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修道》 第1章 少年的烦恼 “……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这道题，既然，题目中给出了两个未知数 x 和 y ，那么我们在理解题意后，首先要判断的是，是否可以在已知的线索中，可以间接的推导出其中一个未知数 ？…… 我一再强调，题目中的故事逻辑，通常是用来迷惑解题者，无需过多理会，你们必须要分析出，这里的 y 值，可以从第三象限的抛线规则中推导得出 ……”。 嵘城高中 高三六班的课堂上，数学课的张老师，正一边熟练的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着推导公式，一边像往常那样，条理清晰的宣讲着一道应用题的解题思路。 然而，即便已经在教师的岗位上奋斗了多年，他还是没有办法，让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能够跟上自己的思路，随着，送走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班，总整体上看，学生们的成绩，总是符合「正态分布」的。 …… 此时，坐在教室第五排，靠窗户位置的「赵杰」，便是这个班里普通学生中的代表人物，他不是完全能够看懂老师那密密麻麻的板书，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懂，那些环环相扣的知识点，一旦形成规模，在他看来，就像是海市蜃楼里的亭台楼阁，貌似清晰，但缺乏真实感。 虽然许多老师都会强调：“如果有不会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提出来！”。 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学生来说，当众说出自己的不懂，往往是一件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知识断层」较多的孩子，长时间的自信心打击，早已让他们变的非常小心翼翼，生怕问题问的太多，会被所有人当成「傻子」一样看待。 于是，在「礼义廉耻」与「怯懦害怕」的模糊分界线中。 许多原本可以被解决的问题，被「自然般」的藏在了台面之下，许多上课没有听懂的孩子，要么，利用课下的时间，通过自学的方式查缺补漏，要么，就只能在不知不觉中，看着自己的知识缺口，慢慢变大。 …… “ …… 我再强调一遍 ！大家在保证准确率的情况下 …… 分析与解题的过程一定要快！否则，你很难在高考的考场上答完所有的题目！”：声音洪亮的张老师，又习惯性的重审了一遍，他几乎每节课，都会重审两三遍的考试要点。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因为「龙国」的高考，归根结底，是一个选拔性的考试，优质的教育资源始终是稀缺的，所以，为了能够更明确的将所有考生，按照「指定的要求」，清晰的划分出个不同等级 …… 高考的试卷上，会普遍出现「难题多、题量大」的现象，高高在上的选拔者们，则依靠调控这些过程中的细节，来让整个选拔过程满足某种期望。 深知此「道」的张老师，有碍于教师的身份，很多制度层面上的话，自然不能与这些学生谈及，只有尽可能的将一些有利于学生们拿高分的策略，转化成为看似直接粗暴的技巧，反复强调。 毕竟，当他看到那些「同学」，歇斯底里、青筋暴起的呐喊着：“提高一分，干掉千人”时，从业多年的他，还是不免升起一阵莫名的难过。 …… 在教室黑板的上方，有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励志标语，而在黑板的左侧，挂着一个醒目的倒计时牌，上面用浓墨黑体与鲜红的数字，标写着：“距离全国高考，仅剩 183 天！”。 按照学校惯例，这是每一个高三毕业班，标准的「装修风格」，提示板上的红色数字，由每天值日的班委负责更新，而这看似简单的装饰，却像是悬在同学们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散发着阵阵寒芒，诡异的让教室这种地方，也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 在很小的时候，赵杰常常被父母与亲朋好友，称作是「聪明的孩子」，但后来，随着升学过程中，竞争环境的变化，他的成绩排名稳步下降到了「中不溜」的位置，人们对他的评价，也逐渐变成了「普通的孩子」，而那个「聪明孩子」的称号，也越来越多的被用来形容别人家的孩子，甚至有几次，因为考试发挥失常，导致出现了不及格的情况，赵杰也能够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方用「有点笨的孩子」来形容自己 。 直到如今，父母为了能够鼓励赵杰，起的更早一点，睡的更晚一点，尽可能的把时间多用在提高学习成绩上，常常会用「勤能补拙」的成语，来激励自己。 赵杰不知道，这样的评价体系是否正确 ？但他确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如果可能的话，几乎没有哪个学生，天生就想当个「差生」，天生就想在应试教育的竞争中，被人贴上「失败者」的标签 。 只是，基于某些复杂的原因，很多事情其实超越了他们在那个年龄段，可以理解的范畴。 他们所能做的太有限了，他们却浑然不觉。 就像现在的「赵杰」，明明自认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却还是只能保证有 50 的概率考上大学，他不明白的太多了，就像是： 「为什么 ？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认真听课，却时常控制不住的走神？」。 「为什么 ？有些同学就是能够，比自己更快、更准确的，理解各种各样的知识点？」。 「为什么 ？常常感觉已经熟练掌握的题目，但一考试还是会出错 ？」。 …… 为什么 ？ 为什么 ？ 许多解不开的为什么，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烦恼，暗藏在赵杰的潜意识中，就像是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刺客，只要他稍不留神，就会从暗中突袭而出，给予他沉痛的暴击！ …… “如果 …… 我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的话 …… ”：赵杰又开始不知不觉的走神了，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幻想着，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学，从而解脱了生活中的所有烦恼，惊艳了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 想着想着，赵杰的眼光便控制不住的落在了一个，坐在教室第三排正中间位置的女生身上，内心不禁想到：「…… 像陈晨那样的人 ，会有烦恼吗 ？应该很少 …… 我与她的差距，难道真的是天生智商上的差距吗 ？…… 似乎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 真觉得有点可悲 ……」。 此刻，赵杰思绪关注到的那个女生，名叫「陈晨」，是他们这一届学生中有名的「神级学霸」。 虽然表面上看 ，她此时正与赵杰坐在同一间教室听课，但不同的是，陈晨已经凭借在「国际知识竞赛」取得金牌的方式，获得了国内顶尖学府「清大」的免试保送名额。 所以，理论上，像赵杰这样的普通学生，正在面对的「刀山火海」，在那个叫做陈晨的女生那里，完全不存在。 而更让赵杰感到扎心的是： 他在无意中得知，陈晨似乎在和自己的父母闹矛盾，而他们的矛盾点，在于 …… 她的父母希望直接送陈晨出国，就读世界顶尖名校 ，而陈晨则希望，在国内进行完「本科段」的学习后，再出国深造 。 这个「矛盾点」在赵杰看来，简直是心灵的暴击，这让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不太恰当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过很快，赵杰就意识到了，自己想起的诗句与所对应的修辞场景，好像有些问题 …… 进而，开始担忧起自己高考时的「语文」成绩来 …… …… “啪 ~ ！” 一颗粉笔头准确命中赵杰脑门，随后，传来了张老师略带嘲讽声音：“呦 ？~ 赵杰，你在那看什么呢 ？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看看 ？”。 伴随着教室中响起一阵同学们哄笑声，赵杰这才如梦方醒的，从飘动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非常尴尬的站起身来，准备接受接下来的训诫。 在人与人组成的社会里，许多事情姑且不论是否合理，往往都会在一些因素的影响下，逐渐形成一套「经验范式」，正如此刻，许多同学都知道，面对课堂上老师的突然发难，只需要沉默的表现出一副忏悔的状态，一切暴风雨很快就会风平浪静。 而赵杰，也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看到赵杰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忿”的表情，一副标准的忏悔姿态，原本想要进一步说些什么的张老师，转变的话题的方向，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 …… 不止是赵杰 ，还有所有类似上课走神的同学 …… 你们要明白 ，我当然可以在你们不听课时，装作没有看见 …… 可是，假如你们后来高考落榜了 ，遭遇到了社会的毒打 ……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因为我曾经对于你们疏于管理，而怨恨我 ？”。 说着，赵老师拿起案台上的直尺，向着高考倒计时的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稍加用力的，用直尺在红色的“183”数字上面指了几下，说道：“ ……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希望你们心里都有点数！”。 …… 赵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那样静静的站着，即使这种场景与氛围让他感到非常的不适。 “铃铃铃 ……”。 下课铃声响了，这单调却优美的旋律，仿佛有魔力般的，强制截断了尴尬氛围的延续。 直到张老师收拾好教案，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赵杰这才松了一口气的坐回到座位上。 而周遭的同学们，好像忘记了刚刚在哄笑什么 …… 该趴下睡觉的睡觉，该打趣聊天的聊天，该出去逛操场的，就出去逛操场，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赵杰扭头看向窗外，看着那，因为下课，而逐渐热闹起来的操场，他的思绪，渐渐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之中，生活中的疑问、困惑、心愿、求而不得、思而不解 …… 就像操场上不规则的同学们一样，混乱，且无序。 第2章 原生家庭 昌江小区 5 栋 6 楼 607 号。 夜 19 点 43 分。 “都说了多少遍了，穿过的袜子马上就洗掉，不要塞在洗手池下的柜子里 ~！…… 我问你话呢 ！ 你听到了没 ！？”。 卧室外传来母亲尖锐的斥责声，虽然这样的声音，在赵杰成长的这些年里，几乎每天都能够听到，但每次听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些生理性不适。 赵杰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在表达某种不满时，一定要使用这样尖锐的语调与方式，无论她所不满的目标点，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 虽然，在成长的过程中，赵凡曾用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尝试与父母沟通，劝劝他们以后在遇到事情时，是否能够心平气和的沟通 ？ 而最终的事实证明，赵杰的劝导努力，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父母通常会在无事发生，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保障不会再发生情绪失控的情况，但只要生活中出现一个小小的矛盾，成为导火索，他们很快就像被暴怒的情绪控制了一样，再次本能般的变的刺耳与粗暴，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 赵杰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这样的家庭问题 ？ 母亲戒不掉的抱怨与斥责，就像是父亲戒不掉的香烟与麻将，也像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提高的排名与成绩。 “知道啦，我那不是忘记了嘛 ~！ 你吵什么吵啊 ~”：父亲的声音，明显变的有些不耐烦了。 “忘记了 ~ ？你还能记住个什么 ？我告诉你不止一次两次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脑子有病就去医院治！我告诉你！再记不住，下次把臭袜子给我吃了 ！”：母亲的斥责声，依旧刺耳难听。 赵杰明白，她只是习惯了如此，且自身无法改变。 ……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赵杰面前的书桌上，堆积着各种学习资料。 他本犹豫着今天应该从哪一科的复习开始入手 ？可却因为受到屋外接连不断的吵闹声的影响，心中一种控制不住的烦躁情绪，仿佛要化身为实质一般，让赵杰根本不想拿起任何一本教材。 “到底为什么 ？自己常常会陷入到这种状态呢 ？”。 赵杰也说不清楚。 想学习的时候，不知道应该从何学起 …… 不想学习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去玩些什么 ？到底是该出去打球 ？还是躲起来玩一会手机游戏 ？但脑海中，会不断的浮现出「教室里那鲜红色的高考倒计时」，仿佛有一声声魔咒，在不断的告诉赵杰「稍有放纵，便会万劫不复 …… 」。 很多人常说：“少年不知愁滋味……”。 对此，赵杰并不认同。 …… “什么 ？凭什么今年单位晋升又没你的份 ？上次，李部长不是说会重点考虑你吗？”：房间外，母亲的声音再次尖锐了起来，每次感到不满时，大致都会如此。 “没有就是没有了，你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父亲越发的不耐烦了，可语气中，却透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没有了 ？！你说的到是轻松！一年少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 ，这几年逢年过节，你礼到是没少送 ！为什么他们承诺的事情，说不给办就不办了 ？……你也是够窝囊的 ！你怎么不去找李部长问问情况 ？他不管，你去找王局长啊 …… ”：母亲继续斥责道。 “…… 哪有那么简单 …… 5万 …… ”：像是说到了什么太过于敏感的内容，父亲有意压低了声音，音量时大时小，所以传入赵杰耳朵里的话，也时断时续，无法衔接成完整的内容。 “，都是些 ，段强凭什么提一级 ？那就是个阴险小人 …… 明明工作是你和小刘做的 ，凭什么功劳是他的 ？ 太黑了 …… ”：母亲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激动了，其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 这帮 ，迟早把他们枪毙了！ ”。 “你小声点，行不 ？”。 赵杰拿出耳机，戴在耳朵上，调大音量，拿出一份物理模拟试卷。 …… 凌晨 1 点 18 分。 赵杰猛然从睡眠中惊醒。 随着听觉逐渐恢复，屋外又传来了那熟悉的、细碎且清晰的声音。 “…… 你到是想想办法啊 ！阿杰这个成绩，有可能是考不上大学的 ！…… 这个时代没有大学文凭怎么办 ？去要饭吗 ？你到是说话啊！”：母亲质问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指责的成份。 “ 你少操点心！ 一切等考完再说 …… 说不定到时候考上了呢 ？”：也许是深夜的环境，太过安静的缘故，父亲原本不耐烦的声音，也变的格外清晰起来。 “我怎么能少操心 ？！现在不想办法，到时候考不上可就晚了！…… 你瞅瞅他现在那个样子 ，马上高考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学到凌晨一两点，他到好 ？不到十一点就睡觉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小的，小的不争气，老的，老的不争气 ……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怎么就摊上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那是母亲的声音。 “我怎么了 ？我没有赚钱养家吗 ？我告诉你，我对这个家的贡献，比你大多了！孩子不争气，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 ”：父亲也不满的抱怨了起来。 “养不教！父之过！ 你听过没有 ？儿子学习不好，不争气，你这个当爹的，要负主要责任 ！ ……”。 “你烦不烦啊 ？ 你就没有责任吗 ？孩子不是你生的吗 ？…… 你小声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 “总之我告诉你 …… 如果你这个当老子的，让阿杰没有学上 ，我们就离婚，各过各的 ……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离婚就离婚，早不想和你过了 ……”。 …… 「别吵到孩子 ……」，躺在床上的赵杰，莫名的觉得可笑与可悲。 类似的争吵与大声密谋，伴随了他很多年，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父母好像总能够找到那个阶段，对应的矛盾点。 对于这样的处境，赵杰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他只能表面上表现的若无其事，因为无人在乎他内心的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有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杰才终于重新睡着，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从此，离开了这个家。 而这个梦中的场景，是赵杰母亲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行的解脱方式。 …… 次日。 在早晨第一节英语课结束后，几个同学突然聚拢在一起，讨论了一个颇为骇人的话题，周遭的一些同学，也是应声聚了过去，其中也包含赵杰。 “你们知道么 ？昨天大概晚上 9 点左右，城东丽水花园小区里，一家五口都被杀了，据说男主人是廉政局的副局长……”：一个略显肥胖、面容憨厚的男生说道。 “真的吗 ？凶手抓到了吗 ？对了 ，李博，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旁边一个，鼻梁上挎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生疑惑道。 听到质疑声，李博神态中闪过一丝得意与自信道：“我爸和小舅都是警察局内部人员，昨晚第一时间赶去了现场，我当然知道喽 ……”。 看到周遭同学似乎不再质疑他的话，李博眉毛一挑，继续说道：“凶手嘛，还没捉到呢，不过据我分析，这种案件一般都是专业的雇凶杀人，其实是很难抓到「真正的杀手」与「幕后指使者」的 …… 大概率呢，过段时间，为了平息舆论，抓上几个凶手，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那就不知道喽 ~！”。 李博一边描述着，一边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推测，配合他的神态，颇有几分从业多年的侦探架势。 “太可怕了……”：一个听到该信息的女生，明显对这种事表现出了畏惧，但基于好奇心的驱使，还是有意无意的，凑近了这场课间讨论。 “有没有可能 ？是他掌握某个大人物的贪污证据 …… ？然后被 …… ”：有同学开始猜测道。 …… 然而，赵杰在听到这件事后，似乎是受到了一些昨夜糟糕情绪的影响，突然联想到了另外一些事，虽然只是一个闪念，但察觉到之后，他还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可赵杰这不合时宜的一笑，却被李博恰巧看到。 “喂 ！ ~ 赵杰 ，你笑什么呢 ？听到这种事你还笑 ？该不会 ？…… 那个凶手就是你 ？”：李博装作一脸严肃的，率先质问道。 “哈哈哈……”：听到李博这装腔作势的调侃一问，周遭同学发出一阵哄笑。 听到这话，赵杰也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解释道：“哪有的事情 ~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 ，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罢了 …… ”。 “想到什么了 ？快说说啊 ~ 让我们也可笑可笑…… ”：很显然，有同学被赵杰这所谓「另外的事情」，勾起了好奇心。 赵杰有点尴尬的耸耸肩，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于是坦白说道：“额 …… 我只是突然想到，像这个事件中，不管是负责动手的杀手们，还是幕后买凶操纵这一切的黑手们，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都可以娶妻生子，我只是在想，那些被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会过上怎样一种生活 ？会成为怎样的一类人呢 ？ …… ”。 “啊 ？……”：此言一出，周遭参与事件讨论的众多同学都刹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有的讨论，一时安静了下来。 而坐在讨论区边缘的陈晨，却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水杯走出了教室 …… 第3章 提问的契机 阳光明媚、惠风和畅，这是形容今天天气的恰当词汇。 虽然湛蓝的天空中，依旧不规则的飘着几朵白云，但如果从童趣的角度看，完全可以理解为，它们只是孩童嬉戏过程中，被随手扯出的。 然而，乐观的心态固然可贵，但当赵杰看到班长，将教室里那块高考倒计时牌，改为「还剩 181 天」时，还是顿觉阴云密布。 之前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很快，被毕业班特有的紧张与压抑所取代。 …… 结束了一上午的「文化课」洗礼，高三六班终于迎来了，每周一次的狂欢时刻：「体育课」。 在进入高三学年后。 虽然学校，将各个毕业班的「体育课」，由原本的一周两节，压缩成为了一周一节，但也同时下达了「硬性命令」，表示任何其他科目的老师，不能以任何理由，占用高三年级的体育课时间。 据说，学校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害怕在长期的紧张环境中，学生会出现什么心理或生理上的问题，所以，才特意给毕业班，强制保留了这节「可以合理合法玩耍」的课程。 为了很好的贯彻学校的「高三体育课」精神，任教体育课的黄老师，在每次上课时，也只是象征性让同学们在操场上跑两圈，做做拉伸运动，便「放羊般」的自由活动了， 对此，一些同学认为「黄老师」有点太过于偷懒和敷衍，可更多的同学则认为，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体育课，自由自在的体育课。 可赵杰，在这个过程中，却观察到了一些不被注意到的细节。 首先，黄老师安排的热身运动，并非「一视同仁」的，他会特别关注那些，班级里平时缺乏运动，身体素质比较差的同学，他往往会对这些同学，额外的增添一些运动量。 其次，黄老师对于那些一旦放开，就疯跑在足球场、篮球场的活跃份子，会特别关注他们的拉伸运动，会关注这些人的热身是否充足，以防止他们在后续的剧烈运动中受伤。 这让赵杰意识到，或许黄老师的上课方法，才是真正科学的，让该运动的人运动，让该放松的人放松，颇有几分「天之道，取其余而补不足」的意味。 再说，黄老师同时带那么多班的体育课，能够记住哪些人缺乏运动 ？哪些人喜欢运动 ？本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 而说到自由活动，赵杰可谓是「足球」与「篮球」的忠实爱好者，实际上，在校园生活中，大部分男生的课余活动爱好，大致都是如此，这一方面原因，自然是这些运动本身的娱乐性、互动性，给参与者们带来的乐趣，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这类社会上主流体育活动，很容易吸引到众人、乃至异性的目光。 所以，学校里的足球明星与篮球明星，总是能够像「学霸」一样，获得众人的瞩目，而这一现象，一旦进入大学校园，则会表现的更为明显。 …… 不过，今天的这节体育课，赵杰可没有兴趣去参加任何一项运动，因为他早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他想要借这节体育课的机会，用自然的搭讪方式，单独找陈晨聊一聊，请教一些困扰了自己很久，却不能够解决的问题。 为此，赵杰已经连续几周，做了仔细的提前观察。 赵杰发现： 每次在黄老师宣布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以后，陈晨都会自发的在操场上多跑两圈，在跑步结束后，她会独自一个人走到一处操场看台的角落休息，直到下课为止。 如果此时有人问：“为什么搞的这么麻烦呢 ？有问题直接上去问不就可以了吗 ？或者，直接放学后约她一起吃个饭 ？有什么问题饭桌上聊 ？”。 那么，这种说法，也许又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沟通，想的太过简单了。 虽然赵杰与陈晨，做了快三年的同班同学了，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熟络，像大多数同学一样，他们的友谊，充其量只能说是，建立在同学关系之上的「点头之交」。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看似物理距离很近，但是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与特殊机缘的推动，人们往往对桌而坐，也很难说上几句「交心的话」，很少有哪个高中生，能够在应付巨大的课业压力之余，和班里的每个同学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人生得一二知己，足矣」的人生感叹了。 …… 制定好了搭讪策略，赵杰在心理层面也进行了较为细致的分析。 他认为：「如果，想要在沟通中，获得陈晨坦诚的建议，那么，整个搭讪过程需要显得非常自然 …… 让人感觉就像是一场随机的偶遇一般，所以，不能刻意的去约对方，赵杰绝不希望，在与陈晨的沟通中，因为某些刻意的芥蒂，而导致全程对话，都在相互客套，彼此保留 …… 那样的话，也就失去了此次请教的意义 ……」。 而至于为什么赵杰要做这件事 ？ 因为，在赵杰目前的生活中，有一些问题是他想不通的，解决不了的，他无法突破现在学业上的困境，更无法突破生活上的困境，而这些「困境」，在陈晨那里似乎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所以，他想真诚的向陈晨请教一次，哪怕只能得到只字片语的启发，他都会觉得这是值得的。 赵杰不知道，这个计划本身，是否有那么一点「功利性」？ 也许有。 即便这种感觉，让他这个接受了十几年，诸如：「君子坦荡荡，视金钱如粪土」观念教育的少年，有些心理上的不舒服，但为了自己能够有可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为了能够有机会人生独立，离开自己的原生环境。 他还是愿意这样做。 他太渴望有足够的力量，去追求自己渴望的生活了。 …… 开始行动！ 几乎算准了所有的时间节点，赵杰从操场旁边的「教育超市」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像是刚刚发现了，已经结束锻炼的陈晨一样，走向了她所在的看台角落。 “hello（你好啊） ~ 陈晨同学 …… 我看你好像每次都会多跑两圈 ，对 ？ 累么 ？…… 正好多买了一瓶，给你 …… ”：不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赵杰就似恰好路过一般，坐在了距离陈晨大约六十公分的台阶上，很自然的递出了手中的一瓶矿泉水。 虽然，就连「六十公分」这个距离都是赵杰事先想好的，但此情此景，确实是他能够想到的，最「自然」的搭讪方式了。 果然，毕竟是同班了快三年的同学，陈晨没有对突然出现的赵杰，表现出什么不悦的表情。 只是在看到赵杰递上的矿泉水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意外，明显停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水接了过去，并随口说道：“嗯 …… 我确实常常会多跑两圈 ，没什么别的，就是补充一下运动量 ……”。 看到陈晨接过了矿泉水，赵杰的内心松了一口气，内心暗道：「稳住、稳住、自然、自然、主打的就是一个自然……」。 随后，似乎是想证明自己递过去的水没有下毒一般，赵杰拧开了自己的那一瓶，“咕嘟 ~ 咕嘟 ~ ”的喝了两大口，摆出了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是的，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赵杰事先设计过的，本就有些内向的他，根本就不会什么搭讪女孩，更别提什么搭讪经验了，努力做好这一切，只是希望一切能够看起来相对自然，好让两个平时很少说话的人，在氛围上，表现的好像是两个相识多年，无话不谈的老朋友罢了。 只可惜 …… 在下一秒…… …… “你 …… 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晨没有看向赵杰，但话锋一转，非常直接的问道。 一瞬间，赵杰愣在了原地，刚刚喝下去的两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我靠 …… 我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赵杰内心暗道，强行咽下快要喷出来的水，然后被水呛着咳嗽了两声：“咳 ~ 咳 ~”。 略微调整了一下心绪，赵杰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额 …… 没有 ，没什么事情 …… 就是恰巧路过，看到你坐在这里 …… 正好买了两瓶水 …… 没别的意思 ，别多想啊 ~ 哈哈”。 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此刻赵杰的心中，真实的声音却愤慨嘲讽着：「好假！好假啊！…… 赵杰，你真的太假了！」。 不过，好在陈晨听到赵杰的回复后，没有再较真这个问题，只是转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说道：“ …… 谢谢你的矿泉水。”。 随即拧开了瓶盖，也喝了起来。 …… 陈晨的一系列反应，明显超出了赵杰原本的设计预估，他内心中，之前排演的好节奏也被打断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让话题进行下去。 一时间，两人似乎因为，没有了话题，而陷入了沉默。 大约过了两分钟。 赵杰才从几项「台词预案」中，鼓足勇气的抽出了一条，试图重新开启话题，说道：“…… 对了，陈晨 ，在你的生活中 …… 会有什么烦恼吗 ？”。 听到这句话，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很自然的反问了一句：“怎么说 ？意思是我说出来了 ，你能帮我解决啊 ？”。 此问一出。 就像一道闷棍，直接把赵杰打的 …… 整个人「尬」在了那里 …… 第4章 陈晨的启示（上） 被「尬」在当场的赵杰，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选择的那句台词，其实是有问题的。 「…… 对啊！…… 哪有一上来和别人聊天，就问对方有什么烦恼的 ？这不是首先挑起不愉快话题么 ？…… 这 …… 失策 …… 真是失策 ……」：赵凡的内心后悔的自语道。 赵杰的原计划，是想借着这个问题，开启双方一段有深度的对话，可没想到，结果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 看到赵杰，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样子，陈晨玩味的会心一笑，轻启嘴唇，抿了一口矿泉水，略带调笑的说道：“那不妨，让我来猜猜好了 ？ ……”。 “首先呢 ，我自知自己在相貌上，并不出众，所以，你不太可能，是来找我抒发青春期感情问题的 ……”。 “其次呢，我们虽然同班三年 …… 但以我对你的了解 ，你除了和蔡奇、朱明、李德胜，三个人平时话题比较多之外，很少和其他同学有太多的交流，更不用说是女生了 …… 所以和，你也不太可能是来找我沟通，日常的同学情谊的 ……”。 “而现在呢 ？高考临近 ，这应该是你的头等大事，而你似乎又没有把握考上理想的大学 …… 所以，你是来找我，请教学习方法的 ？想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成绩 ？对 ？”。 陈晨看似随意的表情，调笑的语气，但每一句分析都「直切要害」，就像她在每一次考试中，表现的那样：清晰、简练、准确。 …… 听到陈晨的推理与结论，赵杰有种「阴谋被拆穿」的感觉，好在他天生拥有「不会脸红」的生理体质，否则，现在他，八成会尴尬到，脸红成猴子屁股的程度。 似乎看出了赵杰的窘迫，陈晨莞尔一笑，用颇为轻松的语气说道：“其实 ，你没有必要表现的这么刻意 …… 我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真有什么问题 ，直接问就可以了 …… 毕竟，等毕业之后，我们各奔东西，恐怕也难有再见之时 ……”。 陈晨的这句话，好像是一句对赵杰尴尬情绪的安抚，也好像是一种对坦诚对话的鼓励。 但不管怎么说，在听到此话后，赵杰的内心确实安稳了不少。 “额 …… 有点尴尬 …… 确实如你所说 ，今天我来，不是什么无意之举 …… 而是专程来向你请教问题的，你猜的没错，快高考了，我感到压力很大 …… 但似乎解决不了 …… 有很多烦恼 ，似乎也解决不了 …… 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赵杰在语气中，对陈晨表达了歉意，并试图引出自己的问题，但因为此刻的他，思维有些混乱，逻辑表达，也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说到这里，赵凡偷偷的看了一眼陈晨，看到她似乎只是一脸认真的聆听着，没有要打断自己，并插话的意思，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的更有逻辑，更为清晰，说道：“实际上，我并不能确认，今天是不是来向你请教学习方法的 …… 因为，这从逻辑上有些说不通 …… 我清晰的记得，你经常在班会上，学校组织的分享会上，分享你的学习方法 …… 而你分享的每一条学习方法，我都记得！并且，也去逐一尝试了 …… 更何况，即便是没有你的方法分享，如今互联网这么发达 ，我完全可以在网络上，搜索到各路大神的学习方法分享 ……”。 随着赵杰「抛出需求」，又从逻辑上「否定了自己抛出的需求」，他开始想要，进一步向陈晨表达自己的真实需求，他说道：“然而 …… 令我困惑的是 ，我可以轻松的获得各种各样的学习方法 …… 但这些方法，并没有对我的人生，产生翻天覆地的实质性影响 …… 就像这所学校，这个班级，学习好的总是那些人，成绩中等的，也总是那些人 …… 学习不好的，也是如此 …… 就像是「武林秘籍」有天被装订成册，印发全国 …… 人们原本以为大家都会成为武林高手 …… 但到头来 …… 厉害的还是厉害，弱的还是弱 ……”。 说着说着，或许是因为已经身临其境，赵杰的语气，开始略微有些激动了起来：“ …… 方法秘籍上说，我应该保持注意力认真听讲 ……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会走神 …… 即便，我已经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 …… 为什么呢 ？…… 我好像被迫的，被拉入到了一个决斗场 …… 必须要与其他人同台竞技，可我无论如何努力，也只能落得个表现平平 ？…… 陈晨 ？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比你笨 ？智商没你高 ？有些人就是注定会成功的 ？有些人就注定就是失败者 ？”。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逐渐激动的情绪，赵凡强迫自己停了下来，看着陈晨，表示歉意的说道：“ …… 对不起，我可能有点情绪化了 …… 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 ？”。 …… 听完赵杰的话，陈晨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能够听的出来，赵杰的这一番话「既是问题，也是宣泄」，赵杰通过问问题的方式，宣泄了在高考巨大压力下的情绪感受。 陈晨清楚，造成这一局面的成因，这是许多人都在面对的困局，只是，这个问题说来复杂，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 ？才能够让赵杰明白。 “挺好的 …… 这至少说明 ，你开始学着「深入思考」了”：沉默了一会，陈晨说了一句看似是安慰赵杰的话。 然后，陈晨抬起右手，指了指远处的足球场，那里，此时正有数十名同学，被分成两支队伍，正在激烈的，进行着，围绕一个足球的攻防对抗。 “赵杰 …… 你看孙强强，他的足球踢得多好啊 …… 即便是同时面对两名防守人员，他也能够游刃有余的突破对方的防守，用一句「行云流水」来形容他的球技，我看也不为过 ，单凭这一点来说，他比我实在是强上太多了 简直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 …… 可是，难道这就能说明 ？他的智力比我高么 ？…… 我想，应该不可以这样说 ？…… 相反 ，我的文化课成绩比孙强强高 …… 我是否就能说 ？我的智力远比孙强强高 ？”。 赵杰听到陈晨的话，眉头微微一凝，这是他极度认真的标志。 只是，没有等赵杰回答，陈晨则继续说道：“我猜 …… 你会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了不同的概念 …… 孙强强足球踢得好，说明他的运动能力比我强 …… 那么，这个足球运动，难道可以完全不用大脑参与吗 ？…… 同样，李思思的化学成绩一直都比你好 ，我是否能说，李思思的化学智力，比你强 ？…… 而你的语文成绩向来比李思思高 ，我是否又能说 ？你的语文智力，比李思思高呢 ？…… 赵杰 …… 这其实不难理解，每个人因为复杂的影响因素不同 ，擅长的事情，也是有所不同的 ……”。 此刻的赵杰，已经在陈晨一系列的反问中，逐渐平静了之前略为激动的情绪，若有所思的对着陈晨点点头，表示认可她的描述。 …… 陈晨看到赵杰的反应，随即问了一个问题：“相信你自己也察觉到了 ，你在刚才提问时，明显产生了非常激动的情绪 ……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按照进入高三后的模拟成绩看 ，你能够考上大学的概率有多少 ？”。 听到陈晨的问题，赵杰稍加思索，回答道：“嗯 …… 按照我进入高三后的成绩来看 ，成绩都是在录取线左右浮动 …… 应该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够考上大学 ……”。 在得到赵杰肯定的回复后，陈晨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很好 ，那我们再回过头，看看「孙强强」…… 他的足球技艺，何止比我们强一星半点儿 ？怕是让你我专门训练个两三年，也不见得比他踢得好 ？…… 可是呢 ？因为种种原因 …… 可能是国家的扶持与选拔政策 …… 也可能是市场上足球从业者的供需关系 ，等等 …… 总之，孙强强即便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日后能成为足球明星，或者依靠踢球谋生的概率，也几乎无限趋近于零 …… 更何况，据我所知，他考上大学的概率，还不如你呢 ……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 ，他是否比你，更有理由去发泄心中的愤怒呢 ？”。 听到陈晨的这段话，赵杰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思维瞬间「将心比心」的闪念到了「孙强强」的视角，开始尝试从「孙强强」的角度，去看待目前的处境。 一番思量，赵杰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情绪激动了。 那是因为，他感觉自己被拖入到了一个布局之中，而在这个布局之中，自己处于弱势地位，常常感到受到威胁，并且，他既无法改变自己在布局中的弱势地位，又无法直接从这个布局中抽身而出 …… 于是，恐惧、愤怒、不甘 …… 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难以压制的情绪状态。 意识到了这一点，赵杰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晨，发自内心的问道：“ …… 那 …… 我 …… 我们 ，应该怎么办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 ，有什么出路吗 ？”。 赵杰在这里所提到的「我们」，显然不是指他与陈晨。 而是指他自己，以及像「孙强强」这样，已经身处于一个巨大的布局之中，而他们又恰好因为自己的属性，不符合主流价值规则，而被从规则层面，就打上了「弱势钢印」的人。 而这样的人，千千万万，难以计数。 …… 陈晨并没有马上回答赵杰的问题，她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 我不一定能让明白，如何成功，如何心想事成 …… 但或许，我们可以聊聊，现在的你，正处于怎样的一种局面里 ？…… 也许，当你开始真的客观看待自己的处境后 …… 有一天 ，你能够自己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出路 ……”。 老实说，现在的赵杰，还不能够完全听懂陈晨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他还是给了陈晨一个坚定的眼神。 似乎是在说：「请讲 ，在下洗耳恭听 ……」。 第5章 陈晨的启示（中） 看到赵杰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陈晨略微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 我们可以，先试着回归你最初的那个问题 …… 你应该是想问，类似于高考这样的游戏中，之所以会出现优势者与劣势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就像你我现在的处境一样 ，基于这场游戏对优势者的巨大奖励，你想要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成为这场游戏的优势者，或者说「胜利者」，对 ？”。 赵杰发现，自己之前的问题，被陈晨重新解构与表达后，条理变的清晰了许多，而且不带有任何情绪色彩。 同时，当从另外一个视角，以另外一种形式，再听到自己的问题时，赵杰隐隐的感受到，自己当时问那个问题的立场、动机，可能存在某种局限性，或者说片面性，但此刻的他，并没有直接将这些疑惑表达出来。 他只是对陈晨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对方，重新表达问题的认可。 …… 见赵杰没有对自己的表达产生异议，陈晨点了点头，进而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 ，目前有三种回答方式，其中的每一种方式，都极具代表性 …… 而这里，我想要强调的是，接下来我们要聊到的三种回答，重点并不仅仅是在于答案本身，更在于，每种答案形成的原因，极其会造成哪些影响 ？”。 赵杰没有说话，非常认真的听着。 陈晨继而说道：“首先，我们来说说第一种回答形式 ……”。 “赵杰，当你问我，我们两个人，基于学习成绩的巨大差距，而导致后续一系列的差距，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导致的 ？”。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确可以告诉你：这是因为我们的智力、智商上存在巨大的差距 ”。 “这种回答，显然并不罕见，一些家长、亲戚朋友、自媒体、乃至一些专家教授 …… 可能都会把这种「智商论」挂在嘴边 …… 对吗 ？”。 …… 赵杰认可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是那种总是把「智商论」挂在嘴边的人，而这种情况，在自己的亲戚朋友中，也不少见，并且，自己在网络上浏览各种视频、学习方法分享时，一些流量博主，甚至会堂而皇之的总结出一套智商理论，说多少多少智商，能够考上普通大学，多少多少智商能够考上重点大学 …… 这种煞有其事的论调，很是常见。 看到赵杰能够跟上自己的表达思路，陈晨则继续说道：“那么，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当你问我那个问题时，我为什么要用第一种方式来回答你 ？或者说 …… 我这样回答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 “第一个好处 ，显而易见 ，那就是可以为我节省时间和精力 ……”。 “赵杰，你试想一下，你我非亲非故，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并帮你分析，你成绩上不去的原因，不是吗 ？…… 至于你为什么不够专注 ？没有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等等 ，关我什么事呢 ？” “所以，这个时候，我只需要告诉你，这都是因为智商的差距 …… 就可以把你搪塞过去了，而节约下的大量时间精力，我完全可以用在，对我自己有益的事情上 …… 对 ？” “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但这里的关键是 …… 别人，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任呢 ？”。 …… 听到这里，赵杰的眉头微微一皱，并不是他认为陈晨的表达有什么问题，而是其中一些内容，从某种角度上，引发了赵杰内心的不适感。 陈晨并没有意外赵杰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那好，我们再来说，第二个好处 ……”。 “其实，高考，乃至类似于高考这样的游戏，本质上是一个选拔游戏 …… 因为优质的教育资源的稀缺性，能上好学校的人，在这个游戏规则下，始终都是少数人 …… 你占一个名额，就会有另外一个的名额会被挤下去 ，而那句「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高考名言，也是这么来的 …… ”。 “基于这个原因，当我告诉你，你与我的差距，是先天的智商问题决定的 …… 而你，又恰恰相信了这种说法 …… 赵杰，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 “是的，你会开始倾向认为 …… 我的成功、我能够享受优质的资源，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我智商高 …… 而你的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你的智商低 …… 我们的差距是先天的、是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 …… 从此，你会彻底失去追赶我，并与我竞争的勇气 ……”。 “你想一想，我的一句「智商论」回答搪塞了你，不但为我节省了大量的解释时间，还直接彻底消灭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 可谓一石二鸟 …… 不是么 ？”。 …… 听完陈晨的第二段解释，赵凡心中的不适感，变的更加强烈了，于是他说道：“ …… 陈晨，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 但说实话 …… 当你解释完第一个原因后，我觉得是少了点人情味 …… 而当你解释完第二个原因时，我感受到了阴险 ，乃至是歹毒 ……”。 听到赵杰表达了自己当下的感受，陈晨笑了笑，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进一步解释道：“…… 呵呵 ，你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 …… 的确，就是你想的那样 …… 一旦你被植入了这样一个「限制性的信念」，认为我的强大是天经地义，你的弱小是天经地义，这是智商决定无法弥补…… 那么 ，你几乎就很难再与我同台竞技了 …… 这在修行界中，有一个词，叫做「道心破碎」……”。 赵凡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可悲的苦笑，喃喃道：“道心破碎 …… 真是一个有趣的词 ……”。 听到了赵杰的喃喃低语，陈晨没有打算在就那个词，做进一步解释，而是继续说道：“ …… 有时候，真相就是挺残酷的 …… 不过，你要知道一点，触发「第一种回答」的原因，不仅仅只有我上面说的两个动因 …… ”。 “我们可以假设这样一个场景 …… 一个逻辑与认知能力比较差的人，他既无法理解第一个动因，也无法认识第二个动因 …… 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导致他处于弱势地位的原因，是智商原因 …… 而他恰好就信了，他不但信了 …… 反而以后在各种类似的场景下 ，不断把这种言论，奉若真理般的告诉别人 …… 赵杰，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人呢 ？”。 赵杰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是的，的确有这种情况 ，就像一些谣言 ，其实很肤浅，但那些相信谣言的人，往往会不自觉的成为谣言的散播者 …… 这种情况不但有 ，而且很常见 ……”。 听到赵杰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陈晨语气平淡的说道：“是的 …… 对于很多人来说，当他们无法认知到事物背后的复杂逻辑时，会倾向于相信一个相对笼统的片面性结论 …… 即便这个结论，可能对他们来说是有害的 ……”。 “赵杰，说到这里，我想要告诉你的是 …… 有时候，我不太容易分析出，社会上的那些人，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说了那些片面的话 …… 但我希望你意识两点，第一，他们肯定有他们的理由那样去说，无论是基于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原因 …… 第二，这种情况，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非常常见 …… 它们遍及各个信息渠道 ，几乎到了无处不在的程度 ……”。 陈晨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在赵杰听来，却极具震撼的力量，如春雷炸响！ 为了表示对陈晨的肯定，赵杰说道：“ …… 好的，我明白了 …… 与此同时，我好像也明白了，为什么互联网上流传着一句话，意思是「说这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 说了这么多，感觉到有些口渴的陈晨，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随后，她开启了下一阶段话题：“ …… 好 ，我们聊完了第一种回答，再来聊聊第二种回答形式……”。 “赵杰，你要知道 ，在某些场合，我是没有办法使用第一种回答方式的 …… 比如，在学校组织的分享会上 …… 我不能上去告诉全校师生，我学习好，是因为我比大家智商高 …… 这样的话，我很快就会成为公敌 …… ”。 “又比如说 …… 你我是很多年，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 我觉得，不应该用一句智商问题来敷衍你 …… 这样可能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 “这个时候，第二种回答形式就出现了 …… 我会将我在学习中的一些小经验，以抽象的形式告诉你 ，比如说：课前要做好预习、课后要及时复习、上课认真听讲、建立错题集、按周、月、季度、制定学习复习计划…… 等等等等 …… 我想，这应该是你最常见的一种分享形式了，对 ？ ”。 赵杰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 是的，我在一些渠道，接触到的学习方法分享 ，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内容 ……”。 …… 陈晨微微点了一下头，分析道：“那好，让我们再次使用上面的利弊分析法，来看看这第二种回答方式……”。 “第二种答案，对回答者来说，有一个明显的缺点 …… 那就是我必须消耗一定的时间与精力，想你解释相关观念、方法 …… 例如：应该怎么复习 ？错题本怎么做 ？……”。 “但是，优点也很明显 …… 那就是，这套说法，我可以用在任何「有所顾忌的场合」…… 我只要这样说 ，就没有谁能挑出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 ，比如：你问我，如何炒一盘番茄炒蛋 ？…… 然后我告诉你，先切好配料，准备鸡蛋 ……下锅 …… 炒制 …… 放盐 …… 谁能够说 ？我的方法不对吗 ？”。 “不能 …… 谁也不能说，我提供的方法有什么问题 ，因为我确实把整个过程，抽象成具体的词汇，告诉大家了 …… 但是，这第二种说法，有一个深层次的问题 …… 那就是，往往只对完全没有接触过类似概念的人有用 …… 而对于那些对类似知识，有一定了解的人来说，作用不大，乃至无用 ……”。 针对陈晨的分析，赵杰思考了一下，试着说道：“嗯 …… 是这样的，就像做饭 …… 你在讲台上说，火可以把饭烧熟，如果觉得口味淡，就放点盐 …… 这些话都对 ，而且，对于完全没有接触过烹饪的人，是有一定帮助的 …… 但是，你的话，无法让一个已经会做饭的人，成为顶级的烹饪高手 ……”。 …… 陈晨笑着点了点头 ，颇为赞许道：“不错 ，你的这个比喻非常好，正是这样的！”。 “这第二种回答，的确可以让我应付各种场合，避免自己因为说错话，而招来麻烦 ……”。 “但是，它不能帮助你在激烈的高考竞争中获得，你期望的优势 …… 这是因为，这类回答，往往只能做了，抽象概念的范式化普及 ，对于一些问题的核心关键，很少提及，并没有给出真正的解决方案 …… 比如说，我告诉你，上课要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讲，但却没有让你真的明白，什么是注意力的本质 ？如何才能更好的专注，如何能够真的提高你的注意力 ……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差异，就会导致一系列现象的天差地别 ……”。 “赵杰，说到这里，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这第二种答案 ，与第一种答案一样 ，在你的生活中非常常见，乃至无处不在 ……”。 听到了陈晨的这句「提醒」，赵杰似乎想到了什么，内心顿时升起一阵阴霾，暗自叹道：「 …… 原来 ，我看似平平无奇的生活中，竟然潜藏着这么多片面的、笼统的、立场不同的声音 …… 更可笑的是，这些偏颇的声音与答案，却都在宣称自己才是真理 …… 真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赵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第6章 陈晨的启示（下） 见到赵杰的眉头紧锁 ，陈晨大概也猜到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于是，她引导着话题说道：“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们既然已经把话题聊到了这里 …… 我希望，你能够看到「两个视角」……”。 “第一个视角是：无论你如何理解上面的「两种答案」…… 片面、笼统、阴险、歹毒 …… 你都要明白，他们就像是果实，之所以发生、存在，是因为有滋养它们成长的土壤 …… ”。 “而面对这一现象 ，你要做的是「接受」……”。 …… 听到「接受」一词后，赵杰的内心像是被刺激到了什么，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心里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什么 ？难道面对明显存在问题的观念，也要接受吗 ？」，但这只是一个闪念，赵杰并没有表达出来。 他只是用一种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句：“接受 ？”。 陈晨听出了赵杰的疑惑，解释道：“…… 这里我说的「接受」，并不是让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加甄别的无条件相信 …… 也不是，让你在遇到任何事情时，都故作高深的说上一句「存在即合理」…… 这里的「接受」，关键在于，你要能够接受这件事「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而接下来，你要做的是，理解它们为什么会发生 ，然后，选择你的应对方法 ……”。 听到这里，赵杰对之前「接受」的概念，疑惑顿消，而且，他隐约的感觉到，陈晨所说的这段话，非常值得后续推敲，于是，将这句话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 见赵杰对自己的解释没异议，陈晨继续说道：“第二个视角是：你需要清晰的认识到，在你目前的日常生活中，那些「非真理」的片面信息，其实非常多 …… 多到你可能想象不到的程度，甚至，你可能已经潜移默化的被很多类似的信息所影响了 ……”。 “你不妨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场景：你想要去东方的某处 ，这时，正好有一个声音告诉你，如何到达目的地 ，但你真的按照这个说法去做了 ，你却只能到达北方 …… 如果，面对诸如此类的事情，你因为无法识别方案的真实性，而选择相信与执行 …… 那么，赵杰 ，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 跟着陈晨的语言引导，赵凡略加思考，忽然有种如梦方醒之感，喃喃答道：“…… 明明是片面乃至偏激的声音，却伪装成为真理的模样，堂而皇之的占据人们的视听，如果我们不能识别这其中差异，听信与践行了这些内容，我们将会 …… 将会 …… 事与愿违 ！……”。 当赵杰自己推理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感到一阵脊背发凉，这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实际上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许多虚假偏颇的信息，充斥在各种常见的传媒渠道中，而自己，到底多大程度上已经受到了这些内容的影响 ？已经不敢想象。 陈晨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是的，即便我们暂时抛开「高考」这件事不谈，当你仔细观察你的生活，将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情看的足够清晰，你会发现「事与愿违」这种情况是非常常见的 ……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 ？我们上面已经解释过了 ，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各种位于不同立场的声音，罕有真正客观如实的内容 …… 一个人在这种混乱的信息流中 …… 很难不受到裹挟 …… 如果，你不能利用某种方法，在这种颠倒洪流中，找到一处可以稳定心神的观察之所，你将难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第三种答案 ……”。 …… 此时，赵杰的心绪，变的有些复杂，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吗 ？」，为什么 ？自己会突然感觉到，自己与对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陈晨」这个人。 想着想着，赵杰的思绪越发的不受控制，他开始回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开始想着那些不经意的日常习惯，是否存在着一些明显错误的认知 ？过去经历的 …… 现在发生的 …… 一时间千头万绪，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似乎是看出了赵杰的困惑，陈晨适时的说道：“怎么样 ？是不是发现这些问题后 ，意识到生活中需要被推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一棵大树 ，延伸出无数的分支与根系，盘根错节之间 ，每一件事似乎都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 正所谓：恍恍兮，不知其所来，恍恍兮，不知其所去 …… ？”。 这一段话，似乎像是在代替赵杰发问，可赵杰却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学识来说，恐怕一时间，很难组织出相同的语言，他只能看着陈晨的眼睛，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 “很好 …… 好好体会你现在的这种感受 …… 然后，让我们来看看，第三种答案！”：陈晨从赵杰的眼神中，看到了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准备引出最后的一个话题。 说着，陈晨看向天空，用引导式的语气说道：“赵杰，你看着天空 ，像不像一块巨大的画布呢 ？”。 此刻的赵杰，内心仿佛失去了重力，无规则的漂浮着，许多原本切实的感受，在复杂思维的交织之下，开始逐渐变的有些虚幻起来，听到陈晨的声音后，他跟着看向天空，只见，淡蓝的天空中，因为没有太多别的东西，似乎随时，都准备着衍生无数的可能。 陈晨的声音继续从耳边传来：“ …… 如果我们现在，尝试在这块画布上，绘画出一台巨大的机器，而这台机器 ，大到目之所及，完全看不到它的尽头 …… 机器之间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齿轮，相互咬合，互相驱动着彼此的转动 …… 就这样，机器运转着，运转着 …… 我们无法判断，这台机器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 但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机器上的每个齿轮的行为方式，都取决于其他齿轮的运动 …… 他们之间息息相关，互相影响 ……”。 随着陈晨的描述，赵杰看向天空的眼神，似乎变的有些失焦，在失焦与聚焦的来回浮动间，他仿佛真的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在天空的画布上，看到了一台覆盖整个天空，由无数转动的齿轮，组成的巨大机器。 陈晨的引导之声，再次响起：“…… 我们应该如何理解 ？这台机器的运行方式呢 ？…… 上齿轮咬合下齿轮，左齿轮扭动右齿轮，某个齿轮偏移一个刻度，却需要某个素未谋面的齿轮，进行千万次的轮转 ……”。 “ …… 我们出生在什么样的时代 …… 出生在什么样的地方 …… 有着怎样的父母、亲朋、同学、挚友 …… 每一次承受，每一次选择 …… 我们接受着什么样的言传身教 …… 沉浸在什么样的耳闻目染 …… 擦肩而过的瞬间，相识相知的缘分，随波逐流的岁月 …… 在如此复杂的运行机制下 ，即便是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婴孩，也注定会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 陈晨描述着，可是随着她的描述，就连她自己的语气中，也逐渐多了几分迷惘的意味。 赵杰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已经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不知道为什么，他头一次在这种似幻似真的感觉中，体会到了「命运」一词，超越其语法意义的真实感受，他感觉到，在这铺天盖地、无处不在的命运机器之下，自己渺小的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赵杰是赵杰，陈晨是陈晨了吗 ？”：就在这时，陈晨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这句话，在有些失神的赵杰听来，仿佛是一道电流开关，瞬间连通了某些逐渐被遗忘的意识之海，赵杰的眼前，开始模糊的闪过一个个瞬间： 赵杰出生的那天 …… 在床上与地上稚嫩的爬行 …… 在大人的教导下牙牙学语 …… 幼儿园的经历 …… 第一次出现在小学的教室与校园 …… 初中的烦恼 …… 高中的到来 …… …… 一个个看似平淡的瞬间，却环环相扣，精妙绝伦的将一个婴孩，推动成为了现在的赵杰 …… 随着记忆的流动，赵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灵悟，但这丝灵悟，又很快被另外一层，逐渐升起的浓墨迷雾所遮盖。 赵杰的神情，从迷茫又变为了深深的复杂，喃喃道：“ …… 我 …… 好像有点明白了 …… 可是，一切就只能这样了么 …… 有点不甘心呢 …… ”。 随着语气从「明悟」到「复杂」，再由「复杂」到「茫然」，赵杰转过头看向陈晨，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问道：“…… 如果一切只能如此 …… 我为什么会想要得到 ？我为什么还有渴望 ？…… 我错了吗 ？”。 时间与空间，好像在此刻凝滞了。 陈晨移开了与赵杰对视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天空，坦诚的说道：“ …… 当你的视角，看到这一层时，你就已经触碰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东西了 …… 其实很多事情，没什么对错 ，它们只是就那样发生了 …… 我们可以赋予一件事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意义 ，可若是探究着背后的究极真理 ，便很容易陷入到一说即错的境地 ……”。 赵杰的眼神缓缓下移，渐渐失焦，仿佛此刻在观察自己的内心。 …… “就拿我 …… 陈晨自己来说 ……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超凡的智慧 …… 有什么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东西 ……”：陈晨的声音，此刻似乎变成的某种背景音，一点点的描述着。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使用了很多方法，培养我的阅读习惯与专注习惯 …… 他们可能也不是刻意在培养 ，他们其实就是那样的人 …… 他们读书，我便读书，他们专注，我便细心 …… 是的，他们只是做好了自己，顺便感染了我罢了 …… 而这，却在后来，被老师与同学，当做是了某种提高成绩的超能力 ……”。 “我很难告诉你，如何上课保持专注 …… 因为我从小就养成了习惯，专注对于我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 我并没有比你高明多少 ，只是恰巧就是能做到 ……”。 “我没有必要为自己制定一个，每年阅读一百本书的计划，我只是闲得无聊，就会拿起书来看看 …… 自然而然的，就读了很多 …… 这真的有什么了不起吗 ？我并不觉得 ，我只是在以自己的生活方式，活着罢了 ……”。 “至于 …… 我的父母为什么是这样人 ？我的成长环境为什么是如此排列组合的 ？…… 这些种种，若是向前推演，根本看不到头 …… 我的生活方式，恰好被当下的环境，这个时代所推崇，于是我成了人们眼中「学霸」，其实，说到底 ，一切都只是恰好如此罢了 ……”。 “往前推演，在战乱年代，我的贡献比不过将军 …… 往后推演，我的财富与社会地位，可能比不过网络红人 …… 在球场上，我比不过「孙强强」 …… 在共情与想象力层面，我也比不过你赵杰 …… 可是，我们这些人，真的有所谓的孰高孰下吗 ？…… 到头来，不过是命运河流中的漂泊浮萍罢了 …… 在大势的席卷下，浮浮沉沉 ……”。 “许多事，都是人为定义出来的概念罢了 …… 这部戏也许我是主角 ，下部戏，可能你就是主角 …… 一个人聚光灯下的光芒万丈 ，可能只是为了推动另外一个人，做出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决策 ……”。 …… 原本，在赵杰的意识深处，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执念，这个执念，似乎试图不断告诉赵杰：「…… 讨论这些玄乎的东西有什么用 ？赶快找到提高成绩的诀窍 ，考上名牌大学，惊艳所有人，才是正道 ……」。 但这股执念，却在陈晨的话语中，像一个自惭形秽的乞丐一样，被死死的按在了赵杰意识海的角落。 陈晨的一系列表述，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量，这种力量大到，试图要将赵杰这个卑微的蝼蚁，强行提升到可以俯瞰沧桑的视角。 赵杰沉默的片刻，似乎有了一丝明悟，喃喃道：“ …… 也许 ，正应了那句话，我们能做的，只是做好当下的选择 …… ”。 陈晨看了一眼赵杰，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赵杰的喃喃低语，做出任何「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她只是慢慢的抬起双手，各自放置在自己的耳朵两旁，做出了一个「招风耳」的动作。 赵杰不太理解陈晨这个动作的含义，但他隐约的感觉到，今天的话题，已经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步，许多东西，一旦被翻译成语言，就会自动进入一种未窥得全貌的狭隘状态。 一说即错。 …… 就在这时。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而这赵杰往常颇为喜欢与期待的铃声 。 此刻，却显得异常刺耳…… 第7章 老乞丐 晚上回到家，赵杰便一头钻进了自己房间，至于父母在这个过程中，是否谈论了什么，争执了什么 ？他完全不关心，从某种角度上说，脑袋里被一些信息填满的他，已经本能的屏蔽了一些不相关的东西。 从今天下午结束与陈晨的对话开始，在赵杰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萦绕着那些对话内容。 赵杰希望，能够从对话的内容、陈晨的表达细节、与当时的氛围感中，保留一些体会过的感受，或者获得一些更加深刻的启示。 在今天之前，「命运」对于赵杰来说，只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词汇，一个可以释义为「一切皆有定数、一切不可改变」的语言概念。 但在今天与陈晨的交流中，赵杰不但从逻辑层面，对「人生」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在当时「特定场景」的触发之下，他整个人似乎被拉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角，得以从新看待与审视「命运」这回事 …… 定数 ？何谓定数 ？ 改变 ？如何改变 ？ 赵杰感到自己仿佛，隐约的触及到了某种「不可言说之境」，虽然这一切，对于他来说，还非常的模糊。 …… 如果要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更好的理解赵杰今天的感觉。 可以看作是一款游戏软件。 在今天之前，「命运」仿佛只是游戏系统，为其中的 npc 角色提供的一句台词，在适当的剧情推动下，被拿出来说说而已。 而在今天的体验中，赵杰在一系列复杂的概念、逻辑、感受、想象的加持下，模糊的站在了「游戏程序开发者」的视角，每一种纷繁复杂的人生现象，似乎都逐渐演变成了一些特定的规律，变成了一行行实现具体逻辑的程序代码。 这些代码相互组合，彼此嵌套，各自调用，以点到面逐步发挥影响，进而演绎出了芸芸众生的命运篇章。 只是，这一切神奇的感受太过于模糊，以至于，赵杰看不清那些具体的「命运代码」，也没有能够掌握这台宇宙机器的设计规则，但是，仅仅是模糊的感受到它们，就已经带给了赵杰巨大的震撼与冲击，触及心灵，挥之不去。 …… 赵杰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随后，开始根据自己逐渐模糊的记忆，将自己还能够想起的各种细节记录下来，在记录的过程中，赵杰还会加上自己的一些感触、思考、疑问，以备日后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揣摩。 在记录的过程中，一些思绪，开始不断涌现： 「看来 …… 陈晨与我的距离，远不是考试成绩那么简单 …… 也许在许多其他方面，我们都存在着巨大的认知差距 …… 以后一定要谦虚谨慎深入学习思考 ……」。 「到底什么样的方法 ？可以抵抗命运的巨大惯性呢 ？」。 「具体应该如何做 ？渺小的个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还是无从掌握 ？」。 「应该如何更好、更清晰理解命运的运作机制呢 ？」。 「我有太多的不知道了 …… 应该如何去逐步学习弥补呢 ？还有 ……那些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 「如何有效的辨别与解析身边的各类信息呢 ？避免被局限性所迷惑 …… 从而洞察本质 …… 」。 就这样，一边思考着，一边写着，在记录的最后，赵杰给自己提出了三点确定性的改进建议： 第一条，有必要进行专门的专注力训练，可以尝试每天打坐、冥想的方式（当然，需要先搞清楚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冥想 ……）。 第二条：培养自己的阅读习惯，广泛、认真的阅读那些高质量书籍，拓宽自身认知。 第三条：小心觉察发生在身边的各类信息，不可偏听偏信，反思自己的行为习惯，及时纠正那些可能被谬误影响的习惯。 …… 等到赵杰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凌晨三点，在这期间，赵杰的母亲已经悄悄进来过两次，看到赵杰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以为他正在努力学习，便又转身出去了，对此，认真思考的赵杰，并没有察觉。 稍加洗漱，赵杰扑倒在了床上，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夜，他失眠了。 躺在床上的赵杰，辗转反侧，脑袋里念头依旧川流不息，根本毫无睡意。 即便是，他知道明天还要上学，即便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他依然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思维兴奋状态，对此，赵杰甚至一度有些惶恐，担心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一夜无眠，直到夜幕破晓天明。 赵杰只能起床洗漱，前往学校。 …… “老板 ~ 麻烦给我拿两个青菜包，两个粉丝包 ……”赵杰对着正在笼屉间忙碌的青年人说道。 青年人看上去并没有比赵杰大几岁，但已经在这条街上经营多年，赵杰每天上学的路上，通常会在这里买上四个包子，解决早餐问题。 一如往常，取到包子的赵杰，付款后便继续向学校走去，打算在快进校门的时候解决这几个包子。 但这一次，刚刚步行了大概不到十分钟时间，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便突然传入他的耳中：“ …… 好心的小伙子 …… 行行好 …… 能给我点吃的不 ？”。 赵杰正在走路的身体一顿，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体态稍显佝偻的老乞丐，正站在离他不足三米的路边，一脸期待的看着赵杰，不时，还瞟一眼他手上的包子。 看到这样的情况，赵杰本能的一滞，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自己身居城市生活经常可以听到「 …… 没必要施舍那些城市乞丐 ，他们大多数是有组织的乞讨，其中很多人的月收入，可能要一般的打工人还要高 …… 白天乞讨，晚上说不定就到哪里逍遥去了 ……」。 第二句：是自己在一个相声段子里听到的「 …… 你看那些乞丐要饭，没有要早饭的，但凡他能够勤快点早起，也不至于混到要饭的地步 ……」。 一瞬间，赵杰开始犹豫，是否要直接离开 ？但看着这位已近垂暮的老乞丐，那萧瑟的身影，那一脸无辜与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他突然有些心软，于是，不太确定的问道：“你 …… 真的只是要吃的 ？”。 赵杰知道，许多「假乞丐」其实并不要吃的，他们只要「钱」，有些假乞丐，甚至会伪装自己的意图，以「要吃的」为切入口，一旦发现心软驻足的人，便不断迂回，提出其他要求。 不过，眼前的这个老乞丐，似乎并没有打算这样做。 只见他听到赵杰的问话后，像是感觉自己的需求，有了可能被满足的希望，脸上露出笑意，更加渴望的看着赵杰手中的包子，连忙说道：“ …… 是 ，是 …… 俺只要吃的 …… 实在是太饿了 ，您行行好 …… 一看面相，就知道您是个大善人 ……”。 听到这话，赵杰无奈的一笑 ，他可不相信老乞丐的恭维之词，只不过，如果能够确认，自己的善意没有被恶意利用，赵杰并不会吝啬帮别人一把。 …… 其实，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乞丐并不罕见，不但不罕见，乞丐的种类甚至是「五花八门」的。 有人装扮成落难的旅行者，有人装扮成学费被盗的学生妹，有人装扮成家人病重，急需医疗费的苦命人 …… 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就差出现古代电视剧中，那种「卖身葬父」的人了。 而在这些人中，据说有一些比较凄惨的，则是那些被黑恶势力团伙控制的残疾人，一些不法人员，甚至会残忍的人为制造一些残疾人，让他们沿街乞讨 …… 还有一些涉及人口拐卖的阴暗罪行，让人无法直视。 于是，许多原本顶着巨大生活压力的都市普通人，就在这样「真假难辨」的乞讨大军侵蚀下，同情心被一点点的消磨殆尽。 ……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赵杰是第一次遇到。 首先，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早起」的乞丐 …… 其次，他第一次遇到，只要吃的，不要钱的乞丐 …… 稍加思量，赵杰便将自己手中原本的四个包子，各分出了两个来，装好袋子后，递给了老乞丐。 见到赵杰递过来的包子，老乞丐伸出了黑灰褶皱的双手，接过了包子，露出一脸感激的笑意，连忙谢道：“谢谢你啊 ，小伙子，好人有好报 …… 祝你好人有好报 ……”。 赵杰看着老乞丐样子，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他并不确定「在这个世界上，好人是否真的会有好报」，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善意不被利用的前提下，做些问心无愧的事情罢了 ……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到十八岁的赵杰，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垂垂老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 …… 重新走向学校，赵杰的心情似乎轻松一些，也许是因为「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心理作用，他一边想着刚才的经历，一边感慨着「自己昨天一晚没睡，现在竟然还是没有丝毫睡意的神奇」。 只是，当赵杰走进班级教室门的那一刻，突然从思绪中回过神的他，视线中出现了不可思议一幕，让他突然觉察道：“咦 …… 奇怪 …… 这是怎么回事？！”。 第8章 感知异常 赵杰刚一迈进班级的教室门，就迎面遇到了一个名叫周文君的女生。 原本，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瞬间，然而就是这普通的一瞬，赵杰却被眼前怪异的视觉感受“怔”在了那里，他涌上心头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的周文君，好像哪里不对劲 ……」。 很快，几乎停滞了不到两秒钟，赵杰便意识到，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是自己的视觉，或者说，是此时眼中看到的一切都过于清晰了，清晰到了不正常，乃至怪异的程度！ 原本在记忆中，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周文君，有着白稚光滑的皮肤，但此刻，赵杰却看到在周文君脸上，密布着数不清的清晰毛孔，以及毛孔中生长出的细密汗毛 …… 与此同时，由于视觉的过于清晰，周文君原本娇小可爱的五官，暴露出了极多平时无法察觉的细节，一道眼纹，一撇弧沟，现在都呈现除了有些夸张的纵深感，宽大的局部缝隙与突兀的细节凸起，让整个脸庞在赵杰的眼中显得极不自然。 她的头发，也不再是往常朦胧细软的模样，而是一根根清晰的盘根错节，界限分明。 她身上的衣物也是细节尽显，针织的纹路，线条的走势，以及丝线上的点点绒毛。 …… “喂 ~ 赵杰 ，你怎么了 ？堵在门口干什么 ？……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文君奇怪的看着「愣」在教室门口的赵杰，疑惑的问道。 被这一问，赵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可能有些失态，急忙收摄被眼前一幕震惊的心神，歉意道：“额 …… 没…… 没什么~不好意思 …… 想到一些事，有些走神了 …… 不好意思…… ”说着，赵杰侧身让开了位置，礼让周文君通过。 直到周文君一脸狐疑的擦肩而过，赵杰才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然而，在走向自己座位的这数十米距离中，赵杰再次看到一幕幕类似的情景。 王路强、文斌、杜小燕、华九江、蔡奇、朱明 …… 所有教室里，被赵杰视线看到的同学，无一不是在“细节过度呈现”的情况下，显得异常怪异，甚至在看到某些细节时，赵杰竟然产生了不忍直视的感觉。 试想一下，正值青春年华的周文君，那原本光滑细嫩的脸部，在细节过度曝光下，都被呈现成了「沟壑纵横」的样子，更何况一些原本就因为「青春期等各类问题」而皮肤状态各异的男同学了，某些面部细节一旦被放大，简直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赵杰低头看向木质课桌的清晰纹路，陷入了困惑。 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幕，赵杰闭上眼睛，并用双手捂在上面，稍微揉搓了几下，想着是否能够恢复正常，可是再睁眼后，视觉还是清晰异常。 「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原因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杰开始陷入沉思，他想要回忆起这种感知异常的起因。 「…… 是遇到那个老乞丐时发生的么 ？不对，我清楚记得，当时看那个老乞丐时，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 那也就是说 ，这种异常肯定是在见过老乞丐之后发生的 ……」赵杰思考推演着，想要进一步缩小范围。 「…… 后来，我快走到学校的时候，在路上吃了两个包子 …… 然后 …… 走进校园 …… 来到教室 …… 」赵杰回忆着，但是他突然无奈的发现，由于自己在离开老乞丐后，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着各种事情，所以，后来一路上几乎是在「习惯性的潜意识驱动」下走到教室的，他完全没有刻意去观察这个过程中经过的场景，这导致这段过程的细节记忆，完全是模糊的，根本无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视觉异常。 …… 想着想着，直到第一节课的物理老师宣布上课，赵杰依然没有定位到这个问题的起因，于是只能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不过，疑惑归疑惑 ，赵杰在这种超级视觉的效果加持下，心情很快就从单纯的迷茫，变成了兴奋。 …… 赵杰的座位虽然不是离黑板最远的位置，但「第五排靠窗户」这个地方也确实有点「偏」了，在平时，如果黑板上的板书字体较小，他其实是看不清的，这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赵杰的听课质量，对此，赵杰也曾想过，是否能应该通过向班主任反馈为自己换一个更靠前的位置，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终未如愿。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同了，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每一个字，无论多小，在赵杰看来，都像是雕刻在面前一样清晰。 「哇喔 …… 难道我获得了超能力 ？ …… 这也太爽了 …… 以后的上课效果 ~ 岂不是要彻底起飞了 …… 」赵杰内心逐渐兴奋的暗爽道。 …… 「咦 …… 」当赵杰不再去纠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超级视力，而是完全沉浸在这种「超能力」的使用和享受中时，他又发现了异常。 赵杰发现，他听这节物理感觉效果非常好的原因，除了能够清晰看到黑板内容之外，似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物理老师的声音也变的异常清晰，而更为诡异的是，赵杰在认真听物理老师讲课的时候，仿佛可以凭借自己的心念想法，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物理老师的语速 …… 不，这样说其实并不准确 …… 赵杰想了想后意识到，不是他控制了物理老师的语速，而是物理的话传达到他这里时，他的听觉感受似乎做了某种处理，让声音「感觉上变快了」或者「感觉上变慢了」。 发现自己的听觉似乎也产生了某种变异后，赵杰变的更加兴奋了，这是他活了这么大，想都不敢想的体验，于是他进一步的联想到「 …… 当我的意识聚焦于听物理老师的说话时 …… 不但他的声音变的异常清晰 …… 而且，我似乎能主观的控制解读声音与速度 …… 那么 …… 如果是这样的话 …… 」。 想到这里，赵杰移开看向黑板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用目光在教室环视一周。 很快的，赵杰留意到，此时坐在离自己比较远的一处位置，一对同桌同学好像正在说着什么悄悄话，由于他们坐在第七排靠教室走廊的位置，所以从视觉上一眼扫过，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唇在时不时的微微张合。 于是，赵杰抱着实验性的目的，将注意力从物理老师那里移开，开始关注那对正在说悄悄话同学，想试试能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谁知，一切仿佛只是赵杰专注下的心念所致…… “…… 想好了没有，晚上 …… 卡迪的演唱会 …… 你到底去不去 ？”何子轩的声音细语道。 “…… 废话 ~ 当然想去了，可晚上我妈要拉去我补课 …… 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去的 ……”孙涛无奈喃喃道。 “哪有那么多事啊 …… 票都给你搞到了 ，下次再想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 赶快想个办法 …… 就给你妈说今天好兄弟过生日 …… ”何子轩继续细语劝道。 …… 而此时，恐怕何子轩与孙涛两个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那“细弱蚊蝇”到可能连他们前后排都听不清的悄悄话，会被隔了他们好几个座位远的赵杰听到。 在确定了方法可行后，赵杰又再次进行了实验，这次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那里是放置垃圾箱、扫除、簸箕的「卫生角」。 很快，赵杰就听到了一只苍蝇飞行的振翅声…… 第9章 回光返照 很快，赵杰不再满足于将针对视觉与听觉的能力实验，仅仅停留在教室内部，他开始尝试将注意力凝聚在教室楼外的操场上，随即，他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类似于「呼 …… 呼 …… 嗡 …… 嗡 …… 嘶 ……嘶」…… 而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赵杰虽然听到了这些声音，但他无法判断这些声音的来源到底是什么，而且，这些非语言性质的声音相互交杂在一起时，会让识别变的更加困难。 「好像有风声 …… 好像 …… 算了…… 这样看来，还是要听一些自己能够识别的内容才是，否则听到了，岂不是也相当于没有听到 …… 」赵杰意识到，虽然此刻自己的听觉能力超常，但自己识别这些信息的能力，归根结底还是受到自身认知的制约。 而对于视力的外界测试，赵杰还没有打算扭头看向窗外，是因为他明白，一旦做出转头看向窗外的动作，这个举动在讲台上的老师看来，其实是非常明显的，若是老师不计较还好，但倘若计较，自己难免会再被当众训诫一番，那实在得不偿失，想看外面的话，那就先等等，下课后再看也不迟。 只不过，就在这时，赵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很快笼罩了一层迷茫与愁容。 …… 如果有可能，但凡一个普通人在获得有明显「增益」的超能力后，都不太可能会主动尝试放弃「它」，甚至，在体验过超能力带给自己的好处后，还会本能的害怕失去「它」。 此时的赵杰，也是如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搞清楚这种「视觉与听觉的超常状态」是基于什么原因出现的，在现在的他看来，这种能力仿佛是「莫名其妙」般的出现了，那么，这或许也就意味着，它也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这让赵杰感到了一种刚获得至宝，就随时可能失去的惶恐与不安。 于是，赵杰突然就失去了再去测试视觉与听觉能力的兴趣，他开始将注意力回归到了一些关键的问题上「这种状态的出现原因到底是什么 ？又会持续多久呢 ？…… 」想着想着，赵杰决定下课后透露部分信息，让朋友帮忙推测一下可能的原因 …… …… “铃……铃……铃……”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物理老师并没有要拖堂的意思，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教室。 看到老师离开，赵杰急忙起身找到了同班好友朱明与蔡奇，平时就属这两个家伙想法最多，于是，赵杰一脸郑重的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似得，对他们低声说道：“喂 ~ ，老朱 ，老蔡，我今天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 听到这话，朱明与蔡奇几乎同时抬头看向赵杰的眼睛，略带疑惑的关切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 赵杰没有废话，继续压低声音解释道：“怎么说呢 …… 我今天的视力突然变的特别好 …… 平时黑板上的字，稍微写小点的话，我是看不清的 …… 但今天，黑板上的所有内容，我都看的特别清楚 ，我的视力好像突然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 我不知道什么怎么回事 …… 你们帮我分析一下 ……”。 显然，赵杰并没有详细准确的描述自己的超强视觉能力，甚至连听觉能力的异常提都没提，因为赵杰觉得，自己此刻视觉与听觉能力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完全不符合常理，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体验过的人，怕是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理解，没有人会相信，况且，这种夸张的能力一旦被别人知道了，恐怕以后会麻烦不断。 所以，赵杰选择了在描述中隐藏关键的能力细节，只强调自己的视力好像突然恢复的像视力无损的小孩一样，这样便足以说清楚自己此刻所面临的问题。 然而，让赵杰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完自己的描述后，朱明与蔡奇两人，并没有好奇的询问赵杰这两天是否经历了什么不寻常的奇异事件，而是看了一小会赵杰的眼睛，随即相视而笑，只听朱明用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阿杰 …… 你老实交代 ……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跑到网通宵打游戏了 ？”。 听到朱明的话，赵杰瞬间一脸错愕，他不明白为什么朱明突然这样问，但一想到自己昨天确实一晚没睡的事实，连忙解释道：“什么通宵打游戏啊 ~ 没有的事 ，不过昨天确实是一晚没睡着，不过不是打游戏，是单纯的失眠了……”。 听到赵杰的解释，蔡奇一脸怪笑，说道：“得了，已经破案了 …… ”，随后转头问后桌的一个女同学，借来了一款圆形的小化妆镜，递给赵杰笑道：“阿杰 ~ 你自己看看 ，典型的通宵熬夜红眼病 ~ ”。 接过小镜子，赵杰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球已经出现了一道道不规则的血丝，虽然整体上看数量并不多，但确实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红眼」的状态，对此，赵杰也并不陌生，他自己也清楚，类似于熬夜与过度用眼，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今天早起后，并没有留意过自己的眼睛，也是直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 只是看了一会，赵杰还是犹豫道：“可问题是，我的视力恢复了啊 ~ 我以前也经常熬夜，熬到红了眼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接视力恢复的啊，我现在视力真的超好的 ！”。 朱明好奇的调侃道：“…… 视力有多好啊 ？能看到月亮上的嫦娥不 ？ 哈哈哈 ……”。 “行了，行了，别开玩笑，和你们说正经的呢……”赵杰无奈道。 此时，蔡奇沉吟思考了一下，突然眉头一皱说道：“ ……阿杰，我建议你现在还是先别上课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我怀疑你这八成是「回光返照」 …… 太累了，导致身体机能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现象，弄不好的话，你眼睛可能会失明的 ……”。 听到蔡奇的话，朱明也一拍脑门，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对对，蔡奇这么一说，我还感觉真是，听说那些爬雪山快要冻死的人，身体会燃烬最后的能量，使人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让快要冻死的人觉得很热，于是，很多冻死的人被发现时，是脱掉衣服的，因为他们觉得太热了…… 但实际上 …… 他们都是被冻死的 ……”。 听到两人的话，赵杰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想想现在的自己：充斥红血丝的眼睛 …… 昨天一晚没睡 …… 突然拥有的超级视力 …… 将这一系列信息综合起来，他也觉得非常像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像是一个快要消耗光生命能量的人，在技能的最后挣扎下，迸发出最后的光辉。 赵杰内心暗道：「不行，看来确实要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如果真的是劳累后的回光返照，现在不去休息，真有可能失明 …… 马上就高考了，现在要是失明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 再说了，如果不是回光返照，就是单纯的获得了超能力，那么我去睡一觉，对这种能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 对，就这样」。 想到这里，赵杰下定了决心，他打算听从朱明与蔡奇的建议，现在马上就去睡觉。 “ …… 给你 ~ 这是我宿舍的钥匙 ，我宿舍你去过的 ，直接去睡就可以了 ~ 我们会帮你请假 …… 别担心 ……理论上应该睡一觉就没事了……”说着，朱明递上了自己的宿舍钥匙。 与赵杰和蔡奇这种「走读生」不同的是，朱明的家离学校很远，所以，他的家人安排他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楼，这时他提出的这个建议，显然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不但能让赵杰好好休息，还能避免赵杰强行在课堂上打盹睡觉，而导致被老师处罚。 赵杰拍了拍朱明的肩膀，表示感谢后接过了钥匙，趁着下节课的上课铃声还没有想起，快速的离开了教学楼，走在路上，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测试自己的超级视力，甚至有点担心过度的使用超能力，会加速自己失明，一想到有可能高考前会失明，整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直到赵杰躺在了朱明的上铺，一切仿佛在平静了下来，说来奇怪，才刚刚躺下，一股强烈的困意就涌了上来，随即失去知觉…… 第10章 家庭矛盾 就像每次在家里睡懒觉都会被父母强行叫醒一样。 这一次，借用好友朱明宿舍休息的赵杰，也未能实现「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理想，赵杰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开始，他似乎已经失去了随心所欲睡觉的资格。 然而，这次叫醒赵杰的不是父母，而是学校的李副校长。 赵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借用朱明的宿舍睡觉，竟然就能好巧不巧的遇到学校的检查组，本次的卫生检查组由学校的李副校长带队，严严实实的把赵杰堵在了宿舍。 …… 看到正在沉睡的赵杰被工作人员摇醒，李副校长问道：“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不去上课啊 ？”。 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本就不宽松的宿舍里此时站了七八个学校工作人员，赵杰一下子被惊的睡意全无，连忙坐起身子，略微停顿一下回答道：“老师 ，我今天早上上课时，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 …… 所以借了同学的床铺，到这里休息一下 …… 一会好受些 …… 就回去上课 ……”。 原本，赵杰并没有意识到这句回复有什么不妥，直到他看见这七八人中有人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李副校长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如常的说道：“噢 ，是这样啊 ，那你就躺一会 …… 如果确实感觉身体不适，记得及时去医院 …… 避免影响治疗 …… ”说完这话，李副校长便转头带领众人离开了这间宿舍。 只不过，还没有等众人彻底离开宿舍，一边走着的李副校长就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 …… 小张啊 ，我记得宿舍的管理制度里，是不是严禁非住宿人员进入学生宿舍的啊 ？……”。 听到李副校长的话，人群中急忙有人歉声道：“额 …… 实在不好意思，李校长，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接下来，我们会加强管理，向住校生宣贯宿舍管理制度 ……”。 一群人熙熙攘攘，随着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为止。 赵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实话实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句「错话」，这句错话暴露了自己不是住宿生这件事，让宿管人员被李副校长训斥，还有可能连累到朱明 …… …… 随着长大，赵杰的烦恼开始变多了，不仅仅是高考的压力、原生家庭，等问题 …… 还有需要逐渐面对日渐复杂的世界 …… 随着逐渐脱离孩童时代，赵杰时常会感到维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不容易 …… 很多时候，并不是坦诚相见，实话实说就可以的 …… 人情世故，言语交谈，有太多需要他们这些年轻人揣摩的潜规则。 就好像李副校长虽然是副校长，但除非在非常正式的特定场合，否则，没有谁会叫他「李副校长」而是都必须叫「李校长」，如果平时哪个「愣头青」在称呼中加上一个「副」字，很容易就会被认为是对李副校长有看法。 对此，赵杰也时常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有时候无意中说出的「实话」，就不知不觉的得罪了人，于是，赵杰只能常常告诫自己「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话也要三思而后说」，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不小心踩坑，这让他曾经一度认为自己不但智商不高，情商似乎也不太高。 …… 刚从「说错话」的无奈中回过神来，坐在床上的赵杰马上迎来了第二重打击。 他发现，他的「超能力」没了…… 他的视觉已经不再像睡觉前那样，有着超常的清晰度，他的听觉，也不再能够听到非常远的声音 …… 他又变回到了那个「平凡的人」。 赵杰有点不甘心的尝试集中精神看向某物，但似乎所有的事物，此刻在他的眼中，分辨率都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一股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是某种原本以为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消失了，这种感受带给了赵杰一种难以言明的苦楚。 “行了，别想了，至少目前看，眼睛应该没有失明的风险了 …… 至于那种能力么 …… 来的莫名其妙 ，看来终归也不是我的 ……”赵杰如是安慰着自己。 回到教室后，赵杰告诉了朱明，在宿舍睡觉遇到李副校长查寝的事情，并为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借铺」而感到歉意，谁知道朱明完全不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表示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随后调侃赵杰道：“可惜啊 …… 可惜，可惜我们阿杰的千里眼，睡了一觉，竟然消失了 …… 哈哈哈 ……”。 赵杰也只能尴尬的无奈一笑。 …… 晚上 19 : 11。 一回到家，赵杰便遭遇到了母亲的盘问，不知道她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赵杰早上在学校宿舍睡觉的事情。 对于这种情况，赵杰只能辩解道：“早上上完第一节课，突然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所以去同学的宿舍睡了一会 ……”。 但是，这个理由显然没有得到母亲的谅解，只见母亲从身后拿出一个笔记本，那正是昨晚赵杰在房间里思考记录的笔记本，只见母亲将之摊开放在了茶几上，开始严厉的训斥道：“身体不舒服 ？我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自己一天天应该干什么 ~！你看看你这一天天都写的什么东西 ？…… 什么命运 ？…… 什么冥想？这些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你现在是学生 ！好好学习是你唯一该做的事情 ！可你呢 ？一天天搞的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 ？！ 还逃课睡觉 ？ ……”。 听到母亲如连珠炮一样的斥责与辱骂声，赵杰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类似的情况在这个“家”里其实已经比较常见了。 赵杰只是有点愣神的看着，摊开在茶几上的笔记本。 他其实早就知道，母亲有私自翻查自己私人物品的习惯，记得小时候，自己曾在小学老师的指导下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直到有一天赵杰发现，原来母亲一直都在偷看自己的日记，为此，曾经的赵杰还去找母亲理论，虽然最终换来的，是一顿毒打。 从那之后，赵杰就没有再写过日记。 虽然早就知道，虽然似乎已经习惯，可此刻赵杰的心中，还是有一团难以压制的怒火，渐渐升起，声音带有怒气道：“谁容许你未经同意，就动我的东西呢 ？”。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的甩在了赵杰的脸上。 “还反了你了 ~ 你个小 ，亏得我看了，才发现了你这不务正业的证据，难怪你成绩一直上不去，原来心思就没有放在学习上 ……”母亲的声音越发歇斯底里。 也许是看到母亲动了手，原本坐在沙发一旁的父亲开口道：“赵杰，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 ？百善孝为先 ，你是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了吗 ？”说着，父亲又转向母亲劝道：“你也是，有话就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动手 ~”。 听到父亲「和事佬」般的声音，母亲似乎更加的气愤了，大声吼道：“ ，这种不争气的东西不打行吗 ？！老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家儿子不上课，躲在宿舍睡觉 …… 你看看，他天天不学习，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 ”。 …… 训斥与辱骂持续着。 即便赵杰内心的怒火已经难以压制，但在这么多年，一系列世俗规训的制约下，他最终还是选择默默承受。 赵杰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力量彻底摆脱这个环境，发怒的反击，大概率只会让矛盾升级，让这场训斥与辱骂持续更长的时间，所以，他没有再采取激烈的反抗举动。 但是，赵杰的内心却坚定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 …… 总有一天 …… 自己会彻底从这种荒诞可悲的人生状态中解脱出来！」。 第11章 再遇乞丐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也许是母亲骂累了，赵杰才算可以清净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而那本被摊开的笔记本，也已经在刚才母亲的情绪化输出过程中，被撕了个粉碎。 当然，这一系列的行为，如果用母亲自己的话来说，即：「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 完全没有了看书学习的心情，即便父母常常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各种痛苦转换成为学习的动力，但此刻的赵杰就是打心眼里不想看书，当然，赵杰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叛逆，试图用什么拒绝学习来报复父母，只是此刻表面平静的他，内心被压抑了太多痛苦的情绪。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想着刷刷短视频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从而缓解心情。 可没有想到刷到的第一个视频，竟然就引起了赵杰的强烈烦感。 只见视频中一个中年大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用诗朗诵般的语气讲道：“这世间最大的恩情是什么 ？是父母的养育之恩 ，所以孝顺父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美德，父母的恩情比天大，比海深 ……”。 赵杰顺手划入这个人的视频主页，发现这个人发的视频，内容绝大多数都是不断教人如何孝顺、奉献、不忘国仇家恨，要么，就是批判这个人做的不对，那个人素质不高，道德低下的视频…… 赵杰长按屏幕，唤出操作菜单，将之拉入黑名单。 …… 「先祖曾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一个人最大的美德，便是传承家族香火，生养儿女……」 拉黑。 …… 「看看，这就是伟大的西斯路民族，虽然只是一件舍己为人的小事，但却彰显了这个民族的每个人都是英雄儿女……他们无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 ……」。 拉黑。 …… 「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要把以前欺负我们的某某国全部 xxxx ，男的 xxx ，女的 xxx ……」。 拉黑。 …… 接连刷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视频，赵杰就拉黑了七八个视频创作者，虽然，也能够刷到一些有趣、精彩，甚至有教育意义的内容，但在整个过程中，总还是会间歇性的刷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视频，例如：某某国如何伟大、某某国人民如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某某国如何罪孽深重…… 等等，视频内容带有明显的偏激性 …… 夸谁，就把谁夸的全是优点，各种伟大 …… 踩谁，就把谁踩的一无是处，各种没有一个好人的说辞。 看着看着，原本想着借短视频放松心情的赵杰，情绪却变的愈发烦躁了起来，于是索性放下手机，静静的看着房间的天花板，陷入了思考。 「 …… 陈晨说的确实没错 ，看似普通的生活中 ，其实各类片面、偏见、不客观的局限信息，常见到了满天飞的程度，许多人几乎无所顾忌的信口雌黄，甚至有些权威账号，都会公然发布带有明显倾向性的错误信息 …… 更不要说那些将错误信息信以为真的人了，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虽然那个笔记本被母亲撕毁了，但陈晨的话，已经被赵杰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赵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两年前，国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流行病，很快网上就有人说，只要多吃食用盐，就能够预防这个病 …… 虽然，当时自己告诉父母这个说法完全没有科学依据，但母亲还是跑到超市抢购了半麻袋食用盐放在了家里…… 直到后来 ，国家卫生部发布声明 ，证明食用盐预防该疾病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 这件事才慢慢的翻过篇去 ……」想到这里，赵杰突然觉得可悲的露出一抹笑容。 「有时候，真的觉得 …… 自己父母的心智挺不健全的，他们的认知不高、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 甚至很多时候都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 为了能够解气，不惜说出恶毒的话来攻击别人 …… 但是 …… 只是自己的父母是这样吗 ？好像也不是 …… 学校里 …… 社会上 …… 乃是互联网上，各种偏颇的、暴虐的、阳奉阴违的、乱七八糟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赵杰思考着。 然而，他好像越是思考，越是无法找到明确的答案，因为很多事情一往深处想，便是千头万绪，变得越来越复杂，例如： 「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他们为什么不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呢？为什么不是“才高八斗、智慧深邃”呢 ？如果从因果命运的角度分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命运齿轮，将他们一步步的推到了这一步 ？」。 「网上的一些信息，谎言，其实非常容易被戳破，甚至一些人的义正言辞，根本经不起推敲，随便一个“反证法”就能够证明他的偏见性，可就是会有很多人会相信 …… 是什么因果导致的呢 ？难道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布局 ？」。 「一些现象看上去很不合理，但其实是非常常见的，活像是一幕幕的“指鹿为马”，但实际上“指鹿为马”这件事的背后，却又有一系列的门门道道在暗中推动，那么人生在世，真正重要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 …… 经过一系列没有结果的思考，赵杰试图把思考点拉回来：「…… 算了…… 还是先不要去过多的思考那些离自己较远的大问题，先着手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一些问题 ……」。 「首先，我受制于当前这个家庭环境的关键因素有两个，第一个因素是，我没有自己的收入渠道，任何日常支出都需要父母给予，这就导致了我处于一种必须依赖他们才能生活的状态，所以，想要独立生活，必须要想办法建立自己的收入渠道，达到财务独立，这样我才能有底气扞卫自己的独立人格……」。 「第二个因素是，传统文化中有太多束缚性的思维，让一些人一旦身居有利位置，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伤害他人，受到伤害之人，在这些规训下还不能反抗，因为他们一旦表现出不满，就会被定义为大逆不道 …… 这些布局，其中一定有玄机 …… 不过这点先不急 …… 只要我想办法实现了财务独立 ……到时候，我就可以用强硬的态度划清生活的界限，可以拒绝那些不合理的要求 …… 这点慢慢来 ……」。 慢慢的，赵杰感觉思考渐入佳境，于是想到：「显然，目前迫在眉睫的高考就是一个很有效的窗口期，如果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就可以借此脱离这里，积攒力量，逐步实现我的计划 …… 至于现在，先忍忍，这么些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了……」。 想着想着，赵杰好像是找到的方向，坐起身来看了一下手机，觉得时间还早，于是坐在书桌前开始复习高考知识点。 …… 次日，清晨。 “老板 ~ 麻烦拿四个包子，两个青菜，两个粉丝 …… ”也许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所致，此时赵杰的语气显得有点有气无力。 老板娴熟的递过包子给赵杰，转头服务下一位顾客，显然，人与人的悲喜各不相同，街上始终有人闲庭信步，有人行色匆匆。 像往常那样，赵杰拎着包子走向学校，这条路，赵杰熟悉的好像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一样。 “小伙子 …… 行行好 …… 能施舍给我点吃的吗 ？我饿 ……”大约走了 10 分钟，一个声音传入了赵杰的耳朵，赵杰转头一看，一个昨天才见过的身影，蹒跚的挪坐在路边的花台上。 看到老乞丐，赵杰有些疑惑，不过随即带有开玩笑的语气道：“哈哈 ~ 老大爷，你该不会是要逮着我一个人，使劲的薅羊毛 …… ”。 “小伙子 …… 您说笑了 …… 只是恰巧遇到 ~ 恰巧遇到 ……”老乞丐似乎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实话，此刻的赵杰并不反感这个老乞丐，甚至觉得有趣，没想到自己继昨天「第一次遇到早起的乞丐，第一次遇到只要吃的不要钱的乞丐之后」又多了一个第一次，那就是「第一次被同一个乞丐，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地方要了两次吃的……」。 看看时间还早，赵杰无奈的笑了笑，几步走到路边，坐在了一旁的台子上，开始给老乞丐分包子，一边分一边说道：“老大爷，你也别您、您、您的叫我了，我才多大啊 ，这不是折我寿么 …… 对了，大爷，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看到赵杰开始给自己分包子，老乞丐明显很高兴，一边盯着包子，一边回答道：“多少岁 ？哈哈 ~ 太老喽 …… 都记不清楚喽 ……”。 “记不清楚 ？”赵杰将包子递给老乞丐，对这样的回答有点意外，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释然，随即说道：“您这日子也太神仙了 ~ 连自己的岁数都记不得了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岂不是没有任何烦恼了吗 ？”。 赵杰说着，把称呼中的「你」变成了「您」，因为在靠近老乞丐之后，赵杰发现这个老乞丐确实年龄太大了，感觉可能比自己的爷爷年龄都大，这让赵杰本能的觉得，再用「你」来称呼对方，或多或少，可能有点不礼貌。 “烦恼啊 …… 有 …… 有 …… 我就烦恼，饿了没吃的咧 ……”老乞丐接过赵杰递过来的包子，笑着说道。 …… 第12章 机会（上） 清晨的长亭街边，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他们一起坐在街边的石台上，吃起了热腾腾包子，这样的情景显然并不常见。 说实话，赵杰其实挺佩服这个老乞丐的，这么大的年龄，虽然感觉上已经暮色沉重，但他却「耳不聋，眼不花，说话清晰，感受不到任何神志混乱的症状」，这已然实属不易 …… 而反观自己平时在附近小区看见的一些老人，很多人年龄明显没有这个老乞丐大，但往往都因为衰老，而暴露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无法走路 …… 有的听不清也看不清 …… 有的呢，说话都说不清楚、逻辑表达与理解能力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 甚至，一些老年人伴随着不同程度的老年痴呆症状。 …… “老大爷 ，您一直在这座城市吗 ？平时怎么生活 ？ 就是每天要点吃的 ？晚上住在哪里 ？……”出于好奇乞讨者的生活，赵杰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好奇的问道。 老乞丐似乎也不着急，一边像是品尝山珍海味般咀嚼着香喷喷的包子，一边随口聊道：“…… 不固定的 …… 俺四海为家，只是路过这里 …… 待几天就走喽 …… 至于住嘛 …… 那哪里有个准喽 …… 能睡哪就睡哪哈 ……”。 听到老乞丐的回复，赵杰本想调侃一句「真自由、真逍遥、让人羡慕」，但很快脑海中就想到一些乞讨者可能会遇到的不便之处，于是关心般的问了一句：“四海为家 …… 听上去挺自由自在的 …… 可是，您这么大年龄 ，又没有什么钱 …… 怎么到处走呢 ？是乘坐交通工具 ？还是依靠徒步去那些地方呢 ？”。 赵杰之所以想到这个问题，并非没有缘由，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在往返老家的公交车上，好几次看到有老人徒步行走在漫长的公路上，那时的他，就非常好奇这些老人到底要走向何方 ？可如今想来，这般景象更多的，可能是一种辛酸与无奈。 似乎是从赵杰问话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老乞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嗨 ~ 人嘛 …… 就是这么回事 …… 怎么样活不是活呢 ？开心就好了嘛 …… 至于怎么四海为家 …… 走一步算一步喽 ……”。 老乞丐的语气虽然充满了无所谓，但不知怎么，赵杰突然感觉有些难过，他原本想问问老乞丐是否还有家人 ？但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以老乞丐现在的处境来说，问这个问题，恐怕只会触及老乞丐不愿意提及的伤心事，这或许是一种冒犯。 赵杰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好奇，就去轻易触碰他人的痛点，于是想到了一个安慰性的话题，说道：“嗯 …… 那其实也挺好的 …… 不像我这种人，虽然看上去有吃、有喝、有房住 …… 但天天都要被迫上学，像坐牢一样，很多事情都没法自己的拿主意，被呼来喝去的 …… 马上我就要高考了，这要是考不上的话，估计就死定了 ……”。 是的，这便是赵杰想到的话题，遇到不幸的人，便说说自己的不幸，这样或许会让对方好受一些。 听到赵杰的话，老乞丐微微笑了笑，咽下一口包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小伙子 ……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虽然生活中可能有些不如意 …… 但也许，这样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 ？”。 听闻此话，赵杰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 这 …… 怎么说呢 …… 似乎的确没什么不好 …… 没有战争 …… 没有 …… 但是老实说 …… 烦恼可真是多 …… 而且，有时候人置身于烦恼中时，真是痛苦到不行 …… 甚至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 这很奇怪 ……”。 “噢 ？ 你有这么大的烦恼么 ？不妨说出来，让我老头子听听 ……”老乞丐说道，但语气却有点奇怪，因为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好奇与期待，但又好像完全不是，赵杰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赵杰看了看老乞丐，突然想到：「也许，和这个老乞丐聊聊也不错，我与他没有任何生活圈的交集，很多话说了也就说了…… 相反 ，如果面对的是平时社交圈里的人，无论亲疏远近，其实很多话都不能讲的，一旦讲了，很难确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想到了这里，加之这几天潮起潮落的郁闷心情，赵杰决定和老乞丐聊聊。 赵杰思考了一下说道：“嗯 …… 您看 ，您今天在这里要吃的 ，如果什么都没有要到呢 ？那就要饿肚子了 …… 您努力了，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实 …… 我呢 ？我是一名高三学生，我学习不算好，也不算差，我每天都为高考这件事忧心忡忡 …… 我也努力了，我也没法短期改变这个现实 …… 我的父母呢 …… 他们似乎有些问题 …… 很多时候暴躁易怒，不太讲理，总是将家庭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气氛，并要求我不能忤逆他们的意愿 …… 对此，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现实 …… 我也想成为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一个成功的人 …… 但人的一生，长寿也不过百岁罢了，除去年幼、老弱、以及必须要吃饭睡觉的时间，我还有多少精力和时间去寻求真理呢 ？…… 直到寿命终结，我可能会感叹一句，人生有涯，然知亦无涯 …… 我似乎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 老乞丐听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用右手轻抚了一下自己胡须，没有说话。 赵杰继续说道：“生活中或许有真善美 …… 但显然也充斥了太多让人迷惑的地方 …… 我被设计到一个争当「人上人」的局中……要么努力瞧不起别人，要么被别人瞧不起 …… 似乎无法退出 …… 说谎者堂而皇之的以真理之名 …… 奸诈者在竞争中获得更多的优势 …… 单纯者的理所应当，可能已经包含了他人的层层算计 …… 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人类光荣的进化 ？为了维护精英的统治 ？还是人类本就如此 ？ …… 我不明白 …… 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搞明白 …… 我还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背诵「高锰酸钾」，要去练习英语口语，要去解答千奇百怪的应用题 …… 然后呢 ？我可能会考上大学 ，然后获取一份工作 ，我的父母会逼我结婚 ，我会生儿育女 …… 某天 …… 我可能就死了 …… 是啊，就像您说的，这样的人生，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 但我还是会觉得似乎太过莫名其妙…… ”。 一股脑的，赵杰将困扰自己的许多烦恼，以一种混乱的方式倾诉了出来，在倾诉完的那一刻，他的内心确实感受到了一种释放感，然而，许多困惑，因为终究没有被解决，还是静静的埋藏在那里。 听完赵杰的话，老乞丐将最后的半个包子从嘴边移开，淡淡的问道：“那你恨你的父母吗 ？恨他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 ？恨他们的无理与暴戾么 ？”。 听到老乞丐的这个问题，赵杰有一丝意外，但是这个问题，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他想了想，长叹一口气答道：“ …… 曾经 …… 有恨过 …… 现在嘛 ，说实话，其实谈不上「恨」这个字，这与是否原谅无关，主要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是在一系列复杂的因果推动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 就像，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我 ，您之所以是现在的您一样 …… 我们看似自由的活着 …… 可好像只是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 我不恨我的父母，他们可能就是那样的人…… 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现在的样子 ……所以 …… 我会努力，努力去过上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努力离开让我痛苦的人和事 …… 即便 …… 我对我的努力是否真的有效 ，并不确定 ……”。 听完赵杰的回答，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丝满足到底是因为赵杰的回答 ？还是因为刚刚被他咽下去的那半个包子 ？只见老乞丐轻呼了一口气，将装包子的塑料袋梳理平整，随手叠成了一个整齐的方形，然后转头看向赵杰，很郑重的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往另外一个世界生活，你会去么 ？赵杰 ……”。 第13章 机会（中） 一瞬间…… 赵杰的内心突然如遭雷击，整个人差点从石台上蹦起来，疑惑霎时凝固在了脸上，不敢置信的惊疑道：“您 ……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 赵杰内心顿生警惕，就连对老乞丐的称呼也不自觉的起了变化。 表面上看，老乞丐只是在问题的最后，可有可无的叫了一句赵杰的名字，但就是这样一个细节，就足以让两个人此刻的对话性质产生质的变化，老乞丐一瞬间就不再是那个「没有亲密关系的倾听者」，而是彻底变成了一个「未知的神秘人」，赵杰确定自己从未向对方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但却被对方当做理所应当般的随意叫出了真实姓名，这种情况让赵杰陷入到了非常大的震惊与警惕之中。 所以，对于老乞丐的称呼，也从刚刚尊敬老者的「您」，不自觉的变成了充满警惕感与防卫距离感的「你」。 见到赵杰一脸神经兮兮的表情，老乞丐那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似乎，他突然叫出赵杰名字的这个行为，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于是，他语气不变的继续说道：“从你刚才倾诉的烦恼来说，不难看出你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 …… 那么，既然你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你就应该不难想明白，俺是如何知道你名字的这件事，其实并不重要 …… 真正重要的是 …… 当现在有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 而之所以俺会突然的叫出你的名字，只是想间接的告诉你，俺可以帮助你完成这个选择罢了 …… ”。 听完老乞丐的回答，赵杰陷入了思索，此时，他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于是他顺着老者的话题问道：“…… 你说 …… 你可以让我选择去另外一个世界生活 ？…… 这个另外一个世界 ，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 是离家出走 ？出国 ？ 还是别的什么 ？”。 虽然话是这样问，但此时的赵杰，内心已经开始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个老乞丐是不是一个「人贩子」了，他在网上看过很多类似的案例，一些不法份子伪装成各种角色，诱骗那些被他们盯上的目标，有的骗对方离家出走，有的骗对方到僻静的地方进行绑架，还有的甚至直接乘其不备使用迷药，将目标迷晕后带走 …… 一旦落入到了不法分子的手中，轻者，被转卖从事诈骗行业，重者，可能就会成为倒卖器官生意的原材料…… 想着想着，赵杰越发的警惕起来，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今天坐下来和老乞丐聊天了。 不过，还没有等赵杰再联想更多，老乞丐接下来的话，让他变的更加惊讶起来。 只听老乞丐回答道：“不是让你出国 …… 俺也对你的腰子没有兴趣 …… 俺说的离开这个世界，就是字面意思，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 如果非要用这个世界上比较流行的词语来表示，可以叫「穿越」……”。 …… 「穿越？！离谱！越来越离谱！离了大谱！」赵杰内心惊道，他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但他并没有把这种情绪直接说出来。 震惊与沉吟少许，赵杰突然觉得一切好像很可笑，但又忍不住的好奇问道：“额 ~ 老大爷 …… 怎么说呢 …… 我是否应该把今天的这番对话，当成一段玩笑呢 ？ 还是说…… 您只是有意逗我开心 ？…… 没有不敬的意思 …… 只是 …… 有点太离谱了 …… 你懂我的意思 ……”。 只见老乞丐听完赵杰的话，并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意思，只是依旧微笑着，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问道：“难道 …… 你不想去 ？”。 这一问突然把赵杰问懵了，赵杰以为对方在开玩笑，而对方好像完全表现的像是在说真的一样，于是，赵杰无奈的思想挣扎了一下，礼貌的问道：“那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 …… 如果要去的话 …… 怎么去呢 ？…… 是坐飞机 ？…… 还是宇宙飞船 ？…… 还是像修仙小说里那样，带我去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 ？”。 老乞丐依旧微笑，轻轻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如果你真决定了要去，那么就在此刻，就在此处，我就可以让你过去 ……”。 “……此刻 …… 此处”赵杰显然又被对方的话给惊到了，他没有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整个人有点懵了起来，赵杰抬头看看，街上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行人也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老乞丐竟然说，在这样的「此处此刻」就能带他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 突然，赵杰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老乞丐该不会突然掏出匕首，给我一刀 …… 那我岂不是挂了 …… 这样的确是去往另外一个世界了……」，想到这里，赵杰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是，当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老乞丐后，发现老乞丐那一身衣衫褴褛的装扮，别说藏个匕首了，就算藏个削铅笔的小刀都费劲。 “额 …… ”赵杰一时语塞，毕竟，老乞丐说的方法，已经超越了赵杰的理解能力了。 然而，老乞丐似乎是看穿了赵杰的想法，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赵杰 …… 有疑虑，善于分析是好事，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掂量，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 那么就算你真想去那个世界，俺也不会让你去的，因为送一个心智不成熟家伙过去，估计很快就会死翘翘……”。 此时，赵杰整个人可以说是「懵」的，但是，他的确在认真的听老乞丐说话。 只听老乞丐继续说道：“俺只能告诉你，我不会拐卖你，也不会杀你 …… 只是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去，俺就送你去 …… 仅此而已 …… 至于我如何做到 ，这还不是你现在的境界能够理解的问题 …… 也许未来你有可能会明白 …… 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 所以，接下来俺说的话，希望你听清楚，俺只说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老乞丐的话似乎有魔力一般，让赵杰不由自主的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老乞丐说道：“那个世界与你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本质上并无不同，但是，在一些规律、法则、结构、环境的呈现上可能有不少差异 ，更像是你们理想中的神话时代，所以，你在那个世界，可能有更大的概率获得长生、乃至永生，如果你真的有幸长生 …… 那么，或许到时候，你便有充足的时间来解开你心中的种种疑惑 …… 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按部就班，莫名其妙的结束你的百年人生……”。 说实话，听到这里的时候，赵杰心动了，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心动了。 老乞丐继续说道：“当然，去往那个世界的你，也只是有可能悟道长生 …… 也许更有可能死于某场事故 …… 所以，你要想好，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 除去今天，俺还会在这里待三天，这意味着，你最多还有三天的考虑时间 …… 如果你决定去了，就在早上七点左右来这里找我，我送你过去……”。 听完老乞丐的话，赵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大概沉默了五分钟，赵杰礼貌问道：“…… 嗯 …… 老大爷……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您说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本质上并无不同 …… 那么，我在这个世界，可以悟道长生吗 ？”。 老乞丐微微点点头，回答道：“其实也可以，但是基于世界与你承载的因果不同，两个世界的修行难度会有所不同，去那个世界，至少对于你来说，应该成功概率更大一些 …… 毕竟，你现在在这个世界，考个大学都费劲 ……”。 “…… 额 …… 我 …… ”赵杰一瞬间被「怼」的满头黑线，恨不得拿头撞墙的那种。 “行了，快去学校，否则要迟到了。”老乞丐也不理会赵杰的尴尬与难堪，笑着说道。 赵杰想反驳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所措的踌躇了一会，起身告辞便往学校走去。 只是，还没有走两步，老乞丐的声音，就突然从后面传来：“赵杰啊，下次你来的时候，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给俺多带两个包子啊 …… 对了 …… 俺爱吃粉丝馅的 ……”。 …… 赵杰停滞在了原地，想回头却又没有回头，整个脸似乎变成了暗黑色，凝滞了三秒钟，抬腿向学校走去。 「天啊 ~！他竟然告诉我，要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 …… 我信你个鬼！！！ ……」。 第14章 机会（下） 踩着第一节上课铃刚刚响起的点，赵杰不差分毫的迈进了教室门，面对即将到来的学习校园任务，他很快便心无旁骛的进入了状态，原因无他，主要是从内心深处，赵杰不太相信老乞丐的话。 在进入高三阶段，从上学这个层面来讲，可以说每天都是极为充实的，总有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课，就好像今天是星期五，是约定俗成的「周考日」，同学们需要在各科老师的监督下，在一天的时间内，完成高考所有科目的模拟试卷，对于这种将几天高考内容，压缩到一天的模拟考试形式，同学们不可谓不辛苦。 可是，难道今天模拟考试后，明天就可以迎来周六与周末的双休日了吗 ？ 显然是不存在的。 按照学校的规定，进入高三后除了春节放假，不会再有任何形式的假期，通常情况下，在每周五模拟考试完成后，周六与周天，同学们需要继续来学校统一自习，而各科老师们则需要利用这两天的时间，一方面为自习的同学们答疑，另外一方面批改完所有周五的模拟试卷，好为下一周的模拟考试剖析讲解做准备，如此周而复始，若是没有高考倒计时，一切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在这场关于高考的游戏中，不但学生们被拉入到了决斗场，老师、学校、家长们也同样如此。 老师的薪资奖金，直接与所负责班级的考试成绩挂钩，学校的年度评优与教育经费，直接与学校的高考成绩挂钩，而家长们呢 ？也一个个像是被拖进了修罗场，孩子成绩差的往往哀声叹气，不知前路在何方，孩子成绩中等的往往担惊受怕，害怕万一运气不好就名落孙山，而孩子成绩比较好的依然如履薄冰，生怕一个发挥失常便于名校失之交臂 …… 唯独像陈晨那样的神级学霸，看似高枕无忧，可家里还是会为了是否要去国外上大学而争议不休。 …… “哎 ……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终于，赵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校园，而夜幕早已降临，这种披星戴月的生活，让这个正值青春的少年不由的发出感叹。 人们说等到考上大学就好了，但其实，赵杰并不确定真的考上大学后，就一定可以解脱…… 人们说这或许就是人生，但其实，赵杰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明白，一切为何必须如此…… 赵杰总是被告知，应该为了某个目标去拼命努力，即便大多数人对这些目标的信仰，仅停留在「大家都是如此」的层次。 而大家好像就是这样，一面追求着什么，一面承受着与之相关的种种意外与阵痛，随后将一切都归咎于为了完成目标而需要付出的代价。 …… 夜。 20 点 12 分。 吃过晚饭，回到屋子里休息的赵杰，再次想到了那个老乞丐的话，虽然此时的他，依旧不相信老乞丐能送他前往另外一个世界，但有趣的是，虽是不信的成份居多，但赵杰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希望，希望老乞丐说的都是真的。 想着 …… 想着 …… 权当是饭后的益智游戏，赵杰开始对近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进行一番梳理分析： 第一，本周三，自己在体育课上与陈晨对话，在这个过程中，头一次比较真切的感受到了基于「复杂的因果逻辑」而产生的「命运之力」，这种力量并不具体，看似无形，却暗含着巨大的推动力与掌控力，几乎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在有意或无意之间，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推动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这使得赵杰对自己的人生，以及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是无奈 ？是宽容 ？是不甘？ 还是释然 ？无法一言以概之。 第二，本周四早上，自己在进入教室后出现了「超级视觉」与「超级听觉」的情况，且不论这种情况是否真的就是「回光返照」，关键是，这种类似于超能力的现象，真的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赵杰的身上，这至少足以证明一点，那么就是一些超凡的能力与神奇的现象，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并非只是神话故事中的巧妙构思。 只不过，目前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赵杰无法有意识的去激发、训练、保持这些状态罢了。 这让赵杰愈发的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被特定程序锁死的「凡人」，只能接受平平凡凡的一生。 第三，本周五，也就是今天早上，街上遇到的老乞丐，突然告诉自己可以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说可以帮助我去往另外世界生活，还说，按照我现在的情况，去了那个世界可能有更大的概率可以悟道长生 ……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就算先抛开老乞丐所说的悟道长生，就拿现在的地球文明来说，原本许多科学家也在不断的试图探寻这宇宙的真理，人们不断试图使用科学的方式，来为人类赋予更强大的力量，甚至追求长生，乃至永生。 只可惜，这些目前地球上的尖端科技探索，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是距离太过遥远，即便有所成果，应该也会优先服务于那些站在世界统治顶端的精英人士，更何况，在这些方面，目前似乎还没有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突破。 而至于地球的修道与修仙观念，大多则只停留文化熏陶层面，人们也只是常常在文学或影视作品中，试图幻象一下所谓的神仙生活罢了。 …… 随着思考分析的展开，赵杰好像渐渐觉得，老乞丐所说的话，其实在理论上是有可能发生的，但他刚想到这里，脑海中似乎就跳出了一个「理智的声音」，不断告诉他，老乞丐的话非常离谱，非常的不切实际，完全不可信。 就这样，赵杰在「相信」与「不相信」的念头博弈中，挣扎了很久，直到屋外又传来了父母的争吵声，思考的兴致，才被一扫而空。 …… 星期六。 早上 6 点 49 分。 “老板，麻烦拿四个 …… 不 …… 六个包子 ，两个青菜 ，四个粉丝 …… 对了，再拿一杯豆浆 ……”听到赵杰的需求与往日不同，包子店的老板似乎有点意外的多看了他两眼，确认无误后，将食物按要求装袋，递给了赵杰。 很快。 还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这次有心留意的赵杰，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老乞丐坐在街边的石台上。 “老大爷 ，您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也不多睡会 ？”直到走到老乞丐的身边，赵杰才用一种，带有清晨阳光般的轻松语气打招呼道。 与此同时，赵杰将手中早已为老乞丐打包好的那份早餐递了过去。 “谢谢你啊，好心的小伙子 ……”看到赵杰递过来的早餐，老乞丐几乎是习惯性的连忙道谢。 直到老乞丐看到今天的早餐里，多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在才好像想起赵杰刚刚打招呼的问题，一边道谢一边回答道：“呦 …… 今天这么多啊 ，实在太感谢你啦 …… 至于俺嘛 …… 人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觉睡喽 …… 再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 哈哈 ……”。 听到老乞丐乐观的回答，赵杰被逗的一乐，只是一笑过后，赵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的赵杰，内心深处已经「九成九」的讲老乞丐昨天的奇怪对话，当成了「开玩笑」，所以，他不太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继续接下来的话题，于是，沉默的看着老乞丐高兴的打开塑料袋，满足的品尝起自己送来的早餐，赵杰便飘然般的告辞离去，没有再聊什么。 至于为什么今天赵杰多为老乞丐准备了早餐 ？ 主要原因是，按照老乞丐的话，算上今天，还有三天他就会离开这里了，想想与他巧遇的这两次，老乞丐一直很有礼貌，很有分寸，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而像老乞丐这么大的年纪，若是异地相别，赵杰与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第15章 命运的决定（上） 对于「命运」这个词，很多人往往对它都有着不同的理解，有不少人，甚至否认它的存在。 而在默许它存在的声音中，积极者们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消极者们则认为，一切命运皆有定数。 假使我们抛开「或积极」「或消极」的主观评价，只是单纯回归到这些理解的语义层面，我们可能也会很快发现，这些看似语义明确的词句，人们也能基于不同的立场，给出完全不同的解释，说法各执一词，理论自成派系。 然而，无论人们如何评判风动云卷，都不会影响它们存在的客观事实，它们就是那样运行着，至于你如何去理解，都与它们无关。 …… 原本赵杰以为，自己不太可能就「穿越新世界」的问题，再与老乞丐有任何实质性的讨论。 原本赵杰计划，等到下周一的早上，就和老乞丐做最后的告别，就像送别一个刚刚机缘巧合认识的朋友那样，从此，各自回归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中。 毕竟，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生活在这个世界已经很久的赵杰，可以找到太多的理由留在这里，而不是去相信什么荒诞的新世界。 可是 …… …… 星期天。 夜 19 点 11 分。 赵杰像往常那样离开校园，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身心疲惫，但他还是非常享受这回家路途中的宁静。 今天早上，他依旧给老乞丐带了早餐，也依旧在没有聊其他话题的情况下，选择了告辞离开，而那位老乞丐，似乎也没有要询问赵杰的意思，神态语气一如往昔，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今天总算完成了第五轮的物理复习 …… 明天老师应该会讲解上周的模拟试卷，有几个题需要注意一下 …… 对了，明天和老乞丐好好道个别 …… 哎 …… 我也帮不了他太多 …… 其实想想，一辈子似乎也没有必要什么都搞明白 …… 糊里糊涂可能也挺好的 ……”赵杰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的梳理着自己的一些计划与想法。 …… 直到赵杰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一股极其糟糕的感觉便涌上的心头。 赵杰清晰的听到，此时的家里，传出非常剧烈的咆哮声、哭喊声、辱骂声、并伴随有物品的打砸声 ……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缘故 …… 赵杰很快就判断出，是自己的父母又在打架了……。 他本不想开门进去，相反，内心的极度厌烦感让他想逃，想要永远的逃离这个家，即便这种永远的逃离不能够实现，他也想要暂时离开，想着或许等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再回来。 在彷徨的这一瞬间，一个奇怪的想法涌现在赵杰的脑海中：「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吗 ？如果人真的依据各自的因果，有着生生世世的轮回，那么，我的前世或许是个坏人 …… 要不然， 我这一世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呢 ……」。 即便是这样想了，可最终，赵杰还是选择打开了家门，因为那毕竟是他的父母，随着家里传出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赵杰也不想一切矛盾激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即便，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 …… “打啊 ~！ 有本事继续打啊 ！ 赵汉生！你个 xxx ，xx ，xxx ，有本事就当你儿子的面继续打我啊 ，你个没本事的狗东西，就知道动手打老婆…… ，你个xxxx ”：看到赵杰进门，原本在被父亲捶打的母亲，仿佛找到了某种依仗，突然间，嘶吼辱骂的更加难听了。 同样看到赵杰进入房间，父亲或许觉得，确实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如此失态，但还是在辱骂声中，忍不住的甩了母亲一个耳光后，起身气呼呼的坐回到了沙发上，骂道：“打你 ？为什么打你 ？你个泼妇，连我老娘都骂！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欠打 ？！…… 打你都算轻的！！”。 赵杰知道，母亲有这个习惯，其实父亲也有，每次当他们的争吵矛盾上升到较严重的层面时，他们就会失去理智般的互相辱骂父母，也就是辱骂赵杰的爷爷奶奶，姥姥与姥爷 …… 通常争吵到了这个层面，大概率就会升级为肢体冲突。 此时，赵杰看了看母亲脸上的淤青，和父亲脸上的抓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 他真的不知道 …… 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恨」意开始在蔓延与滋生，然而，他恨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他恨的是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家庭。 …… “你 xxxx ，我为什么骂你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家没钱，我们家没钱，你还要去打麻将，我们家有多少钱禁得起你输的 ？你个 xxx ，别人一年赚几百万，你有什么资格和别人打牌 ？…… 日子还过不过了 ？ 你个xxxxx”：母亲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地上继续反驳辱骂道。 听到母亲的辱骂，父亲显然也并不示弱，他有着自己的道理，大声吼道：“你个xxx ，你懂个屁！我不和那些大人物喝酒打牌，不和他们搞好关系 …… 升迁能有我的份吗 ？不和他们搞好关系，我能拿到奖金吗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 你个xxx”。 …… “都少说几句，整个楼都快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 明天你们还要上班 ，我还要上学 ……”赵杰平淡而清晰的说道，语气平淡到除了冷漠，听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说完后，赵杰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赵杰知道，这话是有效的，父母向来是非常看重自己脸面的人，与其告诉他们不要吵了，倒不如告诉他们如果再争吵下去，会被邻居们看耻笑，如此一来，再加上自己已经回家，这两相作用之下，大概率可以避免冲突升级。 果然，随着屋外又响起几句他们相互的辱骂声后，家里终于归于平静，大约过了十分钟，赵杰听到父亲摔门而出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了母亲打电话给爷爷奶奶，哭诉自己被他们的儿子殴打的事实。 …… 但 …… 无论如何，冲突总算是过去了。 …… 赵杰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上去平静极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已经被强烈的「恨」意所包裹。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 他恨自己无力改变自己的家庭处境 …… 他恨自己既无力改变自己的家庭，又无力逃离 …… 他恨 …… 他恨 …… …… 第16章 命运的决定（中） 星期一。 清晨 6 点 43 分。 赵杰呆呆望着不远处的包子铺，神情有些恍然，而这，或许只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 在昨天晚上，随着父亲的摔门离开，家里没有再爆发更进一步的冲突，即便，后来还是隐约传来一些母亲「或打电话，或自言自语」的哭诉与咒骂声，但这一切，终究是在夜晚的二十二点前归于平静。 这一晚，赵杰被大量复杂且痛苦的情绪所裹挟，很久都睡不着觉，时而，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坐起身来思绪万千，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想要做一些能够帮助自己解脱当下困境的事情 …… 但可惜的是，他的思绪早已被种种负面情绪与思维所填满，无力做任何事情 …… 这让他感到一种明显的压抑与窒息，他好像被某种力量，死死的按在了这场人生布局中，无法挣脱。 大概到了凌晨四点半的时候，赵杰才在巨大的精神内耗后昏昏睡去，然而很快，他便又被清晨六点钟的上学闹铃所惊醒。 …… 就这样，大约无意识的在原地失神了 10 分钟，赵杰才向「包子铺」走去。 “ …… 老板，麻烦拿 10 个包子，都要粉丝馅的，再加两杯豆浆 ，分开两份装……”赵杰语气有着难以抑制的疲惫感，虽然也感受到了赵杰的今天的异样，但包子铺的老板，也只是多看了赵杰两眼，便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赵杰，看了看手中的两份早餐，一时间感到茫然，他想用这顿早餐为老乞丐践行，但此刻的自己，一时间却说不清楚，到底是要为老乞丐践行，还是要为自己践行。 …… 长亭街道 - 花园布衣坊门前。 老乞丐果然还是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了那个地点。 当赵杰将手中的一份早餐递给老乞丐时，他依然习惯性的连忙道谢着，并在看到自己的那份里有五个包子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副满足的表情笑道：“哈哈 …… 今天又多了一个啊 ，过瘾喽 ~~ 谢谢你啊，小伙子”。 而这一次，赵杰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放下包子后便直接告辞离开，而是再次坐在了老乞丐旁边，打开了自己的那份早餐，对着老乞丐说道：“…… 五个包子，你够吃吗 ？要不我再多给你两个 ？”。 “哈哈 …… 不用喽，俺够吃了，东西虽好，但人嘛 …… 一顿也就吃那么多 …… 多吃也是浪费 ……”老乞丐笑着回答道，随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塑料袋，开始品尝咀嚼起来，一脸幸福的表情。 虽然，还是早上 7 点多，但在这座忙碌的城市里，大街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很多人，有人悠闲的散步锻炼，有人行色匆匆的赶往地铁公交，马路上，各种款式的车辆也是来来回回，与红绿灯的规则指引，相映成趣。 每个人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特定轨迹中，却又机缘巧合般的，在这个复杂世界上彼此交叠互动。 …… “老大爷 …… 您今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 接下来，您打算去哪里呢 ？”直到吃完了手中的两个包子，赵杰才用一种关心的语气主动问道。 “是啊，一会就走喽 …… 至于去哪嘛 ……先走着看 …… 到时候，想去哪就去哪喽 ……”老乞丐随口回答着，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但又好像没有回答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吃着手中的包子，直到赵杰吃完了自己那份里，最后一个包子。 …… “…… 老大爷 …… 嗯 …… 假如 …… 假如您真的能送我去另外一个世界，那在送我去之前 ，我能不能最后问您一个问题 ？”赵杰感觉到，内心中有一些力量，迫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从而接续那个话题。 “噢 ？怎么 ？ 你决定好要去了吗 ？…… 有什么问题，就问 ……”老乞丐还在吃着手中的最后的半个包子，语气随意的回复道，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得到了老乞丐的容许，赵杰并没有确切的回复自己是否要去，而是用有所顾虑的语气说道：“ …… 说实话 ，假如，您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 我承认 …… 我确实想去另外一个世界 …… 但 …… 有件事，我想确定一下 …… 假如，我真的去往了您所说的另外一个世界 …… 那么在这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我会突然失踪 ？还是说直接死亡呢 ？……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以这种形式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会不会对我的父母来说太过残忍 ……“。 听完了赵杰的问题，老乞丐也吃完了手中最后的半个包子，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塑料袋收拾好后，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这才反问道：“你有这样的顾虑也可以理解 …… 不过，你也说过，你并不喜欢你现在的父母，他们大多时候愚昧与暴戾，只会带给你痛苦 …… 而现在，你有了一个离开的机会，却还想着会不会伤害到他们 …… 你觉得，你是过于善良呢 ？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呢 ？”。 听到老乞丐的反问，赵杰并没有生气，也不感到意外，只是稍加思路，语气中带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我说不清楚 …… 我承认，我不太喜欢现在的父母 …… 即便我很努力的试图与他们好好相处，但总是会因为一些事情陷入到矛盾与痛苦之中 …… 但这，却无法改变他们养育我多年的事实 ……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可能问题真的挺严重的 ，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他们可能也只是被因果命运的力量，一步步的推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换位思考一下，就拿我自己来说 …… 我也常常自认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但说实话，以目前的情况看，我几乎不可能考上名牌大学 …… 就好像 ，我被某种超越我能力之外的力量，死死的卡住在当前的这个状态 …… 仔细想想，或许，我的父母也是如此 …… ”。 赵杰说着，从无奈的语气中，渐渐衍生出了一丝悲哀，继续说道：“ …… 我的父母的确在很多时候，表现处出了明显的愚昧与暴戾 …… 可是当一想到，这或许，已经是他们为了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更好的生存，所能竭尽的最大努力时 …… 我感到深深的悲哀 …… 其实，在我成长的道路上，听到很多此，别人说我笨 …… 说我智商不高…… 天资不高 …… 但我确实尽力了 …… 我觉得可悲 …… 可悲于很多人即便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表现的一团糟 …… 我觉得可悲 …… 可悲于，面对这样的处境，我好像没有办法 …… ”。 听到这里，老乞丐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若是你父母也能时常这样想 …… 想必你的家庭环境，也不至于到现在的这种地步 ……不过，你也说的没错，这其中因果复杂 …… ”。 赵杰没有直接回复老乞丐的话，而是语气逐渐多了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就像是经历过轮回的无奈，所衍生出的伤感，说道：“ …… 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过多少次离开这里了 …… 我曾经计划着，好好考上大学，然后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 一步步的实现独立生活 …… 到那时，我不介意为了争取应有的人格空间，而对他们采取强硬的态度 …… 但是，现在如果以这种突然消失的方式 …… 我能够想象，一对还算正常的父母面对孩子的突然消失 ，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所以，我有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 第17章 命运的决定（下） 老乞丐听完赵杰的话，神态平淡，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见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说道：“俺能够理解你的感受 ，不过，在告诉你关于离开之后的事情之前 ，俺还是要泼你一盆凉水 ……”。 没有等赵杰回复，老乞丐则继续说道：“如果 ，你今天没有遇到我 ，就只是单纯的在上学的路上死于一场意外 …… 又或者 ，在几年前的某一天，你就已经死于了一场意外 …… 那么，同样是让你的父母承受了失子之痛 ，你是否还会于心不忍呢 ？…… 俺想，也许你会说，这两种情况是你可以接受的 ，因为它们的发生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不由你主导 …… 那么，这样俺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所谓的「心关」，是不是只取决于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不让亲近之人承受痛苦呢 ？ 若有一天，让你获得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一个人犯了错，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亲近之人，就可以免于惩罚，不落因果 ，试问，你若是天道化身 ，你是否愿意让这样的人继承道统呢 ？”。 赵杰没有想到，老乞丐会突然反问这样一段话，一时间「怔」在了那里，沉吟了片刻，还是有点不得要领的说道：“这 …… 如果我真死了 …… 也许什么都不会想了 …… 至于 …… 我于心不忍中是私心 …… 这 …… 我以前确实没有深入的想过这个问题 …… 抱歉 …… ”。 看到赵杰的反应，老乞丐似乎并不意外，轻轻的摇摇头，带有一丝笑意的说道：“罢了 …… 你现在也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 俺也只是在听到的你话后，突然想到了一点罢了 …… 你可以姑且把它当成一个契子 ，以后有空的时候，好好想想 …… 这样，或许能更好的帮助你脱离人欲，从而与天道合一”。 听到老乞丐的这段话，赵杰似乎才隐约的看到了一丝脉络般，叹了口气道：“哎 …… 的确，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若是天道偏私，枉顾因果 …… 也就不能称之为天道了 …… 可是 …… 哎 …… 我终究是个凡人罢了 ……”。 老乞丐微微点头，终于将话题拉回到，那个赵杰非常关心的问题，平淡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从你的角度来说，此次你若是离开，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父母会如何 ，因为在你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后 ，会有另外一个赵杰代替你继续生活 ，他会考上理想的大学 …… 而你的父母 …… 应该会更喜欢那个赵杰 ……”。 听到这话，赵杰呆住了 …… 是的，即便是赵杰早就有心理准备，觉得老乞丐会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话，他还是被老乞丐的话给惊呆了，因为这完全超出了赵杰的理解能力，完全不符合他能够想到的所有逻辑，于是，赵杰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额 …… 什么 ？…… 另外一个赵杰代替我生活 ？…… 这 …… ”。 一瞬间，许多念头在赵杰的脑海中出现，他想到了这些年盛行的「平行宇宙的概念」。 「难道说，老乞丐同时说服了两个宇宙的赵杰做互换 ？」 「还是说，在我走后，老乞丐单独创造了一个新的赵杰 ？怎么创造 ？克隆 ？」 …… 想着想着，赵杰越来越发现自己想到的那些「可能性」逻辑混乱，漏洞百出 …… 甚至，赵杰还想到了一些回忆 …… 曾经其实有很多次，父母在训斥自己的过程中，都表示过，后悔生下自己，他们期望能够生出一个更加听话、学习更好，更加争气的孩子。 想到这里，赵杰感到一阵悲哀，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喃喃回复道：“好 …… 如果真是这样 ……也挺好的 ……”。 看到赵杰似乎想通了什么，老乞丐淡淡说道：“关于为何会如此 …… 现在无需向你解释，因为这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理解的 ，若是有一天 ，你真的能修为大成，你可以选择回到这个世界，看看在你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 到那时，该明白的你就都明白了 …… 就先到这里 …… 现在也是时候了 ，告诉俺你的决定 ……”。 「我的决定 …… 」赵杰沉默了，也许，这是他活了这么大，最为荒诞与奇异的一刻，一边，是让他感到被烦恼压迫到绝望的现实生活，另外一边，是对某种「解脱可能」幻象般的期望，二者交织在一起，竟然让他一个高中生，坐在这里和一个老乞丐讨论起了穿越问题 ……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 ？至少在赵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是没有了。 一分钟 …… 两分钟 …… 十分钟 …… 赵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荒诞的决策面前，停留这么久。 …… “我去 …… ！”赵杰仿佛很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只是一个玩笑，做好了被老乞丐嘲笑和戏耍的准备。 “确定吗 ？”老乞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问道。 “是的，我确定 ！……”赵杰的态度变的认真起来，他的这句肯定，仿佛不是说给老乞丐，而是说给自己的某种渴望。 听到了赵杰最后的肯定，带着一丝笑意的老乞丐缓缓的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全身畅快道：“…… 真舒服 …… 那好 …… 既然准备好了 …… 我们就走 ……”。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赵杰看到老乞丐只是「伸了一个懒腰」后，身形似乎就不再苍老与佝偻，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一种难以言明的精气神，像是换了一个人。 然后，只见老乞丐转过头来，看着赵杰笑了笑，随即又转过头去，缓缓的抬起右手，在身前一挥，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挥 …… 刹那。 赵杰的瞳孔开始急剧收缩。 因为。随着老乞丐的一挥手，他在赵杰的眼前，瞬间消失了…… 而伴随着老乞丐的消失，赵杰眼前的一切：长亭街道、道路两旁的店铺楼宇、马路上的车辆行人 、绿树、花园、长椅、石台 …… 一切的景象 ，就像一幅被放入高强度酸性溶液里的画，开始溶解了…… 是的，开始溶解了 …… 这一刻，赵杰眼前的景象，或者说世界，开始出现一个个黑点，这些黑点的边缘，以不同的速度，不规则的逐步扩大，而原本黑点中的那绝对黑暗，也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赵杰所能看到的一切。 直到一切画面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就连声音也消失了。 而更让赵杰感到惊惧的是，被溶解的，不止是他看到的这个世界，还有他自己，他自己的身体也在消失，直到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黑暗…… 只有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 直到赵杰的意识，无法在这片无边的黑暗中找到任何寄托 …… 从而归于混沌…… …… …… 正所谓： 人生如戏梦如履， 是非悟真难悟语。 少年自此异世游， 烦恼即时入道门。 第18章 另一个世界 在绝对的黑暗中， 即使是意志最为坚定的人， 也会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 不知道过了多久 …… 当赵杰再次发现自己可以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被一根根横竖交叉的木质房梁，所支撑起的简陋屋顶。 之所以说简陋。 是因为这样的房梁与屋顶，在赵杰的记忆中，只有在最为偏远的，乃至被现代人遗弃的古代乡村中才能看到，甚至，此刻眼前屋顶的工艺品相，比起一些古装电视剧中，位于城镇里那些最普通居民房，可能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最关键的是，墙面与屋顶交接的「叉手」处，并没有做密封处理，敞开的洞口，活像是一个个阁楼天窗一般，在白天透过光线，为房间辅助照明 …… 当然，这或许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屋子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窗户，有的，只是在石块与泥土组成的墙上，被掏出的两个一尺见方的「方洞洞」，如果，这两个「方洞洞」也算窗户的话。 躺在床上的赵杰 …… 不 …… 他躺着的也不是床，而是「土炕」，一种由泥土混合草料堆砌而成的土台子，上面铺着草席的那种，能够同时躺七八个人的那种 …… “看样子，我真的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躺在「土炕」上的赵杰，喃喃自语了一句。 …… 躺了一会，赵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轻声呼唤道：“ …… 老大爷 …… 老神仙 …… 老神仙 …… 您在吗 ？”。 赵杰觉得，以老乞丐的神通广大，如果他此刻真在身边，或者有意的关注赵杰，就一定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唤，而之所以赵杰没有选择大声呼唤，是因为他对当前所处的环境还不熟悉，盲目的大声呼叫，若是被人听到了，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事情没有把握之前，一定要尽可能的谨慎行事。 只是，赵杰的轻声呼唤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打算起身走出这间屋子去外面看看。 然而，当赵杰刚刚用手支撑着坐起身子，他就看到了新的异常。 他发现，此时他的手、脚、乃至整个身体，根本就不是他以前的身体。 以前的自己，有着一米八的身高，而现在即便是坐在土炕上，都能明显的感觉到矮了一截，而双手，虽然能够看出来属于年轻人，但手上的一些老茧，却是需要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才可能产生的痕迹。 「灵魂穿越 ？我的肉身没有过来 ……」一个念头闪入赵杰的脑海，但这个念头所带来的意外感，只停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瞬间便消失了，赵杰略带释怀的，喃喃自语道：“ ……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如果真的是肉身都过来了，那我要以怎样一种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呢 ？那样的话，可能会更麻烦 …… 现在，我的意识，应该是在一个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 虽然，此时新的状况频繁出现，但好在，赵杰也曾看过两部关于穿越的影视剧作品，所以很快梳理出了一些信息。 想到这里，赵杰便不再急着走出这间屋子，而是坐在土炕上，开始梳理思绪，他需要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以及接下来，面对一些情况的应对策略： 「首先，我现在大概率是灵魂穿越了，虽然也不排除可能在做梦 …… 但我对老乞丐施展神通，带我穿越的那一刻记得非常清楚 …… 这点就不像是在做梦 …… 而且，往常做梦时，我通常会忘记自己是谁，但现在我很清楚自己是赵杰，在进入这具身体之前，来自于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 所以，我当前可以基于，已经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具身体，的这个事实基础，来进行接下来的分析……」。 「其次，老乞丐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神仙，而且，大概率是非同小可的角色，因为他能够在川流不息的闹市，直接带我穿越，这种能力简直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 如果按照我看过的古代神话小说来分析，普通的神仙或者修行者，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 这可是穿越世界的力量，而且，他还做的那么轻松 ……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想想办法，看看是否还能见到他 …… 或者了解一下与他相关的信息 ，这样应该会对理解未知的修炼体系，有所帮助……」。 「现在，一个很紧迫的问题是，我目前脑海中完全没有关于‘被我穿越的这个人’的记忆，我之前的意识，被完全覆盖在了这具身体上 …… 显然，接下来我需要尽可能借用这具身体的身份，来融入这个世界 …… 看来 …… 只能装失忆了 …… 到时候随机应变 …… 一边装失忆，一边慢慢适应了解 ……」。 …… 想着想着，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直到一个中年妇女走进屋子，与坐在土炕上的赵杰四目相对。 在这一刻，赵杰按照心中的计划策略，强行压制自己的惊讶与意外，只是表现出一副呆呆的样子看向对方，他不能先说话，他需要让对方先说话，然后，从对方的话中，来判断对方的身份，和与自己的关系。 与赵杰的思绪万千不同，中年妇人看到赵杰坐在床上的瞬间，先是一愣，但很快惊喜的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赵杰，语气激动的说道：“太好了 …… 太好了 …… 铁蛋 …… 你终于醒了 ……”。 「额 …… 我叫铁蛋么 …… 这名字 …… 」赵杰表情还是呆呆的，但内心已经被自己的这个新名字，搞的有些尴尬了。 很快，赵杰开始留意这个中年妇女，但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很难判断对方到底是三四十岁？还是五六十岁？ 因为自己毕竟是现代社会的人，都市的女性大多因为生活条件的改善，保养的比较好，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适用于在都市中判断对方年龄段的标准，然而，这套标准显然在此刻是有些失效了。 眼前的妇女，明显久居乡村，而且大概率是古代时的乡村，由于生活环境的影响，无论从皮肤的色泽质感，还是从整个人体态所表现出来的感觉，都要比生活在现代都市女性，粗糙和沧桑许多。 不过，按照对方的大致年龄 …… 对自己称呼 …… 以及对方那关切到泫然欲泣的神情 …… 赵杰还是大概猜测到，此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这副身躯的母亲。 于是，赵杰根据古代时对母亲的称呼，努力表现出一副亲近的样子，靠扶在对方肩头，安慰道：“ …… 娘 …… 没事的 …… 孩儿醒了 ……”。 …… 可谁知道，中年女人听了这话，惊讶的推开靠扶在肩头的赵杰，双手抚在赵杰的胳膊两侧，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赵杰说道：“ …… 铁蛋 …… 你叫我什么呢 ？ …… 我是你二婶啊 …… ”。 「…… 这 …… 」：赵杰表情一脸无辜的呆滞 ，内心却尴尬暗道。 第19章 另一种人生 赵杰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到异世界后的第一次推理实践，竟然就以失败而告终 …… 怎么办呢 ？ 还能怎么办呢 ？ 装失忆 …… …… “额 …… 二婶 ？…… 我 …… 我好像 ，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 我该不会是生病了 …… ”赵杰开始发挥毕生所学，尽量让自己呈现出一副呆萌的样子，同时，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无辜的味道。 中年女人显然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铁蛋」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于是，她前后左右的摆弄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确定对方的确是自己的侄子「铁蛋」后，这才不可置信的说道：“铁蛋 …… 你该不会真的不记得二婶了 ？…… 还有什么不记得的吗 ？”。 看着铁蛋二婶一脸疑惑的表情，赵杰只能硬着头皮表演下去，无辜的说道：“…… 我 …… 我做了一个梦 …… 梦境自己是一个小娃娃 …… 被一个老神仙 …… 从山洞里抱出来 …… 然后 …… 然后 …… 就从这里醒来了 …… 哎呀 …… 哎呀 …… 我头有点疼 ……”。 坦白说，赵杰不确定自己的表演，是否能够获得铁蛋二婶的信任，但如是换做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这般说辞，自己大概率是不会信的。 然而，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前的身体的确是「铁蛋」的缘故，也许是因为「铁蛋二婶」久居乡村，为人淳朴，不似现代的都市人有那么多心眼猜忌的缘故，她似乎并没有再对铁蛋的身份产生质疑，而她表情上的困惑，更多的像是对铁蛋「失去记忆」这件事的意外与担忧。 听到赵杰说头疼，铁蛋二婶连忙要扶着赵杰继续躺下，并关心的说道：“啊 ？头还疼吗 ？头疼就快躺下 …… 铁蛋 …… 你可不知道啊 …… 这几天快把你爹娘给吓死了 …… 前几天，你和同村的狗蛋他们几个出去玩，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 幸好那个山坡并不陡峭 …… 狗蛋几个把你抬回来后，隔壁村的刘大夫，说你还有气，让你缓两天看看情况 ……这不…… 今天一大早，你爹和二叔就去请刘大夫来帮你复诊了 …… 现在人还没回来呢 …… 你娘呢 …… 去山里挖野菜去了，说晚上多弄几个菜，做饭招待一下刘大夫 ……”。 铁蛋的二婶搀扶着赵杰躺下，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边走到桌子边，从形状有些奇怪的壶里，倒了一碗水，放在了「土炕边沿」供赵杰随时取用，而对于铁蛋二婶的话，赵杰听的非常认真，因为这里面的每一句，都包含着对赵杰来说，非常有用的信息。 …… 大约过了中午较为炎热的时段，也就是「未时」将尽，「申时」将至的时辰。 如果用现代的时间折算，赵杰估计，也就是个下午 15 点 30 分左右，铁蛋的父亲与二叔，领着隔壁村的刘大夫到家了，只不过，真正到家的并非只有他们三人，因为在这种偏僻是山村，外面有大夫来看病，可是件新鲜事，于是，铁蛋的父亲刚带着刘大夫进村，后面就陆陆续续追上了七八个村民与孩童，跟着瞧新鲜，看热闹。 而或许是灵魂穿越的关系，赵杰在听到几人陆陆续续走进院子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好奇铁蛋父亲的相貌，而是在内心推理道：「一大早上出去隔壁村请大夫，这么久才回来，看来，这所谓的隔壁村，实际距离肯定并不近……」，仿佛试图收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而相对来说，铁蛋的父亲与二叔等人进屋后，就显得「正常」了许多，他们看到了「铁蛋」已经苏醒的事实后，都显得非常高兴，一般上前近距离看看「铁蛋」的状况，一边急忙请大夫上前问诊。 于是，「铁蛋醒来了」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紧接着，同村与铁蛋家稍微沾点亲，带点故，关系还不错的村间乡民们，便陆陆续续的来到铁蛋家，有的是来看望他的，有的可能就是出于好奇凑个热闹，一时间，家里院里院外，好不热闹，若不是大夫强调屋子里不能有太多人，免得影响大夫问诊，怕是屋子都要挤爆了。 然而，随着「铁蛋醒来的消息」传开，另一个关于「铁蛋失去记忆」或者说「铁蛋好像摔傻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很快的传开，这导致几乎每个铁蛋的直系亲属，在得知铁蛋失去了记忆后，都会有意无意的「前后左右」摆弄一下赵杰，看看这个铁蛋，还是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铁蛋。 …… 对于这种情况。 明显已经年迈到发须皆白的刘老大夫，先是给赵杰号了一下脉，随后缓缓说道：“…… 令郎身体并无大碍 ，脉相稳定，气息也正常 ，只是昏睡了几天 ，可能需要吃些饭菜来补一补 …… 不过 …… 切忌要饮食时要细嚼慢咽 ，不可暴饮暴食 ……”。 说着，刘老大夫放开了赵杰的手腕，整理好行医箱，又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对着屋内众人，当然，主要是对着的铁蛋的爹娘说道：“只是 …… 令郎的这失忆之症嘛 …… 虽然，老夫平生从未遇到过 …… 但是，却在一些古医书中看到过几次 …… 一些人在受到撞击、惊吓后 …… 确实会有可能出现这种失去记忆的情况 …… 但是 …… 关于如何治疗，医书上却都没有详细记载 ……”。 铁蛋的爹娘听到这话，意识到失忆的问题可能「无法治疗」，脸色明显变的担忧起来，而这一变化，也被刘老大夫看在了眼里。 于是，刘老大夫用宽慰的语气继续说道：“其实二位，也不用太过担心 …… 虽然，医书上没有记载如何治疗这种因摔伤而引发的失忆症，但却有明确的注解，说凡出现这种症状者，倘若是身体的其他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 就对健康并无大碍 …… 等待自愈即可 …… 也许未来的某日，他就能够恢复记忆 …… 当然，即便恢复不了，那么只要记忆能力本身还在，其实也无碍 …… 一些事情，以后的生活中，你们再教予他即可……”。 ……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刘老大夫，但此时赵杰的内心已经充满了对他的感激之情，因为他的这次诊断，以及对诊断结果的解释，帮助自己彻底打消了人们对于「铁蛋是否真的是铁蛋」的疑虑，从某种程度上，刘老大夫的话「坐实」他就是一个「失忆的铁蛋」，此刻若不是有众人在场，赵杰真想哼唱几句《感恩的心》。 随着家里的人来人往，大夫坐诊，张罗饭食 …… 赵杰在人们有意无意的交谈中，了解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例如： 刘老大夫是方园几百里，七个村子中唯二的医师大夫，另外一个是刘老大夫的儿子，这几天他儿子外出做游医了，所以铁蛋的父亲才邀约二叔一起去请老刘大夫，一方面，是出于对医者的尊敬，另一方面，是部分山路并不好走，而刘老大夫年纪大，腿脚不太方便，所以遇到难走的路时，需要青壮年男子进行背扶。 …… 铁蛋家其实也姓「赵」，父亲名叫「赵公德」，而母亲的本家姓名，现在还不知道，只是听旁人会称呼她为「公德家嫂子」或者「公德家媳妇」，而之所以不叫她「赵家嫂子」，是因为同村有好几家都姓赵，但除了二叔家外，其他的赵家与铁蛋家在三辈血亲的层面上都没有直接关系，铁蛋父亲是他们这一脉的老大，与二叔同村，还有个三叔住在较远的一个村庄里，似乎还有一个四妹，但没有人提及关于四妹的更多信息了。 当然，「铁蛋」本名就叫「赵铁蛋」，只是大家习惯直接叫他「铁蛋」罢了。 关于「铁蛋」还有一个关键信息是，铁蛋的年龄要比穿越前的赵杰大概小两岁，也就是即将十六岁左右的样子，赵杰也没有想到，以前刷短视频时，常听时尚美妆博主们说「……减龄……减龄什么的」，而自己的「减龄」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 铁蛋家目前所住的这个村子名叫「贡义村」，还不知道这个村名的具体由来，只知道村子还不小，有二百多户人家，不过人口规模，还是因为地处偏僻的原因，是周边七个村子里最少的。 …… 慢慢的，随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原本有些喧闹的院子也平静了下来，铁蛋父母在照顾赵杰吃了点菜粥后，就关上房门让他在屋里休息，他们则出去在另外的一间房子里，安顿刘老大夫，今天已经太晚，需要安排刘老大夫在家里住一晚，明天才由父亲与二叔送刘老大夫回去。 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的土炕上，赵杰突然有些伤感，而这种伤感，则源于今天的点点滴滴。 虽然，只是给自己看病，但今天，这个家里里外外的氛围，却让赵杰感到无比的朴实与温馨，铁蛋父亲的憨厚质朴，铁蛋母亲的慈祥温柔，以及二叔二婶一家无微不至的帮助与关心，这种温暖的家庭氛围，曾几度差点让赵杰忍不住的弄湿眼眶。 然而，这原本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但 …… 赵杰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隐隐的刺痛了。 或许是因为，只有他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铁蛋。 …… “铁蛋兄弟 …… 你去哪里了呢 ？是不是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 ？ …… 放心，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只有赵杰一个人的屋子里，他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 这一夜，赵杰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回到了长亭街，回到了最后与老乞丐相遇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坐在老乞丐的身边…… 第20章 新生活的烦恼 是不是换了一个环境，烦恼就不存在了呢 ？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新环境的烦恼，会取代旧环境的烦恼。 …… “爹 …… 咱就说 …… 有没有一种可能 …… 我可以改个名字呢 ？”赵杰一脸热切的，向铁蛋的父亲，提出了这个非常具有建设性的诉求。 “啊 ？ 咋的 ？ ……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改名字了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铁蛋父亲，有一些疑惑的反问道，时不时的，还伴随有劈柴瞬间所发出的“啪 ~ 啪”声。 “哎呀 ~ 老爹 ，您瞅瞅 …… 您的名字 …… 赵公德 …… 多么好听 …… 多么有文化 …… 可为啥，就给我起个赵铁蛋呢 ？我就突然很难理解 ……”赵杰巧妙的用着，一种带有恭维的语气抱怨道。 其实，赵杰并不知道，曾经的「铁蛋」是如何与父母讲话的，但既然自己现在已经是「铁蛋」了，再加上有「失忆症」的加持，索性开始放飞了自我。 听到赵杰的话，铁蛋老爹原本质朴的可能有些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就事论事的说道：“铁蛋有什么不好的 ？ 你大哥不是也叫铁柱嘛 ？ …… 再说，村头王家的狗蛋 ，村西口周家的皮锤，不都是这样嘛 …… 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老百姓家 ，娃儿贱名好养活 ，你小小年纪懂个啥 ……”。 …… 的确，从三天前，刘老大夫给自己进行完诊断后，赵杰便正式在这个家安顿了下来，原本赵杰打算力所能及的帮家里干点杂活，可铁蛋的爹年却坚持让他先休息个五六天再说，在这个过程中，赵杰得知「铁蛋」还有一个名叫「赵铁柱」的大哥，只不过，赵铁柱半年前，随着同乡几个青壮小伙子去了几百里外的「定远城」帮人盖房子去了，至今未归，所以赵杰自然是没有见到。 而铁蛋父亲口中所说的「贱名好养活」，赵杰其实早就听过，他还记得曾经在历史课上，历史老师告诉他们「在古代，因为普通家庭很难具备良好的卫生、医疗、等条件，这就导致，一方面，女性生产的风险比较大，另一方面，就算可以顺利生产出孩子，在养育过程中也非常容易夭折，所以，那个时候，普通的老百姓家庭里，就会逐渐出现并盛行一些民俗，来用近似迷信的方式，乞求能够多子多孙、孩子们都能平安长大…… 」。 所以，这所谓的「贱名好养活」的概念，也就在这种背景下出现了，而对于铁蛋的父母之所以会这样做，赵杰其实大致也可以猜到，因为在这几天里，赵杰不仅知道铁蛋有一个大哥，他还知道了，「铁蛋」其实是这个家里第三个孩子，只不过，原本的老二在出生一个月后，就夭折了 …… 如此一想，铁蛋的父母，在悲痛之下，后来直接给老三起个「铁蛋」的名字，也就变的可以理解了。 ……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些，赵杰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来说服铁蛋父亲支持自己改名的，他可不想以后顶个「赵铁蛋」的名字闯荡江湖，踏入修真界，这名字如何让他说得出口呢 ？ 铁蛋真人 ？铁蛋真君 ？铁蛋大仙 ？想想都让赵杰冒冷汗，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么叫也可以，但总觉得，整个名字都天生般的，透露出一股弱者的气息…… 于是，赵杰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哎呀…… 老爹 ……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以后我若是像大哥一样，出去闯荡江湖，那肯定要有个响亮点的名字啊，别人问我叫什么？ 我说我叫铁蛋 …… 那对方八成给我算工钱的时候，也会给我少算点啊 …… 如果我叫一个响亮点、有才华点的名字，那对方说不定还会多给我几个铜板嘞 …… 您说对不 ？”。 听到这话，正在劈柴的铁蛋父亲更是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感叹道：“哎 …… 铁蛋，你这次意外失忆后 …… 变化还是真大 ……” 赵杰一怔，心想「怎么 ？该不会是要露馅了？」，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除了意识与记忆不是铁蛋，其他可全都是纯正的铁蛋，于是有恃无恐的问道：“啊 ？我有啥变化 ？”。 铁蛋的父亲看也没有看赵杰，只是一边专心劈柴，一边说道：“你啊 ~ 话变多了 ，以前，你可没有这么多话 ……”。 听到铁蛋父亲的这句话，赵杰从语气中判断出，对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刚想要回复一句「沟通是人类建立良好关系的桥梁……」，可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仔细想了一想「…… 这个时代，有人类的这个词吗 ？还是他们叫人族 ？虽然 …… 目前有桥这个东西 ，但他们平时会说桥梁这个词吗 ？」一瞬间的思索，赵杰对一些对话用词拿不定主意，索性说道：“老爹 ……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 这两天啊，我就在想 …… 我这次经历了大难不死，突然就意识到了生命与家人的可贵 …… 所以，我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和你们多说话 …… 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 还有二叔二婶，我也会和他们多说话 ……”。 赵杰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快要把自己都说服了。 果然，听到赵杰的话，铁蛋的父亲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可能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这娃，有一天会变的这么能说会道，于是无奈道：“按理说，改名也不是个啥事 …… 你只要别改姓就行 …… 至于新名字嘛，你自己去拿主意折腾 …… 不过还是要给你提个醒 ，就算你给自己起了新名字，还是等以后真出村了再用，不然，你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乡里乡亲也都习惯叫你铁蛋 …… 这就不好改喽 ……”。 听到铁蛋老爹的同意，赵杰高兴的有点眉飞色舞，立刻起身道：“好嘞 …… 有您这句话就行，那我这就去想新名字了 ，想好了以后，再告诉爹娘哈 …… 哈哈”。 看着「铁蛋」一蹦一跳的朝着屋子去了，铁蛋的父亲，无奈又宠爱的笑了笑，继续低头劈柴，对于他来说，其实孩子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仅此而已。 …… 终于。 关于「名字烦恼」的这件事，赵杰总算是取得了新的进展。 但是，如果此时认为，赵杰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烦恼，就仅此而已 …… 那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 赵杰发现： 这里的房子，并不像城市里的居民楼那样，配有室内卫生间，如果想要上厕所，必须要出门去大院子里的专用土茅房，没有现代化专业粪便处理系统的土茅房，到了炎热的夏天会是什么样呢 ？如果到了冬天，半夜三更冒着凛冽的寒风钻出被窝上厕所，又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 赵杰发现： 人有三急，可是在这里方便过后，是没有卫生纸可以用的，别说卫生纸了，那是连砂纸 …… 什么纸都没有啊，纸在这个时代，可是非常金贵的东西，这对已经在城市里生活惯了的赵杰来说，简直是致命暴击。 赵杰还发现： 这种古代乡村的卫生条件，实在是一言难尽，土炕上有「跳蚤」，洗脸时没有香皂，洗澡时没有洗发水、沐浴液，洗锅时没有洗洁精 。 …… 对此，赵杰能怎么解决呢 ？ 用水、用水、还是用水 …… 这导致自从赵杰苏醒后，铁蛋家的用水量明显激增，反正赵杰已经下定决心了，再等两天，等铁蛋爹娘容许自己干活了，自己就先把给家里「挑水重担」扛起来，到时候，谁都别拦着自己。 …… 也就是直到如今。 赵杰才深刻的体会到，为什么那些穿越题材的电视剧里，主角只要是穿越到古代，就一定要穿越到王公贵族的家庭里，就算最次，也要穿越到名门望族、大户之家。 显然，古代普通老百姓家的真实生活条件，确实不是一般的「都市现代人」能够扛得住，适应的了的。 第21章 我叫赵凡 宋国境内。 贡义村。 思丰十三年。 春。 …… 这便是赵杰从铁蛋父母，以及一些村民口中获知的，关于这个时代的背景信息。 由于信息太少的缘故，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个所谓的「宋国」，是否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那个宋国 ？ 还是五代十国末期的那个宋国 ？只是，当赵杰一想到老乞丐曾经明确说过「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便随即打消了这个关联地球历史的想法。 不过，虽然两个世界的历史不一样，但就从这个国家的纪年方法上看，倒是和历史课本上，一些古代国家的纪年方式极为类似。 就像这个所谓「思丰十三年」便是指，当前宋国的皇帝是被称为「思丰皇帝」，而今年，是他正式登基的第十三个年头。 然而，赵杰却进一步发现，其实绝大多数的村民，并不关心这个时间纪年，也不关心皇帝是谁，如果换个角度说，则是这个时间纪年对他们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贡义村位于深山之中，村民们依据先人的智慧以分别，春夏秋冬，冷暖交替，他们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种植什么，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割，村里也有一些世代传承的木匠、铁匠、等各类小匠人，虽然工艺水平可能比较粗糙，但如果只是平常的吃穿用度，村民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准确的历史纪年，对他们的生活来说并非必需之物 …… 而村民们之所以知道这个「宋国，思丰十三年」的纪年，原因在于：每一年，都会有城里下派的官员、兵卒来到村里统计人口人丁，同时对各种税赋进行征收，这时候，这个时间就会被标注在账册之上。 例如：「思丰十二年，贡义村，人丁多少，男多少，女多少 …… 缴纳地税多少，人丁税多少……」。 所以，当赵杰开始切身融入这场古今之变的人生道路后，他似乎渐渐的了解到了一些什么，体会到了一些什么。 …… 今天，将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至少，从赵杰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 村口的大槐树下，赵杰站在一个丈许高的石台之上，虽然在长年的风霜侵蚀之下，石台已经残破不堪，但其为赵杰营造出来的高度差，还是或多或少的拔高了些许「铁蛋的威严」。 而石台下方，则或坐或站着七八个年龄不一的青少年，他们都是「铁蛋」曾经的同村玩伴与死党，什么「狗蛋、皮锤、大壮、闰土 …… 」全都来了 ，在他们的不远处，还零零散散坐着一些村里面出来晒太阳、唠嗑的老人们。 “铁蛋 …… 你到底要和我们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熙熙攘攘的一会，闰土率先开口问道。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赵杰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好，肃静 ~ 都肃静一下 …… 我今天请大家来呢 …… 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 那就是，从今天以后 ，我就不叫铁蛋了，我正式改名为赵凡 …… 凡尘的凡 …… 你们以后，也可以叫我阿凡 ……”。 …… 是的，赵杰改名了，他不再叫赵杰了。 而「赵凡」这个名字，可是赵杰犹豫思考了好几天的成果，最终，在告诉铁蛋父母，并征得他们的同意后，赵杰决定，在这个新世界中，正式改名为赵凡。 原本，赵杰也想过是否应该使用这次改名机会，改回自己上一个世界的名字「赵杰」，但一出现这个想法，那些与这个想法相关的一系列场景，便开始浮现在赵杰的脑海中，他想起了还在地球的父母，曾经向他解释过当年为什么要给他取「赵杰」这个名字。 那么，为什么他的名字是单名一个「杰」字呢 ？ 其实很好理解，父母希望他成为一个杰出的人，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生当作人杰” …… 记得当时，母亲在说完这句话后，父亲随即补充了一句：“死亦为鬼雄”，对于这段记忆，赵杰也觉得，这句话的含义，与父母那种在什么情况下都喜欢争强好胜的性格，非常贴合。 于是，「赵杰」这个名字，就在为了服务于父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核心愿望中，诞生了。 按理来说，赵杰对「杰」这个字，本身并不反感，可让他难以从内心深处认同的是，曾经的父母，总是希望传递给他一种「要么被别人踩在脚下，要么把别人踩在脚下」的人生理念，他至今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在父母的眼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能像是在蛮荒世界的动物一样弱肉强食 ？为什么人进化了这么多年，就不能有平等的人格？就不能出于互相帮助的目的构架社会 ？就不能真心的互相关爱，相敬如宾 ？ 赵杰从不否认世界上的人心险恶与世态炎凉，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因此否定人性中的所有美好，他绝不相信，佛陀所说的「众生平等」只是一句戏言。 所以，基于对曾经的父母一些方面的无法认同，赵杰决定弃用这个「杰」字。 …… 未时三刻。 当赵杰正式宣布完自己的改名决定后，原本石台下，有些嘈杂的众人，顿时陷入了一片肃静，然而，这肃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两秒钟，便再次哄闹起来。 “什么 ？ 赵凡 ？铁蛋，你为啥要叫这个名字啊 ？”一个大概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好奇的问道。 “阿凡 ？阿凡 …… 阿饭 …… 啊饭 …… 啊饭 ”一个大概只有八九岁的孩子，一边琢磨着，一边喃喃自语道。 “铁蛋 ~！你搞什么啊 ？大热天把我们召集过来就说这个啊 ？ 你有毛病啊 ？走 ，和我上山掏鸟蛋去 ……”那个叫狗蛋的少年不耐烦的说话了。 …… 赵杰此时一脸黑线，真的是服了这些人，于是再次强调道：“哎呀 ~！这事很重要！我不叫铁蛋啦，我现在叫赵凡 ~！赵凡 ~！”。 然而，赵杰的这个强调通知就像是没有通知一样。 “我知道啦，铁蛋 ~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还要回去喂猪呢 …… 我是趁着爹娘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 再不回去要挨揍啦 ……”憨厚的闰土有些焦急的说道。 皮锤看了一眼闰土，一脸不屑的说了一句：“熊样 …… 真怂 ……”，然后转头向石台上的赵杰喊道：“行啦，大家都知道啦 …… 对了，铁蛋 ，你几天没洗澡了 …… 和我们去河边洗澡 …… 我都快臭了……”。 “什么 ？快臭了 ？你本来就是臭的 ……”有少年起哄道。 …… 不远处，几个正在晒太阳闲聊的老人，也开始好奇的议论起，赵杰那边发生的事情。 一个老人说：“他们那堆娃娃，在那里说什么哩 ？”。 “好像 …… 铁蛋说，他有个亲戚叫赵饭 ……”一个老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不是，不是，他们是在商量，到哪里找饭吃呢 ……”另外一个老人用相对肯定的语气说道。 “哦 …… 是这样啊”。 …… 「哎 ……」看到众人的反应，赵杰心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彻底陷入了无语，看来，真被铁蛋父亲说中了，新名字还是去外面再用 …… 在村里就不强求这个事情了。 “罢了 ~ 罢了 ~ 都散了 …… ”赵杰一脸无奈的说道，宣告了本次「新名」发布会的彻底失败。 随后，在伙伴们的哄散中，赵杰开始思考，到底是和狗蛋去掏鸟蛋 ？还是和皮锤去两里地外的小河边洗澡？ …… 然而，正在想着 …… 赵杰突然感觉到周围原本嘈杂环境，一瞬间变的异常安静，仿佛一切都凝滞了一般。 他急忙回过神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不是一切仿佛都凝滞了。 而是一切真的都凝滞了。 狗蛋 …… 皮锤 …… 闰土 …… 乃至不远处还在闲聊晒太阳的老人们。 此刻，全部像是定格动画一样，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赵杰抬头看去，就连几片从大槐树上飘落的树叶、槐花，也都静止在了半空中。 这种原本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的场景，让赵杰感到震惊，而震惊之后，则是一种难以压抑的惶恐，而这惶恐的感觉，源于一个人突然意识到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控制。 …… “哈哈哈 …… 赵凡 ？ …… 不错的名字 …… ”一个声音传来，清晰的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赵杰一惊之下再次扫视四周，这时他才发现，「老乞丐」已经不知何时，坐在了身边的石台上，正抬头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第22章 似为道别而来 前尘琐事如似幻， 了却人杰悟真凡。 若问可有登仙路， 可探迷心几时还。 …… 见到老乞丐的瞬间，赵凡先是一愣，随后便很快的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失礼数，他便连忙跳下石台，面对着老乞丐躬身一礼，恭敬的说道：“弟子，参见老神仙 ……”。 …… 这一刻，在赵凡的心里，已经预演了很多次，自从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老乞丐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就完全改变了，原来，他可以相对自然的，只把对方当成一个年长的老者，可现在呢 ？当意识到对方已经强大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地步，这让赵凡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 想要抱着对方的大腿，跪地拜师，但害怕对方嫌弃自己太过轻浮，将自己一脚踹飞。 想要跪求对方教自己通天彻地的本领，却又害怕对方觉得自己太过贪婪，从此后会无期。 想要和对方建立良好的联络关系，以便能够请教对方相关疑惑，却又自卑于自己的何德何能。 想要 …… 想要 …… 许许多多的欲求，无法抑制般的从赵凡的心神中衍生出来，在他意识海中横冲直撞，这让赵凡几度觉得，自己好像都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就恰似一个常常自以为「清心寡欲，淡泊名利」的人，突然有一天认识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然后，内心忍不住的想着，对方是否能够使用什么方法随便帮助一下自己，好让自己飞黄腾达，满足种种欲望。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么纯良与高尚，这让赵凡感受到了一种信心被腐蚀般的痛苦，最终，赵凡认为，若是再遇到老乞丐，还是应该尽量保持「随缘」的心态，以谦恭的弟子礼待之，不应该有其他的任何非分之想，更不可强求什么。 …… 然而，当老乞丐听到赵凡的这句恭敬之语，虽然脸上的笑意依旧，但似乎没有要领受这个称呼的意思，只是微微的摇摇头说道：“不用称呼俺什么老神仙，俺不是神仙 …… 也不用称呼自己为弟子 ，你不是俺的弟子 ，俺也没有弟子 ……”。 见对方没有默认自己的称呼，而是在语言中似乎有一些想要「理清界限」的意思，赵凡的内心略微有些失望， ，只是仔细想想后，觉得对方的反应也实属正常，若是一个自己并不太熟识的人，刚见两面就和自己称兄道弟，恐怕自己的内心，也会升起些许芥蒂。 于是，赵杰依旧恭敬道：“额 …… 其实是这样 …… 您帮了我这么多 ，我总觉得如果再像以前那样，以您乞丐的形象称呼您，实在有些不礼貌 …… 所以才会 …… 敢问您如何称呼 ？我以后遵守这个称呼便是 ……”。 听到赵凡的解释之词，老乞丐微微一笑，显然，他并没有将赵凡那自作主张的称呼之事放在心上，只是不再纠结这个称呼的问题，微笑说道：“其实，你用对待老乞丐的态度，对待俺就挺好的 …… 那是发于你本心的态度，也是我们之间相识的缘起 …… 对了 ，你来到这个世界应该有好几天了，生活的如何 ？还适应嘛 ？”。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的近况，赵凡稍微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具体感受，整理了一下措辞，恭敬回答道：“嗯 …… 是这样 …… 刚来这里时，确实非常意外 ，毕竟，在新环境中，新鲜与未知东西都太多了 …… 后来发现，作为在现代都市里生活惯了的人，突然来到这样的生活环境，确实会有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开始慢慢适应了 ……”。 赵凡没有说谎，其实在他刚穿越过来的那一两天，他还曾想过，为什么老神仙没有让他直接穿越到一个王公贵族的家庭里，而是穿越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山村 …… 但很快，在铁蛋父母所营造的温馨与和睦的家庭氛围下，赵凡的想法开始改变了，他渐渐的意识到，这样美满的家庭氛围，本就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在铁蛋家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铁蛋的父母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争执，似乎生活只要满足了基本衣食住行的保障，他们就完全别无所求，常能够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即便有些笑话的笑点，可能赵凡现在还不是太能够理解，可是他，显然已经被这对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家庭氛围所感染。 …… 说到这里。 赵凡看一眼老乞丐，看到对方此刻正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表情。 于是，赵凡又用恭敬的语气补充说道：“只不过 …… 虽然换了一个世界 ，但我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一些困惑 ，或者说是无知 …… 不知道 ，以后，是否还有福分，可以请教您呢 ？”。 此时的老乞丐，在赵凡的眼中，绝不仅仅是一个神通惊人的强者，他很清楚，对方能够达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境界，一定是对天道，乃至宇宙的奥秘有着深刻的洞悉与理解，或者说，对方很有可能是传说中那种，集一切智慧于一身的大成就者，所以，即便他不断告诉自己不可妄求攀援，但赵凡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向对方请教的机会。 然而，老乞丐似乎很清楚赵凡的意图，听后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嗯 ，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就好 …… 今天俺来了呢 ，主要是打算送给你两样东西 ，也好了却我们之间的因果 …… 以后，你就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 听到这话，赵凡内心「咯噔」了一下，此刻，他并不在乎老乞丐要送他什么，让他感到关注和意外的是那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突然间，赵凡有种难以言明的失落感，他还有很多困惑、很多问题、很多话想和老乞丐说 …… 但此刻，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沉吟了片刻，赵凡还是忍不住问道：“ …… 是为什么呢 ？”。 显然，老乞丐应该是听懂了赵凡的这句问话，但他却平淡的说道：“ 为什么 ？ 如果你的这个为什么 ，指的是俺为什么要帮你来到这个世界 …… 那你不妨想一想 ，当初 ，你为什么要分给俺包子吃 …… ”。 …… 赵凡一瞬间「顿」住了，因为他感觉到，老乞丐的话，虽然表面上好像没有回答「他的那句为什么」，但仔细一想，好像又已经回答了，只是，他还是不能够完全理解，于是仔细想了想，语气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 …… 说来惭愧 …… 我请您吃的那些包子，其实也值不了几个钱 …… 虽然，我那时还只是高中生，但以平时的生活费来说，买几个包子还不是什么难事 …… 然而 ，您带我来这个世界 …… 这两件事的难度 …… 恐怕完全不是一回事 ……”。 听到赵杰的话，老乞丐表情依旧，直到目前为止，他都表现的更像是赵凡的一个老朋友，只见他略有深意的笑了笑，用轻松平淡的语气说道：“ 看来 …… 现在的你 ，还不清楚，这世间哪些东西才是真正可贵的 …… 当然，这也没什么 ，你以后慢慢体会便是 …… 的确，正如你所说，那几个包子对于那时的你来说，可能不值几个钱，你处于怜悯之心分给俺吃，也不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压力 …… 可是，俺想说的是 ，俺带你来这个世界 ，几乎和你买几个包子一样简单 …… ”。 第23章 自问本心 “额 …… 这 …… ”赵凡再次被「怔」住了，老乞丐的话让他有点始料未及，只是现在的他并不怀疑对方在吹牛，相反，这让他感觉到，对方的实力更加的深不可测了。 看到赵凡愣在了那里，老乞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问道：“行啦 …… 废话就不多说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看看，能不能趁今天一次性都给你 ……”。 原本呆愣在原地的赵凡，刚想说点什么。 结果，被老乞丐这么一问，整个人瞬间又傻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现在问自己「想要点什么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同学、不是老师 …… 而是老乞丐 …… 一个现在在赵凡心中，可能比阿拉丁神灯还要强大的存在。 一时间，赵凡一个想要的东西，都说不出来。 …… 其实，这种情况很好理解，人们在没有真的遇到「阿拉丁神灯」前，通常可以轻松的幻象自己需要这，需要那，但当「阿拉丁神灯」真的出现在人的面前时，绝大多数人，往往会陷入痛苦的挣扎之中，一个愿望都很难说出来。 因为这种时候，人往往会陷入到巨大的犹豫和彷徨中，想了一个愿望，却不知道是否恰当，决定了一个愿望，却又开始犹豫，是否会有更好的愿望 …… 即便是一个人单纯的说：“我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可能他下一秒又会开始纠结，这些钱能合法的花出去吗 ？会不会被全球通缉 ？会不会被追杀 ？要不要付出什么不能承受的代价？…… 等等等等。 挣扎了好一会，赵凡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额 …… 老神仙 …… 您 …… 您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一个神话般的修仙世界 …… 也就是说，应该是可以修炼成仙的 ？ …… ”。 老乞丐微微点点头。 赵凡继续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曾经在上个世界 …… 也就是地球，看过一本小说 …… 里面的主角呢，获得了一个小瓶子 …… 瓶子中可以产生灵液，可以快速催生各种灵药 …… 有了这些灵药，不但能够快速突破修为 ，还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从而换取更多的修行资源 ……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 …… 您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呢 ？ ……”。 即便犹豫了很久，但赵凡依然不确定老乞丐到底有什么 ？愿意给什么？于是，用一种富有极大周旋余地的说法，试探性的问道。 只是没有想到，在老乞丐认真的听完了赵凡的话后，好像稍微思考了一下赵凡话中到底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用一副平淡且认真的语气说道：“喔 …… 那俺理解你的意思了 …… 其实这事不用那么麻烦 …… 这样 …… 俺帮你创造一个世界 ，然后让你当那个世界的最强者 …… 到时候呢，你想打谁打谁，想杀谁杀谁 …… 当然了，你如果觉得没意思，你可以在里面隐藏实力，然后引诱其他人来欺负你，等大家都觉得你是废柴的时候 …… 你再展露你的实力，打他们的脸 ，把欺负你的人都干掉 …… 怎么样 ？这个方案是不是更好 ？”。 …… 如果说，老乞丐之前的话，是让赵凡「愣住」或「怔住」。 那么，此刻的话，可以说直接让赵凡「石化」了。 赵凡有些胆怯且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乞丐，他觉得，对方可能大概率是在讽刺自己，可是从对方一脸认真坦诚的表情上看 …… 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敢确定老乞丐究竟是怎么想的，于是，抱着礼多人不怪的想法，用一种极度自我怀疑，且极度不自信的语气说道：“额 …… 您 …… 该不会是在开玩笑 ？…… 如果我之前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 这里给您道歉 ……”。 听到赵凡的话，老乞丐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是那种自己的坦诚不能够被直接理解的无奈，于是，他依旧平淡且认真的说道：“当然没有和你开玩笑了，俺在地球的时候，也看小说，看电视的 …… 俺完全能够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 ……”。 只是，老乞丐再次坦诚的重申，让赵凡越发的心虚 …… 越发的感觉瘆得慌 …… 生怕自己万一一句话说错，被对方直接一巴掌拍成飞灰 …… 于是，语气弱弱的说道：“额 …… 老神仙 …… 这样 …… 我不想了 …… 或者您自己看想给点什么，就给点什么 …… 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 其实，什么都不给也行 ……”。 看着赵凡此刻表现的像个犯错的孩子，老乞丐笑着摇了摇头，无奈且认真的说道：“罢了 …… 你这娃娃 …… 终归是见识太少了 …… 你要明白 ，俺真没和你开玩笑 …… 俺确实可以帮你创建一个世界 ，让你去当老大 ，你可以在里面获得最强大的力量，满足一切你在平凡生活中满足不了的欲望 ……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玩多久都可以 …… 只要你愿意就行 …… 不过，在这之前，俺希望，你可以问自己一个问题 ，那就是 ，你为什么要来到现在的这个世界呢 ？ ”。 ……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赵凡喃喃自语着。 是啊，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呢 ？ 是为了逃避即将到来的高考 ？还是为了逃避那让他时常感到痛苦的原生家庭 ？亦或者，仅仅是出于对另外一个世界的好奇 ？这些原因可能都有，但每个原因都不代表全部。 可仅仅只是这样了吗 ？ 显然还不是。 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里呢 ？ 是为了逃避那前途未卜的人生不确定性 ？还是为了逃避社会范式化之下，生老病死的人生确定性 ？ 是因为赵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身处于那样一个局中 ？还是因为身处于局中的赵凡，不明白为什么终究不能彻底解决诸般痛苦与问题，从而只能看着它们反复出现 ？ 是因为不理解与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还是因为不能理解为何众生的命运总是那般跌宕起伏，身不由己？ …… 一个个的问题与答案，仿佛万般流星飞逝，冲击着赵凡的灵魂，让他在那么一瞬间，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缓缓开口道：“ …… 我来到这里，不是来当爽文男主角的 …… 我想要明白，明白到底什么是那个能够诠释一切的道 …… 如何才能得道…… ”。 第24章 大欲 道可道、非常道。 世人常说得道好，可是又有几人，是真心向道的呢 ？ …… 如果此时要问赵凡，为什么他最后会迸发出那样的心声 ？ 其实，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当这个答案最终尘埃落定时，赵凡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他似乎已经想到了，应该如何回答老乞丐的话了。 只见赵凡从之前的出神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略微沉吟了一下，面对老乞丐恭敬的说道：“ ……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是说像我这样的普通凡人，有一个最大的特征，是我们的认知乃至身体所能及，都是有限的，是有极大局限性的，而这就导致了 …… 我们即便是倾尽全力，所能够做到的，通常也只是当前认知能力下，所能理解的最好选择 …… 即便，这个选择在另外的高度与视角看，可能是极其荒谬的 ……”。 说到这里，赵凡进行了语气上的略微停顿，继续说道：“ …… 所以 ，关于我想要什么的这件事 …… 我想恳请您的帮助 …… 如果您确实打算送我点东西 ，那就请站在更高层智慧的视角，帮在下一个忙 …… 在您看来，什么是适合我的，赠与我，我收下便是 ……”。 赵凡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但有主见 …… 并不意味着什么都要自己做主，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听别人的，这点也非常重要。 果然，在听到赵凡的话后，老乞丐的表情上，闪过了一丝少有的欣赏之色，随后淡淡说道：“嗯 …… 这样也好 …… 那俺就送你三样礼物 …… 第一样礼物 ，是俺破例向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 听到这话，赵凡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凝神恭敬的站立着，生怕听漏一个字。 老乞丐的表情恢复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说道：“ 你分包子给俺吃的因果善心 ，固然是俺愿意帮你的缘起 …… 但若只是如此 ，我必不会选择带你来到这里 …… 俺可能顶多在那个叫地球的世界，帮你一点小忙便是 …… 比如，让你恰好复习到高考时，会考到的试题，或者在你出去吃饭的时候，让你中一个可以免单的幸运顾客奖 ……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差别，主要取决于每个人最深层次的渴望有所不同，所谓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大多数人其实无心于此 ……”。 听到这里，赵凡显然升起了一丝疑惑，在看到老乞丐给了他一个可以提问的肯定眼神后，他恭敬的问道：“前辈 …… 这里我就有点不明白了 …… 其实据我了解，现实生活中，对自己生活境遇不满的人有很多 …… 如果他们真的有机会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 那么 …… 可能大概率，他们会选择去的…… 所以，这里为什么说大多数人无心于此呢？”。 “…… 这里所说的无心于此，取决于人们内心最渴求之物，是否本就衍生于当前这个世界 ，比如，一个人追求财富，而他所追求的财富的心，本就衍生于当下所处世界的社会模式下，而追求财富的行为会产生两种结果，一个是拥有渴求的财富，另外一个是没有拥有渴望的财富，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他们所处那个世界的衍生物 …… 以此类推，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是如此 …… 正所谓，此生汝欲，汝欲皆定于此，欲此交融，故成汝界 …… ”老乞丐平静的回答道。 可是，当赵凡听完这段话，尤其是听完老乞丐最后的那句话，神情中却出现了迷惑，一副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的样子。 而这一幕，显然被老乞丐看在了眼里，只见他表情上闪过了一丝无奈，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试图换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表达方式，随后淡淡说道：“这样 …… 举个也许不太恰当的例子 …… 对于很多人来说，与其告诉他是否要换个新世界生活 ，还不如直接给他五百万现金 …… 这样他会更满足 …… 你也是一样 …… 如果当初你的心里只有想要考上大学这件事 …… 那么最终，你一定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 因为你所期望的大学 …… 就在你原来的那个世界 …… 而不在这里 ……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 听完了老乞丐的这段补充解释，赵凡显然对之前的概念清晰了许多，但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些许惭愧之色，歉意的说道：“ …… 前辈 …… 实在不好意思 ，在下愚钝 ，确实没有能够完全理解前辈之前的话 …… 让前辈被迫换了解释的方式 …… 实在惭愧 ……”。 …… 这一刻，赵凡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乞丐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是「破例」向他解释带他来这里的原因，老乞丐其实完全可以一个字不提，但是，他却选择了尽可能用赵凡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释，想来，应该是老乞丐知道，这些道理可能现在的赵凡不一定能够完全明白，但是说了，或许会对赵凡的未来之路，有一定帮助。 想到这里，赵凡脸上的惭愧与恭敬，又多了几分。 …… 听到赵杰的歉意，老乞丐并没有要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无碍 …… 容俺继续解释 …… 而你不同之处在于 ，你是一个有「大欲」的人 ……”。 「大欲？！」赵凡内心暗道，不禁提高了注意力，静待老乞丐下文。 “所谓「大欲之人」，你可以这样理解 ……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欲望，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被欲望所推动着的 …… 然而欲望的目标虽有很多 ，但有一种关键的分类形式，将之分为两类 ……”说到这里，老乞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用一种赵凡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表述接下来的话。 很快，老乞丐借用了赵凡在上个世界所熟知的「游戏概念」，比喻性的说道：“ …… 就好像一个人玩一款游戏，游戏的主题是获得更多的金币 …… 那么，当一个人刚刚玩，或者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时，他很容易从中获得很大的乐趣，并且，很容易将自己的注意力与欲望，关注在如何获取更多的金币上 …… 这种游戏，可以以此类推到大部分事情上，例如：情感、怨恨、异性、名誉、地位、权力 …… 等等等等 ，然而这些欲望，虽然种类繁多，但在俺说的这个分类形式中，都被称之为「小欲」 …… 为什么呢 ？ …… 因为这些欲望目标 ，往往只是一种特定的现象 …… 严格意义上说，并非真实之物 …… 一个灵魂，无论参与多少次游戏 …… 在游戏中获得多少次特定的目标欲望 …… 他也永远只是一个玩家 …… 从某种角度说，他是被游戏的规则与目标欲望所驱使 …… 在同一款游戏，或不同款的游戏中 …… 漫长的循环下去 ……”。 赵凡听的非常认真，甚至在听闻内容的过程中，隐隐的有些激动，他感觉到，自己那种被命运摆布的感觉，似乎就和一个被游戏规则与游戏目标制约的玩家非常类似，但这个问题若是，细细探究下去，牵扯到的各类问题就太多了，这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虽然老乞丐察觉到了赵凡细微的情绪变化，但他似乎也不寄希望于对方现在，就能够想通全部的细节，所以只是语气如常的继续说道：“ ……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另外一种灵魂形式 ，这类灵魂，因为某种原因 …… 有意无意的触发了许多世的「记忆」或「感觉」，这导致他们能非常敏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动的身处于一场场游戏之中 …… 他们能够渐渐的感觉到那些，隐藏在各种现象背后的规则 、目标、制约的存在 …… 从而对这种局面，逐渐升起出离之心 …… 他们会期望解开背后的疑惑，从而获得解脱，成为洞察者、旁观者、出离者，乃至创造者 …… 而这种欲望，便是「大欲」…… 在你所熟知的地球文明中…… 老子 、庄子 、乔达摩悉达多 …… 就是这样拥有「大欲」的成就者 ……”。 …… “ …… 所以，您是说 …… 我是「大欲」之人 …… ”虽然赵凡觉得，这样可能有些不对，但还是因为得知自己竟然拥有与老子、庄子、佛陀一样的特质，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老乞丐显然也察觉到了赵凡的心理变化，于是补充道：“其实，你也无需太过高兴 …… 大欲之人相对于沉沦在小欲中的人来说，虽然不多，但可能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少 …… 这也并不意味着「大欲之人」更为高贵，更准确的说，他们更像是先行者，是可能先一步达到觉醒境界，乃至成道的人 …… 然而，他们要面临的问题，也是严峻的 …… 最为常见的几种情况是，第一，他们可能更容易感受到痛苦 …… 第二，由于他们的关注点不同，在世俗游戏的竞争中，可能更容易陷入到劣势，更容易经历失败 …… 第三，大部分大欲之人，不一定可以在当前这一世成道 …… 可能还会面对一次次的轮回 …… 真正能像老子、佛陀那般成道的大欲之人 …… 很少 …… 极少 ……”。 第25章 应劫符（上） 听过老乞丐对「大欲之人」进一步的解释与补充，赵凡也觉得刚刚升起的那份窃喜之心，着实有些轻浮的成份。 仔细想想，赵凡还在地球世界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这个所谓的「大欲」属性，似乎也没有带给他什么特别实际的好处。 难道说，感受到的烦恼多，痛苦多，也算是好处吗 ？现在的赵凡，显然还不能够理解这种好处。 而反观地球世界的芸芸众生。 一些人天生就出生在富贵荣华之家，一些人通过某种渠道或方法，获得了大量的社会认可、权力、财富、地位、荣誉 …… 且不说那些人到底是「大欲之人」还是「小欲之人」，但至少，从地球世界的普遍认知标准看，他们都要比「曾经的赵杰」，自由的多、潇洒的多、尊贵的多，乃至成功的多 …… …… 想到这里，赵凡似乎有感到了一些纠结的情绪，但此刻的他，还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刨根问底，他相信，随着以后的修行感悟，问题的答案终究会被一一揭晓。 于是，赵凡决定回归话题，恭敬的说道：“前辈 ……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 是不是因为那些「大欲之人」，因为多世记忆的觉醒与触动，导致他们升起了出离心 …… 如此一来，才使得他们有了穿越异世界修行的可能 ？”。 听到赵凡思考，老乞丐没有直接进行回答，只见他沉吟了一下，仿佛是觉得，赵凡所表述的内容，在一些细节上，其实是存在问题的，可这些问题，此时此刻又不便进行指正。 经过一番权衡，老乞丐用一种略微肯定的语气说道：“嗯 …… 你也可以暂时这么理解 …… 其实关于异世修行，方式不止一种 …… 比如一些人，可以通过梦境来进行修行 …… 而实际上，如果将梦境构建的足够完整 …… 作用其实与穿越到异世，是有很多类似之处的 ……”。 话题至此，老乞丐似乎是想点拨一下赵凡，便指了指旁边一直「定」在原地的众人，说道：“你看 …… 眼前的这一切 ，从你的角度上可能觉得，是俺将这个世界定住了 ，但实际上，俺并没有这样做 …… 俺只是将你拉入到了一个「刹那」之中，所以，相对而言，在这个刹那中，你看到的一切「非刹那」中之物，几乎都是静止的 …… ”。 可是，这话刚一说完，老乞丐便很快又在赵凡扫视四周的眼神中，看到的了熟悉的疑惑与不解，于是快慰道：“当然 …… 你没有必要现在就理解 ，权当是一个「引子」，以后慢慢领悟 …… 接下来，是俺送你的第二件礼物，名为「天机应劫符」……”。 语毕，老乞丐将右手伸入破烂的衣服中，摸索了一下，便掏出了三张黄灿灿的符箓。 而这三张符箓，从表面上看，其实与电影电视中的道具并无太大区别，几乎看不到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单纯的，在黄色的符纸上，用黑色的笔墨，勾画着一些赵凡根本看不懂的符文。 只是，老乞丐伸入衣服中掏东西的动作，引起了赵凡的注意，随之，一个奇怪的想法涌入到了赵凡的脑海，因为他感觉到，老乞丐的那件破烂衣服里，根本不像是可以藏东西的样子 …… 于是，一个更加诡异的想法闪现在脑海：「难道 ？前辈他只是象征性的掏了一下 …… 好让自己表现的还像是一个人类 ？」想到这里，赵凡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 此时，老乞丐拿着三张符箓，微笑着看了看赵凡，目光似乎能够看穿赵凡的一切，但又什么都不点破的说道：“在赠你这三道符箓之前，还需要用你的三滴精血，让符箓认主 ……”。 说着，也不待赵凡同意 ，老乞丐左手微微一引，便有三滴鲜血从赵凡的头部，飞到了老乞丐的面前，并悬停在了空中 …… 而为什么说是从赵凡的头部呢 ？那是因为，从赵凡的视角，是根本看不到那三滴血，具体是从什么地方飞出去的，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异样与不适。 随后，只见老乞丐用左手牵引那三滴血，指向三道符箓。 随着老乞丐的一指，三滴血便飞快的，分别飞没入各自的一道符箓中消失不见 …… 不过很快，在血迹消失后不到一秒钟，赵凡便看到在每张符箓上方的正中间位置，都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红色小点。 做完了符箓的认主，老乞丐将三道符箓递给了赵凡，而赵凡也是恭敬的双手接过，一脸好奇的查看了起来。 接下来，自然是老乞丐需要为赵凡解释这三道符箓的功效与使用方法了。 只听老乞丐说道：“这三道应劫符，已经与你在此世界的天机演算所绑定 ，它的作用，是提前三天向你预警即将到来的「必死局」……”。 听到老乞丐的解释，赵凡内心一惊，连忙收回了观察符箓的好奇之心，将符箓揣入怀中收好，随后认真听着。 老乞丐继续说道：“ …… 每日，子时四刻，也就是地球时间的晚上 12 点，或者叫零点 …… 应劫符会产生天地交感，会有可能出现变色的情况 …… 一旦应劫符的黄纸部分变为血红色，则表示三天之后，你必然会面临必死之局 …… 一旦在当天你观察到了这种现象，你将依次可以有两个选择 …… 第一，你可以选择自救 ，比如：改变你的某个想法或决策 ，或者逃离某地 …… 如果自救成功 ，应劫符会恢复成为黄色 …… 但你要切记，虽然，应劫符会提前三天预示「必死局」的到来 …… 但你能够自救的时间，最多不足十二个时辰 ……所以， 如果你尝试自救 ，必须要在次日的子时四刻来临之前完成自救……”。 赵凡越听越奇，越听越惊，忍不住问道：“ …… 那么，如果我在次日子时四刻前，没有成功的完成自救 ，会怎么样 ？直接死去吗 ？不是说，此符是提前三天预警死局吗 ？”。 老乞丐点点头，表示此符的确是会提前三天预警，只听他说道：“如果你选择自救，但是在次日的子时四刻前还没有自救成功 …… 那么，零点一过 ，必死局就已成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 接下去的两天，你可以选择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写写遗书 …… 而具体是如何死的，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凭空死亡 ，而是在预警的三天过后，会出现某个特定的事件，这个是事件你已经躲不过去了，所以必死无疑 ……”。 “这 …… ”赵凡一脸吃惊，他没有想到，提前三天预警的死局，若是在第一天不能自救成功，竟然就会必死无疑 …… 赵凡的惊讶，在老乞丐看来并不意外，他只是继续严肃的说道：“…… 所以，你一定要记住 ，当天发现应劫符变为红色后，成功的自救行动，绝对不能晚于次日的子时四刻 …… 如果，你的自救尝试都失败了，或者想出来的方法，无法在次日子时四刻前完成 …… 那么，俺推荐你还是用第二个选择 …… 那便是，找一个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 …… 然后，取出一张应劫符，拿在手中，念动法诀 …… 成功催动应劫符后，符箓会自行燃烧，这时，燃烧的火焰会在你的面前，呈现出如何破解死局的方法 …… 得到方法后 ，在接下来的两天内照做便是，必死局即可破解 …… 但是，切记 ，催动应劫符，直到拿到破局结果的整个过程，也必须在次日的子时四刻之前完成 …… 否则，要么符箓无法催动，要么催动了，你却拿不到破局的结果 ……”。 第26章 应劫符（中） 一边听着老乞丐的解释，赵凡的脑海一边飞快的梳理着对方所要表达的内容：「 …… 也就是说 ，如果三天后我会遭遇必死之局，那么在三天前的零点，应劫符会变成血红色 …… 这时，如果不催动应劫符，选择自己想办法自救，那么，必须在次日零点前成功自救，这样一来，我便即使用了应劫符的预警功能，同时又没有消耗应劫符…… 但是，如果我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前完成自救，那么，我必须在次日零点前，以消耗一张应劫符为代价，换取能够破除死局的方法 ……」。 在确定已经理解了使用逻辑后，赵凡想到了两个与之相关的问题，恭敬的问道：“ …… 前辈 ，关于应劫符，我还有一些不解之处，需要请教您 …… 假如我催动「应劫符」获取了破局之法，是否必须要在未来的两天内完成该方法 ？如果两天内无法完成怎么办 ？…… 还有，既然「应劫符」会提前三天预警我即将面临死局 ……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的死亡事件，必然会在第四天发生呢 ？”。 老乞丐微微点点头，表示对赵凡严谨认真的态度，感到满意，随即解答道：“是的，获得「应劫符」指引的解脱之法后，自然要在未来的两天内完成，但你可以放心，应劫符所指引的方法，必然是你可以在两天内完成的事情，所以，不存在万一完不成的情况，除非你主动放弃 …… 其次 ，你问俺，若是你所有的自救措施都失败了，你的死亡事件是否必然会在第四天来临 …… 怎么说呢 …… 其实准确的说，应劫符变红，并不代表着你一定会在第四天死去 …… 而是代表着，你在这个世界的因果必死局已成 …… 所以，在预警的前三天，你若无法通过两种方式破局，必死局就会瓜熟蒂落，难以避免 ，之后不出三天，也就是预警后的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必死局必然出现 …… 到那个时候，你是无论如何 …… 都要死的 ……”。 听到这里，赵凡忍不住的又将三张符箓从怀中掏了出来，仔细端详起来，内心震撼道「…… 我的老天，这三张小小的符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 这一切若非出自老前辈之口，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可是突然，赵凡想到在老乞丐刚刚的话中，似乎说的是：「必死局就会瓜熟蒂落，难以避免 」，他里用了「难以避免」而非「无法避免」 ，赵凡不禁想到：「难道 …… 这必死局其实也非绝对的必死 ？存在误判的可能吗 ？」。 于是，赵凡带着这个疑问，稍微整理的一下思绪，恭敬问道：“…… 老前辈 …… 您刚刚说「难以避免」而非「无法避免」…… 那么 …… 这个应劫符的预警，就一定准确吗 ？ 有没有可能出现误判呢 ？或者说，在死局来领时，如果满足什么条件，还是有可能不死的呢 ？ ”。 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凡逐渐缜密的思维，让他有些意外，只听他略带笑意的回答道：“ …… 当然 …… 这世间的诸多法门，都会受到特定条件的制约 …… 这「天机应劫符」自然也不例外 …… 不过，对于你来说 ，该符只有可能会在两种情况下失效 …… 第一种情况，是你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当你已经不再此世界，那么此世界的天机演算，则无法推演你 …… 第二种情况，则是你的修为达到了「脱胎境」及以上 …… 这时，即便你面临死局 ，也有力量可以谋求一线生机 …… 除以上两种情况外 ，俺给你的这三张应劫符，可以当做算无遗策看待 ……”。 …… 「照这么说 …… 岂不就是完全准确的了 …… 现在的自己，若是没有老前辈的帮助，根本无法去往另外的世界……」赵凡不禁想到。 想着想着，赵凡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当下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还完全不了解，于是忍不住的问道：“老前辈 …… 这个「脱胎境」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在修行的境界里有多高呢？”。 听到赵凡问出了一个可能会牵扯到许多复杂信息脉络的问题，老乞丐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耐心的说道：“关于修炼体系的问题 …… 这些留给你自己，慢慢去了解 …… 俺就不做解释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体系的脉络庞大复杂，更主要的原因是，每个人，对每个境界的理解其实都不太一样 …… 轻易将他人口说言辞奉为真理 …… 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 不过，关于这个「脱胎境」，我闲聊几句无妨 …… 毕竟这个境界，离你现在太过遥远，你权当是个故事趣谈听听罢了 ……”。 说着，老乞丐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轻抚了一下胡须说道：“…… 在「脱胎境」之前的各境界中，修行者们都需要不同程度上的，依赖自己的肉身…… 即便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修行者通过种种方法，不断的强化、改造自己的肉身，使之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 但这一切努力，够更像是，在被迫塑造一个有着天然缺陷的载体 ……就像试图不断装点一捧黄土，就算将之装进钢铁金石打造的盒子中 …… 也终究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 所以，你以后也许会发现 …… 那些「脱胎境」之前的各类修行人，哪怕能够统治一方天下，终究也只是力量与术法比较强大的凡人罢了 …… 只有达到「脱胎境」，分解有形之躯，以宇宙的基本能量重构无形幻化之躯 …… 才能称得上道有所成，这时，一个存在，才开始真正具备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 ……”。 赵凡非常认真的听着，老乞丐的话，让他产生了对修行，对「脱胎境」的向往与憧憬，但与此同时，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老乞丐不愿意直接告知他，整个修行体系的相关内容 …… 因为此时的赵凡，虽然听老乞丐说的津津有味，但他其实对境界、脱胎、力量 …… 等，这些词汇完全没有直观的理解与感受，这些词只是词汇，一切确实只能权当是一个故事听，他缺乏的，是一步步对每个境界的真实感受与体悟。 显然。 老乞丐完全明白赵凡处于什么状态，于是，适时的转换了话题，说道：“…… 对于「脱胎境」就先说这么多 …… 这些内容是否以后对你有帮助，看你自己的造化 …… 现在我告诉你催动「天机应劫符」的法诀 ，你要记住 …… 元灵之初，寂灭之终，真幻道尊，借吾神通，逆转神机，显化迷踪 ……”。 听到老乞丐的话，赵凡连忙将原本攥在手里的三张「天机应劫符」收入怀中，生怕记忆法诀时，不小心触发了 …… 这三张符，可是至少能救他三次命的东西，实在是珍贵异常。 “ …… 元灵之初，寂灭之终，真幻道尊，借吾神通，逆转神机，显化迷踪 ……”很快，赵凡便默默的记忆起来，这东西可千万不能忘，哪怕一会去找个石块刻下了。 “都记住了吗 ？可别忘了 ……”老乞丐略带调侃的说道。 “当然了 …… 我就是忘记我自己叫啥 …… 也都不会忘记这句咒语的 ……” …… 第27章 应劫符（下） “…… 「应劫符」虽水火不侵，但你要注意，切莫不小心遗失了，倘若遗失，它可不会自己长脚跑回来 ……”看到赵凡表示自己已经牢记催动法诀后，老乞丐说出了关于「天机应劫符」的最后一条注意事项。 “好的，在下必当谨记 ……”赵凡恭敬的答道。 赠完符箓，原本坐在石台上的老乞丐，缓缓的站起身来，双臂张开，舒展了一下身体，完全一副久坐舒压的标准姿势，若不是知道他有着「通天彻地之能」，赵凡可能真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放下双臂后，只见老乞丐又顺势的扭起腰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并用一口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 …… 之所以送你这「应劫符」呢 …… 原因也很简单 …… 这世界很大 …… 比你原来所处的那个世界大的多 …… 但是，相对于你原来的生活环境来说 …… 这里的死亡率可能高出不少 …… 而导致这个情况的起因 ，是多方面的 …… 所以，为了不让你这一世的人生体验过早结束，这才赠予此物 ……”。 …… 实际上，老乞丐的每句话，在赵凡听来信息量都很大，拿上面的话来说： 这世界比原来的世界大，那到底大了多少呢 ？ 这个世界的地理、势力是如何分布的 ？ 这里的死亡率高，除了常见的医疗、卫生等原因外，还有哪些原因呢 ？ …… 等等 。 只不过，赵凡知道，他没有办法让老乞丐一一解答这些问题。 想到这里时，赵凡甚至不禁联想到了高中物理老师说过的话，记得老师曾说「一个星球的重力是和这个星球的质量与半径有关 …… 」所以，如果这个星球比地球大很多，按理说重力也应该有所不同，可从赵凡的感知来看，似乎又并无不同 …… 很快，赵凡就又想到，老乞丐曾经说过，对于不同的世界来说，它们规则、法则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不同 …… 就像一些地球科学家猜想的那样，地球世界可能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文明，用超级计算机所生成的虚拟世界，那么，不同世界之间的物理规则，岂不是，就像不同的游戏一样，只是设定参数的不同罢了。 很快，赵凡意识到，自己喜欢联想的老毛病又犯了，便急忙收回心神，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听老乞丐接下来的话。 …… “…… 至于 …… 俺送你的第三样礼物，只有一句话：悟真即是悟道 …… 你要记住这句话 ，以后常常思量，会大有裨益……”做完一系列舒展运动的老乞丐，略带笑意的看着赵凡，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凡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老乞丐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件礼物，竟然只是「六个字」，虽然他知道，老乞丐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但此时的赵凡，确实尚不能领会这六个字，到底有什么玄奇奥义，故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老乞丐看到赵凡的状态，显然也并意外，只是语气依旧的说道：“ …… 还是那句话 ，不用一下就理解 ，记住便是 …… 其实，在俺看来，这六个字 …… 可比「应劫符」珍贵多了 …… 至于俺送你的三件礼物嘛 …… 你可以理解为 …… 是为了帮助你寻一个「真」字，而非一个「爽」字 …… 若是你问俺，人生在世 ，难道就不能图一个「爽」字吗 ？俺的回答是，当然也是可以的 …… 只不过，你要明白，「爽」字虽爽，但「爽」字的背后，容易藏一个「伪」字 ，你人生中的「伪」字多了，自然也就失控了 ，离所谓的成道，也就远了 ……”。 虽然，赵凡还不能完全明白老乞丐的话，但这段话所透露出的含义，却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与「陈晨的那段对话」，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还不满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相隔在不同的世界。 “…… 去伪存真 ……”：赵凡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 看着赵凡陷入思考，老乞丐并没有直接将其打断，而是稍等了片刻，觉得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平静的说道：“好啦 …… 俺这就要走了 …… 以后的人生 ，就靠你自己了 …… ”。 老乞丐的话，把赵凡从对「去伪存真」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他感到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老乞丐终究是要走的。 即便，自己还有很多问题，即便，老乞丐可以说是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故人，但是，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怎么可能事事按照自己的想法实现呢。 于是，赵凡犹豫了一下，问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老前辈 …… 如果 ，以后的我 …… 没有踏上修仙之路 ，就只是在这个村子里，平平凡凡的度过了一生 …… 您会对我感到失望吗 ？”。 听到这个问题，老乞丐流露出一丝笑意，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说道：“如果是这样 …… 也挺好的 …… 你当然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了 …… 更不用顾忌我是否会对你失望 …… 相反，如果你这一生，活的都很安详与圆满 ，我还会为你感到高兴 …… 毕竟，「真」这种东西，又不是说你必须去修仙，它才会存在 …… 只要你生活的心安便是 ……”。 听到老乞丐的话，赵凡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释然，他的确没有想到像「老乞丐这样的存在」，会给他这样的回答，但似乎又感觉到，这才是「老乞丐这样的存在」，能够给出的回答 …… 在老乞丐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有的，只是他对这个世界，完全的接受与包容 …… 容纳所有可能性的存在。 想到这里，赵凡面对着老乞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十分尊敬的躬身一礼，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 多谢老前辈 …… 今日您所说的话，弟子必当谨记 …… 无论，您是否认可我是您的弟子 …… 但在我心里，您对我的帮助，都足以让我称您一声「师父」…… 师父走好 ，弟子恭送 …… ”。 这一次，老乞丐没有再说什么纠正二人关系的话。 只是看着赵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消失不见。 随着老乞丐的消失，周围静止的一切，就好像是又被按了「播放键」一样，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 “喂 ~ 铁蛋 …… 问你话呢 ？和不和我去掏鸟蛋啊 ？ …… 咦 ？ …… 你躬个腰在那里干什么呢 ？”狗蛋催促的声音传来，但他很快发现，此时的赵凡，正对着破石台的方向躬着腰，于是，好奇的问道。 看着老乞丐已经消失的地方，赵凡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要不是，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揣在怀中的三道符箓，刚刚过去的一切，就真的像是做了一场梦似得。 赵凡平静了片刻，朝着还留在原地的几个少年，释然的说道：“ …… 就不掏鸟蛋啦 …… 今天去和皮锤洗澡 …… 正所谓 …… 天天洗澡，皮肤好好啊 ……”。 听闻到铁蛋的选择，皮锤上来一把搂住赵凡的肩膀，就要向两里外的小河走去。 只是，随着皮锤的热情搂肩，一股因为长时间不洗澡而散发的复杂臭味，扑鼻而来，赵凡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尴尬的调侃道：“看来 …… 皮锤兄的男子汉气息，还真是浓郁啊 …… 那今天务必要好好洗洗了 …… ”。 “哎呀 ~ 好兄弟说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怎么变的文绉绉的 ……”皮锤一边搂着赵凡走着，一边说道。 “喂 …… 等等我 …… 我也去洗澡 ……”看到无人和自己组队掏鸟蛋，狗蛋也果断加入并跟上了洗澡的队伍。 …… “对了 …… 铁蛋，昨天我碰见你给家里挑水的时候 ，嘴里念叨着什么 …… 没有卫生纸 …… 没有卫生纸 …… 是什么意思 ？” “啊 ？…… 你听到啦…… 噢 …… 那是修仙法诀 ……”赵凡的胡话，是张口就来。 第28章 平凡的生活（上） 赵凡发现，自己好像不想修仙了。 是的，他不想修仙了。 …… 农闲的时侯，赵凡一个人坐在田里的麦垛子上，偶尔会想起，一些关于地球世界的事情，虽然，离开那个世界也才过了半年，可是那里的一切，都仿佛像是发生在自己的前世一样，变成了某种有些虚幻的记忆。 记得那时，自打从年幼不记事的婴孩，成长为需要上学识字的孩童开始，就好像有一把刀、一把枪，悄悄的顶在了自己的背后，准备随时惩戒自己。 在刚开始时，面对自己偶尔的「不听话」与「成绩的不理想」，他们的惩罚手段是：罚站、打手心、打屁股、没收玩具与糖果，或者发动其他的小朋友以自己为耻。 再到后来，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惩罚的手段，也开始不断的演化。 从学校里的嘲讽与体罚，到同学们间的公开非议与暴力事件。 从家庭中的训斥与贬低，到情绪攻心的恶毒辱骂与拳脚相加。 那时的「赵杰」，好像一直在被身后的利器顶着，如果他「没有听话」「没有完成预期」「没有服从要求」…… 就将随时随地，面临各种各样的惩罚，而这些惩罚，似乎都在向他发出相同的声音：「你要满足我们的要求 …… 否则 …… 」。 久而久之，那时的「赵杰」在学校必须当一个好学生，在家必须当一个好儿子，否则，就将面对他们的惩罚 …… 至于这个「好」字，如何定义，则由他们说了算。 他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因为一旦反抗，等待他的，首先是不忠不孝的骂名，其次，是一系列、各式各样的指责与攻击，而他，则会变的更加容易受到攻击，因为所有攻击他的人，都将以「正义」之名。 那时，「赵杰」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如此。 那时，「赵杰」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的家庭，才是如此。 那时，「赵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也曾成长于类似的环境，所以当他们成为父母后，便更加的歇斯底里、变本加厉。 但「赵杰」知道的是。 也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向往「修仙」这件事。 他向往神仙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他向往神仙的强大神通，随心所欲。 他也向往神仙的超凡出尘，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 直到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赵凡」。 在赵凡的记忆中，铁蛋的父母没有吵过架，也没有要求他必须要做什么，更没有训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他们好像就是那样平平淡淡，「如实」的生活着，他们通过自己劈柴，让赵凡明白如何劈柴、他们通过自己耕种、让赵凡明白如何耕种，他们通过自己的恭敬乡里，让赵杰明白如何恭敬乡里 …… 这一切，美好的让赵凡常常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他好像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虽然这生活中，上厕所依旧没有卫生纸，洗澡时依旧没有洗发水 …… 但那又怎样呢 ？他终究是可以克服与适应的。 他开始将自己当做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承担家务，劳作农活 ，协助乡里 …… 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也想要这样做。 即便，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多久。 但他知道，他好像不想修仙了。 这样一辈子，就挺好的。 …… 宋国境内。 贡义村。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十三 …… …… 这一天，铁蛋的大哥「赵铁柱」回来了。 在去年的夏天，同村一共十六个青壮年，共同前往三百里外的「定远城」做帮工，今年冬天，回来了九人。 据说，其中三人因为出了一些事情，死于非命，两人被人骗去了黑灵石矿，至今没了消息，还有两人，选择继续留在「定远城」，好乘着明年第一波回暖早春，谋一个钱多的好差事。 而铁蛋的大哥「赵铁柱」，瘸了一条腿。 听他说，是在两个月前，在帮工盖房子的过程中，从房梁上摔了下来，摔断了的腿，工头看他勤勤恳恳的这么长时间，可怜他 …… 在结算工钱时，多给了他五百文钱，他在工棚里躺了两个月后，才在同村返乡青年的搀扶下一起回来。 说这话时，铁柱好像是在说一件关于别人的事情。 那一晚。 看着赵铁柱的断腿，爹娘哭了，赵凡也哭了。 其实，赵凡与赵铁柱不相熟 …… 本不应该哭的 ，可是，当赵铁柱得知弟弟铁蛋「因为摔伤失忆」后，竟然一个劲的安慰与关心起了弟弟，好像，自己的腿从未断过 …… 那一刻，赵凡哭了 …… 嚎啕大哭 …… 赵凡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人，能够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关心彼此。 赵凡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他们，真正的「铁蛋」，可能在今年春天摔下山坡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看着大哥赵铁柱的断腿，既不会医术，也不会仙法的赵凡 …… 无能为力。 那一夜，他嚎啕大哭…… 第29章 平凡的生活（中） 自从在老乞丐那里获得了「天机应劫符」，赵凡便养成了每天都要查看符箓的习惯，起初的一个月里，赵凡会强迫自己，每天等到子时四刻之后再睡觉，就是为了如果此符预警变色，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应劫符」根本没有要变色的意思。 慢慢的，赵凡想通了这其中的一些关节：「 …… 自己现在生活在这偏僻的乡村，哪有那么的多的死劫降临呢 ？除非自己不想活了，一心求死，否则，就算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真死起来 …… 恐怕也至少需要个十天半个月，确实没有必要太过于警惕和敏感了……」。 于是，后来的赵凡，虽然依旧每天还是会查看「应劫符」的情况，但他将观看的时间，由当天的子时四刻，改为了清晨起床之后，为此，赵凡还特意找来碎布料与针线，在自己所有的衣服上，都暗缝了内兜，以此保障「应劫符」时刻随身携带，不会遗失。 其实，导致赵凡将「应劫符」的查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清晨起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现在客观的生活条件与环境的制约。 在像「贡义村」这样的偏僻乡村里，人们遵循的作息规律基本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到晚上天黑下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人们不会采取任何人工的照明措施，这是因为，如果采用烧油灯的方式照明，则油灯的灯油相对于村民的实际收入来说，有些昂贵，如果用烧柴火的方式照明，那么，砍柴与劈柴终究是要消耗人工劳力的，故而，如果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必须要在晚上照明，是连柴火都不会烧的。 所以，即便在每天入夜后，赵凡会尝试一个人在土炕上摸索「吐纳、冥想」之法，但往往不一会就睡着了，很难清醒的坚持到子时四刻。 不过好在，在更改了查看「应劫符」的时间后，赵凡发现，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符箓依旧每天都是相同的样子，没有任何所谓「必死局」的降临，看来，自己居住在这个乡村，还是非常安全的。 …… 与此同时，在这大概半年的时间里。 赵凡按照自己计划的那样，在帮助铁蛋爹娘做一些农务之外，主动承担起了这个家的「挑水任务」，因为受到现代社会卫生习惯的影响，赵凡非常注重一些日常事件前后的清洗工作，他必须要保证这个家需要用水的时候，一直有水可用。 所以，赵凡开始频繁的奔走在，铁蛋家与一里地外的大水井之间，为这个家，提供高于之前两到三倍的储水量。 有时候，挑水时累了，赵凡会像念咒一样，提醒自己几句：“…… 没有卫生纸 …… 没有卫生纸 …… ”来为自己打气鼓劲，久而久之，他真的像是少林和尚练挑水功夫一样，能挑许多次水而不感到疲惫，身体愈发的矫健与强壮。 而在这个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件趣事。 原本一开始，赵凡在挑水时，总是念叨「 …… 没有卫生纸 …… 」这句话，有几次被一些偶遇的同村小伙伴听到，他们会好奇的问赵凡，念叨的是什么 …… 当时的赵凡，敷衍打趣道：“ …… 那是修仙法诀”，那时，大家也并不太当回事。 可是后来，乡民小伙伴们渐渐的发现，铁蛋的体格确实变的越来越强壮，力量越来越大，身形动作也越来越矫健 …… 于是乎，「没有卫生纸」是修仙法诀的事情，就再次被人提起，且有越来越多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 开始尝试 …… 开始相信 。 于是，「贡义村」的田间乡里，出现了一种有些诡异且搞笑的场景，在人们种田、劳作时，每当感到气力不足，需要吆喝鼓劲时，在传统的「加把劲！」「嗨呦！」的加油口号中，多了一种 …… 「没有卫生纸！」。 …… 就这样。 当赵凡开始认为「自己终于克服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种种问题，从这些烦恼中解脱了出来」时。 随着，大哥赵铁柱的返乡，新的烦恼又出现了。 …… 返乡的赵铁柱，断了一条腿，赵凡便主动担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每一天，除了帮助他做一些，赵铁柱因行动不便，导致无法做的事情之外，就是想办法和他聊聊天，逗他开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侯，赵凡才发现，自己的「敏感」天赋，仿佛开始渐渐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能够非常敏感的通过一个小动作，一丝微小的表情，察觉到赵铁柱的情绪状态与变化，感知到对方是高兴、痛苦、平静、还是悲伤 …… 然后，根据赵铁柱的具体情况，适时的切换话题，或者调整照顾方式。 其实，赵凡的这种天赋，他自己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在地球世界时，在各方面巨大的压力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天赋到底有什么用，既无法变成考试时的高分，也无法变成实打实的金钱货币，甚至，他能够感觉到，敏感的情绪感知力，会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与破坏他形成高度的专注力。 于是，在诸多的负面反馈下，赵凡本能开始忽视、压制，乃至厌弃自己的天赋，如果他不这样做，在过去的那个环境中，便能够非常清晰且频繁的感知到父母，功利的三观，急躁的性格，暴戾的情绪 …… 这让他感到苦不堪言。 而现在，他愿意使用这种能力，来更好的照顾大哥赵铁柱。 甚至，赵凡有时候会想，如果他还留在地球世界 …… 如果他考上了大学 …… 也许，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或者男护士 …… …… 只是，现在的赵凡。 每当他看到赵铁柱的断腿时，脑海中会忍不住的思考一个非常「哲学性」的问题。 那便是：他应该如何理解和面对亲朋好友所正在承受的苦难 ？ 曾经，老乞丐似乎隐约的提过这个话题，但他至今不能完全理解其想表达的含义。 看着赵铁柱的断腿，赵凡有时会想：「如果自己拥有精湛的医术，是否能够治好大哥的断腿 ？ …… 如果自己拥有通天的仙法神通，是否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赵铁柱断肢重生 ？……」。 还是说 ？ 自己应该像《庄子》一书中提到的，面对亲人的苦难，乃至死亡，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坦然的，乃至愉快的，接受这种自然的安排，因果的宿命 ？ 第30章 平凡的生活（下）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十九 。 …… “大哥，我还没有去过「定远城」呢，你和我说说，「定远城」是什么样的呗 ~ 都有些啥 ？好玩吗 ？”：赵凡装出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对着坐在家中院落石阶上的「赵铁柱」问道。 是的，赵凡，只是装做好奇的样子。 试想一下，一个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穿越到了古代社会，即便，他会对一些没有见过的事物有些新奇，但经过现代社会的大量信息洗礼，已经让他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到，古代的城市大致可能会是个什么样子。 古代的城市规模再大，可能也很难同时容纳几千万人，古代的亭台楼宇再高，恐怕也不可能达到几百米的高度，就更别说各种样式的车辆与飞机了。 之所以这样问，固然有赵凡想要了解一些外部信息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看到「大哥赵铁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正在收拾柴堆木料的赵凡，想故意找一些话题，给对方解解闷。 所以，他虽然只是装作好奇，但赵凡自信，他装的绝对天衣无缝。 …… 听到了弟弟「铁蛋」的声音，赵铁柱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正在忙碌的「铁蛋」，不禁微微一笑。 这次回到村里，赵铁柱明显感觉到「铁蛋」成长了不少，变的更加懂事，更加有担当，更加善解人意 …… 这让已经沦为残疾之人的赵铁柱，感到非常欣慰，因为他仿佛从弟弟的身上，看到了这个家的未来，他相信，弟弟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嗨 …… 怎么说呢 …… 「定远城」大概离我们村有个三百多里路 …… 嗯 …… 也许是快四百里的样子 …… 如果是青年人的脚力，在考虑到部分山路的情况 …… 如果走的快，大概有个七八天就能到了 …… 「定远城」是咱们宋国十二城之一，很大很大的 …… 可究竟多大，我到说不清楚 …… 不过听人说 …… 全城住着好几百万人嘞 …… 城外全是良田，一眼望不到边 …… 对了 ，还有条大河，从城中穿过 …… 城里人都叫那条河为「涵江」……”：慢慢的，赵铁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津津有味的说着外面的见闻，一边用手摆弄着一根由树杈做成的拐杖，那树杈的关键支撑部位，已经被打磨的非常光滑，此时，像是变成了他的玩具一般。 听着赵铁柱的描述，赵凡感觉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定远城」的人口规模，竟然会这么大，况且，这「定远城」在宋国十二城中，并不是最大的城市。 这一切，都与赵凡在地球世界时，学到的关于古代的知识，有较大的出入，记得历史课上老师曾说「古代的城市因为受到建筑、农业、等技术能力的制约，很难具备大规模的人口容纳能力，往往只有大国的国都，才可能达到百万级的人口量」。 可是，现在根据「大哥赵铁柱」的描述，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一个「定远城」的人口量，就达到了这种规模，这让赵凡一时间难以理解，不过很快，赵凡就想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老乞丐前辈对他说过，这个世界很大，比地球世界大的多，他觉得，老乞丐前辈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第二件，是他想到了，目前所住的「贡义村」，这个村子是周边七个村庄中人口最少的一个村，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们口中的「小村子」，住户竟然多达两百多户，将近八九百人，所以，管中窥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区域，就已经与赵凡在历史课本上学习到的认知，产生了较大的差异。 赵凡没有说话，但内心却思考着：「看来 ，很多事情，不能再用过去的经验简单套用 …… 需要了解更多的事情 …… 这只能慢慢来 ……」。 赵铁柱的表述一直没有停止，虽然在说话的过程中，因为个人表达能力的原因，存在一些的停顿与表达不流畅的地方，但整个话题并没有中断。 只听赵铁柱继续说着：“…… 不光外面的良田一眼望不到边，城里也是特别的大 …… 我和你讲 …… 你要是去逛那些大街小巷，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你是逛不完的…… 还有 …… 铁匠铺，当铺，木工坊，布料店，胭脂铺 …… 很多很多 …… 而且，每个种类的铺子，还会有所不同 …… 就拿铁匠铺来说 …… 有专门做刀剑兵器的 ，有专门做家具的，有专门做官府工具的，还有做各种小装饰品的 ……”。 听着「大哥赵铁柱」的描述，赵凡也渐渐对这座古代的城市产生了一些兴趣，他确实没有想到，一座古代的城市，能达到这样的规模，这样的繁荣度，这让他对这个世界，愈发的好奇了。 “…… 对了，铁蛋 …… 你猜一猜 ，这「定远城」里，最高的楼 …… 有多高 ？”：说着说着，赵铁柱突然露出一脸神秘的笑意，问了赵凡一个问题，而那笑容，好像笃定了赵凡肯定猜不到似得。 忽然被大哥这么一问，赵凡也是一愣，心想「这古代的房子，能有多高呢 ？按照一丈约等于 33 米算，古代的楼，能有个三层就很了不起了，最多房顶可能高一点，但也高不到哪去 ……」于是，赵凡表现出一副好奇的表情，试探性的猜道：“ …… 我猜 …… 应该能有个三层楼 …… 四五丈高 ？”。 听到了「铁蛋」的回答，赵铁柱高兴的笑了起来，显然，他难住了自己这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弟弟，颇为得意的说道：“哈哈哈 …… 铁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 「定远城」中最高的「望江楼」，可是高达一十七丈嘞 ……”。 听到这个答案，赵凡也着实一惊，不禁内心暗道：「十七丈 ？大概五十六米 …… 哇哦 …… 看来，我还是太小看这个世界了…… 」 就这样，两兄弟在院子聊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凡突然若无其事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对了，大哥 …… 你在这「定远城」里 ，有见过神仙吗 ？或者说 ，修仙之人 ？”。 …… 第31章 力所能及 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呢 ？ …… 这几天，随着对那个「哲学性」问题的思考，一个念头，开始在赵凡的脑海中渐渐萌生。 他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大哥赵铁柱，恢复那条残疾的断腿。 …… 关于「应该如何面对亲近之人遭受的无常与苦难」，赵凡想了很多： 首先，他不否认《庄子》一书中，表达的那种道法自然的思想境界，甚至，他很敬佩庄子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赵凡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显然是做不到的。 然后，赵凡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抛开自己是不是铁蛋 …… 抛开这里是不是自己真的家 …… 抛开赵铁柱是不是自己的大哥 …… 抛开这些种种模棱两可的干扰因素 …… 只是单纯以现在的一切来看 …… 我 …… 赵凡 …… 赵铁蛋生命的延续者 …… 就从我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来看 …… 我想不想帮助赵铁柱 ？……」。 这个问题问出后，答案其实显而易见，赵凡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赵铁蛋」，但他确实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个理想的家。 所以，如果有可能话，他愿意给予赵铁柱，最大程度的帮助。 赵铁柱，虽然顶了个「大哥」的名头，但他今年也才十九岁而已 ，他的青春才刚刚开始，赵凡不忍看着他从此以后，只能拄着拐杖，甩着空荡荡的右腿。 …… 那么 …… 最终的问题就变成了 …… 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断肢重生的力量呢 ？而我赵凡，又是否能让赵铁柱获得这样的帮助呢 ？ 赵凡不知道。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尝试一下 。 如果自己尝试了，尽力了，却做不到 。 那至少，那时的赵凡，便能释然了 …… …… 其实，赵凡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的人 ？ 但赵凡，却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 听到自己的弟弟「铁蛋」突然问出了一个关于修仙者的问题，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赵铁柱，一时陷入语塞，这似乎是因为，他被问到了一个不太了解，且非常难以解释的问题，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沉默思考的许久，赵铁柱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额 …… 修仙之人嘛 …… 其实，我确实对他们不太了解 …… 但是 …… 我确实看到许多 …… 或者说一些 …… 被称为修仙之人 …… 的人 …… 怎么说呢 …… 感觉不太好说 …… 额 …… 有点奇怪 …… 感觉有点说不清楚 ……”。 赵凡没有想到，刚刚还在绘声绘色的描述「定远城」的大哥赵铁柱，竟然在被问到修仙之人的问题时，语言的表达逻辑好像都变的混乱了起来，这让他内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他预感到「这个世界的修仙，可能与他以前所了解的修仙，有着很大的区别」。 于是，赵凡打算尝试，用语言引导一下大哥赵铁柱，便轻松的说道：“大哥 …… 没事，你就说说，你看到的就行 …… 没必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 听到这话，赵铁柱那纠结的神情，好像才轻松了一些，沉吟片刻，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我在定远城帮工的那会 …… 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在做工 …… 偶尔会去街上走走 …… 上街以后 ，尤其是人比较多的日子 …… 其实 …… 「修仙者」特别常见 …… 他们的衣服上会清晰的写着，或者绣着几个大字 …… 来表示他们就是修仙者 …… 可问题是 …… 除了衣服上有字外，我没看出来，他们哪里像修仙者 ……”。 “啊 ？！”赵凡差点被大哥的话惊掉下巴，内心暗道：「什么 ？在衣服上绣着大字，告诉别人，我是修仙者 ？…… 这 …… 也太离谱了 …… 」。 赵凡显然也有些不能理解了，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客观的态度，继续引导着说道：“ …… 那么 …… 大哥 ，他们衣服上都绣着什么字呢 ？能详细说说吗 ？ ”。 听到弟弟「铁蛋」的话，赵铁柱好像在某种混乱的思绪中，终于抓住了一个逻辑的线头，开始逐渐有了条理，认真的描述道：“ …… 铁蛋 …… 你知道的，我也不识字，但是我有问过识字的朋友 …… 他们身上写的什么 …… 大概是这么几种情况：修仙者、筑基境、修真者、修行者 …… 嗯，就是这样 …… 城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 各种颜色，各种模样的衣服 …… 总之，一般衣服上有这些字的，城里的老百姓，就都叫他们修仙者 ……”。 「噢 ？」赵凡心中暗疑，他也很难理解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只能继续问道：“哦 …… 大哥，那你刚刚为什么说，你没有看出来他们像修仙者呢 ？ ”。 这时，赵铁柱好像也开始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纠结于这个问题，于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道：“啊 …… 我了解了 …… 原因是这样 …… 我在城里，的确是看到过不少，这种衣服上写着自己是「修仙者」的修仙者 …… 城里的老百姓们也认可他们的身份 …… 只不过，我从没有看到过他们施展什么法术、神通之类的 …… 但有那么几次，我真的见到有人在天空上凌空飞过，俨然一副神仙的样子 …… 可奇怪的是，那些会飞的人，衣服上反而是没有写字的 …… 老弟 ……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听到这里，赵凡才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哥赵铁柱」在一开始时，会是那样一副纠结语塞的样子，这些奇怪的现象，莫说是从未上过学的赵铁柱了，就是他这个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在这个信息沟通不发达的时代，恐怕也很难再短时间弄个明白。 …… 就这样，两兄弟继续聊着。 赵铁柱说着，说着那些他在「定远城」的见闻，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刚刚见识到新天地的孩子。 只是，也许是久居深山，缺乏系统性学习的缘故，赵铁柱所描述的事物，大多是一些主观看到的表面现象，例如：他看到许多被称为「修仙者」的人，衣服上或写，或绣着清晰的大字，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种现象。 而他所描述的一些新奇之物，其实大多数，赵凡都能从自己在「地球世界」的记忆中，联想到相关的东西，例如：赵铁柱在谈到巨大的高楼时，赵凡很快就能联想到都市里的摩天大楼，赵铁柱在谈到令他头晕目眩的沿街店铺时，赵凡很快就能联想到城市里的商业中心，店铺大卖场 ，等…… 于是，听着听着，赵凡没有再滋生更多对于「定远城」的好奇与向往，而是不知怎么，渐渐升起了一种难过与心酸。 赵凡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还在「地球世界」时，看到过这样一个短视频，视频上是一个刚刚从偏僻乡村，来到城市的大龄妇女 …… 而那个妇女，由于从没有见过大商场里的扶手电梯，在打算上楼时，却走上了「下行方向」的电梯，于是，她一边努力的走着，一边因为电梯的下行滚动，不停在原地踏步着，于是，那个中年妇女只能更加卖力的在电扶梯上攀登着 …… 记得当时，在视频的评论区，很多人都觉得这一幕非常搞笑，可那时，赵凡好像就衍生过类似的难过与心酸。 …… 看着还在兴奋描述见闻，脸上洋溢着笑容的赵铁柱，赵凡可以想象，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乡里人，当走进所谓的大城市后，大致，可能会遇到哪一些，不是那么太美好的处境。 一时间，赵凡的情绪复杂，思绪万千。 …… 赵凡计划，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一些了，就向爹娘告个假，用出去见世面与玩耍的借口，离开家一些日子。 到那时，他可以跟随村里进城的帮工队伍，一起去一趟「定远城」，去了解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医学现状、修仙者现状 …… 到时候看看，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大哥赵铁柱接续断肢。 此时，赵凡的内心，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依然被某种无形的命运之线牵引着。 是这条命运之线，在一系列环境因素的影响与推动下，让原本正在准备高考的他，选择来到了这个世界。 也是这条命运之线，在当他对这个新家，产生归属感与责任感后，让原本想要平平静静，在这乡村度过一生的他，想要出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看看是否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第32章 死局初现 宋国境内。 贡义村。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二十三 。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几乎没有什么工艺可言的窗户，照射进屋子。 这对赵凡意味着，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他总是在这个时间段如约而醒，像是已经和生物钟达成了某种默契。 “真舒服 ……“ ：赵凡躺在土炕上，扭动着身体，逐渐展开腿脚，来了一个活血通络的「躺卧式懒腰」，本能的发出一句畅快的感叹。 而为什么 ？他会认为，今天又将是美好的一天呢 ？ 原因很简单。 在他逐渐适应这个「新世界」乡村生活后，在他的日常感受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舒适且美好的，就像一个突然回归到田园生活的都市上班族，曾经的许多烦恼，好像都已经逐渐消失了。 按照惯例，赵凡在伸完懒腰后，并没有着急起床，而是继续躺在土炕上，开始在脑海中规划，今天要做哪些事情：「…… 一会 …… 娘应该会准备一些吃食 …… 先洗漱 …… 然后去挑水 …… 然后呢 …… 去后山砍一捆木柴，把家里的柴火垛补充一下 …… 中午回来，小小的休息一下 …… 看看后院的羊 …… 如果爹娘忘记喂了 ，就帮忙喂了…… 下午的时候嘛 …… 带大哥去刘大刚家玩 …… 昨天听说，他们要举办什么斗鸡比赛 …… 」。 就这样，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小事，被赵凡梳理排序，将新的一天，充实的满满当当。 …… “行啦 ~ 是时候起来喽 ……”当一切考虑妥当，赵凡说道，像是在为自己钻出温暖的被窝鼓劲打气。 不过，他起床步骤中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穿上厚厚的棉衣。 只见赵凡坐起身子，先是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虽然，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但在他看来，这一步骤必不可少，观察到房间内没有异样后，他又开始仔细聆听屋子外面的声音，以确保不会有人突然走进来。 在确定了周围环境的安全后，赵凡爬向了土炕的西南角，从一摞叠好的被褥最下层，摸出了一件内衬汗衫，而在这件内衬汗衫的内兜里，放置着那三张，他每天必定会查看一次的「天机应劫符」。 赵凡原本以为。 今天，也会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看到三张符纸一如往常的样子。 直到 …… 他从汗衫的内兜里，掏出了三张，血红的「天机应劫符」…… …… 辰时一刻。 “孩他娘 …… 铁蛋呢 ？还没有起来吗 ？”刚在后院给牲口喂完草料的赵公德，洗完手走进正屋，看到饭桌前只坐着「铁柱」一个人，而铁蛋娘，正站在一旁，逐一放置着碗筷，唯独不见「铁蛋」的影子，故而问道。 “早上到现在，还没见到呢 …… 没事 ，我摆完碗筷，去他屋子里看看 ……”正在放置碗筷的铁蛋娘，显然也有一些奇怪，因为按照平时的惯例，「铁蛋」一般在半个时辰前，就应该已经起来了。 于是，铁蛋娘在摆好碗筷后，第一时间便向着「铁蛋」住的那间屋子走去。 当铁蛋娘推开赵凡的房门时，她意外的发现，此时的「铁蛋」虽然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整个人，却像是一个失神的木偶，一个人坐在土炕的边沿，看着地面发呆，而这种发呆的状态，竟然让「铁蛋」连自己推开房门进来，这么明显的举动，都没有发现。 这让铁蛋娘一下子也愣在了原地，不过很快，她还是走进「铁蛋」身前，一脸关心的唤道：“铁蛋 …… 铁蛋 …… 你这是怎么了 ？”。 直到这一刻，赵凡好像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了已经站立于身前的铁蛋娘。 见到自己家的「铁蛋」有了正常人的反应，铁蛋娘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用关心的语气说道：“…… 铁蛋 …… 吃早饭了 ……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 赵凡急忙在内心中调整自己的状态，虽然，此时的他，内心中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反常表现」，让铁蛋娘察觉到更多的隐情。 所以，赵凡努力表现的若无其事般说道：“额 …… 娘 ……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关于前两天出去洗澡的 …… 想的有点失神了 …… 放心，没事的 ，你们先吃，我洗把脸就过去了 ……”。 听到儿子「铁蛋」的话后，虽然铁蛋娘还是隐隐的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可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放下了紧张的心情，叮嘱道：“那也行 …… 你一会到主屋来 ，饭菜都给你留着 ……”。 说罢，铁蛋娘合上房门，走出了屋子。 …… 哗 …… 哗 …… 赵凡将一捧又一捧的清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他需要让自己的冷静下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住在这个偏僻的平静乡村里，竟然会突然面临「必死之局」！ 而更让他感到不知所措的是：在经过一番思量过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严重的，或者说，极为严重的，低估了「自救」的难度。 他原来，从老乞丐前辈那里接过三张「应劫符」时，还天真的觉得，既然已经能够「预警」危险了，那么破局应该也没有什么难的。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因为 ……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三天后，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计划过，三天后自己到底要去干什么 …… 可是 ……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要死了呢 ？ 很快 …… 一个个尝试分析自己死亡可能性的念头，开始在赵凡的脑海中窜动： 「我每天都会给家里挑水 …… 难道我会死于挑水的过程中 ？是掉到井口里淹死 ？还是挑水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正好摔死 ？」。 「我经常会去家里的后院，帮忙照看牲口 …… 难道 ……在照看牲口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突然被公羊用角顶死 ？还是被驴踢死 ？」。 「帮家里劈柴也是我的日常 …… 难道说 …… 我会在劈柴的时候 …… 发生什么 ？难道是突然斧头脱落 …… 反向将我砍死 ？」。 「还是说 …… 三天后，会有某个人来找我出去玩 …… 在我们出去的时候出了事情 …… ？」。 …… 原本的赵凡，是将「快乐生活每一天」的核心思想，贯穿于自己的生活。 可当「天机应劫符」变成血红色后，他突然发现，对于一介凡人的他来说，这个世界，似乎可以为他提供八百万种死法，而他呢 ？却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会死于哪一种方式 …… 虽然，他还有三张符箓，只要在下一个「子时四刻」前催动符箓，他就能够获得「破局之法」。 可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想尝试用「自救」的方法来破除「必死局」。 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想使用催动「应劫符」方式，因为，这代表着，他必须以消耗掉一张「应劫符」作为代价。 赵凡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居住于这个平静的乡村，竟然都能够天降一个「必死局」，那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必死局」在后面等着自己呢 …… 第33章 尝试破局 一个好消息是。 既然，三天后才会降临「必死局」，那么这三天，应该不会出现危及到自己生命的事件，至少，今天应该不会…… 一个坏消息是。 当赵凡开始集中注意力，分析那些日常生活中，可能会导致自己死亡的因素时，他渐渐发现，能导致一个人死亡的事件，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 其中包括：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 …… …… “哎 …… 真是等到大难临头了，我才发现 ，我太天真了 …… 实在是太天真了 …… ”一边提着两桶水，赵凡一边喃喃自语着。 这是他此时此刻，最大音量的心声。 因为，当他真的开始尝试「自救」时，他才渐渐的意识到，这件事到底有多难 …… …… 吃过早饭后，还没有「破局」头绪的赵凡，决定先按照日常的计划，去做那些每天都会做的事情，不过今天，他将会特别留意，这些日常事件的执行过程，他想要仔细分析一下，看看这些日常中的事情，有哪一些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有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就先拿给家里挑水这件事来分析。 就在刚才，赵凡提着水桶走到离自己家，约一里远的公用水井边，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打水，而是开始仔细观察起了水井，及其周边环境。 然而，这不观察不要紧，可今天一仔细观察，许多平时觉得很正常的细节，现在看来，都变的有些「渗人」起来。 例如： 水井边，那不足五十公分高的石头围挡，人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 水井的井口直径，竟然超过了一百五十公分，仿佛可以同时掉下去两个赵凡 …… 那井口中的井水 ，幽深发黑，完全看不见底 …… 简直就像是要通往碧落黄泉 …… 还有路上有一些尖锐的小石头，如果一不小心摔倒，正好磕碰到了致命部位 …… …… 就这样，直到赵凡将家里的水缸都打满水。 这来来回回的一路上，他就发现了不下三十多处，可以治他于死地的「细节」，其中包含：不太结实的村民围墙，突然窜进村子的野兽，高坡上的落石 …… 等等等等。 将水桶放在水缸旁边，心情有点糟糕的赵凡，一个人躲进了屋子。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自家后院了，他不想去看，自己有没有可能被羊顶死，或者，被驴踢死 …… 他想要一个人静静，梳理一下思路。 …… 明明没有干很多活，但他却一脸疲乏的趴在土炕上，开始分析可能破局的关键细节： 「…… 听之前老乞丐前辈的意思 ，似乎可以尝试使用：改变念头、改变决策、离开某处的方式来尝试自救 ……」：赵凡首先想到了老乞丐的话，觉得这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基础。 「可是 …… 我这段时间，似乎没有什么太反常的念头啊 ？ …… 我每天做的事情，其实都差不多 …… 顶多就是有同村的朋友来找我出去玩 ，可能会玩一些，我尚未计划的东西 …… 如果说，所谓是必死局，就隐藏在这些念头中 …… 那我能够想到的 …… 大概率是，我在做一件平常的事情时，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要了我的命 ？ …… 可这能怎么改呢 ？我完全不能准确判断，那个所谓的意外点是什么啊 …… 这样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其次，赵凡针对近期「念头」，可能引起是死局，进行了分析。 「再说决策这个点 …… 假如我之前决定，三天后去某个地方 ，可能是去隔壁村，或者去某处爬山，总之是离开了这个村子 …… 然后必死局被触发，我死在了那个地方，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 但问题在于，我最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 …… 就算是之前计划去定远城，那也是开春以后的事情了，应该和这次死局没有关系的 …… 那么，如果我按照这个道理，反向推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会死在一个地方，那么这个地方，大概率就是我现在住着的这个村子 ？贡义村 ？」紧接着，赵凡又从「决策」的这个角度，进行了分析。 「那好 …… 再假设，导致必死局应验的地方，就是贡义村，那么，理论上，是不是我只要离开了这个村子就可以了呢 ？或者说 …… 只要我决定在这段时间离开村子就可以了 ？…… 让我想想 …… 离“贡义村”最近的村子，应该是“方首村”，如果快点赶路的话 …… 应该两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 好的，值得一试 …… 那我就去“方首村”躲一躲 …… 嗯 …… 不过要想个理由，和爹娘说一声 ……」：分析着 …… 分析着 …… 赵凡好像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丝破局脉络 ，原本紧张烦躁的心情也获得了些许舒缓。 为了能够更好印证自己的推理，赵凡从土炕上坐起身来，从另外一个角度梳理了一下「必死局」的触发逻辑，他内心想道：「 …… 假定，导致我死亡的地点，就在这个贡义村 …… 那么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我根本就没有应劫符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得到预警 …… 那么三天后，我必然还是会在这个村子的 …… 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只是随便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便导致了我的死亡 …… 而现在我是有应劫符预警的 …… 那么，理论上，我只需要离开这个死地就可以了 …… 甚至，可以这么说，我只要内心百分之百的确定要离开必死之地，去往另外一个地方 …… 这必死局，大概率也就破了 ……」。 …… 于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决定，形成的更加具有「确定性」。 赵凡说做就做，他连忙起身离开了家，直奔「皮锤」家去，在经历过一番小波折后，才在村尾刘大刚家找到了，正在观看斗鸡比赛的皮锤。 赵凡将皮锤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说明了来意：“皮锤 …… 你上次不是和我说，想让我和你去「方首村」的四伯家玩吗 ？你今天有空吗 ？咱们今天就去呗 …… 怎么样 ？”。 听到这话，皮锤显然有点意外与错愕，他之前确实邀请过「铁蛋」和他去四伯家玩，但当时的「铁蛋」并没有给予明确的回复，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这事也就没有再提了，可今天怎么就突然要去了呢 ？ 皮锤一脸奇怪的表情看了看赵凡，用一种疑惑的语气说道：“额 …… 铁蛋 …… 你今天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想去「方首村」了呢 ？”。 听到皮锤这么一问，赵凡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要求，提出的确实有些唐突，需要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解释才行，于是，随机应变的说道：“哎 …… 别提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心情特别烦躁 …… 所以，想着能不能彻底换个地方，出去散散心 …… ”。 “哦 …… 是这样啊 ……”听到「铁蛋」的这个解释，皮锤才觉得这事变的合理了许多，于是爽快的答道：“那行 …… 没问题 ，你现在和我回家一趟，我和爹娘说一下，咱们这就走 …… 这都不是个啥事 。”。 直到这一刻，赵凡才松了一口。 “这样，我也要回去和爹娘告个假，一会，我们在村口见面 ……”：赵凡说道。 “好的，一会村口见……”：皮锤很自然的回应道。 …… 很快，赵凡赶到了家里，并对铁蛋的爹娘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爹 ~ 娘 ~ 皮锤邀请我去他「方首村」的四伯家玩几天，我想出去走走 ……”。 也许是因为今天，铁蛋的爹娘也觉察到了「铁蛋」似乎有些心事，所以本能的觉得，他能够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于是，便没有进行过多的询问与阻止，只是等铁蛋娘为他准备了几块路上吃的「面馍馍」，便同意他去了。 …… 从赵凡与皮锤分开，各自回家后。 大概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赵凡与皮锤两人，便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裹，走出了村口大概一里地的距离，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向着「方首村」的方向前进时。 赵凡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皮锤说道：“皮锤 …… 这样，我肚子有点疼 …… 你先在这里，原地等我一下，我去那边的小树林方便方便 …… 很快就回来 ……”。 说罢，皮锤同意的点点头，并从「铁蛋」的手中接过装这「面馍馍」的小包裹，帮忙拎着，站在了原地。 第34章 死局难破 一溜烟，就跑进小树林的赵凡，当然不是真的肚子疼想要方便。 而是因为，他突然想到，此时的自己，其实已经做出了离开「贡义村」并前往「方首村」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显然是纯粹的，百分百确定的。 那么，按照老乞丐提点过的，关于「天机应劫符」的运作规则来说，一旦自己做出了某个决定，导致原本凑齐「必死局」的因素出现了缺失，那么这个「必死局」也就相当于被破了，这时候，「应劫符」将会从血红色，恢复成为正常的黄色。 一进入小树林，赵凡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小心的观察四周的环境，他必须保证，自己是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查看「天机应劫符」的，哪怕只是被人隐约的看见他奇怪的举动，从而产生疑心，对于他来说，也不是被容许的。 于是，在确定周围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是安全的以后，赵凡从衣服的内兜中掏出了三张符箓。 …… 「…… 没有变化 …… 依旧是血红色 ……」虽然或多或少也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赵凡的内心还是一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应劫符」依旧是红色，这意味着，赵凡的此次破局尝试，已经失败了，当他决定了前往「方首村」后，符箓依旧没有恢复成为黄色，这就代表着即便他现在继续前往「方首村」，也依旧难逃一死。 赵凡的思绪再次变的有些混乱起来，或者说，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进而思虑着：「 ……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说，我的死亡事件，与我在哪个村子其实没有关系吗 ？ …… 就好像不小心摔倒，要害部位磕碰在尖锐的石头上，导致死亡 …… 这种死亡事件 …… 莫非并不取决于我是在哪个地方 ？无论在哪个村子，都会遭遇这样的事件吗 ？」。 一想之下没有头绪，赵杰认为，也不应该在这里拖太久，一切还是等先回去再说，于是，起身朝着皮锤所在的方向走去。 “哎 …… 皮锤兄，实在不好意思 …… 今天咱们可能去不了 …… 我刚刚方便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明后天要处理 …… 要不先回去 …… 去你四伯家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说 ……”赵凡一脸歉意的，表现的好像确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一般。 这样三番两次的被迫欺骗皮锤，让赵凡的内心有些过意不去，原本还准备了其他一些说服与安慰的话。 但让赵凡没有想到的是，听完自己的话，皮锤没有丝毫生气或不耐烦的意思，而是很自然的说道：“哦 ，这样啊 …… 没事 ~ 那咱们就先回去 ，正好，我刚刚在刘大刚家看斗鸡，还没有看过瘾嘞 …… 对了，你如果心情不好，就和我一起去看看斗鸡比赛，不骗你，可有意思嘞 ……”。 显然，皮锤对之前在刘大刚家看斗鸡的场面，还是意犹未尽。 “行啊 …… 咱们一起去看斗鸡 …… ”见到皮锤如此好说话，赵凡也投桃报李般的，爽快了接受了对方的邀请，只不过，等一会真到了刘大刚家，他估计也没有心情，真把注意力放在斗鸡上面。 …… 而就在赵凡与皮锤，转头折返回村的时候。 朝向「方首村」的方向，距离两人大概有一百二十丈远，那道路旁边的树林中，数十个黑衣人正在窃窃私语道： “ …… 那两个人怎么折返回去了 ？难道是发现了我们 ？”。 “不可能，我们离他们还有百丈远呢 …… 别说是普通的乡民了，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从我们眼前的这条路走过 …… 只要我们不主动现身，他们都是不可能发现我们的 ……”。 “……”。 “别管那么多了 …… 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封锁村庄的所有出口，不能放走一个当地村民 …… 若有出来者，全部抓起来，等待上面处置 …… 如有拼死抵抗者，试图逃跑者，格杀勿论 …… ”。 …… 此时，赵凡还不知道，在今日破晓之前，「贡义村」的每一个可能离开村子的出口处，不出两里地的距离，都已经分别埋伏了数十个神秘的黑衣人。 而整个村子，已经被数百个这样的黑衣人，死死围住，根本无法轻易离开。 …… “喔喔喔 …… 咯咯 …… 喔喔 …… 咯咯咯 …… ” 刘大刚家的斗鸡比赛，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许多村民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要么来看戏吆喝，要么干脆从自己家的鸡圈里，随便抓上一只平时比较凶的公鸡，前来参加比赛。 这就使得从中午吃完饭开始，刘大刚家院子里的人，便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常。 而赵凡与皮锤返村后，先是回家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取消行程的决定」，然后，便借着观看斗鸡比赛的理由，再次离开了家，只是，赵凡没有按照起床时计划的那样，搀扶自己的大哥赵铁柱去看斗鸡比赛，因为，他根本也不是真的要去看斗鸡。 …… “喔喔喔 …… 咯咯 …… 喔喔 ” 陪着皮锤在刘大刚家，象征性的看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斗鸡，赵凡便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的离开了现场，找到了村内一处，相对隐蔽的无人角落，躲了起来。 他这样做有两个原因： 第一，他想尝试一下，在子时之前，是否还有可能想到自救的破局之法。 第二，如果不能自救成功，他将在这里躲到太阳落山，并在子时来临之后，被迫催动「天机应劫符」。 …… 「 …… 看来 …… 我以前明显低估了自救的难度 ……可是， 为什么破局自救会这么难呢 ？…… 也许，关键问题在于，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如果是单纯的选择题 ，那么，一些选项，只要稍加推理，就能够大致判断出是否合理 …… 可现在的情况是，应劫符只是告诉我“三天后我会死”，这就是考题 …… 但是这个问题被抛出来后 ，符箓本身没有给出特定的选项 …… 而对于死亡这件事来说，可以有一万种、十万种，乃至更多的选项 …… 而且最要命的是 …… 这十万个选项，似乎每个选项，从逻辑上来说，都是成立的 …… 因为它们都可以让我死 ……」躲起来的赵凡，开始尝试重新梳理，整个问题的性质与脉络。 …… 「 …… 于是 …… 与其说，现在，我面临的是一道选择题 …… 倒不如说，这种形式更像是彩票抽奖 …… 一到一万个数，每个数都有可能中奖，而我需要在这么多的数中，选择一个中奖号码 …… 更可怕的是，可能还不是一万选一，有可能是十万个数字选一，一百万个数字选一 …… 这样看来 …… 自救之所以困难，也就不难理解了 …… 我能获得的分析信息太少了 …… 对了，分析信息 …… 」赵凡想着想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意识到，这道题的题面虽然很简短，但其实他是可以利用一些生活中的信息，来进行辅助分析。 …… 「…… 可是 …… 有一个致命问题是 …… 我能够，获得信息，处理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 …… 假如，我可以像那次“回光返照”般的获得超级的视力与听觉 …… 我或许能够感知到，一些我平时留意不到的信息，从而找到线索的蛛丝马迹 …… 可现在，我好像绞尽脑汁，所能发现的，想到的，也就是平平常常的这么多 …… 又假如，我具备某种超能力，可以快速的飞到很远的距离，那么，我完全可以尝试多去几个地方，如果去“方首村”不行，我可以尝试去更远的村子 …… 甚至，我可以尝试直接在日落前飞到“定远城” …… 但现在，我根本没有能力，使用这样的破局之法 …… 以我现在的脚力 ，之前与皮锤同行的情况下，在日落之前，能够赶到最近的“方首村”，恐怕就已经是极限了 …… 看来 …… 确实也不是没有辅助信息 …… 只是身为凡人的我 …… 局限性太大了 …… 很多方法根本没法用 ……」赵凡竭尽全力的思考与分析着，但他却有些伤感的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关在铁笼里的野兽，空有一腔希望，却处处受到局限。 …… 第35章 天机应劫 很遗憾的是，直到这一天夜晚的子时来临。 躲在村子中，某个无人角落的赵凡，再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破局之法」。 在这过程中，他确实也尝试过使用几个「决策性的念头」，例如：决定三天之后闭门不出 …… 决定虔诚的乞求神灵的庇佑 …… 甚至，他还想过 ，是否应该洗一个热水澡，这样说不定就能够触发「蝴蝶效应」，从而使他神奇的破除了这场必死之局 …… 而显然，结果都失败了。 无论赵凡如何试图坚定信念的，去决定这个，或决定那个，「天机应劫符」依然保持着血红色的状态，没有丝毫要恢复成为黄色的意思。 如果非要说，在这么多尝试都失败的情况下，有什么好消息的话 ？ 那可能就是，今天的夜色很美，繁星点点，让这个已经被夜幕笼罩的村庄，看起来好像仅仅只是暗了一些。 莫要小看这一点点的好处，这使得赵凡的双眼，在熟悉暗光的环境后，也可能够较为清晰的辨认出，距离自己较近的各种事物，包括「应劫符是否变色」，要知道，在没有任何现代化照明系统支持下的古代乡村，如果没有星光的天然照明，绝大多数僻静之地的黑暗，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 子时已到。 赵凡不想再等下去了，更准确的说，是他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赵凡，是没有类似于手表、手机这一类，可以精准判断时间的工具的，虽然在这个世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即便掌握了一些，当地根据节气与天象，来判断时辰的方法，但这种判断方法，往往并不精确，这直接导致了，赵凡无法真的等到「子时四刻」再去催动「应劫符」，万一误判了准确时间，导致无法催动符箓，那他这辈子的人生体验，基本也就走到了头了。 所以，子时刚一到。 他就准备开始行动了。 第一件事，依旧是仔细观察与聆听周围的环境，以最大程度的确保，整个施咒过程，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 在确保周围的各个角度，确实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后，赵凡将手中攥着的三张「天机应劫符」，分出了两张来，重新揣回到了衣服的内兜里，小心收好。 而此时留在手中的那张「应劫符」，在今夜星空密布的天然照明下，依旧能够识别出是红色的。 然后，赵凡定了定心神。 模仿了一个，自己曾经在电影中看到的姿势。 只见，他将「应劫符」夹在自己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整个右手，呈现出了一个「剑指」的姿势，竖立于胸前。 随后，赵凡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让自己的状态继续趋于平静。 开口沉声念道：“元灵之初，寂灭之终，真幻道尊，借吾神通，逆转神机，显化迷踪！”。 整个念咒过程，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 只听，“呼！”的一声。 随着赵凡念出法诀，手中的符纸突然起火自燃，并且，凭空般的生出一股力道，挣脱了赵凡的右手，悬浮在了离他约三尺距离的正前方。 虽然已经做好的准备，但第一次看到「应劫符」那神奇的催动效果，赵凡还是多多少少的，感到了内心的激动与震惊。 他继续定睛看去，发现「应劫符」燃烧的火焰，与自己平时常见的柴火，有很大的不同，那火焰呈现一种淡淡的蓝色，光源的效果并不刺眼，也不炙热。 在赵凡看来，此时正逐渐吞噬符纸的蓝色火焰，其效果，更像是一种强力的荧光粉，虽没有强光的照耀效果，但却能够恰到好处般的，让施咒者看清楚，燃烧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甚为玄妙。 一直到，整张的「天机应劫符」燃烧殆尽，蓝色的火焰瞬间变幻了形态，散落成为点点蓝光，漂浮于空中，在赵凡的面前，渐渐组成了一句话：「明日，主动报名运粮帮工，随税吏，前往“济水村”」。 “济水村 ？ …… ”：看到结果的赵凡，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像是感应到了施咒者已经看清了内容，由蓝色光点组成的文字，很快消失在了朦胧的黑暗之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 实际上，在白天的时候，赵凡的脑海中，也曾闪过要去「济水村」的想法，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因为，虽然理论上来说，「方首村」与「济水村」，其实都是「贡义村」的邻村，只是去往的方向不同 。 但理论上的相邻，并不意味着距离上的相同，从「贡义村」出发，如果去往「方首村」，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可如果是去往「济水村」，则大概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所以，白天时，去往「济水村」的念头只是刚刚闪过，就被他判定为是不合理的选择。 然而，现在「天机应劫符」给出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赵凡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去「方首村」就破不了「必死局」，而去了「济水村」就能破 ？ 「难道说 ？必须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吗 ？ …… 哎 …… 行 ……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以后，若是能够学习到类似于“御剑飞行”那样的本事 …… 再遇到什么“必死局” …… 我就先远遁个十万里再说 ……」：赵凡不禁联想到。 一边想着，赵凡一边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剩余的两张符箓。 果然，当他再次看到两张「天机应劫符」时，发现两张符箓的颜色，已经不再是血红色了。 虽然，在今天的夜幕中，对颜色的识别不是那么清晰，但能够识别到「已经变色」这件事，还不是那么困难。 终于，赵凡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他按照符箓的指示去做，「必死局」应该就一定会被破除，只是他还是有点心疼，毕竟，他终究消耗了一张，神通如此强大的「天机应劫符」。 …… 「 …… 如果 …… 我明天就是不去当什么运粮帮工呢 ？那我会不会死 ？应劫符会不会又变成红色 ？」虽然还没有见过税吏，也不知道所谓的运粮帮工到底是什么，赵凡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非常叛逆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的突然出现，显然也把赵凡吓了一跳，他急忙再次看向「应劫符」，发现符纸并没有变成红色，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他的潜意识，一定会让他按照「应劫符」指示的生路去做，于是，赵凡不禁感慨道：“还好 …… 还好 …… 还好我没有头铁到那种 …… 没事找死的程度 ……”。 第36章 纳年税 腊月二十四。 也许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晚。 也许是因为，终于卸下了「必死局」带给自己的巨大心理压力。 这一天的早上。 赵凡比往常多睡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 即便此时的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见过什么「税吏」，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运粮帮工」。 但此时的他，却并不为此担心。 也许，这是源于对「天机应劫符」的信心，对「老乞丐前辈」的信心。 …… “铁蛋 …… 早饭的时候，看你睡的很熟，就没有叫醒你 …… 厨房里给你留了菜粥和馍馍，一会别忘了去吃啊 ……”：从后院走出来的铁蛋娘，看见「铁蛋」已经站在了院子里，便提醒着嘱咐道。 “好的 ，娘 …… 我这就去吃了 ……”：刚刚用清水洗漱完的赵凡，舒活了一下筋骨，一脸轻松的回复道。 看到儿子「铁蛋」今早的状态，明显已经不似昨天那样，心事重重，铁蛋娘也总算放下心来，对着赵凡笑了笑，便又去忙其他事情了。 …… 走进院子靠西南角的厨房，赵凡很熟练的拿起木桌上，那用竹条编制的「罩笼」。 一份朴实的古村美食，便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一碗不算浓稠的米粥，旁边两个略微破损的粗瓷盘中，一个装着三个半的蒸面馍馍，另外一个，装着一小份煮熟的山间野菜。 对于这样的一顿早餐，虽然现在的赵凡能够将之视为「美味」，可是在半年前，他刚刚穿越过来时，那可是非常难以下咽的。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 那就是铁蛋家的饭菜，通常是不使用「盐、醋、酱油」这样的调味剂的，其实也不是不使用，而是大多数时候没得可用。 要知道，在这个交通运力还不发达的时代，「盐、醋、酱油」这样的调味品，可不是普通的乡村老百姓家，能够吃的起的东西，不仅仅是铁蛋家如此，附近周围的村庄，乃至宋国国境下属的村庄，大致也都是这个情况。 可如果非要「刨根问底」的探究，为什么小小的「调味剂」在这个时代不能得到广泛的普及，那可就是一个涉及到政治、经济、制度、交通 …… 等，各方面的大问题了，可谓「一言难尽」。 总之，赵凡知道的是，在这个时代想要正常吃到「盐、醋、酱油」这类调味品，要么就去大城市，要么就在富贵人家，要么呢，自己家就住在调味料的原产地。 显然，这些条件「铁蛋家」都不具备，所以，赵凡只能慢慢习惯的去品味「食材本来的味道」了。 …… 巳时三刻。 正当赵凡还在津津有味的，品味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原生态早餐时。 家门外的村落小巷中，便传来了一阵阵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的吆喝声：“…… 官家来收年税喽 …… 各家带上税资，去村口大场上排队，缴纳年税…… 官家来收年税喽 …… 各家带上税资，去村口大场上排队，缴纳年税 …… 官家来收年税喽 …… 各家 ……”。 「…… 收税的税吏，果然来了！」：听到外面的村民吆喝声，赵凡内心暗道。 紧接着，他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毕竟现在的他，对关于「运粮帮工」的事情还完全不了解，所以，必须尽快吃完，收拾完碗筷，去村口查看情况。 …… 实际上，早在这几日之前，赵凡就曾在与「铁蛋爹」的一些闲聊中，得知了一部分关于村里「纳年税」的相关信息。 他们所居住的「贡义村」虽说也算偏僻，但理论上，还是统归在「定远城」周边村落的管辖范围内。 所以，每年的年底，会由「定远城」的朝廷机构，直接派出税吏来征收「年税」，而农户们缴纳年税的「税资」通常有两种形式：货币与纳粮。 第一种形式为「货币」，也就是缴纳「铜钱、白银、黄金」，这是官府与税吏们比较喜欢的「税资」形式，原因非常好理解，因为货币形式的「税资」携带方便，运输成本较低。 第二种形式为「纳粮」，也就是直接缴纳对应数量的粮食，通常以「升、斗」计量后，进而抵税，而这是税吏们相对抵触，但又不得不接受的「税资」形式。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许多乡村的农户，其实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们所居住的村子，而这些农户，实际上又能够依靠，其生存环境所赋予他们的资源，实现耕种劳作，自给自足，并不需要用到「货币」这种东西。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大大小小的国家产生了，君主们开始利用自己手中的军队力量，告诉人们，其国家所辖内的所有土地，都是君王的土地，从而出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概念。 那么，既然农户们生存、耕种在「君王的土地」上，就需要给君王「缴税」，同时，君王也向农户们承诺，只要他们按时、足量的「缴税」，就能够为他们提供保护，使他们免受匪盗袭扰，免遭战争迫害，所以，这些受到国家管辖与保护的农户，即使在日常生活中用不到「货币」，但一样需要交税，那如何去缴纳呢 ？只能用粮食抵扣，这便是「纳粮」的由来。 可是，赵凡很快就发现，所有的事情，其实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简单。 由于粮食的运输成本较高，并且，如果在运输过程中遇到极端天气，还会出现粮食「变质、发霉」的情况，这就是使得，除非国家因为特殊需要，进行大规模「征粮」，否则，在年税缴纳的过程中，税吏会非常抵触「纳粮」这种「税资」形式。 久而久之，由国家自上而下的，制定了一个规则，那便是「如果税资是纳粮的形式，那么农户需要缴纳的粮食，将要比规定数额要多，以此抵扣，运输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损耗」。 什么意思呢 ？举个例子就很明白了：“假设，一家农户今年需要缴纳的税钱是三十文铜钱，按照该国的市价，三十文可以兑换一斗粮食，但如果农户直接缴纳粮食抵税，就需要缴纳比一斗多的粮食，可能是一斗两升，也有可能是一斗三升，至于到底多多少，由税吏根据所在村落，距离官府粮仓的远近而定 ……”。 在这样制度下，各地围绕「纳年税」这件事，便逐渐衍生出了另外一些现象： 比如，部分有钱人家，会利用年底的纳税期，用较低的价格收购农户家的粮食，囤积起来。 又比如，部分没钱的农户，在税吏到来之前，会想办法将手中的粮食，以更好的兑换比例，折换成「货币」，来缴纳年税 …… 实际上，像「大哥赵铁柱」这种青壮年农户进城帮工的现象，主要推动原因也是基于此，如果在不出意外的情况，进城帮工一年能够获得的「货币」收益，会比种粮食，所能够获得折算货币要多不少。 记得当时，当赵凡在「铁蛋爹」口中得知了这些信息后，感叹了好一阵子。 因为，原本「关于政策制度，对人民生产生活的重大影响」这件事，对于还是高中生的赵凡来说，只是存在于「课本中」的东西，对它们的感受，只是停留在「词汇概念」这种肤浅的层面。 可是，当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生活的重心从「在课本中白首穷经」回归到了「耕田养殖，三餐四季」后，他开始对很多事情，有了更加具体的感受与理解，真切的在实践中体会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 巳时五刻 当赵凡收拾完碗筷，赶到村口「大场」的时候，这里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大约两三百人，而从村子的方向，似乎还有人零零散散的往这边赶来。 刚刚来到村子的税吏，远远看去，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代表「税吏」身份的红蓝配色服饰，正在村长的协助下，指挥几个官兵在一棵大树下，布置收税的摊子。 而「大场」上聚集的老百姓们，一部分，是来交税的各家代表人，他们在即将形成的「征税摊位」前，按照要求排成一条长长队伍，其中，就包括铁蛋的父亲。 另一部分呢，是来看交税的，也就是来凑热闹的。 这也是久居都市生活的赵凡，穿越到这里生活后的一个特别的体会，那就是这里的许多乡民，很喜欢「看热闹」。 也许是因为，有本身有较多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生活中没有太多复杂的娱乐活动。 也许是因为，他们还保留着某种乡村人特有的淳朴与天真。 总之，只要村子里发生了新鲜事，来了新鲜人，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就从不缺来围观与凑热闹的人。 …… 而对于这个聚集的场合，为什么叫「大场」？一开始赵凡也不明白，只是后来才搞清楚，这个所谓的「大场」，其实就是一个经过些许修缮的「学校大操场」，只是「大场」这个称呼，在现代化的都市社会中，已经被渐渐淡忘了，可能只有部分偏远的山村，才会继续保留这个说法。 据说这「贡义村的大场」原本也是村里的农田，但为了满足村里的一些特定需求，村民们共同商议，将村口附近大概五六亩田全部推平，做成了「大场」，这里的面积可以轻松容纳几千人，平时为村里提供诸如：祭祀、集会、晾晒麦子、孩童嬉戏、饭后散步 …… 等等服务。 第37章 运粮帮工 很快，在税吏与村长的一番协商后，「贡义村」一年一度的朝廷征税开始了。 村里的所有家庭，需要以「户」为单位，派出一名代表者，排队依次配合税吏收税，整个过程，大概会有两个重点事项： 第一项，家庭的代表人，报告自己家中现在的人口情况，例如：去年多少人，今年多少人，是否有新生儿出生，是否有人死亡 …… 等等。 在这个环节，税吏并不担心农户会虚报人口，因为每一家的代表人，在上报家里的户口信息后，在一旁配合税吏的村长，都需要与代表人一起签字画押，并承担连带责任，如果，以后被官府发现了存在虚报、漏报的情况，惩罚将是非常严重的，所以，一村之长，往往非常小心，早就已经摸清了全村各家的大致情况。 第二项，在获知农户家庭的最新信息后，税吏会根据各项国家制度，按照人丁、田亩数量、面积，等情况，计算得出，该农户本年度需要缴纳的税费金额。 而这个时候，如果农户缴纳的是「货币」，流程就会相对简单许多，税吏只需要检查「钱币银两」的真假与数量无误，随后入账，记账，并开具今年的已缴税凭证，即可完成。 可是，如果农户缴纳的是「粮食」，整个过程就会变的繁琐，税吏需要先将金额折算成对应的粮食数量，然后进行粮食的品质鉴定，称重，打包，加成，等事宜，在这之后，才能进行后续入账，记账，等完结手续。 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排队交税的队伍中，准备以「纳粮」方式缴税的农户，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 实际上，现在的赵凡，并不关心缴税的具体细节，他混在一小撮人群中间，一边观察着税吏队伍，一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运粮帮工」的事情。 赵凡看到： 整个税吏队伍，由一名税吏，十二名兵卒组成，但奇怪的是，当税吏的征税工作开始后，只有两名兵卒从旁协助，四名兵卒负责维护秩序 …… 而另外的六名兵卒，竟然坐在一棵大树下，吃起了野菜馍馍 …… 对于这种情况，赵凡虽已内心猜测「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轮岗制度？」，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好奇的向周围的村民问了一句：“唉 ？为什么那六个当兵的，在那里吃东西 ？不上去帮忙呢 ？难道不怕受到责罚吗 ？”。 原本，赵凡已经做好了，没有人回应自己问题的准备，可没想到，自己刚刚问完问题，就察觉到有几个同村的人，向自己投来了一脸诧异的目光，像是再说：「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 只不过，当那几双眼睛，在看到提问的人，正是那个「曾经失忆过的铁蛋」时，便又理解般的恢复了正常，扭过头去，同时，一个年龄约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几个不是当兵的，而是帮助运送粮食的帮工 ……”。 听到解释，赵凡立刻打起了精神，内心暗道：「帮工 ？他们就是运粮帮工 ？」。 心里一边想着，赵凡一边向说话的青年人看去，只见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老村长的长孙，名叫「苏桓」，根据赵凡了解到的信息，他是这个「贡义村」里，目前，唯一去「定远城」上过学的人，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桓平时在村里的为人，相对清高与傲气，似乎不太能看得上诸如：狗蛋、皮锤、闰土 …… 这些人 …… 所以，虽是同村乡里，赵凡也没有和这个苏桓说过一句话，而今天，应该算是第一次。 不过，既然苏桓是知道内情的，赵凡也就不能错过这个了解更多信息的机会，考虑到对方有去过「定远城读过书」的背景，他便用打算用一种，读书人都比较受用的请教方式，来与其沟通。 赵凡很快调整了自己语气，恭敬中掺杂了几分崇拜的说道：“噢 …… 原来是这样，苏兄果然见多识广 …… 只是，在下还是不太明白，既然他们都是帮工，为什么要穿着兵卒的衣服呢 ？还望苏兄能够不吝赐教 ……”。 然而，在听到赵凡的话后，苏桓再次表情奇怪的扭头看了看「铁蛋」，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因为「铁蛋」提出的问题本身，而感到奇怪，而是奇怪于「铁蛋」的措辞与说话方式，这让他感觉到，眼前的「铁蛋」似乎不像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人。 虽是感到一丝诧异，苏桓却还是开口解释道：“ …… 这个问题嘛 ，要从「长丰皇帝」还在位时说起 …… 长丰二十一年，我大宋曾经颁布过一条法令，该法令规定，各地朝廷官府、官员，在征用农户百姓，参与有公务性质的劳动时，必须按照一定标准，向百姓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 …… 只是，许多年过去了，因为种种原因，这条法律，在许多情况下，并未得到有效的执行……”。 苏桓的话，让赵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同样产生兴趣的，却不止赵凡一人，只见这一小撮村民中的另外几人，在听到苏桓的解释后，也纷纷侧目，饶有兴致的倾听了起来，很显然，这几个村民，虽然知道那六个兵卒的真实身份是帮工，但他们并不知道，关于「帮工为什么穿兵服」的具体由来。 周围众人，认真聆听的态度，让常以「读书人」自居的苏桓颇为受用，于是他继续说道：“ …… 像「定远城」附近这一带的村落 …… 每年都会有多位税吏大人，分区域进行巡游征税 …… 而每位大人，只会配备五六名贴身兵卒，供其差役 …… 虽说税吏大人们，每年都提倡村民们将粮食兑换成银钱再进行交税，可你们也知道，每次征税时，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收到一些「纳粮」…… 有纳粮，就会存在运输的问题 …… 算上各种钱、粮、杂物 …… 税吏大人自带的兵卒显然人手不够 ，所以，就需要役使当地的村民做帮工 …… 可问题就来了 ，劳役帮工，按照法令需要支付报酬，可没有费用支付怎么办呢 ？…… 那么，就让各村协商出指定数目的劳役 …… 然后，让劳役在帮工的过程中扮成兵卒的模样 …… 避免被巡查使查到，公然违法法令 ……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已经许多年了 …… ”。 “那巡查使大人，在巡查时 …… 就真的不知道这种情况吗 ？”：还没有等赵凡发问，另外一个村民就忍不住问道。 听到有人问出这个问题，苏桓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嘲讽谁 ？ 只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 你没有当过官 ？ …… 官场上的许多事情 ，明面上能说得过去 …… 也就过去了，很多事情较不得真 …… 只要你不当着巡察使的面，明目张胆的违反法令 …… 把该做的表面功夫都做足了 …… 穿上兵服，你给了巡察使面子 ，那巡察使，也自然给你面子了 …… 就权当是不知道了 ……”。 虽然，苏桓的这段话，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赵凡一听，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完全得益于「他在地球世界时，看过的那些反腐电视剧」，一瞬间，几个熟悉的词就闪入到了他的脑海中「人情世故、结构化腐败 ……」，他知道，导致「运粮帮工」这种现象，演变成现在的模样，肯定不是一两个税吏可以决定的，这背后势必有一系列复杂的因素，环环相扣。 而这一刻，赵凡也再次对「山高皇帝远、皇权不下乡」这两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但他的表情上，并没有呈现出丝毫的异样，只是依旧有些恭维的说道：“ …… 多谢苏兄解惑，今天受教了 …… 佩服，佩服 …… ”。 苏桓显然也对「铁蛋」的恭维，与斯文的说话方式颇为满意，对着「铁蛋」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补充了几句：“…… 现在基本的规矩是，税吏大人在一个村征税后，这个村负责出六名帮工，协助运粮到下一个村 …… 所以，现在树下的那六个人，肯定是上一个征税点「方首村」的帮工 …… 等会他们吃完饭后，应该就会脱下兵服，回「方首村」去了 ……”。 苏桓说完，又有另外一个村民略带抱怨的说道：“哎 ~ 官家的事 …… 也就那么回事 …… 这帮工，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计 …… 累不说，还没有铜板拿 …… 所以没人愿意去干，都是抽签决定的，村里有青壮劳力的家里，抽到谁算谁 …… 今年 ，就看看，不知道哪几个家伙要倒霉喽 ……”。 第38章 爹娘的规劝 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苏桓所说的事情，就发生了。 原本聚在大树下的那六个兵卒，在吃完各自手中的食物后，便陆续起身，将身上的兵卒衣服脱了下来，换成了常见的农户棉衣。 待几人从兵卒，摇身一变成为农户，他们将脱下来的兵卒衣服稍加整理，便交还给了税吏，远远看去，他们似乎还和税吏客套了几句告辞的话，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六个朝着「方首村」方向离去的农户，消失在曲折道路的转角处，赵凡进一步从周围的村民口中，打听了一些，关于税吏队伍，大致的行程安排： 通常情况下，按照「贡义村」的户籍规模来说，征税一般会持续到下午的「酉时」才能完成，在征税结束后，税吏与村长会商议确定，接下来「贡义村」需要派出哪六个「运粮帮工」，协助运粮到下一个村庄。 而当这些“正事”都定下来，村长则会约同几个村里的长辈，在自己家里，款待税吏队伍吃饭，而税吏与兵卒们，也会在本村进行一个晚上的休息补给，待到明天早上，大概「卯时五刻」左右，税吏队伍便会重新集合，前往下一个征税村。 既然已经有了大致规划，赵凡便没必要继续留在「大场」上凑热闹，他决定先回家家去，帮家里完成「挑水」与「劈柴」两项日常工作。 因为，他这次去当「帮工」随税吏出村，来回估计怎么也要个四五天的时间，而大哥赵铁柱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帮家里干重活，所以，趁着自己今天还在，能多帮着干一点，自己离开以后，铁蛋爹也就能够相对轻松一点。 …… 寅时五刻（约下午 14:15 分左右）。 由于铁蛋爹代表家里去排队缴税，再加上，赵凡一直忙碌着给家里添置储备水与木柴，今天铁蛋家的午饭时间也被推迟了，直到了这个时候，一家人才算是终于聚到了饭桌前，准备开始享用食物。 随着铁蛋爹第一个动起了筷子，饥饿难耐的赵凡，也就不再客气了，伸手便取过了一个野菜馍馍，把嘴张到最大程度，一口咬了下去，整个动作颇为粗鲁豪放，堪称「不雅」二字。 见到这一幕，铁蛋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铁蛋 …… 你这个吃饭呢 …… 还是要斯文一些 ……”。 听到这句提醒，赵凡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种「饿狼扑食」般的动作，可能的确有些浮夸了，于是，尴尬中带有一丝歉意的说道：“哈哈 …… 有点饿了 …… 忘记啦 ……”。 这一段吃饭时，不经意的小插曲，也逗得铁蛋娘与大哥赵铁柱，脸上露出了笑意。 不过，氛围轻松归轻松，但铁蛋铁指出这一点，也并非没有缘由，只听，他用一种嘱咐的语气说道：“铁蛋 …… 如果都是家里人吃饭，这些个饭桌上的礼数，自然是可有可无的，我们一家人，也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 …… 只是，这终归是在家里，如果有一天，你去外地，像是「定远城」那样的大地方 …… 到时候，可能就会有很多人，非常在乎这些礼数问题了 …… 谁先动筷子，谁后动筷子 ，怎么吃，什么样子吃 …… 在这些讲究上如果不注意，就很容易因为礼数不周，而得罪别人 …… 人离家在外，本就不容易 …… 有些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免得吃大亏啊 ……”。 赵凡自然听得出，对方确实是在为自己考虑，这让他的内心颇为感动，在这个家里住久了，这样的生活细节，其实非常多，铁蛋爹，这个没读过什么书，也快要五十岁的汉子，平时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够在其言传身教的过程中，不经意的透露出许多非常朴实的生活智慧，常让赵凡赶到受益匪浅。 若不是，赵凡需要顾及到当前这个世界的文化背景，他真想动动手指，给「铁蛋爹点一个大大的赞」，不过联想归联想，既然身在这个世界，自然还是要做好这个世界的人，于是，赵凡一脸认真的表情，恭敬说道：“爹爹教训的是 …… 说的在理 …… 孩儿以后一定谨记于心 ……”。 见到「铁蛋」摆出一副认真道歉、谦虚学习的态度，铁蛋爹禁不住被逗的一乐，然后，笑着转移话题说道：“嗯 …… 还有件好事 …… 今天交税的时候，我替咱家抽了「帮工签」 …… 是长签 ，咱家今年应该不需要出人去做运粮食的帮工了 ……”。 听到这个消息，铁蛋娘与大哥赵铁柱，脸上纷纷露出高兴的神色，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算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可是，同样的消息，在赵凡听来，却产生了不同的感受，他略微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内心暗自想到：「…… 噢 ？原来在交税的时候，就开始抽签了啊 ？…… 不过 …… 既然这事是大家眼里的苦差事 …… 自己争取过来，应该不是难事 ……」。 稍微沉吟了一下，赵凡试探性的说道：“爹 …… 娘 …… 其实 …… 今年，我想去当帮工 …… 我还没当过帮工呢，想去顺道出去玩玩 ……”。 只是，赵凡没有想到，他刚一说完，铁蛋爹娘原本笑着的脸，就瞬间凝固住了，就连手中的筷子，也因为感到意外，而停顿在了半空中，一时间氛围变的奇怪起来，就连大哥赵铁柱的表情，也渐渐收起了笑意。 “额 …… 爹 …… 娘 …… 我这个想法 ，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气氛变的有些不对，赵凡进一步的试探问道。 “老弟 …… 你为什么突然想去当运粮的帮工呢 ？”：此时，铁蛋的爹娘还没有说话，大哥赵铁柱先是疑惑的问道。 听到大哥赵铁柱出声问了问题，赵凡刚刚悬起的心，些许放松了几分，说出了自己早已编好的理由：“是这样 …… 我这两天不是有点烦闷嘛 …… 所以，想出去转转 …… 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发现，那些当兵的可神气了 …… 那官服一穿 …… 往那一站 …… 多牛气 …… 我也想过过瘾 ……”。 赵凡很自信，自己编出来的这个理由，放给谁，也绝对挑不出毛病来。 可紧接着，吃饭的正屋内，便陷入到了一阵沉默的寂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蛋爹才用一种劝阻的语气，缓缓说道：“…… 铁蛋啊 ……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当这个帮工了 …… 你要是心烦呢 …… 就自己一个人 ， 或者找你那几个同村的伙伴，去附近的村子玩上几天 ，这都没有什么问题 …… 可这运粮的帮工 …… 你还是别去了 ……”。 赵凡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家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是这样，但他不能放弃，追问道：“ …… 为啥我就不能去呢 ？ …… 我都打听过了 …… 不就是当帮工不给工钱嘛 …… 我又不是图着那个工钱去的 …… 我就是想随着他们的队伍，穿着官服，出去转悠几天 …… 再说了，我又不怕干活累 …… 有啥不能去的 ？”。 赵凡一边卖力声张着自己的诉求，一边仔细观察着家里人的反应。 只见铁蛋爹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解释道：“ …… 哎 …… 你个傻娃 …… 你以为，我们是担心你干活赚不到钱啊 ？……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嘞 …… 你想想 ，税吏征税收上去那么多钱 ，这些钱可是要随着队伍押送的 ……虽然，我们宋国这么些年，治安也还不错 ，很少听说有什么匪患 …… 但这十来个人，押着钱粮走在大路上 ，难保不会被歹人惦记上啊 …… 况且，这十几个人里，只有六个人是真正当兵的 …… 这要是真遇到一大群土匪 ……”。 这时，大哥赵铁柱，也一脸严肃的补充说道：“ …… 是啊，铁蛋 …… 咱爹说的没错 ，你还是不要去了 …… 什么事情，都怕个万一 …… 你要知道 …… 按理说，官家的税吏，一般人是不敢打劫的，因为按照大宋的律法 …… 打劫官银的，可不止杀头那么简单 …… 查出来，那可是要夷灭三族的 …… 那你反过来想想，这样的情况下，还会去打劫税吏官银的，必定是亡命之徒啊 …… 那绝对是一旦下手，不会留活口的…… ”。 听完铁蛋爹与大哥赵铁柱的解释，赵凡也确实觉得，自己之前把「运粮帮工」这个事情，想得有点太简单了，可现在的他，已经骑虎难下，没有别的选择了，别说万一被打劫了，就算是他知道一定会被打劫，自己还是必须要去的。 赵凡的内心，无奈的纠结道：「 …… 哎 …… 爹、娘、大哥 ……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 可我真的是不去不行啊 …… 按照“应劫符”的提示，如果我不照着做，等再过两三天，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相反，按照指引去做，必死劫则必破的原理 …… 就算我真的遇到了打劫的，大概率也是不会死的 …… 我不是不领你们的情，也不只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们好意 …… 只是，老乞丐前辈的话，我是不能不信的啊 …… 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我又无法向你们解释 ……」：想到这里，赵凡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第二条选择与退路可言。 所以，赵凡稍微改变了沟通策略，避重就轻的说道：“哎呀 …… 爹娘 …… 大哥 …… 你们都太多虑啦 …… 我泱泱大宋 …… 盛世强国…… 国泰民安 …… 哪有那么多土匪啊 …… 放心 …… 我不会有事的 ……”。 可是，赵凡即便这么说，铁蛋的爹娘，仍然是一脸凝重与严肃，这表示，他们确实不想让「铁蛋」去做这个运粮帮工。 对于这种情况，赵凡的内心，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稍微试想一下：「 …… 大哥赵铁柱，之前去定远城做帮工，现在少了一条腿，成了残疾人 …… 假如，自己这次去做帮工，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 满打满算，这个家就只有两个男丁…… 如果两个都出了事 …… 那对铁蛋爹娘的打击可想而知 …… 」。 然而，即便内心对铁蛋爹娘，有一万个理解与共情，可赵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他只要还想活，就没得选。 于是，虽然内心充满了歉疚，但赵凡还是「心一横」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把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啪 !”。 随着筷子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刺耳的响声，赵凡表现出一脸的不服气，用一种气愤的语气，大声说道：“哼 ~！ 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 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别人去得 ？我就去不得吗 ？…… 哼 …… 我吃饱了 ！不吃了！”。 说完，赵凡随即起身，一脸愤然的走出了正屋 …… 第39章 离开贡义村 人生的复杂性，有时候，体现在其颇具讽刺的矛盾性之中。 他可以一边嘴上说着「岂能贪生怕死」。 但在另外一边，他行为导向的动力，又好像恰恰是被一种「贪生怕死」的力量所推动着。 实际上，在赵凡说出那句抱怨的话，并走出正屋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内外矛盾的问题。 只是现在的他，确实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于是。 一场小小的家庭矛盾，好像每个人都没错，每个人都只是想尽可能达成自己的目标期望，并希望整个过程看起来是顺畅与合理的。 …… 最终，铁蛋的爹娘还是妥协了。 铁蛋爹亲自带着「铁蛋」去找了一趟村长，说明了来意。 当时，年纪颇大的老村长，虽感觉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铁蛋」的请求，毕竟，这种事情，同村的其他年轻人唯恐避之不及，他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一个志愿者。 回到家后，赵凡主动找铁蛋爹娘承认了自己的任性，并对自己之前的沟通态度，表示了歉意。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家后，第一次和铁蛋爹娘发生比较激烈的矛盾争执。 他也不想如此，只是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 所以，赵凡只能歉意的计划着，等躲过了自己的「必死局」，以后要更加好好的对待这一家人才是。 而铁蛋的爹娘与大哥，也没有再说什么阻止赵凡的话，只是再三叮嘱，路上要多加小心，如果真遇到的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要逞强，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 …… 腊月二十五 。 卯时三刻（约清晨 5 点 45 分）。 赵凡背着一个小小的粗布包裹，来到了约定的村口集合点，小包裹中，是铁蛋娘给他带着的，一些可以在路上吃的干粮馍馍。 按理来说，税吏队伍的补给是十分充足的，完全没有必要自带食物，可赵凡不愿意拒绝家人的这番好意，也就顺手将之带在了身上，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家人打算亲自来为自己送行的想法，因为，他不想把这种原本是「破除必死局的好事」，弄的好像是一场「生死离别」一般。 刚走到村头，赵凡便远远看到了，集合地点站着四个村里的青年，看样子，应该都是在抽「帮工签」的时候，抽到「短签」人家的劳役人员了。 等到走近一看，赵凡有些意外的发现，虽然其中三个同村的青年他并不熟识，但四人中，却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家伙，那就是「皮锤」。 然而，皮锤在看到赵凡时，第一个表情却不是惊喜，而是一脸嫌弃的说道：“ …… 铁蛋 …… 你小子抽的什么疯啊 …… 别人遇到这事， 都是躲都来不及 …… 你到是好，竟然主动要求参加 ，我真的是服了你 ，你咋想呢 ？ ……”。 可老实说，赵凡看到皮锤后，到是很高兴，于是，一脸堆笑的说道：“…… 皮锤兄啊，怎么这么说话呢 …… 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 再说了 ，这权当是出去游玩几天罢了 …… 等一会穿上兵服 …… 那可有咱们威风的了 ……”。 皮锤倒也不是真的嫌弃「铁蛋」，而是不太能理解，「铁蛋」这种自讨苦吃的选择，再加上，自己其实很不愿意走这趟帮工的差事，所以，才是刚刚的那副态度。 听了「铁蛋」话，皮锤无奈的笑了笑，抱怨道：“哎 …… 别提了，我是够倒霉的了 …… 昨天我爹抽到了短签 …… 晚些时候呢，村长家来人说，有人自愿加入 …… 让我们再抽一次，看看谁可以不用去了 ，我说让我抽 …… 我爹非说他要抽 …… 结果 ，他那个臭手，又抽了一个短签 …… 好么 ，他抽了短签 ，来干活的却是我 …… 我这到哪说理去…… 哎 …… ”。 看着皮锤抱怨时的搞怪模样，赵凡笑的更开心了，调侃式的安慰道：“没事 …… 没事 …… 皮锤兄 …… 万事有我 …… 兄弟我会照着你的 ……”。 “少来这套 ~ 谁需要你照 ，我照你还差不多 ……”皮锤一脸不忿道。 …… 就在这两人，还在互相开着彼此玩笑的时候。 村里走出来的一群人，人群之中为首的，是苏老村长与税吏，紧跟着的，似乎是七八个村长家的年轻一辈，而在队伍的最后，则是六个兵卒，正推着四辆双轮木质手推车。 这四辆手推车中，其中有两辆车，已经堆满了用麻袋装着的粮食，还有一辆车，上面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看上去似乎是路途中的补给，而最后一辆，则是完全像是一辆空的木质手推车，只有很少量的物品，放在上面。 而「关于为什么 ？税吏队伍收了这么多村的税，却没有囤积大量的粮食」这一点，赵凡之前也问过乡民，乡民给出的答案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税吏推崇「货币」缴税的倾向性，不要小看这种倾向，只要这种主流的倾向在，就会潜移默化的推动很多事情的发生。 第二个原因，则是这些收上来的「纳粮」在整个巡游征税的过程中，并不是不断累积的。 如果，在本村的征税过程中，确实收到了一些无法被内部消化的粮食，税吏会将这些粮食在运到下一个村后，利用某种折算方法，以一个较为优惠的价格，卖给下一个村需要囤积粮食的人，从而将粮食转换成为货币，正是因为依赖这种不断的转化，才使得税吏队伍避免在整个巡游征税过程中，囤积下大量的粮食负担。 …… “张大人 …… 老朽就送到这里了 …… 祝张大人此行一路顺风 ，圆满的完成朝廷交代的税收大任 ……”苏老村长，对着身旁的税吏，一脸恭敬的客气说道。 而那个张姓税吏，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反倒像是已与苏村长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同样恭敬客气的说道：“苏老，您太客气了 …… 这就不劳您远送了 …… 同时，也借您吉言，本官自当为朝廷办好差事，为百姓谋好福祉 …… 再次感谢苏老，此次的协助与款待 ……”。 在约定的出发地点，人群中两个为首的领头人物，相互客套告别了一番后，税吏便开始安排起了启程事宜，而苏老村长也没有走远，而是带着家人，向着村子的方向走七八丈的距离，回过头来站在原地，看着税吏队伍，这其实是村子里迎来送往官差的一种常见礼仪，村长一般会站在村口，目送官差们彻底离开村子后，才会离开。 …… 然而，让赵凡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跟着苏老村长的苏桓，并未随着村长离开，而是走进了税吏的运粮队伍中，成为了第六个「运粮帮工」。 这一幕，让赵凡顿感极为诧异，心想：「苏桓怎么也来当帮工了呢 ？他可是村长家的人 …… 按理说，应该有很多种方法，不参加这种事情的 ……」。 只见张税吏在六个「运粮帮工」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六人的情况。 思虑片刻，便先后指向两人，吩咐道：“你 …… 还有你 ，你们两个人，负责第一辆运粮车 ……”。 “是，大人 ……”。 随后，张税吏又扫了一眼剩下的四人，并在赵凡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指向赵凡吩咐道：“你 …… 还有苏桓，你们两个，负责第二辆运粮车，小伙子，你身体比较结实，就担任主推手好了 ，苏桓则主要帮你扶车清道……”。 “是，大人 ……”。 …… 一听到张税吏的安排，赵凡也就明白了，对方是要自己照顾一下「苏桓」的意思。 不过，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个安排其实是妥当的。 因为这六个帮工中，「铁蛋」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是体格最为强壮，力气与稳定性最好的一个，而反观「苏桓」，虽说年龄要比「铁蛋」大上个七八岁，但可能因为平时很少从事体力劳动，身板明显要虚弱许多。 更何况，扶车的工作其实也不好做，虽然没有主推手那么吃劲，但一路上要负责纠偏货物与车辆方向，辅助推车，清理道路 …… 等等，这一路下来，实际也并不轻松。 …… “各位乡民放心，本官已经担任税吏二十余年了，路上从未遇到过劫匪打劫 …… 所以，这一路也定然是平安到达 …… 各位只需要尽力保障税资，顺利到达「济水村」即可 ……”在安排完每个帮工的具体职责后，张税吏例行的说了一些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的话。 就这样，整个队伍，开始向着下一个征税点「济水村」走去 …… 整个队伍的阵型是，队首、队尾，更两个手持长枪，腰佩约三尺短刀的兵卒负责开道与断后，而税吏与另外两名带刀兵卒，则围绕在第三辆手推车周围，一边帮忙扶车，一边警戒与掌控整个队伍的行进状态。 而皮锤呢，则一个人，负责推着第四辆「空车」，小心翼翼，显得并不轻松。 表面上看，皮锤好像是捡了个便宜，推了一个货物最少的手推车，但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第四辆手推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车，虽然上面的货物很少，但却有一些容易磕碰，摔碎的瓷器与陶器，再加上没有人帮皮锤扶车，这就需要他非常小心的控制手推车的前进节奏，来保证手推车一直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 …… 当税吏队伍离开「贡义村」，向着「济水村」方向，大概前行了约两里地的距离时。 道路旁的茂密树林中，数十个黑衣人暗藏在那里，用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 好像是官府的征税队伍 …… 要拦吗 ？”。 “不用管 …… 上面有令 ，这段时间是朝廷年关的征税期，遇见税吏队伍，一律放行…… ”。 第40章 运粮路（上） 如果不是亲自当了一次「运粮帮工」。 赵凡可能还真意识不到，在这个时代的乡间道路上，运输物资是一件多么艰难的苦差事。 即便，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各项体能素质，远远的超过了，他曾经在「地球世界」时的那副身体，但这一路走来，还是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辛劳与不易。 要知道的是。 运粮的过程，并不是闲庭信步的推着手推车，就可以万事大吉的。 在这个时代。 除了大城市中的那些主要街道之外，想在郊外与乡村，找到一条好走的道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些经过日积月累的岁月，被乡民们人为开辟出来的乡野小道，充满各种类似于：颠簸、蜿蜒、陡坡、泥泞，的复杂情况，即便是，那种由朝廷官府出面修缮的「官道、驿道」，实际的通行质量，与「现代化世界中的柏油马路」都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这就导致了，运粮队伍在实际的运输过程中，会遇到各种看似平常，但却非常棘手的问题。 例如： 在许多时候，赵凡不能够很轻松的推着车前进，而是需要紧握把手，避免推车在颠簸的道路上，偏离方向，乃至侧翻。 又例如： 有一些地方，虽然行人可以方便的通过，但承载货物的手推车，是无法正常推行过去的。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张税吏便会指挥队伍全体人员，开始卸货搬货 …… 首先，先将货物搬到路况较好的地方。 其次，再将手推车也依靠人力搬运过去。 最后，再在路况较好的地方，重新将货物装车，继续前进。 这样反复几次折腾下来，使得大家身处寒冬腊月，却依然累的满头大汗。 不过庆幸的是，在上路后，张税吏全程都非常随和，不但不会催促训斥，还总会安排大家适时的原地休息，而且供水壶与干粮管够，这才不至于让这趟运粮之行，变的太过难以忍受。 …… 值得一提的是。 在运粮的过程中，也许是因为看到赵凡一直在担任主推手的职责，比较辛苦。 苏桓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便几次要求自己和赵凡互换一下角色，像其他手推车一样，轮流来做主推手，可现实情况却非常尴尬，由于苏桓的身体素质实在逊色赵凡太多，一共做了两次主推手，结果还没有推两三里地，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到这种情况，赵凡便又主动接过了主推手的职责，并用「人有五指，各司其职」的乡下土道理，安慰了苏桓一番，这才又重新赶路。 …… 辰时五刻（约八点十五分） 。 第一次原地休息。 “苏兄 …… 你怎么也来运粮的队伍了 ？难道你们家也参与抽签吗 ？”：利用坐下来休息的时间，赵凡问出了，从今天一出发，就盘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 …… 不 …… 我家不抽签 ……”苏桓一边拿着水壶往嘴里灌水，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答道。 “不抽签 ？…… 那你 …… 难道你也是自愿来的 ？”：赵凡的疑惑更浓了几分。 “自愿 ？…… 额 …… 也算是 …… 应该说，自从我爷爷当了贡义村的村长以来，每年运粮，我们苏家都会自愿出一个劳力参与运粮 …… 今年算是轮到我了 …… ”：几口水下肚，甚是满足的苏桓，很自然的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啊？！…… 还有这种事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赵凡，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像苏村长这种在村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大概率会利用某种方法，让自己的后代子嗣避开这些高风险的苦差事，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苏桓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惊讶的，「曾经失忆过的铁蛋」，从他的语气中好像猜到了什么，笑了笑解释道：“ 是啊 …… 我爷爷身为一村之长 ，代表的，是一村百姓的福祉 …… 自然不能事事都躲在人后了 ，相反 ，不但不能躲 ，还应该在困难的事情上，承担更多的责任，先做出表率 …… 可能也正是因为，我苏家有这个规矩 …… 后来，村里每年抽到劳工短签的农户，就没有再出现推诿扯皮的现象了，大家都会遵守规矩，派出家里的劳力 ……”。 听到苏桓的解释，赵凡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古战场中，身先士卒的将军形象」，一时颇为感慨。 原本，赵凡对苏桓这个人的印象是无感的，甚至，因为有时候，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么一丝「恃才傲物」的意味，导致他对苏桓的感觉可能还有一丝负面，可这一刻，赵凡突然觉得，不光是苏桓，连整个苏老村长所代表的苏家，形象都变得光辉了起来。 “哎 …… 若是全天下的官员 ，都能如此，就好了 …… ”：赵凡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句感慨，因为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还在地球世界时，曾在许多历史题材中，看到许多古今中外的官员，贪腐成性，不少的奸佞之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兴风作浪，造成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他还想到，孙桓曾经说过，宋国的「长丰皇帝」颁布过雇佣劳役必须要支付工钱的法律，但这条法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 ？这其中，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环节出现了问题，是难以想象的 …… 听到这话，苏桓看了一眼正在感慨的「铁蛋」，也是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 …… 自然不可能，人人都秉公守法了 ，这只是人们的美好愿望罢了 …… 可不管别人怎样 ，我们苏家都会做好应尽的本分 …… 这也是我爷爷常常告诫我们的……”。 …… 巳时六刻（约十点三十分）。 第二次原地休息。 “对了 ，苏兄 …… 你家里有多少人啊 ，我听人说，你应该是长孙 …… ”：赵凡再次好奇的，开启了新的话题。 “ …… 这个嘛 …… 我爷爷一共育有四个男丁 ，家父排行老二 …… 不过可惜的是，我的大伯英年早逝，也没有留下后代 …… 所以，我才有了长孙这么个头衔 …… 如今到我这一辈 ，一共有四个男丁，两个女儿身 …… 不过，我的四婶半年前又怀了孩子 ，估计再过几个月就生了，到时应该又能添丁了 …… 铁蛋 ，你家的情况呢 ？”：渐渐与赵凡熟识的苏桓，一边吃着干粮补充体力，一边像是唠家常一样说道。 听到孙桓说的这么详细，赵凡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说道：“我家嘛 …… 听爹说，爷爷奶奶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 …… 不过他们也育有四个子女，三男一女，我爹排行老大 …… 目前这个村，就住着我家和我二叔两家 …… 三叔嘛，很少联系 …… 至于四姑 …… 就更少被提起过了…… 对了 …… 其实我起了个新名字 ，不叫赵铁蛋了 …… 新名字叫：赵凡 ……”。 “噢 ？赵凡 ？落落凡尘的凡 ？挺好的名字 …… 那从今往后，就叫你赵凡好了 …… ”：苏桓微笑着说道。 …… 未时三刻（约十三点四十五）。 第三次原地休息。 “ …… 苏大哥 …… 听说 …… 你去「定远城」读过书 …… 那你了解那些大地方的医术 ，或者仙术吗 ？ …… 有没有什么方法 ？可以让断肢重生的 ？”：有趣的是，前一天还觉得苏桓有点「恃才傲物冷冰冰」，可今天聊着聊着，却感觉对方其实非常健谈，「或许，对方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赵凡不禁想着，随后，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许多天的问题。 一听到赵凡的问题，苏桓就大致猜到了，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了他的「大哥赵铁柱」的问，赵铁柱在「定远城」帮工摔断腿的事情，全村人大概都知道，他自然也不例外，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能有这份帮大哥「接续断肢」的心意，也不免在内心中，对赵凡又多了几分赞许。 苏桓思索沉吟了一下，说道：“是为了你大哥赵铁柱的事情 …… 不过可惜 …… 据我所知 ，当今天下的医术，根本不存在什么断肢重生的方法 …… 最多，就是一些名医巧匠，凭借精湛的技艺，打造出一些比较合身的拐杖，或者假肢 …… 当然了，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和真正的肢体相比了 ……”。 说到这里，苏桓喝了一口水，语气颇为不确定的继续说道：“…… 至于 …… 仙术、仙法能不能做到 …… 我不能完全确定 …… 虽然，我的确听过很多，关于神奇仙人与仙术的传说 ，但终归只是听说 …… 对所谓其中更高的境界，也知之甚少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所见过，或者说，我所知道的修仙之人，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有让人「断肢重生」的本事 …… 就连宋国国师，相传他已经达到了「金丹境界」，但也是做不到的 ……”。 第41章 运粮路（中） 「金丹境强者 ？！」听到苏桓提到了这个词，内心惊讶的赵凡，才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点「地球世界里修仙小说的那个味道了」。 可赵凡很快又想到，原先自己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里面的角色一旦到达了什么金丹期、元婴期 …… 等境界，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动画片《七龙珠》里的超级赛亚人一样，能够使用各种逆天的法术神通，移山填海、毁城灭族、几乎就差，把自己所生活的星球给打爆了。 至于什么修复伤势，重塑身体一类的事情，对于那些小说中的人物，简直就如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可是，苏桓这里却说，这里的金丹境强者 …… 竟然连「断肢重生」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 「…… 算了 …… 自己还是不要胡乱联想了，小说毕竟是小说 …… 再说了，以前还在地球世界的时候，也听说很多人自称自己是修行之人，可也没见他们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啊，更不要说帮人断肢重生了，要不然，还要那么多医院干什么 ？ …… 看来，人在了解未知事物的过程中，还是应该持有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客观态度啊 ……」一番内心的思量过后，赵凡定了定神。 “对了 ， 苏大哥 …… 我想起来 …… 前段时间 ，我大哥「铁柱」曾经对我说过一些，他在「定远城」的见闻，他说看到许多人身上的衣服，或写，或绣着一些大字 …… 什么修仙者、修真者、筑基境 …… 等的 …… 还有 …… ”：因为判断出了，苏桓更加了解村子外面的世界，赵凡索性将前几天与大哥赵铁柱的部分对话，稍加整理后，又复述了一遍，不但说出了赵铁柱在「定远城」的一些见闻，也说出了关于这些见闻，而衍生出的一些问题与困惑。 听完赵凡的复述，苏桓脸上露出几分追忆之色，并在确认赵凡已经表达完成后，笑着解释道：“哈哈 …… 没事 …… 「铁柱」会有这些困惑，完全属于正常情况 …… 还记得我当年，第一次去「定远城」的时候，对这些现象，也有着类似的迷惑 …… 只不过后来呢，我拜入「山泽学院」学习，才慢慢的，对这些现象背后的门门道道，有了一些了解……”。 这时，原本坐在第四辆手推车旁边休息的「皮锤」，看到「铁蛋」似乎在与苏桓津津有味的聊着一些什么，也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路小跑到二人身边。 本想开口打个招呼，但见到孙桓正在说着什么，便没有吭声，随后，悄悄的坐在了赵凡的身边。 赵凡与苏桓，自然也留意到了，已经过来的「皮锤」，不过都没有专门说话招呼，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继续聊着原来的话题。 只听苏桓继续说道：“ …… 而这些在外人看来很迷惑的情况 ，其实在像「山泽书院」这种有一定实力的机构中，都不是什么秘密 …… 这话，还要从头说起 …… 你要知道，在宋国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中，一共会有三个类别，分别是：文科、武科、仙科 …… 其实，不仅仅是宋国如此，可以说，全天下各个国家，大致都是如此的 …… 其中呢，文科与武科，很好理解 …… 文科主张学习考察，经史子集，圣贤文章，所以，文科类学员，大多从事一些文化类的差事，每次文榜的前几名，可以有机会去朝廷做文官 …… 武科嘛 …… 自然是主张考察，刀枪剑戟、拳脚武功了 ，而武科的学员，大多会去军队、官府、安监司，这类武力机构谋个差事 …… 每次武榜的前几名，也有机会直接越过兵卒阶段，成为这些机构里的小官员 …… 不过，按照大部分国家的升迁制度 …… 这些榜上有名的学员，就算成绩再好，刚一入仕途，也最多只能做到七品管节 …… 至于以后能升多高，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 听到这段话，「皮锤」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小声问道：“喂 ~ 苏大才子 …… 这税吏张大人，是几品官啊 ？”。 听到「皮锤」的问题，孙桓一愣，并没有回答，只是向他回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在这种场合，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赵凡却没有对「皮锤」这句不合时宜的提问保持沉默，不爽的抱怨了一句：“皮锤 ~ 好好听着，别乱打岔 ……”。 见到「皮锤」不再说话，苏桓则继续说道：“ …… 而这「仙科」嘛 …… 顾名思义，就是培养仙人 ，或者说修行人的 …… 他们的培养与考核制度，与「文武科」区别比较大 …… 从培养的层面来说 ，在一些专门培养「仙科」人员的机构中，会同时培养学员学习「文科」与「武科」的部分内容 …… 不过，对学习的要求会有所不同 …… 比如说，在「文科」方面， 他们不会要求「仙科」学员会吟诗作对，也不要求他们背诵圣贤文章，但要求他们一定要能识文断字，看得懂功法丹方 …… 而在「武科」学习方面，他们也不要求「仙科」人员，特别精通某种武功套路 …… 但他们对「仙科」人员的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 …… 比如说，擅长力量的人，就要求力量要非常大，擅长敏捷的人，就要求反应速度要非常快 …… 等等 …… 因为「仙科」的培养理念认为，如果一个人在「筑基境」不能培养足够好的身体素质，后期就可能会出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从而影响未来的修行可能 …… 对了，赵凡，你大哥赵铁柱，看到的那些衣服上有字的人，大部分应该都是各个机构的「仙科」学员 …… 当然，这里可以给你解释一个小细节 …… 这些「仙科」学员衣服上的字，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刺绣上去的，一种是用墨笔写上去的，相对来说，刺绣的衣服价格更为昂贵 …… 所以，这些衣服除了标识出「仙科」学员的身份外，还有不少人，会根据衣服上字体的工艺，来判断该学员的家族背景 ……”。 赵凡惊喜的发现，自己之前与「大哥赵铁柱」沟通过程中的许多困惑，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在苏桓的描述中，被逐一解决，一时间听的入了迷。 而「听」入迷的，现在也不止赵凡，「皮锤」也是一脸神情投入的模样，好像在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这个村子的大孙子多聊聊。 “…… 苏大哥 …… 你提到的这个「筑基境」，在修仙界里，算是个什么境界呢 ？”：显然，赵凡从苏桓的话中，听出了许多可以延伸的话题，于是，挑选了一个关键问题，追问道。 也许，是因为说的话有点多，嗓子有点干渴的苏桓，拿起水壶往嘴里灌了两口水，慢慢的咽下去后，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 这修仙界 ，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你们两个可能还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叫「众生皆是筑基境，一入气玄方叩门」…… 这是在大一些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 「众生皆是筑基境，一入气玄方叩门 ？……」：赵凡不禁在心中又思量了一遍。 看到赵凡与皮锤似乎有些疑惑，苏桓进一步解释道：“ …… 这句话其实很少理解，所谓「众生皆是筑基境」，意思就是说，这世间上的所有人，乃至所有生灵，本质上都可以通过修行成为「神仙」…… 而这个「筑基境界」就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寓意为「为修道成仙，而打筑出坚实的根基」…… 所以，按理来说，无论你是乡野村妇，还是军队里的彪形大汉 …… 无论你是身体强壮，还是身体瘦弱 …… 只要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修行人，或者说，以修道成仙作为目标与理想，那么，你就相当于是一个「筑基境界」的修行者了 ……”。 “啊 ？！ …… 那岂不是说，我皮锤，现在也是一名「筑基境界」的修仙者了吗 ？”：听到解释，皮锤有点不敢置信的说道。 可苏桓却笑着点了点头，肯定了皮锤的想法，补充说道：“是的 …… 当然算了 ，只要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修行者 ，并以修道成仙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那你就已经算是「筑基境」的修行者了 …… 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去往大一些的城市后，会看到很多人身上有明显的「大字」，来标识他们修行者的身份 …… 明白了吗 ？”。 “哦 …… 这下明白了 …… 苏大才子，我觉得你不去当教书先生，简直是可惜了 …… 竟然能把这么复杂的事情，说的连我这种人都能听懂 …… 了不起 …… 了不起 ……”：也许是苏桓的话，让皮锤明白了一些，他原来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皮锤竟然冷不丁的，对着苏桓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话题到了这里，赵凡也是越来越精神了，连忙开始追问一些细节问题：“苏大哥 …… 人在「筑基境」的时候，该不会，只能依靠衣服上写没写字来区分 ？ …… 还有 ，那「一入气玄方叩门」是什么呢 ？ …… 还有还有 …… 苏大哥 ，那个「筑基境」根基不牢，对未来的影响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 刚被「皮锤」的一番吹捧，弄的有些好笑的苏桓，在听到赵凡一系列的提问后，一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于是，沉吟了片刻，才对赵凡解释道：“ …… 其实，我对「修仙」的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罢了 …… 我就姑且说说，我所知道的 …… 据我所知，每个修行境界，都是有一定区分的，一般来说，会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比如说，像我这样身体比较虚弱的普通人，就可以说是「筑基前期」 …… 而像赵凡你这样身体强壮，矫健灵活的人，就可以说是「筑基中期」了 …… 而「筑基境界后期」嘛，就像我刚才提到的，你需要通过专门的训练，让自己的某项身体能力，明显的超过正常人，可以是：力量、反应、速度、感觉 …… 等等，任何一种 …… 或者，同时兼具多种超越常人的能力 ……”。 听到苏桓，对于修行「前、中、后」三个阶段的解释，赵凡不禁联想到了「在许多修仙小说中，常会被提起的大圆满境界」，便问道：“苏大哥 …… 那每个境界到了「后期」，再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之前，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做「大圆满」的阶段呢 ？”。 只不过，在听到赵凡这个问题后，苏桓很明确的摇了摇头，回答道：“ …… 没有，据我所知，并不存在一个叫做「大圆满」的阶段 …… 原因很简单，因为同一个境界中，每个人的个人条件，发展方向 …… 等不同，很难用一个非常精确的标准去衡量 …… 并不是说，我能够举起九十九斤的东西，我就是后期，而你能举起一百斤的东西，你就是大圆满 …… 也不是说，你到了「筑基后期」就一定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气玄境」，许多「筑基后期」的修行者 ，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而且，随着年龄逐渐增大，他们的身体开始走向衰弱 …… 那么，这些原本是「筑基后期」的修行者，可能来之前训练出来的力量，也渐渐失去了 ……”。 虽然，苏桓的回答，与赵凡的联想预期并不相符，但赵凡觉得，苏桓的回答，才更符合复杂的真实世界，于是，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只听苏桓继续补充道：“ …… 况且 ，也并不说，你必须到了所谓的「筑基后期」才能够达到「气玄境」…… 要知道，有一些修行者，在某些因素的影响下，可能在「筑基中期」乃至「筑基前期」，就达到了「气玄境」…… 而有的人，甚至是从未声称自己是一个修行者，就已经达到了「气玄境」，成为「先天气玄境」……”。 听到这里，就连「皮锤」的眼神中，也开始发亮起来，忍不住追问道：“苏大才子 …… 苏大才子，你快说说，什么是「气玄境」啊 ？可急死我了 ……”。 谈到「气玄境」，苏桓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是对这个境界的了解，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对着二人说道：“ …… 这就是那句「一入气玄方叩门」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虽然，每个人理论上都有修行的资质，但只有达到了「气玄境界」，才算是真正叩响了成仙成道的大门 …… 而一个人进入「气玄境」后，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可以驾驭一种叫做「气」的东西，从而能够凌空驱使外物，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御物」…… 当然，这「气玄境」自然也是分「前、中、后」三个阶段的，但很可惜，具体每个阶段如何判断 ，我也不太清楚了 …… 我只是知道，各个国家，所谓的「仙科」，他们的选拔标准只有一条，就是一个人是否达到的可以御物的「气玄境」…… 可是，就这仅仅的一条，能够被选拔上的人，也是少的可怜，实乃万中无一 ……”。 苏桓的话，实在是让赵凡与皮锤大开眼界，可即便如此，赵凡也不想遗漏任何一丝细节，问道：“ …… 那么，苏大哥 …… 既然在筑基境界的每个阶段，都有可能突破到「气玄境」 …… 那所谓的「打下坚实的根基」应该如何理解呢 ？ 或者说 …… 坚实的根基，对之后的境界，会有什么影响呢 ？”。 听到赵凡的这个问题，苏桓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的这个问题，片刻后，他说道：“ …… 传说大概三百多年前 ，当时的「旭阳国」，出现了一个十一岁的先天「气玄境」，他从未加入任何修行机构，却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念，来实现「御物」……这件事很快传开，许多国家、宗门、世家，都开始运作，试图将之招纳入自己的一方 ……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 突然有消息传来 ，这个十一岁少年，在利用「气」将自己凌空托举飞行的时候，不小心失控坠落 …… 当场摔死了 ……”。 “啊？！ ……”听到这话，赵凡和皮锤几乎同时不可思议的惊讶道。 第42章 运粮路（下） 虽然，两个人都是被苏桓说出的例子所震惊到。 可赵凡却很快的从这种惊讶的状态，恢复了过来，这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苏桓所说例子中的事情，才更像是现实世界会发生的情况。 要知道，对于世间绝大多数的生命来说，学习任何技能，都需要一个逐渐熟练的过程。 而且，就算是一个人已经掌握，或者精通了某项技能，他也很难保证在日常生活中，自己对该项技能的使用，绝对万无一失 …… 这就像走钢丝的大师，也会从钢丝上掉下来 …… 就像经常吃饭的人，也会不小心咬到舌头。 更何况，有一些人，明明对能力的掌握还不熟练，却做了具有极高风险的事情。 老乞丐前辈曾经说过：“在「脱胎境」之前，所谓的修仙者，往往只是能力比较强大的凡人……”这样的话。 那么，既然还是凡人的肉体凡胎，则势必还会受到一些特定的伤害，诸如：利器、撞击、下毒、摔落 …… 等等，而面对这些致命威胁，那些不同修行境界的人，或许只是在：承受能力、预防手段，的层面上有所不同罢了，真的想要免疫所有的伤害，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想到这里，赵凡追问了一个关于修炼体系上的问题：“苏大哥 …… 那么修行的境界，到底有多少层呢 ？它们从低到高的次序是怎样的 ？”。 可是，苏桓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颇有意味的尴尬一笑，坦诚的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 …… 我对修行这件事，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 至于这修行境界，我也只确切的听说过四个境界 …… 第一层便是「筑基境」，这第二层则是「气玄境」，这两个境界，我们刚刚也谈到过了 …… 而再往后，则是「金丹境」与「元婴境」…… 但很抱歉 ，我对这两个境界，基本上就没有太多的了解了，只是听说法力会更加高强 …… 而再往后，有什么境界 ？那我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了……”。 说道这里，苏桓也察觉到了赵凡，似乎因不能得知所有的修行境界，而有些遗憾，于是，略用安慰的语气补充说道：“其实，现在知道那么多境界，也没什么意义 …… 你们要知道，绝大多数的修行人，终生都跨不过「气玄境」的那到门槛，更别说后面的境界了 …… 我宋国这样的国家，也只有国师是一名「金丹境」而已 …… 而那所谓的「元婴境」，不要说我们宋国没有了，就连周边的几个小国家，也都是没有的 …… 据说，「元婴境」与「元婴境」之上的强者，只有在像「九黎国」那样的上贡大国，才有可能出现 …… ”。 赵凡听完苏桓的讲解，默默的将这些内容记在心中，因为在这个信息渠道还很闭塞的时代，这些内容已经是非常可贵的了，可以为以后的进一步了解，起到一个指引与导航的作用。 只不过，在听对方说话的过程中，赵凡敏锐的察觉到，苏桓在说到「上贡国」这个概念的时候，神色中明显流露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这让原本还想问问周边几个国家，包括「九黎国」情况的赵凡，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当下这个时机，是否适合开口 ？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吆喝声传来，张税吏认为已经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开始招呼大家启程赶路。 赵凡等人的话题，这才作罢。 …… 酉时三刻（约十七点四十五分）。 冬日黄昏。 运粮队伍这一次停下脚步后，张税吏并没有再通知大家原地休息，因为，即将入夜，为了取暖与避免野兽的袭击，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做一些关于野外扎营的必要准备。 张税吏先是指派六名兵卒，原地看守货物。 然后，再指派赵凡 …… 等六名运粮帮工，从手推车上取下刀斧工具，前往道路两旁的树林中，砍伐一些足以支撑过夜的木柴。 眼瞅着太阳很快就会落山，赵凡几人也自然不敢懈怠，取到工具后，就连忙奔向了路边的树木，竭尽所能的快速收集，可供燃烧的木料。 …… 酉时六刻（约十八点三十分）。 随着夜幕降临，众人已经围坐在了刚刚燃起的火堆旁。 按照张税吏的要求，他们将四辆手推车，集中推行在火堆附近，一方面方便集中看管，另一方面便于众人在夜间挡风取暖。 离火堆大概三丈远的位置，放置了一大堆刚刚采伐完成的木柴，足以支撑到明天天亮。 环视了四周几遍，感觉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张税吏便和大家一起，坐到了火堆旁边，接过了，从兵卒那里递过来的干粮与水袋。 “今天辛苦几位年轻人了 …… 若是顺利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大概就可以赶到「济水村」附近了 …… 今晚，你们六人就好好安心休息 …… 明天在路上，还要仰仗各位出力 …… ”：一边进行的晚餐，张税吏一边语气和善的，对着苏桓、赵凡，等六人说道。 “哪里 …… 哪里 …… 张大人太客气了 ……”听到张税吏如此说话，苏桓，赵凡等众人，也是连忙客气回应道。 随后，张税吏又看向六名兵卒，用同样的语气，吩咐道：“ …… 张龙、赵虎、李德全，麻烦三位兄弟驻守上半夜 …… 仇坤、段雄、李斯，三位兄弟轮岗驻守下半夜，务必保障夜里的安全 ，如遇紧急情况，立刻唤醒众人 ……”。 “得令 ……”：六位兵卒也利索与恭敬的回复道，显然，这趟差事，他们与张税吏关系，相处的非常不错。 …… 夜。 渐渐深了。 原本，赵凡还想着和苏桓再聊一些什么，可现在众人都集中在火堆旁，距离太近，自然很多话题，也就不方便再提起了。 在这期间，大家只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诸如：路真的不好走、晚上的天气真冷 …… 偶尔，穿插上几句调侃与玩笑话，便各自蜷缩在自己的一席之地，休息去了。 而这趟原本是「苦差事」的帮工之旅，现在在赵凡看来，却是一件极其幸运的好事。 「…… 这次的运粮帮工，算是来对了，不仅仅躲过了自己的必死局，还与苏桓大哥结识，真是受益匪浅 …… 话说 …… 这应劫符，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 但数量太少了 …… 现在已经用了一张 …… 以后怎么办呢 …… 哎 ……」：赵凡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内心不禁开始思考着。 「好消息是 …… 通过苏桓大哥的讲解 ，我现在对村子外的一些事情，开始逐渐有了了解 …… 可坏消息是 …… 目前来看，想要帮助大哥赵铁柱断肢重生，可能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 宋国这么大的国家，竟然只有一名金丹境界的修行者 …… 老乞丐前辈所说的脱胎境，看样子是一个极高的境界 …… 要不然，苏大哥怎会连听都没有听过 …… 看来，明年开春，确实非常有必要去一趟定远城 ，专程去打听一下各种相关的信息 …… 哎 …… 这个时代，可真是不方便，要是能和地球世界一样，直接上网查资料就好了 ……」：想着想着，不知道到了哪个时辰，赵凡昏昏睡去。 第43章 山间埋伏 宋国境内。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二十六 …… 山间驿道。 一夜无事。 在这宋国「定远城」方圆几千里的范围之内，因四季而导致的昼夜时差变化，感受实际上并不明显。 像是在这个冬季，一般往往是在「卯时将尽」的时候，天空便会褪去最后一缕阴暗。 赵凡早起的第一件事，则是利用「解手方便」的机会，躲进旁边的小树林，悄悄的瞄一眼，剩下的两张「天机应劫符」。 「…… 还好 …… 一切正常 ……」。 看到结果的赵凡，内心安定之余，却也不免有些好奇，因为按照日子推算，今天已经是「应劫符」预警的三天之后了，如果当初「必死局」的事件，真的发生了的话，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 然而，多想无益。 此时的张税吏，已经开始招呼所有人，检查物品，各归其位，重新摆开一条运粮长队，打算启程赶路了。 …… 巳时三刻（约九点四十五分）。 此时的运粮队伍，正在蜿蜒曲折的「山间驿道」前行。 忽然间，山林飞鸟惊！ 正前方百余丈远的树林中，突然有近百只鸟雀，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般，集体振翅飞出，场面颇有些壮观。 可是，这样的一幕，却让运粮队伍最前方的开路兵卒，瞬间提高了警觉。 只见那名叫做「张龙」的兵卒长，停住了脚步，并缓缓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然后，开始仔细的观察四周与前方树林的动静。 实际上，在从昨天到今天的这一路上，赵凡已经见过两次类似的情况了，都是树林间的飞鸟，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后，突然飞起，只不过，让他一时有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一次，前方的兵卒长会表现的如此警惕 ？ 片刻后 …… 那名叫做「张龙」的兵卒长从队伍的前方，向着后方走来，显然是有事情要报告给张税吏，而张税吏也看到了这一幕，便迎了上去，两人最终在第二辆手推车的旁边相遇。 “张大人 …… 前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刚刚从那边的树林里，忽然惊出飞鸟 …… 在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与地形，发现前方百丈远的道路，隐藏于两坡之间，路低而坡高，树木分布虽不密集，但枝叶却极其繁茂，非常容易藏匿人员 …… 而且山间有不少石块 …… 是一处极佳的埋伏之地 …… 倘若，前方树林中埋伏有山贼 …… 将对我们非常不利 ……”：兵卒长「张龙」一脸凝重的，报告了自己的疑虑。 …… 听到「张龙」的这段话，赵凡这才突然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回想起来，在之前的路途中，虽然也碰到过两次「山林飞鸟惊」，但仔细想想，与这一次，是有着较为明显的区别的。 在前两次中，被惊出飞鸟的树林，不但离运粮队伍较远，而且离「山间驿道」本身也较远，属于山间树林中的「惊鸟」事件，没有人会埋伏在那样的位置，大概率是一些野生动物所致。 而这一次显然不同，飞鸟被惊出树林的地方，就在前方驿道拐弯处的密林中，仔细看去，那里道路两旁山坡虽高，但并不陡峭，植被树木形态，极适合将大量人员藏匿其中，实在是一处伏击过路者的绝佳之地。 此时。 听完兵卒长话的张税吏，表情也变得甚是凝重，看了看车队的情况，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终将眼神放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张大人 …… 是否需要，由在下带上一名兄弟，先去前方的树林中探查一番 ？”张龙见税吏大人迟迟没有反应，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张税吏在听完兵卒长的建议后，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不可 …… 若是前面的树林中，真有埋伏 ，你们两人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 到时候，我们还未应战，便先折损两人，情况只会变的更糟 ……”。 听到分析，兵卒长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少顷 …… 张税吏像是下了某个决定，说道：“张龙 ，你先去让其他兄弟，原地戒备，你随我去前方喊话 …… 如果对面的树林中，真有绿林江湖中人，看看是否能够和平处理此事 ……”。 “得令！”张龙利索的回复道。 …… 随着这场突发情况的出现，不光兵卒开始了警戒，就连赵凡等六名帮工，也被配发了刀具武器，一时间众人心中，或多或少的都开始紧张起来。 看着张税吏安顿好一切后，便在兵卒长的陪同下，向着前方走去，并在距离前方道路转弯约五十丈时，停下了脚步。 然后，便听见张税吏大声朝着对面喊道：“前方树林中 ，是哪路江湖的朋友 ？敢问尊姓大名 …… 我们是「定远城」的运粮队伍 …… 可否行个方便 ？ ……”。 …… “离那么远，对方能听到吗 ？”：此时，站在赵凡旁边的皮锤，斜拿着一柄短刀，好奇的问道。 “如果那边的树林里，真的埋伏了人，我们能够听到，对面也应该可以听到 …… 再说，张大人站着的位置，与对方保持的距离，也是有讲究的 ……”：苏桓凝神望向前方，回答了皮锤的疑问。 “ 噢 ？苏大哥，这距离有什么讲究 ？”：赵凡有些好奇的疑惑道。 苏桓看了一眼赵凡，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解释道：“张大人现在距离那片林子，约五十余丈的距离，如果对方有弓箭，大致也是这个射程 …… 虽然一些特殊的弓弩射程较远 ，但这些装备大多是专供军队使用的，严禁外部流通 …… 江湖绿林人士，很难弄到那样的特殊弓弩 …… 所以，万一对方放箭，会因为射程所限，射不到张大人，即便可以勉强覆盖其射程，这么远的距离，张大人也容易躲开……”。 “噢，原来是这样 …… ”：虽然赵凡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里想的却是：「我靠，全是细节 ……」。 …… 不过，张税吏与兵卒长的喊话策略显然没有达到效果。 他们二人站在那里，每隔一小段时间，便喊话一次，可在喊了七八次后，对面的树林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便只能折返回到运粮队伍之中。 只是，张税吏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对面的树林无人回应，而变的好看起来，相反，脸上的郁结之气，似乎更加明显了。 “各位乡里 …… 今日，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或许有身死之险 …… 当然了，也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 不过，有一些话，本吏觉得，有责任与你们交代清楚 ……”：刚回到队伍的张税吏，便集中了六名运粮帮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 赵凡与苏桓等六人，站做一团，面向张税吏，认真的听着。 只听张税吏继续说道：“ …… 按理来说，各位并非真的兵卒，乃是乡民 …… 若是真的遇到兵戎之险，我本应该放你们离去，各逃生路 …… 可是，按照我大宋律法 ，若税粮队伍在运输过程中遇险 …… 队伍中无论身份，若有弃税逃离者 …… 则日后，必会被官府缉拿定罪，同时，其家族直系亲属，同罪连坐 ……”。 说到这里时，除了赵凡与苏桓两人之外，其余的四名帮工，脸色明显已经变的难看起来。 张税吏见到这种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能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各位乡里少壮 …… 并非本吏有意要挟持你们与我等兵吏赴险 …… 而是实在「皇命难违」…… 希望大家能配合本吏，壮我士气 …… 若是万一发生冲突，证明我方不敌 ，你等可四散逃命，本吏绝不阻拦 …… 在这里，本吏先谢过六位了 ……”。 此时，不光是那四个脸色难看的帮工，赵凡的心情也变的复杂了起来，虽然，赵凡所思虑的关键点，可能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看到这一幕，站在帮工队伍中的苏桓也说话了，毕竟，他是「贡义村」苏村长的孙子，只听他沉声说道：“…… 各位同乡 …… 张大人说的没错 ，我宋国确实有这样的律法 ，而且，因为税收乃国之命脉 …… 后续的追责会极为严厉 ……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规定 ，便是朝廷的立法者，希望当遭遇危机时，队伍中的人能够团结一致，同仇敌忾 …… 而非稍微遇到个风吹草动 ，便各自逃命 ……”。 …… 第44章 岭南黑豹 既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在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原地待命后，整个队伍的气氛，似乎都笼罩在一种沉闷与压抑的氛围中。 此时。 皮锤 …… 正坐在第四辆手推车的扶手上，摆弄着手中的短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税吏与几名兵卒 …… 正聚集在第三辆手推车的周围，时而商议，时而思索，好像是在尝试筹划出什么更好的对策。 陈永刚与邹野 …… 这两名负责第一辆手推车的运粮帮工，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不知道聊着什么，与这二人产生强烈反差感的，则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名叫做「李德全」的兵卒，他正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观察着四周环境的变化。 …… 天空中万里无云，太阳高照。 可这支运粮队伍，却是像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他们不能「逃」，因为按照宋国的律法规定，不仅运粮帮工不能逃，税吏与兵卒一样不能「弃税车」而逃，如果他们选择「弃税逃跑」，他们各自所在的家族，将会受到朝廷的严厉惩罚。 他们不能「退」，因为身后的道路，距离最近的人口聚集地，就是他们出发的「贡义村」，而想要退回村里，这期间的路程都要消耗一天多的功夫，若对面真埋伏有山贼，追上他们实属太过于轻松。 他们也不能「进」，因为此时的他们，不能确定对面的树林中，到底有没有埋伏 ？假设有埋伏，他们不进去，在原地与对方发生冲突，可能尚有一搏之力，但如果贸然进去了，山贼们根本不用冲上来和他们拼刀拼枪，就单单是在山坡上面往下丢石头，也足够砸死他们。 …… 当大家都在乞求这一切，最好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 赵凡的心里有点不舒服，甚至可以说，已经产生了某种「怒气」，而这股「怒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正在遭遇危险，而是在于，当他听到张税吏与苏桓在讲解宋国的一些法律时，明显感受到了一种「税在人在，税丢人亡」的意味。 宋国朝廷，以这群人的家族存亡相要挟，让他们这些人在遇到危险时，不能优先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是要为了保全「税银」拼死一搏，哪怕他们遭遇到的危险，可能是他们无法抗衡的。 这让从「现代地球世界」那个相对单纯的校园环境，穿越而来的赵凡，一时间从心理层面，很难完全接受，这种冷冰冰的规则制度。 “苏大哥 …… 这些律法 …… 到底是谁制定的 ？”：赵凡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听到赵凡的问题，苏桓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表示了某种无奈，轻声说道：“ …… 赵凡老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 这些法律，不仅仅是宋国如此 …… 其实大部分的国家，都是如此的 ……”。 听闻此言，赵凡的眉头微微一皱。 而苏桓继续解释道：“假设我们现在换个角度 …… 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 如果我们规定 ，官员与士兵，在运输税银、官银，等贵重物品时 …… 一旦遇到危险，可以逃跑以保全性命 …… 那么，赵凡老弟 …… 你仔细想一想 …… 这样的话 …… 朝廷 …… 还能正常的收到税银吗 ？ ……你想一想 …… 会不会有官兵勾结，私吞税银，然后逃跑了事的呢 ？ …… 会不会稍微遇到两个毛贼 ，运税队伍就弃车逃跑呢 ？ ……不难想象，这将会进一步导致出现大量的税银丢失、遭劫的情况 …… 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税银的运输、乃至税收制度，都要土崩瓦解了……”。 苏桓的一席话，压住了赵凡内心刚刚燃起的「怒气」，只剩下他的一声叹息：“哎 …… ”。 赵凡突然想到了铁蛋爹娘，想到了他们为什么得知自己自愿来运粮后，会是那样的表情，原来，当一个普通人参与到这场运粮后，其生死存亡，便已经与这趟差事绑定在了一起。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忽然。 队伍最前方负责放哨的兵卒，转头大声向后面的队伍喊道：“大人 ~！大人 ~！对面的树林出来人了~！”。 这一句大声预警，不但让还在思索的张税吏一惊，还让队伍中所有的人瞬间打起精神，纷纷站起身来看向道路的前方。 远远望去。 他们看见，前方道路百丈远外，已经走来了十七八个身材高矮不一的壮硕汉子，他们每个人手上，好像都拿着兵器，再加上不太统一的各式衣服着装，已经很清晰的表明了他们的「山贼劫匪」身份。 然而，他们虽已出现，但走来的速度并不快，就好像是在散步，似乎完全不担心运粮队伍会逃跑一般。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这支运送税银与粮食的队伍，早已注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 “赵凡老弟 …… 要小心了，对面这些人一定不简单 ……”站在身旁的苏桓，一脸凝重的说道。 “苏大哥 …… ”赵凡刚想发问，可立刻就又听到了苏桓的声音。 “…… 平常的毛贼 …… 是不敢直接面对官府兵卒的 ，对面只有十八个人，可看到我们这边十二个穿着兵卒衣服的人，竟然就这样有恃无恐的走了出来，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苏桓解释道。 “难道 ？我们就只能拼死一搏了吗 ？”：赵凡问道。 不过，赵凡虽然这样问，但他现在的内心状态其实「很复杂」…… 不，应该不能用「很复杂」来形容，而是「有点奇怪」。 是的，有点奇怪。 因为按理来说，现在他们面对的这种处境，正所谓是「遭遇强敌而不能逃」，从正常人的逻辑来看，已经是一种「必死」的境地了。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他的内心，此刻本应该充斥各种复杂的情绪，例如：对死亡的恐惧，对新生活的不舍，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殒命的不甘 …… 等等等等。 而现在的赵凡呢 ？ 他虽然逻辑上也知道此刻的情势危急，可他却觉得自己并不会死，这只是因为他早上看过了「天机应劫符」，符纸没有变红，或者说，从「应劫符」的预警逻辑推断，他不会死在这里。 可是，问题在于，如今的赵凡，真的百分之百的相信「应劫符」是算无遗策的吗 ？实际上也不是，他像很多普通人一样，也会在某些情绪的支配下，产生疑虑，疑虑一切是否最终会失去控制 ？哪怕这份怀疑，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甚至万分之一。 听到赵凡的问题，苏桓有些表情复杂的转过头来，看了看赵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略微沉吟了一下，用一种像是在留遗言的语气说道：“ …… 如果 …… 我今日命丧于此 …… ”。 只不过，刚说完「命丧于此」四个字后，苏桓突然又停住了，仿佛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转而用一种颇为释然的语气接着说道：“算了 …… 死了 …… 那就死了 ……”。 …… “所有人，队伍前方集中 ……”这时，随着张税吏的命令，整个队伍开始被重新组织。 按照之前确定好的安排，所有人在集中到运粮车队前方后，自动排成两排。 张税吏，连同六名真正意义上的兵卒，站在第一排。 而苏桓、赵凡，等六名，身穿兵卒制服，手持短刀的运粮帮工，则全部站在第二排。 对于他们这些帮工来说，张税吏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正式发生武力冲突之前，他们六人必须要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且不能表露出什么任何表情，说出任何一句话，要表现的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从而产生威慑，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当一切准备妥当，众人如临大敌，等待着山贼们的到来。 …… “呦呵 …… 一个个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 ……”：一个为首的山贼，在走到距离张税吏，大概约有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笑着调侃了一句。 随着此人的一句调侃，身后的其他山贼，顿时传出一阵哄笑：“哈哈哈 ……”。 赵凡看向这个为首的山贼，只见此人身高约七八尺，体型健硕异常，身体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黝黑色泽，肩上扛着一柄大环刀，刀上甚至可以看到一些不规则的侵染痕迹，似乎像是经年累月，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而张税吏，正眼神微眯，一脸严肃的打量着对方，没有说话。 只听到那名扛着长柄大环刀的领头山贼，继续说道：“ …… 不过 ，你们还算是有几分机敏 …… 竟然提前察觉到了我们的埋伏 …… 枉费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石头 …… 你们要知道 …… 我这个人，非常喜欢看到石头砸爆脑袋的场面 …… 那种感觉 …… 实在太刺激了 ……”。 这个时候，见到双方已呈现对峙的状态，张税吏这才用一种颇有威严的语气问道：“敢问阁下名号 ？今日为何要拦截运输官粮的队伍 ？你们可知 ？ …… 在我大宋 …… 拦截官家粮队，该当何罪 ？”。 听到张税吏的话，山贼头领的笑容中，露出一丝嘲讽，玩味的应了一句：“ 哦 ？ …… 该当何罪 ？那就劳烦你，解释给我「岭南黑豹」听听 ……”。 听到「岭南黑豹」四个字，张税吏好像控制不住般的嘴角微微一抽，内心暗道：「糟了 ……」。 第45章 言语周旋 为了表现的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赵凡在自己的位置站好后，便一直处于一种抬头挺胸、目视前方的姿态，所以，这让他几乎看不见，同一排的其他帮工，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 可是，当对面的山贼头目，在回应的话中，报出自己叫做「岭南黑豹」的名号时，赵凡的余光明显观察到，在第一排兵卒中，有两个人的身体，很不自然的动了动。 是惊吓 ？是颤抖 ？还是某种恐惧时的本能反应 ？赵凡不得而知。 但他有一种明显的感觉，那就是对于这支运粮队伍的官兵来说，他们可能遇到了，他们最不想遇到的那种人，这意味着，最糟糕的局面出现了…… …… 然而。 相对于赵凡那种比较「抽象与模糊」的糟糕感。 张税吏的糟糕感觉，则更加的「具体与真实」，因为他很清楚「岭南黑豹」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 在宋国，及周边的几个国家，数百里万里的范围内，长期活动着一些专门抢劫富商、官府运输队伍的劫匪，而这个「岭南黑豹」，就是其中名气较大的悍匪头目之一，以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着称。 单是大宋一国，对其头颅的悬赏额，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两黄金。 而在这些劫匪中，经年累月间，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例如： 如果劫掠的是富商队伍，只要运输人员不抵抗，则只抢劫贵重钱物，可以不杀人。 但如果劫的是官家的运输队伍，则几乎要杀掉队伍中的所有人，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官家的人留有活口，可能会有一些隐患，比如：过早的暴露抢劫队伍的行踪，从而引来通缉与追杀。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许多劫匪普遍认为，即使给官家的人留了活口，这些人回去后，也会影响其家族受到「株连」，与其如此，还不如全部杀掉，这样在劫匪看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 听到对方的名号后，张税吏尽量保持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继续用一种沉稳的语气，与对方谈判道：“ …… 岭南黑豹 ？ …… 久闻大名 …… 想必各位江湖朋友是想劫一些银钱 …… 可是，我们只是官家的运粮队伍 …… 并没有 ……”。 张税吏的话还未说完，劫匪队伍中就传出一个尖锐的嗓音说道：“大哥 ~ ！ 他把我们当傻子呢 ~！ 别和他废话了，让俺一刀劈了他 ~！”。 只见那名叫「岭南黑豹」劫匪头目，伸起左手轻轻挥了挥，示意后面的劫匪先不要着急，玩味的说道：“ …… 你个老杂毛 …… 真当我们打劫了这么多年，都是些痴货嘛 ？…… 按照你们的惯例 …… 钱袋子一般都会压在粮食，杂物的最底层 ……我劝你们 …… 还是老老实实都交出来 ，也许我一高兴，会留下你们的性命 ……”。 张税吏眼见自己的第一种说法，被对方识破，并没有慌张，而是在沉稳的语气中，增添了几分诚恳，继续尝试谈判道：“ …… 岭南黑豹 ，既然你知道官府运粮的规矩 ，那势必也清楚，我们是不可能放下手中的兵器，把保送的银钱，白白交到你们手中的 …… 这样一来，若是我们拼命起来，双方必有死伤 …… 而你们抢劫，也无非是图个钱财度日 …… 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本吏愿意将一年的俸禄，赠予各位吃酒 …… 还望各位能够看在大家「各司其职」的份子上，免了这场干戈 …… 不知，意下如何 ？”。 “哈哈哈 …… ”张税吏这话一出，还没有等「岭南黑豹」发笑，身后的劫匪们，就已经先笑出了声来。 只见「岭南黑豹」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嘲笑道：“ …… 你一年的俸禄 ？ 哈哈哈 …… 我没有听错 ？…… 你一个连正式官员品阶都没有的收税小吏 …… 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 ？……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真当我们是要饭的不成 ？”。 “哈哈哈 ……”随着「岭南黑豹」的嘲讽，劫匪们哄笑的声音，变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随着谈判陷入僵局，张税吏的脸色，也逐渐变的有些铁青。 赵凡这时才知道，原来张税吏，在宋国朝廷的官员等级制度中，连九品官都算不上，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他见到的所有村民与兵卒都称呼对方为「张大人」。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凡觉得，以这一路上张税吏表现出的「为人与气度」，以及面对当前危机局势的沉稳来看，完全配上得上「大人」二字。 …… “ …… 不过呢 ，我也不是一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们派出一人，与我来一场决斗 …… 如果打赢了我，我们二话不说，立刻离开，决不食言 …… 如果输了，也就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们机会 …… 如何 ？”：在劫匪们的嘲笑声中，「岭南黑豹」颇有兴致的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然而，在听到「岭南黑豹」的话后，张税吏的心里更是一沉。 张税吏很清楚，对面的劫匪们，现在之所以没有一拥而上，不是因为对方喜欢谈判，而是因为，对方的人数并没有比自己一方多出太多，若是真的陷入混战，对方也知道难免会出现死伤。 所以，「岭南黑豹」才说出了这样一个提议。 而这个提议的根本目的，自然也不是为了给运粮队伍一个所谓的机会 ，「岭南黑豹」的真实目的，是希望通过使用自己的武力优势，在决斗中斩杀官兵派出的代表。 这样一来，便可以大幅度的打击官兵们的士气，到时候，劫匪们再一拥而上，就能够有效的减少搏斗中的伤亡，从而轻松的达到目的。 可是，即便现在的张税吏，已经准确的猜出了对方的心思，但他还是没有办法，直接出口拒绝对方，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边根本就没有十二个士兵，身后穿着兵卒衣服的人中，有六个人，是完全没有搏杀经验的普通农户，而相对的，对方却是十八个杀人如麻的凶悍劫匪。 一时间，张税吏的脸上笼罩了一层犹豫之色，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 与此同时。 站在兵卒队伍第二排的赵凡，却不知为何，感觉现在的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他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一部叫做《倚天屠龙记》的武侠电视剧，其中有一场戏是「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剧中的主角「张无忌」，凭借自己刚刚学来的高深武功，以一人之力力敌六大派掌门，拯救了「明教」众人。 而想着想着，赵凡那夸张的想象力，竟然将自己想象成了电视剧里的主角「张无忌」，一跃而出与那个叫做「岭南黑豹」的家伙缠斗在了一起，然后，只用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便将其彻底击败，挽救队伍于水火之中…… 整个剧情，都好像是在赵凡的脑海里排好了一般。 「我靠 …… 赵凡 ，你有病啊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竟然在想这个 ……」：赵凡突然从自己联想的剧情中惊醒，这才意识到，当前运粮队伍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而自己却 …… 于是，赵凡忍不住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第46章 比武危机（上） 张税吏，显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如果不同意「岭南黑豹」一对一的决斗要求，则意味着，马上就会爆发全员性质的武力冲突，届时，自己的这一方，势必会处于下风。 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自己这一方，大概没有人是「岭南黑豹」的对手，能侥幸获胜的可能性很小，当然了，对方是否是真的「岭南黑豹」还有待验证，毕竟现实江湖中，「扯虎皮、拉大旗」的现象也实属不少。 于是，关于未来的多种可能性，开始在张税吏的心中推演： 答应决斗，我方落败，士气大降，对方较为轻松的，将我方全部斩杀 …… 不答应决斗，爆发全面武力冲突，虽然可能会杀死对方几人，但我方依然会落败，被对方全部斩杀 …… 答应决斗，我方获胜，士气高涨，但对方背弃承诺，没有选择离开，进而爆发全面冲突，我们斩杀多人，但还是被对方全部斩杀 …… 答应决斗，我方获胜，士气高涨，对方遵守承诺，放我等安全离去，我方全员存活 …… …… 经过一番思量，张税吏渐渐觉得，虽然在一对一的决斗中，自己的一方获胜的可能性很低，但在现在这种几乎必死的局面下，却值得试一试。 至于，如果自己的一方在决斗中侥幸获胜，对方到时候是否会遵守承诺，立刻离开 ？ 张税吏也有一番权衡，在他看了，虽然。劫匪之流大多不讲信誉，可是，像「岭南黑豹」这样名气很大的绿林江湖人士，却往往非常在乎自己的信义名声 ，不管他们是真的在乎信誉本身，还是想要通过维护好的名声，从而获得更多的对外号召力，与对内的凝聚力，这「岭南黑豹」假如真的落败，遵守承诺离开的可能性反而很大。 想到这里，张税吏转过身子，扫视起了身后，所有穿着兵卒衣服的人 。 实际上，在张税吏转过身子的那一刻，身后的十二人，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决定。 “大人 …… 在下愿与之一战 ……”：那名叫做「李德全」的兵卒向前一步，站出了身来，长枪在手，施以一个持兵抱拳礼道。 见到「李德全」出列请战，张税吏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随自己出来跑这趟差事的六个兵卒中，虽然「张龙」是兵卒长，但那主要是因为「张龙」的年龄较大，且善于统筹，可若论起单打独斗，力量武功，这位二十四岁的年轻兵卒「李德全」，才是六人中的最佳人选。 只见张税吏走到「李德全」的身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有说话，仿佛已经用眼神传达了想要传达的意思，随后，张税吏缓缓的抬起右手，在「李德全」的肩膀上，委以重任般的拍了两下，点了点头后，便转身让开了前方的位置，侧身移步，站在了「李德全」身旁的一侧。 在得到默许的认可后，「李德全」解下腰间短刀，交给了身后的同伴，只拿着一杆长枪，表情坚毅，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方走去，最终，在「岭南黑豹」面前约两丈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持枪抱拳道：“「定远城」人字旗，安守五营，驿兵：李德全 …… 领教阁下高招 ！”。 看到对面答应了自己的决斗要求，「岭南黑豹」收起刚刚的那副傲慢的姿态，眼神微眯，表情变的严肃起来。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岭南黑豹」觉得这个所谓的「李德全」是个高手，而是因为他混迹绿林江湖多年，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深知杀场搏命，生死常在分毫之间，异常凶险。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岭南黑豹」早已养成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习惯，他不会因为一开始时，对敌方的轻蔑与嘲讽，就在真正需要动手的时候，有所松懈。 “嗯 …… 你应该能为死在我的刀下，而感到荣耀 ……”：「岭南黑豹」举起手中长柄大环刀，向「李德全」一指，用他自己的方式，回了一礼。 见到两人即将开始兵戎相见，官兵与劫匪双方众人，各自再次退后几丈距离，为两人的兵器发挥，留出充分的施展空间。 …… 此时。 依然保持「身姿挺拔」的赵凡，虽然有「天机应劫符」做为自己的心理依仗，可看到局势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种境地，心里也难免紧张起来，他其实不知道「李德全」的功夫到底怎么样 ？也不知道这个「岭南黑豹」到底有什么本事 ？但他知道的是，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如果「李德全」最终没有取胜，他们运粮队伍将要面对什么。 而对于「武功」这种东西，赵凡目前的认知并不专业，因为他绝大多数的已知信息，都来源于电影、电视剧、短视频这个层面，所以，若是从此刻赵凡的视角看待这场对决，他反而觉得「李德全」的胜算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 赵凡的推断理由很简单，因为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李德全」的官配长枪，大约有「七尺二寸」，而那个「岭南黑豹」手中的长柄大环刀，虽然也不算短，但至多，也就是个四五寸长，他曾经在互联网上看过一些「武术爱好者们，模拟使用长枪与各种短兵器」的对战视频，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使用短兵器的人，还没有能够近身搏杀，就快被长枪依赖其距离优势的点刺，捅成马蜂窝了 …… 所以，长枪乃「百兵之王」的名头，那也不是白白得来的，这也是古代许多国家的军队，都会装备长枪为主要武器之一的重要原因。 …… 思虑之间。 双方阵营中间的两人，已经摆开了架势。 「李德全」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枪术起手式「马步持枪」，而对面的「岭南黑豹」，则是用右手持住刀柄斜向上，左手托住刀背靠前一侧斜向下，整个人的下盘，呈现出了一个看上去非常灵活的蹲步姿势，然后，将整个长柄大环刀，以约四十五度的角度，斜托于面前。 两人摆好起手式后，对峙于中央，都没有急着出招，而是各有节奏的移动着周旋的步伐，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出手机会。 大约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两人的距离，已经逐步拉近到了一个触枪可及的位置，周围观战的双方众人，也逐渐紧张到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对己方造成不利的影响。 就在这时！ 突然，只见「李德全」马步变弓步，托枪前刺，枪尖直奔「岭南黑豹」的眉心位置，这是长枪在对战短兵器时的常用「点刺」方法，讲究双手与步伐相配合，利用长枪的距离优势，直取敌方身躯中线，以快速的三次「点刺」完成第一轮攻势的试探，而这三次点刺的目标分别为敌方的：上路眉心、中路胸喉、下路腹腔 。 只是，「李德全」突袭刺向对方眉心的那一枪，很快被对方侧位闪开，但「李德全」并不慌张，而是快速回身右手抽枪，继续以相同的枪式，再次向前快速送枪，这一次，是向着「岭南黑豹」的胸喉部位「点刺」而去。 然而，就在枪头看上去快要再次临近「岭南黑豹」时，只见「岭南黑豹」直接侧身托挡，用刀身撞向刺来的长枪。 “砰！！！”的一声。 远远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格挡碰撞，但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李德全」的长枪直接被一股巨力弹开，向着大环刀的反方向角度划去。 同时，在长枪被弹开划飞的过程中，枪身开始晃动，「李德全」原本在靠前位置，护持枪杆的左手被直接震开，他只能依靠右手拼死的握住长枪尾部，避免长枪在弹开的瞬间，完全脱手。 而此时的「岭南黑豹」，却没有趁机上前砍杀，而是恢复了之前的持刀姿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已经试探出了「李德全」的斤两。 顿显劣势的「李德全」，死死的用右手握住长枪尾部，步伐已经开始晃动，那杆被弹开的长枪，以「李德全」为圆心，划开了大半个圆圈后，才堪堪停住 …… 第47章 比武危机（中） 「糟了……」 这是赵凡在看到「李德全」的长枪，被「岭南黑豹」的大环刀撞开后的第一个心理反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些想法与判断，是存在一些问题的 …… 俗话说的「一寸长一寸强」其实本身没有问题，但这有个前提，是要建立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基础上的。 而在地球世界，进入工业化文明后，冷兵器的搏杀就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慢慢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自己在互联网上看到的那些比武视频，大多都是娱乐与表演性质的，往往是一些现代的爱好者们，基于对冷兵器的喜欢，而自娱自乐的产物。 实际上，现代社会的冷兵器格斗，早已经褪去了，古战场上需要用其搏命拼杀的血腥本色，几乎不太可能还原古代武者们的真才实学 。 据说当年三国时期，赵云为救刘备之子，杀入曹营「七进七出」，难道自己可以天真的认为，一个普通的曹营兵卒，能够凭借手中的七寸长枪，利用「一寸长一寸强」的特性，打赢拿着五寸武器的赵云吗 ？这显然太过儿戏了，二者有着全方位的巨大实力差距。 可是，虽然心中已经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但「李德全」的身上毕竟寄托着自己一方的生存希望，所以，赵凡还是期待着「李德全」能够绝地反击，战胜对手。 …… 而在此时，临场决斗的「李德全」，也是心神大为震撼，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对手。 在以前，「李德全」只是听说过，在官府的劫匪通缉榜上有「岭南黑豹」这么一号人物，是实际从未见过其本人，即便在刚刚上场应战的时候，他没有哪怕丝毫的轻敌之心，但刚刚的那一招碰撞，已经让他意识到，他还是太过于低估对手的厉害了。 可是，现在的「李德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稳了稳身形，再次摆出了一个「马步持枪」的姿势，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马步」比刚才蹲的稍微高了一些，这样有利于他在接下来的周旋中，移动的更加灵活。 当场上的「李德全」与「岭南黑豹」再次呈现出对峙之势。 众人明显发现了双方战术的变化。 原本沉稳静默的「岭南黑豹」加快了自己的移动节奏，从守势的随机应变，变为了更加主动的试探机会。 而之前马步沉稳的「李德全」却逐渐呈现出游走躲避之势，尝试使用灵活的走位，避免与「岭南黑豹」发生直接的正面冲突，就连每次枪尖的晃动，都变的非常保守与小心。 「砰！」又是一声。 在有节奏的步伐挪动中，「岭南黑豹」再次用手中拖着的大环刀，快速撞击了一下「李德全」的长枪，不过这一次，因为「李德全」早有防备，再加上他并未做出前刺的动作，所以，兵器并未脱手，只是这一撞之下，他还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从枪身传来的力量与震荡感。 「砰！！」 很快，当兵器的撞击声第三次响起，赵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众人看到，「岭南黑豹」在用刀身撞击「李德全」枪身的瞬间，瞬间跟了一个「跃步冲刺」，并在飞身跃过枪头位置后，紧接着靠着「长枪木杆」，快速做出了一个转身滑步的姿势，同时，在转身滑行时，手中的大环刀已经借着这股转身之势，横劈向「李德全」的胸膛。 赵凡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岭南黑豹」这一套转身滑行的速度，如果用「电光火石」的话，显然有些夸张，但毫无疑问是，这套身法与横劈出去的大环刀，已经超过了「李德全」的反应速度。 果然，「李德全」在面对着迅疾而来的横扫一刀时，已经来不及后撤了，他只能本能的做出反应，用左手撤枪，右手下顶，将木质的枪杆竖挡于胸前，来试图防御这一击。 …… “咔嚓 ！！砰！！！”。 可是，随着「岭南黑豹」势大力沉的一记横劈大环刀，与长枪枪杆相碰的瞬间，木质的枪杆“咔嚓！”的一声，应声而断，随后刀势不减，“砰！！”的一声闷响，「李德全」从腋下靠近心脏位置的左胸，直接被一刀斩断。 是的，一刀斩断 …… 当「李德全」倒下的那一刻，整个胸腔的位置，只有靠近右侧的部分，还有一些皮肉筋骨是连着的，鲜血喷溅到了「岭南黑豹」的身上，也洒溅在了地上。 一瞬间，全场安静了，像是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的「劈斩」震住了一般。 尤其是张税吏队伍这一边的人，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 很快 …… 当大家从刚刚那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劫匪的阵营中发出了大笑声、欢呼声： “哈哈哈……”。 “大哥 ，威武！威武！！”。 “岭南黑豹！！天下无敌！！岭南黑豹！！天下无敌！！”。 “无敌！无敌！！黑豹大哥无敌！！”。 …… 而在运输税粮的队伍这边…… “…… 德全！！！”一个和「李德全」关系很好的兵卒大叫了一声「李德全」的名字，想要冲上去。 可是，却被兵卒长「张龙」死死的拉住，按在了原地。 张龙知道，无论他是想去报仇，还是想去帮「李德全」收尸，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李德全」的死法，很快就会一个接一个的，发生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 …… 赵凡原以为自己可以处事不惊…… 但在「李德全」被斩杀的瞬间，他还是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赵凡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冷兵器比武，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的场面。 这种感觉 …… 完全和许多电视、电影中传达出的效果不一样。 因为，太真实、太血腥、也太残酷了 …… 一个活生生的汉子，就像一堆烂肉一样被一刀劈开，筋肉分离，鲜血四溅，在倒地时，已经完全不成人形。 …… 「难道 …… 今天 ……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赵凡忍不住的在心中问自己。 刚刚那一幕的冲击感，让他有些动摇，他开始不能确定，今天，自己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现在，除了「老乞丐前辈」给他的「天机应劫符」之外，赵凡，完全找不到任何，还能支撑他们这支队伍活下去的理由。 自己的身体素质与力量，或许不比「李德全」差，但自己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的格斗与武术训练，更别说兵器了，在正常情况下，想必以「李德全」的武功，都能够轻松的打败自己。 而当下的情况呢 ？ 这支队伍中，武功最好的「李德全」，竟然就这样被「岭南黑豹」斩杀了。 从头至尾，「岭南黑豹」只完整的出了一招而已…… 第48章 比武危机（下） 还在地球世界时，赵凡记得一位知名的武术家，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古时候的冷兵器对决，只有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有来有回的过招场面，如果双方的实力有较大差距，那么，生死成败，往往不会超过三招，便能见出分晓 ……”。 而今日，「李德全」与「岭南黑豹」的比武决斗，恰恰印证了这一说法。 通过这一战，赵凡真切的意识到，武者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在于「所用武器」与「武功招式」，还在于双方身体各项机能的方方面面。 一个普通人，身体的许多机能，实际上，都没有得到较好的开发利用，无论是，坐在写字楼里的公司职员，还是，劳作于田间地头的山野农夫，其实都是如此。 那些久坐在办公室里的公司职员，若没有健身的兴趣爱好，大多数人，可能连在单杠上做数个「引体向上」都无法完成。 而那些长年耕种的农夫，他们虽然在做特定的事情时（例如：耕种），会显得比较有力气，但因为缺乏全面的系统性训练，在做一些他们不熟悉的，或者说高难度动作时（例如：翻腾、旋转、以一个不常用的姿势发力），他们的身体，就会异常僵硬与迟缓，甚至是根本使不上劲。 而人体，可以看做是一台复杂的生物机器。 每一个动作的完成，都需要依赖各个关节与肌肉组织的配合，而各个身体组织结构，越是能够得到有效的强化，人体才能够完成更为多样的形态动作，并赋予这些动作，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显然，「岭南黑豹」的动作看似复杂，但这一招，在其高强度身体机能的支持下，已经运用的非常流畅迅捷，而「李德全」虽然持枪以逸待劳，但心理与生理上的各项机能，相较之下，还是难以应付对方的攻势，并在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击下彻底奔溃。 想到这里，赵凡不禁汗毛直立。 他已经可以想象，如果现在对面的十八个劫匪一起冲杀过来，自己这边的人，大概率会被对方如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斩杀。 …… “如何 ？…… 还不赶快缴械投降么 ？非要等我去把尔等砍成两截不成 ？”：一股充满杀气的阴森话语传来，而说话的人，正是「岭南黑豹」。 此时的张税吏，已经嘴唇铁青，脸色发白，他也不想死，可是现在的局势，却已经是不死不行了。 投降 ？ 不可能的，不投降，死的只是他一个，如果真投降了，不出几日，不但他要死，他的全家都要死。 而这支运粮队伍中的所有人，谁又不是这样的命运呢 ？ 张税吏强撑着身体，双眼盯着十余丈外的劫匪们，对着自己身后的众人，动员道：“各位 …… 今日我们已经陷入绝境，拼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 张税吏目视前方，坚定的说着，可是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的众人中，除了赵凡与苏桓，其余的四名帮工，已经吓得身体忍不住发抖，其中的「陈永刚」与「邹野」，更是已经尿湿了裤子。 而剩下的那五名兵卒中，其中有一名，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而其余，以兵卒长「张龙」为首的四人，虽然表情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但在他们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到任何，能够战胜对方的希望之光 …… …… 而在这样的时刻，赵凡并不想鄙视那些颤抖的同行者，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没有「天机应劫符」的启示 ？在面临此等绝境时，是否一定能够表现的比他们更好 ？ 对此，赵凡不敢确定。 因为此刻的赵凡，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内心本能的恐惧，即便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让他应该相信「老乞丐前辈」，应该相信「天机应劫符」的准确性。 可是，他依旧难以控制担忧、怀疑、恐惧情绪的蔓延。 在这种情况，赵凡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张，被情绪火焰不断吞噬的符纸，在恐惧与焦虑的挟持下，内心不由自主的问自己：「怎么办 ？ …… 怎么办 ？ …… 接下来该怎么办 ？」。 …… “岭南黑豹 ！ 我们是不会投降的 ！…… 我等大宋官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保国税命脉，必与汝等贼寇，战至最后一口气！”：在做完对己方官兵的最后动员后，张税吏向着以「岭南黑豹」为首的劫匪们，喊话出了最终的表态，他一边喊着，一边抽出了早已攥在手里的三尺短刀，决意与对方殊死一搏。 见到张税吏如此表现，身后众人已经知道此战无可避免。 于是，以「张龙」为首的五名兵卒，不管现在是什么状态，纷纷举起长枪，而他们后面的帮工，也在绝望的情绪中，颤抖着抽出了短刀，做出拼命一搏的准备。 …… 看到运粮队伍没有妥协投降，「岭南黑豹」其实也并不意外，略微一挥手，便带着众劫匪一步步向着张税吏的队伍走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劫掠官银了，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们，生前都有着各式各样的表现，他早已见怪不怪。 之所以劝对方放弃抵抗，无非是想尽量避免，自己一方的伤亡罢了，毕竟这年头，找一些志同道合的小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只见「岭南黑豹」一边向走着，一边举起手中的大环刀，作势要发起冲锋，大声喊道：“老杂毛 …… 既然你们找死 ，我就成全你们！ …… 兄弟们 …… 给我 ……”。 刚喊道“给我”二字，「岭南黑豹」突然停住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没有再喊出接下来的话，而是就那样，将大环刀高高举起，停在了原地。 随着这一幕的出现，原本有些哄闹的众劫匪们，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而这一安静，所有人都听见。 “…… 踢踏 …… 踢踏踢踏 …… 踢踏 …… 踢踏踢踏 ……”：一阵奔跑的马蹄声，隐约间由远及近的传来。 听到此声，「岭南黑豹」立刻转头看向身后的树林方向，紧随他看去的，还有众多劫匪，以及张税吏这边的所有人。 …… 「果然 …… 变数来了 …… 」：赵凡内心暗道，也许在刚刚全面冲突即将爆发的时刻，只有他一个人会觉得，还会有变数发生，这时，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抬起左手，在自己胸口的某处位置，轻轻的拍了两下，而那个地方的内兜里，放着还剩下两张的「天机应劫符」。 第49章 初见气玄（上） 当劫匪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的时候，运粮队伍与他们的距离，已经不足四丈。 这是一个让赵凡都感到窒息的距离。 不过好在，一切再次验证了「天机应劫符」的准确无误，异变出现了！ …… 当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济水村」方向的道路转弯时。 三名驾驭着棕色骏马的男子，已经从那片密林中奔驰而出，向着众人聚集的地方，疾驰而来。 一眼望去，在并不算宽阔的「驿道」上，三匹骏马并没有采用齐头并进的阵型，而是以略显错落的方式，形成前后呼应的一道队列，最前方与最后方的骏马上，分别坐着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而在队伍中间的那匹骏马上，则是一名身穿淡青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这一幕，彻底中断了官匪双方，即将爆发的全面冲突。 随着三匹骏马渐渐靠近，「岭南黑豹」的脸色变的阴沉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突生变数」，更在于他分析到：迎面骑马而来的三人，应该在刚出树林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形，这么多人手持兵器对峙，如果对方只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选择调转马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对方三人，明明看到了一切，却还是视若无睹的骑马而来，似乎完全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让久经江湖的「岭南黑豹」，升起了几分警惕。 …… “吁 ~…… 吁~……”。 三匹骏马，在距离劫匪们十余丈时开始减速。 最终，随着几声“吁~”的叫停声，三匹骏马并排停在了离「岭南黑豹」不足五丈的位置，一眼看去，骏马上的三人，没有对手持兵器的众人产生丝毫畏惧。 “前方何人 ？ 在此持械聚众 ？！”：三名男子中，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用一种浑厚响亮的声音问道。 直到此时，赵凡才看清楚，三位骑马之人的更多细节。 骏马上的三人中，左右两边的中年人，应该是侍卫的角色，所穿的黑色锦衣做工精细，根本不似普通兵卒制服那般粗糙，很像是电视剧中的「锦衣卫」制服，并且，这两人腰间分别配有，长约二尺七寸的雁翎刀。 而坐在中间那匹骏马上的年轻男子，显然是受到身旁二人保护的，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所穿青袍，工艺精良，腰间与下摆处隐有云纹点缀修饰，只是他似乎并未佩戴兵器，不过，在这个青年人的马背上，驮着一个长约三尺有余的长方形木匣。 「难道 ？他们是宋国的锦衣卫吗 ？ …… 可是，只有三名锦衣卫，就能打过这群彪悍的劫匪吗 ？况且，这些劫匪中，还有武功如此高强的“岭南黑豹”……」：赵凡开始猜测骏马上三人的身份，他也注意到了，三人并没有丝毫畏这么多持械劫匪的细节，于是推断，这三个人，应该就是能够拯救他们这支运粮队伍的关键因素。 这边，赵凡还在思考着。 另外一边，原本已经绝望到，准备赴死的张税吏，看到骏马上的三人后，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连忙走出队伍，上前三步，恭敬施了一个抱手礼，大声说道：“ …… 本吏，乃是「定远城」金税司，常务三处，税吏：张有为，奉皇命巡游七村征税 …… 今日路遇劫匪，抢劫官银 …… 还望三位侠士出手相助 ！……”。 「侠士 ？」：赵凡注意到，张税吏对于骏马上三人的称呼是「侠士」而不是「大人」，这意味着，从张税吏的视角判断，对方的穿着虽然尽显贵气，但却似乎不是大宋朝廷中人，这也证明，自己之前对三人的身份推断是错误的。 不过，虽然棕色骏马上的三人，可能并非朝廷中人，但张税吏的一番说明求助，似乎的确是起到了作用。 只见骏马上的三人，在得知张税吏的身份后，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清的声音，相互呢喃了几句。 随后，刚刚那名问话的黑衣中年人，便举起腰间的雁翎刀，对着眼前的十八个劫匪说道：“ 尔等劫匪，立刻放下手中兵器，可免一死 …… ”。 然而，黑衣中年男子的话刚一说完，场面先是一静，但很快，就引发了众多劫匪的嘲笑声： “哈哈哈 ……”。 “哈哈哈 …… 开什么玩笑 ？ 你们吃错药了 ！”。 劫匪群中，不断传出嘲笑与讥讽之声，他们现在，还沉浸在刚刚「黑豹老大，斩杀对方兵卒」的兴奋中，根本不认为，多出来的这三个人，会对整个局势有什么影响，也就并没有把这三人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岭南黑豹」并没有随着众劫匪发笑，他的眼神，略带狐疑的，不断扫视着坐在骏马上的，那名青袍年轻人，以及他身后马背上驮着的木匣子，内心隐隐多了几分猜测。 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岭南黑豹」城府颇深，在表情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而是随着众劫匪的嘲笑之声，试探性的大声问道：“哈哈 …… 笑话 …… 你们三只世家鹰犬，也配让我们放下兵器 ？…… 难道，你们以为我「岭南黑豹」是三岁的娃娃不成 ？”。 在略带嘲讽的回应中，「岭南黑豹」亮出自己的名号，想要借此试探一下三人的反应。 果然，在听到「岭南黑豹」报出自己的名号后，三匹骏马之上，那名原本像是一个看客般的青袍年轻人，侧目看向了「岭南黑豹」，缓缓问道：“ 噢 ？ …… 岭南黑豹 ？…… 你不是常混迹于「赤焰国」吗 ？ 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宋国」境内 ？”。 听到那名青袍男子，竟然一句话就点出了「岭南黑豹」之前的活动轨迹，众劫匪们，这才渐渐停止了嘲笑之声，开始纷纷看向，坐在中间那匹骏马上的青袍年轻人。 此刻，「岭南黑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忌惮，但语气依然如常的叫嚣道：“ …… 哼！ …… 我「岭南黑豹」乃是侠盗 ，素来只打劫狡诈奸商，和那些腐败朝廷的官银 …… 自然是，哪里有不义之官商，我便出现在哪里 …… 今日，我们只是要劫掠这趟盘剥百姓的税银 ，与你们完全无关 …… 你们三人，尽可以离去 …… 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 「咦 ？…… 奇怪 ……」赵凡内心暗道，因为他察觉到，这「岭南黑豹」语气虽然凶狠硬气，但他的话中，却已经隐隐的透露出，不愿意与骏马上三人为敌的态度，并且在他说话的过程中，强调了自己劫掠财物，是为了劫富济贫，惩治贪腐，这种从侧面自证清白的言语，更让人觉得其中意味值得推敲。 第50章 初见气玄（中） 只是，听了「岭南黑豹」的话，「青袍年轻人」似乎并没有要直接离开的意思，而是嘴角流露出了些许笑意，用一种颇为诚恳的语气说道：“ …… 你说的，倒也不完全错 …… 这件事，的确与我们三人没有直接关系 ，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 你们绿林江湖，有你们绿林的规矩，而朝廷保税运粮，也有朝廷的规矩 …… 若是今日我们坐视不理 ，这些官差，难免要丢了性命 …… 如果真的没有遇到，也就罢了 …… 既然我们已经遇到了，自然也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 还是那句话，为了避免你们短时间内再起干戈 ，你们十八人，放下所有兵器，便放你们离去 …… ”。 然而，「青袍年轻人」这番颇为诚恳的话，再次引来了劫匪群中，一些不屑的嘲笑与讥讽。 “哈哈哈 …… 乳臭未干的小子 …… 不知天高地厚。”。 “你算什么东西，让我们放下兵器 ？你知道我们这一身兵器，值多少银子吗 ？”。 “…… 老大，别和他废话了，让我一刀劈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 …… 实际上，随着「岭南黑豹」的猜疑感越来越重，他对「青袍年轻人」的忌惮又多了几分，如果他的「那个猜测」没有错的话，其实，「岭南黑豹」是愿意选择离开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青袍年轻人」的话虽然诚恳，但并没有给到他，足够好的「台阶」，这让此刻的「岭南黑豹」，被迫处于在了一个「骑虎难下」的位置。 试想一下，一个驰骋江湖，赫赫有名的大盗。 还没有开打 ，就因为对方说了几句，就让所有兄弟放下兵器，灰溜溜的离开 ？ 如果「岭南黑豹」真的这样做了，那他这个当大哥的，脸往哪放呢 ？还怎么在手下兄弟的面前建立威信 ？以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 “ …… 如若我们不放下兵器呢 ？”：不管「岭南黑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这种场面下，他还是语气阴寒的反问道。 听到这个表示否定的反问，骑在马上的青袍男子，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说道：“那我只能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了 …… 让你们在短时间内，无法再做劫掠之事 ……”。 久经江湖的「岭南黑豹」，自然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其实说到底，就是对方希望，能够在一定时间段内，解除自己这帮人的武装，如果自己不同意对方的要求，主动放下兵器，那么对方，就会采用被迫伤人的方式，让自己这帮人，短时间内无法再聚集力量，实施劫掠。 可即便，青袍年轻人的态度坚决，但在「岭南黑豹」的视角看来：既然没有足够好的台阶化解此事，那么，只要事情没有发展到“迫不得已”的地步，自己都必须尽可能的选择一种，能够最大程度保全自己江湖地位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好 ~！ 那就让，我们这帮兄弟看看 ，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 竟敢在这里让我等放下兵器 ？！”：下定了决心，「岭南黑豹」语气阴森的回复道。 然而，「岭南黑豹」的语气虽然阴森，可在这句看似正常的回复中，却已隐藏了他的心机，他并没有说「让我来看看……」，而是说了「让我们这帮兄弟来看看…… 」，就是这一个微小的差别，已经为他接下来的安排，埋下了伏笔。 果然，在表示要与骏马上的三人较量一番后，「岭南黑豹」并没有提着他的长柄大环刀，走上前去应战，而是转头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一名留着络腮胡，手持双刀的大汉，而这名劫匪，正是刚刚在嘲笑青袍年轻人时，叫嚣着「要拿刀劈了对方」的家伙。 看到自己的老大「岭南黑豹」示意自己，上去给这个青袍年轻人一点教训，这位络腮胡大汉一脸得意之色，像是感觉自己受到了重用与赏识，提起自己的双刀，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劫匪队伍，并在过程是娴熟的耍了两手「刀花」的把戏，一脸狞笑的大声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就让本大爷，来让你这个小瘪三，知道一下，什么是血的教训 ！”。 然而，这个络腮胡大汉可能没有想到的是，「岭南黑豹」让他打头阵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器重他，想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而是因为「岭南黑豹」猜不透骏马上三人的底细，需要一个人去探探对方的底细，为自己承担不可预知的风险。 如果「岭南黑豹」真的对敌人十拿九稳，那么他可能就会像对付运粮队伍一样，直接出战，以雷霆之势，干净利落的解决对手，从而击垮对手的士气。 …… 见到这十八个劫匪，竟然摆出了一副要「一决雌雄」的架势。 青袍年轻人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就要准备下马。 “三少爷，还是属下来教训教训这些流寇 …… 他们还没有资格让您出手 ……”：刚刚问话的那名黑衣中年人，见到青袍年轻人要自己动手，伸手阻止了一下，并主动请缨道。 被黑衣中年人一阻止，青袍年轻人只是下马的身形稍微「顿」了一下，便继续踩着「马镫」转身下马，并说道：“无妨 …… 最近我也闲的无事，就当拿他们练练手了 ……”。 见到青袍青年人已经决定出手，身边的两名黑衣中年男子，也跟着侧身下马，持刀站立在，他们尊称为「三少爷」的年轻人两侧。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青袍男子并没有急着应战，而是先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了那个长约三尺有余的长方形木匣，将之立于地面。 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按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啪」的一声，长方形木匣的上盖被打开，「青袍年轻人」探身往里面看了一看，略微沉吟了片刻，从中抽出了一柄剑，而宝剑被抽出后，他也没有立刻持剑准备对峙，而是自顾自的端详起了手中的宝剑，似乎对这柄剑的制作工艺甚是欣赏…… …… 这个时候，赵凡才意识到，原来「青袍年轻人」，马背后驮着的那个长方形木匣，就是传说中的「剑匣」。 但奇怪是，这个「剑匣」完全不像是电视剧里，那种「带有展开效果的炫酷剑匣」，就只是一个能够打开上盖，看似极为普通的木匣子，要是当事人，不是探头去看，恐怕连里面到底放了几把剑都看不到。 可以说，自青袍男子从马上下来以后的所有举动，自始至终，都看不出像是一个绝顶高手的样子，没有神乎其技的凌空下马，也没有在整个准备应战的过程中，表现出任何卓越非凡的气势压迫。 那个青袍年轻人，似乎就只是： 普普通通的踩着「马镫」下了个马 …… 伸了个懒腰 …… 打开了剑匣 …… 抽出了一把剑 …… 还要欣赏一下自己刚刚抽出来的剑 …… 若不是老乞丐前辈的「天机应劫符」启示，让赵凡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个青袍男子，大概率就是能帮自己一行人脱困的贵人。 赵凡还真的有点担心，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上去一个照面，就会被双刀大汉砍死 …… 第51章 初见气玄（下） 「咦 ？平平无奇，这四个字，怎么会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赵凡突然不禁心中暗道。 而此时。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袍年轻人，反手握住剑柄，将剑身立于自己身后，走到了络腮胡悍匪的近前，那飘逸的身姿，颇有几分剑术宗师风范。 “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 放下兵器离开 ，或者 ……”：似乎是因为并不想出手伤人，青袍年轻人尝试最后一次的劝诫道。 只可惜，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就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 此刻，正对面的络腮胡双刀大汉，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青袍年轻人的话，大声斥责道：“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屁话 ？大爷我手中的双刀，这就取了你的脑袋！！”。 话音还未落，络腮胡大汉便「出其不意」的一步窜出，直接起手挥刀向着一丈之外的「青袍年轻人」杀去，似乎想要乘着这股子「攻其不备」的架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面对突然暴起攻杀而来的双刀悍匪，「青袍年轻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只是随意般的，在刀势即将到来时，一个侧身后点步，便从容的闪开了挥砍而来的刀锋。 而那络腮胡大汉，见自己突袭一击不成，也并不甘心，顺势接步转身，右手收刀蓄力的同时，左手已经再次挥刀斜砍向，已闪身至一旁的「青袍年轻人」。 就在这时，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青袍年轻人」身旁剑光闪烁，其原本反手握在身后的宝剑，随着他的手腕转动，以完美的弧形画扇成圈。 第一圈，如皎月蓄势，反手握剑，转为正手握剑 …… 第二圈，如满月破空，身形腾挪之间，手腕与手臂借势扭转发力，剑势已向前方袭去 …… “唰 ~ 唰 ~！！”。 只听到伴随着「唰唰！」两声，「青袍年轻人」已经再次点步后撤，飞退至两丈之外。 可是，正当众人以为，青袍年轻人，再次借助灵动飘逸的后撤身法，躲开双刀大汉一击时。 只听“当啷！”一声。 络腮胡大汉的左臂，连同其左手握持的二尺余长的短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从左肩膀上被连根斩断的左臂，下一刻，他才感到血流控制不住从断臂处涌出，加之剧烈的疼痛！ 一瞬间，络腮胡大汉好像整个人都彻底垮掉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叫喊与咒骂着：“啊 ~！！ 胳膊！我的胳膊~！！啊 …… 好痛啊 ~！！你个小瘪三 ！ 老子要杀了你~！ 啊！ 好疼啊 ！！……”。 …… 看着血流不止的络腮胡大汉，青袍年轻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众劫匪说道：“现在你们放下所有兵器，带他去找个大夫包扎 …… 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 可是，青袍年轻人的话，依旧没有起到理想的效果，反而激起了众劫匪的愤怒。 众劫匪怒道： “大家一起上！为三彪兄弟报仇！！“ …… “大哥！ 你出手！给三彪报仇啊！”…… “让我来 ~！我要砍了这厮！！”…… …… 「果然 …… 这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竟然是个高手！」：赵凡这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之前对青袍年轻人的判断，实在太过于肤浅，同时，赵凡也似乎想起了 ……「平平无奇」这个梗的起源。 然而，现在最为惊讶与感到压力的人，其实是「岭南黑豹」，他是这十八个劫匪中的「老大」，也是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而且，他的武功相对之高，并不是比同行其他劫匪只高出一星半点儿，而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那种高。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便应了那句「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的俗话，「岭南黑豹」能够在「青袍年轻人」短暂的出招后，看出对方的力量、速度、反应，等各方面实力，已经远超普通的武者，即便自己上去与对方过招，也从现在的局势看，也未必能够讨到什么便宜，更何况，他还吃不准，「青袍年轻人」的真实实力 …… 「对方到底是“剑术高手”？还是“修仙者”？」：这个问题开始在「岭南黑豹」的脑海中盘旋，以对方现在暴露的实力来看，还不能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剑术高手」，那么自己尚可与对方一搏，但倘若对方是一名「修仙者」，自己恐怕稍有不慎，今日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无论内心如何犹豫，现在的「岭南黑豹」已经是「骑虎难下」般，根本没的选，加之自己的这些劫匪兄弟们此时群情激奋，他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道：“果然有两下子 …… 那么，就让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 听到大哥「岭南黑豹」要亲自出手，原本还在咒骂的劫匪们，瞬间兴奋的高呼了起来： “大哥威武！大哥霸气！”…… “老大！杀了他们！！”…… “黑豹老大！给三彪报仇！！”…… …… 一时间，众劫匪们嘈杂的高呼音量，已经盖过了，那个还躺在地上，正流血不止的络腮胡大汉，所发出的哀嚎与呻吟之声。 见到出手已经无可避免，「岭南黑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挣扎的络腮胡大汉，示意手下的几个劫匪，将他拖到路边，免得影响接下来的对局。 然后，「岭南黑豹」踩着络腮胡大汉留下的血迹，扛着自己的长柄大环刀，径直向着前方走去，一副要与「青袍年轻人」较量一番的架势。 可是，就当众劫匪们以为，他们的黑豹大哥，即将要上演一出「为兄弟报仇的好戏」时。 在「岭南黑豹」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他会尝试谨慎的逼出「青袍年轻人」的实力，一旦对方爆发出无法抗衡的力量，他便立刻命令众人逃跑，到时候，自己不但可以趁乱保全性命，还能够不损害自己在众劫匪心目中的威望与地位，毕竟行走江湖，遇到确实打不过的对手，明智的逃跑，从来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第52章 飞剑止戈（上） 赵凡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当「青袍年轻人」干净利落的斩下双刀大汉一臂时，运粮队伍中，所有人那种掩饰不住的兴奋劲。 而这种兴奋情绪的主要来源，可能并不是「青袍年轻人」那潇洒飘逸的剑术所带来的，更多的，是在于大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存的希望。 即便是，之前已经被绝望之气所笼罩的张税吏，此刻的情绪，也略微得到了一些舒缓，严肃苍白的脸上，再次泛起了些许血色。 只不过，这种队伍中的「兴奋与松弛」并没有持续太久 …… 随着「岭南黑豹」提着大环刀，亲自上阵，运粮队伍所有人刚刚舒缓的那颗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毕竟，他们当中的每个人，方才都看到了这位悍匪，斩杀「李德全」的那凶猛一刀。 …… “叮 …… 当 …… 啪 …… 叮当 …… ”。 这一次，双方在动手前，没有过多的交流，在「岭南黑豹」走到「青袍年轻人」面前之后，两人随即发生了战斗，兵器撞击之声时而响起。 只是，赵凡对眼前这有来有回的一幕，却感到有些奇怪。 「 …… 按理来说，他们这样的高手，不是应该出手非常谨慎的吗 ？情况不是应该和之前一样，先是相互不断的迂回试探，寻找对方破绽，再伺机出手的吗 ？…… 怎么现在 …… 交手频繁的就像拍武侠片一样 ？…… 」：赵凡内心思虑着，那些他感觉到的怪异细节。 赵凡分明看见，「岭南黑豹」在一开始迎敌时，起手式是非常谨慎的，甚至可以说，比对战「李德全」时，还要谨慎许多，托刀做出格挡状，双脚马步时高时低，灵活游走。 可是，按理说应该更加谨慎的「青袍年轻人」，却出乎意料的频繁出招，利用「剑」这种武器，所能赋予的各种攻击方式，例如：刺、劈、扫、挑 …… 对「岭南黑豹」频频发动攻击。 一时间，「岭南黑豹」在整个应战的过程中，只能处于被动防御的境地，不断闪身，或者用大环刀碰撞与格挡，对方的剑招。 而在双方过了七八招后，赵凡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 他发现，「岭南黑豹」实际上并没有因为更加谨慎，而在对敌时留手，相反，他在运用兵器格挡时，所呈现出的力量感，比之前对战「李德全」时，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神奇的是，「岭南黑豹」那种一旦发力碰撞，就能把「李德全」长枪震的险些脱手的招式，此刻对「青袍年轻人」似乎是完全无效的。 「岭南黑豹」的每一次发力，要么，是被对方闪身躲过，要么，就是在兵器碰撞的时候，被对方用某种运剑的手法，巧妙卸掉了撞击的力量，于是，七八个回合下来，「岭南黑豹」的额头，已经因为精神的过度紧绷，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仅如此。 赵凡还发现，不同于「李德全」的是，「青袍年轻人」的身法反应能力，异常迅捷，虽然很多时候，他的动作因为幅度较小，而导致出现一种「看上去很慢」的感觉，但从他能够游刃有余闪转腾挪，应付「岭南黑豹」的近身攻击来看，其临场的真实速度，一定是非常快的，而且是超越常人的那种快。 …… “叮 …… 当 …… 叮当 …… ”。 转眼间，双方已经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上，对拼了十几个回合。 看到这里的赵凡，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涌入了他的脑海，而这个想法，虽然没有实际依据，但却能够完美的解释，赵凡之前的奇怪疑惑，他内心暗道：「难道说 …… 这个青袍年轻人，是在拿岭南黑豹做训练的靶子 ？而不是真正的在比武决斗 ？」。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赵凡感觉神经，同时生起了「荒诞」与「惊悚」两种感受。 荒诞在于，他很难相信，在这样涉及生死搏杀的时刻，竟然会有一方，抱着练习剑招的心态，把一场稍不留意就会身首异处的决斗，活生生变成了一场练习切磋。 而惊悚的是，这个想法虽然荒诞，但却可以完美解释「青袍年轻人」那种有些反常的对敌策略，可是，如果「青袍年轻人」真的能在这场对局中如此游刃有余，那么，他真正的剑术实力会是什么样的地步 ？赵凡不敢想象。 …… 就在紧张的众人，不知道这场决斗，还需要多少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时。 “叮！”的一声。 「青袍年轻人」的一招突进跃步加小幅度劈刺，被「岭南黑豹」横刀格挡，「青袍年轻人」好、毫不慌乱，再次点步左移变「刺」为「削」直取对方咽喉部位。 而「岭南黑豹」的反应也不示弱，急忙撤步转身，拉开与剑锋的距离 。 可「青袍年轻人」并不想轻易放过他，随着「岭南黑豹」的撤步，再度移步跟上，又是一记剑锋闪劈！ 不过这一次，「岭南黑豹」突然做出了一个，他与「青袍年轻人」过招以来，幅度最大的一个动作。 只见「岭南黑豹」借着撤步转身之势，顺势一个回身挥刀上劈，此招若是被「江湖行家」看到，定然会赞不绝口，因为「岭南黑豹」的这一招回身上劈刀，身子尚未完全转过来，但刀已经劈到了位置，极似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一式「回马枪」，这根本不是泛泛之辈，能具备的功夫。 “当！”。 一个异于之前，所有声音的金属撞击音！ 「青袍年轻人」手中的宝剑，竟然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击下，脱手飞向了高空！ 可是，就这样一个足以惊掉众人心肝的瞬间，还不是惊魂时刻的结尾。 电光火石之间。 「岭南黑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瞬间抓住这个对方武器脱手的机会，再次扭动施展「滑步旋转」的身法，同时，变上劈刀为横扫，如一阵急行旋风般，直奔「青袍年轻人」砍去！ 而这个时候，旁观的众人已经全部紧张到摈住了呼吸，在他们看来，「岭南黑豹」的这一招滑步横扫，要比之前斩杀「李德全」的那次，要更快、更狠，而且观其转身的步法姿势，这一记转身滑步，势必会顺势出更远的距离，如果「青袍年轻人」被此刀击中，定然会被瞬间劈成两半！ 第53章 飞剑止戈（中） …… 当驿道上，由「岭南黑豹」滑步横扫而引起的飞扬尘土渐渐落下。 众人眼前看到的一切，仿佛突然静止了。 没有出现鲜血四溅的画面，没有出现被横刀砍断的身体，决斗中心的两个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应声倒下。 然而。 众人还是被震惊了。 因为他们看到： 「岭南黑豹」的这一记转身滑步横劈，竟然让他与他的大环刀，从初始位置，旋转向前位移了足足一丈六尺远的距离，而这样快的速度，加之这样远的突进距离，就算对方已经是江湖上成名的武林前辈，恐怕也难逃被其斩杀的宿命 …… 可是。 众人却看到： 就在「岭南黑豹」旋转向前横劈的同时，失去手中宝剑的「青袍年轻人」只是点步后撤，而这一下点步，他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重力的束缚，竟然就让「青袍年轻人」犹如惊鸿飞仙一般，飘退了三丈远的距离 …… 于是，尘埃落定，众人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岭南黑豹」保持着最后一个斩击的姿势，持刀站在原地，而翩然若仙的「青袍年轻人」则从容的站在离他约一丈三尺外的距离。 众人震惊，而且，当这惊心动魄的决对一幕，就发生在眼前时，这种震惊，仿佛有了一种能够刻入骨髓的力量。 …… “果然有些本事 …… 难怪你这样的绿林劫匪，能够在江湖上，名气响亮了这么多年…… 也算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了 ……”：「青袍年轻人」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虽然，听似语气轻松，但话语中似乎被融入了某种浑厚的内力，洪亮沉稳，使得周围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而此时的「岭南黑豹」，依旧保持着那个持刀姿势，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败了，他知道，「青袍年轻人」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而自己拼尽全力的这一套连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松的就躲了过去 …… 此刻的「岭南黑豹」已经基本确定了，之前对「青袍年轻人」的那个身份猜测，他已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他在等，在等一个逃遁的机会。 …… 于是，在「青袍年轻人」的一句对「岭南黑豹」的实力肯定后。 场面再次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 安静…… 安静……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赵凡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 可是 ……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 突然！一道灵光般的思维，如电流般闪入赵凡的脑海，他的内心不禁疑惑道：「 …… 对啊！ 青袍年轻人的宝剑被打飞了 …… 但怎么没有听到宝剑掉落的声音呢 ？」。 想到这里，赵凡瞳孔一缩，连忙抬头看向空中。 这一看，只见「青袍年轻人」那把被打飞脱手的宝剑，此刻，正一动不动的悬停在空中，剑锋直指「岭南黑豹」！！！ “啊 ？！ 飞剑 ~！”：巨大的惊骇，让赵凡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赵凡的这一句惊叹，也打破了原本场面的寂静。 众人听到后，纷纷抬头看向空中。 当人们看到高悬于空中的飞剑时，同样，齐齐变色。 只是，运粮队伍众人的脸上，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惊喜与兴奋 …… 而那十几名劫匪的脸上，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一种恐惧与绝望 …… …… “风紧石硬，八方扯呼！！!”：正当众人震惊于天空中悬浮的飞剑时，「岭南黑豹」知道，最佳的机会已经来了，只听他大吼一声江湖黑话，便立刻转身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出！ 而于此同时，像是被这句大声的吼叫，「叫回了被震惊的魂魄」一般，除了躺在地上的络腮胡大汉，剩下还能行动的十六个劫匪，仿佛是接到了最紧急的指令，立刻四散，分头向着所有可能逃避追杀的方向，开始拼命狂奔！ 见到这一幕。 青袍年轻人再次说道：“既然，你们死都不愿意放下兵器，那就留下一些什么 ……”。 只见「青袍年轻人」双手掐诀，转手间呈现「天地印」，瞬间！悬于空中的那柄宝剑向着奔逃而走的「岭南黑豹」追去！ 与此同时，原本立在骏马一侧的长方形剑匣，又飞出了三柄形貌各有不同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传出破空之音，追向正要逃跑的劫匪。 而跟在「青袍年轻人」身边的那两名「黑色锦衣中年人」也抽出腰间雁翎刀，分别冲向距离较近的两名劫匪！ 一时间，飞奔逃跑的咆哮声、兵器交碰的撞击声、肢体分离的惨叫声、围观旁人的惊呼声 …… 交织在一起，场面莫名的呈现出一种混乱的美学。 …… 再说奔逃之中的「岭南黑豹」，他一面飞逃，一面要使用大环刀抵御袭来的飞剑，纵然他武功高强，也是非常吃力，可是，当下乃生死存亡之际，「岭南黑豹」势必会使尽浑身解数为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叮！…… 当！…… 叮！…… 当”。 「岭南黑豹」凭借自己深厚的武功根底，与多年的江湖经验，在逃跑的过程中，接连抵挡下几轮飞剑的攻击，很快，他便逃出了百丈远的距离。 但就在这时，飞剑再次袭来，「岭南黑豹」逃跑中侧身格挡，只是这一次，飞剑剐蹭着大环刀的刀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瞬间在「岭南黑豹」的左臂上划出了一个，约一寸深的口子！ “该死！”：感受到一阵剧痛的「岭南黑豹」，大骂了一声，不敢懈怠的继续狂奔逃跑，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手筋，已经被刚刚那一剑斩断了！ 不过，在斩断「岭南黑豹」的左手手筋后，染上鲜血的飞剑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没有再追击飞逃的「岭南黑豹」，转了一个圈后，转头飞向「青袍年轻人」。 就这样，不到半刻钟的功夫。 四面八方，远远近近，已经躺倒了十一个劫匪，其他的七名劫匪，已经在四散奔走的过程中，逃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而在躺倒的这十一个劫匪中： 一人是之前被砍掉左臂的络腮胡大汉。 四人是被两个「黑衣中年人」追上后，直接被当场斩杀。 而另外的六人，则是被后来飞出的三柄飞剑，或斩去了手臂，或斩去了大腿，使他们丧失了行动能力，并未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 第54章 飞剑止戈（下） 再度得益于「地球世界」中，互联网络上的各类知识普及，赵凡听懂了「岭南黑豹」那句：“风紧石硬，八方扯呼！”的江湖黑话。 正如众多的劫匪们，在听到命令后，所采取的实际行动一样，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对手太强，打不过，立刻分散逃跑！」。只不过，这句话中，其实还隐含着另外一句话，并没有被直接说出来，那就是「一旦逃跑成功，在确认行踪安全后，去老地方集合！」。 一般情况下，有组织的暴力团伙，为了避免遇到危险时发生团灭，或者队伍被打散的情况，都有在行动之前，约定一个撤退后的集合地点，通常被称之为「老地方」，一旦在行动的过程中，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则在收到撤退信号后，采用某种最为有效的方式逃离危险地带，之后，陆续逃出危险的幸存者，会按照约定，前往之前定好的集合地点，重新组织队伍。 只是，今日的这一战，十八个劫匪只有七人成功带伤逃走，而且，身为最高战力的「岭南黑豹」，其左手手筋已被斩断，他们这支劫匪队伍，即便是后续能够重新集合在一起，恐怕也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行那劫掠之事了。 …… 当然，对「黑话」的知识点，也只是很快的闪过了赵凡的脑海，随即，他就被「青袍年轻人」所施展的飞剑神通所震撼。 那种身临其境的「亲眼所见」，带给人的震撼力，远远不是电视、电影上那些「五毛特效」能够比拟的，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赵凡受限于相对单一的视角，不能全方位，立体化的欣赏这一幕幕「飞剑斩群寇」，但这并不妨碍，让“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他，内心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 此刻的赵凡，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 到底应该说：「…… 酷炫 ！！…… 帅 ！…… 猛！！ …… 好强！！」？ 还是应该说：「十三官民遇匪劫 ，飞剑山岭斩魔音 …… 壮哉！壮哉！！」？ 赵凡说不清楚。 但赵凡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对这个「青袍年轻人」颇有好感，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修为高强，并解救了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 更在于，赵凡能从这个「青袍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良善」的意味，或许，正应了「青袍年轻人」的那句「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无论是在和「岭南黑豹」对战时，还是后续驱使飞剑，追击逃窜的劫匪时，都没有施展「阴险凶狠」的招式，更没有直接痛下杀手，最多，只是将这些拼死都不愿意放下兵器投降的劫匪们，斩去一腿或一臂，使他们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而且，「青袍年轻人」也没有打算，对这些劫匪穷追不舍，将他们赶尽杀绝，否则，那七个劫匪，也未必能真的逃走。 反观「岭南黑豹」，其人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则是致命杀招，招招取人性命，完全不打算给对手留有丝毫的活命机会，还有「青袍年轻人」身旁的那两个「黑衣中年人」，在追上劫匪时，出手也甚是果决狠辣，将他们陆续追上的四名劫匪，当场击毙斩杀，毫不留情。 赵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有一个形象代言人的话，大概率，应该就是「青袍年轻人」的样子了。 …… 尘埃落定。 躺在地上的那十一个劫匪，要么无法动弹，要么已经昏死过去，无法再对众人造成威胁。 青袍年轻人收拾好了剑匣，牵着骏马，带着身后的两名黑衣中年人，来到了运粮队伍的近前。 还没有等「青袍年轻人」说话，张税吏立刻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恭敬一礼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下官无以为报 ，敢问上仙如何称呼 ？”。 张税吏对「青袍年轻人」的称呼，在看到对方施展出飞剑神通后，由「侠士」变为了「上仙」，这是普通凡人，在面对他们不知道具体名号的修仙者时，最为普遍的尊称。 “无妨 ，张大人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其实，我是「天理司」的人，也算是半个官家人，遇到此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 ”：「青袍年轻人」语气非常客气的回复道，丝毫没有因为其高强的修为，表现出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 谁知道，张税吏在听到对方竟然是「天理司」中人后，神态变的愈发恭敬，连忙再次施礼道：“失礼失礼 …… 原来是「天理司」的上仙，卑职不敢自称大人 ，您直接称呼在下「张有为」便是 …… 此次上仙搭救之恩，待我回归定远城后，定会上报朝廷，以彰「天理司」与上仙之威名 ……”。 …… 直到这个时候，赵凡才近距离的看清楚了，这个可以驾驭飞剑的年轻人，只见此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五官搭配恰到好处，但因为整个脸型颇为方圆，使得其看去，给人的印象并非「英俊帅气」，而是「秀气面善」，会让人有一种和善舒适之感。 而他身上的那一席青色长袍，近看之下，才发现做工非凡，面料编织精细程度，远非这个时代平常百姓可以穿着之物，上面的刺绣云纹，针脚整齐，过渡顺畅，一看就知道出自技艺高超的绣师之手。 更为让赵凡惊奇的是，此人的皮肤质地极好，更像是一个生活在「地球世界的现代都市人」，这也打破了赵凡之前的一个偏见，那就是他曾经认为，在这个生产力并不发达的时代，由于缺乏许多科学的保养技术，人们的皮肤，应该大致都和「贡义村」的村民差不多，黝黑且粗糙，可现在看来，显然并非都是如此。 至此，所观察到的一切信息，都彰显了这位「青袍年轻人」，必然出身于这个时代的「豪门世家」。 …… “张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也是恰巧路过罢了 …… 还有公务在身，在这里也耽误了些功夫，我们这就告辞赶路了……”：「青袍年轻人」依然客气的回答道，但似乎并没有想要透露自己更多的身份信息。 面对这种情况，张税吏自然也不敢勉强，只得恭敬相送，最后，运粮队伍众人，目送三人骑上三匹骏马疾驰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而当「青袍年轻人」三人彻底离开后。 很快，就发生了一件赵凡没有想到的事情。 只见在张税吏的默许下，五名兵卒持刀冲出了队伍，开始砍杀那些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劫匪，紧接着，一阵阵惨叫与闷哼传入了几名帮工的耳朵之中…… “这 …… ”：意外的赵凡，不禁呢喃的一声。 站在帮工身边的张税吏，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声略带质疑的呢喃，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对众帮工解释道：“ …… 今日之事，我们与这些劫匪，本就是你死我活之局，若不是，幸得刚才那位上仙相助，我们这班人，今日恐怕会死的更惨，那些劫匪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 更何况，李德全死了，他的这班兄弟，自然心中有气，就让他们去 ……”。 第55章 天理司（上） 记得还在「地球世界」生活时，赵凡听老师讲过一个叫做「以人为本」的概念。 大致的意思是说，一个文明的人类社会，无论各方面如何发展，最核心是以「人」为服务根本，以满足每个人的生存与安全需求，为社会发展的最高遵旨。 久而久之，在现代社会中，逐渐产生了「人命大于天」的概念，而这个概念，也逐渐，被越来越广泛的认可与接受。 可是，这一次参与「运粮帮工」的这趟差事，让赵凡渐渐感觉到，似乎很多事情，都不是服务于「以人为本」这个概念的，如此之下，就更别提什么「人命大于天」了 …… 宋国的朝廷，以「株连亲族」的律法相要挟，让他们这一行人在遇到危险时，只能选择与「粮税」共存亡。 而以「岭南黑豹」为首的劫匪们，为了截取银钱，可以毫无负担的展开杀戮。 更为可悲的是，在这个极其讲究「入土为安、落叶归根」的时代，为了护送税银而牺牲的「李德全」，他的尸骨，终究无法被送回他的家乡，即便，与他感情甚好的兵卒兄弟，愿意为他「扶棺归乡」，他们也没法去做。 原因很简单，张税吏与几名兵卒的首要任务是「巡游征税」，一旦延误了税期，他们还是要遭受严重的惩罚，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将客死异乡的「李德全」，就地掩埋了附近的一处山坡之上。 而那十一名劫匪的尸身，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被丢弃在了驿道路边的树林中，任其自然消亡。 这让赵凡感受到，这里的许多律法与制度，其第一核心，在于维护皇权的统治，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维护这一统治的工具，是如有需要，可以随时牺牲与丢弃的棋子。 而「贡义村」之外的世界，可能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般美好。 …… 申时二刻（约十五点三十分）。 这是今日，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原地休息。 由于之前发生了凶险的「劫匪事件」，遭遇变故，并死里逃生的众人，虽然很快又重新赶上了运粮路，可这一路上，每个人都仿佛装着很多心事一般，或多或少，有点魂不守舍，一个个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导致整个队伍的赶路节奏，都变的奇怪起来，人们「似走似逃」般的想要尽快离开那片凶杀之地，想着尽可能快的，赶到目的地「济水村」，于是，众人跌跌撞撞的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竟然不约而同的忘记了「原地休息」这回事。 直到后来，张税吏突然感到饥饿的快要「虚脱昏厥」时，方才意识到，原来整个运粮队伍，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进行休息补给了，这才急忙安排大家，原地休息，补给饮水与食物。 …… “ …… 苏大哥 ，那个救了我们的青袍年轻人 ，应该就是你说的「气玄境」修行者了 ？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在宋国大概有多少 ？”：终于等到了原地休息的空隙，赵凡连忙凑到苏桓身边，两人背靠着手推车的大车轮，问出了心里惦记了一路的问题。 此刻的苏桓，也是一脸疲惫虚弱的样子，他拿起手中的干粮与水壶，开始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已经顾不得儒雅的风度了。 听到赵凡的问题，他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等嘴里的食物彻底咽了下去，恢复了一些精神，才解释道：“嗯 …… 应该是的 ，而且，据我观察，应该至少是「气玄境中期」…… 不过，肯定不是「金丹境界」…… 像他这样的人，在宋国是很少的 …… 很罕见 ……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驾驭飞剑斩杀群寇的场面 …… 果然厉害非凡 ……”。 苏桓的回答，难免让赵凡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在「定远城」读过书的苏桓，竟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这或多或少与他的预估有些不符，不过，赵凡没有就这个点进行追问，而是问了一个他认为比较关键的问题：“哦 ？苏大哥，你是如何判断对方境界的呢 ？为什么说他至少是「气玄境中期」？”。 “这个嘛 …… 高阶的修行人是如何判断的 ？我不清楚 …… 不过作为我们凡人，一般掌握足够的基本信息，可以通过「推理」的方式判断 …… 虽不能保证一定准确，但也能做到八九不离十 …… ”。 “推理 ？ 如何推理的 ？”。 掂了几口干粮的苏桓，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饿了，看了一眼好奇的赵凡，也没有再卖关子，开始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解释道：“你要知道，刚刚达到「气玄境」的人，往往都是才掌握「御物之术」，他们不太可能如此娴熟的操纵飞剑伤敌 …… 于是，就会有这样一种现象，一个达到「气玄境初期」的人，在被某个势力吸纳后，第一件事。则是类似于「闭关」一样的保护在势力内部，然后，对他们进行各种必要的训练，等他们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后，才会容许他们去往外面的世界 …… 故而，按照此理，那个青袍年轻人的境界，肯定要比「气玄境初期」要高 ……”。 「哦，原来如此 …… 」：在苏桓的回答中，赵凡获得了新的认知，不禁内心认同道。 可以试想一下，一个凡人，在突然意识到，自己能够凭借意念搬运物体时，他会做什么呢 ？ 大概率会「兴奋与新奇」的尝试移动各种物件，甚至会恶作剧，或者拿出去向众人“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让他们「飞剑斩群寇」吗？，他们就是想，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而且，他们还会遇到一系列，拥有不同能力后，引发的相关问题，如不能保护起来加以正确的教育引导，这些「显眼包」，弄不好没几天，就因为闯出祸端，而死于非命了。 …… 苏桓自然不知道赵凡内心的思量，而是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什么判断他不是「金丹境」嘛 …… 你也看到了，对方是骑马赶路的，这倒不是说，修为高的人就不骑马 …… 而是若有急事需要赶路，「金丹境」之上的修行者，应该都会选择「凌空飞行」，而不是骑马 …… 所以，我判断，他不太可能是达到「金丹境界」的修行人 ……”。 “哦 ？苏大哥 …… 那照这么说，难道「气玄境」的修行者，就不能够凌空飞行吗 ？”：赵凡一脸疑惑道。 “…… 那到也不是 …… 其实人一旦踏足「气玄境」，都会开始尝试训练自己的飞行能力 ，一般到「气玄境中期」，那些修行人，就基本已经掌握的凌空飞行的能力 …… 只不过，据我听闻，「气玄境」的修行者存在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所能够调用的，被称之为「气」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 …… 一旦他们的「气」消耗到一定程度，就要进入恢复期 …… 所以，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使用凌空飞行赶路 ，那对他们来说，很不划算 ……”：苏桓在解释的过程中，引用了一些从其他渠道听来的消息。 听到这里，赵凡的脑海中，突然联想出了一幅搞笑的画面：「一个气玄境的修行者，正在使用凌空飞行，结果飞的还没有骑马快 …… 不仅如此，飞着飞着，还要停下来休息好长一段时间 ……」。 而关于苏桓口中所说的「气」这种东西，赵凡其实是略知一二的，因为在「地球世界」时，他曾经在互联网上看过一些研究相关内容的纪录片，一些科学家专门认真的研究过，那些修行者们，所强调的「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可最终的研究结果，确是有些模糊的： 科学家们，首先逐一排除了一些，对于「气」的误解，证明修行人所说的「气」，其实并非指，并非呼吸之气、并非空气流动之气，也并非什么在经脉中游走的血管之气 …… 这种修行者所说的「气」，更多的，是被模糊的定义成了，一种「能量」，一种可以与意识互动的「能量」…… 甚至是组成宇宙，驱动宇宙运行的某种最基础的「暗能量」。 不过，即使科学家们分析定义到了这种程度，但谁也很难真的把「气」说得清楚，也许，它本身就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赵凡思索了一会，呢喃说道：“嗯 ……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气玄境」受到的限制还真不少 …… 我估计，他们的飞行速度，应该也会比「金丹境」慢一些 ……”。 听到赵凡呢喃，苏桓认可的点了点头，说道：“嗯 …… 应该是这样的 …… 而且，赵凡，你之前也看到了，那个青袍年轻人的剑术造诣很高，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在「筑基境」就打下坚实基础的人 ，只有这样 ，在进入「气玄境」后，才能结合「御物之术」驾驭飞剑，发挥更强大的威力 …… 试想一下，像你我这种武学的门外汉，今日就算是会用「御物之术」，肯定也打不过那个「岭南黑豹」…… ”。 “嗯，的确如此 ……”：赵凡对苏桓的话，深以为然，在他的脑海中，「岭南黑豹」那凶狠的滑步横劈刀，让今日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印象深刻。 …… 这时，张税吏突然招呼大家集合。 赵凡与苏桓两人也连忙起身，随众人一起，向第三辆运粮车集合而去。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张税吏语气和善的说道：“ …… 诸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们应该是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到「济水村」了，我方才思虑了一下，今日，我们就不再赶路了，就在这里原地扎营，休息一晚 …… 等一会，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还要辛苦各位，到旁边的树林中，砍伐一些过夜的柴火 …… ”。 第56章 天理司（中） 张税吏这个「就地扎营」的决定，显然是妥当的。 随着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运粮队伍中的所有人，其实已经在剧烈的情绪浮动中，严重的透支了自己体力与精神，之前的匆忙赶路，全靠着「一根弦」绷着，现在，这根弦一松下来，大家都能够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疲惫感。 既然从时间层面，今日注定无法赶到「济水村」，那还不如原地充分休息，明日再一鼓作气的赶到目的地。 至于是否担心「劫匪」们重新组织力量反扑 ？ 张税吏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之前的场面，他看的非常清楚，那群劫匪死的死，伤的伤，勉强逃生的人，也都是四散溃逃，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重新聚集起来的，难以再次兴风作浪。 于是，这一次的扎营，在时间安排上宽裕了许多。 从此刻算起，距离夜幕降临，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工夫，这意味着，帮工们可以吃好喝足后，优哉游哉的去完成今天的伐木任务，不用再像昨天那样，急着赶时间了。 …… “…… 苏大哥，那个青袍年轻人，说他是「天理司」的人 …… 这个「天理司」，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经过充足的休整，赵凡与苏桓二人，一起提着斧头刀具，走进了树林，准备开始砍伐木料的工作，见到附近已经没有了其他人，赵凡这才开口问道。 实际上，这个问题，在今天，赵凡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苏桓了。 在之前赶路的过程中，赵凡就忍不住悄声的问过对方这个问题，但那时的苏桓，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表现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并眼神示意赵凡，现在不适宜谈论这个话题。 于是，之前的那次提问，也就被暂时搁置了，可赵凡意识到，苏桓既然表现出那样的状态，恰恰可能意味着，这个问题的背后，隐含着一些关键的敏感信息，这反而激发了他想要知道的好奇心。 …… 听到赵凡重新提起了之前的某个问题，苏桓本能的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确认与其他人尚有一段较远的距离时，便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似得，发出了一句叹息：“哎 …… 这个事情 ，该如何向你解释呢 ……”。 赵凡能够感觉到，苏桓似乎不太愿意谈及这个话题，但这种「不愿说起」，从他的表情上看，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告诉赵凡，而是在于，这件事中可能有一些内容，会引起苏桓内心中的某种不快。 不过，虽然如此，苏桓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一句：“赵凡 …… 你知不知道 ？我们宋国是「臣属国」这件事 ？”。 「臣属国 ？…… 」：赵凡内心暗自思忆了一遍，可是，这哪里是他一个穿越而来，才在乡村里住了大半年的人，能够知道的事情呢 ？ 于是，赵凡只能一脸懵懂的表情说道：“额 …… 这个没有印象 …… 至于以前是不是知道，也确实不记得了 ……”。 苏桓自然是知道「铁蛋失忆」这件事的，只是他这么说，其实另有深意。 只见苏桓再次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才颇为认真的说道：“…… 赵凡，你要真想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可以和你说说，但在说之前，我需要给你提个醒 …… 关于「天理司」的这些事 ，你听过，自己知道了就行 …… 最好不要再去其他场合，与别人说起 ，尤其是在人多的场合 …… 这件事，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可一旦说了，便成了忌讳 …… 若是有心人想害你 ，去官府举报你说了这些事 …… 你会被朝廷以「妄议朝政」的名义定罪 …… 轻则，面部刺字，发配劳役，永不得返乡 …… 重则 …… 你懂我的意思吗 ？”。 听到苏桓的提醒，赵凡也霎时变的，有点紧张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随便问了一个问题，竟然会敏感到足以被朝廷定罪的程度，这让他不禁联想到，在历史课本上，那些关于古代「文字狱」的相关记载，这让他的心绪，一时间变的有些复杂起来。 踌躇了一下，赵凡说道：“额 …… 苏大哥，如果告诉我这件事，会对你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 …… 那我看还是算了，就当我没问 …… 我不知道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 显然，聊到这个话题时，苏桓始终表现的非常谨慎，无论是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在倾听的时候，他都会不时的转头扫视周围，不停判断他们的对话，是否会被其他人听到。 可即便如此，苏桓还是微笑了一下说道：“嗨 …… 这能有什么不良影响呢 ？无非是你去官府把我告了，或者，你被别人告了以后，把我牵连了出来罢了 …… 不过，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 其实在今日，遇到劫匪的时候，我就观察到，你有着一种，旁人都不具备的「处变不惊」…… 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感觉你应该不会一直待在「贡义村」…… 有一天，你可能会去往更大的一片天地 ，所以，接下来的内容，我其实是应该告诉你的，这些内容，可以帮助你，更清楚的了解村子外面的天下 ……”。 …… 听到这里，赵凡的内心有些惭愧，内心暗道：「哎 …… 我的苏大哥唉 …… 我哪有什么处变不惊的气度呦 …… 无非是因为某种原因，知道自己不会死在那里罢了 ……」。 可心里虽那么想，但赵凡的嘴上还是保障道：“苏大哥，请方向，我绝对值得信任，除非有十分的必要，否则，我绝对不会把接下来你说的话，轻易说予他人 ……”。 苏桓听到赵凡诚恳的保证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便一边挥斧砍树，一边说道：“ …… 其实，我们宋国 ，与周边的数个国家，都是「九黎国」的「臣属国」，也有一种说法叫「附属国」…… 就像大宋朝廷，会向我们村子征税一样 …… 我们宋国，每年也需要向「九黎国」上贡大量的各种物资，例如：粮食、稀有矿藏、劳役、美女 ，等等 …… 其中，主要以上贡粮食为主，这是因为，我们宋国，是「九黎国」众多附属国中，是一个「产粮国」的身份，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按照「九黎国」的需要，源源不断的向他们进贡大量的粮食 ……”。 这个时候，赵凡也是一边砍伐着旁边的树木，一边听着苏桓的解释，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居住的「宋国」，竟然有着这样的「政治背景」！ 不过，与此同时，赵凡也算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苏桓会表示：「这个话题，是会招致朝廷定罪的敏感话题了」…… 试想一下，在以封建帝王制度，为主流背景的时代下，一个国家向其他国家称臣，年年上贡，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那些无权无势、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整天在公共场合议论这些事情，往小里说，会招致统治者的不喜，往大里说，这些「真话」很有可能会动摇皇权的稳固。 …… 然而，让赵凡意外的内容，显然还没有结束。 只听，不停砍伐着树木的苏桓，继续说道：“…… 不仅仅需要每年进贡各种物资 …… 「九黎国」的国民，凭借其有效的身份证明，还可以在其他「附属国」享有诸多特权 …… 就不说那些官场晋升、与经商特权了 …… 赵凡，我单单与你说一条 …… 比如，一个「九黎国人」与一个「宋国人」，因为某事，发生争执并产生冲突 ，不论导致冲突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在冲突过程中，那个「宋国人」死了 …… 那么，这个「九黎国人」只需要服役两年，缴纳一定罚金，便可免罪 …… 可是相反，如果死的是「九黎国人」 …… 那么，这个「宋国人」不但要偿命，其所在家族，还需要赔偿大量的罚金 …… 而这样的规则，就明明白白的写在，各个「附属国」的律法条款之中 …… ”。 “啊 ？！”：赵凡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甚至暂停了砍伐树木的动作，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如此偏袒与不公平的规则，竟然能够堂而皇之的写入到一个国家的律法之中 。 见到赵凡的惊讶表情，苏桓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心中只要稍有「公平」观念的人，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则律法时，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苏桓只是继续自己的话题，说道：“ …… 今年，是大宋「思丰十三年」，也就是我们宋国的「思丰皇帝」在位执政 …… 而在「思丰皇帝」之前，在位的是「长丰皇帝」…… 再往前，则是「庆丰皇帝」…… 那么，赵凡，你是否好奇 ？为什么每一个宋国皇帝的年号里，都有一个「丰」字呢 ？”。 虽然，在话题的说明中提出了问题，但苏桓并没有指望赵凡可以回答。 而是他自己，用一种自问自答的方式解释道：“…… 这个「丰」字，固然有着，期望国家年年都能够「五谷丰登」的吉祥祝福之意 ……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宋国」是「九黎国」附属国中主要负责「生产粮食的国家」…… 所以，「九黎皇帝」给「宋国皇帝」赐了一个「丰」字 ，被用在每一任「宋国皇帝」的名号中 …… 这已经延续两百多年了 …… 赵凡，你能明白吗 ？一个国家的皇帝叫什么 ，都需要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帝来恩赐 ？”。 说到这里时，在苏桓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在「文人志士」身上，才会常常出现的「悲哀与愤慨」交织的复杂之神色。 赵凡虽然在历史教材中，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古代皇帝「名号」的来历与故事，但一个在位的皇帝，名号由另外一个国家的皇帝来赐予，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一刻。 赵凡才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之前，苏桓在提到「上贡国：九黎国」时，会不自觉的流露出那样一种复杂的表情。 第57章 天理司（下） 其实，关于「特权」这个东西，对于赵凡来说，并不陌生，他曾在许多历史题材的书籍、及影视作品中，看到那些历朝历代的王公贵族、富甲豪绅、通过各种权力手段，在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享受着形形色色的特权。 而「地球世界」还处于冷兵器时代时，「强国、大国」在与「弱国、小国」的竞争博弈中，也充满了不少，带有「欺凌」性质，有违公平原则的，各项条约、制度、规则。 只不过，在「地球世界」逐渐进入现代化文明后，一切似乎变的，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许多人不会把「特权」这种东西，有恃无恐的摆在台面上，即便一些「特权」的身影，还是广泛的存在于，许多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但相对于封建帝王时代，确实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了，一些事情如果做的太过，很快就会在互联网上发酵，引起舆论的广泛谴责。 赵凡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地球世界现代文明」的一种进步 ？ 但赵凡知道的是，如果「九黎国」与「宋国」这样的「附属国」之间，存在这么多「显而易见」的不公平律法，而这些规则律法，又已经深入的影响到人们生活的各个层面。 那么，这些根植于底层的原因，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 赵凡与苏桓的对话过程，并不是连续不断的。 当他们砍完各自的一捆柴火，就会背回营地，而在靠近其他人时，他们会默契的停止「敏感」的话题，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转而聊一些琐碎的平常事，等到放下肩上的木柴，再次回到树林中，他们才会重新接续，之前聊到的一些话题。 …… “赵凡 …… 你问我「天理司」是什么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 …… 宋国，确实有一个机构叫做「天理司」，不但宋国有，「九黎国」也有，不但「九黎国」有，「九黎国」之下的所有「附属国」中都有「天理司」…… ”。 “ …… 而这个机构，明面上的职责是「助持天道、尊仙助凡」，受到各国君王的管辖，协助诸国君王管理整个国家 …… 但实际上呢 ？各「附属国」的「天理司」是直接听命于「九黎国」的 …… 所以，实质上「天理司」是「九黎国」控制各「附属国」的一个工具 ……”：苏桓一边砍着树，一边解释着，当他在说到「九黎国」借由「天理司」控制诸多附属国时，明显连砍树的力量，也大了几分。 正在挥砍斧头砍树的赵杰，听到这个解释后，也是一脸惊讶，有些不敢置信道：“也就是说 ？这个「天理司」名义上是，受到宋国朝廷管辖的一个机构 …… 但实际上却在反过来管朝廷 ？”。 “嗯，可以这么说 ，不过，各「附属国」的天理司，直接听命于该国的「国师」，而非君王 …… 所以，「天理司」通常只会关注几类他们认为重要的事情，对于大部分的执政琐事，他们一般并不理会 …… 而这里有一个关键是，按理说，各国国师本是由，该国君王册封的 …… 但实际情况确是，目前各「附属国」中，掌握「天理司」的国师，都是由「九黎国」委任下派而来的 ……”：苏桓继续说着，只是好像情绪愈发平静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切，终究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无法改变的缘故。 …… 今日，苏桓一系列的话，可以说不断刷新了，赵凡对于所处环境的认知，倘若他去问别人，别人要么不知道「天理司」为何物，要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告诉他，「天理司」只是朝廷的一个机构。 而能像现在这样，结合这个时代的历史与政治背景，把这件事说的如此清晰的，赵凡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恐怕也只有苏桓一人而已。 况且，这些信息其实非常重要，会直接影响到以后，赵凡处理一些事情的决策，毕竟，如果身居一个地方，却不了解相关的地方政策，就像玩游戏不了解游戏规则一样，将会有无数的「暗坑」在后面等着自己。 与此同时，当赵凡将脑海中一个个信息点联系起来以后，他渐渐的感觉到，有一张巨大的无形之网，笼罩在整个「宋国」的上空，并渗透到了方方面面，上至宫廷，下至平常百姓家。 …… 思虑片刻，赵凡决定进一步了解一些细节，逐而问道：“…… 苏大哥 ，既然「天理司」不插手朝廷的日常政务，那他们主要都管什么呢 ？”。 “…… 他们主要管三件事 …… 第一件，保证「附属国」不得做出忤逆上贡国之事 …… 第二件，宣布、执行「九黎国」下达的各种命令 …… 而第三件，则是管理「仙科」的审核与录取 ……”：对于赵凡的问题，苏桓很快给出了清晰的答案。 不过，听到这个解释的赵凡，眉头一凝，略带疑惑道：“哦 ？ 这第一条与第二条，不难理解 ，可是这第三条，具体有什么门道呢 ？能详细说说吗 ？”。 苏桓听到赵凡的疑问，笑了一笑，解释道：“哈 …… 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 我们说过，一个人只要达到了可以「御物」的「气玄境」。就算是符合了「仙科」的录取要求，可问题是，这些「有潜力能达到更高境界的修仙者」，全部被录取到了「九黎国」的「天理司」，根本就不服务于，其原本所在的「附属国」 …… 甚至，「九黎国」还会给这些达到「气玄境」的修行者，颁发「九黎国」的户籍身份 …… 从此，他与他的直系亲属，就变成了「九黎国人」 …… 这下，你明白了吗 ？”。 赵凡一时语塞，眉头蹙的更紧了，因为他觉得，这些「附属国」，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之为国家了，他们的真实地位，如果类比「地球世界」中的某些主权国家，可能连这些国家内部的「一个州 \/ 一个省」都有所不如，那些，同一个主权国家中不同省份，至少在绝大多数的人民权利上，都是平等的。 而「九黎国」与其「附属国」的关系显然不是这样，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就是「九黎国」一边不断汲取着各个「附属国」的资源，并对这些「附属国」实施着严格的控制，而另一边，又根本没有把这些「附属国」的人，当做是「自己人」。 “难道 ？这些「附属国」就没有想过反抗「九黎国」吗 ？”：赵凡用一种颇为感叹的语气问道。 “反抗 ？怎么反抗呢 ？按照「九黎国」给「附属国」制定的律法，各「附属国」不能组建任何形式的正规军队，所有的武力部署，都只能是服务于国家内部的治安、管理、朝廷保卫、等常规用途 …… 而且，编制人数有极其严格的限制 …… 同时，唯一能够超越世俗武力范畴的「仙科」，也被「九黎国」从头到尾的把持了 …… 这些「附属国」拿什么反抗他们呢 ？”：苏桓说着，将一捆已经砍好的柴火，一甩之下扛在了肩上，然后，意味深长的用另外一只手，在赵凡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转身向着营地走去。 …… 站在原地的赵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对他而言的新世界，其实和原来所处的「地球世界」一样复杂，也许正应了那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原以为的单纯生活，可能仅仅是因为「老乞丐前辈」善意的将他安排在了一个，「相对单纯」的「贡义村」罢了，如果以后他真的要离开村子，去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还有多少光怪陆离的事情，在等着他呢 ……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被宋国朝廷承诺保护着，并每年上缴赋税维持朝廷的生存。 而整个宋国朝廷，又被「九黎国」承诺保护着，并每年上贡大量的珍贵物资，供养着享受各种特权的「九黎国人」。 那么，高高在上的「九黎国」，是否也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实力“保护”着呢 ？而「九黎国」又需要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力量，上贡一些什么呢 ？ 如果有一天。 当他们所承诺保护的子民，受到迫害时，他们又是否会挺身而出，履行保护一方平安的承诺呢 ？ 第58章 那场死局（上） 至今为止，赵凡都不知道，他通过消耗一张「天机应劫符」，而躲过的那场「必死局」，到底是什么 ？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 不明白时，想要明白。 可有天真的明白了，也许又会希望，最好永远都不会明白。 …… 宋国境内。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二十六。 …… 酉时四刻（约十八点）。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天色到了这个时辰，便已然逐渐暗了下去。 此时，在距离地面二百余丈的空中，正有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正在朝着「贡义村」所在的方向「凌空飞行」，看两人的样子，似乎这黑夜的光照环境，并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并且，如果能够近距离的观察他们，还会发现二人的周身，像是覆盖着一层隐形的「气罩」，为二人在快速的飞行中，破开迎面而来的逆向气流。 “胡老 …… 我这本命飞剑，不知道何时才能「嗜血」圆满 ？…… 如果祖爷爷，容许我去那「西沙战场」的话 ，或许收集「心头血」的进度能够快一些 …… 听说，那里战事频繁，每一场战役，参战人员少则数万，多则百万余众 …… ”：两名凌空飞行的男子中，一名看上去相对年轻的青年男子传音说道。 只见该男子，穿着一身编织有金丝的紫色长袍，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岁的年纪，面容消瘦，下巴尖锐，眉宇间有一道紫色竖纹，为其原本就颇为邪魅的相貌，增添了几分阴寒。 “ …… 七少主 …… 「西沙战场」的事情，以后尽量还是不要再提了，那里现在是「轩辕国」的东征战场，虽说的确有大量的凡人军队参战，但其中混杂的高阶修行者也着实不少 …… 稍有不慎，连「元婴境」的强者都会轻易陨落 …… 更不用说「金丹境」与「神念境」的修行者了 …… 七少主，你突破达至「金丹境界」还不久，老祖禁止你涉足那种凶险之地，确实也都是为了你着想 …… ”：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听到「紫袍青年男子」的疑惑后，传音规劝道。 该名老者，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在袖口、肩带、腰领处，各有「寸许宽」的白色条纹穿插点缀，虽已是须发皆白，但其面色红润，宛若孩童，颇具「鹤发童颜」之神采，这让人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听到老者的话，紫袍青年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烦闷，有些不快的抱怨道：“照这么说 ？…… 难道，我就要像现如今这般 ？整日偷偷摸摸的杀一些凡人猪崽，杀到我的「赤魔剑」大圆满不成 ？”。 “唉！七少主 …… 与你说过多次了，在你尚未达到「元婴境」之前，切莫在任何场合，提及你本命飞剑的名字！这是我们「中天大陆」司徒家的重大机密之一，那柄剑虽为「魔器」，但大成之后，却可以匹敌「上品仙器」，在任何一个大陆，都会遭到强者的觊觎！…… 若不慎，被其他势力的强者，知晓这把剑在你的身上，以你现在的修为，定会招致杀身之祸！”：黑袍老者听到「紫袍青年人」在抱怨中，说出了「赤魔剑」的名字，脸色一变，严肃的提醒道。 烦闷归烦闷，紫袍青年人在将「赤魔剑」三个字说出口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关于这件事，不仅是眼前，被自己称为「胡老」的老者 …… 就连自己的祖爷爷，也再三叮嘱，此剑的珍贵程度非同小可，在他不能真正发挥此剑威能之前，一定要守口如瓶，视此事为自己的最高机密，否则，即使「中天司徒家」势力庞大，来取他性命，试图夺宝的强者，也定然不少！ “哎 …… 胡老，是我失言了 …… 以后会多加注意 ……”：面对眼前这个，既是自己长辈，又是自己护道人的黑袍老者，「紫袍青年人」虽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服软赔礼道。 见到向来桀骜的「七少主」，表现出罕有的歉意态度，「黑袍老者」也不再就这个过失追究下去，而是安慰般的说道：“ …… 欲成大事者，一定要学会低调隐忍 …… 七少主，那柄剑想到达至小成，需要每七七四十九天，取千人心头血滋养淬炼 …… 按理说，每次杀一千个凡人也不算什么，但我们之所以要低调行事，是要防止事情万一闹大，会被有心人，通过推测杀人方式，判断出那柄剑在你身上 …… 所以，每一次杀人祭剑，要尽可能的将事情的影响力，压到最低 ，防止被有心的强者，推测到端倪 ……”。 听到「黑袍老者」再次提醒一些，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 这一次的「紫袍青年人」出奇的没有感到厌烦，而且，非但没有厌烦，还在稍加思索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整个人也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正如「胡老」所说，自己的本命飞剑「赤魔剑」，想要达到「淬炼小成」的阶段，需要每七七四十九天，杀千人，并取千人「心头血」，而且每次的人数，只可多，不可少。 不过，这样的过程只需要坚持三十六轮，即可完成。 「紫袍青年人」清晰的记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二十一轮，而今天，就要去完成第二十二轮，这意味着，不出几年，他就能将自己的「赤魔剑」淬炼小成。 而一旦「赤魔剑」达到小成阶段，他的实力将会大幅度提高，若有朝一日修为达到「元婴境」，那他将凭借此剑，在同境界内难逢敌手，甚至遇到再高一境界的「元神境」强者，也将会有一战之力。 如此想来，「紫袍青年人」岂有不兴奋的道理 …… …… “ …… 胡老 ，你说那「轩辕国」东征 …… 有没有可能打到我们「中天大陆」来呢 ？”：在思虑中，心情由阴转晴，「紫袍青年人」饶有兴趣的转换了话题，问了「黑袍老者」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黑袍老者也是神情一顿，略微沉吟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道：“…… 这「轩辕国」固然非常强大，但不太可能打到我们「中天大陆」 …… 毕竟，「中天大陆」的上方，可是「天庭」所在 …… 不过，再过些年，「轩辕国」一统「西界大陆」应该不是问题 …… 对于这种局面，「天庭」可能也无法阻止这一趋势…… ”。 …… 与此同时 …… 三匹棕色的骏马，在刚刚入夜的时候，便赶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贡义村」，在快进入村口的地方，他们遇到了几名驻守在这里的「黑衣人」，经过简单的身份确认，一名「黑衣人」做为接引者，将马拴在村口，带着三人走进了村子。 一走过村口道路的拐角处，「青袍年轻人」便看到前方火光点点，以他敏锐的视觉，可以清晰的看见，不远外一处「大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似乎是当地的村民，而他们的周围，已经被众多，手持火把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等到走的更近了一些，「青袍年轻人」看到，在村子的方向，陆续还有村民被手持火把的黑衣人，从巷道里带了出来，向「大场」地聚集，并且，在黑衣人的指引下，他在人聚集地旁的一处空地上，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在确认位置后，「青袍年轻人」连忙走了上去。 …… 在看到「青袍年轻人」向着这里走来，空地上的三人中，一名年约五六十岁，身穿褐色衣袍，头戴「漆纱笼冠」的老者，主动迎了上来，对着「青袍年轻人」恭敬一礼道：“老奴 ，拜见三少爷 ……”。 「青袍年轻人」看到「褐袍老者」躬身一礼，连忙伸出双手搀扶，并略带笑意的，礼貌说道：“刘管家，无需多礼 …… 请起 ……”。 被「青袍年轻人」搀扶的刘管家，欣慰的点点头，连忙恭敬说道：“ …… 三少爷 ，家主与老太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 说罢，两个人便齐齐走向，不远处站立的两名长者。 “ …… 晚辈：司晓峰， 见过，太爷爷 …… 见过，大伯 ……”：当走到两名长者近前，「青袍年轻人」先后向着一名白发老者，与一名健硕的中年长者，恭敬行了一个晚辈礼道。 “哈哈 …… 晓峰啊 ，来 …… 站在太爷爷身旁 ……”：那名身穿深绿色锦绣长袍的老者，率先开口了，语气中流露出，对眼前「曾孙」毫不掩饰的喜爱与欣赏。 而站在一旁的那名，身穿赤色长袍的中年长者，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微笑着对「司晓峰」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说话。 “太爷爷 …… 您这次将我从「泗阳城」唤过来 ，是所为何事呢 ？”：已经站在「绿袍老者」身旁的「司晓峰」，看了看眼前，众多村民与手持火把的黑衣人，略带疑惑的恭敬问道。 第59章 那场死局（中） “晓峰啊 …… 今年，你应该二十有二了 ？”：听到「司晓峰」的话，「绿袍老者」并没有直接解释回应今日所为何事，而是用询问的语气，确认了一下眼前这个「曾孙」的年纪。 “是的 …… 太爷爷，过了正月二十三，正好二十二岁 ……”：「司晓峰」恭敬的回答道，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族长的太爷爷，突然要聊起这个话题。 得到了「曾孙」肯定的答复，「绿袍老者」眼皮微抬，再次转移了说话的对象，谈笑着说道：“嗯 …… 兴权啊 …… 我记得，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的「定远城」中，担任「副督令」 ？”。 听到「绿袍老者」的话，身旁原本沉默不语的「赤袍中年人」，终于开口了，只听他略为恭敬答道：“是的 …… 孙儿在二十二三岁时，正在这「定远城」中，担任安防「副督令」一职，主要负责「定远城」南城方向，二十五万四千户百姓的治安事务 ……”。 …… 在听到「赤袍中年人」回复完自己的问题后，「绿袍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道：“ …… 我们大宋「司家」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在各方面得到稳固的发展，使家族呈现「中兴」之势 …… 正是得益于，我们每一代「司家人」都能够出现杰出的人才 ……”。 说着，「绿袍老者」的头微微倾向「司晓峰」说道：“ …… 晓峰啊，你大伯「司兴权」虽然到了三十七岁，才跨入「气玄境」…… 但这些年来，他的统御与治理之能，是有目共睹的，为整个家族所作出的贡献，可以说，是所有司家后辈，应当效法之楷模 ……”。 司晓峰立于「绿袍老者」一旁，恭敬的听着，当他听到太爷爷，当着自己的面，不吝称赞大伯「司兴权」时，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大伯，但只见大伯「司兴权」脸上没有表情，若有所思的听着「绿袍老者」的话，分辨不出任何喜怒的成份。 很快，「绿袍老者」的头又微微偏向了「司兴权」一侧，继续说道：“而晓峰呢 …… 十九岁达到「气玄境」…… 二十一岁达到「气玄境中期」…… 这样的修行天赋，是我们大宋「司家」从来未曾出现过的 ……”。 当「司晓峰」再次看向大伯时，发现或许是因为太爷爷侧过了头去，此时的大伯「司兴权」脸上，仿佛本能的多了几分恭敬之色，并在太爷爷说话时，不时点头认可。 在对身边的两个亲近之人，各自肯定了一番之后，「绿袍老者」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可惜 …… 无论做了多少事情 ，像我们这样「未能更进一步」的修仙者，终究还是难逃「生老病死」的「肉体凡胎」罢了 …… 我老了 …… 而今年四十有七的「兴权」有一天也会老去 …… 可是，我「司家」…… 这个拥有三万余各系血脉的大家族，还要不断的绵延下去 …… 这也是我们每一代「司家人」，应该尽最大努力，要去做好的事情 ……”。 …… 说完一段颇为感慨的话，「绿袍老者」看着长孙「司兴权」微微点了一下头。 而身穿一身赤袍的「司兴权」，在看到自己的爷爷「绿袍老者」的示意后，眉眼低垂，表示自己已经明白，随即，便转身走到了「司晓峰」的面前，面带笑容，语气颇为亲切的说道：“…… 晓峰 ，恭喜了！”。 只不过，赤袍「司兴权」的“恭喜”二字刚刚说出口，他便攥手为「突指拳」，以迅雷之势向「司晓峰」身上的几处关键窍穴击打而去！ “砰… 砰！……砰砰！”。 伴随这几声闷响，毫无防备的「司晓峰」就被大伯「司兴权」的打穴手法，定在了原地，一动都不能动弹。 司晓峰完全没有想到，大伯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他根本无法躲闪反抗，好在，他感觉到自己还可以说话，于是惊道：“大伯！ 你！ 这是为何 ？”。 只是，大伯「司兴权」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淡淡说道：“第一课 ！…… 即使面对亲近之人 ，也不要放下戒备之心 ……”。 说罢，大伯「司兴权」便转身又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站在了「绿袍老者」的身旁。 “太爷爷 ？ 这 …… ！”：司晓峰无法动弹，只得又打算问向身边的太爷爷。 谁知，还没有等「司晓峰」问出口，绿袍老者就已经说话了：“晓峰 ……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你 …… 但今日，将是你人生的一段宝贵经历 …… 为什么这么远唤你过来呢 ？你可以理解为：我与你大伯，希望你能够参与到一些家族的核心事务中来 …… 也可以理解为：在你未来要肩负起整个「司家」的命运之前，必须要经历的一些成长 ……”。 听到太爷爷的话，「司晓峰」才从刚才突发的紧张情绪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绿袍老者，缓缓走到「司晓峰」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今日，你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什么都不需要做 ，就这样听着，看着 …… 就可以 ……”。 嘱咐完一句话后，「绿袍老者」刚想转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看着「司晓峰」补充了一句：“ …… 如果真想说些什么，那就先忍着 …… 等此间事了 ，太爷爷会来和你聊聊 ……”。 说罢，绿袍老者带着「司兴权」与「刘管家」三人，向着不远外一处临时搭起的，简易营帐走去。 而原地，只留下了不能动弹的司家三少爷「司晓峰」与两名在一旁守候的黑衣人。 …… 戌时一刻（约十九点十五分）。 简易营帐之内。 “爷爷 ，那块「仙玉」真要给他们吗 ？”「司兴权」有些不确定的，恭敬问道。 “…… 给 …… 「仙玉」固然价值连城 ，可再好的宝贝，也需要落在能够驾驭它的人手中 …… 像「仙玉」这种超越极品灵石的存在，只有对那些「元婴期」之上的修士，才会有用 …… 而我们司家这一脉，几百年来，连一名「金丹境」修士都没有出过 …… 留之何用 ？还不如赠予那「司徒家」七少主，换一份人情 ……”：绿袍老者沉声说道，他并没有因为所说话题敏感，而故意压低声音。 因为他知道，在这所简易营帐内的所有正常对话，以他「曾孙」司晓峰的听力，都可以听到。 而他，就是要「司晓峰」听到，一字不落的听到！ 第60章 那场死局（下） 司家爷孙二人的对话，大约结束了一盏茶的工夫。 就听见简易的营帐外，突然传来“哗 …… ”的一声响动，对于「绿袍老者」与「司兴权」的听力来说，并不难分辨出，这是衣袍在高速运动中，突然停止时发出的抖动之声。 果不其然，随着声音的响起，两个身穿长袍的身影，出现在了敞开的营帐之外。 见到这一幕，营帐内的「绿袍老者」与「司兴权」身形一“怔”，这是他们在即将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强者时，产生的一种，出于本能的紧张反应。 因为他们知道，面对这样的强者，若稍有不慎得罪的对方，立刻就会为自己与自己所在的家族，招致难以承受的灾祸。 不过，浮沉多年的他们，还是将这种应激本能掩饰的很好，只是一瞬间，热情与恭敬的笑容，便成为了「司家爷孙二人」脸上的主要表情。 两人急忙起身，向着营帐外的两个身影走去，边走边恭敬的说道：“宋国「司家」族长：司不凡 …… 执事家主：司兴权 …… 恭迎！两位家族前辈 ……”。 …… 营帐之外，火把发出的光，时明时暗，摇曳映照着周遭的一切。 一名紫袍青年人，与一名黑袍老者的面部，也在这火光的映照下，显露了出来。 老者，虬髯皆白，鹤发童颜 …… 青年，面相邪魅，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透着一股阴森之感。 “ …… 司族长不用客气，如果按照辈分推算 …… 我应该还要叫司族长一声叔叔才是 …… ”：邪魅的「紫袍青年人」有些玩味的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客气，这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只是，听到「紫袍青年人」的话后，「司不凡」与「司兴权」爷孙两人齐齐流露出惶恐之色，「司不凡」更是连忙恭敬一礼道：“不敢 ，不敢 …… 自古修道，达者为尊 …… 七少主与老前辈修为高深，我等理应以，尊敬前辈之礼，待之 …… ”。 已是耄耋之年的「司不凡」，语气态度极为恭敬，生怕惹得对方误会，在说了一番「达者为尊」的解释后，连忙闪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恭敬道：“…… 请二位家族前辈 …… 里面上坐 …… ”。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门外的两人，便没有再继续客气，径直跟随引导走进了简易的营帐，并坐在了，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主位」之上。 “ …… 司族长 ，你看，我何时可以拿外面这些人，祭炼我的功法呢 ？”：在「主位」落座之后，「紫袍青年人」扫了一眼，左手边台案上，已经为他泡好的一盏清茶，丝毫提不起兴趣，转头看向「司不凡」，直奔今日的主题问道。 「紫袍青年人」自然不会向「司家人」提及自己的真实目的，即便这「司家」，是他所在「中天大陆：司徒家族」的一个旁系支脉，也不会例外。 他选择让人旁敲侧击的告诉「司不凡」，自己在修炼某种神秘功法，需要几百人进行「人祭」，这样，有求于自己的「司家」，为了讨好自己，定然会有所安排。 甚至，为了防止有人，从自己每次斩杀一千人这个数字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他还故意模糊了人数的概念，如果出现人数不够的情况，他自有办法让「司家」补齐。 …… 听到「紫袍青年人」直接说到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司不凡」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自己的长孙「司兴权」使了一个眼色。 “回禀七少主 …… 今日，除了为您准备了「练功道场」之外 ，还有一件礼物打算送给您 ，不过，需要您稍候片刻，我们需要先处理一些事情 ……“：看懂爷爷的意思，「司兴权」主动接过了话茬，恭敬的说道。 “噢 ？礼物 ？…… ”：「紫袍青年人」有些意外，看了一眼站在「司不凡」对面的「赤袍中年人」，他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很少打交道罢了。 见到「司不凡」有意要推出自己的这个长孙，想在自己的面前露露脸，「紫袍青年人」也没有计较，而是顺水推舟般的随意说道：“嗯，有劳司家主了 ，那就先处理你们的事 ……”。 得到了「紫袍青年人」的首肯，「司兴权」连忙走出营帐，对站立在外面的「刘管家」嘱咐了几句，便又重新回到了营帐之中。 …… 戌时三刻（约十九点四十五）。 此时的「大场」地之上，聚集了所有，今日还在「贡义村」的村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今天快到黄昏的时候。 大批的黑衣人闯进了村子，开始将村民们，武力挟持到村口的这片「大场」地，虽然这些黑衣人，自始至终没有杀死一个村民，但若有胆敢反抗者，一顿毒打却是免不了的。 而就在刚才，聚集在「大场」地的一些村民看到：一队黑衣人，押送着十来个被五花大绑的村民，从远处走了过来，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十几个被捆绑的村民中，大部分是这两天因为各种原因，打算出村了同乡，而其中有六人，则是那天脱下兵卒服，打算回「方首村」的运粮帮工。 看来，这两三天以来，除了朝廷的征税队伍走出了「贡义村」，其他所有出村的乡民，都已经被半路拦截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村民们更加疑惑与不安了，他们不知道这些黑衣人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间，人群中不断传出杂乱的议论之声：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 “找个机会逃 ……”。 “逃 ？怎么逃 ？这么多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你没看到他们手中的钢刀吗 ？”。 “怎么 ？前天出村的段麻子也被抓回来了 ？”。 “该不会是要杀我们 ？” “不会 ，要杀我们，为什么还这么麻烦，把我们聚集到这里 ？”。 …… 就在众人议论不休时。 一名身穿褐色衣袍，头戴「漆纱笼冠」的老者，在几名黑衣人的护卫下，走进了团团包围，来到了「贡义村」众村民的面前。 而当村民看到此人时，便从对方独特的穿着打扮上，认定此人，必是众多黑衣人的领导者，于是，原本喧闹的人群，开始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苏老村长，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帮村民们问个明白，便连忙推开搀扶自己的家人，独自上前几步，恭敬的问道：“这位大人 …… 老朽乃是这「贡义村」的村长 …… 敢问，究竟是所谓何事 ？要把我们全村人聚集在此呢 ？”。 听到苏老村长的话，刘管家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但并没有要和苏老村长，单独对话的意思，而是轻咳的两声，用一股非常浑厚的声音，向着众村民大声说道：“ …… 各位乡亲，无需惊慌 …… 在数日之前 ，应该有几位「贡义村」前往「定远城」做帮工的青年，返乡了 ？…… 现在，劳烦这几位返乡青年，及其父母子女，走到最前面来 问话 ……”。 刘管家的语气听似平淡，但声音却非常洪亮，这是需要有一定内家功夫，才能做到的效果。 只是，在听到刘管家的话后，人群中并没有人走出来，而是再次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这时候，刘管家也没有着急，而是继续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怎么 ？不愿意出来 ？难道，是要我杀到你们出来为止吗 ？”。 这句话充满了冰冷的威胁之意，并且，刘管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了苏老村长。 第61章 赤魔人祭（上） 苏老村长，在看到对方那冰冷的眼神时，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不管对方的那种眼神，是命令 ？还是威胁 ？苏老村长都别无选择，深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他，必须要尽可能的，保全更多村民的性命，他需要配合对方，避免对方一怒之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于是，苏老村长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众多村民大声说道：“ …… 各位 ，请腊月十三日当天，回村的几位乡民与家眷，到前面来，接受这位大人的问话，避免殃及无辜 ……”。 苏老村长的话，音量虽不及刘管家那般「声若洪钟」，但因其在这「贡义村」中，拥有极高的声望，在他将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后，村民们，便很快的将他的话，逐层传达给了后面可能听不清的人，直到「大场」地上的八九百乡民，全部知晓。 …… 很快，在「腊月十三」当天返乡的九个人，便在各自家人的陪同下，陆续走出了人群，来到了相对靠前的空地之上，这其中，不会存在隐瞒的成份，因为大多数乡民，都知道那九个人大概是谁。 当然，也包含「铁蛋父母」与「赵铁柱」。 见到返乡的九人，已经全部走到了面前，刘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前去，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扫视着这九名青壮及其他们的家人。 片刻后，继续用所有村民都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今年，腊月初四 …… 「定远城」中，有大户人家的宝物失窃，经查，为家奴叛逃所致，在追捕的过程中，该家奴被羽箭射伤，命不久矣 …… 其在临死之前，将宝物转交于了一位，恰巧路过的遇见之人 …… 经过多方调查，我们得知，拿到此宝的人，正是「贡义村」此次帮工返乡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村民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黑衣人，兴师动众的包围了「贡义村」，并将他们强行带到这片「大场」地，聚集起来，竟然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件事」…… 一时间。 有的人，觉得这些如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太过于小题大做 …… 有的人，开始猜测到底是谁，拿了大户人家的宝物 ？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物 ？…… 有的人，则开始庆幸，觉得只要归还了人家的宝贝，今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 …… “谁拿了那宝物 ？现在交出来 ，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刘管家的声音再次传出，每一位村民，都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虽然刘管家的话中，已经透露出了几分阴寒，但九名曾经去「定远城」，当过帮工的青壮年，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见到这种情况，村民们有些疑惑，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九人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拿过别人的宝物 ？有没有可能，对方找错了地方 ？找错了人 ？ 然而，刘管家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在向前踱了两步后，又问道：“如何 ？是不愿意自己站出来吗 ？”。 语毕，他见到九人中，还是没人主动承认。 刘管家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而在其笑意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他以众人反应不及的速度，顺势抽出身旁一名黑衣人的佩刀，一挥之下，便斩断了一名中年农夫的左腿！ “啊 ~！…… ”：中年农夫剧痛之下，应声倒地，痛苦的嘶吼起来。 而被斩断左腿的农夫，则是九名进城帮工中，一个名唤「唐三强」的青年之父！一瞬间，「唐三强」的母亲被这可怕的一幕怔住了，待回过神来，她哭喊着扑向自己的丈夫，打算为其止血，但因为太过意外和惊慌，使她的动作显得异常手足无措。 而「唐三强」本人，正欲起身与刘管家拼命，却已经被一名黑衣人将钢刀，架在了脖子上，刀刃在其脖颈处，微微划出了一丝带血的伤口。 ……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有些慌了。 就连站在一旁的苏老村长，也变的心急如焚起来。 只见，苏老村长一攥拳，连忙再上前了一步，恭敬抱拳向着刘管家，急切的说道：“这位大人 …… 是否有可能搞错了 ？…… 我们「贡义村」上一次去「定远城」做帮工的青壮年，一共有十六人 ，这次只回来了九人 …… 会不会拿了贵宝物的人，根本就没有回来呢 ？”。 苏老村长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误会，多么希望不要再有村民受到伤害。 但此时的他，根本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果然，在听到苏老村长的话后，刘管家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而是手提着染血的钢刀，继续踱着步子说道：“如何 ？谁拿了宝物，还不肯承认吗 ？”。 话音刚落，刘管家再次挥刀一劈。 “唰！”的一声！只见一名中年妇女的右手，从小臂处被应声斩断，瞬间血流不止 …… 而这一次遭到毒手的，是九名外出帮工中，一名叫做「杜慎」的青年之母。 “啊 ！ …… ”：一声尖叫过后，便伴随着这位母亲，瘫倒的身子，与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面对周围不知数量的持刀黑衣人，村民们根本不敢反抗，也没有任何实力能够反抗。 他们只能如待宰的羔羊般，听从命运的安排。 “还不承认吗 ？也好 …… 那就让我一个一个砍下去，直到砍完所有人的四肢 ……”：刘管家那残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时，人群突然有人喊道：“谁拿了人家东西？！快站出来，不要连累无辜乡亲受罪！”。 而这一喊之下， 村民群中，陆续传出了类似声音： “是啊！谁拿了 ？快点承认！别害了自己的父母！”。 “敢做敢认！是儿子娃的话，拿了东西就站出来！”。 “是啊 …… 唐大叔和杜家媳妇 …… 太惨了……”。 “快承认！” ……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一身褐色长袍，已经沾有血迹的「刘管家」，踱步到了「赵铁柱」的面前，看到这尊杀神阴冷的眼光，铁蛋爹娘本能的将「失去一条腿的赵铁柱」护在身后，恐惧的看着对方。 “…… 不知好歹！”：刘管家口中冷哼了一声，刚要起手挥刀！ 只听见 …… “住手！！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 ，莫要再滥杀无辜！”：一声听似鼓足勇气，但实际上，夹杂着恐惧与颤抖的怒吼，在这一刻响起。 而也就是一声怒吼，叫停了正要挥砍向「铁蛋父母」的钢刀。 一声起，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去。 只见到，站在前方一行人中，最靠右侧位置的一个青年站了出来，此人名叫「何大路」，正是今年从「定远城」返乡的九名帮工之一 ！ …… 实际上 …… 「何大路」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的确是因为恐惧，但他恐惧的最初源头，并不是刘管家，及其身边的持刀黑衣人。 而是，源于交给他「木盒子」那人，临死前的一段话。 腊月初四那天…… 「何大路」在「定远城」内漫无目的的游玩，打算趁此机会，买些小礼物，过几日返乡时，顺道拿回村子送给家人。 可是，无意之中，他在一处偏僻小巷内，见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负伤中年人。 他本想送这位中年人去看大夫，可已知命不久矣的中年人，拒绝了他的好意 …… 最后，中年人送给了他一个「木盒子」，并在嘱咐了他几句话后，便彻底咽了气。 从那之后，「何大路」每日惶惶不安，生怕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想尽一切办法藏好那个「木盒子」，并且不断告诫自己，死都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何大路」一直记着，那个中年人临死前，对他说过的话： “ …… 小兄弟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非常贵重 ，你千万要收好 ，不要被别人看到 …… 若此时被他人知道，你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 你拿着盒子躲起来 …… 等过两年，人们淡忘了此事 …… 那时 …… 你将他拿到「冠霞城」，找家大当铺卖掉，足可换得一生的荣华富贵 …… 切记！…… ”。 …… 可是 …… 「何大路」不知道的是： 这名中年人，本是「定远城城主」的内院仆役，为了给远在家乡的亲人治病，受到「司家」的收买，从城主二小姐的闺房中，偷出了目标物品，可是，不善偷盗的他，很快就被发现了马脚，并在逃跑的过程中身负重伤。 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知道「司家」在拿到东西后，绝不会留他的活口。 所以，后悔接受「司家」收买的他，没有赶往「司家」指定的接头地点，而是窜入了一处无人小巷 …… 他本想就这样静悄悄死去 …… 可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一名打算送他去看大夫的年轻人。 于是，这位将死的中年人，打算做这辈子最后一件善事，送这个叫「何大路」青年人，一场富贵 …… …… 第62章 赤魔人祭（中） “噢 ？…… 很好，现在那东西在何处 ？”：见到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刘管家的脸上再次出现笑意，不过，也许是因为，其表情从阴冷残酷，转换到出现笑容的过程跨度过大，这让他整个人的神态，显得颇为诡异。 「何大路」并没有直接回答刘管家的话，而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 如果，我把那东西交给你们，你能保证放过众乡亲 ？与我的家人吗 ？”。 刘管家有些褶皱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他淡淡的说道：“ …… 当然 ，我不但不会难为你的家人，与其他村民 …… 我连你都可以放过 …… 毕竟，我们要的是那件宝物，至于你们的命，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 …… 听到这样的回复，「何大路」虽并不完全相信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 对于此时的「何大路」来说，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交出藏好的「木盒子」，换取众人的生机 …… 要么，宁死不说宝物的藏匿地点，让对方无法找到，但代价，是拉所有人陪葬 …… 他有的选择吗 ？没有 …… 只听「何大路」说道：“…… 东西被我藏在了家里了 …… ”。 这时，不光是围观的众多村民，就连「何大路」的父母都是一脸惊愕，因为这件事，连「何大路」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提及。 刘管家笑容依旧，他将手中的带血钢刀交给了一名黑衣人，并略微示意一下，随后，便有六名黑衣人走到了「何大路」的身边，将之围了起来。 只听刘管家说道：“ …… 我派这六人 ，与你回家取那东西 ，你最好莫要耍什么花样 …… 待东西取回之后，众乡亲该回家的回家，该疗伤的疗伤 …… 此事，也就算过去了 ……”。 …… 在「何大路」与黑衣人离开后。 众人陷入了焦急的等待，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村民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心惊胆战了，因为按照他们的设想，只要「何大路」按照要求取回了宝物，并交给黑衣人的首领，他们就能够安全的回家，重新归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中去。 于是，在这个时候。 苏老村长经过刘管家的默许，找到了几个比较有「伤口处理经验」的村民，从衣服上撤下了一些干净的布条，开始为已经被斩去肢体的「唐大叔」与「杜家媳妇」止血、并包扎伤口 。 但因为现在的条件有限，整个包扎止血的过程，并不是太顺利，可他们只能尽力而为，避免两人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工夫。 六名黑衣人带着「何大路」回来了，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何大路」已经将「木盒子」埋入了自家的后院，需要重新挖出来。 当刘管家从一名黑衣人手中接过一件，由粗麻布包裹的「木盒子」后。 他随手将粗麻布扔在一边，便打开了盒子查看，只是看了一眼，刘管家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到刘管家的神态，觉得对方八成已经拿到了想要之物，苏老村长连忙上前，恭敬的抱拳道：“ …… 这位大人 ，东西既然已经归还了，是否能放我们回去 ？现在受伤的两位村民，还需要进一步的包扎与治疗 ……”。 “先别急 …… 东西，还需要我拿到那边的营帐中鉴定一下 …… 你们静候片刻 ……”：刘管家并没有按照约定放村民们离开，而是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在几名黑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包围众村民的那片「大场」地。 而在刘管家离开后，被黑衣人包围监视的众村民，再次陷入到了未知的等待，与互换议论之中。 …… “七少主 …… 这便是我们「司家」送您的礼物，请过目 ……”： 当「司兴权」将木盒子，恭敬的双手奉上到了「紫袍青年人」的手中时。 他们口中的「七少主」，眼神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嫌弃与疑惑。 他嫌弃的是：木盒的制作工艺非常简陋，根本不像是什么贵重物品的容器，上面还沾有一些没有擦干净的泥土。 他疑惑的是：按理来说，这宋国的「司家」，应该没有什么能被自己看上眼的宝贝，可这眼前的「司兴权」，竟然一脸有把握的样子，似乎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喜欢这盒中之物。 秉持着这样的思绪，「紫袍青年人」并没有急着打开盒子，而是其托举在左手之上，不动声色的运动催动念力，对盒子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进行探查，而他的这一举动，是一种用来识别物品是，否存在特定危险的秘法，然而，就是这一手看似简单的功夫，却是「神念境中期」之下的修士，根本无法修炼的。 没有识别到「木盒子」散发出任何危险的气息，「紫袍青年人」念随心动。 凭空生出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木盒，并缓缓的打开了木盒的上盖，再褪去了一层内衬绸缎后，木盒之中，显露出了一个长约七寸的「玉如意」。 “嗯 ？……”：「紫袍青年人」轻疑了一声，因为就这样看去，眼前的这个「玉如意」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珠宝，虽然表面圆润光滑透亮，可在「紫袍青年人」的价值体系中，完全算不上什么珍宝。 于是，他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坐在侧位上的「黑袍老者」，似乎是想听听对方的看法，只是，此时的「黑袍老者」，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并没有关注这所谓的「献宝」一事。 如此情况之下，「紫袍青年人」只得尝试利用，催动神念渗透的方式，去查看这「玉如意」的内部，是否另有玄机 ？ 只是，这神念一探之下 …… “啊！竟是「仙玉」！”：「紫袍青年人」的神念刚一渗透，便感受到「玉如意」中充斥着巨大的灵气波动，而这股波动，甚至将其贸然进入的神念，反震了出来，这是只有「仙玉」才会出现的现象。 「紫袍青年人」不是没有见过「仙玉」，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司家」竟然会送给自己一块「仙玉」，这种价值连城之物，让他大感意外与惊喜。 要知道，「仙玉」乃是这个世界中，最为珍贵的一种修炼资源，通常分为自然产出的「先天仙玉」，与使用「极品灵石」在极低概率下，凝炼出的「后天仙玉」，虽然二者在功效上差别不大，但「先天仙玉」相对来说，却更为罕见。 同时，「仙玉」这种宝物，在功效层面上有两个关键的特点： 第一，不同于「极品、上品、中品、下品」灵石，仙玉虽然蕴含大量「灵气」，但因为其自身高度凝练，致使「仙玉」的「灵气」丝毫不会外散，这就导致，如果只是肉眼查看，「仙玉」则与普通的玉石无异，必须有一定修为的人，通过神念渗透的方式，才能够感知到其中磅礴的灵气波动。 相反，各阶层的「灵石」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灵气」外散的情况，所以，对于「灵气」较为敏感的修士，只需要将灵石握在手中，就能够轻松的识别灵石是真假与大致品阶。 第二、「仙玉」具有远超各阶「灵石」的「灵气」纯度，「元婴境」之下的修士，往往难以驾驭吸收，即便勉强用某种方式炼化吸收，也会因为自身境界较低，不能够完全吸收，而造成巨大的浪费。 所以，理论上，在这个世界的修仙界中，通常只有「元婴境」之上的修士，才会使用「仙玉」进行修炼。 可为什么说是「理论上」呢？那是因为「仙玉」太过稀缺与贵重，普通的「元婴境」修士，缺乏获取的渠道，根本就「用不起」，所以，通常只有再往上的「元神境」乃至「分神境」强者，才会陆陆续续的将「仙玉」这种东西，纳入到自己的修行材料之中 …… …… 听到“仙玉！”二字。 原本闭目养神的「黑袍老者」也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眼神看向「紫袍青年人」手中的「玉如意」，缓缓说道：“七少主 …… 可否借老夫一观 ？”。 听到「黑袍老者」的请求，「紫袍青年人」并没有犹豫，而是松开握住「玉如意」的右手，任由「玉如意」向着「黑袍老者」的手中飞去。 “果然是仙玉 …… 不过，之前应该是完整的一块 ，竟然被凡人当做普通的玉石，雕琢成了这供人把玩的「玉如意」…… 真是暴殄天物 ……”：「黑袍老者」握着手中的「玉如意」，眼神中罕有的闪过一丝贪婪。 见到此情。 「紫袍青年人」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似乎整个人与「司家」的关系都拉近了几分，转头看向「司兴权」，和善道：“兴权贤侄 ，不知这「仙玉」是从何而来 ？是否还有余量 ？”…… 说到这里，「紫袍青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跟了一句：“ …… 如果还有更多，我「司徒家」愿意花大价钱收购 ……”。 「司兴权」自然是知道「七少主」的用意，遇到这如此珍贵宝物，以「司徒家」的行事风格，定然不会放弃追本溯源，以谋求更多利益的机会，于是，他坦诚相告道：“ …… 回禀七少主 …… 该「玉如意」来自「定远城」孙城主家 ，两个月前，我与犬子去城主家做客，偶然的机会，在神念探查的过程中，发现城主二小姐的一件玩物中，有此不凡之物 …… 经多方打探，听说，该「如意」也只是「孙城主」公差途中，在一家普通的「典当行」偶然得来之物，后来送给二女儿做了玩物 …… 所以，并没有更多了 ……”。 第63章 赤魔人祭（下） 在听过「司兴权」的解释之后，「紫袍青年人」的心中陆续闪过一系列的念头。 但其却并没有将之表现出来，只是脸上挂着些许的笑意，用一种略微惋惜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这样 ，那也就罢了 …… 如此贵重之物，想必在这宋国境内，的确也不太可能常见 ……「司家」的这番心意，我便收下了 ……”。 见到准备的礼物送了出去，「司不凡」心绪大定，与长孙「司兴权」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两人沉默不语的恭敬立于两侧，他们心里明白，接下来大概要谈到，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果然，只见「黑袍老者」将「玉如意」收入袖中，向「七少主」点头示意了一下。 「紫袍青年人」则对着「司家」二人，继续说道：“ …… 不过，来而无往，非礼也 ……”。 “ 为了答谢「司家」的这份厚礼，我可以做主 …… 今年，「司家」所代管的两座灵石矿，最终的灵石产量，你们「司家」，可以较去年的比例，多保留三成以供自用 …… 同时，你们上次提到的，鹿角山发现了那座新银矿，我会去和九黎国师商谈，将最终的开采权，交由你们「司家」主持 ……”。 …… 实际上，「司徒家族」乃是「中天大陆」颇有势力的十大世家之一，之所以他们的「七少主」会出现在这「苍岭大陆 - 青河州」的宋国境内。 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其家族老祖的授意下，「紫袍青年人」奉领了家族的差事，来到这「苍岭大陆」盘查其家族，直接或间接控制的各项产业，具体的任务是：监督审查各产业，当年度的营收情况，避免在上贡输送「司徒家族」那部分利益时，出现什么纰漏。 其实，相对于「苍岭大陆」的辽阔面积，「司徒家族」在这片大陆上的产业并不算多，但这所谓「不多的产业」，今年，也足足派下来了七组「资产盘查使」，而这「紫袍青年人」奉领盘查的，则是最不起眼的一片区域中，分布的二十七处产业。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意味着「七少主」在「司徒世家」势微，不受待见。 相反，他是这代少主中，最被家族老祖看好的三位少主之一，所以，为了迎合其「偏向杀伐的修炼路数」，避免其过早的暴露拥有「赤魔剑」的秘密，这才将他有意安排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 原本，「紫袍青年人」基于「司家」为自己准备的「人祭」之事，打算勉勉强强的将「司家」掌管的两座灵石矿中，其中一座的「当年的一成产量」让渡出来作为答谢，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送给了自己一块「仙玉」作为礼物，大喜之下，他承诺了对方，让渡今年两座矿，三成的灵石产量。 这是他作为「资产盘查使」，在责权范围内，对于具体资产营收，能够让利的最大比例。 …… 听到「紫袍青年人」的承诺。 原本侧立的「司家」爷孙二人大喜，急忙转身面向「七少主」同排站立。 随后，爷孙俩极有默契的齐齐恭敬一礼，感激道：“…… 承蒙「司徒世家」庇佑，我二人代表宋国「司家」，拜谢七少主厚赐 ……”。 其实，「司家」负责的那两座灵石矿，三成的年产量，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但若论总体价值，远远不及他们奉上的那件七寸「玉如意」，可是，「仙玉」固然珍贵，但对于「司家」这种只有「气玄境」修士坐镇的家族来说，却完全是块烫手山芋。 自己拿来修炼 ？修为太低，根本用不上 …… 如果拿去别处售卖，换更多的资源 ？又极容易招致祸端 …… 相较之下，用来换取「司徒世家七少主」的一份人情，显然是更为划算的选择。 …… 既然，该争取的利益已经争取到了，「司家」爷孙两人也不再废话。 「司兴权」上前一步，恭敬道：“禀告七少主 …… 协助您修炼神功的数百人，已经准备好了 …… 外面那些被我们「司家黑衣死侍」团团围住的便是 …… 请 ……”。 说着，「司不凡」与「司兴权」分别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做出了一个恭送「七少主」出帐外练功的姿势。 见到此景，刚刚收获一块「仙玉」的「紫袍青年人」甚是满意，朝二人微微一点头，笑着走出了营帐 …… …… 夜色下。 随着等待的工夫，一点点变长。 「贡义村」的众村民们，内心也愈发变的忐忑不安起来。 地上伤者的呻吟声、焦急等待的抱怨声、疑惑不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呦 …… 好疼啊 ……”。 “娘 ……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 “怎么都这么久了 …… 那个戴帽子的首领，还没有回来 ？”。 “鉴定个东西，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 “该不会，他们不想放我们离开 ？”。 “不至于，宝物他们都拿回去了 …… 杀了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 “……”。 “爹 ， 娘 …… 你们冷吗 ？”：与爹娘彼此搀扶的「赵铁柱」，一脸关心的问道，因为他看到，母亲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寒冷所致，还是因为恐惧。 “我没事 …… 就是站久了，腿有点乏了 …… 不知道，咱家「铁蛋」，现在在干什么呢 ？有点想他了 ……”：「铁蛋娘」稳了稳略微发抖的身体，故作坚强的说道。 “哎 …… 不过今天这天气，确实感觉有点阴寒 ……再等等 ……”：面对现在这无能为力的处境，「铁蛋爹」也只能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安慰自己的家人。 与此同时。 苏老村长的心里，其实比任何一个村民都要焦急，但作为全村人的主心骨，他却不能将这种「急迫的心情」过分的表现出来。 见到村民们在等待的过程中，情绪波动越来越大，苏老村长清了清干渴的嗓子，大声安慰众人道：“ ……众乡亲们 …… 请大家再耐心的等一会 ，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 保护好大 …… ”。 “咚！”的一声。 还没有说完话的苏老村长，感觉心口一闷 …… 当他的目光，本能的扫视下去时，看到一柄长约两尺的血红色飞剑，已经洞穿了自己的心口，留下了一个直径约两寸的血洞。 同时，因为这柄飞剑本身就是血红色的，这让人分辨不出，它在洞穿心脏时，是否沾染了血迹 ？ 不过，如果仔细聆听，就会发现，这柄飞剑在洞穿心脏时，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后，会紧接着发出“呲 …”的一声，像是某种液体，被剑刃瞬间气化时，所发出的声音！ …… 不敢置信的苏老村长，缓缓的倒下了…… 他没有立刻死亡 ，因为飞剑洞穿心脏的速度太快，在刚开始的那一刻，他的肉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触发他的痛觉神经。 但是，当他的身体缓慢倒下时，剧烈的痛苦开始蔓延，痛苦到想要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 他开始喘不上气 …… 开始疼痛的无法忍受 …… 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 …… 这一幕太快了，还没有等众人，为眼前的情景表现出足够的惊愕。 那柄血红的二尺飞剑，便从各种角度，一个又一个的洞穿了人们的心脏！ “咚~呲 …… 咚~呲 …… 咚~呲 ……”：一声又一声的杀戮之音响起，同时，也因为声音的频率太快，人们几乎听不清，那声音到底是“咚 ……”？还是“呲 ……”？。 …… 一些还没有被击中的村民，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呈现出极其混乱的状态： 有的人，本能的抱住了自己，刚刚被洞穿心脏的亲人嘶吼，但很快，他自己的心脏也被洞穿了 …… 有的人，无助的瘫倒在原地哭喊，直到被那柄二尺「血剑」，从某个角度穿透了心口 …… 有的人，开始慌乱的向着周围奔逃，试图突破黑衣人的包围，但是，他们不是钢刀砍伤后，被迫退了回来，就是被势大力沉的一脚，被整个人踹飞了回来，并在下一刻，接受那怪异的飞剑，蒸发他们的心血…… …… 这时 …… 「铁蛋爹」慌忙的扑向，刚刚被刺透心脏的大儿子「赵铁柱」，还没有来得及将其拥入怀中，一旁的铁蛋娘，便闷哼了一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缓缓的倒了下去 …… 「铁蛋的父亲」赵公德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生与人为善，却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 为什么 …… “咚！”的一声 ，正想扑向「铁蛋娘」的赵公德，绝望的看着，自己胸口上，已经被飞剑捅穿的血洞…… 他不明白 …… 不明白 …… 胸闷 …… 无法呼吸 …… 所有的生命力量，都在被无情抽走 …… 赵功德缓缓的倒下，向着「铁蛋娘」躺倒的方向倒下。 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在倒下的那一刻，用左手攥着了「铁蛋娘」已经瘫软的右手 …… 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 …… 他知道，属于「赵公德」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而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 ……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定格为了一丝笑意。 没有人，能够听见他临死前，默默呢喃的那句话 ：“还好 …… 咱家铁蛋，逃出去了 ……”。 …… 第64章 司家善恶（上） 原本祥和平静的「贡义村」，现在宛如人间地狱。 哭泣声、求救声、咒骂声、哀嚎声、嘶吼声 …… 当人们陷入绝望时，常常乞求会有「苍天开眼」，以拯救他们免于遭遇苦难，然而，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戏剧性的出现一个「人格化的苍天」，将正在承受灾难的生灵，瞬时救渡，出离水火。 那些正处于绝境中的人，要么默默承受低谷，以待转机之时，要么，应劫而灭，去往下一个轮回。 …… 面对着「贡义村」村民，苦难的一幕。 如果说，当场还有一个「司家人」能够共情他们的痛苦，那个人，便是「司晓峰」。 这个百年、乃至千年难遇的剑术天才，此时，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深深陷入，无比的痛苦与绝望。 就在今夜，「司晓峰」原有的精神世界好像崩塌了，他从好奇到质疑、从质疑到震惊、从震惊到愤怒、从愤怒到绝望、从绝望到茫然 …… 他难以接受，原本慈祥庇佑整个家族的，太爷爷「司不凡」，为什么能够布局如此残忍的交易 ？…… 他难以接受，原本不苟言笑，却总是成为晚辈们担当楷模的，大伯「司兴权」，为什么会对这一切惨剧，熟视无睹，推波助澜 ？…… 他难以接受，一直追求天人合一，剑道绝顶的自己，面对这些可怜的村民，遭逢无妄之灾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 他听着人们陷入苦难的声音，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双眼已然通红 …… …… 而在这「人间地狱」般的包围圈之上 …… 夜空的黑幕中，悬浮着一位，肉眼难见的「紫袍青年人」，这位「中天大陆：司徒世家」七少主：司徒破空，正一边驱使着自己的本命法宝「赤魔剑」，一边欣赏着下方，众村民的绝望挣扎。 在他看来，下面的这些凡人，与屠宰场的猪狗无异，与祭祀礼上的，那些纸扎孩童无异 …… 让他感到兴奋的，除了屠戮的快感之外，更多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赤魔剑」，正在不断的成长，这意味着，终有一日，此剑将赋予自己更为强大的力量。 ……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约不到十五分钟）。 整个「贡义村」。 安静了下来 …… 垂暮的老人、健壮的中年、贤淑的妇人、朝气的青年、芳华的少女 …… 还有那，怀有身孕的女子，还有那，牙齿尚未齐全的孩童 …… 今夜，「贡义村」之中，八百九十三口人。 无一生还 …… …… 当身穿一身紫袍的「司徒破空」，重新降落在那，简易的营帐外时。 「司家」爷孙二人与那名「黑袍老者」，已经站在帐外等他了 …… “恭喜！恭喜！…… 七少主神功之威，让我们大开眼界 …… 不知，这次的筹备， 您是否满意 ？”：见到七少主回来，「司不凡」与「司兴权」同时上前一步，躬身一礼，恭敬的说道。 只是，在听到这番恭喜之词后，「司徒破空」眼神中微不可查的一动，用一种颇为满意，但却留有少许遗憾的语气说道：“…… 这番修炼，「司家」的两位当家人，属实是费心了 …… 只是，我这「血遁秘法」，随着精进程度的不同 ，所需的人数会有一些变化 …… 今日的人数，可能还要差上一些 ……”。 听到这话，「司家」爷孙两人，瞬间呆住了，尤其是族长「司不凡」更是显得有些惶恐了起来。 因为，根据「司不凡」之前得到的消息：这七少主「司徒破空」习得了某种神秘的「血遁」功法，每隔一两个月，就需要几百人进行「血祭」，以增进该功法的修行程度。 于是，在「司家」一系列「或有意、或无意」的计划安排之下，他们选中了这「贡义村」。 经过调查，这个村子的常住人口，约在九百人左右，应该完全可以满足「司徒破空」那“几百人”的修炼需求 …… 可是，这人数，怎么突然就不够了呢 ？ 一脸惶恐的「司不凡」，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连忙歉疚的问道：“ …… 实在惭愧 …… 原以为七少主，那「几百人」的练功需求，这个村子完全可以满足 …… 这是我等，办事不周 …… 敢问七少主，您今日的修行，大概还缺多少人呢 ？”。 在听到「司不凡」非常识趣的引出了话题，「司徒破空」内心颇为满意，他本能的避开了「凑齐一千」这个敏感的线索数字，微笑着说道：“…… 司族长，无需自责 …… 错不在你等 …… 只是我的这「血遁」功法，在修炼过程中，对人数需求，有所变化罢了 …… 以今日的情况来看，再有五六百人，应该就差不多了 ……”。 「五六百人 …… 」：「司不凡」心中暗道不妙。 他不知道，现在到哪里去给这「七少主」再找来五六百人 …… 今日，他们带出来的「司家黑衣死侍」满打满算，也不过四百人而已，难道 ？要牺牲这些「黑衣死侍」去给这「七少主」练功吗 ？ 且不说，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死侍」都是「司家」费心培养的精锐，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 可就算他「司不凡」愿意，这人数也不够五六百啊 …… …… 正当「司不凡」左右为难之际，「司兴权」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禀七少主 …… 这「贡义村」附近，还有一处叫做「方首村」的村庄 …… 人口约有一千余人 …… 若是我们凌空飞行，大概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便可抵达 …… 您看可否 ……”。 这显然是「司徒破空」想要听到的话，但还是用了一种，略微意外的语气说道：“噢 ？是吗 ？ …… 如此甚好 ……”。 “…… 只是 …… 回禀七少主 …… 因为事出突然，我们尚未对这「方首村」进行封锁筹备 …… 所以，那里的人数虽多 …… 但并不似「贡义村」这般集中 …… 您看 ？ …… ”：「司兴权」一脸小心的说道，生怕某个细节，引起了「七少主」的不满。 谁知，听到「司兴权」的话后，「司徒破空」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甚至略带兴奋的说道：“ …… 无妨 …… 这追杀猎物，有时候，要比把畜生圈养起来杀，更有乐趣 …… 兴权贤侄，前面带路即可 ……”。 原本有些担心的「司兴权」，在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笑意。 他知道，自己突然想到的「主意」，已经帮助「司家」解了这「人数不足之围」 …… 在于「司不凡」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司兴权」连忙向着「司徒破空」与「黑袍老者」抱拳一礼道：“好的，兴权这就带两位，前往那「方首村」…… 只是，在下修为低微，飞行速度远不及两位家族前辈，还望多多包涵 ……”。 说完，「司兴权」也不再废话，弯膝一跃，身穿一身赤袍的他，凌空高高跃起，如驾驭一股劲风般，向着「方首村」的方向飞去，而「司徒破空」与「黑袍老者」两人，则紧跟其后。 …… 看着凌空飞去的三人，远远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司不凡」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刘管家恭敬的走了上来，问道：“族长 …… 您看这村民的尸体 ，是否要做掩埋处理 ？”。 「司不凡」微笑着，似乎还在赞赏于长孙「司兴权」的机敏，淡淡的回答道：“ …… 不用了 ，既然他们又去了「方首村」，埋不埋尸体，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 再说，司徒家的事情，莫说宋国了，九黎国也管不了 …… 对了，吩咐下去，让死侍们去各家各户，打砸劫掠一番 ，弄成劫匪抢劫的样子 …… 以后朝廷来查，好让他们，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 “遵命 ……”：恭敬的回复了一声，刘管家躬身退去 …… 第65章 司家善恶（中） 整个「贡义村」。 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村子里似乎是安静的 ，可又似乎不那么安静。 偶尔，能够远远的听到几声，打砸门板、与木质家具的声音，但这个过程中，并不会伴随有劫匪们会发出的，那种放肆的笑骂声，一切好像都只是在默默进行 …… 村子里似乎有很多人，可又好像没有什么人。 火把星星点点，摇曳闪烁，这期间，只有一个个黑影，时隐而时现 …… …… 一袭深绿色长袍的「司不凡」，缓缓的走向自己的曾孙「司晓峰」，在示意两名看守的「黑衣死侍」离开后，他解开了「司晓峰」身上，那些被「司兴权」封住的关键窍穴。 而后，他转身看向村子的方向，并排站立在了自己曾孙的身旁。 这期间，「司不凡」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谨小慎微的「恭敬与谄媚」，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特有的一种「沧桑与疲惫」。 被解开「定身窍穴」的「司晓峰」，还是一动没动的站在那里，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 …… 原本想要大声质问、大声斥责、大声宣泄的「司晓峰」，在面对太爷爷的此刻，明明心里压抑着一股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晓峰啊 …… 你是不是觉得 ？ …… 太爷爷很坏啊 ？……”：「司不凡」先开口了，他用着一种，与亲人之间，才会存在的柔和语气说道，只是这语气中，依旧难掩那一丝疲倦。 「司晓峰」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站着 …… 看着眼前的黑夜与村庄，原本视觉异常锐利的他，现在却感觉到，自己有些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沉默良久 …… 「司晓峰」才用一种，说不清楚是愤怒 ？还是失望 ？的语气说道：“ …… 他们都是无辜的 …… 他们并没有伤害谁 ……”。 听到这句话，「司不凡」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 …… 晓峰啊 …… 这天下很大 …… 很大，非常大 …… 莫说这整个天下 …… 即便只是这片「苍岭大陆」，与之相较之下，整个「宋国」…… 也只是一处很小地方 ……”。 「司不凡」似乎没有直接回答「司晓峰」的那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让人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 可是，他依旧那样，自顾自的说着：“ ……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却生活着数以亿计的人们 …… 良田三千三百万顷，各类稀有资源矿场，七十三座 …… 晓峰啊 ，你知道在一个资源矿中，一个负责采矿的矿工，一年能赚多少铜板吗 ？…… 你知道如果这个矿工，不幸死于采矿的过程中 …… 其亲人，能拿到多少赔偿吗 ？”。 虽然，还不知道太爷爷想要说什么 ？但「司晓峰」，已经开始认真的听了，他想着，也许太爷爷心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着自己的答案。 而在问出上一个问题后，「司不凡」也没有等待「司晓峰」回复的意思，而是自问自答道：“ …… 让太爷爷来告诉你 …… 在我们宋国，一个矿工刨去吃住，一年的俸钱，大多是一千文到一千五百文 …… 如果这个人死在了采矿的过程中 …… 大多数情况下，他的家眷，是拿不到任何额外的抚恤钱的 …… 即便是有 …… 这所谓的「买命钱」也大多不会超过三两银子 ……”。 “而这些，还不包括那些小矿、私矿 …… 许多矿主，将矿工们如家畜一般圈养起来 …… 在保障他们不被饿死的情况下 ，迫使他们为其采矿 …… 直到他们死去，也见不到一个铜板 ……”。 “…… 可是 …… 我们「司家」管理的两座灵石矿 …… 可以保障每位矿工，每年拿到两千到三千文的工钱，期间，若有人不幸死于采矿之中，一律给其家眷五两抚恤银子 …… 这一点，在宋国，没有第二家能够做到 …… 晓峰 …… 你觉得，我们「司家」…… 这算是一种良善吗 ？”。 …… 听到这个问题，「司晓峰」一时语塞，他对家族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也知道太爷爷「司不凡」刚刚所描述的内容，基本都是属实的。 可是，当「司晓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只听到「司不凡」继续说道：“ …… 按照最为通行的市价 …… 一块「下品灵石」，折合白银一千两 …… 而一块「中品灵石」，则可以兑换一百块「下品灵石」 …… 晓峰啊 …… 你是否还记得 ？你进阶「气玄境中期」的这几年，一共消耗了多少块「中、下品灵石」吗 ？ ”。 这一个问题，让「司晓峰」的心「咯噔」一沉，虽然以他卓越的天资，自认自己的修行是快速，且节约灵石的，但这几年零零散散，也确实消耗了不少灵石，如过将之全部折算为「下品灵石」，估计少说也要有个七八百块了。 若是进一步引申，将这些「下品灵石」折算成银两，则约为七十五万两白银 …… 假设， 再进一步换算，按照「司家」在「宋国」给出最高的矿工「买命钱」：一人五两白银为标准 …… 那这七十五万两白银，则相当于十五万人的买命钱 …… “这 …… ”：「司晓峰」刚吐出了一个字，却又顿住了，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此时，「司不凡」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司晓峰」，眼神中，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见到曾孙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转回了头去，看向村子方向，再次跳跃了话题，说道：“ …… 我听侍卫说 ，你在来的路上，从劫匪的手中，救下了一支朝廷的税粮队伍 …… 是吗 ？”。 “ …… 是 …… ”：即便此时的「司晓峰」心绪复杂，但还是本能的回复了「司不凡」一句。 …… “晓峰 …… 你知道吗 ？…… 有时候，太爷爷真的很羡慕你 …… 羡慕你在二十二岁的年纪 …… 便掌握了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 如果 …… 如果，我在三十五岁那年，也有你的这般本事 …… 你的太奶奶，也不会被歹人所害了 ……”：不知为何，「司不凡」的话中，突然提及了一件往事，而那是他最为不堪回首的记忆。 然而，那段记忆虽然沉痛，但此时已至耄耋的「司不凡」，其苍老的形态，已经很难清晰的诠释悲伤的模样。 “ …… 太爷爷 …… ”：「司晓峰」知道，这时「司家」的一个禁忌话题，是「司不凡」最不愿意提及的一件事情，可是太爷爷却提了，于是，「司晓峰」本能的想要说些什么 …… 只是，还没有等「司晓峰」犹豫的，说些什么的时候。 「司不凡」的语气，增添了几分狠厉，说道：“ …… 可是 …… 你的剑不够快！心不够狠！ …… 你 …… 还不够强！”。 …… 第66章 司家善恶（下） 「剑不够快 …… 心不够狠 ……」：司晓峰内心重复了遍这句话。 刚才「司不凡」说的所有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那些话，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也就在这一刻，「司晓峰」好像也想明白了，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 …… “ …… 我不明白！…… 修行者常言，仙道贵生 ，上天有好生之德 …… 我等修道之人，既然，以秉持天道为己任，又为何能够，毫无顾忌的做出那些屠戮无辜的事情 ？…… 难道 ？天道赋予我们的力量，就是让我们能够恃强以凌弱的吗 ？”：「司晓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但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一种不服气，是一种，对今日所发生之事的不认同。 可这一句掷地有声的疑问，听到了「司不凡」的耳朵里，却引来了他的一阵笑声…… “哈哈哈 …… 恃强凌弱 ？屠戮无辜 ？…… 错！错！！错！！！”：只听「司不凡」笑着说道，而那笑声，似乎是在嘲笑「司晓峰」对于天道幼稚的理解。 “晓峰 …… 太爷爷告诉你 …… 天道，从来不好生，也不好死 …… 它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一切，容许着一切的发生！…… 既然，天道始终是以「观察者」的身份对一切袖手旁观 …… 那这世间的万物众生，就要依附于「人间事事」的尺度与规则！”：「司不凡」说着，只是嘲笑的意味逐渐褪去，态度变的严肃起来。 只听「司不凡」继续说道：“ …… 晓峰 …… 你可曾听到 ？那些被「司徒破空」屠戮的村民，在临死前都在呐喊些什么 ？…… 他们在憎恨上天的不公！，他们在乞求上天能够拯救他们 …… 可是，你是否看到真有苍天，对他们施以援手 ？ …… 三百年前，我们「司家」被同族陷害，一路奔逃避祸，躲避追杀 …… 那时，可曾有苍天降临，赐予我们一片净土？”。 …… “可是 ……” 听着「司不凡」逐渐严肃到铿锵的质问，想说些什么的「司晓峰」，还是不善言辞般的，顿住了。 这时，「司不凡」也没有给其曾孙反驳的机会 ，再次开口质问道：“可是 ？你可是什么 ？ …… 晓峰，我问你 …… 你今日从劫匪手中，救下了一队运粮官兵的性命，这是你做出的选择 …… 我们先不论这选择，是对是错 ？是善是恶 ？…… 你有没有想过 ？到底是什么，赋予了你可以实现选择的权力 ？…… 是你口中的「天道好生」吗 ？…… 是不是，你只要喊上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苍天自然就会让你逢凶化吉？让那些悍匪乖乖投降 ？…… 不会 ，不会的，你我都知道这一点 …… 如果真有蠢货那样去做了，劫匪们只会多杀一个人罢了 ……”。 见到「司晓峰」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司不凡」则继续说道：“ …… 那么 …… 到底是什么 ？使你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呢 ？…… 是你手中的剑！是你具备的强大力量！是你背后的「司家」，从小到大对你倾尽资源的培养！ …… 今日，就算是「司晓峰」，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只要你想救那队运粮官兵，你身旁的两名「司家黑刀卫」，也能够贯彻实现你的意志 ！”。 “…… 而那队官兵呢 ？他们在面对难以抗衡的悍匪时 ，能够做些什么呢 ？是殊死抵抗，却依旧不能摆脱被斩杀的命运 ？还是说，他们也在心中乞求上天，希望苍天能够拯救他们 ？…… 可是最终，真正拯救他们的不是苍天，而是你「司晓峰」，一个拥有足够力量的「司晓峰」！”。 …… 一系列落地有声的质问，让「司晓峰」再次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但是，「司不凡」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 只听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 …… 三百年前 …… 我们「司家」因被迫卷入家族纷争，被同族强者陷害追杀，当时这一脉上千人，等逃到了这「苍岭大陆」时，只剩下了一十七人 …… 我们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靠什么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安身立命 ？又是靠什么，在这三百年的时间里，逐渐成长为，能在这「宋国」占有一席之地的豪门世家 ？”。 “…… 晓峰，让太爷爷告诉你 …… 正是因为我们杀伐果断 ，该狠时狠，该不择手段时，就不择手段 …… 我们可以不分善恶的，服务于那些，能够带给我们更多利益，赋予我们更强大力量的势力！…… 无论是人们口中的善事、或者是恶事，只要是真正有利于我们家族的，我们就会去做 …… 这就是我们「司家」得以生存，乃至兴盛的原则！”。 在听到这一「原则」后，「司晓峰」的眉头微微一动。 这是因为，当某种「生存原则」一旦剥离了「道德、善意、光明磊落」等一系列装饰后 …… 被赤裸裸、冷冰冰的呈现出其极功利的姿态时，会让许多人难以接受。 而这时，「司不凡」眼皮微抬，侧目看向「司晓峰」，颇有一番意味的说道：“ …… 晓峰 …… 你莫非以为 ？我们「司家」今日不安排这场局，就不会有人死了 ？ 对吗 ？ …… 快收起你的那份天真！ …… 之所以有人会死，是因为像「司徒破空」这样的强者，需要有人死 …… 他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杀死那些，他想要杀死的人！ …… 今日，即便是没有我「司家」为他当这马前卒，也会有「王家、李家、孙家 ……」为之效力，以求换取利益 …… 天下之大，每年的枉死者，何止百万、千万 ？ …… 既然如此，我们「司家」为什么不能让更多的好处，落在我们的手中 ？”。 …… 在听了「司不凡」的一席话后。 「司晓峰」似乎想到了什么，反问了一句：“ ……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 ？我「司晓峰」既然有权力，利用我的力量，去拯救那些运粮的官兵 …… 那么，「司徒破空」同样有权力，利用他的力量去屠戮无辜之人 ？…… 而我们，本质上都是在利用自己掌握的力量，去实现我们自己的意志 …… 对吗 ？”。 「司晓峰」这样问着，但他的语气却有些奇怪，那是一种「似领悟非领悟，似质疑非质疑」的感觉。 听到自己曾孙的反问，「司不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哎 …… 晓峰啊 …… 其实这世间上的事 ，也没有那么复杂 …… 每个人，每个家族 …… 都只是在尽力实现自己想要生存，想要活的更好的欲望罢了 …… 区别只是在于，人们能够具备的力量有所不同 …… 仙人的神通术法，君王大臣们的军队与权力，世家门阀中的资源与武装 …… 无一不是在试图强化他们，能够实现自己意志的力量 …… 这 …… 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了 ……”。 “…… 晓峰啊 …… 你说，真的有一个天道存在吗 ？我和许多人一样，都没见过 …… 人们说，天道是规律、是规则 …… 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 但太爷爷清楚的是，这世间的荣华富贵，力量与权力，就是那样无情的运转着的 …… 也许，这一切，在你看来非常残酷 …… 可你难道能够否定，这残酷的规则，就不属于天道吗 ？”。 …… 沉默 …… 「司不凡」的话，让两人之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可是，这份沉默，并没有维持很久。 “太爷爷 …… 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 ，假若有一天 …… 这些无辜枉死之人的后代 ，获得了足够的力量，要屠灭「司家」乃至「司徒家」…… 到那时 ，您是否还能如此从容 ？ ”：「司晓峰」突然问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有点出乎于「司不凡」的预料，他苍老身形「顿」了一下，但还是颇为从容的回答道：“ …… 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 我很难想象，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缺乏各种资源的供给，能够诞生什么样的强者 …… 但如果真如你的假设 …… 出现了这种人，那么，他即便是能屠灭我「司家」，也很难去屠灭「司徒家」…… 不过，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司家」，也认了 ……”。 其实，「司不凡」也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是否还会如此从容 ？但上面的答案，确实是他现在真实的感受，似乎还觉得有什么没说透，他继续补充道： “ …… 晓峰啊 …… 太爷爷知道你生性善良 …… 我其实也不反对，你在一些时候，做出你认为良善的选择 …… 但太爷爷希望，你在作出选择之前，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明白这个世界，看清楚一切事物时如何运行的 …… 今日，你如果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压制整个「司徒家」，你便可以依据你自己的意志，救下眼前的所有人 …… 可惜，现在的你，还做不到 …… 如果有一天，你「司晓峰」拥有了足以震慑天下的力量，从而想要建立一个你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 到那时，假如太爷爷还活着的话，我「司不凡」第一个为你重披战甲，冲锋陷阵！”。 ……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司晓峰」喃喃自语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 ……”。 听到这话的「司不凡」，虽然认可曾孙的卓越天资，但他其实并不相信，「司家」能够出现一个，可以撼动整个天下的强者。 于是，「司不凡」语气柔和的安慰道：“ …… 晓峰啊 …… 从今日起，你先不用负责家族的事务了 …… 先休息上一年半载，你可以去游览名山大川，也可以找一处清净之地，明心悟道 …… 希望你能早日想明白这一切，回来接任「司家」的重担 ……”。 听闻此言，「司晓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了一会，向着太爷爷「司不凡」，抱拳施了一礼后，整个人，便退到了黑暗之处，消失不见。 …… 而对于「司不凡」来说。 他永远都不会想到。 自今日起，千余年后。 剑神「司晓峰」，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所谓：举棋落子苍生定，剑出天庭神权断 …… 第67章 返乡 腊月二十七，天刚蒙蒙亮时。 运粮队伍就再度出发了，大约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他们便来到了下一站目的地「济水村」。 或许是因为，共同遭遇了「劫匪事件」的缘故，这一次，张税吏特意向「济水村」村长，协调了一顿热乎的饭食，招呼了队伍中的所有人后，才开始筹备征税事宜。 在返程的路上，轻装上阵的赵凡六人，赶路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只要稍加留意，不要中了什么陷阱埋伏，他们并不担心再遇到劫匪，毕竟，当他们能够毫无顾忌的逃跑时，那些手持兵器的劫匪，不一定能跑的过，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可是，虽是如此，当他们再次路过事发地点时，还是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匆匆的离开了那片，沾血之地。 …… 宋国境内。 贡义村。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二十八 。 …… 未时二刻。 距离「贡义村」，大概只剩下十几里的一条山间驿道上，六名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正在结伴同行，走在「返乡」的道路上。 “喂 ~！「陆雄」…… 今年，过「年节」的时候，你家有没有给你做新衣服啊 ？ …… 嘿嘿 …… 等我跑完这趟差事回家 ，可就有新衣服换喽 …… ”：队伍中间的「邹野」，一脸得意的，向着走在前面的一名同龄青年人问道，甚至在说到自己的「新衣服」时，忍不住兴奋的蹦跳了几下，全然不像是一个已经十八九岁青年，更像是一个孩子。 还没有等「陆雄」回复，一旁的「陈永刚」却先开口了，他之前与「邹野」一起，共同推第一辆运粮车，现在正一脸嫌弃中，夹杂着几丝嫉妒说道：“…… 行了，行了 …… 邹野，这一路上都听你说了七八次了 …… 你个显眼包 ，就显得你过年有新衣服穿，是 ？”。 这时，走在前面的「陆雄」也说话了，只听他颇为得意的说道：“ …… 就是 …… 就显得你有新衣服似得 …… 告诉你，大爷我也有 …… 哼！ ……”。 稍微走在靠后位置的「皮锤」有点听不下去了，他今年可没有新衣服，但这不妨碍他一脸不屑的嘲讽道：“ …… 行行行 …… 你们都有新衣服是 ？…… 正好，回去以后，赶快把你们，被「岭南黑豹」吓尿湿的裤子，都给我换喽 ，听到了没有 ？”。 “咦 ？ 怎么招 ？皮锤，显得你没被吓尿裤子 ？是不 ？”：「邹野」一边蹦着，一边不忿的说道。 “就是 …… 咱们「皮锤」多勇猛啊 ？！前天晚上睡觉，半夜还在那里喊「娘」嘞 …… 哈哈 ……”：那天同样尿了裤子的「陈永刚」，听到被人揭开了糗事，不忿的反唇相讥道。 “哈哈哈 …… ”：几声哄笑声响起。 “给你们脸了 ？是 ？ …… 吃我一记黑虎掏心 ！…… ”：霎时感到羞愤的「皮锤」，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举起双手，各自成爪，向前方的两人抓去。 而「邹野」却一脸不屑，说道：“黑虎掏心有个屁用 …… 要是我，我就学那剑仙，驾驭飞剑 …… 咻 ~ 咻 ~咻 ……”。 一边说着，「邹野」一边双手摆出「剑指」的样子，与冲上来的「皮锤」追逐打闹了起来，不一会，「陆雄」与「陈永刚」也加入了混战，他们各自扮演着，自己心目中的武林大侠，与天上仙人，很是热闹。 看到这一幕。 与赵凡走在最后面的「苏桓」，像是带着一堆孩子的家长般，大声嘱咐道：“…… 你们玩的时候，都小心点 ！看着路 ，别滚下山坡去了 …… ”。 嘱咐完后。 “哎 ……”：「苏桓」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前面四个，一边赶路，一边打闹的青年人，心想：「 …… 这些家伙，哪有点二十左右岁的样子 ？…… 都跟一群孩子似得 ……」。 …… 不过，这一切在赵凡看来，感觉却非常的美好。 因为这样的嬉戏打闹，在他的记忆中，从进入「初中生活」后，随着课业压力的加大，互联网产业的崛起，便渐渐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 是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又重新体会到的。 同时，对于「邹野」等人，聊起的「新衣服」话题。 赵凡也颇有感触 …… 如果在没有穿越之前，他其实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过年的新衣服 ？能够让「邹野」他们那么开心与兴奋 …… 这是因为在地球进入「互联网现代化文明」后，居住在都市中的人，获得一件新衣服实在是太容易了，足不出户，在网上花几十块钱，乃至十几块钱，就能买一件新衣服。 可是当赵凡穿越之后，真正的体验了一番「古代乡村」的生活，他才逐渐明白，一件过年的新衣服，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乡村家庭来说，其能带来的幸福感，不亚于「地球现代人」能够获得的任何一种珍贵礼物。 …… 想到这里，赵凡的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意。 因为今年「年节」，赵凡也有「新衣服」穿了 …… 前段时间，大哥「赵铁柱」在返乡时，特意花了一两百文钱，为铁蛋爹娘、与铁蛋，在城里各买了一件新衣服，作为礼物，家里人约定好，准备大年三十那天，一起穿新衣，迎新年。 虽然赵凡知道，一两百文钱，肯定在城里，也买不到什么好衣服，但在他心里，这件新衣服的价值，根本无法用任何财富进行衡量。 …… “苏大哥 …… 今年「年节」的时候，你也有新衣服吗 ？”：想着想着，赵凡略带好奇的，问向身旁的「苏桓」。 听到赵凡的话，苏桓看听似无所谓的笑了笑，回答道：“哈哈 …… 今年嘛 ，我没有新衣服 …… 我爷爷他，打算明年送我三弟去「定远城」读书 …… 到时候，要花不少钱呢 …… 我作为长孙，自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 再说了，我之前的衣服，都还好着呢 …… 还能穿好久嘞 ……”。 赵凡听着，心里面不禁泛起了些许「感慨」，他眼神的余光，也不自觉的留意到「苏桓」那件长袍上，清晰可见的七八个补丁…… …… 就这样，一行六人，打闹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离「贡义村」越来越近。 直到，他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 第68章 无家可归 “ …… 你们闻到什么气味了吗 ？”。 “ …… 似乎是臭味 …… 真难闻 ……”。 “好像是从村子的方向，飘过来的……”。 “走 …… 我们快走几步 …… 看看是怎么回事 ……”。 …… 六个人的步伐，从闲庭信步，到逐渐加快了速度，随着村口的景象，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所有人的心也都一点点悬了起来。 直到他们，慌忙的跑到村口的「大场」地外，眼前的一幕，将他们所有人「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那片供村民们日常休闲与集会的平摊场地上，此时，已经横七竖八的铺满了尸体，并且，散发着阵阵难闻的尸臭 …… 面对眼前的场景，就连相对沉稳的「苏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爹 ！ 娘 ！ …… 二弟！ …… 小妹！”：突然间，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份寂静。 队伍中的「陆雄」，像是看到了什么，瞬间情绪失控，哭喊着冲向「大场」地中的一处角落。 紧接着，只见「陆雄」在跑了七八丈后，突然扑倒了在了，几具尸体之上，随即，传出了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娘！！爹……”。 而这一声哭喊，像是彻底惊醒了其他五个，被「怔」在原地的人。 他们纷纷先后冲入，满布尸体的「大场」地，并且，很快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亲族之人。 一时间，痛不欲生的哭喊声接连响起： “爹！ 娘！…… 婶婶 ，你们醒醒！醒醒啊！……”。 “呜呜呜 …… 苍天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 “…… 爷爷！爹 ！…… 娘 …… 大伯 …… 二弟 ，三弟 …… ”。 “呜呜呜 ……” …… 一声声悲痛到极致的哭喊声，回响在这寂静的「贡义村」…… …… 赵凡一步步的走着 ，踏出的每一步，他都感觉到无比的沉重。 当他终于在一处地方，看到了「铁蛋爹娘」及「大哥赵铁柱」的尸体时，赵凡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一个踉跄之下没有站稳，瘫坐在了地上。 一个极其可悲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 …… 原来 …… 原来我的那场“必死局”，竟然是一场屠村之祸 ！……」。 巨大的悲痛与失落感，袭击了赵凡。 这让他突然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离开了村子 …… 如果早知道，所谓的「必死局」是这样的一种结果，他宁愿留在村子里，与铁蛋一家人一起赴死。 可是现在，当他看到眼前的三具亲人尸体时，内心的痛苦与难过，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 穿越后的这大半年，他早已将「铁蛋爹娘」及「大哥赵铁柱」，当做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亲人，在赵凡眼中，他们是自己理想中的父母，理想中的大哥，这个家，也是一个他理想中，可以平平凡凡共度一生的家庭。 可为什么 ？这样美好的平凡家庭会遭此横祸 ？ 一幕幕与「铁蛋爹娘」相处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一次次与「大哥赵铁柱」的对话，回响在耳边…… 这一刻，赵凡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再也不能压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此刻，悲痛的感觉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 “我没有家了 ……”。 “这次 …… 真的没有家了 ……”。 …… 申时四刻（约十六点）。 第一个从悲痛的情绪中，恢复理智的人，是「苏桓」。 他意识到，现在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止境的悲痛，并不能改变眼前的事实。 面对这场惨剧，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便是「报仇」，也要需要先弄清事情的原委，再去思考应该如何应对与处理。 只是，当「苏桓」起身走向其他同伴时，他发现，「陆雄、皮锤、陈永刚」三人，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恢复理智，而「邹野」，更是在悲痛的哭喊中，整个人哭昏了过去。 在确定几人的状态后，「苏桓」来到「赵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 赵凡，事情已经如此了 ，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我们要找出凶手！”。 「凶手！」：赵凡的心神一颤，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站在身旁的「苏桓」。 而在苏桓的脸上，此时，也像是流干了泪水，眼圈红肿，脸上布满风干的泪痕 …… “ …… 苏大哥 ！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难过的赵凡，强忍着站起身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看着「苏桓」问道。 “ …… 赵凡，现在其他几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太好 ，再过大概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 你我两人现在回村里，一方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另一方面，准备一些火把、油灯、等照明工具 …… 否则入夜后，会很不方便 …… ”：脸上布满泪痕的苏桓，语气坚强的说道。 看到眼前坚毅的「苏桓」，赵凡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苏大哥 …… 我们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到晚上，再商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 …… 在进入村子的路上，赵凡看到一路上都有匪徒打砸的痕迹，他没有特意停留，只是将这些细节，默默的记了下来 …… 当回到「铁蛋家」后，看着熟悉的院落与房子，他内心的悲伤，便再度翻涌了上来 …… 家里的木门，已经被砸烂，仅有的几件木质家具，也零零散散的，散落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在他走进「铁蛋爹娘」所居住的正屋时，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幕幕，现在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还是没有忍住的，再次流下了眼泪 …… 突然，赵凡好像想到了什么。 「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诚恳的乞求道：“ …… 老乞丐前辈 …… 您在吗 ？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 求求您了 …… 求求您了 …… 求求您现身 ……帮帮我 …… ”。 可是，这份诚恳的乞求，却没有换了任何回应。 屋子里，依旧是那般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 「老乞丐前辈 …… 我们真的不会再见面了吗 ？……」：有些失落的赵凡，内心呢喃道。 …… 呢喃之间，赵凡留意到，正屋的地面与角落，散落着一些被翻乱的被褥与衣服，而在这些衣物中，他看到了大哥「赵铁柱」，给他们从「定远城」买来的，原本打算过年穿的「新衣服」。 他连忙起身走了上去，在杂乱的衣物中翻找 …… 最终，他找到了那三件「新衣服」，只是，其中给爹娘的两件，已经被刀具划烂，只有留给自己的那一件灰色衣袍，还是完整的 …… 他将之，静静攥在手心 …… 片刻后 …… 赵凡换上了那一身粗布灰袍 。 他看着这个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家，语气坚定的说道：“爹、娘、大哥 …… 我今日以道心起誓， 即便我赵凡只是一介蝼蚁 ，我也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第69章 线索与抉择（上） 随着时光推移，夜幕降临。 「陆雄、皮锤、陈永刚」三个人，才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能够进行相对理智的正常沟通。 可是，当五人轻声的「唤醒」哭昏过去的「邹野」时，却发现，他好像疯了 …… …… “爹 ……娘 …… 大哥 …… 三弟 …… 咱们回家 ，回家过年喽 …… 都起来回家啊 …… 你们为什么睡在这里 ？”：苏醒后的「邹野」，一脸稚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好奇的说道。 看到家人的尸体，没有任何反应，「邹野」一脸急切的从地上站起来，试图去搀扶地上的尸体，并说道：“快走啊 …… 爹 …… 娘…… 你们怎么还不起来 ？…… 算了，我背你们回家 ……”。 一边说着，「邹野」就想要试图背起，地上亲人的尸体。 然而，如果此时的「邹野」，能够像一个正常人那样，一个一个的去背，他实际上是能够背起来一个亲人的 …… 可是，他现在的精神思维状态，明显出了严重的问题，他不断的想要试图，一下子背起所有的亲人，而这一偏执的行为，让他不断的尝试，不断的摔倒，最终，一个人也没有能够成功的背起来 …… “爹 ！娘！ 我没用 …… 我背不动你们 …… 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 我真没用…… 呜呜呜 ……”：经过几番尝试，失败受挫后的「邹野」，再次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 ……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赵凡与苏桓五人，心里都难受极了。 刚刚才收起眼泪不久的「陈永刚」，更是鼻子一酸，眼泪再次充满了眼眶，他急忙上去，打算扶起「邹野」，并带着哭腔，试图喊醒自己的同伴：“ …… 邹野！，你振作点！他们都死了 …… 他们都死了！ …… 你接受事实！”。 “ …… 你胡说！…… 我爹娘不会死 ！…… 他们只是累了，睡着了 ！…… 你胡说！…… ”：听到「陈永刚」说自己亲人死了，无法接受的「邹野」，一把将其推开，并情绪激动的驳斥道。 看到这种情况。 站在一旁的「苏桓」略微沉吟了一下，上前扶住了情绪激动的「邹野」，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 …… 是是啊 ，邹野 …… 你家人没事，就是下地干活太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 …… 你现在回家去，给他们拿几床被子来 …… 免得他们着凉 …… 好吗 ？”。 听到「苏桓」的话，「邹野」好像想到了什么，逐渐停止了大声哭泣，抽泣着自言自语道：“ …… 对喔 …… 我可以拿些被子来，给他们盖上 …… 让爹娘在这里休息一会 ……”。 自言自语着，「邹野」好像旁若无人的站起身来，径直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大概是要回家取被褥了。 看着被劝走的「邹野」，「苏桓」转头对着「陈永刚」说道：“…… 永刚，你跟上照看着点 ，别让他不小心做出什么，伤害到自己的傻事 ……”。 “好的！ 苏大哥 ……”：「陈永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些哽咽的说道。 说完之后，他便拿起了一盏遮罩油灯，追着「邹野」的脚步，向村子的方向赶去了 …… …… 这时，「大场」地上还剩下赵凡、苏桓、皮锤、陆雄，四个人。 “苏大哥 ……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看着「邹野」与「陈永刚」离开，「皮锤」也是一脸风干的泪痕，举着一盏遮罩油灯，迷茫的问道。 听到「皮锤」问出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题。 苏桓扫视了一下其余的三人，认真的说道：“ …… 目前来说，村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唯一的选择，是去「定远城」报官 …… 这种惨绝人寰的屠村事件，官府是不会不管的 …… 而我们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处理乡亲们的尸体 ？”。 看到其他三人，都听的非常认真，苏桓则继续解释着说道：“ …… 按理说，这些同村都是我们的乡亲，我们应该尽可能的安葬他们 …… 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来后，需要勘察现场，他们会希望，尽量不要挪动这些尸体 …… 然而，这报官来回，少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 ……”。 “…… 所以 ，为了先照顾我们这些「生者」的情绪，能让我们安心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 我的建议是，我们先将自己的亲属，进行埋葬 …… 其他的乡民，先放在这里，等待官府鉴定案发现场 …… 在官府鉴定立案后 …… 我们再将所有村民的尸体，进行安葬 …… 几位觉得如何 ？”。 …… 只是沉默了片刻，其余的人便开始响应「苏桓」的建议。 “我同意！…… 就按苏大哥说的办 ……”：「陆雄」首先开口，表示了赞成。 “嗯 …… 我也赞同 …… 说实话，让我的亲人，就这么躺在这里 ，我后面无论干什么事情，心里也会憋得难受的…… 还是先入土为安 …… 其他乡亲的尸体，等官府勘察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安葬的 ……”：「皮锤」也从自己的角度，表示了认可。 听到这里，赵凡也点点头认可道：“是的，先按苏大哥的话办 …… 目前看，这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了 ……”。 其实，赵凡知道，「苏桓」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在这个人们信奉「入土为安」的时代，大家打心眼里，都不愿意看着乡亲们的尸体躺在这里 …… 可是为了配合官府定案，他们只能尽可能，最大程度的，让现场呈现出事发时的样子。 可是，若让还幸存的人，看到自己的爹娘就这样曝尸于此，难免会极大程度的，影响他们接下来的生活情绪，不断权衡之下，「苏桓」才做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案。 想到这里。 突然有四个字，闪现在了赵凡的脑海中：「验尸定案！」。 他意识到，之前完全沉浸在亲人逝去的痛苦中了，没有仔细的查看，大家到底是如何死的 ？ 想到这里，赵凡连忙举着「遮罩油灯」开始俯下身子，查看尸体的受伤部位 …… 一个 …… 两个 …… 十个 …… 二十个 …… 苏桓等人，似乎也在赵凡的反应中，想到了什么，开始查看自己亲人的尸体 …… 三十个 …… 五十个 …… 一百个 …… 五百个 …… 他们的查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看完了，几乎所有躺在地上的尸体。 苏桓直起身子说道：“全部都是 …… 被利器贯穿心口致死 …… ”。 “苏大哥 …… 这里有两具尸体，一个断了手，一个断了腿 …… 不过也有被利器贯穿心口 ……”：「皮锤」像是发现了不同的线索，连忙喊道。 众人连忙又是一番勘察。 此时，赵凡的内心，已经有了许多想法，但他没有急着表达出来，而是说道：“…… 各位 …… 看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 …… 先按照苏大哥说的 ，赶快找处地方，挖一些土坟，埋葬我们的亲人 …… 之后，我们要抓紧赶往「定远城」报官 …… 这一路上要少则六七天 …… 没有多少功夫耽误了 ……”。 ……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的认同，所有人开始行动了起来： 首先，为了照顾近乎疯癫的「邹野」，他们将「邹野」家人的尸体，全部搬到了「邹野」家，放在了「土炕」之上，伪装成睡觉的样子，希望在接下的日子里，「邹野」能够清醒过来，认清这个残酷的真相 …… 之后，他们向「陆永刚」解释了之前的决定，在获得对方的认可后。 五个人便开始了连夜挖坟，埋葬自己的亲人，在这个过程中，身体素质相对孱弱的「苏桓」，主要负责制作木质的「墓碑」牌，并在上面刻上被埋葬者的姓名、称呼 …… 这一辛劳的过程，持续到了次日清晨 …… 第70章 线索与抉择（中） 宋国境内。 贡义村。 思丰十三年。 冬，腊月二十九 。 …… 辰时三刻（约七点四十五）。 经过整整一夜的辛劳，赵凡与苏桓、等五人，终于将所有直系亲属，裹着竹席与棉被，安葬在了「贡义村」旁的一处平坡之上。 稍加祭奠，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与工具，返回了村子。 …… 不过今日，他们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在确认精神异常的「邹野」，已经在自己的家中，熟睡过去之后，一行五人，共同聚集到了「苏桓」家中 ，筹划下一步行动 …… 补充了一些饮食以果腹，五个人躺在一间侧屋的「大土炕」上休息，他们需要睡一觉，否则他们的「肉体凡躯」，还没有赶往「定远城」，就会面临彻底崩溃的危险。 …… “ …… 你们说 …… 到底是谁 ？杀了我们村这么多人 ？ …… 出手怎么这么狠呢 ？……”：躺在土炕上的「皮锤」，虽然已经非常疲惫了，但一时还是睡不着，语气有些虚弱的问道。 “ ……不管他们是谁！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 ”：同样躺着的「陆雄」，显然一提到这个话题，就难掩内心的悲愤之情，语气带有一丝怒意的说道。 听到两人的讨论，「苏桓」想了一想，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 目前看 ，他们应该有很多人 …… 否则 …… 不会出现每家每户都遭遇打砸的情况 …… 其次 …… 村民们的心口处，全部都有不小的贯穿伤 …… 伤口很奇特 …… 不知道是被什么样的兵器洞穿的 …… 似乎是某种可以飞行的兵器 ，但还不能确定 ……”。 听到「苏桓」的分析，「陈永刚」扶起了半个身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说道：“ 飞剑！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飞剑 ？ …… 会不会，是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青袍年轻人」干的 ？”。 此言一出，「皮锤」与「陆雄」二人也突然一惊，慌忙坐起身子来 ，看着其他人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响起了赵凡的声音。 只不过，赵凡依旧躺着，没有坐起身子来，他举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语气有些疲倦的说道：“ …… 第一 ，行凶者不是劫匪 ，因为他们在打砸村民的房屋时，表现出了破绽 …… 他们砸烂了一些根本没必要砸烂的东西 …… 还有，他们遗留了很多，真正的劫匪一定会带走的值钱物品 …… 所以，他们是劫匪的可能很小，更像是伪装成劫匪的样子 ……”。 听到赵凡的分析，原本还躺在炕上的「苏桓」，也侧过了身子，看向了赵凡的方向。 只见赵凡举起的右手，又在伸出食指的基础上，伸出了中指，做出了一个「二」的手势，继续说道：“…… 第二 ，杀人的凶器有可能是飞剑，但是那个「青袍年轻人」的可能很小，甚至几乎没有 …… 一方面，是人数对不上 …… 另外一方面 …… 那个「青袍年轻人」，你们之前也看到了，是一个「面慈心软」之人，对待「岭南黑豹」那群劫匪，都能够手下留情 …… 可反观杀死我们亲人的家伙，可谓心狠手辣，歹毒异常 …… 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 ……”。 听完赵凡的话，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各自思索之际，话题一时沉默了下来。 “…… 铁蛋 …… 你继续说啊 …… 你还发现了什么 ？你觉得真正的凶手会是谁 ？”：见到赵凡说完两点后，便不再说话，「皮锤」有些着急的追问道。 面对「皮锤」的追问，赵凡并没有打算再解释更多的发现，虽然他的心中，确实还有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他需要等一个时机，与「苏桓」单独商量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于是，赵凡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说道：“ …… 暂时就这么多 …… 大家先抓紧睡 …… 睡醒后，还要赶路去「定远城」呢 …… 还有很多事要做 ……”。 听到这话，众人也觉得不该再追问下去，便又各自躺下。 只不过，屋子才刚刚安静下来 …… 一句听似自言自语的疑惑之辞，便从「陆雄」的口中说出：“ …… 「铁蛋」说的有道理 …… 但这个「青袍年轻人」还是有嫌疑 …… 毕竟这几天，他确实出现在了附近方园百里的范围内 …… 即便，人不是他杀的 …… 我觉得，这件事，也或多或少，可能和他有些关系 ……”。 此言之后，众人再没有说什么，直到各自睡去。 …… 小时候，赵凡常听长辈们，以「白日做梦」来形容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一度曾让他以为，人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做梦，而在白天睡觉时，是不会做梦的 …… 可后来，他长大了，才渐渐发现，其实白天睡觉，也会做梦 …… …… 在一个模糊的场景中，赵凡隐约的看到了一个身影 …… 缓缓走近之后，才看到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坐在一个石台上，微笑的看着自己。 “…… 老乞丐前辈 ！？ …… 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 ？”：梦境中的赵凡，神志并不清醒，他没有意识到，此时正在梦境之中，也没有发觉身旁怪异的场景，有什么突兀之处。 只是，在赵凡问出自己的问题后，眼前的老乞丐，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保持着那个坐姿，微笑着看着他，一动不动。 见到这种情况，原本应该迟疑的赵凡，却好像被一种本能的渴望，所驱使一般，躬身向着老乞丐行了一礼，再次开口道：“老乞丐前辈 …… 弟子有很多问题想问您 …… ”。 而赵凡的话音刚落，老乞丐便开口了：“ …… 是你有很多问题呢 ？还是因为你感到痛苦，想让我帮你解决这些痛苦呢 ？”。 “这 ……”：老乞丐的突然反问，让赵凡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问什么。 这时，只听老乞丐继续说道：“ …… 我能够感觉到，你现在很痛苦 …… 你感觉，你的人生再次失控了 …… 上一世，你在地球做一名高三的学生 ，你感到人生失控了 …… 现在，你来到了这里，再次感到你的人生失控了 …… ”。 “…… 你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那天，你没有选择，让我为你创建一个声色犬马，尽情纵欲的世界 ？”。 老乞丐的问题，像是戳中了赵凡的痛处，让此刻的他，瞬间升起了一种极为真实的「痛苦感」，难以平复。 与此同时。 赵凡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乞丐前辈，似乎哪里不对劲 …… 他在称呼自己时，用了「我」，而不是「俺」…… 这让他瞬间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 ……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老乞丐，又说话了：“…… 你想问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 可是，现在的你，连自己是否身处于「梦境」都分不清楚 …… 我回答了你，你敢信吗 ？”。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梦境中的赵凡！ “轰！”…… …… 突然从梦中惊醒，赵凡猛的坐起身子 …… 感到额头已经渗出汗水的他，本能的发出，略显粗重的喘气声：“……呼 ……呼 …… 呼 ……”。 「是一场梦吗 ？」：赵凡内心暗道的同时，开始环顾整个屋子。 在看到周围的四个人，依旧沉沉的睡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后，他松了一口气，走下了「大土炕」，来到了屋外 …… 此时，太阳已然高悬，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 赵凡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时辰了。 刚才的梦境，让他心有余悸，但以他现在的智慧，尚不能解读那个梦境的含义，这让他一时更加增添了几分迷茫之色。 思虑片刻后 …… 赵凡回到屋中，他轻轻的摇醒了「苏桓」…… 并在「苏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时，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吵醒其他人，跟自己出了这间屋子，再进一步说话 …… 第71章 线索与抉择（下） 揉着惺忪的睡眼，「苏桓」跟着赵凡，来到了另外一间房屋之内。 而这个位置的房间，是赵凡为了单独商谈，有意挑选的。 因为只要说话时，正对着屋子的窗口，就很容易可以看到对面十余丈外，他们刚刚睡觉的那间侧房门，如此一来，「皮锤、陆雄、陈永刚」三人如果醒来，走出房门，赵凡则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 “啊哦 …… 赵凡，什么事情啊 ？需要把我单独叫出来 ……”：进入房间后，苏桓本能的打了一个哈欠，显然，两个多时辰的睡眠，还不能让他恢复最佳的精神状态，于是一脸困乏的问道。 听着苏桓的问话，赵凡谨慎的看了一眼窗外，在确保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轻声的说道：“是这样的 …… 苏大哥，我有一些发现与想法，因为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内容 …… 可能暂时不方便被其他几个人听到 …… 但这些内容，我认为非常关键，所以，有必要和你单独商量一下 ……”。 “噢 ？…… 是什么事情呢 ？”：听到赵凡想要表达的内容非常重要，苏桓也不敢怠慢，用双手连忙抹了一把脸，强行提振了一下精神，认真的问道。 见到苏桓的态度变的专注起来，赵凡再次小心的扫视了一眼窗外，认真的说道：“ …… 是关于我们这次去「定远城」报官的事情 …… 我是不反对报官的，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去报官的话，反而是不正常的 …… ”。 “但是 …… 苏大哥，你之前给我讲过一些，关于「天理司」、以及「宋国」与「九黎国」相互之间的关系 …… 基于这个情况背景，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 我们假设，如果杀死我们村子这么多人的凶手，是一个修为非常高，或者势力非常大的人 …… 比如，像「宋国国师」那样的强者 …… 那么，你觉得，当我们把这件事情报官之后，朝廷是否能为我们做主 ？ …… 假如朝廷做不了主 ，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又会怎么处理，我们这些报案人 ？”。 此言一出。 苏桓原本还有的那么一丝困倦，被一扫而空，他连忙谨慎的问道：“…… 赵凡 ……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赵凡自然也不再卖关子，而是严肃的说道：“ …… 苏大哥 …… 我仔细检查过，那些致命伤，的确都是被利器洞穿了心口，可是，那不是普通的利器 ！”。 …… 听到这话，苏桓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实际上，他也发现了，那些伤口有些不同寻常，但受限于自己对这方面「知识」与「见识」的局限性，他说不清楚，那些伤口的奇特之处，到底意味着什么 …… 可赵凡不同。 在「地球世界」时，赵凡曾在互联网上看过一些「枪械爱好者」拍摄的射击视频，那些「枪械爱好者」们，为了判断枪械与子弹的各种属性，会从超市买来一些生肉，或者找来一些硅胶制作的模拟人体组织，进行射击后的弹道分析。 看过了这些视频，赵凡了解到了，与本次事件有关的，两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第一，子弹需要相当大的势能，才能够在人体上形成有效的贯穿伤，并不是所有的枪械或子弹，都能够轻松打穿人体。 第二，即便是大口径的狙击步枪，在贯穿人体时，都会在伤口处，形成一定程度「皮肉外翻」的情况。 可是 …… 赵凡在检查村民的伤口时，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每一个村民的心口处，虽然都被洞穿，但是伤口处「皮肉外翻」的现象却不明显，大多情况下，是一个近乎完整的贯穿型血洞，那些伤口处，本来应该存在外翻的皮肉组织，可仔细看去，却像是被某种极其高温的东西，瞬间气化平整了一般 ，而这种事情，根赵凡所知，是连狙击枪都做不到的 …… 对此，赵凡在内心思量了一番之后，推测出了两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使用兵器杀人的凶手，修为极高 …… 虽然此时的赵凡，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修仙者，最强可以达到何种程度 ？…… 第二个可能是：凶手使用的兵器，与众不同 …… 或者说，是「非同凡响」，兵器本身就具有造成这种伤口效果的能力 …… 然而，即便是第二种可能，也会将一切，引导向一个相同的结论，那便是：能够使用这种「神兵利器」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泛泛之辈，大概率是一名修为高深的强者。 …… 此时的赵凡，自然无法向「苏桓」解释什么「互联网视频」与「狙击枪的弹道分析」。 他尽可能的重新简化与组织，想要表达的语言，试图让「苏桓」能够理解的继续说道：“ …… 苏大哥 …… 一般形成那种「洞穿伤口」，是需要非常大的力量的 ，而且凶手一下杀了这么多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 同时，我检查过那些伤口，伤口处有类似高温熨烫过的痕迹 …… 这说明，凶手在驾驭兵器洞穿人的心口时，产生了某种类似于极高热量的效果 …… 这意味着，这个凶手的修为与手段，可能高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步 ……”。 “…… 苏大哥 …… 你还记得我们在运粮路上，那个救了我们的「青袍年轻人」吗 ？…… 那个人，虽然可以驾驭飞剑，但是他对劫匪们造成的伤害，其实，只是兵器在一定速度下，所造成的常规剑伤 …… 根本无法与这个凶手的杀人手段相比 ……”。 这一刻 …… 苏桓才意识到，为什么赵凡，会单独找自己说这些话题了，这些线索非同小可，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此去「定远城」的结局。 于是，苏桓的眉头紧锁，整个人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需要重新审视接下来的一系列决策。 而在这种顿感压力的情况下，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站在原地，而是开始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陷入了思索与权衡 ……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 …… “ …… 赵凡 …… 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苏桓的眉头依旧皱着，显然，他并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对策，相反，顺着「赵凡」的线索细想下去，让他发现了一个又一个，难以应对的问题。 见「苏桓」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赵凡打算说说自己的看法：“ …… 苏大哥 …… 我觉得，报官这件事，我们还是要去报的 …… 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去选 …… 但是，我们要做好一些准备 …… ”。 “第一个准备是：朝廷有可能，没有办法为我们做主，进而惩治凶手 …… 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是放弃通过朝廷的渠道伸冤 ？还是尝试其他方法为乡亲们报仇 ？ ……”。 “第二个准备是：假如，这个凶手的势力非常大，大到可以控制，乃至影响「宋国」的朝廷 …… 那么，他们会不会对我们这些「报官的人」不利 ？…… 我们应该如何报官 ？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 ？”。 听到赵凡的话，苏桓再次认真思虑着，踱步起来 …… 片刻之后 …… 苏桓轻叹一口气，说道：“哎 …… 赵凡，你的顾忌很对 …… 如果这个凶手真的有极强的势力，我们此番报官，可能非但不能为乡亲们伸冤 ，还会引火烧身 ……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案就不能报 …… 朝廷即便是再无能，应该也不会对这种顺理成章的报官行为，坐视不理 …… 我们可以依据朝廷的反映，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 “ …… 这样 ，赵凡，不瞒你说 …… 我爷爷曾经与税吏张大人颇有私交 …… 此番我们去「定远城」，先不要直接去官府报官 …… 我们去找「张大人」，看看「张大人」是否能从他们的官吏内线中，为我们探听一些虚实 …… 到时候，我们再随机应变！”。 第72章 初到定远城 宋国境内。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七。 …… 定远城。 位于「苍岭大陆」内「青河州」西南区域，是「宋国」属地十二城之一。 其城倚靠「涵江」两岸而建，北有「佳络山脉」可通往「赤焰国」，南有大小湖泊七处，环抱良田数万顷。 主城内部街道繁多，如网状交织汇聚，街巷两旁密布各类民宅店铺，时有亭台楼阁含于其中 …… 这偌大的一座城，单是常住户籍人口，就有一百二十余万，再加上周边各地，来此经商、帮工、暂居的形形色色各类人员，该城内，至少长期容纳有三百五十余万人 …… 赵凡虽对此地，早有所听闻，但初到这「定远城」，还是被这个时代背景下，能有如此宏大繁华的城市，所震撼到，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规模与繁荣程度，远超那「清明上河图」中描绘的景色，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目之所及之处，还有一个，让赵凡感到新奇的地方是，这座古代城市竟然没有城墙，这意味着在「冷兵器时代」，这座城几乎失去了很大程度上的防御能力，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这种情况大概也是因为「宋国」臣服于「九黎国」导致的，他们的武力系统，只能负责国内治安，根本没有任何，与其他国家进行武力征伐的能力。 …… 巳时三刻（约九点四十五分）。 一进入「定远城」主城区，张税吏便叫停了运粮队伍。 随后，他将苏桓、赵凡、皮锤，三人叫到一边，轻声嘱咐道：“ …… 苏桓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 ，…… 你们的事情，我一回到「税司处」，就会找人帮你们打听的，这点请放心 …… 你们先找一处地方住下，三日之后，尔等可赶在「午时六刻」，来城东「金税司」旁边的锦绣巷口找我 …… 到时候，我与你们说说，打听到的情况 ……”。 由于张税吏与苏桓的关系颇为亲近，赵凡与皮锤二人便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在得到张税吏的再次承诺之后，苏桓恭敬的说道：“好的 …… 在这里就多谢张大人了 …… 我们不会忘记您的协助之恩 …… ”。 听到苏桓的感激之辞，张税吏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哎 …… 你们也无需客气 ，「贡义村」遭此大难，实属不幸 …… 莫说我与苏老村长相识多年 ，即便我们毫无关系 ，身为朝廷中人，也理应为百姓伸冤做主 …… 不过，你们的那些顾虑也有道理 …… 总而言之，三日之后等我的消息，到时，再从长计议 ……”。 …… 时间倒退到八天之前 …… 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九。 经过「赵凡」与「苏桓」的一番商议之后，他们调整了之前的「报官策略」。 在原计划中：苏桓希望能够尽可能的让所有人，都赶往「定远城」，联名向府衙报官，以佐证「贡义村」这场，几乎被灭村的惊天惨案 …… 可在权衡了赵凡提出的线索与想法后，他们则将这个报官计划，修改为只有「苏桓」与「赵凡」两人前往「定远城」即可，这其中原因有二： 其一，此报案之行，可能存在一定风险，应该尽可能少的，将现有的幸存者牵扯其中。 其二，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苏桓意识到，他们这几人中，只有「赵凡」此人，才适合与之谋事，而其他的几人，单纯太过，智谋不足，在遇到危机情况时，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从而出现「帮倒忙」的现象。 于是，在确定新的计划后。 苏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疯癫的邹野」与「案发现场」需要有人照顾为由，说服「陆雄、陈永刚、皮锤」三人留在村里，等待报官结果。 不过，在临走之前，颇有些心事重重的「苏桓」，还是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句：“ …… 你们三人要切记！在这件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要防备可疑的陌生人，包括那些穿着朝廷制服的人在内 …… 一旦发现异常与危险，则想尽一切办法逃命以求自保 ……”。 …… 然而，或许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句，颇不寻常的嘱咐。 在「苏桓」与「赵凡」两人离开「贡义村」一个时辰之后，「皮锤」竟然背着行囊追了上来 …… 用「皮锤」自己的解释，则是：“ …… 你们走后，我们三人又商量了好一会，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让你们两个人来，我们有点不放心 …… 所以，我就跟上来了 …… 多个人，多条路嘛 …… 哈哈哈”。 对此，「苏桓」与「赵凡」虽然颇为无奈，但还是接受了现实，选择与「皮锤」一同上路，但这一路上，却不免要向「皮锤」单独解释一些他有必要知道的事情，避免以后，「皮锤」稀里糊涂的，做出什么超出计划范围内的事情。 就这样 …… 赵凡在披星戴月的赶路中，从「思丰十三年」来到了「思丰十四年」。 而在许多年后。 当赵凡回忆起「思丰十三年」的那个冬天时，他已经不记得到底有没有下过雪。 他只是记得， 那个冬天。 很冷 …… 第73章 定远三日（上） 苏桓等三人，通过一路上不断打听消息。 终于在「正月初三」那天的傍晚，于一条通往「定远城」的官道上，追上了张税吏的那支运粮队伍。 而当「张税吏」听说了发生在「贡义村」的惨案后，也是惊愕到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之后，「张税吏」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躬身拜了三拜，以祭奠逝去的故友「苏老村长」，以及那些枉死的乡民。 见到此景，苏桓与赵凡，便放心的继续说了一些，之前对于的行凶之人猜测，希望能够获得「张税吏」建议与帮助。 在那之后，便有了张税吏，邀「苏桓」等人同行，共往「定远城」的一幕。 ……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七 …… 巳时四刻（约十点左右）。 “ …… 我们现在 …… 该去哪里呢 ？……”：看着「张税吏」的运粮队伍远远的离开，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皮锤」，陷入到了一种迷茫的状态。 其实，假如此次「贡义村」没有遭遇此等惨事，「皮锤」本应该是开心乃至兴奋的，欣赏与赞叹这座城市的繁华，可是现在，面对亲人的惨剧，仿佛有一颗大石头，始终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难以摆脱阴霾的笼罩。 看到与听到眼前的一切，苏桓的内心颇有涟漪，虽肩负血海深仇，可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还要继续，而身为三人之中，年龄最大的「长者」，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其他人做出「好好生活下去」的表率。 于是，「苏桓」用一种颇为轻松的语气说道：“ …… 都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你们这是第一次来「定远城」，我自然要带你们，逛一逛这繁华的地方，吃一吃当地的特色美食 …… 走，我们向「小吃街」的方向出发！”。 听到有好吃的，原本就「童心炙热」的「皮锤」显露了那么一丝激动，只是，很快这种兴奋与激动，就被内心中另外一个声音所压抑。 那个声音仿佛是在说：“如今大仇未报，你们不应该表现出任何快乐的情绪！”。 所以，在这种挣扎之下，「皮锤」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极其「拧巴」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赵凡自然是听出了「苏桓」的意思，也看出了「皮锤」的矛盾，于是宽慰着说道：“ …… 是啊，苏大哥说的对！…… 咱们也别总是背着那么大的内心包袱 …… 日子终归还是要继续过的 …… 假如凶手太厉害，我们十几年都报不了仇，难道我们十几年都不吃东西，不笑了吗 ？…… 走，苏大哥，皮锤，我们去吃东西 ……”。 …… 午时六刻（约十二点三十分）。 年节的气氛还在，而「定远城」的繁华，将这份「年味」烘托的尤为明显。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色的招牌与旗帜，将它们装点的纷繁非常，孩子们的追逐打闹，店铺小贩的当街叫卖，有牵着马路过的行人，也有正在挑选精美饰品的女人们 …… 而赵凡、苏桓、皮锤三人，也是一路逛，一路吃。 煎饼各来一份 ，烧饼各来一份，炸丸子各来一份，炒面团各来一份 …… 烤「怪鱼」…… 「皮锤」单独吃了一份…… 所谓「怪鱼」，赵凡第一眼就认出来，在「地球世界」时，这东西叫「鱿鱼」，只是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实在没必要去争论说明，赵凡也就保持了沉默，尊重了这个地方的叫法：「多足鱼」，而民间多称其为：「怪鱼」。 对于「烤怪鱼」这种新奇的食物，「苏桓」与「赵凡」到是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他们看到「皮锤」好奇的眼神双目放光，便给他单独买了一份，好在「皮锤」也不浪费粮食，走着走着，便将一大份「烤怪鱼」，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路过一家，以铸造「兵器」为主的铁匠铺时。 赵凡停了下来，有些出神的看着，店铺里的那些各类兵器，长短不一的刀具、尺寸不同的剑器，长枪，斧头，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东西 …… “ …… 赵凡，怎么了 ？你对这些兵器有兴趣吗 ？……”：看到赵凡的注意力被铁匠铺吸引，「苏桓」也驻足下来，轻声问道。 赵凡听后，只是无奈苦笑了一下，便说道：“ …… 我曾听人说 ，兵器因为近于杀伐 ，所以乃是「不祥之物」…… 只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说不定哪一天 ，我就要被迫拿起这「不祥之物」……”。 …… 未时五刻（约十四点十五分）。 果不其然，就像「大哥赵铁柱」说的那样，在「定远城」的大街上，身穿各种「或写、或绣」有「修仙、修真、修道、筑基 ……」大字衣服的人，还真的不少 …… 这一路上，赵凡三人，不经意间，已经看到了不下百人之多。 面对这种情况，「赵凡」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 苏大哥 …… 这「定远城」里，这么多的修仙者吗 ？…… 他们这些人，真的能够达到「气玄境」？登榜「仙科」？”。 实际上，也难怪「赵凡」会有此疑问，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苏桓」曾经说过，能真正达到「气玄境」的修士，在「宋国」其实是非常少的 …… 可这一路走来，竟然看到这么多身穿「修士制服」的人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推算下来，这整个「定远城」里，恐怕会有数万不止，这种明面意义上的「筑基」修士 …… 听到「赵凡」的问话，同样内心起疑的「皮锤」，也连忙凑了上来，眼巴巴的等着「苏桓」回答。 只见「苏桓」略微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尽量用一种，只有身边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哈哈 ……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 穿上这「修仙衣」成为「仙科」的考生，或者说「修行者」 …… 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要登榜「仙科」…… 穿上这套衣服，本身就能为他们，带来很多好处 ……”。 此话一出，「赵凡」与「皮锤」兴致更浓了，两人伴于「苏桓」两侧，越发贴近了几分。 「苏桓」略微思虑了一下，觉得这些事情，在「定远城」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继续解释道：“ …… 首先呢，好处是「身份」，相对于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普通老百姓 …… 穿上「修仙衣」后，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尊重 …… 去一些店铺买东西时，甚至可以获得相对优惠的折扣 …… 当然了，还是一些「修仙人」特有场合的入场票 ……”。 “ ……其次嘛 ，我之前也说过，「仙科」的培养，虽兼有「文科」与「武科」的内容 …… 但具体考核要求，并没有「文武科」那么苛刻 …… 所以，许多人在拥有「仙科」考生的身份后，会利用某些手段与渠道，在朝廷的「文职」与「武职」体系中，某个差事 ……”。 ……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苏桓」再细说，赵凡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依托「互联网」从而「见多识广」的他，稍微一想，也大致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手段与渠道」，大概都是些什么东西 …… 可听完了「苏桓」的解释，「皮锤」倒是颇为憧憬的说道：“哎呀 …… 如果我也可以穿上那一身衣服，成为修仙者，就好了 …… 真羡慕 ……”。 见到两人有了不同的反应，「苏桓」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吆喝声，将他们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正前方的街道之上。 “…… 大吉！大吉 ！…… 定远谪仙派，李天师坐镇宝馆，亲测修仙灵根，广纳天下道友！！…… 大吉！大吉 ！…… 定远谪仙派 ，李天师坐镇宝馆 ……”：一声又一声吆喝声，洪亮且清晰。 三人定睛望去，只见前方二十余丈远的一处楼屋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少说有五六十人之多。 …… “嘿 …… 巧了！ 修仙的机会来了 …… 你们两个要不要去试一试 ？测测你们有没有修仙灵根啊 ？”：看到前方的一幕，「苏桓」一脸玩味，却装出一副严肃郑重的语气说道。 听到这话，还没有等「赵凡」有什么反应，「皮锤」就先兴奋了起来，连忙说道 ：“真的吗 ？…… 那太好了！太好了 …… 走！我们去看看 ！……”。 说着，「皮锤」就习惯性的拽着「苏桓与赵凡」两人，想要马上赶过去排个队 …… 可是，这一拽之下，「苏桓」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想要过去排队的意思。 “苏大哥！…… 这么好的机会， 你不去试试嘛 ？”：「皮锤」一脸急切的问道。 但看到「皮锤」的反应，「苏桓」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而是装作镇定，并带有那么一丝遗憾的语气说道：“…… 哎 …… 我就不去了 ，我之前测试过的 ，我完全没有修仙的灵根 ……”。 赵凡自然是察觉到了「苏桓」异样，他也时刻记着，苏桓曾经告诉他的那句：「众生皆是筑基境，一入气玄方叩门」，不过，既然「苏桓」没有阻止他们去排队，反而一副怂恿他们去试试的样子，赵凡就猜想，这件事本身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大概率可能是个恶作剧。 于是，抱着和「皮锤」去试一试的想法，「赵凡」刚想迈步。 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的细节，转头向着「苏桓」问道：“…… 额 …… 苏大哥，这测灵根 …… 该不会要收测试钱 ？”。 谁知道，此时的「苏桓」，还是装作一脸严肃认真的回答道：“没事，没事 …… 你们去试试，可以不花钱 ……”。 第74章 定远三日（中） 看着走向「测试灵根」处，排队的「赵凡与皮锤」两人。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的「苏桓」，转了转自己的臂膀，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像是需要舒展一下，方才「装腔作势」的筋骨。 只是，还没有等「苏桓」舒展过瘾，他就突然发现，「赵凡」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回头看向自己的位置 …… “咳…… 咳…… ”：略显尴尬的「苏桓」，轻咳两声，随之减小了自己的动作幅度，将之平滑演变为，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故作悠闲的走到附近一处小茶摊，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劣质清茶，旁若无人的「品」了起来。 …… 而反观「皮锤」，随着排入「测试灵根」的队伍，他的脸上，则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紧张表情，好像一面担心，怕自己被鉴定为没有修仙资质的凡胎，另一面又却在内心期待着，自己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修行天才」 …… 这样的矛盾心理，显然让他更加的拘束了。 很快，「赵凡」便看到，排在队伍前面的人，以五人为一组的形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一名身穿「修仙衣」的男子，带入那扇朱漆大门之内。 在这期间，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垂头丧气的从原路返回，一看就是被鉴定为「没有灵根」的样子。 可是总的说来，似乎绝大多数进去的人，都依然留在了里面，仿佛已经加入了这个叫「定远谪仙派」修仙组织。 「 …… 话说，难道录取率这么高的吗 ？」：赵凡不禁内心暗道。 ……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 …… 「皮锤」与「赵凡」二人，才渐渐推进到了队伍的前列，成为了下一批进入大门的五人之一。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观其衣服的质地，顺滑且富有光泽，似乎是某种品质颇好的绸缎。 而排在第二位的，则是显得土里土气的「皮锤」，因为之前他急着想要「求仙」，所以不自觉的走到了「赵凡」的前面，可现在眼瞅着要进门了，他却紧张的双手冒汗，一脸想要去厕所方便的表情。 很快，或许是「皮锤」有点顶不住内心的压力，他主动与排在第三位的「赵凡」换了一下位置，自己胆怯的缩在了后面。 不过好在，对于这种临时换位置的举动，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定远谪仙派」弟子，看到当事人双方没有什么反应，便也都当做是没有看到一样。 就在这时 …… 一名身穿「修仙衣」的接引弟子，从大门口走了出来，朝着最靠近「朱漆大门」的一组五人，淡淡说道：“ …… 你们五人，跟着我走 ，…… 跟紧点！”。 …… 从挂有「谪仙行馆」牌匾下的「朱漆大门」进入。 走过一段溪水长廊，绕过一座「谪仙亭」，在靠近中院的正屋内，正站着十来个身份不同的人。 不用说那一旁看守与服侍的「定远谪仙派」弟子，最为抢眼的，则是正屋里，从内到外，被一张巨大的土黄色帷幕彻底分开。 而在这帷幕之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穿黄黑色道袍的老者，若是乍眼看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此人，便是这「定远谪仙派」掌门：李天师。 此刻。 当李天师感觉到，帷幕的另一侧，又端坐了一个新人后，便朗声说道：“ …… 将右手，顺帘布伸进来 ，本尊为汝测定修道灵根，一入大道，自此仙凡殊途 ……”。 引言语毕。 只见一只，被青绿色袍袖裹着的白净大手，微微掀开了帷幕上的小小布帘，伸了进来 …… 而在这只白净大手之上，还握着一个布袋子。 看到此景，完全没有见过外面之人的「李天师」，很自然的用右手接过了递上来的布袋子，稍微掂量了一下，便用左手打开了布袋子的捆绳。 在看到里面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泽后，李天师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用于之前别无二致的语气，朗声道：“ ……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汝为上品金灵根，可入仙途，观大道 …… 来人！请这位同道去偏堂安坐，赐：锦绣修真袍，登入我「定远谪仙派」，写入「仙科」考籍 ……”。 很快，在帷幕之外，便传来了接引弟子的声音：“ …… 这位道友 ，请随我来 …… ”。 …… 片刻之后 …… 又有人坐在了帷幕之外。 李天师顺手将手中的布袋子，丢入一旁的几座「布袋堆」中，朗声说道：“ …… 将右手，顺帘布伸进来 ，本尊为汝测定修道灵根，一入大道，自此仙凡殊途 ……”。 这一次，伸进来的，是一只宽大的深蓝色袍袖，而袍袖之下的那只右手，虽然不如上一个人的手白净，但却显得苍劲有力，其指骨上的老茧，说明此人大概是一名修炼日久的武者。 不过，与上一只白净大手相同的是，这只苍劲有力的右手上，也托着一个布袋子。 李天师依旧接过布袋，掂量了几下，熟练的解开栓绳，用下眼睑往里面一扫，看见隐隐发出的白色光芒，满意的点点头，朗声道：“…… 天道酬勤，恒者可达，汝为中品银灵根，奋进修行，可登大道 …… 来人 …… 请这位同道去偏堂安坐，赐：青缎修真衣，登入我「定远谪仙派」，写入「仙科」考籍 ……”。 随后，帷幕之外，又是一阵迎来送往的窸窸窣窣之声。 …… “ …… 将右手，顺帘布伸进来 ，本尊为汝测定修道灵根，一入大道，自此仙凡殊途 ……”：感受到帷幕之外有人，李天师朗声道。 虽说这一天下来，「李天师」注定要不断重复这一系列的迎来送往，但看在那渐渐高起的「布袋堆」的份上，他倒也不觉得太过乏味。 这时 …… 一只被「灰布麻衣袖口」包裹的右手，伸了进来 …… 只见这只手皮肤黝黑，虽然看上去，应该是属于一个年轻人，但那粗糙的整体质感，很明显的说明了，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角色。 不过，对于见多识广的李天师来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而让李天师感到些许「不爽」的是，这次伸进来了这只右手，就真的只是一只手而已 …… 手上没有任何「布袋子」的痕迹 …… 这不禁让李天师为之一愣，再定睛仔细一看，只见这只空空的右手，手掌向上，五指伸展，就像是在向他「李某人」要钱一般 …… 一瞬间，李天师那原本「仙风道骨」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进而朗声道：“ …… 神仙本是凡人作 ，奈何凡人不肯修 ，平日不去积德修福，哪有凭空天降仙路 ？…… 汝毫无灵根可言 …… 来人 …… 带此人原路归去！ ……”。 …… 听到这颇有几分诗意的讥讽之词，帷幕前的赵凡一脸无奈，慢慢的收回了伸进去的右手 …… 其实，还在屋外等候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前面进去的那个人，在将右手伸进帷幕之前，似乎在怀里掏着什么 …… 凭借这一线索，赵凡也大致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猜了个十之八九 …… 可是，赵凡的怀里 …… 能「掏」出什么呢 ？ 除了内兜里的两张「天机应劫符」外，他恐怕，也就能掏出个空气了 …… 没办法，只能配合大家演了一出戏后，跟着接引弟子，原路返回 …… 在刚跨出正屋门的时候，他与「皮锤」迎面而过，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他「嘴歪眼斜」的给「皮锤」做了一个「鬼脸」，至于这其中的意味，让「皮锤」自己去体会 …… …… 走出了那扇「朱漆大门」，「赵凡」看到外面，竟然还排着一百来号人，他没有直接去找「苏桓」，而是蹲在了「谪仙行馆」门口附近，等待着「皮锤」。 果然，不出片刻 …… 两个接引弟子，便推搡着一个年轻人走出了「朱漆大门」，而那个人，还一脸不愿意放弃的样子，请求道：“ …… 仙人 ，仙人 …… 麻烦再让天师给我看看 …… 我说不定有灵根呢 …… 我力气很大，也很能吃苦 ……”。 此时的一位接引弟子，应该被那个人给说烦了，用力的推了一把，将那个年轻人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并骂了一句：“赶快滚蛋 ~！ 像个神经病似得 ……”。 而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皮锤」…… …… 见到此景。 赵凡连忙上去扶住了「皮锤」，劝说了几句，带着他离开了那座「谪仙行馆」。 直到两人走到了「苏桓」所在的小茶摊。 赵凡一脸假意的责怪道：“ …… 哎呀 …… 苏大哥 …… 没看出来，你这坏点子也蛮多的嘛 ……”。 “ 哈哈哈 …… ”：听到「赵凡」的话，「苏桓」笑了笑，也没有生气，连忙招呼茶摊的老板，又要了两个茶碗，一碟花生，然后说道：“ …… 这不挺好的嘛 ？给你们上一课 …… 让你们体会一下，村子外面的天下，是什么样的 …… 哈哈 ……”。 看到「皮锤」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苏桓」继续笑着说道：“哈哈 …… 记得当年 ，我来这「定远城」读书的时候 …… 极品金灵根，五十两黄金 ，上品金灵根，三十两黄金 …… 上品银灵根，一百两银子 …… 这都过去好几年了 …… 也不知道，现在「灵根」都涨价了没有 ？ ……”。 听到这里，「皮锤」才像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扭头看向几十丈外「谪仙行馆」的方向：“啊呸！…… 都是些什么仙人 ……”。 “哈哈哈 …… 「皮锤」老弟别生气了，喝茶，喝茶 …… 想当年，我也差点把爷爷给我的学费，都拿去修仙了 ……”：看到「皮锤」的反应，「苏桓」笑的更开心了。 第75章 定远三日（下）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 辰时三刻（约七点四十五分）。 “赵凡 …… 今日，我打算去见见两位，曾经在书院时的同窗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和我一起去 ……”：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长衫，苏桓一边说道。 昨日傍晚时分。 在「苏桓」的引领下，他们入住了一家名为「学风」的客栈。 依据「苏桓」的介绍：曾经他在「定远城」求学时，就在这家客栈住过一段时间，这家客栈的老板，为人和善正直，住宿环境清洁，房租也相对便宜…… 而且，「学风客栈」为了服务于各地进城求学、赶考的学子，特意别出心裁的，将客房设计成为，有多个床铺可选的形式。 这一次，他们三人恰好入住的，就是一间有三张床铺的客房，而说来有趣的是，这是「赵凡」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在「床」上，而不是「土炕」，即便，这只是非常简易的木床。 …… 在听到「苏桓」的邀请后。 赵凡内心觉得，这种「同窗相见」的聚会，应该是属于「苏桓」的私人时间，如无必要，自己其实不便过分参与其中，于是客气的婉拒道：“ …… 苏大哥 ，你放心去与同窗叙旧便是 ，我与对方并不相识，也不便参与其中 …… 今日，我在附近的街道，随便逛逛就可以了 ……”。 听到「赵凡」没有接受邀请，「苏桓」也不再勉强，而是看了一眼床上的「皮锤」，关心的问道：“ …… 皮锤 ，你现在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 ？”。 从昨夜「申时」开始（约凌晨三四点）。 「皮锤」就好像是因为，白天吃了那「多足鱼」，开始不停起夜去茅房「拉肚子」，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天亮后，情况似乎才有所缓和。 此时，全身瘫软躺在木床上的「皮锤」，在听到「苏桓」的询问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哪也不去了 …… 睡觉 …… 我要睡觉 …… 我再也不吃「烤怪鱼」了 …… 再也不吃了 ……”。 看到「皮锤」那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赵凡将一个木凳搬到了「皮锤」的床边，然后在上面放了烧饼与水壶，嘱咐道：“ …… 那你就在房间好好休息，床边的凳子上给你放了水与食物，感觉饿了就吃一点 ……”。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 赵凡再一次，驻足于一家「兵器店」的门口，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兵器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当「赵凡」今日看到这些形形色色的兵器时，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昨天的「皮锤」，会那么在意「自己是否能够修仙」这件事。 「…… 也许，他并不是单纯的渴望修仙 …… 而是想要获得力量，想要获得能为家人复仇的可能 ……」：一个声音，在赵凡的内心响起，这让他感到了些许伤感。 …… “客官 …… 想要什么兵器啊 ？进来看看呗 …… 本店包您满意嘞~！”：看到「赵凡」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兵器店里的一个小伙计，笑盈盈的走了出来，一脸热情的说道。 然而，看到「兵器店」里的伙计迎了出来，「赵凡」本能般的感受到一阵不自在的局促感。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感受，原因可能有两个： 第一，赵凡本就不喜欢被其他人过度关注与服务，还在「地球世界」时，但凡逛商场，他最怕遇到极度热情的服务员，向他不停推销各种消费服务，这会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行为自由度，受到了严重的压缩。 第二，则是现在的他，确实也没什么钱，昨天去「测灵根」那会，他还是两兜空空 …… 直到，今早离开客栈时，「苏桓」才塞给了他一百文钱，让他逛街时自己看着用。 可问题是，这一百文钱，哪够买什么好兵器呢 ？ …… 如果放在以前，此刻的「赵凡」，肯定会拒绝离开了，可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让他隐隐的感觉到：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这些兵器，频繁的打交道。 于是，在小伙计的半拉半拽之下，他走进了这家「兵器店」…… 在进入店门后，「赵凡」才看到，在店铺西南角的位置，还坐着一位有些年纪的虬髯大汉，看样子似乎是这家「兵器铺」的老板，只不过在「赵凡」进来以后，对方只是扫看了他一眼后，便继续低头，查看手中的账册，显得并不热情。 “ …… 客官 ，您看，您都需要什么兵器 ？我们这里，刀、枪、剑、戟、斧头、流星、暗器 …… 可谓应有尽有 …… 而且，我家的兵器，都是出自北城「铸火号」名师之手 …… 品质方面那更是没话说啊 ……”：一将「赵凡」拉入店中，小伙计便一个劲的介绍起来，口才之流利，丝毫没有卡顿之处。 听着伙计的介绍，「赵凡」扫视各种兵器之余，也迫不得已的，适时的回问了一句：“…… 嗯 …… 你们这的刀剑 …… 大概都是什么价钱 ？”。 “ …… 哎呀！客官 …… 这您可算是问对了，我们店的刀具、剑器 …… 那可是最出名了，方圆百里之内，我们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 至于这价钱嘛 …… 依据刀剑的材质、尺寸、做工、等因素，自然也是有所不同的 …… 这低至三四两银子的 …… 高至几百，上千两银子的名剑 …… 我们这都有 …… 不知，您打算买一把什么价位的 ？”：小伙计依旧热心的解说着，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可是，这些耐心的解答，听在此时的「赵凡」耳中，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尴尬。 「 ……好家伙 …… 低至三四两银子 ？…… 我这全身总共才有一百文钱 ，你告诉我最低的三四两银子 ？！」：赵凡内心苦笑道，他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但表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 于是，赵凡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打算提一个略微不着边际的问题，想着对方一旦接不上话，自己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 只见「赵凡」背着双手，煞有其事的问道：“嗯 ，好 …… 对了 …… 话说 …… 这天下修仙者甚多，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足以与「仙人」相抗衡的兵器 ？”。 此话一出，「赵凡」已经准备找机会开溜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听到问话，那名热情的小伙计只是稍微一愣，便又眉飞色舞的介绍了起来：“ 有！当然有啊！客官您看 ，这就是我们店里，最新打造的「斩仙剑」！”。 第76章 巧遇醉酒者 「斩仙剑！？」…… 内心为之一动间，「赵凡」顺着那名小伙计，所指引的方向看去 ，只见位于店铺东南角的墙上，赫然挂着七八柄，外形工艺近乎相似的长剑。 「赵凡」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会，确认这几柄剑的特征形貌，大致都是一样的。 如果非要说它们有什么区别，那只体现在一些细微的打造纹路上，而这种可以忽略的小差异，是古代铸造兵器时无法避免的。 “噢 ？请问，这几柄剑 …… 哪一柄才是你说的「斩仙剑」呢 ？……”：赵凡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客官，这几柄都是「斩仙剑」……”：小伙计很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道。 「啊 ？」：赵凡内心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 便听到了小伙计的进一步解说：“ …… 此剑全长三尺三寸，为百炼精铁所铸 ，拔剑出鞘时剑气纵横 …… 这一旦祭出，就算那仙人，也是插翅难逃啊 …… 目前的价格有优惠 ，一柄只要七十九两白银 ……”。 此刻的赵凡，内心是有些崩溃的，内心暗想：「 …… 好好好…… 你清高！你了不起！ …… 人家好不容易修炼成仙 ，你直接祭出七十九两白银，就让别人插翅难逃了…… 真棒！」。 不过，小伙计显然是看不到「赵凡」的心思，只见他又将手指偏移了几度，引向了那几柄「斩仙剑」的一旁，继续热情的介绍道：“ …… 客官，如果您不喜欢用剑 ，也可以看看这几把「弑神刀」！…… 其威能不下于前者，正所谓：「弑神刀」起，仙人也要头落地 …… 只是，这大刀在铸造时的用料会比较多，我们只能给到客官您，一柄九十九两白银的价格 ……”。 当「赵凡」顺着小伙计的指引，看到挂在一旁的十几把一模一样的大刀时，不禁心想：「…… 得嘞 …… 就这个产量，这世界上的仙人，迟早被你家的兵器杀光 ……」。 …… 似乎是觉察到了「赵凡」有点不感兴趣，小伙计连忙转身，打开了旁边木桌上的一个锦盒上盖，只见里面的丝绢凹槽中，静静的躺着三柄长短不一的宝剑，一眼看去，品质与光泽，明显优于墙上的那几柄「斩仙剑」。 看到「赵凡」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小伙计兴奋的介绍道：“ …… 客官！ 您再看这 …… 这可是宝贝，名叫「灭仙三件套」，都是百炼神钢所制 ……”。 “客官您看！这最长的一柄，乃是「父」剑，总长三尺一寸 …… 可斩去仙人四肢！”。 “这中间的一柄，乃是「母」剑，长二尺七寸，一旦配合御剑术祭出，瞬时可斩仙人头颅！”。 “您看！还有这柄「子」剑！…… 总长一尺三寸 ，千万别觉得此剑短小 ，实际其速度极快 …… 弹指间可刺爆仙人的「元神」……”：小伙计一边激情昂扬的说着，一边顺手拿起了那把短小的「子剑」，向前做出了一个扎爆敌人苦胆的动作，颇有几分狠厉 …… “……”：赵凡彻底无语了。 此刻的他，听着小伙计的介绍，情绪已经不再是尴尬与崩溃，而是感慨 …… 赵凡感慨于，这位小伙计生错了时代，若是他能够出生在「互联网下的地球世界」，那么「直播带货」的江湖，好歹都会有他的一把交椅 …… 正想要找个理由遁走，赵凡突然看到装有「灭仙三件套」的「锦盒」上，侧刻着一排数字「五百六十七」，于是有些好奇的，指着那行数字问道：“…… 这上面刻的五百六十七，是什么意思 ？是这套兵器的价钱吗 ？”。 小伙计听到「赵凡」问题，小心翼翼的将刚刚拿出的那柄「子剑」放回了锦盒内，并解释道：“客官 ，那不是价格，而是编号 …… 这「灭仙三剑」，我们店面向整个天下，仅限量一千套，而这一套呢，是第五百六十七件 …… 至于价钱嘛 ，您如果真心想要 …… 八百八十八两白银 ，小的我，负责给您搬回去 ……”。 …… 「行 …… 行 …… 我服了 …… 服了 ……」：赵凡一边内心暗道，一边嘴上说着：“噢 …… 是这样 ，让我考虑一下 …… 考虑一下 …… ”。 就这样，赵凡一面说着：“考虑一下”，一面开始挪动步子，向着店门口的方向，移动而去 …… “客官，您要不再看看这套 ？四相屠魔刀啊 ？”。 “好的 …… 让我考虑一下……”。 “ …… 客官 …… 您这是要去哪啊 ？”。 “不去哪里 …… 你让我考虑考虑 ……”。 “ …… 客官！别走啊！我们还有一套镇店之宝，「十方开天斧」呢！”。 “ …… 考虑考虑 …… ”。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远，传入小伙计耳中的那声“考虑考虑”，声音也越来越小 …… …… 片刻之后。 站在店门口的小伙计。 看着一边考虑，一边消失在街角的「赵凡」，嘴角不自觉的撇了一下，便转身回到了「兵器店」， 此时，原本坐在角落里的看账册的「虬髯长者」说话了：“ …… 刘三 …… 那个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你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 ？…… ”。 听到这话，那名叫「刘三」的小伙计，笑了笑说道：“掌柜您说的是！…… 我这不心想，这个人 …… 说不定是个「真人不露相」的大人物么 …… 哈哈 …… ”。 可是，这话刚一说完，转过头的「刘三」便内心暗道：「…… 你个老头子 …… 我‘刘三’难道看不出对方是“穷鬼”啊 ？…… 可我如果不拉个客人，进来说道说道 …… 这一大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 你还以为我偷懒，没有努力工作嘞 ……」。 …… 午时五刻（约十二点十五分）。 定远城内，一间叫做「聚贤阁」的酒楼中 ，传出一声唤酒声：“ …… 小二 ！小二！ …… 拿酒来！…… 快拿酒来 ……！”。 而这「唤酒之人」，坐在酒楼一层，最靠西南边角的一处位置，全身一副补丁乞丐的打扮，虽然，披头散发，脸有污迹，但却能很容易，让人识别到，他是一个年轻人。 “来喽 …… 来喽 …… 这就来喽 ……”：听到有客人「唤酒」，酒楼的「店小二」本能的回应道，并赶快擦了几把刚收拾出来的餐桌，便向着「唤酒人」的位置跑去。 只不过，当「店小二」看到「唤酒之人」是那个坐在角落的「年轻乞丐」时，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不过，也仅仅只是微微一皱而已，因为，「店小二」很快就又恢复成了那一副，招待客人时，特有的热情笑容。 看着摆满一桌子的酒壶，「店小二」恭敬询问道：“ …… 这位客官，您从早上到现在，也属实喝完不少酒了 …… 要不，您今天就先歇歇 ？”。 可这一劝，那喝酒的人不乐意了。 只听「年轻乞丐」打了个「酒嗝」，用一种只有「酒喝多」时，才会出现的含糊语气说道：“ …… 哪那么多废话 ？ 怕本公子不给钱啊 ？告诉你 …… 本公子有的是钱 …… ”。 说着，只见那「年轻乞丐」将手揣入怀中，摸了一摸，掏出了几粒碎银子甩给了「店小二」，再次用含糊的语气催促道：“…… 快 …… 快去拿酒 …… 本公子要喝酒 ！……”。 看着怀中的碎银子，「店小二」的表情几分高兴，几分复杂，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向着酒楼柜台的方向走去 …… 片刻后 …… “ 李掌柜 …… 那个「小乞丐」又要酒了 …… 他这个喝法，该不会喝死在我们店里 ？”：来到柜台前的「店小二」，用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说着，同时，将手中碎银子放在柜台之上。 柜台内侧，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掌柜，挪了两步，拾起柜台上的碎银子，掂量了掂量，看向酒楼西南处的角落 …… 那个「年轻乞丐」是他们酒楼今天第一个客人，从早上一开门，一直喝到现在，两三个时辰没停过，这让他这个老掌柜，也不禁有些踌躇了起来。 不过，略微思虑了一下，李掌柜还是对着「店小二」说道：“ …… 这样，你去拿一小壶酒，送给他 …… 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半劝半推」的轰出咱们店去 ……”。 听到这样的吩咐，「店小二」反倒有些犹豫了，他不确定的说道：“ …… 这 …… 李掌柜 …… 这小子好像还挺有钱的 ……”。 然而，李掌柜听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 有钱归有钱 ，但如果有人喝死在我们店里 …… 那可就是一屁股大便了 …… 等官府来了，麻烦的事情就多了 …… 快去，别磨蹭 ……”。 “好嘞！”：听到老掌柜这么说，「店小二」才答应前去赶人离开。 可是，当「店小二」的步子，将迈未迈之际，他就又被老掌柜给叫住了…… 只听李掌柜贴近「店小二」的耳朵，小声嘱咐道：“ …… 你先去街口，告诉段彪子 …… 等你把这小乞丐赶出咱们店 …… 看看彪子能不能在外面，把这小乞丐的银子都敲出来 …… 到时候三七分 ……”。 …… 午时六刻（约十二点三十分）。 一个人走在街上的「赵凡」，寻思着应该吃点什么 ？ 好不容易从刚才的「兵器店」尴尬的逃遁了出来，霎时感觉，有些腹中空空。 犹豫再三，「赵凡」还是买了两个烧饼，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一边欣赏着街道的繁华。 可是 …… 突然！ 随着一声：“ …… 干什么啊 ？…… 本公子要喝酒！ 你为什么 ……”的抱怨声。 一个「年轻乞丐」被从一家，叫做「聚贤阁」的酒楼里推了出来，而且，由于这一推的力量不小，「年轻乞丐」不偏不倚的与路过的「赵凡」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之下，虽然，两人同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 可「赵凡」的损失显然更大，因为他手中的烧饼，已经结结实实的掉在了地上，而那名「年轻乞丐」手中的小酒壶，却拿的稳稳当当，像是黏在手上一般。 看到这一幕，推人出来的「店小二」，没有任何理会二人的意思，随即回到了店内。 街道上。 只剩下「赵凡」与「年轻乞丐」面面相觑 …… 第77章 段彪子 对面的这个人，是乞丐吗 ？ 显然不是。 至少「赵凡」是这样认为的。 进入视线的对方，穿着固然破旧，但这种程度的装束，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群中，并不少见 …… 只不过，如果这套破旧的衣服沾染一些污秽，再搭配上对方那披头散发，面有污迹的样子，的确很容易让人，片面的将之定性为是一个「乞丐」。 而此时，面对这个，将自己的烧饼撞到地上的家伙，「赵凡」则更愿意称呼其为是「一个醉酒者」或是「一个失意之人」…… …… “ …… 怎 …… 怎样 ？你看着我干什么 ？……不就是两个烧饼嘛…… 要不 ？我把这壶酒赔给你 ？…… ”：「年轻的醉酒者」看了看与自己对视的「赵凡」，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一个半烧饼，打个了「酒嗝」，一脸醉意的说道。 看着「年轻醉酒者」将手中的小酒壶递向了自己，「赵凡」没有去接，而是内心颇为复杂的又看向对方面部，轻轻的摇了摇头。 “…… 怎 …… 怎么个事情 ？你不喝酒的嘛？”：「年轻醉酒者」的每句话，几乎都带着一股子醉意，看到眼前的灰袍少年，没有接过自己递出去的酒壶，又看着自己摇了摇头，显然有些意外，似乎是在意外于，难道有人真不喜欢喝酒 ？ 不过，一切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年轻醉酒者」便将另外一只手伸入了怀中，掏了一掏。 随后，上前两步，托起「赵凡」的一只手，将一颗「银豆子」放入了他的手中，满口酒气的说道：“…… 行 ……行啦 …… 这够你买几十个烧饼了 …… 小小年纪，可别不知足呦 …… ”。 …… 看了看手中的「银豆子」，又看了看已经转身「摇摇晃晃」离开的「年轻醉酒者」，「赵凡」沉吟了一下，紧跟了上去。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追上那个「年轻醉酒者」，而是与对方保持了大概五六丈远的距离，若无其事般的紧紧跟着，因为，此时的「赵凡」，还没有想好，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认识对方。 对！「赵凡」想要认识对方！ 但并不是因为，对方阔气的给了自己一颗「银豆子」，而是方才，「赵凡」在审视完对方的穿着打扮后，与「年轻醉酒者」对视的瞬间，他就认了出来，对方正是那个，之前在运粮道路上，拯救过自己一行人的「青袍年轻人」！ 即便此时，不知道对方为何披头散发，面有污迹，但「赵凡」自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毕竟，在穿越至这一方天下后，能让「赵凡」见一面就印象极为深刻的人，并不多，而那位「青袍年轻人」，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个！ 不过，与自己的印象深刻相比，那个「年轻醉酒者」显然没有认出「赵凡」。 然而仔细想想，这完全正常，当日，「青袍年轻人」在解决完劫匪的麻烦后，只是与「张税吏」客气寒暄了几句，根本不太可能注意到，穿着兵卒衣服，站在第二排，一个不起眼位置的「赵凡」。 …… 就这样。 「赵凡」跟着「年轻醉酒者」，在大街上走了大概七八十丈远的路，还是没有想清楚，应该用什么样的说辞，与对方建立更近一步的关系。 而就在这时，异变出现 …… 从「赵凡」的视角看到： 两个面露凶相的大汉，从前方一处小巷口中，走了出来，他们径直走向了那个「年轻醉酒者」，在人群之中不知道与其说了几句什么，两名就差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的大汉，便「半扶半架」的，将那个走路都有些晃荡的年轻人，拖着拐入了一处小巷。 看到了一幕，「赵凡」内心暗道一声：「不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去 …… …… 而这半路劫走「年轻醉酒者」的。 正是常在附近几条街上混的地痞流氓「段彪子」。 之前，在接到「聚贤阁」中「店小二」的通风报信后，他就随便找了一名小弟，两人在这里蹲守这位「身上似乎有很多银子的年轻乞丐」，这还没一会的工夫，他们眼中的「醉酒小乞丐」就自投罗网了。 于是，实现埋伏好的两人，便从这小巷中窜了出去，以「带对方去喝酒」的名义，将「醉酒年轻人」一左一右整个人架了起来，近乎与绑架一般，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中，将其强行弄入了正街一旁的小巷之中。 “ …… 小乞丐！ …… 识相的话，赶快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 否则，大爷我，今日让你缺胳膊少腿 ！”：一脸横肉，左脸有一条刀疤的「段彪子」，将「年轻醉酒者」按在墙角，厉声威胁道。 “ …… 你 …… 你们不是要带我喝酒吗 ？为什么 ？…… 我没钱 …… 没钱 …… 快放开我 ……”：见到两个大汉将自己带入小巷后，就凶相毕露，「年轻醉酒者」一脸无辜与紧张的辩解道。 …… 与此同时 …… 「赵凡」也已经赶到了小巷口 …… 为了不被里面的人发现，他小心翼翼的扒着「墙沿」，谨慎的往里面偷看。 这一偷瞄，「赵凡」很快看到，距离自己位置大概四五丈远的小巷里，那个「醉酒年轻人」，已经被两个凶恶的壮汉，堵在了靠墙的位置，似乎在说着什么 …… 看清的状况，像是怕被发现一样，「赵凡」撤回了头来，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内心不禁暗想：「 …… 什么情况 ？…… 这两个地痞流氓是想死了吗 ？…… 以那个青袍年轻人的武功修为 …… 解决他们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 」。 想到这里，有些放下心来的「赵凡」，再次扒着「墙沿」，谨慎的往里面偷瞄了过去。 可是，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差点把「赵凡」的下巴给「惊」掉！ 只见小巷内的一名壮汉，像是发现威胁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便抓着「醉酒年轻人」的领口，开始一个劲的往其脸上「啪！啪！啪！」的扇大耳光！ 而「醉酒年轻人」，则被「大耳光」扇的整个脑袋，左摇右摆 …… 这一下下的耳光扇下去，「赵凡」看着都疼 …… 当「赵凡」再次撤回头时，他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了，眼前的状况让他有点搞不懂了，内心疑惑道：「…… 怎么回事 ？…… 不对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 不可能，应该没有认错 …… 可是，如果真是那个青袍年轻人 ，怎么可能被这两个地痞流氓，这么欺负啊 ？…… 难道说 ？ 是因为他喝了太多的酒 ？ 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 …… 一边猜疑着，「赵凡」有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再次扒着「墙沿」看了进去 …… 此时，巷子里面的情况又变了。 小巷内的「醉酒年轻人」已经摇摇晃晃的胡乱抡起了「王八拳」，与两名凶恶大汉搏斗了起来，而且一边打，一边隐隐约约的喊着：“ ……我和你们拼啦！…… 还我银子！还我银子！”，那个近乎疯癫的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修仙者 …… 可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醉酒年轻人」的乱拳，还没有「抡」一会，整个人，就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 看到这一幕，「赵凡」再次被「惊」的撤回了头来，呼吸越发的急促了，内心暗道：「 …… 怎么会这样 ？……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青袍年轻人 ？…… 算了！不管他是不是 ，再这样袖手旁观的话，他非被打死不可！……」。 想到这里。 「赵凡」突然起身窜了出去，一手指着小巷内，一手向正街的方向招呼着，大声喊道：“…… 前面的几位捕快大哥！ 快来看啊！…… 这里的小巷里，有人抢劫杀人啦 ！…… 捕快大哥！快点啊，别让匪徒跑啦 ！……”。 可实际，此时的正街上，哪有什么「捕快」呢，只有一群被「赵凡」的喊声，给惊到的行人罢了…… …… 不过，「赵凡」的喊声，显然起到了效果。 正想冲上去，继续暴揍「醉酒小乞丐」的「段彪子」，在听到喊声后，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他眼珠滴溜一转，想道：「 …… 捕快？…… 虽然被抓进衙门里，以自己的关系，很快能放出来 …… 可是每次进去，也是要花一笔不少的银子的 …… 实在划不来 ……」。 想到这里，「段彪子」攥着刚刚抢来了几两碎银子，连忙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小弟，两人一起朝着「赵凡」所在的反方向，奔着小巷子的深处跑去 …… …… 看到两个壮汉被自己吓走，消失在了小巷深处， 「赵凡」这才连忙跑进去，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醉酒年轻人」，关切的问道：“ …… 兄台！兄台！ …… 你没事 ？还能说话吗 ？”。 此时，拨开「醉酒年轻人」那一头的披头散发，好家伙，脸都被打肿了 …… 只见「醉酒年轻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了「赵凡」，第一句没有说谢谢，而张开那张已经被打肿的嘴说道：“ …… 额 …… 我没事 …… 怎么 …… 怎么是你 …… 难道你嫌我赔你的烧饼钱不够吗 ？……”。 一时间，「赵凡」真是哭笑不得，见对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连忙继续扶着对方站起来，进而解释道：“ …… 兄台，你太多虑啦 …… 我是觉得你给的钱太多了，想来退给你 …… 谁知道，你在这里被人打 ……”。 听到这话，缓缓站起身的「醉酒年轻人」，才一口酒气的说道：“ …… 是这样啊 …… 那谢谢你啊 ，救了我 …… 走 ……我 …… 我请你喝酒去 ！……”。 “啊！？ …… 你还想着喝酒呢 ？”：「赵凡」一脸无语道。 …… 这个时候。 在另外一条大街的小巷中，两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大汉，慢慢的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 “…… 大哥 …… 应该不会被追到了 ……”：那名小弟，气喘吁吁的向「段彪子」说道。 可谁知，这名小弟刚刚说完这句话，便一大口鲜血喷出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刚想数一数抢来银子数量的「段彪子」，先是一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呢喃了一句：“ ……他娘的 ，这次真栽了 ……”。 说完，「段彪子」胸腔一鼓，呕出一大口鲜血，应声倒地 …… 而在他们倒地后，鲜血依然不停的从他们口中涌出，在他们的周身，形成了血泊 …… 第78章 司昭雄 泗阳城。 作为「宋国」十二城之一，由于靠近三江汇聚之地，在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加持下，其繁荣程度更胜于「定远城」几分。 在这座城的北城方向，有许多的豪华宅邸建筑群，它们分别属于「宋国」乃至周边的各个豪绅世家。 而这以周边矿产资源丰富的「泗阳城」，虽不是「宋国司家」的主要聚居地，但却并不妨碍他们，在这里拥有一座足以容纳几千人的豪华府邸。 一条稍显僻静的宽敞大街上，门匾上的「司府行馆」四个金字，颇为惹眼。 ……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午时二刻（约十一点三十分）。 位于这「行馆府邸」的东院，一处建筑奢华的厢房内，正传出一阵阵，只有在男欢女爱、意乱情迷时，才会发出的靡靡之音。 只不过。 此时正在这厢房内，激烈交合的男女，还没有意识到，一名身穿赤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 “轰！”。 随着传出「靡靡之音」的厢房门，被一脚踹开。 一脸怒意的「司家家主：司兴权」径直走进了屋子 …… 而随着这一声轰响，豪华的大卧床上，正在颠鸾倒凤的一男二女，也被惊的，同时停止了喘息与呻吟。 …… “ …… 哪个王八蛋 ？ 敢打扰老子好事 ？！不想活了是不是 ？ …… 啊 ？…… 爹！ …… ”：豪华的床上，被打扰了发泄时刻的男子，刚想要暴怒发火，谁知一拉开「床帐」，看到了进来之人后，语气便瞬间软了下来。 “ …… 爹 …… 您什么时候来「泗阳城」了 ……”：床上的男子，一边心虚的说着，一边示意，身旁的两名全身赤裸的女子赶快离开。 而那两个颇有风姿的美少妇，显然像是早有经验一般，连忙随手拿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遮住丰满的胸脯，拖着绣花鞋，小心绕开，正一脸怒意的「司兴权」，摇晃着「不着寸缕」的光屁股，跑出了厢房。 …… 看到两个女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屋子。 一脸怒气的「司兴权」，便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 你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 天天就知道看戏，玩女人 ！我堂堂「司家」之主！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 听到父亲的斥责，床上的赤膊男子，也不敢大声反驳，只是一脸委屈的说道：“…… 爹 …… 话可不兴这么说啊 …… 我可是您的亲儿子 …… 咋能是「狗东西」呢 ……”。 听出了儿子话中，带有的些许暗讽，「司兴权」一气之下，抡起身旁的一个雕花木凳，便向床上砸去！ 只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司兴权」的这一扔，也只是用了普通人的力量罢了，并没有施加任何内在的气劲。 只听“啪！”的一声，飞向床上的雕花木凳，被赤膊男子抬手稳稳接住，随即将之缓缓的放在了一旁。 “ …… 爹 …… 您别生气呀 …… 好色，乃人之本性 ，我就是偶尔玩玩罢了 …… 您平时交代的正事，我可是一件都没有糊弄啊 ……”：赤膊男子一面好言好语的安慰着自己的老爹，一面连忙起身穿好了衣袍。 “噢 ？ …… 你还有脸说啊 ？…… 司昭雄 …… 为父为了让你突破到「气玄境」 …… 明里暗里，从各个渠道，劫流了上万块「灵石」供你修行 …… 可结果呢 ？…… 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还在「气玄境初期」趴着 ？你准备趴到什么时候 ？你告诉我 ？…… 就你这个样子 ，还不知道好好修行，提升实力，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 ？……”：「司兴权」余怒未消的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残留着胭脂唇印的儿子，若不是想到，对方是自己子嗣中，仅有的一个男丁，恐怕「司兴权」早已将这个「司昭雄」当场拍死。 不解气的「司兴权」继续斥责道：“……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司晓峰」？ 人家才二十二岁，就已经达到了「气玄境中期」巅峰的程度，几乎随时可能达到「气玄境后期」…… 我真的想不明白 …… 你四叔「司兴禄」窝窝囊囊了一辈子，怎么就能生出「司晓峰」那样的孩子 ？…… 而我呢 ？我「司兴权」为「司家」立功半生，尊为「司家家主」，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 …… 在听到老爹提起「司晓峰」时，「司昭雄」的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不悦，但他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安慰父亲道：“ …… 哎 …… 老爹 ，您就消消气 …… 修行这件事呢 ，本身就是靠机缘造化的，强求不得 …… 再说了 …… 人生在世，得失成败 …… 主要还是要靠聪明的策略，与审时度势的智慧 …… 那些力气大的，都去当苦力，挑大粪去了 …… 单纯的修为高，又有什么用呢 ？顽固幼稚，妇人之仁 ，顶多 …… 可以当一把锋利的刀 ，被智者们驱使利用罢了 ……”。 「司兴权」自然也听出了儿子「司昭雄」的话中，针对「司晓峰」的讥讽，对于这一点，「司兴权」的内心中，其实也颇为认同。 因为在「司兴权」看来：「司晓峰」的修行天赋虽然很高，但其为人处事，就像他那个没用的老爹「司兴禄」一样，迂腐不堪 …… 他们那种人，就像是被一种「弱者的思想」牢牢控制了一般，天天把什么「扶危济困、礼仪道德、一视同仁」之类的糟粕思想奉为上宾，完全没有认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蛮荒法则！ 一想到这里。 「司兴权」的火气似乎是消了不少，语气颇为缓和的说道：“ …… 昭雄 …… 你能不能给爹争点气啊 ？…… 现在，你太爷爷想扶持「司晓峰」做下一任家主 …… 可就他那个幼稚的样子 …… 在我看来，只会让我们「司家」多年积累下的产业 …… 走向败落！…… 为父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 听到这话，「司昭雄」的嘴角扯出一丝冷意，但还是语气柔和的，安慰父亲道：“ …… 爹 …… 您先别急 …… 他还不是 …… 没当上家主么 ……”。 “哎 ……”。 「司兴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对着儿子「司昭雄」嘱咐道：“ …… 先不谈这个了 …… 现在，「司晓峰」已经被你太爷爷，指派出去「云游历练」了 …… 估计一年半载，不会再出现在家族内部的重要场合了 …… 我们需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 「司徒破空」的那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 你现在立刻动身，赶往「定远城」 …… 将那两个村子的后续事情，处理妥当 ……”。 听到这个吩咐，「司昭雄」有些许疑惑的问道：“ …… 爹 ，不就是两个村子 ，两千来人嘛 …… 这事谁敢去追查呢 ？那不是找死吗 ？”。 听到了儿子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司兴权」沉吟一下后，解释道：“ …… 话虽然是这么说 ，可事情一旦闹大 ，对于涉及此事的各个势力，脸面上终究是不好看 …… 我已经安排李副都统，在操持这个事情了，你去「定远城」以后，他会全力协助你 ……”。 “…… 你的职责，就是要尽可能的，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压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 能不出「定远城」的范围，就不出「定远城」 …… 能不出「宋国」的范围，就不出「宋国」…… ”。 “……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事情「九黎国」内无人敢管 …… 可如果办好了这件事 ，你在族长，乃至整个家族面前的威望，都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 听到这里。 像是领会到了父亲「司兴权」的用意，「司昭雄」的脸上露出笑意，拱手一礼说道：“ …… 爹，请您放心 ，孩儿这就动身 ，势必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 第79章 小庄子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定远城。 …… 刚到未时（约十三点左右）。 “ …… 这位兄台，要不要送你回家 ？还是去找个大夫 …… 帮你擦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从一些看热闹的人群中，将「醉酒年轻人」搀扶出小巷子后，「赵凡」用一种征求意见的语气，询问道。 可听到这话，脸和嘴都已经被打肿的「醉酒年轻人」，还是摆出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满口酒气的说道：“ …… 什么 ？擦药酒 ？…… 开什么玩笑 ？…… 我看，应该是去喝酒，还差不多！ …… 走 …… 我带你去本城最大的「望江楼」吃酒去！”。 说话间，「醉酒年轻人」就正欲向着，西城闹市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有朝着一个方向走几步，他便含含糊糊嘟囔了一句：“…… 算了 …… 那种大酒楼，尽是些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不去也罢 ……”。 话音刚落，「醉酒年轻人」便转身，目标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 对了，小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 “…… 我姓赵，名凡 …… ”。 “赵凡 ？好名字 ……”。 “兄台怎么称呼 ？”。 “我姓庄 …… 可不是装腔作势的「装」 …… 而是康庄大道的「庄」……”。 …… 未时四刻（约十四点左右）。 若不是内心确存有结识之意，「赵凡」是不太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去喝酒的，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与之结交，便打算好人做到底，一路上尽一些照看之能事，防止这个「姓庄的醉酒年轻人」，不小心一头摔倒，昏迷不醒 …… 不过，事实证明，「赵凡」是多虑了 …… 这个「庄姓年轻人」走路时，虽然看似晃晃荡荡，脚步不稳，但却没有丝毫要摔倒的意思，甚至在那颇有节奏的摇摆中，显现了几分电影电视中「醉拳步伐」所特有的艺术美感。 于是，这让「赵凡」更加笃定了，对方就是那个「青袍年轻人」的判断，可每每想起方才，他在小巷里被暴揍的场面，「赵凡」还是感觉一头雾水，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 最终，在两人相伴而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后。 他们在一处，招牌上写着「不闻」二字的小酒馆前，停住了脚步。 …… “ …… 这家酒馆呢 …… 我曾来过几次 …… 店家人很好，只是耳朵听不见声音 …… 他家的酒，不像别的地方那么浓烈 …… 更多的，是一种偏向甘甜的滋味 ， 颇有一番特色 ……”：看到「赵凡」盯着小酒馆的招牌发呆，「庄姓年轻人」一口酒气的说道。 听过对方的解释，「赵凡」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用一种颇为诚恳的语气说道：“ …… 庄兄 …… 其实我担心的是 ……你刚刚被那两个地痞，打劫了银子 …… 现在还有钱吗 ？…… 我口袋里的钱，怕是不够支付这酒钱的啊……”。 听到这话，「庄姓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赵凡」是在品味这「不闻」二字的诗意，却没有想到是在担心酒钱的问题，于是，一脸得意的笑道：“哈哈 …… 这点你无需多虑，行走江湖之人，哪有人会将自己的钱，放在同一个口袋的 ？…… 你就放心吃酒 …… 哈哈 ……”。 …… 掀开门口的布帘走了进去。 映入视线的酒馆，风格古朴，面积不大，除去一扇似乎通往后厨的木门之外，前堂的大小，大概只有二十来平米的样子，总共摆了四张长方形餐桌，却没有一位吃酒的客人。 此时，除了「赵凡」二人之外，只有一名背对着他们的「灰发老者」，正在认真的擦拭着一张桌子。 “…… 这家酒馆名气不大 ，通常只是附近的街坊四邻，会来打些酒食，拿回去品尝 …… 故而，不常有太多的客人，在店里饮酒 ……”：似乎是体会到了「赵凡」的感受，「庄姓年轻人」一边解释着，一边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 挺好的 ，这样反倒清净 ……”：「赵凡」客气的说道，对这里的环境颇为满意。 果然，在这个过程中。 那名擦拭桌子的「灰发老者」，自始至终，都像是没有听到动静一般，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直到他不经意间的转过身来，看到了已经坐在一张餐桌前的两人，这才连忙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 哎呦 …… 小庄子 …… 可有好一段时间 ，没有来王伯这里啦 ……”。 听到「白发老者」的话，他口中的「小庄子」显然很高兴，笑着说道：“ …… 哈哈 ，王伯 ，我这不是又来了嘛 …… 平时为生计奔波，实在抽不出空闲啊 ……”。 “ …… 来了就好 ，来了就好 …… 咦 ？小庄子 ，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 ？”：王伯高兴的招呼着，但当他走近些时，便看到了「小庄子」脸上的异样，于是关切的问道。 听到询问，「庄姓年轻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笑着看了一眼「赵凡」说道：“ ……王伯，无碍，无碍 …… 刚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地痞无赖，发生了些口角，幸得这位「赵凡」小兄弟出手相助 ……”。 或许是看出「小庄子」的脸上，确实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王伯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凡」，说道：“ …… 那就好，那就好 …… 实在多谢这位小友了 …… 小庄子，那今日打算吃点什么呢 ？”。 “…… 老样子 …… 王伯，您看着安排就行 …… ”：「庄姓年轻人」一脸笑意的说道，并在老者转身前往后厨之时，向「赵凡」解释道：“王伯，虽然听不见声音 ，但能看懂唇语 …… 你正面对着他说话，他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 “噢 …… 原来是这样 …… ”：刚听到两人对话时，还有一些疑惑的「赵凡」，这才释然道。 只不过，这时的「赵凡」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发现，眼前的「庄姓年轻人」，在来到这家酒馆后，说话好像就变的正常了起来。 虽然还是能够闻到对方口中的酒气，但「庄姓年轻人」的语言表达，已经非常连贯与通顺了，几乎没有了之前的含糊其辞，这让「赵凡」一时搞不清楚，究竟是对方「酒醒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喝醉过 ？ …… 不一会， 面前的餐桌上，便上满了一桌子酒菜。 王伯指着一个小火炉，向第一次来这里的「赵凡」介绍道：“ …… 这位小友 ，这个小火炉，一方面可以用来取暖，另一方面可以用来温酒、温菜 …… 咱家这酒的滋味，随着冷热不同 ，口味也会有所差别 ……”。 听到这语气极为和善的解释，赵凡也客气的，面向对方说道：“ …… 多谢王伯 ，我以后便知晓了 …… 对了 ，您这家酒馆的名字「不闻」，取的甚是好听，很有诗意啊 ……”。 看到新客人的称赞，王伯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看了一眼「小庄子」后，笑着说道：“ …… 哈哈 …… 看来这位小友，还有所不知 …… 我这店名，正是这位「小庄子」所取 …… 以前呢 ，我摆的是「王聋子酒摊」…… 后来，在「小庄子」善人的帮助下，才逐渐做成了这家小店 ……”。 “噢 ？…… 原来是这样 ？”：有些意外的「赵凡」，看向对面的「庄姓年轻人」，投出了一种很是赞赏的目光。 “ …… 好了，两位小友，便尽情吃酒 ，老头子我，便不打扰了 …… ”：客气的说罢，王伯转身进入了后厨，不知道忙什么事情去了。 …… 一杯清酒下肚 …… 「赵凡」内心直接惊出了一句：「 …… 好家伙！…… 这哪里是酒啊 ？分明是小朋友们最爱偷喝的香槟啊……」。 除了没有注入「二氧化碳」之外，这所谓的「酒」，在有那么一丝丝的酒气之外，更多的是一种香甜，味道上几乎与「香槟」差不多，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赵凡」来到这个世界后，目前喝到的，最好喝的「饮料」了。 谈笑间，再夹一口菜放入口中，那滋味，可别提多享受了。 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份上，赵凡忍不住问道：“庄兄 …… 你的全名叫什么啊 ？我总不能像王伯那样，叫你「小庄子」 ？”。 可谁知听到这话，「庄姓年轻人」嘴里咽下一口清酒，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那有什么不能叫的 ？我就觉得「小庄子」这个叫法就挺好的 …… 不过，你要是实在叫不惯，把那个「小」去掉，直接叫我「庄子」也行 ……”。 “…… 庄 …… 庄子 …… 这 ……”：瞬间，「赵凡」一脸无语，像是遭到雷劈的表情。 可是，还没有等「赵凡」对这个称呼有更多的联想与感慨，「庄姓年轻人」便又说话了。 “ …… 赵凡 …… 你杀过人吗 ？”：面前的「庄子」，一边拿着酒壶，给自己的酒杯中添酒，一边好像非常随意的问道。 可这一问，却让「赵凡」更加意外了，刚刚送进嘴里的一口菜，一时间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 这 …… 话题切入的这么劲爆嘛 …… 」：赵凡内心暗道，可表面却不动声色。 略一沉吟，赵凡想到了「陆雄」曾经说过，那个「青袍年轻人」或许与「贡义村」的灭村惨案有一定关系，便索性一口将菜咽了下去，用一种试探加调侃的语气说道：“ …… 杀人 ？我当然没杀过了 …… 怎么 ？听庄兄这个口气 ？…… 你难道杀过许多人 ？”。 第80章 谈杀为引 你难道杀过许多人 ？ 这是一个，在「赵凡」看来，非常巧妙的问题。 因为依据「赵凡」的推测，现在酒桌对面的「庄子」，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必要，欺瞒自己这样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所以，「庄子」大概率会在这样一个平淡且轻松的场合中，结合实际情况，给出相对真实的回答。 而一旦对方回答了这个问题，「赵凡」便可以从其回答的内容上，推测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例如： 如果对方回答：「自己杀过很多人 ……」，那么，这就意味着，对方的性格特质中，存在一定程度的「嗜杀」因素，而这与「赵凡」之前，对其「面慈心软」的印象是相悖的，于是，便不能排除，之前的初次印象存在理解片面的成份。 如此一来，对方直接参与，涉及到「贡义村」灭村惨案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不少。 相反 …… 如果对方回答：「自己杀的人不多，甚至没有亲手杀过人 ……」，这就与「赵凡」对其的印象判断相符，那么，按照其现在的性格特质，即便，其与「贡义村」灭村惨案，有一定的关系，也大概率不是主要策划者，甚至和真正的凶手没什么直接关系。 …… 听到「赵凡」在一句回答中，同时又提出了反问，「庄子」略微沉吟了一下，仿佛是在思考，如何描述才更为准确 ？ “…… 我嘛 …… 直接杀死的人不算多 ，目前为止不超过十人 …… 而且，我自认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 ……”：像是找到的妥当的回答方式，「庄子」如是说道。 「不到十个 ？都是该杀之人 ？」：赵凡不动声色的内心暗道。 显然，对方的回答，是符合「赵凡」心理预期的，以对方的修为实力来看，在这样一个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只杀过十个人，其实已经算非常少了，甚至，这个数量，可能还没有朝廷中，一个普通的兵卒与捕快杀的多。 不过，接下来「赵凡」的回答，却要多加注意，他不能表现出一副「认真且信服」的态度，来回复对方的话，那样是有违常理的，试想，在街上随便认识一个人，对方说自己杀过人，你便无条件相信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呢？ 这意味着，你要么是太过无脑，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 要么，就是你早已了解过对方的相关信息。 而且，一旦表示相信对方的杀人记录，就会将这次对话的氛围，引入到一个诡异的处境 …… 从萍水相逢的好友闲聊，变成了一个老实平民与一个杀人者的对话 ，这是不利于接下来的沟通的。 …… 于是，赵凡摆出一副颇为不信的样子，语气调侃的说道：“ …… 哎呦 …… 庄兄，这酒还没喝两杯呢 ，你又开始说胡话了 ？…… 你杀了快十个人 ？我可不信 …… 你也不找个镜子照一照，你现在的脸，可还肿着呢 ……”。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凡」用余光留意了「庄子」的反应，见他没有马上说话的意思后，为了避免对方陷入「如何自证自己确实杀过人」的思考惯性之中。 「赵凡」连忙提了一个问题，转移话题道：“ …… 对了，庄兄 …… 你方才说 …… 直接杀人 ？那意思是 ，还有间接杀人喽 ？这个所谓的「间接杀人」该怎么理解呢 ？”。 果然，在「赵凡」提出这个问题后，他观察到「庄子」的神色一变，似乎随之转换了思考的方向。 沉吟片刻后，「庄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 …… 这间接杀人嘛 …… 便是与我有因，但却非我亲手所杀 …… 而这里的难题在于，这些所谓的「有因」，很多时候，也难以界定 …… 从而导致难以判定，是否间接杀过人 ？…… 又间接杀了多少人 ？ ……”。 “噢 ？比如说呢 ？”：「赵凡」表现出，对此话题饶有兴趣的态度。 「庄子」听后，这样回答道：“…… 比如，我见到有人被杀 ，却未能拯救，是否算我间接所杀 ？ …… 比如，与我有关联之人，因此份关联被杀，是否算我间接所杀 ？…… 比如，因我起杀心，我虽未动手，但其已然被杀 …… 因我起救心，我虽施救，但其却依然被杀 ……”。 “又比如 ，两敌对决 ，我救一方 ，则视同杀另一方 …… 而这背后，又会牵连多少人，被我间接所杀呢 ？”。 …… 原本，「赵凡」只是想引导切换一下话题，可没有想到，对方的一系列「比如」，让自己一时间无言以对。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赵凡」对这些问题，没有分析的思路，而是这些问题虽然言辞简练，但如果逐一拆分深挖下去，把一切展开揉碎了讲，这其中的每一条，都足以长篇大论，秉烛夜谈 …… 这让「赵凡」有种千头万绪，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过，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瞬间，「赵凡」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他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庄子」，似乎真的开始有几分「庄子」的那个味道了。 …… 见到「赵凡」一副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庄子」饮下一杯清酒后，问道：“ …… 赵凡 ，你觉得，今日在小巷子里，打劫并殴打我的那两个地痞流氓，他们该死吗 ？”。 一个问题。 将「赵凡」从刚刚被打开的思维黑洞中，给拉了出来，他本能的饮下一杯酒，润了润喉咙后，有些犹豫的说道：“ …… 这个嘛 …… 我很难判断 ，虽然，他们两个家伙，今日所为，在我看来可以定性为恶事 …… 但因为，我对他们的生平经历，了解实在太少 …… 所以，难以中肯的，给出一个涉及生死的决断 ……”。 听到这个回答，「庄子」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赵凡」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而感到失望，他夹起了一口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直到彻底咽下去了，才淡淡的说道：“ …… 今日，我到觉得他们两人该死 ……”。 这一次，「赵凡」没有说话，只是向对面的「庄子」，投去了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只听「庄子」继续说道：“ …… 如若今日，他们两人遇到的不是我 …… 而是千千万万普通百姓中的某人，他们一样会如此欺凌对方 …… 而那些被他们欺凌，却无力反抗的人 …… 轻则负伤，损失财物 …… 重则残疾，危及性命 …… 他们为何如此有恃无恐呢 ？源于他们拥有，足以欺凌别人的力量 …… 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弱肉强食」之路 …… 就应该做好，被更强者所杀的觉悟 …… 你说对吗 ？”。 听到这个问题，「赵凡」的内心再次泛起诸多思绪。 在这些思绪之中。 有一条较为清晰的思绪是：「 …… 那两个家伙，应该已经死了 ……」。 第81章 温酒论天下（上） 面对「庄子」的问题，「赵凡」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开始学着对方，之前「温酒」的样子，将一些清酒，倒入特制的铁壶容器之中，然后，将铁壶放置在「小火炉」的边沿，等待其慢慢烘烤升温。 …… “ …… 我觉得你有一点说的很对 ，以力欺人者，应做好被力所欺的准备 …… 以强弑人者，也应做好被强所弑的准备 …… 可是 …… 庄兄，这世间之大，每日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不应该死，他们也不想死 …… 可似乎，总会有某种力量，认为他们该死 …… 或者说，需要他们去死 …… 对么 ？”：看着「小火炉」旁边的清酒，「赵凡」想起了曾经那些活生生的「贡义村」乡民，物是人非之后，现已是阴阳两隔，内心不免升起哀伤，但表面却未显露异样。 一言语毕，「赵凡」又继续说道：“ …… 庄兄 …… 如果说，那些已死之人，只是遵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 …… 那么，这天下间，是否存在着 ？那些我们认为该死的人，却好好的活着 …… 我们认为不该死的人，却已经死了的情况呢 ？”。 听完「赵凡」这段，不是回答的回答，「庄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拿起酒杯，略饮下一口后，说道：“ …… 我理解你的意思 …… 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段话 …… 有人曾经对我说，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以强者为尊的 ，所以，强者为刀俎，弱者为鱼肉 …… 弱者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随波漂流的浮萍 …… 而那些该死与不该死的理由，也只是强者，杀人后的借口罢了 …… 赵凡，你如何看待与理解这样的说辞 ？”。 …… 「弱肉强食 ？ 好一句弱肉强食 ……」：显然，这个观点并不是「赵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第一次听说，曾经还在「地球世界」时，他就时常听闻这一类的说法。 最初的时候，「赵凡」也曾一度是这个说法的盲目追捧者，可是后来，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弱肉强食」的规则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复杂规律，它们彼此交织在一起，相互作用，让人难以一探究竟。 就好像狮子老虎，虽强可吞兽逐鹿，但却会因为寄生虫与微生物的作用，导致生病而死 …… 掌握工具的人类，虽常常自命为众生之首，但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却也宛如浮游蝼蚁，转瞬即逝 …… 还有，与「陈晨」的对话，更让他感受到了，或许在那虚空之上，存在着人类思维难以企及的造化之工 …… 如此之下，「赵凡」怎敢妄下断言 ？ …… 看到铁壶里的清酒，已经微微泛起一层热气，「赵凡」将之从「小火炉」旁取回，为自己斟上一饮之量。 一杯温酒下肚，暖香回甘，沁人心脾。 宛如神仙般的享受过后 …… 「赵凡」缓缓说道：“ …… 看待说不上 ，理解也不敢当 …… 我只是一介凡夫平民罢了 ，这天下对我来说，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确定 …… 不过，关于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能与「庄兄」你推敲上一二 ……”。 “ …… 人们常说，天下广大，万物繁多 ，可这一切终归不是凭空产生的 …… 这如此广袤的天下，大概是由「造物主」演化出来的 ？…… 虽然，我们很难得知这「造物主」的形貌 …… 可我们却不难判断，天上天下的至强者，莫过于这「造物主」了 ？”。 得闻此言，「庄子」没有说话，只是手扶酒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听「赵凡」继续说道：“ …… 那么，既然如此 …… 这至强的「造物主」，为何不使天地寂灭，从而彰显自己的强大呢 ？”。 “ …… 难道说 ？这至强的「造物主」，他即创造强者，也创造弱者，然后，以弱者之浮游局限，去彰显强者之从容自由 ？…… 他是这个意思吗 ？”。 “…… 我们且不说，这至高的「造物主」是否会如此无聊 …… 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这些所谓的强弱映照与对比，只是「造物主」所造之物呈现出来的把戏而已 …… 而那至强的「造物主」，不会因为约束了弱者而欣喜，也不会因为生杀了强者而愉悦 …… 因为，他彰显的方式，是创造 …… 创造此，也创造彼 …… 庄兄，你认为，可以这样推断吗 ？”。 …… 这时，「庄子」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少有的笑意，不知道是因为，他听到了与众不同的回答 ？还是因为，他听到了自己期望的回答。 只见他举起一杯清酒，隔空礼敬了一下「赵凡」，随后便一饮而尽。 「啪！」酒尽而杯落。 「庄子」将酒杯重新放到桌子上后，开口说道：“ …… 赵凡，我喜欢你的推论，可是，此时的你我，毕竟不是那「至高造物」，很难一切事情都从容到熟视无睹 ……”。 “ …… 这方天下，千万年来，出现过许许多多，拥有强大力量的存在，凡人们称呼他们：为仙、为神、为魔、为妖 …… 他们不断追求更高的境界，以便得以顺利实现自我的意志……”。 “…… 他们高高在上，以超越凡俗的神通之力，试图证明自己的不可冒犯 ……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自诩为「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既不能保证万物的风调雨顺，也不去利益众生的安居乐业，更不去理会生者是否有尊严，老者是否能够颐养天年 ……”。 “…… 相反，他们视其他生灵为土鸡木狗，一念所需，则轻易夺其性命 …… 他们会得意于，自己拥有了更为强大的破坏力 …… 他们会欣喜于，侵蚀了更大份额的利益 …… 他们甚至会因为，自己可以轻易的绞杀与支配弱者 ，从而自信的觉得，他们自己就是天道的化身，造物的宠儿 ……”。 “…… 赵凡，你说，如果这方天下 ，从此没有了这些「仙神」，是否会变的更好呢 ？”。 …… 「庄子」的话，让「赵凡」的内心有些激荡，而在这「激荡的涟漪」中，他想到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事情 ，一时间，怅然若失，恍如隔世。 沉默良久，「赵凡」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 庄兄 ，苦难的根源，可能不在于这些「仙神」 …… 即便，你所说的这些「仙神」，有一天都消失了 …… 这方天下，也未必，能如你理想的那般 ……”。 “噢 ？…… 赵凡 ，你为何如此肯定呢 ？”：微笑的「庄子」，放下刚刚拿起的杯中酒，疑惑的问道。 沉吟片刻，只听赵凡缓缓说道：“……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一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中 ，没有你所说的「仙神」…… 可是 ……”。 第82章 温酒论天下（中） “噢 ？…… 赵凡，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赵凡」口中的梦，引起了「庄子」的兴趣，他如此的问道，但没有表现出催促对方的意思。 是啊 ……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呢 ？ 地球世界。 那明明是「赵凡」亲身经历过的一段人生，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梦境，除了一些残留的记忆之外，「赵凡」几乎无法在这方天下中，找到任何「那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据 。 到底是「赵杰」梦中变成了「赵凡」 ？ 还是「赵凡」梦中变成了「赵杰」？ …… 饮下一杯温酒，「赵凡」如是说道： “ …… 在那梦境中的世界 ，并没有这方天下里，如此兴盛的「修仙」风气，也不似这方天下一样，有那么多神通强大的修行者 …… 那个世界上的修行人，更多的，像是以一种人类社会的边缘角色出现 …… 他们听经打坐，燃香供奉自己的神明 …… 而实际上，过着几乎与平凡的普通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 “ …… 可是，没有了强大的「仙、神、魔、妖」，那个世界的人民，就真的能衣食无忧，颐养天年了吗 ？…… 实际上并没有 ……”。 “ …… 在那个世界中 ，人们虽然没有飞剑法器 ，但却发明了许多杀伤力极大的兵器 …… 人们会传播仇恨，发动战争，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冲突中死亡，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 “ …… 在那个世界中，拥有权力的人，虽然没有看似强大的神通法术，但却能够依据个人喜好，赏赐与剥夺其他人的生存资源 …… 乃至驱使与奴役他人 …… 当权者的过失，错误的成本，往往被转嫁到底层的普通百姓身上 ……”。 “ …… 在那个世界中，一样有国家、氏族、各种拥有强大权利与大量资源的组织 …… 他们彼此争斗，互相博弈 …… 为自己的利益与生存，可以致他人于险境 …… 国家内不同的派系斗争，可以无所顾忌的损伤国本 …… 原本情同手足的兄弟，也会为了利益而同室操戈 ……”。 「赵凡」轻声的诉说着。 「庄子」安静的倾听着。 一时间，他们都忘记了，品尝杯中酒，盘中菜。 …… “ …… 为什么梦中的世界 ，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 “ ……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 ，一少部分人，逐渐通过「资源、信仰、武力」等形式，获得了一种叫做「权力」的东西 …… 他们或称王 ，或为官，或封疆为诸侯，或繁衍为世家 …… 可是，人这种东西，往往很难节制自己的欲望 …… 绝大部分获得权力的人，都希望更多、更长久的拥有权利 ，并以「权力为引」占有更多、更为优渥的资源 …… 他们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繁衍生息，富贵荣华，代代传承 …… 以至于，他们开始无数次的希望，自己也能够获得永恒的生命 ……”。 “ …… 起初时，社会生产的生存资源不足 ，人们需要靠争抢、博弈，来获得足以维持自己生存的必要物资 …… 在这个时候，随着贫富分化的产生，便常会出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 …… ”。 “ 后来 …… 社会的整体资源逐渐丰富了，但依然存在大量贫富贵贱的现象 …… 极富者，挥金如土，可以在短期内，挥霍许多普通老百姓，足以使用多年的生存资源…… 有的人，将上好的牛奶，倒入江河之中，也不愿意分给没有食物的人 …… 有的人，将成片的房屋推倒、重建、再推倒、再重建 …… 也不愿意，将之分给那些居无定所的人 ……”。 “…… 为什么呢 ？如果你去问那些「当权者」…… 他们会巧舌如簧的告诉你一系列理论 ，来试图向你证明 …… 那些牛奶就应该倒入江河 ，那些房子就应该被推倒并反复重建，那些资源就应该被浪费，那些人就应该被饿死，就应该居无定所 ……”。 …… 此时，「庄子」的脸上，被炉火所照亮的部分，随着火焰的摇曳，时明时暗，这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而「赵凡」的描述，还在继续着：“ …… 可是，一切的关键，真的是他们解释的那样吗 ？”。 “ …… 物品之所以昂贵 ，在于想要它的人多，拥有它的人少 …… 一个人是否拥有更大的权利，更泼天的富贵，取决于需要有足够多，相对低贱，相对贫寒的人，来衬托他们的富贵 ……”。 “…… 那些拥有权力，能够随意驱使他人，为自己效命的人意识到，他们的权利，不源于众生平等 ，而是源于，使更多的人相信「他们是高贵的」 …… 他们需要让更多的人，在这种对比中感到自惭形秽，从而获得更大的权利 ……”。 “ …… 那些拥有富足资源，仆役无数的富豪们意识到，他们的财富，不源于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颐养天年 …… 而源于，他们能够占有更大的资源份额 ，使更多的其他人，陷入到匮乏的生存困境之中 ……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彰显自己的富贵 ……从而设局驱使他人，获得更多的资源份额 ……”。 “ …… 于是，在那个梦中的世界里 ，一场场围绕着「权力」与「利益」的斗争反复上演着 …… 以战争的方式、以阴谋博弈的方式 、以竞争相互辗轧的方式、以结党营私、手足相残的方式 ……”。 “ …… 庄兄 …… 在我那个很长的梦里 ，没有你所说的「仙、神、魔、妖」…… 可是，你觉得，那个世界，是你理想中的天下吗 ？”：「赵凡」拿起酒杯，在将其放到嘴边之前，平静的问道。 …… 「赵凡」言语中所描述的，正是那个，他曾经熟悉的「地球世界」。 是的，「庄子」的问题，让他想到了许多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不仅仅有美好的部分，还有相对残酷与黑暗的部分 …… 「赵凡」曾在看到「贡义村」惨案时，一厢情愿的想象过，如果换做是「地球世界」，或许就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可是，他只要相对客观的梳理一下，「地球世界」上人类的发展史，他就不难意识到，其实类似的事件，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 今日，赵凡能够说出这些话 ，并不完全，出自于他自我的领悟 …… 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功劳，要依托于他曾经：读过的书、听过的课、与查过的资料。 只是，书本中的文字，终会化成碎片慢慢遗忘，而他之所以能够将之重新提炼，则源于：在看到它们时，便产生的那份内心认同。 …… 听完「赵凡」的描述，「庄子」看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 赵凡 ，谁说你梦中的那个世界，没有「仙、神、魔、妖」呢 ？…… 我感觉，好像听到了很多的「仙、神、魔、妖」…… ”。 听闻此言。 「赵凡」先是一愣，但很快便释然的一笑。 “ …… 赵凡，我相信你所说的那些现象 …… 因为这些情况 ，在我们的这方天下，也同样存在 …… 可是，我觉得，我们的讨论，似乎还没有进入到更为深层的领域 ……”：看到「赵凡」会心的一笑，「庄子」饮下一杯清酒，继续说道。 听到此话，「赵凡」点点头，品味着刚刚一杯温酒的回甘，想了一想说道：“ …… 庄兄 ，我曾在梦中，听到过这样一个观点 …… ”。 “…… 他说，人们之所以生活在一个不够完美的天下 ，其根本原因在于「人本身就是不完美」的 …… 除了难以节制的无穷欲望 …… 人们还有自以为是的傲慢、不喜他人的嫉妒、导致冲突的暴怒、不尽本分的懒惰、欲壑难填的贪婪、穷奢极欲的暴食、无所顾忌的色欲 ……”。 “ …… 庄兄 ，我不想评价他说的是否正确 ，但我们确实可以清晰的观察到 …… 当有人享受平等的愉悦时 ，有人确实会热衷于特权带来的快感 …… 当有人，将心比心的乐于助人时，也确实有人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 有人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行那苟且之事 …… 有人口口声声渴望高尚生活，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不遗余力的支持低俗风潮的蔓延 ……”。 “…… 所以 ，那个梦中的他 ，又说 …… 天道造物，之所以从不插手人间世事 ，只因为「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地狱、仙界、都是由人自己的选择与追求，如实演化出来的 ……”。 …… 「庄子」想要再给自己斟上一杯清酒，却发现手中的酒壶已空。 于是，便从后面的柜台上，又拿来了几壶未开封的，摆在了两人面前的餐桌之上。 再次饮下一杯清酒后，「庄子」平静的问道：“…… 赵凡 ，我有一点好奇 …… 在你梦境的那个世界里 …… 如果世间污浊 、天道崩塌 …… 是否有人，会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试图创造一个 ，人人平等 ，安详极乐的净土呢 ？”。 听到这个问题，赵凡的意识中渐渐想到了很多人。 他们有历史上贤明君王 ，有渴望救民于水火的治世能臣，有云游四方的贤者，有隐居世外的圣人。 这让「赵凡」不禁感叹道：“ …… 自然是有的 ，就像那黑暗的夜空 ，总会有一些星辰在其中闪烁光芒 …… 只是 ，他们的努力 …… 都未能起到长久的效果，便很快隐没于岁月的长河之中 ……”。 第83章 温酒论天下（下） 清酒入喉，淡雅芬芳。 温酒下肚，舒适宜人。 平日里，有些冷清的「不闻」酒馆，在「赵庄二人」的论道声中，被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 。 而「庄子」那略微肿胀的脸上，也随着对话的深入，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了笑意。 也许，是因为这杯中酒。 也许，是因为那话中人。 …… “…… 赵凡 ，不妨让我猜猜 …… 为什么这些「能人志士」的功绩，那么容易被岁月淡化 …… 如何 ？”：「庄子」微笑着饮下一杯清酒，像是想要更好的融入，这畅快淋漓的话题，进而问道。 「赵凡」听到这话，同样面露期待般的喜色，举起手中酒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 …… 庄兄，请讲 …… 但说无妨 ……”。 放下手中空杯，「庄子」微微点头，神态颇为自然的，显出几分文人气韵，缓缓说道：“ …… 首先 …… 在我看来 ，一方天下 ，一旦形成以「利益」为根本驱动的运行制度，便很难再被扭转 …… 更何况，在「利益」的背后 ，还有纷繁复杂的「人欲」驱使 …… 二者结合，恰如「风乘火能，火借风势」，绵延万里，星火不绝 ……”。 “ …… 赵凡，你梦中的世界里 ，那些「贤明者」既然不能获得超越常人的法术神通 ，便很难在一些情况下，拥有非常直接的决定性力量 …… 而这就会导致 ，即便他们依靠自己的智谋、关系、运气，等因素，跻身于权力的高位，却依然无法避免，陷入一场又一场的「利益」博弈之中 ……”。 “ …… 任何一个建立在「权力与利益」之上的组织 …… 国家也好，联盟也罢 …… 都会不可避免的，在其中衍生出一个个更小的「利益团体」…… 而那些「贤明者」所设想的制度、方略 …… 很难不受到这些「利益阵营」的影响 ……”。 “…… 最终，那些真正被执行的「决策」，与其说是「贤明者」的决策 ，倒不如说 …… 是各方「利益」争斗、博弈、权衡之下 …… 相互妥协后的决策 ！…… ”。 …… 听到「庄子」的话 ，「赵凡」思量之下极为赞叹，开口认同道：“ …… 诚然！ 的确如此 ……”。 接着，「庄子」饮下一杯清酒后，开始谈及第二个方面：“ …… 其次 ，既然你梦中的世界里，那些「贤明者」只是凡人之躯 …… 那么，他们的寿命，想必也是非常有限的 ……其中， 寿命少的，可能在青壮之年便已因为某种原因逝去 …… 而那些长寿的 ，大概也不过百余岁罢了 ，对吗 ？”。 “是的……”。 在看到「赵凡」的点头认可后，「庄子」继续说道：“ …… 那么，在这种有限的生命内，这些凡人之躯的「贤明者」，又能为天下苍生，做多少事情呢 ？…… 想必，在各方利益博弈的内耗下，也做不了太多事 ……”。 “ …… 可是，在这些「贤明者」死后，他们的继任者中，很有可能会出现「私欲贪婪之徒」，或者是「少智愚钝之辈」……”。 “ …… 而这些「不够贤明的继任者」，一方面，可能无法在多方利益的争斗与博弈下 ，延续那些「利国利民」的良策，无法应对变化中的危机 …… 另一方面 ，他们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愚钝、等因素，开始急速消耗「先贤们」所积累的功德，让局势快速走向腐化 ……”。 …… 「庄子」的话，非常简单明了，但在「赵凡」听来，却振聋发聩。 这让「赵凡」不禁的开口补充道：“ …… 是的，庄兄 …… 几乎每一个朝代的覆灭 …… 很大的因素，都源于其内部的急速腐化 …… 但讽刺的是，因为「腐化」这件事，涉及问责「当权者」自身…… 会逐渐在「权力的压力下」成为「禁忌话题」…… 往往越是正在腐化 ，上上下下就越是齐心协力的规避谈及腐化 …… 不断将国家、组织衰落的原因，归结于各种各样的外部矛盾 …… 直到有一天，这个庞大的组织，因承受不了自身的破败不堪，轰然倒下 ……”。 「庄子」点了点头，说道：“ …… 是的，但在那种社会结构下 …… 力量不够的「贤明者」，也是力不从心的 …… 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贯彻扶危救困的良策，去制约组织里的各方势力 …… 各种有利于整体的律法、制度，往往那些权贵、世家、豪绅，率先违背，却又不受到制裁 …… 上行下效，使得整个国家的风气，加速衰落 ……”。 …… 听到这里，「赵凡」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大吃了两口下酒菜 ，而后说道：“ …… 所以 …… 庄兄 …… 从某种角度来说 ，我认为这方天下 ，能诞生强大的修仙者 ，可能也未必是件坏事 …… 如果其中，真有可「兼济天下苍生」的强者 …… 说不一定，真的能够在这纷杂的人间，建立起一个理想的国度 ……”。 “理想的国度 ……”：「庄子」喃喃自语道。 想着想着，在「庄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神采 ，可是很快，他又用一种踌躇疑虑的语气说道：“ ……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强者呢 ？…… 又或者 …… 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仙神」，就是始终，热衷于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 他们为了自己可以永生，能够随心所欲 ，为了自己的家族能够权势滔天，富贵绵长 …… 那岂不是，更容易诞生一个又一个地狱么 ？……”。 「赵凡」自然听懂了「庄子」的心情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想的困难呢 ？ 但为了不让对方继续陷入「无能为力」的苦闷思绪，「赵凡」还是用一种相对乐观的语气说道：“ …… 哎 …… 庄兄，凡事呢，还是要多往好处想 …… 对了，我觉得，你刚刚说的那几条里，还少了一条 ……”。 “ 噢 ？ 少了哪一条 ？……”：「赵凡」的一句话，把「庄子」从那种颇为惆怅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略带疑惑的问道。 为了能更好的活跃一些吃酒的气氛，「赵凡」一边夹菜吃菜，一边说道：“ …… 庄兄 …… 其实呢 …… 凡人除了力量小 ，寿命短 ，容易受到私欲裹挟之外 …… 实际上 …… 凡人的思维与智慧，往往也是非常有限的 ……”。 “…… 他们遇到问题和事情时，常常无法第一时间想到，或采取最佳的策略与方案 …… 他们会干出许多，可能在后来看「是很蠢的事情」…… 他们往往需要，在许多次的错误中不断尝试 ，才能逐渐找到可行的方向 …… ”。 “ …… 庄兄 ，吃菜啊 …… 这菜的味道，可真不错 ……”。 …… “嗯，的确是这样 ……”：听到这样的解释，「庄子」点了点头认可道，随后，拿起餐具，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口中，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看到「庄子」虽然重新开始了饮酒吃菜，但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赵凡」故意将语气放的更为轻松，就像与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闲聊道： “ …… 所以说嘛 …… 庄兄 ，很多事情，从凡人的角度去处理，是非常困难的 …… 且不说很多事情惨杂了复杂的「人性欲望」，即便他们有时候真的是「出于好心」，但也有可能，因为自身智慧、等方面的局限性，无法使事情达到预期的效果 ，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 ……”。 “ …… 而且，在我看来，人性原本「非善非恶」，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后天的灌输与影响 …… 但可惜的是，社会上的许多声音 ，往往基于不同的利益方，充斥着大量「片面、偏激、非真实」的内容 …… 就像市面上流行的许多戏曲、小说 …… 等，塑造了大量脱离实际的内容 …… 平白无故的称兄道弟 ，莫名其妙的情愫姻缘 ，故事中的主角算无遗策，而他的对手往往漏洞百出 …… 人们会在这一类内容的中，获得欲望短暂被满足的快感，但久而久之 …… 对所处环境的客观认知能力 ，就会下降 ……”。 “ …… 所以，庄兄 …… 即便是却有「兼济天下的仙神」，愿意将某一方天下，推进至更为理想化的境地 …… 大概，也不能单纯的依靠自身的强大力量 …… 还要想办法形成一套「依法不依人」的完善策略 ……”。 …… “噢 ？ …… 依法不依人 ？…… 赵凡，你的这句话，在这里指的是什么 ？”：吃完一口酒菜的「庄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感兴趣的问道。 听到「庄子」的问话，「赵凡」并不意外，对方要是不问，他才会意外呢 …… 可是，「赵凡」并不希望聊天的气氛过于严肃，便依旧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说道：“ …… 这「依法不依人」，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 …… 就是像「造物主」那样，创造出一系列的律法、规则、乃至规律 …… 让所有的人遵循 …… 只要大家都能够遵循 ，许多恶事自然也不会发生 ……”。 “…… 不过，庄兄 …… 这事真做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 “ …… 一方面，什么样的律法、规则，是真的有利于所有人的 ？…… 是否能永远不变 ？…… 如果需要变化 ，多久变一次 ？怎么变 ？…… 这其中涉及很多问题 ，如果没有超越凡人的「大智慧」，恐怕很难做好这件事 ……”。 “ …… 这另一方面嘛 …… 庄兄 ，我们之前也聊过 …… 因为「人性、利益、利益阵营」等缘故 …… 「真正的善法，善规则」，可能在制定、执行的时候，会遇到诸多的阻力 …… 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 ，他们可能并不关心，规则是否有利于所有人，他们只关注规则是否有利于自己 …… 而且 ，许多拥有一定势力的组织，权力者 …… 往往制定规则，自己却不遵从规则 ，无所顾忌的违背规则 …… 甚至，有一些家伙，制定出来的规则，本身就是为了制约他人，为自己牟利的 ……”。 …… 「庄子」认真听着「赵凡」的话，时而点头认可，时而皱眉思索。 沉吟了一会后，「庄子」开口问道：“ …… 赵凡 ，有人说「修仙」乃逆天之术 …… 你对这话怎么看 ？…… 或者说 ，你如何看待修仙这件事 ？”。 第84章 逆天之辨 当两个人的话题，谈到了现在的这个程度时。 在「司晓峰」的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对「赵凡」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他不太相信，以对方的思考与领悟能力，会是像表面呈现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农户。 可是，毕竟在相遇之初，他率先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司晓峰」觉得，以君子坦荡处事的角度来说，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探究对方，更多的个人情况。 同样的。 在「赵凡」的心里，又何尝不想获知，关于这个「庄子」的更多背景信息呢 ？ 只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或者说，在他敏锐的感知力作用下，「赵凡」隐隐觉得，也许当下，两人继续保持这种「萍水相逢」的状态，才是最佳的选择。 …… 在听到「庄子」问出了一个关于修仙的问题后，「赵凡」虽感到一丝意外，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形式的茫然无措。 这是因为，对方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早在「赵凡」还在「地球世界」时，他便在看过一些相关内容后，产生过较为深入的思考，而现在，他只需要将曾经思考的过的内容，稍加整理一下，拿出来即可。 “ …… 修仙乃逆天之术 ？…… 庄兄 ，恕我直言，我个人不认可这个说法 ……”：「赵凡」略微回忆了一下后，用一种坦然的语气说道。 “噢 ？不认可 ？…… 赵凡 ，说说你的理由 ……”：听「庄子」的语气，他似乎对「赵凡」的否定，并不感到意外，相对而言，他对「反对的理由」，表现的更感兴趣。 品过一杯温酒，吃过几口下酒菜，「赵凡」颇为认真的说道：“ …… 庄兄 ，要说清楚这个问题 ，我们需要先定义一下 ，这个「天」，到底指的是什么 ？…… 我们才能谈，是否存在「逆天」的可能 ……”。 “ …… 首先，我相信，我们所说的这个「天」，肯定不是外面大街上方，那个会呈现出黑夜、或者白昼的天空 ……”。 “…… 而到目前为止 ，我能够想到最合理的定义 ，便是这个「天」，指的是「至高造物」…… 也就是，这方天下，乃至无数天下的「造物之主」…… 庄兄 ，你觉得呢 ？”。 看到「赵凡」在停顿之间，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庄子」轻轻的点点头，表示了对这个定义的认可。 然后，便听「赵凡」继续说道：“ …… 庄兄 ，我们之前也聊过 …… 「至高造物」创造一切 …… 即创造强，也创造弱 …… 即创造黑、也创造白 …… 即创造此，也创造彼 …… ，而所谓「顺」，所谓「逆」，这种对立的概念，与强弱、黑白、彼此，又有什么分别呢 ？ …… 既然没有分别 ，那么「逆天」，或者说「逆造物」这件事，根本就无从谈起，无法成立 ……”。 “ …… 我们也可以这样去理解 …… 我们身处的这方天下 ，乃至天下之外的无边寰宇 ，都是「至高造物」所创造的，所容许存在的 …… 其中包含所有事物，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 反过来说 …… 若没有代表「一切」的「至高造物」容许 …… 某个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我们甚至，连有关这个东西的想法，都不会有 ……”。 …… 听闻此言，「庄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赵凡 ，你的意思是 ？ 既然「天」，就是「至高造物」，就是一切 ，便不存在所谓的一切之外 …… 一切包含所有 ，无分内外 ，所以根本不存在「逆一切」的可能 ？ ……”。 见到「庄子」完全理解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赵凡」进而肯定的说道：“ …… 是的，庄兄 …… 顺逆，乃是二相对立的产物 ，一切包含所有，故无顺逆可言 ……”。 “ …… 除非，有人调换了对「天」的定义 …… 比如，他将某个特定的「仙神」定义为「天」…… 然后将「逆这些仙神」的行为，认为是「逆天」…… 但如此一来，终究只是个把戏而已 …… 无论他将「天」，定义为「仙神」，还是某个规则，乃至一条法律 …… 其实本质上，都与代表一切的「至高造物」，不是一回事 ……”。 其实，在解释这个问题时，「赵凡」非常想举例「网络游戏」与「虚拟现实」技术的例子，因为这些技术之间，主体与幻象的嵌套关系，非常适合将这个道理阐述的更加清晰，可显然，这些概念不能出现在当下的这种场合。 …… 在听完「赵凡」的解释后，「庄子」若有所思的了一会，点点头表示认可，但又很快引出了新的话题道：“…… 嗯 …… 有道理 …… 那么赵凡，你又是如何理解修仙的呢 ？”。 此时的「赵凡」，轻摇了一下放在一旁的铁酒壶，发现里面的温酒已经喝完，便重新添置了一些清酒，再次把其放到了小火炉的旁边，等待它变成温酒。 做完这些事后，「赵凡」表现出些许不好意思的表情，笑着说道：“ …… 哈哈 …… 庄兄 ，我可没有修过仙 ，又如何谈理解呢 ？”。 可是，对于「赵凡」推辞，「庄子」并不认可，只听他劝说道：“…… 非也，赵凡 ，谁说你没修过仙，就不能对「修仙」有自己的看法呢 ？ …… 你但说无妨 ，我很想听听你的直觉与判断 ……”。 听到这话，借着一股酒劲，「赵凡」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回忆了一下曾经的思考成果，进而说道：“ …… 修仙 ，我认为，肯定不是逆天而行 …… 因为「仙」也好，「魔」也好、人也罢，本身都是「至高造物主」的造物之一 ……”。 “ …… 如果说 ，修仙真的要「逆」一点什么的话，在我看来，很有可能 …… 逆的是「人性」……”。 …… “噢 ？人性 ？……”：听闻「赵凡」的话，「庄子」提起了兴趣，整个人也本能的坐直了身子。 看到对方，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赵凡」继续说道：“ …… 庄兄 ，我们不妨想一想 ，这天下苍生万物，为什么会有区别 ？有人 ，有男人和女人 …… 有兽 ，有飞禽与走兽 …… 更不用说其他的「仙 、神、魔、妖」了……”。 “ …… 老虎之所以是老虎 ，在于他拥有四肢，行与地面，茹毛饮血，有特殊的花纹 …… 等等 …… 雄鹰之所以是雄鹰 …… 是因为其有振翅双羽，利嘴鹰爪，善于飞扑特定的猎物 …… 等等 …… 同样，人之所以为人 ，仙之所以为仙 …… 源于每种事物，都有自己足以区分其他种类的特性 ……”。 听着「赵凡」的话，一脸认真的「庄子」，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 而「赵凡」的论述，依然继续着：“ …… 所以说，庄兄 …… 如果这样来看 ，所谓的「修仙」，其实就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兽 …… 逐渐脱离其原本的特性 …… 渐渐接近，与符合「仙」的特性 ……”。 “ …… 例如，传说仙人，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 而凡人，则需要被迫依赖五谷杂粮，而生百病 …… 又例如 ，传说仙人 ，清心寡欲，顺应天道 …… 而凡人呢 ？往往嗜欲深重，肤浅造作 ……”。 “…… 所以，庄兄，若是一个凡人 ，拥有了强大的法术神通 …… 却还是迷恋诸般凡俗之事 …… 例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沉迷诸欲交媾，乃至嗜杀成性 …… 那么，他顶多算是一个拥有「神通法术」的凡人 ，或者是「魔」…… 绝不是「仙」……”。 …… “ …… 好！ 赵凡，说的好！ …… 好一个「仙凡之别 ，达顺者成」！”：眼神中，再次闪出一丝神采的「庄子」，不禁称赞道。 而称赞之后，他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庄子」索性拿起酒壶，开始「咕嘟咕嘟」的畅饮起了清酒。 而在听到「庄子」的那句「仙凡之别 ，达顺者成」时，「赵凡」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刚一听完自己的话，对面的「庄子」，就能用八个字，精准的表达了其核心含义。 这让「赵凡」忍不住从内心深处，赞叹「庄子」的才华，他觉得：面前这名「庄姓年轻人」的才学，应该远非现在的自己可比。 思虑之间，「赵凡」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 …… 当然了 ，这也涉及到一个，如何定义「仙」的问题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定义的「仙」…… 就是那种拥有神通，可以随意造成破坏，生杀众生的人 ……”。 …… 听道「赵凡」的补充，「庄子」显得丝毫不在乎，畅饮一番好酒之后，他沉吟了一会，从一处隐秘的口袋中，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将那件东西，推到了「赵凡」的面前，说道：“ …… 无妨，无妨 …… 那些人，爱怎么定义，就怎么定义去，与我等「实修者」何干 ? …… 来 …… 赵凡，我送你一样东西 ……”。 「赵凡」定睛看去，「庄子」推过来的东西，看上去只有一寸见方，质地很像是某种珠宝玉石，通体呈现乳白色，这让他不禁好奇的问道：“ …… 庄兄 …… 这是何物 ？”。 看到「赵凡」一副确实不认识的样子，「庄子」笑着说道：“…… 这是半块下品灵石 ，乃是这方天下，最为珍贵的矿产资源 …… ”。 “…… 赵凡，它的第一个作用嘛 ，是昂贵 …… 如果有一天，你没钱吃饭了 …… 可以找一处「当铺」，将这半块「下品灵石」卖掉 ，可以得白银五百两 ……”。 听到这话，「赵凡」猛然一惊！ 他惊的，不仅仅是曾在修仙小说中，听到过「灵石」这种东西 …… 更为让他吃惊的，是这一小块「下品灵石」，竟然可以兑换五百两白银 …… 如果，「赵凡」只是刚刚穿越过来，他可能还对「五百两白银」这个数字没有概念 ，但此时的他，已经在「贡义村」生活了大半年，非常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五百两白银」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可以算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想到这里，「赵凡」连忙将面前，桌子上的「半块灵石」推了回去，拒绝的说道：“ …… 不可，不可 …… 庄兄 ，这东西太昂贵了 …… 你我萍水相逢 ，我万不可收下你的这件礼物 ……”。 谁知，在看到「赵凡」毫不犹豫的「推回」了那「半块灵石」之后。 「庄子」略带笑意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是再次，将那「半块灵石」推到了「赵凡」的面前，并开口说道：“ …… 赵凡， 先不要着急推辞 …… 此物在这方天下虽然珍贵 …… 但却不是，我将它送给你的理由 …… 待我将这「灵石」的内情谈及几分 …… 你再来决定，是否要收下 ……”。 第85章 半块灵石 这一次，「赵凡」并没有急着将那「半块灵石」再推回去，而是就让它，平静的放在桌子上。 相对于这「半块灵石」的高昂价值。 此时的「赵凡」，更好奇，为什么「庄子」会突然送自己这件东西 ？ …… 见「赵凡」没有再将那「半块灵石」推回来。 「庄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 赵凡，这灵石按照品质，共计分为四阶：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 ”。 “ …… 通常情况下 ，人们规定每两寸见方，为完整的一块灵石 …… 这一块「下品灵石」可以兑换一千两白银 ，然后，随着灵石品阶的提高，逐级以百倍的价格递增 …… 这往往是，足以让「凡俗界」之人，难以企及的财富 ……”。 “ …… 而在这所有品阶的灵石之上 ，还有一种叫「仙玉」的东西 …… 虽然本质上它也是一种灵石，但因为过于稀有，能够提供更加纯粹的灵气供应 …… 其在这方天下的价值，更是难以估量 ……”。 听着「庄子」的解释。 「赵凡」的心绪颇为复杂，因为按照一个普通人的正常反应逻辑，现在的自己，应该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连忙追问对方，是不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 可在一系列复杂因素作用下的此时此刻，根本什么都做不出来，只能带着内心的疑惑，静静的聆听对方的描述。 …… 只听「庄子」继续说道：“ …… 赵凡 ，这些灵石也好，仙玉也罢 ，之所以能够具备极高的价值 …… 除了它们的产量较少之外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它们的第二个特性，即：能够帮助修仙者修行 ……”。 “ ……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个人，可以获得充足的灵石供应 ，哪怕他资质平平，乃至驽钝不堪 …… 他一样可以通过灵石的滋养，而全方位的提高自己肉身的各项能力 ，进而学会那「以气御物之术」…… 从而成为世俗人们，口中的「仙人」……”。 “ …… 这是因为，灵石的使用方法极为简单 …… 你只需要在采用「打坐」，或某种姿势修行时，将灵石贴着自己的皮肤放置即可 …… 可以拿在手中，也可以贴于额头 …… 总之，随你个人喜好 …… 然后，在修行入静的过程中，不断感受这块灵石本身 …… 而灵石，也会随着你的修行过程，逐渐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 “ …… 怎么样 ？赵凡 ？…… 你觉得「灵石」这东西 …… 神奇吗 ？”。 …… 「…… 神奇 …… 当然神奇了！」：听到「庄子」的问询，「赵凡」内心暗道。 虽然，这灵石的消失方式，在他看来，很像是一块越用越小的「香皂」，但既然这东西，能够硬生生的把一个「驽钝之人」提升为「一个拥有超能的人」…… 那么，这种能够改造凡人肉身，从而突破人体局限性的东西，便不可谓不神奇。 只不过，等到「赵凡」真正回应「庄子」的话时，他的语气却显得颇为平静，只听他说道：“ …… 庄兄 ，如果真是如此 ，其功效确实神奇 …… 难怪会在这方天下，拥有如此高的价值 ……”。 …… 听到「赵凡」已经对「灵石」的功效，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认识。 「庄子」用一种，颇具深意的语气，笑着说道：“ …… 的确 ，这「灵石」有此特性 ，完全可以堪称神奇 …… 但是，这同样不是我将这「半块灵石」赠予你的理由 ……”。 说完这话，见到「赵凡」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郁了几分。 「庄子」继续说道：“ …… 原因也很简单 ，灵石虽然有这样的神奇功效 …… 但往往需要一定的数量，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 我们以学会「以气御物之术」为例 …… 按照每个人不同的资质 …… 天资非常好的人，可能需要消耗几百块灵石 …… 资质稍弱一点的，则可能需要消耗几千块灵石才能看到效果 …… 而有的人，则可能需要消耗几万块、十几万块、几十万块灵石 ……”。 “ …… 所以，赵凡 ……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方天下，各种各样的势力，都在不停的试图争夺更多资源的原因 …… 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来培植强大自己的力量，从而在保护其现有利益的基础上，争取获得更多的利益 ……”。 …… 听到这些解释 ，「赵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时，「赵凡」虽然颇为好奇，对方赠予自己灵石的真正理由，可他却并不着急，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很快，他们的讨论就会涉及到这个话题了。 果然 …… 一杯清酒下肚后，「庄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 可是 …… 赵凡 …… 在「灵石」这种东西的神奇背后 …… 你难道不感觉有点奇怪吗 ？”。 …… 「奇怪 ？！」：赵凡内心不禁一动。 关于「奇怪」这个点，「庄子」不提还好，可他这么一提，「赵凡」也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只不过，在「赵凡」的脑海中，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是让他「联想」到一些事情。 「赵凡」联想到： 在「地球世界」时，那些热门的「网络游戏」中常常有这么一个设定，即：「经验」或「经验条」。 在网络游戏的世界中，玩家所控制的角色，通常在完成一些特定的游戏任务之后 ，会获得相应数量的「经验」，而当「经验」达到一定数量时，便可提升玩家角色的「等级 \/ 修为」，而随着角色「等级 \/ 修为」的提升，该角色将在游戏世界中，逐渐解锁各种各样，相关的功能 …… 其中有：功法、杀伤力、属性值、财富值、魅力值 …… 等等等等。 可是，关于「赵凡」的这些「联想」，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给眼前的「庄子」听，所以，「赵凡」只能用一种，似懂非懂的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 庄兄 ……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不同的感觉了 …… 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 你的意思是 ？”。 …… 看到「赵凡」反映，「庄子」并没有感到失望，而是身体不自主的前倾的几分，一脸认真的说道：“ …… 赵凡 ，我们且不说，那些修仙就是为了满足私欲的家伙 ……”。 “ …… 我们就单单从，纯粹的「求真悟道」的角度出发 ……”。 “ …… 赵凡，你有没有想过 ？…… 既然「造物主」创造了一切 ，而「造物主」就是一切 …… 那他为什么，要创造出「灵石」这种东西呢 ？ …… 既然「造物主」就是一切 …… 那为什么别的东西不能修道 ？就「灵石」可以修道成仙呢 ？…… 或者说 …… 依靠「灵石」修道成仙 ，就真的是成仙 ？真的是成道了吗 ？”。 …… 「庄子」的一系列问题，让「赵凡」有种身处梦境，被外物猛然惊醒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 …… 对啊，那真是成道吗 ？…… 我去玩一款网络游戏 ，不断打怪升级 ，然后获得那个游戏中最好的装备 ，游戏中成为排行榜第一的大哥 …… 可这算成道吗 ？…… 换个游戏，我需要再来一遍 …… 与其说是成道 ，似乎更像是被一个个游戏，当猴耍 ……」。 「 …… 对啊 ，既然“道”就是“造物主”，“造物主”就是“道”…… 那他应该是遍及在一切事物之中的 …… 只有用「灵石」才能修道成仙 ，这个逻辑本就说不通 …… 这里的「灵石」似乎变成了一种「货币」……可以兑换特定的物品 …… 可兑换了那个物品 …… 就是成道 ？…… 仔细想想，这说不通的 ……」。 「 …… 曾经，老乞丐前辈，送过我三样礼物 ，而第三个礼物，只是一句“悟真即是悟道”…… 前辈还说 ，这六个字，要比“天机应劫符”更为珍贵 …… 对了，对了 …… 这个看似合理的世界，里面肯定有很多“伪”的东西！」。 …… 想着想着 …… 「赵凡」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半块灵石」，端详了起来，然后说道：“ …… 庄兄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这「半块灵石」了 ……”。 “…… 见微知着 ，去伪存真 …… ”。 第86章 苏桓往事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 涵江之边，青竹巷口 。 巳时六刻（约十点三十分）。 宽阔平缓的「涵江」之上，运粮的货船，游览的客船，陆续川流其上。 而在这「涵江」与「青竹巷」的交界处，此时，正走出两名白袍男子，漫步于这青柳江岸。 “ …… 苏老弟 ，距离上次一别 ，如今已有六年寒暑 …… 今日能够再见到你 ，真是应了那句 ，故友重逢 ，所得欣喜啊 ……”。 “…… 也不知道，苏老弟，这些年过的可好 ？家中老幼是否安康 ？”：一名看上去年约「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在见到「苏桓」后，表现的非常高兴，笑着询问道。 “ …… 段奇大哥 …… 这些年，我过的一切都好 ，家里也都安康如初 …… 此番来到这「定远城」，办一些事情，顺道抽出一天的光景 ，特意来拜访段大哥 …… 不知，段大哥这些年生活的如何 ？”：「苏桓」在见到这位，名叫「段奇」的男子后，也是本能的感到欣喜，无论内心中藏着多少心事，此刻都转化成了久违的笑容。 听到「苏桓」表示自己一切都好，「段奇」欣慰的笑了笑。 然后，用一种颇为感慨「人间世事」的语气说道：“ …… 嗯 ，那就好 ，那就好 …… 至于我嘛 …… 当年在离开书院之后 ，在一家「编册馆」谋了一份差事 …… 每日，就是做些书页编录 ，复写誊抄之琐事 …… 虽然，俸禄微薄，但好在算是一份「公家差事」，勉强算稳定，足以养家糊口 ……”。 “ …… 对了，苏老弟，去年年末的时候 ，我家妻妾，又为我诞下一子 …… 如今已有几个月大了 …… 其实，这人生嘛 …… 无非就是些柴米油盐之事 …… 平平淡淡方为真啊 ……”。 听到「段奇」的话，「苏桓」的内心颇为复杂，但他还是衷心的为对方感到高兴，恭喜道：“ …… 恭喜段大哥 …… 贺喜段大哥了 …… 改日有空，我必到府上造访 ，去见见那两位，我素未谋面的小侄 ……”。 听到「苏桓」诚挚的恭喜，「段奇」也甚是高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书院时，与自己最为要好的少年，只听「段奇」说道：“ …… 欢迎、欢迎 …… 苏老弟，我那里虽然地方不大，却随时欢迎苏老弟登门造访 ……”。 说道这里，「段奇」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 …… 对了，苏老弟 ，这些年 …… 你是否已经娶有妻室了呢 ？”。 …… 面对这个问题，「苏桓」的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悲伤，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道：“ …… 目前，还没有呢 …… 不过，原定明年与隔壁村的一名女子婚配 ……”。 得闻此言，「段奇」颇感欣慰道：“ …… 也好 ，苏老弟 …… 生活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 虽然曾经，你与「芷嫣学妹」两情相悦 …… 可这天下 ，终归少有世俗百姓，能够无所顾忌的突破「门第之见」…… 事情过去了，就让她过去 …… 好好珍惜眼前人 ，过好未来的生活 …… ”。 听完这段安慰后，「苏桓」不禁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望着江面，没有说话 …… “…… 对了，苏老弟 ，你还记得「张利禄」那个小子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桓」想起了往事，「段奇」有意岔开话题说道。 显然，「段奇」的新话题起到了效果。 「苏桓」稍微想了一下，回忆着说道：“ …… 「张利禄」 ？ …… 当然记得了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 ，除了「段大哥」之外 ……男性同窗之中， 我与他的关系来往，算是最为密切的了 …… 他人不坏 ，只是那会单纯了一些，说话有时，欠缺分寸…… 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 听到「苏桓」想起了「张利禄」，「段奇」笑着说道：“ …… 哈哈哈 …… 那个小子，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就喜欢给别人起外号 …… 给我起了个「断气师兄」的名号，那会，可没让我少揍 …… ”。 “ …… 可是，如今呢 ？那小子可是风光了 …… 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机缘之下 ，他现在，当了这定远城「南城巡查侧使」，领朝廷「正七品」官衔 …… 你以前在书院时，诸般事宜，可没少帮过他 …… 要是以后你有什么难处 …… 可以去找找他 ，他应该可以帮上一二 ……”。 …… “…… 噢 ？…… 没想到，这小子 …… 可真算是飞黄腾达了 ……”：「苏桓」也确实没有想到，那个曾经「总是叫自己苏大哥」的少年「张利禄」，竟然如今会有这般机缘造化。 可是，此时的「段奇」却颇为惋惜的说道：“ …… 哎 …… 其实，说句真心话 ，在书院那么多年 ，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苏桓」了 …… 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这种「正直良善、有勇有谋」的人，在走上仕途之后，才能真正的，为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 ……”。 “ …… 可惜 ，有时，世道并非人愿 …… 再加上你曾经为救一名无辜农户，得罪了那「孙公子」 ，被小人断了仕途 …… 哎 …… 这些腌臜事，不提也罢 ……”。 ……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九。 …… 南城政务司，府衙门口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 一名持刀兵卒，穿过蜿蜒曲折的别致回廊，途经堂皇前厅，走过雅趣侧院，来到一处，有些年头的侧屋。 “ …… 张大人 …… 政务司，府衙门口，有一位打扮书生模样的男子 ，说想要拜访您 …… 他说，曾是你的学院同窗 …… 名叫「苏桓」……”：在走进「办事侧屋」之后，持刀兵卒，朝着坐在主座上，一名身穿七品官袍的男子，恭敬的拱手一礼禀告道。 「 …… 苏桓 ？！」：坐在案桌前查阅文册的「张利禄」，内心颇为意外的暗道，但表情如常，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放下手中的文册，不禁思量道：「…… 这个“苏桓”怎么突然过来了 ？…… 以前，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大好前途 …… 又得罪过，如今权势滔天的“孙公子”…… 这种烂泥扶不上台面的家伙 …… 突然来找自己，定然没什么好事 ……」。 想到这里，「张利禄」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拿起了刚刚查阅的文册，向持刀兵卒吩咐道：“ …… 本官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做「苏桓」的学院同窗 …… 叫那人速速离去 …… 还有，本官政务繁忙 ，以后不要什么无关紧要之事，都来通传 ……”。 “遵命！ 张大人！”：在接到「张利禄」的明确指示后，持刀兵卒，领命而去 …… …… 正月初九。 山泽书院门前，忘语棋社之间 。 …… 未时五刻（十四点十五分）。 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苏桓」看着那生活过的书院、游玩对弈过的棋社 …… 曾经那如此真实的一幕幕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 …… “ …… 兄台 ，不知尊姓大名啊 ？”。 “ …… 小生姓「苏」，单字一个「桓」 …… 苏桓 …… 不知佳人，如何称呼 ？”。 “ …… 原来是苏大哥啊 …… 我叫「洛芷嫣」…… 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呦 ……！”。 …… “ …… 芷嫣 ，身为君子之道，应坦荡正直 ，岂能对阴狠恶毒之人摇尾乞怜 ？”。 “ …… 苏大哥，说的极是 …… 只是世事复杂，我们有时也不免要圆融一些啊 ……”。 …… “ …… 芷嫣 …… 你这可不对了 ？趁我不注意 ，又偷偷悔棋 ？这颗黑子，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 ……”。 “ …… 谁说我悔棋了 ？苏大哥 ，你可别冤枉好人呐 …… 那颗黑子，本来就在这里的 …… 哼！”。 “ …… 好好好 ，…… 芷嫣 ，我不与你争，让你便是 ……”。 …… “ …… 苏大哥 ，我父亲要让我嫁与那「冠霞城」李提督之子为妾 …… 我们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两情相悦之人不能在一起 ……”。 “ …… 芷嫣，别急，我这就准备彩礼 ，去府上提亲，相信他们会被我们的诚心所打动的 …… ”。 …… “…… 苏大哥 ……”。 “ …… 芷嫣 ……”。 …… 正所谓： 众生祈仙愿自在， 世事凡俗为禄忙。 佳人已去山泽在， 苏郎一梦断黄粱。 第87章 张税吏的消息 快两天过去了，「赵凡」还清晰的记得，与「庄子」在「不闻酒馆」前，分别时的对话： “ …… 谢谢你 …… 赵凡 …… ”。 “ …… 庄兄 ？谢我做什么 ？要谢，也是应该，我谢谢你才是 ，谢谢你的美酒款待 ，谢谢你的「半块灵石」 ……”。 “ …… 非也，非也 …… 赵凡，酒菜与灵石，终归只是有形之物 …… 在我看来，真正可贵无价的，是那些无形之事 …… 不过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接受我对「无形之物」的致谢 …… 那就权当是，我感谢你没有追问我的来历 ，没有谈及那些，我不愿提起的话题好了 ……”。 “ …… 庄兄 …… 惭愧 …… 惭愧…… ”。 “ …… 好了 ，赵凡，你我就此别过 …… 若是有缘 ，我们还会相见 …… 如是无缘 ，我便祝你，天宽地阔任君行 ……”。 …… 怀揣着「半块灵石」回到「学风客栈」的「赵凡」，很快陷入到了新的犹豫之中，他犹豫是否应该将，遇到「青袍年轻人」的事情告诉其他两人，而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犹豫，主要原因有两个： 其一，凭借他的感觉分析，他不认为「庄子」与「贡义村」惨案有直接的关系，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其二，与「庄子」一共见过两面，一次是运粮路上被其所救，另一次，便是这场「温酒论道」，这两次的接触，让「赵凡」觉得，对方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而既然对方是一个君子 ，自己就不应该像一个小人那样，在背后猜忌与议论对方。 可是，这一切毕竟涉及到了「贡义村」灭村惨案，事关重大，经过反复权衡后，「赵凡」还是决定，单独找一个机会，和「苏桓」说一说这件事，听听苏大哥的分析与建议。 只不过，似乎是连老天都不希望他透露此事。 初八、初九这两天 …… 「苏桓」每天都以拜访故人的理由，早出而晚归 ，白天几乎见不到人 …… 而在入夜以后，「苏桓」一回到客栈，要么，沉默不语的倒头睡去 …… 要么 ，就是拉上「皮锤」三人聊一些事情。 所以，「赵凡」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单独和「苏桓」聊起遇到「庄子」的事情。 …… 宋国。 思丰十四年。 定远城。 正月初十。 …… 早上一起床 ，吃过简单的早饭后，「赵凡、苏桓、皮锤」三人，就开始纠结一件事情： 张税吏曾在「初七」进城当天，与他们三人约定，给他三天的时间，他会在指定地点告诉三人一些，从他的渠道打听来的一些消息。 那么，问题来了，今日算不算第三天呢 ？ 如果算上「初七」当天，是一个答案，如果不算「初七」那天，则就是另外一个答案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犹如千斤巨石一般，死死的压在三人的心口。 急着解决问题的他们，采用了「苏桓」的方案：“…… 这样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其他事情 …… 今日，就赶往约定地点，若是没有遇到「张有为」张大人 ，明天再去一趟便是 ……”。 …… 午时六刻（约十二点三十分）。 定远城东，锦绣巷口。 …… 「锦绣巷」虽名为是一条巷子，但得益于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与名称上吉祥寓意，其繁华程度，已经不亚于「定远城」中任何一条主街，路上行人如织，支巷错综复杂，在这里「接头」的最大好处是，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几乎是提前了一个时辰，「赵凡、苏桓、皮锤」三人，便等在了约定地点。 虽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日头刚刚升过了正午时分，他们便在人来人往的行人中，看到了穿着一身「便服」的「张税吏」。 “ …… 张大人 …… 没想到您今天就来了 …… ”。 “ …… 事关重大 …… 赶早不赶晚 ……”。 相遇之后，几人一番人之常情的恭敬与问候。 苏桓三人，便在「张税吏」的示意下，来到了一处，说话相对方便的旁支小巷内。 可能体谅到苏桓等人的急迫心情 ，一进入小巷后，「张税吏」便有意压低了声音，尽量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初七那天，我一回到「金税司」交接了「粮税」差事后 …… 便开始利用，我能够联系到的所有渠道，为你们打听了「定远府衙」那边的情况了 ……”。 「张税吏」这话，说起来虽然简单，但「苏桓」与「赵凡」都知道，在这个世道，「求人办事」哪有那么容易啊 ？眼前的「张税吏」虽说在朝廷机构混迹了二十多年 ，可根本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 ，能为他们打听这些消息，定然是动用了不少人情 …… 想到这里，「苏桓」与「赵凡」脸上齐齐对着「张税吏」露出恭敬与感激之色，并且，倾听的态度也愈发认真了。 将三人的感激的表情看在眼中，「张税吏」切入正题说道：“ …… 目前的情况 …… 是这样的 …… 在我们到达「定远城」的前两天，也就是「正月初五」…… 有一群「方首村」的村民，来到「定远府衙」报官 ，他们说在「腊月二十六日」夜晚，村中突然出现「会吃人心魄的妖魔」…… 近乎一夜之间，就屠尽了「方首村」近千人 …… 全村最终只幸存二十三人 ……”。 此言一出，苏桓三人惊愕，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其他村子，也遭遇了惨祸！ 只听「张税吏」继续说道：“ …… 昨日，正月初九 …… 「定远府衙」派出了上百名捕快官兵，带着那些来「定远城」报官的方首村村民 …… 一同出发，去往「方首村」 …… 应该是去做勘察现场，定案立案的 …… 到目前为止 …… 「定远府衙」应该还没有收到关于「贡义村」的报案 ……”。 似乎是到了这时 ，苏桓三人才渐渐接受「方首村」也被屠戮的事实。 思虑了一下，「赵凡」开口问道：“ …… 请问，张大人 …… 既然「方首村」幸存了二十三人 ，那么，他们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吗 ？”。 听到这个问题，「张税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 没有 ，幸存者并没有看到凶手 ……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 ，凡是见过「凶手」模样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 之所以会有二十三人幸存 ，是因为「方首村」中，有两户人家房子，处于村内一个过于偏僻与隐蔽的角落 ，这才躲过了此劫 …… 当这两户人家 ，共计二十三口人 …… 发现村中发生的惨剧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 那些死者，都像是被掏去了心脏一般 ……”。 …… 听完「张税吏」的解释，几人略微陷入片刻思索。 “ …… 看样子，两个村子的惨案，应该是同一凶手所为 ……”：苏桓沉声说道。 “ ……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 我们还要不要去报官 ？…… 他们去了「方首村」定案 …… 可是 ，去「方首村」的路有好几条，他们也不见得，一定会路过「贡义村」啊 ……”：「皮锤」也神情复杂的说道，像是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一时间没了主意。 看到三人的反应。 「张税吏」也非常同情他们的境遇，喃喃说道：“ …… 哎 …… 按理说 …… 这个官，还是要报的 …… 可是 ……”。 说到这里，「张税吏」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苏桓说道：“ …… 苏桓，方便的话 ，有几句话，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 听到「张税吏」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苏桓」神情顿感疑惑，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话题，竟然需要避开其他两人 ？ 不过，还在此时的「赵凡」为人还算机灵，在听到「张税吏」的话后，便一边拉着「皮锤」往小巷口走，一边说道：“ …… 没事 ，张大人、苏大哥 …… 你们有什么话就说，我们两人在巷口等你们 ……”。 见到两人渐渐远去，「苏桓」内心感慨了一句「赵凡」的懂事，然后，谨慎中带有一丝疑惑的问道：“ …… 张大人 …… 是什么样的事情 ？需要与我单独说呢 ？”。 这时，只见「张税吏」面露复杂之色，说道：“ …… 苏桓啊 ，我与你爷爷相识多年 ，一向敬佩他的人品与德行 …… 发生了这样事情 ，说实话，我也真的非常难过 …… 哎 …… 时至今日 ，我只是希望 ，你作为苏家唯一遗留下的血脉，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 听到「张税吏」的一番肺腑之言，「苏桓」也颇为动容，可是，他意识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涉及到一些非常敏感的信息，于是没有急着回话 …… 只听「张税吏」继续说道：“ …… 苏桓 …… 从目前打听的消息来看 ，你们作为「贡义村」的幸存者 ，确实应该去「定远府衙」报案 …… 可是，在隐隐之中 ，我察觉到了一些不安 ……”。 “ …… 我发现，朝廷对这件事的处理非常隐晦 ，似乎在有意封锁消息 …… 虽然，「正月初九」那天，朝廷的确是派了上百人去「方首村」勘察定案 …… 但他们是在天未亮时，就出城了 …… 而且 ，这几天府衙内也传出了对此事的「封口令」…… 他们似乎是想让此事，被封锁在府衙内部 ……”。 “ …… 这件事的后续 ，可能已经超出了，我能够打听的范围了 ……”。 听到这些话 ，「苏桓」的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起来，但还是谨慎的问道：“ …… 那么 ，张大人 ，您的意思是 ？”。 这时，「张税吏」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 报官，可能还是要报 …… 毕竟，你们村几百人曝尸在那里，时间久了，终究不是个办法 ……”。 “ …… 但是，我建议你调整一下「报官的策略」 …… 你们不是来了三个人吗 ？…… 你可以让你那两个小兄弟中，其中的一个去报官 …… 把事情说清楚，但不要牵连其他人 ，等待朝廷勘察立案 ……”。 “ …… 万一 …… 我是说万一 …… 那个报官的小兄弟，如果真出什么事情，没有出府衙 …… 你在外面，或多或少，还有个照应 ……”。 “ …… 苏桓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 第88章 苏桓的选择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赵凡」与「皮锤」看到，从他们之前出来的那个小巷中，只有「苏桓」一个人走了出来，而「张税吏」并未一同出现。 待走近到二人身前 ，似是看出了他们眼神中的疑惑，「苏桓」颇为自然的说道：“ …… 没事，张大人已经从小巷的另外一个出口离开了 …… 就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 走，我们三个随便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 听到「苏桓」解释，「赵凡」脸上的疑惑之色消失了，但「皮锤」的却没有。 只见「皮锤」依旧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 …… 苏大哥 …… 张大人都和你聊了些什么啊 ？非要和你一个人说 ？ ”。 …… 此问一出，还没有等「苏桓」回答。 「赵凡」整个人，却先一步尴尬了起来，内心不禁暗道：「 …… 哎 …… 皮锤啊，你个皮锤 ，我也是服了你 …… 张大人既然支开我们两人，自然是谈话的内容，只希望苏大哥一个人知晓了 …… 这么明摆的事情 …… 你还问 ？冒昧的家伙 ……」。 实际上。 从好奇心的角度出发，「赵凡」自然也想知道「张税吏」与「苏桓」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但以他的阅历和见识，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苏桓」不主动提及，自己就绝不应该去问询任何相关内容。 可是，「皮锤」则不同，他自幼生活在「贡义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临近了两个村子，一方面没有接触过复杂的人情世故，另一方面，也没有先进的「互联网」支持他原地学习，所以，他的很多言行，会出于天性本能，缺少了那种被世俗打磨后的分寸感。 也正是这个原因，一些需要拿捏「分寸」的事情，「赵凡」会非常谨慎的权衡，是否应该告诉「皮锤」，这倒不是因为「赵凡」嫌弃「皮锤」不够聪明，相反，他很喜欢「皮锤」的率真 …… 只不过 ，人一旦进入到了更为复杂的人性江湖，许多人心叵测、明枪暗箭，便不能不防，一个人过于率真的心直口快，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为自己招致祸端。 …… 好在，在听到「皮锤」的问题后，「苏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的表情，而是稍微沉吟了一会，说道：“ …… 哦 …… 其实也没什么的 …… 张大人就是和我聊了一些，关于我爷爷的事情 …… 说了几件，他与我爷爷曾经的往事 ……”。 “ …… 对了，还有 …… 张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再等几天，再报官 …… 他想去帮我们找找熟人 …… 所以，我们先不要着急 ，再等几天 ……”。 “ …… 噢 ……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 ”：听到这话，刚才还一脸疑惑的「皮锤」，这才一副释然的表情说道。 ……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 赵凡，皮锤 …… 你们两个先回客栈，想随便逛逛的话也行 …… 我这边，需要去一个同窗的府上拜会 …… 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 晚上回客栈再见 …… ”：在一家街边的小面摊 ，各自饱饱的吃了一碗素面后，「苏桓」起身，对其他两人说道。 …… 宋国境内。 思丰十四年。 定远城。 正月十一。 …… 辰时一刻（约七点十五分左右）。 床上的「皮锤」，还在呼呼大睡，一副下雨打雷都叫不醒的样子。 而在另外一张床上，尚躺在温暖被窝里的「赵凡」，却被一阵「起床收拾东西」的声音弄醒，有点不情愿的 睁开朦胧的睡眼。 「赵凡」看到： 此时的「苏桓」，已经整理好了着装，一副打算要出门的样子。 其实，眼前的这一幕，对于「赵凡」来说，也并不陌生，毕竟，这不是「苏桓」第一次早出晚归的拜访那些故友同窗了，只是让他有点感慨的是，明明记得昨天「苏桓」回来很晚，没想到竟然这一大早，又要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 “ …… 苏大哥 …… 你这是要出门了吗 ？”：虽然不意外，但「赵凡」还是坐起身来问道。 见到「赵凡」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吵醒，「苏桓」略带歉意的轻笑着说道：“ …… 哈哈 …… 是啊 …… 我有一个曾经的好友 ，他的儿子今日要摆「满月酒」…… 实在无法推辞，早点赶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 对了，赵凡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 听到这话，「赵凡」又重新躺在床上，将被子往自己的脖子上拉了拉，说道：“ …… 算了 …… 苏大哥 ，你知道的，这种场合我去了可不适合 …… 哈哈 …… 你就放心的去 ，一会等「皮锤」起来，我和他两个人，出去随便逛吃逛吃就行了 ……”。 听到「赵凡」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苏桓」也没有再相邀，而是关心的问道：“ …… 那行，那你们自己玩，对了，身上还有钱吗 ？”。 “ …… 还有的，苏大哥，你上次给的钱，还有八十多文呢 ……”。 “ …… 好的，赵凡 ，那我就先走了 ……”。 …… 定远城中， 安邦大道， 定远政司府衙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左右）。 …… 威严的「定远府衙」大堂上 ，左右两侧，各立着十二位腰佩短刀，手持杀威棒「捕快」，而上座三人，分别为「定远案审使：孙大人」，「侧使监审：侯大人」，「府衙参事：谭主簿」…… 更有案堂记录、参谋师爷 、等六七人，各司其职，服侍于正审两侧 。 而在公堂正中，「正大光明」的四字牌匾悬与其上，像是在宣说着某种威压。 “ …… 苏桓 …… 按照你的呈堂供词 …… 表示，你在「思丰十三年」「腊月二十八」日当天，外出「济水村」游玩返乡后 …… 发现家乡「贡义村」，全村八百九十三口人皆被残忍屠杀，致命伤均为「心脏洞穿」 ……”。 “ …… 这些内容是否属实 ？你是否愿意为你的证词负责 ？”。 …… “ …… 草民愿意！ …… 草民所陈述「贡义村」遭遇灭村惨案皆为事实，愿意为证词负责！”：「苏桓」的表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 正堂首位之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案审使：孙大人」，身穿宋国朝廷「正五品」官袍，颇有几丝官威。 此刻，「孙大人」缓缓放下手中的供词，眼神微眯，看不出喜怒之色的问道：“ …… 苏桓 ，本官再问你 …… 此番来到「定远城」报官 …… 是否只有你一个人 ？还有其他幸存的村民吗 ？”。 “ …… 是的，大人 ！只有我一人 ！ …… 至于现在村中，是否还有其他的返乡幸存者 ，我就不清楚了 ……”：「苏桓」的回答非常的坦然，让人听不出任何心虚的成份。 “ …… 苏桓 …… 我再提醒你一次！切不可隐瞒事实 …… 编造证词 ，否则，将以欺诈公堂之罪论处 …… 我再问你一遍 …… 来「定远城」报官的，真的只有你一人吗 ？”：「孙大人」在听到「苏桓」的肯定回答后，似乎是不太放心，用手轻轻捻动着自己的山羊胡，用一种带有几分威胁的语气，又质问了一遍。 “ …… 是的，大人！我确定！仅草民一人 ！”：面对明显带有质疑威压的问题，「苏桓」没有丝毫怯懦，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 见到「苏桓」的回答过程无懈可击，「孙大人」表情舒缓了几分，拿起一旁的茶碗饮了一口，宣布道：“ …… 好 …… 本府这便受理了你的案子 …… 很快，便会派人去「贡义村」勘察现场 ，进行定案！”。 “ …… 来人！ …… 「苏桓」乃本案关键证人 ，安全不得有失，从即刻起 …… 暂居本衙后院 ，重兵严密保护！…… 不经本官同意，任何人不可会面提审！ ……”。 第89章 苏桓的嘱咐 “ …… 苏大哥 ，你这是要去哪里 ？”。 “ …… 噢 …… 赵凡 ，我要去拜访几位故人 ……”。 “ …… 苏大哥 ，今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 “ …… 实在不好意思 …… 赵凡 ，今日确实不太方便带你一起 …… 下次 ……”。 随着「苏桓」的身影渐行渐远。 「赵凡」从梦中惊醒 …… …… 宋国境内。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二。 定远城。 学风客栈，丙六号房。 …… 卯时四刻（大约早上六点左右）。 这一刻，「赵凡」突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打湿了内衫 ……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坐起身子，而是睁着眼睛，继续躺在床上，由急到缓的喘着粗气，仿佛是刚才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一般 …… 「 …… 为什么 ？刚刚那种看似平常的梦境，会带给我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呢 ？」：赵凡内心不禁思索道。 想着想着，他转头看向「苏桓」那张空空如也的床铺，又看了看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 …… 实际上。 从昨天晚上一入夜，「赵凡」就开始变的有些心神不宁，他的直觉告诉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从逻辑思维的层面看，却一时又找不到合理的线索。 直到夜晚快到「子时」（约晚上二十三点）的时候 …… 他发现，今早出去喝「满月酒」的「苏桓」依然没有回来，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将内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与「苏桓」联系到了一起，这让「赵凡」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不过，在这风雨欲来的深夜。 「赵凡」还是安慰「皮锤」道：“ …… 没事，先睡 …… 苏大哥，可能今日在酒席上喝多了 …… 就被同窗留在府上住下 …… 明日应该就回来了 ……”。 就这样，在「皮锤」睡去后，「赵凡」在床上躺到了「寅时」（约凌晨三四点），才在一波困意来袭后，堪堪睡去。 只是，还没有睡够一个时辰，便从一场诡异的梦境中被惊醒 …… …… 巳时二刻（约九点三十分左右）。 「赵凡」手里，提着刚刚去隔壁街上，买回来的十个烧饼，回到了「学风客栈」。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烧饼，将是他与「皮锤」，今天一整天的干粮，因为他们决定，今个哪也不去，他们就在客栈里等，等他们的「苏大哥」回来。 然而。 当「赵凡」刚一走进客栈的门口，就差点与刚刚起床不久，正打算出门的「客栈：刘掌柜」撞了个满怀 …… 一番躲避与礼让后 …… 「赵凡」不好意思的，向对方打了一个招呼道：“ …… 哈 …… 不好意思，差点撞到 …… 刘掌柜 ，您这是打算出门啊 ？”。 “ …… 嗨 …… 没事 ，我也不走远 ，就是刚起床 …… 打算在门口转转 …… 怎么 ？看你这个架势 ，今个又打算吃烧饼了嘛 ？”：爽朗的「刘掌柜」，也丝毫不介意这种日常的冲撞，看到「赵凡」手中拎着十来个烧饼，便也客气的问候道。 只是，「刘掌柜」刚问完问题，还没有等「赵凡」回应，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拉着「赵凡」的胳膊，问道：“ …… 对了 ，小兄弟 …… 昨天晚上 ，与你同住的苏公子，回来了吗 ？”。 原本，「赵凡」想着和「刘掌柜」寒暄几句「关于烧饼口味的闲话」，但突然被其后面的一个问题给「怔」住了，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带有一丝疑惑的回答道：“ …… 噢？ 刘掌柜 …… 苏大哥昨天出去吃酒 ，晚上没有回来 …… 您 …… 您这是知道一些什么吗 ？”。 听到这话，「刘掌柜」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除了两个正在打扫房间的店伙计之外，没有外人，便拉着「赵凡」来到客栈的柜台前，独自走了进去，一边蹲下身子翻找着什么，一边说道：“ …… 刚刚要不是碰到你，我差点给忘记了 ……”。 不一会，只见「刘掌柜」从柜台里找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赵凡」，并解释道：“ …… 是这样的 …… 昨天一大早 ，苏公子在出门前，特意找过我一次 …… 交给了我这份信 …… 他当时的说法是，如果他晚上回来住 ，会自己来找我要此信 …… 但如果他昨晚没有回来住 ，就让我在今天，把这份信，转交给与他同住的那个「灰袍少年」手中 …… 我想，那个「灰袍少年」应该就是你 ……”。 「赵凡」有些不敢置信的接过「那封信」，但他内心中，某种「不详的预感」像是被做实了一般，语气颇为复杂的问道：“…… 刘掌柜 …… 除了这些 ，苏大哥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 “ …… 没有了 …… 就只是说，如果他昨晚没有回来住，就把这份信交给你 ……”。 …… 巳时三刻（约九点四十五分左右）。 「赵凡」坐在床沿上，用一种复杂的心情，撕开了已经被「苏桓」密封好的信封，从中掏出几张写满字迹的信纸，而一旁不识字的「皮锤」，确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急的等待着「赵凡」看完信后，将内容转述给他 …… …… 赵凡： 我是苏桓，请你接下来，无论如何，耐心读完此信 ……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被某个势力控制，失去了人生自由。 是的，不好意思，赵凡 ，苏大哥骗了你 …… 我决定一个人前往「定远府衙」报官 ，这是我们以「宋国百姓」的身份，能为「贡义村」所有遇难乡民，可以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 …… 如果，在我报案后，当天没有返回客栈，那说明，我已经被扣押了。 而这一切，也恰恰证明了我们最初的猜测：导致「贡义村」乃至「方首村」惨案的凶手 ，其「实力与背景」定然非同小可 ，不是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可以撼动与抗衡的。 有很大的可能，整个「定远官府」乃至「宋国朝廷」，都在想尽办法遮掩此事件，他们会消灭，这件事存在过的证据与痕迹，甚至是我们这些幸存者 …… …… 赵凡 …… 你知道吗 ？ 其实，苏大哥并不是一个成功的人 ，我在「山泽书院」求学时，没有获得功名，跻身仕途，从而被迫返乡 ……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商天赋，从而可以富甲一方 …… 在「定远城」读书的那几年，除了增长见识之外 ，我觉得最为幸运的事情，便是遇到了一位名唤「洛芷嫣」的女子 …… 在我眼中 ，她很好 …… 很好…… 真的很好 …… 我原以为可以与她「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可惜，终未如愿 …… …… 赵凡，请原谅苏大哥和你说了这几句奇怪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凡人的一生，注定会有许多无法弥补的遗憾 …… 我们会有很多事情办不好 …… 会有很多愿望做不到 …… 所以，我最后想嘱咐你几件事，希望你能听的进去 …… 第一 ，不要再去找「张有为」张大人了，寻求帮助了 ，他已经为我们的事情，做的足够多了，他也不容易，不要让这件事最后连累到他 …… 这封信读完后，也烧掉，免得不小心落入他人之手，牵连到张大人。 第二，不要试图来救我，或做出什么劫狱之类的傻事 ，现实人生不是戏曲小说，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在训练有素的士兵与捕快手中，很快就会非死即残 …… 我之所以选择一个人报官 ，就是希望能够保全你与「皮锤」的性命。 第三，请你们放下对「贡义村」惨案的歉疚与遗憾 ，因为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 在我的床铺下，压有一个布袋子，里面放着这次出来，携带的所有盘缠，一共有二十七两白银 …… 你们拿着这些钱，向北走，穿过「佳络山脉」，可以离开「宋国」，无论你们去哪里，希望可以从此隐姓埋名 ，开始新的生活 …… …… 赵凡 …… 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对我说 ：谦谦君子应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应为世风之表率 ，为善德之楷模 。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爷爷说的这些，是否真的正确 ，但我能够想象的是，如果这天下能够多一些这样的「谦谦君子」，想必会变的更加美好 …… 赵凡 …… 离开这里，好好的活下去 ，不要让我的选择，变的没有意义 …… …… 落款： 苏桓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十 …… …… 看完「苏桓」的信，「赵凡」的双眼已然通红，仿佛有一种情绪，到了无法压抑的边缘，他哽咽着，望着掉落在地上的信封，喃喃说道：“ …… 苏大哥 …… 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 …… 贤人，生于恶世，而不得善终 ，非贤人之过也 ！……”。 第90章 求救与自救（上） “ …… 什么君子 ？小国 ？ …… 什么贤人 ？恶世 ？ …… 铁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 …… 信上都写了什么 ？ …… 苏大哥到底怎么样了啊 ？”：看到「赵凡」红着眼眶，放下了手中的信，一旁的「皮锤」，越发焦急的追问道。 然而。 此时的「赵凡」，内心却被一种强大的「悲伤与惶恐感」所包围着，这让他感受到了，异常的痛苦与挣扎。 …… 他开始前所未有的害怕失去一个同伴。 相对于「铁蛋父母与大哥赵铁柱」突然离开时的那种痛苦感 ，「苏桓」这种身处危险境地，渐渐失去生存可能的局面，更加让「赵凡」感到担忧与揪心，他意识到，有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正在有预谋的，掩盖着「贡义村惨案的真相」，吞噬着「苏大哥的生命」…… 他开始感到一种巨大无力感。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扭转乾坤，也没有足够的权力，能够调用足以护持平安的资源，更没有什么超凡的智慧，能够收集到所有信息，从而找出完美的应对方案。 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蝼蚁 ，一只想要掀浪花，都难如登天的蝼蚁。 …… “ …… 皮锤， 我可以告诉你信中的内容 ，你也有权利知道 …… 但我希望，你能够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 因为接下来 ，我们也许，只能靠自己了 ……”：「赵凡」看着眼前的「皮锤」，这个目前唯一能与自己同行的伙伴，缓缓的说道。 “ …… ”。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赵凡」便已经向「皮锤」解释了信中，所有「应该让对方知道」的内容，并对他们现在的处境，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解释与分析。 而在听完「赵凡」的话后 。 一向想法单一的「皮锤」，眼神也渐渐变的茫然起来，他只是「单纯」的少经世事罢了，又不是真「痴傻」，自然能够听出现在的处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见「皮锤」有些无力的瘫坐在床上，喃喃问道：“ …… 铁蛋 ……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 我事先说好 …… 我是不会抛下「苏大哥」独自离开的 ……”。 “ …… 全村被屠戮 ，亲人被残杀 ，苏大哥为了保全我们牺牲自己 …… 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姓埋名的生活 ……”。 听到「皮锤」的话，「赵凡」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 ……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二。 定远城。 「不闻」酒馆门前。 …… 午时三刻（约十一点四十五分）。 独自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赵凡」唯一能够想到，可以救「苏桓」的人，其实并不是「张税吏」，而是「庄子」。 他心里清楚，身为一介凡人的「张税吏」，即便是愿意帮忙，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稍有不慎，便会祸连己身…… 可「庄子」的情况，大概会有所不同 ，「赵凡」曾经非常清晰的从「苏桓」的口中，了解过「修仙者」在这种小国的「稀缺性」，这意味着，「庄子」势必在周遭一定范围内，具备非同凡响的影响力，而且，就算抛开其世俗背景，单单是他拥有的功夫与神通，本身就能支持他做到许多，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然而，在来到「不闻」酒馆打算找「庄子」求救的「赵凡」，一路上，内心是非常惭愧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权利要求「庄子」帮助自己，换句话说，「庄子」也没有任何义务帮助自己。 可是，「赵凡」他还是来了 。 哪怕是厚着脸皮乞求「庄子」，哪怕是像神经病一样，提出「一命换一命」的条件，只要是能救「苏桓」，即便代价是牺牲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 掀开厚重的门帘，步入酒馆前堂。 店里靠内侧的餐桌前，坐着三位陌生的酒客，正在旁若无人饮酒聊天。 没有在前堂看到「王伯」，怀有心事的「赵凡」便通过那扇木门，去「后厨」寻找。 最终，他在一间更大的酒房中，见到了正在清理酒坛的「王伯」…… “ …… 噢 ？…… 赵小友 ？…… 今日怎么来了 ，是来喝酒的吗 ？”：在看到「赵凡」后，一头灰发的「王伯」也显得有些意外。 “ …… 额 …… 不好意思，王伯 …… 打扰您了 …… 我这次冒昧而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赵凡」躬身一礼，饱含歉意的说道。 “ …… 哈哈 …… 赵小友 ，不用客气 ……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 若是王伯能做到的 …… 自然是不会吝啬惜力 ……”：见到「赵凡」一脸认真与歉疚的表情，人生阅历已然非常丰富的「王伯」，为了让对方放下心中芥蒂，连忙笑着回礼说道。 听到「王伯」坦诚的表示愿意帮忙，「赵凡」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 是这样的 ，王伯 ，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络到那位「小庄子」吗 ？…… 我有件急事 …… 想与他商议 ……”。 可是，在听到「赵凡」说出这样一个请求后，「王伯」的脸上，却明显露出了为难之色，只听他略带歉意的说道：“ …… 哎 …… 赵小友 …… 如果是这件事，我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 虽然，「小庄子」小友，的确帮过我很多 ，但我与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络方法 …… 每一次，只有他主动来我的店里时，我们才能能随缘的聊上几句 ……”。 “ …… 前些年呢 …… 他还来的比较频繁，大概每个月都来一两次 …… 可最近几年，就很少来了 …… 前几天，要不是你与他来此喝酒 ，我都快有一年的工夫，没有见过他了 ……”。 听到这话，「赵凡」的心，彻底凉了半截，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找不到「庄子」的准备，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他的心绪中，还是升起了一种，愿望落空时的巨大「失落感」。 沉吟了少许。 「赵凡」犹豫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恭敬的递向「王伯」说道：“ …… 王伯 ，那这样 ，我这里有一份字条，如果在本月之内 ，您见到了「小庄子」 …… 就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 …… 如果没有见到 …… 就权当是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 我在这里 ，就先拜谢您了 ……”。 一头灰发的「王伯」，颇有几分好奇的接过字条，而那字条并没有折叠，可以很容易的在上面看到两行小字：「 ……城南小村千人泪，定远大人百事忙，阴阳颠倒论是非，天地乾坤渡凡郎 ？」。 …… 第91章 求救与自救（中）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二。 定远城东 ，金税司府。 …… 未时五刻（约十四点十五分）。 如果说，求助于「庄子」的选择，在「赵凡」的心里，形成了矛盾与纠结。 那么，来到「金税司」找「张税吏」的行为，则将他内心中的那股「矛盾与纠结」，推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 「赵凡」自然记得「苏桓」信中的嘱咐，嘱咐他不要再联络「张税吏」，他能够体会「苏桓」这样安排的动机，因为只要换位思考，假设，目前被困的就是「赵凡」自己，那么，从「赵凡」的角度来说，他也不会希望此事牵连到无辜的「张税吏」。 可是，俗话说「关心则乱」，一心想要拯救「苏桓」的「赵凡」，在这举目无亲的「定远城」里，还能去找谁求助呢 ？ 也许在他的心里，并不是寄希望于，依靠「张税吏」的力量能够拯救「苏桓」，或能够为「贡义村」惨案伸冤 …… 对于此时的「赵凡」来说，他更像是一个苦苦挣扎，快要溺水的人，想要本能的抓住一点什么罢了。 …… 戌时一刻（约十九点十五分）。 到了这个时辰，天色已经入夜 。 而在「定远城」这样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好处是，街道两旁的灯笼，会为行人提供一定程度上的微弱照明，虽然光亮有限，但却足以让那些走在回家路上的人们，避开危险的障碍物。 此时。 就在这样一条略显昏暗的街道上 ，「赵凡」与前面的中年男子，保持着大概五六丈的距离，小心翼翼的跟着对方，看那「赵凡」彷徨的模样，似乎想要上去与对方交谈，又似乎害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是的。 「赵凡」最终还是等到了，从「金税司」交差完毕的「张税吏」，但他没有直接上前告知对方来意，而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内心挣扎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求助，将对方牵连其中。 一方面，「苏桓」信中的嘱咐，应犹在耳，让他不要再给「张税吏」带去更多的麻烦，对于这一点，「赵凡」是打心眼里认可的 。 可另一方面，「赵凡」从自身的处境出发，他想要为「苏桓」博得一丝生机，又觉得应该寻求「张税吏」的帮助 …… 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到底是对 ？还是错 ？到底是为了公义 ？还是仅仅是出于自己的一己私心 ？…… 他渐渐的分不清了。 跟着走了一条街 ，又是一条街 …… 「赵凡」还是在后面静静的跟着。 过了一道巷子，又一道巷子 …… 「赵凡」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上前去诉说一切。 …… 直到。 在一个不经意的恍然间 …… 一只大手拍向了「赵凡」的肩膀 …… “你是何人 ？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 ？”：「赵凡」的身后，传来了「张税吏」的声音。 他没有想到 ，「张税吏」竟然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并在一个「恍神的工夫」，巧妙的绕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惊之下，「赵凡」连忙转过身来，歉疚的拱手施礼道：“ …… 张大人 …… 是我 …… ”。 而在「赵凡」转过身后，「张税吏」显然也认出这个「灰衣少年」，颇为意外的说道 ：“ …… 噢 ？…… 怎么会是你 ？…… 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 张大人 …… 我 …… ”：听到「张税吏」的问询，「赵凡」刚想说点什么，但内心的某种矛盾情绪，瞬间犹如实化了一般，将他接下来的话「梗」在了喉咙口，硬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似是看出了「赵凡」的窘迫，「张税吏」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的小巷，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 …… 算了，先别急 …… 还没有吃饭 ？，正好，已经快到我家了 ，进来吃完饭，再慢慢说 ……”。 说着，「张税吏」便引导着「赵凡」向不远处的一扇双面木门走去。 一边走着，「张税吏」一边用一种嘱咐的语气说道 ：“ …… 以后跟踪目标 ，切记要全神贯注 ，遇到意外情况，需及时止步 ，避免落入圈套 ……”。 “ …… 还有，刚刚那种情况，当对方在你身后时 ，你不应该急着转身 …… 如果对方持有凶器 ，你突然的转身，很有可能会刺激对方向你痛下杀手 …… 那种情况下，你要么向前跑，与对手拉开安全距离 …… 要么先用语言，化解与对方的误会，再转身 ……”。 听着「张税吏」指出了自己「破绽百出」的跟踪问题。 一时间，「赵凡」的心绪变的更加的复杂了 …… …… 敲响，并推开一扇略显陈旧的双扇木门 …… 来到「张税吏」家后的「赵凡」，重新刷新了对「张大人」的认知 …… 那是一户很小的四合院，连同院内的三间屋子算起来，估计大概只有一百来平米的样子 ……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 ，这样的大小的居所，对于一家三口 ，乃至一家四口倒也算宽敞 …… 可是，「张税吏」家却有十几口人，居住在其中 …… …… “ …… 爹 ，您回来了…… 咦 ？ …… 这位小兄弟是 ？”：一个看上去比「赵凡」要大上几岁的男子，走上前来迎接归家的「张税吏」，而在对方，向着这边走来的时候，「赵凡」清晰的看到，这名男子存在非常严重的「跛脚」，走路时一摇一晃，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一进大门，见到来迎接自己的男子，「张税吏」便指着「赵凡」，向自己的儿子解释道：“ …… 这位是今日办差 ，帮忙的一个小兄弟 ，正好顺路 ，带他来家里吃个便饭 …… 春生啊 …… 今晚家里做的什么吃食 ？…… 一会给这位小兄弟也盛上一碗 …… ”。 听完父亲的解释，名唤「春生」的跛脚男子，朝着「赵凡」礼貌的笑了笑，便回应父亲「张有为」道：“ …… 好的 …… 爹 ，今晚，咱家吃的是「热素面」…… 您进屋收拾下衣袍 ，我这就给你们盛饭去 ……”。 可是，还没有等「跛脚男子」走几步。 就从东面的侧屋里，传出一声女子的呼唤声：“ …… 春生啊 …… 你快过来 ，「小三子」又拉到裤子里了 …… 我在给大壮和二妮换裤子，走不开 ……”。 听到女子的这句呼唤，原本想要走向东南角小厨房的「跛脚男子」，犹豫了一下，回喊道：“ …… 秀兰 ，你先等等 ，我给爹盛完饭 ，马上就过去 ……”。 谁知，「张税吏」这时说话了：“ …… 春生啊 ，你别管我们了，我一会自己去盛饭 ，你先去看看「小三子」 ……”。 听到了父亲的吩咐，「跛脚男子」这才不再犹豫的，向着东侧屋走去。 支走了儿子「春生」，「张税吏」转头向「赵凡」解释道：“ …… 他是我大儿子 …… 小时候生病，落下个跛脚的毛病 …… 不过好在，还是娶得了一位贤妻 …… 如今，育有子女三人 ……”。 听到「张税吏」的介绍，「赵凡」没有过多的评论，只是微微点头，礼貌称是。 …… 正说话间。 一个看上去比「赵凡」小上好几岁的清瘦少年，从西侧屋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简陋的「小风车」，嘴里模仿风吹的声音，发出：“呜 …… 呜…… 呜……”的音调 。 跑出「西侧屋」后，这个清瘦少年，便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玩了起来，仿佛旁若无人般的，沉浸在了使「小风车」转动的快乐之中。 “ …… 呵呵 ，这是我的小儿子 …… 当时我都快四十岁了 ，还能有这么个孩子，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快乐的清瘦少年，「张税吏」笑着向「赵凡」解释道，看向男孩的眼神中，充满了身为一个父亲的宠爱。 这个时候，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刚刚「春生」的那句呼唤。 正屋里走出了一个中年女子，迎面走了上来，在听完「张税吏」的介绍后。 她也礼貌的对「赵凡」笑了笑，转而问向「张税吏」道：“…… 有为啊 …… 昨天说的药，你去刘大夫那里抓了没有 ？…… 爹娘胃寒的老毛病又犯了 …… 今日吃了两顿，吐了两顿 ……”。 听到这话，「张税吏」一拍脑门，一脸懊悔道：“ …… 哎 …… 你看我这个记性 ……忙着忙着 ，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 明日 ，明日我一定记着抓药 …… 我这就去正屋看看爹娘 …… 对了，淑仪 …… 你帮我，给这位小兄弟盛一碗热素面 ，先吃着 …… 要盛大碗的 ……”。 …… 很快 …… 那名被称作「淑仪」的中年女子，便在院子里放上了一副简易的桌凳，上面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素面」，然后，连忙招呼「赵凡」说道：“ …… 小兄弟 …… 我们家屋子少，但住的人多 …… 所以每次吃饭，都是在院子里凑活一下 ，你别介意啊 ……”。 “ …… 谢谢您，张夫人 …… 一切都挺好的 ……”：听到中年女子的解释，内心复杂的「赵凡」，努力表现出毫无心事的笑意，恭敬的说道。 “ …… 行 ，那小兄弟，你就快点趁热吃 …… 「有为」他爹娘身体不好 …… 我进去帮忙照看，一会让「有为」来陪你聊天 ……”：见到「赵凡」恭敬的接过了自己递过去的筷子，「张夫人」笑着说道。 随后，转身朝着正屋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看到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原本内心复杂与纠结的「赵凡」，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 ……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工夫。 安顿好爹娘的「张税吏」，走出了正屋 ，但他却没有在院子里，看到「赵凡」的身影。 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副简易的桌凳，与上面放着的，还在冒着热气的「素面」，筷子工整的搁置于碗上，「素面」一口未动 …… 看到这一幕，「张税吏」开口问道 ：“ …… 知贵啊 …… 你看到刚刚在院子里的，那个大哥哥了吗 ？他去哪里了 ？”。 此时， 原本在院子里，自顾自玩着「小风车」的清瘦少年，回过头来，看向「张税吏」，用一种稚嫩的语气说道：“ …… 那个大哥哥 …… 他已经走了 …… 他好像哭了呢 …… ”。 第92章 求救与自救（下） 在走回「学风客栈」的路上。 茫然到有些绝望的「赵凡」…… 想了很多 …… 很多 …… 他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 此时自己的处境，如果换做是在「地球世界」的话 …… 情况会不会没有这么严重 ？”。 但很快，这个问题便在一连串的奔流思绪中，得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这么说呢 ？ 因为「赵凡」想起了一些，他曾在「地球世界」时听说过的案例，而在那些事件之中，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 ，当他们的利益受到某种「强权」乃至「暴力机器」的侵犯与践踏时，他们一样会表现的极其无力。 在这些事件中： 有被举报贪腐违纪的高官，但因为其背景深厚，最终不但高枕无忧，反而将罗列证据的「举报者」，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也有买到烂尾房的小夫妻，他们自始至终都遵纪守法，但在被强权侵害利益后，他们申诉无门，不但要承受损失，还要经受强权爪牙的诋毁与殴打。 就更别提那些末代帝国的王公贵族了，他们不但常常视百姓为草芥，还会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纵容列强外族，在百姓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乃至行那屠城之事。 而这一幕幕令人发指之事，纵观人类历史看去，都不是罕见的个例 …… …… 一个人走在「定远城」昏暗的街道上 ，偶尔路过的热闹酒楼，似与己无关 。 有些发冷的「赵凡」，缩了缩袖子，喃喃自语道：“ …… 喂 …… 我说老天爷啊 ……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是叫您为「造物主」 ？还是「创世者」 ？…… 亦或者 ？您只是这个世界的作者 ？编剧 ？导演 ？”。 “ …… 如果，您要是至高的「造物主」呢 …… 我觉着 ，您那么神力无敌 ，无所不能的 …… 何苦为难我这么一个小蚂蚁呢 ？您说对不 ？…… 我就想平平淡淡，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 这个要求很高吗 ？…… 应该不高 ？…… 我们很讲道理的说 …… 您看看我现在的这个处境 …… 您这是想玩死我啊 ？…… 这有意思吗 ？我请问 ……”。 “ …… 话说 ，您要不是造物主呢 ？…… 也许就只是个作者 ？或者导演什么的 ？…… 大兄弟啊，我寻思着 …… 您看我这个角色，差不多窝囊到这个程度 …… 也就行了 …… 你别再搞我了，好吗 ？…… 难道，你真的不怕，把我写的太怂 …… 搞的您的破小说没人看啊 ？……”。 “ …… 喂 …… 喂 …… 创世的造物主啊 ，您应该是能听见我说话的 ？ …… 嗯 ，我觉得你能 ，要不然 ，你咋当造物主呢 ？对 ？…… 既然，能听见 …… 咱私下商量个事 …… 咱们这游戏差不多就行了 …… 难度别太高 ，行不 ？……”。 “ …… 尊敬的造物主大人 …… 我觉着 ，到现在的这个阶段 …… 也是时候了 ……赶快安排几个「通天大能」来帮帮我啊 …… 实在不行 ，给我开个金手指的「作弊系统」也行啊 …… 不然的话，那些坏家伙，我现在根本搞不过啊 ……”。 “ …… 造物主爷爷 ，行不行的 ，您到是说句话啊 …… 再不行的话，要不您告诉我个计谋 …… 能彰显我非凡智谋，算无遗策的那种 …… 能把那些坏蛋，耍的团团转的那种 …… 别那么无情嘛，造物主爷爷 ……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您再这么搞我 …… 您信不信，我真死给你看啊 ……”。 …… 一路双手交叉缩着脖子 ，一路自言自语嘟嘟囔囔 …… 但可惜的是，「造物主」似乎没有给予「赵凡」的嘟囔，任何实质性的回应 …… 不，不对 …… 不能说完全没有回应 。 至少，在「赵凡」自言自语的嘟囔时，冷风一个劲的往他嘴里灌 …… 至少，在「赵凡」与路人偶尔的擦肩而过时，别人会瞥给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 ……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三。 学风客栈。 …… 丑时五刻（约凌晨两点十五分）。 一盏油灯散发的昏黄光亮，摇曳在客栈的「丙六号」房中 。 时明时暗的灯火，映照着两个淳朴少年的面庞。 「赵凡」眉头紧蹙 ，豪饮下一碗清水，语气严肃的朝着对面的少年说道 ：“ …… 皮锤 …… 如今的情况，我已经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 ……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 …… 今日，你我最后确认一次 …… 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此时，「赵凡」对面的「皮锤」神情一样肃穆，他知道接下来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他没有说话，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只听「赵凡」继续郑重的说道：“ …… 第一条路 ，便是我们按照「苏大哥」说的那样 …… 从此离开「定远城」，离开宋国 …… 去往另外一处天地 ，开始新的生活 …… 这是「苏大哥」的心愿 …… 也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够保全性命，全身而退的机会 ……”。 “ …… 当然，第一条路的代价是，我们或许会从此留下心结 …… 终其一生 ，为之遗憾 ……”。 「皮锤」没有说话，他听懂了「赵凡」的意思，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是在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会意了「皮锤」的神情，「赵凡」继续说道：“ …… 第二条路，是我想到的一个办法 …… 也是目前为止 ，以我们的能力，唯一能够挣扎一下的办法 ……”。 “ …… 但在告诉你这个办法之前，我必须强调的是 …… 这个方法，也许不会成功，也许根本救不了「苏大哥」，也可能根本无法为「贡义村惨案」昭雪 …… 甚至，在执行这个办法的时候，我们两个，很有可能会不小心暴露 …… 从而丢掉性命 ……”。 “…… 同时，这个方法或许也违逆的「苏大哥」的心愿 …… 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们做成了这件事 …… 绝对可以「恶心」一下，那些想要掩盖「贡义村惨案」的家伙 …… 即使，我们失败了 …… 在一年后 ，十年后 ，五十年后 …… 我相信，可能也会有人记得「方首村」与「贡义村」，曾被无辜屠戮过两千乡民 …… ”。 “ …… 而不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第93章 舆论攻势（上） “ …… 铁蛋，你所说的，「恶心」他们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 “ …… 是一种消息的传播 ，也是舆论 …… 通俗的讲 ，既然以凶手为代表的势力，不想让「贡义村惨案」被更多人知晓 ，那我们就偏偏要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 …… 既然，他们想要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为外人所知，那我们，就偏偏要将他们的行为，搞的人尽皆知！……”。 “ …… 铁蛋， 我不太明白 ，这样做了，真的有用吗 ？”。 “ …… 皮锤，我告诉过你 ，这个方法，不一定可以达到理想效果 …… 但绝对可以给那些，想要掩盖真相的人，造成一定的麻烦 …… 至少，可以让「贡义村」乃至「方首村」发生过的事情 …… 被人们所知晓 ，记住 …… 而不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 …… 铁蛋，那就听你的！…… 我不太懂那么多道理 ，但我觉得，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 ，离开这里 ……”。 …… 在那个被冷风吹拂，自言自语的夜里。 并没有一个叫做「造物主」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赵凡」的面前 ，赐予他某种作弊的能力与办法。 但当「赵凡」结合自身处境，深思应对方法的时候，他想到了曾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句话，那句话说：「 …… 当你处于一个无法解决的矛盾境遇时，不妨试着扩大这个矛盾的影响力，从而使更多足以解决矛盾的人介入，进而推动问题的解决 ……」。 …… 舆论造势。 这个方法实际上自古就存在，只是在古代时期，受限于各种媒体渠道的限制，普通老百姓对于这个方法的应用，往往仅限于查看官府告示，与几人聚集起来，聊一些家长里短而已。 在这个时期，控制舆论的导向工具，往往集中把持在那些具有一定权势的王公贵族手中，他们在发起战争时，讲究一个出师有名，在战争的过程中，也会派遣「细作」前往敌方阵营，散播谣言，挑拨敌方的君臣关系，当然，当一方功成时，更会编写史书、文集 …… 来美化自己，丑化失败者。 而在「地球世界」进入「互联网」媒体时代后 ，「舆论造势」渐渐被更多的普通民众所熟悉，有的人，利用这种方法，让某些「不公正的消息」得以被披露，但有些人，则应用它，编造谎言，煽动网络暴力。 其实，舆论这种工具，自古都是一把双刃剑。 他可以被蒙受冤屈的人，用来向更多的人诉说自己的冤情，从而获得帮助。 也可以被一些居心叵测的权贵，把持在自己的手里，成为一支「传媒之枪」，去宣扬那些「对自己有利」，却极有可能，已经偏离真实基础的谎言，而这种工具一旦被滥用，人们便会整日被迫生活在，被各种虚假信息所充斥包裹的世界里，上演一场又一场，巨大篇幅的「罗生门」「众生相」。 …… 实际上，如果不是身为一介凡夫，走投无路，「赵凡」也不会选择尝试这个方法， 原因在于，根据「赵凡」对于现在处境的全方位分析，他意识到「制造舆论」的方法，很难取得理想的效果，以他对凶手势力，与宋国政治局面的判断，「赵凡」推断，这个消息即便是传到了「宋国」皇帝的耳中，大概率，也不会对此事件产生什么本质上的影响。 既然如此，为什么「赵凡」还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呢 ？ 也许是因为，「皮锤」的那句话：“ ……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便这样离开 ……”。 也许是因为，此时的「赵凡」身为一介凡人，他感觉有些累了，厌倦了 …… 而这种深入灵魂的疲惫感，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生出了一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无畏勇气 …… ……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三 。 巳时一刻（约九点十五分左右）。 …… “哎 ……”。 看着办理完「退住手续」，渐渐远去的两个少年 ，「学风客栈」的刘掌柜，脸上露出几分没落的表情 ，他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但却没有追问 …… 对于饱经岁月洗礼的「刘掌柜」来说 ，开客栈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太多人生百态，世间无奈 ……他没法去管 ，也管不过来 …… “ …… 铁蛋 ，我们为什么要另外找一个住处呢 ？……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背着一包行囊的「皮锤」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有些茫然的问道。 听到疑问，「赵凡」见到两人已经远离了「学风客栈」，便随手递给「皮锤」两个，刚买到手的热乎烧饼，说道：“ …… 皮锤，这「学风客栈」与「苏大哥」颇有渊源 …… 若是我们执行计划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住了 …… 这层熟识的关系 ，便有可能牵连到「刘掌柜」……”。 “…… 所以，我们需要寻找另外一处陌生且低调的地方住下 …… 一方面 ，便于行踪的隐藏 ，另一方面嘛 …… 一旦我们被抓住 ，与店家的那份「不熟悉」，反而容易让彼此撇清关系 ，不至于遭受无故的牵连 ……”。 听到这样的解释「皮锤」默默的点点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 只听「赵凡」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 ……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 “ …… 我们需要找一处旧货市场 ，买一些便宜的衣服、马夹，或装饰 …… 让我们在传播消息的时候，可以打扮成不同的形貌 …… 这样，才难被人锁定目标 ，不容易被抓住 ……”。 “ …… 还有，晚上回来 ，加上明天一天 …… 我们需要排练一下话术 …… 好让我们宣传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被旁边的老百姓听在耳中 …… ”。 “ …… 还有，我们要预估一些可能发生的场景 …… 例如，被人纠缠时，如何脱身 …… 被追捕时，如何逃跑 ？…… 这些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 ……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五 。 巳时二刻（约九点三十分左右）。 …… 经过夜晚的沉寂，「定远城」中的大街小巷，再次伴随着老百姓日常的「早市」习惯，热闹喧嚣了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商贩们，早已摆好了自己的摊位，将各式各样的商品成列出来，有：各式水果 、五谷杂粮、日常用品、琳琅满目，可谓应有尽有。 在城西的陆明巷口 ，有十来个闲来无事的居家老人，正在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天下大事。 “ …… 李老头 ，你说「张员外」的那个娃娃 ，入了「九黎国籍」这事，真的假的 ？……”：一个年约六十几岁的老者，嘬了一口旱烟，好奇的问道。 “ …… 当然是真的了 ，我还能骗你咋滴 ？”：听到这话，一个虬髯皆白的老者，表情笃定的回复道，眼神中颇有几分，掌握到一手消息的自傲。 “李老头 …… 什么情况，快说说啊 …… ”。 “ …… 对啊，他们家怎么搞到的 ？”。 听完李老头的话，周边原本就打算凑到一起聊天打趣的老者，挪了挪身子，一个个凑的更近了，有人连忙开口催促的问道。 见到众人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那名虬髯皆白的老者，也是颇为自得，随手把玩了几下手中那件有些陈旧的鼻烟壶，笑着说道 ：“ …… 这事呢 ，你们问我，那就算是问对人了 …… 他家的那个小崽子 ，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随着商队与经商的时候 …… 不知怎么 ？就被「九黎国」的一户人家的小姐看中了 ……”。 随着「老者」的描述，其他老人听的越发认真了，有人甚至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 只听那名虬髯皆白的老者，继续说道：“ …… 谁能想到 ？那户人家 ，竟然在「九黎国」的「户部」有当差的亲戚 …… 好么 …… 一边男方死缠烂打 …… 一边女方家联系着走关系 …… 最后，竟然真帮那个小子，解决了「户口与国籍」的问题 …… 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 听到这话 ，众老头纷纷议论起来 …… “ ……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 那可是一个「九黎国」的户口啊 ……”：一个塌鼻子老头说道。 “ …… 哎 …… 这都不是什么事了 ……现如今，想靠攀亲戚的弄「九黎国」国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另外一个方脸老者说道。 “ …… 话不能这么说，万老头 …… 这攀亲戚，也不是谁想攀就能攀的 …… 这里面门路多着呢 ……”。 “…… 就是 …… 就是 ……”。 就在众老者，正在各抒己见的闲聊时，从他们的侧面，缓慢的走出了两名「中年人打扮」的男子，这两名男子，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走的非常慢。 只听其中一名蓝衣男子，朝着身边的一名白衣男子说道：“ …… 花兄 …… 你有没有听过 ？我们「定远城」周边，最近发生了大事！”。 此言刚一落地 ，刚才还在各抒己见的众老头们，同时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开始好奇的侧耳倾听两名男子的对话。 这时，只见那名白衣男子，眉头一凝 ，郑重的疑惑道 ：“ …… 噢 ？ 段兄 ？…… 你说的 ？莫非就是城南的，「食心魔人」屠村事件 ？！…… ”。 这话一出，围坐在巷口闲聊的众老者们，皆是一惊，有几个老头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然而，还没有等众老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那名蓝衣男子，便痛心疾首的说道：“ …… 哎 …… 原来花兄已经得知了此事！…… 太可怕了 ！…… 两个村子 ，几千人，就这么被屠杀了 …… 真不知道那个「食心魔人」 …… 什么时候会杀到我们「定远城」来 ……”。 第94章 舆论攻势（中） 情绪到位的语气，加之绘声绘色的描述。 让十几个原本还在讨论「九黎国」户籍问题的「赋闲老者」，转瞬之间，就被这发生在「定远城」附近的劲爆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当他们看到，两个全情投入聊着「屠村」话题的男子，缓步的走过众人眼前时，之前那个猛抽旱烟的老者，率先忍不住了，开口向着眼前的两人，问道：“ …… 两位小兄弟 …… 你们说咱们「定远城」附近，出现了什么魔人 ？…… 是个什么东西啊 ？…… ”。 听到好奇心泛滥的鱼儿，已经上钩。 身穿一席蓝衣，嘴上粘着两撮小胡子的「赵凡」，表现出颇为意外的表情说道：“ …… 什么 ？你们难道还不知道 ？…… 就在年前 …… 咋们「定远城」附近 ，出现了吃人心脏的「魔人」，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 据说，被他所杀死的人 ，其心口处，会留下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死状极其骇人！”。 见到「赵凡」打了头阵，一旁身穿白色衣服，将发型梳成大人模样的「皮锤」，也一脸郑重的帮腔道：“ …… 段兄 …… 他们不知道，其实也正常 …… 这个消息刚刚爆出来不久 …… 官府害怕引起百姓恐慌 ，似乎在有意遮掩此消息 …… 不过可惜的是 ，这种惨无人道的杀人魔 ，可不会因为官府封锁了消息，就停止杀人 …… 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喽 ？……”。 听到这话 ，周围十几个赋闲的老者，表情各异。 有的人，表现出一副听到惊人新消息的震惊神色。 有的人，则呈现出些许狐疑，似乎在判断这个消息是否确有其事 ？ 而有的人，似乎已经听信了「赵凡」与「皮锤」的描述，脸上呈现出了些许恐惧之色。 …… 就在这个时候 ，方才一直在手中把玩一款陈旧「鼻烟壶」的老者，略带疑问的说话了：“ …… 这位小兄弟 …… 这么大的事情 …… 我们这段时间，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 真的有这件事吗 ？ …… 还是仅仅是一些好事者，随意编造出来的故事呢 ？……”。 对于这位老者的疑问，「赵凡」自然早有应对之策。 只见他颇为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然后用右手遮住了一侧脸颊，做出了一个「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的姿势」，煞有其事的说道：“ …… 几位老大哥 …… 平心而论 ，你说，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 对 ？…… 不妨告诉你们 …… 根据确切消息 …… 城南有两个村子，一个叫「方首村」，一个叫「贡义村」…… 一共两千多村民，全都已经被杀光了 …… 那叫一个惨！ …… 你们要是不信啊！ 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 估计那些被掏去心脏的村民尸体，现在还躺在村子里呢 ……”。 听到这话，众老者全部骇然 ，刚刚还保持狐疑的几人，在听到「赵凡」说出如此确切的消息后，也是逐渐将对方的话，信了个八九分 …… 很快，一众赋闲老者的话题，就从「九黎国户籍问题」转移成为了「定远城周边杀人事件」： “ …… 天啊 ，这太惨了 …… 多少年都没有听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件了 ！ ……”。 “ …… 是啊，你说， 为什么杀那么多人呢 ？…… 谋财吗 ？”。 “ …… 李老头 ，你儿子不是在官府里当差吗 ？…… 你找个机会问问呗 ？到底有没有这个事情？”。 “ …… 你们说，这个杀人魔，该不会杀到我们「定远城」里面 ？”。 “ …… ”。 而当众老者们，开始聊的停不下来的时候，刚才引出话题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远遁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群体了。 …… “ …… 怎么样 ？铁蛋 ，我表演的还不错 ？…… 是不是都能到戏班子，谋个伙计当当了 ？”：身穿白衣的「皮锤」一边走着，一边得意的说道。 听闻此言，「赵凡」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连忙伸出大拇指，说道：“ …… 皮锤兄的表现，那真是相当的不错！一级的棒！ …… 如果，我是「奥斯卡奖」的评委，铁定给你颁发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 “…… 啥 ？ 什么奥斯奖 ？ 最佳男演员 ？…… 铁蛋，你说啥呢 ？”：「皮锤」对从「赵凡」口中，听到的一系列陌生词汇，感到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过，对于这样的问题，「赵凡」完全不以为意，只是顺口解释道：“ …… 没什么，就是夸你表演的非常好的意思 ……”。 “ …… 对了，皮锤 …… 一会再聊两局之后 ，我们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装束 …… 发型、胡子、称呼、都需要变一下 ……”。 “好嘞 ！没问题”：听到自己的表现被肯定，「皮锤」一脸笑意的答道。 …… 话说在两天前。 最让「赵凡」感到兴奋的是，他们在「定远城」的旧货交易市场里 ，不仅买到了一些可供装扮的毛发 、饰品，还以每件衣服，一到两个铜板的价格，买到了十几件颜色与款式不同的旧衣服。 而之所以能用这么低的价格买到衣服，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供求关系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对于卖家商贩来说：这些没有保暖效果的单件袍衣，不但是别人不要的旧衣服，而且在尺寸、做工、关节处理上，都存在非常多的缺陷，几乎无法找到合适的买主。 而对于「赵凡」和「皮锤」来说：这些衣服的缺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只需要将这些衣服套在最外层，好让别人在伪装的过程中，混淆对他们的特征识别。 于是，二者一拍即合。 …… 正月十五。 申时五刻（约十六点十五分）。 …… 在「定远城」西城，演了一天戏的「赵凡」与「皮锤」，在走到「汇川巷」口时，被街边围观的一大群人，时而传出的喝彩声所吸引。 两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街边的说书摊，只听台案前的「说书先生」，时而语速缓慢，时而情绪激昂，一段段看似平凡的故事，让他演说的活灵活现： “ …… 话说，张阿生 ，一连喝了十八大碗酒 ，若是换做旁人 ，已经是晕醉不醒 …… 可我们的「张阿生」此时却如双脚生根 ，气血上涌，那一脚踏出 ，地上便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 “ …… 可一旁的「蒋彪」却早已按捺不住，抽出桌下的三尺钢刀 …… 起身纵跃，便欲取那「张阿生」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 …… 正当两人交手之际 …… 门口突然传出一声暴喝「兄台！住手！」……”。 “啪！”：的一声，只见「说书先生」在说到关键之处时，突然将手中「醒木」在案台上一拍。 随即说道：“ ……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 伴随着「说书先生」又说完了一个章节，人群中爆发了出了热烈的喝彩声，期间，还有一些听书的看客，向指定的容器中扔进了一些打赏的银钱。 顿时，「赵凡」心生一计！ …… 又过了半个时辰 …… 待到这位「说书先生」即将要收摊回去的时候。 「赵凡」带着「皮锤」赶了上去，恭敬的说道：“ …… 这位先生，听您说书，实在让人如痴如醉，畅快淋漓！”。 “ 噢 ？是吗 ？…… 多谢两位兄台的称赞 …… 这两个月 ，我估计都会在这「定远城」说书 …… 还要有劳两位多多捧场才是 ……”：听到有人极力称赞自己的说书技艺，这位「说书先生」自然也是颇为高兴，连忙客气的回应道。 听到这话，「赵凡」一脸笑意的切入正题，说道：“ …… 那是，那是！…… 对了，这位先生 ，我这里到也有一个故事，非常精彩 …… 可以分享给您 …… 想必，以先生的才华 ，日后演说这个故事，定然能够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 “ …… 噢 ？好故事 ？…… 哈哈 ，我平生最喜欢好故事了 …… 兄台不妨说来听听！”：听到「赵凡」的话，「说书先生」顿时来了兴致，索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直接搬来了两个凳子 ，让座于「赵凡」两人。 见到「说书先生」对自己的新故事产生了兴趣，「赵凡」便示意「皮锤」与自己一同坐了下来 ，稍加了几句客气与寒暄后，他缓缓说出了一个自己眼中的故事：“ ……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 话说在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六这天 ……「定远城」南的小村落中 …… 月黑风高 …… 杀人夜 ……”。 第95章 舆论攻势（下）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六。 「定远城」南城。 …… 在一家名为「雅叙居」的酒楼前，此刻门庭若市，不光是店内已是座无虚席，甚至在酒楼的门口，那些等待入店吃酒的客人，也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而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这家刚刚开张的新酒楼，在酒水价格低亲民的同时 ，还大办特办了连续七天的开业活动，门口的告示牌上写着：凡在此期间，在酒楼用餐的顾客，所有的结账费用，都按照原价格的七成折算。 故而，在这一系列的优惠活动之下，酒楼刚一开张，便生意源源不断，原本一层楼的布局中，只安排了十三张餐桌，最后也硬生生的被添加到了十八桌，可即便是这样，空位依然供不应求。 一时之间。 酒楼里的，吹牛吆喝声、划拳行酒声。 酒楼外的，排队催促声、插科打诨声。 此起彼伏的汇聚在酒楼内外，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 …… 而就在这个时候 …… 一名身穿绿色衣袍，脸上长有不少胡须的男子，喘着粗气，略显匆忙的，从远处走到排队长龙的中间位置，朝着其中一个正在排队的「青衣男子」后脖颈，伸手就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响。 那名「绿袍胡须男子」急忙说道：“ …… 周黑子！…… 你还有空在这排队喝酒啊 ？…… 你二伯与五叔一家子人，都被「掏心魔人」给杀掉了！ …… 赶快！和我回去 ，你家人，还等着和你商量奔丧的事情呢！”。 这一记响亮的巴掌 ，不但打懵了那个排队的「青衣男子」，还惊到了周围大部分等待排队吃酒的客人。 只见那名被打的「青衣男子」，扭过头来，一脸不爽的看了一眼「绿袍胡须男子」，随即用一种不忿的语气抱怨道：“ …… 张德棍！ 你有病啊 ？…… 没事在这里咒我亲戚 ？…… 你二伯和五叔才死了呢！”。 看到被打的「青衣男子」本能的反唇相讥，「绿袍胡须男子」也不恼怒，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 周黑子！谁和你开玩笑呢 ？…… 我问你 ，你二伯和五叔，是不是住在「定远城」南边的「方首村」 ？”。 听到这话，「青衣男子」才略微收起了几丝抱怨，一边用手揉着自己，有些发红的后脖颈，一边说道：“ …… 是啊 …… 他们是住在城南的「方首村」…… 怎么了 ？”。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排队等待吃酒的众人，也逐渐被这里发生的事情所吸引，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陆续转移到了这个方向，甚至距离稍近的一些人，已经主动的凑了上来。 只听「绿袍胡须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 周黑子 ，那不就对了么！…… 我得知了确切消息！「定远城」方园百里之地，出现了「掏心杀人魔」…… 城南的「方首村」与「贡义村」 ，两个村子两千来口人，全被掏去心脏杀掉了！ ……”。 此言一出 ，众人皆惊！ 一些原来还在观望排队的食客，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凑上前来，想要听到一些更加确切的消息。 …… “…… 这位兄弟 ？…… 你说的是真事吗 ？”：这时，还没有等那个「青衣男子」说话，就有另外一个头发略显灰白的中年人，凑上前来，率先问向了，身穿一身绿袍的「赵凡」。 突然听到这样一问，「赵凡」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和身穿青衣的「皮锤」，唱的这段双簧戏，才唱到一半，这么快就加入了围观群众 …… 不过，好在一切他早有预案，只听「赵凡」略带疑惑的对着那个中年人，问道：“ …… 怎么 ？这位大哥，你也有亲属在「方首村」吗 ？”。 反问之后，只见那名中年人摇了摇头后，认真的说道：“ …… 不是 ，不是「方首村」…… 而是我有个远房亲戚，住在「贡义村」…… 我与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联系了 ……”。 听到这话，「赵凡」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表情略带遗憾的说道：“ …… 哎 …… 这位大哥 …… 那您也节哀顺变 …… 目前得到的消息 ，「方首村」与「贡义村」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活口 …… 那个「掏心杀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杀到「定远城」来了 ……”。 一时间，众人哗然 ，开始不断有人询问和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 “ …… 真的假的 ？不会是假消息 ？”。 “ …… 真的吗 ？那也太可怕的了 ？”。 “ …… 这位小兄弟，你说的事 …… 确保是真的吗 ？从哪里听说的 ？”。 …… 随着一波接一波的询问与质疑袭来，「赵凡」表情上露出一丝无奈，却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说道：“ …… 各位，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 如果是假消息，我头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行不 ？……”。 听到「绿袍胡须男子」如此确信和笃定，围观众人皆是信了几分，一时间，都沉默思索了起来。 这时，看见时机差不多了，身穿一身「青色衣服」的「皮锤」，一脸恍然道：“ 啊 ？张德棍 …… 你说的是真事啊 ？…… 那可怎么办啊 …… 行！ …… 咱们这就先回去 …… 和家人商量一下，后续该如何处理！ ……”。 说话间，「皮锤」便拉着「赵凡」往人群外走 ，而在走的过程中，「赵凡」也不忘附和着说道：“ ……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火急火燎的，跑来找你干什么 ？……”。 …… 看着身穿「青衣」与「绿袍」的两名男子渐渐远去 …… 在酒楼门口排队的众人，这才纷纷议论起了这件事，并且，关于这个话题的议论，逐渐蔓延到了酒楼之内，乃至街道巷口 …… …… 在离开「雅叙居」很远的一段距离后，「皮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 …… 铁蛋 ？…… 为什么每次在传播这个消息的时候 ，你都要说那个杀人魔 ，可能已经来到「定远城」呢 ？”。 此刻也放松下来的「赵凡」，整理了一下脸上粘着的毛发，无奈的解释道：“…… 这是因为，世俗之人，往往会权衡利弊 …… 即便是再惊人的消息，一旦他们觉得与自己无关，也会很容易忽略 …… 所以，想让「贡义村」的真相，更快速，更广泛的传播 …… 我们需要在消息中，混入一些 …… 让他们觉得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 听到这样的解释，「皮锤」似懂非懂的想了一会，疑惑的问道：“ …… 那么 …… 铁蛋 …… 你说，咱们这种说法，算骗人吗 ？”。 并不意外于这样的问题，「赵凡」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 这很难定论 …… 我只是知道 ，如果这个国家，乃至这天下 …… 真有许多人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任意屠戮与残害，而不受到惩罚 …… 那么，这样的恶事 ，随时有可能降临在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的百姓头上 ……”。 实际上，「赵凡」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他们的一系列行为，是否算是 ？在传播所谓的「负能量」？ 但「赵凡」清楚的一点是，面对监管申诉无用，法度约束失效的事件，他这个平凡的普通人，若不想忍气吞声的悄悄离开，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 如是这般 …… 从正月十五日那天开始 …… 「赵凡」与「皮锤」两个人，便开始用尽一切宣传手段与剧本演绎，在「定远城」能够抵达的所有角落，宣传被掩盖的「贡义村」惨案。 正月十六，他们汇聚城南 …… 正月十七，他们去往城东 …… 正月十八，他们徘徊城北 …… 正月十九，他们又复归城西 …… …… 如此日复一日 ，各式装扮切换，各类不同的场景穿插，再配合他们精心设计的表演宣传。 终于，在这个信息传媒渠道并不发达的时代 ，他们还是做到了，一传十、十传百、进而传千、传万的效果。 自此，「贡义村」与「方首村」灭村惨案的消息，彻底爆发了 …… 第95章 舆论攻势（下） 思丰十四年。 正月十六。 「定远城」南城。 …… 在一家名为「雅叙居」的酒楼前，此刻门庭若市，不光是店内已是座无虚席，甚至在酒楼的门口，那些等待入店吃酒的客人，也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而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这家刚刚开张的新酒楼，在酒水价格低亲民的同时 ，还大办特办了连续七天的开业活动，门口的告示牌上写着：凡在此期间，在酒楼用餐的顾客，所有的结账费用，都按照原价格的七成折算。 故而，在这一系列的优惠活动之下，酒楼刚一开张，便生意源源不断，原本一层楼的布局中，只安排了十三张餐桌，最后也硬生生的被添加到了十八桌，可即便是这样，空位依然供不应求。 一时之间。 酒楼里的，吹牛吆喝声、划拳行酒声。 酒楼外的，排队催促声、插科打诨声。 此起彼伏的汇聚在酒楼内外，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 …… 而就在这个时候 …… 一名身穿绿色衣袍，脸上长有不少胡须的男子，喘着粗气，略显匆忙的，从远处走到排队长龙的中间位置，朝着其中一个正在排队的「青衣男子」后脖颈，伸手就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响。 那名「绿袍胡须男子」急忙说道：“ …… 周黑子！…… 你还有空在这排队喝酒啊 ？…… 你二伯与五叔一家子人，都被「掏心魔人」给杀掉了！ …… 赶快！和我回去 ，你家人，还等着和你商量奔丧的事情呢！”。 这一记响亮的巴掌 ，不但打懵了那个排队的「青衣男子」，还惊到了周围大部分等待排队吃酒的客人。 只见那名被打的「青衣男子」，扭过头来，一脸不爽的看了一眼「绿袍胡须男子」，随即用一种不忿的语气抱怨道：“ …… 张德棍！ 你有病啊 ？…… 没事在这里咒我亲戚 ？…… 你二伯和五叔才死了呢！”。 看到被打的「青衣男子」本能的反唇相讥，「绿袍胡须男子」也不恼怒，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 周黑子！谁和你开玩笑呢 ？…… 我问你 ，你二伯和五叔，是不是住在「定远城」南边的「方首村」 ？”。 听到这话，「青衣男子」才略微收起了几丝抱怨，一边用手揉着自己，有些发红的后脖颈，一边说道：“ …… 是啊 …… 他们是住在城南的「方首村」…… 怎么了 ？”。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排队等待吃酒的众人，也逐渐被这里发生的事情所吸引，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陆续转移到了这个方向，甚至距离稍近的一些人，已经主动的凑了上来。 只听「绿袍胡须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 周黑子 ，那不就对了么！…… 我得知了确切消息！「定远城」方园百里之地，出现了「掏心杀人魔」…… 城南的「方首村」与「贡义村」 ，两个村子两千来口人，全被掏去心脏杀掉了！ ……”。 此言一出 ，众人皆惊！ 一些原来还在观望排队的食客，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凑上前来，想要听到一些更加确切的消息。 …… “…… 这位兄弟 ？…… 你说的是真事吗 ？”：这时，还没有等那个「青衣男子」说话，就有另外一个头发略显灰白的中年人，凑上前来，率先问向了，身穿一身绿袍的「赵凡」。 突然听到这样一问，「赵凡」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和身穿青衣的「皮锤」，唱的这段双簧戏，才唱到一半，这么快就加入了围观群众 …… 不过，好在一切他早有预案，只听「赵凡」略带疑惑的对着那个中年人，问道：“ …… 怎么 ？这位大哥，你也有亲属在「方首村」吗 ？”。 反问之后，只见那名中年人摇了摇头后，认真的说道：“ …… 不是 ，不是「方首村」…… 而是我有个远房亲戚，住在「贡义村」…… 我与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联系了 ……”。 听到这话，「赵凡」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表情略带遗憾的说道：“ …… 哎 …… 这位大哥 …… 那您也节哀顺变 …… 目前得到的消息 ，「方首村」与「贡义村」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活口 …… 那个「掏心杀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杀到「定远城」来了 ……”。 一时间，众人哗然 ，开始不断有人询问和求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 “ …… 真的假的 ？不会是假消息 ？”。 “ …… 真的吗 ？那也太可怕的了 ？”。 “ …… 这位小兄弟，你说的事 …… 确保是真的吗 ？从哪里听说的 ？”。 …… 随着一波接一波的询问与质疑袭来，「赵凡」表情上露出一丝无奈，却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说道：“ …… 各位，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 如果是假消息，我头砍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行不 ？……”。 听到「绿袍胡须男子」如此确信和笃定，围观众人皆是信了几分，一时间，都沉默思索了起来。 这时，看见时机差不多了，身穿一身「青色衣服」的「皮锤」，一脸恍然道：“ 啊 ？张德棍 …… 你说的是真事啊 ？…… 那可怎么办啊 …… 行！ …… 咱们这就先回去 …… 和家人商量一下，后续该如何处理！ ……”。 说话间，「皮锤」便拉着「赵凡」往人群外走 ，而在走的过程中，「赵凡」也不忘附和着说道：“ ……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火急火燎的，跑来找你干什么 ？……”。 …… 看着身穿「青衣」与「绿袍」的两名男子渐渐远去 …… 在酒楼门口排队的众人，这才纷纷议论起了这件事，并且，关于这个话题的议论，逐渐蔓延到了酒楼之内，乃至街道巷口 …… …… 在离开「雅叙居」很远的一段距离后，「皮锤」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 …… 铁蛋 ？…… 为什么每次在传播这个消息的时候 ，你都要说那个杀人魔 ，可能已经来到「定远城」呢 ？”。 此刻也放松下来的「赵凡」，整理了一下脸上粘着的毛发，无奈的解释道：“…… 这是因为，世俗之人，往往会权衡利弊 …… 即便是再惊人的消息，一旦他们觉得与自己无关，也会很容易忽略 …… 所以，想让「贡义村」的真相，更快速，更广泛的传播 …… 我们需要在消息中，混入一些 …… 让他们觉得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 听到这样的解释，「皮锤」似懂非懂的想了一会，疑惑的问道：“ …… 那么 …… 铁蛋 …… 你说，咱们这种说法，算骗人吗 ？”。 并不意外于这样的问题，「赵凡」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 这很难定论 …… 我只是知道 ，如果这个国家，乃至这天下 …… 真有许多人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任意屠戮与残害，而不受到惩罚 …… 那么，这样的恶事 ，随时有可能降临在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的百姓头上 ……”。 实际上，「赵凡」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他们的一系列行为，是否算是 ？在传播所谓的「负能量」？ 但「赵凡」清楚的一点是，面对监管申诉无用，法度约束失效的事件，他这个平凡的普通人，若不想忍气吞声的悄悄离开，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 如是这般 …… 从正月十五日那天开始 …… 「赵凡」与「皮锤」两个人，便开始用尽一切宣传手段与剧本演绎，在「定远城」能够抵达的所有角落，宣传被掩盖的「贡义村」惨案。 正月十六，他们汇聚城南 …… 正月十七，他们去往城东 …… 正月十八，他们徘徊城北 …… 正月十九，他们又复归城西 …… …… 如此日复一日 ，各式装扮切换，各类不同的场景穿插，再配合他们精心设计的表演宣传。 终于，在这个信息传媒渠道并不发达的时代 ，他们还是做到了，一传十、十传百、进而传千、传万的效果。 自此，「贡义村」与「方首村」灭村惨案的消息，彻底爆发了 …… 第96章 一味药引 在「定远城」相对居中的位置，有一条大街名为「荣禄大道」，在这条街道两旁，有一片建筑风格极其相似的府衙院落、亭台楼宇。 而这片颇显威严的建筑群，则是「宋国」朝廷在「定远城」这片地方，最为核心的统治机构所在地，常被人们称为「三府六部衙门」。 这「三府」分别是： 城主府：类似于都城的皇宫，但规模上要小了许多，是此地方圆千里最高统治者「城主」的府邸，而十二城城主，大多由「宋国」的亲王 、或异姓王担任。 政务司府：是该城域中，最为上层的权力办事机构，正常情况下，由城主、副城主带领众多核心官员，在这里处理与决定一系列，影响本城大势的决议与政策。 安定司府：为该城域中，最为核心的军事管理机构，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宋国」的武力编制会显得有些奇特，但这并不影响设立这样一个管辖「暴力机器」的机构，该机构可下辖管理，所有的武官、兵员、捕快、等等。 而「六部衙门」则为： 政司府衙门：是「政务司府」的下联机构，除了负责传达与执行上级部门的命令决策之外，还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接触到的最高地方「报案与报官」机构，凡是特大类型的纠纷与案件，或由下级衙门上报到这里，或是由报案人，直接到该衙门申告。 在正月十一那天，「苏桓」所报案的地方，正是这里。 户部府衙门：负责管辖区域内的所有人员户籍、人口、流民、登记造册、统筹管理。 财粮司衙门：总管地方上所有涉及到货币、粮食、交易、贵重物资等事物，「张税吏」所供职的「金税司」，则是该衙门的一个下属机构。 安监司：最早的名称是「兵部府衙门」，但在「宋国」成为附属国后 ，被改名为「安监司」，属于「安定司府」的下联机构，掌管调配一方兵员，负责武科考录，维持秩序、监管牢狱，定案抓捕 …… 等事宜。 常务司府衙门：是地方上的大管家机构，管辖范围涉及到教育、卫生、宣传、一系列杂事，通常都汇聚在这里。 织造司府衙门：偏向于管理各类工程，其中包含：造纸、布匹纺织、建筑、工造等事物。 …… 思丰十四年。 定远城。 正月二十六。 …… 在「政务司府」的左议事殿中。 此时，正坐着六名年龄各异的锦袍男子，似乎正要商讨些什么。 “ …… 今日 ，邀各位前来此地 ，想必大家已经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情 ？…… 「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的事情，如今在这「定远城」的地界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 恐怕过不了几日 ，就要传到皇城那边去了 ……”。 “ …… 如今，城主大人不在国境之内 ，在座的诸位，皆是与此事件相关的各方代表 ，我们需要商议出一个万全的对策，为朝廷分忧才是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宋国」正一品官服，衣服上的仙鹤刺绣栩栩如生，只见他坐于议事殿的主位之上 ，看到相关人员已然到齐落座后，率先开启话题说道。 听到主位上老者的话 ，下面分列而坐的五人神色各异，有人神色淡然，有人眼眉低垂，不知道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坐在靠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一名同样穿着「宋国」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轻咳的两声，附和着主位的老者说道：“ …… 咳咳 …… 是啊 ，孙副城主，所言极是 ，这件事，现在弄出的动静，还真是不小 ……”。 中年男子先是说了一句引言，见其他人都在侧耳聆听，便轻抚了一下官袍上的锦绣麒麟，语气中混杂了几分调侃，继续说道：“ …… 原本，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 只是这几天，我突然发现 ，我府上的那些妻妾，整日躲在家里 ，不敢出门 …… 连那「天香楼」的梅花戏，都不去看了 …… 我这好奇一问之下 ，才知道那关于「食心杀人魔」的消息，已经弄的满城风雨 …… 搞的许多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 ”。 “ …… 不知道 ，对于这种情况 ，「司家」的代表人，是怎么看的呢 ？”。 听到那略带调侃的表述下，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位于左侧第三把椅子上的「司昭雄」，神色微不可查的一动，没有表露出任何形式的异样，态度恭敬的拱手一礼后，说道：“ …… 孙副城主 ，陈将军 …… 我们「司家」在两村的事情发生后 ，第一时刻联系了「政司府衙门」与「安监司」的管事 …… 对官府内部而言，我们发出的禁声令，而对外呢 ，我们缉捕、关押了所有与此事件相关的报案人员 ……”。 “ …… 想必两位大人也清楚 ，此事说到底，我们「司家」也只是协办，对上对下，无非是奉了「九黎国师」的意思罢了 …… 所以，晚辈也有些疑惑 ，既然我们已经有意封锁了消息 ，但此事还是被弄的人尽皆知 …… 难道这背后有人做推手不成 ？…… 而这背后的推手 ，莫非是对「九黎国师」，或是对「中天司徒家」有所不满 ？ ……”。 听到「司昭雄」一开口就扯起了虎皮，拉起了大旗 ，陈将军内心颇为不屑 ，但表面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旁的盖碗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见到堂下众人，还没有说上几句便已是暗流涌动，坐于正位之上的「孙副城主」，轻抚了一下胡须，开口说道：“ …… 无论是行政府邸 ，还是军权衙门 …… 都躲不开人多嘴杂的情况 ，所以，此事最终会传出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稀奇事 …… ”。 “ …… 在我看来 ，对内追责，实属没有必要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妥善的解决此事所造成的影响 …… 史大人 ，你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 见到正位之上的「孙副城主」，为接下来的话题定了调子。 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上的「史大人」，连忙起身，顺手整理的一下身上的「正三品」官袍，躬身一礼后说道：“ …… 回禀，孙副城主 ……”。 “ …… 依据我们「户部府衙门」的统计 ，在「定远城」所管辖的范围内 ，每年的死亡人数约为二十万人左右 …… 其中各类意外死亡人数，约占一半，为十万人左右 …… 所以，「方首村」与「贡义村」的那两千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完全可以理解为，是管理与发展所需付出的必要代价 …… 更何况，我们「定远城」方圆千里之地，每年都有接近三十万的新生儿，完全可以弥补这些死亡损失 ……”。 “ …… 其实说到底 ，两村的命案，本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缉捕到所有「方首与贡义」两村的幸存者，在处理完相关证据后，统一杀掉 …… 这样一来，便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 等到一两年后 ，事件进一步平息，我们再向两村的故地，迁入一些流民居住 …… 此事，也就算彻底的过去了 …… ”。 “ …… 可现在的问题是 ，两村的命案 ，结合「食心杀人魔」的噱头 ，在方圆千里之地，逐渐形成了极其广泛，与恶劣的舆论影响 …… 下至平民百姓 ，上至官吏贵胄 ，弄的人心惶惶 …… 此谣言，大有传遍全国之趋势……”。 “ …… 按常理来说，普通百姓，生性愚昧 ，寻常的死亡事件，只要不涉及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往往会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猪仔一样，只顾着往自己的嘴里刨食 …… 故而 ，卑职以为 ，此事件，之所以能够出现如此的影响力 ，大概率是在消息走漏之后，市井中有人在背后推动 …… 只是，我们尚不能断定推动者的身份 ……”。 …… 听完「史大人」的一番陈述 ，主位上的「孙副城主」轻咳了一声说道：“ …… 咳咳 …… 史大人 …… 你乃是朝廷命官，怎可将百姓比作是愚昧的猪仔呢 ？……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言辞 …… ”。 “ …… 是 …… 孙副城主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 ”：听到上位老者的话，「史大人」本能的躬身一礼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听过致歉之词，「孙副城主」似乎也没有再与「史大人」计较的意思。 只见这位白发老人端起茶水，饮下一口后 ，对在座的众人说道：“ …… 诸位 ，那就说说 …… 现在关押在牢里的，那些两村幸存者们，应该如何处理 ？…… 这件事情的舆论，又应该如何妥善压制 ？……”。 这个问题一问，堂内顿时陷入了安静，其中有人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事不关己的神色，似乎是在等着正主发言。 片刻之后。 作为「司家」代表人的「司昭雄」，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在座的各位施了一礼后 ，提议说道：“ …… 孙副城主 ，如果各位前辈尚未想到合适的对策 …… 晚辈这里到有一个办法 ，既可以合理的化解舆论，解决此事件 …… 还有可能，将那些藏匿与市井的推动者 …… 一网打尽 ……”。 “ …… 哦 ？…… 司公子，有何妙策，不妨说来听听 ……”：听到「司昭雄」的话，「孙副城主」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颇感兴趣的问道。 而与此同时 ，不光是主位上的老者 ，其他四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司昭雄」的身上。 只见「司昭雄」面色依旧，但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说道 ：“ …… 与那两个村子有关的人，自然要杀 ，但不是现在杀 …… 在杀他们之前，我们需要一位药引 …… 来配合煎煮一味猛药 …… 从而使事件平息 ……”。 “ …… ”。 …… 一个时辰后。 须发皆白的「孙副城主」与之前的那位「史大人」漫步于「政务司府」的后花园。 最终，他们在一处充满鲤鱼的池塘边停了下来。 此时，官袍上刺绣有孔雀图案的「史大人」，一脸恭敬的说道：“ …… 老师 …… 这「司家」以后，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 他们家，出了一个颇有风骨的修行天才「司晓峰」 …… 却又同时，存在这么一个阴险毒辣的「司昭雄」…… 真亏他，能够想出那么歹毒的计策 ……”。 听到这样的话 ，「孙副城主」脸上的笑意依旧，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让人猜不透他的心绪与想法。 只见这位白发老者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扔入池塘 ，看着争相争食的鱼群，开口对一旁的「史大人」说道：“ …… 三德子 …… 你今日 ，在堂上说的那个「百姓如猪」的比喻非常好 …… 要知道 ，在一些场合适当的失言 ，才能让别人低估你的城府 …… 「司家」的事情 ，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好了 …… 至于，以后会如何 …… 乾坤未定之前 ，我等需待时而动 …… ”。 第96章 一味药引 在「定远城」相对居中的位置，有一条大街名为「荣禄大道」，在这条街道两旁，有一片建筑风格极其相似的府衙院落、亭台楼宇。 而这片颇显威严的建筑群，则是「宋国」朝廷在「定远城」这片地方，最为核心的统治机构所在地，常被人们称为「三府六部衙门」。 这「三府」分别是： 城主府：类似于都城的皇宫，但规模上要小了许多，是此地方圆千里最高统治者「城主」的府邸，而十二城城主，大多由「宋国」的亲王 、或异姓王担任。 政务司府：是该城域中，最为上层的权力办事机构，正常情况下，由城主、副城主带领众多核心官员，在这里处理与决定一系列，影响本城大势的决议与政策。 安定司府：为该城域中，最为核心的军事管理机构，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宋国」的武力编制会显得有些奇特，但这并不影响设立这样一个管辖「暴力机器」的机构，该机构可下辖管理，所有的武官、兵员、捕快、等等。 而「六部衙门」则为： 政司府衙门：是「政务司府」的下联机构，除了负责传达与执行上级部门的命令决策之外，还是普通老百姓能够接触到的最高地方「报案与报官」机构，凡是特大类型的纠纷与案件，或由下级衙门上报到这里，或是由报案人，直接到该衙门申告。 在正月十一那天，「苏桓」所报案的地方，正是这里。 户部府衙门：负责管辖区域内的所有人员户籍、人口、流民、登记造册、统筹管理。 财粮司衙门：总管地方上所有涉及到货币、粮食、交易、贵重物资等事物，「张税吏」所供职的「金税司」，则是该衙门的一个下属机构。 安监司：最早的名称是「兵部府衙门」，但在「宋国」成为附属国后 ，被改名为「安监司」，属于「安定司府」的下联机构，掌管调配一方兵员，负责武科考录，维持秩序、监管牢狱，定案抓捕 …… 等事宜。 常务司府衙门：是地方上的大管家机构，管辖范围涉及到教育、卫生、宣传、一系列杂事，通常都汇聚在这里。 织造司府衙门：偏向于管理各类工程，其中包含：造纸、布匹纺织、建筑、工造等事物。 …… 思丰十四年。 定远城。 正月二十六。 …… 在「政务司府」的左议事殿中。 此时，正坐着六名年龄各异的锦袍男子，似乎正要商讨些什么。 “ …… 今日 ，邀各位前来此地 ，想必大家已经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情 ？…… 「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的事情，如今在这「定远城」的地界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 恐怕过不了几日 ，就要传到皇城那边去了 ……”。 “ …… 如今，城主大人不在国境之内 ，在座的诸位，皆是与此事件相关的各方代表 ，我们需要商议出一个万全的对策，为朝廷分忧才是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宋国」正一品官服，衣服上的仙鹤刺绣栩栩如生，只见他坐于议事殿的主位之上 ，看到相关人员已然到齐落座后，率先开启话题说道。 听到主位上老者的话 ，下面分列而坐的五人神色各异，有人神色淡然，有人眼眉低垂，不知道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坐在靠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一名同样穿着「宋国」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轻咳的两声，附和着主位的老者说道：“ …… 咳咳 …… 是啊 ，孙副城主，所言极是 ，这件事，现在弄出的动静，还真是不小 ……”。 中年男子先是说了一句引言，见其他人都在侧耳聆听，便轻抚了一下官袍上的锦绣麒麟，语气中混杂了几分调侃，继续说道：“ …… 原本，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 只是这几天，我突然发现 ，我府上的那些妻妾，整日躲在家里 ，不敢出门 …… 连那「天香楼」的梅花戏，都不去看了 …… 我这好奇一问之下 ，才知道那关于「食心杀人魔」的消息，已经弄的满城风雨 …… 搞的许多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 ”。 “ …… 不知道 ，对于这种情况 ，「司家」的代表人，是怎么看的呢 ？”。 听到那略带调侃的表述下，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位于左侧第三把椅子上的「司昭雄」，神色微不可查的一动，没有表露出任何形式的异样，态度恭敬的拱手一礼后，说道：“ …… 孙副城主 ，陈将军 …… 我们「司家」在两村的事情发生后 ，第一时刻联系了「政司府衙门」与「安监司」的管事 …… 对官府内部而言，我们发出的禁声令，而对外呢 ，我们缉捕、关押了所有与此事件相关的报案人员 ……”。 “ …… 想必两位大人也清楚 ，此事说到底，我们「司家」也只是协办，对上对下，无非是奉了「九黎国师」的意思罢了 …… 所以，晚辈也有些疑惑 ，既然我们已经有意封锁了消息 ，但此事还是被弄的人尽皆知 …… 难道这背后有人做推手不成 ？…… 而这背后的推手 ，莫非是对「九黎国师」，或是对「中天司徒家」有所不满 ？ ……”。 听到「司昭雄」一开口就扯起了虎皮，拉起了大旗 ，陈将军内心颇为不屑 ，但表面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旁的盖碗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见到堂下众人，还没有说上几句便已是暗流涌动，坐于正位之上的「孙副城主」，轻抚了一下胡须，开口说道：“ …… 无论是行政府邸 ，还是军权衙门 …… 都躲不开人多嘴杂的情况 ，所以，此事最终会传出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稀奇事 …… ”。 “ …… 在我看来 ，对内追责，实属没有必要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妥善的解决此事所造成的影响 …… 史大人 ，你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 见到正位之上的「孙副城主」，为接下来的话题定了调子。 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上的「史大人」，连忙起身，顺手整理的一下身上的「正三品」官袍，躬身一礼后说道：“ …… 回禀，孙副城主 ……”。 “ …… 依据我们「户部府衙门」的统计 ，在「定远城」所管辖的范围内 ，每年的死亡人数约为二十万人左右 …… 其中各类意外死亡人数，约占一半，为十万人左右 …… 所以，「方首村」与「贡义村」的那两千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完全可以理解为，是管理与发展所需付出的必要代价 …… 更何况，我们「定远城」方圆千里之地，每年都有接近三十万的新生儿，完全可以弥补这些死亡损失 ……”。 “ …… 其实说到底 ，两村的命案，本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缉捕到所有「方首与贡义」两村的幸存者，在处理完相关证据后，统一杀掉 …… 这样一来，便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 等到一两年后 ，事件进一步平息，我们再向两村的故地，迁入一些流民居住 …… 此事，也就算彻底的过去了 …… ”。 “ …… 可现在的问题是 ，两村的命案 ，结合「食心杀人魔」的噱头 ，在方圆千里之地，逐渐形成了极其广泛，与恶劣的舆论影响 …… 下至平民百姓 ，上至官吏贵胄 ，弄的人心惶惶 …… 此谣言，大有传遍全国之趋势……”。 “ …… 按常理来说，普通百姓，生性愚昧 ，寻常的死亡事件，只要不涉及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往往会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猪仔一样，只顾着往自己的嘴里刨食 …… 故而 ，卑职以为 ，此事件，之所以能够出现如此的影响力 ，大概率是在消息走漏之后，市井中有人在背后推动 …… 只是，我们尚不能断定推动者的身份 ……”。 …… 听完「史大人」的一番陈述 ，主位上的「孙副城主」轻咳了一声说道：“ …… 咳咳 …… 史大人 …… 你乃是朝廷命官，怎可将百姓比作是愚昧的猪仔呢 ？……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言辞 …… ”。 “ …… 是 …… 孙副城主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 ”：听到上位老者的话，「史大人」本能的躬身一礼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听过致歉之词，「孙副城主」似乎也没有再与「史大人」计较的意思。 只见这位白发老人端起茶水，饮下一口后 ，对在座的众人说道：“ …… 诸位 ，那就说说 …… 现在关押在牢里的，那些两村幸存者们，应该如何处理 ？…… 这件事情的舆论，又应该如何妥善压制 ？……”。 这个问题一问，堂内顿时陷入了安静，其中有人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事不关己的神色，似乎是在等着正主发言。 片刻之后。 作为「司家」代表人的「司昭雄」，缓缓的站起身来，向在座的各位施了一礼后 ，提议说道：“ …… 孙副城主 ，如果各位前辈尚未想到合适的对策 …… 晚辈这里到有一个办法 ，既可以合理的化解舆论，解决此事件 …… 还有可能，将那些藏匿与市井的推动者 …… 一网打尽 ……”。 “ …… 哦 ？…… 司公子，有何妙策，不妨说来听听 ……”：听到「司昭雄」的话，「孙副城主」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颇感兴趣的问道。 而与此同时 ，不光是主位上的老者 ，其他四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司昭雄」的身上。 只见「司昭雄」面色依旧，但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说道 ：“ …… 与那两个村子有关的人，自然要杀 ，但不是现在杀 …… 在杀他们之前，我们需要一位药引 …… 来配合煎煮一味猛药 …… 从而使事件平息 ……”。 “ …… ”。 …… 一个时辰后。 须发皆白的「孙副城主」与之前的那位「史大人」漫步于「政务司府」的后花园。 最终，他们在一处充满鲤鱼的池塘边停了下来。 此时，官袍上刺绣有孔雀图案的「史大人」，一脸恭敬的说道：“ …… 老师 …… 这「司家」以后，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 他们家，出了一个颇有风骨的修行天才「司晓峰」 …… 却又同时，存在这么一个阴险毒辣的「司昭雄」…… 真亏他，能够想出那么歹毒的计策 ……”。 听到这样的话 ，「孙副城主」脸上的笑意依旧，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让人猜不透他的心绪与想法。 只见这位白发老者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扔入池塘 ，看着争相争食的鱼群，开口对一旁的「史大人」说道：“ …… 三德子 …… 你今日 ，在堂上说的那个「百姓如猪」的比喻非常好 …… 要知道 ，在一些场合适当的失言 ，才能让别人低估你的城府 …… 「司家」的事情 ，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好了 …… 至于，以后会如何 …… 乾坤未定之前 ，我等需待时而动 …… ”。 第97章 黑豹的结局（上） 宋国境内。 思丰十四年。 正月二十八。 …… 巳时三刻（约九点四十五分）。 在距离「定远城」约有五十里地远，一座半荒废的山神庙内。 现如今，已有大概十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暂居于其中。 如果「赵凡」此时也在这里的话，会很容易的认出，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人的面孔，正是那日在运粮路上，被身穿青袍的「庄子」，打的四散而逃的那伙劫匪。 而在此时。 一脸黝黑肤色的「岭南黑豹」正坐在庙堂门口的石阶上，向着台阶下的众人，交办着一些今日要处理的事情： “ …… 胡六儿 ，今日，你带着三个新入伙的兄弟，去附近的村子买些粮食回来 …… 上次买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 …… 对了 ，你身上应该还有银子 ？”。 听到大哥「岭南黑豹」的安排 ，一名身材健硕，脸型颇为方正的男子，走出人群，行了一个抱拳礼后，应诺道：“ …… 好的 ，黑豹大哥 ，这事就全权交给我好了 …… 我身上的银钱还有不少 ，足够买下不少粮食！”。 应承完黑豹大哥的吩咐，那名叫做「胡六儿」的汉子，便转身想要招呼那三个刚刚加入队伍不久的新人 。 只是就在这时 ，那三个前几天才招募到的新人中，有一个络腮胡男子在听到「岭南黑豹」的安排后，突然疑惑的问道：“ …… 黑豹大哥 …… 我们为什么要去买粮食呢 ？直接去抢不就可以了 ？”。 听到这话，包括「岭南黑豹」在内，其他的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只听「岭南黑豹」颇为严肃的说道：“ …… 直接抢 ？…… 胡六儿 ，你告诉他们三个 ，我们为什么要去买粮食，而不是抢粮食 ？”。 这个时候，名叫「胡六儿」的方脸汉子也是不太高兴，转头用一种训斥的语气说道：“ …… 前几天，拉你们入伙的时候 ，就告诉过你们 …… 我们不是土匪 ，而是侠盗！”。 “ …… 我们素来，只劫掠那些盘剥百姓的富商、官银 …… 从不抢劫平民百姓 ！…… 还要我给你们强调几次 ？”。 三名新人听到「胡六儿」的训诫，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应对之词。 便又听到了大哥「岭南黑豹」的话：“ …… 不错！…… 你们三人要记住 ，我们是「侠盗」，专门劫掠那些获取不义之财 、欺压百姓的狗官与奸商 …… 抢劫普通的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 “ …… 你们要明白 ，只有那些十恶不赦家伙，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才会去想尽办法盘剥普通老百姓的活命钱 …… 你们三人，既然也是出生于贫苦人家 ，又怎么能挥刀去抢劫那些本就清贫的老百姓呢 ？…… 所以 ，我们不但不会去抢， 还会用最公平的市价，去向他们买粮食吃 ……”。 一边说着 ，「岭南黑豹」一边从怀里的口袋又取出了一些碎银子，丢给了「胡六儿」，嘱咐道：“ …… 胡六儿 ，向村民们买粮食的时候 ，再问一问，能不能买些家畜的生肉回来 ，好给众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 ……”。 “ …… 好的！黑豹大哥！”：方脸汉子在接到「岭南黑豹」扔过来的银子后，再次抱拳一礼道。 而此时，那三名新加入队伍不久的男子，也是对他们的大哥「岭南黑豹」，表露出了恭敬之色。 看到他们对自己的解释，没有提出异议，「岭南黑豹」继续安排任务道：“ …… 刁雄 、李刚、李叟、黄直山 …… 你们四人，两两为一组 ，去附近十几里地的范围内探查一番 ……”。 “ …… 探查过程中，交给你们两个任务 ，其一 ，观察一下 是否有无家可归 ，四肢健全的青壮年 ，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 …… 其二呢 ，你们如果遇到野生的鸡、兔、山鹿 ，等动物 ，就顺便打猎些野味回来 ，晚上给兄弟们加加菜 ……”。 “ …… 没问题，大哥！包在我们身上！”。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 破落的山神庙内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挥舞着一把长柄大环刀，摆出一个又一个、劈砍、横扫、挑刺，形似凌厉的刀势。 可是，在这个习武操练的过程中，只有「岭南黑豹」自己知道，因为他左臂手筋被斩断的缘故，其施展的刀法，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许多，原本流畅的招式细节上，破绽百出。 要么，速度慢了 …… 要么，力量小了 …… 要么，由于伤口未能痊愈的隐隐阵痛，而导致他的动作，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形。 「岭南黑豹」很清楚，这些看似微小的变化，在面临生死搏杀之时，意味着什么 …… 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伤势缓慢恢复，然后，配合自己的勤奋练习。 寄希望于，自己能够早日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战力 ，只不过，这个时间，也许是一年 ，也许是两年 …… 他说不清楚。 …… 可就在这个时候。 山神庙的大门外 ，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呵斥与呼喊声 ：“ …… 你们是何人 ？…… 来到这里做什么 ？…… 黑豹大哥 ！ 黑豹大哥！……”。 此时院内的「岭南黑豹」，自然听出了，这呼喊之声来源，是自己的一名叫做「陆道喜」的手下。 今日，他将大部分人安排出去办事后，只留下了「陆道喜」一人，陪着自己驻守在这座山神庙中，而现在听到对方的呼喊之声，第一个反应，则是想必外面，来了不速之客。 很快 …… 那名唤作「陆道喜」的汉子，惊慌失措的跑进了院中，向正站立于院中的「岭南黑豹」，神情紧张的报告道：“ …… 大哥！ 黑豹大哥！ …… 外面 …… 外面来很多持刀黑衣人！ …… 我们被包围了！”。 面对这样的消息 ，「岭南黑豹」没有说话，因为久经江湖的他，知道此时的慌张已是无用的，于是，他右手攥紧长柄大环刀，眼神凌厉的看向山神庙的大门…… …… 不过数息的工夫。 只见山神庙的大门口，冲入了十几名，身穿黑色锦衣的持刀侍卫，而在这些黑衣人的后面，紧跟着两个衣着略显不同的中年人。 看到这一幕 ，一旁的「陆道喜」连忙提醒道：“ …… 大哥 …… 他们的人不止这些，外面还有很多 ！……”。 听到这句话，「岭南黑豹」的神色没有变化，而是眼神死死的盯着，随着黑衣人走进来的那名为首的中年人，此人年纪看上去约四十左右岁，身穿一席深黑色花翎长袍，而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则穿着一身棕色长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还没有等「岭南黑豹」说话，那名「黑袍中年人」却先笑着开口了：“ …… 黑豹老弟 …… 别来无恙啊 ？…… 今日，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来为你报喜的！”。 而这时，「岭南黑豹」自然也认出的说话的黑袍人。 此人，便是「定远城」安监司的副都统「李斯」，人称「定远五虎」之一。 “ …… 李副都统 …… 既然，今日是来给小弟我报喜的 ？…… 为什么又要带来这么多刀手呢 ？”：听到黑袍男子的话，「岭南黑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并未放下丝毫的警惕，只见他一边紧握刀柄 ，一边随着自己的质问，眼神扫视向「李副都统」身旁的「棕袍中年人」。 不过，听到这句质问，「李副都统」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笑着说道：“ …… 哈哈 …… 黑豹老弟 ，你可莫要冤枉好人啊 …… 我今日，可是一个兵都没有带 ……”。 “ …… 来 ，我给黑豹老弟介绍一下 …… 我身旁的这位，便是「司家」的大少主：司昭雄 …… 以司大少主的尊贵身份 ，这些持刀的黑衣侍卫，自然都是随行保护他安全的禁卫了 ……”。 “ …… 如何 ？黑豹老弟 ，这个解释很合理 ？”。 …… 听到「李副都统」的话，「岭南黑豹」定睛看向一旁名叫「司昭雄」的棕袍中年男子。 只见该男子剑眉星目 ，唇红齿白，颇为俊朗神武的外表下，却因为颧骨的略微凹陷，平添了几分邪气，而在「岭南黑豹」看来，更为重要的是，此人腰间并未携带任何兵器，周遭也没有旁人，为其携带木匣一类的东西，这样看来，该男子确实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 看到这里，「岭南黑豹」心思一动，言辞颇为恳切的说道：“ …… 李副都统 ，你我合作的这些年来 ，我可曾有失约亏待于你 ？…… 哪一次在「宋国」的行动收益 ，不是你七我三 ？可曾少你半两银子 ？…… 既然本是双赢之局 …… 今日的这番景象 …… 小弟我属实有些看不明白 ……”。 听闻此言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司昭雄」，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 …… 黑豹兄 ，你确实是误会「李副都统」了…… 此次我们前来 ，是与你商议一场合作 …… 如果此事办妥 …… 这天下将再无「岭南黑豹」……”。 “ …… 而在这「定远城」的「安监司」内，将多一个「吕校尉」 …… ”。 “ 如何 ？黑豹兄 ？…… 从此之后 ，你便不用，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 听到最后的那句话 ，「岭南黑豹」心神一动 …… 第97章 黑豹的结局（上） 宋国境内。 思丰十四年。 正月二十八。 …… 巳时三刻（约九点四十五分）。 在距离「定远城」约有五十里地远，一座半荒废的山神庙内。 现如今，已有大概十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暂居于其中。 如果「赵凡」此时也在这里的话，会很容易的认出，他们这些人里，有几人的面孔，正是那日在运粮路上，被身穿青袍的「庄子」，打的四散而逃的那伙劫匪。 而在此时。 一脸黝黑肤色的「岭南黑豹」正坐在庙堂门口的石阶上，向着台阶下的众人，交办着一些今日要处理的事情： “ …… 胡六儿 ，今日，你带着三个新入伙的兄弟，去附近的村子买些粮食回来 …… 上次买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 …… 对了 ，你身上应该还有银子 ？”。 听到大哥「岭南黑豹」的安排 ，一名身材健硕，脸型颇为方正的男子，走出人群，行了一个抱拳礼后，应诺道：“ …… 好的 ，黑豹大哥 ，这事就全权交给我好了 …… 我身上的银钱还有不少 ，足够买下不少粮食！”。 应承完黑豹大哥的吩咐，那名叫做「胡六儿」的汉子，便转身想要招呼那三个刚刚加入队伍不久的新人 。 只是就在这时 ，那三个前几天才招募到的新人中，有一个络腮胡男子在听到「岭南黑豹」的安排后，突然疑惑的问道：“ …… 黑豹大哥 …… 我们为什么要去买粮食呢 ？直接去抢不就可以了 ？”。 听到这话，包括「岭南黑豹」在内，其他的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只听「岭南黑豹」颇为严肃的说道：“ …… 直接抢 ？…… 胡六儿 ，你告诉他们三个 ，我们为什么要去买粮食，而不是抢粮食 ？”。 这个时候，名叫「胡六儿」的方脸汉子也是不太高兴，转头用一种训斥的语气说道：“ …… 前几天，拉你们入伙的时候 ，就告诉过你们 …… 我们不是土匪 ，而是侠盗！”。 “ …… 我们素来，只劫掠那些盘剥百姓的富商、官银 …… 从不抢劫平民百姓 ！…… 还要我给你们强调几次 ？”。 三名新人听到「胡六儿」的训诫，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应对之词。 便又听到了大哥「岭南黑豹」的话：“ …… 不错！…… 你们三人要记住 ，我们是「侠盗」，专门劫掠那些获取不义之财 、欺压百姓的狗官与奸商 …… 抢劫普通的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 “ …… 你们要明白 ，只有那些十恶不赦家伙，与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才会去想尽办法盘剥普通老百姓的活命钱 …… 你们三人，既然也是出生于贫苦人家 ，又怎么能挥刀去抢劫那些本就清贫的老百姓呢 ？…… 所以 ，我们不但不会去抢， 还会用最公平的市价，去向他们买粮食吃 ……”。 一边说着 ，「岭南黑豹」一边从怀里的口袋又取出了一些碎银子，丢给了「胡六儿」，嘱咐道：“ …… 胡六儿 ，向村民们买粮食的时候 ，再问一问，能不能买些家畜的生肉回来 ，好给众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 ……”。 “ …… 好的！黑豹大哥！”：方脸汉子在接到「岭南黑豹」扔过来的银子后，再次抱拳一礼道。 而此时，那三名新加入队伍不久的男子，也是对他们的大哥「岭南黑豹」，表露出了恭敬之色。 看到他们对自己的解释，没有提出异议，「岭南黑豹」继续安排任务道：“ …… 刁雄 、李刚、李叟、黄直山 …… 你们四人，两两为一组 ，去附近十几里地的范围内探查一番 ……”。 “ …… 探查过程中，交给你们两个任务 ，其一 ，观察一下 是否有无家可归 ，四肢健全的青壮年 ，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 …… 其二呢 ，你们如果遇到野生的鸡、兔、山鹿 ，等动物 ，就顺便打猎些野味回来 ，晚上给兄弟们加加菜 ……”。 “ …… 没问题，大哥！包在我们身上！”。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 破落的山神庙内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正挥舞着一把长柄大环刀，摆出一个又一个、劈砍、横扫、挑刺，形似凌厉的刀势。 可是，在这个习武操练的过程中，只有「岭南黑豹」自己知道，因为他左臂手筋被斩断的缘故，其施展的刀法，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许多，原本流畅的招式细节上，破绽百出。 要么，速度慢了 …… 要么，力量小了 …… 要么，由于伤口未能痊愈的隐隐阵痛，而导致他的动作，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形。 「岭南黑豹」很清楚，这些看似微小的变化，在面临生死搏杀之时，意味着什么 …… 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待伤势缓慢恢复，然后，配合自己的勤奋练习。 寄希望于，自己能够早日恢复到巅峰时期的战力 ，只不过，这个时间，也许是一年 ，也许是两年 …… 他说不清楚。 …… 可就在这个时候。 山神庙的大门外 ，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呵斥与呼喊声 ：“ …… 你们是何人 ？…… 来到这里做什么 ？…… 黑豹大哥 ！ 黑豹大哥！……”。 此时院内的「岭南黑豹」，自然听出了，这呼喊之声来源，是自己的一名叫做「陆道喜」的手下。 今日，他将大部分人安排出去办事后，只留下了「陆道喜」一人，陪着自己驻守在这座山神庙中，而现在听到对方的呼喊之声，第一个反应，则是想必外面，来了不速之客。 很快 …… 那名唤作「陆道喜」的汉子，惊慌失措的跑进了院中，向正站立于院中的「岭南黑豹」，神情紧张的报告道：“ …… 大哥！ 黑豹大哥！ …… 外面 …… 外面来很多持刀黑衣人！ …… 我们被包围了！”。 面对这样的消息 ，「岭南黑豹」没有说话，因为久经江湖的他，知道此时的慌张已是无用的，于是，他右手攥紧长柄大环刀，眼神凌厉的看向山神庙的大门…… …… 不过数息的工夫。 只见山神庙的大门口，冲入了十几名，身穿黑色锦衣的持刀侍卫，而在这些黑衣人的后面，紧跟着两个衣着略显不同的中年人。 看到这一幕 ，一旁的「陆道喜」连忙提醒道：“ …… 大哥 …… 他们的人不止这些，外面还有很多 ！……”。 听到这句话，「岭南黑豹」的神色没有变化，而是眼神死死的盯着，随着黑衣人走进来的那名为首的中年人，此人年纪看上去约四十左右岁，身穿一席深黑色花翎长袍，而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则穿着一身棕色长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还没有等「岭南黑豹」说话，那名「黑袍中年人」却先笑着开口了：“ …… 黑豹老弟 …… 别来无恙啊 ？…… 今日，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来为你报喜的！”。 而这时，「岭南黑豹」自然也认出的说话的黑袍人。 此人，便是「定远城」安监司的副都统「李斯」，人称「定远五虎」之一。 “ …… 李副都统 …… 既然，今日是来给小弟我报喜的 ？…… 为什么又要带来这么多刀手呢 ？”：听到黑袍男子的话，「岭南黑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并未放下丝毫的警惕，只见他一边紧握刀柄 ，一边随着自己的质问，眼神扫视向「李副都统」身旁的「棕袍中年人」。 不过，听到这句质问，「李副都统」倒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笑着说道：“ …… 哈哈 …… 黑豹老弟 ，你可莫要冤枉好人啊 …… 我今日，可是一个兵都没有带 ……”。 “ …… 来 ，我给黑豹老弟介绍一下 …… 我身旁的这位，便是「司家」的大少主：司昭雄 …… 以司大少主的尊贵身份 ，这些持刀的黑衣侍卫，自然都是随行保护他安全的禁卫了 ……”。 “ …… 如何 ？黑豹老弟 ，这个解释很合理 ？”。 …… 听到「李副都统」的话，「岭南黑豹」定睛看向一旁名叫「司昭雄」的棕袍中年男子。 只见该男子剑眉星目 ，唇红齿白，颇为俊朗神武的外表下，却因为颧骨的略微凹陷，平添了几分邪气，而在「岭南黑豹」看来，更为重要的是，此人腰间并未携带任何兵器，周遭也没有旁人，为其携带木匣一类的东西，这样看来，该男子确实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 看到这里，「岭南黑豹」心思一动，言辞颇为恳切的说道：“ …… 李副都统 ，你我合作的这些年来 ，我可曾有失约亏待于你 ？…… 哪一次在「宋国」的行动收益 ，不是你七我三 ？可曾少你半两银子 ？…… 既然本是双赢之局 …… 今日的这番景象 …… 小弟我属实有些看不明白 ……”。 听闻此言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司昭雄」，向前走了一步，笑着说道：“ …… 黑豹兄 ，你确实是误会「李副都统」了…… 此次我们前来 ，是与你商议一场合作 …… 如果此事办妥 …… 这天下将再无「岭南黑豹」……”。 “ …… 而在这「定远城」的「安监司」内，将多一个「吕校尉」 …… ”。 “ 如何 ？黑豹兄 ？…… 从此之后 ，你便不用，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 听到最后的那句话 ，「岭南黑豹」心神一动 …… 第98章 黑豹的结局（中） 时光流逝 ，韶华已过，往昔的记忆，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 那一年 …… 这「九黎国」所统御的一方天下之内 ，还没有一个叫做「岭南黑豹」的江湖大盗 ，而在那「宋国」与「邹习国」的接壤之地，有一座名叫「望乡」的小山村内，出生了一名叫做「吕豹」的孩子。 那一年 …… 在人生最宝贵的童年时光中 ，「吕豹」逐渐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体质天赋 ，他与村里的猎狗，在尘土飞扬的田野上赛跑，他在陡峭的山岩，如履平地般的流连忘返，他常常表现出那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爆发力，从而，渐渐成为了那一代里，村中的孩子王。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村里的乡亲们，常常喜欢调笑他，真的像是一只小豹子，每日不知疲倦的，飞奔于田间地头、群山峻岭。 仿佛这世间，没有他爬不过去的山 ，迈不过去的坎 。 那一年 …… 在这个「穷文富武」的时代，父母家人为了不埋没「吕豹」的天赋，向「望乡村」里的同乡们，借款筹集了一些银钱，送他前往千里外的「简阳城」拜师学艺。 原本，准备好迎接新生活的「吕豹」，却在这里，见识到了复杂的人性，人们追捧权贵，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同时，毫无底线的侍奉强者，欺凌弱者。 好在，即便是受尽了歧视与排挤，「吕豹」还是凭借其惊人的毅力与天赋，在三年后的「宋国」科举大考之中，以「武科」第七名的成绩上榜，一时风光无两，光耀门楣。 可是，让他兴奋的消息，并没有维持太久，他便因为，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支撑，被分配到了一处边陲之地，干着与一个普通兵卒无异的差事，自此前途暗淡，陷入沉寂。 那一年 …… 快近而立之年的「吕豹」，迎来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机会 ，上级承诺他，只要完成一次艰难的「细作卧底」任务，就会提升他的官阶，调他回正儿八经的安防部队任职，到那时候，他便可以衣锦还乡。 只是，那一次他虽然完成的任务，但原本负责计划的管理负责人早已不复从前，再也没有人，能兑现曾经许给他的承诺，不仅如此，一些军队内的高层，希望「吕豹」能够继续当一名江湖悍匪，从而为他们攫取更大的利益。 自那之后。 宋国的边防小屯中，少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巡逻士兵，而这方圆数万里的一方天下，多了一个成名的绿林大盗「岭南黑豹」。 …… 一晃眼，许多年过去了。 如今的「岭南黑豹」，明面上，是绿林江湖赫赫有名的「大盗」，但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只不过是那群朝廷权贵们手中的一把快刀，一把专门干脏活的快刀。 他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流窜于数国境内，打劫那些富商与官银，然后，再将集中的大部分收益，交予所在国中，那些躲在暗处的大人们手中 …… 而那些整天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挂在嘴边的各国地方权贵，为了能够贪墨更多的金银，便在暗地里扶持他们这些摆不上台面的江湖势力。 一方面，让他们主动的捣乱，制造治安问题，好维持权贵们扩充军队武装的正当性。 另一方面，权贵们索性让类似于「岭南黑豹」这样的角色，直接去劫掠那些隶属于朝廷的官银 ，或是其他势力的商队。 如此一来 …… 因为打劫而造成的金银损失，会定性为朝廷的损失。 而那些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大部分又会流入到地方权贵的手中。 与此同时，朝廷也会因为忌惮匪患问题，不得不向地方权贵们，下拨更多的军费与抚恤银子 …… 而这些下拨过来的银子 ，最后到底有多少，真的能够用在军费开支与抚恤伤亡身上 ？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 …… 回头想想 ，在江湖上厮杀多年的「岭南黑豹」的明白，他之所以能够成就一方凶名，混迹诸国江湖多年，而始终没有陨落。 除了他自身的「功夫」与「手段」之外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本质上，与那些天天声称要「剿灭他的人」是一伙的 …… 为什么 ？他们总是能够获得朝廷官银、富商队伍的运输信息 ？ 为什么 ？每次朝廷的大规模围剿，各个盗匪团伙的关键人物，总能偷梁换柱，逃出生天 ？ 为什么 ？即便是关键人物被抓 ，只要消息与风声被压下去 ，他们便会很快被悄悄的释放出来 ？ …… 而这一切 ，最终让那个，曾经正直守序的「吕豹」明白了，但凡有匪患滋生，横行数年不绝之地 ，必然有明面上的权贵力量在暗中扶持 …… 面对这样的天下 ，这样的江湖 。 即便是像「岭南黑豹」这样人，也常常会陷入迷茫 …… 这么多年过去 ，除了有时会寄一些银钱回家之外 ，「吕豹」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生他养他的小村庄 …… 他曾很多次的想象 ，自己这颠沛流离的一生，是否还有机会，以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义，以父母，与乡亲们期望的样子，回到家乡，荣归故里 ？ 他不知道 …… 不知道 …… …… 而就在今日。 就在此时此刻间。 当听到对面「司昭雄」的言辞暗示后 ，这让「岭南黑豹」一时恍然间，想到了很多很多 …… 可是，对方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面对如此多的黑衣侍卫 ，「岭南黑豹」依旧没有松懈警惕之心，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用一种颇为疑惑的语气问道：“ …… 不知 ，司大少主，口中所说的合作 …… 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 ？…… 还有 ，如果我们真的愿意合作 …… 司大少主 ，你又如何保证让我们相信，在事成之后 ，你能够帮我们摆脱通缉 ，重新回归正籍呢 ？”。 听着对方的疑惑 ，负手而立的「司昭雄」环顾了一下这座破落山神庙内的四周，脸上露出一缕自信的笑意，缓缓说道：“ …… 黑豹兄 …… 这点你无需多虑 ……”。 “ …… 在这宋国境内 ，还少有我们「司家」做不到的事情 …… 而且 ，在事成之后 ，不但你可以回归正籍 …… 就连与你出生入死的一班兄弟 …… 同样可以回归正籍 ……”。 “ …… 对了 ，黑豹兄 …… 这座破庙内 ，为何只有你们两人 ？ …… 你其他的手下呢 ？”。 第98章 黑豹的结局（中） 时光流逝 ，韶华已过，往昔的记忆，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 那一年 …… 这「九黎国」所统御的一方天下之内 ，还没有一个叫做「岭南黑豹」的江湖大盗 ，而在那「宋国」与「邹习国」的接壤之地，有一座名叫「望乡」的小山村内，出生了一名叫做「吕豹」的孩子。 那一年 …… 在人生最宝贵的童年时光中 ，「吕豹」逐渐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体质天赋 ，他与村里的猎狗，在尘土飞扬的田野上赛跑，他在陡峭的山岩，如履平地般的流连忘返，他常常表现出那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爆发力，从而，渐渐成为了那一代里，村中的孩子王。 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村里的乡亲们，常常喜欢调笑他，真的像是一只小豹子，每日不知疲倦的，飞奔于田间地头、群山峻岭。 仿佛这世间，没有他爬不过去的山 ，迈不过去的坎 。 那一年 …… 在这个「穷文富武」的时代，父母家人为了不埋没「吕豹」的天赋，向「望乡村」里的同乡们，借款筹集了一些银钱，送他前往千里外的「简阳城」拜师学艺。 原本，准备好迎接新生活的「吕豹」，却在这里，见识到了复杂的人性，人们追捧权贵，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同时，毫无底线的侍奉强者，欺凌弱者。 好在，即便是受尽了歧视与排挤，「吕豹」还是凭借其惊人的毅力与天赋，在三年后的「宋国」科举大考之中，以「武科」第七名的成绩上榜，一时风光无两，光耀门楣。 可是，让他兴奋的消息，并没有维持太久，他便因为，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支撑，被分配到了一处边陲之地，干着与一个普通兵卒无异的差事，自此前途暗淡，陷入沉寂。 那一年 …… 快近而立之年的「吕豹」，迎来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机会 ，上级承诺他，只要完成一次艰难的「细作卧底」任务，就会提升他的官阶，调他回正儿八经的安防部队任职，到那时候，他便可以衣锦还乡。 只是，那一次他虽然完成的任务，但原本负责计划的管理负责人早已不复从前，再也没有人，能兑现曾经许给他的承诺，不仅如此，一些军队内的高层，希望「吕豹」能够继续当一名江湖悍匪，从而为他们攫取更大的利益。 自那之后。 宋国的边防小屯中，少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巡逻士兵，而这方圆数万里的一方天下，多了一个成名的绿林大盗「岭南黑豹」。 …… 一晃眼，许多年过去了。 如今的「岭南黑豹」，明面上，是绿林江湖赫赫有名的「大盗」，但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只不过是那群朝廷权贵们手中的一把快刀，一把专门干脏活的快刀。 他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流窜于数国境内，打劫那些富商与官银，然后，再将集中的大部分收益，交予所在国中，那些躲在暗处的大人们手中 …… 而那些整天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挂在嘴边的各国地方权贵，为了能够贪墨更多的金银，便在暗地里扶持他们这些摆不上台面的江湖势力。 一方面，让他们主动的捣乱，制造治安问题，好维持权贵们扩充军队武装的正当性。 另一方面，权贵们索性让类似于「岭南黑豹」这样的角色，直接去劫掠那些隶属于朝廷的官银 ，或是其他势力的商队。 如此一来 …… 因为打劫而造成的金银损失，会定性为朝廷的损失。 而那些劫掠来的金银珠宝，大部分又会流入到地方权贵的手中。 与此同时，朝廷也会因为忌惮匪患问题，不得不向地方权贵们，下拨更多的军费与抚恤银子 …… 而这些下拨过来的银子 ，最后到底有多少，真的能够用在军费开支与抚恤伤亡身上 ？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 …… 回头想想 ，在江湖上厮杀多年的「岭南黑豹」的明白，他之所以能够成就一方凶名，混迹诸国江湖多年，而始终没有陨落。 除了他自身的「功夫」与「手段」之外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本质上，与那些天天声称要「剿灭他的人」是一伙的 …… 为什么 ？他们总是能够获得朝廷官银、富商队伍的运输信息 ？ 为什么 ？每次朝廷的大规模围剿，各个盗匪团伙的关键人物，总能偷梁换柱，逃出生天 ？ 为什么 ？即便是关键人物被抓 ，只要消息与风声被压下去 ，他们便会很快被悄悄的释放出来 ？ …… 而这一切 ，最终让那个，曾经正直守序的「吕豹」明白了，但凡有匪患滋生，横行数年不绝之地 ，必然有明面上的权贵力量在暗中扶持 …… 面对这样的天下 ，这样的江湖 。 即便是像「岭南黑豹」这样人，也常常会陷入迷茫 …… 这么多年过去 ，除了有时会寄一些银钱回家之外 ，「吕豹」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生他养他的小村庄 …… 他曾很多次的想象 ，自己这颠沛流离的一生，是否还有机会，以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义，以父母，与乡亲们期望的样子，回到家乡，荣归故里 ？ 他不知道 …… 不知道 …… …… 而就在今日。 就在此时此刻间。 当听到对面「司昭雄」的言辞暗示后 ，这让「岭南黑豹」一时恍然间，想到了很多很多 …… 可是，对方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但面对如此多的黑衣侍卫 ，「岭南黑豹」依旧没有松懈警惕之心，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用一种颇为疑惑的语气问道：“ …… 不知 ，司大少主，口中所说的合作 …… 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 ？…… 还有 ，如果我们真的愿意合作 …… 司大少主 ，你又如何保证让我们相信，在事成之后 ，你能够帮我们摆脱通缉 ，重新回归正籍呢 ？”。 听着对方的疑惑 ，负手而立的「司昭雄」环顾了一下这座破落山神庙内的四周，脸上露出一缕自信的笑意，缓缓说道：“ …… 黑豹兄 …… 这点你无需多虑 ……”。 “ …… 在这宋国境内 ，还少有我们「司家」做不到的事情 …… 而且 ，在事成之后 ，不但你可以回归正籍 …… 就连与你出生入死的一班兄弟 …… 同样可以回归正籍 ……”。 “ …… 对了 ，黑豹兄 …… 这座破庙内 ，为何只有你们两人 ？ …… 你其他的手下呢 ？”。 第99章 黑豹的结局（下） …… 听到对面身穿棕袍的「司昭雄」，给出如此自信且诱人的承诺 。 曾经无数次幻想衣锦还乡的「岭南黑豹」心动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思念家乡的亲人 ，也许是因为，厌倦了这丑陋的江湖生涯，想要回归平淡的生活 …… 他开始想要尝试一次，这所谓的合作机会。 随着想法的倾斜，「岭南黑豹」再次谨慎的扫视了对方两人一眼，见「李副统领」与「司昭雄」看上去确实没有携带任何兵器，他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见他旋转右手，将原本侧立于身前的大环刀，做出了一个流畅的「收刀势」，反手握于肩后，并顺势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说道：“ …… 既然如此 ，便有请两位大人 ，入庙堂内详谈合作事宜 ……”。 “ …… 至于，我的那些手下 ，待办完事情后，晚些时辰，他们会回来的 ……”。 …… 见到「岭南黑豹」好不容易放下了戒备之心，「李副统领」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意，说道：“ …… 好！…… 那就劳烦黑豹老弟，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入内堂详谈 ……”。 说着，「李副统领」做出了一个起步要走的姿势。 见对方一副要跟随自己进入山神庙堂的态势，「岭南黑豹」便转身打算行那「引领带路」之事，可就在他转身的一个瞬间 ，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了他的意识海中：「 …… 返正归乡 ，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 可是，这却不符合那些权贵大人们的利益 …… 即便，是他们有足够多的人选，可以替代我 …… 可我却知道太多他们的秘密 …… 不好！…… 糟了！……」。 当那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 ，他便霎时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杀气！ “ 嗖 …… 嗖 …… 嗖…… ”随着身后响起破风之声。 没有丝毫的犹豫，「岭南黑豹」本能般的急忙转动身形，旋转手腕，将大环刀格挡于胸前 ！ “当！当！当！”。 在其横刀于胸前的刹那，几枚菱形的暗器飞镖，撞击在大环刀的刀身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与此同时！ 随着一阵，“噗！噗！噗！…… ”的沉闷声响 。 另外十几枚菱形飞镖，已经洞穿了「岭南黑豹」的右臂、腹部、胯部，腿部 ，与尚未被横刀遮挡的胸部、肋部 …… 而在那些暗器打入其身体时，甚至爆出了一阵阵血雾！ 而再看，那被大环刀挡开的四枚菱形飞镖，它们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飞行轨迹，回到了不远处，「司昭雄」宽大的袖口之中 …… …… 一切 …… 只发生在短暂的瞬间 …… 「岭南黑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那一个又一个血洞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 ，看了看不远处，正收拢袖口 ，朝他一脸微笑的「司昭雄」，说不出一句话来。 “噗通！”一声。 「岭南黑豹」全身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他还不想就此，轰然倒下，「岭南黑豹」用自己残留的左手，死死的握住刀柄，拼命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不甘心 …… 他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 …… 这时 …… 随着一名黑衣侍卫，割下了那个叫做「陆道喜」的男子头颅。 「司昭雄」的声音，在这有些寂静的破庙中响了起来：“ …… 李副统领 ，这个「岭南黑豹」果然有些真本事 ，算是一个顶尖的武者了 …… 若不是你建议使用偷袭之法 …… 今日，恐怕还要多费些工夫 ……”。 而听到这话，「李副统领」则笑着说道：“ …… 哈哈，「司大少」谬赞了 …… 以「司大少」的神通修为 …… 就算直接出手 ，这「岭南黑豹」也是插翅难逃 ……”。 说着 ，「李副统领」走到奄奄一息的「岭南黑豹」面前，朝着持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说道：“ …… 黑豹老弟啊 …… 你也不要怪老哥我 ……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需要借你人头一用 …… ”。 “ …… 不过，我们也没有骗你 …… 这世间，以后的确再没有「岭南黑豹」这个人了 …… 而那「安监司」中，也确实多了一个「吕校尉」…… 只不过 ，那个「吕校尉」，是常务司府衙门，吕大人的侄子罢了 ……”。 话一说完，「李副统领」还像是告别老朋友那样，轻轻的拍了拍「岭南黑豹」的肩膀。 紧接着。 「司昭雄」的声音再次响起，只听他吩咐周围的黑衣侍卫道：“ …… 来人！，将这些匪人的头颅取下来，放入事先备好的「冰盒」之中 …… 过几日还有用 …… ”。 “ …… 甲三 ，你去通知外面的三队人 ，埋伏起来…… 晚些时候，等待匪人的同伙回来 ，逐一绞杀，取下头颅 ……”。 …… 此刻 …… 那一句句冰冷的声音 …… 在「岭南黑豹」听来，已经逐渐变的遥远与模糊 ……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还在强撑着什么 ？ 也许，他只是想要在临死的那一刻，面向家乡所在的方向 …… 关于这座天下 ，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岭南黑豹」的大盗了 …… 而在家乡的田野土道之上，也不会再有一个疾驰如风的小豹子了 …… 他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进城拜师时，说过的那句话：“ …… 我叫吕豹 ，乡亲们都叫我小豹子 ……”。 …… 自此 …… 伴随「吕豹」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名字 ，同时落幕的 …… 只有那一句： 走不完的江湖路 ，回不去的望乡村 …… 第99章 黑豹的结局（下） …… 听到对面身穿棕袍的「司昭雄」，给出如此自信且诱人的承诺 。 曾经无数次幻想衣锦还乡的「岭南黑豹」心动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思念家乡的亲人 ，也许是因为，厌倦了这丑陋的江湖生涯，想要回归平淡的生活 …… 他开始想要尝试一次，这所谓的合作机会。 随着想法的倾斜，「岭南黑豹」再次谨慎的扫视了对方两人一眼，见「李副统领」与「司昭雄」看上去确实没有携带任何兵器，他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见他旋转右手，将原本侧立于身前的大环刀，做出了一个流畅的「收刀势」，反手握于肩后，并顺势伸出左手，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说道：“ …… 既然如此 ，便有请两位大人 ，入庙堂内详谈合作事宜 ……”。 “ …… 至于，我的那些手下 ，待办完事情后，晚些时辰，他们会回来的 ……”。 …… 见到「岭南黑豹」好不容易放下了戒备之心，「李副统领」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意，说道：“ …… 好！…… 那就劳烦黑豹老弟，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入内堂详谈 ……”。 说着，「李副统领」做出了一个起步要走的姿势。 见对方一副要跟随自己进入山神庙堂的态势，「岭南黑豹」便转身打算行那「引领带路」之事，可就在他转身的一个瞬间 ，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了他的意识海中：「 …… 返正归乡 ，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 …… 可是，这却不符合那些权贵大人们的利益 …… 即便，是他们有足够多的人选，可以替代我 …… 可我却知道太多他们的秘密 …… 不好！…… 糟了！……」。 当那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 ，他便霎时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杀气！ “ 嗖 …… 嗖 …… 嗖…… ”随着身后响起破风之声。 没有丝毫的犹豫，「岭南黑豹」本能般的急忙转动身形，旋转手腕，将大环刀格挡于胸前 ！ “当！当！当！”。 在其横刀于胸前的刹那，几枚菱形的暗器飞镖，撞击在大环刀的刀身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与此同时！ 随着一阵，“噗！噗！噗！…… ”的沉闷声响 。 另外十几枚菱形飞镖，已经洞穿了「岭南黑豹」的右臂、腹部、胯部，腿部 ，与尚未被横刀遮挡的胸部、肋部 …… 而在那些暗器打入其身体时，甚至爆出了一阵阵血雾！ 而再看，那被大环刀挡开的四枚菱形飞镖，它们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飞行轨迹，回到了不远处，「司昭雄」宽大的袖口之中 …… …… 一切 …… 只发生在短暂的瞬间 …… 「岭南黑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那一个又一个血洞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 ，看了看不远处，正收拢袖口 ，朝他一脸微笑的「司昭雄」，说不出一句话来。 “噗通！”一声。 「岭南黑豹」全身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他还不想就此，轰然倒下，「岭南黑豹」用自己残留的左手，死死的握住刀柄，拼命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不甘心 …… 他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 …… 这时 …… 随着一名黑衣侍卫，割下了那个叫做「陆道喜」的男子头颅。 「司昭雄」的声音，在这有些寂静的破庙中响了起来：“ …… 李副统领 ，这个「岭南黑豹」果然有些真本事 ，算是一个顶尖的武者了 …… 若不是你建议使用偷袭之法 …… 今日，恐怕还要多费些工夫 ……”。 而听到这话，「李副统领」则笑着说道：“ …… 哈哈，「司大少」谬赞了 …… 以「司大少」的神通修为 …… 就算直接出手 ，这「岭南黑豹」也是插翅难逃 ……”。 说着 ，「李副统领」走到奄奄一息的「岭南黑豹」面前，朝着持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说道：“ …… 黑豹老弟啊 …… 你也不要怪老哥我 ……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需要借你人头一用 …… ”。 “ …… 不过，我们也没有骗你 …… 这世间，以后的确再没有「岭南黑豹」这个人了 …… 而那「安监司」中，也确实多了一个「吕校尉」…… 只不过 ，那个「吕校尉」，是常务司府衙门，吕大人的侄子罢了 ……”。 话一说完，「李副统领」还像是告别老朋友那样，轻轻的拍了拍「岭南黑豹」的肩膀。 紧接着。 「司昭雄」的声音再次响起，只听他吩咐周围的黑衣侍卫道：“ …… 来人！，将这些匪人的头颅取下来，放入事先备好的「冰盒」之中 …… 过几日还有用 …… ”。 “ …… 甲三 ，你去通知外面的三队人 ，埋伏起来…… 晚些时候，等待匪人的同伙回来 ，逐一绞杀，取下头颅 ……”。 …… 此刻 …… 那一句句冰冷的声音 …… 在「岭南黑豹」听来，已经逐渐变的遥远与模糊 ……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还在强撑着什么 ？ 也许，他只是想要在临死的那一刻，面向家乡所在的方向 …… 关于这座天下 ，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岭南黑豹」的大盗了 …… 而在家乡的田野土道之上，也不会再有一个疾驰如风的小豹子了 …… 他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进城拜师时，说过的那句话：“ …… 我叫吕豹 ，乡亲们都叫我小豹子 ……”。 …… 自此 …… 伴随「吕豹」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名字 ，同时落幕的 …… 只有那一句： 走不完的江湖路 ，回不去的望乡村 …… 第100章 风雨欲来 思丰十四年。 正月二十九。 …… 当脸上贴有胡须的「赵凡」与「皮锤」两人，看到数天之前，还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现如今，已然变的萧瑟冷清。 他们便已经意识到，「舆论攻势」的影响力，已经取得了十分明显的效果。 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去向任何人诉说关于「贡义村惨案」的消息了，因为此时，在这偌大的「定远城」中，关于「方首」与「贡义」两村被「掏心杀人魔」屠村的命案，已经在一系列口口相传的作用下，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舆论裹挟着恐怖的气息，在城市中蔓延，而这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 ，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在此事件，尚未有一个确切的定论之前。 「定远城」里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像是怕被「掏心杀人魔」盯上一般，不约而同的，开始尽可能的减少出门的次数，悄悄的躲了起来。 一时间 …… 大街小巷 ，人烟稀少 。 各个商铺 ，门可罗雀 。 可是。 关于此事件的连锁反应，并不仅仅止步于此 …… …… 一家名叫「匠意阁」的木工坊里，一早上都没有一位客人光顾。 原本，被掌柜留在店里照看铺子的两个伙计，此时 ，也是百无聊赖的蹲在店门口 ，一边嚼着不知名的坚果零食 ，一边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闲话。 “ …… 喂 …… 二壮 ，你听说了吗 ？ …… 昨日，城北的「浣洗巷」，又有三个人被杀了 …… 而且 ，被杀的三人，全都被掏去了心脏 ……”：一个稍显精瘦，脸上还有不少雀斑的店伙计，向另外一个，体格健壮的店伙计说道。 而很巧的是 ，这位店伙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正好被路过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听到了。 这让「赵凡」眉头一凝，停住了脚步 …… 他侧身看了看，那个身形精瘦的店伙计，只见对方正把什么小食品，往嘴里塞，便略微犹豫了一下，客气的问道：“ …… 哦 ？…… 这位小师傅 ，你说的城北的事情 …… 可是真的 ？”。 听到这话，那个蹲着的精瘦伙计，看了看路过的两个胡须汉子，权当是对方只是好奇的打听，便也不藏着掖着，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说道：“ …… 那当然是真的了 …… 我表哥，昨日恰巧就在城北的「浣洗巷」运生鱼干 …… 亲眼看到官府的捕快们，在封锁案发现场 …… 附近的很多街坊四邻，也都看到了 ……”。 得知这个消息 ，「赵凡」思索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然后，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 …… 哦 ？看来真有此事 …… 那么如此说来 …… 最近十几天 …… 「定远城」里，应该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了 ？”。 听到「三起」这个数字 ，那名蹲在门口的精瘦店伙计，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在嘲讽「赵凡」的消息闭塞，只见他拍了拍吃完坚果的双手，站起身来，纠正道 ：“…… 这位大哥 …… 什么三起啊 ？…… 已经五起命案了！”。 “ …… 五起命案 ？！”：听到这个数字 ，「赵凡」脸露意外之色，并且在狐疑间，表情越发的疑惑起来。 看到眼前，身穿一身蓝袍的胡须男子，表现出一副不知详情的神态 ，那个精瘦的店伙计，嘴角扯出一丝得意之色，掰着手指头解释道：“ …… 当然是五起了 …… 来来来，让我给你算算啊 ……”。 “ …… 正月二十二 ，城南的同喜客栈 ，死了一对父子 …… 对 ？”。 “ …… 正月二十四 ，东城采戏院 ，死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 还有，同一天 ，城南的四大胡同 ，死了三个外地来此，做生意的男子 ……”。 “ …… 正月二十五 ，城郊东林麦场，死了一家五口人 ……”。 “ …… 加上昨日 ，正月二十八 ，城北的「浣洗巷」又死了两个 …… 你算算 …… 是不是五起命案 ？”。 听到精瘦的店伙计，逐一列举完了近日发生的五起命案，「赵凡」与「皮锤」对视了一眼，似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只听「赵凡」又接着问道：“ …… 难道 ？这五起命案 …… 都是那「掏心杀人魔」所为 ？”。 对于这样的猜测，那名店伙计，也有点拿不准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 这个嘛 …… 有可能 …… 至少，从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其中至少有三起命案 …… 都确定是死者被挖去了心脏 …… 至于另外两起嘛 …… 我没有听说确切的消息 ，描述他们是怎么死的 ……”。 听到这话 ，还没有等「赵凡」有什么反应 ，一旁那个体格略显健壮的店伙计，便无奈的抱怨道：“ …… 哎 …… 你们说这事弄的 ……一个什么所谓的「杀人魔」…… 现在搞的全城人，都噤若寒蝉似得 …… 生意都没法做了 ……”。 …… 半刻钟后。 当「赵凡」与「皮锤」两人远离了那家木工坊。 四周没有可疑之人，「皮锤」便忍不住的问道 ：“ …… 铁蛋 ，你说，最近城里发生的那些案件 …… 真的是「贡义村」的那个凶手所为吗 ？…… 难道，真的让你给说中了 ？他杀到「定远城」来了 ？”。 听到「皮锤」的疑惑 ，「赵凡」轻轻的摇了摇头 ，略微沉吟犹豫了一下 ，才回应道：“ …… 应该不是一个人 …… 或者说 ，是同一个凶手的可能性 ，极小 …… 极小 ……”。 “ …… 皮锤 ，我和你解释过 …… 杀死我们村众乡亲们的那个人 ，武功极高 …… 或者说修为极高 …… 那种奇特的伤口，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 而他那样，成规模的杀了「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那么多人 …… 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动机 …… 所以，从动机的角度来说 ，他没必要跑到「定远城」零零碎碎，东杀一个，西杀一个 ……”。 “ …… 还有 …… 皮锤，你要知道 …… 掏心也好 ，食心也罢 …… 其实，都是我们当初，为了能够快速的传播舆论，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杀人手段 …… 实际上，与我们村里，乡亲们的死法是有所不同的 …… 我们村的死者，他们的心口处，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熔化 …… 溶解了一般 …… 并不是被掏出心脏而死的 ……”。 “ …… 而刚刚的那名店伙计 ，很自信的说 ，那些死者，都是被掏去了心脏 …… 所以，从杀人手法上来说 ，也不太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 听完「赵凡」的分析 ，「皮锤」脸色从疑惑变为凝重 ，在又走了几步后，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 可是 ，铁蛋 …… 那应该如何理解现在的情况呢 ？…… 我们的舆论信息刚在城内彻底传开 ，城里就开始接连发生类似事件 …… 而且 ，那些死者是被掏去了心脏…… ”。 听到「皮锤」的疑惑，「赵凡」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在「地球世界」时，看到的一些，关于历史上着名连环凶杀案的事情，只是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皮锤」去解释。 终于，在又走过一个街角后 ，「赵凡」组织好了语言，解释着说道：“ …… 皮锤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 ，也并不难理解 …… 我曾听爹爹说过这样一故事 …… 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杀人魔王，杀了许多人 …… 他每杀死一个人，就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放一朵鲜花 …… 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呼他为鲜花杀手 …… 可是后来，当这个鲜花杀手终于被抓住后 ，人们才发现 …… 实际上有很多死者，都不是这个杀手，所杀的 …… 而是有其他人，模仿他的杀人方式，在杀人后，在死者的尸体上放一朵鲜花 …… 便顺理成章的，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了这个鲜花杀手 ……”。 听到这段解释，「皮锤」突然如梦方醒般的说道 ：“ …… 啊 ？…… 铁蛋 …… 难道你意思是说 ？…… 「定远城」里了这几起命案 ，很有可能是，一些人早就有了仇怨 …… 当我们的舆论开始传遍全城后 ，这些人就借机实施了杀人行动 ，然后掏去死者心脏 …… 想将案件，直接嫁祸给「贡义村惨案」的凶手 ？”。 “ …… 对 …… 皮锤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大 …… ”：一旁的「赵凡」点了点头，给予了认可。 …… 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顷刻间，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皮锤」的神色便变的有些痛苦，喃喃的问道：“ …… 哎 …… 铁蛋 …… 你说我们两个这么做对吗 ？…… 最后到底图了个啥呢 ？……”。 “ …… 现在 ，贡义村惨案的消息，确实是传出去了 …… 可是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还有苏大哥 …… 这么多天了 …… 一点消息都没有 …… 我们好像，根本救不了他 ……”。 “ …… 如今可好 ，我们的消息 …… 又引出了「定远城」内一连串的命案 …… 哎 …… ”。 此时的「赵凡」自然明白「皮锤」想要表达的痛苦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 他想要救「苏桓」，可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可行的办法 …… 种种渠道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关闭的。 「赵凡」甚至幻想过，如果此时是在拍电影，拍网络爽剧，他一个人就敢单枪匹马的闯进衙门的大牢里，把「苏桓」救出来 ，因为在那些故事的剧本里 ，士兵与捕快，都会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任由他来去自如，随意戏耍。 可是，现在是真实环境 ，一切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个样子。 莫要说他「赵凡」冲进去救人了 ，在如今「定远城」这个敏感时期的背景下 ，他恐怕是在那些重要机构的衙门口，多待一会，多看两眼 ，也有可能被捕快当做嫌疑人给抓进去，再也无法出来。 此刻的「赵凡」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用「苏桓」留给他的生机，去做无谓的牺牲。 于是，「赵凡」对「皮锤」说道：“ …… 皮锤 ，我之前就说过 ，我的这个虽然有效 …… 但他的效果 ，或许，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一步 ，我也不想评价什么 ……”。 “ …… 至少 ，我们都尽力了 …… 不是吗 ？”。 听到「赵凡」的话 ，「皮锤」本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两个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 …… …… 而就在这时！ 远处的街口，突然响起敲锣声：“锵！锵！锵！锵！锵！……”。 一阵锣响完 ，远处的敲锣人，似乎又在大声喊着什么 ，而在喊完之后 ，那人又开始敲锣 …… 见到这一幕，「赵凡」与「皮锤」两人，便像其他街上的商贩与行人一样，快速的赶了过去 …… 直到他们走近了一些，才听清了那人的喊声 …… “ …… 锵！锵！锵！锵！锵！”。 “ ……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 城南「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告破 ！真相水落石出 ！本年二月初二 ！于东城菜市口 ，将把两村命案的凶手头颅 ，悬于高处示众！！望众百姓奔走相告！ ”。 …… 第100章 风雨欲来 思丰十四年。 正月二十九。 …… 当脸上贴有胡须的「赵凡」与「皮锤」两人，看到数天之前，还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现如今，已然变的萧瑟冷清。 他们便已经意识到，「舆论攻势」的影响力，已经取得了十分明显的效果。 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去向任何人诉说关于「贡义村惨案」的消息了，因为此时，在这偌大的「定远城」中，关于「方首」与「贡义」两村被「掏心杀人魔」屠村的命案，已经在一系列口口相传的作用下，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舆论裹挟着恐怖的气息，在城市中蔓延，而这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 ，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在此事件，尚未有一个确切的定论之前。 「定远城」里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像是怕被「掏心杀人魔」盯上一般，不约而同的，开始尽可能的减少出门的次数，悄悄的躲了起来。 一时间 …… 大街小巷 ，人烟稀少 。 各个商铺 ，门可罗雀 。 可是。 关于此事件的连锁反应，并不仅仅止步于此 …… …… 一家名叫「匠意阁」的木工坊里，一早上都没有一位客人光顾。 原本，被掌柜留在店里照看铺子的两个伙计，此时 ，也是百无聊赖的蹲在店门口 ，一边嚼着不知名的坚果零食 ，一边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闲话。 “ …… 喂 …… 二壮 ，你听说了吗 ？ …… 昨日，城北的「浣洗巷」，又有三个人被杀了 …… 而且 ，被杀的三人，全都被掏去了心脏 ……”：一个稍显精瘦，脸上还有不少雀斑的店伙计，向另外一个，体格健壮的店伙计说道。 而很巧的是 ，这位店伙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正好被路过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听到了。 这让「赵凡」眉头一凝，停住了脚步 …… 他侧身看了看，那个身形精瘦的店伙计，只见对方正把什么小食品，往嘴里塞，便略微犹豫了一下，客气的问道：“ …… 哦 ？…… 这位小师傅 ，你说的城北的事情 …… 可是真的 ？”。 听到这话，那个蹲着的精瘦伙计，看了看路过的两个胡须汉子，权当是对方只是好奇的打听，便也不藏着掖着，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说道：“ …… 那当然是真的了 …… 我表哥，昨日恰巧就在城北的「浣洗巷」运生鱼干 …… 亲眼看到官府的捕快们，在封锁案发现场 …… 附近的很多街坊四邻，也都看到了 ……”。 得知这个消息 ，「赵凡」思索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然后，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 …… 哦 ？看来真有此事 …… 那么如此说来 …… 最近十几天 …… 「定远城」里，应该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了 ？”。 听到「三起」这个数字 ，那名蹲在门口的精瘦店伙计，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在嘲讽「赵凡」的消息闭塞，只见他拍了拍吃完坚果的双手，站起身来，纠正道 ：“…… 这位大哥 …… 什么三起啊 ？…… 已经五起命案了！”。 “ …… 五起命案 ？！”：听到这个数字 ，「赵凡」脸露意外之色，并且在狐疑间，表情越发的疑惑起来。 看到眼前，身穿一身蓝袍的胡须男子，表现出一副不知详情的神态 ，那个精瘦的店伙计，嘴角扯出一丝得意之色，掰着手指头解释道：“ …… 当然是五起了 …… 来来来，让我给你算算啊 ……”。 “ …… 正月二十二 ，城南的同喜客栈 ，死了一对父子 …… 对 ？”。 “ …… 正月二十四 ，东城采戏院 ，死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 还有，同一天 ，城南的四大胡同 ，死了三个外地来此，做生意的男子 ……”。 “ …… 正月二十五 ，城郊东林麦场，死了一家五口人 ……”。 “ …… 加上昨日 ，正月二十八 ，城北的「浣洗巷」又死了两个 …… 你算算 …… 是不是五起命案 ？”。 听到精瘦的店伙计，逐一列举完了近日发生的五起命案，「赵凡」与「皮锤」对视了一眼，似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只听「赵凡」又接着问道：“ …… 难道 ？这五起命案 …… 都是那「掏心杀人魔」所为 ？”。 对于这样的猜测，那名店伙计，也有点拿不准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 这个嘛 …… 有可能 …… 至少，从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其中至少有三起命案 …… 都确定是死者被挖去了心脏 …… 至于另外两起嘛 …… 我没有听说确切的消息 ，描述他们是怎么死的 ……”。 听到这话 ，还没有等「赵凡」有什么反应 ，一旁那个体格略显健壮的店伙计，便无奈的抱怨道：“ …… 哎 …… 你们说这事弄的 ……一个什么所谓的「杀人魔」…… 现在搞的全城人，都噤若寒蝉似得 …… 生意都没法做了 ……”。 …… 半刻钟后。 当「赵凡」与「皮锤」两人远离了那家木工坊。 四周没有可疑之人，「皮锤」便忍不住的问道 ：“ …… 铁蛋 ，你说，最近城里发生的那些案件 …… 真的是「贡义村」的那个凶手所为吗 ？…… 难道，真的让你给说中了 ？他杀到「定远城」来了 ？”。 听到「皮锤」的疑惑 ，「赵凡」轻轻的摇了摇头 ，略微沉吟犹豫了一下 ，才回应道：“ …… 应该不是一个人 …… 或者说 ，是同一个凶手的可能性 ，极小 …… 极小 ……”。 “ …… 皮锤 ，我和你解释过 …… 杀死我们村众乡亲们的那个人 ，武功极高 …… 或者说修为极高 …… 那种奇特的伤口，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 而他那样，成规模的杀了「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那么多人 …… 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动机 …… 所以，从动机的角度来说 ，他没必要跑到「定远城」零零碎碎，东杀一个，西杀一个 ……”。 “ …… 还有 …… 皮锤，你要知道 …… 掏心也好 ，食心也罢 …… 其实，都是我们当初，为了能够快速的传播舆论，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杀人手段 …… 实际上，与我们村里，乡亲们的死法是有所不同的 …… 我们村的死者，他们的心口处，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熔化 …… 溶解了一般 …… 并不是被掏出心脏而死的 ……”。 “ …… 而刚刚的那名店伙计 ，很自信的说 ，那些死者，都是被掏去了心脏 …… 所以，从杀人手法上来说 ，也不太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 听完「赵凡」的分析 ，「皮锤」脸色从疑惑变为凝重 ，在又走了几步后，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 可是 ，铁蛋 …… 那应该如何理解现在的情况呢 ？…… 我们的舆论信息刚在城内彻底传开 ，城里就开始接连发生类似事件 …… 而且 ，那些死者是被掏去了心脏…… ”。 听到「皮锤」的疑惑，「赵凡」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在「地球世界」时，看到的一些，关于历史上着名连环凶杀案的事情，只是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皮锤」去解释。 终于，在又走过一个街角后 ，「赵凡」组织好了语言，解释着说道：“ …… 皮锤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 ，也并不难理解 …… 我曾听爹爹说过这样一故事 …… 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杀人魔王，杀了许多人 …… 他每杀死一个人，就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放一朵鲜花 …… 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呼他为鲜花杀手 …… 可是后来，当这个鲜花杀手终于被抓住后 ，人们才发现 …… 实际上有很多死者，都不是这个杀手，所杀的 …… 而是有其他人，模仿他的杀人方式，在杀人后，在死者的尸体上放一朵鲜花 …… 便顺理成章的，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了这个鲜花杀手 ……”。 听到这段解释，「皮锤」突然如梦方醒般的说道 ：“ …… 啊 ？…… 铁蛋 …… 难道你意思是说 ？…… 「定远城」里了这几起命案 ，很有可能是，一些人早就有了仇怨 …… 当我们的舆论开始传遍全城后 ，这些人就借机实施了杀人行动 ，然后掏去死者心脏 …… 想将案件，直接嫁祸给「贡义村惨案」的凶手 ？”。 “ …… 对 …… 皮锤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大 …… ”：一旁的「赵凡」点了点头，给予了认可。 …… 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顷刻间，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皮锤」的神色便变的有些痛苦，喃喃的问道：“ …… 哎 …… 铁蛋 …… 你说我们两个这么做对吗 ？…… 最后到底图了个啥呢 ？……”。 “ …… 现在 ，贡义村惨案的消息，确实是传出去了 …… 可是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还有苏大哥 …… 这么多天了 …… 一点消息都没有 …… 我们好像，根本救不了他 ……”。 “ …… 如今可好 ，我们的消息 …… 又引出了「定远城」内一连串的命案 …… 哎 …… ”。 此时的「赵凡」自然明白「皮锤」想要表达的痛苦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 他想要救「苏桓」，可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可行的办法 …… 种种渠道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关闭的。 「赵凡」甚至幻想过，如果此时是在拍电影，拍网络爽剧，他一个人就敢单枪匹马的闯进衙门的大牢里，把「苏桓」救出来 ，因为在那些故事的剧本里 ，士兵与捕快，都会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任由他来去自如，随意戏耍。 可是，现在是真实环境 ，一切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个样子。 莫要说他「赵凡」冲进去救人了 ，在如今「定远城」这个敏感时期的背景下 ，他恐怕是在那些重要机构的衙门口，多待一会，多看两眼 ，也有可能被捕快当做嫌疑人给抓进去，再也无法出来。 此刻的「赵凡」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用「苏桓」留给他的生机，去做无谓的牺牲。 于是，「赵凡」对「皮锤」说道：“ …… 皮锤 ，我之前就说过 ，我的这个虽然有效 …… 但他的效果 ，或许，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一步 ，我也不想评价什么 ……”。 “ …… 至少 ，我们都尽力了 …… 不是吗 ？”。 听到「赵凡」的话 ，「皮锤」本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两个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 …… …… 而就在这时！ 远处的街口，突然响起敲锣声：“锵！锵！锵！锵！锵！……”。 一阵锣响完 ，远处的敲锣人，似乎又在大声喊着什么 ，而在喊完之后 ，那人又开始敲锣 …… 见到这一幕，「赵凡」与「皮锤」两人，便像其他街上的商贩与行人一样，快速的赶了过去 …… 直到他们走近了一些，才听清了那人的喊声 …… “ …… 锵！锵！锵！锵！锵！”。 “ ……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 城南「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告破 ！真相水落石出 ！本年二月初二 ！于东城菜市口 ，将把两村命案的凶手头颅 ，悬于高处示众！！望众百姓奔走相告！ ”。 …… 第101章 朝廷的解释（上） “ …… 锵！锵！锵！锵！锵！”。 “ ……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 城南「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告破 ！真相水落石出 ！本年二月初二 ！于东城菜市口 ，将把两村命案的凶手头颅 ，悬于高处示众！！望众百姓奔走相告！ ”。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 。 以上的告示内容 ，被分为早、中、晚三轮 ，在「定远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由那些负责区域执勤的官府人员，持续不断的向众人传播着 。 而当这个消息，逐渐被人们所知晓后。 或许是因为 ，朝廷与官府，终于就此事件明确表态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 ，老百姓们本就不愿意，生活在恐惧之中的缘故。 这一「朝廷结案」的消息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便开始在这「定远城」中 ，扫荡并压制了，关于「掏心杀人魔」的舆论影响力。 对此。 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与路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便是最好的证明。 …… 思丰十四年 。 二月初一 。 未时三刻（约十三点四十五分）。 …… 两个身穿墨绿色衣衫，脸上有不少胡须的男子 ，混杂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 ，毫不起眼的走过了东城「菜市口」。 而这两个人，便是经过一番装扮后，来提前「踩点」与「熟悉周围环境」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只见他们若无其事的走走停停，不断利用查看摊位商品的机会，扫视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据他们看到的情况，这所谓的「菜市口」，实际上是一处位于城中的广场，目测可以容纳大概一两万人，其主要的用途有两个： 第一个用途，则是如其名「菜市口」一样，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农贸市场，来来往往的小商小贩们，经营着各种不太值钱的东西 ，例如：粮食、蔬菜、小杂货、廉价的衣服与布料 …… 等等，可以说，这里是一个面向「定远城」内，底层老百姓的通用大集市。 第二个用途，是朝廷官府，用来公开处决各类案犯、死囚的法场 ，在这个时代，公开的处理此类事件，可以从侧面，对老百姓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 不过，在今日的广场之上 。 除了那些卖力吆喝的商贩，与往来挑选商品的百姓之外。 最引人瞩目的，就要算是位于广场正北方的「行刑场」了 ，此时的那里 ，正有许多工匠 ，搭造着一个个木桩与木板 ，看样子 ，应该是在为了明日的「两村命案」的公审定案，做场地上的准备。 “ …… 看到了没 ？ 刘老头 …… 这都搭上台子了 ，明日 …… 我估计挂出来的人头，可不少嘞 …… ”：一名站在「赵凡」前方，身穿灰袍的白发老者 ，一面看着工匠们的搭建动作，一面向身边的另一位老者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白袍老者，若有所思的了片刻 ，喃喃说道：“ …… 是啊 ，往常若是砍一两个犯人，根本没有要搭这种东西 …… 随便来几个人就砍了 …… 不过，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 …… 这次涉及到那个「掏心杀人魔」…… 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杀了那「方首与贡义」两个村，那么多人 ？……”。 看到同伴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刚刚挑起话头的灰袍老者，不置可否的闲谈道：“ …… 刘老头 ，管那么多干什么 …… 明日不就能看到了嘛 ？…… 对了 ，明日的公审是什么时辰 ？…… 应该还是午时三刻 ……”。 而与此同时。 在两名老者的身后 ，听到谈话内容的「赵凡」与「皮锤」二人，没有插话，而是在对视一眼后 ，很自然的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行人中 …… …… 申时一刻（约十五点十五分）。 …… 大致了解了东城「菜市口」的各项情况 。 「赵凡」与「皮锤」二人，在一家小面馆吃了两碗面后，走在了回城西客栈的路上。 看着已然恢复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思绪翻涌之间，「皮锤」的神色变的有些黯然，喃喃说道：“…… 铁蛋 ，你看看 …… 才短短的两天时间 ，城里的人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 我们辛辛苦苦，传播了那么多天的「贡义村灭村惨案」…… 没想到 ，被官府的一则告示 ，这么快就压了下去 …… ”。 「赵凡」自然是听出了「皮锤」的意思 ，可此时的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的选择 ，于是安慰着说道：“ …… 这种情况 ，其实也都在预料之中 ……”。 “ …… 我们传播的消息，虽然骇人听闻 …… 但缺乏支持这个消息的力量主体 ……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家 …… 可是毕竟 ，老百姓们并不喜欢，生活在被恐怖消息所胁迫的生活中 …… 这时候，官府一旦以官方的名义做出定案告示，再加上没有「真凶」的再次作案 …… 人们则很容易相信他们的解释权 ……”。 “ …… 皮锤 …… 至少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做 …… 如果，没有我们这段时间散播的这么多舆论 ，恐怕 …… 官府连这样的告示都不会有 ，他们只会把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掩盖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听到「赵凡」最后的那句话，「皮锤」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 …… 虽说依旧有些不甘心 ，但他还是略微的转移话题问道：“ …… 那么 ，铁蛋 …… 你说明日 ，朝廷真的能够抓到真凶 ，并在「菜市口」将其绳之以法吗 ？”。 面对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不太想面对这样的结局，「赵凡」一时陷入了沉默。 但在走过了又一个岔路口后，他还是向「皮锤」说道：“ …… 朝廷抓到真凶的可能性很小 …… 几乎是没有 …… 很大可能明日会有几个替死鬼 ……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谁会是那个替死鬼 ……”。 “ …… 皮锤，我之前也与你解释和分析过 …… 在我们村行凶的那个家伙 ，其实力与修为，很有可能是高于那日，在运粮路上救过我们的「青袍年轻人」的 …… 假如那个「青袍年轻人」有着「气玄境」的修为 ，那么 ，「两村命案的真凶」可能就是「气玄境」之上的境界 ……苏大哥曾经和我们说过 ，在修行中，「气玄境」之上便是「金丹境」 …… 而这整个「宋国」 ，唯一公认已知的「金丹境」强者，只有「宋国」国师一人而已 ……”。 “ …… 当然了 ，我说这些话 ，并不是指 ，宋国国师就是真凶 …… 而是想要你明白 …… 皮锤 ，你自己想一想 …… 「定远城」的官府 ，怎么可能会把一个相当于「宋国国师」那样的大人物 …… 抓起来，明日将其人头悬挂在「菜市口」呢 ？……”。 …… 在听到这样的解释以后 ，「皮锤」原本有些黯然的神色，增添了几分绝望，他略带痛苦的疑惑道：“ ……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铁蛋 …… 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 听到这个问题 ，「赵凡」又是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在一处隐秘的街巷停了下来 ，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 皮锤 ，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接下来 ，你能听我的 …… ”。 “ …… 我们今日回到客栈后 ，便销毁掉所有带不走的东西 …… 明日，我们带上必要的东西，前往「菜市口」，去看看官府口中所谓的「真相」…… 如果 ，我们确认朝廷悬挂出来的头颅 ，只是一些替死鬼 …… ”。 “ …… 那么 ，皮锤 …… 你我二人，便听「苏大哥」的话 …… 一路北上，穿过「佳络山脉」，离开「宋国」…… 因为，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面对那些控制着国家机器的家伙 ，根本就报不了仇 ，也审不了冤 …… 我们只能离开 …… 以后，我们远在异乡 ，经商也好、习武也罢 …… 或是做官 …… 或是修仙 …… 只有真的具备了足够的力量 ，才有可能回来，为家人，与乡亲们报仇 ……”。 …… 听到了「赵凡」的话 ，「皮锤」的神色开始变的极度复杂 ，他似乎能够明白「赵凡」的意思 ，但又好像因为某种性格使然，让他很难完全认同这种一走了之的做法。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皮锤」疑惑的问道：“ …… 可是 …… 铁蛋 …… 我们真的不管「苏大哥」了吗 ？…… 他可能只是被抓起来，还没有死呢 …… 还有 …… 陆雄 、陈永刚，应该还在村子里等我们的消息呢 ？…… 对了 …… 还有邹野 ，也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 ，他的疯病好了没有 …… ”。 「皮锤」的一番话，让「赵凡」不知道应该向对方解释些什么 。 在「赵凡」看来 ，「皮锤」因为见闻较少的缘故，看待问题时，还是太过于单纯了，他似乎根本意识不到 ，当一个庞大且邪恶的势力，想要掩盖一些什么的时候 ，会毫无底线的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 只是，「赵凡」也确实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 ，虽然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的绝望，但如果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愿意主动放弃机会，于是，受到「皮锤」那一丝单纯想法的触动，「赵凡」最后还是妥协的说道：“ …… 那这样 …… 皮锤 ，明日我们离开「菜市口」后 ，要是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 就先偷偷的回一趟「贡义村」…… 如果到那时 …… 陆雄 、陈永刚他们几人还在村子里的话 ，我们便和他们说明情况 ，与他们一起离开宋国 ……”。 终于，这一次「皮锤」没有再提出什么反对的看法，而是默默的点点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可是「赵凡」，却内心暗暗祈祷着说道：「 …… 但愿 …… 但愿，他们还在 …… 但愿，我们能活着回到贡义村 ……」。 第101章 朝廷的解释（上） “ …… 锵！锵！锵！锵！锵！”。 “ ……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 城南「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告破 ！真相水落石出 ！本年二月初二 ！于东城菜市口 ，将把两村命案的凶手头颅 ，悬于高处示众！！望众百姓奔走相告！ ”。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 。 以上的告示内容 ，被分为早、中、晚三轮 ，在「定远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由那些负责区域执勤的官府人员，持续不断的向众人传播着 。 而当这个消息，逐渐被人们所知晓后。 或许是因为 ，朝廷与官府，终于就此事件明确表态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 ，老百姓们本就不愿意，生活在恐惧之中的缘故。 这一「朝廷结案」的消息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便开始在这「定远城」中 ，扫荡并压制了，关于「掏心杀人魔」的舆论影响力。 对此。 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与路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便是最好的证明。 …… 思丰十四年 。 二月初一 。 未时三刻（约十三点四十五分）。 …… 两个身穿墨绿色衣衫，脸上有不少胡须的男子 ，混杂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 ，毫不起眼的走过了东城「菜市口」。 而这两个人，便是经过一番装扮后，来提前「踩点」与「熟悉周围环境」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只见他们若无其事的走走停停，不断利用查看摊位商品的机会，扫视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据他们看到的情况，这所谓的「菜市口」，实际上是一处位于城中的广场，目测可以容纳大概一两万人，其主要的用途有两个： 第一个用途，则是如其名「菜市口」一样，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农贸市场，来来往往的小商小贩们，经营着各种不太值钱的东西 ，例如：粮食、蔬菜、小杂货、廉价的衣服与布料 …… 等等，可以说，这里是一个面向「定远城」内，底层老百姓的通用大集市。 第二个用途，是朝廷官府，用来公开处决各类案犯、死囚的法场 ，在这个时代，公开的处理此类事件，可以从侧面，对老百姓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 不过，在今日的广场之上 。 除了那些卖力吆喝的商贩，与往来挑选商品的百姓之外。 最引人瞩目的，就要算是位于广场正北方的「行刑场」了 ，此时的那里 ，正有许多工匠 ，搭造着一个个木桩与木板 ，看样子 ，应该是在为了明日的「两村命案」的公审定案，做场地上的准备。 “ …… 看到了没 ？ 刘老头 …… 这都搭上台子了 ，明日 …… 我估计挂出来的人头，可不少嘞 …… ”：一名站在「赵凡」前方，身穿灰袍的白发老者 ，一面看着工匠们的搭建动作，一面向身边的另一位老者说道。 听到这话，一旁的白袍老者，若有所思的了片刻 ，喃喃说道：“ …… 是啊 ，往常若是砍一两个犯人，根本没有要搭这种东西 …… 随便来几个人就砍了 …… 不过，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 …… 这次涉及到那个「掏心杀人魔」…… 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杀了那「方首与贡义」两个村，那么多人 ？……”。 看到同伴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刚刚挑起话头的灰袍老者，不置可否的闲谈道：“ …… 刘老头 ，管那么多干什么 …… 明日不就能看到了嘛 ？…… 对了 ，明日的公审是什么时辰 ？…… 应该还是午时三刻 ……”。 而与此同时。 在两名老者的身后 ，听到谈话内容的「赵凡」与「皮锤」二人，没有插话，而是在对视一眼后 ，很自然的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行人中 …… …… 申时一刻（约十五点十五分）。 …… 大致了解了东城「菜市口」的各项情况 。 「赵凡」与「皮锤」二人，在一家小面馆吃了两碗面后，走在了回城西客栈的路上。 看着已然恢复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思绪翻涌之间，「皮锤」的神色变的有些黯然，喃喃说道：“…… 铁蛋 ，你看看 …… 才短短的两天时间 ，城里的人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 我们辛辛苦苦，传播了那么多天的「贡义村灭村惨案」…… 没想到 ，被官府的一则告示 ，这么快就压了下去 …… ”。 「赵凡」自然是听出了「皮锤」的意思 ，可此时的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的选择 ，于是安慰着说道：“ …… 这种情况 ，其实也都在预料之中 ……”。 “ …… 我们传播的消息，虽然骇人听闻 …… 但缺乏支持这个消息的力量主体 …… 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给大家 …… 可是毕竟 ，老百姓们并不喜欢，生活在被恐怖消息所胁迫的生活中 …… 这时候，官府一旦以官方的名义做出定案告示，再加上没有「真凶」的再次作案 …… 人们则很容易相信他们的解释权 ……”。 “ …… 皮锤 …… 至少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做 …… 如果，没有我们这段时间散播的这么多舆论 ，恐怕 …… 官府连这样的告示都不会有 ，他们只会把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掩盖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听到「赵凡」最后的那句话，「皮锤」自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 …… 虽说依旧有些不甘心 ，但他还是略微的转移话题问道：“ …… 那么 ，铁蛋 …… 你说明日 ，朝廷真的能够抓到真凶 ，并在「菜市口」将其绳之以法吗 ？”。 面对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不太想面对这样的结局，「赵凡」一时陷入了沉默。 但在走过了又一个岔路口后，他还是向「皮锤」说道：“ …… 朝廷抓到真凶的可能性很小 …… 几乎是没有 …… 很大可能明日会有几个替死鬼 …… 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谁会是那个替死鬼 ……”。 “ …… 皮锤，我之前也与你解释和分析过 …… 在我们村行凶的那个家伙 ，其实力与修为，很有可能是高于那日，在运粮路上救过我们的「青袍年轻人」的 …… 假如那个「青袍年轻人」有着「气玄境」的修为 ，那么 ，「两村命案的真凶」可能就是「气玄境」之上的境界 ……苏大哥曾经和我们说过 ，在修行中，「气玄境」之上便是「金丹境」 …… 而这整个「宋国」 ，唯一公认已知的「金丹境」强者，只有「宋国」国师一人而已 ……”。 “ …… 当然了 ，我说这些话 ，并不是指 ，宋国国师就是真凶 …… 而是想要你明白 …… 皮锤 ，你自己想一想 …… 「定远城」的官府 ，怎么可能会把一个相当于「宋国国师」那样的大人物 …… 抓起来，明日将其人头悬挂在「菜市口」呢 ？……”。 …… 在听到这样的解释以后 ，「皮锤」原本有些黯然的神色，增添了几分绝望，他略带痛苦的疑惑道：“ ……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铁蛋 …… 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 听到这个问题 ，「赵凡」又是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在一处隐秘的街巷停了下来 ，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 …… 皮锤 ，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希望接下来 ，你能听我的 …… ”。 “ …… 我们今日回到客栈后 ，便销毁掉所有带不走的东西 …… 明日，我们带上必要的东西，前往「菜市口」，去看看官府口中所谓的「真相」…… 如果 ，我们确认朝廷悬挂出来的头颅 ，只是一些替死鬼 …… ”。 “ …… 那么 ，皮锤 …… 你我二人，便听「苏大哥」的话 …… 一路北上，穿过「佳络山脉」，离开「宋国」…… 因为，以我们现在的状态，面对那些控制着国家机器的家伙 ，根本就报不了仇 ，也审不了冤 …… 我们只能离开 …… 以后，我们远在异乡 ，经商也好、习武也罢 …… 或是做官 …… 或是修仙 …… 只有真的具备了足够的力量 ，才有可能回来，为家人，与乡亲们报仇 ……”。 …… 听到了「赵凡」的话 ，「皮锤」的神色开始变的极度复杂 ，他似乎能够明白「赵凡」的意思 ，但又好像因为某种性格使然，让他很难完全认同这种一走了之的做法。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皮锤」疑惑的问道：“ …… 可是 …… 铁蛋 …… 我们真的不管「苏大哥」了吗 ？…… 他可能只是被抓起来，还没有死呢 …… 还有 …… 陆雄 、陈永刚，应该还在村子里等我们的消息呢 ？…… 对了 …… 还有邹野 ，也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 ，他的疯病好了没有 …… ”。 「皮锤」的一番话，让「赵凡」不知道应该向对方解释些什么 。 在「赵凡」看来 ，「皮锤」因为见闻较少的缘故，看待问题时，还是太过于单纯了，他似乎根本意识不到 ，当一个庞大且邪恶的势力，想要掩盖一些什么的时候 ，会毫无底线的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 只是，「赵凡」也确实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 ，虽然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的绝望，但如果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愿意主动放弃机会，于是，受到「皮锤」那一丝单纯想法的触动，「赵凡」最后还是妥协的说道：“ …… 那这样 …… 皮锤 ，明日我们离开「菜市口」后 ，要是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 就先偷偷的回一趟「贡义村」…… 如果到那时 …… 陆雄 、陈永刚他们几人还在村子里的话 ，我们便和他们说明情况 ，与他们一起离开宋国 ……”。 终于，这一次「皮锤」没有再提出什么反对的看法，而是默默的点点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可是「赵凡」，却内心暗暗祈祷着说道：「 …… 但愿 …… 但愿，他们还在 …… 但愿，我们能活着回到贡义村 ……」。 第102章 朝廷的解释（中） 思丰十四年 。 二月初二。 定远城。 东城菜市口。 …… 今日，「赵凡」与「皮锤」二人，大概提前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东城「菜市口」区域附近。 但他们为了尽可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 ，防止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在提前赶到东城后，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菜市口」广场，而是在附近的另一条大街上，找了一处小茶摊，装作悠闲的喝茶 。 直到估摸着日头升过了「午时」的工夫，两个人才表现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走向了「菜市口」刑场的方向。 而在这一路上 ，他们虽然见到了不少，同样赶往「菜市口」的其他百姓 。 但当「赵凡」拐过一个街角 ，真的看到「菜市口」广场后 …… 才发现，今日来观摩定案现场的老百姓 ，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多。 要知道，「定远城」可是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居住的城市，若真有许多人来到这里，哪怕只有本城一成的人口 …… 不要说这「菜市口」广场了，就算相邻的几条街道，恐怕也会被挤的水泄不通。 然而此时 ，一眼望去 …… 广场上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但经过粗略的估算 ，大概最多只有一万来人而已 …… …… 走着走着。 两名中年男子在路过「赵凡」身侧时，闲谈的对话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 …… 张兄 ，今日来的人可不多啊 ？……”：一名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双手悠闲的背在身后，对身边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说道。 “ …… 李老弟 ，这人嘛 …… 已经算是不少了 …… 城里的老百姓，白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大部分人是要养家糊口的 …… 哪有那么多人，专门抽空来看这「挂人头」的啊 ？ …… 再说了，「死人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还怪吓人的嘞 ……”：听到朋友的疑惑 ，另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随手挠了挠额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 …… 张兄，说的不错 …… 更何况 ，这人头要挂好几天呢 …… 过几天想看了，再来也不晚 ……”：听闻好友的解释，之前的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应和道。 事实上 ，也正如两名中年男子的对话那样。 「赵凡」与「皮锤」两人发现 ： 此时的「菜市口」广场，虽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向着正北方的「刑场看台」那边去，其中有许多人，似乎只是简单的图个热闹，他们成群的远远的站在广场的不同角落，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与见闻。 而在稍微远离「刑场看台」的位置，甚至还有不少正常营业的商贩摊位，与专门前来逛市集的附近百姓，俨然呈现出一幅千姿百态的众生相。 …… 午时二刻（约十一点三十分）。 因为想要确定某些信息的关系 …… 「赵凡」与「皮锤」两人，颇为费劲的，挤到了比较靠近「刑场看台」的一处位置，而这个位置在「赵凡」看来有三点好处： 第一，在正常人的视力范围内，可以看到「刑场台」上的必要细节。 第二，距离「刑场台」还尚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不少人，这样可以避免直接面对位于「刑场高台」下的守卫与捕快。 第三，这个位置靠近「赵凡」已经规划好的紧急逃生路线 ，不出事便罢了，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赵凡」可以迅速混在人群中，走附近的一条观景街离开此地。 …… 于是 ，在占据良好的视野位置后 ，更多的场景细节，开始进入「赵凡」与「皮锤」两人的视线 …… 他们看到： 昨日那些工匠们忙碌的地方，此时已经被架起了一个宽三丈，长约六七丈的长方形「木台」，很像是一个大尺寸的「戏台」，而在这「刑场台」的上方 ，此刻已经或坐 ，或站了不少人 …… 其中有：官员、捕快、士兵、以及从穿着打扮上，很难判断身份的一些人物 …… 不过，比台子上那些家伙更让人瞩目的 …… 则是在「刑场台」靠前的一侧：左、中、右各树立起了六根约二三丈高的木柱，而这些木柱两两成对 ，上面架有长长的横杆 …… 同时，在每一根横杆之上，都悬挂有十余个，用「黑色罩布」遮住的人头 …… 至于为什么，那些用黑布遮住的东西，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人头呢 ？ 那是因为在「罩布」尚未遮住的部分，能够清晰的看到人的头发，甚至其中有一些头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还在一滴滴的，缓慢着滴着鲜血 …… …… 午时三刻（约十一点四十五分）。 快到公审定案的约定时间了，而台下的上万百姓，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议论着： “ …… 我数了一下 …… 三对杆子 …… 一共有三十七颗人头啊！ …… 这次凶案 ，这么多凶手的吗 ？”：人群中有人略显惊讶的疑惑道。 “ …… 那不是很正常嘛 ？…… 你想想 ，「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死了将近两千人了 …… 我觉得三十七个凶手都算少的了 …… 官府说有一两百个凶手，我都信 ……”：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而就在这时。 一个站在「刑场台」台上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一身「武官」的打扮，走到台子的最前方，用一种浑厚的声音大声说道：“ …… 肃静！肃静！大家肃静！…… 时辰已到！接下来，就由我 …… 定远城「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 …… 来宣布！…… 「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的调查与处理结果！……”。 也许是站在高台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此人修炼有一定内家功夫的缘故 …… 「吕得胜」的声音如洪钟一般，由近及远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菜市口」广场，霎时间，原本在台下喧闹的上万名城中百姓，便快速安静了下来，等待聆听来自「朝廷」对此事件的定案说明。 见到台下众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喧闹，「吕得胜」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大声说道：“ …… 众位百姓！众位乡亲！ …… 近日来 ，关于「方首」与「贡义」两村的惊天命案的消息，已在城中传的人心惶惶 ，使得大家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 …… ”。 “ …… 面对此事件 ，我们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刻做出澄清与解释 …… 那是因为 ！ 这段日子以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 我们「安定司府」与「安监司衙门」正在秘密调集人手 ，竭尽全力的调查此案！”。 “ …… 最终！我们不负众望 ！…… 在「政务司府」与「政司府衙门」等朝廷各机构的同心协力之下 …… 我们不但查出了，导致「方首」与「贡义」两村被灭村的幕后真凶 ！…… 并且 ！我们还将以「岭南黑豹」为首的悍匪团伙！一网打尽！”。 “ …… 现在，你们今日所看到 …… 悬于这横杆之上的 ，便是「岭南黑豹」及其盗匪团伙，共计三十七名悍匪的头颅！”。 「吕得胜」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抬手指向了挂于横杆上的那些被遮住的头颅，并且，在说到「头颅」一词时，明显加上几分激昂的情绪，这使得身穿一身「武官」锦衣的他，霎时显得异常器宇轩昂 …… …… “ …… 哗哗哗 ……”。 见到这一幕 ，台下的围观人群也似乎激动了起来 ，发出了兴奋的哗然之声。 “ …… 啪啪啪 …… 噼里啪啦 ……”。 而就在这时 ，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带了一个头 ，台下开始陆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并在这个「拍手称快」的过程中，台下的百姓们开始欢呼着，议论着： “ …… 好样的！安监司好样的！…… 你们是我们老百姓的英雄！……”。 “ …… 捕快兄弟们辛苦啦！…… 你们是「定远城」的荣耀！”。 “ …… 太好了！太好了！…… 恶人终将面临惩罚 …… 「方首与贡义」两村百姓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 ……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一些「共情能力」比较好的男人或女人，感动的流下了泪水，仿佛他们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到了捕快们与「岭南黑豹」一众悍匪，搏命厮杀的激烈场面 …… 而在这略显喧闹的掌声与呐喊声中，「赵凡」的眼神，却越发的变的冰冷起来 …… …… 见到自己的演说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吕得胜」决定趁热打铁 ，他向一名捕快示意了一下，并将右手，指向了最中间的一颗人头，大声说道：“ ……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各位乡亲们请看！…… 这颗人头 ，便是此次灭村惨案的罪魁祸首！ …… 江湖大盗「岭南黑豹」！……”。 说着，那名收到「吕得胜」指示的捕快，拿着一根很长的木杆，走到最中间的人头下方，用长杆将遮罩在人头上的「黑色罩布」挑开 …… 瞬间 ，一颗看上去异常清晰，且死不瞑目的人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配合着「岭南黑豹」的头颅出现，「吕得胜」演说的语气更加铿锵，只听他大声说道：“ …… 此匪为祸江湖多年 …… 在一年前又流窜至我大宋境内！…… 谁能够想到 ？这些丧心病狂的悍匪，为了谋取村民的财物 ，竟然于思丰十三年，腊月二十六至腊月二十八，三日之内 …… 屠杀了「方首与贡义」村民两千余口人！ …… ”。 “ …… 如此凶徒！实属天理难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天道！”。 随着「吕得胜」激昂的怒斥 ，台下上万百姓的情绪，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 有人，在辱骂「岭南黑豹」及其同伙 …… “ …… 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终于死了！ …… 实在大快人心！…… ”。 “ …… 是啊，这家伙作恶这么多年 ，终于遭报应了！”。 “ …… 苍天有眼！杀人恶魔终于被杀了 …… ”。 有人，在惊叹于死者真的是「岭南黑豹」 …… “ …… 我的老天爷 …… 真的是「岭南黑豹」啊！…… 我在通缉令上看过他的画像 ，简直一模一样 ……”。 “ …… 是啊，据说这个「岭南黑豹」的悬赏金额，是一千两黄金 …… 不知道谁能拿到这份赏金 ？那可就发了！”。 “ …… 谁知道呢 ？这次奖金应该算官府内部的 …… 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捕快平分 ？……”。 …… 各种议论之声，在「赵凡」的耳边响起 …… 当他看到横杆上悬挂的人头，确实就是那日，打算拦截运粮队伍的「岭南黑豹」时 ，即便他已经预期到了结果，但还是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 因为「赵凡」明白，真凶根本就不可能是「岭南黑豹」，他也没有想到，最终这个驰骋绿林江湖多年的大盗，竟然成了两村惨剧的替死鬼 …… 而在「心灰意冷」之后 ，「赵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之感 …… 台上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用如此拙劣的谎言蒙骗百姓 ，而这些被骗的百姓们 …… 却还在愚昧无知的，向无辜的替死鬼抒发着怨气 …… 他们像猪圈里的畜生一样被愚弄和戏耍 …… 却还在赞扬与感恩那些，戏耍他们的人 …… 第102章 朝廷的解释（中） 思丰十四年 。 二月初二。 定远城。 东城菜市口。 …… 今日，「赵凡」与「皮锤」二人，大概提前了一个多时辰，便赶到了东城「菜市口」区域附近。 但他们为了尽可能的隐蔽自己的行踪 ，防止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在提前赶到东城后，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菜市口」广场，而是在附近的另一条大街上，找了一处小茶摊，装作悠闲的喝茶 。 直到估摸着日头升过了「午时」的工夫，两个人才表现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走向了「菜市口」刑场的方向。 而在这一路上 ，他们虽然见到了不少，同样赶往「菜市口」的其他百姓 。 但当「赵凡」拐过一个街角 ，真的看到「菜市口」广场后 …… 才发现，今日来观摩定案现场的老百姓 ，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多。 要知道，「定远城」可是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居住的城市，若真有许多人来到这里，哪怕只有本城一成的人口 …… 不要说这「菜市口」广场了，就算相邻的几条街道，恐怕也会被挤的水泄不通。 然而此时 ，一眼望去 …… 广场上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但经过粗略的估算 ，大概最多只有一万来人而已 …… …… 走着走着。 两名中年男子在路过「赵凡」身侧时，闲谈的对话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 …… 张兄 ，今日来的人可不多啊 ？……”：一名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双手悠闲的背在身后，对身边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说道。 “ …… 李老弟 ，这人嘛 …… 已经算是不少了 …… 城里的老百姓，白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大部分人是要养家糊口的 …… 哪有那么多人，专门抽空来看这「挂人头」的啊 ？ …… 再说了，「死人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 还怪吓人的嘞 ……”：听到朋友的疑惑 ，另一名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随手挠了挠额头，语气平淡的说道。 “ …… 张兄，说的不错 …… 更何况 ，这人头要挂好几天呢 …… 过几天想看了，再来也不晚 ……”：听闻好友的解释，之前的那名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应和道。 事实上 ，也正如两名中年男子的对话那样。 「赵凡」与「皮锤」两人发现 ： 此时的「菜市口」广场，虽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向着正北方的「刑场看台」那边去，其中有许多人，似乎只是简单的图个热闹，他们成群的远远的站在广场的不同角落，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与见闻。 而在稍微远离「刑场看台」的位置，甚至还有不少正常营业的商贩摊位，与专门前来逛市集的附近百姓，俨然呈现出一幅千姿百态的众生相。 …… 午时二刻（约十一点三十分）。 因为想要确定某些信息的关系 …… 「赵凡」与「皮锤」两人，颇为费劲的，挤到了比较靠近「刑场看台」的一处位置，而这个位置在「赵凡」看来有三点好处： 第一，在正常人的视力范围内，可以看到「刑场台」上的必要细节。 第二，距离「刑场台」还尚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不少人，这样可以避免直接面对位于「刑场高台」下的守卫与捕快。 第三，这个位置靠近「赵凡」已经规划好的紧急逃生路线 ，不出事便罢了，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赵凡」可以迅速混在人群中，走附近的一条观景街离开此地。 …… 于是 ，在占据良好的视野位置后 ，更多的场景细节，开始进入「赵凡」与「皮锤」两人的视线 …… 他们看到： 昨日那些工匠们忙碌的地方，此时已经被架起了一个宽三丈，长约六七丈的长方形「木台」，很像是一个大尺寸的「戏台」，而在这「刑场台」的上方 ，此刻已经或坐 ，或站了不少人 …… 其中有：官员、捕快、士兵、以及从穿着打扮上，很难判断身份的一些人物 …… 不过，比台子上那些家伙更让人瞩目的 …… 则是在「刑场台」靠前的一侧：左、中、右各树立起了六根约二三丈高的木柱，而这些木柱两两成对 ，上面架有长长的横杆 …… 同时，在每一根横杆之上，都悬挂有十余个，用「黑色罩布」遮住的人头 …… 至于为什么，那些用黑布遮住的东西，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人头呢 ？ 那是因为在「罩布」尚未遮住的部分，能够清晰的看到人的头发，甚至其中有一些头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到现在，还在一滴滴的，缓慢着滴着鲜血 …… …… 午时三刻（约十一点四十五分）。 快到公审定案的约定时间了，而台下的上万百姓，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议论着： “ …… 我数了一下 …… 三对杆子 …… 一共有三十七颗人头啊！ …… 这次凶案 ，这么多凶手的吗 ？”：人群中有人略显惊讶的疑惑道。 “ …… 那不是很正常嘛 ？…… 你想想 ，「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死了将近两千人了 …… 我觉得三十七个凶手都算少的了 …… 官府说有一两百个凶手，我都信 ……”：人群中又有人说道。 而就在这时。 一个站在「刑场台」台上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一身「武官」的打扮，走到台子的最前方，用一种浑厚的声音大声说道：“ …… 肃静！肃静！大家肃静！…… 时辰已到！接下来，就由我 …… 定远城「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 …… 来宣布！…… 「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的调查与处理结果！……”。 也许是站在高台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此人修炼有一定内家功夫的缘故 …… 「吕得胜」的声音如洪钟一般，由近及远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菜市口」广场，霎时间，原本在台下喧闹的上万名城中百姓，便快速安静了下来，等待聆听来自「朝廷」对此事件的定案说明。 见到台下众人，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喧闹，「吕得胜」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大声说道：“ …… 众位百姓！众位乡亲！ …… 近日来 ，关于「方首」与「贡义」两村的惊天命案的消息，已在城中传的人心惶惶 ，使得大家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 …… ”。 “ …… 面对此事件 ，我们朝廷之所以没有，立刻做出澄清与解释 …… 那是因为 ！ 这段日子以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 我们「安定司府」与「安监司衙门」正在秘密调集人手 ，竭尽全力的调查此案！”。 “ …… 最终！我们不负众望 ！…… 在「政务司府」与「政司府衙门」等朝廷各机构的同心协力之下 …… 我们不但查出了，导致「方首」与「贡义」两村被灭村的幕后真凶 ！…… 并且 ！我们还将以「岭南黑豹」为首的悍匪团伙！一网打尽！”。 “ …… 现在，你们今日所看到 …… 悬于这横杆之上的 ，便是「岭南黑豹」及其盗匪团伙，共计三十七名悍匪的头颅！”。 「吕得胜」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抬手指向了挂于横杆上的那些被遮住的头颅，并且，在说到「头颅」一词时，明显加上几分激昂的情绪，这使得身穿一身「武官」锦衣的他，霎时显得异常器宇轩昂 …… …… “ …… 哗哗哗 ……”。 见到这一幕 ，台下的围观人群也似乎激动了起来 ，发出了兴奋的哗然之声。 “ …… 啪啪啪 …… 噼里啪啦 ……”。 而就在这时 ，不知道人群中谁先带了一个头 ，台下开始陆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并在这个「拍手称快」的过程中，台下的百姓们开始欢呼着，议论着： “ …… 好样的！安监司好样的！…… 你们是我们老百姓的英雄！……”。 “ …… 捕快兄弟们辛苦啦！…… 你们是「定远城」的荣耀！”。 “ …… 太好了！太好了！…… 恶人终将面临惩罚 …… 「方首与贡义」两村百姓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 …… 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一些「共情能力」比较好的男人或女人，感动的流下了泪水，仿佛他们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到了捕快们与「岭南黑豹」一众悍匪，搏命厮杀的激烈场面 …… 而在这略显喧闹的掌声与呐喊声中，「赵凡」的眼神，却越发的变的冰冷起来 …… …… 见到自己的演说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吕得胜」决定趁热打铁 ，他向一名捕快示意了一下，并将右手，指向了最中间的一颗人头，大声说道：“ ……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各位乡亲们请看！…… 这颗人头 ，便是此次灭村惨案的罪魁祸首！ …… 江湖大盗「岭南黑豹」！……”。 说着，那名收到「吕得胜」指示的捕快，拿着一根很长的木杆，走到最中间的人头下方，用长杆将遮罩在人头上的「黑色罩布」挑开 …… 瞬间 ，一颗看上去异常清晰，且死不瞑目的人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配合着「岭南黑豹」的头颅出现，「吕得胜」演说的语气更加铿锵，只听他大声说道：“ …… 此匪为祸江湖多年 …… 在一年前又流窜至我大宋境内！…… 谁能够想到 ？这些丧心病狂的悍匪，为了谋取村民的财物 ，竟然于思丰十三年，腊月二十六至腊月二十八，三日之内 …… 屠杀了「方首与贡义」村民两千余口人！ …… ”。 “ …… 如此凶徒！实属天理难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天道！”。 随着「吕得胜」激昂的怒斥 ，台下上万百姓的情绪，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 有人，在辱骂「岭南黑豹」及其同伙 …… “ …… 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终于死了！ …… 实在大快人心！…… ”。 “ …… 是啊，这家伙作恶这么多年 ，终于遭报应了！”。 “ …… 苍天有眼！杀人恶魔终于被杀了 …… ”。 有人，在惊叹于死者真的是「岭南黑豹」 …… “ …… 我的老天爷 …… 真的是「岭南黑豹」啊！…… 我在通缉令上看过他的画像 ，简直一模一样 ……”。 “ …… 是啊，据说这个「岭南黑豹」的悬赏金额，是一千两黄金 …… 不知道谁能拿到这份赏金 ？那可就发了！”。 “ …… 谁知道呢 ？这次奖金应该算官府内部的 …… 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捕快平分 ？……”。 …… 各种议论之声，在「赵凡」的耳边响起 …… 当他看到横杆上悬挂的人头，确实就是那日，打算拦截运粮队伍的「岭南黑豹」时 ，即便他已经预期到了结果，但还是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 因为「赵凡」明白，真凶根本就不可能是「岭南黑豹」，他也没有想到，最终这个驰骋绿林江湖多年的大盗，竟然成了两村惨剧的替死鬼 …… 而在「心灰意冷」之后 ，「赵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之感 …… 台上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用如此拙劣的谎言蒙骗百姓 ，而这些被骗的百姓们 …… 却还在愚昧无知的，向无辜的替死鬼抒发着怨气 …… 他们像猪圈里的畜生一样被愚弄和戏耍 …… 却还在赞扬与感恩那些，戏耍他们的人 …… 第103章 朝廷的解释（下） 随着「安监司府衙门」总统领「吕得胜」，对「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情况的当众宣审。 周围连接此地的大街小巷中 ，又陆续走来了更多的城中百姓 ，相继赶到了「菜市口」广场 。 这使得「行刑台」下的人群规模，从原有的一万人左右 ，逐渐扩充到了一万五六千人之多 ，随便站在某处一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众人，不停的攒动着 …… 而同一处场景下。 位于「菜市口」广场的最西边，那里矗立着一些临街的楼阁建筑群 ，这些日常经营着，客栈、酒楼、高档布衣坊的楼屋，所说大多层数不高，往往只有三四层楼的规模，但相对于「菜市口」的其他位置来说，这里的确是，能够观赏到广场全景的绝佳位置。 …… 此刻 ，位于一栋酒楼的三层亭台之上，正站立着十来名，身穿各式锦衣的男子，他们颇有兴致的观察着广场上乌央乌央的人群，同时，其中的两名带头人，似乎又在商议着什么 …… “ …… 李副统领 ，今日来了这么多的百姓 …… 不知道底下的部署情况 ，是否能够抓到 ？…… 与那两个村子，相关的不稳定人员呢 ？”：一名穿着深蓝色雕花锦袍的中年男子 ，一边看着广场上众人，一边问向他身旁的一名黑衣男子。 面对这样的问询 ，一旁身穿黑色锦衣的「安监司」副都统「李斯」，表情显得颇为自信，从容的回答道：“ …… 司大少主 ，请放心 …… 我这边已经安排了数队人马，在周围分布监视观察 ……”。 “ …… 捕快们每两人为一组 …… 每组人，只负责盯住一小片区域 …… 所以，一旦人群中，出现了可疑的反应 …… 他们便会锁定目标，进行追捕 ……”。 听到「李斯」的部署，一身蓝袍的「司昭雄」笑着点了点头 ，但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 嗯，那就有劳「李副统领」了 …… 毕竟，在这「定远城」内公开拿人 ，还是官府的人出面比较好 …… 我们「司家」的侍卫不便出手 …… ”。 “ …… 对了 ，李副统领 …… 每组只有两个人 ？够吗 ？…… 会不会少了一些 ？”。 得闻此言 ，「李斯」脸上的自信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几分，笑着解释道：“ …… 司大少主多虑啦 …… 我此番派出的「追捕手」 ，都是「安监司」中的精锐捕快 …… 莫说是对付几个寻常百姓了 …… 就算是面对普通的习武之人 ，也可以以一当十 …… ”。 “ …… 况且 ，司大少主 …… 根据我们前日的严刑逼供 ，在「贡义村」的幸存者中 …… 已经有一名叫「陆雄」的人，承认并透露 …… 当日与「贡义村」苏桓，前来「定远城」报官的 ，还有另外两个乡民 …… 一个名叫「赵铁蛋」 …… 另外一个叫「孙皮锤」……”。 “ …… 虽然 ，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同党存在 …… 但像是这类的货色 …… 一旦被我的手下锁定目标 ，势必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 在听到「李斯」这样的解释后 ，「司昭雄」方才打消了些许疑虑，满意的说道 ：“ …… 这样的话 ，便是最好了 …… 还是「李副统领」安排的妥当 …… ”。 “ …… 说实话 …… 我倒是挺想见见那两个乡民的 …… 我想要确定一下 ，这段时间在「定远城」闹的风风雨雨的消息风波 ，是不是他们两人所为 ？”。 知道了「司昭雄」心思 ，早有准备的「李斯」笑着说道 ：“ …… 这点请放心 ，我已经向手下安排下去了 …… 对于那些可疑人员 ，尽可能的活捉 …… 只有遇到激烈的抵抗 ，才可以施以杀手 …… 到时候 ，把他们抓回来 …… 司大少主，尽情审问便是 ……”。 听到「李斯」已经做好了安排 ，「司昭雄」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了几分 ，随即笑着说道 ：“ …… 好 …… 此事件，实在有劳「李副都统」了 …… 今日晚些时候 ，会有两车小意思 ，运到「李副都统」府上 ……”。 然而 ，就在这时 ！ 「司昭雄」的话刚说了一半 ，他的眼神，便无意之间，锁定在了广场上人群中，一个不知名男子的身上 …… 只见那名男子 …… 头戴斗笠 ，身穿一袭青衣 ，在其身后，背着一个三尺余长的麻木包裹 …… …… 午时五刻（约十二点十五分）。 见到「行刑台」下的百姓们民意沸腾 ，且人数越聚越多 ，高台上的几位身穿官袍的权贵 ，对今日的公审现场，感到颇为满意 …… 在心情不错的情况下 ，「吕得胜」也不再刻意的要求人们肃静 ，而是颇有兴致的，用他那洪亮的声音 ，在高台上大声的说道 ：“ …… 乡亲们！…… 乡亲们！…… 这「岭南黑豹」一行恶匪虽然心狠手辣！…… 但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 …… 在本次「方首与贡义」两村的惨案中 …… 依然有幸 ，有极个别村民活了下来！…… ”。 “ …… 下面！就让我们请出 ，几位两村惨案的幸存者！ …… 上台指认与控诉「岭南黑豹」一众恶徒的滔天罪行！……”。 此话一出！ 台下的上万余名百姓 ，再次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们没有想到 ，在如此惨绝人寰的灭村惨案之下 ，竟然还会有幸存者 …… 于是，人们纷纷探头，看向「行刑台」之上 。 随着众人视线的汇聚 ，很快人们看到 …… 随着「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的招呼 ，有四名身材不一的男子 ，顺着位于左侧的木台阶 ，先后走到了「行刑台」之上，并在站成一排后不久 ，逐一开始了自己的介绍与诉说： …… 只见 ……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矮个子中年人 ，一脸痛苦的表情，大声说道：“ …… 各位「定远城」的好心人 …… 我是「方首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方磊」…… 方圆的方 ，光明磊落的磊 …… ”。 “ …… 我可以证明 ，在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六日晚 …… 正是「岭南黑豹」这群凶徒 ，闯进了我们村子！…… 他们为了抢劫村子里的财物 ，见人便杀 …… 而且，他们还像是魔鬼一样 ，在杀死我的同乡后 ，残忍的挖去了他们的心脏！ …… 我当日 ，是提前躲在了自家的地窖中 ，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 这名叫「方磊」的矮个子中年人说着 ，说到后来 ，竟然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 随后 …… 一名身形比较健硕中年人 ，也面露痛苦之色，大声说道：“ …… 各位「定远城」的乡亲们 …… 我也是「方首村」内侥幸活下来的村民 …… 我的名字叫「鲁天雄」…… 就在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岭南黑豹」一伙恶匪，对我们村的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今日！看到他的头颅悬于这横杆之上！ …… 我们「方首村」的大仇，终于是报了！……”。 说着，这名自称为「鲁天雄」的幸存者，“噗通”一声的跪倒在了「行刑台」上 ，开始向几位身穿官袍的权贵磕头 ，并且一边磕头，一边大声的喊道 ：“ …… 谢谢！谢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定远城」的所有好心人 …… 我给你们磕头了 …… 你们的恩情 ，我永世难忘 ！……”。 …… 当第二个幸存者表达完自己的谢意后 ……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青年人，向前了一步，声泪俱下的大声痛斥道 ：“ …… 各位台上的大人 ，各位台下的百姓 ！…… 我是「贡义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苏桓」…… 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 在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七那日 …… 确实是「岭南黑豹」这群凶徒 ，闯进了我们「贡义村」 …… 近乎屠杀了我们全村的百姓 …… 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 就算是化成了灰 …… 我都能够认得他们！……”。 …… 之后 …… 又有一名青年上前 ，大声对众人说道 ：“ …… 各位「定远城」的正义之士！…… 我也是「贡义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邹野」！…… 我也可以证明 …… ”。 …… 此时 …… 此刻 …… 「行刑台」上的四人 ，控诉着 、感激着、悲痛着 …… 「行刑台」下的百姓 ，倾听着 、同情着、跟随台上的幸存者们一起，咒骂着 …… 而人群的「赵凡」却已然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 「赵凡」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自己的内心中 ，仿佛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正在节节攀升 …… 因为 ，台子上面 ，那个以「苏桓」之名控诉的男子 ，根本就不是「苏桓」 ，而那个以「邹野」之名控诉的男子，一样也不是「邹野」…… 只是 ，快被心中怒火吞噬的「赵凡」没有发现的是，站在他身侧，略靠后位置的「皮锤」，此时已经面目狰狞，身体在强烈的愤怒中，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 …… 而在「行刑台」之上 ，看到「台上台下」气氛已经烘托到了极点 …… 「安监司府衙门」总统领「吕得胜」，顺势大声开口道 ：“ …… 好！…… 既然「岭南黑豹」一行恶匪，已经招致天怒人怨 ，人神共愤！…… 那么来人 ！将所有的黑色罩布取下！ …… 让这些恶徒的头颅 ，悬挂于「菜市口」广场之上 ，以儆效尤！ ……”。 随着「吕得胜」的挥手命令 ，周围陆续走上来七八名手持长杆的捕快 ，开始陆续挑下罩在那些人头上的黑布…… 而在这个时候 ，「吕得胜」则是继续着他的演说 ：“ …… 从即日起！…… 「定远城」各个公府衙门，将张贴「结案告示」…… 将案情公之于众！ …… ”。 “ …… 并且！…… 这三十七颗恶匪的人头 ，将悬挂此地七日 ，供万民唾弃！……”。 …… 话音一落 …… 台下的上万民众欢呼了起来！人们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参与到这场「正义」的盛宴之中 …… 许多人，在听到台上的一声声控诉后 ，甚至开始饱含热泪，向台上的青天大老爷们，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 一切不仅如此 …… 随着一块块「黑色的罩布」被长杆挑下…… 当人们看到，有新的恶匪头颅出现时 ，又会本能的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似乎是想用这声音 ，来审判人间的极致罪恶 …… …… 然而 …… 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下…… 那被长杆挑下的「黑色罩布」，像是一个个重锤般，轰击向了两个少年的心神 …… …… “ …… 咚！…… ”。 一记重重的闷锤，狠狠的砸在了「赵凡」的心口！ 因为！在被一根长杆，挑下的某块「黑色罩布」后 ，他看到了「邹野」的人头！ “ …… 咚！…… ”。 又是一记重重的闷锤 ，「赵凡」看到了「陈永刚」的人头，悬挂在那横杆之上！ “ …… 咚！…… ”。 他感到呼吸困难 ，因为「陆雄」的人头出现 …… “ …… 咚！咚！咚！…… ”。 当「苏桓」…… 苏大哥的人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赵凡」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怒火攻心的昏死过去！ 而就在「赵凡」的情绪，即将崩溃的瞬间 ！ 一声近乎于咆哮的大喝声，在「赵凡」的侧后方响起：“ …… 他们在说谎！…… 你们！ …… 你们这帮狗杂种！…… 我和你们拼了！”。 那是 …… 「皮锤」的声音 ！ …… 第103章 朝廷的解释（下） 随着「安监司府衙门」总统领「吕得胜」，对「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情况的当众宣审。 周围连接此地的大街小巷中 ，又陆续走来了更多的城中百姓 ，相继赶到了「菜市口」广场 。 这使得「行刑台」下的人群规模，从原有的一万人左右 ，逐渐扩充到了一万五六千人之多 ，随便站在某处一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众人，不停的攒动着 …… 而同一处场景下。 位于「菜市口」广场的最西边，那里矗立着一些临街的楼阁建筑群 ，这些日常经营着，客栈、酒楼、高档布衣坊的楼屋，所说大多层数不高，往往只有三四层楼的规模，但相对于「菜市口」的其他位置来说，这里的确是，能够观赏到广场全景的绝佳位置。 …… 此刻 ，位于一栋酒楼的三层亭台之上，正站立着十来名，身穿各式锦衣的男子，他们颇有兴致的观察着广场上乌央乌央的人群，同时，其中的两名带头人，似乎又在商议着什么 …… “ …… 李副统领 ，今日来了这么多的百姓 …… 不知道底下的部署情况 ，是否能够抓到 ？…… 与那两个村子，相关的不稳定人员呢 ？”：一名穿着深蓝色雕花锦袍的中年男子 ，一边看着广场上众人，一边问向他身旁的一名黑衣男子。 面对这样的问询 ，一旁身穿黑色锦衣的「安监司」副都统「李斯」，表情显得颇为自信，从容的回答道：“ …… 司大少主 ，请放心 …… 我这边已经安排了数队人马，在周围分布监视观察 ……”。 “ …… 捕快们每两人为一组 …… 每组人，只负责盯住一小片区域 …… 所以，一旦人群中，出现了可疑的反应 …… 他们便会锁定目标，进行追捕 ……”。 听到「李斯」的部署，一身蓝袍的「司昭雄」笑着点了点头 ，但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 嗯，那就有劳「李副统领」了 …… 毕竟，在这「定远城」内公开拿人 ，还是官府的人出面比较好 …… 我们「司家」的侍卫不便出手 …… ”。 “ …… 对了 ，李副统领 …… 每组只有两个人 ？够吗 ？…… 会不会少了一些 ？”。 得闻此言 ，「李斯」脸上的自信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几分，笑着解释道：“ …… 司大少主多虑啦 …… 我此番派出的「追捕手」 ，都是「安监司」中的精锐捕快 …… 莫说是对付几个寻常百姓了 …… 就算是面对普通的习武之人 ，也可以以一当十 …… ”。 “ …… 况且 ，司大少主 …… 根据我们前日的严刑逼供 ，在「贡义村」的幸存者中 …… 已经有一名叫「陆雄」的人，承认并透露 …… 当日与「贡义村」苏桓，前来「定远城」报官的 ，还有另外两个乡民 …… 一个名叫「赵铁蛋」 …… 另外一个叫「孙皮锤」……”。 “ …… 虽然 ，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同党存在 …… 但像是这类的货色 …… 一旦被我的手下锁定目标 ，势必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 在听到「李斯」这样的解释后 ，「司昭雄」方才打消了些许疑虑，满意的说道 ：“ …… 这样的话 ，便是最好了 …… 还是「李副统领」安排的妥当 …… ”。 “ …… 说实话 …… 我倒是挺想见见那两个乡民的 …… 我想要确定一下 ，这段时间在「定远城」闹的风风雨雨的消息风波 ，是不是他们两人所为 ？”。 知道了「司昭雄」心思 ，早有准备的「李斯」笑着说道 ：“ …… 这点请放心 ，我已经向手下安排下去了 …… 对于那些可疑人员 ，尽可能的活捉 …… 只有遇到激烈的抵抗 ，才可以施以杀手 …… 到时候 ，把他们抓回来 …… 司大少主，尽情审问便是 ……”。 听到「李斯」已经做好了安排 ，「司昭雄」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了几分 ，随即笑着说道 ：“ …… 好 …… 此事件，实在有劳「李副都统」了 …… 今日晚些时候 ，会有两车小意思 ，运到「李副都统」府上 ……”。 然而 ，就在这时 ！ 「司昭雄」的话刚说了一半 ，他的眼神，便无意之间，锁定在了广场上人群中，一个不知名男子的身上 …… 只见那名男子 …… 头戴斗笠 ，身穿一袭青衣 ，在其身后，背着一个三尺余长的麻木包裹 …… …… 午时五刻（约十二点十五分）。 见到「行刑台」下的百姓们民意沸腾 ，且人数越聚越多 ，高台上的几位身穿官袍的权贵 ，对今日的公审现场，感到颇为满意 …… 在心情不错的情况下 ，「吕得胜」也不再刻意的要求人们肃静 ，而是颇有兴致的，用他那洪亮的声音 ，在高台上大声的说道 ：“ …… 乡亲们！…… 乡亲们！…… 这「岭南黑豹」一行恶匪虽然心狠手辣！…… 但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 …… 在本次「方首与贡义」两村的惨案中 …… 依然有幸 ，有极个别村民活了下来！…… ”。 “ …… 下面！就让我们请出 ，几位两村惨案的幸存者！ …… 上台指认与控诉「岭南黑豹」一众恶徒的滔天罪行！……”。 此话一出！ 台下的上万余名百姓 ，再次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们没有想到 ，在如此惨绝人寰的灭村惨案之下 ，竟然还会有幸存者 …… 于是，人们纷纷探头，看向「行刑台」之上 。 随着众人视线的汇聚 ，很快人们看到 …… 随着「安监司」总统领「吕得胜」的招呼 ，有四名身材不一的男子 ，顺着位于左侧的木台阶 ，先后走到了「行刑台」之上，并在站成一排后不久 ，逐一开始了自己的介绍与诉说： …… 只见 ……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矮个子中年人 ，一脸痛苦的表情，大声说道：“ …… 各位「定远城」的好心人 …… 我是「方首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方磊」…… 方圆的方 ，光明磊落的磊 …… ”。 “ …… 我可以证明 ，在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六日晚 …… 正是「岭南黑豹」这群凶徒 ，闯进了我们村子！…… 他们为了抢劫村子里的财物 ，见人便杀 …… 而且，他们还像是魔鬼一样 ，在杀死我的同乡后 ，残忍的挖去了他们的心脏！ …… 我当日 ，是提前躲在了自家的地窖中 ，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 这名叫「方磊」的矮个子中年人说着 ，说到后来 ，竟然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 随后 …… 一名身形比较健硕中年人 ，也面露痛苦之色，大声说道：“ …… 各位「定远城」的乡亲们 …… 我也是「方首村」内侥幸活下来的村民 …… 我的名字叫「鲁天雄」…… 就在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岭南黑豹」一伙恶匪，对我们村的百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今日！看到他的头颅悬于这横杆之上！ …… 我们「方首村」的大仇，终于是报了！……”。 说着，这名自称为「鲁天雄」的幸存者，“噗通”一声的跪倒在了「行刑台」上 ，开始向几位身穿官袍的权贵磕头 ，并且一边磕头，一边大声的喊道 ：“ …… 谢谢！谢谢青天大老爷！…… 谢谢「定远城」的所有好心人 …… 我给你们磕头了 …… 你们的恩情 ，我永世难忘 ！……”。 …… 当第二个幸存者表达完自己的谢意后 ……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青年人，向前了一步，声泪俱下的大声痛斥道 ：“ …… 各位台上的大人 ，各位台下的百姓 ！…… 我是「贡义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苏桓」…… 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 在思丰十三年 ，腊月二十七那日 …… 确实是「岭南黑豹」这群凶徒 ，闯进了我们「贡义村」 …… 近乎屠杀了我们全村的百姓 …… 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 就算是化成了灰 …… 我都能够认得他们！……”。 …… 之后 …… 又有一名青年上前 ，大声对众人说道 ：“ …… 各位「定远城」的正义之士！…… 我也是「贡义村」的幸存者 …… 我的名字叫「邹野」！…… 我也可以证明 …… ”。 …… 此时 …… 此刻 …… 「行刑台」上的四人 ，控诉着 、感激着、悲痛着 …… 「行刑台」下的百姓 ，倾听着 、同情着、跟随台上的幸存者们一起，咒骂着 …… 而人群的「赵凡」却已然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 「赵凡」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自己的内心中 ，仿佛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正在节节攀升 …… 因为 ，台子上面 ，那个以「苏桓」之名控诉的男子 ，根本就不是「苏桓」 ，而那个以「邹野」之名控诉的男子，一样也不是「邹野」…… 只是 ，快被心中怒火吞噬的「赵凡」没有发现的是，站在他身侧，略靠后位置的「皮锤」，此时已经面目狰狞，身体在强烈的愤怒中，开始忍不住的发抖 …… …… 而在「行刑台」之上 ，看到「台上台下」气氛已经烘托到了极点 …… 「安监司府衙门」总统领「吕得胜」，顺势大声开口道 ：“ …… 好！…… 既然「岭南黑豹」一行恶匪，已经招致天怒人怨 ，人神共愤！…… 那么来人 ！将所有的黑色罩布取下！ …… 让这些恶徒的头颅 ，悬挂于「菜市口」广场之上 ，以儆效尤！ ……”。 随着「吕得胜」的挥手命令 ，周围陆续走上来七八名手持长杆的捕快 ，开始陆续挑下罩在那些人头上的黑布…… 而在这个时候 ，「吕得胜」则是继续着他的演说 ：“ …… 从即日起！…… 「定远城」各个公府衙门，将张贴「结案告示」…… 将案情公之于众！ …… ”。 “ …… 并且！…… 这三十七颗恶匪的人头 ，将悬挂此地七日 ，供万民唾弃！……”。 …… 话音一落 …… 台下的上万民众欢呼了起来！人们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参与到这场「正义」的盛宴之中 …… 许多人，在听到台上的一声声控诉后 ，甚至开始饱含热泪，向台上的青天大老爷们，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 一切不仅如此 …… 随着一块块「黑色的罩布」被长杆挑下…… 当人们看到，有新的恶匪头颅出现时 ，又会本能的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似乎是想用这声音 ，来审判人间的极致罪恶 …… …… 然而 …… 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下…… 那被长杆挑下的「黑色罩布」，像是一个个重锤般，轰击向了两个少年的心神 …… …… “ …… 咚！…… ”。 一记重重的闷锤，狠狠的砸在了「赵凡」的心口！ 因为！在被一根长杆，挑下的某块「黑色罩布」后 ，他看到了「邹野」的人头！ “ …… 咚！…… ”。 又是一记重重的闷锤 ，「赵凡」看到了「陈永刚」的人头，悬挂在那横杆之上！ “ …… 咚！…… ”。 他感到呼吸困难 ，因为「陆雄」的人头出现 …… “ …… 咚！咚！咚！…… ”。 当「苏桓」…… 苏大哥的人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赵凡」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怒火攻心的昏死过去！ 而就在「赵凡」的情绪，即将崩溃的瞬间 ！ 一声近乎于咆哮的大喝声，在「赵凡」的侧后方响起：“ …… 他们在说谎！…… 你们！ …… 你们这帮狗杂种！…… 我和你们拼了！”。 那是 …… 「皮锤」的声音 ！ …… 第104章 逃离宋国（上） 小的时候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赵凡都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在「成语词典」中，会有类似于「指鹿为马」，这样荒诞的词汇 …… 后来，虽说得知了这个成语的典故 ，但缺乏世间百态磨砺的他，还是不能够完全体会，为什么那些自誉为聪明，且成功的达官贵人们，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颠倒黑白，党同伐异 …… 直到 ，他在一些权谋故事中，看到了险如山川的人心 …… 直到 ，如今日这般 ，身处于类似的境遇时 ，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万般滋味 …… …… 此时，在「菜市口」广场东北角的某片区域 。 「皮锤」的那一声怒吼，固然音量不小，但仅是一介凡人的他，即便是在声音中填充了所有的愤怒情绪，也并未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起到震慑全场的效果 …… 他那近乎于咆哮的怒吼 ，混杂在上万民众的欢呼声、议论声、与叫骂声中 ，仿佛变的与其他声音，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不同 …… 可是即便如此 ，来自于「皮锤」的这一声愤怒之音 ，却还是引起了周围小范围数百人的侧目，同时，也叫醒了险些心神失守的「赵凡」…… …… 一瞬间 …… 「赵凡」被这如当头棒喝一般的吼声所惊醒，这让他刹那间从「愤怒与悲痛」的情绪控制中解脱了出来 ，而在恢复理智之后 ，他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 很快！ 只见「赵凡」迅速的转过身子 ，用尽全力的抱住了，想要冲出去，与台上之人进行殊死一搏的「皮锤」…… 与此同时，他腾出一只手来，使劲的捂住了对方，想要再次嘶吼怒骂的口鼻，并用厉声训斥的方式，想让「皮锤」恢复理智的骂道：“ …… 虎子！虎子！ …… 你给我清醒一点！ …… 你别再犯病了！…… 给我冷静一点！……”。 而这一幕的发生，很快吸引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众人关注，只看那附近的几圈百姓，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扭抱在一起的「赵凡」与「皮锤」二人，一脸不解与狐疑 …… 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 为了尽可能的缩小影响 ，好能够安全的撤离此地 。 「赵凡」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一边抱着情绪失控的「皮锤」，他对方往预定好的逃生路线拖行 ，一边表现出歉疚之色的向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慌忙的解释道 ：“ …… 大家不用惊慌！…… 没事的！没事的 …… 别担心！…… 我弟弟从小就患有疯病！…… 情绪一激动就会犯病！……”。 “ …… 让一让 …… 麻烦让一让！…… 我弟弟疯病犯了！ …… 我这就带他去看大夫！…… ”。 也许是因为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 ，本质上其实并不关心这两个绿衣男子的吉凶祸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当他们听到了「赵凡」的解释后，大多数人，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转过头去，聊着与自己有关的话题。 而那些位于「拖行」方向与路径上的众人，也在「赵凡」一声声的「关于弟弟犯了疯病」的抱歉声中，在二人临近时，主动侧身让开位置 ，好让他们能够挤出人群 …… …… 不过，发生在「菜市口」东北角的这一异常情况，虽然并未造成民众群里的大规模影响 ，但还是被几处位置的有心之人，看在了眼里： 第一处 …… 便是位于「行刑台」之上的「吕得胜」，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不但看到了发生在东北角的异常 ，听觉敏锐的他，还听清了「皮锤」的怒吼 ，但对于这种情况 ，「吕得胜」的表情依然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若无其事的主持着这场「公审判决」，因为，维持活动的整体成功，才是他的职责 …… 第二处 …… 在距离东北角事发地点，大概一两百丈远的一处高台之上，两名负责监视指定区域的捕快，他们敏锐的视线，捕捉到了行为异常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只见两名捕快侧身跃下高台，锁定可疑对象，向着目标方向，赶了过去 …… 第三处 …… 位于一栋酒楼的三层亭台之上 ，「安监司」副统领「李斯」，将广场的几处异常事件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任何行动 ，只是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 ，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 ，而之前与他在一起的蓝袍中年人，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 …… 初到未时（约十三点左右）。 在通往「定远城」北城的「江滨街」上，此时，正有两名身穿墨绿色衣衫的少年，正各自背着一个包裹，朝着更向北面的方向，快速的飞奔疾驰着。 而在大约一刻钟之前 …… 在「赵凡」强行的拖拽与呼喊下，「皮锤」终于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与痛苦，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满脸泪痕，哭着对「赵凡」说道：“ …… 呜呜呜 …… 铁蛋！…… 你说！他们怎么能如此恶毒呢 ？…… 人！为什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呢 ？…… 呜呜呜 ……”。 而看到双眼含泪的「皮锤」，终于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还来不及悲伤的「赵凡」，语气急切的说道：“ …… 皮锤！…… 你先什么都不要说！…… 我们已经暴露了！ …… 快！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路线 …… 我们必须先逃往安全的地方 ……”。 随后，两名脸上贴着胡须的少年 ，窜入广场东北角的「合顺巷」，然后又从巷子的另外一头窜出，横穿过「户税大道」，头也不回的跑到了「江滨街」上 。 …… 可是 ，「赵凡」与「皮锤」二人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窜入「合顺巷」后不久 ，便有两名腰佩短刀锦衣捕快，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追了进去 …… 然而 ，这条对于异常线索的追捕链路 ，并未停止于此 …… 早在「皮锤」的那一声怒吼开始 ，「赵凡」拖行同伴怪异离场的情景，便进入到了一名「斗笠男子」的视线之中 ，只见该名男子身穿朴素的青衣，身后背着一个三尺余长的包袱，在看到两名捕快，跟踪着「赵凡」的脚步，追入巷子中后 …… 他便拉起了缠在脖间的黑布，罩住下半个面部，身形一闪之下，同样跟了上去 …… 不过，让「斗笠男子」没有想到的是 。 他刚一追踪前方的捕快，赶到了「江滨街」，便被一名身穿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 “ …… 这位少侠 …… 好俊的身法！…… 不知道是否有空 ？容我请少侠去那边的酒楼，喝上几杯 ？”：不知道是刚刚追上 ？还是早已在此等候 ？身穿蓝袍的「司昭雄」一脸惬意的模样 ，出现在了「斗笠男子」前进的路上。 见到站在原地的「斗笠男子」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司昭雄」再次笑着说道：“…… 哦？…… 是不愿意赏脸吗 ？…… 还是说 ？你与前面那两个，正在逃跑的朝廷钦犯，是同党 ？……”。 …… 霎时间 ，气氛凝固 …… 看到眼前的蓝袍男子 ，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 「斗笠男子」又扫了一眼，渐渐远去的两名锦衣捕快 ，眼神一凝之下，知道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 …… 于是，只见「斗笠男子」伸出右手，五指轻旋之下一转！ 便将路边枯树下的几片落叶召入手中 …… 见到此景，「司昭雄」瞳孔微微一缩，厉声说道：“ …… 我果然没有看错 ！…… 你是一名修仙者！…… 可你到底是谁 ？与两村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 …… 之所以「司昭雄」会有此一问 ，那是因为根据他的可靠消息 ，两村命案的事情 ，已经在短短数十天的工夫里，传到了「宋国」都城：冠霞城 。 而这个情况，也引起了「司家」的高度警觉 。 虽说「司昭雄」可以理解 ，在几个凡人幸存者的传播与推动下 ，「贡义村事件」确实有一定可能在短期内，于「定远城」内部造成一定的影响力 …… 但是 ，在这个交通往来并不发达的时代，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的有心推动，此事件，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到数万里之外的「宋国」都城去 …… 这其中 ，一定是有某些与「司家」暗中作对的力量，借着幸存者舆论传播的势头，做了进一步的煽风点火、与推波助澜 …… …… 而在今日 …… 「司昭雄」在无意中关注到了「菜市口」广场上，这名头戴斗笠的男子 ，直觉的感知告诉他，对方绝非凡俗之人 ，于是，他借机告辞「李副统领」，跟踪拦截此人，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事件发酵的线索。 可是，还没有等「司昭雄」进行更多的盘问！ 对面的「斗笠男子」便聚拢一口真气 ，右臂一甩之下 ，便将捻在手中的三片枯叶扔出 ！ “ …… 嗖！嗖！嗖！…… ”一阵疾风之下 ！ 几片原本脆弱无力的枯叶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 ，像是一枚枚尖刺，呼啸着飞向「司昭雄」的身形所在之处 …… 警觉这一幕 ，「司昭雄」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旋转身形躲避 ，并在身子腾空的同时 ，凝聚灵力，凌空击出一掌！ 只听“…… 砰！……”的一声！ 灌注灵力的一掌 ，与一枚飞来的枯叶相撞 ，那枯叶瞬间爆开，化为齑粉 …… 而另外两枚疾驰的枯叶 …… 一枚被其闪身避开 ，深深的钉入到了不远处的墙面之上 …… 而最后一枚枯叶，在划过「司昭雄」身侧时，瞬间将其深蓝色的衣袍下摆，划开了一道破口！ …… 沉稳落地的「司昭雄」一惊之下，连忙向「斗笠男子」所在的位置看去 。 而此时，「斗笠男子」已经借着「司昭雄」躲避之机，越过其的阻拦，闪身到了数丈远之外，向着两名捕快消失的方向追去。 “ …… 想走 ？…… 哪有那么容易！”：反应过来的「司昭雄」，一声暴喝！ 在街上几处行人惊讶的注视下，向着「斗笠男子」前进的方向！急忙追去！ 第104章 逃离宋国（上） 小的时候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赵凡都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在「成语词典」中，会有类似于「指鹿为马」，这样荒诞的词汇 …… 后来，虽说得知了这个成语的典故 ，但缺乏世间百态磨砺的他，还是不能够完全体会，为什么那些自誉为聪明，且成功的达官贵人们，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颠倒黑白，党同伐异 …… 直到 ，他在一些权谋故事中，看到了险如山川的人心 …… 直到 ，如今日这般 ，身处于类似的境遇时 ，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万般滋味 …… …… 此时，在「菜市口」广场东北角的某片区域 。 「皮锤」的那一声怒吼，固然音量不小，但仅是一介凡人的他，即便是在声音中填充了所有的愤怒情绪，也并未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起到震慑全场的效果 …… 他那近乎于咆哮的怒吼 ，混杂在上万民众的欢呼声、议论声、与叫骂声中 ，仿佛变的与其他声音，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不同 …… 可是即便如此 ，来自于「皮锤」的这一声愤怒之音 ，却还是引起了周围小范围数百人的侧目，同时，也叫醒了险些心神失守的「赵凡」…… …… 一瞬间 …… 「赵凡」被这如当头棒喝一般的吼声所惊醒，这让他刹那间从「愤怒与悲痛」的情绪控制中解脱了出来 ，而在恢复理智之后 ，他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 很快！ 只见「赵凡」迅速的转过身子 ，用尽全力的抱住了，想要冲出去，与台上之人进行殊死一搏的「皮锤」…… 与此同时，他腾出一只手来，使劲的捂住了对方，想要再次嘶吼怒骂的口鼻，并用厉声训斥的方式，想让「皮锤」恢复理智的骂道：“ …… 虎子！虎子！ …… 你给我清醒一点！ …… 你别再犯病了！…… 给我冷静一点！……”。 而这一幕的发生，很快吸引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众人关注，只看那附近的几圈百姓，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扭抱在一起的「赵凡」与「皮锤」二人，一脸不解与狐疑 …… 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 为了尽可能的缩小影响 ，好能够安全的撤离此地 。 「赵凡」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一边抱着情绪失控的「皮锤」，他对方往预定好的逃生路线拖行 ，一边表现出歉疚之色的向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慌忙的解释道 ：“ …… 大家不用惊慌！…… 没事的！没事的 …… 别担心！…… 我弟弟从小就患有疯病！…… 情绪一激动就会犯病！……”。 “ …… 让一让 …… 麻烦让一让！…… 我弟弟疯病犯了！ …… 我这就带他去看大夫！…… ”。 也许是因为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 ，本质上其实并不关心这两个绿衣男子的吉凶祸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当他们听到了「赵凡」的解释后，大多数人，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转过头去，聊着与自己有关的话题。 而那些位于「拖行」方向与路径上的众人，也在「赵凡」一声声的「关于弟弟犯了疯病」的抱歉声中，在二人临近时，主动侧身让开位置 ，好让他们能够挤出人群 …… …… 不过，发生在「菜市口」东北角的这一异常情况，虽然并未造成民众群里的大规模影响 ，但还是被几处位置的有心之人，看在了眼里： 第一处 …… 便是位于「行刑台」之上的「吕得胜」，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不但看到了发生在东北角的异常 ，听觉敏锐的他，还听清了「皮锤」的怒吼 ，但对于这种情况 ，「吕得胜」的表情依然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若无其事的主持着这场「公审判决」，因为，维持活动的整体成功，才是他的职责 …… 第二处 …… 在距离东北角事发地点，大概一两百丈远的一处高台之上，两名负责监视指定区域的捕快，他们敏锐的视线，捕捉到了行为异常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只见两名捕快侧身跃下高台，锁定可疑对象，向着目标方向，赶了过去 …… 第三处 …… 位于一栋酒楼的三层亭台之上 ，「安监司」副统领「李斯」，将广场的几处异常事件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任何行动 ，只是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 ，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 ，而之前与他在一起的蓝袍中年人，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 …… 初到未时（约十三点左右）。 在通往「定远城」北城的「江滨街」上，此时，正有两名身穿墨绿色衣衫的少年，正各自背着一个包裹，朝着更向北面的方向，快速的飞奔疾驰着。 而在大约一刻钟之前 …… 在「赵凡」强行的拖拽与呼喊下，「皮锤」终于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愤怒与痛苦，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满脸泪痕，哭着对「赵凡」说道：“ …… 呜呜呜 …… 铁蛋！…… 你说！他们怎么能如此恶毒呢 ？…… 人！为什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呢 ？…… 呜呜呜 ……”。 而看到双眼含泪的「皮锤」，终于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还来不及悲伤的「赵凡」，语气急切的说道：“ …… 皮锤！…… 你先什么都不要说！…… 我们已经暴露了！ …… 快！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路线 …… 我们必须先逃往安全的地方 ……”。 随后，两名脸上贴着胡须的少年 ，窜入广场东北角的「合顺巷」，然后又从巷子的另外一头窜出，横穿过「户税大道」，头也不回的跑到了「江滨街」上 。 …… 可是 ，「赵凡」与「皮锤」二人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窜入「合顺巷」后不久 ，便有两名腰佩短刀锦衣捕快，顺着他们逃跑的路线追了进去 …… 然而 ，这条对于异常线索的追捕链路 ，并未停止于此 …… 早在「皮锤」的那一声怒吼开始 ，「赵凡」拖行同伴怪异离场的情景，便进入到了一名「斗笠男子」的视线之中 ，只见该名男子身穿朴素的青衣，身后背着一个三尺余长的包袱，在看到两名捕快，跟踪着「赵凡」的脚步，追入巷子中后 …… 他便拉起了缠在脖间的黑布，罩住下半个面部，身形一闪之下，同样跟了上去 …… 不过，让「斗笠男子」没有想到的是 。 他刚一追踪前方的捕快，赶到了「江滨街」，便被一名身穿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 “ …… 这位少侠 …… 好俊的身法！…… 不知道是否有空 ？容我请少侠去那边的酒楼，喝上几杯 ？”：不知道是刚刚追上 ？还是早已在此等候 ？身穿蓝袍的「司昭雄」一脸惬意的模样 ，出现在了「斗笠男子」前进的路上。 见到站在原地的「斗笠男子」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司昭雄」再次笑着说道：“…… 哦？…… 是不愿意赏脸吗 ？…… 还是说 ？你与前面那两个，正在逃跑的朝廷钦犯，是同党 ？……”。 …… 霎时间 ，气氛凝固 …… 看到眼前的蓝袍男子 ，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 「斗笠男子」又扫了一眼，渐渐远去的两名锦衣捕快 ，眼神一凝之下，知道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 …… 于是，只见「斗笠男子」伸出右手，五指轻旋之下一转！ 便将路边枯树下的几片落叶召入手中 …… 见到此景，「司昭雄」瞳孔微微一缩，厉声说道：“ …… 我果然没有看错 ！…… 你是一名修仙者！…… 可你到底是谁 ？与两村命案又有什么关系 ？……”。 …… 之所以「司昭雄」会有此一问 ，那是因为根据他的可靠消息 ，两村命案的事情 ，已经在短短数十天的工夫里，传到了「宋国」都城：冠霞城 。 而这个情况，也引起了「司家」的高度警觉 。 虽说「司昭雄」可以理解 ，在几个凡人幸存者的传播与推动下 ，「贡义村事件」确实有一定可能在短期内，于「定远城」内部造成一定的影响力 …… 但是 ，在这个交通往来并不发达的时代，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的有心推动，此事件，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到数万里之外的「宋国」都城去 …… 这其中 ，一定是有某些与「司家」暗中作对的力量，借着幸存者舆论传播的势头，做了进一步的煽风点火、与推波助澜 …… …… 而在今日 …… 「司昭雄」在无意中关注到了「菜市口」广场上，这名头戴斗笠的男子 ，直觉的感知告诉他，对方绝非凡俗之人 ，于是，他借机告辞「李副统领」，跟踪拦截此人，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事件发酵的线索。 可是，还没有等「司昭雄」进行更多的盘问！ 对面的「斗笠男子」便聚拢一口真气 ，右臂一甩之下 ，便将捻在手中的三片枯叶扔出 ！ “ …… 嗖！嗖！嗖！…… ”一阵疾风之下 ！ 几片原本脆弱无力的枯叶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 ，像是一枚枚尖刺，呼啸着飞向「司昭雄」的身形所在之处 …… 警觉这一幕 ，「司昭雄」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旋转身形躲避 ，并在身子腾空的同时 ，凝聚灵力，凌空击出一掌！ 只听“…… 砰！……”的一声！ 灌注灵力的一掌 ，与一枚飞来的枯叶相撞 ，那枯叶瞬间爆开，化为齑粉 …… 而另外两枚疾驰的枯叶 …… 一枚被其闪身避开 ，深深的钉入到了不远处的墙面之上 …… 而最后一枚枯叶，在划过「司昭雄」身侧时，瞬间将其深蓝色的衣袍下摆，划开了一道破口！ …… 沉稳落地的「司昭雄」一惊之下，连忙向「斗笠男子」所在的位置看去 。 而此时，「斗笠男子」已经借着「司昭雄」躲避之机，越过其的阻拦，闪身到了数丈远之外，向着两名捕快消失的方向追去。 “ …… 想走 ？…… 哪有那么容易！”：反应过来的「司昭雄」，一声暴喝！ 在街上几处行人惊讶的注视下，向着「斗笠男子」前进的方向！急忙追去！ 第105章 逃离宋国（中） 在通往「定远城」北的「江滨街」上，大概狂奔了半刻钟的工夫，已经感觉到有些疲惫的「赵凡」与「皮锤」两人，闪身窜入到了一处，临街小巷之中 …… “ …… 呼…… 呼 …… 呼 …… 铁蛋 …… 我们已经跑了好一阵了 …… 应该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 呼 …… 呼 …… ”：跑入不知名的小巷不足五六丈 ，已然有些力竭的「皮锤」，便靠在一堵高高的院墙，气喘吁吁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 长时间的奔跑，让「赵凡」也轻松不到哪去 ，他靠在另外一侧的院墙边，距离「皮锤」大概约两丈远的距离，同样喘着粗气，回答道：“ …… 呼 …… 呼 …… 也许 …… 我们跑了这么远 …… 先休息一下 …… 我方才在「菜市口」时 ，好像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 呼 …… 呼 ……”。 说到这里时，「赵凡」突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那就是在刚才的一路狂奔中，他竟然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人在追自己两人 ？ 想到这一点 ，他不自觉的在内心中感叹了一句：「 …… 我果然还是一个，缺乏世事锻炼的普通人呐 ……」。 随后，「赵凡」喘着气问道：“ …… 呼 …… 呼 …… 对了 …… 皮锤 ，你刚刚在跑的时候 ，有回头看一下吗 ？后面，到底有没有人在追我们 ？”。 听到这个问题 ，脸上的泪液，已经在奔跑中被风干的「皮锤」，喘气渐渐变的没有一开始那么粗重，想了想，拍了下脑门说道 ：“…… 呼 …… 呼 …… 好像没有 …… 我也没有回头看 …… 光顾着跑了 …… 其他的事情，好像全忘记了 …… 呼 ……”。 知道「皮锤」也犯了与自己一样的疏忽 ，「赵凡」也只能从内心深处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 …… 随后 ，「赵凡」的呼吸，渐渐平和的说道：“ …… 那好 …… 也只能这样了 …… 应该没有人追我们 …… ”。 “ …… 皮锤 …… 等一会，我们在向北走的路上 ，留心一下街边的商铺 …… 我们需要买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 幸好 …… 幸好「定远城」没有城墙 …… 通往城外的方式有很多 …… 接下来，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 对了 …… 还有你的那 ……”。 …… 然而，还没有等「赵凡」把话说完 …… 两名身穿锦衣，腰佩短刀的捕快 ，便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足五六丈远的小巷口 ！ 见到这一幕 ，「赵凡」与「皮锤」皆是一惊 ！ 只听其中一名留有一撮山羊胡的捕快，语气玩味的说道 ：“ …… 呦 …… 你们两个家伙 ，还挺能跑的嘛 …… 让我们兄弟，追了这么远 ……”。 一个捕快刚一说完 ，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捕快，便用一口标准的官腔语气，厉声喝道：“ …… 你们二人听着 ，因你们在「菜市口」刑场表现出了异常的行为 ，朝廷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是「岭南黑豹」的同党 …… 劝你们放弃无畏的抵抗 ，随我们回衙门 ，接受审讯！ ……”。 …… 「 …… 和你们回衙门 ？接受审讯 ？…… 和你们回了衙门 ，还可能有活路吗 ？」：听着两个锦衣捕快的话 ，「赵凡」与「皮锤」二人内心深处，闪过了一瞬间的复杂 ……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 是面对自己 ，很有可能被对方拘捕的慌张感 ？ 还是面对朝廷鹰犬 ，难以与之抗衡的恐惧感 ？ 亦或是 ，面对这些残害无辜 ，颠倒黑白的家伙 ，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滔天愤怒感 ？ 「赵凡」与「皮锤」并不知道 …… 但此刻 ，他们两人知道的是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再去思考更好的对策了 …… 于是，就像曾经约定好的那样 …… 「赵凡」与「皮锤」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吐出了一个字：“ …… 跑！”。 话音刚落 …… 不 …… 是话音还未落 …… 两个人便撒开腿 ，向着捕快们所在的地方 ，反方向跑去！ 然而 …… 面对两名嫌疑人没有任何回复的逃跑 ，两个身穿锦衣的捕快，非但没有感到意外 ，反而不约而同的，在神情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 虽然「赵凡」与「皮锤」二人，并没有看到捕快们脸上，那一闪即逝的表情 …… 但很快 …… 他们便在逃跑的过程中，亲身的感受到了 ，那一丝「嘲讽」的真实含义！ …… 那是因为 …… 「赵凡」两人，还没有跑出十余丈的距离 ，便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 ，身后的那两名捕快，以一种比他们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即便此刻 …… 他与「皮锤」，已经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了 …… 原来 ，在「赵凡」与「皮锤」刚才的逃跑过程中 ，之所以没有感受到有人在紧迫的追捕，那是因为身后的两名捕快，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近百丈远的距离，所采用的，实际上是一种跟踪策略 …… 然而在此刻 …… 当两名捕快出现在巷子口时，他们与「赵凡」二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六丈远 …… 在这种情况下，那两名捕快，就像是遨游在天上的猎鹰，终于锁定了目标，开始极速下坠，由保持距离的跟踪，转变成了势在必得的猛扑！ 于是，在两名精英捕快，展现出强劲的爆发力后 ，「赵凡」与「皮锤」都明显感受到了身后之人，与他们的距离 …… 越来越近 …… 越来越近 …… 「 …… 糟了！…… 好像要跑不掉了！」：一股思绪闯入了「赵凡」的脑海，这源于他对当前残酷现实的真实感知。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份感知 ，让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绝望之感 。 …… 可是 ，即便如此 …… 此时的「赵凡」，也绝不会就此放弃！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 ，目光锁定在了小巷的前方 ，他看到距离他们还有十余丈远的地方 ，靠院墙边放着一排长长的竹竿，足有十几根之多 …… 于是，「赵凡」的内心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打算在跑过那堆竹竿的瞬间 ，顺势将所有的竹竿全部推倒，形成障碍，从而阻拦身后的追击的捕快 ，虽然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真的有用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尽力一搏！ 然而，当「赵凡」正想要示意「皮锤」，在他弄倒竹竿的刹那，小心躲避的时候，他却先一步听到了「皮锤」，说出了自己想法 …… 只见「皮锤」一边奔跑 ，一边急促的说道：“ …… 铁蛋！我们这样是跑不掉的！…… 我回头拖住他们！你乘机逃走！…… 不要回头！快逃！…… ”。 听到这话，奔跑中的「赵凡」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皮锤」竟然会想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换取他这个同伴的逃生机会！ 这一瞬间 ，「赵凡」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劝说「皮锤」不要这样做 …… …… 可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 他们两个人，便已经跑到了那片竹竿所在的位置 …… “ …… 咳！”：一声低喝！ 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一般，「皮锤」侧身一步，迈到了「赵凡」的身前 ，顺势便抡起一根侧立在墙边的竹竿！ 然后，便毫不犹豫的 ，转身向着后面追击而来的两名捕快 ，冲了过去！ 而他一边冲！还一边向身后的「赵凡」喊道：“ …… 铁蛋！快走！…… 不要回头！ 快走！”。 第105章 逃离宋国（中） 在通往「定远城」北的「江滨街」上，大概狂奔了半刻钟的工夫，已经感觉到有些疲惫的「赵凡」与「皮锤」两人，闪身窜入到了一处，临街小巷之中 …… “ …… 呼…… 呼 …… 呼 …… 铁蛋 …… 我们已经跑了好一阵了 …… 应该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 ？…… 呼 …… 呼 …… ”：跑入不知名的小巷不足五六丈 ，已然有些力竭的「皮锤」，便靠在一堵高高的院墙，气喘吁吁的说道。 而与此同时…… 长时间的奔跑，让「赵凡」也轻松不到哪去 ，他靠在另外一侧的院墙边，距离「皮锤」大概约两丈远的距离，同样喘着粗气，回答道：“ …… 呼 …… 呼 …… 也许 …… 我们跑了这么远 …… 先休息一下 …… 我方才在「菜市口」时 ，好像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 呼 …… 呼 ……”。 说到这里时，「赵凡」突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那就是在刚才的一路狂奔中，他竟然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人在追自己两人 ？ 想到这一点 ，他不自觉的在内心中感叹了一句：「 …… 我果然还是一个，缺乏世事锻炼的普通人呐 ……」。 随后，「赵凡」喘着气问道：“ …… 呼 …… 呼 …… 对了 …… 皮锤 ，你刚刚在跑的时候 ，有回头看一下吗 ？后面，到底有没有人在追我们 ？”。 听到这个问题 ，脸上的泪液，已经在奔跑中被风干的「皮锤」，喘气渐渐变的没有一开始那么粗重，想了想，拍了下脑门说道 ：“…… 呼 …… 呼 …… 好像没有 …… 我也没有回头看 …… 光顾着跑了 …… 其他的事情，好像全忘记了 …… 呼 ……”。 知道「皮锤」也犯了与自己一样的疏忽 ，「赵凡」也只能从内心深处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 …… 随后 ，「赵凡」的呼吸，渐渐平和的说道：“ …… 那好 …… 也只能这样了 …… 应该没有人追我们 …… ”。 “ …… 皮锤 …… 等一会，我们在向北走的路上 ，留心一下街边的商铺 …… 我们需要买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 幸好 …… 幸好「定远城」没有城墙 …… 通往城外的方式有很多 …… 接下来，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 对了 …… 还有你的那 ……”。 …… 然而，还没有等「赵凡」把话说完 …… 两名身穿锦衣，腰佩短刀的捕快 ，便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足五六丈远的小巷口 ！ 见到这一幕 ，「赵凡」与「皮锤」皆是一惊 ！ 只听其中一名留有一撮山羊胡的捕快，语气玩味的说道 ：“ …… 呦 …… 你们两个家伙 ，还挺能跑的嘛 …… 让我们兄弟，追了这么远 ……”。 一个捕快刚一说完 ，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捕快，便用一口标准的官腔语气，厉声喝道：“ …… 你们二人听着 ，因你们在「菜市口」刑场表现出了异常的行为 ，朝廷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们是「岭南黑豹」的同党 …… 劝你们放弃无畏的抵抗 ，随我们回衙门 ，接受审讯！ ……”。 …… 「 …… 和你们回衙门 ？接受审讯 ？…… 和你们回了衙门 ，还可能有活路吗 ？」：听着两个锦衣捕快的话 ，「赵凡」与「皮锤」二人内心深处，闪过了一瞬间的复杂 ……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 是面对自己 ，很有可能被对方拘捕的慌张感 ？ 还是面对朝廷鹰犬 ，难以与之抗衡的恐惧感 ？ 亦或是 ，面对这些残害无辜 ，颠倒黑白的家伙 ，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滔天愤怒感 ？ 「赵凡」与「皮锤」并不知道 …… 但此刻 ，他们两人知道的是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再去思考更好的对策了 …… 于是，就像曾经约定好的那样 …… 「赵凡」与「皮锤」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吐出了一个字：“ …… 跑！”。 话音刚落 …… 不 …… 是话音还未落 …… 两个人便撒开腿 ，向着捕快们所在的地方 ，反方向跑去！ 然而 …… 面对两名嫌疑人没有任何回复的逃跑 ，两个身穿锦衣的捕快，非但没有感到意外 ，反而不约而同的，在神情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 虽然「赵凡」与「皮锤」二人，并没有看到捕快们脸上，那一闪即逝的表情 …… 但很快 …… 他们便在逃跑的过程中，亲身的感受到了 ，那一丝「嘲讽」的真实含义！ …… 那是因为 …… 「赵凡」两人，还没有跑出十余丈的距离 ，便能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 ，身后的那两名捕快，以一种比他们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即便此刻 …… 他与「皮锤」，已经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了 …… 原来 ，在「赵凡」与「皮锤」刚才的逃跑过程中 ，之所以没有感受到有人在紧迫的追捕，那是因为身后的两名捕快，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近百丈远的距离，所采用的，实际上是一种跟踪策略 …… 然而在此刻 …… 当两名捕快出现在巷子口时，他们与「赵凡」二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六丈远 …… 在这种情况下，那两名捕快，就像是遨游在天上的猎鹰，终于锁定了目标，开始极速下坠，由保持距离的跟踪，转变成了势在必得的猛扑！ 于是，在两名精英捕快，展现出强劲的爆发力后 ，「赵凡」与「皮锤」都明显感受到了身后之人，与他们的距离 …… 越来越近 …… 越来越近 …… 「 …… 糟了！…… 好像要跑不掉了！」：一股思绪闯入了「赵凡」的脑海，这源于他对当前残酷现实的真实感知。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份感知 ，让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绝望之感 。 …… 可是 ，即便如此 …… 此时的「赵凡」，也绝不会就此放弃！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 ，目光锁定在了小巷的前方 ，他看到距离他们还有十余丈远的地方 ，靠院墙边放着一排长长的竹竿，足有十几根之多 …… 于是，「赵凡」的内心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打算在跑过那堆竹竿的瞬间 ，顺势将所有的竹竿全部推倒，形成障碍，从而阻拦身后的追击的捕快 ，虽然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真的有用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只能尽力一搏！ 然而，当「赵凡」正想要示意「皮锤」，在他弄倒竹竿的刹那，小心躲避的时候，他却先一步听到了「皮锤」，说出了自己想法 …… 只见「皮锤」一边奔跑 ，一边急促的说道：“ …… 铁蛋！我们这样是跑不掉的！…… 我回头拖住他们！你乘机逃走！…… 不要回头！快逃！…… ”。 听到这话，奔跑中的「赵凡」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皮锤」竟然会想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换取他这个同伴的逃生机会！ 这一瞬间 ，「赵凡」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劝说「皮锤」不要这样做 …… …… 可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 他们两个人，便已经跑到了那片竹竿所在的位置 …… “ …… 咳！”：一声低喝！ 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一般，「皮锤」侧身一步，迈到了「赵凡」的身前 ，顺势便抡起一根侧立在墙边的竹竿！ 然后，便毫不犹豫的 ，转身向着后面追击而来的两名捕快 ，冲了过去！ 而他一边冲！还一边向身后的「赵凡」喊道：“ …… 铁蛋！快走！…… 不要回头！ 快走！”。 第106章 逃离宋国（下） 当「赵凡」看到「皮锤」抡起竹竿，毅然决然的冲向两个捕快的那一刻 …… 他并没有像对方要求的那样：趁这个机会，头也不回的逃离 …… 而是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 一动不动 …… 之所以会如此 …… 是因为在「赵凡」的心里，自他来到「定远城」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想过，在遇到危险时，要抛下同伴，一个人去逃生苟活！ 如今的他 ，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 …… 即便是在上一刻，他意识到，可能是推倒所有的竹竿，或许也无法阻止，身后的捕快追上他们，但「赵凡」还是打算拼尽全力，为他与他的同伴，博取最后一丝生机 …… 可直到下一刻 …… 在这生死攸关的当下 ，「皮锤」出乎他意料的，做出了与「苏桓」相同的抉择 …… 那就是，他们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 ，来换取同伴的存活 …… ……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 「赵凡」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什么，诸如：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 这类自我安慰的道理 …… 在短暂的无措之后，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今日注定无法逃脱追捕，那他就选择与「皮锤」并肩战斗，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同伴 …… 于是！ 「赵凡」也从墙边抡起了一根竹竿，转身想要冲上去帮助「皮锤」，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让自己感到深深绝望的一幕： 他看见 …… 无畏的「皮锤」虽然拿着竹竿冲了上去 ，但从未经过任何武学训练的他，仅仅是与对方一个照面，便被那名留有山羊胡的捕快，一刀砍断了手中的竹竿！ 不仅如此 …… 那名「山羊胡捕快」的身法还非常敏捷，在砍断竹竿的一瞬间，便挪步闪身到了「皮锤」近前，顺势用刀柄击中了「皮锤」的手腕，使得握在手中的剩余竹竿脱落。 同时，那人又接续了一招「小擒拿手」，在搬腕压肘间 ，便将空有一身蛮力的「皮锤」制服！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非常短的时间里 …… …… 「 …… 完全不是对手！」：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赵凡」的脑海中…… 能够做出判断，这说明此刻的「赵凡」，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理性，再次让他本能的身形一顿！ 而就在这个时候。 手臂被擒，躬下身形的「皮锤」，看到了想要拿着竹竿冲上来的「赵凡」后，急迫又愤怒的喊道：“ …… 铁蛋！你在干什么！…… 快逃啊！…… 不要管我！快走！……”。 面对「皮锤」的吼声，「赵凡」内心陷入到了痛苦的挣扎中 ，他的理智很清楚，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因为对面那个「稍显年轻的捕快」，已经在同伴制服「皮锤」后，向他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 似乎是为了能给「赵凡」再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皮锤」大吼一声，爆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反抗，只见已经被对方擒拿住关节的他，突然猛的一发力，扭头张开嘴，一口便狠狠的咬住了，那名擒拿住他的捕快大腿！ “ …… 啊！……”：随即！那名「山羊胡捕快」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 而这一声惨叫！ 也确实让那名冲向「赵凡」的「年轻捕快」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 …… 可接下来，便发生了让「赵凡」终身难忘的一幕 …… 原本 ，捕快们接到的命令 ，是尽可能的活捉嫌疑人 ，所以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山羊胡捕快」才没有使用短刀，直接取了「皮锤」的性命 。 可这个时候 ，「皮锤」的拼命撕咬，让那名擒住他的「山羊胡捕快」，陷入到了痛苦的暴怒之中！ 他开始本能的，用另外一只手握持的刀柄，猛砸「皮锤」的头部与背部，并怒骂道 ：“ …… 松口！松口！…… 你个狗东西！……快给老子松口！……”。 “…… 咚！咚！咚！”：一击又一击 ，他砸的非常用劲， 很快便把咬住他大腿的那个少年，砸的血流不止！ 可是！ 即便是遭遇到了「山羊胡捕快」如此猛烈的击打！「皮锤」依旧没有松口，他仿佛被某种强烈的执念所驱使着，在拼命的从捕快的腿上咬下一块肉后，又狠狠的咬了上去！ 见到这一幕！ 那名原本要追捕「赵凡」的「年轻捕快」扭转身形 ，两个箭步便闪到了受困的「山羊胡捕快」的身边 ，只听“呲啷”一声，他抽出手中的兵器，手起刀落 ，一瞬间便斩断了「皮锤」的脖颈！ 顿时！鲜血四溅！ 溅到了小巷的路面上！ 溅到了高高的院墙上！ 溅到了山羊胡捕快的身上！ 也溅到了那名年轻捕快的身上！ 而最终，随着缓缓瘫软下去的无头尸体，「皮锤」的头颅，依旧死死的咬在那名「山羊胡捕快」的大腿之上！ …… 一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 被震惊的「赵凡」，眼泪夺眶而出 ！ 在个瞬间，一幕幕感到委屈与愤怒的画面，开始冲击「赵凡」的脑海 ！ 倒在血泊中的铁蛋父母 …… 大哥赵铁柱 …… 以及「贡义村」的乡亲 …… 瞒着自己牺牲的苏桓 …… 而「苏大哥」的头颅，至今都被挂在「菜市口」广场之上 …… 毅然决然冲向捕快的「皮锤」…… 临死都在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 …… …… “ …… 生 ？ …… 生是什么 ？”：一股委屈！窝囊！愤怒的情绪！开始摧毁「赵凡」仅有的一丝理智！ 今日 ？还在贴身内兜里的「天机应劫符」有没有变红 ？ 「赵凡」已经不记得了 …… 他也不在乎了 …… 他开始不明白，这样的「活」？到底「活」了个什么东西 ？！ 这一刻！ 「赵凡」爆发了有生以来，最为丧失理智的怒吼：“ …… 你！ …… 你他妈的！…… 都给我拿命来！……”。 随着一声暴喝！「赵凡」抡起竹竿便冲了上去！ 今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怒跑上前的「赵凡」，抡起竹竿“ …… 呼！”一声！ 此时 ，他以竹竿为棍，裹挟着一阵破风之音，猛的向两名捕快所在的位置扫去！ 原本，像「赵凡」这类凡夫的攻击，对于两名训练有素的锦衣捕快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应付，但此刻的情况，却在一系列的限制下，变的有所不同： 一方面，「皮锤」头颅还死死的咬在「山羊胡捕快」的大腿之上，喷溅四处的鲜血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另一方面 ，当前的这个巷子，虽然已经算是宽敞，但毕竟依旧是个巷子 ，两名捕快聚拢在一起，脚下还有「皮锤」的尸体，使得他们没有太多闪转腾挪的空间。 而这就导致了 ，在「赵凡」这猛烈的一棍袭来之时 ，两名捕快并没有太多的应对策略可供选择！ 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那名「年轻的捕快」本能的弯腰蹲了下去 ，呼啸的竹竿，从他的头顶掠过 ，狠狠的砸在了那名「山羊胡」的左臂之上！ “ ……砰！……”的一声闷响 ！ 随后伴有一声「咔嚓！」！ 由于失去理智的「赵凡」，在愤怒之下用力过猛 ，扫中对方的竹竿，在对「山羊胡捕快」造成重击的同时，自身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从竹竿的头部，被震裂了开来！ 而被「赵凡」击中的那名「山羊胡捕快」，整个人都近乎被击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院墙之上，其整个左臂，都丧失活动能力！ 第106章 逃离宋国（下） 当「赵凡」看到「皮锤」抡起竹竿，毅然决然的冲向两个捕快的那一刻 …… 他并没有像对方要求的那样：趁这个机会，头也不回的逃离 …… 而是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 一动不动 …… 之所以会如此 …… 是因为在「赵凡」的心里，自他来到「定远城」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想过，在遇到危险时，要抛下同伴，一个人去逃生苟活！ 如今的他 ，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 …… 即便是在上一刻，他意识到，可能是推倒所有的竹竿，或许也无法阻止，身后的捕快追上他们，但「赵凡」还是打算拼尽全力，为他与他的同伴，博取最后一丝生机 …… 可直到下一刻 …… 在这生死攸关的当下 ，「皮锤」出乎他意料的，做出了与「苏桓」相同的抉择 …… 那就是，他们要用牺牲自己的方式 ，来换取同伴的存活 …… ……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 「赵凡」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什么，诸如：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 这类自我安慰的道理 …… 在短暂的无措之后，他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今日注定无法逃脱追捕，那他就选择与「皮锤」并肩战斗，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同伴 …… 于是！ 「赵凡」也从墙边抡起了一根竹竿，转身想要冲上去帮助「皮锤」，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让自己感到深深绝望的一幕： 他看见 …… 无畏的「皮锤」虽然拿着竹竿冲了上去 ，但从未经过任何武学训练的他，仅仅是与对方一个照面，便被那名留有山羊胡的捕快，一刀砍断了手中的竹竿！ 不仅如此 …… 那名「山羊胡捕快」的身法还非常敏捷，在砍断竹竿的一瞬间，便挪步闪身到了「皮锤」近前，顺势用刀柄击中了「皮锤」的手腕，使得握在手中的剩余竹竿脱落。 同时，那人又接续了一招「小擒拿手」，在搬腕压肘间 ，便将空有一身蛮力的「皮锤」制服！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非常短的时间里 …… …… 「 …… 完全不是对手！」：一个念头出现在了「赵凡」的脑海中…… 能够做出判断，这说明此刻的「赵凡」，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理性，再次让他本能的身形一顿！ 而就在这个时候。 手臂被擒，躬下身形的「皮锤」，看到了想要拿着竹竿冲上来的「赵凡」后，急迫又愤怒的喊道：“ …… 铁蛋！你在干什么！…… 快逃啊！…… 不要管我！快走！……”。 面对「皮锤」的吼声，「赵凡」内心陷入到了痛苦的挣扎中 ，他的理智很清楚，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因为对面那个「稍显年轻的捕快」，已经在同伴制服「皮锤」后，向他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 似乎是为了能给「赵凡」再争取一丝逃生的机会，「皮锤」大吼一声，爆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反抗，只见已经被对方擒拿住关节的他，突然猛的一发力，扭头张开嘴，一口便狠狠的咬住了，那名擒拿住他的捕快大腿！ “ …… 啊！……”：随即！那名「山羊胡捕快」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 而这一声惨叫！ 也确实让那名冲向「赵凡」的「年轻捕快」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 …… 可接下来，便发生了让「赵凡」终身难忘的一幕 …… 原本 ，捕快们接到的命令 ，是尽可能的活捉嫌疑人 ，所以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山羊胡捕快」才没有使用短刀，直接取了「皮锤」的性命 。 可这个时候 ，「皮锤」的拼命撕咬，让那名擒住他的「山羊胡捕快」，陷入到了痛苦的暴怒之中！ 他开始本能的，用另外一只手握持的刀柄，猛砸「皮锤」的头部与背部，并怒骂道 ：“ …… 松口！松口！…… 你个狗东西！……快给老子松口！……”。 “…… 咚！咚！咚！”：一击又一击 ，他砸的非常用劲， 很快便把咬住他大腿的那个少年，砸的血流不止！ 可是！ 即便是遭遇到了「山羊胡捕快」如此猛烈的击打！「皮锤」依旧没有松口，他仿佛被某种强烈的执念所驱使着，在拼命的从捕快的腿上咬下一块肉后，又狠狠的咬了上去！ 见到这一幕！ 那名原本要追捕「赵凡」的「年轻捕快」扭转身形 ，两个箭步便闪到了受困的「山羊胡捕快」的身边 ，只听“呲啷”一声，他抽出手中的兵器，手起刀落 ，一瞬间便斩断了「皮锤」的脖颈！ 顿时！鲜血四溅！ 溅到了小巷的路面上！ 溅到了高高的院墙上！ 溅到了山羊胡捕快的身上！ 也溅到了那名年轻捕快的身上！ 而最终，随着缓缓瘫软下去的无头尸体，「皮锤」的头颅，依旧死死的咬在那名「山羊胡捕快」的大腿之上！ …… 一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 被震惊的「赵凡」，眼泪夺眶而出 ！ 在个瞬间，一幕幕感到委屈与愤怒的画面，开始冲击「赵凡」的脑海 ！ 倒在血泊中的铁蛋父母 …… 大哥赵铁柱 …… 以及「贡义村」的乡亲 …… 瞒着自己牺牲的苏桓 …… 而「苏大哥」的头颅，至今都被挂在「菜市口」广场之上 …… 毅然决然冲向捕快的「皮锤」…… 临死都在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机会 …… …… “ …… 生 ？ …… 生是什么 ？”：一股委屈！窝囊！愤怒的情绪！开始摧毁「赵凡」仅有的一丝理智！ 今日 ？还在贴身内兜里的「天机应劫符」有没有变红 ？ 「赵凡」已经不记得了 …… 他也不在乎了 …… 他开始不明白，这样的「活」？到底「活」了个什么东西 ？！ 这一刻！ 「赵凡」爆发了有生以来，最为丧失理智的怒吼：“ …… 你！ …… 你他妈的！…… 都给我拿命来！……”。 随着一声暴喝！「赵凡」抡起竹竿便冲了上去！ 今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怒跑上前的「赵凡」，抡起竹竿“ …… 呼！”一声！ 此时 ，他以竹竿为棍，裹挟着一阵破风之音，猛的向两名捕快所在的位置扫去！ 原本，像「赵凡」这类凡夫的攻击，对于两名训练有素的锦衣捕快来说，并不是那么难以应付，但此刻的情况，却在一系列的限制下，变的有所不同： 一方面，「皮锤」头颅还死死的咬在「山羊胡捕快」的大腿之上，喷溅四处的鲜血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另一方面 ，当前的这个巷子，虽然已经算是宽敞，但毕竟依旧是个巷子 ，两名捕快聚拢在一起，脚下还有「皮锤」的尸体，使得他们没有太多闪转腾挪的空间。 而这就导致了 ，在「赵凡」这猛烈的一棍袭来之时 ，两名捕快并没有太多的应对策略可供选择！ 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那名「年轻的捕快」本能的弯腰蹲了下去 ，呼啸的竹竿，从他的头顶掠过 ，狠狠的砸在了那名「山羊胡」的左臂之上！ “ ……砰！……”的一声闷响 ！ 随后伴有一声「咔嚓！」！ 由于失去理智的「赵凡」，在愤怒之下用力过猛 ，扫中对方的竹竿，在对「山羊胡捕快」造成重击的同时，自身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从竹竿的头部，被震裂了开来！ 而被「赵凡」击中的那名「山羊胡捕快」，整个人都近乎被击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院墙之上，其整个左臂，都丧失活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