被奉为神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若非如此,也不会张狂到提前给南齐文章,说自己自己只需现场研看。 为彰显我朝态度,陆长安昨日便让人将文章送至北罗使馆。 而且今日比试,也是陆长安率先背诵和解读文章。 对于北罗通篇对其国家的赞扬,陆长安并未曲解一句,据以文章内容解读给众人,至于殿内众人怎么理解,那就是各人的事情。 当然,文章都背诵了,陆长安也不会吝啬几句对北罗疆土的夸赞,不过许是这北罗文章中自夸做的太甚,大月的公主听完,白眼都忍不住翻了出来。 桑洛被这大月公主的率真给逗乐了。 看到身侧少年郎看着对面的大月公主笑,福康公主心下些许失落。 显然北罗对于陆长安如此熟练的背诵出文章,是诧异的。 毕竟现在他们都说着普话,这篇文章只是他们国家南部的小语种。 但,他们的惊诧也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 虽然他们对于耶墨自信,但也不会轻易小瞧南齐的第一才子。 毕竟,先前陆长安已经连赢三场。 陆长安结束后,北罗的耶墨上场,他精准的背诵出《师说》,对于文章的解读也大差不差。 比完后,自然就是分胜负。 只是,两个人都背出了对方的文章,也都解读出了文章,这胜负还真的不好分。 看到众人为难,陆长安起身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所以学生不一定不如老师,老师不一定比学生贤明。接受道理有早有晚,学问和技艺上各有各的专门研究,如此而已。学习能力固然有强弱之分,但学无止境,‘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如此便好。是以,我认为此局为平。?” 听到陆长安的话,众人俱是点头。 最后,这场比试划为,平局。 平局,桑洛也就没任何压力了,毕竟与北罗的比试陆长安已经赢了一局,然后这场又打了一个平局,也就是说,南齐与北罗对垒,最差也就是个平局。 “平局就平局,一鼓作气,下一场,别耽误大家一会用午膳。” 说话的是北罗的王子摩托拉趸,初听陆长安说起这个名字,她差点笑出声。这是要跟手机抢名字么? 只是,这摩托王子名字起的不咋地,可一张脸长的是真可以,可以到让人有种雌雄难辨的感觉。 如果他去泰国,大抵是不用整形,就可以直接出道的。 他若只是端坐一侧,不开口说话,看着也是相当养眼的;但一开口,莫名有股子阴沉的娘气。 听到摩托王子的话,殿内众人都看向齐帝。 齐帝有些担忧的看着殿下的桑洛,桑洛察觉到视线,便抬头给了皇上一个明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旁人看着有些怪异。 实在是圣上的眼神太有威慑,她笑到一半,突然想起陆长安说的,不可直视皇帝,便就立刻收了笑容。 “开始。” 啧啧啧,看着皇帝的表情,看来是对她没什么信心。 皇上下令后,便看到宫人抬着两个长岸桌上前,后面跟着三名工人抱着用布遮盖的笼子过来。最后是端着托盘的宫女,将东西放在岸桌上。 第七十一章 解剖局 东西备齐,桑洛和吉骀上场。 两人往台上一站,众人都露出些许诧异。 一般人想着做宰杀行当或者仵作的大都是身体壮硕,就像市场上的屠夫一样。 可是眼下两个上场的人,也太秀气了。 吉骀身量高挑却很瘦,而且气质很像一个翩翩书生。而桑洛的感觉让人看着就更违和了,简直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桑洛率先掀开了笼子上的黑布,看到三只笼子分别装着两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四只老鼠。桑洛看到这些动物嘴角一笑,这不都是解剖课上的热门动物么。 “你笑什么?”身侧男人开口询问。 看向吉骀,桑洛眉眼轻挑对着那些动物,道:“再加条鱼,就能凑齐一桌大餐了。” 听到她的话,殿内人俱是无语至极。 “呵呵,说的没错。皇帝陛下,我请求再加两条鱼。”吉骀躬身对齐帝道。 听到吉骀的话,齐帝看向陆长安,然后便见摩托王子,正欲起身,齐帝直接摆手让宫人去准备。 “吉骀公子,你打算怎么个比法?”桑洛转身询问。 解剖她擅长,可是解剖后以后她需要做什么呢? “适才听闻公子说凑齐一桌大餐,到让在下生出个好主意。” “公子但说无妨。” “不若我们比个三场,第一场:我们挑选一致的动物进行宰杀解剖,然后给对方的解剖成果打分;第二场,处理食材,然后由对方分出烹饪食材,进行烹饪,味佳者胜出;第三,由对方指定,对食用后的残骨进行拼接,拼接正确率高者胜出。如何?” 听到吉骀的话,莫说南齐官员,就是他国来使,都是诧异于北罗的刁难。 不等齐帝开口阻止,大殿内便听到桑洛大声的应承:“这个好,进了肚子,也不算浪费这些小动物。” 听到她如此自信,齐帝对这个桑洛又多了几分打量。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女娘? 齐帝知道会医术,但是亲眼看到她利落的杀兔,还是生出不适的观感。 齐帝一个男子尚且如此,殿内的文官和女眷吓的都不敢抬头。 桑洛不经意看到她座位旁的,那个妙龄女子吓的脸色苍白,立刻喊停。 “吉骀公子,我们不怕这些血腥,可是殿内尚有女眷。女眷面前当堂做这么血腥的事情,不免太失礼,而且也会影响大家的食欲,不若让圣上用屏风将你我围起来,由监官监看,若你不放心,喊几个你们那边的使者来观摩也是可以的,不知意下如何?” 桑洛的话让吉骀有些不满,本来这场比试,就是为了恶心南齐官员,最好是吓的他们当堂吐出。 可是眼下桑洛的话,却是说的有礼有节,他也不好贸然拒绝。 “你要是做不了主,问问你们王子。”桑洛笑容纯净,竟让人生不出多大的气恼。 罢了,若是做的太过,他们的意图也就会众人瞧出,这大殿内可不止有南齐的官员和皇室,还有大月和大魏的皇室和使臣。 围了屏风后,众人只听到刀具入肉的声音。 两人岸桌相对排放,吉骀抬头便可看到桑洛的动作,只见她用剪刀将兔头的皮肤、肌肉等组织剪开,然后利落的将头颅部分割开,将颅腔暴露出来。然后迅速的解剖颈部,然后将颈部器官一一标注、定位。继而是胸部、腹部、臀部和四肢。 她的动作很快,手法娴熟,像是做过上百遍。 但是吉骀他也不是庸才,解剖技法上或许有不同,但是他的技术和速度也很快。 两人几乎同时将第一只兔子解剖好,然后各自去看了对方的成品,监官也查看了两人的成果,对于胜负不好断出。 监官上报后,摩托王子和宋彧各执一词,最后定为平局。 解剖一个便好,接下来的,便是为第二场做准备。 处理食材时,两人互换位置,按照对方的要求处理食材。 桑洛让吉骀将鱼肉切成了片,不曾想吉骀的刀工极好。 相较桑洛麻烦,吉骀的鱼只让她切块就好。 处理食材就是将对方的食材打乱。 毕竟所有的食材准备两份,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将这只兔子的腿放到那个兔子碗里,烧熟后,很难分辨。 两个监官记录好两人打乱的食材后,便需他们开始准备菜肴。 看着吉骀精瘦,原来是个练家子。 颠勺、颠锅耍的杠杠的,而桑洛这边动作就很中规中矩。 因为御厨房锅灶多,所以两人的四道菜,半个多时辰便就出锅。 剁椒鱼、红烧兔头、清炒鼠肉和红烧鸡是吉骀做的。 桑洛做的是水煮鱼、麻辣兔肉、清蒸鼠肉和香鸡煲。 本来这些食物只要评官尝试就好,但是评官的票投出后,居然是平局,这就尴尬了。 因为时间临近午时,虽然殿内有配茶点和水果,可哪抵得过这新鲜出炉的菜色诱人。 延英殿因为这些菜,整个大殿都飘着香味,便是上座的齐帝和皇后都禁不住吞了口水。 判官几人因为菜色相互争执,最后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齐帝急了,让人将菜端上,他要一一品尝,高内侍让宫人查验,然后又自己试菜后,才将菜送到齐帝的面前。 那个水煮肉片,和剁椒鱼,麻辣鲜香,齐帝吃了半碗还不过瘾;还有那个香鸡煲,鸡肉香嫩无比,鼠肉处理的也非常完美。 直到他几近吃饱了,也没分出一二。 殿内众臣和使者,因为齐帝的大快朵颐,都禁不住吞咽口水。 “世人口味喜爱皆有不同,吉骀和桑洛所制菜色,色香味俱佳,可真要决出个高低,还真不好断。不若将这些菜,端给殿内众人品尝一番,然后投票决定,摩托公子意下如何?” 摩托公子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是令人尴尬的是,最后众人投票结果,居然还是平局。 “呵呵,看来今日这局,注定就该是平局。如此,就做平局,摩托王子,可有意见?”齐帝爽朗笑声,传在大殿。 “但凭陛下做主。” 第七十二章 输赢 殿内众人因为胜负裁决不定时,吉骀的目光一直盯着桑洛。 明明年岁尚小,可她却毫不紧张。 究竟是胜券在握,还是故作冷静? 若说这场比试,殿内最冷静的人,除了自己,那就只有他了。自己的冷静,源于对自信,可他呢? 也是吗? 说实话,比试到现在,桑洛觉得自己表现已然不错。 最后一场即便是输了,也无所谓。 因为知道接下来要比试的内容,所以监官已经让宫人,去收取殿内众人吃剩的骨头。 两名宫人捧着两盘骨头,放在了殿内的案桌上。 看着这些被啃食过的骨头,桑洛感觉自己肚子饿了,便想着赶紧拼好,分出胜负,早点吃饭。 看到桑洛急切的神情,吉骀有些不安。 “桑公子。” 刚拿起一块骨头,桑洛便听到吉骀喊自己。 “嗯?吉骀公子有事?” “直接拼,未免无趣,不若我们加大难度,如何?” “公子想如何?” 桑洛对于这个吉骀一再改赛制,有些不喜,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 “不若将这两盘骨头让监官混在一起,我们分开拼接。” 听到吉骀的话,桑洛也没有墨迹,直接将自己的一盘骨头往前推。 然后抬头对北罗的监官道:“劳烦大人把骨头混合打乱。” 说完桑洛转身,不去看骨头,转身自然是为了避嫌。 看到桑洛的举动,吉骀面色更加不安了。 监官言“已好”时,桑洛转身,问身侧的吉骀:“吉骀公子,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看到吉骀点头,桑洛没有迟疑。 她的菜色,鱼是无骨的,所以需要拼接的是兔子、鸡和老鼠的骨骼;而吉骀的老鼠是片成肉片的,所以需要拼接的骨头是兔子、鸡和鱼。 两人速度都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将骨架拼接好。 桑洛从成型的兔子骨架中,取出腹部一块骨头,腿部两块骨头;取出鸡的脖颈骨头三截、鸡脚两个和胸部两块骨头,老鼠的没动。北罗的监官看到桑洛取出的部位,脸上神情并不轻松,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摩托王子。 反观吉骀这边,鸡和兔子都有误。因为他都单独拿出了骨架,可是监官们的单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他的所有食材,桑洛都没有更换,全是原装原物。 后来调换的骨头,他有的没有挑拣出,有的挑错了。 这一局,桑洛赢了。 事实上,吉骀后面急了。 输赢已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些桑洛都不关心,她只关心干饭。 午宴伴着歌舞,桑洛吃的很尽兴。 毕竟是御膳,精致且美味,虽然烹饪手法跟后世有很大不同,但是毫不影响饭菜好吃。 宫里我舞娘也漂亮,桑洛看到很用心,她在学习参考,看看有没有不夜城可以借鉴学习的。 那舞娘的柳腰,柔软的桑洛很想去摸一下。 宴会结束,桑洛领了封赏便要出宫,但却在出了延英殿后被一个宫人唤住,说是皇后有请。 正常来说,她今日是男子装扮,不应进后宫,但是桑洛想着,许是皇后知道她女子身份,便也没有多疑。 事实上,皇后确实知道桑洛是女子身份,也是皇后叫人将人请过来,但却是被福康公主磨的。 皇后在后宫浸淫了那么多年,自然一眼就瞧出福康的心思,可却没有将将话对她言明。 福康是她的幼女,深受皇帝宠爱,自小娇惯刁蛮,她这个做母后的都经常管束不住她,最近更是闹着要出宫。 她便想着让她亲自经历一番波折,连个男女都分不清,又怎么能随意出宫呢! 宫人通传后,桑洛被引进了长春宫的大殿。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拜见皇后的礼仪,桑洛完全是照着宫斗剧学的,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行的礼对不对? “起来,苏麽麽,看座。” 桑洛谢过皇后,便坐在了殿内的一侧。 “桑洛。” “在。” 听到皇后唤她,桑洛立刻起身行礼。 虽然行的是男子的抱拳礼。 皇后看到桑洛拘谨的模样,笑了笑。 心想:她不过是第一次进宫,而且还这么年轻。 “不用紧张,坐,就将我当成家里的长辈,我们聊聊天。” “是,皇后娘娘。” “家里父母亲是做什么的?” 当她做长辈? 这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想不明白。 “回皇后娘娘,在我九岁那年娘亲就已经去世,父亲也抛弃了我。我跟着姥儿和舅舅他们生活。”桑洛说完看到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遂而继续道,“舅母和表嫂们都很疼我,家里小侄子们吃不上的好吃的,我都吃的上。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听你这么说,你倒也算是个幸运的。家里可给你定亲事了?” “啊?哦。没有,我年岁尚小,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哥哥没成婚,我且能快活两年呢。” “你倒是个活泼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回皇后娘娘,我家里开了几个铺子。” “嗯。” 皇后还欲问些什么,殿外宫女来禀,说是镇北王差人在寻桑洛,问皇后娘娘这边可与桑洛聊完了? 听到肖恒要找人,皇后只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未再挽留。 赏了些东西,便让桑洛回去了。 说实话,听到宫女说肖恒找她,她很想让皇后娘娘拒绝的。 跟着宫人一路出了长春宫,然后走过长长的宫道,看到不远处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宫门处。 “桑姑娘。”说话的是肖一。 “陆世子呢?” 肖一怎么也没猜到,桑洛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陆世子。 肖一不动声色的看了下车厢,然后躬身道:“陆世子已先行回去,王爷送你,请桑姑娘上车。” 桑洛很想说不要,可是陆长安走了,她要是不上马车,怎么回去? “麻烦王爷了。”掀开帘子,桑洛坐进马车内,给肖恒打了个招呼。 本来心情不错的肖恒,在听到桑洛问肖一,陆长安时,便降至了冰点。 第七十三章 作画 肖恒不说话,桑洛乐得清静,索性脸看车厢,目不斜视的端坐着。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前行,桑洛的瞌睡都被摇了出来。 憋着让自己的哈欠别打出来,愣是憋的两眼含泪。 本来生气端坐的肖恒,抬头看到她泪目,霎时没了脾气。 心中反省,自己刚才太凶了? 自我反省的男子,很是自觉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提起茶几上的水壶,给桑洛斟了杯茶,递到了桑洛的跟前。 看到肖恒的举动,桑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去接杯子,嘴里说着:“多谢王爷。” 将那精致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古人好茶,又爱品茶,可是桑洛却是个不懂茶的,所以她也分不出茶的好坏,接过便直接干了。 看到桑洛的样子,肖恒只当她是渴了,就给她续了一杯。 没错,她确实渴了。 只不过,她也是真的不懂品茶,并不知道她此刻喝的茶,是专供皇室的贡茶。 一连三杯,桑洛喝掉后,觉得好多了。 在宫里,她一直不敢多饮茶水,毕竟自己是着男装,这喝多了,如厕都是麻烦事情。 当肖恒倒第四杯时,桑洛道:“谢王爷,够了。” 听到她的话,肖恒放下茶壶,看似随意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你考虑的如何了?” “考虑什么?” “嫁给我。” “啊!那个,王爷还是别开玩笑了。哦,是不是快到了。” 慌乱的桑洛掀起窗帘,往外看。 看到桑洛的模样,肖恒笑了,至少她这次没有立刻拒绝。 “不对啊,这好像不是往南城去的方向。” 这京城四方城,因为做生意,桑洛也没少跑,不说认识每一条街道,但去往各城的主街她还是认识的。 “肖一,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姑娘,我们现在是去水榭。”赶车的肖一道。 水榭,那就是肖恒的住处。 “你们既不方便送我,那就此让我下车,我自行回去。” “画不想要了?” 看到着急下车的桑洛,肖恒开口问道。 “嗯?什么画。”刚问完,桑洛便想起昨日交给冷梅的画。 “你会画画?”桑洛的质疑让肖恒不悦。 “怎么,我会画画,让你很吃惊?” 听到肖恒的反问,桑洛有些尴尬。 古代世家,大都会自小请师父教授琴棋书画,就连女子也不例外。自己刚才那么问,好像是显得瞧不起他。 “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没想到。嗯,没想到王爷这样叱咤疆场的大英雄,还擅丹青,令我佩服,佩服。” 桑洛说着,还双手抱拳,做着恭维的动作。 虽然明知道她的话,有敷衍和找补的嫌疑,他还是心里高兴不少。 尤其是那句大英雄。 他少年便奔赴沙场,被世人赞为英雄。 可是这天下谁人夸他,都不如她口中的好听。 就这样桑洛跟着肖恒的马车,去了隐泉水谢。 对于他的住处,桑洛也是有些好奇的。 明明城内有有圣上赐给他的镇北王府,放着偌大的王府不住,偏要住在城外的山庄。 不过这水榭环境确实不错,很清幽,而且听冷梅说后院还有一汪天然温泉。 温泉可是好东西,桑洛想,要是她能寻到一处属于自己的温泉就好了。 天然的温泉一般都含有硫磺和天然的矿物质,这些东西对于女性皮肤相当友好,可以促进其美白光滑有弹性。而且中老年人泡温泉可以缓解关节炎、骨质疏松和痛风的症状,最是适合姥儿和大舅妈这些常年劳作的人。 春困秋乏,申时三刻,温柔的太阳晒的人骨头都懒了。 跟在肖恒身后的桑洛,哈欠一个接一个。 往日她也犯困,可却不曾像今日一般。 她好像尤其想睡觉,而且还感觉到身体似有些不舒服。 若真去深究哪里不舒服,又好似没有哪里疼。 想不明白,桑洛归结于,春困闹的。 前面的人停步去看身后的人。 桑洛正捂着嘴打着哈欠,眼睛都没睁开,一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干嘛停下?” 虽然没有撞疼,但却真的吓了她一跳。 “走路专心些,若是困了,可去屋里小憩一会。” “是是是,王爷。我专心走路,不困不困。” 跟着他一路进了他的书房,桑洛看到桌上那个残破的风筝。 “画上的女子是谁?”落座后的肖恒问。 “不知道。”桑洛摇着头回答。 “不知道?那为何要为这个风筝上的画大费周章。” 甚至不惜去找陆长安。 桑洛思索着怎么说才能让他听着合理一些,总不能直接跟他说:自己能看到死人,这是死人的愿望。 “我做了梦,梦里有人托我去将这风筝放到天上。我答应了。” 最后桑洛决定,实话实话。 她确实是睡着时遇到那人的,说做梦,不算骗人。 她方才有想过说,跟那杂货铺的老板是旧识,可是人一旦说出一个谎言,便会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它。 肖恒直视桑洛的目光,好似要看至她的心里。 她目光太过坦荡,让人不愿生疑。 肖一端来茶水和果点放在桑洛身侧,肖恒便取出丹青摆于桌上,提笔开始作画。 桑洛吃着水果,看美男作图,好不惬意。 这么好的水果,桑洛在皇宫也没吃上。 又大又红的樱桃好似珍珠玛瑙般晶莹剔透,味道很甜,一口下去,满嘴汁水,好不满足。 专心提笔的肖恒,身上武将的气息少了很多,更多的是翩翩卓然的书卷气。她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将他和陆长安比了起来,两人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可这一刻,又好似两人的气质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吃饱喝足的桑洛,看着案桌上作画的人,趴着睡着了。 将笔收了墨,放在笔山上,他抬脚来到桑洛跟前。 因为吃了樱桃后趴着睡,嘴角流出的口水泛着些许红色。 拿着帕子想为她擦拭,才靠近,她伸手挠了挠鼻子。 肖恒伸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将人抱到床上。 看着她如樱的红唇,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那个空盘子。 这个小没良心的,从头至尾,都没问过他要不要吃樱桃。 虽然,他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可是看到她吃的满足,他也想吃。 第七十四章 上火 似想到什么好主意,肖恒嘴角轻笑。 俯身靠近,将唇凑近。 她的唇瓣柔软香甜,比他吃过的世间任何的美食都好吃。 似是不满唇上的碾转,桑洛皱眉抿了下唇,转过了头。 意犹未尽的某人,怎会善罢甘休,两指捏着她的下巴,将人掰过来,然后再次俯身。 因为下巴被人钳住,她微微张开了嘴。 看到那口中樱红的小舌头,心房那处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再难自禁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继而温柔地绕住她的舌尖。 反复的辗转探索。 索取着她口腔内每一个角落。 他从不知道亲吻一个人,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若非身下人的嘴唇已被他亲的泛起红肿,怕还是不会停手。 看着王爷抱着桑姑娘进了隔壁的卧房,良久出来后,让他备冷水,肖一好似懂了什么。 这些年王爷身边连个侍婢都没有,就更别提通房丫头啥的了。 眼下看到自家王爷的情形,越发觉得王爷长大了。 肖一其实也就比自家王爷大两岁,但可真是操碎了心。 等到肖一看到醒来后的桑洛,恨不得给自家王爷跪了。 “我的爷哦,你窃玉偷香,偷就偷了,你倒是收着点啊。便是收不住,你事后也记得善后呢,这桑姑娘的唇红肿的像两根香肠,实在是有碍瞻观。” 这一觉桑洛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问了下人时辰,听到已经戌时过半,她急了。 因为此时,城门肯定已经关了,她回不了家了。 着急后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的嘴唇胀胀的还有些刺痛,寻了铜镜,看到自己的嘴巴,桑洛大叫出声。 “啊!” “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冷菊,你怎么在这?” “是王爷命人将奴婢叫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幻云呢?” “回姑娘,奴婢刚到。幻云姐姐在家,跟冷梅在一起。姑娘放心,我来前,已经跟冷梅说了,姑娘今日许不能按时归家。她会告知家里,不让家里担心。” 什么跟什么啊! “你去问问王爷,可有法子进城,我想回家。” “是,奴婢这就去。” 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杯,这唇喝水都疼,而且她腹部还胀胀的,她这是怎么了? 赶紧坐下,给自己搭了脉。 这脉象,应该没中毒啊。 她再次检查身上,也未有被叮咬的痕迹。 “肖一,肖一。”桑洛对着院子大喊。 肖一闻言,出现在桑洛跟前。 “姑娘,您找我?” “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水榭一切如常,不知姑娘问的什么事情。” “这水榭干净吗?有没有什么蛇鼠虫蚁,我好像被咬了,你看,我的嘴巴都肿了。” 看着桑洛红肿的嘴唇,肖一绷的很辛苦。 “回姑娘,水榭很干净,不会有姑娘说的那些。姑娘的嘴,许是吃太多樱桃上火了。” “上火?” 肖一一脸郑重的点头。 想起樱桃虽是温热性食物,具有补血、固色的效果,但是吃多了确实会上火。 拒绝肖一给自己请大夫,她不由得相信了这一说法。 只是她这火上的也太厉害了。 肖一离开后,冷菊回来了。 “姑娘,王爷还未回来。我方才听肖一说您上火了,这是玉肌膏,对姑娘的症状许是有用,不若姑娘试试。” 桑洛拿起玉肌膏,泛着淡淡的药香,却很好闻。 用指腹蘸了些许涂在唇侧,冰冰凉凉的,果然好了许多。 “嗯,不错,好用。” “姑娘,左右我们现在回不去,传膳吗?” 听到冷菊说传膳,她才觉自己饿了。 “传,记得整清淡些。” “好的,姑娘。” 晚饭吃完,桑洛还没看到肖恒回来。 心想,难道今晚真的回不去了吗? 无聊至极的桑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不知是不是晚饭吃的有些多,她的小腹还是胀胀的,想着走走消食。 “姑娘,天不早了,奴婢准备热水,伺候您洗漱。” 已经亥时,确实不早了。 “王爷回来了吗?” 幻云只当她问王爷的行踪,是想回城,便当即道:“还没有,王爷今夜怕是回来的很迟,或是不回来了。” 听到幻云说肖恒晚上许是不回来,她动了泡澡的念头。 眉眼轻挑,用手指勾勾,让冷菊凑近。 “你知道水榭的温泉在哪吗?” 看到桑洛狡黠的表情,幻云大概猜出她的想法。 “知道。” 姑娘的眸子太过清澈,如婴孩一般让人不忍拒绝,而且她的嘴巴都被蹂躏成这样了,她帮着姑娘一次,不算什么。 冷菊帮着桑洛收拾了衣服,便带着她去了后山的温泉。 肖恒的画晚膳前便已画好,听到桑洛醒来的动静,他第一反应就是躲。 是的,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爷,害怕桑洛醒来发现自己的恶行,找他算账。 书房有画好的画,他怕桑洛会找去书房,所以躲到了后山。 事实上,桑洛醒来确实想看看画有没有画好。只是这主人都不在,她也不好直接去人家书房。 毕竟,自古,书房都是有很多机密的地方,她可不想知道肖恒的什么秘密。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后山。 看着前方袅袅烟雾,桑洛知道温泉到了。 “冷菊,走,带你一起去泡温泉。” 眉眼带笑的桑洛,一把揽住冷菊的肩膀,要带她一起。 “奴婢不敢,姑娘尽管去,我给姑娘守着。”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心下觉得有道理。 若是两人都下水,万一中途肖恒回来,岂不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好,你帮我守着,下次,我帮你守着。” 桑洛说完,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里面。 本以为这个温泉不大,可却像一条蜿蜒的河流一般。 她寻到一处容易下水的地方,将衣服放在石头上面,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只是去帮王爷拿个酒的功夫,回来便看到入口处站着冷菊。 “冷菊,王爷不是让你守着桑姑娘吗?你怎么在这?” 面对肖玖的问话,冷菊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告知“姑娘在里面。” 肖玖惊诧的扬起手里的酒壶,冷菊刹时明白,王爷在里面。 第七十五章 迷情 门口的冷菊和肖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进去。 王爷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若是冷菊进去了,看到不该看的,怕是冷菊的眼睛可以舍弃了。 而肖玖也不能进去,因为桑洛在里面。 王爷对桑姑娘的心思,整个山庄哪个不知? 他要是进去唐突了桑姑娘,怕离死也不远了。 两个人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温泉那么大,也许两个人碰不到呢。 “嗯,好舒服。” 入水的那一刻,桑洛舒服的喊出声。 只这一声,隔壁的人吓的呼吸都变的轻了几分。 “她怎么会来这里?冷菊呢?” 满是疑问的肖恒腹诽。 听到隔壁女人一边泡澡,一边发出喟叹,恨不得将肖玖和冷菊扔进戒房去受刑。 只是,泡了一刻钟的桑洛,渐渐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腹部胀胀的感觉好似被温泉冲散,四散开来。 而那感觉让她燥热无比,这感觉她很熟悉,在情谷被喂过太多次。 她不是早就免疫了吗?怎么还会被春药放倒。 “冷菊,冷菊。” 桑洛欲起身喊外面的冷菊,才发声,便觉自己的嗓音柔媚至极。 还没站直,便轰然再次落尽水里,她意识到自己已然四肢无力。 “冷,菊。” 亲眼感受着自己慢慢沉入水底,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这么寸吗?偷偷泡个温泉,就要被淹死在这。” 她已经憋不住气息,水由鼻子、口腔灌入体内,对死亡的恐惧铺垫盖地涌来。 她不想死,她还没找春禾报仇,她还没让武安侯府付出代价,她挣了那么多钱,还没有好好享受。成衣坊那么多漂亮的衣裙,她还未一一穿过;枝翠阁那么多精致的首饰,她还戴过。上辈子穷就算了,这辈子变有钱,也没命享受吗? 万般后悔涌入心间,她对着所有能叫出名的神仙祈祷。甚至对着玉皇大帝发誓,只要有人救他,便是个其丑无比的乞丐,她也愿意嫁。 就这祈祷刚落下,自己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咳咳咳”咳嗽过后,她如缺氧的鱼儿一般,大口的喘着气。 抬头看到救自己的人,不是奇丑无比,更不是乞丐。 是个王爷,一个俊美无比的王爷。 死里逃生的桑洛觉得,自己赚了。 看着又哭又笑的桑洛,肖恒吓的不轻。 想让她站直,双手立住她,她就如无骨软虾一般,又瘫软下去。 “你怎么了?别吓我。” 方才他听不到这边动静,担心她是发现自己,便隐了起来。 可后来听不到任何动静,越发觉得不安,扯了浴巾围在腰间,便过来寻人。 此刻,肖恒赤裸上身,而桑洛只着一个杏色的小衣。 两人不过半尺的距离,对方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瞧的真切。 那股热浪排山倒海的扑来。 她似恢复了些气力,可意识却开始迷离。 坚守的意识,在肖恒的指尖碰触到自己那一刻坍塌。 就他。 左右自己不亏。 桑洛如恶狗扑食一般,拼劲全力将双臂搂在肖恒的脖间。 毫无技巧和章法的吻,往肖恒袭来。 铺天盖地的馨香温热笼住了他,像夏日的烈焰,热辣滚烫,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 桑洛一觉醒来,翻身只觉得自己浑身像被车碾过一般。 想起昨晚发生了何事,桑洛只觉,已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拿起床上的软枕盖在脸上。 “啊啊啊” 门外的冷菊听到屋里动静,慌忙推开门。 “姑娘,可是身体有何不适?裴太医在外候着,我让他进来给你瞧瞧。” 裴焕? 瞧瞧? 肖恒怕不是有毒。 “不要,我没事,我就是渴了。没有不适,不用人看,你让他回去,立刻回去。” 窗幔里的桑洛对着冷菊交代。 想起昨晚的动静,冷菊耳根泛红,低声应着。 听到冷菊出去,桑洛掀开窗幔一角,看到挂架上的衣衫。她用被子裹着自己,赤脚下去拿衣服。 她人昨晚是被人裹着衣衫,抱进的卧房。 被子太长,不好走。 走的慢,也不全是因为被子,她的腿是真疼。 伸出胳膊,刚够到衣服,腰间一紧,她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正欲尖叫,身后的清冽的木香传来,她便知道是何人。 “我让冷菊准备了药浴,你去泡一泡,酸痛会缓解。昨日是我的错,日后不会再疼。” wk! 这厮什么时候出现的,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没听到开门声啊。 饶是为人两世,她这也是第一次,一时间羞的整个人都泛着红色。 “桑洛,我很欢喜。” 他紧靠,两人贴的极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桑洛抬眼,看到他瞳仁晶莹剔透,满眼深情。 那人看着桑洛羞涩而清澈的杏眸,禁不止又靠近。 冷菊的出现,让气氛尴尬到窒息,如果有缝,桑洛肯定立刻钻进去。 “王爷恕罪,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这可真不怪冷菊,肖恒方才进来,并未关门。 冷菊按照裴焕的方子安排好洗澡水,便想来寻桑洛,看到门开,只当桑洛已经起了,这才直接进来。 慌乱的桑洛,用手去推肖恒的脸,手上的被子散开,春光无限。 看到她皮肤上的红痕,他不住心虚。 药浴泡好后,桑洛身上的酸痛果然好了许多。 冷菊准备的衣服是裙装,这衣服是王爷让人一早送来了。 本以为桑洛会不愿意穿,毕竟她跟了桑洛一个多月,哪怕是在桑家养病的期间,她每日也是穿男装。便是她的衣柜,也很难寻到两身女装。 可她竟然毫无异议的穿上了,那件烟色齐胸襦裙,外罩一件杏粉色苏绣通袖夹衫。 虽不是多华丽的装扮,可穿在她身上尤显娇媚俏皮。 桑洛不喜繁复的发髻,只让冷菊给挽了飞天髻,插了一支乌木兰花的垂珠步摇。 明明脂粉都未涂,脸上却透着一抹天然的晕红。 肖恒看到简单装扮过的桑洛,只觉心间一颤。 她好美! 好美! 她是他的! 他好高兴! 今晨他已经进宫,跟皇帝说,他有了心上人,不要再给他准备什么劳什子贵女。 第七十六章 求娶 看着男子走近自己,眉飞入鬓、棱角分明,一双眸子看向自己,璀璨如星辰。他身量很高,肩背宽阔,腰间宽宽的腰带,勾勒出他挺拔的腰线。内里还有迷人的腹肌和人鱼线,她亲测。 而且,还是个王爷,身份贵重,配自己可以了。 就一点不好,武将,高危职业。 男子靠近,看到桑洛脸上的笑容。 这抹笑容,好似繁华盛开。 一侧的冷菊,看着自家王爷和姑娘傻笑着看对方,她忽然觉得,陷入情事的人好可怕。 桑洛看着眼前的帅哥,思绪又飞远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侧,没了动静。 冷菊用眉眼问肖一,而肖一用眉眼回复。 两人的眉眼官司都对目前的状况,充满不解。 都已经午时了,不该让姑娘去吃饭吗? 果然,打断两人的,还是饥饿。 桑洛的腹鸣,总算唤醒了两个发呆的人。 “王爷,姑娘,午膳已备好。” 冷菊的话传来,两人各自别开发红的脸,然后又一同去了前厅。 看到满桌子好吃的,桑洛还是有些惊讶。 这王爷吃饭,都这派头吗? 这是满汉全席么! 实在是肖恒,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姑娘好,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所以,就恨不得把自己能给的,都摆到人姑娘面前。 例如,这午膳。 他让水榭的厨子,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桑洛确实饿了,昨夜折腾到后半夜,今晨一觉睡到午时。 这顿饭吃的,也是有些许尴尬。 因为肖恒很热心的给桑洛夹菜,可是她也不是猪,夹那么多,她不吃不礼貌,吃的话又撑的难受。 这厮,看到后面桑洛筷子动的越发慢,才意识到自己许是好心办了坏事。 “无妨,吃不完,就剩下,左右还有肖一他们可以兜底。” 门外的肖一,听到这话,脸上不住一囧。 他是经常吃王爷剩下的饭菜,可是当着未来王妃的面,能不能给他留些脸。 唯一庆幸的便是,姑娘身边的丫鬟不在。 饭后,两人漱口后,相对无言。 毕竟两人不算多熟。 “我带你回王府。” 听到肖恒突然的话,桑洛吓一跳。 这么快就要领进家门吗? “太,太快了。” 看到桑洛羞怯的不安,肖恒知道她是误会了。 “快吗,我一天都不想等了。你我已心意相通,我恨不得今日便将你迎入府。” “我还没成年呢。” 看到肖恒眉间似有疑惑,她改口道:“我尚未及笄,便是你有心求娶,也得等我及笄以后。” “好。我等你!” 肖恒眉眼的笑意再也隐不住。 说实话,虽然昨日,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是想到她过往对自己的抗拒,心里其实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上前,牵住她的手。 “去哪?” “回王府。” “啊,不是说会等我吗?” “你不想知道自己昨晚,为何会中毒?” “你抓到人了?” “嗯。”肖恒眸子有着嗜血的狠戾。 先不说这镇北王府有多大,便是这地牢,也刷新了她的认知。 这地牢的规模,真的不是一个刑部吗? 当桑洛看到地牢里关押的人,她更震惊了。 这不是北罗的那个摩托王子么? 只是他精神似有些不正常,双眼空洞无神,面对他们的到来,都没什么反应。 “他怎么了?”桑洛低声问身边的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罢了。” “你给他下药了?” “他是吃了自己的药。” 看到桑洛还是面露疑色,他牵起她的手,道:“那药不是普通的情药,里面有损人心智的毒物,若服用过量,会让人心智受损,状如痴儿。” “啊,这么厉害,可是我并未有感觉。”说完,桑洛便猜测,许是自己的特殊体质化解了那损人心智的药物。 “我与他统共都没说几句话,他为何对我下药,难道就因为他嫉恨我赢了比赛?” 听到桑洛的询问,肖恒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看到他那个样子,桑洛更是好奇了。 可是直到桑洛被送回家,也没有从肖恒口中得到答案。 直到晚饭后,桑洛逼问冷菊。 原来这摩托王子,是个弯的,好龙阳之癖。而桑洛昨日的打扮是个俊俏的小公子,那模样完全长在了他的审美上了。 翌日。 上京城出了两个大新闻。 第一:北罗的王子被人在松竹馆抬出,且因为服用过多禁药,已不识得人。 第二:南齐第一战神,叱咤阎罗镇北王,向皇上以正妃之名求娶武安侯府的九姑娘。 虽然圣上,殿上并未当即同意。 但这毫不影响,武安侯府在上京城又大热了一把。 更不影响,那个冒牌秦不言,成了武安侯府的红人。 听说因为镇北王的求娶,这九姑娘被记在了大夫人名下,成了候府的嫡三小姐。 雪花般的拜帖飞至武安侯府,这九姑娘一时间,在整个京城风头无两。 还不至午膳时,怜雪气冲冲的回了桑家。 看着怜雪气鼓鼓的模样,桑洛端着茶水,走到怜雪跟前。 “谁啊,这么不开眼,居然连我们大掌柜都敢得罪。” 桑洛端着茶水递给怜雪。 冷菊和冷梅,看到桑洛对怜雪的态度, 又是相顾无言。 她们知道姑娘向来对下人宽厚,可这也太宽厚了。 婢女不经主子同意,可以直接落座,当小姐的还给婢女倒茶水? 她们之前便听小圆和小团说:“幻云姐姐和怜雪姐姐跟姑娘不是普通的主仆,小姐说了,她们是家人,是姐妹。” 听到那话时,她们只当是下人故意夸赞,可是越是呆的久,越是觉得她们这姑娘,真的不是一般的人。 “姑娘,你真的一点都不急吗?王爷可都向武安侯府求娶了?” “你看到,肖恒去了武安侯府?” “那到没有,不过街上都传遍了,镇北王向皇上求娶了武安侯府的九小姐。” “对啊,求的是武安侯府的九小姐。” “姑”娘字还没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看向幻云,得到幻云肯定的眼神,才知,自己是瞎操心了。 “姑娘,为何幻云知道,你又瞒着我。” 嘟着嘴不满的怜雪,作势去挠桑洛的痒痒。 第七十七章 风筝 “这可不怪我,我可是昨晚当众说了,是某人一听说我小哥找,便跑的没影。” 听到桑洛的打趣,怜雪轰的,脸红的透彻。 说曹操曹操到。 桑林搬着一个木箱子进来。 不用桑洛交代,冷菊和冷梅便上前接过桑林手中的箱子。 看到他额角都是汗,桑洛抬起袖子便想去给小哥擦拭,看到怜雪从袖筒取的帕子,上前扯过。 “小哥,你这又搬的什么?” “你现在不是愿意做回女儿身,穿裙子了么,我就就把之前给你买的东西送来,里面不止我的,还有你四哥给你买的。你打开看看,可喜欢?” 桑林看着仙女般的妹妹,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暗淡,恨不得天下好看的都紧着她穿个遍。 蹲下,打开桑林送来的大木箱。 里面全是各种衣裙,四季的都有,边上还有一个小些的木匣子,桑洛抱出来,打开,里面装着不少首饰。 “小哥?怎么这么多?”桑洛明明是笑着,可是鼻子却泛酸。 “里面有些是去岁置办的,想着女孩子大了,得打扮。可是你为了咱们家,一直穿男装,听奶说,去岁过年大娘给你准备的裙子,你过年都没穿。姥儿说,让我们先别送,等你想明白,愿意穿时,我们再送。” 听着桑林的话,她的鼻子更酸了。 她一直以为家人是放任自己,其实他们是心疼她,却不愿说出口。 “谢谢,小哥,我很喜欢。四哥在家吗,我去谢谢他。” “今天,铺子有批新货到,他一早就去铺子了,你等晚上再给他说谢也不迟。” “你们兄妹又在说啥?”大舅母嘹亮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身后跟着二舅妈和三个嫂子。 “大舅母、二舅妈,大嫂、二嫂、三嫂,你们怎么都来了?” 看着她们手中抱着的东西,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满满的衣服和首饰,摆在桑洛的房间。 她笑着哭着,原来舅母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 在现代,她鲜少有新衣服穿。便是高中时的校服,也是三求四请,奶奶才会在最后将钱给她,而她的校服总是会定大号的,因为要穿三年。 后来考上大学,兼职的钱她可以给自己买衣服,不用再穿邻居给的旧衣服,但她买的也都是最普通,最便宜的。 可是,老桑村时,每每换季,姥儿和舅母就会给她做新衣,所有家人的棉衣里,棉花最厚实的一定是她的,棉鞋上有最漂亮插花的也一定是她的。 找回家人后,她怕被侯府认出,一直男子打扮。 虽然她对家里说的是,自己要做生意,男子打扮行事更方便。 姥儿和舅母她们从没反对,她只当她们心里是对自己存着怨,所以她加倍对家人好,即便她们不似从前那样给自己张罗衣食。 桑洛这样想法,是真真冤枉桑家人了。 家里知道桑洛是为了他们,才委屈自己,便都各自发狠的干,想着都积攒下一份产业,日后也能给桑洛做坚实的后盾。至于衣服,她们每逢换季都会给桑洛要么做,要么买下新衣,只是怕她看了,心里难受,便没有拿出来送给她。 毕竟之前过年,老太太特别去扯了大红的绸缎料子,让大儿媳给桑洛做的棉裙套装,她也没有穿过。 其实,那套衣服,回老桑村前,她特地带了回去。 可是,那衣服太华贵,一家人回老家,只有她穿的像贵小姐,太不合时宜,故而一直放着,也未穿身上。 这一家人都是闷声对人好,却不主动说出口,这才生出一些莫须有的误会。 眼下看到,桑洛愿意做个正常的女儿家,一家人都开心不已。 桑洛在大舅母怀里抹眼泪时,桑老太抬脚进来。 “你们谁欺负我的心肝了?” “娘,你上来就质问我们,洛丫头,我们疼都来不及,谁舍得欺负一下。”大舅母抱着桑洛拍了拍,对自家婆母道。 “对啊,奶,我们可都稀罕着小妹呢。”几个嫂子应和着。 “你们刚才可都说了,都稀罕洛丫头,那可不能眼红,我给洛丫头的东西。”桑老太如同小孩一般,紧紧护着胸前一个小布包。 “我们不眼红,你送洛洛啥,我们都不眼红。”二嫂笑着扯着两个妯娌。 众目睽睽之下,桑老太打开小布包,一层一层,里面露出一个翠白色的镯子。 “娘,这不是你压箱底的物件吗?”大舅母开口。 “是,以前这东西一直想着给柳儿出嫁带走,她是个没福的。后来洛洛失踪,我以为这镯子送不出去了呢。眼下好了,洛洛长大了,也快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交给你,姥儿也算是放心了。” 桑老太拿着镯子,套在桑洛的手腕上。 刚止住泪水的桑洛,鼻子又酸了。 打破这泪水涟涟氛围的是小团。 “姑娘,门外有人送来一个风筝。” “风筝?” 擦拭了眼泪,桑洛看着小团抱着的风筝,撑开看到风筝的画面是一个男子的侧颜。 看着风筝上的人物,桑洛有些诧异。 “来人可在了?” “回姑娘,还在门外。” “将人请过来。” 知道桑洛这边有正事,桑家人便都各自去忙活了。 为了给桑洛送礼,桑家人也都是特地空出的时间。现在整个桑家,也就除了老三媳妇和桑老太闲一些,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忙活。 三嫂查出有孕一个多月,二舅母便不许儿媳妇跟着老三去杂货铺帮忙。 本来二舅妈说在家伺候儿媳妇,可是姥儿身体硬朗,家里还有婆子在,便没让二舅妈耽误卤肉铺的生意。 好在,三嫂这次有孕,目前没有一点不适,身体状态也很好。 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的衣服很素净,但衣服材质却有些不普通。 “姑姑怎么称呼?”桑洛让人落座看茶后,询问。 “姑娘唤我一声崔姑姑便好。” “崔姑姑,你送一个风筝给我,可是有何深意?” “冒昧上门,多有打扰。今日前来,是想跟姑娘确认一件事。” “姑姑请说。” “日前,姑娘可曾命人在西城放了一个女子画像的风筝?” 听到妇人的话,桑洛心下一惊。 第七十八章 不夜城的热闹 抬眼看了冷梅,冷梅去内室将风筝取来。 “姑姑看下,说的可是这个风筝?” 崔姑姑看到冷梅手持风筝出来,便起身去查看。 只一眼,她便认出,画上的女子,正是自家主子。 饶是心底惊涛频发,面上却丝毫不显。 “正是此物,烦问姑娘,这画从何处来?是何人让你放飞天上?” 仔细看着面前人,桑洛犹豫了片刻,便道:“这画,是一个素未平生的男子弥留之前,托付于我放的。” “弥留?” 桑洛在妇人脸上,终于看到惊慌的神色。 “他已经去世了吗?”妇人手中绞着帕子问。 “是,说来惭愧,这风筝是我月前收的托付,因为一些变故,耽误了时间,适才昨日才将风筝放到天上。若风筝是放给姑姑的,我再此给姑姑赔罪。” 说着,桑洛起身,给妇人福了一礼。 “姑娘,不可,折煞了。”妇人上前扶起桑洛。 “姑娘可知那人生前住处,可否带我前去一看。” 面前的女子听到风筝主人去世,相较难过,惊讶更甚。是以,桑洛也好奇事情究竟,故而带着人一同去了古记杂货铺。 怜雪方才跟小哥一同去了铺子,所以这次带的还是幻云、冷梅和冷菊。 桑洛已经恢复了女装打扮,所以,她们三人也不用再做男子装扮。 崔姑姑来时,有马车相送,所以并未跟她同乘。 “姑娘,我瞧着那个崔姑姑,不是一般人,许是宫里的。”冷梅低声说道。 听到冷梅的话,眼睛陡然睁大。 “怎么看出来的?” “那崔姑姑,衣着虽素净,料子却不普通,且那手里帕子上的绣线应是贡品,一般供给对象是宫里妃嫔娘娘。” “你是说,她是偷怕跑出来的娘娘?” “不像,她的气质并不像主子。” 身侧的幻云道。 “对,我也是如此看法,我猜测她应该是宫里贵人身边的麽麽。” 看着左右身侧的人,桑洛觉得她们两个真是观察入微。 不多时,古记杂货铺到了。 冷梅在老地方取了钥匙,打开房门,将人迎了进去。 里面的东西并未动,还维持着原样,崔姑姑在店里看了一圈,驻足在虹缎和地芬子酒前。 这虹缎上的图案,与自家主子被褥的料子一般无二。 “姑娘,可知这东家埋与何处?” 这个她还真的不知,因为这店铺过于整齐,想来他是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所以后面她并未特意打听。 “抱歉,崔姑姑,我并不知,但是我丫鬟知道这铺子原来的店小二,可否稍等,让她将人寻来?” 崔姑姑点头,冷梅便去了临街。 不多时,冷梅回来,带着牛二。 恐这崔姑姑还有其他要问,桑洛带着人,到店外候着。 不多时,牛二离开。 “今日多谢姑娘,稍后我想去墓地看看,就不叨扰姑娘陪着了。” 听到崔姑姑的话,桑洛也不好跟着。 她带着冷菊和幻云去了不夜城,让冷梅偷偷跟着。 不夜城最近的新剧《女驸马》很是火热,每日楼上的包间都被一早预定出去,若非桑洛没让实行包房制,怕是好的雅间都会被京中的贵人给长期包下来了。 这《女驸马》讲的是襄阳道台之女冯素贞与李兆廷自幼相爱,由母亲作主订亲。 后来李家衰落,素贞母也去世。素贞继母嫌贫爱富,竟逼李兆廷退婚。 素贞被逼女扮男装进京寻兄冯少英,又冒李兆廷的名字应试。 不料竟中状元,被招为驸马。 洞房之夜素贞将真情告诉公主。 皇帝迫于形势只好赦免素贞,命李兆廷顶状元之名并与素贞完婚。 公主也与改名做了八府巡案的冯少英成亲。 今日的戏份是女驸马与公主成婚的桥段。 “这戏是挺好看,可是哪有人,那么傻。连男女都分不清吗?你看那冯素贞的扮相一眼就能瞧出是女子。” “公主,戏吗?看的乐呵就行,若太较真就不好了。” “哼,枝枝,真羡慕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戏就什么时间来。我想出宫一次简直难于登天。这次若非离秀姨来京,母后才不会准我出宫。” “好公主,姨母说了,这次来京城,兴许就不走了,以后你想用姨母做理由出宫,还不容易吗?” 两个女子一边热络的聊着天,一边盯着舞台上。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新娘子怎么还没出来?” 福康公主看到舞台上迟迟不见,扮演公主的女子出来,问到。 确实,后台出了问题。 楚楚将脚崴了,偏今日能顶替她的素素偷偷跑了出去,没人知道去哪了。 “台词有谁能背出?给你们一次当角的机会。” 后台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开口的。 “姑娘,前面催了,潇潇快顶不住了。”怜雪过来催促。 “话本子给我。”桑洛找唐班主要了话本,快速的看着台词。 故事内容是她给的,但是改成话剧台词,却不是她。好在这本子她之前看过,大概台词都知道,应该不会出大错。 拿到本子,她对弄歌道:“给我上妆。” 弄歌脸上的疤痕很是骇人,但一手化妆的功夫却鲜有人敌。 随着喜庆的乐声响起,披着红盖头的桑洛被侍女牵上了舞台。 绯红的嫁衣和精致的刺绣交相辉映,让人瞬间进入了大婚的氛围。 只见那女驸马,拿起喜秤,随着大红的盖头一点点被揭开,新娘子的面容也一点点在众人面前显现。 见到那张脸,整个不夜城陷入了安静。 那是一张倾国倾城、夺魂摄魄的精致面容。 她的眼尾似洒了金粉,看向驸马时,那双含水的眸子闪亮无比,就像展翅的金蝶。配上玲珑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樱唇,简直美不胜收。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台下已有文人,忍不住感慨。 而某人,也被她的美再次刷新了认知。 而后心底燃起无尽的欣喜,当他转身看到陷入痴迷的宋彧,面上不解,再看那目光,脑海中闪现出什么。 他喜欢桑洛? 若非喜欢,依照他的性子,又怎会平白与她熟悉。 略过宋彧,他的目光又看向谢知靳,他的目光倒是,只有单纯的惊艳。 第七十九章 醋王发火 福康公主这里。 “她好美。”谢知枝发自内心的感叹。 而身边的福康却在惊讶后,陷入了不可置信。 这面容,怎么会? 演出很成功,因为桑洛的台词并不多,只要适时配合潇潇的表演就好。 落幕后,冷梅过来禀,说王爷在雅间,请她过去。 左右卸妆的人要排队,桑洛又很满意这身装扮,便穿着大红的嫁衣去了楼上。 本来不夜城内,打听今日公主的扮演者的人就众多,眼下看到一袭红衣的美娇娘上了楼上,那些好事者都想过去瞧上一瞧。 可众人却连楼梯都没上,因为,整个二楼左右的楼梯口,都有卫兵把守。 不认识的,看到那带刀的侍卫,便是有心瞧热闹,也不敢了。 而认识的,在看到侍卫的装束时,便愤愤的走了。 这可是叱咤阎罗肖子晟的亲卫。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圣上对肖子晟,尤为宠爱。 看到门外的肖一,桑洛便知道肖恒在里面。 给了肖一一个明媚的笑容,肖一整个人脸红的如猴屁股。 幻云看到肖一的样子,忍俊不禁。 又一个被姑娘美晕的。 她们的姑娘,不打扮便已是清丽佳人,稍加打扮,那就是仙女下凡。 进门的桑洛,看到屋里人数众多,一惊。 谢知靳兄妹俩、睿王兄妹俩,还有肖恒。 “嗨!”对于这情形,桑洛是没预想的,所以抬起手,打招呼。 “你居然是女的?”最先发声的是福康公主。 可是,这公主是什么情况,双眼绯红,一脸仇恨的望着自己。 她没有得罪过这位公主! “公主殿下,我本来就是女的。不知,殿下是何意?” “你既是女子,为何进宫要女扮男装,我要治你欺君之罪。” “福康,不可无礼,桑姑娘女扮男装进宫比试,是父皇授意。” “我不管,你明明应该是男的,你为何是女的。我讨厌你!”说着福康公主狠力的推了桑洛一把,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身侧的谢知枝,看到公主哭着跑出去,跟身边的人喊了句:“哥,我去看看公主。”便也一阵风跑了出去。 “王爷,我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桑洛一双杏眼睁大,对着宋彧道。 “我知,不必担心,福康被父皇宠坏了,回去发个脾气,自己就没事了。” “真的吗?” “嗯,不用担心。”睿王宋彧笑容温柔四溢。 看到两人自然对话,肖恒眉间一蹙,上前拉住桑洛的手道:“今日你怎么会在台上?”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做什么? 桑洛一下子就甩开了。 “多谢王爷关心,我不累。我还没卸妆,先下去了,你们忙完就赶紧走,铺子要打烊了。” 她也没有给屋内的谢知靳和宋彧打招呼,落荒而逃。 对于桑洛的举动,肖恒满腹的怒火,即将倾泻而出。 而身侧的宋彧,对于方才肖恒突然亲近桑洛的举动,已不止是震惊了。 谢知靳一脸懵逼,他都不知道这屋里到底怎么了? 先是公主哭着跑出去,然后桑洛落荒而逃,这都咋了? 众人离开,各有心思。 桑洛听到幻云说,二楼的人都已离店,这才放下心。 她方才分明瞧见,肖恒变脸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反应那么大。 但不管什么原因,她暂时都不想面对肖恒的怒气。 虽然两人已经初步达成一致,算是许了彼此,毕竟桑洛不是那种,提了裤子不认账的人。 但是两人也说好了,先保密,且两人相处需跟着她的节奏慢慢来,可是方才她的行为,似乎有些不给他面子了。 “冷梅回来没?我们先回家吃饭,不夜城晚上营业我们再来,跟怜雪说一下,寻到素素差人回家跟我说一声。” 没听到回话,桑洛回头看去幻云和冷菊。 一转头,一张俊脸突然放大,吓的她心头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却在这时,长臂扬起,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劲力自腰间涌来,两人的距离顷刻近了。 身体立马紧绷起来,正要开口,她的下巴被人挑起,捏住。 她被迫仰起头,与他四目相视。 下巴上的不适,让她伸手想将人扒拉开。 “本王就这么拿不出手?” “我们说好的,暂时不公开。”桑洛不怕死的回道。 肖恒似被她气笑了,冷呵一声。 她突然有些害怕他此刻的样子,世人都说他是叱咤阎罗,难道此刻的模样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掰开他的手,视线一转,看向门外,作势就要往外走。 劲力猛的袭来,如同迅疾而猛烈的风,一阵旋转,自己被他扣进了怀里,两人身体紧紧相贴。 清冽的木香飘入鼻尖,他的眸子波澜四溢,危险又魅惑,溢着勾魂夺魄的意味。 桑洛想开口,却被卡在喉咙。 双唇相贴,清冽的味道,顷刻传来,直打内里。 她的脑袋炸开,无法思考,一片空白。 只知道,她被亲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幻云因为实在担心,而喊出了声。 “姑娘,你没事。” 方才肖恒进去时样子,确实让她不住的担心,自家姑娘的安危。 听到喊声的桑洛,慌忙推开肖恒。 对于方才桑洛的情迷,他很满意,至少她丝毫不抗拒自己的碰触。 心满意足的肖恒,手指轻捏桑洛的耳尖,低哑着嗓音道:“记住,你是本王的,只能是我的。我说同意你保密,说的是对秦府。若下次再当着旁人的面推开本王,我不介意,将方才的事情,在他们面前做一遍。” 刚才的事情? 接吻吗? 当众! 这男人怕不是有毒。 古人不是最注重礼节吗? 回去路上。 幻云看着桑洛嫣红的嘴唇,欲言又止。 姑娘是说,她打算跟镇北王相处看看,可这才刚开始,就如此欺辱姑娘! 一个姑娘家的名节有多重要! 可他却,如此对待姑娘,不就是欺负姑娘势单力薄么。 因为想到这些,她对冷梅和冷菊也没了好脸。 早就知道,她们跟姑娘,都不是真心为姑娘,亏得姑娘对她们那么好。 面对幻云无声的控诉,冷菊和冷梅是心虚的。 方才在不夜城,确实是她们拦着幻云,没让她进去。 好在,姑娘还理她们。 路上,桑洛问了冷梅跟踪的情况。 第八十章 大月公主 冷梅如实禀告:“这崔姑姑去买了祭品,然后去了西山,摆好了祭品后,站在碑前良久。” “她在墓前可说了什么?” “回姑娘,没有。那个姑姑就将东西摆在墓前,然后一直看着皇宫的方向。” “皇宫?” “是的,奴婢去看了,那个墓地选址,好像就是为了望着皇宫。” 桑洛此刻也觉出异样,这墓地的位置,遥望京城的皇宫。 听到冷梅的话,她越发信了,冷梅的猜测。 怕是那杂货铺的老板,跟宫里的贵人有牵扯。 在家陪着姥儿吃了晚饭,桑洛带着一家子,去了不夜城。 因为各自忙活,他们很久没有一同去逛逛了,本来桑洛说带着一家老小去酒楼吃饭,但是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便都在家吃了。 桑家人口众多,出行浩浩荡荡,好在走路也不远,权当消食了。 “小姑,今天真的能看到大人成婚吗?” 奶呼呼的博轩小胖手,拉着桑洛的手,问。 “能,怎么了,我们博轩想看人成婚?” “想,爹娘好小气,他们成婚都没有请我去,我要去看别人成婚是什么样子。” 因为这句童言,大家都乐的不行。 相较博轩和博文的活泼,另外三个侄子话太少了。尤其大侄子---博超,一路都没说两句话。 “博超、博展、博钧你仨过来。” 三人听到桑洛点名,均抬脚上前,站在桑洛的身侧。 博超,十四岁的小伙子,个头已经比桑洛还高一些。 “啊呀,我的大侄子们,最近都不跟小姑亲近了,带你们出来玩,也不开心吗?” 桑洛说着,挨个捏着侄子们的腮帮子。 她的亲近,让博钧脸上大喜,伸手想去拉桑洛,看到大哥的眼神,又将手收了回去。 “我看出来了,是你小子,怂恿弟弟的。” 桑洛伸手去拧博超的耳朵。 “小姑,不是的。夫子说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君子需有状。大哥是让我们守礼,不能给姑姑丢人。”博展听到桑洛的话,连忙解释。 “我们家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说法,我说过,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至于你说的丢人,你们都是我的骄傲,怎么会给我丢人?” “大哥说了,小姑以后要嫁人的,不能让夫家看不起。我们以后是小姑的依仗,不能给小姑丢人。不管在哪,都要注意言行。” 听到这,桑洛看向博超。 她突然意识到,博超比她预想的聪明和敏感。 在后面的路上,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侄子们的头。 等到一家子落座后,桑洛让幻云将博超单独叫了过去。 “姑姑,你找我?” “博超,你是不是猜到些什么?” 看着桑洛探究的目光,博超并未隐瞒。 “嗯,姑姑,我知道。你打算回武安侯府了,而且,我还知道,镇北王爷求娶的根本不是侯府的那个九姑娘,而是姑姑。” “呵呵”桑洛笑出了声。 “你小子,脑袋怎么长的?说说,怎么猜出来的?” 听到博超娓娓道来,她深感博超的聪颖绝非一般,只从一些细枝末节,她就能大致猜出自己当初被绑架的缘由;更是从冷菊和冷梅的身份猜出,肖恒对她的心思。 可怜幻云、冷菊和冷梅三人,被博超三言两语都试探出这么多信息。 “看来学堂没白上。不过博超,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并没打算回秦府,我想要的荣光,会自己去挣。我的家人只会是你们,永远不可能是武安侯府的那些人。所以,以后不要再给弟弟们压力,我所所求的,是你们健康、快乐、无忧的长大。” “姑姑待我们好,我知道,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打算。” “那你日后,想要做什么?” “姑姑,我想从军,我现在看了不少兵书,你能不能跟王爷说,让我参军。我不用优待!” 听到博超说想从军,桑洛诧异了。 “行,这事我记下了。不过从军也不是眼下就可以的,你年岁尚小,且读书时长也不够,还需多积累。待机成熟,自然会给你历练的机会。” “嗯,我知道,谢谢姑姑。” 这孩子在听到桑洛没有反对时,双眼泛光。 要知道,爹娘听说他想从军,没一个支持的。 就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看着博超眼中的光芒,肆意、张扬,这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去看戏,想吃什么,跟店里小二说,没有的让他们出去买。我去后台看看。” 桑洛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笑着让他回了座位。 好在素素已经找回,桑洛不用在顶包。 不过因为今天的事情,桑洛还是跟塘班主说了,多招人。 从后台出来,她准备去大厅,跟家人一同看戏,便听到外面吵闹声。 闻言桑洛出去查看。 “何事?” “姑娘,这个人没钱还非要硬闯进去,我拦着他,他就想动手。” 顺着小二的话,桑洛看向被挡在外面的人,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大月的公主,那个对着北罗文章翻白眼的姑娘么。 “让她进来,她的票记我头上。” “是,姑娘。” “哼。”这大月公主摇着扇子对小二冷哼。 然后走近,对着桑洛礼貌道谢:“今日多谢姑娘慷慨,改日定当重谢。” “能有幸请公主看戏,是我的荣幸。” 果然这公主听到桑洛的话,惊讶至极。 这表情可爱,她喜欢。 “你,你是谁?你怎会认得我。” “公主殿下,那日宫中一别,你忘了我吗?”桑洛玩心大起。 盯着桑洛看了半晌,这公主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头。 “是你,那个跟吉骀比赛的人,你居然是女子?你们南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桑洛笑着,带着这个大月的公主进了大堂。 虽然她是公主,那也只能跟她坐大堂。 雅间招待的可都是阔绰的主,饶是她身份贵重,她也不想平白大方。况且这个点,二楼的雅间基本都已经满员了。 观大月公主叶无恙专注的模样,她不是一般的喜欢这戏。 第八十一章 一见如故 落幕后,她人直接追到了后台,拉着潇潇和素素询问后面的剧情。 她们二人自是不会剧透。 没有探到消息的叶无恙,很是不甘心,迟迟不愿离开。 戏已经看完,想着这附近一定有公主的暗卫,她也就交代两句,便于家人一同回去。 毕竟孩子们,明日还要上学堂,不能睡太晚。 回去路上,桑洛想着,以后一周最少一次,带家人来趟不夜城看看戏,或者去隔壁吃顿大餐。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是她那次险些溺亡后的想法。 跟姥儿和舅舅、舅妈打完招呼,桑洛便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院喝了杯温水,她便打算睡下了。 小圆从外面进来。 “姑娘,门房说有人找你,闹着要进来。门房瞧着是个小公子,以时间太晚为由,拒绝了。可他偏不走,门房无法便来禀告。” “小公子?谁啊,可报名讳了。” “没有,就是因为一直不说自己名讳,穿的又挺好,门房才不敢硬赶。” “姑娘,我去看看。” 幻云将热水放在盆架上,道。 她懒得动,于是点头让幻云处理。 刚洗完脸,幻云回来了。 “姑娘,是晚间与你坐一处看戏的那位。” “大月公主?她来干什么?” 听知道来人是公主身份,桑洛不好再怠慢,带着人去了门房,将人迎了进来。 “洛洛,你怎走那么快,都不等等我。” “洛洛?” 她们好像没那么熟,也就一同参加过一次宫宴,一同看了一场戏。算起来,加上这次,顶多三面。 后来桑洛知道了原因,原来她从不夜城打听到,自己是不夜城的东家,而那些戏文都是她写的。既然店里剧透会被开除和罚银钱,她一个老板剧透,总不能罚自己。追剧心切的她,直接寻到了桑洛的家。 被她的固执和坚持逗笑,桑洛让人给公主备了些茶点,将《女驸马》的故事梗概讲给她听。 “不行,你这说的太简单了,三言两语就将我打发了,我不愿。” “公主,今日太晚了,不若你明日来寻我,我叫人将本子拿给你看。” “明日?那还要等。那我今日不走了,我要跟你睡。” “什么?” “抱歉公主,我没有与人同塌而眠的习惯。” “你没有,本公主就有了吗?凡事都有第一次,便宜你了。在哪洗漱?” 说着她起身,自行去隔壁净房洗漱。 桑洛困的厉害,也不管她,吩咐幻云她们自去睡,不用管叶无恙。 翌日。 眼睛的不适扰醒她。 睁开眼,看到一张俏脸与自己直尺之距,正用指腹点击自己的睫毛。 被吓一跳,桑洛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你昨夜,在这睡的?” “不然呢?你的丫鬟跟你一样无礼,你自己上床睡觉,她们也都去睡觉,都没人伺候我洗漱。” “你自己有手有脚,非要别人伺候吗?” 打着哈欠的桑洛,直接起身。 只是这女子的衣服繁琐,还是冷菊过来帮忙的。 等到自己洗漱完成,幻云也将早饭端了进来。 “怎么今日量这么少?” “姑娘,我们都吃过了,这是您和公主的早饭。” “好,若日后我起晚了,你们就先自己吃。” 她没有什么主仆不同桌的意识,一直都是大家一起吃饭。 叶无恙自行洗漱后,主动走到饭桌前。 “你家的早饭这么简陋吗?” 其实起身早饭并不少,有菜包、肉包、水晶虾饺,小米粥和牛奶。小菜是小萝卜干和辣白菜。 “不愿吃,回你使馆去吃。” 桑洛可不愿惯她。 “你!” “哼,我偏要吃。” 叶无恙说着拿起菜包狠狠咬了一口。 “哇,你家的包子真好吃,怎么做的?” 今晨的包子就是简单的香菇青菜包子,只不过青菜提前用盐腌过、攥了水分,然后放了一些调料。 最近在桑家厨房忙活的都是罗婆子,她手艺很好,以前在老家就是开包子铺的。 再加上桑洛稍微提点,便能将包子做的比外面的包子铺都好吃。 这大月公主,真不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满桌子早饭,桑洛就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杯奶,余下的全都进了叶无恙的肚子。 “你家的厨子太厉害了,做的包子和虾饺比母皇的御厨做的都好吃。” “母皇?我没听错?” 听到桑洛的疑问,她把最后的萝卜干也塞到嘴里,然后道:“你没听错了,我大月的皇帝是我母亲,母亲说了,等我成婚后,我就是下一届女皇。” 这着实让桑洛诧异了,大月的皇帝是女的,而大月的公主是个小帝姬。 后来桑洛问了叶无恙很多关于大月的事情,越听越觉得是人间天堂。 在大月,以女为尊,女子可以娶好几个老公。 听了叶无恙的话,她很想排一出女皇的戏,但是想到现实情况,又觉得太冒险。不过排出四大名着《西游记》应该挺好的。 礼尚往来,叶无恙告诉了她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她也很大方的将《女驸马》的话本子给她拿去看。 本以为这公主走了,得过几日才会来还东西,结果下午就有马车拉着大批的东西送了过来。 但是只有一车东西是送到桑家的,其余的都送到了桑家的隔壁。 大月公主居然,让人把隔壁院子买了,而且让人将东西从使馆搬了过来。 “洛洛,我来做客,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被雷倒的不止桑洛,还有鸿胪寺的人。 这大月公主好好的使馆不住,自己带人住到了南城。 南城可是京城的下九城,即便这一年南城经济发展不错,可让外使的公主,住南城,若被圣上知道了,怕是对上不好交代。 鸿胪寺卿当即请旨进宫禀报,这鸿胪寺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将公主搬移的缘由查了个清楚。 本以为圣上会震怒,结果只是说了句:既大月公主愿意,你就做好保护,一应用具比照使馆补上,不要失礼即可。 一头雾水的鸿胪寺卿出了宫。 第八十二章 江湖再见 再说桑家。 叶无恙搬来南城后,几乎就赖在了桑洛的院落。 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为此她重重赏赐了做饭的罗婆子。 若非罗婆子不愿意,这大月公主都要将人挖走,带回大月了。 是的,跟桑洛朝夕相处半月后,大月公主终于在恋恋不舍的情况下,启程回大月。 相较北罗,大月已经算回去的迟的多了。 没办法,她非要看到《女驸马》的大结局才愿院回去,同行的使臣和护卫每一个敢忤逆未来女君的。 这些天因为北罗和大魏使臣的相继离开,肖恒也不见了踪影。 这日。 叶无恙离开,桑洛出城相送。 带着罗婆子做的两笸箩包子相送,猪油渣白菜馅、猪肉粉丝馅、芹菜牛肉馅、香菇青菜馅、豆沙馅、奶黄馅、鱼香肉丝馅,反正桑洛能想起来的都让罗婆子做了出来。 这样的送别礼物,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叶无恙丝毫不嫌弃,倒是开心的不行。 本来昨晚两人已经话别,叶无恙说:走时桑洛出城相送,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 半个月的相处,两人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桑洛待人真诚,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曲迎巴结,两人会为了谁吃最后一块排骨大打出手。也会因为聊的投机,彻夜畅聊,虽然桑洛总是会中途睡着。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脑子里总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会发明各种好玩的游戏,还能说出数不尽的好听故事。 这样的宝藏女孩,叶无恙活了十七年,从未见过。 若非她是个女儿身,一定会向南齐皇帝求娶她。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只是可惜,两人距离甚远,此去一别,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洛洛,我在大月等你。待你来时,我定然为你备下十个八个的美男,保证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叶无恙嘹亮的嗓音在城外响起,整个城楼附近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幻云和怜雪相视大笑,而冷觉和冷梅脸都惊白了。 桑洛扶额,这个叶无恙,真是! “美男?” “肤白貌美大长腿?” 耳后突然传来嘶哑的声音,吓了桑洛一哆嗦。 入目的男子太埋汰,让她不经意露出嫌弃。 实在是眼前的人胡子拉碴,一身汗馊味太过冲人。 若非那双赤红的眸子依然惊艳,她很难认出,眼前的男人是镇北王? 桑洛嫌弃的表情让他的怒气更甚,竟然一口气没上来,当着她的面,结结实实的吐了一口鲜血。 这太吓人了,桑洛也顾不上难闻,上前去查看肖恒情况。 才上前两步,他直挺挺的倒扑向自己。 若非身后的幻云和冷菊伸手及时,她一定会被肖恒给压死。 “姑娘,王爷受伤了。需尽快医治!” 一侧的肖一出声提醒。 这肖一的埋汰与他家主子不相上下,都是黑乎乎、臭烘烘的。 幸好她们出门时为了拉包子,是乘坐的马车。 将肖恒搬到车上,桑洛检查他身上的外伤。 扯开衣衫,看到伤口,她就气了。 他是如何照顾自己的,这伤口已经化脓感染,这得去掉腐肉重新医治。 检查完外伤,她去探肖恒的脉搏,他体内似中毒,又似不像毒,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具体状况。 要医治伤口,桑洛不能离开,可是他的身份又不好直接带回家,故而,桑洛让幻云骑马回家取东西,自己跟着马车去了隐泉水榭。 他太臭太脏,需要先清洗,可是肖一他们无一人敢近他身。 最后还是桑洛发火,命令肖一给自家主子洗漱,他才视死如归的扛着肖恒进了温泉。 只是,肖一没有给人洗澡的经验,肖恒的头发出来时,跟个鸡窝一般。 桑洛拿帕子给他,擦拭头发时,发现头发都打结了。 虽然已经清洗,但还是有一股馊味,这得多少日没有洗漱了? 后来,桑洛才知,他足足十日不眠不休,日夜兼程。 心中虽然对他出行有疑问,但是也没有问肖一。毕竟他身份特殊,所接触的事情,应该都是她不应该探听的大事。 挖腐肉,涂药,重新包扎。 忙完这些,已经是两一个时辰后了。 桑洛饿的头脑发昏,差点一头栽在床上。 吃饱喝足后,她才觉得自己活着。 肖恒还没醒,桑洛不放心,自是不能直接离开。 索性叫人取了东西,给他刮胡子。 上下两世,她也没给人刮过胡子,感觉这比拿刀子动手术难多了。 胡子终于刮好,肖恒又变成了貌比潘安的俊俏儿郎,她很满意。 正在欣赏自己杰作时,她听到外面肖一和人说话声。 从屋里出来,她又看到一个野人。 “桑姑娘。” 听声音是肖玖。 看到肖玖递过来的包袱,桑洛很是诧异。 “给我的?” 桑洛得到的是肖玖的点头。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衣服,一间火红的裙子。 “这是何意?” “剿匪时王爷给你抢的。” “抢的?给我抢一件裙子?” 看到肖一和肖玖都点头,桑洛无语极了。 这镇北王的脑子是不是跟旁人不同,堂堂一个王爷去个土匪抢东西。 “呵,别告诉我就是因为抢这个裙子,才受的伤。”桑洛脸上虽带着笑,可那笑容,却让肖一和肖玖心惊胆寒。 一直都以为桑洛是个软懦性子,对下人都没什么脾气,不曾想,她还有这么吓人的一面。 衣服她没收,直接将包袱扔给了肖玖,然后抬脚走了。 既然自己都不珍视自己的身体,她何苦担心。 看着桑洛毫不迟疑的走了,肖一和肖玖都不敢开口阻拦。 回到家的桑洛,越想越气。 她本来觉得肖恒武将身份就是减分项,结果他还如此不珍视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桑洛没有倒床就睡。 她的身体嗜睡,所以不管在哪里,只要沾床,就可以快速的入眠。 可今夜,因为肖恒,她久久不能入睡。 是的,她担心他。 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据说毛先生当年也在对待男女青年婚姻问题上引用过此话,她自认是五讲四美的好学生,所以也深以为意。 既当成了结婚对象,关心他,便在情理之中。 她是如是说服自己的。 第八十三章 蛊毒 辗转到子时,桑洛总算堪堪睡去,结果没一会她就听到屋内东西翻倒的声音。 起身查看,发现是小狐狸-小红。 这小狐狸,一直都是小圆带着,怎么跑到自己屋里了? 许是知道自己闯祸了。看到桑洛时,“呜呜”几声。 桑洛让小狐狸抱起来,抚摸着她的脊背,它舒服的往桑洛怀里钻了钻。 懒得送它回自己的窝,桑洛抱着小狐狸上床。 再次培养出来睡意,被门外的冷菊吵醒。 “姑娘,王爷那边出事了,肖玖求见。” 听到肖恒出事,桑洛一下子惊的睡意全无。 起身套了件男装,便出了房门。 “姑娘,我带你过去。” 冷菊看到桑洛出来,也没让人去准备马车,而是将桑洛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便飞身出了桑家。 乖乖! 桑洛是知道冷梅和冷菊是有功夫在身的,尤其幻云说冷梅的身手跟他不相上下,而冷菊应该也差不多。 知道是一回事,眼下亲身体验飞檐走壁,是一回事。 到了水榭,她看到肖恒整个人蜷做一团,虽人是昏迷的,可却痛的五官都皱在一处。 她搭脉,还是寻不出问题何在? 可却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体内有余毒,而且这余毒她接触过。若是她猜的不错,眼前的肖恒,就是之前的那个鬼面人。 “肖一,你们王爷是不是有一匹汗血宝马,叫追云?” 肖一听到桑洛的话,便知王爷的马甲掉了。 不用他回答,看他的神情,桑洛也知道了答案。 之前鬼面人身体内的毒,她是研究过的,脉象跟此刻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他此刻的脉象不是因为体内余毒,而是新毒。 将肖一和肖玖叫来,细细询问肖恒一路发生的事情,两人口中并未听出什么特别之处。 “姑娘,在那寨子,我好像听到王爷叫了一声,应该是被什么咬了。” 听到肖一的话,肖玖和桑洛都面露诧异。 两人去翻看了肖恒的身上,一无所获。 正待两人要放下肖恒,将他的衣衫穿好时,他的后肩处突然鼓起一个包。 肖玖因为身高优势,看到真切,直接扯下桑洛给肖恒正在穿的衣衫。 桑洛被他的行为惊到,但只一秒,他就知道他的意图,因为他将肖恒的头前趴放低,桑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鼓包的东西,从后肩往下移动,不过十吸功夫,不见了。 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朝着他的后背一寸寸摸去。 后面没有。 自他胸膛往下摸索,肚脐下方两寸的地方,她摸到了。 此时肖恒猛然醒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只一瞬,他亲眼看到小腹下毫无感觉的凸起。 然后他便明白桑洛的举动为何? 桑洛掌心朝下,狠命的按了一下,肖恒突然腹痛难忍。 从腰间掏出银针,她快速的扎入。 进而将肖恒的手反过来,手指落在腕上。 “你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是蛊。”桑洛抬眸对上肖恒的眸子。 而身侧的肖玖也是一脸了然。 “你可会解?” “会,也不会。我只知道挖蛊虫的法子,但是却不知道诱引它的法子。蛊虫必须控制在特定地方挖出,若挖错弄死蛊虫,它安家的巢穴内的虫卵会迅速繁殖,到时候恐情况会更难控。” “我知道诱引蛊虫的办法。” 听到肖玖的话,桑洛很是诧异。 “说。” “找到下蛊之人,用她的血做引即可。” “下蛊的人,你知道是何人?” “我有了大致的猜测,还请姑娘这几日照顾好王爷,我这便去将人抓来。” “戴上肆、伍、陆、柒,点一支影卫随同。” “是,属下领命。” 风尘仆仆的肖玖,脸上的胡子都没刮,又走了。 这蛊虫,桑洛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也只是在情谷媚娘的药房里翻到一本残书上有些许记载。 她让冷菊去书肆,给自己搜罗一些医术。 唉!自从家人寻回来,她的精力都放在家人和赚钱上,医术都要荒废了。 给肖恒服了安神的药,他睡下了。 桑洛也没有扭捏,直接抱了床被子,在房里的矮榻上睡觉。 晨间醒来时,身边一个大暖炉。 看着自己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人家身上,桑洛很是不好意思。 自责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睡在矮榻上吗? “你都受伤了,体内还有蛊毒,居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要命了。” 桑洛先发制人。 “我想什么有的没的了?不过是看你在矮榻睡的难受,人都缩成了一团,这才将你抱的床上。谁知你不顾我身上的伤势,直接像我扑过来。” “你!” 桑洛被人说的脸通红,气的正要发火,唇间一个响声。 “不许亲我!” 被猛然的亲亲,弄了一个大红脸,桑洛出声呵斥。 怎料,这人完全是厚脸皮,听到桑洛的话,又凑近亲了一口更响亮的。 看他这么有精神,应该是暂时无碍。 桑洛也就稍微放下一些心。 午膳是肖捌送来的,小捌个头小小的,又长了一副娃娃脸,桑洛甚至以为他是个孩子。若非肖恒叫他肖捌,她根本猜不出这是他的十大暗卫之一。 因为肖恒暗卫的名字,桑洛还笑话过他,堂堂一个王爷,取名居然是数字排序。 事实上,这些人的名字,是他们各项能力的排名。 窝在水榭的桑洛,过得倒也惬意,肖恒蛊毒不发作时,他与常人无异。 那些外伤,虽然桑洛觉得严重,但是他们这些见惯生死和杀戮的人,压根不觉得这算什么伤。 他下午还进宫一趟。 肖恒离开,桑洛紧接着也离开了水榭。 若她需要照看肖恒几日,那得去家里收拾些东西。 回到家的时候,桑洛在院门口看到蹲守的小石头。 小石头是罗婆子的孙子,罗婆子说孩子有些怕生,不爱说话。可是这都一个多月了,桑洛还从未见到他开口。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是等姑姑吗?” 桑洛蹲下,摸着小石头的头问。 小石头看到她回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冒着光彩,看来她的感觉没错,这孩子确实挺喜欢她。 平日里,桑洛给博文和博轩好吃的时候,都不会落下小石头。 而且桑洛跟罗婆子说了,只要孩子能开口说话,她就送小石头去学堂。 第八十四章 罗婆子 这罗婆子也是可怜人。 她是家里遭难,没了活路,一路逃难来京的,可是一路上先是儿媳生病,没有挺过去。然后是儿子和孙子,最后是老伴,在进京城后也病死了。 身无分文的她连给老伴买副薄棺的钱都没有,桑老太上街买东西,看到她当街,卖自己葬老伴。便给了些银钱,让她安葬家人。岂料她安葬好老伴后,带着小孙子找上门。 罗婆子说既收了钱,她以后就是桑家的奴仆。 只是孩子太小,无父无母的太可怜。希望桑老太能允许她带着孙子,还说不会多吃,口粮从她身上扣就行。 桑洛也是后来去姥的院子,才知道,姥儿买了一对婆孙俩。 初见时,那孩子面黄肌瘦,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瘦的整张脸只剩一双大眼,跟当初的博文和博轩很像。 许是有些怕人,那孩子怯怯的,异常安静,桑家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那日桑洛看到这个孩子,不住的心疼。 “小圆,给孩子量了尺寸,做两身新衣服,鞋子也做两双。” “好的,姑娘。” “谢姑娘,不用,不用,石头有小少爷的给的衣服,衣服很好,不用另做。” 孩子身上穿的是博轩的旧衣,虽然旧一些,但并不寒碜。 看着年龄如舅母般大的妇人给自己跪下,桑洛侧身到一旁,幻云将人拉起来。 幻云知道,姑娘,最不喜人下跪。 “来,石头。” 石头看着桑洛明媚的笑容,怯怯的不敢上前,看了一眼罗婆子。 “去啊,小姐叫你呢。” 看到孩子怯怯的走来,桑洛蹲下,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糖块:“这个给你吃,告诉姑姑,你是叫石头吗?” 孩子盯着糖块不说话,罗婆子开口道:“回姑娘,他叫石头,今年五岁。” “姑姑,姑姑。”说话间,博文和博轩跑着进来。 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的汗水,桑洛从腰间扯出帕子给他们擦汗。 “姑姑,今日夫子夸我了,还奖我一支荷花,我特地拿来送给姑姑。” “啊,这花可真漂亮,我们博轩太厉害了。” 说着桑洛香了博轩一口,小家伙脸红成一片。 哈哈,她太喜欢逗博轩了,五岁的年龄,正是奶呼呼的时候,特别好玩。 桑洛看着身后博文失落的小表情,拉到跟前,也亲了一口。 这下,博文也笑的见牙不见眼。 家里只有姑姑亲他们,姑姑身上总是香香的,出门总会牵着他们的手;回来,总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姑姑还会跟他们讲好多,连夫子都不知道的故事,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姑姑。 要不是大哥和娘说,不能总去找姑姑,他们恨不得搬到姑姑的院子里住。 石头看着桑洛蹲下跟两个少爷亲近,满眼羡慕。 后来桑洛只要看到石头,都会给他一些好吃的,或者逗逗他,但是这孩子还是从未开口说过话。 今日,这孩子居然主动跑到她院子来,真是稀奇。 对于桑洛的问话,小石头还是一言不发,就是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 “走,跟姑姑进院。” 说着,桑洛牵起孩子的小手。 “姑娘,你回来了。可吃午饭了,要不要给你再准备一些?” 小圆端着茶水进来,问。 “不用,我吃过了,你去端些点心给小石头吃,哦,对了,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水果,给小石头切个果盘来。” “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 小圆放下茶水,转身又出去了。 “姑娘。” 幻云看到小圆出去,想问话,看到屋里的孩子,还有一侧的冷梅,有些顾忌。 桑洛在柜子里拿着衣服,并未注意到幻云的纠结。直接开口道:“他受伤了,还中了蛊毒,我得去照顾几天,这几天你守好家里。若姥儿和舅妈们问起,你就说我去城外的庄子住几日。正巧现在莲蓬上市,他那也有池塘,届时我让冷梅送一些回府,也不易穿帮。” 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手术用具,然后又将自己所制的,各种瓶瓶罐罐的药丸带了一些。 “姑娘,我陪你去,让冷梅在家守着,晚上怜雪也在家,不跟着你,我不放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有事你就去寻我,家里交给你我放心。再说,你的话,姥儿听。” “冷梅,你别愣着了,去拿些换洗衣服,把冷菊的也收拾了,一会跟我走。” 冷梅听到桑洛的话,点头去隔壁收拾东西。 王爷受伤的时候,昨日肖玖过来,她便知道。 今日还怕姑娘不带她,幸好。 看到幻云担忧的神色,桑洛拍了拍幻云的胳膊,说了句:放心。 然后又低头检查着,自己是不是还落了什么东西。 等到自己收拾好东西,桑洛看到石头还是进来的模样,安静的坐在那吃着点心。 “小石头,点心好吃吗?” 桑洛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看到他嘴边的点心渣子,想去腰间摸帕子,才想起,自己昨晚半夜走时穿的是男装,身上并没有帕子。 起身去柜子拿了条帕子,给石头擦拭嘴巴,然后看到石头盯着那帕子。 这原身是会些绣工的,只是这几年她没动过手,而且家里小圆和小团都会缝补,所以她鲜少动手。 不过帕子上的图案却是她设计的,就如此刻手里拿的,是个大耳狗。 “喜欢呀?呐!送你了。小石头,你刚才听到的话,可不能跟博文和博轩他们说。等姑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桑洛将帕子送给小家伙,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小家伙居然脸红了,然后从脖间扯出一个骨头样子的小挂件,递给桑洛。 挂件怎么说,挺奇怪的。 细长的形状,乍一看,有点像人的指节,但是因为打磨和处理过,她也不是很确定。 “礼尚往来吗?你个小不点,还挺会来事。不过,不用了,姑姑不喜欢戴项链,这个你自己留着。” 桑洛说着,拿起挂链准备给石头重新挂到脖间。 可是他却摇头,把挂件塞到桑洛的手里,然后拿起帕子起身跑了。 第八十五章 赐婚圣旨 “这小家伙!”桑洛对于这孩子的举动挺无语。 但是,这是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不好直接拒了。 她本想放在首饰盒里,但是又怕下次小石头没看到她戴着,以为是自己嫌弃,所以踌躇后,还是将链子挂在了自己的脖颈。 这东西似乎有点香味,但是凑近闻,好似又没有。 收拾完东西后,桑洛拎着包袱去马房牵了可爱出门。 两人走至南城飞延街,她看到一间隐藏的书肆。 说隐藏,是因为,桑洛在南城这两年,不说对南城的每一家店铺熟悉,可大致什么地界开的什么店,她都有印象。 可她不记得这里有一间书肆。 将马拴在门外,让冷梅看着,她进到店里逛。 这书肆跟普通的铺面也不同,很多书都束之高楼,下面台柜上的书并不多。 “桑洛仰头看着上面的书,还真让她看到几本医书。” “掌柜的,掌柜的在吗?” 环顾一周,并未看到人,桑洛对着书肆里面喊。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面的帘子发出响动,然后她看到了白衣胜雪的陆长安。 “陆公子,这么巧。”桑洛扬起笑脸打招呼。 陆长安也没想到,会看到桑洛。 她一如既往的着着男装。 “桑姑娘,许久不见,近日可安好?” “多谢公子挂念,一切都好。” 桑洛跟陆长安寒暄,然后继续往帘子那看,并未再有动静。 然后狐疑的问道:“这儿,不会是陆公子开的?” 听到桑洛的问话,陆长安但笑不语。 “还真的是你开的?可是你这书肆跟旁的似乎不同,书不太多,而且摆放也有些奇怪。” 桑洛指着那些被放的很高的书籍道。 “这里并不卖书。” “嗯?” “这里的书只给那些学子借阅,下面这些出售的书,是有些学子所抄,在此寄卖的。” 桑洛又问了一些问题,总算知道,这里就像个图书馆,书只给人借阅。借书的人可用物抵押借阅,也可支付银钱,当然不管是哪一种,这里的收费标准都不高。可以说,这里算是个对寒门学子很友好的慈善机构。 “我想借阅上面的那几本医书,需要支付多少押金?” 听到桑洛的话,陆长安唇角噙着笑,温润的看着桑洛,这目光太澄澈,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借,不用押金。” 陆长安温润的嗓音传来,透着些许笑意。 “不行,一码归一码,你这里本来就不挣钱,我不能占你便宜。” 陆长安看到她据理力争的模样,并未跟她力争。 那些医书放的地方高,饶是陆长安身量修长,伸手够也很费劲。 “这有梯子,我来拿。” 桑洛看到一侧的梯子,直接提过来,放在墙边。 看到桑洛提起裙角,陆长安按住了她的胳膊。 “我来就好。” 看着胳膊上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桑洛有些不好意思。 “好,那我给你扶着梯子。” 桑洛抓紧梯子,看到陆长安抬脚上了三级台阶,然后拿起上方的医书。 在下方的桑洛,看到站在高处的陆长安被夕阳照耀着,他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整个人温柔如水。 “桑姑娘,桑姑娘。” 站在上方的陆长安看到桑洛出神的望着自己,那目光并不聚焦,好似透过他看的旁人。 “抱歉,我刚才分神了。” 桑洛接过医书翻看,这些书的年头看着有些久了。 想起他的身体,她猜测是他搜罗的孤本。 事实上,这些医书确实是陆长安搜罗的。 他自出生,便被告知活不久,可他不信命,所以他也曾尝试寻遍天下名书,看便天下名医,可有些事,就得认命。 就当他认命时,眼前这个姑娘,又给了他一缕光。 她从不会告诉他:你活不久。而是会说:“心态很重要,只要你吃好睡好,身体便会越来越好。” 而自从遇到她,他好似真的越来越好了。 “我应该付多少钱?” 桑洛收起方才一瞬的惋惜,又扬起了明媚而大方的笑容。 后来桑洛拿着那几本医书,跟陆长安告别后离开了。 她之前发誓,会嫁给救她的人。 因为重生,她信鬼神,所以不会打破自己的誓言。 只是,陆长安,她终究是有些惋惜。 他那么好,能做朋友,应该知足了。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就当是她与他最美好的过往,两人总归是身份有别。 事实上,桑洛因为幼时父亲的家暴,她对身体健壮的男子有些畏惧的心理。 大学时,虽然她长的一般,但也是有男生对她表露过好感的,但是看到那些年轻健壮的男孩子,她总是会臆想出他们日后伸手打人的样子。 所以大学时,她唯一动过心思的男生,是她医学院的谁都不看好的一个师兄。 那个师兄很瘦弱,个头也不高,因为总是泡在实验室,整个人显出一股不太健康的苍白。 但也只动过心思,觉得那样的人或许可以考虑。 她还没来得急采取行动,人就有女朋友了,是本科的一个大一新生。 想起肖恒那一身肌理分明的肌肉,她心底是有些畏畏的。 虽然身材好的男士,她爱看,但那仅限医学研究和观赏的角度。 摸了摸自己包袱里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好似心安了一些。 在情谷受罪的那几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制得一手好毒,若以后肖恒敢对她动手,大不了,毒翻他。 一路出城的桑洛并不知,此刻上京这座四方城因为肖恒,又热闹了一番。 他今日进宫,汇报了剿匪的事宜,然后又向圣上请旨赐婚。 对象,仍是武安侯府的九姑娘。 世人不知,这次镇北王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是让齐帝开了金口。 傍晚时分,赐婚的圣旨便已经到了武安侯府。 桑洛回到水榭,便抱着自己寻来的医术查看。 冷菊也寻了不少医术,听说有些是裴焕从太医院借出来的,她遨游在知识的海洋,直到华灯初上。 古代的煤灯不亮,伤眼。 她看了许久的书,闭目休息眼睛,然后脑子过着下午看的那些医书内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八十六章 蛊毒发作 肖恒回到水榭,便看到桑洛趴在堂屋的案桌上睡着,身上有冷菊给盖的衣服。 因为快到晚膳时间,冷菊怕桑洛去床上睡,错过晚膳时间,所以才拿了衣服给姑娘盖上。 对于桑洛的嗜睡,冷菊和冷梅都是见识过的,若是让桑洛舒服的去睡,那晚饭定然是喊不起来吃的。 “王爷。” 冷菊看到肖恒回来,屈膝行礼,被肖恒抬了胳膊挡了。 看到睡在桌子上的桑洛,他脱掉披风递给冷菊,弯腰将人抱起。 桑洛睡的并不太熟,她甚至感受到有人来了。 但眼睛,就是不想睁开,想着再眯两分钟。 “你回来了。”被人拦腰抱着,鼻尖传来冷冽的木香,桑洛总算睁开眼睛。 因为刚睡醒,她声音软糯,像是在撒娇,肖恒脸上荡起笑意。 “醒了,那用晚膳,吃了晚膳早些去睡。” “好,你放我下来。” 桑洛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不用,我抱你过去。冷菊传膳。” 听到自家王爷的话,冷菊已经快步退出去,安排晚膳事宜。 “放我下来,你身上有伤,我自己能走。” 看到冷菊垂头离去,桑洛轻锤他的胸口。 “便是我废了一只胳膊,也能抱得起你。” 软香在怀,肖恒不愿松手,而且她那样轻,根本不费力气。 为防乱动弄到他伤处,桑洛没有再挣扎,他愿意抱,不嫌累,给他抱就是。 晚膳时,想到桑洛的体重,肖恒不住的给桑洛夹菜。 桑洛也没客气,喜欢吃的都会往嘴里送,不喜欢吃的,便会挑出来放在一侧的盘子里。 肖恒惯着她,并不介意,她的挑食。 饭后两人一同漫步在水榭。 不知怎地,肖恒就将人带到了温泉的附近。 看到袅袅水汽,桑洛很是诧异,明明刚才来的路不是往温泉的方向,难道去温泉不止一条路。 想起过往的荒唐,桑洛满脸通红。 恨不得当场社死,撇下肖恒便要回去。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居然毫无动静,她才转身去看。 肖恒居然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她总算察觉到肖恒的不正常。 上前两步,看到他脸上泛着诡异的白,整个人如同水洗一般,冷汗如注。 “你怎么了?” 刚问出口,肖恒便将重心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肖一”桑洛大喊一声,肖一立刻出现。 “快,抗回房。” 肖一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没有丝毫耽搁。 回到房间,交代冷菊和冷梅去准备温水和帕子,她拿起肖恒的手搭脉。 奇怪,体内的余毒并没有什么异样,为何会突然那样? 想到什么,她快速的扯开肖恒的衣衫。 果然,她看到肖恒蛊虫挪动自肩侧挪到后背,继而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 肖恒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整个人似随时会昏厥过去一般。 “这怎么回事?”冷菊端着水进来,看到肖恒的样子,吓了一跳。 “去请裴公子。” “姑娘,肖一方才已经让人去请了,眼下如何是好?”冷梅回复着问。 鲜少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她们都看出,肖恒此次的异样。 是的,那个蛊虫一直乱窜,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肖恒何曾如此狼狈过,便是以前刮骨疗毒他也可以丝毫不惧,可眼下的蛊虫好似在啃食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蚕食他的血肉。 心焦如焚的桑洛也不知,该如何缓解他的痛苦。 想起自己的那些药丸,桑洛跑去自己的房间。 随着桑洛离开,肖恒身上的痛处好像缓解了一些。 冷梅肉眼可见,那蛊虫行动不若方才激烈,开始缓步挪动。 “王爷。”冷菊拿着帕子,想上前给肖恒擦拭,又想起王爷不喜人碰触,所以这手顿在半空中。 “无妨,她呢?” “姑娘,她出去想办法了。” 冷菊的话刚落,桑洛抱着瓶瓶罐罐进来。 “这是我自知的解毒丸,你先吃些,看可能缓解。” 桑洛将瓶罐一股脑倒在床上,打开一个小的白瓷罐子。 “姑娘” 冷菊突然拉住桑洛的胳膊,迫使她后退了几步。 一脸诧异的桑洛,看着冷菊。 “姑娘,王爷身上的蛊毒,许是跟你身上某些东西有关。方才你离开,那蛊虫便行动放缓,你一靠近王爷,它又开始躁动了。” 为了验证冷菊的话,她亲自试验。 果然,诚如冷菊所言。 可是,她衣衫都是昨晚那套,到目前为止,从未换过。 昨晚都没事,为何现在会激发蛊虫? “项链?” 桑洛扯下脖间的绳子,递给冷菊。 “你拿着这个,靠近王爷试试。” 证实无疑,是这个链子的原因。 可是这链子她戴着与肖恒一同吃了晚膳,他也没有异样,为何突然会激发蛊虫? 百思不得其解。 拿掉链子后,肖恒情况好了许多,桑洛给他吃了解毒丸,让他睡下。 而裴焕带着好消息前来。 太医院有位太医曾在南疆识得一个蛊医,知道不少关于蛊毒的事情。 说是:若能寻到激发蛊虫的物件,便可从蛊虫的行动轨迹中找出它的老巢,然后迅速挖出,去除肉灶,便可解毒。 现在,那项链可以激发蛊虫。 那不就是说,可以给肖恒解毒了。 念着肖恒被折腾的不轻,刚睡下,两人决定次日动手。 心里记挂肖恒,饶是知道,那边有肖一等人守着,她睡的还是不踏实。 一晚上睡睡醒醒的桑洛,起来顶着两个熊猫眼。 “姑娘,你这没有休息好吗?” 冷梅看到桑洛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有些心疼。 她跟桑洛有段日子了,守夜的活也做过不少次,自然知道桑洛有多嗜睡。 现在,因为担心王爷居然都失眠了,看来姑娘是真的将王爷放在了心里。 简单洗漱后,桑洛便去了隔壁。 奇怪的是,肖恒并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 看到院中的冷菊,桑洛唤她,问了才知,肖恒一早便起身去后院操练去了。 “这里还有后院?” 顺着冷菊的指引,桑洛去了后院。 第八十七章 开肉挖蛊 本以为这水榭不大,只有前院那些场地,不曾想原来还有后院? 越往内里走,越觉得,这里简直别有洞天。 单单一个练武场,就很辽阔,不远处还有宽敞的马肆和兵器房。 在马肆,她看到了追云。 一年多了,追云居然还认识她。 看到她走过去,前蹄兴奋的刨地,下嘴唇向下垂着,还滴滴嗒嗒地流着口水。 桑洛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它劲劲的往她身上蹭。 拿起一把边上的干草,桑洛喂给它吃。 一人一马正处的和谐不已时,肖恒手里拿着帕子过来。 因为操练,他额间的发丝都滴着汗水,帅的别样风情。 可这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此刻荡着一些心虚。 瞧见他的样子,桑洛嘴角噙笑,睨了一眼肖恒,继续抚着马头。 “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我听。”桑洛转身,暇整以待。 看着桑洛那双如水的杏眼,他方才准备的那些说辞,突然说不出口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好,我知道了。” 这句话后,桑洛继续逗弄追云。 看到肖恒上前,她才继续缓缓开口道:“能理解,你的身份摆在那呢,而且那时我们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的陌生人。走,吃早饭,然后给你解蛊毒。” 肖恒看着神色如常的桑洛,总觉得,她还是有些不对劲,但是看她又确实神态如常,只觉许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上,男人的第六感也会很准。 饭后,裴焕和桑洛给他解蛊毒。 只见她拿着那链子,可劲折腾他体内的蛊虫,疼的他死去活来。 偏她还煞有介事的体贴说道:“王爷,要是忍不了疼,可以叫出来,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人会笑话你。” 最开始,桑洛确实是存了些愚弄他的意思,可是后来看到他疼的脸色发白,青筋暴出,便没了玩乐的意思。 让蛊虫反复活动,也是为了寻找蛊虫的灶床。 因为这一刀下去,必须确保灶床无误才行。 经过两刻钟的反复确认,她和裴焕总算,确定了蛊虫的灶床。 这蛊虫真的是太坏了,居然将自己的家,安在肖恒左心口处。 这里下手,但凡有一些意外,必然伤及心血管,到时候情况更复杂。 裴焕跟桑洛两人讨论着手术方案,裴焕还是建议保守控制,寻求其他去除蛊虫的法子。 桑洛也有犹豫,毕竟那里太靠近心脏。 “动手,我相信你。”肖恒握着桑洛的手,一脸决然。 想到蛊虫多停留体内一日,他便要忍受蛊虫啃食一日,她也下了决心。 “好,你信我,我定然让你平安无事。” 桑洛吩咐冷菊,帮自己准备手术用具。 裴焕已经跟着桑洛经历过两次大手术,听到两人都决定做手术的时候,他突然就安心不少。 她的技术,他早就见识过,应该多一些信任给她。 桑家小哥现如今可以行动如常,程畅的手恢复良好,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手术服带了过来,所以桑洛命人将房间消毒后,自己穿着手术服进来。 肖恒还没见过,她如此的样子。 一顶蓝色的帽子将一头乌发尽数包裹,身上穿着一袭款式宽松的白衣。 有点怪异,但饶是这样,他仍觉得眼前的人,他看不够。 “脱衣服,准备手术。” 桑洛在一侧净手后,上前交代着床上端坐的男人。 听到她的话,只见他抬手搭上衣襟,缓缓的将解绳扯开。 肖恒的手生的好看,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 想起这人第一次对自己做过的那些无礼的事情,她的眸子里有一些愤慨。 肖恒本还存着调戏一番想心思,结果在她的眸子里看到愤慨。 她的眸子盯着的是自己的双手,莫不是自己的手太难看? 不应该啊! 因为常年练武,他指腹上有一些茧子,但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看着他解衣服的动作,桑洛禁不止有些耳热。 察觉到她的模样,肖恒心下的担忧敛去,解衣的动作更慢了。 桑洛看到随着衣襟的扯开,他精致漂亮的一截锁骨裸露出来。 那慢条斯理的动作,透着一股禁欲感。 这个样子,让她咽了咽口水,然后脸颊也开始发烫。 “你快一点。” 桑洛嫌他动作太磨人,上前扯了他的袖子,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 “你很急?” “……” “谁!急!了!做手术,懂不懂?好不容易消的毒,你再慢一些,细菌又过来了。” 桑洛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 “好,我急,我躺好了,开始。” 这是裴焕端着麻药进来。 “还没喝麻药,开始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桑洛转头对裴焕道:“不用麻药,直接做。” 肖恒担心麻药影响,他日后的反应速度,不愿服用。 桑洛也知道麻药对身体不好,所以若他能忍受,她也不愿给他服用麻沸散。 “那行,反正你也不是一般人。” 裴焕打趣道,毕竟一般人哪有,刮骨疗毒都不服麻药的? 肖恒躺下后,桑洛用手指按压他的胸口处,确认虫灶的地点。 不同于女子身体的柔软,他的肌肤坚硬而有力。 他的身材可不是一般的好,不仅有胸肌、腹肌,还有人鱼线,堪称完美身材。 她用镊子夹了棉花,沾了酒精给他肌肤消毒,她让自己克制,不要乱看。 专业的!专业的!专业的! 心底默念,自己是专业人士,她只是在做手术。 自我调节后,她将事先备好的,缠绕着帕子的木棍塞到肖恒的口中,然后拿起手术刀划向他的胸口。 锋刀入肉,肖恒的眉头微蹙,这点疼,跟他刮骨疗毒的痛比起来,不算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用,动刀之前,桑洛还是让肖恒服了一颗解毒丸,那药丸是以她的血做药引。 开刀挖蛊的进程要比预想的顺利很多。 不知道那蛊虫,是被折腾的累了,没有气力跑动;还是被桑洛的那颗解毒丸给整晕了,取虫的时候它都没有挣扎逃窜。 白色的小玉盘,有一颗缓缓蠕动的小虫,通体呈桃粉色,乍一看有点像蛆虫,但是它又是有腿的。 清理干净蛊虫的灶床,止血、上药,缝合。 第八十八章 研究蛊虫 桑洛有条不紊的处理,冷菊是第一次看自家姑娘做手术。 她一早就知道,姑娘不是面相上的软糯娇小姐。可饶是有心理建设,看到如此利落果决的姑娘,她还是惊讶万分。 那一刻,她便明白,为何王爷会非她不可了。 并不是因为她的脸,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手术结束,冷梅那厢药早已熬好,桑洛亲自给他喂食了汤药,不多时,他便睡去了。 毕竟那汤药里,有安神助眠的药材。 而且桑洛抓的药,这安神药她故意多放了一些。 谁让这厮太折腾,明知道身上有伤,还早起操练,完全不把自己当伤患。 为了他能早日康复,干脆让他多睡觉。 安顿好肖恒,桑洛端着玉盘去了自己的房间,研究蛊虫。 她让冷梅准备了不少东西,活的兔子、野鸡,刚宰杀取出的血液和鲜肉。 桑洛将兔子往它跟前凑,这蛊虫压根没有靠近的打算,还往一侧蠕动身体。 她又取出一些动物的血液和鲜肉,放在玉盘上,这小东西也都不吃。 难道这蛊虫,只对人有用? 她自腰间取了一根银针,想要取自己一滴血试试。 想到方才肖恒吃的药丸,都是药引做的,她又不舍得便宜这蛊虫了。 而且,她的血特殊,万一把蛊虫给整死了咋办? 桑洛看了一眼冷梅,炸了眨眼,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院子大喊:“肖一。” “姑娘,我在。” 肖一突然出现在她的左侧,吓她一跳。 她是真不了解轻功,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到,能悄无声息站到人身后的。 “来,跟我进来。”桑洛猛地拉住肖一的手腕。 肖一吓的直接跪下。 “咋跪下了,起来。我这不兴下跪!”桑洛伸手想要去扶人,他竟然跪着后退了两步。 “你!我有毒啊,你吓成这样!” 那似嫌弃的表情,让桑洛不悦道。 肖一不敢说话,心道:“姑娘自然是没毒的,可是王爷有毒。若是让王爷知道姑娘碰了他,估计会不高兴。王爷不高兴,他就惨了。” 肖一的沉默,把桑洛气笑了。 “行,我不碰你,自己进来。” 桑洛将人叫到房内,冷梅在一侧很是诧异,姑娘有何事?为何不找自己,而是唤来肖一。 “给你一根银针,扎个手指头,滴两滴血。” 桑洛的纤手执着银针,递向肖一。 肖一看了一眼,没有接,而是从靴筒扯出匕首,在自己手掌划了一下。 顷刻间,小玉盘被血染红。 “你是不是2?” 桑洛去床头拿了一瓶外伤药,想扯过伤手,看到肖一顶着木头脸后退了两步,她无奈的转身将药给了冷梅。 “你去,帮他把伤口包扎了。” 看到冷梅接过瓶子,肖一欲开口,桑洛抢先道:“不许拒绝,不然我跟肖恒说你对我不敬。” 话落,桑洛也不管他们二人,而是去看那蛊虫。 果然,它开始蠕动身体,喝那些肖一滴在上面的鲜血。 这东西还能分出人和动物的血,着实奇怪。 吃饱了,这蛊虫翻着肚皮躺着不动。 一时半会也研究不出什么,桑洛腾出一个装药丸的小瓶子,将蛊虫装了进去。 昨晚睡的不好,又忙活了一上午,眼下困意来袭,她直接脱了外衫爬到床上补觉。 这一觉睡到了花灯初上。 屋里的莹莹灯火下,他拿着书坐在那里,清冷端方。 听到床上的动静,他转身看过来。 眉目温柔,看过来的样子带着三分笑意,莹莹的灯火衬的他不似凡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样好看的男人喜欢她! 意识到这一点,她脸上也荡起笑意。 肖恒眼中的桑洛,同样让人惊艳不已。因为睡觉,她拆了高束的马尾,坐起后青丝如瀑。 一双带笑的杏眼,清澈无比。 “醒了?可饿了?” 他声音清冷,眼神却是带着温度。 对于这样情深的目光,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红着脸从床上下来。 冷梅端着水进来伺候,她才知道已经戌时过半了。 他还是知道避嫌的,桑洛梳洗的时候,他去了外室等待。 衣架上的那套男装已经不见,换之的是一件湖绿色的长衫。这裙缘边还绣了团花纹,她穿上后,整一个娇俏少女。 “姑娘,你还是穿女装更好看。” 冷梅给桑洛挽了个双螺髻,两侧各插了支艳丽的海棠。 桑洛本来还心想那花插头上一定会很土,可真的上了头,才发现,恰到好处。 可爱又漂亮,温柔又活泼。 听到两人对话,肖恒抬步进来,直至走到桑洛跟前才停下。 灿若星辰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自己,眉眼间都是隐不住的笑意。 冷梅看到王爷进来,悄声退了出去。 女为悦己者容,看到谪仙般的男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极大满足了桑洛她的虚荣心。 她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身体慢慢前倾,以便让他看的更仔细。 看到面前的人,微吞了口水,喉结轻滚,一时间把禁欲感拉到了极限。 她微阖了眼睛,假装要去亲他,看到他眸中似有慌乱,故意停在了离他方寸的地方。 正欲得意,便看到他眼底的深意,异常炙热,完全男人看女人的样子。 吓的她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上下两世,她也没积累下经验。 而且,撩拨人这活,不是谁都能干。 肖恒岂会放过她。 桑洛还未来得及后退,便被一只手拦腰勾住,一个劲力,她紧紧的贴在人身上;另一只手按住了她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两人身体相依,双唇紧贴,唇瓣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然后她的呼吸好似都被人夺去了。 湿热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萦绕,桑洛心跳加快,身体发软。 察觉到她的脱力,肖恒双手下滑,将人直接托起,放在了桌上。 将人钳制在双腿之间,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腰,一只手摸着她的脖颈,亲的肆无忌惮。 门外的冷梅,看着窗侧重叠的剪影,默默的转过身。 一刻后,肖恒牵着桑洛出来。 第八十九章 一同听书 不用看,也知道姑娘的双唇红润异常。 桑洛虽是个现代人,不会那么迂腐,但是看到门外候着的冷梅,还是羞红了脸。 直到饭后,桑洛检查他的伤口,才知道,方才在屋里,他胸前的伤口都挣开了。 想起自己是罪魁祸首,桑洛处理的尤其细心。 夜里,桑洛刚躺下,屋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伤口疼,睡不着。” 看着坐在床侧的人,桑洛正欲赶人,听到他这句话,终是往里挪了挪。 苦肉计好使,肖恒掩下眼底的笑意,安静的搂着桑洛睡下。 本来桑洛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又不在意伤口,做些十八禁的事情。 不料,她还在僵直的思考对策时,身后已经传来轻柔的酣睡声。 听到酣睡声,桑洛将至的身体也放下紧张,慢慢睡去。 而桑洛睡着时,身后的人睁开了眼,将人往胸前又挪了挪。 一觉醒来,桑洛神清气爽。 习惯性想伸懒腰,记起昨日床上还有旁人,她连忙挺直身体。 过了半晌,侧耳倾听,身后没有动静。 转身看向床的外侧,果然没有人。 桑洛翻身起来,看到木架上是一套火红的衣裙。 上前去看衣服,这不就是自己那日扔还给肖玖的那衣服么。 冷梅端着水进来,冷菊端着一个托盘,上门是一双绣鞋。 只是那绣鞋是有些不同,因为她看到冷菊进门是绣鞋面上闪了一下光。 “姑娘,我和冷梅伺候您穿衣。” 看到桑洛自行洗漱后,冷菊开口道。 洗漱这些事情,向来都是桑洛自己动手。但是穿衣,尤其是女装,她不行,挽发髻就更不行了。 “姑娘,这衣服,是王爷亲自挂上去的,吩咐我们一定让您换上。” “为什么?我还不能有个穿衣自由了。想起这衣服,就来气,不想穿。” 看到桑洛生气的模样,冷菊和冷梅也猜出几分原因。 两人对视后,冷梅继续道:“姑娘,这衣服可是王爷特地给你寻的,听闻这衣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世间难得的宝贝!” “姑娘,王爷的一片心意,姑娘就试试。”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去仔细端详那衣服。 最后她还是换上了那套红裙。 这衣裙并未有什么特殊的造型,也不像普通衣裙会绣些滚金纹边等,就只是一件很素的红色长衫。 里面穿了白色的长衫里裙,便将这红裙罩在了外面。 冷梅在她的腰间束了一根金色的腰带,瞧着还是素了些,便给她上了些粉黛,最后又在她眉心的画上了一抹鲜红的火焰。 这是时下流行的桃花妆,还妆容是从枝翠阁传出去的。 只是她的妆容,不同旁人,眉间不是花朵造型,而是一抹火焰。 丝绸般的黑发被冷梅梳成灵蛇髻,柔美中带着一丝英气的柳叶眉下,那双如水的杏眸分外好看。 这样的御姐妆容,尤为霸气,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拿起眉笔,她在眼尾画了两笔。 顿时一身红衣的她,变得冷艳妖异! “姑娘,你这也太厉害了,这眉尾的两笔,将您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是?我也觉得是。” 冷梅和桑洛二人在屋里,因为妆容聊得火热。冷菊看到二人这话题,似总也没有结尾,便出声提醒,该去用早膳了。 听到肖恒一直等着与她一起用早膳,桑洛看到自己这隆重的妆容,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吃饭。把这妆擦掉!” “为什么?姑娘,您这样实在太好看了,别擦了。”冷梅知道桑洛向来不施粉黛,眼下精致的模样她也几未见过。 “擦什么?” 一身劲装的肖恒抬脚进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湿气。 “你洗澡了?” 看到他发尾还带着潮气,桑洛眉眼垂下,不怒自威。 这霸气的样子,莫说冷梅和冷菊一惊,便是肖恒心间也颤了一下。 “我有没有跟你说,七日之内不可碰水,你居然还敢洗澡?那刀子可是开在你的胸口,若出个意外,你有几条命够你折腾?” 桑洛的斥责,并没有让肖恒生气,相反,他很开心。 她在关心他,在心疼他的身体。 “我错了,今晚一定不洗了。”肖恒上前牵住她的手认错。 这男妖精,如此识时务的低声下气认错,还一副乖乖大狗模样,她还怎么继续骂人。 瞧见桑洛情绪似有松动,他上前,用手指拽着桑洛的袖子,晃了晃。 猛男撒娇? 这让人还怎么继续发火? 饭后肖恒提出带她出去逛逛,本以为就只是在山庄附近走走,马车竟直接进城了。 掀开车窗,看到马车已经停在城门处,等着进城。 “怎么回城了,你今日有事?” “今日,不夜城不是新戏开演么,想着你应该想来看看。” 听到肖恒的话,桑洛心里一暖。 她确实很想看看新戏的首映。 《女驸马》结束后,桑洛让店里剧组的主创人员,歇了几日。 最近不夜城每日只有歌舞表演,没有新戏上映。 那些每日守在不夜城的常客,最近急的不行,没有戏看,便跑到秋兰居去听书。 想着《西游记》不好搬到台上排成戏,她便让人放到茶馆给说书先生。 小时候,奶奶家的电视能收的节目不多,每年寒暑假,看的最多的便是《西游记》。 不夜城下午才营业,所以他们先去了秋兰居。 好巧不巧,柳先生正讲到唐僧师徒四人抵达女儿国。 柳先生文笔很好,桑洛只是跟他说了剧情,他便能将故事讲的跌宕起伏。 话说,这段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女儿国国王看中了唐僧,要招他做王夫。 唐僧坚持不肯答应。 悟空让唐僧先假意应承,日后再救他。 当女儿国国王在跟唐僧缠绵的时候蝎子精出现,并抓走了唐僧要跟他成亲。悟空、八戒去挑战,被蝎子精的倒马毒刺伤,这时昴日星官赶来,杀死蝎子精,师徒四人与女儿国交换了通关文牒,离开了女儿国。 虽然剧情桑洛一清二楚,但是从柳先生口中说出,还是别有一番体验。 第九十章 红衣少女 本来圣上对于他求娶武安侯府的庶女就百般不情愿,若她连庶女的身份都夺不回,这一届白身,想要成为镇北王的王妃,就真的太难了。 即便是他排出万难,娶了她成为自己的王妃,那日后也少不了要给京城的官宦小姐打交道,届时她没有一个得体的娘家身份,少不了会被人轻视。 桑洛听的津津有味,不曾发觉,自己只要伸手,便有温热的茶水在侧;盘子里的松子她只剥了两个,便有吃不完的松子,送在了面前。 直到这一帧故事听完,桑洛才意识到一直是身侧的男人,在照顾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她执起茶壶。 “王爷,我给你倒,红茶你可以喝些。红茶性甘温偏于温胃养胃,可养阳气、补益身体。还可以助消化,去油腻。我喝着味道不错,你尝尝。” 桑洛并不知,她方才喝的红茶,是竹海金茗。这茶色泽乌润,金毫披露,乃是茶中精品,店内是不供应给客人的。 “喜欢喝,便带回去一些。” “算了,秋兰居的茶出了名的贵,我在家喝花茶就好。” 听到桑洛拒绝,肖恒嘴角噙笑望着她,然后看了一眼身侧的肖一。 肖一出去交代了两声,不多时两大包竹海金茗出现在了桌上。 看着面前的茶,桑洛也没客气,笑着对他道谢。 这红茶拿回去,给姥儿、舅妈、舅舅和表哥他们喝些也不错。 她并不知道,这秋兰居也是肖恒的产业。 人都知道镇北王常年驻守北方,却鲜少有人知道,在南方他有一条完整且成熟的茶商道,其中不少贡茶都是出自他那里。 肖家并未给他留下多少祖业,若非有外祖那边留下的丰厚产业,他的三十万大军指望朝廷的军饷,也不会过得如此兵精粮足。 “王爷,方才的书你听完,我想问你个问题。” 肖恒看着桑洛但笑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你觉得唐僧喜欢女儿国的国王吗?” 听到桑洛的话,肖恒似沉思了片刻道:“唐僧是因孙悟空献计,假意应承,以便换到官文后,再脱身而走。从头至尾都是骗局,何来真情?” “切!女儿国国主可是西梁女国的国王,貌美非凡,乃唐僧九九八十一难中的情劫。女儿国一国俱是女子,没有男儿,而唐僧师徒经过此地时,女王得见唐僧品相德美,决心招为夫婿。愿以一国之王托付终身,与心爱之人双栖双飞。奈何鱼水痴心尽化西行路,只换得一个来生的承诺。这承诺难道不是唐僧心动的证据?” “哦,照你所说,他们二人是有情的?” “自然,不管是西凉女王对唐僧的一见钟情,还是唐僧对女王的日久生情,总之,二人一定是有情的。” “嗯,你说的都对。” 看着星眸晶亮的桑洛,他很想问:“你对我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又或者二者都无。” 终归,这些话是没有问出口的。 后来两人又聊到子母河,那河水神奇,女子成年后就可以去取子母河水吃,吃过即可怀孕,唐僧和八戒就是误吃了子母河水怀了孕。 “这里对女子太不友好了,若是我能生在女儿国就好了。还有,要是我能寻到子母河,一定要给你整一碗,届时你也就能体会都女人生子的不易。” 因为桑洛这怪诞的想法,他心底那些若有似无的愁绪也似不见了。 二人从秋兰居的雅间走出,便忍得众人瞩目。 肖恒虽有活阎罗的称号,可他有潘安之貌,深受京城世家女的追捧。 他初进来之际,便被许多人观望,尤其他还带着一个姑娘。 只是进来时,他一直站在红衣女子的身侧,许多人忌惮他的身份,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探究。 不过,在秋兰居听书的人,并不是只有闲散纨绔的公子哥,也有世家贵女。 所以,不管是俊美无双的肖恒,还是冷艳妖异的桑洛,都惹得人目不转睛、议论纷纷。 方才,桑洛从雅间出来,在二楼廊道停留了片刻,等身后的肖恒。 便是这片刻的停留,让楼下众人和楼上不少贵客看清了桑洛的真容。 “那个绝色佳人是谁?她为何会跟镇北王走在一处?” “是哪家新出的花魁吗?” “可不敢乱说,这镇北王一向不近女色,眼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带人出行,定然是将人放在了心尖。若是冒犯了人姑娘,小心你的脑袋。” “我,我,当我没说,没说。这姑娘一看就是贵人,我可没有冒犯之意。” “镇北王不是向圣上求娶了武安侯府的九姑娘么?会不会这红衣女子便是那九姑娘?” “对对,应该是九姑娘。” “不是,那武安侯府的九小姐,我见过,长的不是这样。” “对对,我也见过,那九小姐虽然漂亮,可是跟这位一比,就不够看了。” “在京城,小爷我也算阅美无数了,这姑娘,美的摄人心魂,当真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好似九天仙女下凡。” 楼下众人议论纷纷。 徐家小姐看着那个似精灵、似妖孽的红衣女子,脸上也尽是疑惑。 京城何时出现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更让她诧异的是,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镇北王,居然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她的雅间与肖恒所坐的雅间是相对的,所以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情况。 雅间门打开,肖恒先是起身,然后就站在一侧等那红衣女子起来。等到红衣女子起身后,走在前侧的他,更是侧身停在了门口,示意女子先过。 要知道,南齐男女尊卑分明,向来都是男子行于前,女子落其后。 红衣女子抬脚出去,下楼梯时,镇北王一直盯着前面的女子,目光不曾离开片刻。直到两人都下至一层,才并排而立。 “我们去会宾楼吃饭,我知道一条近道,走过去只要一刻钟。” 方才肖恒还在想,怎么劝说,让桑洛与他一同在这城中逛逛。 还没张口,她便率先提出,步行去会宾楼,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第九十一章 逛街采购 桑洛提议走路去会宾楼,纯粹是因为自己方才喝的茶水有些多,现在肚子有些胀,怕一会吃饭不香。 而肖恒想让桑洛陪他走走,则是因为,他想快点将桑洛与武安侯府的战争拉开。 赐婚的圣旨已经送达秦府,此刻那武安侯府定然欢天喜地,尤其是那个冒牌货。此时他明目张胆带着桑洛招摇过市,定然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届时,他不信,秦府会坐以待毙。 他不怕闹,就怕他们不闹。 否则,这大戏还怎么唱起来? 她的动作太慢了,再过月余他就得回驻地。 届时若桑洛还没有个正经的身份,他担心,她在京城的安全没有保证。 下楼时,她意识到那些打量的审视,但是她并不在意。 她既然决定穿回女装,便知道自己的美瞒不住。 既然如此,何不高调一些亮相? 近期幻云和小哥一直盯着粮食和药材的囤货,现在的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至于古代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这一说,在她这更不存在。 她做生意,还开医馆,自然是要经常抛头露面的。 虽然原身秦不言在秦府生活了九年,一些礼节她都会,可是桑洛她不稀得守。 例如:古代许多世家女子出门都会戴帷帽,她就不喜欢戴帷帽。 带着那东西,视线不好,而且也碍事。这也是桑洛,喜欢男装示人的原因之一。 两人出门前,她本以为肖恒肯定会让她戴帷帽,可冷梅问,是否需要准备帷帽时,他却说不用。 就如此,大大方方的带着她去了秋兰居,这样的举动让桑洛很满意。 虽然两人确定了,耍朋友的关系,但他不像古代众男人,有大男子主义,这挺好。 桑洛今日是被精心装扮过的,自然美的惊心动魄。 可身姿挺拔的肖恒,虽只着一件紫金长袍,却有着隐隐不可逼视之感。 因为常年带兵,他虽称不上颜如雪,却眼如漆、眉如剑,微挑的唇角,好似冰雪中欺霜盛开的红梅。 艳若桃李,大抵就是说的他这样的。 比女子都要精致的美目,宛如此时天上的旭日,灼目、亮眼。 这样的一对璧人,信步在街上,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更遑说,大街上比比皆是看呆了的路人。 很难相信,这个美目含春,温柔带笑的男人,是叱咤活阎罗镇北王? 众人莫不猜测,镇北王他这是转性了? 因为身边有个太有眼色的男人,桑洛这会都不敢随意张望店铺。 方才她多看了一眼阿婆的樱桃筐子,他便让人连筐一起都买了下来。她又瞧了一眼桑葚,那一板车桑葚也被人安排送去了桑家。 刚才她看到新出锅的炒花生,想吃。若非及时开口,他定然已让人直接将铺子的炒花生全给包了。 肖恒手里拎着纸包,方便桑洛一边走,一边剥花生吃。 走了两步,桑洛习惯伸手去拿花生,却看到那人落后两步。 “怎么了?” “进去逛逛。” 一路上,桑洛的小嘴鲜少停下。肖恒想着就算此刻去了会宾楼,估计她也不是很饿,所以他想带着她多逛逛。 顺着肖恒的目光,桑洛看到一个铺面的招牌“漱妆斋”。 这家店铺,桑洛知道,是卖首饰的,听闻这漱妆斋也是个有二十年资历的老招牌了,在京城的东西城都有分店。 可就这样一个老店,居然将铺子开到了南城,这不摆明给桑洛的枝翠阁抢生意吗? 开业时,桑洛去逛过,这店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好些首饰的款式不那么独到新颖,可做工实打实的好,而且师傅很擅长举一反三。他们不会直接抄袭枝翠阁的设计,但他会借鉴,尤其借鉴后的首饰,更加奢华大气,尤其受京城贵妇圈追捧。 桑洛虽然学识上占些现代眼界的便宜,可她毕竟不是珠宝设计专业,而且也没有多好的时尚感。 所以因为漱妆斋的开业,枝翠阁的生意受到的冲击不算小。 幸亏,桑洛的不夜城和说书生意现在势头大好,而且是独家版权,所以暂时不愁挣不到钱。 蹙眉的桑洛盯着那牌匾半天,猛然大声道:“走,进去逛逛。” 掌柜的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看到二人进店,便差小二将人领进了上房雅间。 桑洛喝了一口店小二送来的茶,然后掀开白瓷茶盏的盖子,去打量茶盏中的茶叶。 茶芽肥绿润多毫,条索紧凑秀丽,汤色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凑近便闻到鲜爽持久的香气,口中的茶滋味醇厚、甘甜。 饶是桑洛不懂茶,也知道这茶定然价格不菲。 “这是什么茶,这么好看?” “这是庐山云雾,绿茶的一种,通常用“六绝”来形容此茶,即''条索粗壮、青翠多毫、汤色明亮、叶嫩匀齐、香凛持久,醇厚味甘。''这里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从茶上便可看出。” 不多时,店小二捧着两个托盘上来。 宝蓝点翠的朱钗、紫玉镂金簪、红珊瑚珠排步摇、碧玉金步摇、并蒂兰海棠步摇簪,烧蓝镶金花细、红翡翠滴珠耳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景泰蓝红珊瑚耳环、溜银喜鹊珠花。店小二挨个介绍完,桑洛心底的失落更重了。 看着面前这些精致的首饰,在想想自己设计的那些首饰,真的不够比的,也难怪,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 “怎么了,不喜欢吗?” 肖恒看着桑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这些首饰,只当她是没看上。 “还有更好的吗?” “回贵人,鄙店还有一套镇店之宝,是南海东珠头面,若贵人想看,我这就去取。” “去。” “不用,这些我都挑花眼了,我是看着这些东西,各个都那么好看,不知道选哪个,愁的。” 桑洛插科打诨的解释道,她还不想让肖恒知道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也不想把自己心底的那些烦恼告诉他。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本就不被看重,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一心钻在钱眼里的俗人。 虽然,她的确是那样。 第九十二章 有人打听? “呵呵。”山泉撞石的笑声传来,眉眼间的笑意,让桑洛桑洛不好意思。 好似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鼓着腮帮子瞪人。 “这有何愁,既是喜欢,那便都买了。” “不要,不要,我哪戴的完这些。再说,我家哥哥和嫂子们都送了好些首饰给我,我不缺的。” 听到桑洛说,她的那些表哥给她送了首饰,他心下当即就酸了。 他的女人,他还没有送过首饰,便有其他男人已经送过了? 那店小二捧着那套南海东珠头面回来,肖恒都没问过桑洛,直接指着桌上的所有东西道:“这些全部包好,送到家去。” 店小二的惊讶和桑洛如出一辙。 价格都没问,就全包了? 冷梅跟店小二交代送货地址,两人并肩,下了楼。 下楼前,桑洛头上的朱钗,变成了新买下的红珊瑚珠排步摇,耳间也挂上了红翡翠滴珠耳环。 如此,再次出现在大街上的桑洛,愈发的明艳照人。 初始,两人旁若无人的走着,身后有肖一和冷菊和冷梅跟着。不多时桑洛听到身后有不少孩子的声音,转头才看到,三人并排组成了个人墙,阻着身后那群孩子。 “姐姐,你是仙女吗?” 不等桑洛反应,肖恒这个冷面罗刹听到那个小男童的话,扬起嘴角轻笑出声。 “她不是仙女,是妖精,会吃小孩子的。” 孩童们听到肖恒的话,脸上的表情龟裂在脸上。 听到肖恒如此打趣自己,桑洛伸手捶打肖恒,路人见状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会看到血腥的场面。 传说这镇北王,极其厌恶女子的碰触,三年前肖恒大捷归京,就因为一个女子向他扔了一个绢花,便被当街杀死。 传闻这样: 肖恒那时还未封异姓王,只是个将军,大捷归来,身骑骏马,率精锐进城。 宝马良驹已然夺目非凡,马背上异常优雅的身形,更是极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那年的他不过年方十七的端方少年,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外罩一身铁甲戎装。 他本就生的剑眉星目,五官极其俊俏。这军人的硬朗装扮,更是迷倒众生。 那时,人群中有不少女羞红了脸的少女,也不顾是什么场所,大胆的将手绢叠成绢花往那少年英雄怀中抛去。 只见,一个火红的绢花落到了少年怀里,少年伸手接过拈在手中,勾唇一笑。 抛落绢花的少女立刻抚着胸口,脸红扑扑的,俨然已经痴了。 顷刻间,俊俏少年,变成了地煞阎罗。 绢花飘飘摇摇的掉到地上,落到马儿蹄下,碾成一团,而它的主人,也被肖恒的长剑一击破喉,鲜血喷洒在热闹的街上。 那日后,这个俊美无边的男子,便成了好些人的噩梦。 而他,也得了个地煞阎罗的名号! 众人只道肖将军残暴凶狠,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杀,却不知,那女子是敌国的细作,已用计残害南齐不少将士。 她以为已经深入肖恒大军的内部,得到一手消息,可以对肖恒一击伏杀;却不知道,她早就被请君入瓮,而她的那些同伙,也都被击杀。 世人一向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即便事后官服张贴告示,告知了事情原委,人们也只道肖恒是个冷漠又恶劣的人。 却不想,便是他们口中的地煞阎罗,率领十几万大军,驻守边界,保南齐一方安宁。 且,这地煞阎罗还只是个少年! 见过或者听闻过三年前肖恒当街行凶的人,此刻都都定睛瞧着! 却只见这个地煞阎罗的镇北王,只是宠溺的望着身侧的美人。 “别听哥哥的,姐姐才不是妖精,也不吃人。”桑洛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糖块,分给孩子们。 然后犹觉得对不住这些被肖恒吓到的孩子,便从他手里抢过装花生的袋子,也递给了小童们。 “去分着吃。”桑洛揉了揉孩子们的头发,看着小童们甩着小短腿跑开,嘴角抑制不住的露出笑意。 “你喜欢孩子?” “喜欢啊,我家的侄子们,你不知道多可爱。好期待三嫂肚子里会是个臭小子还是个香囡囡。” 看着桑洛对孩子这么有耐心,肖恒居然开始畅想,以后自己和她的孩子,她会疼爱成什么样。 几人抵达会宾楼时,正是用饭高峰,但即便不是镇北王这个身份,桑洛也是能捞到位子坐的,毕竟她可是半个老板。 菜单都没有让人取,桑洛直接报了几个招牌菜。 “方才说的一样两份,然后再加一个开背虾煲和一个麻辣牛肉锅子,锅子记得多备些配菜。他们饭量大” 桑洛指着肖一和冷梅和冷菊。 在水榭,冷梅和冷菊从不会跟着她一起用餐,因为肖恒的身份,她能理解。但是她万没有自己吃饭,让人饿肚子的习惯,所以给他们仨不仅点了一样的菜色,还额外加了俩菜,毕竟习武之人饭量大些。 “得了,姑娘先坐,我这就去吩咐厨房。” 店小二说完,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有些犹豫的看着桑洛。 “德子,还有事?” 店小二听到桑洛的问话,上前一步道:“姑娘,花好厅坐的贵人许是在寻你。方才我去送菜,听到她们几次提到姑娘的名讳。” 听到胡德子的话,桑洛有些狐疑。 “可认得是哪家的?” “那年轻的姑娘,我认得,是谢老御史家的孙女,那中年妇人,我瞧着眼生,不认得。” “行,我知道了,去忙。” 胡德子是个无根的乞丐,听说是幼时家贫,他老子便在家给他做了阉割,想把送到宫里当差,可哪知道,进宫也得有门路。后来宫没进成,又生了一场大病,他爹嫌他晦气便把他给扔了。是城里的一个老乞丐看他可怜,靠着乞讨将他养大的。 两人识相,是因为去岁秋天,她的钱袋子被偷,而德子帮她抢回来,还教育了偷钱的小乞。 后来,她便给德子,在这会宾楼寻了个活计。 第九十三章 巧遇干娘 德子为人活泛,很会来事,后来不夜城开业,桑洛曾问他,可愿意去不夜城帮忙? 德子说:会宾楼的掌柜对他好,他不想换地方。 知恩图报是好事,桑洛自然不能为难人。 也就随他了,但是桑洛对德子的帮助,他是记在心里的。 所以每次桑洛来,他上茶很积极,招呼的也尤为周到。 “方才店小二说的应该是谢知靳的姨母。” 虽然方才胡德子的话音低,可是屋里便是丫鬟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都是耳力非凡。 “谢知靳的姨母?”桑洛重复一遍肖恒的话。 突然,她眸子一亮,会不会是干娘来京了。 之前幻云说过她打算入京,算着日子早该到了才是。 “你等我去看看。” 如一阵风,桑洛提着裙角就出了雅间。 “姨母,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好吗?你都来京城几日了,也没见她来拜见,想也知道,是个礼数少的。” “知枝,不可妄言。我来京后并未差人告知于她,皇后一直凤体有恙,我这些日子不是都住宫里吗?便是她来寻我,也是见不到面的。” “姨母,你就是太好了。便是你之前在宫里,可昨日分明已经差人去桑家告知了,也没见她递帖子求见?” 桑洛走到门前,凑巧听到谢知枝最后一句话。 干娘昨日便差人去了桑家?可幻云并未前来告知,为何? 事实昨日桑家收到消息的是小圆,因为接货粮食,幻云在外忙活了一整日。到家时,天早都黑透了,等听到小圆的话,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 幻云本来一早准备出城去寻桑洛的,结果港口那边有一批粮食有些问题,她与桑林一同去了港口。 等事情处理完,出城抵达隐泉水榭时,桑洛已经出门许久了。 抬起手,桑洛敲击雅间的房门。 里面伺候的丫鬟闻声出来开门,看到桑洛惊了一下。 这姑娘太好看了,可她并不识得。 “姑娘,有事?”丫鬟愣了几吸,方才开口。 “我叫桑洛,求见陆夫人。” 听到桑洛的声音,屋内有板凳挪动的声音。 随着脚步的靠近,四目相对。 “洛儿?你是洛儿。” “干娘,是我。”桑洛上前两手牵着陆夫人的手,笑颜如花。 两人五年多没见,初时还有些拘谨,一顿饭过后,宛如回到在陆府养病的相处模式。 这边母慈子孝,相谈甚欢,独自回去的肖恒一路臭脸。 肖一心底忍不住抱怨自家主子,好歹让人吃了午饭再回去。 桑洛与苏瑾凝要聊的话太多,无暇顾及他,便让冷梅与肖恒说:她寻到了干娘,要陪干娘用膳,下午还要带她干娘去不夜城看戏,就不让王爷这个大忙人作陪了。 简而言之,就是哪来回哪去。 肖一都不敢想,王爷方才听到冷梅话时的脸色。 黑脸的肖恒抬脚就想去那边包厢寻人,恰巧接到信,肖玖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便是急事,也不急这一顿饭的功夫,而且饭菜都是桑姑娘亲自给点的,他是真想留下吃饭。可是自家主子都抬脚走了,冷梅和冷菊也去那边伺候了,最后他饭一口没吃,便跟着肖恒离开了。 马车直接丢下给了桑洛,肖恒骑着肖一的马回去。 可怜肖一,饿着肚子,一路跑的腿都快断了。 如镇北王一样受冷落不开心的,还有谢家嫡女谢知枝。 谢知枝是谢府嫡女,谢大人并未纳妾,所以家里没有什么庶出姐妹跟她争宠,哥哥谢知靳也让着她,所以她一直是家里的焦点。虽然姨母远嫁,鲜少进京,可是每年差人给她送的物件不少。表姐没了,她觉得以后姨母自是会更加疼爱她,可是眼下却冒出一个给她争宠的,自然不开心。 不过,谢知枝毕竟是贵门小姐,教养还是有的,即便心里不满,可面上却不显。 饭后苏瑾凝让人去结账,却被告知饭钱已被人付了。 桑洛以为是掌柜的知道自己在这,给免的单,下楼时看到德子,才知,饭钱都早已被肖恒结过。 几人从会宾楼出去,结伴进了不夜城。 虽然不夜城还未营业,但是桑洛这个老板自然是可以提前进的。 一路上,桑洛向苏瑾凝介绍着不夜城的布局。 饶是苏瑾凝见多识广,也被不夜城的设计格局、精巧设备给惊讶了。 “这真的是你开的?” 听到谢知枝的问话,桑洛笑着道:“是,这我开的,谢妹妹来过?若觉得店里哪里不好,也可给我提些建议。” 听到桑洛的话,谢知枝忍不住心里腹诽:故意显摆! 嘴上却道:“桑姐姐说笑了,姨母都夸你这里精巧非凡,我岂有什么意见?” 似察觉出谢知枝话里有话,苏瑾凝一手拉着一个,落了坐。 也没进包间,就在大堂的第一排。 虽然楼上有雅间,可要说视角,那肯定是第一排最好,可是有钱人都讲个派头,所以不愿与众人一同坐在公共场合。 谢知枝虽然觉得,坐在大厅有些不妥,但也觉得确实视线更佳。 想起上次桑洛在台上表演,她挑眉问:“你既是这里的掌柜,为何上次还上台表演?你不知道女子当自爱么?” 听到谢知枝这话,桑洛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 “谢姑娘,觉得女子唱戏就不自爱了?我这不夜城的员工,便是小生的扮演者,都是女子。她们勤奋刻苦的操练,给人们带来精彩表演,不偷不抢的养活了自己。哪里不自爱了?若谢姑娘如此嫌弃,为何还要屡次光临?” “你!” “好了,好了。” “洛儿,你跟干娘说说今日是唱的什么戏?我来京城虽没几日,可却听到不少关于不夜城的传闻。听说这里演出的剧目新颖别致,又荡气回肠。” 听到陆夫人的话,桑洛自然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故而并未拂她面子。 “今天演出的剧目我也不确定,她们排了两出戏,一个才子佳人,一个武侠剧目。” “武侠?” “嗯,快意江湖事。” 她们聊天时,店内陆续有人进来,快开场了。 不多时,果然看到,班主敲着铜锣上了台。 第九十四章 新戏开局 一众演员下去准备,舞台变成了幕布沙画,店内充斥这说书先生的旁白。 这旁白是班主提的建议,毕竟每场戏都得有个背景介绍。 “感谢各位看官的莅临,大家都知道今日不夜城有新戏开场。为了回馈咱们广大贵客一直以来的支持,今日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两场戏,演什么,各位说了算。” “怎么说的算?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备下的什么戏。” “对啊,都不知道演的啥,咋选?” 一时间,店内讨论声此起彼伏,将班主的声音都淹没了。 “duang!duang!duang!” 三声锣响,总算安静了下来。 “各位贵人稍安勿躁,咱们不夜城的戏,不管各位看官选的是哪一场,定然都是顶好看的。为了方便大家选择,今日我可是让角们都扮上了。现在,有请演员登场。” 随着大厅内紧凑的音乐响起,舞台左侧上来一行演员,桑洛看她们的扮相,便知,这是《梁祝》的班底。 演员依次站好,摆出了一个pose。 “可以啊!”桑洛心底忍不住感叹。 这段时间,她很少关注戏班的排戏进展,毕竟她们已经演了这么久,而且班主又是个经验老道的。饶是现在的戏剧和以前的戏曲不太一样,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将后台交了班主,便就让他全权处理。 不过桑洛也不是绝对放手不管的,想起好的营销手段或者戏剧上的建议她都会直言不讳。 《梁祝》班底亮相结束,随着音乐再次响起,又一组演员登场,相较梁祝文人雅士的扮相,这组颇有侠者大义的威风。 这组是《神雕侠侣》无疑了。 虽然这组人物很丰满,特别抓人眼球,可是那只雕却让桑洛差点笑出鼻涕泡。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电视上的大雕太假。可眼下,不夜城的大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头上插一堆鸡毛,这算个啥雕?应该叫傻diao! 看到桑洛忽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苏瑾凝和谢知枝四目相对,满腹狐疑。 不少人看向桑洛,尤其谢知枝,跟看白痴一样。 “洛儿?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干娘,你先让我笑一会。”桑洛顺了顺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然后看向苏瑾凝:“干娘,你知道那个头上插满鸡毛的是什么吗?” “那不就个人吗?这样的事情,还需问姨母。”不等苏瑾凝发话,谢知枝揶揄道。 “那是只雕,这出戏里面,最强的神兽就是雕兄了。戏中它身形巨大,比人还高,颇有一番威武气概。曾经是“剑魔”独孤求败的伙伴,也因此拥有骇人的武功。后面它与一只蛇发生争斗,为杨过相助,作为回报,它教会杨过玄铁剑法,赠杨过蛇胆,使其内力大增。在杨过等待小龙女的16年期间,神雕亦与杨过一同闯荡江湖,杨过也因此被称为“神雕侠”。在襄阳危急之时,助杨过竭力杀敌,最后和杨过小龙女一起隐居古墓,绝迹江湖。就连这戏名,也跟它有关,叫做《神雕侠侣》。” “姑娘,这雕这么厉害啊?那我这道具,是不是准备的有些草率了?” 桑洛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怜雪来了大堂,就站在桑洛身侧,仔细倾听桑洛与陆夫人和谢小姐介绍大雕。 “你那何止是草率,简直侮辱了雕兄,等晚上回去,我想想怎么做个神雕布偶。” “方才你说这戏叫做《神雕侠侣》?讲的什么内容?” 谢知枝起身靠近问,因为不知不觉,桑洛身后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都是打探剧情的! 看到身后围着的人,桑洛起身,转头。 这一转,让身后的人顷刻知道,什么叫: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毫不夸张,方才还喧闹的众人,在桑洛转身那一刻,寂静如斯。 楼上不少贵客,看到楼下围坐一团,有探头查看的,只一瞥,便看到红衣少女的绝色容颜。 这些人呆愣的表情,让桑洛不明所以,看到谢知枝有些愤愤的神情,她顷刻明白了缘由。 抑制心底的那些虚荣,她低声跟苏瑾凝道:“干娘,坐。我去一下。” 转身,她往舞台旁的台阶走去,提群直接上了舞台。 不止谢知枝,楼上雅间和楼下大厅的看客俱是惊诧不已。 “各位贵客下午好,方才已然看到我们两出戏的演员扮相,相信也能猜出个大概。” 一袭红衣的桑洛,站在台上声如洪钟,妖魅间更显英气十足。 刹那间,让人有种错觉,好似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话落,桑洛走至《神雕》演员身侧道:“这个故事讲述的是:杨过因一次机缘巧合,误闯入活死人墓中,更拜得古墓派掌门小龙女为师。两人相依为命,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微妙的男女感情,且达到生死相许之境。两人对此情坚贞不渝,纵遇小龙女被人所辱皆能屏除世俗眼光而当众成亲,纵使相爱亦分离,亦终能在十六年后与绝情谷再续前缘。是荡气回肠的侠骨柔情戏!” 说完剧情简介,桑洛微微清了下嗓子,走到《梁祝》演员的身侧道:“这一故事讲述的是:三品官家祝氏为了巩固朝中地位攀附权贵,将独生女儿祝英台许配马氏太守,因为担心无心向学的女儿失礼于人,遂叫她女扮男装来到书院好好进补。 在书院,祝英台结识出身贫寒但苦心向学的梁山伯,因情义相投,两人相交甚笃,日日相对中,祝英台的女儿身被梁山伯识破,两人相爱。自此梁山伯更加发奋读书,期望取得功名后将祝英台迎娶进门。是美丽、凄婉、动人的千古绝唱。” 介绍完两个故事,店内俱是讨论声。 桑洛走至舞台一侧,跟怜雪的低语交代了几声,然后走至舞台中央,跟班主又低语了两句。 不多时,每个桌上都出现了两个签子,一长一短。 第九十四章 新戏开局 一众演员下去准备,舞台变成了幕布沙画,店内充斥这说书先生的旁白。 这旁白是班主提的建议,毕竟每场戏都得有个背景介绍。 “感谢各位看官的莅临,大家都知道今日不夜城有新戏开场。为了回馈咱们广大贵客一直以来的支持,今日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两场戏,演什么,各位说了算。” “怎么说的算?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备下的什么戏。” “对啊,都不知道演的啥,咋选?” 一时间,店内讨论声此起彼伏,将班主的声音都淹没了。 “duang!duang!duang!” 三声锣响,总算安静了下来。 “各位贵人稍安勿躁,咱们不夜城的戏,不管各位看官选的是哪一场,定然都是顶好看的。为了方便大家选择,今日我可是让角们都扮上了。现在,有请演员登场。” 随着大厅内紧凑的音乐响起,舞台左侧上来一行演员,桑洛看她们的扮相,便知,这是《梁祝》的班底。 演员依次站好,摆出了一个pose。 “可以啊!”桑洛心底忍不住感叹。 这段时间,她很少关注戏班的排戏进展,毕竟她们已经演了这么久,而且班主又是个经验老道的。饶是现在的戏剧和以前的戏曲不太一样,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将后台交了班主,便就让他全权处理。 不过桑洛也不是绝对放手不管的,想起好的营销手段或者戏剧上的建议她都会直言不讳。 《梁祝》班底亮相结束,随着音乐再次响起,又一组演员登场,相较梁祝文人雅士的扮相,这组颇有侠者大义的威风。 这组是《神雕侠侣》无疑了。 虽然这组人物很丰满,特别抓人眼球,可是那只雕却让桑洛差点笑出鼻涕泡。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还觉得电视上的大雕太假。可眼下,不夜城的大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头上插一堆鸡毛,这算个啥雕?应该叫傻diao! 看到桑洛忽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苏瑾凝和谢知枝四目相对,满腹狐疑。 不少人看向桑洛,尤其谢知枝,跟看白痴一样。 “洛儿?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干娘,你先让我笑一会。”桑洛顺了顺气,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然后看向苏瑾凝:“干娘,你知道那个头上插满鸡毛的是什么吗?” “那不就个人吗?这样的事情,还需问姨母。”不等苏瑾凝发话,谢知枝揶揄道。 “那是只雕,这出戏里面,最强的神兽就是雕兄了。戏中它身形巨大,比人还高,颇有一番威武气概。曾经是“剑魔”独孤求败的伙伴,也因此拥有骇人的武功。后面它与一只蛇发生争斗,为杨过相助,作为回报,它教会杨过玄铁剑法,赠杨过蛇胆,使其内力大增。在杨过等待小龙女的16年期间,神雕亦与杨过一同闯荡江湖,杨过也因此被称为“神雕侠”。在襄阳危急之时,助杨过竭力杀敌,最后和杨过小龙女一起隐居古墓,绝迹江湖。就连这戏名,也跟它有关,叫做《神雕侠侣》。” “姑娘,这雕这么厉害啊?那我这道具,是不是准备的有些草率了?” 桑洛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怜雪来了大堂,就站在桑洛身侧,仔细倾听桑洛与陆夫人和谢小姐介绍大雕。 “你那何止是草率,简直侮辱了雕兄,等晚上回去,我想想怎么做个神雕布偶。” “方才你说这戏叫做《神雕侠侣》?讲的什么内容?” 谢知枝起身靠近问,因为不知不觉,桑洛身后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都是打探剧情的! 看到身后围着的人,桑洛起身,转头。 这一转,让身后的人顷刻知道,什么叫: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毫不夸张,方才还喧闹的众人,在桑洛转身那一刻,寂静如斯。 楼上不少贵客,看到楼下围坐一团,有探头查看的,只一瞥,便看到红衣少女的绝色容颜。 这些人呆愣的表情,让桑洛不明所以,看到谢知枝有些愤愤的神情,她顷刻明白了缘由。 抑制心底的那些虚荣,她低声跟苏瑾凝道:“干娘,坐。我去一下。” 转身,她往舞台旁的台阶走去,提群直接上了舞台。 不止谢知枝,楼上雅间和楼下大厅的看客俱是惊诧不已。 “各位贵客下午好,方才已然看到我们两出戏的演员扮相,相信也能猜出个大概。” 一袭红衣的桑洛,站在台上声如洪钟,妖魅间更显英气十足。 刹那间,让人有种错觉,好似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话落,桑洛走至《神雕》演员身侧道:“这个故事讲述的是:杨过因一次机缘巧合,误闯入活死人墓中,更拜得古墓派掌门小龙女为师。两人相依为命,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微妙的男女感情,且达到生死相许之境。两人对此情坚贞不渝,纵遇小龙女被人所辱皆能屏除世俗眼光而当众成亲,纵使相爱亦分离,亦终能在十六年后与绝情谷再续前缘。是荡气回肠的侠骨柔情戏!” 说完剧情简介,桑洛微微清了下嗓子,走到《梁祝》演员的身侧道:“这一故事讲述的是:三品官家祝氏为了巩固朝中地位攀附权贵,将独生女儿祝英台许配马氏太守,因为担心无心向学的女儿失礼于人,遂叫她女扮男装来到书院好好进补。 在书院,祝英台结识出身贫寒但苦心向学的梁山伯,因情义相投,两人相交甚笃,日日相对中,祝英台的女儿身被梁山伯识破,两人相爱。自此梁山伯更加发奋读书,期望取得功名后将祝英台迎娶进门。是美丽、凄婉、动人的千古绝唱。” 介绍完两个故事,店内俱是讨论声。 桑洛走至舞台一侧,跟怜雪的低语交代了几声,然后走至舞台中央,跟班主又低语了两句。 不多时,每个桌上都出现了两个签子,一长一短。 第九十五章 遇袭 “duang!”伴随着震耳锣声,店内安静下来。 “方才姑娘已经给各位看客介绍了,两出戏剧的故事内容。现在各位桌上放了两个签子,若您想看凄美爱情,就将短签放进,身侧的小二托盘的竹筒中。若您想看侠骨柔情,便将长签子放进竹筒。我们会根据签子数量开戏。” 班主话落,众人便开始投选,不多时,签子被收回。 当众数完,侠骨柔情以两签,险胜凄美爱情。 于是不夜城的开播新戏是《神雕侠侣》。 听到店内不少唏嘘不满的声音,桑洛再次考虑起,之前怜雪和班主的建议--加场! 现在戏班新添了不少新人,买的好些人都是有些童子功在身的,所以上手很快。人员够用的情况下,桑洛没有必要放着钱不挣。尤其她现在跟肖恒是男女朋友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她要考虑的事情就稍微多了一些。 因为再过不久,肖恒会有一张大仗要打,届时钱可是个好东西。 想起打仗,桑洛记得这场仗好像历时良久,西北天寒,她是不是该囤一些棉花? 想起不久就要发生的水患,还有战争,她看戏的心情都淡了。 因为思考需要筹备的东西,桑洛愣神了,还被身侧的苏瑾凝喊了一声。 一个半时辰后,不夜城的下午场落幕。 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桑洛将打算开放上午场的事情,与怜雪和班主说了。 他们双双赞同。 班主更是在中场休息时,将这好消息在不夜城宣布了。 那些想看凄美爱情的人,一下子开心了。 桑洛之所以让班主将《梁祝》排在上午,也是有考虑的。毕竟喜欢才子佳人的,多是世家小姐、贵女,这些消费群体,下午若回去的迟了,恐家里不愿,夜场就更不消说, 本就是女客甚少。 散场后,班主特地留了桑洛,将近期的客户反馈都告知桑洛。 因为不夜城的戏剧,跟连续剧一般,是按照剧集播放,不返场。可有些追剧的贵人,当日确实有事,耽搁了,后面的剧情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观感不好,甚至有贵人提出愿包场追剧。 听到班主的话,桑洛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她之前想过。不夜城就这么大,想返场复演,肯定会单独后面戏剧的进度,而且返场戏定然没有新戏更吸引人。 “行,你说的我记心里了,先容我想想。” 说来说去,现在就是人够了,场地少了,若是能再开一个小剧场就好了。 从不夜城出来,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桑洛跟苏瑾凝多年未见,自然想让她跟自己一同回家吃饭。可是,干娘是跟谢知枝出来的,大晚上直接将人带回家不免失礼。所以桑洛跟干娘依依惜别,说好一早桑洛去谢府请人。 毕竟干娘的称呼都喊了,两家人定要见上一面的。 回到家的桑洛,将当日遇到苏瑾凝的事情,跟家人说了。 “洛丫头,陆夫人对你好,当年你失踪,她差人帮忙寻了许久。后来听说你被侯府带走,这才放弃的。现在你们又相遇,便是缘分,你可要珍惜,陆夫人是个让人心疼的,你可不能气她。” “姥儿,我知道了。干娘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一定好好孝顺干娘。” 桑洛说完,看着大舅母眼底似有些失落,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然后又给二舅妈夹了一块。 “舅母放心,洛儿一定也会孝顺你们的,咱们一家子相亲相爱。” “你啊,机灵鬼。”大舅母脸上的笑逐渐放大。 虽然桑洛幼时她只养了一年,可那一年,她是真的将桑洛疼在心尖尖上。都说隔辈亲,可她对家里的孙子疼爱,都不及桑洛。 谁让这孩子自幼就太懂事,又那么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娘,又被爹给弃了。 大舅母幼时因为是女儿身,在家不受喜欢,便是家里有哥哥,脏活累活也得她干。打小她就告诉自己:以后生了孩子,一定更疼女儿。可惜,她生了三个孩子,每一个是丫头,所以她对小姑子尤为疼爱,对小姑子的女儿也疼的紧。 因为明日要招待苏瑾凝,所以桑家有不少事情要安排和交代,饭后大家早早的散了。 桑洛也早早的睡了,只是半夜她似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本以为是做梦,转身去睡,却更清楚的听到有人在打斗。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尤其明显。 桑洛扯了外衫套在身上,走到窗前,侧身去看。 虽然说夜黑,可是月明。 月色下,桑洛清楚的看到院内与贼人交手的四人。 今夜是冷菊值夜,虽然桑洛一再说不需人守夜,可是她们六人还是排了班。想着她们一周也就一次,也就随她们了,反正外室她给放了床,床品也都备齐,等于她们换个地方睡觉。 外面除了冷菊衣着整齐,幻云、怜雪和冷梅都只穿了中衣。 知道冷菊是高手,但却不曾想,居然高成这样。 只见她一手长剑挽出了花,刀光剑影之中,血色飞剑,那贼人很快倒下。 怜雪似有不敌,差点受伤,幸而被幻云所助。 打斗越发焦灼,桑洛去床头翻弄毒药。 她想,若自己不幸被擒,就给他们下毒。 忽然,桑洛听到小圆和小团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姑娘,姑娘。” 听到动静,桑洛心里一惊! 她之所以一直不出声,就怕惊动隔壁院。 隔壁院可住着大舅一家和姥儿,万一他们贸然过来,被误伤,可如何是好? 她很想大喊:“站着别动。” 可是跑到窗前,看到两个丫头穿着中衣已经往桑洛这边跑来。 不等她出声,桑洛的门已经被推开。 “姑娘,我们保护你。” 说着,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桑洛围在一起。 看到两个小丫头,桑洛有些想抚额。 先不说她们两个小丫头能不能护着自己,便是她们的举动,也直接向敌人暴露了她的位置。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贼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这份衷心,实在可赞! 第九十五章 遇袭 “duang!”伴随着震耳锣声,店内安静下来。 “方才姑娘已经给各位看客介绍了,两出戏剧的故事内容。现在各位桌上放了两个签子,若您想看凄美爱情,就将短签放进,身侧的小二托盘的竹筒中。若您想看侠骨柔情,便将长签子放进竹筒。我们会根据签子数量开戏。” 班主话落,众人便开始投选,不多时,签子被收回。 当众数完,侠骨柔情以两签,险胜凄美爱情。 于是不夜城的开播新戏是《神雕侠侣》。 听到店内不少唏嘘不满的声音,桑洛再次考虑起,之前怜雪和班主的建议--加场! 现在戏班新添了不少新人,买的好些人都是有些童子功在身的,所以上手很快。人员够用的情况下,桑洛没有必要放着钱不挣。尤其她现在跟肖恒是男女朋友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她要考虑的事情就稍微多了一些。 因为再过不久,肖恒会有一张大仗要打,届时钱可是个好东西。 想起打仗,桑洛记得这场仗好像历时良久,西北天寒,她是不是该囤一些棉花? 想起不久就要发生的水患,还有战争,她看戏的心情都淡了。 因为思考需要筹备的东西,桑洛愣神了,还被身侧的苏瑾凝喊了一声。 一个半时辰后,不夜城的下午场落幕。 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桑洛将打算开放上午场的事情,与怜雪和班主说了。 他们双双赞同。 班主更是在中场休息时,将这好消息在不夜城宣布了。 那些想看凄美爱情的人,一下子开心了。 桑洛之所以让班主将《梁祝》排在上午,也是有考虑的。毕竟喜欢才子佳人的,多是世家小姐、贵女,这些消费群体,下午若回去的迟了,恐家里不愿,夜场就更不消说, 本就是女客甚少。 散场后,班主特地留了桑洛,将近期的客户反馈都告知桑洛。 因为不夜城的戏剧,跟连续剧一般,是按照剧集播放,不返场。可有些追剧的贵人,当日确实有事,耽搁了,后面的剧情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观感不好,甚至有贵人提出愿包场追剧。 听到班主的话,桑洛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她之前想过。不夜城就这么大,想返场复演,肯定会单独后面戏剧的进度,而且返场戏定然没有新戏更吸引人。 “行,你说的我记心里了,先容我想想。” 说来说去,现在就是人够了,场地少了,若是能再开一个小剧场就好了。 从不夜城出来,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桑洛跟苏瑾凝多年未见,自然想让她跟自己一同回家吃饭。可是,干娘是跟谢知枝出来的,大晚上直接将人带回家不免失礼。所以桑洛跟干娘依依惜别,说好一早桑洛去谢府请人。 毕竟干娘的称呼都喊了,两家人定要见上一面的。 回到家的桑洛,将当日遇到苏瑾凝的事情,跟家人说了。 “洛丫头,陆夫人对你好,当年你失踪,她差人帮忙寻了许久。后来听说你被侯府带走,这才放弃的。现在你们又相遇,便是缘分,你可要珍惜,陆夫人是个让人心疼的,你可不能气她。” “姥儿,我知道了。干娘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一定好好孝顺干娘。” 桑洛说完,看着大舅母眼底似有些失落,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然后又给二舅妈夹了一块。 “舅母放心,洛儿一定也会孝顺你们的,咱们一家子相亲相爱。” “你啊,机灵鬼。”大舅母脸上的笑逐渐放大。 虽然桑洛幼时她只养了一年,可那一年,她是真的将桑洛疼在心尖尖上。都说隔辈亲,可她对家里的孙子疼爱,都不及桑洛。 谁让这孩子自幼就太懂事,又那么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娘,又被爹给弃了。 大舅母幼时因为是女儿身,在家不受喜欢,便是家里有哥哥,脏活累活也得她干。打小她就告诉自己:以后生了孩子,一定更疼女儿。可惜,她生了三个孩子,每一个是丫头,所以她对小姑子尤为疼爱,对小姑子的女儿也疼的紧。 因为明日要招待苏瑾凝,所以桑家有不少事情要安排和交代,饭后大家早早的散了。 桑洛也早早的睡了,只是半夜她似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本以为是做梦,转身去睡,却更清楚的听到有人在打斗。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尤其明显。 桑洛扯了外衫套在身上,走到窗前,侧身去看。 虽然说夜黑,可是月明。 月色下,桑洛清楚的看到院内与贼人交手的四人。 今夜是冷菊值夜,虽然桑洛一再说不需人守夜,可是她们六人还是排了班。想着她们一周也就一次,也就随她们了,反正外室她给放了床,床品也都备齐,等于她们换个地方睡觉。 外面除了冷菊衣着整齐,幻云、怜雪和冷梅都只穿了中衣。 知道冷菊是高手,但却不曾想,居然高成这样。 只见她一手长剑挽出了花,刀光剑影之中,血色飞剑,那贼人很快倒下。 怜雪似有不敌,差点受伤,幸而被幻云所助。 打斗越发焦灼,桑洛去床头翻弄毒药。 她想,若自己不幸被擒,就给他们下毒。 忽然,桑洛听到小圆和小团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姑娘,姑娘。” 听到动静,桑洛心里一惊! 她之所以一直不出声,就怕惊动隔壁院。 隔壁院可住着大舅一家和姥儿,万一他们贸然过来,被误伤,可如何是好? 她很想大喊:“站着别动。” 可是跑到窗前,看到两个丫头穿着中衣已经往桑洛这边跑来。 不等她出声,桑洛的门已经被推开。 “姑娘,我们保护你。” 说着,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将桑洛围在一起。 看到两个小丫头,桑洛有些想抚额。 先不说她们两个小丫头能不能护着自己,便是她们的举动,也直接向敌人暴露了她的位置。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贼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这份衷心,实在可赞! 第九十六章 偷袭 因着小圆她们大叫,隔壁院已经听到桑洛院里的动静。 最先跑出来的是桑林。 “哪来的毛贼,大哥,二哥有贼进家了。” 桑林破天一吼,不止大舅院的人都醒了,隔壁二舅一家也都醒了。 不多时,舅舅和哥哥都拎着家伙什进院。 那贼人本就不占上风,看到隔壁冒出这么多人,且周围不少人家开始亮灯,见势不好,撤了。 穷寇莫追,幻云看到贼人逃跑并未去追,而是收剑,走到院内一个黑衣人跟前。 方才哪些都是被毙命的,只有这个是冷菊一脚踢晕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冷菊从腰间扯下黑色的锦带,将人双手捆绑身后,一把扯开黑衣人脸上的面巾,单手扭住他的下颚,接过冷梅递的匕首。 一颗牙齿被带着血肉撅了出来,因这剧痛,那黑衣人醒来。 怜雪接过牙齿,从中间抠出一个药丸。 “是死士。”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满眼惊讶。 死士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听说都是官宦贵胄家会豢养死士,为自己所用。 “你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听到桑洛的话,眸中俱是轻蔑的讥笑。 顷刻间,众人听到“咔嚓”一声,他的下巴被卸了。 “想咬舌死?你放心,死,你肯定会死,不过不是现在。”冷菊说话间,直接挑了他的一条腿筋。 这场面,让桑家的男子各个噤若寒蝉。 桑洛眸底阴寒。 死士?那就是,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心底冒出的第一个人便是春禾。 自上次她平安归来,武安侯府那边一切如常,没有再出幺蛾子,她还以为是春禾担忧事发,夹着尾巴做人,看来她将人性想的还是太善了。她不愿一家人跟着冒险,总想着等自己再强大一些。却忘了,敌人是不会给她时间的。 冷梅和冷菊将黑衣人搜身,并未寻到什么线索,其余几个死掉的黑衣人身上也没有翻出任何线索。 “姑娘,待天亮将人送到王府,王府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不用,先将人带到柴房。”桑洛低声吩咐,然后走到舅舅和哥哥跟前。 “舅舅,哥哥,你们早些回去休息。这边没什么事情了,我院里有幻云和冷菊她们,出不了事情,你们回去看看姥儿、舅母和嫂子们。还有孩子们,别被吓着了。” “小妹,左右快天亮了,小哥就坐在你院里,给你守着,你去睡。” “对,还有我,我跟小五一起守着。”桑林的话落,桑田也要跟着要一起守着。 “对,洛丫头,你别怕,咱们桑家男儿多,让你哥哥们都守在你院里。”大舅也如是说。 “大舅!” 桑洛正欲说话,姥儿、舅母和嫂子们也都过来了。 看到院里躺着的几个黑衣人,吓的她们直往后退。 桑洛连忙将人赶出她的院子,对着家里的女眷一阵安慰,总算将她们都劝了回去。 劝走了女眷和舅舅们,桑洛又转身去寻在院子里并排而坐的哥哥们。 桑洛又对着几个兄长道:“哥哥们,你们在我院子里坐着,我怎么能睡着,再说,你们虽然是男的,可是身手哪比得上我院里的这几个。行了,快点回去睡。天一亮还得报官,且有的忙呢。” 好说歹说,桑洛才将人劝走。 不过,看样子,他们回去也难睡着。 回到房间,桑洛拿起一瓶毒药,又将银针取了,去了院里的柴房。 那人在柴房似很惬意,闭着眼睛直接靠在墙侧。 察觉到屋里来人,睁开眼睨了桑洛一眼,又闭上眼睛。 桑洛上前,给那黑衣人喂了一粒毒药。然后取针给他了两针。 那黑衣人因为被卸掉了下巴,说不出话,可神情却异常挑衅,似乎再说:“就这点小伎俩。” “我的药,是独家秘制,在京城,你绝对寻不到第二份。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你命,它只会让你感觉疼痛。本来疼的程度也是需要慢慢递增的,但我怕你急,所以给了你几针,让毒效加快了些。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等你想跟我聊的时候,我在来看你。” 桑洛说完便走了。 不用她交代,冷菊将人手脚都捆了。 死士也是个狠人,脚筋都被挑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想来一般的皮肉之刑是不好撬开他的嘴。 柴房的人,幻云她们四人轮流值守,最先守着的是怜雪。 这一夜,怜雪深受打击,她一直自诩身手不凡,可显然这一战,她拖了后腿。 这一年,她真的一心扑在生意上,鲜少操练。 这次,若非幻云,她险些丧了命,想起平日幻云让她操练,她躲懒,后悔到不行。 因为这遭,桑洛也下决心给孩子们也请个教习师父。不求能成武林高手,至少面对危险时,有自保的能力。 桑林和桑田睡不着,天没亮便去衙门口守着。 桑洛回笼觉刚眯着,官府便来人了。 官服的人抬走了那几具尸体,也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许是幻云给官差说了什么,官差很是用心,表示会回去紧急督办,临走时还道:“姑娘若是不放心家里,可差人去府衙告知,我们可多派些人在府周巡逻。” 送走衙门的人,桑洛让小圆给自己更衣打扮。 她穿了一身碧色烟笼长裙,腰间是绯红色的织锦腰带,薄施粉黛,遮掩下眼底的乌青。 桑家人早饭并不经常同食,因为铺子开张有早有晚,但是今日本就说好,家里上来贵客招待,一同用膳。所以桑洛去到隔壁院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落座了。 “姥儿、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小哥早。我帅气的侄子们早!”桑洛将看到的人叫了一圈。 一家人因为昨夜的事情,都担心不已,看到桑洛这样的神情,倒没那么惊慌无措了。 “姥儿,我们赶紧吃饭,我都饿了,别耽误博超他们一会去学堂。对了,今日家里招待客人不合适,我一会去街上备些礼,去谢府走一趟。姥儿和舅妈今日就不用忙活了,该上学上学,该去铺子的去铺子。” 第九十六章 偷袭 因着小圆她们大叫,隔壁院已经听到桑洛院里的动静。 最先跑出来的是桑林。 “哪来的毛贼,大哥,二哥有贼进家了。” 桑林破天一吼,不止大舅院的人都醒了,隔壁二舅一家也都醒了。 不多时,舅舅和哥哥都拎着家伙什进院。 那贼人本就不占上风,看到隔壁冒出这么多人,且周围不少人家开始亮灯,见势不好,撤了。 穷寇莫追,幻云看到贼人逃跑并未去追,而是收剑,走到院内一个黑衣人跟前。 方才哪些都是被毙命的,只有这个是冷菊一脚踢晕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冷菊从腰间扯下黑色的锦带,将人双手捆绑身后,一把扯开黑衣人脸上的面巾,单手扭住他的下颚,接过冷梅递的匕首。 一颗牙齿被带着血肉撅了出来,因这剧痛,那黑衣人醒来。 怜雪接过牙齿,从中间抠出一个药丸。 “是死士。”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满眼惊讶。 死士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听说都是官宦贵胄家会豢养死士,为自己所用。 “你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听到桑洛的话,眸中俱是轻蔑的讥笑。 顷刻间,众人听到“咔嚓”一声,他的下巴被卸了。 “想咬舌死?你放心,死,你肯定会死,不过不是现在。”冷菊说话间,直接挑了他的一条腿筋。 这场面,让桑家的男子各个噤若寒蝉。 桑洛眸底阴寒。 死士?那就是,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心底冒出的第一个人便是春禾。 自上次她平安归来,武安侯府那边一切如常,没有再出幺蛾子,她还以为是春禾担忧事发,夹着尾巴做人,看来她将人性想的还是太善了。她不愿一家人跟着冒险,总想着等自己再强大一些。却忘了,敌人是不会给她时间的。 冷梅和冷菊将黑衣人搜身,并未寻到什么线索,其余几个死掉的黑衣人身上也没有翻出任何线索。 “姑娘,待天亮将人送到王府,王府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不用,先将人带到柴房。”桑洛低声吩咐,然后走到舅舅和哥哥跟前。 “舅舅,哥哥,你们早些回去休息。这边没什么事情了,我院里有幻云和冷菊她们,出不了事情,你们回去看看姥儿、舅母和嫂子们。还有孩子们,别被吓着了。” “小妹,左右快天亮了,小哥就坐在你院里,给你守着,你去睡。” “对,还有我,我跟小五一起守着。”桑林的话落,桑田也要跟着要一起守着。 “对,洛丫头,你别怕,咱们桑家男儿多,让你哥哥们都守在你院里。”大舅也如是说。 “大舅!” 桑洛正欲说话,姥儿、舅母和嫂子们也都过来了。 看到院里躺着的几个黑衣人,吓的她们直往后退。 桑洛连忙将人赶出她的院子,对着家里的女眷一阵安慰,总算将她们都劝了回去。 劝走了女眷和舅舅们,桑洛又转身去寻在院子里并排而坐的哥哥们。 桑洛又对着几个兄长道:“哥哥们,你们在我院子里坐着,我怎么能睡着,再说,你们虽然是男的,可是身手哪比得上我院里的这几个。行了,快点回去睡。天一亮还得报官,且有的忙呢。” 好说歹说,桑洛才将人劝走。 不过,看样子,他们回去也难睡着。 回到房间,桑洛拿起一瓶毒药,又将银针取了,去了院里的柴房。 那人在柴房似很惬意,闭着眼睛直接靠在墙侧。 察觉到屋里来人,睁开眼睨了桑洛一眼,又闭上眼睛。 桑洛上前,给那黑衣人喂了一粒毒药。然后取针给他了两针。 那黑衣人因为被卸掉了下巴,说不出话,可神情却异常挑衅,似乎再说:“就这点小伎俩。” “我的药,是独家秘制,在京城,你绝对寻不到第二份。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你命,它只会让你感觉疼痛。本来疼的程度也是需要慢慢递增的,但我怕你急,所以给了你几针,让毒效加快了些。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等你想跟我聊的时候,我在来看你。” 桑洛说完便走了。 不用她交代,冷菊将人手脚都捆了。 死士也是个狠人,脚筋都被挑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想来一般的皮肉之刑是不好撬开他的嘴。 柴房的人,幻云她们四人轮流值守,最先守着的是怜雪。 这一夜,怜雪深受打击,她一直自诩身手不凡,可显然这一战,她拖了后腿。 这一年,她真的一心扑在生意上,鲜少操练。 这次,若非幻云,她险些丧了命,想起平日幻云让她操练,她躲懒,后悔到不行。 因为这遭,桑洛也下决心给孩子们也请个教习师父。不求能成武林高手,至少面对危险时,有自保的能力。 桑林和桑田睡不着,天没亮便去衙门口守着。 桑洛回笼觉刚眯着,官府便来人了。 官服的人抬走了那几具尸体,也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许是幻云给官差说了什么,官差很是用心,表示会回去紧急督办,临走时还道:“姑娘若是不放心家里,可差人去府衙告知,我们可多派些人在府周巡逻。” 送走衙门的人,桑洛让小圆给自己更衣打扮。 她穿了一身碧色烟笼长裙,腰间是绯红色的织锦腰带,薄施粉黛,遮掩下眼底的乌青。 桑家人早饭并不经常同食,因为铺子开张有早有晚,但是今日本就说好,家里上来贵客招待,一同用膳。所以桑洛去到隔壁院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落座了。 “姥儿、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四哥、小哥早。我帅气的侄子们早!”桑洛将看到的人叫了一圈。 一家人因为昨夜的事情,都担心不已,看到桑洛这样的神情,倒没那么惊慌无措了。 “姥儿,我们赶紧吃饭,我都饿了,别耽误博超他们一会去学堂。对了,今日家里招待客人不合适,我一会去街上备些礼,去谢府走一趟。姥儿和舅妈今日就不用忙活了,该上学上学,该去铺子的去铺子。” 第九十六章 登门谢府 “洛丫头,昨日的事情?” 桑老太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桑洛,心里还是不踏实,终是问出了口。 “姥儿,您放心,昨夜的毛贼并未伤害到我,而且我们已经报了官。官府说了,会派人追查,夜间也会对附近加强巡逻。” “那贼人,你可知道是何来历?”桑老太继续问道。 “我猜测大概就是之前绑我的那人,先前我找人一直盯着那边,还以为是老实了,看来是要坐不住了。姥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这边有冷菊和幻云几个,他们伤不到我,主要是你们,我有些不放心。虽然官府说了会加强我们这块的巡逻,但我还是想给府里添些护院,有了护院孩子们上下学接送也更安全。” “姑姑,我们不用家里接送,我能照顾好弟弟们。”桑博超道。 “我知道博超你长大了,可你只有两只手,牵不了四个人,这事,姑姑说了算。冷梅,今日,你负责接送他们上学堂。” “是,姑娘。” 冷梅抱手应答。 早饭后,桑洛便带着幻云和冷菊出了门。 至于冷梅那边,将桑家几个小子送到学堂后,便转头去了王府。 果然,她在府内等了不久,下朝的王爷带着肖一便回了王府。 听到冷梅说,昨夜有人偷袭桑家,而且派出去的还是死士,他眉间俱是骇人的寒意。 若是武安侯府派去的,还不足为惧,可若是宫里那位的手笔,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肖一,去青字营选二十人送去桑府做护院。”肖恒说完,沉思了片刻又道,“将赤字营的十一和十八送到她跟前,做马夫和随行小厮。” “是,王爷。” 肖恒的安排虽然肖一有些诧异,但也觉得情理之中。只是赤字营和青字营都是命随主动,王爷给了桑姑娘,这些精心培养数年的精卫以后便只会认桑洛一个主子。 桑姑娘跟自己王爷百年好合还好,若是日后没有好结果,那送出去的人,说不定是个隐患。 再说桑洛这边,出门后去街上精心挑选了好些礼物,驾车去了谢府。 谢府桑洛之前来过,但也就是去岁老御史去世时,后来便再没来过。 谢知靳在京城倒是总与桑洛见面,不过大都是他去寻她。 抵达谢府,本以为还要在门口等待通传。不料,门房听到她姓桑,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穿过长廊,路过假山,走进一处清幽的院子,虽然这里布置典雅,但却不像谢府的待客的正院。 “桑姑娘,你且在这稍坐片刻。”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这是谢府,且身边又冷菊和幻云在,所以她并不担心。 在她吃下一块点心,端起第二杯茶的时候,谢知枝提着裙子进来。 只是看她神色愤愤,似来者不善。 看到来人,桑洛悠然的喝了口茶,待她走到屋内,才起身。 “谢姑娘。” “桑洛,我有事问你,你且给我老实回答,否则我要你好看。” 谢知枝语气傲慢,姿态咄咄逼人,身侧的冷菊直接上前一步将她迫的后退了一步。 冷菊向来话少,但气势清冷,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没有给谢知枝一点面子。 “大胆贱婢,你敢拦我。可知道你呆的地方是我谢家。” “冷菊,无事。”桑洛拉了一下冷菊,然后看向谢知枝。 “谢姑娘,这里虽是谢府,可我是你谢府的客人,你这样的方式招待客人,恐有失贵府身份。” “你!一个小小的商女,跟我提身份。你不就是想借助姨母的身份巴结我谢府吗?”谢知枝语气颇为不屑。 “巴结谢府,这谢姑娘,还真的是天真无邪,若她真想拿捏谢府,何须她巴结?” 心里这样想,终是念着谢知靳的关系,没有将话说出口。 看到桑洛不语,谢知枝觉得自己猜中了,继续挑衅道:“我最是了解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攀附的机会,除了我姨母,你是不是还攀附了镇北王?我且问你,昨日你是不是当街勾引王爷了?” 她似并不是真的需要桑洛回答,而是为了笃定的事情生气。 只是,她这气从何而来? “谢姑娘,想问的事情,就是我昨天是不是跟肖恒在一处?” “大胆,你敢直呼镇北王的名讳!”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吗?而且他本人都同意我这么叫了,怎么,谢姑娘的身份比肖恒还要大一些。” “你,无耻。你知不知道,圣上已经为秦姐姐和镇北王赐婚,你居然还敢缠着王爷。” “谢姐姐?”桑洛心底思忖着谢知枝对春禾的称呼,寻到了缘由。 原来是为了秦府的冒牌货抱打不平。 “谢姑娘,莫说肖恒还未娶妻,便是他娶了正妃,你也管不了他与我的事情。还有你的措辞有误,我并没有缠着肖恒。相反,昨日为了陪干娘吃饭,我可是直接将王爷抛下。一直以为都是他缠着我,我一介平民,总不敢与官斗。再说,难道男女就不能做个朋友么?我与令兄长也是好友,令兄经常寻我一同饮酒吃饭,难道也是我缠着他。” “你胡说,我兄长根本不认识你,更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还跟你吃饭?你莫要信口雌黄。” “哦,那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反正你有的是机会,可以碰到令兄,届时问问便是。” “你不要东拉西扯,我今日叫你来,就是要警告你,不要再纠缠王爷。秦姐姐心善,不与人计较,我可不会看着她吃亏。” “哦,原来是给小姐妹出头,就是不知道,你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可曾当你是姐妹了?” “你休要挑拨离间。”谢知枝的话未说完,便被人喊住。 “小姐,夫人和陆夫人在请桑姑娘过去。” 谢夫人跟前的苏麽麽过来,看到自家小姐跋扈的样子,当即开口止住。 第九十六章 登门谢府 “洛丫头,昨日的事情?” 桑老太看着没事人一样的桑洛,心里还是不踏实,终是问出了口。 “姥儿,您放心,昨夜的毛贼并未伤害到我,而且我们已经报了官。官府说了,会派人追查,夜间也会对附近加强巡逻。” “那贼人,你可知道是何来历?”桑老太继续问道。 “我猜测大概就是之前绑我的那人,先前我找人一直盯着那边,还以为是老实了,看来是要坐不住了。姥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这边有冷菊和幻云几个,他们伤不到我,主要是你们,我有些不放心。虽然官府说了会加强我们这块的巡逻,但我还是想给府里添些护院,有了护院孩子们上下学接送也更安全。” “姑姑,我们不用家里接送,我能照顾好弟弟们。”桑博超道。 “我知道博超你长大了,可你只有两只手,牵不了四个人,这事,姑姑说了算。冷梅,今日,你负责接送他们上学堂。” “是,姑娘。” 冷梅抱手应答。 早饭后,桑洛便带着幻云和冷菊出了门。 至于冷梅那边,将桑家几个小子送到学堂后,便转头去了王府。 果然,她在府内等了不久,下朝的王爷带着肖一便回了王府。 听到冷梅说,昨夜有人偷袭桑家,而且派出去的还是死士,他眉间俱是骇人的寒意。 若是武安侯府派去的,还不足为惧,可若是宫里那位的手笔,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肖一,去青字营选二十人送去桑府做护院。”肖恒说完,沉思了片刻又道,“将赤字营的十一和十八送到她跟前,做马夫和随行小厮。” “是,王爷。” 肖恒的安排虽然肖一有些诧异,但也觉得情理之中。只是赤字营和青字营都是命随主动,王爷给了桑姑娘,这些精心培养数年的精卫以后便只会认桑洛一个主子。 桑姑娘跟自己王爷百年好合还好,若是日后没有好结果,那送出去的人,说不定是个隐患。 再说桑洛这边,出门后去街上精心挑选了好些礼物,驾车去了谢府。 谢府桑洛之前来过,但也就是去岁老御史去世时,后来便再没来过。 谢知靳在京城倒是总与桑洛见面,不过大都是他去寻她。 抵达谢府,本以为还要在门口等待通传。不料,门房听到她姓桑,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穿过长廊,路过假山,走进一处清幽的院子,虽然这里布置典雅,但却不像谢府的待客的正院。 “桑姑娘,你且在这稍坐片刻。”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这是谢府,且身边又冷菊和幻云在,所以她并不担心。 在她吃下一块点心,端起第二杯茶的时候,谢知枝提着裙子进来。 只是看她神色愤愤,似来者不善。 看到来人,桑洛悠然的喝了口茶,待她走到屋内,才起身。 “谢姑娘。” “桑洛,我有事问你,你且给我老实回答,否则我要你好看。” 谢知枝语气傲慢,姿态咄咄逼人,身侧的冷菊直接上前一步将她迫的后退了一步。 冷菊向来话少,但气势清冷,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没有给谢知枝一点面子。 “大胆贱婢,你敢拦我。可知道你呆的地方是我谢家。” “冷菊,无事。”桑洛拉了一下冷菊,然后看向谢知枝。 “谢姑娘,这里虽是谢府,可我是你谢府的客人,你这样的方式招待客人,恐有失贵府身份。” “你!一个小小的商女,跟我提身份。你不就是想借助姨母的身份巴结我谢府吗?”谢知枝语气颇为不屑。 “巴结谢府,这谢姑娘,还真的是天真无邪,若她真想拿捏谢府,何须她巴结?” 心里这样想,终是念着谢知靳的关系,没有将话说出口。 看到桑洛不语,谢知枝觉得自己猜中了,继续挑衅道:“我最是了解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攀附的机会,除了我姨母,你是不是还攀附了镇北王?我且问你,昨日你是不是当街勾引王爷了?” 她似并不是真的需要桑洛回答,而是为了笃定的事情生气。 只是,她这气从何而来? “谢姑娘,想问的事情,就是我昨天是不是跟肖恒在一处?” “大胆,你敢直呼镇北王的名讳!”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吗?而且他本人都同意我这么叫了,怎么,谢姑娘的身份比肖恒还要大一些。” “你,无耻。你知不知道,圣上已经为秦姐姐和镇北王赐婚,你居然还敢缠着王爷。” “谢姐姐?”桑洛心底思忖着谢知枝对春禾的称呼,寻到了缘由。 原来是为了秦府的冒牌货抱打不平。 “谢姑娘,莫说肖恒还未娶妻,便是他娶了正妃,你也管不了他与我的事情。还有你的措辞有误,我并没有缠着肖恒。相反,昨日为了陪干娘吃饭,我可是直接将王爷抛下。一直以为都是他缠着我,我一介平民,总不敢与官斗。再说,难道男女就不能做个朋友么?我与令兄长也是好友,令兄经常寻我一同饮酒吃饭,难道也是我缠着他。” “你胡说,我兄长根本不认识你,更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还跟你吃饭?你莫要信口雌黄。” “哦,那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反正你有的是机会,可以碰到令兄,届时问问便是。” “你不要东拉西扯,我今日叫你来,就是要警告你,不要再纠缠王爷。秦姐姐心善,不与人计较,我可不会看着她吃亏。” “哦,原来是给小姐妹出头,就是不知道,你如此掏心掏肺的对她,她可曾当你是姐妹了?” “你休要挑拨离间。”谢知枝的话未说完,便被人喊住。 “小姐,夫人和陆夫人在请桑姑娘过去。” 谢夫人跟前的苏麽麽过来,看到自家小姐跋扈的样子,当即开口止住。 第九十七章 做客桑家 先不说陆夫人屡次在自家夫人面前表露,对桑姑娘的喜爱,就是之前老爷和少爷对这桑姑娘也不若旁人。虽然苏麽麽对老御史去世后发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时候往桑家送的谢礼和银钱,她却是知道的。 虽然老爷并未对太太详述事情的始末,但老爷和少爷视桑洛为谢家的恩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她是谢府当家主母身侧的老人,自然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桑姑娘,见笑了,大小姐自幼被我们夫人宠坏了,言行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麽麽,言重了。” 谢知枝很想反驳,但是看到苏麽麽严厉的眼神,到嘴的话,不甘的咽了回去。 她自知苏麽麽很少对她严厉,此刻如此,定然是母亲交代了什么。 桑洛见到谢夫人苏瑾萱,她的气质看上去与干娘苏瑾凝很是不同。 虽然干娘身上也很贵气,但更多是商人的雷厉风行,而这位谢夫人,身上多是文官世家的清流气质。 在谢府,桑洛有礼有节的跟两位长辈交流着。 方才桑洛已经跟苏瑾凝私下说了,今日来的目的。告知了桑家昨夜遭贼,今日不便宴客。 可是,苏瑾凝却道:“无碍,你是我的干女儿,女儿家遇到事情,我更应该上门关心一二。” 桑洛劝不住干娘,只得同意,但让她费解的是,既然说了要去,为何迟迟不出发。 “夫人,老太傅到了街角。” 谢府的下人过来通传,桑洛看到谢夫人和干娘,听到下人的话,眉眼都是笑意。 “娘,真的是外公来了吗?”谢知枝直接从座位上窜起来,跑到谢夫人跟前确认。 “不是你外公,是靳儿的外公。”谢夫人轻拍了下谢知枝的手,然后拉着苏瑾凝一同出门去迎人。 满脸狐疑的桑洛被苏瑾凝牵着,一同往谢府门口走去。 众人在门口等了片刻,便看到一个褐色的梨木马车驶来。 “阿姐,是爹爹的马车。”谢夫人鲜少露出这样不庄重的样子。 看来不管人长多大,在父母和兄长面前都是会有小孩心性。 马车稳稳的停在谢府门口。 小厮从马车后面,搬出脚蹬放在马车旁,马车的帘子掀开,从马车上率先下来的是个年轻人。 一身玄色的宽袖金边纹饰长袍的,黑里带赤的颜色,露出尊贵之气。这男子站在马车旁,身姿如松如竹,一张脸似被刀斧雕刻过,冷峻而完美。 京城何时出现的,这样绝色的人物? 桑洛狐疑的看向谢夫人和干娘,她们脸上俱是疑惑。 看来,她们也不知道。 接着,马车里,出来一个老人,扶着那年轻男子的胳膊下了马车。 “老师。”男子扶着人下来后,退后了一步,将空间留给众人。 “爹。” “父亲。” “哈哈,景宸,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长女苏瑾凝,这是我的幺女苏瑾萱。” “外公,你还没介绍我。”身侧的谢知枝看着外公身侧的年轻男子,两眼发光。 “你个皮猴,景宸,这是我幺女的女儿谢知枝。”老人说完,看向站在一侧的桑洛,锐利的眸子打量这眼前的姑娘。 那经岁月洗礼过的双眸,好似能穿透人心。 “嗯,不错。是个规整的好孩子,凝儿,你眼光不错。”老者打量着桑洛,话却是对苏瑾凝道。 “景宸,这是我长女家的丫头,叫桑洛。” 这老头的介绍挺有趣,居然都不解释,自己只是个认的干女儿。 “枝丫头,洛丫头,这是外公的徒弟,白景宸,按礼你们叫舅舅即可。” “舅舅?这么年轻,这么随意的吗?” 桑洛心里多是腹诽,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看到谢知枝僵在脸上的笑,桑洛眉眼精光一闪,朗声道:“桑洛给外公请安,给舅舅请安。” 听到桑洛的声音,谢知枝双眼含刀,嗖嗖的甩向她。 最后不情不愿的跟着打了招呼。 在去桑家的路上,桑洛才算,了解到了这个干娘的身份。 干娘的父亲,苏玄,当今圣上的少师,齐帝登记被任命为太傅。 只,齐帝登基三年,苏玄妻子因病去世,他便辞官归去,自此专心在家照顾女儿。后来两个女儿先后嫁人,他便四处云游,即便人在京城,也鲜少住在府里,而是随意寻个寺庙待着。 至于那个年轻男子,白景宸,是苏玄四年前收的徒弟,今日苏瑾凝也是头一回见。 按理说,腹有诗书,位及太傅的人,应该很重礼俗。 可桑洛看着他这个便宜外公,似一点都不在意世俗礼节。 按照苏瑾凝的说法:她将要认桑洛为干女儿的信差人送到了太傅府,本也没指望苏玄能收到。可偏巧他昨日回了府,听到自家长女新收义女,直接让人回话,说今日同她一同去桑家。 方才若非白景宸拦着,这苏玄都要同女儿和桑洛同乘一个马车。 从简短的相处中,桑洛觉得这个前太傅,很像电视里的周伯通,一个老小孩。 要不然,怎会在初次见面,就将桑洛腰间装糖块的荷包讨走了。 那里面装着,罗婆子新做的奶糖。 罗婆子不管是做糕点、包子还是糖块的天赋,都极其高,桑洛简单提点几句,她就能琢磨出桑洛想吃的东西。 想起罗婆子,桑洛又想起了石头。 这孩子还是不说话,她什么也问不出。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这孩子并非是罗婆子的亲孙子。她的亲孙子早已病死,她是在街上捡到的这个孩子,这孩子年岁与自己孙子差不多,又是个哑巴,苦命相依,便决定养了他。 几人抵达桑家,临近午时,家里刚开始准备午饭。 看到桑洛带来陆夫人还有其父,姥儿和大舅母,慌不急的让人出去买菜。 好在家里锅灶多,人手也多,所以不多时,便整出来满满一大桌饭菜。 孩子们午间在学堂吃,不回来。 这偌大的餐桌,众人坐下,也不嫌挤。 “这桌子可以,看来你们家多出能人,单这桌子的设计,就精妙绝伦。” 苏老头的举动,任桑家任何人都看不出,这个老头居然做过帝师,曾位极人臣。 第九十七章 做客桑家 先不说陆夫人屡次在自家夫人面前表露,对桑姑娘的喜爱,就是之前老爷和少爷对这桑姑娘也不若旁人。虽然苏麽麽对老御史去世后发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时候往桑家送的谢礼和银钱,她却是知道的。 虽然老爷并未对太太详述事情的始末,但老爷和少爷视桑洛为谢家的恩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她是谢府当家主母身侧的老人,自然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 “桑姑娘,见笑了,大小姐自幼被我们夫人宠坏了,言行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麽麽,言重了。” 谢知枝很想反驳,但是看到苏麽麽严厉的眼神,到嘴的话,不甘的咽了回去。 她自知苏麽麽很少对她严厉,此刻如此,定然是母亲交代了什么。 桑洛见到谢夫人苏瑾萱,她的气质看上去与干娘苏瑾凝很是不同。 虽然干娘身上也很贵气,但更多是商人的雷厉风行,而这位谢夫人,身上多是文官世家的清流气质。 在谢府,桑洛有礼有节的跟两位长辈交流着。 方才桑洛已经跟苏瑾凝私下说了,今日来的目的。告知了桑家昨夜遭贼,今日不便宴客。 可是,苏瑾凝却道:“无碍,你是我的干女儿,女儿家遇到事情,我更应该上门关心一二。” 桑洛劝不住干娘,只得同意,但让她费解的是,既然说了要去,为何迟迟不出发。 “夫人,老太傅到了街角。” 谢府的下人过来通传,桑洛看到谢夫人和干娘,听到下人的话,眉眼都是笑意。 “娘,真的是外公来了吗?”谢知枝直接从座位上窜起来,跑到谢夫人跟前确认。 “不是你外公,是靳儿的外公。”谢夫人轻拍了下谢知枝的手,然后拉着苏瑾凝一同出门去迎人。 满脸狐疑的桑洛被苏瑾凝牵着,一同往谢府门口走去。 众人在门口等了片刻,便看到一个褐色的梨木马车驶来。 “阿姐,是爹爹的马车。”谢夫人鲜少露出这样不庄重的样子。 看来不管人长多大,在父母和兄长面前都是会有小孩心性。 马车稳稳的停在谢府门口。 小厮从马车后面,搬出脚蹬放在马车旁,马车的帘子掀开,从马车上率先下来的是个年轻人。 一身玄色的宽袖金边纹饰长袍的,黑里带赤的颜色,露出尊贵之气。这男子站在马车旁,身姿如松如竹,一张脸似被刀斧雕刻过,冷峻而完美。 京城何时出现的,这样绝色的人物? 桑洛狐疑的看向谢夫人和干娘,她们脸上俱是疑惑。 看来,她们也不知道。 接着,马车里,出来一个老人,扶着那年轻男子的胳膊下了马车。 “老师。”男子扶着人下来后,退后了一步,将空间留给众人。 “爹。” “父亲。” “哈哈,景宸,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长女苏瑾凝,这是我的幺女苏瑾萱。” “外公,你还没介绍我。”身侧的谢知枝看着外公身侧的年轻男子,两眼发光。 “你个皮猴,景宸,这是我幺女的女儿谢知枝。”老人说完,看向站在一侧的桑洛,锐利的眸子打量这眼前的姑娘。 那经岁月洗礼过的双眸,好似能穿透人心。 “嗯,不错。是个规整的好孩子,凝儿,你眼光不错。”老者打量着桑洛,话却是对苏瑾凝道。 “景宸,这是我长女家的丫头,叫桑洛。” 这老头的介绍挺有趣,居然都不解释,自己只是个认的干女儿。 “枝丫头,洛丫头,这是外公的徒弟,白景宸,按礼你们叫舅舅即可。” “舅舅?这么年轻,这么随意的吗?” 桑洛心里多是腹诽,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看到谢知枝僵在脸上的笑,桑洛眉眼精光一闪,朗声道:“桑洛给外公请安,给舅舅请安。” 听到桑洛的声音,谢知枝双眼含刀,嗖嗖的甩向她。 最后不情不愿的跟着打了招呼。 在去桑家的路上,桑洛才算,了解到了这个干娘的身份。 干娘的父亲,苏玄,当今圣上的少师,齐帝登记被任命为太傅。 只,齐帝登基三年,苏玄妻子因病去世,他便辞官归去,自此专心在家照顾女儿。后来两个女儿先后嫁人,他便四处云游,即便人在京城,也鲜少住在府里,而是随意寻个寺庙待着。 至于那个年轻男子,白景宸,是苏玄四年前收的徒弟,今日苏瑾凝也是头一回见。 按理说,腹有诗书,位及太傅的人,应该很重礼俗。 可桑洛看着他这个便宜外公,似一点都不在意世俗礼节。 按照苏瑾凝的说法:她将要认桑洛为干女儿的信差人送到了太傅府,本也没指望苏玄能收到。可偏巧他昨日回了府,听到自家长女新收义女,直接让人回话,说今日同她一同去桑家。 方才若非白景宸拦着,这苏玄都要同女儿和桑洛同乘一个马车。 从简短的相处中,桑洛觉得这个前太傅,很像电视里的周伯通,一个老小孩。 要不然,怎会在初次见面,就将桑洛腰间装糖块的荷包讨走了。 那里面装着,罗婆子新做的奶糖。 罗婆子不管是做糕点、包子还是糖块的天赋,都极其高,桑洛简单提点几句,她就能琢磨出桑洛想吃的东西。 想起罗婆子,桑洛又想起了石头。 这孩子还是不说话,她什么也问不出。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这孩子并非是罗婆子的亲孙子。她的亲孙子早已病死,她是在街上捡到的这个孩子,这孩子年岁与自己孙子差不多,又是个哑巴,苦命相依,便决定养了他。 几人抵达桑家,临近午时,家里刚开始准备午饭。 看到桑洛带来陆夫人还有其父,姥儿和大舅母,慌不急的让人出去买菜。 好在家里锅灶多,人手也多,所以不多时,便整出来满满一大桌饭菜。 孩子们午间在学堂吃,不回来。 这偌大的餐桌,众人坐下,也不嫌挤。 “这桌子可以,看来你们家多出能人,单这桌子的设计,就精妙绝伦。” 苏老头的举动,任桑家任何人都看不出,这个老头居然做过帝师,曾位极人臣。 第九十八章 礼尚往来 认亲礼,因着苏玄的想法,举办的也极为简单。 就是在桑家正屋,桑洛给苏瑾凝磕头敬茶,便算礼成。 苏玄离开时,从腰间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递给桑洛。 “丫头,外公也没啥送你的,这个石头是我游历偶然捡到的,我觉得这东西跟你有缘,送你了。” “谢外公。”桑洛双手接过那个黑疙瘩,一块其貌不扬的黑石头。 她心底再次感叹,一个怪老头。 “事出突然,我并未准备见面礼。你的礼,我下次补上。” 临行前,白景宸清冷的声音传来。 “谢谢舅舅,不” “用了”三个字,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竟然都没敢说出口。 是她眼花了吗? 方才在他眼中,桑洛看到了骇人的凌厉。 不过三日,那死士便忍不住了,他日日忍受骨髓被啃食的痛苦,且一刻不得安歇,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死士,果然是武安侯爷的人。 想也知道,春禾一个庶女,在武安侯府是没有能力养死士的。 那定然是当家人的手笔。 来而不往非礼也,桑洛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而且她现在又不是无人可用,之前不反击,是担心连累家人。 现在各院都有精卫保护,她且得好好算个账。 死士自首的当日,桑洛便让精卫,半夜将人送去了秦府。 按照她的吩咐,死士送去时尚有气息,先是放了死士的鲜血涂满春禾院子的窗户,然后将尸首放在了春禾的床下。 桑洛交代青一、青二做这事情的时候,并未避着怜雪和幻云,她还担心幻云和怜雪会嫌她狠毒。可怜雪却道:“姑娘,你只是这样吓她一下,也太便宜她们了。” 这些精卫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青字营的二十人就是青一到青廿,另外两个赤字营的也是如此。 看到这些半大的孩子来保护自己家人,桑洛便不忍亏待他们,可安排他们的食宿,着实有些难为桑洛。 虽然桑家三个连院,房间不少,可是她家人口也不少,而且还有婆子和门房。 本不想占用隔壁叶无恙留下的院子,可眼下桑家真的住不下。 大手一挥,桑洛将叶无恙给她的院子墙上,开了一扇门,变成了四联院。不过叶无恙的院子可比她这边大了不少,后院还有一个小池塘,环境比桑洛这边好太多。 精卫们本来死活不愿住进去,还是桑洛说:不住,就走人。这才都住了进去。 不过精卫日夜轮流护院,真正休息的时间并不多。 饶是这样,他们还是觉得桑洛是个极其难得的好主子。 因为桑洛为了照顾他们的饮食,直接从外面请了个会厨艺的大师傅,专门给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这鲁师傅跟罗婆子还有些渊源,罗婆子安葬家人的地方,离鲁师傅老伴墓地不远。两人曾一同祭奠过各自的家人,回城的路上,还曾相互鼓励对方,好好的过活。 虽然罗婆子厨艺好,但是每天吃,总会想换个口味。 所以,桑洛今日一早便让冷梅去隔壁,打听鲁师傅做的什么早饭。 其实闻味道,桑洛就猜了个差不离。 果然冷梅端来的是羊肉汤,那羊肉都炖成了肉丝,让人胃口大开,还有热腾腾的烧饼。 “冷梅,这个你吃,我去隔壁吃。幻云去拔些香菜过来。” 桑洛没接冷梅端来的早饭,直接去了隔壁。 羊肉汤肯定要现从锅里舀出来的才新鲜,在撒上一些香菜那才够味。 等香菜的功夫,桑洛已经吃了半块烧饼。 鲁师傅做的烧饼,又薄又脆,里面还能吃到零星肉末,着实好吃。 “鲁师傅,你这手艺真好,我都觉得你在我这屈才了,应该给你开个铺子。” “姑娘爱吃就多吃,我老鲁没其他本事,开了一辈子食肆,也就这些早膳吃食能拿的出手。” 两人说着,幻云已经端着一小筐香菜过来。 幻云麻利的清洗好香菜,切好,桑洛迫不及待的抓了一把直接丢进羊汤碗里。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好喝是好喝,好似还差点意思。 她走进橱柜里拿出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然后把滚烫的汤倒进去,然后又倒了些醋。 霎时,这羊汤更鲜了。 “鲁师傅,你尝尝,味道是不是更好了一些?” 桑洛从边上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勺给鲁师傅尝。 “总听人说姑娘聪慧,尤其在吃上颇有天赋,果然不假。这汤,经过姑娘一调,味道更好了。” “鲁师傅,你听谁说的?” 桑洛狡黠的眸子,满是逗趣。 果见,鲁师傅老脸通红。 “来来,橱柜有鸡蛋,这里有香菜,自行享用。” 桑洛交代完院里的精卫,拉着幻云、怜雪和冷菊径直做在院里吃饭。 小半碗羊汤下肚,这些精卫无一人动。 “算了,不在这,吃了,我们回去。”桑洛直接一手端碗,一手又捏了个烧饼,离开了院子。 这些精卫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桑洛看他们这样,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的。 早饭吃完,桑洛额头微露薄汗,通体热和。 要知道,让她出汗,还挺难的。尤其明明已快到初夏,温度越发高了,而她畏寒的症状似并没有减轻。 饭后桑洛正准备去写会书,桑老太带着两个儿媳过来了。 “姥儿,大舅母、二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要知道,二舅妈每日都要盯着卤肉铺子,很忙的,不会轻易搁家闲着,大舅母虽然不用日日跟着大舅去城外拾掇田地,但只要家无事也都会去杂货铺子帮帮忙。 “洛丫头,我跟你舅舅和舅母们商量了,虽然昨日你干娘和外祖说了一切从简,可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是啊,洛丫,昨日你干娘走后,你姥儿就让我与你二舅母去打听了,京城这边的习俗。认亲如同拜师,三节六礼都要备齐。咱们家不似过去,现在这些东西都备的起,不能丢了礼数。” “对,洛丫,礼物我跟你大舅母一早已经采购齐全了,一式两份。换身衣服,打扮打扮,亲自去给你干外祖和干娘送去。” 听到桑老太和两个舅母的话,桑洛心里真的暖到不行。 这一家人,真的是将她的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 第九十八章 礼尚往来 认亲礼,因着苏玄的想法,举办的也极为简单。 就是在桑家正屋,桑洛给苏瑾凝磕头敬茶,便算礼成。 苏玄离开时,从腰间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递给桑洛。 “丫头,外公也没啥送你的,这个石头是我游历偶然捡到的,我觉得这东西跟你有缘,送你了。” “谢外公。”桑洛双手接过那个黑疙瘩,一块其貌不扬的黑石头。 她心底再次感叹,一个怪老头。 “事出突然,我并未准备见面礼。你的礼,我下次补上。” 临行前,白景宸清冷的声音传来。 “谢谢舅舅,不” “用了”三个字,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竟然都没敢说出口。 是她眼花了吗? 方才在他眼中,桑洛看到了骇人的凌厉。 不过三日,那死士便忍不住了,他日日忍受骨髓被啃食的痛苦,且一刻不得安歇,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死士,果然是武安侯爷的人。 想也知道,春禾一个庶女,在武安侯府是没有能力养死士的。 那定然是当家人的手笔。 来而不往非礼也,桑洛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而且她现在又不是无人可用,之前不反击,是担心连累家人。 现在各院都有精卫保护,她且得好好算个账。 死士自首的当日,桑洛便让精卫,半夜将人送去了秦府。 按照她的吩咐,死士送去时尚有气息,先是放了死士的鲜血涂满春禾院子的窗户,然后将尸首放在了春禾的床下。 桑洛交代青一、青二做这事情的时候,并未避着怜雪和幻云,她还担心幻云和怜雪会嫌她狠毒。可怜雪却道:“姑娘,你只是这样吓她一下,也太便宜她们了。” 这些精卫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青字营的二十人就是青一到青廿,另外两个赤字营的也是如此。 看到这些半大的孩子来保护自己家人,桑洛便不忍亏待他们,可安排他们的食宿,着实有些难为桑洛。 虽然桑家三个连院,房间不少,可是她家人口也不少,而且还有婆子和门房。 本不想占用隔壁叶无恙留下的院子,可眼下桑家真的住不下。 大手一挥,桑洛将叶无恙给她的院子墙上,开了一扇门,变成了四联院。不过叶无恙的院子可比她这边大了不少,后院还有一个小池塘,环境比桑洛这边好太多。 精卫们本来死活不愿住进去,还是桑洛说:不住,就走人。这才都住了进去。 不过精卫日夜轮流护院,真正休息的时间并不多。 饶是这样,他们还是觉得桑洛是个极其难得的好主子。 因为桑洛为了照顾他们的饮食,直接从外面请了个会厨艺的大师傅,专门给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这鲁师傅跟罗婆子还有些渊源,罗婆子安葬家人的地方,离鲁师傅老伴墓地不远。两人曾一同祭奠过各自的家人,回城的路上,还曾相互鼓励对方,好好的过活。 虽然罗婆子厨艺好,但是每天吃,总会想换个口味。 所以,桑洛今日一早便让冷梅去隔壁,打听鲁师傅做的什么早饭。 其实闻味道,桑洛就猜了个差不离。 果然冷梅端来的是羊肉汤,那羊肉都炖成了肉丝,让人胃口大开,还有热腾腾的烧饼。 “冷梅,这个你吃,我去隔壁吃。幻云去拔些香菜过来。” 桑洛没接冷梅端来的早饭,直接去了隔壁。 羊肉汤肯定要现从锅里舀出来的才新鲜,在撒上一些香菜那才够味。 等香菜的功夫,桑洛已经吃了半块烧饼。 鲁师傅做的烧饼,又薄又脆,里面还能吃到零星肉末,着实好吃。 “鲁师傅,你这手艺真好,我都觉得你在我这屈才了,应该给你开个铺子。” “姑娘爱吃就多吃,我老鲁没其他本事,开了一辈子食肆,也就这些早膳吃食能拿的出手。” 两人说着,幻云已经端着一小筐香菜过来。 幻云麻利的清洗好香菜,切好,桑洛迫不及待的抓了一把直接丢进羊汤碗里。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好喝是好喝,好似还差点意思。 她走进橱柜里拿出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然后把滚烫的汤倒进去,然后又倒了些醋。 霎时,这羊汤更鲜了。 “鲁师傅,你尝尝,味道是不是更好了一些?” 桑洛从边上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勺给鲁师傅尝。 “总听人说姑娘聪慧,尤其在吃上颇有天赋,果然不假。这汤,经过姑娘一调,味道更好了。” “鲁师傅,你听谁说的?” 桑洛狡黠的眸子,满是逗趣。 果见,鲁师傅老脸通红。 “来来,橱柜有鸡蛋,这里有香菜,自行享用。” 桑洛交代完院里的精卫,拉着幻云、怜雪和冷菊径直做在院里吃饭。 小半碗羊汤下肚,这些精卫无一人动。 “算了,不在这,吃了,我们回去。”桑洛直接一手端碗,一手又捏了个烧饼,离开了院子。 这些精卫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桑洛看他们这样,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的。 早饭吃完,桑洛额头微露薄汗,通体热和。 要知道,让她出汗,还挺难的。尤其明明已快到初夏,温度越发高了,而她畏寒的症状似并没有减轻。 饭后桑洛正准备去写会书,桑老太带着两个儿媳过来了。 “姥儿,大舅母、二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要知道,二舅妈每日都要盯着卤肉铺子,很忙的,不会轻易搁家闲着,大舅母虽然不用日日跟着大舅去城外拾掇田地,但只要家无事也都会去杂货铺子帮帮忙。 “洛丫头,我跟你舅舅和舅母们商量了,虽然昨日你干娘和外祖说了一切从简,可咱们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是啊,洛丫,昨日你干娘走后,你姥儿就让我与你二舅母去打听了,京城这边的习俗。认亲如同拜师,三节六礼都要备齐。咱们家不似过去,现在这些东西都备的起,不能丢了礼数。” “对,洛丫,礼物我跟你大舅母一早已经采购齐全了,一式两份。换身衣服,打扮打扮,亲自去给你干外祖和干娘送去。” 听到桑老太和两个舅母的话,桑洛心里真的暖到不行。 这一家人,真的是将她的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 第九十九章 太傅府一行 今日出门的衣服,是冷菊挑选的。 一身明白的烟笼梅花百水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纹蝴蝶,胸前的衣襟上是叠绣的荷纹花边,虽乍看有些素雅,但却衬的她整个人气若幽兰。尤其一双眸子灵动异常,似藏着无尽的妙思。 本着尊重,她今日妆容也是认真打扮了一番,虽粉黛薄施,黛眉浅画,但依然美艳非凡。 今日赶车的是十一,十八骑马跟在后面,冷菊和幻云一同坐在车内。 若非车子装不下,冷梅和怜雪定然也要跟着。 怜雪这丫头受刺激了,每日卯时起来操练。其他几个也不甘落后,就连小团和小圆也跟着日日练武,而桑洛被她们吵的睡不了懒觉,想到自己的身体素质,索性跟着一起操练。 之前桑洛跟着幻云和怜雪也学过一些,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是面对普通的地痞无赖,也能用巧劲勉强对付过去。这一年,跟着桑家老小一同生活,被宠着,自然就懒的锻炼。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这会被马车晃的睡意阑珊。 为了提神,桑洛掀开窗帘,去寻外面骑马的十八聊天。 “十八,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我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的代号是十八。” “姑娘,他们都是自小接受培训的精卫,没有名字,按照所在营号排行。等他们有了主子,等主子给他们赐名。” “那你和冷梅为什么有名字?” “回姑娘,我和冷梅是伺候姑娘那日,被王爷赐名的。” “哦,那王爷,为什么不给他们起名?” “姑娘,他们被王爷送给了你,他们的主子是你,需要你给他们赐名。”说完似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姑娘,虽然我和冷梅的名字是王爷赐的,但我们的主子也只有你。” “啥?你们全是我的?” 看到冷菊尤为郑重的点头,桑洛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隐不掉。 “你的意思是,王爷只是培养了他们,但并不是他们绝对的主子。只要他们被送人,那以后只能认一个主子,是吗?我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吗?” 听到冷菊肯定的答复,桑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莫名的,冷菊感觉后脊背发凉。 这次肖恒送来的二十二个少年,不仅没有丑的,而且有几个长得还特别帅气。 要知道,桑家基因好,她每日都对着一群帅哥,还能觉得那些精卫长的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尤其青字营的小五,肤白貌美,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虽说没有八分像白古,但是也有五六分。 小时候,桑洛看《神雕侠侣》时,可是被杨过迷的不行。 那时还没做美黑的古天乐,简直帅到了她的心巴。都道一遇杨过误终身,那杨过何尝不是白古最美年华。 她看到小五的第一眼,就想让他去不夜城演杨过。 若这些人以后都只听她的话,那不是她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一和十八虽然不过十七岁,但是两个人身高差别不是一丁点。十八高大威武,十一精瘦小巧,两个人站在一处,颇为搞笑。 “冷菊,你可知,王爷为何单独挑了十一和十八给我?” “姑娘,王爷的心思,奴婢不敢妄言。” “什么妄言不妄言的,我俩闲聊,你猜猜。” 冷菊看着桑洛一双墨眸忽闪闪的望着她,只得回答道:“奴婢猜测,许是因为十一和十八武艺不凡,且身怀绝技。” 别看十一瘦小,他力大无穷,可以单手举起这厚重的马车;而十八虽然高大威武,但是尤擅缩骨和易容。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又掀开窗户:“十八,从今日起,你叫书琴,可好?” “书琴,谢姑娘赐名。” “好说,好说,我听冷菊说,你会易容,现下可行?我想试试。” 听到桑洛的话,幻云和冷菊面面相觑。 这姑娘还真是想一出算一出。 马车行至一半,桑洛让寻了个方便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待书琴准备的功夫,十一的名字被桑洛改成了书剑。 按照桑洛的要求,书琴在那张面皮上画满了雀斑,外加了一个长了根长毛的大黑痦子。 没有镜子,桑洛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看幻云和冷菊的表情,定然丑出了天际。 “姑娘,你现在是去拜见陆夫人,你这样打扮也太失礼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是想试试吗?等会我就洗掉。” “姑娘,这面皮最快三个时辰才能取掉,强行取下,会伤及皮肤。” “啥,三个时辰?你不早说。” 桑洛哀嚎! 这下真是玩大了! 她只是觉得易容很神奇,便想试试,顺便捉弄一下谢知枝。 桑洛认命的登上马车,继续往谢府驶去。 因为这张脸,抵达谢府时,桑洛都没第一时间下车,直接让幻云去递拜帖。 岂料门房听到桑洛来求见苏瑾凝,道:“姑娘有所不知,昨日陆夫人离开后并未回谢府,晚间差人来告,说回苏府了。” 本来苏瑾凝一个外嫁女回乡省亲,就该住在父母家。可老太傅常年不在家,而且苏瑾凝来京后便被皇后宣进了宫。出宫时又被苏瑾萱接到谢府,这才在妹妹家住了两日。 鉴于自己的尊容,桑洛也没多停留,直接让马车驶去了太傅府。 脸上带着面巾,桑洛姿态端方的站在朱红的门前,安静的等着。 下人通传后,桑洛便被人引了进去。 只见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如若仙境一般。 单看景,桑洛心里感叹,这也太豪华了! 她心里禁不住疑问,这是便是圣上赐给一品官员的宅子么?这真的不是王府吗? 事实上,桑洛猜对了,这里以前的确是王府,是先帝在世时的一个异姓王的王府。 被下人引着去到了里院,进了正厅,桑洛依言落座等候。 第九十九章 太傅府一行 今日出门的衣服,是冷菊挑选的。 一身明白的烟笼梅花百水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纹蝴蝶,胸前的衣襟上是叠绣的荷纹花边,虽乍看有些素雅,但却衬的她整个人气若幽兰。尤其一双眸子灵动异常,似藏着无尽的妙思。 本着尊重,她今日妆容也是认真打扮了一番,虽粉黛薄施,黛眉浅画,但依然美艳非凡。 今日赶车的是十一,十八骑马跟在后面,冷菊和幻云一同坐在车内。 若非车子装不下,冷梅和怜雪定然也要跟着。 怜雪这丫头受刺激了,每日卯时起来操练。其他几个也不甘落后,就连小团和小圆也跟着日日练武,而桑洛被她们吵的睡不了懒觉,想到自己的身体素质,索性跟着一起操练。 之前桑洛跟着幻云和怜雪也学过一些,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是面对普通的地痞无赖,也能用巧劲勉强对付过去。这一年,跟着桑家老小一同生活,被宠着,自然就懒的锻炼。 因为早上起的太早,这会被马车晃的睡意阑珊。 为了提神,桑洛掀开窗帘,去寻外面骑马的十八聊天。 “十八,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我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的代号是十八。” “姑娘,他们都是自小接受培训的精卫,没有名字,按照所在营号排行。等他们有了主子,等主子给他们赐名。” “那你和冷梅为什么有名字?” “回姑娘,我和冷梅是伺候姑娘那日,被王爷赐名的。” “哦,那王爷,为什么不给他们起名?” “姑娘,他们被王爷送给了你,他们的主子是你,需要你给他们赐名。”说完似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姑娘,虽然我和冷梅的名字是王爷赐的,但我们的主子也只有你。” “啥?你们全是我的?” 看到冷菊尤为郑重的点头,桑洛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隐不掉。 “你的意思是,王爷只是培养了他们,但并不是他们绝对的主子。只要他们被送人,那以后只能认一个主子,是吗?我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吗?” 听到冷菊肯定的答复,桑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莫名的,冷菊感觉后脊背发凉。 这次肖恒送来的二十二个少年,不仅没有丑的,而且有几个长得还特别帅气。 要知道,桑家基因好,她每日都对着一群帅哥,还能觉得那些精卫长的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尤其青字营的小五,肤白貌美,笑起来还有一颗小虎牙,虽说没有八分像白古,但是也有五六分。 小时候,桑洛看《神雕侠侣》时,可是被杨过迷的不行。 那时还没做美黑的古天乐,简直帅到了她的心巴。都道一遇杨过误终身,那杨过何尝不是白古最美年华。 她看到小五的第一眼,就想让他去不夜城演杨过。 若这些人以后都只听她的话,那不是她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十一和十八虽然不过十七岁,但是两个人身高差别不是一丁点。十八高大威武,十一精瘦小巧,两个人站在一处,颇为搞笑。 “冷菊,你可知,王爷为何单独挑了十一和十八给我?” “姑娘,王爷的心思,奴婢不敢妄言。” “什么妄言不妄言的,我俩闲聊,你猜猜。” 冷菊看着桑洛一双墨眸忽闪闪的望着她,只得回答道:“奴婢猜测,许是因为十一和十八武艺不凡,且身怀绝技。” 别看十一瘦小,他力大无穷,可以单手举起这厚重的马车;而十八虽然高大威武,但是尤擅缩骨和易容。 听到冷梅的话,桑洛又掀开窗户:“十八,从今日起,你叫书琴,可好?” “书琴,谢姑娘赐名。” “好说,好说,我听冷菊说,你会易容,现下可行?我想试试。” 听到桑洛的话,幻云和冷菊面面相觑。 这姑娘还真是想一出算一出。 马车行至一半,桑洛让寻了个方便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待书琴准备的功夫,十一的名字被桑洛改成了书剑。 按照桑洛的要求,书琴在那张面皮上画满了雀斑,外加了一个长了根长毛的大黑痦子。 没有镜子,桑洛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看幻云和冷菊的表情,定然丑出了天际。 “姑娘,你现在是去拜见陆夫人,你这样打扮也太失礼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是想试试吗?等会我就洗掉。” “姑娘,这面皮最快三个时辰才能取掉,强行取下,会伤及皮肤。” “啥,三个时辰?你不早说。” 桑洛哀嚎! 这下真是玩大了! 她只是觉得易容很神奇,便想试试,顺便捉弄一下谢知枝。 桑洛认命的登上马车,继续往谢府驶去。 因为这张脸,抵达谢府时,桑洛都没第一时间下车,直接让幻云去递拜帖。 岂料门房听到桑洛来求见苏瑾凝,道:“姑娘有所不知,昨日陆夫人离开后并未回谢府,晚间差人来告,说回苏府了。” 本来苏瑾凝一个外嫁女回乡省亲,就该住在父母家。可老太傅常年不在家,而且苏瑾凝来京后便被皇后宣进了宫。出宫时又被苏瑾萱接到谢府,这才在妹妹家住了两日。 鉴于自己的尊容,桑洛也没多停留,直接让马车驶去了太傅府。 脸上带着面巾,桑洛姿态端方的站在朱红的门前,安静的等着。 下人通传后,桑洛便被人引了进去。 只见走过二门的小穿堂,上了抄手游廊,眼前便豁然开朗,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另有曲水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花木深处泻入一方奇石环绕的小池,如若仙境一般。 单看景,桑洛心里感叹,这也太豪华了! 她心里禁不住疑问,这是便是圣上赐给一品官员的宅子么?这真的不是王府吗? 事实上,桑洛猜对了,这里以前的确是王府,是先帝在世时的一个异姓王的王府。 被下人引着去到了里院,进了正厅,桑洛依言落座等候。 第一百章 绝亲不成 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室内更是奢华到她难以想象。 这就是干娘的娘家吗?桑洛原来知道苏瑾凝是个商人,陆府装扮的奢华,可是跟眼前比,那陆府只能叫简陋。而桑家,大概只能叫棚户区。 才坐下不久,下人便端着精致的茶点进来。 这府里的绿豆糕不知道是厨娘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特别好吃。 软糯细沙,甜而不腻。 “我的大外孙女呢?” 那块绿豆糕,桑洛刚塞进嘴,听到院里一声响亮,直接吞了下去。 一整块绿豆糕卡在喉咙,桑洛难受的直捶胸口。 可是,那糕点就是不下去,憋的她开始翻白眼。 冷菊和幻云看到桑洛的样子,吓的不行,连忙抓起茶水递给桑洛。 现在喝水,那不死的更快? 桑洛推开嘴边的茶盏,拉着幻云的双手自后面箍这自己,她将幻云的手叠放在腹部。 可是幻云发力不对,桑洛被憋的脸已经开始泛紫。 苏玄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可他更被眼前的丑八怪吓一跳,若非看到桑洛的两个丫鬟,只会觉的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紧随而来的白景宸,看到桑洛拉着婢女的手,在她腹部发力。一把扯开幻云,一拳抵在桑洛的腹部。 “噗” 绿豆糕从桑洛嘴里,直接喷到了白景宸的脸上。 屋内鸦雀无声,不!有桑洛沉重的呼吸声。 “洛儿。” 苏瑾凝带着丫鬟走进室内,察觉到屋内诡异的安静,先是看到白景宸脸上的污秽,然后被一个满脸黑斑和大痦子的女子抱了个满怀。 “干娘,我差点被卡死,多亏了舅舅啊。” 戏精的桑洛看到干娘进来,即刻转移了话题。 实在是白景宸的脸太臭了,而且眸子里的冷冽,让她心虚的害怕。 “那个,景宸,你先去更衣。” 苏玄看到一直黑脸不动的白景宸,打着圆场。 这孩子对谁都冷,尤其不喜与人碰触,这丫头上来吐他一脸,怕是以后梁子结下了。 “外祖,你以后别突然大声讲话。我方才刚将糕点放进嘴里,被你一嗓子喊的差点卡死。” 桑洛的抱怨,让苏玄有些心虚。 方才,他在外面看到这丫头吃糕点的样子,腮帮子鼓鼓,跟个小硕鼠一般。故意想拿糕点逗趣她,哪知道这丫头被吓一下,居然被糕点卡住了。 因为这个变故,苏玄没有在厅内多呆,就借口有事溜了。 而苏瑾凝则带着桑洛在府里随意逛逛,只是越是往深处走,桑洛越发觉得这苏府不是一般人可攀的。 只是她这张脸,苏瑾凝每看一眼,都忍不住嘲弄笑一番。 人别的姑娘,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天仙,她倒好,给自己折腾的丑出了天际。 饭后,桑洛将人遣去,让苏玄坐在主位,白景宸和苏瑾凝下首对坐,她直接跪了下去。 “苏老先生,干娘、白先生。”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苏瑾凝看到桑洛跪下,直接起身去拉她,听到她的称呼,眉间更是一蹙。 “干娘,你先坐。听我说完。”桑洛推开苏瑾凝的手,并未起身。 “我与干娘投缘,认作干亲,本以为就是我两人之间的称呼有所改变。但是当我知道家人帮我准备三节六礼时,我便知道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苏老先生,知道您的身份后,我一直在想,该不该妄言叫您一声外祖?我的身份,不知道干娘有没有给您说过。我是武安侯府的庶出九姑娘,但,是个五年前就被舍弃丢掉的九姑娘。我与秦府有仇,许这仇会不死不休,我不想连累干娘。更不想累您进这一滩浑水。所以,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退掉这层干亲的关系。” 听到桑洛的话,不仅苏瑾凝诧异,就连苏玄也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姑娘。 她上门,居然是为了绝亲! 本来他对长女认亲,没什么意见,毕竟女儿丧夫失女,太可怜,有个她投缘的,挺好。 但当他查出凝儿干女儿的身份时,他满心疑虑,甚至怀疑,桑洛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凝儿。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跟着女儿去桑家的缘由。 可桑家一行,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了怀疑,那确实是很质朴纯真的一家人。 而且后来的那些证据都表明,她是个纯善的姑娘。若她是个蝇营狗苟的人,那一开始她就可以攀附陆长安,后来更是可以攀附谢府。虽然他不知眼前的小姑娘,对谢府有过什么恩,单从小女婿对桑洛的态度可判,不会是小恩。 是以,他认为一个不会挟恩相报,且能保持本心的姑娘,不会是个坏的。 “丫头,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是嫌弃我没有权势可帮你,还是觉得我的身份给你丢人了?” 听到苏玄的话,桑洛陡然看着上座的老人。 “不是,我方才说的。” 桑洛完全不知,这苏玄老头的思维是如何运转的,她说了那么多,哪有一句是嫌弃的? “不是,就行。凝儿给你投缘,喜欢你,你也瞧的上她,这是你们做母女的缘分。我一个老头子,不在乎那些虚的,既你喊了我一声外祖,我便已是你外祖。今日早些回去,跟你家人说一声,三日后苏府宴请,届时我苏玄扫榻相迎。也让这上京城知道,我苏玄有了个顶好的外孙女。” 桑洛被苏玄的话惊的不行。 苏府书房。 “老师,你是要帮他吗?” “景宸,我这辈子亏欠的人不少,但那个老匹夫是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他明明有儿子、有孙子,最偏爱的却是那个外孙。现在他外孙汲汲营营想要娶个姑娘,我得帮帮他。” 上京城那些他一直避之不及的显贵,现在一个个都出现在他的请贴上。 苏瑾凝对于父亲的忽然的举动也满是疑惑,昨日她本就是打算亲自去拜访下桑家老太,毕竟自己要认人家的外孙为干女儿,那以后便是亲戚关系。可父亲在桑家直接拍板让桑洛磕头敬茶,算是礼成了。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一切在心,不必在乎仪式。怎么一夜的功夫,便改了主意? 第一百章 绝亲不成 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室内更是奢华到她难以想象。 这就是干娘的娘家吗?桑洛原来知道苏瑾凝是个商人,陆府装扮的奢华,可是跟眼前比,那陆府只能叫简陋。而桑家,大概只能叫棚户区。 才坐下不久,下人便端着精致的茶点进来。 这府里的绿豆糕不知道是厨娘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特别好吃。 软糯细沙,甜而不腻。 “我的大外孙女呢?” 那块绿豆糕,桑洛刚塞进嘴,听到院里一声响亮,直接吞了下去。 一整块绿豆糕卡在喉咙,桑洛难受的直捶胸口。 可是,那糕点就是不下去,憋的她开始翻白眼。 冷菊和幻云看到桑洛的样子,吓的不行,连忙抓起茶水递给桑洛。 现在喝水,那不死的更快? 桑洛推开嘴边的茶盏,拉着幻云的双手自后面箍这自己,她将幻云的手叠放在腹部。 可是幻云发力不对,桑洛被憋的脸已经开始泛紫。 苏玄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可他更被眼前的丑八怪吓一跳,若非看到桑洛的两个丫鬟,只会觉的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紧随而来的白景宸,看到桑洛拉着婢女的手,在她腹部发力。一把扯开幻云,一拳抵在桑洛的腹部。 “噗” 绿豆糕从桑洛嘴里,直接喷到了白景宸的脸上。 屋内鸦雀无声,不!有桑洛沉重的呼吸声。 “洛儿。” 苏瑾凝带着丫鬟走进室内,察觉到屋内诡异的安静,先是看到白景宸脸上的污秽,然后被一个满脸黑斑和大痦子的女子抱了个满怀。 “干娘,我差点被卡死,多亏了舅舅啊。” 戏精的桑洛看到干娘进来,即刻转移了话题。 实在是白景宸的脸太臭了,而且眸子里的冷冽,让她心虚的害怕。 “那个,景宸,你先去更衣。” 苏玄看到一直黑脸不动的白景宸,打着圆场。 这孩子对谁都冷,尤其不喜与人碰触,这丫头上来吐他一脸,怕是以后梁子结下了。 “外祖,你以后别突然大声讲话。我方才刚将糕点放进嘴里,被你一嗓子喊的差点卡死。” 桑洛的抱怨,让苏玄有些心虚。 方才,他在外面看到这丫头吃糕点的样子,腮帮子鼓鼓,跟个小硕鼠一般。故意想拿糕点逗趣她,哪知道这丫头被吓一下,居然被糕点卡住了。 因为这个变故,苏玄没有在厅内多呆,就借口有事溜了。 而苏瑾凝则带着桑洛在府里随意逛逛,只是越是往深处走,桑洛越发觉得这苏府不是一般人可攀的。 只是她这张脸,苏瑾凝每看一眼,都忍不住嘲弄笑一番。 人别的姑娘,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天仙,她倒好,给自己折腾的丑出了天际。 饭后,桑洛将人遣去,让苏玄坐在主位,白景宸和苏瑾凝下首对坐,她直接跪了下去。 “苏老先生,干娘、白先生。”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苏瑾凝看到桑洛跪下,直接起身去拉她,听到她的称呼,眉间更是一蹙。 “干娘,你先坐。听我说完。”桑洛推开苏瑾凝的手,并未起身。 “我与干娘投缘,认作干亲,本以为就是我两人之间的称呼有所改变。但是当我知道家人帮我准备三节六礼时,我便知道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苏老先生,知道您的身份后,我一直在想,该不该妄言叫您一声外祖?我的身份,不知道干娘有没有给您说过。我是武安侯府的庶出九姑娘,但,是个五年前就被舍弃丢掉的九姑娘。我与秦府有仇,许这仇会不死不休,我不想连累干娘。更不想累您进这一滩浑水。所以,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退掉这层干亲的关系。” 听到桑洛的话,不仅苏瑾凝诧异,就连苏玄也重新审视了眼前的姑娘。 她上门,居然是为了绝亲! 本来他对长女认亲,没什么意见,毕竟女儿丧夫失女,太可怜,有个她投缘的,挺好。 但当他查出凝儿干女儿的身份时,他满心疑虑,甚至怀疑,桑洛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凝儿。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跟着女儿去桑家的缘由。 可桑家一行,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了怀疑,那确实是很质朴纯真的一家人。 而且后来的那些证据都表明,她是个纯善的姑娘。若她是个蝇营狗苟的人,那一开始她就可以攀附陆长安,后来更是可以攀附谢府。虽然他不知眼前的小姑娘,对谢府有过什么恩,单从小女婿对桑洛的态度可判,不会是小恩。 是以,他认为一个不会挟恩相报,且能保持本心的姑娘,不会是个坏的。 “丫头,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是嫌弃我没有权势可帮你,还是觉得我的身份给你丢人了?” 听到苏玄的话,桑洛陡然看着上座的老人。 “不是,我方才说的。” 桑洛完全不知,这苏玄老头的思维是如何运转的,她说了那么多,哪有一句是嫌弃的? “不是,就行。凝儿给你投缘,喜欢你,你也瞧的上她,这是你们做母女的缘分。我一个老头子,不在乎那些虚的,既你喊了我一声外祖,我便已是你外祖。今日早些回去,跟你家人说一声,三日后苏府宴请,届时我苏玄扫榻相迎。也让这上京城知道,我苏玄有了个顶好的外孙女。” 桑洛被苏玄的话惊的不行。 苏府书房。 “老师,你是要帮他吗?” “景宸,我这辈子亏欠的人不少,但那个老匹夫是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他明明有儿子、有孙子,最偏爱的却是那个外孙。现在他外孙汲汲营营想要娶个姑娘,我得帮帮他。” 上京城那些他一直避之不及的显贵,现在一个个都出现在他的请贴上。 苏瑾凝对于父亲的忽然的举动也满是疑惑,昨日她本就是打算亲自去拜访下桑家老太,毕竟自己要认人家的外孙为干女儿,那以后便是亲戚关系。可父亲在桑家直接拍板让桑洛磕头敬茶,算是礼成了。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一切在心,不必在乎仪式。怎么一夜的功夫,便改了主意? 第一百零一章 赏花宴 不仅要正式宣布桑洛的身份,还如此隆重。 要知道,自从父亲辞官,这些年,鲜少与京中权贵交往,一应拜帖都会推掉。后来更是借故云游,或者躲到佛门净地。 这两日上京城红衣女子的传闻,被另一个大新闻淹没了。 圣上帝师,老太傅苏玄要举办赏花宴,盛邀京城权贵赴宴。 一时间,这个请帖便成了身份的象征,好些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到处打探门路,只为能有机会进去太傅府。 这两日,桑家的人也都在紧罗密布的学习一些礼仪,生怕届时去了太傅府失礼。这一家子因为桑洛又忙活的不行,好在干娘专门给桑家送来三个麽麽,专业教授他们学习礼仪,相对桑家其他人,桑洛是最辛苦的。 因为老太傅此举,是要向世人宣布她的身份。虽然她浪荡不羁不喜封建俗礼,可是她也知道苏玄此举意味着什么,人家老头如此诚恳待她,她自然不能给帝师丢人。 是以,这两日她学的尤为用心,好在原身自幼生活在秦府,也是伯爵世家,虽然是庶女,很多礼节都是会的,所以整体学下来,并不是很费力。 经过两日的消化,桑家老小也总算接受了,苏玄那个怪老头,居然是当朝圣上少师的事实。 算上三嫂腹中的宝宝,桑家二十口,在加上幻云她们,去的近三十口人,这马车出行都得成队。桑家马车有,但是带厢的正经马车就一辆,平日都是桑洛用,另外两辆都是套的平板车,方便家人拉货。本想着提前去租些马车,干娘送麽麽来时说,宴会当日,苏府会着人来接,让桑家不用担心。 一早起来被几人拉着打扮的桑洛,忍不住打哈欠。 小圆和小团被桑洛打发去伺候桑老太那边,虽说她们用不惯下人,但是去苏府,万一有个需要传话的时候,总不能都自己满场跑。本来桑洛是想着自己身边只留一个,剩下几个都去跟着舅妈和嫂子们,可是舅妈那边不同意,说她这边更重要。可是一般世家贵女出门也就带两个丫鬟,她这四个了,也太招摇了。 最后,拗不过,带也就带了。 今日衣裙是她自己挑的,一套墨绿色的群衫,单拿起看有些老气,可是她穿上后,却显得说不出的端正和大气。 妆容也是自己化的,她给自己化了全妆,将胭脂调了色用自己特质的小刷子化了眼影,一双出水的杏眼,因为这抹眼影,更加炯炯有神。 头上簪的是并蒂兰海棠步摇簪,耳上是赤金玛瑙耳环,世人都道赤金带不好,尤其落俗,可她这么一装扮,尤其贵气。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就是让人一眼惊艳。 桑洛很少盛装打扮,今日这周身的气度,真真有了世家贵女的气质。 这厢桑洛准备的差不多,小圆小跑着过来:“姑娘,陆夫人派的马车到了。老太太,让我来问问你,还要多久?” 小圆跑的小脸上都是汗,看着明艳无双的桑洛,眼冒星光。 她家姑娘,今日可太美了! “擦擦头上的汗,给姥儿说,我这边好了,马上就过去。” “唉,姑娘,那我过去了。” 一阵风,小圆又跑不见了。 “姑娘,只剩口脂了,你想涂哪个?”怜雪打开桌上的几盒口脂,让她选。 一眼望去,桑洛拿起那个樱红的口脂,小指轻蘸给自己上了最后的妆。 怜雪待桑洛用完口脂,便将那盒口脂装在身上。 几人一同出了院子,今日桑家举家出动,自然也少不了护卫。 但是当桑洛走至门侧,看到门外的景况,还是惊到了。 门口的那匹夺目大马上,坐着一个耀眼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周遭围观的人。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依次从桑家门口排开。 他今日穿着墨色的锦袍,锦袍上有银线织就的云纹,衣摆与大红色的发呆随风飘扬,霎时显出几分气吞山河的气势来。 看到桑洛出来,肖恒侧身跳下马,嘴角噙笑上前两步,等着桑洛走出院门。 两人相隔约莫一米的距离,相视而立。 肖恒被桑洛今日的装扮闪了眼,而桑洛何尝不是。 他今日的衣衫,乃至头上的发带,好似都是为了与她相配,两人并立而站,只让人觉得是璧人一对。 桑老太带着众人出来,看到门侧的桑洛和肖恒。 虽不曾亲见肖恒,可他周身的气度,还有他看桑洛的眼神,让桑老太一眼断出他的身份。 “老夫人。”肖恒躬身一礼。 肖恒此举,是给了桑老太极大的尊重,便是街上围观的人都议论不休。 众人有不少认识镇北王肖恒的,周边邻居也有不少认识桑老太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妇人。可是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的南齐镇北王会对一个这样一个老妇行礼。 虽然桑老太也算是见识不短,可是面对南齐王爷的礼,还是有些踌躇。 “姥儿,舅舅、舅母、哥哥、嫂子,这是镇北王---肖恒。” “草民(民妇)拜见王爷。”桑洛说完,桑家人便齐齐行礼,只是桑老太尚未弯曲腰身,被肖恒直接给挡了。 “你们是洛儿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一家人,无需多礼。” 此话一说,莫说桑家人,便是周遭的看客,都被炸出一记惊雷。 这肖王爷莫不是失忆了,他求娶的不是武安侯府的九姑娘吗?眼前这一幕,是何意? 肖恒向来是不在意旁人的审视,径直牵着桑洛的胳膊,让她走向首辆马车。 他不在意,桑洛可不会如此无礼,站在马车旁,桑洛示意桑老太先上车。这是孝道,桑老太自然知道桑洛的心思,故而并未推辞,率先坐了马车,随后,桑家其他女眷和男丁依次上了后面的马车。 “姑姑,我想跟王爷一样,骑马去苏府,可以吗?” 博超跑到桑洛的马车旁询问。 看到他有些沮丧的神情,桑洛知道他定然是,被他父母和爷奶给拒了。 看着博超满是期待的眸子,和想看有不敢看的神情,心下了然。 第一百零一章 赏花宴 不仅要正式宣布桑洛的身份,还如此隆重。 要知道,自从父亲辞官,这些年,鲜少与京中权贵交往,一应拜帖都会推掉。后来更是借故云游,或者躲到佛门净地。 这两日上京城红衣女子的传闻,被另一个大新闻淹没了。 圣上帝师,老太傅苏玄要举办赏花宴,盛邀京城权贵赴宴。 一时间,这个请帖便成了身份的象征,好些没有收到请帖的人,到处打探门路,只为能有机会进去太傅府。 这两日,桑家的人也都在紧罗密布的学习一些礼仪,生怕届时去了太傅府失礼。这一家子因为桑洛又忙活的不行,好在干娘专门给桑家送来三个麽麽,专业教授他们学习礼仪,相对桑家其他人,桑洛是最辛苦的。 因为老太傅此举,是要向世人宣布她的身份。虽然她浪荡不羁不喜封建俗礼,可是她也知道苏玄此举意味着什么,人家老头如此诚恳待她,她自然不能给帝师丢人。 是以,这两日她学的尤为用心,好在原身自幼生活在秦府,也是伯爵世家,虽然是庶女,很多礼节都是会的,所以整体学下来,并不是很费力。 经过两日的消化,桑家老小也总算接受了,苏玄那个怪老头,居然是当朝圣上少师的事实。 算上三嫂腹中的宝宝,桑家二十口,在加上幻云她们,去的近三十口人,这马车出行都得成队。桑家马车有,但是带厢的正经马车就一辆,平日都是桑洛用,另外两辆都是套的平板车,方便家人拉货。本想着提前去租些马车,干娘送麽麽来时说,宴会当日,苏府会着人来接,让桑家不用担心。 一早起来被几人拉着打扮的桑洛,忍不住打哈欠。 小圆和小团被桑洛打发去伺候桑老太那边,虽说她们用不惯下人,但是去苏府,万一有个需要传话的时候,总不能都自己满场跑。本来桑洛是想着自己身边只留一个,剩下几个都去跟着舅妈和嫂子们,可是舅妈那边不同意,说她这边更重要。可是一般世家贵女出门也就带两个丫鬟,她这四个了,也太招摇了。 最后,拗不过,带也就带了。 今日衣裙是她自己挑的,一套墨绿色的群衫,单拿起看有些老气,可是她穿上后,却显得说不出的端正和大气。 妆容也是自己化的,她给自己化了全妆,将胭脂调了色用自己特质的小刷子化了眼影,一双出水的杏眼,因为这抹眼影,更加炯炯有神。 头上簪的是并蒂兰海棠步摇簪,耳上是赤金玛瑙耳环,世人都道赤金带不好,尤其落俗,可她这么一装扮,尤其贵气。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就是让人一眼惊艳。 桑洛很少盛装打扮,今日这周身的气度,真真有了世家贵女的气质。 这厢桑洛准备的差不多,小圆小跑着过来:“姑娘,陆夫人派的马车到了。老太太,让我来问问你,还要多久?” 小圆跑的小脸上都是汗,看着明艳无双的桑洛,眼冒星光。 她家姑娘,今日可太美了! “擦擦头上的汗,给姥儿说,我这边好了,马上就过去。” “唉,姑娘,那我过去了。” 一阵风,小圆又跑不见了。 “姑娘,只剩口脂了,你想涂哪个?”怜雪打开桌上的几盒口脂,让她选。 一眼望去,桑洛拿起那个樱红的口脂,小指轻蘸给自己上了最后的妆。 怜雪待桑洛用完口脂,便将那盒口脂装在身上。 几人一同出了院子,今日桑家举家出动,自然也少不了护卫。 但是当桑洛走至门侧,看到门外的景况,还是惊到了。 门口的那匹夺目大马上,坐着一个耀眼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周遭围观的人。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依次从桑家门口排开。 他今日穿着墨色的锦袍,锦袍上有银线织就的云纹,衣摆与大红色的发呆随风飘扬,霎时显出几分气吞山河的气势来。 看到桑洛出来,肖恒侧身跳下马,嘴角噙笑上前两步,等着桑洛走出院门。 两人相隔约莫一米的距离,相视而立。 肖恒被桑洛今日的装扮闪了眼,而桑洛何尝不是。 他今日的衣衫,乃至头上的发带,好似都是为了与她相配,两人并立而站,只让人觉得是璧人一对。 桑老太带着众人出来,看到门侧的桑洛和肖恒。 虽不曾亲见肖恒,可他周身的气度,还有他看桑洛的眼神,让桑老太一眼断出他的身份。 “老夫人。”肖恒躬身一礼。 肖恒此举,是给了桑老太极大的尊重,便是街上围观的人都议论不休。 众人有不少认识镇北王肖恒的,周边邻居也有不少认识桑老太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妇人。可是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的南齐镇北王会对一个这样一个老妇行礼。 虽然桑老太也算是见识不短,可是面对南齐王爷的礼,还是有些踌躇。 “姥儿,舅舅、舅母、哥哥、嫂子,这是镇北王---肖恒。” “草民(民妇)拜见王爷。”桑洛说完,桑家人便齐齐行礼,只是桑老太尚未弯曲腰身,被肖恒直接给挡了。 “你们是洛儿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一家人,无需多礼。” 此话一说,莫说桑家人,便是周遭的看客,都被炸出一记惊雷。 这肖王爷莫不是失忆了,他求娶的不是武安侯府的九姑娘吗?眼前这一幕,是何意? 肖恒向来是不在意旁人的审视,径直牵着桑洛的胳膊,让她走向首辆马车。 他不在意,桑洛可不会如此无礼,站在马车旁,桑洛示意桑老太先上车。这是孝道,桑老太自然知道桑洛的心思,故而并未推辞,率先坐了马车,随后,桑家其他女眷和男丁依次上了后面的马车。 “姑姑,我想跟王爷一样,骑马去苏府,可以吗?” 博超跑到桑洛的马车旁询问。 看到他有些沮丧的神情,桑洛知道他定然是,被他父母和爷奶给拒了。 看着博超满是期待的眸子,和想看有不敢看的神情,心下了然。 第一百零二章 盛情招待 她知道博超崇拜肖恒。 “王爷,我侄子想骑马,可否麻烦你照顾一二。” “你开口,自是可以。”肖恒眉柔似水的对桑洛道,然后睨了一眼博超道,“跟上!” 少年兴奋的模样,不言而喻。 浩浩荡荡的马车,长龙般盘踞在街道上,若是迎头的肖恒着一身红衣,怕是有人误会这是迎亲队伍了。 桑老太似在思索,一路上都未怎么说话。 看到桑老太的样子,桑洛坐近了一些,牵着桑老太的手。 “姥儿,有些事躲不掉,我们便直面迎击。你放心,我会让世人觉得我配得上肖恒,也定不会让苏老太傅因为认我而后悔。” “罢了,你长大了。姥儿该放手了,你且去做你想做的,我们都支持你。” “姥儿,你真好!”桑洛撒娇的靠在桑老太身上。 一个农村妇人,被磋磨了那些年,按理说会惧怕权贵,可是为了桑洛,桑家人无一人退缩。 马车悠悠停在了太傅府门前。 饶是心里有建设,看到朱红的府门,还有门侧两旁的两个偌大石狮子,桑家人还是被震住了。 众人下了马车,苏玄和苏瑾凝已经立于门侧相迎。 “老嫂子,那日得你盛情招待,今日总算轮到我聊表心意了。凝儿带老夫人他们先里面请。” 苏玄说话的功夫,苏瑾凝已上前,搀着桑老太的胳膊。 门口已经堆聚了不少京城权贵,看到苏老太傅亲自出来迎人,惊讶间都在打探这老妇人的身份。 让人好奇的不止苏老太一行,还有镇北王身侧的绝色少女! 莫不是,这就是日前上京城,人人交叹的那个红衣少女? 苏瑾凝作为主人,亲自接待着桑家众人,引着众人一同进府。 苏玄却站在门侧,并未跟着一同进去,而是直直看着门前的肖恒。 看到苏玄对肖恒的凝视,桑洛上前行礼:“外祖。” 苏玄看着明艳无双的桑洛,满目慈祥,大声道:“诶。” 而后又看向肖恒。 “肖家小子,我这外孙女,今日可还入眼?” 俨然长辈打趣小辈的口吻,让众人一时听不出这老太傅,是对着少女的宠爱还是对肖恒的喜爱。 “在我眼中,她从来都是耀眼夺目。” “呵呵呵呵!”苏玄似是被肖恒的话语逗笑,爽朗的笑声摇荡在空中。 “有眼光,一会记得尝尝我苏府的女儿红,那可我专为洛丫准备的。” 苏玄的那句“有眼光”是对肖恒说的,可目光却不经意的瞥向不远处。 目光所及,是武安侯府的马车。 之后苏玄带着桑洛和肖恒进了府,外面那些客人都有管家安排指引。 能让苏玄出府迎接的客人,放眼整个京城,不多。 苏府的后花园堪比御花园,不远处还有湖泊,湖内有一大片荷叶丛,岸边停靠着几条小船。 五月底,湖里已经显露出不少争奇斗艳的荷花。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有的花瓣全部展开,露出嫩黄的小莲蓬,有的还是花骨朵,绿的叶、红的花,将这池塘装扮的异常美丽。 这里不若隐泉水榭温度高,所以鲜少看到成型的莲蓬,想起之前在肖恒那采摘的莲蓬,桑洛不免觉得单荷花这里还是差点意思。 苏府的花园偌大,知道桑家女眷与这些官家女眷聊不到一处,苏瑾凝让贴身的大丫鬟亲自引着在花园随逛。 苏瑾凝并未让桑洛跟着桑老太她们一同去逛园子,毕竟以后她少不了跟这些京城的贵女打交道,眼下是介绍她认识的好机会。 认了好一会人,桑洛趁苏瑾凝去前院接待贵人,躲懒的靠在水亭雕花木栏上。 忽然,桑洛看到这些贵女起身,好似迎接什么人。 “姑娘,是秦家人到了。”幻云低声道。 “秦家人,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秦朝清可是当朝二皇子的未来王妃,是武安侯秦朝清的嫡次女。她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名号甚多,什么南齐第一才女,上京第一美人。虽然,桑洛数次怀疑这些名号是她自封的。 原身上辈子在侯府时便没少被她欺负,最后更是一招去母留子,让秦不言含恨而亡。虽然作为阿飘,她见证了那些,当时桑洛也是义愤填膺,可是真让她感同身受,还是有些难为她。 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是若让她熟视无睹,那就太对不起这副身体了。 桑洛上前看到被围在中间的秦氏姐妹,秦朝清身着百褶如意月裙,月白色的颜色将她衬的温柔雅静。没有富丽华贵,却也清秀可人。妆容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虽不会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不失风采,尤其是在秦朝玉的衬托下。 秦朝清左边站着的是秦朝玉,秦朝玉与原身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上一世这个姐姐虽对桑洛不甚亲近过,但也没有加害过她。因为秦朝玉的母亲早年病故,她便被养在秦府老太太跟前的。虽不至于被人欺负,可是庶子的嫡女,秦老太又能多疼爱,不过是为堵住人悠悠之口之举。 看着秦朝玉的着装打扮,桑洛便知,她在秦府过的还不如春禾。 春禾,也就是现在冒牌的秦不言。一身绀色盘金彩绣群,裙摆绣着精致的花边,外罩的纱裙衣上是栩栩如生的彩蝶。头上虽只梳了一个单螺髻,但那发髻上的紫玉金碧摇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那步摇是她在太后生辰宴上得的赏赐。 单看三人着装,今日这秦朝清也是避其锋芒。 在听到秦朝清时不时,将话题引到春禾身上,她便十分确定了。 本想上前打招呼的桑洛,改了主意,转身去了花园。 冷菊她们不知桑洛何意,但是姑娘让她们摘花,她们四人便逮着苏府盛开的花扯。 苏府的人知道桑洛的身份,所以当她开口索要东西时,虽满腹狐疑,还是将桑洛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桑洛并没有耽搁多久,东西备齐,将制作方法告诉幻云和冷梅,她便带着冷菊和怜雪去寻了干娘。 苏瑾凝此刻正拉着苏瑾萱一同招待客人,看到桑洛过来,嗔怒的教训了桑洛两句。 第一百零二章 盛情招待 她知道博超崇拜肖恒。 “王爷,我侄子想骑马,可否麻烦你照顾一二。” “你开口,自是可以。”肖恒眉柔似水的对桑洛道,然后睨了一眼博超道,“跟上!” 少年兴奋的模样,不言而喻。 浩浩荡荡的马车,长龙般盘踞在街道上,若是迎头的肖恒着一身红衣,怕是有人误会这是迎亲队伍了。 桑老太似在思索,一路上都未怎么说话。 看到桑老太的样子,桑洛坐近了一些,牵着桑老太的手。 “姥儿,有些事躲不掉,我们便直面迎击。你放心,我会让世人觉得我配得上肖恒,也定不会让苏老太傅因为认我而后悔。” “罢了,你长大了。姥儿该放手了,你且去做你想做的,我们都支持你。” “姥儿,你真好!”桑洛撒娇的靠在桑老太身上。 一个农村妇人,被磋磨了那些年,按理说会惧怕权贵,可是为了桑洛,桑家人无一人退缩。 马车悠悠停在了太傅府门前。 饶是心里有建设,看到朱红的府门,还有门侧两旁的两个偌大石狮子,桑家人还是被震住了。 众人下了马车,苏玄和苏瑾凝已经立于门侧相迎。 “老嫂子,那日得你盛情招待,今日总算轮到我聊表心意了。凝儿带老夫人他们先里面请。” 苏玄说话的功夫,苏瑾凝已上前,搀着桑老太的胳膊。 门口已经堆聚了不少京城权贵,看到苏老太傅亲自出来迎人,惊讶间都在打探这老妇人的身份。 让人好奇的不止苏老太一行,还有镇北王身侧的绝色少女! 莫不是,这就是日前上京城,人人交叹的那个红衣少女? 苏瑾凝作为主人,亲自接待着桑家众人,引着众人一同进府。 苏玄却站在门侧,并未跟着一同进去,而是直直看着门前的肖恒。 看到苏玄对肖恒的凝视,桑洛上前行礼:“外祖。” 苏玄看着明艳无双的桑洛,满目慈祥,大声道:“诶。” 而后又看向肖恒。 “肖家小子,我这外孙女,今日可还入眼?” 俨然长辈打趣小辈的口吻,让众人一时听不出这老太傅,是对着少女的宠爱还是对肖恒的喜爱。 “在我眼中,她从来都是耀眼夺目。” “呵呵呵呵!”苏玄似是被肖恒的话语逗笑,爽朗的笑声摇荡在空中。 “有眼光,一会记得尝尝我苏府的女儿红,那可我专为洛丫准备的。” 苏玄的那句“有眼光”是对肖恒说的,可目光却不经意的瞥向不远处。 目光所及,是武安侯府的马车。 之后苏玄带着桑洛和肖恒进了府,外面那些客人都有管家安排指引。 能让苏玄出府迎接的客人,放眼整个京城,不多。 苏府的后花园堪比御花园,不远处还有湖泊,湖内有一大片荷叶丛,岸边停靠着几条小船。 五月底,湖里已经显露出不少争奇斗艳的荷花。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有的花瓣全部展开,露出嫩黄的小莲蓬,有的还是花骨朵,绿的叶、红的花,将这池塘装扮的异常美丽。 这里不若隐泉水榭温度高,所以鲜少看到成型的莲蓬,想起之前在肖恒那采摘的莲蓬,桑洛不免觉得单荷花这里还是差点意思。 苏府的花园偌大,知道桑家女眷与这些官家女眷聊不到一处,苏瑾凝让贴身的大丫鬟亲自引着在花园随逛。 苏瑾凝并未让桑洛跟着桑老太她们一同去逛园子,毕竟以后她少不了跟这些京城的贵女打交道,眼下是介绍她认识的好机会。 认了好一会人,桑洛趁苏瑾凝去前院接待贵人,躲懒的靠在水亭雕花木栏上。 忽然,桑洛看到这些贵女起身,好似迎接什么人。 “姑娘,是秦家人到了。”幻云低声道。 “秦家人,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秦朝清可是当朝二皇子的未来王妃,是武安侯秦朝清的嫡次女。她可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名号甚多,什么南齐第一才女,上京第一美人。虽然,桑洛数次怀疑这些名号是她自封的。 原身上辈子在侯府时便没少被她欺负,最后更是一招去母留子,让秦不言含恨而亡。虽然作为阿飘,她见证了那些,当时桑洛也是义愤填膺,可是真让她感同身受,还是有些难为她。 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是若让她熟视无睹,那就太对不起这副身体了。 桑洛上前看到被围在中间的秦氏姐妹,秦朝清身着百褶如意月裙,月白色的颜色将她衬的温柔雅静。没有富丽华贵,却也清秀可人。妆容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虽不会让人眼前一亮,但也不失风采,尤其是在秦朝玉的衬托下。 秦朝清左边站着的是秦朝玉,秦朝玉与原身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上一世这个姐姐虽对桑洛不甚亲近过,但也没有加害过她。因为秦朝玉的母亲早年病故,她便被养在秦府老太太跟前的。虽不至于被人欺负,可是庶子的嫡女,秦老太又能多疼爱,不过是为堵住人悠悠之口之举。 看着秦朝玉的着装打扮,桑洛便知,她在秦府过的还不如春禾。 春禾,也就是现在冒牌的秦不言。一身绀色盘金彩绣群,裙摆绣着精致的花边,外罩的纱裙衣上是栩栩如生的彩蝶。头上虽只梳了一个单螺髻,但那发髻上的紫玉金碧摇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那步摇是她在太后生辰宴上得的赏赐。 单看三人着装,今日这秦朝清也是避其锋芒。 在听到秦朝清时不时,将话题引到春禾身上,她便十分确定了。 本想上前打招呼的桑洛,改了主意,转身去了花园。 冷菊她们不知桑洛何意,但是姑娘让她们摘花,她们四人便逮着苏府盛开的花扯。 苏府的人知道桑洛的身份,所以当她开口索要东西时,虽满腹狐疑,还是将桑洛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桑洛并没有耽搁多久,东西备齐,将制作方法告诉幻云和冷梅,她便带着冷菊和怜雪去寻了干娘。 苏瑾凝此刻正拉着苏瑾萱一同招待客人,看到桑洛过来,嗔怒的教训了桑洛两句。 第一百零二章 大殿惊堂 毕竟桑洛今日算是主人家,是她苏瑾凝的女儿,不帮着招待客人,还躲懒跑不见,着实是不应该的。 客人都到齐了,苏瑾凝牵着桑洛的手,坐上了小宴的主桌。 “招待不周,瑾凝感谢贵客今日的大驾光临。丽春园边上的醉翁厅已经备好茶点酒水,还有歌舞助兴,烦请贵客移步。” 众人三两作伴移步醉翁厅,桑洛又一次被苏家的豪横给惊呆了。 这偌大醉翁厅与宫内的延英殿一般,不,比延英殿更气派,尤其是殿内的圆形舞台。 整个大厅被鲜花装扮的如同世外桃源,就连那圆形舞台也被各式各样的鲜花,簇拥成了一个绝美的舞台。 桑洛惊讶于殿内的奢华,并未看到对侧上座是南齐最为尊贵的几个人。 待她垂目看到肖恒时,只见他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却因为俊俏的脸蛋,将那吸引力放大的淋漓尽致。 这天生便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一时间让殿内的贵女羞怯成花。 “哈哈,老三,你看看子晟,可是把我们这些皇子都比下去了,这些贵女们可没几个是看你我的。”大皇子出声打趣。 距离有些远,桑洛并未听清楚大皇子的打趣,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迎着对面三皇子宋彧的目光,桑洛屈身回了他一个笑脸。 桑洛今日装备本就夺目,这一笑,还真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姿。 “咦,对面着绿衫裙的姑娘是哪家的,本宫竟不知道,上京城还有如此绝色的姑娘。” 听到大皇兄宋硕的话,二皇子宋远抬眸,打量对面女宾席,一眼惊艳。 看到宋远的打量,桑洛眉眼间都是不耐,转过头跟冷菊说话。 宋远长的并不丑,身量高拔,相貌堂堂,一双凤目隐藏寒星,两弯长眉斜飞入鬓。皇室贵族气度不用多言,浑然天成。衣衫穿的是月白色的上好丝绸,玄纹云袖,低调而奢华。 看着二皇子的衣衫,在看看不远处秦朝清,两人还真是妥妥的情侣装扮。 秦朝清目光害羞带怯的追随者宋远,看到他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转眼随着他的目光所及望去,只一眼,她便顿在了原处。 那个着绿裙的少女是谁?那么耀眼,那么夺目,又那么的似曾相识。 越是多看两眼,那种熟悉感便越是明显。 “二姐姐。”身侧的秦朝玉似察觉她的失礼,上前悄声提醒。 秦朝清察觉到袖上的力道,转头看身侧的人。 印入眼帘的是秦朝玉的眸子,只一眼,她知道了熟悉的缘由。 那眸子,那五官,分明与她的三叔如出一辙。 心如兔跳一般的秦朝清,看向自己的父亲,还有三叔。 只一眼,她心里的疑虑更甚了。 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恐慌,而三叔秦浩启眼中亦是隐不掉的惊恐,而且三叔似在拉扯父亲。因为有岸桌挡着,她看的不真切,但也能确定,父亲和三叔是在说话。 武安侯秦尚秋这侯爷爵位算是沾了老二秦嘉祥的光。秦家武将世家,到秦尚秋这一辈,已经越发没落。秦老太只有秦尚秋这一个嫡子,自然宠爱,他不愿习武,改走科举之道,秦老太也随他。毕竟她的丈夫不过三十岁,就死在战场。奈何秦尚秋文也不出挑,占着嫡子的身份世袭了伯爷之位。 秦家人丁不旺,饶是秦老太不喜庶子庶女,也都将他们拉扯成人。老二秦嘉祥最是像武将世家出来的,不仅十八岁入伍,而且还靠着自己一路挣了军功,被封将军。 四年前,秦嘉祥大获军功,被封骁勇将军,而秦老太被加封二品诰命夫人。那时又因为秦不言的命格之说,给秦尚秋也封官加爵,晋为武安侯。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醉翁厅秦家人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桑洛的眼。 秦家急了! 很好! 众人落座,苏玄位居首位,看着殿内的众人。 “感谢各位,今日赏脸参加我苏府的赏花宴,苏某敬大家一杯!未免各位一直看景无聊,今日府内特地准备了一出歌舞剧给大家助兴。咱们且,吃着、喝着、乐呵着。” 众人端起酒杯,感谢苏玄的宴请。 一旬酒过,歌舞的演员上场。 桑洛喝着杯里的果酒,看向舞台。 当她看到舞台上的演员时,惊讶了。 这不是她不夜城的人吗?店里什么时候承接入府表演了? 桑洛看向身后的怜雪和幻云。 怜雪上前两步,跪在桑洛身后道:“姑娘,这戏是王爷三日前让人排的,说不能提前告诉你,是惊喜。姑娘若是生气,先忍忍,等今日宴席结束后,怜雪任凭姑娘处置。” “行,你先过去。晚上回去在给你算账!” 桑洛说完,愤愤的看向对面,与肖恒的目光不期而遇。 俊美如斯的脸上面无表情,可一双星目却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或者说兴奋! 这殿内好些都是不夜城的老客户,看到熟悉的演员已然很兴奋。 但是兴奋之余更是惊讶于苏玄的实力。 要知道自不夜城爆火以来,京城多少权贵重金相邀,均被拒绝。而如今,这不夜城的角们居然来了苏府献艺。 锣响剧开。 才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桑洛便看出这出戏演的是什么。 这出《狸猫换太子》桑洛并未拿给旁人看过,肖恒是如何让人排出这部戏的? 这戏的简介是:宋真宗时,李后产子,刘妃生妒,与太监郭槐密谋,以狸猫剥皮换太子,命承御寇珠抛入九曲桥下淹死。寇珠不忍,求计于太监陈琳,乃将太子藏入妆盒,密送八贤王赵德芳处抚养。 刘妃诬李后产妖,真宗将李后贬入冷宫,册封刘妃为皇后。郭槐以寇珠与陈琳在九曲桥私晤而告发,刘妃命陈琳拷问寇珠,寇珠不屈,触柱而亡。 刘妃又命郭槐火烧冷宫,李后被内监救出,流落民间。18年后,真宗死,李后之子赵桢即位为仁宗,包拯至陈州赈济,李后鸣冤,包拯受状查明沉冤。仁宗迎母回宫,斩郭槐,贬刘妃。 第一百零二章 大殿惊堂 毕竟桑洛今日算是主人家,是她苏瑾凝的女儿,不帮着招待客人,还躲懒跑不见,着实是不应该的。 客人都到齐了,苏瑾凝牵着桑洛的手,坐上了小宴的主桌。 “招待不周,瑾凝感谢贵客今日的大驾光临。丽春园边上的醉翁厅已经备好茶点酒水,还有歌舞助兴,烦请贵客移步。” 众人三两作伴移步醉翁厅,桑洛又一次被苏家的豪横给惊呆了。 这偌大醉翁厅与宫内的延英殿一般,不,比延英殿更气派,尤其是殿内的圆形舞台。 整个大厅被鲜花装扮的如同世外桃源,就连那圆形舞台也被各式各样的鲜花,簇拥成了一个绝美的舞台。 桑洛惊讶于殿内的奢华,并未看到对侧上座是南齐最为尊贵的几个人。 待她垂目看到肖恒时,只见他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却因为俊俏的脸蛋,将那吸引力放大的淋漓尽致。 这天生便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一时间让殿内的贵女羞怯成花。 “哈哈,老三,你看看子晟,可是把我们这些皇子都比下去了,这些贵女们可没几个是看你我的。”大皇子出声打趣。 距离有些远,桑洛并未听清楚大皇子的打趣,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迎着对面三皇子宋彧的目光,桑洛屈身回了他一个笑脸。 桑洛今日装备本就夺目,这一笑,还真当得起倾国倾城之姿。 “咦,对面着绿衫裙的姑娘是哪家的,本宫竟不知道,上京城还有如此绝色的姑娘。” 听到大皇兄宋硕的话,二皇子宋远抬眸,打量对面女宾席,一眼惊艳。 看到宋远的打量,桑洛眉眼间都是不耐,转过头跟冷菊说话。 宋远长的并不丑,身量高拔,相貌堂堂,一双凤目隐藏寒星,两弯长眉斜飞入鬓。皇室贵族气度不用多言,浑然天成。衣衫穿的是月白色的上好丝绸,玄纹云袖,低调而奢华。 看着二皇子的衣衫,在看看不远处秦朝清,两人还真是妥妥的情侣装扮。 秦朝清目光害羞带怯的追随者宋远,看到他收回目光,看向别处,转眼随着他的目光所及望去,只一眼,她便顿在了原处。 那个着绿裙的少女是谁?那么耀眼,那么夺目,又那么的似曾相识。 越是多看两眼,那种熟悉感便越是明显。 “二姐姐。”身侧的秦朝玉似察觉她的失礼,上前悄声提醒。 秦朝清察觉到袖上的力道,转头看身侧的人。 印入眼帘的是秦朝玉的眸子,只一眼,她知道了熟悉的缘由。 那眸子,那五官,分明与她的三叔如出一辙。 心如兔跳一般的秦朝清,看向自己的父亲,还有三叔。 只一眼,她心里的疑虑更甚了。 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恐慌,而三叔秦浩启眼中亦是隐不掉的惊恐,而且三叔似在拉扯父亲。因为有岸桌挡着,她看的不真切,但也能确定,父亲和三叔是在说话。 武安侯秦尚秋这侯爷爵位算是沾了老二秦嘉祥的光。秦家武将世家,到秦尚秋这一辈,已经越发没落。秦老太只有秦尚秋这一个嫡子,自然宠爱,他不愿习武,改走科举之道,秦老太也随他。毕竟她的丈夫不过三十岁,就死在战场。奈何秦尚秋文也不出挑,占着嫡子的身份世袭了伯爷之位。 秦家人丁不旺,饶是秦老太不喜庶子庶女,也都将他们拉扯成人。老二秦嘉祥最是像武将世家出来的,不仅十八岁入伍,而且还靠着自己一路挣了军功,被封将军。 四年前,秦嘉祥大获军功,被封骁勇将军,而秦老太被加封二品诰命夫人。那时又因为秦不言的命格之说,给秦尚秋也封官加爵,晋为武安侯。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醉翁厅秦家人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桑洛的眼。 秦家急了! 很好! 众人落座,苏玄位居首位,看着殿内的众人。 “感谢各位,今日赏脸参加我苏府的赏花宴,苏某敬大家一杯!未免各位一直看景无聊,今日府内特地准备了一出歌舞剧给大家助兴。咱们且,吃着、喝着、乐呵着。” 众人端起酒杯,感谢苏玄的宴请。 一旬酒过,歌舞的演员上场。 桑洛喝着杯里的果酒,看向舞台。 当她看到舞台上的演员时,惊讶了。 这不是她不夜城的人吗?店里什么时候承接入府表演了? 桑洛看向身后的怜雪和幻云。 怜雪上前两步,跪在桑洛身后道:“姑娘,这戏是王爷三日前让人排的,说不能提前告诉你,是惊喜。姑娘若是生气,先忍忍,等今日宴席结束后,怜雪任凭姑娘处置。” “行,你先过去。晚上回去在给你算账!” 桑洛说完,愤愤的看向对面,与肖恒的目光不期而遇。 俊美如斯的脸上面无表情,可一双星目却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或者说兴奋! 这殿内好些都是不夜城的老客户,看到熟悉的演员已然很兴奋。 但是兴奋之余更是惊讶于苏玄的实力。 要知道自不夜城爆火以来,京城多少权贵重金相邀,均被拒绝。而如今,这不夜城的角们居然来了苏府献艺。 锣响剧开。 才看了一盏茶的功夫,桑洛便看出这出戏演的是什么。 这出《狸猫换太子》桑洛并未拿给旁人看过,肖恒是如何让人排出这部戏的? 这戏的简介是:宋真宗时,李后产子,刘妃生妒,与太监郭槐密谋,以狸猫剥皮换太子,命承御寇珠抛入九曲桥下淹死。寇珠不忍,求计于太监陈琳,乃将太子藏入妆盒,密送八贤王赵德芳处抚养。 刘妃诬李后产妖,真宗将李后贬入冷宫,册封刘妃为皇后。郭槐以寇珠与陈琳在九曲桥私晤而告发,刘妃命陈琳拷问寇珠,寇珠不屈,触柱而亡。 刘妃又命郭槐火烧冷宫,李后被内监救出,流落民间。18年后,真宗死,李后之子赵桢即位为仁宗,包拯至陈州赈济,李后鸣冤,包拯受状查明沉冤。仁宗迎母回宫,斩郭槐,贬刘妃。 第一百零三章 虎头铡 只是,这出戏虽被改编了一些,但是改动的并不大。至少剧情整体走向没有变,但今日这出戏,在包拯审案上着墨有些重。 尤其是案件审理时,“包大人”对于欺君枉法的律文数次强调。 相较于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大护卫摄人的“威……武……”开堂声,那包大人手中的惊堂木,更让人生畏。看着秦尚秋和秦浩启如调色盘一样的脸,桑洛差点忍不住想要当堂笑出声。 就这样的胆量,是怎么做出欺君罔上的顶替之举?对自己痛下杀手时的勇气和魄力呢! 今日苏玄宴请的人,吏部只有尚书大人一位,但是尚书大人妻子抱恙,多出一个名额,故而将他最得力的属下程畅带着了。位于后位的程畅,自从进入醉翁厅,目光便有意无意的看向桑洛。 他的手指恢复的不错,虽然距离完全康复尚差许多,但是现在已然可以拿起一些轻便的东西。虽然两人早有约定,但是程畅还是觉得自己欠桑洛的。 只是,这桑洛真如一个让人永也猜不透的谜团一般。 她的医术让人捉摸不透,她的身份扑朔离迷,虽只是一介商人,却结识了这京城的许多权贵。说实话,他查过她,但是就连桑洛这个身份都经不起推敲,他不相信那些与她结交的贵人会对她的身份不生疑。 这厅内看似一派和谐,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苏老太傅对秦家人的态度,很值得让人琢磨。 当他看到秦浩启的那张脸时,他好像突然就知道为何她的身份查不出。只是,若她真是秦浩启的女儿,那秦朝清身侧坐的女子又是谁呢? 想起前几日关于肖恒的那些传言,再看肖恒对桑洛的态度,很多事情,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今日这戏,看似与桑洛无关,可其中许多剧情却与她的身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看来这出让人欲罢不能的戏,也是有意所指,有意思! 一个半时辰,剧集落幕。 厅内讨论剧情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此精彩的内容,很难不让人看的意犹未尽。 “刘妃实在太坏了,居然敢欺君罔上,就该用狗头铡伺候。” “你方才可仔细看了,那包大人的狗头铡是给寻常百姓备的,刘妃那是皇亲国戚,应该用龙头铡。” “是吗?那若是官员犯罪,用什么?” “用虎头铡。” “哎呀,别说什么虎头铡了,不吉利,在座的哪家不是当官的。” “对,对,对。咱们这可没有欺君罔上的人。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秦朝清看着对面如坐针毡的父亲,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 而桑洛身边的谢知枝,屁股下似坐了针一般。 纠结良久,谢知枝扯动蒲垫,靠近桑洛。 “喂。” 桑洛拿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一口,似未听到谢知枝的招呼。 “喂,桑洛,我叫你呢。”谢知枝看到桑洛熟视无睹的样子,大声喊出声。 “你叫我?外祖说了,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若是不满意这称呼,一会我去跟外祖讲。” “你!”谢知枝脸上满是不悦,但憋闷了一会,还是嗡着嗓音到:“姐姐。” “唉,知枝妹妹有什么事情。” 眉眼俱是笑意的桑洛,扑闪着一双墨玉的眸子看向谢知枝。 “那个,刚才的戏真的是你写的吗?戏文里说的铡刀,你知道吗?是什么样子的?” 谢知枝今年十四,正是贪玩的年龄。这好奇心真不是一点大。 “戏文是我写的,但是不是出自我手,我也是借鉴旁人的劳动成果。至于这铡刀,我知道一些,相传这铡刀是包大人,根据犯人身份定制的。龙头铡最钝,是为皇室人准备的。皇亲国戚既为皇族,本该以身作则,充当表率作用,一旦犯法,必受严惩。因此,一旦施行,这些人会在痛苦和折磨中慢慢死去,其过程更加难受。 虎头铡的锋利程度次之,原因在于要起到一定惩戒作用。若一刀杀了贪赃枉法的官员,什么痛苦也没有,实在难以收到成效。 狗头铡最为锋利,是因为贫民百姓犯法最多,但不懂法的也最多。他们犯了法,用最锋利的刀,死得最为干脆利落,更加大快人心。 ” 听到桑洛侃侃而谈,谢知枝只觉得,多个姐姐似乎也不错。至少以后有看不完的戏文,而且做了姐妹,以后去不夜城应该就不会再收她的钱了。 想到这些,谢知枝看向桑洛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甚至都忽略掉不远处秦不言的急切目光。 谢知枝身份贵重,心思单纯,是春禾在京圈结交到的第一个世家贵女,且还把她哄的就差把她当亲姐姐了。以前两人外出,这谢知枝出手就很大方,只要她说喜欢的,便是她头上正戴着的簪子,也会取下送给她。可是眼下,这个谢知枝好像跟桑洛的关系很好,想到桑洛的真实身份,她如临大敌,坐立难安。 “那你知道后面的故事吗?还有那个包大人为啥那么黑?” “好了,你个好奇鬼。好奇心先收一收,外祖在讲话。” 桑洛和谢知枝在下面聊天时,苏玄与厅内贵人闲聊着。 已入午时,下人鱼贯而入的往众人桌上上菜。因着观戏,开饭的时间较一般午宴时间已经晚了,不过剧情吸引人,且桌上不乏点心喝酒水,所以众人也并未感觉太饿。 苏玄手执酒杯,起身敬酒,说着招待不周!众人岂敢应承,都是感谢苏玄的招待。 午宴正式开始,众人推杯换盏间,桑洛被苏玄唤去。 苏玄单手端着酒杯,另一手牵着桑洛的胳膊走向了舞台中央。桑洛对苏玄接下来的举动,也能猜出个一二。 “今日邀请各位贵客临门,由头是赏花。可我越是看这满园春色,越发觉得这些抖敌不上我外孙的半分容姿,各位且看看我这外孙,是真当的上花容月貌,还是我苏某自卖自夸了?” 一时间厅内全是对桑洛的赞美之词,饶是桑洛自诩脸皮厚,被众人争抢着夸出花来的她,还是禁不住脸红了。 第一百零三章 虎头铡 只是,这出戏虽被改编了一些,但是改动的并不大。至少剧情整体走向没有变,但今日这出戏,在包拯审案上着墨有些重。 尤其是案件审理时,“包大人”对于欺君枉法的律文数次强调。 相较于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大护卫摄人的“威……武……”开堂声,那包大人手中的惊堂木,更让人生畏。看着秦尚秋和秦浩启如调色盘一样的脸,桑洛差点忍不住想要当堂笑出声。 就这样的胆量,是怎么做出欺君罔上的顶替之举?对自己痛下杀手时的勇气和魄力呢! 今日苏玄宴请的人,吏部只有尚书大人一位,但是尚书大人妻子抱恙,多出一个名额,故而将他最得力的属下程畅带着了。位于后位的程畅,自从进入醉翁厅,目光便有意无意的看向桑洛。 他的手指恢复的不错,虽然距离完全康复尚差许多,但是现在已然可以拿起一些轻便的东西。虽然两人早有约定,但是程畅还是觉得自己欠桑洛的。 只是,这桑洛真如一个让人永也猜不透的谜团一般。 她的医术让人捉摸不透,她的身份扑朔离迷,虽只是一介商人,却结识了这京城的许多权贵。说实话,他查过她,但是就连桑洛这个身份都经不起推敲,他不相信那些与她结交的贵人会对她的身份不生疑。 这厅内看似一派和谐,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苏老太傅对秦家人的态度,很值得让人琢磨。 当他看到秦浩启的那张脸时,他好像突然就知道为何她的身份查不出。只是,若她真是秦浩启的女儿,那秦朝清身侧坐的女子又是谁呢? 想起前几日关于肖恒的那些传言,再看肖恒对桑洛的态度,很多事情,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今日这戏,看似与桑洛无关,可其中许多剧情却与她的身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看来这出让人欲罢不能的戏,也是有意所指,有意思! 一个半时辰,剧集落幕。 厅内讨论剧情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此精彩的内容,很难不让人看的意犹未尽。 “刘妃实在太坏了,居然敢欺君罔上,就该用狗头铡伺候。” “你方才可仔细看了,那包大人的狗头铡是给寻常百姓备的,刘妃那是皇亲国戚,应该用龙头铡。” “是吗?那若是官员犯罪,用什么?” “用虎头铡。” “哎呀,别说什么虎头铡了,不吉利,在座的哪家不是当官的。” “对,对,对。咱们这可没有欺君罔上的人。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秦朝清看着对面如坐针毡的父亲,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 而桑洛身边的谢知枝,屁股下似坐了针一般。 纠结良久,谢知枝扯动蒲垫,靠近桑洛。 “喂。” 桑洛拿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一口,似未听到谢知枝的招呼。 “喂,桑洛,我叫你呢。”谢知枝看到桑洛熟视无睹的样子,大声喊出声。 “你叫我?外祖说了,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若是不满意这称呼,一会我去跟外祖讲。” “你!”谢知枝脸上满是不悦,但憋闷了一会,还是嗡着嗓音到:“姐姐。” “唉,知枝妹妹有什么事情。” 眉眼俱是笑意的桑洛,扑闪着一双墨玉的眸子看向谢知枝。 “那个,刚才的戏真的是你写的吗?戏文里说的铡刀,你知道吗?是什么样子的?” 谢知枝今年十四,正是贪玩的年龄。这好奇心真不是一点大。 “戏文是我写的,但是不是出自我手,我也是借鉴旁人的劳动成果。至于这铡刀,我知道一些,相传这铡刀是包大人,根据犯人身份定制的。龙头铡最钝,是为皇室人准备的。皇亲国戚既为皇族,本该以身作则,充当表率作用,一旦犯法,必受严惩。因此,一旦施行,这些人会在痛苦和折磨中慢慢死去,其过程更加难受。 虎头铡的锋利程度次之,原因在于要起到一定惩戒作用。若一刀杀了贪赃枉法的官员,什么痛苦也没有,实在难以收到成效。 狗头铡最为锋利,是因为贫民百姓犯法最多,但不懂法的也最多。他们犯了法,用最锋利的刀,死得最为干脆利落,更加大快人心。 ” 听到桑洛侃侃而谈,谢知枝只觉得,多个姐姐似乎也不错。至少以后有看不完的戏文,而且做了姐妹,以后去不夜城应该就不会再收她的钱了。 想到这些,谢知枝看向桑洛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甚至都忽略掉不远处秦不言的急切目光。 谢知枝身份贵重,心思单纯,是春禾在京圈结交到的第一个世家贵女,且还把她哄的就差把她当亲姐姐了。以前两人外出,这谢知枝出手就很大方,只要她说喜欢的,便是她头上正戴着的簪子,也会取下送给她。可是眼下,这个谢知枝好像跟桑洛的关系很好,想到桑洛的真实身份,她如临大敌,坐立难安。 “那你知道后面的故事吗?还有那个包大人为啥那么黑?” “好了,你个好奇鬼。好奇心先收一收,外祖在讲话。” 桑洛和谢知枝在下面聊天时,苏玄与厅内贵人闲聊着。 已入午时,下人鱼贯而入的往众人桌上上菜。因着观戏,开饭的时间较一般午宴时间已经晚了,不过剧情吸引人,且桌上不乏点心喝酒水,所以众人也并未感觉太饿。 苏玄手执酒杯,起身敬酒,说着招待不周!众人岂敢应承,都是感谢苏玄的招待。 午宴正式开始,众人推杯换盏间,桑洛被苏玄唤去。 苏玄单手端着酒杯,另一手牵着桑洛的胳膊走向了舞台中央。桑洛对苏玄接下来的举动,也能猜出个一二。 “今日邀请各位贵客临门,由头是赏花。可我越是看这满园春色,越发觉得这些抖敌不上我外孙的半分容姿,各位且看看我这外孙,是真当的上花容月貌,还是我苏某自卖自夸了?” 一时间厅内全是对桑洛的赞美之词,饶是桑洛自诩脸皮厚,被众人争抢着夸出花来的她,还是禁不住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