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棺,阎王命》 第1章 风水断青龙 在我九岁生日的前一晚,爷爷打了口棺材,把我埋进了乱坟岗。 这是我们家的奇怪规矩。 从三岁开始,爷爷每年都要替我打一口棺材,第一年是柳木棺,第二年是柏木棺,第三年是檀香棺…… 棺材里先铺一层鸡骨头打底,再洒一层方孔铜钱,等我躺进去之后,又在身上覆盖一块黄色经帛,密密麻麻写满往生祷文和劝人弃恶从善之语。 这些字如蝇头,色成紫黑,都是爷爷用他的血写成的。 最后是封棺入土,埋入地下三尺。 第一年,我在地下埋了两个钟头,被爷爷挖出来的时候,小脸已经憋得青紫。 等我缓过劲来,爷爷就开始教我一种闭息法,让我可以在密闭的棺材里活得更久。 今年是第七年,用的是一口很普通的石棺,打造的十分粗糙,没有任何花巧。 这次在地下总共埋了三天,爷爷才把我给挖了出来。 以往这个时候,爷爷都会下厨做一大桌子菜,我们祖孙俩坐下来欢欢喜喜地补过生日。 可这一回,爷爷只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带着我坐了整整一天的车,找上了一户姓曹的人家。 这户曹姓人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据说祖上还出过大官,不过他们对我爷爷却是异常恭敬,知道我们要来,一大堆人早早地就挤在门口迎接 。 我虽然从小就跟着爷爷学风水,但我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我爷爷以前在风水界赫赫有名,地位极高! 只是后来无意中在坟地捡到了我,萌生退意,这才金盆洗手,带着我回到了老家隐居。 我们被迎进曹家后,我爷爷只撂下了一句话。 “我可以解决锁龙穴,救你们曹家一命,但有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双方立一份婚约,让我跟曹家的一个孙女订婚。 我很是奇怪,在我们进曹家之前,爷爷曾起过一卦,我偷看过一眼,卦象明明预示大凶,我们爷俩都几乎是九死一生的局面,爷爷为什么还要立这个婚约? 而且更蹊跷的还在后面。 按照我爷爷的要求,从立好婚约开始,我俩就得绑上红绳,白天同住一间房,晚上同睡一口棺材。 只有等洞房之后,才能斩断红绳。 曹家人一听,当场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爷爷很可能是要替曹家逆天改命,这在风水上是大忌,稍一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种要我爷爷拿命换的婚约,要来干什么? 我拉着爷爷就要回家! 可爷爷却告诉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给我续命的办法。 原来爷爷在捡到我的时候,就发现我后背有一大片古怪的青色胎记,跟纹身一样,像极了一座阎王殿! 爷爷说,我这是万中无一的阎王命,极其尊贵,又极其阴邪! 这样的命格,又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爷爷穷尽了心思,也只能磕磕碰碰地把我拉扯到九岁,但接下来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找上了曹家。 “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不死心。 “有。”爷爷点了一下头,随即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你做不到。” 我不服气地问是什么办法。 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除非你能有阎王的本事,成为这人间的活阎王,那自然就没问题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要是做不到,你小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留在曹家,这样或许咱们祖孙俩还有见面之日!” 当天晚上,两边就立好了婚约。 跟我订亲的曹家孙女,名叫曹雪蓉,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漂亮,我却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爷爷喝了一口我们俩敬的茶,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温言说道,“知道爷爷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林寿吗?好好活下去。” 之后把一盏青莲白玉灯留给了曹雪蓉当做聘礼,就离开了曹家。 从这天开始,我们两个小孩子就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 曹雪蓉对我出奇的好,替我脱鞋,亲自端热水给我洗脚,晚上在棺材里冷,她就紧紧地抱着我,替我驱寒。 一度让我觉得,除了我爷爷之外,我在这世上又多了第二个亲人。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曹家祖坟所在的青龙山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曹家人激动得连夜把所有人叫起来,到祠堂祭拜祖先,第二天更是大摆宴席庆贺。 我知道事情肯定是成了。 可就在当天晚上,曹雪蓉当着我的面剪断了红绳,指着我道,“只要他碰过的东西,全给我扔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曹雪蓉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寒霜,冷笑道,“你爷爷那老东西,算出我的命贵不可言,是九天上的凤凰,就逼我跟你定亲,让你这贱命来沾我的光!” “要不是我爸妈叫我这么做,我会让你这种贱命玷污我?一想起来我就恶心!” 曹雪蓉满脸厌恶,“都怪你爷爷那个老狐狸,等了两个月就是不动手,那我就只好装给他看!” 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么恶毒的话居然会出自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之口。 “既然你讨厌我,那我走就是!” 我故意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扭头就走。 爷爷可能已经出事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逃出去。 “他要是敢跑,就给我打断腿!” 只听曹雪蓉一声令下,一群人就手持棍棒围了上来,把我堵在了门口。 我出不去,只好退回来讥笑道,“你这双手还替我洗过臭脚呢,你不得剁了?” “你找死!”曹雪蓉勃然大怒,抢过一根棍子,就劈头盖脸地朝我抽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把她拽了过来,抓过桌上的一个玻璃瓶敲碎了,架在她脖子上喝道,“都给我滚开!” 挟持着她向外走。 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曹雪蓉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朝我刺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我只好猛地把她一推,险险避开,曹雪蓉啊的惨叫一声,却是被自己的匕首在左脸上划了一下。 虽然只是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却把她吓得脸色煞白。 我趁机向外疾冲,接连躲过一群人的堵截,眼看着就能翻墙逃出去,突然间眼前人影一晃。 我不及闪避,直直地撞在了那人身上,顿时就像被一辆卡车碾中,轰地倒飞了回来,在地上骨碌碌打滚。 一个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脚踩断了我的左腿,紧接着又把我的手脚全部折断。 “你居然敢伤我的脸,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曹雪蓉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提着匕首过来,一刀一刀地往我手掌上疯狂刺落,大叫道,“手筋呢?手筋怎么挑的?” “小姐,这样差不多了,你这小伤可以治的。”焦黄脸男子劝道。 “你给我闭嘴,我要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曹雪蓉尖叫道。 “是,那我来。”焦黄脸道。 “你教我怎么挑,我来!”曹雪蓉恶狠狠地道。 焦黄脸沉默片刻,抓住我的左手,在手腕上指了指,“挑这里。” 曹雪蓉凶悍地一刀刺了下来,由于不熟练,我的手腕脚腕被她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溅到了她雪白的裙子上。 我知道被挑了手筋脚筋是什么下场,就算不死也成了个废人,但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活下去的。 我咬紧着牙关,一声不吭,靠着身子扭动,吃力地向外爬去。 突然一群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蓉儿你这是干什么?”曹父大惊失色。 “他划伤了我的脸,我要弄死他!”曹雪蓉怨毒地大叫。 “他爷爷虽然死了,但这小子留着还有用。”曹父皱眉。 我胸口像是骤然被巨锤砸中,两耳嗡嗡作响,虽然我早有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听到曹家人亲口说出来,还是差点晕死了过去。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我就要他死!”曹雪蓉尖叫。 曹父无奈,摆了摆手吩咐道,“拖下去弄死,手脚干净点。” “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曹雪蓉不肯,“他不是喜欢睡棺材吗?那就让他睡个够!” “你们赶紧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我要把他封棺活埋到山里,等死了再挖出来钉尸!” 第2章 活埋,鬼开棺 等我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眼前黑漆漆一片。 空气沉闷,隐隐夹杂着一股子土腥味。 这种感觉我熟悉,这是在棺材里面,而且已经被埋在了地下。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敷了药,止住了血,但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我手筋脚筋没有被挑断,也是毫无办法。 我躺在黑暗中,求生的愿望却是越来越强烈。 爷爷临走前说过的,我们祖孙俩还有见面的日子。 我不相信爷爷就这么死了,我也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别人要是被活埋在棺材里,或许早就已经惊慌失措,甚至吓都得被吓死,但对于我来说,却已经是习惯的很了。 我把在曹家发生的事,反反复复地回忆了数遍,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线渺茫的生机。 当即调整好状态,开始闭息。 棺中无日月。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夺”的一声惊醒了过来。 接着又是“夺夺”几声。 我猛地意识到,那应该是棺材钉被起出来的声音。 “你说小姐让咱们把人埋了,又突然让咱们把人挖出来,这是要干嘛?”隐隐有人声从外面传来。 “你管那么多,小姐的心思是咱们能揣摩的吗?”另一个声音道。 “那也是,不过咱们这位小姐还真是……真是吓人!”之前那人声音发颤。 “你要死啊!胡说八道什么?”另一人急忙喝止道。 “行行行,不说了。” 两人继续干活,把棺材钉一根根起出,随后开始合力推动棺盖。 “可真他娘沉啊!”一人抱怨道。 “你说里面那小孩会不会……”另一人颤声道。 “说什么屁话?都埋了七天了,你不会觉得人还活着?”对方骂道。 “不是,我不是怕人活着,我是怕……怕会不会那个什么,我听说这坟头岭很邪门的,再加上今晚又是七月十五……” “你给我闭嘴,晦气!” 只听到轰隆一声,想来是棺盖被二人给推开了。 当初那曹雪蓉曾赌咒发誓,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可能让我一直埋在地里,始终是要把我挖出来的。 这也就是我赌的一线生机! 如今看来,我是赌对了,但要不是我从小的特殊经历,也不可能在棺材里支撑七天之久。 这就像冥冥中注定了似的。 “这小孩的尸体看着有点不对啊,怎么连个尸斑都没有?” 我被抬上去的时候,一人惊呼了一声。 “尸斑个屁,背上赶紧走!” “为啥子是我背?” “瞧你这点出息,轮流背行了?” 二人骂骂咧咧的,背起我往山下走。 走不多时,天空滚过一阵隆隆的闷雷声。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要下雨了?”一人骂道。 “浩哥,我刚才不是说这坟头岭很邪门吗?据说每逢七月十五,这山上必打雷,从无例外。” “你哪来的这么多屁话!小姐让咱们用九十九根钉子,把这小孩钉在桑树上,而且必须赶在今晚之前完成,时间紧得很,快走快走!”那浩哥连声催促。 “我的哥哟!你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万一人家一激动,诈尸了怎么办?” “诈尸个屁……”那浩哥回头骂道。 我缓缓地翻出一对眼白,冲着那浩哥咧开嘴。 天空轰隆一声,闪过一道电光。 “诈……诈啦!”那浩哥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我张嘴一口咬住背我那人的耳朵,在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对方给抛了下来。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去。 我在地上躺了一阵,见边上长着几株草,凑过去吃进嘴里,嚼嚼,把一股苦涩的草汁咽了下去。 直到吃不下为止,这才向着山岭深处爬去。 对方只是暂时被我给吓住了,万一反应过来,肯定会找回来的。 山路崎岖,连走路都难,更何况是爬行,稍一不慎,我就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差点一头栽进了悬崖深处。 我手脚无力,连牙齿都用上,咬住露出地面的树根,这才借力爬了上来。 空中时不时滚过一道闷雷。 我本身就虚弱到了极点,万一开始下暴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之中,也不知爬了多久,体力消耗殆尽,神智也已经开始逐渐迷糊。 “我还得寿比南山呢……” 我嘀咕了一句,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爬一阵,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倏忽而来的光亮之中,前方骤然出现了一座小庙。 我又惊又喜,就像是落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奋力向前爬去,但我实在筋疲力尽,那小庙虽然看着不远,却像是远在天边。 忽然间,我朦朦胧胧地看到在那小庙前面,似乎站着一个人,正看着我这边。 我张嘴喊了一声,但被雷声给掩盖了。 等我终于爬到庙门前的时候,借着庙里透出的光亮,这才看清那是个头发花白的黑衣老婆婆。 她明明是看到我了,却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庙里。 我吃力地爬到庙门口,但那门槛却是始终翻不过去,用力之下,一阵头晕目眩,随即感觉脖子一紧。 那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将我一把拎进了庙里。 第3章 三十六铜钱,雷池 那婆婆把我拎进去,放到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就转身出了门。 我抬头看去,见我面前立着一尊女子神像,雕塑得惟妙惟肖,仪态万千,甚至连左眼眉角上的一颗红痣,也被细致地雕了出来。 香炉上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 我正看得出神,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那婆婆从门外进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放到我面前。 我又饿又渴,也顾不上烫,把嘴凑过去就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等一碗粥下肚,这才缓过来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婆婆救命。” 那婆婆没作声,抓过一把香灰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能爬到庙里,算是跟我们有缘。”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位婆婆是个哑巴么? 又想,难怪之前她就站在庙门口看着我,要是我没能爬到这里,就算我死在那,她可能也不会管的。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活埋?”哑婆婆又在地上写道。 我大吃了一惊,“婆婆您看到了?” 哑婆婆点了点头,写道,“我看到有人把棺材埋到了山里,过了七天又给挖了出来,你居然没死。” 我心里万分诧异,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被这位哑婆婆给看在了眼里,稍一犹豫,就把在曹家的经历说了一遍。 只不过关于“阎王命”的事情,被我给略过了。 “你这手脚确实废了。”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心中一阵酸楚。 这时头顶又是轰隆隆地滚过一阵闷雷,天际电光霍霍。 哑婆婆向外看了一眼,写道,“今晚的雷会很大,庙里不一定撑得住。” 我听得一愣,注意到这庙里的墙壁以及顶上,都贴满了黄纸符箓,看着十分怪异。 “需要一个人去那里吸引天雷,分担一部分压力,你愿不愿去?”哑婆婆指了指庙前的一块空地。 “去吸引天雷?”我大吃了一惊。 这不是去送死么? “你要是愿意去,又能活下来,我可以帮你接续手筋脚筋。”哑婆婆又在地上写道。 “还能接回去?”我有些难以置信。 哑婆婆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写道,“随你。” 我看向外面,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电光闪烁,心中怦怦乱跳。 “婆婆,能不能给我找三十六个铜钱?”我深吸了一口气问。 哑婆婆起身出了门。 过了片刻,就见她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进来,打开来,里面是一袋子的古铜钱。 “麻烦婆婆送我出去。” 哑婆婆拎起我,走到庙外,把我放在庙门口正前方的空地上,就转身回了庙里。 我动了一下双手,只觉绵软无力,连铜钱都抓不住,只好用嘴叼了一个,摆到地上。 我要摆的是一个锁阳阵,以三十六枚铜钱在身周摆出一个大圈。 钱经万人手,铜钱的阳气是很盛的。 这个锁阳阵,可以用来克制阴气,禁锢邪祟,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雷池”。 意思是阴邪鬼祟不可越雷池半步。 我想来想去,在我会的东西里面,也就只有这雷池,可能会对抵御天雷有些许用处。 当初爷爷在教我的时候,一直是要求我单手抓一把铜钱,随手掷出,就能让铜钱立住,并且在身周围成一个圈。 这些年下来,我已经把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只可惜现在根本用不上。 我用嘴叼着,艰难地将铜钱一枚枚立住。 头顶雷声滚滚。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电光闪过,劈在不远处的一株松树上。 我什么也不去想,好不容易把锁阳阵布置好,筋疲力尽地躺进铜钱圈里。 几颗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我鼻梁上,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轰轰轰! 头顶一阵炸响,霎时间无数道天雷落在小庙四周,耀眼生花! 我压根不知道雷池能不能起到作用,就算能,此时大雨倾盆,我浑身湿透,哪怕只是被天雷波及,只怕也得被雷火给化成灰。 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想起之前那浩哥二人的对话,他们说这坟头岭十分邪门,每逢七月十五必打雷。 可现在看来,只怕邪门的不是坟头岭,而是这座娘娘庙! 轰隆隆!咔嚓! 突然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炸响,一道天雷直劈而下。 立在我四周的三十六枚铜钱突然开始滴溜溜打转,随即砰的一声炸成齑粉,我只觉浑身一麻,随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庙里的蒲团上,外面的雷雨已经停歇,天光也已经大亮。 稍微动弹了一下,浑身刺痛,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口上敷了一层黑漆漆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哑婆婆从外面走了进来,抓起我的手脚看了看,抓了把香灰在地上写道,“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割开伤口,给你重新接了筋脉。” 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已经昏迷了这么久,紧张地问,“那……那接好了吗?” 哑婆婆端出一碗粥,让我先喝了。 在我喝粥的功夫,就看到她抱了个一人多高的瓦缸进来。 “在里面活三天。” 哑婆婆一把拎起我。 “里面是什么?”我急忙问。 “养的五只小鬼。” 哑婆婆手一松,把我丢了进去,再压上了一块青石板,将缸口封死。 第4章 五鬼接脉 我以前听爷爷说过有一种很邪门的医术,叫做“五鬼接脉”。 没想到第一次亲眼见识,居然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在瓦缸里被封了整整三天三夜,这过程绝对是像噩梦一般! 不过噩梦醒来后,结果却是好的。 我被曹雪蓉毁得一塌糊涂的筋脉,竟真的奇迹般地被完美接续了起来。 “你天生阎王命,就算治好了伤也活不了多久,高兴什么?”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位婆婆居然也有堪比我爷爷的眼光,苦笑道,“能活多久算多久。” “你要是不想死,那也简单的很,只要学成阎王的本事就好了。”哑婆婆写道。 这话爷爷也跟我说过。 我正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无意间看到哑婆婆平静的表情,突然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问道,“婆婆,您知道怎么……怎么学成阎王的本事吗?” 哑婆婆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 我正要再问,就见她左手食指看似无意地斜了斜,向着庙里那尊娘娘像点了一下。 我福至心灵,立即跪倒在娘娘像前,咚咚磕头。 一直磕了有上百下,哑婆婆在我肩上拍了拍,又在地上写道,“娘娘答应收你为徒了。” 我呆了一呆,本以为是哑婆婆要收我为徒,让我跪拜娘娘像是在考验我的诚心,可谁知她说的会是“娘娘收我为徒”。 哑婆婆给我递过来一杯茶,让我敬茶。 我接在手中,抬头看去,只见那娘娘被笼罩在香火的烟气中,栩栩如生。 忽地又想起来,当时我爬到庙里的时候,哑婆婆曾经说过,“你能爬到庙里,算是跟我们有缘。” 当时我还以为哑婆婆是口误,现在看来,难不成这庙里除了哑婆婆以外,还有其他人,只是不愿意露面? “师父请喝茶。” 我也顾不上细想,恭恭敬敬地跪下敬茶。 哑婆婆让我把茶杯放到香案上,又对着娘娘像磕了三个头,就算是师徒礼成了。 “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了。”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又懵了一下,哑婆婆是我师姐的话,那我师父的年纪得多大? “咱们这一支传承,自古人丁单薄,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了咱们,我天赋太差,传承不了本门,以后就靠你了。”哑婆婆又道。 我十分好奇,“那咱们这一支传承是属于什么?” “雾山灵门,咱们是灵门传人。” 我一愣。 所谓三教九流,玄门百道,从古至今出现过无数古老的流派和传承,又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尤其是到了近代,老一派的东西日渐没落,很多都已经断了香火。 如今还算比较活跃的,也就是风水师以及算命这两个行当。 我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之下,从小就开始接触这类东西,但从未听说过雾山灵门。 不过千百年来,出现过的流派何其之多,或许这灵门不太出名,没听过也正常。 “不是没名气,而是咱们灵门向来隐秘,不为外人所知,这点你得分清楚。”哑婆婆像是知道我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那咱们灵门是属于什么流派?” 僧不可能,道家么,有点可能,但不太像。 “那你说说,阎王应该是属于什么流派?”哑婆婆问。 我心头一震。 阎王还能属于什么流派? 想到那诡异的“五鬼接脉术”,不禁脱口而出,“是属于……鬼派么?” “世间万物有灵,你说咱们灵门是干什么的?”哑婆婆写道,“一入灵门深似海,注定了一辈子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苦海无边,你可想好了?” “师姐,我刚敬过茶,还能回头是岸吗?”我问。 哑婆婆瞥了我一眼,“不能。” 我只好岔开话题,“那雾山是咱们灵门的祖地么,在哪啊?” “你没发现咱们这儿三天两头起雾么?” 我看向庙外,还真起雾了。 从这天开始,我就在娘娘庙里住了下来。 哑婆婆住在庙边上的一座小屋,平时在那烧饭睡觉。 我一心惦记着爷爷,等伤养得差不多了,就想着下山去打听一下,哑婆婆也没说什么,还给我准备了一些吃的。 谁知我刚走到半路,连山都还没下去,就晕死了过去,最后是被悄悄跟在我后面的哑婆婆给捡了回去。 “在庙里有娘娘庇佑,还能暂时压制住你的阎王命,你要想出去送死,也随便你。” 醒过来后,就吃了哑婆婆一顿训。 经过这件事后,我就沉下心来,留在庙中跟着哑婆婆日夜苦学。 山中的日子很平静。 唯有每年七月十五准时到来的天雷,着实让人头疼,而且这天雷一年比一年来得惊心动魄。 转眼十年过去。 第5章 灵门传人 这天晚上又是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一场天雷刚刚散去,娘娘庙四周被雷劈中的树木还在雨中燃烧着,发出哔剥哔剥的声音。 “下山前,再去给娘娘敬杯茶。”哑婆婆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我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接过茶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道,“请师父喝茶。” 哑婆婆接过茶杯,放到香案上。 我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娘娘像。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是哑婆婆在教我,但我心里很清楚,哑婆婆只是代为传授,真正在教我的,其实是那位我从未见过面的师父。 “咱们灵门传人百无禁忌,并没有什么规矩。”哑婆婆在香灰上写道。 “没有规矩么?那万一我以后收了个弟子,这弟子又不知好歹,专门干些下三滥的事情呢?”我好奇地问。 “都说了是百无禁忌。弟子是你的,你要看得过眼就看,看不过眼就宰了,有什么可苦恼?”哑婆婆问。 “原来是这么个百无禁忌啊?”我恍然大悟。 “你这次出去,记得办两件事。”哑婆婆写道,“第一件,是找一本书,叫《灵王二十四章秘经》。” “那是什么?”我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对这个书名并没有任何印象。 “这是咱们遗失的东西。” 我点头,“那我记下了。” “第二件,你在今年的腊月,去一趟长白山,找一个十六岁,左脚底有三颗痣的小姑娘,很大可能是姓孔,但或许会改了姓。” “这是谁?”我有些疑惑。 “你自己去问师父。” 我当时就没声音了,咳嗽了一声道,“师姐你接着说,我把人找到以后怎么办,是带回来么?” “不用,你把她炼成红衣。” 我愣了半天,有点不敢确信,“师姐,你是说让我把那小姑娘炼成红衣厉鬼?” “是红衣凶煞。” 哑婆婆瞥了我一眼,在地上写道。 我吃惊地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民间向来有传闻,穿红衣服冤死的女子,如果怨气滔天,再加上机缘巧合,是有可能化成红衣厉鬼索命的。 这红衣厉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绝对是大凶之物! 可这要跟红衣凶煞比起来,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中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当然了,想要成煞,其难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灵门虽然有养鬼、炼鬼的法门,但平常并不轻易动用,更别说是拿活人来炼成鬼,再养成煞。 “你反正记在心上,见到人就说是哑婆婆找她,去,东西给你收拾好了。” 哑婆婆给我递了个背包和一把伞过来,就把我赶出了门。 “师父,我走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盼着早点下山去找爷爷,但真正要离开了,却又发现难以割舍,跑回庙里,又冲着娘娘像连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出了庙门。 哑婆婆送了我一程。 “师姐,你和师父好好保重。” 我看着她的满头白发,不禁鼻子一酸。 哑婆婆点点头,指了指山下的路。 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振作精神,拉着哑婆婆低声笑问,“师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咱们庙里的娘娘,是不是按照咱们师父年轻时的样子雕塑的?” 哑婆婆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我就懂了,师父年轻时真好看!”我竖个大拇指。 说罢就笑着跑了出去,又回头跟哑婆婆挥了挥手,撑着伞一路往山下走去。 等我走到山脚的时候,发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停了,草木静止,连一丝风都没有。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阴云密布,漆黑如墨,一道电光无声地在云层中闪过,如同金蛇乱舞! 我心头陡然一震,把伞和包往地上一扔,回头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轰隆隆!咔嚓! 一道道天雷骤然落下,紫电划破夜空,似乎将整个坟头岭都劈成了两半! 等我赶到时,天雷已经散去,娘娘庙也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焦黑的断壁残垣,半截娘娘像还在火中燃烧着,哔剥作响。 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师父!师姐!” 我冲过去到处翻找,却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又再次尝到了当初在曹家听到爷爷已经出事时的那种恐惧! 冰冷的雨水将我全身浇透,也让我脑子清醒了一些。 “不会有事的!”镇定下来以后,我已经开始能正常思考了。 只是娘娘庙被天雷劈了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再说了,以师父和师姐的本事,我不相信她们就这么没了。 我在大雨里整整坐了一晚上。 直到风停雨歇,东方发白,这才站起身来,朝着山下走去。 捡回自己的伞和背包,离开住了十年的坟头岭。 第6章 出山,人间活阎王 离开坟头岭后,我先回了一趟老家,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爷爷已经回来了呢? 只可惜家中积满灰尘的样子,打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找了周边的邻居打听,也都说这姓林的爷孙俩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 我在这边呆了一个下午,在傍晚之前离开,准备前往曹家。 可我毕竟在坟头岭住了十年,很多事情都已经脱节了,而且以现在的物价,哑婆婆给我的钱很快就花完了,剩下的连路费都够呛。 我一琢磨,想起爷爷以前是圈内顶尖的大佬,我又是从小跟着爷爷学的风水,干脆就干起了爷爷的老本行。 风水师。 之后替一个做五金贸易发家的大老板,解决了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让我赚了一大笔钱,这才让我不用为金钱烦恼,接下来可以专心对付曹家。 而且说来也是巧了,何家这事还让我得到了一件东西,在以后曹家的事情上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这老板姓何,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从一个几平方的小铺子开始,把生意做到了海外,成了郑州一带知名的人物。 只是在他六十岁这年,却是诸事不顺,家里更是频频出事,甚至连女儿女婿都在来给他庆祝六十大寿的路上,出了车祸丧命。 何老板在寿宴上听到这噩耗,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就此一病不起。 我当时因为要四处跑,就雇了一辆车,司机师傅姓张,五十来岁,我管他叫张师傅。 张师傅给我开了一段时间车,跟我也很熟了,知道我是干风水这一行的,在经过郑州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何老板的事情。 我一听,就让张师傅带我去何家看看。 接待我的是何老板的大儿子,听我说了来意之后,虽然见我年轻,却也并没有丝毫怠慢,带着我去见他父亲。 那时候何老板已经是病得昏昏沉沉。 我点了一根定魂香,不久何老板就长舒了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何老板的大儿子又惊又喜,急忙问我他父亲是怎么回事。 我问何老板,是不是去过南洋? 何老板点头,他做五金外贸的,时不时地会去一趟那边。 我又问他,有没有在那里请过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 何老板摇摇头说没有,不过经他大儿子提醒,何老板突然想起来,他在南洋的时候曾经接受过一位高僧的馈赠。 大概是半年前,何老板父子俩来到南洋谈生意,就在他们准备回国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南洋高僧。 那位高僧上前来找到二人,说是何老板与佛有缘,特来赠他一物。 在他们双方交谈的时候,跟着高僧前来的四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喃喃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古怪经文。 高僧打开手中的盒子,却是一颗金珠。 何老板本打算拒绝,但见那高僧法相庄严,气度不凡,就说他们给高僧所在的寺庙捐一笔钱,至于这金珠就不要了。 但那高僧却说,这佛珠只跟何老板有缘,将盒子交到何老板手里,带着小沙弥转身离开,转眼间就不知所踪。 何老板父子俩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也不敢亵渎佛珠,只好带回了国,将其供奉在了家中。 我让他们带我去看看佛珠,可到了香案那边,父子俩打开盒子一看,就大吃了一惊。 这盒中的佛珠竟然不翼而飞! 何老板满脸懊恼,说是不是因为佛珠被盗,亵渎了佛祖,这才降祸于他们何家? 我让何老板的大儿子带着我在他们家里转了一圈,最后指着院子东南角的一棵梨树,让他叫人把树给拦腰锯断。 父子俩虽然疑惑,但还是照我说的叫人把树给锯了。 结果这一锯,差点把在场的几人给吓坏了。 那锯开的树身上,竟然汩汩地淌出了粘稠的黑血! 我让那两人继续锯,很快就在树里找到了那颗佛珠。 何家父子俩大惊失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佛珠是怎么跑到梨树里面的。 我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什么佛珠,而是南洋一种害人的妖术。 这颗妖珠被请回家后,何老板一家子的气运就会慢慢被掠夺蚕食,到后来钱财败光不说,甚至会家破人亡! 等何家灭门之后,对方就会过来收回这颗妖珠。 何老板或许是在南洋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或许纯粹是被那妖僧给盯上了,以至于遭了这无妄之灾。 我又让何家父子把那棵梨树连根挖出来,一把火烧掉。 三天后,何老板的病就痊愈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用他的话来说,原本他在家里的时候老是感觉气闷,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一扫阴霾。 在我离开郑州的时候,带走了那颗妖珠。 何老板千恩万谢,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报酬,让我以后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找他。 “小……林大师,你可真厉害!” 上车之后,张师傅满面红光地冲我竖了个大拇指,由于介绍有功,何老板也给他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叫我小林就行。”我笑说。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张师傅连连摇头。 “要么就叫林老板。”我说。 “林老板?”张师傅愣了一下,“像你们这一行的厉害人物,不都是叫大师么?” “我打算开个风水馆,当老板去。”我笑说。 “那成!”张师傅憨厚地笑了笑,又问,“那小……小林老板,接下来咱们去哪?” “去梅城。”我看了一眼窗外。 “好嘞,您坐稳了!” 第7章 曹家,如日中天 当天下午,我们抵达了位于梅城西北方的青龙山脚下。 “这里就是青龙山了,您看这山脉走势,像不像卧着的一条青龙?”张师傅指着前方笑问。 我打量着这山脉,沉默片刻,笑道,“像,咱们上去看看?” “好嘞。”张师傅停好车,跟着我一起上山,“这边我来过好几回,每回来都要去山上的曹仙观拜一拜,听说可灵验了。” “曹仙观?”我有些疑惑。 “是啊,咱们上去就能看到了。”张师傅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青龙山,但内心却远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因为这里是曹家祖坟的所在地,也是一切的根源。 当年我曾听爷爷提过一句“锁龙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曹家的祖先应该是经过高人指点,在这青龙山中寻到了这一处锁龙穴,并将祖坟迁入了其中。 从此以后,曹家兴旺发达,甚至还出过大官。 不过这世上的好事,哪会都让你一家子都占尽了? 随着时间推移,这锁龙穴肯定是出了大问题,导致曹家有灭族之祸。 于是曹家就找到了我爷爷这位圈内顶尖的风水师,想要我爷爷帮他们曹家逆天改命。 我爷爷怎么会不明白里面的巨大风险,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只是后来为了借曹雪蓉替我续命,作为交换,他老人家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了曹家的要求。 可哪怕是我爷爷也没料到,这曹家心思如此歹毒,根本就没打算履行婚约。 “这就是曹仙观了!” 我们沿着一条石阶,盘旋着向上攀登,快来到山顶的时候,张师傅就指着前方喊了一声。 我放眼望去,只见山顶上一座巨大的道观,建得气势恢宏,无比气派。 来到近处,就见门口匾额上“曹仙观”三个大字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观中香火鼎盛,进出的香客络绎不绝。 “这曹仙观什么时候建的,以前没有的?”我皱眉问。 “要从开建说起的话,估摸着应该有个十年了。”张师傅算了一下说。 那这恰好是爷爷替曹家解决了锁龙穴的时间。 “为什么叫曹仙观?”我看着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问。 “据说啊,修建这座道观的所有钱,都是曹家捐助的。” 张师傅说到这里,又笑着解释道,“不知您有没有听过曹家?那是梅城首善,也是梅城第一家族!” “曹家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这什么梅城首善,不是开玩笑?”我呵呵了一声。 见我不置可否,张师傅笑道,“还真不是开玩笑,据说这曹家九代之前啊,也就是个小地主。” “但自从那一代开始,当时的曹家家主就定下了“日行一善”的家规,说是要给后代子孙积累福德。” “没想到这还真做对了,从此以后曹家就风生水起,兴旺发达,甚至两代之后还有人做了大官。”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但曹家是个例外,算来已经整整富了九代!” “而且如今曹家这第九代,那更是不得了,尤其是过去这十年,那简直是一飞冲天,现在的曹家,早就不仅仅局限在梅城,曹氏集团在海内外那都是响当当的!” “这就说明啊,行善积德还是有用的,这曹家之所以如此兴旺发达,就是善事做得多,让子孙后代受到了福报,不过这九代行善,那也不容易啊,活该他们享福。” 说起曹家的这段发家史,张师傅也是忍不住连声赞叹。 不过这些话在我听来,却是异常的讽刺。 就这恶毒的曹家,也算得上首善之家? 什么九代行善,我要没猜错的话,这只不过是曹家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真正让曹家风生水起的,其实是那一处锁龙穴! 这一处风水宝穴,让曹家风光了九代。 原本在十年前,曹家就要受到锁龙穴反噬,由盛转衰甚至有灭族之祸的。 只是被我爷爷逆天改命之后,这曹家不仅没有衰败,反而变得更加兴盛,达到了另一个巅峰! “这曹仙观是谁设计的?” 我在观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曹仙观建得极为讲究,整个道观的布局都是暗合阴阳八卦,五行六合,很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 “听说是这里的观主亲自设计的,这位观主神的很,曹仙观之所以有这么多香火,跟这位观主关系很大。”张师傅道。 “这么厉害?这观主什么来头?”我感兴趣地问。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张师傅摇头笑道,“这观主深居简出的,很是神秘,我虽然来过这里好几次,但一次也没见着。” “那下次找个机会。”我笑着转了话题,“听说这曹家的祖坟,也在这青龙山上?” “对对对,还有不少人专程去祭拜呢,说是要沾沾曹家的福运。”张师傅笑道。 “是嘛?那咱们也去沾沾。”我笑说。 “得嘞。”张师傅带着我往后山去。 走了有大半个钟头,就见前方山谷间,卧着一座气派无比的大坟。 果然有不少人在那里烧香祭拜,甚至还有人跪下来咚咚咚地磕头,只看这股虔诚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曹家的孝子贤孙呢。 在坟前还站着四个人,张师傅说是曹家派来守坟的人,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走,没什么可看的。”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座曹家祖坟,肯定是假的,同样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真正的曹家祖坟,是绝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那咱们现在去哪?”张师傅愣了一下问。 我说再到处转转。 张师傅陪着我又在山中走了一阵,直到天色渐暗,这才从山上下来,驱车前往梅城市区。 我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青龙山。 这曹家兴旺发达的根源,就在于曹家祖坟所在的锁龙穴,想要让曹家败亡,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毁掉这个风水局。 这样一来,就是釜底抽薪。 我在来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今天到这青龙山转了一圈,我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这曹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命脉,竟然不惜兴师动众,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在青龙山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曹仙观! 那可不仅仅是一座道观,而是配合地形,连接青龙山各条地脉,把整个青龙山打造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风水局。 这曹仙观,仅仅只是这风水局的一个阵眼而已! 真是好大的布局! 这里面很可能还有我爷爷的手笔,真正是把曹家祖坟给打造得固若金汤,密不透风。 从眼前来看,想要用风水的手段去破解这个风水局,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用不了巧劲,那就用蛮劲! 曹家不是风水好,气运旺,人才辈出么? 那我就把他们家这些个“大善人”一个个给剪除了,看他还旺不旺! 第8章 凤凰命,天命贵女 “张师傅,先吃点饼垫垫肚子,咱们等会找个地方吃饭。” 我去路边超市买了两瓶汽水和一大袋旺旺雪饼,回到车里。 “原来您喜欢吃这饼啊,我也爱吃。”张师傅笑道。 “小时候经常吃,今天吃着比较应景。”我笑着把汽水开了递过去。 “应景么?”张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是是,谁不喜欢兴旺发达呢!” 我也没解释。 两人在车里吃了一点,张师傅就继续开着车上路,大概在半个钟头以后,车子进入了梅城。 “变化挺大的。”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由得想起我和爷爷第一次坐面包车来到梅城时的情景,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您什么时候来的梅城?”张师傅问。 “十年前了。” “那就难怪了,这十年时间,梅城的变化可大了,就说那曹家老宅好了,您现在去一看,保管吓您一大跳!”张师傅笑道。 “曹家老宅怎么了?”我问。 “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张师傅加了一脚油门,朝着梅城西南角驶去。 我记得曹家祖宅的确是在梅城西南,不过等张师傅把车开到地方,指着前面跟我说,那就是曹家祖宅的时候,还是让我吃惊不小。 只见眼前好大一处庄园,灯火辉煌,气象万千,其规模之大之气派,比起记忆中的曹家祖宅,胜过十倍有余! “要说这是座宫殿都有人信!”张师傅感叹道,“不过也活该人家享福,就说曹家的子孙好了,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曹松应该有四个子女?”我问。 “是,曹老板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张师傅很是艳羡,“对了,曹家的二少爷跟您还是同行呢。” “同行?风水么?”我有些意外。 “对对对,听说这曹家二少爷不喜欢经商,反而喜欢风水这个行当,梅城鼎鼎大名的谷大师,就是曹家二少爷的师父。”张师傅道。 “张师傅你还知道不少啊。”我笑。 “嗐!”张师傅摆摆手笑道,“我有个老表,他女婿就是在曹家做事的,而且是很得力的那种,我老表经常让我顺路去看看他闺女,所以知道不少事。”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笑道。 “曹家虽说是人才辈出,不过要跟曹家那位四小姐比起来,曹家所有人就又都被比下去了!”张师傅感叹道。 “怎么说?”我知道他说的是曹雪蓉。 “这位曹三小姐,不仅模样长得好,而且从小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张师傅道。 我心想,模样好、聪明伶俐也就罢了,至于这温柔善良么,要是张师傅看到当日的曹雪蓉,只怕是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大家伙都在传,说是曹家九代行善积福,终于出了个曹三小姐这样的天命贵女,命格贵不可言,是九天上的凤凰,不是凡人!” “嗯,挺厉害。”我点头。 大概是看我有些不以为然,张师傅又道,“这事说起来还真挺神奇的,那位曹三小姐九岁那年,曹家来了一位仙人,收了曹三小姐做弟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我笑。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张师傅呵呵笑道,“不过当时曹三小姐拜师时候的神奇情景,很多人都看到了。” “怎么个神奇法?”我来了兴趣。 “当时很多人看到,曹三小姐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跟个小仙女似的,手里拎着一盏雕着青色莲花的白玉灯拜师。” 张师傅说到这里,怕我不太清楚,又解释道,“那盏白玉灯啊,据说是曹家的传家之宝,是曹三小姐专门挑选的拜师礼。” 我听得一阵好笑。 雕着青色莲花的白玉灯,那分明就是我爷爷送给曹雪蓉的聘礼,居然被他们说成了自家的传家宝,还真是没脸没皮! “曹三小姐那一拜,可不得了咯!”张师傅激动地道,“当时不知从哪里忽然间飞出了一大片的萤火虫,在曹家祖宅上空漫天飞舞,更让人吃惊的是,曹家的所有树都突然间开了花!” “大家都在传,说这是星河倒挂,枯木逢春,是大吉之兆!” “果然,从这天以后曹家就更加兴旺发达,节节高升,您说这事玄乎?” “挺玄乎。”我点了下头,又问道,“那这曹雪蓉后来怎么样了?” “那曹三小姐拜师后,就跟着她师父走了,至于去了哪里,那咱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每年曹三小姐也会回梅城一趟,所以曹家老宅外经常有不少人驻足,就是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幸目睹曹三小姐的芳容,沾沾福运。”张师傅笑道。 “就是这些人?”我指了指曹家大宅外面排队的人群。 “那倒不是,这些人是来领曹家福金的。”张师傅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福金?” “那是曹家立的规矩,只要是真正遇到困难的,都可以去曹家领取一笔钱,就叫做曹家福金,每天有十八个名额。”张师傅解释道。 我俩正说着,突然听到曹家大宅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人冲出人群,跪倒在大门口咚咚咚地磕头。 “怎么回事?”张师傅诧异地瞅了一眼。 突然“唉哟”了一声,叫道,“好像是我那个老表,您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就慌慌张张地开门下车,跑了过去。 我见那磕头的人,是个穿着朴素的老汉,张师傅跑过去想拉他起来,对方却是执意不肯。 在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中,从曹家大宅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慌忙跑过去把那老汉给拉了起来。 等看清这人的样貌,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不是当年把我从坟头岭挖出来的那个浩哥么? 第9章 美人尸香 相比那个时候,此时这浩哥唇上蓄了胡须,人也发福了一些,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穿着也是十分考究,颇有派头。 之前我还想着,曹家目前气运太强,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如日中天,得先把他们的根底给挖一挖,逐渐动摇根基。 这不就来了么? 只见那刘浩把老汉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转身回了曹家大宅。 紧接着,就见张师傅带着老汉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林老板,实在抱歉啊,这是我老表,家里出了件……很奇怪的事。”张师傅不好意思地给我介绍。 “大叔先上车说话。”我笑着招呼道。 “对不住,打扰您了。”老汉满脸歉意,一直冲着我点头。 等二人回到车上,听张师傅一说,才知道这位老汉姓杨,看着满脸皱纹,十分苍老,但其实比张师傅也大不了多少。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了一句。 “唉,刚才我不是跟您提过,有个老表的女婿是在曹家做事的,就是杨老哥。”张师傅叹了一口气道。 “大叔的女婿就是刚才那人?”我还真是挺意外。 “对,那人叫刘浩,在曹家很受重用,我每次到梅城来,杨老哥都要拜托我去刘家看一看秀玉。”张师傅点头道,又补了一句,“秀玉就是杨老哥的闺女。” “那杨大叔这次到梅城,是来见闺女么?”我恍然问。 “是啊,可惜一直没见到,而且这事说起来怪异的很……想想都毛骨悚然!” 张师傅说着,在杨大叔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老哥,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小林老板说说,他是很有本事的人,说不定能给你拿个主意。” “好好好。”杨大叔连连点头,抹了抹老泪道,“大概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闺女秀玉突然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要结婚了。” “我和我老伴都吃惊不小,当时我闺女还在读书,大学都没毕业,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了?而且之前也从没听她透过半点风声。” “我在电话里就劝我闺女,说婚姻大事要慎重,千万别操之过急,再怎么样也得把人带回家看看才行。” “不过秀玉说,男方的家庭和人品都很好,而且是在梅城的曹家做事,等过几天把我们接过去看看。”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曹家大名鼎鼎,不仅有钱有势,而且还是梅城首善,我俩就在想,我们那女婿既然能在曹家做事,而且还很受器重,那肯定是差不了的。” “等几天后,刘家派了人过来,把我和老伴接了过去,这一看,我们这女婿虽然年纪稍微大点,但品性还有家庭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秀玉乐意,我们老两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很快就办了婚礼,婚礼很仓促,就在家里请了三桌人,我和老伴当时就有点犯嘀咕,别说是刘家这样的家庭,就算是我们农村里面,也不至于这样啊。” “唉,不过那会儿我们也没有太多想,等婚礼结束后,也就返回了老家。” “这之后我们和秀玉也经常通电话,听说她婆婆对她跟女儿一样,女婿也体贴,我们也就放心了。” “不过慢慢的,两边的电话就少了,我打秀玉的手机,经常都是打不通,有时候难得接通了,也是草草说了几句,就说有事挂了。” “我就觉得很奇怪,问秀玉是不是有什么事,但一直也问不出什么,我就跟我闺女说,你都嫁过去那么久了,什么时候跟女婿一起回来看看。” “秀玉还是说忙,走不开,说等有空了一起过来,我跟老伴商量了一下,既然闺女没空,那就我去看看他们。” “结果这一去,只见着了我女婿,说是秀玉正好有事出远门了,我只好给秀玉打电话,秀玉倒是接了,说的话也跟女婿说的一样,在外办事情,暂时回不来。” “我在刘家等了几天,一直没见秀玉回来,实在是等不住,就只好回去了。” “后来我就拜托老张,到梅城的时候就去刘家看看秀玉。” “是,这几年我去过刘家差不多也有几十趟,见到秀玉的次数不多,加起来大概五六回,每次也说不上几句话,秀玉就说有事,得先去忙了,我只好把杨老哥他们捎的东西放下就告辞了。”张师傅点头道。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秀玉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很好的一个孩子,但自从嫁人之后,总感觉……感觉有些生分了。” 我问张师傅,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感觉异常的。 张师傅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没有。 “老张说得没错,不单单是你这样想,我和我老伴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秀玉自从嫁进刘家后,就不一样了,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也很是冷淡。”杨大叔忧心忡忡地道。 “我老伴说,可能是玉秀嫁进了大户人家,说话做事就得讲规矩,不好跟以前一样,可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玉秀是我的闺女,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品性我最清楚。” “所以我经常叫老张顺道去看看秀玉,就是怕这孩子出什么事。” “自从秀玉的弟弟出事以后,我老伴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再加上想念女儿,在半个月前突然间就病倒了,一病不起。” “秀玉还有个弟弟么?”我问。 张师傅叹了口气,给我解释道,“杨老哥家里本来有两个孩子,可惜小儿子走丢了,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我点了下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 “我老伴病得迷迷糊糊,什么都吃不下,就惦记着秀玉,想着见闺女一面,我赶紧就给秀玉去了个电话,想着这回闺女总该要回来了?”杨大叔说到这里,红着眼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结果你们知道秀玉说什么,她让我们去医院,医药费什么的,她都给我们打过来,但是她现在太忙了,实在回不来。” “我当时气往上冲,实在没忍住,就把她给骂了一顿!” “秀玉可能也是气着了,就挂了电话,之后我再打过去,她就再也不接了。” “我实在没办法,就亲自跑来梅城,想着去刘家找秀玉道歉,再让她陪我回去看看她妈。” “可我连着去了刘家好几趟,都没见到秀玉,一问就是出去办事了,我找女婿,女婿也不在。”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就跑到曹家大宅这边来,想着把女婿给堵住问个明白。” 第10章 曹家老宅,鬼气冲天 听杨大叔说完,我大概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里面的确是有几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杨秀玉嫁进刘家之后,跟娘家的情分淡了,但也不至于三年都不回家一趟,甚至连母亲病重都不闻不问。 “对了杨老哥,嫂子不是经常做噩梦么?你跟小林老板说说,让他给你指点指点。”张师傅提醒道。 “好好好。”杨大叔连连点头,“事情是这样的,自从秀玉嫁到刘家以后,我老伴就经常做噩梦,梦到秀玉七窍流血地站在她床边,一直哭着喊疼,每次我老伴被吓醒之后,就大哭,再也睡不着觉。” “梦到过几次?”我问。 “多少次记不得了,总归每隔个三四天,就会梦到一次,每次都是这样。”杨大叔道。 我心中一沉,“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只是偶尔做个噩梦,梦到女儿,那也是正常的,但三年来一直这样,那就不是巧合了。 俗话说母女连心,这很有可能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大概是……是从秀玉嫁进刘家三个月后,对,差不多是这样。”杨大叔计算了一下。 我问现在还能不能梦到。 “最近没有了,好像是从……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就没有再梦到了。”杨大叔说道。 见我没作声,杨大叔紧张地问,“您……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不是我闺女……我闺女她……”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最好是去刘家看看。”我笑了笑说。 “那……那我能不能请您陪我去一趟刘家?我听老张说,您是很厉害的人,刘家的事情我们看不懂,您肯定能看出来的。”杨大叔激动地道。 “行,那咱们先去吃个饭,吃好了一起去一趟刘家。”我点头笑着应下了。 “谢谢,谢谢您!”杨大叔哽咽道,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存折,“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钱,我知道这肯定不够,我先欠着,以后慢慢还,您看行不行?” 我把存折递还给他,笑说,“我本来也打算去一趟刘家,顺路的事情,要不等会吃饭您老买单?” “啊?”杨大叔愣了一下。 张师傅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找个地儿吃饭,小林老板和我早都饿了!” “行行行,梅城我不熟,老张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杨大叔慌忙道。 等我们坐好了,张师傅一脚油门,就顺着街道把车子开了出去。 “对了小林老板,您去刘家有事?”张师傅问。 “是啊,有点小事。”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笑说。 看来我跟这刘浩还挺有缘,那就给他个面子,第一个拿他开刀好了。 我们找了个地方吃过饭,就坐了张师傅的车,前往刘家。 原本我还以为刘浩是住在这边附近,谁知张师傅直接把车开去了城郊。 “刘家现在住的地方,听说原本是曹家的一处老宅子,因为刘浩劳苦功高,曹家就把这一处老宅子给了刘浩,那地方可老值钱了。”张师傅羡慕地说道。 “还真财大气粗啊。”我笑说。 “可不是嘛,现在的曹家可今非昔比了,对于咱们来说,这一处老宅那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可对于曹家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张师傅啧啧感叹。 我见杨大叔坐在那里怔怔发呆,就笑问,“大叔,秀玉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秀玉呀,她以前喜欢做的事情挺多的,可后来她弟弟走丢后……唉,她喜欢做的就只一件事了,那就是到处的打听弟弟的消息。”杨大叔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提起闺女,他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跟我们絮絮说着。 车子走了大概半个多钟头。 “前面就是了。”张师傅将车子停了下来。 只见前面偌大一座宅子,白墙黑瓦,很老式的风格,估计传了不少年头了。 我们下车走了上去。 那宅子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张牙舞爪,看着十分威猛。 大门敞开着,门口摆着两条长凳,坐了四个膀宽腰圆的汉子,面目凶悍,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虽然是入秋了,但气温并不低,这四人却是穿着厚厚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四个什么人?”张师傅咦了一声,诧异地说道。 “以前没见过?”我问他。 张师傅摇头,“没有,以前最多也就有个老头在那看门,我认识的。” “你们找谁?” 正说话间,那四个汉子看到我们过来,其中一人就喝问了一声。 这声音很是洪亮,而且语气十分不善,把杨大叔给吓了一跳,哆嗦哆嗦地道,“我……我找我女儿,这是我女儿的家……” “什么找你女儿,今天谢绝来客!”那汉子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离开。 张师傅忙上前道,“这位兄弟,这里是刘浩先生家?” “当然。”那汉子翻了翻眼皮道。 “那就是了。”张师傅笑道,指了指杨大叔,“这位是刘浩先生的老丈人。” “老丈人?”那汉子瞪了他一眼,“你没瞎说?” “这怎么可能瞎说呢?兄弟几位是新来的,不认识也是正常的,要不麻烦几位进去问问?”张师傅接触的人面广,说起话来那比杨大叔是强多了。 那汉子又打量了一眼杨大叔,冷声道,“就算是老丈人也一样,今天谁也不能进。”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张师傅愣了一下问。 “走走走,哪来这么多废话?”那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张师傅和杨大叔给推了出来。 杨大叔央求道,“我是来看女儿的,要不你去里面说一声,我们在外面等着。” “听不懂人话是?”那汉子脸色一沉。 那坐在长凳上的三个汉子也腾地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 张师傅和杨大叔被吓得往倒退了几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从后面扶了他们一下,绷着脸道,“别跟这四个人说话,赶紧朝门口吐几口唾沫!” “啊?”张师傅和杨大叔都愣了一下。 不过张师傅没敢多问,赶紧就朝着大门方向呸呸呸吐了三口,杨大叔见了,也慌忙跟着吐。 第11章 挡煞,四大门神 “你们干什么?”那汉子大怒。 “就当没听见。”我对张师傅二人道,“这四个都是快要死的短命鬼,你们两个阳气弱,别跟他们说话,也别往上凑。” 张师傅两个人都是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去看那四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四个汉子齐声怒喝,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作势要动手。 “真是晦气!”我皱眉打量了四人一眼,“穿这么厚有什么用?” “你……你说什么?”那四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你们穿这一身棉袄,还在打哆嗦?”我漫不经心地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首的汉子吃惊地问。 我啧了一声,“都说了你们是快要死的短命鬼,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胡说……”那汉子怒斥一声,但说到一半,后面的硬生生给噎了回去,隔了半天,缓了缓语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你是什么人?” “回去早点准备后事。”我摇摇头,招呼了张师傅和杨大叔就往里走。 那四个汉子想要阻拦,但刚刚挪了个步子,又有些不敢。 犹豫之际,我们已经越过他们进了门。 “还是小林老板有办法,唬得那四个人一愣一愣的。”张师傅低声笑道。 “我可没唬他们。”我打量着这院中的布置,随口说道。 这宅子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别有乾坤,很典型的中式古典风格,荷池假山,庭院长廊,应有尽有。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还不足为奇。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座宅子在风水方面极为讲究,处处细节,很明显是经过风水高手精心布置的。 “啊?”张师傅和杨大叔都大吃了一惊,“那他们四个真的快要死了!” 两个人震惊之余,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 “等等!” 只听身后有人呼喊了一声,之前那汉子腾腾腾地追了过来。 “你干什么?”张师傅二人吓了一跳。 那汉子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跑到我面前,迟疑了一下问,“您……您刚才说我们几个快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身就走,张师傅二人也慌忙跟上。 “您等等!” 那汉子追了上来,挤出一丝笑容,哈着腰在前领路,“今天宅子里出了事情,我们也是被刘先生请过来镇场子的,所有无关人等都不能入内,我们也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说着连连赔笑作揖。 “出了什么事?”我嗯了一声问。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据说……据说是宅子里最近不太平。”汉子压低声音道。 “什么叫不太平?”张师傅吃了一惊,“是有脏东西?” 那汉子苦着脸道,“这个……应该是,刘先生还请了一位大师过来,准备在内院设坛作法,让我们把着门口。” “这宅子那可是曹家的,怎么会闹邪呢,没搞错?”张师傅诧异地问。 “可不是嘛。”那汉子挠了挠头,“不过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刘先生特意交代了,这事不能往外传。” “这倒是。”张师傅点点头,“这毕竟是曹家的宅子,要是传出去,对曹家的影响也不太好。” 我笑了一声,问,“曹家怎么就不能闹邪了?” “也是也是,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张师傅赞同道。 那汉子急得额头直冒冷汗,“那您刚才说我们四个短命,是不是因为……因为这宅子里闹邪?” 说着拍了一下大腿道,“这确实太他妈邪门了,我们四个都是练家子,火气旺,就算大冬天光个膀子也不是个事,结果在这里坐了小半天,就冻得够呛,浑身直哆嗦!” “哆嗦算什么,很快你们就不用哆嗦了。”我在一处荷花池边上停了下来,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进去。 只听扑通一声响,幽暗的水面溅起一阵水花,向着四周荡漾了开来。 “什么……什么叫不哆嗦了?是没问题了么?”汉子迟疑着问。 我瞥了他一眼,“死人还哆嗦什么?” “您……您别吓我啊!”汉子都已经带了哭腔。 “吓你干什么?”我盯着池面,“你不是说这宅子闹邪么?大门口鬼气直冲,你们四个在那杵了半天还没七窍流血,我都挺意外的。” “我……我一个兄弟刚刚流……流鼻血了。”汉子的声音直发颤。 “哦,那差不多开始了,你们再等等。” 我又往池子里丢了几颗石子,绕着荷花池慢腾腾地转了一圈,观察着水面泛起的涟漪。 “这……这不能等啊,我们还不想死,您给我们指条路!”汉子哀声央求道,“我们现在马上就走,这样能不能保命?” “可以。” “真的?”汉子喜出望外,回头就往大门口跑,“那我马上招呼兄弟们走!” “去,可以多活两天。”我嗯了一声。 只听到扑通一声,那汉子一头栽倒在地上,慌忙爬了起来,跑回来哭着哀嚎道,“您就行行好,拉我们兄弟四个一把,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啊。” 我招呼了张师傅和杨大叔,继续往里走。 “我给您领路,我给您领路!”汉子抢了上来,走在我们前面。 走不多时,迎面匆匆地走过来一行人。 “杨老哥,是你亲家!”张师傅提醒了一句,又指着为首的一个老太太向我介绍道,“那就是刘浩的母亲。” 那一行人本来是急着往外去的,听到张师傅说了这么一句,那刘母就朝我们看了一眼。 “你们什么人?”刘母停下来皱眉问。 “亲家母,是我啊。”杨大叔慌忙上前打招呼。 刘母盯着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认出来了,皱眉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秀玉,她母亲病了……”杨大叔解释道。 那刘母根本就没听他解释的意思,瞪了一眼那汉子,“我儿子让你们守在门口,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娘的,你要守你自己守去,老子们不干了!”那汉子眉头一竖,猛地吼了一句。 第12章 一步摇铃,失魂 “你……你干什么?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刘母被这声吼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随即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你们这鬼宅子,就算给再多钱也没人敢伺候!”汉子怒道。 “什么鬼宅子?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刘母又惊又怒,尖声喝道。 那汉子往前走上一步,目露凶光,“来啊!” “你……你别乱来啊!”刘母的气势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我在旁看了一场好戏,适时地笑道,“老太太,大晚上的火气别这么大,你儿子的老泰山来了,你也不赶紧招呼着?” “什么老太太?你叫谁老太太?”刘母怒问。 “就叫你怎么了?”汉子双眼一瞪。 刘母气得脸色铁青,盯着杨大叔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声道,“你找这些人上门,这是要干什么?” “我……我只是……”杨大叔嗫喏了一句,想要解释。 被我打断道,“客厅在哪?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我知道,我来带路,我来带路!”汉子领着我们越过那刘母就往前走。 “你们去哪?谁让你们去的!”刘母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追了上来。 那汉子压根没理会,领着我们一路往内院去。 “拦住他们!” 来到内院门口的时候,刘母大叫了一声,命令守在院门口的四人将我们挡下。 “坐一边凉快去!”汉子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声。 那四人对视一眼,就坐回去没动,显然双方这是认识的。 “你们……你们是反了天了!”刘母怒骂道。 汉子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满脸笑容地迎着我们往内院走。 一进门,这院中就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转。 那汉子浑身哆嗦了一下,张师傅和杨大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三个人同时惊叫了一声。 “你们三个阳气弱,注意着点。”我提醒了一句。 张师傅和杨大叔脸色发白,那汉子更是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道,“这……这里果然是闹……闹邪了?” “什么闹邪,你再胡咧咧!”刘母骂道。 我伸手在她面前一晃,下一刻,手中就多了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通体晶莹剔透,两侧都刻有降魔符咒,随手抛给那汉子道,“先戴上压一压。” “好好好!”那汉子接过,赶紧就戴到了脖子上,随即咦了一声,喜道,“好舒服,浑身暖洋洋的!” 刘母一摸脖子,顿时脸色大变,尖叫一声,“这是我的护身符,快还给我!”扑上来就抢。 “给我起开!” 那汉子扭住她的手,就把她往边上一推。 “还给我,快还给我!” 刘母丢了护身符后,吓得脸色煞白,尖叫道,“你们是死人啊,快把我的护身符抢回来!” 当即冲上来几人,就要抢夺,不过那汉子体格彪悍,又是练家子,三两下把那几人都给打倒在地。 现在对于那汉子来说,护身符就是保命符,哪会容许别人给抢去,跟母鸡护崽似的护在胸口。 “进去看看。” 我招呼了张师傅等人,向内院深处走去。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一片火光闪动。 少说有数百根蜡烛点燃了,在庭院中围成一个大圈。 为了防止蜡烛被风吹灭,每根蜡烛上还套了一个玻璃罩子。 又有二十来号人站在中间,又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这些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站在那里,前胸和后背分别画了一道符咒,其色殷红。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每个人左边手腕上都裹了一层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 很显然,这些符咒都是用人血绘就的。 “谁叫你们进来的?” 从人群中转出一个身穿黄色法衣的道士,冲着我们皱眉喝道。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右手拎着一把桃木剑,左手拿着一柄摇铃,身材胖墩墩的,唇上两撇细细的胡须,一双小眼睛在火光中精光闪烁。 乍一看,倒像是一只成精的土拨鼠披了道袍。 “孙道长救命啊,他们抢走了我的护身符!” 刘母尖叫着跑进来,死命拽住那道士的袖子,差点把他的法衣给拽了下来。 “松开,松开!”那孙道长吹胡子瞪眼,好歹把刘母的爪子拍开,把脸一沉道,“怎么回事?” “是他们抢走了我的护身符,你再给我一个,快快快!”刘母连声催促。 “我哪还有?”孙道长皱眉,又冲着我们冷声喝道,“还不快把护身符还回来,给我滚出去!” “道长你这是在整什么活?”我走过去打量着那些个精壮小伙胸前的符咒,感兴趣地问。 “什么整活?”那孙道长眉头一竖,怒道,“还不把这些人给我轰走!” 斜刺里冲出两个同样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喝道,“听到了没有,我师父让你们出去!”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结果还没近身,就被那汉子冲上来给一手一个,拎住了脖子。 “混账!” 那孙道长呵斥一声,手中的摇铃一晃,发出铛铛铛几声怪响。 就听那汉子“唉哟”了一声,身形踉跄,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双手一松,那两个年轻道士就落在了地上。 两人怒骂一声,齐齐飞起一脚踹在那汉子胸口。 不过那汉子皮糙肉厚的,被踹得倒退了一步,却也没什么事,晃了晃脑袋,咦了一声道,“我怎么突然头晕了?” 那孙道长又铛铛铛摇了几下铃铛,汉子顿时连站都站不稳了,叫了一声,“好晕!” 差点一头栽倒,被张师傅和杨大叔一把扶住。 “大半夜的,就别摇你那破铃铛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那孙道长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把那铃铛冲着我铛铛铛猛摇几下。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目中寒光一闪,又用力连着摇了十数下。 突然嘭的一声,那铃铛骤然炸开! 那孙道长和两个徒弟猝不及防,顿时被炸了个满脸开花,尤其是那孙道长,他抓着铃铛的那只手上全是血,连衣袖都被炸掉了半截。 第13章 十八金刚,镇宅 “都叫你别摇了。”我啧啧了一声。 “你……你……”那孙道长捂着左手,盯着我又惊又怒。 两个徒弟赶紧拿毛巾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一个徒弟说道,“师父,这铃铛肯定是长时间没用,出了点问题。” 那孙道长咳嗽了一声,骂道,“都怪你们!这是镇邪的法器,为师让你们平时好好保养,你们肯定是偷懒了!” “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两个徒弟连连点头。 “还有下次,就给我滚蛋!”孙道长又骂了一句,随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到刘母身上,“本座马上要开坛做法了,你还不把这些无关人等清出去!” “好好好。”刘母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亲家公,你看家里现在有事,要不你先回去?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叫浩儿接你过来?”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杨大叔道。 刘母脸色一沉,“亲家公,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呢?这种时候你在这里,不是给你女儿女婿添麻烦吗?” “你这话过分了?你让秀玉出来,我们马上就走!”张师傅皱眉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秀玉不在家,你要不信就打她电话。”刘母道。 “就是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才找上门的,今天见不到秀玉,我们是哪里也不去!”张师傅大声道。 杨大叔跟着点头,“是,我们哪里也不去。” “你们真是……”刘母气结,一跺脚道,“你们去客厅先坐坐,喝杯茶,吃点东西歇歇脚!” 说着转身就走。 张师傅他们本来准备跟上,但看我还站在那里没动,就又停了下来。 “你们杵在那干什么?”刘母发现没人跟上,回头怒声问道。 我指了下边上的空地,“这地方就不错,搬几张椅子过来,我们就在这里歇脚了。” “你……你说什么?”刘母瞪着一双眼睛。 “我去搬!”那汉子叫了一声,腾腾腾就去边上的房子里扛了三把椅子出来,摆放到一旁。 等我和张师傅三人坐了,他就往我们身后一站。 想想不太对,又去扛了一张桌子出来,又逮住两个人,让他们把茶水点心端了送过来。 “你……你们反了天了!”刘母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老太太,你这脸都发青了,没事?” “什么?”刘母急忙用手去摸脸,叫道,“镜子呢,快拿镜子来!” 有人跑去拿了面镜子给她,她抓过来就往脸上照。 “这大半夜的在鬼宅里照镜子,真是嫌命长啊。”我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不错,挺贵的?”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那镜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茶肯定不便宜。”张师傅也尝了口,低声笑道,“这老太太都要被您给吓死了。” 我笑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怕什么?” 就见那刘母又去找那孙道长了,拽住他的衣服,一个劲地要对方再给她个护身符。 “看来这宅子真邪门啊。”张师傅皱了皱眉头,又对杨大叔道,“老哥,咱们这回一定要找到秀玉,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事情搞清楚!” 杨大叔连连点头说是,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那刘母纠缠了那孙道长一阵,被对方训斥了几句,只好又悻悻地跑了回来,盯着那汉子瞧。 后者见了,立即把胸口捂得死死的。 “亲家公,你让他先把护身符还给我。”刘母冲着杨大叔挤出一丝笑容道。 杨大叔看了看我,见我没作声,他也就低下头,只当没听见。 那刘母眼睛一瞪,正要发作,突然就听到“咚”的一声响,顿时被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就给噎了回去。 我们也没再去理她,向着对面看去。 就见那两个年轻道士已经替他们师父包扎完毕,又抬了一个大鼓出来,放在东南角上。 刚刚就是其中一名道士挥舞鼓槌,在大鼓上击打了一下。 鼓声沉闷,并不如何响亮,不过在这种深夜里,却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此时在那十八个精壮小伙围成的大圈里,已经摆好了香案。 那孙道长身披黄色法衣,点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右手拔出桃木剑,左手挑起一枚符箓,在空中刷的舞动了一下。 神色肃穆,还颇有派头。 “师父要做法了,所有人安静!”孙道长的另一名徒弟喝道。 刘母赶紧命令其他刘家人不要发出任何动静,一起双手合十,站立不动。 只见那孙道长挥舞着桃木剑,绕着香案游走一圈,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一个徒弟则开始击鼓。 “梅城这地方做法事,流行打鼓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好像没听说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张师傅愣了一下道。 守在边上的另一名年轻道士喝道,“让你们安静,谁在那说话?” 狠狠地瞪了一眼过来。 我喝了口茶,又抓了把花生吃,张师傅也没事人一样,拿过茶壶,给我和杨大叔续上茶。 “谁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年轻道士冷冷地警告了一句。 只听刷刷刷几下,那孙道长的桃木剑在空中劈砍,这力道还着实不小。 呼的一声,一道符箓被他弹到空中,火光一闪,那符箓无风自燃! “哟!”刘母等人见状,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看到那年轻道士瞪过来一眼,又赶紧屏气敛息,不敢稍动。 “所有人依次上前,去喝一碗酒!” 那孙道长反握桃木剑,肃然喝道。 那十八名精壮小伙听命,依次走到西南角,拿起摆在地上的酒碗,一个接一个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 “这些人给多少钱?”我问身后那汉子。 “跟我们差不多,一个晚上两万。”汉子赶紧弯下腰,笑着凑过来解释道。 “两万?”我很是诧异,“卖一条命就这点钱,噶个腰子去卖都不止?” 第14章 童子血,看戏 “啊?卖……卖命?”那汉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 他这一声大叫,引得那些个精壮小伙纷纷看了过来。 “是谁让你们来这里捣乱的?”那孙道长黑着脸呵斥道。 我喝了口茶,接着剥花生吃。 “跟你说话呢!”孙道长大怒。 “吵什么?”我瞥了他一眼,“你拿两万买一条命,已经够便宜的了,还不低调点。” “什么两万买一条命,妖言惑众!”孙道长骂道。 我见在场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笑道,“这十八个大冤种是不是都是童子鸡?” 张师傅脸色古怪地朝我看了一眼。 “你想说什么?”孙道长沉着个脸道。 “等会你还要让他们分散到宅子各处,每个人镇守一个方位?”我吃着花生说。 孙道长脸色一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这十八位好汉都是我请来镇宅的,为了破除阴气,当然是要用阳气未漏的童子身,童子血,那有什么问题?” “这个办法好,道长果然牛逼!”我竖了个大拇指。 孙道长哼了一声,“本座真材实料,也不需要你吹捧……” “急什么,没吹捧你。”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他道,“你这说白了,就是把原本在宅子里的怨气,引到了那十八位好汉身上,这个算盘打得响!” 孙道长脸皮发紫,“你瞎说什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是?行,我还是不说了,免的得罪人。”我说完,回头继续剥花生。 “你……”孙道长咬牙切齿,“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十八位好汉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孙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就忍不住问了。 “你们是不是傻?这小子一看就是来捣乱的,我师父的大名,你们难道没听过?”孙道长的一名徒弟大声道。 “这姓孙的名气很大么?”我问张师傅。 张师傅摇摇头,显然不是很清楚。 “什么玩意儿,没听过!”站在我们身后的汉子大声接了一句。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小杆子,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不想早投胎就给我滚过来!” 汉子冲着一名小伙喝道。 那小伙迟疑了一下,对孙道长道,“我不干了,我退出。” 说着,就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这一走,剩下的十七人也开始有些骚动。 “站住!”孙道长怒喝一声,“你们是不是蠢?本座声名远扬,怎么可能拿你们的命开玩笑?每个人加一万,赶紧归位!” 那些人本来都有些质疑,听了那孙道长的话,又听到说要加一万,质疑声顿时就小了许多。 “不是说好了两万,怎么又加一万?”刘母很是不满。 被那孙道长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不就三万块钱你犹豫个屁,你还不如去噶腰子!” 见那个“小杆子”还愣在那里,汉子又骂了一句。 那小杆子闻言,终于下定决心跑到了我们这边,对汉子道,“铁头哥,我还是听你的。” “什么听我的,是听林先生的!”那叫铁头的汉子哼了一声。 “是是是。”小杆子连声道,又向我点了点头,“多谢林先生提点。” 我摆了摆手。 刚才我说那么一嘴,也只是基于道义,有人肯信,那就算消了一灾,不信,那也随得他们。 “处处跟本座捣乱!是谁派你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那孙道长阴沉着脸冲到我面前,厉声质问。 “你没事?我看戏的。”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还在装傻充愣,那就怪不得本座!” 孙道长目光一寒,笼在袖子里的左手抬了一抬。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还没开始镇宅么?” “浩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事情被你那老丈人搞得一团糟!”刘母见到来人,立即跑了过去大倒苦水。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刘浩回来了。 “老丈人?”刘浩愣了一下,随即跟着刘母朝我们走了过来,来到杨大叔面前,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女婿啊,我……我是来找秀玉,她妈妈病得很重……”杨大叔站起来解释道。 “唉呀,不是跟你说过了,秀玉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等联系上了我跟她说,你怎么又找到这里来了?”刘浩很是有些不耐烦。 “我……我……”杨大叔被他说得有些接不上话。 “这是你老泰山,什么你你你的?来你家喝碗茶怎么了?”我把话给接了过来。 刘浩闻言,面色一沉,扭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是什……” 说到这里,突然瞳孔一缩,愣在了那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阵,这才道,“你是谁?” “这位是林先生!”铁头大声道。 他声音又响,这一声喊又来得突然,把那刘浩给吓了一激灵。 “你姓林?”刘浩心神不宁地看着我,“你叫什么?” “怎么,刘老板对姓林的很感兴趣?”我笑着问。 “那倒不是。”刘浩神色恢复了自然,淡淡道,“不过我这老丈人为人憨厚,我怕他被人骗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小林老板我们都信得过!”张师傅有些不悦地道。 “林老板?”刘浩又看了我一眼,“林老板哪里发财?” “这就不用刘老板瞎操心了。”我笑道。 刘浩眼睛眯了眯,冷哼一声,转身来到那孙道长面前,说道,“道长,怎么还没开始?定的时辰都已经过了!” “被人搅和了,缺了一个人!”孙道长朝我们这边瞪了一眼。 三言两语,把事情跟刘浩说了。 刘浩听得直皱眉头,为难道,“现在另外去找人,还来得及么?” “时间紧迫,要是过了这个时间点,那可就糟了。”孙道长冷声道。 刘浩想了想,过来找小杆子,“小兄弟,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刘浩的名字,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兄弟的,你也别听一些谣言,就算你不太清楚孙道长的本事,也该相信我刘浩的为人。” “屁!”铁头骂了一句。 第15章 坟头岭下,李代桃僵 刘浩看了铁头一眼,脸皮有些发红,不过还是忍着气,低声对小杆子道,“小兄弟,这样,只要你能助我刘浩度过难关,事后必有重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杆子也有些迟疑。 “你要去就别管我叫哥!”铁头瞪了他一眼骂道。 那小杆子赶紧道,“刘老板对不住啊,我不去了。” 刘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劝了几句,还是劝不动,只好回去找那孙道长。 “你先来顶一下!”孙道长阴沉着脸指了一下他的大徒弟。 “师父,我这……我这不行啊,我早就不是童子身了!”大徒弟马上一脸为难地拒绝道。 孙道长冷哼了一声,又指着他小徒弟,“你来!” “师父,我……我也不是……”小徒弟吓了一跳,就要找理由推拒。 “不是什么?你几天前还用过童子血,你这两天就不是了?”孙道长骂道。 那小徒弟实在避无可避,哭丧着脸道,“师父,我……” “你什么你!”孙道长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把对方的后半句话给拍了回去。 之后在孙道长的威逼之下,那小徒弟只好脱了上衣,割破手腕放血,又用血在前胸后背分别画了一道符咒。 另一名大徒弟开始击鼓,孙道长在法坛前挥舞桃木剑,一声令下,那十八位好汉,就鱼贯而出,分别站到宅子里的十八个方位。 按照那孙道长的说法,这是十八金刚,专门用来镇宅破邪的。 等众人就位,孙道长的大徒弟又抱来一叠金箔银纸,摆到香案上。 孙道长挥舞桃木剑,念念有词。 突然间,一阵阴风呼啸着从院门直灌而入,把香案上的金箔银纸吹得漫天飞舞! 一时间,院内惊呼声四起。 “不要慌!”孙道长大喝一声,手中桃木剑竖起,手指在剑锋上一划,割破手指,弹出点点鲜血,同时念动咒语。 那大徒弟也开始擂鼓。 鼓声沉闷,配合着那咒语声,越来越响。 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倒是被慢慢压制了下去,最后回归平静。 “孙道长,没……没事了?”刘母脸色煞白,哆嗦着问。 “小事。”孙道长淡淡笑道。 那刘浩过去跟对方交谈了几句,过来对杨大叔说道,“我让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就送你们过去。” “这么麻烦干什么,住家里就行。”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对,住家里就中。”杨大叔也跟着点头。 刘浩皱眉,“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不安生,不如住酒店……” “不碍事,我们住哪?”我打断他问。 刘浩瞪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对杨大叔道,“我找人送你们去酒店!” “我就在这里等着秀玉,哪也不去。”杨大叔摇了摇头,却是坚决不肯。 刘浩脸皮一黑,忍不住发作道,“你是秀玉的父亲,那就应该替你女儿家里着想,怎么尽找麻烦呢!” “我也不想麻烦你,我……我就是想找我女儿,我就是想找秀玉!”杨大叔道。 “你怎么无理取闹?”刘浩恼怒道,“秀玉嫁给我以后,吃好的穿好的,钱随便她花,你还怕我把你女儿卖了不成?” “我……”杨大叔嘴皮子哆嗦,“秀玉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当初你答应帮她找弟弟,秀玉觉得你人好,这才答应嫁给你的。” “你突然又提这个干什么?”刘浩突然间大吼了一声。 把在场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见这刘浩在刚刚这一刹那间,面容扭曲狰狞,如同恶鬼一般,虽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还是让我有些狐疑。 “大叔,秀玉的弟弟是什么时候走丢的?”我问杨大叔。 “行了,你们想住就住,我叫人带你们过去!”刘浩打断道。 随即找了个人过来,就要带我们过去。 “不急。”我见他这样子,越是有些怀疑,站那没动。 “大概有……有十个年头了。”杨大叔说起走失的小儿子,不禁老泪纵横,“要是没走丢的话,应该也和您差不多年纪了。” “十年了?”我一怔。 “是啊,当年秀玉带着她弟弟出去玩,结果少看了一眼,她弟弟就走丢了。”张师傅叹息了一声,“那坟头岭又是……” “坟头岭?”我心头一震,吃惊地问,“张师傅你刚刚说的坟头岭,是柳溪那边的坟头岭么?” “对,您也知道那里么?”张师傅愣了一下,解释道,“杨老哥他们一家子就住在柳溪那边,离坟头岭很近。”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正好是七月十五,坟头岭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第二天早上秀玉就趁着刚下过雨,带着她弟弟去坟头岭山脚下摘野菜,谁知道……唉,都是命啊!” 我脑海中嗡的一声,看向边上脸色阴沉的刘浩。 这也太巧了,巧合得简直可怕! 十年前的七月十五,这刘浩和另一人跑到坟头岭上,把我从地里挖出来,准备背尸回去。 只不过我中途“诈尸”,把两人给吓得逃下了山。 没了我的尸体,两人势必没法回去交差。 这两个人可是亲眼见识过曹雪蓉的凶狠手段的,他们敢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么? 要想不空着手,那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只能是找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李代桃僵! 偏偏几年之后,刘浩又恰恰好地娶了杨秀玉这个姐姐,其中的目的,让人不寒而栗! 在坟头岭上的这些年来,我跟着哑婆婆接触最多的,就是有关于精怪鬼祟的东西,但相比起这人心的险恶,就连厉鬼都算不了什么了。 第16章 阴钱生财,元宝浮水 “你们自己去住的地方,我还有事要忙!”刘浩黑着脸冷冷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开。 我见杨大叔在那抹着眼泪,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家的肩膀,安慰道,“大叔,咱们先过去休息。” “好,好。”杨大叔强忍着悲痛,冲我点点头。 刘浩留下的那人,带着我们前往住处。 在经过那孙道长身边的时候,我停下来问了一句,“你俩是老相识?” “什么?”孙道长瞪了我一眼。 “我师父和刘先生那是多年的好友了,这次要不是看在刘先生面上,哪能请得动我师父!”孙道长的大徒弟傲然道。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从香案上抽了几张金箔。 “你又干什么?”孙道长喝问。 “借你几张纸。”我晃了晃手中金箔,淡淡道,“放心,肯定还,就算你死了也给你烧过去。” “你咒谁呢?”孙道长大怒。 我冲他笑笑,转身走人。 刘浩叫人安排了三个房间,都在宅子比较偏僻的东南角。 “你们两个也打算住下?” 我见那铁头和小杆子也跟了过来,就问了他们一句。 “那个……您能不能给指条明路,救救我们兄弟几个?”铁头紧张地搓着手问。 我看了他一眼,“你脖子上那个护身符好好戴着别摘,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 “那……那就是说,迟早还得出事了?” 铁头听得一哆嗦,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您可得给我们兄弟几个想想办法啊,我们都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娶呢!” 我把从孙道长那里拿的几张金箔,折成了一个金元宝,闻言诧异地问,“你都快四十了,还没媳妇儿?” “您大概误会了,我是看着老,其实才不到三十!”铁头苦着脸解释道。 那小杆子在边上也赶紧作证,“我铁头哥也就比我大几岁,我们从小一起混到大的,他就是长相老成!” 我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 铁头和小杆子赶紧跟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你那三个兄弟在哪?”我问铁头。 “还在门口守着!”铁头忙道。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真嫌他们命长啊?” “啊?”铁头脸色大变,赶紧拿出手机给那几个打电话,结果打了半天,发现打不通,急得直骂娘,“什么破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有时候邪气太重,是会干扰信号的。”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铁头一哆嗦,赶紧踹了一脚小杆子,“还不快去,把他们全叫到这里,快!” 小杆子不敢怠慢,赶紧地跑去了。 过不多时,就带着三个人回来了,其中一人鼻子上捂着毛巾,胸前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 铁头慌忙从脖子上把那枚护身符摘了下来,给那留鼻血的哥们戴上,又哆哆嗦嗦地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在眼里,笑道,“你还挺仗义。” “唉,我们几个都是没爹娘的,从小一块儿长大,谈不上仗义!”铁头叹气道。 我拿了七枚经过特殊炼制的铜钱出来,给了他们五枚,“捏在手心里,别丢了,到时候还给我。” “是是是!”铁头慌忙接过,将铜钱分给几个兄弟,剩下一枚自己捏在手里。 我又把另外两枚铜钱给了张师傅和杨大叔。 “今晚上肯定会出事,就算死人也是正常,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跑,离得远远的,要么就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我对铁头几人说道。 “死人?”张师傅惊呼了一声。 众人脸色都是有些发白。 “我们守在这里!”铁头毫不犹豫地道。 见我看着他,就赔笑着解释道,“您刚才不是说了么,跑出去的话也活不了几天,还不如跟着您拼一拼。” “拼什么?我是来看戏的。”我疑惑地问。 “啊?”铁头等人都愣住了。 “张师傅,杨大叔,今晚上咱们也别睡了,就大家在一起坐一宿,泡壶茶说说话聊聊天。”我对二人道。 “好。”两人点头。 杨大叔内疚地道,“都怪我,把你们给牵连进来了。” “嗐,老哥你可别这么说,我跟小林老板一样,也是来看戏的!”张师傅笑道。 我冲张师傅竖了个大拇指,这位老大哥虽然只是个跑车的,但一身侠气。 铁头和小杆子去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一堆人就挤在一个房间里,喝茶熬夜。 夜色深沉,屋外一片死寂,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安静得压抑。 刚入子时,也就是十一点钟的时候,我让小杆子打了一盆清水过来,摆在桌子上。 之后把折好的元宝丢入水中。 张师傅等人看得好奇,都纷纷凑了过来,围坐在一旁。 我一只手托着腮,胳膊支在桌上,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叩打。 随着桌面震动,盆中的水面发出微微的颤动,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那只金元宝却是定在了水盆中央,就像是水底下有只手将其拽住了,纹丝不动。 我突然间停止了叩打桌面,水面的波纹逐渐平复下去,那只金元宝却是忽地动了起来,向着西南方向转了一下。 张师傅等人顿时咦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我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自内院那边传来。 “怎么回事?”屋内众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一阵惊惶混乱,不时有嘈杂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 “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铁头惊疑不定地问。 我说行,“你出去看看。” “啊?就……就我吗,您不……”铁头这脸刷一下白了。 我看看他,“怎么?” “没……没什么!”铁头抬腿踢了一脚小杆子,“还不跟我去!” 两个人把铜钱紧紧地捏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铁头哥,你们小心点,可别出事啊!”他们的三个兄弟好意提醒道。 “我呸呸呸!”外面传来铁头气急败坏的一声骂。 第17章 怨气哀嚎,鬼泣 “快开门,快开门!” 我们在屋里等了不多一会儿,就听到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铁头在外面焦急地大喊。 张师傅赶紧过去把门开了。 就见铁头和小杆子两个人脸色苍白地冲进来,慌忙又把房门给关上。 “你们慢着点,先喝杯茶压一压。”杨大叔给他们端了两杯茶过去。 两人一口气喝下肚,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才好看一点。 “不得了了,刘家那老太太撞鬼了!”铁头大叫道。 “什么?”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铁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你们不知道,太吓人了,大半夜的那老太太从床上被拖下来,一直拖到院子里。” “谁拖她啊?”铁头的一名兄弟问。 “你他娘脑子呢?”铁头赏了他一巴掌,怒道,“当然是鬼拖的,难道还是人?” “据说那老太太被拽出来的时候,哭爹喊娘的,闻讯赶过来的人,就看到那老太太被拖得到处跑,但是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娘的你说那不是鬼,还能是什么玩意儿?” 铁头越说越是害怕,赶紧又灌了一口热茶。 “那后来呢?”张师傅问。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胆战心惊地道,“后来是那刘浩和那姓孙的牛鼻子赶过来,一起把人给救下来了,不过那老太太的半只耳朵给扯掉了,脸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吓死个人!” 屋内众人听了,个个都是脸色苍白。 “那老太太怎么样?” 我盯着那水盆中开始缓缓打转的金元宝问。 “那老太太啊,叫得惊天动地的,肯定是被吓掉了半条老命,不过大事应该没有,叫得还挺响的。”铁头道。 我点了一下头,道,“把这盆水搬过去,放在门口。” “我来!”小杆子过来抱起脸盆,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是放门外还是门内?” “门内。” “好!”小杆子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把水盆放到门口。 正当他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房门传来“哐”的一声响,吓了他一大跳。 呜呜! 外面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房门被吹得哐啷作响,卷起的沙石打在门上,如同有人在拍门一般。 “什么情况?” 屋内众人吓得赶紧把所有门窗关紧,缩在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 我来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 只听那呜呜声越来越响,不像是风声,倒像是凄厉的哭声。 “有……有人在哭!”小杆子颤声道。 “屁个人!那是鬼在哭!”铁头白着脸骂道。 张师傅走过来低声问,“小林老板,这宅子凶得很,太邪门了,你说跟秀玉……”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您说跟秀玉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是怀疑秀玉已经出事了?”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张师傅虽然长得挺憨实,但其实心细如发。 “这刘家母子俩遮遮掩掩的,又一直不肯让我们见秀玉,现在这宅子里又闹鬼,我怕……”张师傅眉头皱成了疙瘩,“真要是这样的话,杨老哥怎么受得了啊。” “张师傅,你去守着杨大叔,你们就呆在房间里哪也别去,我等会出去一趟看看。”我沉思了片刻道。 “您是去……”张师傅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说不准,看看再说。”我说道。 “好,我明白了!”张师傅点头,转身跟其他人道,“小林老板要出去一趟,咱们都守在这里别乱走动。” “啊,您要出去?”铁头吃了一惊,眼珠子骨碌一转道,“那我也跟着您去,给您打打下手!” 我一阵好笑,说道,“那走。” “得嘞!”铁头欢欢喜喜地去把水盆挪开,准备开门。 谁知这水盆刚一挪开,那房门就咣当一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开来。 铁头吓一大跳,差点把盆给扔了。 随后一阵阴冷的狂风扑面而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铁头跟我出去,其他人把门关上,水盆镇回原位!” 我交代了一句,在铁头肩膀上一拍,就带着他出了门。 张师傅和小杆子赶紧冲上来把门重新关上。 “我的亲娘嘞……”铁头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阴冷的狂风吹来,把他的后半截声音给淹没了去。 “跟着我出去就不怕撞鬼啊?”我挑了方向,边走边说。 “这个么……与其在里面撞鬼,还不如跟着您撞鬼。”铁头嘿了一声道。 我看了他一眼,别看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可活泛着,笑道,“等会遇到鬼了,你赶紧跑,别管我。” “啊?”铁头瞪大了眼睛,“这好像哪里不太对……不,就算遇到鬼,我也坚决跟您同生共死!” “那行,等会儿你别跑。”我点头。 “咱……咱们会遇……遇上鬼?”铁头脸色白得吓人。 “有可能。”我走了一阵,转向西南方。 铁头哆哆嗦嗦地跟了上来。 这宅子里原本到处都亮了灯,但此时却基本上都已经熄灭了,四周一团漆黑,唯有天际洒下的惨白月光,让院落里的景物隐约可见。 走了一阵,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指着一座假山低声道,“那里好像有个金刚。” 只见在那假山的东南侧,站着一个光膀子的人,背对着我们,后背一道暗红色的符咒,正是那十八金刚之一。 显然这人是负责镇守这个方位的。 此时宅子里阴风呼啸,那人低着头立在那里,头发被风吹得乱飞! “好像是那狗道士的小徒弟?”铁头咦了一声道。 我看着也像,就说,“过去看看。” 两个人走上前去,铁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小牛鼻子,你怎么样?” 只是一连喊了几声,那道士都没有什么反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耳朵聋了是怎么地?”铁头骂了一句,跑过去就拍了一下那道士的肩膀。 结果那道士身子一歪,冷不丁就咕咚栽倒在了地上。 “我的个娘咧!”铁头吓得差点蹿了起来。 我走上前去,只见那道士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瞪在那里,流出两行血泪,挂在脸上已经是干涸了。 脸色青中泛黑,嘴唇干裂,如同被晒干的树皮一般。 第18章 狗道长,不倒翁 “死……死了?”铁头声音发颤地问。 “应该还有一口气。”我拨开他眼皮看了一眼,“不过也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要挂了么?”铁头惊恐地问。 我嗯了一声,起身看了一眼四周。 这一股阴风,是没有固定风向的,一直在变化,风声呜咽,凄厉无比,好似鬼泣! “那……这人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抢救一下?”铁头盯着那道士问。 我看了他一眼,“你把铜钱塞他嘴里,说不定能让他熬一熬。” “那不行!”铁头听了,慌忙把铜钱拽得紧紧的。 我一阵好笑,“那你就握着铜钱,在他心口,还有肚脐下三寸的地方,用力打上几拳试试。” 铁头听得眼前一亮,喜道,“这行!” 说着就上前拎起那道士,握拳咣咣咣就给对方来了几下。 这练家子就是不一样,那道士本来还有点气,被他抡了这几拳,眼睛都翻白了。 “不好了,您看这……不会给打死了?”铁头大吃了一惊。 “你这练的什么拳,不会是铁砂掌?”我诧异地问,让他下手再轻一点。 “倒不是铁砂掌,我从小力气大。”铁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控制着力道,拎着对方打了几拳。 那道士突然张开嘴,从口中喷出一道黑气。 铁头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把那道士往地上一扔,就蹿出去老远。 “别大惊小怪的。”我走到一棵杏子树旁,皱眉摸了摸干裂的树皮。 “是。”铁头红着脸过来,“主要是这牛鼻子突然嘴里喷烟,吓我一跳!” “那道士鬼气上身,刚才被你打出来一口。”我随口解释了一句。 “啊?”铁头一哆嗦,见我一直在看着杏子树,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地道,“这树怎么裂成这样了?” 我说是被鬼气冲的。 铁头本来还在摸着树皮,一听就像触电似的把手给缩了回来。 “去其他地方看看。”我转身顺着阴风刮起的方向走去。 铁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道士,赶紧跟上。 “又一个金刚!” 走不多时,铁头指着前方低声叫道,话音刚落,他又“唉哟”了一声,“倒了倒了……咦,怎么又没倒?” 只见立在前方的那个赤膊小伙,被风刮得晃晃荡荡,有好几次看似要倒了,却偏偏又没倒下去,跟不倒翁似的。 看着极为诡异。 等我们过去一看,那小伙也已经跟那孙道长的小徒弟一样,双目流血,还剩下一口气。 “让你们走,偏不听。”铁头啧啧了一声,拎起对方,又咣咣咣抡了几拳。 直到把对方打得喷出一口黑气,这才作罢。 “您说那剩下的人,是不是全这样了?”铁头甩了甩手腕问。 “估计也差不多。”我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那小伙的耳朵和鼻腔。 跟孙道长那小徒弟不同的是,这小伙除了双目,耳朵和鼻腔里也渗出了一些血迹。 正在这时,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就见亮光闪动,一群人打着灯从内院方向奔了过来。 “你们在那干什么?” 刺眼的灯光直打到我们脸上,那群人呼啦啦冲到我们面前,有人呼喝道。 我眯了眯眼,见是那刘浩和孙道长带人赶了过来,孙道长那小徒弟也被两个人抬到了这边。 “什么干什么,救人没看到啊?”铁头粗声粗气地道。 那孙道长盯着我们看了一眼,快步过来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小伙,又伸手按了按他颈部的脉搏。 “已经被我们抢救过来了!”铁头挺了挺胸,有些嘚瑟地道。 那孙道长眉头紧皱,霍地抬头,瞪着他问,“怎么抢救的?” “你想偷学啊?没门!”铁头嘁了一声。 那孙道长冷笑,“还抢救,我看是你们在害人!” “你……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谁害人了?”铁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勃然大怒。 “你们刚刚不就是在害人么?”孙道长脸色阴沉,“我说我徒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也是被你们给暗算的!” “我……你姥姥的大爷!”铁头被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这狗道士出的馊主意,把这些人给害了,还敢泼脏水到我们头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孙道长喝道,“刘老板,这些人从开始就在捣乱,这次咱们用十八金刚镇宅,原本布置得好好的,结果被他们给暗中破坏了,这下全完了!” 我听得哑然失笑。 这位孙道长还真是个人才啊,这一番胡说八道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 “我说狗道长,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这十八金刚不行,要害人害己?”我呵呵了一声问。 “什么狗道长?”孙道长大怒,“分明就是你们背地里使坏,还敢倒打一耙!本座道法通明,布下的十八金刚用来镇宅绰绰有余,怎么会有问题?” “镇你娘!”铁头骂道,“你除了害人,有个屁本事!” 那孙道长气得脸色铁青,喝道,“刘老板,还不快把这两个混账抓起来!” 我见那刘浩被孙道长呼喝之后,脸皮扯了一下,就挥了挥手,吩咐道,“先把这两个人控制起来再说!” 一群人当即朝我们扑了过来。 铁头骂了一句娘,冲上前就跟那帮人打在了一起。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铁头皮糙肉厚,力气又大,转眼就打倒了一片。 我冷眼旁观,见那孙道长阴沉着脸,盯着铁头看了一阵,移到铁头的右侧,目中寒光一闪,抬了抬笼在袖子里的左手。 “狗道长,你干什么呢?”我几步走到他面前,淡笑着问。 “找死!”孙道长神色一狞,袖子转向我这边。 我突然欺近到他身边,在他抬手的瞬间,就是啪的一巴掌。 那孙道长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顿时如喝醉了酒似的,身形踉跄。 那白白胖胖的脸上,也赫然多了一个殷红的手印。 “你想死……”孙道长茫然了一阵,总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怒喝道,又要抬手。 只是没来得及抬起来,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晃荡一阵,扑通一声脸朝下砸在地上。 第19章 草青黄,两鬓衰 “师父!师父!” 那大徒弟惊叫了一声,扑到那孙道长身边,连声呼喊。 我挥挥手赶人,“没你的事,哪凉快哪去。” “你……你别过来,你别想动我师父!”大徒弟怒声道。 我嗯了一声,“随你。”走上前去。 那大徒弟脸色大变,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躲去一边找刘浩。 我走到哪孙道长身边蹲了下来,道,“狗道长,醒醒。” “你……”那孙道长睁开眼,露出一丝恐惧羞怒之色,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看戏的。” “你……你……”孙道长张口结舌。 说话间,刘浩带着那大徒弟走了过来,说道,“咱们有话好好说,之前是我刘某失礼了,不知道有贵客光临……” 我没理会刘浩的呱噪,看着那孙道长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对了,让秀玉嫁进刘家,不会是你出的主意?” “怎么可能!”孙道长还没说话,那刘浩却是抢着说道,反应激烈。 见我抬头看他,那刘浩咳嗽了一声,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和秀玉偶然邂逅,之后相互爱慕,这才结为夫妻,怎么可能跟孙道长有关?” “是么?”我皱了皱眉头,“那我怎么就觉得有关呢?” “这个……可能是想岔了?”刘浩呵呵笑道。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刘老板,你这印堂发黑,满脸晦气,大凶之兆啊,干了什么亏心事?” “这……”刘浩脸皮抽了一抽,干笑道,“这怎么可能?您说笑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平时只做吃亏的事,唯独不做亏心事。” “那你还被鬼缠身?”我问。 那刘浩脸色刷的白了一下,“呵呵,什么鬼缠身的,您就不用故意吓唬我了,只是最近我家里的确是不太平,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在给我们家中使坏,这才叫孙道长来镇镇宅,就是不知道您的来意……” “要是刘某不小心得罪过您或者是您的朋友,还请您赐教,刘某一定好好赔罪!” 我心说这刘浩倒还挺能屈能伸,这是想息事宁人了。 我把脸一沉,不悦地道,“刘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早说过了,杨大叔来找女儿,我就顺便陪着他过来看看戏。” “看戏?”刘浩迟疑了一下。 “看戏的事情再说,这个不重要,杨大叔还在等着呢,你把秀玉叫出来。”我说。 “秀玉真不在家,我这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刘浩为难地道。 “这话有人信么?”我突地说道。 刘浩一滞,目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苦笑道,“我骗你们干什么,秀玉现在脾气大,说出去就出去,很多时候连我也找不到她人。” “你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铁头你听过么?”我招呼了一下铁头问。 “啊?这个……我想想。”铁头吸了口气,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我想起来了。”我话锋轻轻一转,“上回江州有个男的把她老婆杀了,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对他老婆的娘家人就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铁头一拍大腿。 我心中暗笑,这什么江州的事情当然是我胡诌的,不过这铁头配合起来还似模似样。 刘浩脸色发青,愠怒地道,“这玩笑开大了?” “大吗?不大。”我转头对铁头道,“今晚上要是再见不到秀玉,就报案。” “你……”刘浩你眉头一竖,盯着我道,“朋友,你过分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刘浩虽然待人宽厚,但也不是好惹的!” “你这人指不定是有什么毛病,我替你找老婆,你急什么?”我诧异地问。 刘浩绷着脸,冷哼了一声,“这是我家里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你这急赤白脸的,有点心虚啊。”我正说着,见那孙道长躺在地上还不安分,悄悄地抬起了左手,当即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孙道长顿时惨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刘浩又惊又怒。 “等会儿报案的时候,就说这宅子里得好好翻一翻,至少挖地三尺,别落了什么地方。”我对铁头道。 “你……”刘浩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声音道,“朋友,你大概不知道这宅子的来历?这宅子可不是刘某的,而是曹家让我刘某代为照看的。” “哪个曹家?很有名么?”我问。 “朋友就别开玩笑了,你在梅城会不知道曹家?”刘浩冷声道。 “真不知道,那又是个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道。 刘浩目光一寒,冷笑道,“好得很,既然朋友就是想跟我刘某过不去,跟曹家过不去,那也由得你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叫道,“在那边!” 随后就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身形干瘦,微微哈着腰,在前引路。 在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冷着一张脸,双手负在身后,走的不紧不慢。 我看了那年轻人几眼,目光又转回到那中年男子身上。 这人…… 我忽然发现,这男子原来还是老熟人,就是当初跟着刘浩一起去坟头岭挖棺的那人,胆子比较小,当时背着我下山的时候,被我一口咬住耳朵,吓得跟刘浩一起落荒而逃。 印象中,这人年纪应该比刘浩还要小些,还口口声声叫“浩哥”的,但就现在这副模样,驼着个背,两鬓斑白的,看起来比刘浩老了何止十岁? “周响,你可算来了!”刘浩见到来人,立即抛开我快步迎了上去。 在那人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又赶紧满脸笑容地去迎接那年轻人,跟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是微微哈着腰,不停地点着头。 这一看就显得这年轻人来头不简单。 不过我的注意力仍在那周响身上,这人站在那里,就像挺不起腰似的,佝偻着个背,眼神麻木,看起来十分疲倦。 跟刘浩那满面红光的样子,那真是天壤之别。 两个人一起往那一站,别说是同龄人,说他们差了一辈都毫无问题。 “我家里这点小事,还要惊动谷大师过问,真是罪过罪过。”刘浩连连告罪,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第20章 七窍流血,恶鬼填宅 “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过问你家这点小事?”那年轻人冷淡地道。 我听那刘浩提到“谷大师”,这年轻人又是那谷大师的徒弟,想起张师傅说过,曹雪蓉的二哥是跟着梅城的谷大师学习风水,心说难道这人就是曹君武? 十年前我跟曹君武倒也有过些接触,但似乎跟眼前这人不太一样。 “是是是,谷大师是梅城第一风水师,他老人家怎么会过问我家里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是我失言了,是我失言了。”刘浩赶紧打了个哈哈道。 他原本是在夸赞那谷大师的厉害,吹捧对方是梅城首席,谁料那年轻人听了却是阴沉了脸。 “什么梅城第一?那是我师父低调!” 刘浩愣了一下,在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笑骂道,“我真是该死,又说错话了!谷大师神通广大,又何止是在咱们梅城,那是天下第一风水师!” 那年轻人听了,总算脸色稍霁,“什么天下第一,我师父不爱听,你自己明白就行,别到处乱说。” “是是是,我这脑子太过迟钝,多亏了您指点!”刘浩赔笑着连连点头。 那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你让人跑过来找我师父出手帮你,那不是不自量力么?就说这整个梅城,又有几个人能请得动我师父?”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刘浩连声道。 年轻人教训道,“以后要分得清轻重,别咋咋呼呼的,这次是曹师兄知道了,让我过来帮你处理一下。” “原来是二少爷请卫先生来的!”刘浩恍然大悟,“唉,真是麻烦您和二少爷了。” 我听到这里才大致弄明白了。 原来这人不是曹君武,而是曹君武的师弟。 “这又是怎么回事?”那姓卫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问。 刘浩阴沉着脸,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过了,你这宅子里的确是闹了邪,不过你找这种阿猫阿狗来镇宅,不是闹着玩么?”姓卫的教训道。 我见那刘浩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却还是满脸堆笑,连声称是,似乎对那姓卫的十分忌惮。 “这宅子现在虽然是你们一家子住着,但归根结底还是曹家的,要是闹邪的事情传出去,那不是给我曹师兄家里抹黑么?”姓卫的又道。 “您说的是,都是我平时工作太忙,疏忽了。”刘浩也不敢辩驳。 那姓卫的把刘浩教育了一通,这才算满意了,走过来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孙道长,目光转到我身上,“这人是你打的?” 我说差不多。 “自己抽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出去!”姓卫的昂着头,淡淡地道。 “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抽自己干什么?”我诧异地问。 那姓卫的冷冷地看过来一眼,“我卫东亭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在其他地方打人我不管,但这是我曹师兄家的宅子,你在这里打人,那就是跟我曹师兄过不去,让你自赏两个耳光,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还从轻发落?我看你脑子也是有点毛病。”我一阵好笑。 “你说什么?”卫东亭原本神情懒散,听到这话,霍地向我看了过来,目中寒光闪烁。 “怎么,耳朵也不好使?”我疑惑。 卫东亭眼睛眯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盯着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你也是风水师?” “这人姓林,是我那老丈人请来的,看起来应该跟您是同行。”刘浩凑过去给他低声解释。 那卫东亭盯着我,冷笑一声,道,“你师父是谁?” “你查户口么?”我问他。 卫东亭脸色一沉,“装神弄鬼!看在是同行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这地方不是你呆的,赶紧给我离开!” “放心,我又不跟你抢饭吃,你急着赶人干什么?” 我撂下这么一句,招呼了铁头准备去其他地方转转。 “你别不识好歹!”卫东亭面色阴沉地将我们拦下。 “我说过了,不是跟你抢饭吃,我只是来看戏的,不信你问其他人。”我看向铁头。 铁头猛点头,“对,我们两个都是来看戏的!” “唱双簧呢?”卫东亭冷哼一声,“既然是来看戏的,那就好好看,要是被我发现做了什么其他勾当,那就别怪我不讲同行情面!” “人家说得对,咱们要好好看戏。”我拍了下铁头的肩膀,两个人晃到人群里站着,做围观群众。 偏偏那群围观群众都是刚刚被铁头给打过的,一个个鼻青脸肿,看到我们挤进来,顿时吓得躲到了一边。 那卫东亭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转向刘浩,“开始,完事了我还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是是是。”刘浩连连点头,“不知需要准备先什么?” “不就是镇个宅而已,还准备什么?”卫东亭不以为然道,“你这宅子里阴气深重,摆明了有阴邪作祟,找出来就是!” “对对对!”刘浩喜道,“就是有阴邪作祟,我妈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拽出了房间,拖着到处跑,还把耳朵给扯裂了!” “有这事?”卫东亭眉头一皱。 “是,就是不久前发生的,我妈现在还躺在床上,当时辛苦孙道长赶得及时……那个,孙道长虽然比不上您的本事,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能耐的。”刘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卫东亭冷哼一声。 正在这当口,有人匆匆跑过来,大叫道,“刘老板不好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原来,那十八金刚中剩下的那些人,也被人发现了,都给抬了过来。 情况都跟那孙道长的小徒弟差不多,七窍渗血,气若游丝,皮肉干裂得跟树皮似的。 “这些都什么人?”卫东亭皱眉问。 “是孙道长安排的十八金刚,用来镇宅的。”刘浩道。 “十八金刚?”卫东亭目光一动,“他还会这个?” “他说是十八金刚,您来看看。”刘浩赶紧邀请卫东亭过去。 在仔细看过其中一人后,卫东亭的眉头就又皱得紧了几分。 第21章 荷池晦暗,美人幽幽 “还真是十八金刚。”卫东亭沉声道。 “孙道长说,用这十八金刚镇宅,绝对没有问题,我也信了他的话,谁知,唉……”刘浩叹了口气。 卫东亭又接连去看了剩下的几人,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您……看出什么了吗?”刘浩紧张地问。 卫东亭霍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刘浩吓了一跳,哭丧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要你有什么用?”卫东亭训斥了一句,又接着往下查看。 “那这些人是死了还是……”刘浩脸色难看地问。 卫东亭冷冷地道,“要是一般情况下,十八金刚的确是可以用来镇宅,但要是这地方鬼气太强,这十八金刚就是来送死的!” “啊?”刘浩大吃了一惊。 我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啊”了一声的同时,眼珠子却是骨碌转了一下,就知道这刘浩不老实。 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只不过相比于宅子的安宁,牺牲这十八个人他也在所不惜。 “真是又坏又蠢!”卫东亭骂道。 “那这些人还能不能救?”刘浩焦急地问,“要是真出事了,我可怎么对得起他们家人啊。” “这些人被鬼气冲身,那还拿什么救?”卫东亭恼火地道,“我可没这个本事,除非是我师父出手。” “那这……能不能……”刘浩迟疑着问。 只是他这话刚一出口,就被卫东亭给打断了,“你想都别想,我师父最近正在闭关,不可能给你擦屁股!” “那可怎么是好,都怪我!”刘浩哭丧着脸,又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卫东亭沉着脸道,“瞧你办得什么事,这宅子可是我曹师兄家的,要是这里闹出了这么多人命,外界会怎么议论曹家?” 我听了半天,还以为这姓卫的算是有点良心,没想到他担心的不是人命,而是曹家的声誉。 要不是知道他姓卫,差点以为他是曹家的孝子贤孙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您给我想想办法!”刘浩也是慌了,连声央求道。 卫东亭黑着个脸,没有做声,又继续去看另外一人,看了几眼,突然咦了一声,问,“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刘浩一愣,随后赶紧解释,“这人是孙道长的小徒弟,因为差了一个人,他就顶了上去。” “这人还有救!”卫东亭眉头深皱,喃喃地说了句,“奇怪了。” “啊?真的?”刘浩又惊又喜。 卫东亭点了下头,“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些人被鬼气冲身,除非是我师父出手,才有可能在不伤及这些人的情况下,把鬼气给拔出来,但是这个人……” 他指了指孙道长的小徒弟,“这人明显也被鬼气冲身过,但是他身上的鬼气又被拔出来了。” “这……难道是孙道长给了他徒弟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刘浩猜测。 他又忙去问那孙道长。 此时那孙道长已经被他大徒弟搀扶到一边,鼻青脸肿地站在那里看,听刘浩问他,就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人也是他徒弟?”卫东亭看向边上的另一人。 “不是。”刘浩道。 卫东亭眉头紧皱,“那就奇怪了,这人身上的鬼气也被拔除了。” “啊?”刘浩吃了一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东亭又很快地把其他人又检查了一遍,问,“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好像没什么?”刘浩不确定地道。 我听到边上的铁头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又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不过却已经是被那卫东亭给听到了,往我们这边瞪了一眼,“又干什么?” “笑笑不行啊?”铁头反瞪了回去。 那刘浩盯着我们看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在那里动手动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卫东亭听得脸色一变,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沉声问,“是你们做了什么?” “关你鸟事?”铁头见我没作声,当即大着嗓门反问道。 “真是你们拔除了鬼气?你们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法器?”卫东亭追问。 我招呼了铁头一声,“好戏看完了,走。” “得嘞!”铁头笑嘻嘻地跟上我。 两人越过人群,就往外走。 “给我站住!”卫东亭喝道。 我只当没听见,带着铁头就一路往内院方向去。 “那鸟人,一看就是欠揍!”铁头低声笑道。 “据说那位谷大师厉害得很,你就不怕得罪了他们?”我笑问。 铁头“嗐”了一声,“我这种人,本来就贱命一条,我怕他个鸟!” “不是,我看你还挺惜命的。”我看了他一眼。 铁头脸一红,嘿嘿了一声笑道,“主要是您一看就比那姓卫的鸟人厉害,有您在我怕什么?” “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好奇地问。 “这一看您这长相,这气质,这谈吐,那就是这个!”铁头一竖大拇指,“那小子哪点比得上您了?” “你这吹捧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我哑然失笑。 “那绝对不是,我这人向来就是实诚!” 铁头一脸严肃地道,“就说刚才那姓卫的小子好了,他说只有他师父出手,才能救这些人,但您只给了我一个铜钱,让我捏着打了几拳,就把人给救了,这还能看不出差距么?”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一阵好笑。 这铁头看着是一个粗人,但心里这小九九着实不少。 “嘿,反正我就认定了这个理!”铁头挠了挠头笑道。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之前经过的那个荷花池旁。 此时宅子里依旧阴风呼号,如同厉鬼哭泣哀嚎,但这池水却是黑幽幽的,平静如故,没有起一丝波澜。 见我脸色冷了下来,铁头也收起了笑脸,盯着那池水看了几眼,低声道,“这池子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说?”我正想着事情,随口问道。 “之前咱们刚进来的时候,您也在这边看了好几回。”铁头道,“而且,之前没感觉,现在越看,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22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钱拿来 我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说这个,而是转了话题,“等会他们要是来找你救人,你怎么办?” “救人?”铁头愣了一下,嘿了一声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救人啊,还不是沾了您的光!” 我问他,“那你救不救?” “这个么……”铁头抓了抓脑袋,迟疑道,“要是能救的话,我倒是想……” “想救是?你这人心肠还挺好。”我笑说。 “那也不是。”铁头红了脸,“其实那些人我都认识,也都是苦哈哈出身,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卖命。” “行,你想救就救。”我点了一下头,“不过不能白救。” 铁头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得跟那姓刘的要钱!” “差不多,你准备要多少?”我问。 “您说多少合适?”铁头眼冒金光。 “二十。”我想了一下。 “我看行!等会儿那姓刘的要找上来,我就跟他要二十万!”铁头兴奋地道。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里开善堂的啊?” “啥善堂?”铁头不解地问。 “人命这么不值钱啊,我是说每个人二十万!”我没好气地道。 “啊?”铁头吃了一惊,又连连点头道,“您说的是,那是一条命呢,二十万都便宜他了!” 掐着手指盘算了一下,惊呼一声,“那加起来岂不是得几百万?” “这笔钱他应该能拿得出来?”我问。 “应该可以!”铁头肯定地道,“这姓刘的在曹家还是很受重用的,不算其他的,几百万存款应该是有的,让他用这些钱买这么多命,已经便宜他了!” 我说也差不多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铁头道。 “总得留点给他们家办后事。”我接着说了一句。 “是……啊?”铁头下意识地就点头,点到一半,猛地一怔,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办……办后事?” 正说话间,隐约传来一阵人声,随后就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姓刘的来了!” 铁头往那边仔细瞅了一眼,顿时精神大振,满脸笑容地道。 刘浩那一群人是跟着卫东亭来的,后者手里托着一个罗盘,环顾四周,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 看到我们站在荷花池边,那刘浩就跟卫东亭说了一声,快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他娘的果然来了!”铁头激动。 “淡定着点。”我提醒了一句。 “是!”铁头说着就把脸一沉。 那刘浩人还没到,就先露出了笑容,远远地叫道,“林老板,刚才多有得罪,我先跟您赔个礼,道个歉。” 我没搭理。 铁头咳嗽一声,把那刘浩给拦了下来,冷着脸道,“你又来干什么?” “那个……我想请林老板救救那十几位兄弟。”刘浩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兄弟要是没了,他们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伤心难过。” “难过那肯定是难过,不过先得把你们刘家给砸了!”铁头道。 我见那刘浩脸色一僵,只是这人很善于隐藏,很快就露出了笑脸,呵呵笑道,“这位兄弟说笑了,不过还请林老板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一救这些兄弟,我刘浩替他们求您了!” 说着,还深深鞠了一躬。 “要救人是?拿来!”铁头把手往刘浩面前一摊。 “什么?”刘浩愣了一下。 “钱啊,四十万!”铁头大声道,“听清楚了,是每个人四十万!” “这……”刘浩怔住。 “怎么,他娘的你还想白嫖啊?”铁头瞪着他问。 “那……那肯定不是。”刘浩皱眉想了想,为难地道,“给报酬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实在太多了。” “多啊,那你爱找谁找谁去!”铁头嚷嚷道。 刘浩咬了咬牙,“这钱我可以出,只是这价钱,还是得商量一下。” 经过二人一番切磋,最后给谈到了二十万。 我心中暗笑,这铁头的小花样还不少。 “救人可以,先把钱打过来再说!”铁头道。 “先打三成预付款!”刘浩黑着脸道。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见我没反对,就点头道,“那也行,快去快去。” 刘浩只好掉头离开,回去筹钱。 “你不是说这池子不对劲么,等会儿你大叫一声。”我低声对铁头道。 “好!”铁头表示明白了。 “别浮夸,真实一点。” “得嘞!” 铁头酝酿了一下,吃惊地指着荷花池大叫一声,“这……这怎么回事?” 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到位,那叫个声情并茂。 他这一叫,就成功地把那卫东亭等人给吸引了过来。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卫东亭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回头看向荷花池。 看了几眼,就是脸色一变,蹲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池面。 那刘浩本来是要回去筹钱的,见状又跑了回来,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我看着人群,见那个周响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神情麻木,哪怕是众人纷纷围到荷花池旁,也只是让他眼皮动了动。 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浑不在意,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来两个人,下去看看!”只听卫东亭大声喝道。 刘浩立即指派了两个人,脱掉上衣,光着膀子跳进了池子里。 只听到噗通一声响,但怪异的是,这那么大两个人跳下去,池面竟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这黑幽幽的池水,就如同漆黑的浓墨,转瞬间就把那两人给吞没了。 之后池面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怎么回事?” “人呢,人去哪了?” 围观众人一阵惊疑不定。 又有人朝着荷花池中大喊,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照理说,这荷花池的水不可能很深,但现在这两个人下去之后,居然被吞得连个影都没了,这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快,拿竹竿来!”刘浩叫道。 很快就有两个人找了两根很长的竹竿,往荷花池里捅去。 这荷花池能有多大,但奇怪的是,两个人戳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戳到,那下去的两个人,更是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见……见鬼了!”所有人都是吓得脸色煞白,纷纷往后退去,不敢再靠近那荷花池。 第23章 七星借法,镇 “再下去四个人!”卫东亭阴沉着脸,盯着池面喝道。 众人一听,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谁敢去? “下去的每个人奖励两万!”刘浩许诺道。 结果没一个人响应。 两万虽然不少,但也抵不上一条命啊! “每人五万!”刘浩咬了咬牙,又加重了奖赏。 见还是没人去,卫东亭的脸色又是越来越难看,他只好再次往上加价,“十万!不就是跳个池子,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娘的真有钱,咱们是不是要少了?”铁头骂了一句。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刘浩把价钱加到了十万,还真有些人动心了。 “我给你们每人一道符,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卫东亭拿出四道符箓。 一些人本来就动了心思,再听说有护身符,当即就有四名“勇士”越众而出。 这四人从卫东亭手中接过符箓,脱掉上衣,按照卫东亭的吩咐,将符箓贴在胸口。 “那鬼画符有用么?”铁头嘀咕道。 “是用来镇邪的。”我给他解释了一句。 “那看来是有用了。”铁头恍然,“这小子还有点东西啊。” “还得看情况,在这个荷花池里就不一定有用了。”我说。 铁头一愣。 就这说话的功夫,那四人已经准备停当,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起跃入了池中。 所有人屏息以待。 然而就跟上次一模一样,这四人下去之后,就无声无息地被吞没了,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围在荷花池边的众人,被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 “七星借法,破!” 那卫东亭咬破手指,在手掌心画出一道符咒,朝着池面一按。 就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就听到哗的一声响。 那原本平如镜面的池水,突然间开始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刘浩等人被吓得脸色铁青,惊呼声四起。 “救命!” 在那漩涡中,突然冒出了几颗脑袋,在池水中载沉载浮,有人张嘴大叫救命。 这赫然是刚刚跳下荷花池的那几人! “快,快上来!竹竿,竹竿快!” 刘浩等人在岸上大喊,又有人去拿了竹竿往下戳,叫那些人抓住竹竿。 在急速的湍流之中,果然有人抓住了竹竿,其他人立即合力把人往上拽。 可奇怪的是,无论众人怎么使劲,却是怎么也拽不动。 “有东西……有东西抓着我们!” 池里的人惊恐地大叫,漆黑的池水哗哗作响,飞起的水珠溅到众人身上,顿时激得众人大叫,“好冷!” 那池水居然带着森森的寒气,不一会儿池面上就起了白蒙蒙的雾气。 “七星借法,镇!” 卫东亭用咬破的手指,在额头一点,随即朝着池面指去。 荷花池中立即出现一副异像! 那池水的水位开始诡异地急速下降,就像是池底有一只巨兽,张开大嘴把池水给吞了进去。 不过转眼之间,那荷花池就将见底。 “灯,打灯!”刘浩大叫。 经他提醒,有好几人打开了灯光,照向池面。 等看清池底的样子,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发麻。 只见池底缠满了一团团又黑又长的头发,那六个人就是被那些头发缠住,无法脱身。 这些头发如同活物一般,纠缠在这些人身上,向着他们的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无孔不入! “快,快把人拉上来!”刘浩大叫着指挥。 众人忍着恐惧,上前用竹竿去拨那些头发,这不拨还好,一拨那头发竟然顺着竹竿就爬了上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池子里突然有个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有……有个女人,有个女人!” 他这一叫,把所有人都给吓得一哆嗦。 再定睛看去,果然就见那池底纠缠的漆黑头发里,似乎还坐着个人影,只是被头发缠住,看不太出来。 刚才惨叫的那人,因为太过害怕,奋力挣扎之下,扯开了对方一部分头发,就让那人影露出了半截脸蛋。 被池水泡得惨白的脸,灰白色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是具女尸! “我的个娘咧!”铁头惊呼了一声。 我皱眉盯着池中,见那女尸灰白色的眼球突然转了一下,当即一拉铁头,“闪人。” 铁头哆嗦了一下,二话不说,跟着我就跑! 只听到身后传来哭爹喊娘的一阵惊叫声,随后又是咔嚓一声响。 我停下来回头看,就见无数漆黑的头发如同千万条黑蛇,从池子里爬了上来,只要沾到人,就立即缠了上去。 众人惊恐地四散奔逃,但很快就被头发给缠住绊倒,给裹成了大粽子! “咱……咱们是不是再跑远点?”铁头声音直发颤。 我没作声,只是看着荷花池的方向。 此时我们距离荷花池也不过十来米远,转眼间那些头发就如同墨水泼出,涌到了我们面前。 “我的娘诶!” 铁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下砸去。 眼看着那些湿漉漉的漆黑头发就要爬到我们脚边,却是突然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随后飞快退去。 “怎么?”铁头举着石头,满脸迷茫。 “估计被你吓着了。”我随口应了一句。 “啊?”铁头愣了半天。 “先看戏。”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荷花池那边。 此时那卫东亭已经起了一道符箓,所到之处,那些卷过来的头发,纷纷起火冒出一团黑烟,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七星借法,破!” 卫东亭左手持符,一步步来到荷花池边,亮出画有符咒的右手,向着荷花池中又是一按。 忽地狂风大作! 那具坐在池底的女尸,突然缓缓站了起来,像是骨节摩擦,发出格格的声音。 漆黑的长发如同墨水喷涌而出,向着卫东亭涌了过去。 后者凝立不动,突然间左脚往下一踏。 只听嘭的一声响,随着他一脚跺下,那卷过来的长发顿时根根断裂,炸成齑粉。 我看卫东亭用的这几手,就知道那位梅城第一的谷大师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绝非一般的风水师。 第24章 黄符纸,镇邪钉 “七星借法,定!” 卫东亭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着荷花池凌空跃下。 那道符箓嗖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陡然间一沉,虽是薄薄的一张符纸,却似有千斤沉一般,压在了那女尸头顶。 卫东亭身在半空,手掌一翻,就向着女尸当头拍落。 我见他的手掌翻动之间,有寒光闪烁,想必是掌心夹了镇邪钉之类的东西,在那一瞬间拍进了那女尸的头顶。 镇邪钉一落,再加上符箓镇压,那原本正格格舒展骨骼、缓缓站起的女尸,顿时被镇压得又坐了回去。 霎时间阴风停歇,那从池底向着四面八方爬出的头发,也在片刻间冒出了阵阵黑烟,伴随着浓烈的焦臭味,烧成了灰烬。 “怕什么?不就是点小场面!” 卫东亭回到岸上,双手负在背后皱眉呵斥了一声。 此时荷花池旁那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听到卫东亭这一声呵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刘浩大叫,“别乱跑,跑什么,卫先生已经制伏邪祟了!” 他这一喊,又让众人定了几分心,场面终于勉强控制住了。 “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卫东亭沉着个脸,又吩咐道,“捞出来!” 刘浩赶紧叫了人下去捞尸。 此时荷花池中汩汩地往外冒着水,原本降下去的水位又在缓缓上升。 那些被刘浩叫过来的人,看着池子里被头发缠绕着的女尸,都是吓得浑身直哆嗦,直到刘浩又许下重赏,这才让几人鼓起勇气,拿了铁钩装在竹竿上,把女尸给勾住拖了上来。 “过去看看。”我带着铁头回去荷花池那边。 等我们到的时候,女尸已经被捞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缠满了黏糊糊的头发,一团团的,漆黑如墨,让人毛骨悚然。 在那女尸的头顶上,贴着一道符箓,又有一根铁钉刺破符箓,贯入了那女尸脑颅之中。 “就……就是这女尸在作祟?”铁头颤声问。 我皱着眉头没有作声,就见那卫东亭指了指女尸冲刘浩道,“你去看看,认不认识!” 刘浩“啊”了一声,却也不敢拒绝,最后拿了一根短一些的竹竿,离得远远的,将女尸脸上的头发掀开。 这一掀开,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了一阵惊恐的低呼声。 只见那女尸一张惨白的脸,双目圆睁,灰白色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怎么是……是……”刘浩猛地尖叫了一声,不可思议地连连后退。 “慌什么!是谁?”卫东亭呵斥道。 “是秀玉,是秀玉啊!”刘浩颤声大叫。 我心头一震。 “那……那是杨大叔的闺女?”铁头大吃了一惊。 “秀玉,怎么会是秀玉啊!”刘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此时人人惊慌失措,那周响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不过很快,那震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麻木。 “不太对。”我皱了皱眉头。 “您说什么?”铁头问。 我说没什么,“你去把杨大叔他们叫过来。” “好!”铁头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转头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群人跑了回来。 “秀玉在哪?秀玉在哪?” 杨大叔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看到荷花池旁的女尸,身形一个踉跄,就差点昏死了过去,被张师傅和铁头给一把拉住。 我上前在杨大叔后背轻拍了一下,低声道,“大叔,你先别急,你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秀玉。” 杨大叔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再看看,我再好好看看,不可能,不可能是我闺女……” 我们几个陪着他过去。 “你们干什么,以为是闹着玩呢?”卫东亭冷声呵斥道。 铁头气往上冲,骂道,“玩你……个屁啊!你没听见这可能是秀玉吗?这是秀玉她爹!” “看归看,别乱动!”这卫东亭黑着个脸,倒是意外地并没有就此发作。 我们带着杨大叔走到近前,仔细去看那女尸。 “是秀玉,是我女儿啊!” 杨大叔惨叫一声,嚎啕大哭,铁头和张师傅慌忙扶住他。 我回头看去,见那刘浩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铁头道,“你们照顾着杨大叔。” 说罢,就过去到了那刘浩身边。 “刘老板,等等再哭。”我蹲下来拍了下他肩膀道。 那刘浩一惊,猛地抬起头,看清是我,抹着眼泪哭道,“秀玉,我家秀玉怎么会出这种事……” “哭什么,我看你挺高兴的,来歇一歇。”我笑道。 “你……你这什么意思?我……秀玉,我怎么可能会高兴?”刘浩怒道,又抹着眼泪哀嚎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这又哭又叫的,多累得慌。”我摇摇头。 “你别开玩笑了,否则别怪我……”刘浩怒声道。 “怎么,你要把我剁了?”我盯着他,“还是说,也把我给扔进荷花池弄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浩呵斥道。 我笑,“你看你看,心虚了,恼羞成怒了,多大点事啊,给我五百万,我替你保密,怎么样?” “你……你这是敲诈!”刘浩大怒。 “给你机会不珍惜,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了。”我把脸一沉。 “你……你想怎么样?这个宅子可是曹家的,还有卫先生在那,你以为你能胡来?”刘浩咬牙道。 “听说那个曹家还是什么梅城首善?”我笑呵呵地道,“那我估计这曹家要是知道你杀妻抛尸,还抛在人家的荷花池里,第一个就想把你给宰了?”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刘浩勃然大怒。 我打断他道,“什么时候抛的尸还用我说吗,老兄你自己还不清楚?能花钱了的事,干嘛死撑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对不对?” “嘿,你这样的小人我见多了,别想讹我!”刘浩冷笑。 “是吗?那你见过几个风水师?”我冲着他森然一笑。 “你……你……”刘浩咬了咬牙,“这样,两百万!这两百万我不是让你封口,我刘浩清清白白,这只是咱们交个朋友!” “四百万,再低免谈。”我轻飘飘地还了个价。 第25章 棺材,救命稻草 “那就四百万!”刘浩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咬牙拍板。 “拿来。”我把手一摊。 “我刚花了几百万请你救兄弟们的命,哪还有现金?”刘浩道。 “那怎么办?你拿命抵?”我问。 刘浩愤恨地冲我瞪了一眼,“我在梅城有一处房产,抵四百万绰绰有余,等会我把那处房产给你!” “那也行,你继续哭。”我拍了拍他,转身就走。 身后又再度传来刘浩的大哭声。 我皱了皱眉头,这姓刘的肯定是有问题,但这荷花池里出现的女尸,却是让我有些不太理解。 扫了四周一圈,见那周响还站在那里,就悄然转到他身后。 我发现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变化。 之前这周响一直是麻木不仁的样子,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说他是行尸走肉也毫无问题。 哪怕是众人从荷花池里捞上了女尸,也只是让他短暂地震惊了一下。 之后就还是木着个脸,跟块石头似的。 可自从杨大叔来了之后,扑在女儿面前哀声大哭,这周响却是像一下子活了过来,脸色更加苍白,双拳紧握,一直盯着杨大叔,浑身发抖。 我看了一会儿,上前一拍他肩膀。 那周响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 我见他眼眶通红,泛着泪光,诧异地问,“老兄你怎么了?” “你……”周响吃惊地盯着我,“你……你是……” “放心,我是人。”我搂着他肩膀道,“老兄我注意你很久了。” “你……你注意我干什么?”周响盯着我又看了几眼问。 我笑说,“你这人挺特别。”说着指了一下杨大叔,“你认识杨大叔?” 听到“杨大叔”三个字,周响脸色变了变,又有些慌张地道,“我……我认识啊,那是刘浩的老丈人么。” “看来你跟刘老板关系不错啊。”我哦了一声。 “是……”周响应了一声,又看着我,“你是哪里人?” “坟头岭那边的。”我随口答了一句。 “什么?你……你是坟头岭那边……”周响惊呼了一声。 “不是,我是说杨大叔是坟头岭那边的,你刚是问我吗?”我问他。 周响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没,我……我也就随口一问。” “对了,你平时跟秀玉应该也挺熟的?”我问。 “嗯。”周响的声音很低,很模糊。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啊?”我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 周响呵呵苦笑了一声,“我这人,向来……向来迟钝,就算是难过,也不太会表达……” 简直是满嘴跑火车。 当年你小子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我看刚才杨大叔来的时候,你都差点哭了。”我突然说。 “没……没有啊,哪有?”周响吃了一惊,急忙辩解道。 “真奇了怪了。”我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周响被我看得别过脸去,避开我的目光,道,“可能是杨大叔哭得太厉害,我想起秀玉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眶发红,赶紧用手擦了擦眼角。 我见状,心中就越发笃定了一件事。 “行了,先把尸体收起来,都听我指挥,别乱碰!”身后传来一阵呵斥。 回头一看,就见那卫东亭上前,将杨大叔等人驱赶开来,又指派人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把杨秀玉的尸体用白布盖上,之后用门板抬起。 “马上去买口棺材来!” 卫东亭又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刘浩叫了过来。 “这……这一下子上哪去找?”刘浩抹着眼泪,为难地道。 “你要家里太平,就快去,哪那么多废话!”卫东亭瞪了他一眼道。 “是是是。”刘浩连连点头,突然想起来,说,“家里倒是有一口棺材,原本我妈给自己准备的,要不先拿来用用?” “老太太这爱好挺特别。”我正好走过去,就接了一句。 刘浩冲我看了一眼,脸皮一扯,解释道,“这是我们老家的风俗。” “行了,赶紧去抬过来!”卫东亭挥挥手。 “好好好。”刘浩转身就要走。 我把他叫住,“记得把其他事情也赶紧办了。” 刘浩身体一僵,哼了一声,快步去了。 “先扶大叔回去休息。” 我见杨大叔已经哭得快晕过去,过去跟铁头他们交代道。 “好!”铁头和小杆子等人,赶紧扶着杨大叔回房。 “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师傅找到我低声问,脸上满是怒意,“会不会是这刘家母子俩把秀玉给害死了?” “难怪我们要见秀玉,这姓刘的一直推三阻四!” 张师傅说到激动处,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手掌,“都怪我之前没有看出一些端倪来,要不然可能秀玉就……” “这也怪不了你,而且这事还不好说,咱们先回去。”我拍了一下张师傅安慰道。 “唉!”张师傅叹了口气。 走到半路的时候,张师傅又低声来问我,“咱们是不是该报案?” “先等等。”我想了想说。 “好,听您的。”张师傅点点头。 我们回到房间,杨大叔被铁头和小杆子他们扶着躺到床上。 不过等杨大叔缓过神来后,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娘的!”铁头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倒了一碗热水,端过去给杨大叔,“大叔,等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您可得打起精神来。” “什么?”杨大叔木然问。 “你先想想看,秀玉身上有什么特征,您等会儿再仔细看一看,确认一下。”我说道。 杨大叔听到这个,一下子回过神来,迟疑地问,“您……您是说,那有可能不是秀玉?” “现在还不好说。”我把水递给他,“您和张师傅之前不是说过,感觉秀玉像变了个人么?” “对啊!”张师傅一拍大腿道,“小林老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啊,那会不会这个秀玉只是长得像呢?” “对对对,有可能,有可能……”杨大叔激动得连连点头。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此时对于杨大叔来说,无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再小的希望,那会被无限放大。 “大叔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我们再过去。”我笑着说道。 “我喝,我喝。”杨大叔颤颤巍巍地接过碗。 第26章 封棺,接阴桥 等杨大叔养好精神,我和铁头、张师傅三个人又陪着他过去了一趟。 此时在后院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地上摆了四张条凳,一口红色的棺材就架在这四张条凳上,悬在半空。 棺材侧边一个大大的“寿”字,在夜色中很是刺眼。 卫东亭双手负在背后,阴沉着个脸,正在指挥刘浩等人开始封棺。 “急什么?”我远远地喊了一声,带着杨大叔等人赶了过去。 “你又干什么?”卫东亭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冷冷地道。 “亲爹都没点头,封什么棺?”我反问。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我是看在同行的份上,才对你再三容忍,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什么就挑战你的底线了?你这底线是不是有点低?” 我诧异地说了一句,就没再理他,上前把那些个准备敲棺材钉的人叫住,“让你们停手没听见啊,停停停!” 那几人无奈只好停手,拿眼神去看刘浩。 “你又想干什么?”刘浩眉头紧皱。 我没接话,冲杨大叔招了一下手,“大叔,你来看。” “好。”杨大叔一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地流,哽咽着上前,双手颤抖地去拨开女尸面上纠缠的头发。 面对这样一具恐怖的女尸,别人连靠近都浑身哆嗦,更别说是用手去触碰了,但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无论女儿变成什么样,都是老父亲的心肝。 杨大叔久久看着女尸的脸,忍着眼泪,又去拉起女尸左边的裤腿,一直拉到膝盖上,仔细看了一眼,猛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和张师傅、铁头三人慌忙上前,杨大叔拉着我哭道,“是秀玉……是秀玉,腿上的伤疤是她六岁的时候……六岁不小心留的……对上了,对上了……” 我看向女尸的膝盖个,刚才杨大叔掀起来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的确是有个伤疤。 张师傅和铁头二人都是脸露哀容,铁头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大叔,你给秀玉上三炷香。” 我上前安慰了杨大叔几句,又把三支香递给他。 杨大叔忍着悲痛,麻木地把三支香接在手中。 “这香……”张师傅轻咦了一声,诧异地冲我看了一眼。 我问张师傅借个火,给杨大叔点上。 “好。”张师傅点头,从身上摸出个打火机。 杨大叔在铁头的搀扶下,捧着三炷香,站到棺材面前。 张师傅打着了火,将火苗凑过去,点燃了三炷香。 这三炷香,跟平常所见的线香截然不同,乍一看,就像是用黄纸卷成的。 不过实际上,就是我用黄纸卷的。 “大叔,捧香跪下来给棺材磕三个头。”我轻声说道。 张师傅和铁头都很是诧异地看向我。 “你又在瞎搞什么?”那卫东亭又忍不住呵斥道。 不过杨大叔浑浑噩噩的,却没有任何犹豫,扑通就跪倒在棺材前。 地面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他手中三柱黄纸香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燃烧。 等他三个头磕完,三炷香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杨大叔的手。 他却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般,呆呆地跪在那里。 我上前把他搀了起来,低声道,“大叔,我们先回去。” 张师傅和铁头赶紧上来,一起搀扶着。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叫道,“棺材别封啊,封了找你们算账!” “封!” 很快就听到卫东亭冷飕飕地下了命令。 我们一路没停地回到了住处。 “那棺材里的可能不是秀玉。”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杨大叔本来已经神志迷糊,站都站不动了,一听这话突然间双目圆睁,猛地一把拽住了我,“您……您说什么?” 我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说道,“刚才我让父亲跪女儿,是不是很奇怪?” “对对对,我刚才都好奇死了!”铁头猛点头。 张师傅目光一闪,道,“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是刚才那三支香有讲究,如果是父跪女,这三根香必然崩断。”我解释道。 “刚才那香没断,还烧完了,那就是说棺材里的女人,不是秀玉?”张师傅最快反应过来,激动地道。 “不错。”我点了一下头。 刚才那三支黄纸卷香,看似普通,其实是我们灵门的一种秘术。 接阴桥。 所谓接阴桥,就是以黄纸卷香为媒介,接通阴阳。 如果棺中是具普通女尸,这个还没法用,但恰巧这棺中女尸阴气深重,怨气冲天,正好满足了接阴桥的条件。 我故意让杨大叔手捧三炷黄纸卷香去跪棺材,就是要看了看这棺中女尸和杨大叔究竟有没有父女血脉关系。 如果接阴桥失败,那么杨大叔手中的黄纸卷香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但是刚才平地起了一阵旋风,黄纸卷香以极快的速度燃尽,就说明接阴桥成功了,但杨大叔和对方并没有父女关系。 这个法子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准确率极高。 “老哥,你再仔细想想,刚才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张师傅拍了一下杨大叔道,“就现在这年头,别说脸能造假了,伤疤也能造啊!” “对啊,还真有这个可能!”铁头叫道。 杨大叔听得又惊又喜,颤声道,“我想想……我想想……对了,我刚才看我闺女……不是,棺材里那姑娘的脚趾头,好像不太对,我闺女小的时候都是我替她洗脚的,我肯定认得。” “老哥你确定?”张师傅激动地问。 “我……我之前看到那伤疤都对上了,以为这肯定是我秀玉,就没仔细想……现在是觉得有点不对。”杨大叔紧张地道,双手微微发抖。 “不好,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那姓卫的小子已经封棺了!”铁头突然唉哟了一声,“要不咱们去把棺材给开了,再仔细看看?” 杨大叔和张师傅冲我看了过来,显然是等我拿主意。 “这事先再说,你们的铜钱都还在?”我话锋一转问。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表示还在。 我刚才一共做了四根黄纸卷香,还剩下一根,插在桌上点燃了。 “你们准备一下,等这柱香烧到半截的时候,就一路向东跑,从东边翻墙逃出去,能离多远离多远,别回来。” 第27章 点香,鸟兽散 “这是为什么?”众人大吃了一惊。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黄纸卷香,顶端一点红光,以很慢的速度向下移动,“这刘家接下来还会出事。” “啊?”众人脸上都露出一抹惊惧之色。 铁头看了一眼窗外,有些不解地问,“现在好像挺风平浪静的啊?” 自从荷花池中那具女尸被卫东亭镇压后,这宅子里就一下子太平了,原本不停呼号的阴风,也早已平息了,四周一片寂静。 “小林老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走,您还要留下来?”张师傅问。 我点了下头,“我留在这边还有点事。” “啥事?”铁头下意识地问。 我笑了一下说,“你忘了,我来看戏的。” “对哦。”铁头愣了一下,挠挠头,“可这看戏……要不,要不我也留下来跟着您一起看戏?” “行啊。”我痛快答应了,“趁着香还没烧到中间,你赶紧去找刘浩,把昏迷的人给救了,再让刘浩把该给的给了。” “是啊,我差点忘了这个茬了!”铁头一拍脑袋,“好家伙,我得赶紧去!” “救完人之后,你再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负责把那些昏迷的送出去,有的话,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要是刘浩阻拦,你就说这地方阴气太重,这些人被鬼气冲过,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又补了一句。 “有人愿意送,就把他们也带出去……”铁头咂摸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您这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啊。” “随缘。”我点了下头,沉声道,“等会这刘家宅子里说不好得死很多人。” “啊?”屋内齐刷刷一阵抽气声。 “您……您是说会死很多人?”铁头颤声问。 我说,“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们赶紧走?” 铁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拍了他肩膀一下道,“还是你好样的,肯留下来陪我。” “那个,我……”铁头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眼看着都要哭了。 我打断他道,“先不说了,快去。” 铁头哭丧着脸,咬咬牙一跺脚,往外冲去。 结果刚到门外,就跟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同时惊呼了一声。 “他娘的谁啊,你想吓死老子啊?”铁头大骂。 又听到刘浩的声音压抑着怒气道,“是你撞了我!林老板在哪?” 我出去问道,“有事?” 刘浩拿了一个文件袋过来,递给我,低声道,“你看看,里面是房产转让合同。”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还真是转让合同,这爽快得让我有些意外。 “另外救人的事也麻烦林老板了,说好的报酬我可以马上打到林老板账户。”刘浩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铁头跟你过去救人,钱你也打到他那里。”我指了一下铁头。 “什么?”刘浩万分诧异地问,怒声道,“林老板,我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来的,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救人就得他。”我平静地道。 刘浩不敢相信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铁头,被铁头给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到底救不救?” “那你跟我去!”刘浩沉思片刻,皱着眉头道。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那个……” “去,赶紧。”我挥挥手。 铁头只好苦着脸跟着刘浩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见那炷黄纸卷香依旧烧得十分平稳,对众人道,“坐下来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养足精神。” 张师傅扶着杨大叔坐到床头,又给他拿了吃的过来,小杆子等人也坐下来吃喝。 “外面怎么连一丝风也没有?”小杆子嚼着糕点,走到窗口看了一会儿,突然疑惑地问了一句。 张师傅皱眉道,“也太安静了。” 屋内其他人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被张师傅这一提醒,气氛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众人的呼吸声,也粗重了几分,人人神色紧张。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哔剥一声响。 回头看去,就见那黄纸卷香突然很快地开始燃烧,那一点红光,飞快地向下移动。 众人一阵惊呼。 “走!” 我一声令下,小杆子赶紧打开房门,众人鱼贯而出,向着东边奔去! “我的娘嘞,等等我!” 刚跑出不久,只见铁头急吼吼地从另外一个方向追了过来。 我问他事情怎么样。 “都搞定了!”铁头搓了搓手指,表示钱已经到位了,“有六个人愿意出去送人,那姓刘的小子起初还不同意,被我挤兑了一下,总算答应了!”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奔到了东边围墙处。 “停!”我叫了一声。 众人立即站在原地,不敢稍动。 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的样子,突然一阵风从西南方吹来,冰冷刺骨。 “走!” 铁头和小杆子立即翻身上墙,其他人在下面接应,先把张师傅和杨大叔给送了上去,之后把其他几个兄弟也拉了上去。 “带着他们赶紧跑!”我冲铁头道。 “啊?我不是还要跟着您……”铁头一愣。 “那你下来?”我笑。 铁头表情挣扎,最后咬了咬牙,准备跳下来,结果被我在脚上一带,咕咚一声栽下了墙头。 “赶紧去。” 我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此时这宅子里的阴风越刮越大,呜呜作响,如同万鬼齐哭。 本来寂静一片的刘宅,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嘈杂声。 我来到灵堂,正好撞到几个人冲了出来,那刘浩气急败坏地大叫,“有卫先生在,你们慌什么,钱不要了是不是?” “不要了,太吓人了,我们要命!”那几人大叫着,一路朝大门方向冲了过去。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被刘浩给安抚了下来,留在了宅子里。 “刘老板,这宅子有点不祥啊,怕是还得闹鬼,要不你还是带着人出去,等白天再说。”我上前给了建议。 “不行!”刘浩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我好奇地问,又看了看四周,“难不成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8章 菩萨底下,黑白暗门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刘浩怒道,“那是因为……因为这是曹家的宅子,我答应过曹老板要好好照看这宅子的!” “你这脑袋是木头疙瘩,人命重要还是宅子重要?”我反问。 刘浩咬了咬牙,“人命固然重要,但现在又不到那个时候,再说了有卫先生在,有什么可怕的?” 那卫东亭听了,昂首沉着个脸。 “说不定卫先生心里也慌着呢,你就不能替他想想?”我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卫东亭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慌就行。”我轻飘飘地转了话题,“这风头不太对啊,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要是怕,现在就可以走了。”卫东亭冷声道。 “作为同行,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摇摇头,“这宅子古怪的很,作祟的可不一定就是棺材里这位。”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转向刘浩,“把人聚齐了,听我指挥!” “这就对了,应该掘地三尺。”我说。 刘浩急忙道,“不行!” “怎么?”卫东亭黑着脸问。 “这……”刘浩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曹老板把这个宅子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反复交代我,这宅子十分重要,绝对不能乱动。” “叫人,听我号令!”卫东亭喝道。 那刘浩欲言又止,却也不敢违背卫东亭的意思,去把人给叫了过来。 灵堂四周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宅子里的人手纷纷向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在棺材前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我经过的时候吸了一口烟气,趁乱走到那周响身后,在他肩膀上一拍。 那周响吃了一惊,在他回头的瞬间,我把一口烟喷了过去。 白色的烟气如同活物一般,从他口鼻中钻了进去。 周响浑身一哆嗦,顿时眼睛翻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 周响缓缓转动了一下身体,随即开始向着西南方挪动,步子僵硬,神情麻木,翻着眼白,如同梦游一般。 也亏得此时兵荒马乱,再加上天又黑,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否则估计能被吓出个好歹来。 这叫引魂香,香火烟气入体后,会让人似睡非睡,进入一种类似梦游的状态。 那周响一路在前走,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方。 宅子里阴风怒号,让人不寒而栗,但对于此时的周响却是没有任何影响,以怪异的步伐,慢吞吞地走着,穿过一条走廊,停在一个房间门前。 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唉哟,唉哟”的叫唤声。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刘老太太。 我拍了一下门,随后闪到一旁。 “谁?”屋里有人喝问了一声。 随后就有个男人开门出来,这一打眼,就看到了直挺挺站在门口双眼翻白的周响,顿时被吓得惨叫一声,屁滚尿流地夺门而逃。 我隐在黑暗中,见那周响慢腾腾地进了房间,只听那刘老太太一声尖叫,比之前那人还叫得响。 我走到门口,就见那老太太耳朵上裹着纱布,脖子上挂满了各种护身符,身上更是贴满了黄纸符箓,缩在床上,正吓得大喊大叫。 周响却是一步步地向着她逼了过去。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周响在引魂状态下,第一个来找的居然是这老太太。 那老太太吓得在床上乱滚,大叫,“浩儿,浩儿快来救你妈呀!” 我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房间的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居然都绘制了一道道巨大的符咒,左侧的柜台上供奉着一尊菩萨,菩萨像前点燃了三炷香,烟气袅袅。 从房间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刘浩的房间。 之所以老太太受伤之后,会被安排到这里,大概是因为这房间在他们看来,有符咒加持,又有菩萨庇佑,会比较安全。 只不过现在的周响只是中了引魂香,又不是鬼,房间内的各种镇邪之物对他并没有半分用处。 “啪!” 突然的一声响,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仔细一看,那老太太竟被周响给抽了一个耳光。 通常来说,中了引魂香的人,所有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这周响之所以会抽这刘老太太,那就说明他平时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在忍着。 在那老太太的尖叫声中,周响缓缓地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把那老太太抽得哭爹喊娘。 我有些好奇,这老太太的确是招人嫌的很,不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周响,让他恨到如此地步? 我在边上冷眼旁观,直到那老太太被抽得晕了过去,这才上前拍了一下那周响。 周响身子一顿,转身走到床头处,缓缓地摸索了一下。 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紧接着,就见摆放菩萨像的那一面墙打开了一道暗门。 周响爬起来,从那暗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后面,又穿过一道门,紧接着就是一道向下的阶梯,一直往下走,大约下去十多米的样子,就来到了一个阴暗无比的地下室。 左侧的墙壁上挂着几盏很老式的油灯,显然是用来提着照明的,不过黑暗对我没什么影响,周响在引魂状态下也不用眼睛,我就没去动。 再走一段,前面就出现了两个房间。 这两个房间的门,一红一白,看起来十分怪异。 周响一路走到那道红门前,就停在了那里。 我走上前去,发现这两道门都是铁门,而且门板极沉极厚,涂了红白两色的油漆。 门板表面凝出一粒粒的水珠,触手冰冷刺骨,就像摸上了一块寒冰似的。 周响立在门前,突然身体前倾,把额头砰的一声撞在那房门上。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响,撞得力道也越来越大。 我倒是不觉得这人会傻到这种程度,在试图用脑袋把这道铁门给撞开,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只可能是内心深处的一种表现。 人在什么时候,会有拿头撞墙的冲动? 第29章 铁链锁尸,寒冰如狱 我在周响后背一拍,打断了他撞头的动作,只见他额头已经是撞出了血,停了一会儿,伸手进衣领,从脖子上摘下一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对了好几次,把钥匙插入了房门的钥匙孔里,转动了几下,却没有转开。 我这才发现,这门锁的设计十分特别,是个双钥匙的结构,也就是说,必须得一阴一阳两把钥匙同时插入转动,这才能把门打开。 而周响手里拿的,只是其中一把,自然是打不开。 另一把钥匙在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刘浩那。 之前听张师傅说,这座宅子原本是曹家的,后来因为刘浩劳苦功高,就把这宅子送给了他。 现在看来,不管是这刘浩还是周响,应该都是曹家派到这里管理这个宅子的卒子。 两个人分别掌管一把钥匙,必须二人同时下来,才能打开这里的房门。 我研究了一下那门锁,这比普通的锁要精密百倍,也牢固百倍,我把周响带到一边,一脚踹在那铁门上。 只听嘎吱一声闷响,那铁门微微变形,门锁也崩了开来。 一股寒气顿时透过缝隙直渗了出来。 周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用头把门撞开,走了进去。 我在门口默然站了一会儿,这才跟着他进门。 这是一个大概八平米左右的房间,不管是墙壁、地面还是天花板,都是用铁水浇筑,只有在东南角上有四个小孔,大概是通风口。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缩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早已经气绝多时,只是这房间里寒气森森,尸体并没有出现什么腐烂迹象。 女人的腰上锁着一道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打进了后方的墙壁。 周响走到那女人面前,跪了下来,开始砰砰砰地朝地上磕头,不一会儿就鲜血淋漓。 我过去撩开那女人的头发,露出了她那干瘪的脸蛋。 虽然我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此时亲眼见到了杨秀玉的尸体,还是心情沉重。 但很快我就发现,杨秀玉的尸体有异! 她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有旧的,也有新的,密密麻麻,就像是蜘蛛网似的。 我解开她的衣服,就赫然发现,她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伤疤,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 从这伤口上来看,有刀伤,有鞭伤,有刺伤,有抓伤……甚至还有咬伤!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半截,眼球和耳膜也被刺穿了。 杨秀玉浑身的骨骼,从手指开始,一节节地敲碎了,她只能靠着墙,这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在她身下的地面,有许多用血写就的潦草字迹,有些模糊了,有些还看得出来,翻来覆去只有五个字。 “放过我弟弟。” 我看着杨秀玉空洞的眼睛,半天没作声,抓住周响的头发,一把拽了过来,啪啪抽了两个耳光。 周响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道白烟从他口鼻中喷出,四散而去。 他的眼睛一翻,从阴魂状态抽离出来,恢复了黑色。 下一刻,就传来了周响凄厉的惨叫声。 他跪在地上,比之前更加疯狂地朝着眼前的杨秀玉磕头,涕泪横流。 这脑门一下一下地撞在地上,鲜血飞溅,就像要把自己活生生磕死在这里。 我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周响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停地用头去撞地。 “你要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拎了起来。 周响满脸是血,大叫道,“我该死,我该死!” 被我两个耳光下去,这才安静了一些。 “早干嘛去了?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一松手,把他扔在地上。 周响盯着杨秀玉的尸体,突然自己给自己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哭叫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是你干的?”我寒声问。 “我……”周响突然大笑起来,“是我怕死,我没敢把秀玉救出去,我不是个东西!” 笑着笑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你这人怕死,不过当年你和刘浩在坟头岭,一起拐走秀玉的弟弟,这胆子可真不小。”我淡淡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周响大吃了一惊,把哭声给噎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难道我说错了?是你一个人的拐的?”我问。 “不是……”周响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惨笑道,“你说的没错,当年是我和刘浩,在坟头岭拐了秀玉的弟弟。” 又盯着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说说经过。”我没理会他,冷声说道。 周响失魂落魄的,沉默了片刻,道,“那还是十年前,我跟刘浩去坟头岭……去坟头岭办事……” “办什么事?”我打断他问。 周响踌躇不语。 “你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可犹豫?”我说道。 周响愣了一下,苦笑道,“是,我糊涂了。” 顿了一下,说道,“当年我和刘浩去坟头岭,是挖了一口棺材,准备把一个九岁孩子的尸体背回去,谁知那晚刚好是七月十五,坟头岭又邪门得很,那小孩诈尸了。” 说到这里,冲我看了一眼,这才又接着往下说,“我和刘浩当时吓懵了,丢下尸体就跑,一直跑到山脚下,被雨一淋,这次清醒过来。” “我们把小孩子丢了,回去没法交差啊,我们俩一合计,等着天亮之后,就返回去寻找,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影。” “我俩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好当时有对姐弟拎着篮子过来摘野菜,刘浩指着那孩子,问我像不像?” “我愣了一下,问他什么意思,刘浩沉着脸说,咱们回去肯定是没法交代的,只能想个办法蒙混过去。” “我那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刘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那孩子身上,他想要把那孩子带回去交差!” “我吓坏了,急忙说这样不行,刘浩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想想自己的家人!”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结果刘浩趁着那姐姐没注意,上去就把那小孩的嘴蒙住,给抱了回来,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也只能跟着他跑。” 第30章 左瞳,讳莫如深 “那个小孩,就是秀玉弟弟。”周响失魂落魄地道。 “接着往下说。”我沉默片刻道。 周响抡起巴掌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哭道,“我不是人!刘浩把人拐回来后,我想过劝他罢手的,被他踹了一脚,我就没敢再阻止。” “再加上秀玉当时找了过来,我们两个赶紧带着孩子就往山里逃,结果跑到半路,我们一不小心差点被那孩子给挣脱了。” “刘浩一怒之下,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到那孩子脸上,还叫我跟着一起砸,我……我没敢动手,眼睁睁看着刘浩一下一下的……哈哈哈。” 周响说到这里,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发疯似地抽自己耳光。 “是曹家让你们去坟头岭的?”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周响闻言哆嗦了一下,停下了笑声,低着头,不敢面对我的目光,“这个你不要问了,总之秀玉的弟弟就是被我和刘浩……” “曹雪蓉真有那么可怕?”我淡淡地问。 周响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曹雪蓉为什么要让你们去挖棺?”我继续问。 “我……我们……”周响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直发颤。 猛地又抽了一下自己,长叹一声,说道,“那个被埋在坟头岭的小孩,得罪过三小姐,不小心……不小心划破了三小姐的脸,三小姐就下令,把那小孩封进棺材,活埋到坟头岭。” “可七天后,三小姐又叫我和刘浩去把那小孩的尸体挖出背回去,要我们……” 说到这里,周响双手直发抖,咬了咬牙道,“要我们把那小孩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挂三天,再埋进这宅子里。” 我看了一眼隔壁那间房,“就是那里?” “是。”周响点了点头,大概是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来,他的情绪平稳了不少,接着道,“当时刘浩故意用石头把秀玉弟弟的脸砸烂,两个小孩的体型又差不多,就给我们蒙混了过去。” “可当时……当时在我们把孩子钉到桑树上的时候,那……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原来那孩子居然没死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们吓了一大跳,刘浩惊慌之下,抓起一根钉子就刺进了那孩子的左眼,他刺完之后,见我呆在一边,又抓了一根钉子塞到我里,让我扎另一只眼。” “我当时被吓得坏了,说什么也不肯,不过那孩子被钉子扎入眼睛,终于……终于不动了,刘浩就放过我了,抓着我跟他一起把孩子钉到了桑树上。” “期间三……三小姐来过一次,当时秀玉弟弟满脸是血,三小姐也没仔细看,这才又蒙混了过去。” “等挂了三天以后,三小姐就让我们把人转移到了……转移到了对面。”周响指了指隔壁。 “三小姐说,要让那姓林的小子永世不得超生!” “多大的仇,这姓林的小子什么来路?”我面无表情地问。 “他……”周响又盯着我看了一眼,“我也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这姓林的小孩有个爷爷,好像是风水师,是他做主给姓林的小孩和三小姐立下过婚约。” “后来呢?”听他提到爷爷,我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据说他爷爷是个骗子,骗了曹家一大笔钱就跑了……”周响迟疑着道。 没等他说完,我就冷冷地打断道,“这种鬼话你信?” “我……”周响脸色煞白,“我是不信的,但是对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当时接触过这件事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有嘴巴不严的,都……” “都怎么样?”我皱眉问。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总之那些人我就……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包括他们的家人。”周响的声音微微发颤,神色惊恐。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不听话的人,都被曹家给灭口了?”我有些不可思议。 周响呵呵惨笑,“事实就是这样子,要不然我跟刘浩也不会……也不会这么害怕。” 我听得直皱眉头。 当年爷爷带着我来到曹家的时候,这曹家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但现在我越来越发现,这个曹家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犹如一个深渊,深不可测! “那你觉得,那孩子的爷爷怎么了?”我问。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周响摇了摇头,“那件事曹家下了封口令,连提都不让我们提,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内情,要是真知道了,只怕……” 他没说只怕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只怕已经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我知道想从他口中问出爷爷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作罢,“那秀玉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秀玉”这两个字,周响就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过了许久,才突然惨笑了起来。 “我和刘浩做了这件事后,本来以为没事了,可曹老板突然找到我们,说是让我们负责看守这个宅子。” “我俩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又不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最后是刘浩带着一家人住了进去,我……我就一个人住在边上。” “在外界看来,这个宅子是曹家奖励给刘浩的,实际上我俩都只是负责看守这宅子的卒子。” “曹老板反复交代过我们,这宅子绝对不能乱动,否则让我们后果自负!” “为什么不能乱动?”我有点起了疑心。 之前那刘浩听到要挖地三尺,也是极为紧张。 “应该是那孩子的原因,有个孩子埋在这宅子下面,曹家自然是有些担心。”周响道。 我不置可否。 “住进这宅子以后,刘浩就开始成天疑神疑鬼,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平常我也不敢进来这地方,就感觉这地方阴气森森。” “后来刘浩就找到了他的一个表兄。”说到这里,周响停下来解释了一句,“刘浩的表兄,就是那个孙道长。” 第31章 镇血脉,改头换面 我倒是有些意外,让周响继续往下讲。 “刘浩的这个表兄,以前跟着一个道士学过本事,倒还是有些水平的,他过来这宅子看了看一眼,就大吃了一惊,说这宅子鬼气冲天,再住下去要死人的,让刘浩赶紧搬出去!” “我和刘浩当时都被吓坏了,但这宅子是曹家让我们看守的,又怎么可能说搬就搬,刘浩就软磨硬泡,让孙道长给想想办法,并且许诺了一大笔的报酬。” “孙道长这才答应替我们想想办法,他说必须得找到鬼气的根源,才有可能解决,就要大动干戈,把整个宅子翻个遍!” “这当然是不行了,我和刘浩赶紧阻止!孙道长就疑惑地问我们,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翻?” “我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那孙道长就生气了,拂袖就要离开,刘浩赶紧拉住他,实在没办法了,咬咬牙就把真相给孙道长说了。” “那孙道长听了大吃一惊,当场就要走人,我们两个拉住他苦苦相求,我们又许诺了一大堆好处,这才算把孙道长给稳住。” “后来孙道长就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说这孩子莫名其妙被我们拐来封镇在地下,必然是怨气冲天,这样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想要镇住那孩子,除非是找来对方的一个血亲,再由他布置一个法阵,借助血脉来镇压住那个孩子。” “我们三个一合计,就想起了那孩子的姐姐,也就是秀玉,孙道长听了,就说这个人选可以,刘浩就让我先去摸摸底,调查一下秀玉的底细。” “我就开始暗中观察秀玉,这过程当中,我就发现秀玉是个很善良的姑娘,而且她一直以来,都为弟弟的走失自责愧疚,而且一直在寻找弟弟的下落,风雨无阻。” “面对这姑娘,我又是愧疚,又是懊悔,不知不觉的,居然……居然慢慢被她给吸引了……” 我听得哑然失笑。 这周响还真可以,一边害死了弟弟,一边又惦记上了人家的姐姐。 “我回来之后,把秀玉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孙道长就拍板说,让刘浩去把秀玉给娶回来。” “我一听就大吃一惊,说为什么要这样?孙道长说,只有把秀玉娶回来,才能让她长期呆在宅子里,这样才能镇住那孩子的怨气。” “我焦急万分,大力反对,刘浩就奇怪地问我,说我激动什么,我当时已经……已经对秀玉……但我又不敢说,只好说我们已经害死了秀玉的弟弟,现在又把姐姐给带进火坑,实在太不是人了!” “刘浩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刘浩跟孙道长一合计,当时就定下了计划。” “刘浩布了个局,假装跟秀玉偶遇,再有装作帮秀玉找弟弟,一来二去,秀玉就答应了跟刘浩结婚。” “结婚当晚,秀玉还……还敬了我一杯酒,呵呵呵。” 周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吓得一阵剧烈咳嗽。 我冷眼看着他,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恨。 “孙道长让刘浩娶秀玉,那是为了让秀玉呆在家里镇宅的,可秀玉根本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整天地往外跑去找她弟弟,刘浩怎么劝,都劝不住,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刘浩一怒之下,就又找了我孙道长想办法,那孙道长沉思片刻,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当时听到他说的这个办法,怒从心头起,当场就给了他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 “孙道长大怒,等他反应过来,我哪是他的对手,把他三两下打倒在地,还是刘浩过来才劝了对方罢手!” “这姓孙的,居然想出了一个极其歹毒的主意,说既然秀玉老喜欢往外跑,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秀玉直接关起来,那就一了百了了。” “刘浩想了想,说这有个问题,把秀玉关起来,那万一她娘家人找上门怎么办。” “那姓孙的又有办法,说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以代替秀玉,嫁给刘浩为妻,至于样貌,可以让刘浩出钱,让她去整容。” “刘浩想了半天,居然同意了,那姓孙的当天就把他妹妹给带了过来,这个妹妹据说是姓孙的刚认回来的,连刘浩都没见过。” “不过当我们看到这妹妹的样貌的时候,刘浩吓得当场就要反悔,那妹妹脸上长了好大一块黑色胎记,鼻头一颗大黑痣,长相十分丑陋,跟秀玉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妹妹的身材,倒的确是跟秀玉相差无几,那姓孙的就拉着刘浩说,我这妹妹虽然长得一般,但就你现在这德行,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刘浩犹豫了半天,居然还真的答应了,之后就花了一大笔钱,把那姓孙的妹妹给整成了秀玉的模样,连身上的一些伤疤,也复刻了。” 听到这里,事情总算是开始明了。 难怪杨大叔说,自从秀玉嫁入刘家之后,过了几个月就开始变得跟家里十分冷淡,原来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有了替身,秀玉就被刘浩给扣押了起来,一开始是关在一个杂物房里的,后来刘浩怕不安全,那姓孙的就又给出了个馊主意。” “他让刘浩把秀玉关到了秀玉弟弟的隔壁,并且把两扇门涂成一红一白,姓孙的说这是红白镇煞!” “这个房间跟地牢也差不多,我和刘浩分别掌管一把钥匙,每次刘浩都让我去给秀玉送饭,我每次又想去,又不敢去,我……我实在是……” 周响捏着拳头,浑身漱漱发抖。 “都这样了,还矫情个什么劲?”我冷冷地道,“秀玉是被你折磨成这样的?” “不!”周响慌忙道,声音又急又尖,“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对秀玉!” “那是刘浩?”我问。 谁知周响却是一个劲的摇头,“我问过刘浩,刘浩也否认了,说不是他做的,但很奇怪,我每次来,都发现秀玉身上有新的伤口,而且我和刘浩各种掌管一把钥匙,他不可能越过我下来的!” 第32章 阴阳妆,黑白罗刹 “不是你们俩,难道还是哪个大头鬼?”我呵了一声。 “我当时也以为是刘浩,还差点跟他打了起来,但刘浩诅咒发誓,说他真不知道,我又去问秀玉,结果秀玉缩在墙角,神情呆滞,什么也不说。”周响颤声哭道。 “后来那姓孙的说,这可能是秀玉的弟弟在作祟,因为怨气冲天无法宣泄,就把他姐姐给折磨成这样。” “我让他们赶紧把秀玉放出来,可被刘浩和那姓孙的断然拒绝了,说把秀玉关在这里,对方折磨的只是秀玉,要是把秀玉放出去,那整个宅子的人都得遭殃!” “我承认,是我胆小,是我没担当,刘浩和姓孙的那么说了,我没有勇气在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秀玉受苦。” “而且秀玉被关在下面时间越长,被折磨得就越惨,我就更不敢把她放出去,到后来,秀玉已经瘦得不成人样,我有好几次有种冲动,想……想帮秀玉解脱了的,但我终究还是胆小,我不是个人!” 周响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我冷笑了一声,“你这脑子是被狗吃了还是怎么的?” “什么?”周响愣了一下。 “你说秀玉是被她弟弟折磨这样的,什么人能相信这种鬼话?” “你……你说什么?你是说,秀玉不是被……”周响大吃了一惊。 我环顾四周,“你怎么知道通往这里的就只有一个通道?” “通道?”周响喃喃了一句,突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还有个秘密通道,有人从那里进来?” 我没再搭理他,来到秀玉面前,默默地看着她片刻,轻声道,“再看会儿。” 并没有替她合上双眼,起身拎起周响,离开房间,来到那扇白门前,同样一脚踹了过去,将门锁崩开。 推开门,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把周响扔了进去,随后进入。 这个牢房的格局跟隔壁相差无几,同样都是铁水浇灌,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出气口,四方墙壁上绘制着一道道怪异的符咒。 天顶以及地面上,雕刻出一头头狰狞恶鬼。 一个孩子耷拉着脑袋,被一根黝黑的长钉贯穿胸口,给钉在了壁上,空气冰冷刺骨,在那孩子身上结出了一层雪白的寒霜。 “寒冰狱?”我看着那这铁牢内的一切,心头一震。 传说道家有五狱,以寒冰狱为首,最八寒地狱的总称,最早是在《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提及。 这个铁牢,明显是按照传说中的八寒地狱布置的。 当年曹雪蓉赌咒说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没想到竟然是想把我打进八寒地狱,小小年纪,这心肠之歹毒,却是让人大开眼界。 虽说这并非是真的八寒地狱,但被镇压在此的人,的确是会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日夜受到如同地狱般的折磨和煎熬。 难怪这小孩的怨气会如此之重! 不过看到这铁牢的布置,也更加佐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这曹家,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深不可测! 像这样的铁牢,又哪是一般人家能布置得出来的? 只不过有一点让我很是意外,这座模仿八寒地狱布置的铁牢,有极强的镇压作用,哪怕秀玉的弟弟怨气再大,被困在这座铁牢之中,也是无可奈何。 按理说是很难突破这道封镇,影响到上面的宅子的。 可事实上,刘家宅子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闹邪,甚至到了近些日子,更是愈演愈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哥死在荷花池中的“杨秀玉”,既孙道长的妹妹,就是被秀玉弟弟的怨气冲身,给拖进了荷花池中溺死的。 包括那刘老太太的耳朵,也是被这股怨气给撕裂的! 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我看了一眼那周响,见他自从被扔进这房间后,就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 突然间,他的头发根根诡异地倒竖了起来,紧接着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脖子给拎了起来! 周响悬在半空,脸上充满恐惧的表情,想叫喊,却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呼的一声,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撞在铁壁上,又咚的反弹回来摔在地上。 没等他缓过劲,就又被一股力量拖起,飞快地撞向铁壁! 这一下子他的脑袋朝前,这要是撞实了,绝对会脑袋开花。 我一脚踏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被掐断,周响也在即将撞到墙壁的前一刻,骤然停了下来。 我问周响,“叫什么名字?” “杨……杨天宝。”周响颤抖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他话音刚落,那孩子身上骤然间爆发出冲天的怨气! 原本就冰寒刺骨的铁牢之中,温度骤然又直线下降,黝黑的铁壁上结出了一道道的霜花! 我走上前去,准备将其身上的镇尸钉拔出,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当即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这一看,就让我吃了一惊。 杨天宝的脸上,竟画了一道极其诡异的妆容,左脸黑妆,右脸白妆,形成了一张奇异阴森的鬼脸! “阴阳妆?” 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在娘娘庙的时候,哑婆婆也会跟我说一些别家门派的术法,其中就特别提到过一门奇术。 那就是阴阳妆。 自古以来,就有给死人化妆的行当,现代叫入殓师,在古代的称呼不一样,叫做二皮匠,也有叫缝尸人的。 而真正厉害的二皮匠,有着许多匪夷所思的手段,其中有一样绝活,就叫做阴阳妆。 其神奇之处,据说可转阴阳,逆生死。 从杨天宝这副妆容的模样来看,很可能是阴阳妆中的“黑白罗刹”! 我之前就一直疑惑,杨天宝被镇压在这“寒冰狱”中,他的怨气怎么还能穿透封镇的? 但看到这阴阳妆,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这杨天宝被镇压在“寒冰狱”中,永世不得翻身,但偏偏刘浩因为做了亏心事,疑神疑鬼,在听从了孙道长的建议后,把秀玉给娶了过来,想着用秀玉娶镇压杨天宝。 本来娶了也就罢了,这伙人又把秀玉给关在杨天宝的隔壁,还日夜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这让隔壁的杨天宝如何能不怨气冲天?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足以让杨天宝穿透寒冰狱的封镇,直到有人给他画上了一副“黑白罗刹”妆! 第33章 点印,听我敕令 在“黑白罗刹”妆的加持之下,杨天宝身上怨气暴涨,以至于破开寒冰狱,出现在刘家宅院中。 我端详着杨天宝这一张脸。 他的左眼在当年被刘浩给刺瞎了,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而这罗刹妆,左脸漆黑,右脸雪白,剩下的一只右眼,灰白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突然间杨天宝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叫。 顿时一阵狂风大作。 那周响惊恐地惨叫一声,被狂风卷起,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我定在原地纹丝不动,忽地喊了一声杨秀玉的名字。 只见杨天宝右眼灰白色的眼仁微微缩了缩。 其实民间常说的鬼怪邪祟,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可以细分成很多种类。 就比如说鬼好了,其实很多人说到的鬼,大部分都是阴灵。 所谓的灵,可能民间有许多说法,比如说“阴灵”,“怨灵”,“剑灵”,“玉灵”等等…… 而阴灵,最常见的就是由死气或者怨念凝聚,又由于某种机缘,经过长时间的滋养而形成。 除了阴灵或者怨灵之外,有时候发生诈尸了,也被人说成是闹鬼,但那其实是属于阴尸的范畴,因为他是有实体的,不像阴灵或者怨灵,只是死气或者怨念执念聚化而成。 就像眼前的杨天宝,就属于阴尸。 但不管是阴灵还是阴尸,都是没有神智也没有意识的,有的也只不过是死者留下的怨念执念而已。 他们其实就像是瘴气、毒物一类的东西,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只不过由于本身阴气深重,遇到身上有阳气的活人,就会本能地袭击,所以经常会出现有人被邪祟害死的情形。 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那民间关于厉鬼复仇杀人的传闻又是哪来的呢? 这就跟之前说的执念有关了。 就比如说杨天宝,他原本好端端地和姐姐在坟头岭下采野菜,却天降横祸,被刘浩和周响掳了去,并且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并且钉在了桑树上。 杨天宝临死之前,必定是恨意滔天! 而同时,他又深深惦记着他的姐姐杨秀玉。 如此一来,他死前就留下了两大执念! 一是报仇,二是姐姐。 杨天宝死后,由于怨气沸腾,让他的尸体成为了阴尸。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眼前这具阴尸已经不是杨天宝了,他也没有杨天宝的记忆,唯一剩下的,只是杨天宝临死前的执念。 这也就成了阴尸杨天宝的本能! 而杨秀玉在隔壁的经历,更是让杨天宝的执念越积越深,转化成滔天的恨意。 在阴阳妆的加持之下,杨天宝迟早会破开寒冰狱,脱困而出,而且很可能就在今晚! 这样的杨天宝一旦出来,唯一的意识,那就是杀! 那刘宅必定是鸡犬不留,甚至于附近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样乱杀一气,那也太不专业了。 “借你一时灵光,听我敕令!” 我轻喝一声,一指点向杨天宝的眉心正中! 灵门嫡传秘术,点印! 所谓的点印,可以说是点睛,也可以说是开窍。 行内有句老话,叫做纸人不点睛,因为纸人一旦点了眼睛之后,就会通了灵,开了窍。 而点印,就是给鬼怪邪祟点上眼睛! 就像之前说的阴灵厉鬼,或者是阴尸邪尸,那都是没有任何神智和意识的,但这也并不绝对。 如果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成煞,阴灵成凶煞,阴尸成尸煞,那么这个时候,就会逐渐恢复原有神智。 可想要成煞,何其之难? 成煞与否,两者几乎是天壤之别。 而我们灵门的点印,就是点化开窍之术! 如果是即将成煞,但又卡在这一瓶颈的,只要接受点印,立即就能突破关卡,完成煞变! 至于寻常阴灵鬼邪,被点印开窍之后,虽不能直接觉醒意识,但也能暂时得一丝清明,且以后成煞之路,也会容易无数倍! 被点印之后,杨天宝突然停止了尖叫。 右眼灰白色的眼仁,诡异地由灰白色逐渐变成了漆黑。 我抓住钉在他胸口的镇尸钉,一把将其拔出。 杨天宝就如同散了架似的,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过了片刻,他的脑袋先抬了起来,接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出喀拉拉一声响,最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听到格格格一阵牙齿磕碰声。 回头看去,见周响双目圆睁,无比惊恐地看着站起的杨天宝,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杨天宝咚咚咚拼命磕头。 杨天宝转动脑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剩下的一只右眼珠子,骨碌碌急速转动了一下,盯向周响。 突然间他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奔了过去,骤然出现在周响面前,速度之快,几乎是一眨眼间的事情。 苍白的小手扬起。 在它落下的瞬间,我抓住周响的脖子把他拎了开来。 杨天宝一击落空,突然神色一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向着我呼地扑了过来。 被我按住脸,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杨天宝从地上爬起,又是一声尖叫,呼地冲出了门去。 我带着面如土色的周响,来到隔壁的房间,就见杨天宝正趴在杨秀玉的怀里。 此时的杨天宝,毕竟离成煞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是点了印,也只是暂时恢复了一丝的清明,根本还达不到原来的程度。 但这已经足以让他认出姐姐。 忽然间,杨天宝发出一声极为怨毒的尖叫,嗖地从我们身边掠过,转眼间消失在门口。 我抓着周响随后跟上,刚走不远,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 只见有两个人影通过密道下来,正好撞上了杨天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刘浩和孙道长。 刚才那一声让人怀疑把胆子都吓出来的尖叫,就是来自那刘浩。 至于那姓孙的,毕竟还是有点能耐,反应比那刘浩要强得多,大喝一声,一挥桃木剑就朝着杨天宝劈了过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 桃木剑赫然断成两截! 而人影一闪间,杨天宝已经骑到了孙道长的脖子上。 我甚至还能看到那姓孙的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叫,就被一双小手抱住脑袋,咔嚓扭了个一百八十度。 第34章 原来你是林寿 那恐怖的画面,不仅把周响给吓得瘫倒在地,那孙道长边上的刘浩,更是吓得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扭头就没命地向前跑。 杨天宝把孙道长的脖子扭成了麻花,直到尸体咕咚一声栽在地上,这才噌的一声蹿起来,向着刘浩逃走的方向直扑而去。 刘浩这两条跑得再快,又怎么快得过杨天宝,转瞬就被追上。 “不要!”刘浩惊恐地惨叫一声。 就在杨天宝的手即将插进刘浩胸口的时候,被我在头顶拍了一下。 那杨天宝顿时定在了原地。 刘浩劫后余生,双腿一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没等他缓过劲,我上前一步,踩在刘浩的手掌上,只听咔嚓一声响,又是一阵惨叫。 “兄……兄弟,你干什么?”刘浩捂着手掌哆嗦着问,一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你说呢?”我冲着他笑了笑。 刘浩没有作声,拔腿就往外跑,只是没跑出几步,就被我抓住脖子,拎回来扔到了杨秀玉面前。 “啊!”看到杨秀玉凄惨无比的死状,刘浩尖叫一声就往外爬。 被我一脚踹了回去。 “曹家让你在这里看门,你就这么跑了怎么行?” 刘浩浑身抖成了筛子,脸色煞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要钱,你要多少,我给你!” “那你打算赔杨大叔多少钱?”我问。 “行,你说多少就多少,你报个数,多少我都赔给他!”刘浩急忙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想着能活命?”我吃惊地看着他。 “你……”刘浩惊恐地叫道,“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的,秀玉的事,我也是没办法,事情都这样了,我可以赔的……” “要不这样,你先用这玩意把自己眼睛扎个窟窿玩?”我当啷一声把那根镇尸钉抛在他面前。 刘浩见了,顿时连滚带爬地往后面退去,“杨天宝……杨天宝不关我的事啊,我都是被逼的!” “是被逼的啊?那我现在也来逼一下?”我笑着问。 刘浩咬牙盯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实话跟你说,我做的这些都是曹家让我做的,你是想跟曹家过不去?” “曹家又能怎么样?也就只有你这种看门狗把他当成一回事!”我不以为然地讥讽道。 刘浩怒道,“你根本不懂曹家的可怕,曹家……” “曹家什么?”我淡淡地问。 刘浩迟疑了片刻,狞声道,“你别以为你是个风水师,就能任意妄为了,一旦得罪了曹家,风水师又怎么样,还不是尸骨无存!” “吹,接着吹。”我嗤笑道。 刘浩嘿了一声,“蒋大川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据说在风水界名气相当大。” “临汾的蒋大师?”我心头一动。 我之所以对“蒋大川”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因为这位蒋大师是我爷爷曾经提起过的,而且听我爷爷的口气,这位蒋大师跟我爷爷应该是有些交情的。 “不错,就是临汾那位。”刘浩冷声道,“你知道这位蒋大师如今在哪里么?” 我看着刘浩阴沉的脸,突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哪里?” “被人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镇在了青龙山某处!”刘浩呵呵笑道。 我瞳孔微微一缩,“是曹家?” “我可没这个本事。”刘浩道,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却是默认了。 “因为什么?”我沉住气问。 刘浩脸上露出一丝狠毒之色,无声笑道,“还能因为什么,怪只怪这姓蒋的多管闲事,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非要惹火上身!所以啊兄弟,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管了什么闲事?”我没理会他的言外之意,冷冷地问。 刘浩迟疑了一下,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告诉你也没事,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当年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带着他孙子上曹家来提亲。”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我和爷爷。 “这个风水师,那可比那蒋大川还要牛逼得多,当年他们爷孙俩上门的时候,那可是让曹家所有人都出动迎接的,就连三小姐都被许给了对方的孙子。” 刘浩说到这里,呵呵冷笑了一声,“只不过这对爷孙俩也着实不知好歹,我们三小姐那是天命贵女,又哪是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 “这对爷孙俩偏偏要贪得无厌,想要染指三小姐,结果惹恼了曹家,最后那爷孙俩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那位风水师后来怎么样了?” 我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让这句话说得平平稳稳。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风水师再也没出现过,估计也是尸骨无存了,至于那个孙子,也是个丧门星,都是因为这小子,我才不得已去拐了杨天宝,所以这不怪我,都怪那祖孙俩……”刘浩大叫道。 被我一脚踩在大腿上,顿时就又是一阵惨叫。 “那位蒋大师为什么惹上曹家?” “他……他多管闲事,不知从哪打听到那对祖孙的事情,跑到曹家来,询问对方的下落!”刘浩疼得龇牙咧嘴,“曹家不想理会,他还私底下到处调查,那不是找死么?” 我心头一震。 原来那位蒋大师果然跟我爷爷有交情,他是为了调查我和爷爷失踪之谜,这才找上了曹家,没想到竟遭了毒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那祖孙俩出事后几个月后。”刘浩说着,嘿了一声道,“你也可以自己掂量掂量,你比起那蒋大川又如何?曹家根本就不是你能惹的!” “听你说起来,这曹家还挺可怕的。”我啧了一声。 “你想明白就好,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刘浩脸上露出笑容。 我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是曹家先惹了我。” “你……你当真要多管闲事?”刘浩又惊又怒。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当年把我从坟头岭挖出来,还怪我多管闲事?” “你……你是谁?”刘浩脸色剧变,声音直发颤。 身后突地传来周响状若疯癫的大叫声,“林寿,原来你是林寿!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第35章 纤纤玉手,鬼眼镇狱 “你,你……不可能,不可能!” 刘浩脸色苍白如纸,大叫了几声,突然神色一狞,从身上摸出一把枪,就朝我扣动了扳机。 砰! 刘浩的手被我射出的一枚铜钱击中,子弹射偏,枪也掉在了地上。 身边突然传来“哈哈哈哈”的大笑。 周响抢过那根镇尸钉,势若疯虎地朝着刘浩冲了过去,在刘浩捡起手枪的同时,一钉子扎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穿了周响的胸口,镇尸钉却是偏了偏,只刺进了刘浩的肩膀。 周响扑在刘浩身上,张嘴死死地咬住刘浩的脖子。 “滚开!滚开!”刘浩拼命地推搡。 我站在旁边默然地看着这一幕,眼看着周响圆睁着眼睛断了气息,但嘴巴却是依旧死咬住刘浩的脖子不放。 等到刘浩终于把周响一脚踹开,门口人影一晃,杨天宝闪了进来。 刘浩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枪就疯狂扣动扳机。 只不过子弹射在杨天宝身上,只发出一阵噗噗噗的闷响,随即就丁零当啷地落在了地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很快子弹射空,哪怕刘浩再怎么疯狂扣动扳机,也只能发出咔咔咔的空响。 “秀玉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的……”刘浩惊恐地惨叫,连连往后挪去。 但后面就是墙,又能往哪逃? 不说秀玉还好,一提到秀玉,杨天宝原本漆黑的一只右眼,隐约泛出一丝赤色,尖叫一声,骤然出现在刘浩面前。 不过他抓的不是刘浩,而是周响! 周响的尸体被他抓起,呼的一声甩了出去,砸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全身骨骼寸寸断裂,顿时不成人形。 就在这时,忽然间听到喀拉拉一声响。 在东面的铁壁上,竟然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随着齿轮转动,逐渐扩大成一道暗门。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刚刚杨天宝甩出周响的尸体,竟然无意中撞到了某个机关。 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暗门中涌了出来,甚至比杨秀玉这座铁牢还要阴冷许多。 我穿过暗门,走了进去。 这才发现,原来在这座宅子的地下,居然还存在着如此巨大的一个地下空间。 而囚禁杨秀玉姐弟俩的两座铁牢,只不过是这座地下空间中小小的一部分。 这个空间,成八角形,形似一个八卦阵。 两座铁牢就位于这八卦阵的正中心,一红一白,如同阴阳两极。 整个空间同样都是用铁水浇筑,墙壁上刻满了各种怪异的符咒以及猛鬼图案,跟铁牢中的模样没有太大分别。 唯一不同的是,在它的顶上,还绘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眼球似乎是某种玉石所雕,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散发出幽幽的光泽,看上去极为妖异诡谲。 “红……红河……” 我回头看去,见杨天宝骑在了刘浩的脖子上,刘浩满脸惊恐,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顶上的那只诡异的眼睛,嘴里含糊地说了一句。 我心中一动,但想阻止已经晚了。 杨天宝一双小手在刘浩脑袋上只是一搭,后者的脑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碎了。 我见状也只好放弃了,回头去查看四周。 这座铁牢成八角形,也就是有八个方位,在每个方位挨着墙壁都摆放了一排半人多高的瓦缸。 每一排有九个,八面就有总共七十二个。 我走到东南方向,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口瓦缸,只觉冰冷刺骨,如同针扎。 这不是一般的寒冷,而是由极重的阴气造成的。 瓦缸口子上用蜡密封,不是普通的蜡,而是尸蜡。 之后以八条红线缠绕缸身,再以两道聚阴符镇压。 我看得心头发沉,挥手一拍,将封蜡拍碎。 一股白烟从瓦缸中升腾而起,那是冰冷的气息凝结出的水气。 只见缸中跪坐着一具男童的尸体,看着也就十来岁,身上结满了一层层的寒霜,被冻成了一尊冰雕。 打开其他瓦缸,里面的情形也大同小异,都是一具具孩童的冰尸,有男有女,年纪都在十四岁以下。 从这封蜡上来看,密封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十年。 这也就是意味着,这个铁牢在宅子下面至少存在了十年以上,而杨秀玉姐弟俩只是后来者。 这一座铁牢,才是真正的“八寒地狱”! 原来这刘浩和周响被曹家派到这里当看门狗,真正要看守的,是这个。 还真就像那刘浩说的,这曹家简直深不可测。 我在这铁牢中转了一圈,又抬头看向顶上那只怪异的眼睛。 这一次看,突然发现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用壁虎功顺着墙壁游了上去,就在那只眼睛的眼角处,发现了一个血红的手印。 手印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怪异气味,不是血,应该是某种特殊的颜料。 我忽然想到了杨天宝脸上那一副黑白罗刹,或许这是用来画阴阳妆的粉彩? 这一只手印,掌纹清晰,形状纤细,从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子的手掌。 在距离手掌印不远的地方,又被人画了个圆乎乎的笑脸,闭着一只眼睛,红扑扑的舌头吐得老长。 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吐舌扮鬼脸。 很显然,这个手掌印并非不小心印上去的,而是像这个笑脸一样,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给杨天宝画阴阳妆的人。 再仔细看这手掌印,在中指的部位有个特别的印痕,应该是戴了类似戒指一样的东西。 我脱下外衣,覆在那手印和笑脸上,默诵咒文,以手掌缓缓在其上抚过。 等把外衣再起出,就见外衣上就多了一个手印和笑脸,被浅浅地印了一层。 我从顶上跃下,落在地上。 之后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找他其他什么异常的,倒是又发现了一处暗门。 想必这个阴阳妆的主人,就是从这一处暗门进来的。 刘浩和周响都不承认折磨过秀玉,现在看来两人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个折磨杨秀玉至死的神秘人,应该同样是从这里进到秀玉那边的。 我一开始也想过,这个神秘人和阴阳妆的主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又或许那阴阳妆主人,只是无意中闯进了这里,见到杨秀玉姐弟俩的惨状,就顺手给杨天宝画了一道阴阳妆? 第36章 剪纸成人,大火弥天 “哐啷!” 正当我出神之际,刘浩已经严重变形的尸体呼地飞了过来,摔在一口瓦缸上,把瓦缸撞得碎了一地。 杨天宝右眼的瞳孔一缩,原本漆黑的眼球又逐渐恢复成了灰白色,尖叫一声,扑进了暗门。 眼球变色,就说明点印的时效已过,那一丝灵光消失殆尽。 此时的杨天宝,那就是一台无意识的杀戮机器。 不管是谁,只要遇到的都是他的复仇对象! 我立即跟了出去,最后从一间书房的柜子里出来。 想必这就是进入地牢的另一条密道。 “七星镇法,鬼祟现踪!”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凌厉的咒声。 我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只见那卫东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截下了鬼气冲天的杨天宝,右手一挥,三道黄纸符箓横空而起,就向着杨天宝当头砸落。 不过此时杨天宝这鬼娃子怨气滔天,又加持了黑白罗刹,哪怕是镇尸符,也根本镇压不住他,只是让他的动作稍微缓了一缓,三道镇尸符就炸成了齑粉。 我匿在边上看了一阵,那卫东亭就逐渐败下阵来,在杨天宝的扑杀之下,狼狈地在地上打滚。 一个不小心,被杨天宝的小手在左肋拍了一下,顿时闷哼一声,肋骨断裂,哇的喷出一大口血。 他这口血喷的又急又快,好似一道血箭,这是险中求胜的招数,以一口阳血来镇压邪祟。 只是这一口血却是没喷中,杨天宝诡异地出现在了卫东亭的身后。 这姓卫的虽然挺讨人嫌,倒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我正准备出手阻止,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七星借法,镇!” 声音气势恢宏,如同惊雷一般,滚滚而来。 虽然同样是七星镇法,但卫东亭与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咒声一至,四周的空气就如同凝滞一般。 杨天宝也被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就见两道身影从院门口转了进来。 当先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老者,须发乌黑,相貌威严,目光凌厉,一名年轻人紧随其后。 “师父,曹师兄!” 卫东亭又惊又喜。 杨天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赫然冲开了镇压,继续向着卫东亭扑去! “妖孽!” 老者冷哼一声,手掌一抬,五指朝天,随即遥遥向着杨天宝拍落。 只听咔嚓一声响。 杨天宝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整个身子顿时矮了半截,被压得弯了腰,脚下的青砖也被踏得四分五裂! 浑身骨骼格格作响,眼看着就要被硬生生压断。 我左手一晃,指间多了一道人形剪纸。 白纸剪成,手掌大小。 被我悄无声息地祭出,只见白影一闪,那纸人就飘到了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瞳孔一缩,急忙抬手向纸人抓去。 嘭! 纸人闪过一道火光,当空炸开,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那老者和年轻人被迫得向后退了几步。 趁此机会,我一把抓住杨天宝领子,身形疾闪,带着他遁入了黑暗之中。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滚滚传来。 “哪位高人在此?在下谷芝华,何不出来一见?” 我哦了一声,心说原来这就是那位梅城第一的谷大师,果然有点东西。 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途中找到一个大号的黑色旅行箱,把杨天宝给装到里面,拉着箱子就翻墙溜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碰上一辆车,反倒是等来了张师傅的电话。 “小林老板,您没事?”张师傅声音焦急地问。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我笑说。 “我们都好,已经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就是担心您,所以打个电话问问。”张师傅听我说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说我也已经出来了,让他们别惦记。 “那就好,那就好,小林老板您在哪?我开车过去接您!”张师傅忙道。 我看了一下周围,确实也不好打车,就说行,给张师傅报了个大致的方位。 “好好好,您在哪里等等,我马上就过来!”张师傅连声道。 我就停下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等着。 杨天宝被我镇着,呆在旅行箱里倒是安安静静,只不过这旅行箱冷得很,跟里面装了块冰似的。 等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就见到了张师傅的车。 没等车子停稳,一道威猛的身影就冲下了车。 “唉哟我的娘,总算见到您了!” 铁头大叫一声,就朝我奔了过来,看到我拖着个旅行箱,就要帮我来拿。 “里面的东西有点吓人,你确定要拿。”我问。 铁头的手都已经摸到了箱子,闻言顿时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惊呼一声缩了回去。 见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铁头闹了个大红脸,辩解道,“我这……不是害怕啊,是这箱子好冷,我吓一跳……” “哦,那给你拿着?”我把旅行箱递过去。 铁头冲着那箱子猛瞅了几眼,却是迟迟不敢下手,“这……这里面什么玩意儿?” 正好这时张师傅停好车,走过来也有些好奇地问,“这什么?” 我说是鬼。 铁头哆嗦了一下,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小林老板真会开玩笑。”张师傅哈哈大笑。 被张师傅这么一笑,铁头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太老实,总爱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 把我和张师傅都给听乐了。 要真有人以为这铁头老实,那绝对会被他坑里面去。 说话间,我们三人上了车。 张师傅要开车的,自然是坐驾驶位,铁头却是跑去了副驾,说是让我一个人在后排坐得舒服点,实际上我看他是对那只旅行箱还有点犯嘀咕,时不时地还透过后视镜瞄几眼。 “对了小林老板,刘家那边怎么样了?”张师傅问。 “你们走后不久,刘家突然炸了锅,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就往外跑,我看着不对劲,也就跟着出来了。”我随口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刘家太吓人了,您赶紧出来是对的!”铁头连声赞同。 张师傅也点头说是,又叹了口气,“就是秀玉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秀玉,三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唉哟,那里是不是刘家?” 这时坐在前面的铁头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 起火了? 第37章 尘埃落定,流言四起 我让张师傅调转方向,朝着刘家驶去。 到了附近一看,还真是刘家宅子起火了,黑烟滚滚。 虽然有不少附近的居民赶过来救火,但风趁火势,转眼间就把整个刘家宅给吞没了进去。 “什么情况,怎么就起火了?”张师傅和铁头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一连闪过好几个念头。 这场大火肯定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掩盖这刘家宅子里的秘密。 是那谷芝华师徒三人? 还是另有其人? “这不是那个卫东亭吗?”张师傅突然指着人群道。 我看了一眼,见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哗啦一声把一桶水浇到身上。 “对对对,就是那个姓卫的,这鳖孙怎么成这样了?”铁头诧异地叫道。 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那卫东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转身往火场里冲。 边上救火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大叫,“危险,你进去干什么?” 卫东亭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头就扎了进去。 过不多时,他又呼地从大火中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瓦缸,头发和衣服上都是火星点点。 其他人见了,急忙把一盆盆水冲着他泼了过去,把火苗浇灭。 “这鳖孙不要命的冲进去,就为了抢这玩意儿?”铁头满脸疑惑,挠了挠头肯定地道,“这缸里八成是装了什么金银财宝!” 我却认得那口瓦缸的样式,正是那寒牢七十二口瓦缸中的一口。 没想到这卫东亭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回去,竟是要抢出一口缸来。 “你怎么样,没事?”众人见卫东亭的模样狼狈不堪,纷纷上前关心。 卫东亭却是冷着个脸,让众人不要靠近他,找了块布把瓦缸罩了一下,抱着就走了。 “现在我敢肯定了,这缸里绝对有宝贝,你看这鳖孙跑得多块!”铁头一拍大腿,可惜地道。 我说,“要不你也去里面抢一个?” “那算了,我还要命。”铁头看了一眼那火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说着又有些疑惑,“那里面还有缸么?” “怎么没有,挺多的。”我随口应了一句,让张师傅开车回去。 张师傅答应一声,发动车子,又笑道,“小林老板说得对,里面还有酒缸子,菜缸子,你要喜欢尽管去拿。” “算了算了,我可没那鳖孙的本事,羡慕不来。”铁头赶紧道。 张师傅先开车带着我们找到了杨大叔他们,之后又在附近找了个旅馆暂时住下。 杨大叔一直心神恍惚的,不过有小杆子等人一路照顾着,倒也没出什么事。 至于刘家大火的事,我们都暂时没提,等杨大叔休息一晚上,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之后就是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张师傅已经陪着杨大叔在那说话,铁头等几人也早早地起来,不知去了哪里。 我反倒是最晚的。 张师傅告诉我,他已经把刘家起火的事跟杨大叔说了。 “唉,这刘家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秀玉不在家,倒还是好事了。”杨大叔重重地叹了口气,言语中还颇有些侥幸。 “是啊,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张师傅安慰道。 杨大叔愁眉不展,“我现在就是担心秀玉,也不知道我这闺女到底……唉!” 说着又是重重一声叹息。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把实情相告。 否则这位老父亲只怕会当场崩溃。 “铁头他们出去打听消息了,咱们等等。”张师傅拍了一下杨大叔的胳膊道。 正说话间,就见铁头和小杆子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我的个娘嘞!” 铁头一上来,就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张师傅问。 铁头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这才匀出一口气,“你们知道那鳖孙抱出来的那口瓦缸里是什么吗?他娘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是个孩子的尸骨!” “什么?”张师傅和杨大叔二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听说那刘家宅子的地下,还埋了好多口瓦缸,瓦缸里全是尸骨。”小杆子脸色苍白地道。 “对啊!现在外面已经传疯了,听说刘家那宅子也已经拉了警戒线,给封锁起来了!”铁头道。 “这消息是那个卫东亭传出来的?”我问。 “应该是。”铁头想了想,“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那……那刘家的人怎么样了?”杨大叔颤声问,“救出来没?” 铁头和小杆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又把目光转我。 见我点头,这才道,“听说里面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很可能姓刘的那一家子全死在了里面。” “啊?”杨大叔一个踉跄,差点晕倒。 我赶紧扶了他一把,拉着他坐下。 “姓刘的那一家子狗屁倒灶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杨大叔你管他们干什么!”铁头劝道,“你放心,反正秀玉肯定不在里面。” 好歹把杨大叔给安抚了下来,我让张师傅先陪他去房间休息。 等两人走了,才把铁头和小杆子叫过来,又仔细询问了目前外界的传言部分。 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有很多地方都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些是明显错误的。 “要不我再带着兄弟们去打听打听?”铁头见我感兴趣,就又自告奋勇地道。 我说也行。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铁头又打听了不少消息过来,但这些消息越传越是邪乎,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刘浩这条狗死了不打紧,可把他的主人家给扯下水咯。”铁头笑嘻嘻地说着风凉话。 “你是说曹家?”我问他。 “对啊!这曹家在咱们梅城那可是大名鼎鼎,首善之家!”铁头竖起一个大拇指,“现在刘浩家里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那曹家肯定受影响!” “可不是嘛!”小杆子也插嘴道,“而且还有不少人都知道,刘浩住的这个宅子其实原本是曹家的,所以就有人传,这宅子底下的孩童尸骨,跟曹家有关。” 我笑问,“这谁传的?传的不错。” “啊?”铁头和小杆子吃了一惊,“您也认为跟曹家有关么?” 第38章 宝子,以后跟着哥混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的很。”我淡淡地道。 “您说的是!”二人连连点头,小杆子皱了下眉头道,“不过听说曹家刚刚已经出来表过态了,说是为刘家宅子的事情感到无比震惊,他们会查明真相的。” “意思就是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笑。 “是啊,就是这么个意思。”小杆子点头。 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这曹家在咱们梅城的口碑实在太好了,做了很多善事,大部分人肯定都是相信曹家的。” “嗯,先不去管他了,真善还是假善都跟咱们没关系。”我说。 “对对对,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还是说正事!”铁头笑道。 又把大脑袋凑过来,眉飞色舞地低声道,“刘浩那小子打过来的钱还在我账户上,我给您转过去。” “给我干什么?这是人家给你救人的报酬。”我说。 “哎哟您就别说笑了,就我们兄弟几个的命还是您救的呢,我哪能救人啊,还不是托您的福!”铁头哈哈笑道。 我知道他也不敢全收,就说,“那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留一份。” “您看,您九我一怎么样?”铁头小心翼翼地问。 见我看了他一眼,顿时又改口道,“要不这样,我……我拿个几万块跑腿费就行!” “这样,咱们对半分。”我想了想。 “啊?这……这太多了,不行不行!”铁头慌忙摇头。 “嫌钱多是?那算了,全转过来给我。”我哦了一声说。 铁头这下更慌了,急忙搓着手赔笑道,“这个……哪有人嫌钱多嘛!” “那就这样。”我拍板。 “好嘞!”铁头喜得龇牙咧嘴,“您把账号给我,我现在就把钱打过去!” 我拦下他,让他去把张师傅请过来。 “我去我去!”小杆子抢着道,一溜烟地就去了。 过得片刻,张师傅就跟着他来了我的房间。 “小林老板你找我?”张师傅笑着问。 我问杨大叔怎么样了。 “还行,不过……唉,也就那样。”张师傅叹了口气。 我点了下头,问道,“张师傅,你除了跑车之外,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其他营生?” “其他营生?”张师傅愣了一下,苦笑道,“我这除了会开个车之外,还能干什么?真要说的话,估计也就能炒两个菜。” “看来张师傅手艺不错啊,可以开个饭馆。”我笑说。 “嗐,要说这烧菜的手艺么,不是我自吹,是真还可以,我以前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过,倒是也想过年纪再大点去开个饭馆,不过我这孤家寡人的,而且也没这个本钱……”张师傅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说那正好,我正想投资一笔钱开个饭馆,想拉他入伙。 “啊?您想开饭馆?”张师傅吃了一惊,“您怎么……您不是要开风水馆么?” “风水馆要开,这饭馆也要开。”我笑说,“这样,饭馆的资金都由我来出,但经营方面都由张师傅你来,咱们各占一半股份,您看如何?” “这……”张师傅有些迟疑,“您打算开个什么样的饭馆?” “这个我不太懂,资金方面的话……”我看了一眼铁头,“到时候铁头会把钱打过来。” “总共一百八十万!”铁头道。 “啊?那不行那不行!”张师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我还以为只是开个小饭馆呢,这不行,我太占便宜了!” 我拍了一下张师傅的胳膊,“我是这样想的,秀玉现在下落不明,杨大叔要找闺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杨大婶身体也不太好。” “我想着要不把两位接到梅城来,平时也可以在饭馆里帮帮忙,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另外这笔钱呢,其实是从刘浩那里坑过来的,也不是我的钱,我的这一半股份就给杨大叔夫妻俩,就当是刘浩的一点赔偿。” “只是我怕杨大叔他们不肯接受,所以暂时记在我头上,到时候就按照分红每年给两老。” 杨家的悲剧,说到底跟我也脱不开关系,其他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替杨大叔老夫妻俩解决一下生活困境。 讹刘浩的这笔钱本来就是打算给他们的,只是后来想想,还不如让张师傅牵头,搞个营生。 “原来是这样,您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张师傅恍然大悟,“那我这股份也不能要!” 我笑着劝道,“张师傅你以后是要负责经营饭馆的,出的是力气,跟我不一样,这股份你得要。” 好说歹说,张师傅最后坚持只要了三成的股份。 “那个……”边上的铁头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一咬牙道,“我那里还有一百八十万,这钱本来就该是杨大叔他们的,我……那我也交出来。” “你舍得?”我打趣着问。 “舍得。”铁头好半天憋出一句,不过听这声音都快哭了。 “行,那你也转过来。”我点头。 铁头哆嗦了一下,苦着脸道,“那……那能不能让我们兄弟几个也入伙饭馆,好歹有个事情做。” “也行,这一百八十万就当你们的投资,折算给你们股份。”我说。 “啊?算我们股份?”铁头一下愣住了。 “不要?”我看了他一眼,“那要不算了?” “要要要!”铁头急忙道,又挠了挠头,红着脸道,“就是不太好意思,这钱本来是刘浩那小子该赔给……” 我打断他,“一码归一码,人是你救的,这钱你拿着没毛病。” “那这样,我们股份少点,我们不用太多!”铁头又惊又喜。 最后商议下来,铁头和他几个兄弟占两成股份,张师傅占一成,另外留了六成给杨大叔夫妻俩,并且在他们的坚持下,又给我留了一成。 我想了想,把铁头兄弟几人的股份提到三成,张师傅两成,杨大叔夫妻俩四成,我一成。 开饭馆的事就这么定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张师傅他们去操办。 等几人走后,我拖着旅行箱就出了宾馆。 杨家的惨祸虽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 也算是一种孽缘。 “宝子,以后就跟着哥混了,安分点。” 我拍拍箱子敲打了一句,在路边打了个车,让师傅去杏花老街。 刘浩转给我的那处房产,是个两层的房子,还带铺面的,就在杏花老街那边,正好可以用来落脚。 第39章 鬼楼,杏花老街 那房子是有人照看的,但那人并不住里面。 我拿着刘浩签过的转让合同过去,对方只是扫了一眼,就配合着把房产给交接了,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瞧那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那不是个价值不菲的房子,而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这就行了?”我有些奇怪。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不行的。”那人满脸笑容,又问,“你是剧组的么?” “什么剧组?”我不解。 “你不是剧组的?那你买这凶楼干什么?”那人疑惑。 我愣了一下,“凶楼?” “对啊,这房子死了两家七口人,你说凶不凶?还以为你是剧组,要来拍个鬼片呢。”那人很是诧异。 “这什么情况?”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难怪那姓刘的掏房本掏得这么爽快,原来关节在这里。 “这房子啊,原本属于一户姓丁的人家,七年前一个深夜,附近邻居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因为实在太吵了,有邻居就起床出去看,结果一看,这房子里黑漆漆的,也没点灯,但是那吵架声和哭声,还是从二楼传了出来。” “那邻居以为是夫妻俩吵架,就过去喊了一嗓子,这一喊,楼上就没声了。” “邻居以为没事了,也就回去睡觉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听说出事了,那房子里的一家四口,全死了,据说血流了一地,都顺着楼梯淌下来了。” “实在太吓人了,说起来我都还毛骨悚然!”那人打了个寒颤。 “那最后是怎么回事,入室抢劫?”我好奇地问。 “唉,谁知道呢,反正到底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玄乎的很。”那人叹了口气,“这房子出事后,就空了好几年,一直人敢去住。” “大概是三年前,有户外来的人家,不知道这房子的厉害,就捡了个便宜,结果一家三口搬进去才两个月,这一家子就都死在了里面。” 我问是怎么个死法。 “这回也是吓人的很,这一家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吊死在了客厅的天花板上,一家三口挂得齐刷刷的。” 那人说着又打量了我一眼,“小哥,你不会是要住进去?” “哈,怎么可能。”我打了个哈哈笑道。 “也是,这鬼楼谁住谁傻?以为捡个大便宜,其实是送人头!”那人摇摇头道。 我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那这房子是怎么落到刘浩手里的?” “这就得说咱们梅城的首善曹家了!”那人竖起一个大拇指,“曹家怕再有人不小心住进这房子被害了性命,干脆就出钱把它买了下来,后来就送给了刘先生。” “这曹家对刘浩挺好啊。”我恍然道。 “可不是嘛,曹家对外人都好,对自己人更是没话说。”那人笑道。 我摇摇头,叹口气道,“难怪刘浩这么短命呢,原来是因为这房子啊。” “什么短命?”那人一愣。 “你没听说么?”我诧异问,“刘家起火的事,你没听说?” “起火?”那人大吃了一惊,“我刚从外地回来,怎么就起火了?” 等他把事情了解清楚,整个人都麻了。 “对了,这房子能值多少钱?”我问了一句。 “你多少钱买的?”那人失魂落魄地问。 “我说四百万你信吗?”我问。 那人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行了,我不跟你在这里吹牛了,你也赶紧走,没看边上都没几家人住了么?” 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周围,还真像他说的,附近的铺面大多数都是关门的,只有离得远点才稀稀拉拉开了几家。 这杏花老街虽然比较旧,但还是相当热闹的,沿街各种店铺林立,只有这一块地方冷清的很,跟别处形成鲜明对比。 我挠了一下头,拖着旅行箱进了房子。 这房子还是很不错的,红砖绿瓦,挺别致的。 楼下是很大一个铺面,楼上可以用来住人。 大概是很久没人居住的原因,一进来就有股阴森森的霉味扑面而来,温度也比外界低了不少。 我在楼下转了一圈,就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 楼上除了一个小客厅外,又分出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地上散着一些杂物,积满了灰尘,再加上拉了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看着的确是有些诡异。 我正想着该怎么收拾残局,手机响了。 一看是张师傅打过来的,问我在哪。 我说在杏花老街这边,刚找好间铺面,准备开个风水馆。 张师傅一听,就说他们马上过来。 我在楼上收拾了半个多钟头,听到楼下有动静,就到二楼阳台往下看。 这一看,就看到张师傅和铁头等人站在楼下,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你们等会儿。”我笑笑,转身来到楼下。 “您……您买的是这里?”铁头结结巴巴地指着房子。 我说对啊。 “这……这是鬼楼,绝对不能住!”铁头急忙道。 “鬼楼怕啥,进来。”我笑着招呼众人。 杨大叔没犹豫,就跟着我往里走,估计老爷子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什么鬼楼。 “也是,有小林老板在怕啥?”张师傅见状,也哈哈一笑,跟着进来。 铁头和小杆子几个,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也战战兢兢地进了门。 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把房门吹得砰一声关上。 顿时吓得几人一阵鬼哭狼嚎! “这房子还挺大的,咱们赶紧一起收拾收拾!”张师傅招呼众人。 有这么多人帮忙,一通忙活下来,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都给清了出去,又把楼上楼下反反复复地冲洗了一遍。 “这房子怎么始终感觉不敞亮?”铁头瞅了半天,疑惑地道。 我们进来半天,这房子里也没什么异样,众人也都放松了不少,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了。 “阴气重,就这样。”我随口回了一句。 铁头立马脸色大变,哆嗦了一下。 “我给你的铜钱还在身上,怕什么?”我笑骂了一句。 “在在在,我贴身戴着呢!”铁头把手伸进衣领,从里面拽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穿了一枚铜钱。 “你是不是忘了要把铜钱还回来了?” 第40章 聚阴池,养尸地 “记得记得……”铁头依依不舍地把铜钱摘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从身上找出铜钱。 “行了,你们留着。”我笑道。 “好嘞!”众人喜出望外,尤其是铁头,迅速地把铜钱挂回了脖子上。 接下来又去订了一批家具和生活用品,天色也就不早了。 等忙活完,我就请了大家伙去边上的一家饭馆吃饭。 “对啊,咱们这饭馆开也这里不就得了么?” 吃饭途中,张师傅突然一拍大腿道。 其他人愣了一下,立马都纷纷叫好,“对对对,这样好!” “等会儿咱们就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铁头兴冲冲地道,有些迫不及待。 小杆子却是面有难色,“这条街我比较熟,估计现在很难找到合适的,主要是没有空的铺面。” “这有什么难办的,我看小林老板那间房子的边上,不就有好多空着的,里面肯定有合适的。”张师傅笑道。 “啊?在那开?”其他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小杆子迟疑着道,“在那开……能行吗?” 张师傅看看我,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眼皮子有点浅,如果是以前肯定是不成的,但现在小林老板在那开了风水馆,以后这地方那绝对是风水旺地,咱们把饭馆开在那里,那是顶合适的!” 众人听得有些将信将疑,纷纷把目光投向我。 “看我干什么,张师傅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我说。 “那就听张师傅的!”铁头闻言,当即一捶桌子道。 于是在吃好饭后,一群人直接跑过去看店面,很快就选中了一个最佳的,就在我那间房子对面。 也是两个两层楼的格局,但面积要比我那个房子要大很多,可以上下了打通了,也可以只用楼下来做饭馆,楼上住人。 十分合适。 张师傅趁热打铁,当场就联系了这房子的主人。 本来是打算租的,后来那房子主人极力推销房子,并且给出了一个很低的价格,大家伙一商量,干脆就买下来了。 “小林老板,咱们手头的钱还有多,我在想要不把边上的房子再买几间下来,到时候等这边旺起来,那可就赚大了。”张师傅提议道。 “还是张师傅会做生意,我没意见。”我笑说。 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有异议,于是又把相邻的几间房子以低价拿了下来,连成一片。 等忙活完后,家具也到了一部分,众人合力把东西安置好,当晚我就住了进去。 “您要是有什么事,就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临走前,铁头特意跑过来说了一句。 “怎么,你怕我被鬼叼走了啊?”我打趣道。 铁头脸一红道,“我们几个都是梅城长大的,这鬼楼的名气实在是大得很,您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笑说,“知道了,你放心,我铜钱多。” “那就好,那就好。”铁头猛点头。 等众人告辞离开,我就回到楼上,把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琢磨着应该在哪里给杨天宝找个地儿。 我虽然给他点了印,但想要成煞,真正恢复神智,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要靠“养”。 炼鬼,养鬼之术,本就是我们灵门嫡传的两个法门。 但于灵门传人来说,无论是炼是养,都讲究一个缘分。 不是任何精怪邪祟都能炼能养的。 我和这杨天宝看似毫无瓜葛,但其实牵扯极深。 不过要养煞,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他的不说,首先就得有合适的环境。 要是能找到聚阴池甚至养尸地,那是最好的。 不过这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就算有,大多数也是在一些荒僻之地或者深山老林,想要在城里找这么个地方,那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这个房子倒是有点意思,阴气比其他地方要盛不少,这并不是因为闹邪引起的,因为这房子里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鬼祟或者怨气之类的。 我回到楼下,无意中在其中一个杂物间里发现了蹊跷。 这杂物间西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奉着一尊陌生的神像,脸色靛青,头上长着一对角,背后生翅,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因为这是个神龛,当时收拾房子的时候,张师傅他们来问过我的意思后,就没扔掉,还是留在了那里。 我这会儿再过来,就发现独独这个房间是铺的棕红色的木地板,跟其他房间都不一样。 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地板上其实藏了一道门,做得十分精巧,不细心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找到扣环,把木门拉起来,就见有个木梯子搭在口子上。 顺着梯子下去,这下面就是一个方正正的地下室,跟那个杂物间的大小是一致的。 正中位置摆放着一尊神像,就跟杂物间神龛上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这尊神像要大上数倍,跟真人差不多高,左臂断了半截。 在神像面前放着三口粗瓷大碗,碗里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 我看了一下,应该是干涸的血迹。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地方的阴气很盛,向上蒸腾,这房子里之所以寒气森森的,只怕就是跟这里有关。 不过这地下并没有类似聚阴池的东西,房间里也没有看到聚阴的法阵,我重新把目光落到了那尊神像上。 绕着转了一圈,我突然发现这神像的断臂出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这是人骨! 我有些吃惊,这尊神像里面居然是个人! 只是外面被封塑了泥胎,将他造成了一尊神像。 还真是稀奇古怪。 这么看来的话,这栋鬼楼只怕还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两家人的死,也很可能有更深层次的隐情。 我本打算把那神像砸开来看看,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就让他先留在那里。 之后又拎了旅行箱下来,把杨天宝放出,跟那神像面对面坐着。 又在其脑门上加了一道封镇。 “宝子,先跟你的小伙伴打个招呼,你俩好好作伴。” 回到楼上,又列了一份购物清单,等把材料准备齐全了,还得去下面布置一个聚阴阵。 第41章 流年堂,风水楼 在大家伙的帮忙下,没几天风水馆的招牌就挂了出来。 “为啥叫流年堂啊?”小杆子疑惑地问。 铁头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教训道,“这都不懂,你没听过风水轮流转吗?这名字起得好啊!” “其实是因为流年不利的人才来这里。”我笑着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意思。 “啊?”众人都懵了一下。 铁头挠挠脑袋,“您不是开玩笑?” 张师傅呵呵笑道,“见到小林老板的招牌,我对咱们饭馆的名字也有想法了,你们说叫风水楼怎么样?” “这个好啊!”铁头一拍手,“风水流年,咱们两家岂不是占全了!” 众人也纷纷叫好。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风水馆这边顺利开张,张师傅等人就继续去对面忙活饭馆那边的事,想开一个饭馆可要麻烦的多了。 我把一面青铜八卦镜挂到墙上,回头刚要坐下,就见外面来了两个人。 “师兄,就是这里了。”其中一人往我这边指了指说。 说话这人右边脸还肿着,身上绑着绷带,看着模样颇为凄惨,不是那个卫东亭又是谁? 跟在他身后那人,穿着考究,气度沉稳,正是当晚跟着谷芝华出现过的曹君武。 当年我在曹家的时候,跟这曹君武算是接触比较多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彼此都变化很大,就算站在当面,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流年堂?”曹君武看了一眼门口的招牌。 “这房子本来是在刘浩名下的,不知怎么的换了那小子。”卫东亭道。 “哪个小子?”我走到门口接了一句。 卫东亭回头看到我,顿时黑了脸,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又转头对曹君武道,“师兄,就是这小子!” 我差点听乐了。 曹君武打量了我一眼,“你是这里的老板?” “进来说。”我把两人让了进来,“随便坐。” 曹君武背着双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头问,“怎么称呼?” “林寿。”我坐到沙发上,笑着回了一句。 “林寿?”曹君武愣了一下,又冲着我看了好几眼,“长寿的寿?” 我说,“寿比南山的寿。” “这有什么区别?”卫东亭恼火地问。 “关你什么事?”我反问。 “你……”卫东亭被噎个半死。 曹君武用眼神制止了他,目光又在我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淡淡道,“名字不错。” “还行,两位上门有事?”我问。 “这房子怎么会在你手里?”曹君武问。 我笑了一下,“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什么个人隐私?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卫东亭大怒。 “你的?”我问他。 “当然……”卫东亭一滞,“这房子本来是曹家的,后来交给了刘浩,我师兄名叫曹君武,你说是谁的?” 我把一堆房产凭证拿出来,往桌上一摆,“谁的?” “你……”卫东亭一张脸涨的通红。 曹君武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示意他先别说话,看了我一眼,道,“这是个鬼楼,你不知道么?” “被坑了才知道,你准备赔我钱?”我问。 曹君武笑了笑,“你通过什么手段从刘浩手里拿了这房子我可以不管,但我要知道你那晚在刘家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想也没想。 “没做什么?你做的事情可是不少!”卫东亭冷声道。 “哦,被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我在看戏。”我恍然道。 卫东亭脸色发黑,当场就要发作,被曹君武给制止了。 “听东亭说,你也是个风水师?”曹君武问。 “这倒是。”我点头。 “那天晚上晚上在刘宅,你有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曹君武顿了顿又问。 “可疑的人物?”我有些不解,指了指卫东亭,“他算吗?” “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卫东亭大怒。 我没搭理,接着说道,“除了他,就没了。” “那晚你什么时候走的?”曹君武问。 “这我哪知道,眼看情况不对,跟着一伙人就赶紧溜了。”我说着又打量了一眼卫东亭,啧了一声,“幸好跑得快啊。” “你给我闭嘴……”卫东亭气得脸色发青。 “行了,我得开门做生意了,没功夫听你们扯淡。”我起身准备送客。 曹君武也没说什么,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说了一句,“今晚在我家中有个聚会,来的都是同行的朋友,有空可以来。” “师兄,你邀请他?”卫东亭吃了一惊。 “我考虑考虑。”我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 曹君武点了下头,“行,要来就给东亭打个电话,我让他来接你。” “什么?师兄我没听错?”卫东亭不可思议。 曹君武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卫东亭瞪了我一眼,也急忙就要追出去。 “那个谁。”我出声叫住他。 卫东亭回头看了一眼。 “对对对,就你,过来。”我招了招手。 “你有什么毛病?”卫东亭骂了一句,扭头就要走。 “你不留电话,我怎么找你?”我问。 卫东亭闻言,只好停下脚步,黑着个脸转过来留了个联系方式。 “听说我走后不久,刘宅就起了大火,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跟他打听。 卫东亭冷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还怀疑就是你点的火。” “你这人智商有点不太高。”我啧了一声。 “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卫东亭大怒。 “激动什么?”我打断他,“我还听说是你拼命了老命,冲进火场抢出了一个瓦缸,这才让刘宅的秘密曝光?厉害啊!” 我竖了个大拇指。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 “当时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起火了?”我向他打听。 卫东亭瞥了我一眼,道,“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啊。”我笑说,“你把那瓦缸抢出来,你师父夸你没?” “你什么意思?”卫东亭脸色一沉。 “难道骂你了?”我疑惑。 卫东亭冷哼一声,“那怎么可能?你别在这里给我胡咧咧!”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当天晚上,我就给他去了个电话。 大概半个钟头多点,卫东亭就开着一辆车出现在了门口。 第42章 进曹宅,聚人气 “瞎凑什么热闹!” 卫东亭嘀咕了一句,没等我坐稳,就猛地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很快,就来到了曹家大宅前。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庞大宅院,我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怎么,看傻眼了?”卫东亭鄙视地道。 “不至于。”我淡淡回了一句。 卫东亭冷声道,“这是人家九代积善得来的,你也不用羡慕!” “是这样啊?”我恍然,“那看来做人还得做好人。” 卫东亭没有接话,黑着脸带我进门。 气派的大门口守着两个人,见到卫东亭,就笑着把我们两个给让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看这曹家大宅已经是不得了,进了这里边,那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还是这大宅里的风水布局,简直是处处细节,精妙无比。 真是大手笔。 我并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红光闪耀,气运之昌盛,如日中天! 显然刘家宅子的事情,虽然对曹家有所影响,但根本动摇不了其根本。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走?” 卫东亭在前走了一阵,大概是发觉我没跟上,停下来不耐烦地问。 “这地方的风水布局厉害得很啊,是你师父设计的?”我问了一句。 “不是。”卫东亭冷声道。 曹家大宅规模庞大,里面养的人手更是繁多,一路过去,不停地碰到人。 不过这里的人对卫东亭显然十分熟悉,见到了纷纷行礼打招呼。 这宅子里甚至还有一个人工挖出的风水湖,就位于宅子的中心。 卫东亭带着我来到湖边的一处建筑,进门后就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大厅。 此时厅中灯火辉煌,已经摆开了场面,桌上各种酒水菜肴,琳琅满目,供人随意品尝。 不过前来参加聚会的人数倒是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就显得这厅格外宽敞。 听那曹君武的意思,今晚这次聚会,邀请的都是梅城风水界的朋友,那能聚到这么多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自己随便。” 一进门,卫东亭就把我扔到一边,去找了他师兄曹君武。 今晚的曹君武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礼服,气场全开,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听卫东亭说了几句,转头向我看了一眼,就继续跟其他人聊天。 我拿了杯果汁,又装了一大盘子吃的,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吃吃喝喝。 “兄弟,你不是本地的?” 边上突然过来一个人,挨着我坐下。 “为什么这么说?”我塞了个小蛋糕进嘴里问。 挨过来的是个年轻人,跟我年纪差不多,瘦瘦的,有点眯眯眼,同样拿了一杯果汁,装了满满一大盘子。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这满大厅的人,也就只我们两个是这么干的。 “本地的差不多都互相认识,都在那吹牛呢。”那人笑道。 “那看来你也不是本地的?”我说。 那人把一大块水晶糕塞进嘴里,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过来,“我叫邵子龙,刚来梅城不久,兄弟怎么称呼?” “林寿。”我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说实在话啊,兄弟你这名字有点土,不过这胜在口彩好,老人家给起的?”邵子龙哈哈笑道。 提起这个,让我想到了爷爷,心中不免一黯,笑道,“你这名字也不怎么样。”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邵子龙怎么不好?”对方急道。 我打趣道,“你要是叫赵子龙,那就威风了。” “那倒也是。”谁知这人还当真了,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名字能改,这姓又不能改。” 我发现这人还挺有意思。 “对了兄弟,我看你也是来混饭吃的?”邵子龙冲我挤了挤眼。 我看了一眼我俩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笑道,“你也是?” “我到了这梅城,身上就找不出半个子了,饿得慌,刚好这曹家不是邀请风水师聚会嘛,我就来了。”邵子龙颇为得意地笑道。 我有些疑惑,“你干风水这行的,还能没饭吃?” 既然曹君武能让对方来,就说明这人肯定是有点东西的,不可能是那种江湖骗子。 这样的人想来钱太容易了,怎么也不可能落魄到没饭吃的地步。 “你是不知道,我家里那老头给我下了死命令,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拿他教的本事赚钱,你说这老头!”邵子龙满腹牢骚,“哥都差点被逼的去洗盘子了!” “确实挺惨。”我表示同情。 邵子龙看了我一眼,“兄弟,你家老头也这样?不让你赚钱?” 我说那没有。 “还以为咱们同病相怜呢。”邵子龙丧气地道,“看来只有我家老头脾气这么怪!” “也没多大事。”我安慰了一句。 “怎么不大?大啊,没吃饭哥实在顶不住啊!”邵子龙说着,又赶紧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吃饭问题总是能解决的。”我想了想。 “怎么说?”邵子龙精神一振。 我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份洗碗的工作?” 邵子龙愣愣地看着我,“兄弟你说真的啊?” “当然。”我说得挺认真。 邵子龙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正说间,厅内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我俩齐齐看向门口,就见从外面进来一名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相貌端秀,英气勃勃。 她这一进来,包括曹君武、卫东亭在内的一众人等,都纷纷迎了上去。 “嫂子。”见到来人,一直扮高冷的曹君武也露出了笑容。 卫东亭也是满脸堆笑,同样跟着曹君武叫嫂子。 至于其他人,都是称呼对方为“大小姐”。 “这人谁?”我问邵子龙。 既然曹君武称对方嫂子,那想必是他大哥的老婆,不过我在曹家那会儿,曹家老大还没结婚,我自然是从没见过。 “这位你都不认识?兄弟你这刚来梅城没几天?”邵子龙诧异地看看我,“这位姓沈,咱们梅城风水协会的会长,也是姓沈。” “你是说,她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大小姐?”我有些诧异。 第43章 梅城风水协会 所谓的风水协会,其实本名叫做传统国学文化研究协会,最早是一百五十多年前,在金陵成立的。 那时正好是灾乱动荡的年代,到处兵戈四起,尸横遍野,有一批厉害的人物就聚集起来,成立了一个组织。 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深谙传统国术玄学的人士。 在当时,这个组织默默地救了许多人,甚至在很多重大事件中,都能隐约看到这个组织的身影。 后来灾乱结束,这个组织也代代传承了下来,到了如今,更是遍地开花,在各地都设置了分会。 梅城只是其中一处。 虽说它只是个民间组织,很多人甚至连听也没听过,但只要是行内人,又或者是一些上层圈子里,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在百多年前,聚集在这个组织下的奇人异士各行各业的都有,但到了近些年来,随着一些古老传承的消亡,风水界的人士已经在其中占据了一大半。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又习惯地称其为风水协会。 一个梅城风水协会,几乎可以代表梅城风水界,这力量可着实不小。 没想到这曹家的手伸得那么长,居然把梅城风水协会会长家的千金都变成了儿媳妇。 “多谢各位朋友赏光,我先敬大家一杯!” 这时那位沈大小姐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厅,倒了一杯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大小姐实在太客气了!”众人也都纷纷将杯中酒饮尽。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把杯子里的果汁喝了一大口。 “我家老爷子不允许我喝酒。”邵子龙丧气地道。 “你这真挺可怜。”我表示同情。 邵子龙唉了一声,“那你呢?” “我爷爷不让喝。” 邵子龙愣了一下,“这两者有区别?” “没有。” “卧槽,那你还同情我?” “不然呢?” “算了算了,不扯这个了。”邵子龙无奈地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糕点。 我看向大厅中央,见那位沈大小姐喝完酒后,又跟众人聊了一会儿,就笑着说还有许多事要忙,准备走人了。 “别看了,这位大小姐哪有空跟咱们瞎逼逼,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替她那小叔子撑撑场面。”邵子龙懒洋洋地道。 “听说曹家老大是个商人,不是咱们行内人?”我随口问。 “应该不是。”邵子龙边吃边说,“不过这人也是了得,不是咱们圈内的,居然能把风水协会的千金给娶走了,厉害厉害。” 正说话间,那位沈大小姐又敬了大家一杯酒,就笑着离开了。 曹君武和卫东亭等人把她送出门,这才转了回来。 “估计要开始说正题咯。”邵子龙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正题?”我感兴趣地问。 曹君武把这么多风水界人士聚到这里来,总不能只是为了吃吃喝喝,吹吹牛? “听着呗,估计来了。”邵子龙抬了抬下巴。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曹君武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朗声说道,“君武在此,多谢大家赏光!” “众位都是咱们梅城风水界的翘楚,今天我请大家来呢,除了咱们聚一聚外,更是为了一件大事!” 我一听,就知道戏肉来了。 “什么大事,说来大家一起参谋参谋。”众人纷纷道。 曹君武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关于石门村的事情,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这石门村什么事?”我问邵子龙。 “你不知道么?”邵子龙努力地把嘴里的一大口东西咽下去,“哦,我也不知道。” “你继续吃。”我说了一句,转头去听其他人的议论。 这一听,倒也听出了些东西。 他们口中的石门村,应该是位于青龙山附近,村子规模不大,全村也就几十户人。 据说大概半个多月前,这石门村里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当时村里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因为要赶路去学校,所以早早的就爬起来了。 那会儿天还没亮,大概是凌晨三点的样子。 小姑娘想着去菜地里挖几个红薯带去学校,结果刚走过去,就发现菜园子里蹲着一个黑影,鼻子里还闻到了一股像死鱼一样的奇怪臭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突然间抬起了头。 那小姑娘被吓得拔腿就跑,一边大叫,惊动了村子里的人。 等大家伙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那黑影早就不见了,只有菜地里留下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但是很面生,不是村子里的人。 而且这男子的死状极为怪异,双眼圆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身体却像漏了气的气球,整个地干瘪了。 等众人报案后一尸检,就发现这人不仅身上的血被抽干了,更离奇的是,这人的心肝脾肺肾五脏,竟都不翼而飞! 要是被人摘走了,那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人身体表面看不到任何刀口。 也就是说,这人的五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由于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事情被封锁保密了,不过一般人虽然不知情,但这件事在风水圈子里却是传开了。 因为这事充满了诡谲和邪性,本身就和风水界脱不开关系。 “那小姑娘被吓坏了,一直迷迷糊糊,高烧不退,后来被我师父给治好了,小姑娘就把当晚看到的情形,跟我师父说了一遍。”只听曹君武道。 “谷大师出手,果然不凡。” “那小姑娘又说了什么?有没有其他什么发现?” “当时天太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询问。 曹君武摆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在我师父的引导下,小姑娘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东西,她说当时那个黑影,像是个人,嘴上都是血,但有一条很长的尾巴。” “尾巴?”在场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是不是看错了?”有人问。 曹君武却道,“那小姑娘说她肯定没看错,那条尾巴特别长,就像一条大蛇。” 第44章 红河,美人如玉 “大蛇?” “难不成是柳仙作祟?” “不至于?这怎么敢的?” 曹君武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厅中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所谓的柳仙,其实就是民间传说中“胡黄白柳”四大仙中的蛇仙。 如果说已经出现了人形,那就说明已经成了气候,甚至到了化形的地步。 像这些山野精怪想要修炼,是极其困难的,更别说修到化形的阶段,那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但凡是到了这种地步的精怪,行事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还会招收弟子,通过出马来积累功德。 这也就是出马仙的由来。 像胡黄白柳四大家族,更是出马仙中最为有名的四家,被称为四大仙门。 如果真是柳家的大仙,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怕因此引来灭顶之灾,让多年的修行功亏一篑么? 这也就难怪大家伙会质疑了。 “我师父也认为,是柳仙的可能性不大。”曹君武朗声道,“但这件事跟咱们风水界关系重大,咱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说得对,咱们是梅城的风水师,这事咱们得管。”有好些人立即应和道。 我有些奇怪地问邵子龙,“这事风水协会那边没动静么?” “有啊,怎么没有?”邵子龙道,“正因为风水协会那边动了,某人才有点迫不及待。” 说着冲曹君武抬了抬下巴。 “那是个什么说法?”我有些不解。 邵子龙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为了女人呗,还能为什么?” “女人?”我听得一头雾水。 邵子龙嘿了一声,笑道,“这大哥娶了姐姐,弟弟也想娶妹妹。” 我一琢磨,大概是听明白了。 “那位沈大小姐的妹妹,叫沈青瑶。”邵子龙笑道,“这位要论长相,比她姐姐还要漂亮的多,而且从小天资卓越,尤其是在风水上,那更是妥妥的天才少女。” “这样才貌双全,又有家世背景的妹子,当然有许多人惦记了。” “不过嘛,这妹子有这么好的条件,眼光自然也高的离谱,可不是那么好撩的。” 邵子龙说着,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曹君武,“就包括眼前这位,都是那位沈二小姐的舔狗。” “你这话说的,就不怕有人生气?”我听得一阵好笑。 邵子龙一脸紧张地问,“你不会去告密?” “那倒不会。” “这不就得了。”邵子龙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一看兄弟你,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又凑过来低声笑道,“某人之所以把咱们请过来搞这一出,就是想在那位沈二小姐面前出出风头。” 我微一转念,“风水协会也在查这件事,而且是那位沈二小姐在主导?” “聪明!”邵子龙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你不是说对石门村的事情不清楚么?”我问他。 邵子龙不以为然,“石门村的事情我是不大了解了,不过我刚才来得早,听了一圈八卦。” 我哑然失笑,又去看那曹君武。 果然,就听他说起了要召集大家去调查石门村的事情。 “其实我师父也十分关注这件事,只是他老人家有要事脱不开身,那就只好弟子服其劳了。”曹君武说道。 “谷大师是咱们梅城风水界的定海神针,这种事哪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咱们这些人就可以把事情办了!” 众人纷纷笑道。 “那就多谢各位鼎力相助了。”曹君武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本来呢,如果只是单纯去调查,我们师兄弟两个也足够了,但就怕那东西跑进了青龙山。” “要进了青龙山,那可就麻烦了。”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阵皱眉,这青龙山可不小,那东西一旦跑了进去,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所以才要仰仗各位,大家勠力同心,早早把这那东西找出来,保咱们梅城一带太平。”曹君武这番话说得很是漂亮。 又得到了众人的一致称赞,都说曹家宅心仁厚,是首善之家,果然名不虚传。 “那红河村其实本来就挺古怪。” 一阵喧闹声中,突然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回头一看,见说话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干瘦干瘦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色的珠子。 每颗珠子有手指头大小,看着像是骨珠,只不知是什么用什么骨头磨制的。 我之所以对这人如此在意,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提到了“红河村”。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拿刘浩临死前念叨的“红河”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查过梅城附近的地图,也跟铁头等人打听过,但都没找到跟红河有关的地方。 甚至包括“红和”,“洪河”等等发音相近的也都找过了,并没有找到符合的。 因此突然从这人口中听到“红河村”三个字,顿时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什么红河村,咱们不是在说石门村么?”有人也开始问。 “对啊老孟,你不是喝高了,怎么突然扯到其他地方去了?”也有相熟的人打趣道。 那老孟瞪了他一眼,“他娘的谁喝高了?这石门村原先就叫红河村,只是后来改名了,那地方有条河,老子小的时候,还在那游过泳呢!” “还有这事?”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又有人问,“难道那条河叫红河,所以这村子也叫红河村?” “你这话说得倒不错。”那老孟点了点头,“我听老一辈说,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很多尸体被抛进了那条河,把河水都给染红了,所以就成了红河。”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这名字不太吉利,就改了名,村子也成了石门村。” “孟前辈,您说的古怪是怎么回事?”曹君武问。 “什么前辈,您客气了。”老孟摆手笑道,“我小的时候就是在红河村附近长大的,所以有点了解,那个村子,很怪,曾经有五年时间,村里没出生一个孩子。” “那村子里人不多,是不是刚好这段时间没人生孩子?”有人问。 老孟却是摇了摇头,“当时那会儿村里人还是不少的,有个上百户,而且那会儿的人都喜欢生孩子,期间也有不少怀孕的,但一个都没能生下来。” 第45章 南洋妖珠,定风波 “没生下来是什么意思?”有人问。 “就是各种原因夭折,据说有两个生下来的,也是死胎。”老孟叹气道。 众人听得都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石门村有什么污染不成?”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猜测。 “这怎么可能?”老孟直接否决了这种可能性,“那石门村就在青龙山脚下,而且十分封闭,边上也没任何工厂什么的,哪来的污染?” “再说了,也就是这五年生不出孩子,后来就又正常了。” 听老孟这么一说,厅中又是一阵议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高瘦的年轻人有点不甘心地问。 “当时我也就十几岁,那应该是几十年前了。”老孟道。 “那再往前有没有出过这种事?”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问。 顿时惹得众人纷纷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老孟也看了我一眼,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记得那石门村一直有些奇怪的传说,反正以前家里的老人,总是警告我们,让我们别去那村子。” “会不会是这村子靠近青龙山,又比较封闭,才会有些古古怪怪的传言,这也是正常的。”有人道。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那曹君武听了一阵,拍了拍手道,“大家先静一静,不管是红河村也好,石门村也罢,总之绝对是有问题,咱们身为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总不能坐视不理。” “说得好,这事咱们得管!”众人纷纷应和。 曹君武欣然道,“好,不过这事也看本人意愿,想要跟咱们一起行动的,麻烦举起杯中酒。”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笑着举起了酒杯。 只剩我和邵子龙两个人,还坐在那里大吃大喝。 大厅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俩身上。 “咱俩是不是有点显眼包?”邵子龙低声道。 “主要你太显眼。”我咳嗽了一声,问,“你们盯着我们看干什么,有事?” “你们两位,不参加么?”那老孟问。 “参加,怎么不参加?我又不是来吃白食的。”我举起杯子。 埋头猛吃的邵子龙噎了一下,也把杯子给举了起来,“我当然也不是!” 见我们两个表态,厅中的气氛又一下子和缓了起来。 “多谢各位大力支持。”曹君武笑道,“那大家尽情地吃好喝好,今晚就住在这里,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石门村。” 众人纷纷叫好。 这场聚会持续到很晚,直到将近午夜,这才散去。 这曹家大宅堪比一个规模巨大的庄园,房子自然是多不胜数,曹君武专门安排一个别院给我们这批人住。 “这有钱人果然不一样。”邵子龙啧啧称奇。 不光是他,我们这一行人也全都被曹家大宅的奢豪给惊到了。 这大宅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是够气派的了,但到了里面之后,就会发现更是别有乾坤! 邵子龙挑了一个我隔壁的房间,说是要跟我做邻居。 我倒是无所谓,进屋后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准备出门。 “兄弟,你去哪?”邵子龙在房间里看到,就跑出来问。 “睡不着,去转转。”我随口道。 “行,那哥陪陪你,省得你无聊。”邵子龙道。 “真不用。” “客气什么,走着!”邵子龙二话不说,把门关上就跟了我出来。 我也只好随他去,两个人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在宅子里乱逛。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整个曹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路上不时还能遇上来往的人,有曹家的佣人,也有保镖护卫之类的。 “这曹家还真是个土皇帝啊。”邵子龙感叹道。 “你可别瞎说,等会儿被人家听去了。”我提醒。 邵子龙不以为然地笑道,“这大半夜的就咱俩,谁会听去。” “那可不一定,这里有人盯着我。” “盯你干什么,兄弟你是不是想多了?”邵子龙乐道。 话音刚落,边上忽地冒出个人来。 “我去,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邵子龙吓一跳。 来人绑着个绷带,正是卫东亭,阴沉着脸,瞪了邵子龙一眼,“谁躲在这里?我只是刚从那边过来!” “是么?”邵子龙满脸狐疑。 卫东亭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里转悠什么?” “那你转悠什么?”我问他。 “我是在睡前出来,看看宅子里有没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卫东亭板着脸道。 我哦了一声,“我们也是。” “什么你们也是?”卫东亭被气乐了。 我说,“看看这宅子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邵子龙点头。 卫东亭气得青筋暴跳,“赶紧回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道,“其他就别扯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让你来盯着我的?” 卫东亭一滞,“你瞎说什么?” 邵子龙大吃一惊,“好家伙,还真有人盯着咱们啊?” “你被迫害妄想症么?谁有空盯着你?”卫东亭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笑着拍了下他肩膀,“行了,盯就盯,也没什么大事。” 结果不小心拍在他的伤口上,痛得卫东亭大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你这伤挺重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来聊聊刘家的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太好奇了,来来来,说一说。” “刘家?就是之前那个挖出很多小孩尸骨,又被火烧的那家?”邵子龙一听,也来了精神,“听说这事也跟曹家有关啊,我也挺好奇的,兄弟坐下来给我们说说呗!” “有病!”卫东亭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看着卫东亭气急败坏远去的背影,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这人的确有点病。” 我取出那颗南洋妖珠,回头丢进了边上的一口水井里。 “哟,这口是风水井啊,兄弟你刚才往里面丢了什么?”邵子龙好奇地问。 “石头。” “你这人还挺无聊。”邵子龙趴在井沿看了一眼,也往里面丢了一颗石子。 发出扑通一声。 第46章 海棠,煞星入命 第二天一早,曹君武就安排了一辆大巴,载着我们前往石门村。 搞得我们下车的时候,村民们还以为来了旅游团。 “这地方好啊。”邵子龙打量着四周感叹道。 这石门村的环境的确不错,背靠着青龙山,附近除了林子就是农田,另外有一条河道环绕着村子,将村子和外边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村口立着一个很大的灰白色石门,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这估计就是石门村这个名字的由来。 我想起刘浩临死前说的“红河”,还特意跑去河边看了一圈。 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当然,这红河也可能指的是红河村。 刘浩说出“红河”两个字的时候,目光是盯着那只怪眼的。 或许是刘浩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见到过那只怪眼? “大家可以随意走走,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只听卫东亭在那嚷嚷。 很快,众人就开始分头行动。 卫东亭陪着曹君武,去找了村长。 “我听他们说,办完这件事后,曹家肯定会给咱们准备一份很厚的谢礼。”邵子龙皱着眉头道。 “那不挺好,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正想着事情,随口应了一句。 “可我家老头不允许我拿本事赚钱啊,这礼我是收还是不收呢?”邵子龙很是烦恼。 我看了他一眼,“那你别用本事不就行了?” “对呀!”邵子龙眼睛一亮,“我就凑个热闹,这总可以?” “可以。” “那就行!”邵子龙顿时眉开眼笑。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泼剌”一声响,河面上溅起一圈水花,随后一个小脑袋从水下冒了出来。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五官长得挺秀气,但面黄肌瘦的,咋一看到我们,吓了一大跳,慌忙又沉了下去。 河面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浮了上来。 “小妹妹别怕,我们又不是坏人!”邵子龙笑道。 那小姑娘怯生生地盯着我们好一会儿,向着边上游了过去,先是把两条鱼扔上了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乱跳。 之后她才爬了上来,拎起鱼就走。 “别跑呀。”邵子龙叫道。 结果他越叫,那小姑娘反而跑得越快。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这撒脚丫子一跑起来,一溜烟就没了人。 “去看看。”我俩随后跟了上去。 最后在一处有些破败的院子里找到了人,那小姑娘正在那拧着头发上的水。 见到我们跟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想逃进屋去,被邵子龙给抢先抓住了门。 “小妹妹,你这鱼怎么卖?”我问。 那小姑娘愣了一下,盯着我们看了好几眼,怯生生地问,“你们是来买鱼的?” 我笑说,“是啊,不然呢?” “哦。”小姑娘跑进屋里,提了个水桶出来,里面装着刚才抓的两条鱼,问我,“十块钱可以吗?” “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鱼给烧了,就做个鱼汤面,我给你两百块钱,怎么样?”我笑着问。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那当然。”我拿了两百块钱先递给她。 “好。”小姑娘把钱收了,又找了跟头绳把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就拎了捅过去,麻利地开始杀鱼刮鳞。 “还真有你的。”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说,“我叫小海棠。” 我俩对视了一眼,还真是被我们给撞上了,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凌晨爬起来去菜园子摘红薯,凑巧发现怪尸的小姑娘。 “这名字好听,你姓什么?”我笑着问。 “就姓海。”小姑娘道。 之后又闲聊了几句,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对了,我听说之前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我见时机成熟,就把话题转了过去。 我能明显地看到她的后背僵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啊。” “你看他,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大师,就是得知村里出了事,才特意过来的。”我指了指邵子龙。 邵子龙咳嗽了一声,微微挺了挺胸,抬起下巴,道,“不错。” 海棠看看他,又看看我,又回头继续刮鱼鳞。 “你知道平时别人请他看事,一个小时要多少钱吗?”我问。 海棠果然又抬起头,问我,“多少?” 我伸出五个手指,“一个小时要五千!” “啊?”海棠大吃了一惊,“这么多?” 邵子龙问,“你准备在哪煮鱼?” 海棠指了指边上的炉子,“我就用这个煮,行吗?” 邵子龙二话不说,走到炉子边上蹲下,把手指凑到炉子里,打了个响指。 那炉子里就呼地蹿了一团火苗,将里面的煤球点燃。 这一手把海棠看得瞠目结舌。 “怎么样?”邵子龙颇为自得地问。 “难怪要五千块钱!”海棠惊叹。 我笑道,“你把事情给大师说说,今天大师不收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海棠一听,赶紧点了点头,把事情给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你就是当事人啊。”我俩还得装作刚知道。 不过海棠说的,跟之前我们听到的,大差不差,基本没什么区别。 至于别的,海棠说她当时吓坏了,又昏迷了挺长时间,也记不太清楚。 “你一个人住么?”我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岔开了话题。 “嗯。”海棠点头。 把洗好的鱼处理了一下,又去煮了一壶开水,就开始下油煎鱼。 “那你家里人呢?”邵子龙问。 海棠沉默了片刻,道,“过世了。” 我俩都是一怔,忙道,“对不住啊。” 海棠摇了摇头,继续煎鱼。 很快,空气中就飘起了阵阵香气。 之后将烧好的开水注入锅中,大火猛煮,不一会儿,锅内就翻腾起了奶白色的鱼汤。 海棠进屋去拿了面,我让她多放一点。 这面又细又长,听海棠说,是他们本地的面,就着鱼汤煮了一大锅。 海棠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又给我们找来两张板凳,盛了两大碗鱼汤面,又撒了一把香葱,给我们端了上来。 “你也来一起吃。”我笑着招呼道。 海棠却是摇了摇头。 “这还剩了一大锅呢,我俩那吃得了,赶紧一起来吃,别浪费了。”邵子龙道。 海棠说,“我给你们打包回去。” “这面坨了怎么吃,新鲜的才好吃,别废话了,不然我们就倒掉了!”邵子龙皱眉道。 海棠一听,慌忙拿了碗筷去盛了一碗,抱着碗蹲在边上吃。 第47章 红河浮尸,红绳相结 “一起过来吃啊,蹲那干什么?”邵子龙招呼道。 海棠却是摇了摇头,执意不肯。 我们也就没有勉强。 其实我俩在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早饭,而且吃的不少,这一大碗鱼汤面虽然香得很,但也真不怎么吃得下。 勉强吃了小半碗,就发现海棠的碗里已经干干净净,连汤都刮光了。 我让她继续去锅里盛,剩下的都是给她的。 海棠摇摇头。 直到确认我们是说真的,这才喜气洋洋的跑去又盛了一大碗。 这还是我俩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笑。 “小妹妹,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亲人?”邵子龙问。 海棠抱着碗摇摇头。 “没有了么?那你爸妈是什么时候……”邵子龙皱眉。 “我七岁的时候。”海棠低着头道。 我俩都是一怔,“你那么小就一个人住了?” 海棠点点头。 “是不是邻居的大爷大婶们也帮了你不少,村子里就这点好,人情暖。”邵子龙笑道。 海棠却没说话,抱着碗默默吃面。 “怎么,我说错了?”邵子龙一愣。 我也是有些诧异,“难道没人照顾你?” 海棠摇摇头,眼圈有些发红,“我这人从小带霉运,离我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爸妈就是因为我,掉河里淹死了。” “什么带霉运,这种鬼话你也信?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个好孩子,运气肯定不错!”邵子龙不悦地道。 我仔细看了一眼海棠的面相,温言问道,“小妹咩,能不能说说你爸妈是怎么出的事?” 海棠略一犹豫,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了我们一眼,还是把事情说了。 原来在她七岁那年的一个深夜,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结果就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衣柜里。 而且柜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她当时大喊“爸爸,妈妈”,但没人回应。 海棠就使劲踹门,好不容易把门踹开了,结果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父母。 床上空空如也。 她跑出去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只好去找村里的其他人帮忙。 海棠在村里从小就不受待见,很多人背地里都叫她丧门星,觉得她会带来霉运,但凡是接近她的人都会出事。 不过听说海棠父母失踪了,还是有不少人 跑出来帮忙,把整个村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一直找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找到人。 直到当天的中午,有人去边上的红河里洗菜,突然有两道黑影从河水中浮了上来。 当时那人就吓坏了。 因为这双双浮上来的,正是海棠父母的尸体! 这夫妻俩手拉着手,并肩浮在水面上,这诡异的情形,把整个村子人的都吓得噤若寒蝉。 而对于海棠这小姑娘来说,这一幕更是成了抹不去的阴影。 海棠父母死得蹊跷,村里对此事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夫妻俩是想不开跳河了,也有说是被海棠给克死的。 总之经过这件事后,村里人对海棠就更是忌讳了。 甚至连她家附近的邻居,都吓得搬了家,搬得离海棠家远远的。 这也就难怪我们过来的时候,发现附近一圈的房子都是空着的,只有海棠这一家住着人。 别人连靠近都不敢,生怕惹祸上身,那就更不可能有人会来照顾海棠了。 因此这彼时才七岁的小姑娘,就自己一个人过活了。 所幸父母还留了一些钱,家里也有田地和菜园子,小姑娘饿了就摘点菜,挖点红薯,或者去河里摸些鱼虾。 由于父母是死在了河里,海棠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水性,甚至能在河底憋气许久。 “你七岁的时候在干嘛?”邵子龙忍不住问我。 我说在玩泥巴。 “我也是。”邵子龙点头。 “我到那边去吃。”海棠抱着碗,又往边上挪了挪,蹲得离我们远远的。 我看得又是好笑,又有些心酸,冲她招手道,“你过来,我们俩命硬,都是我们克别人。” “对!”邵子龙道,“你要不过来试试,看谁克谁?” 小姑娘听了还是摇摇头。 我们也不好强迫,只好由着她。 “吃面吃面,快坨了。”我说道。 邵子龙见状,也端起碗跟着我呼噜了一大口面汤。 不过我俩怎么吃也吃不过海棠,还剩大半碗呢,人小姑娘又开始盛第三碗了。 她还不好意思地看看我们,见我们真的不要了,这才开开心心地又把剩下的给包圆了。 这饭量,真是把我俩都给惊到了。 就算我俩没吃早饭,两个人加起来也吃不过这小姑娘啊。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让这位大师哥哥给你看看。”我笑问。 海棠扑闪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邵子龙,把她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 “这个么,让我来算算……”邵子龙微微皱眉,开始掐起手指,随后飞快地低声对我说道,“卧槽,这玩意儿我不会啊!” “这你不会?”我有些诧异。 “这玩意儿我看了就头疼,没跟我家老头学过啊!”邵子龙道,“你学过么?” 我说还行。 “那你来!”邵子龙抬起头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对我道,“我已经算过了,为了保险起见,你也来算算。” 我心里暗笑。 不过刚才拿到生辰八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算过了。 这小姑娘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其实已经有十五了,大概是因为面黄肌瘦的,发育不良,看着显小。 至于她的命格,的确十分特殊,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天煞孤星,也不至于会让人沾上霉运。 不过听海棠的说法,这应该也是确有其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这就意味着,可能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而且她父母的死,的确太过诡异蹊跷,里面只怕也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你这八字我看过了,命盘确实有点糟啊。”我见海棠紧张地看着我,就皱眉摇了摇头。 我这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的脸霎时间苍白了几分。 “干什么呢?”邵子龙瞪了我一眼。 “从你这命盘来说,是个饕餮命,饕餮你知道,就是传说中能吞食万物的妖怪,特别的贪吃,你是不是也这样?”我没理他,接着往下说。 第48章 饕餮命,丧门星 “我……我是很贪吃,老是觉得饿,吃不饱。”海棠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是就是了,你这就是饕餮命,以后谁家要是娶了你,估计这饭钱开销不少。”我打趣道。 “那也没事,我又不嫁人。”海棠有些忸怩地说着,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那还有呢?” “没有了,你这命唯一不好的就是贪吃,其他都是好的。”我说道。 海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这样吗?我……我不是丧门星么?” “你听谁说的?”我问她。 “村里其他人说的,而且真的,碰到我的人都倒霉……”海棠迟疑着说。 “他们懂算命?”我又问。 海棠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他们还能比我们懂吗,邵大师你说对不对?”我问邵子龙。 “对啊,你这就是饕餮命,饕餮是个妖怪啊,你这命跟我们一样,也硬的很,所以有些坏人想害你,往往被你反克。”邵子龙信誓旦旦地道。 “啊?”海棠吃了一惊,“那些倒霉的,都是因为有坏心思,要害我?” “不错。”我点头。 “那我爸妈呢?”海棠红着眼圈问。 我沉默片刻,问道,“你觉得你爸妈会跳河么?” “不会,肯定不会!”海棠用力地摇头。 “那就是了,你爸妈的死,说不定有蹊跷。”我沉声道。 “哥哥,你也这么认为的么?”海棠问。 我看了她一眼,“还有谁这么认为?” “是我。”海棠低了一下头。 我也没继续往下追问,而是把话题一转,“就比如你们村里之前发生的怪事,感觉你们村子里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海棠有些吃惊地问。 “这个还得仔细查查,说不定跟你爸妈的事也有牵连,目前还不好讲。”我猜测道。 海棠沉默不语。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笑道,“没事,总会真相大白的。” “那我真的不是丧门星么?”海棠迟疑着问。 我笑说,“真要说起来的话,也算,不过主要是针对那些害你的人。” “对呀,就比如我们两个,对你没有坏心思,不就好端端的?”邵子龙道。 我俩一唱一和的,果然打消了小姑娘不少的顾虑。 虽然还是忧心忡忡的,但脸色却好了不少,偶尔也有了些许笑容,也离得我们近了许多。 “我听人说,以前你们村子里有五年生不出孩子,是不是真的?”邵子龙问。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海棠点头,“好多年前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海棠说她也不清楚,因为爸妈从来不跟她提这件事,而且村里人也不喜欢说这个。 我又聊了几句其他的,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那干什么?” 回头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陪着曹君武和卫东亭向这边走了过来,刚才说话的正是卫东亭。 “吃面啊。”我指了指面前还剩下小半碗的鱼汤面。 三人来到院子里。 “大早上的,你们跑到这里来吃面?”卫东亭黑着脸问。 “又不是吃你家的,你急什么?”我不解。 “你……”卫东亭气结,“让你们来干什么的?是来吃吃喝喝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疑惑地看看他,“我们是自愿来的,可不是你让我们来的。” 卫东亭还想说什么,被曹君武拦了一下,淡淡笑道,“说的是,两位继续吃。” 说着,目光就落到了海棠身上,“这就是那个小姑娘?” “对对对。”那男人看样子是这里的村长,连连点头道,“不过这孩子有点……你们还是别靠得太近为好。” “怎么?”曹君武问。 那村长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的命不好,但凡跟她太过接近的,都会倒霉,是咱们村里的丧门……” “丧门个屁!”对方还没说完,就被邵子龙给打断,指着他骂道,“你再丧一句试试?” 村长吃了一惊,有些恼怒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你大爷!”邵子龙字正腔圆地骂出一句。 那村长气得脸皮发青,还是曹君武打了句圆场,“行了,这事到此为止,都少说一句。” 又露出和煦的笑容,转向海棠道,“小妹妹,我能不能跟你聊几句?” 海棠摇了摇头。 曹君武笑容微微一僵,“等会儿哥哥带你去镇上买东西,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海棠还是摇头。 “小妹妹,你知道这位哥哥是谁吗?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满足你啊哦!”卫东亭笑眯眯地道。 “真的吗?”海棠问。 卫东亭笑着点头,“那当然。” “我想要我爸妈,可以吗?”海棠怯生生地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这个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匆匆地过来,叫道,“风水协会的人已经在青龙山那边了!” “师兄,那咱们?”卫东亭一听,急忙看向曹君武。 “先过去。”曹君武沉思片刻道。 “好!”卫东亭向那人道,“把人召集起来,去青龙山!” 一回头,见我和邵子龙还坐在那里,就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还打算在这里吃晚饭?” “那不至于。”我和邵子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笑着对海棠道,“等我们忙完了,再来找你玩。” 海棠点了点头。 曹君武扫了我们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卫东亭和那村长连忙跟上。 我和邵子龙和海棠道了个别,也过去和其他人集合。 等人到齐,就一块儿向着青龙山进发。 这石门村就在青龙山脚下,距离很近,只不过这青龙山可并不是一个小山坡,山脉绵延,林木茂密。 我们进入之后,就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河中,想要在这山里找到什么,那可不容易。 “咱们分散了找,一旦发现异常,就用这个。” 卫东亭给我们每人发了五枚响箭。 这种响箭算是挺古老的玩意儿,不过在这山里倒也挺好用,又不怕没信号,放出之后其他人又能很快发现定位。 相当方便。 第49章 化龙,波诡云谲 等收好响箭,众人就二三人一组,开始分头行事。 我还是和邵子龙凑了个对,等其他人都走了,这才晃晃悠悠地出发。 “你说海棠是饕餮命,真的假的?”邵子龙问。 “这你也信?”我看看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随口瞎编的,什么饕餮命,从没听说过。”邵子龙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说,“是没什么饕餮命,不过除了这个之外都是真的。” 邵子龙瞪着我,半天没说话。 “怎么?”我问。 “没什么!”邵子龙朝前猛走,走了一阵,又回头问,“你是说小姑娘真有反弹光环?” “什么反弹光环?”我有些疑惑。 “不就你说的,要是有人不怀好意,想害她,就会倒霉,这不就是反弹光环么?”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我哑然失笑,“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差不多。” “真有这说法?”邵子龙将信将疑地盯着我半晌,嘀咕了一句,“早知我也学学什么命理命相的,就是这玩意儿实在太搞脑子。” 我们边走边说,又聊了一阵石门村的事情,不过这一路过去,倒是平静的很,除了林间一阵阵鸟叫虫鸣,连只山鸡野兔也没碰到。 “你说小曹也真是,听说人家沈大美女来了山里,他也赶紧就巴巴地把我们叫了过来,这舔狗当的。”邵子龙摇头道。 “你叫他小曹?”我笑。 “他不是还有个哥嘛,他哥是大曹,他是小曹,多合适。”邵子龙道。 “挺好。”我点头。 邵子龙挠了挠头,道,“不过最好是别让咱们撞到那什么东西。” 我问为什么。 “这多好理解啊,万一被咱俩倒霉给撞上了,你说哥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邵子龙一脸为难,“这要出手,那不就得违背了我家老头给我立下的规矩。” “没事,你到时候不要曹家的厚礼不就结了?你那份我帮你拿。”我安慰道。 “那不行!”邵子龙眼冒金光,“曹家的厚礼哥必须拿到手!” 或许是邵子龙的祈祷起了作用,直到天色渐黑,我俩也是一无所获。 也没听到响箭升空,就说明其他人也是跟我们差不多,徒劳无功。 “小曹就是瞎折腾,说不定那玩意儿根本没跑进青龙山。”邵子龙发着牢骚。 “这不正合了你意?”我说。 “那倒是。”邵子龙哈哈笑道,“最好大家太太平平的,回去把厚礼给拿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在半空发出“啪”的一声响。 “响箭!” 我俩都是吃了一惊,急忙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响箭升空的地方赶去。 那地方正好离我们不远,很快就赶到了附近。 只闻到一股血腥味随风飘了过来。 我俩立即追了过去,过不多时,就见前面趴着两个人,地上和周围的草丛血迹斑斑。 “你们怎么样?” 我们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赶过去把那两人翻了过来。 这二人正是我们这一行人中的成员,一人断了手臂,一人折断了大腿骨,胸口和肋下等地方也有多处骨折。 其他的皮肉伤更是多不胜数。 不过虽然模样看着凄惨,但幸好没有致命伤。 我和邵子龙赶紧给二人做了伤势处理。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里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搏杀,其中一人手中还夹了一道符箓,但是没来得及用出来,就已经被一股巨力给撞飞了出去,随后当场昏死。 “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蹲下来盯着地上诡异的痕迹,眉头紧皱,“像不像大蟒蛇?” “有点像。”我也赞同。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的确像是被一条巨大的蛇尾扫出来的。 这不免让我们想到了海棠在菜园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 “还真出来了,捣什么乱!”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起身去边上查看。 正在这时,又有几道人影飞快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只听卫东亭的声音喝问道。 跟着他一起赶到的,还有曹君武,以及脖子上戴着骨串的老孟和另外两个人。 “你自己看呗。”邵子龙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卫东亭瞪了他一眼,跟着曹君武等人一起过去看那受伤的二人。 “放心,幸亏我们来得及时,死不了。”邵子龙道。 曹君武查看过二人的伤势,就起身去看四周,说道,“发响箭。” 卫东亭向着天空射出两枚响箭。 过不多时,又有人陆续赶到,看到受伤的二人,都是脸色大变。 “说说当时的情况。” 等那两人苏醒过来,曹君武立即上前询问。 “龙,有龙……”其中一人突然大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惊怖的表情。 “什么?” 他这一声喊,把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有龙?”卫东亭道。 “是……”那人声音不停发颤。 他的同伴也是满脸惊恐地点着头。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龙?”卫东亭道。 其他人也是不敢相信,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也是惊疑不定。 “你们会不会是看到了大蛇?”曹君武皱眉问。 “对啊,是不是你们看错了?”卫东亭道。 那人却是一个劲摇头,“那肯定不是蛇,头上有两只角,还有四只爪子,速度非常快,我们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蛇。” 众人面面相觑。 “有多长,多大?”曹君武问。 “大概有这么长?”那两人比划了一下。 按照他们的描述,大概有三四米长。 当时就有人笑了,“龙就这么长啊?” “倒是像大蜥蜴。” “这地方哪来的大蜥蜴?估计是蟒蛇之类的,他们看错了。” 众人也纷纷笑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真要是什么蟒蛇蜥蜴的,能差点把我俩干死?”那受伤的二人不乐意了。 之前那些说笑的人,闻言也顿时笑不出来了。 能被召集到这里的,那肯定手头都有些绝活,两个人联手,真不至于连条蟒蛇都干不过。 “红河村那小姑娘不是说了,她当时看到的就是个长着人脸的大蛇,估计咱们就是遇到这玩意儿了。”老孟沉声说道。 “那肯定是。”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为什么觉得那东西是龙?”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什么?”那两人微微愣了一下,“是因为……” “就因为你们隐约看到那东西头上有角,还有四个爪子?”我又问。 那两人下意识地想要点头,被我打断道,“那也不至于?” 其他人都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好像……”那受伤的二人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道,“好像当时我一看到那东西,就……心里就特别害怕,手脚发软。” “对对对。”另一人也连连点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的反应也是这样,而且被……” 他看了我一眼,“被你一提醒,我才发觉,当时我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觉得那东西是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我也是这样。”之前那人也是神色复杂地道,“我还以为是见到角和爪子,才觉得那是龙,其实是我一见到那东西,就被震慑住了,而且就莫名其妙的觉得……” 二人说完,众人都是一阵骚动。 这事情听起来太过玄乎,但既然两个人都有这种反应,那就不能说只是纯粹的巧合了。 着实诡异! 第50章 曹仙观,昼夜香火 “孟前辈,麻烦你带先送两个兄弟回去休息,其他人再辛苦一下,咱们再继续搜一搜。”曹君武朗声说道,“这东西危险的很,要是让它跑到人多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我师兄说得对,咱们绝不能放任不管!”卫东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不过这积极性嘛,比起之前来不免是大打折扣。 毕竟刚才那两位受伤的兄弟,就是前车之鉴。 “大家也不必担心,咱们这次离得不要太远,一旦出事,就能立即赶过来支援。”曹君武继续鼓舞士气。 卫东亭也跟着打边鼓。 之后一行人再次组队,开始向着四周搜寻。 我和邵子龙还是等其他人出发之后,再找了个没人的方向走。 “你说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邵子龙皱眉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说。 “你不是能掐会算嘛,赶紧算算。”邵子龙道。 我说算不了。 “我就说嘛,学这东西没什么用。”邵子龙颇为欣慰。 我眼见夜色渐浓,就调转了个方向走去。 邵子龙是无所谓,我走到哪,他也就跟到哪。 不知不觉走了一路。 “咱们这到哪了?”邵子龙突然反应过来,“应该离他们很远了?” 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邵子龙也只好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走不多时,他就咦了一声,叫道,“那什么地方?” 只见前方山顶上坐落着一大片建筑,灯火通明,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你饿不饿?”我问他。 “你不说还好,一说就感觉肚子咕咕叫,早知道在海棠那应该多吃一碗鱼汤面!”邵子龙。 “你吃得下么?”我笑说,“那就去那看看有没有吃的。” “好主意!”邵子龙赞道。 我俩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赶去。 “嚯,好大一座道观,好气派!” 来到曹仙观前,邵子龙惊叹了一声。 此时的曹仙观,依旧香火鼎盛,不过并没有见到什么香客,与之前那种繁忙景象截然不同,显得冷清了许多。 “两位请留步。” 我俩正要往里走,就被门口的一名年轻道士给拦下了。 “关门了?”我疑惑地问。 “那倒不是。”那道士笑道,“咱们曹仙观香火彻夜不绝,从不关门,但最近一段时间青龙山不太平,因此观里已经发布过通告,让大家不要来进香。” 我一阵恍然。 难怪这里的香客少了那么多,原来如此。 “不太平?唉呀,是出了老虎,还是山里闹鬼了?”我吃惊地问。 那道士笑道,“那倒不是,就是山里最近跑进了通缉犯,正在围捕,等把人抓到了,就可以恢复了。” “是这样啊。”我点头,又愁眉苦脸地道,“那我们两个该怎么办,这会儿也不敢下山啊,万一碰上通缉犯,那可糟了。” “对对对。”邵子龙配合地连连点头,表情甚是惊恐。 “这个的确是……”道士沉吟。 “要不这样,我俩能不能在道观里住一晚,等天亮再下山?”我提议。 道士眉头微皱,“恐怕不太好办……” “有困难?”我挠了下头,“要不这样,我俩就在这大门口蹲一晚?” “你这话说的!”邵子龙瞪了我一眼,“人家多大一个道观,多气派,多慈悲为怀,怎么能让咱们蹲大门口过夜呢?” “唉哟,我的错,我的错。”我赶紧承认错误。 那道士咳嗽了一声,道,“那……那你们两位跟我进来,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哪能让你们呆在外面过夜呢。” “你看,我说的没错?”邵子龙一拍我肩膀。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连连点头。 那道士磨蹭了一下,就带着我们进了道观。 之前我和张师傅曾经来过一次,倒也没什么,那邵子龙一路上则是啧啧称奇,口中不停地说着“气派”。 “两位就在这里将就一宿。” 道士把我们带到一处厢房,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但十分整洁。 “多谢多谢。”我笑道,又摸了摸肚子,“我们这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 那道士见我一直盯着他,只好道,“那我带两位去用点斋饭。” “那感情好。”我俩笑吟吟地跟了上去。 穿过几道院门,就来到了一处饭厅。 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但是有饭菜的香气从后厨飘了出来。 道士领着我俩去后厨,就见里面准备了不少饭菜,热气腾腾的,品种很多,花样着实不少。 “咱们道观里的灯彻夜长明,平时有不少师兄师弟们要来用饭的。”道士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我说,“理解理解。” 跟着邵子龙一起去盛了饭菜,回到饭厅坐下来吃。 那道士说还要去门口守着,就回去了。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好吃的。”邵子龙风卷残云,把一盘子饭菜吃完,又跑进了后厨。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脚步声响。 我还以为是邵子龙回来了,但仔细一听就发现不对。 只见一名美貌的年轻女子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只放了一块米糕和一碗素汤,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在略微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更映得那女子肌肤胜雪,冷艳清绝。 对方细嚼慢咽的把一块糕吃完,又把素汤喝完,就端着盘子又离开了,全程没有往我这边看上一眼,旁若无人。 她前脚刚走,邵子龙后脚就端着一大盘斋饭斋菜回来。 还没坐下,突然咦了一声,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股香味,有女人来过?” “你这鼻子属狗的?”我一阵好笑。 “哥的鼻子那可比狗灵!”邵子龙一屁股坐下来道,又仔细地闻了闻,“刚才什么人来过?” 我说是个年轻美女,不认识。 “这气味……”邵子龙看了看四周,“她坐哪?” “干什么?”我指了一下那女子之前坐过的地方。 邵子龙二话不说,跑到人家之前坐过的椅子上又闻了好几次,这才皱着眉头回来。 “有什么问题?”我问他。 要说邵子龙专门跑过去,只为了闻人家姑娘的味道,那也不至于。 “除了那妹子的体香挺好闻的,好像还掺了点别的东西。” 邵子龙的口气也有些不太确定。 第51章 引龙香,万蛇来朝 “闻到什么了?”我也有些好奇。 “可能引龙香。”邵子龙道,“但不太确定,这玩意儿可是挺稀罕的,不常见。” “那是什么?” “你没听过么?看来在见识这方面,还是哥更胜一筹啊。” 邵子龙笑道,“这玩意儿本名叫九葵草,要是配合某种法门,可以散发出一阵特殊的香气,据说不仅能吸引各种蛇类,甚至还能把蛟龙都给引了过来,所以又叫引龙香。” 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你是说,这东西能引来蛟龙?” “到底能不能引来蛟龙,这我就说不来了,也可能是讹以传讹夸张了,不过这能引蛇,那是千真万确的。”邵子龙道。 我想了想,几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说道,“走了。” “去哪?我还没吃完呢!”邵子龙一愣。 我说找那妹子去。 “就算人家妹子又香又软,那也不用这么巴巴地跑过去,咱们又不是小曹这种舔狗!”邵子龙鄙夷地道。 “你说她带引龙香干什么?”我问。 “我哪知……”邵子龙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卧槽,你等会!” 说着,就开始风卷残云地大口干饭,以最快的速度把面前的斋菜斋饭给塞进了肚子。 要说饭量的话,我俩谁也不是海棠的对手,但要说这吃饭的速度,我觉得邵子龙还是能海棠过几招的。 “走走走!”邵子龙端起餐盘。 我俩把东西送回后厨,就赶紧追了出去。 “等会!”邵子猛吸几口,鼻子抽动几下,道,“往这边走!” 我跟着他猛走几步,很是佩服,“这都还能闻得到?” “哥这就叫天赋异禀!”邵子龙道。 我俩追了一阵,很快就出了曹仙观,来到曹仙观的后山。 邵子龙一路用鼻子追踪,诧异地道,“这妹子走得好快。”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他。 “应该就在附近了,咱们悄悄的。”邵子龙嘘了一声。 随后蹑手蹑脚地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时,就见前面林子里隐约有亮光闪烁。 我俩对视一眼,隐匿了身形,又稍微靠近了一些,远远看去。 只见那一片林子里,被人斩去杂草,清理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地。 在这块空地上的四个角上,分别点着一根蜡烛。 此时山中的风不小,那四根蜡烛的烛火被风吹得不停摇曳,但始终不熄。 在空地的中心位置,立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但看那窈窕的身姿和穿着,应该就是之前我在饭厅见过的那位。 邵子龙抽了抽鼻子,低声问,“就那个妹子?” 我点了一下头,见那妹子的周围还摆放着九口大碗,碗中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从我这边看不到。 “果然是引龙香。”邵子龙肯定地道,“被你猜对了,这妹子就是来引那东西。” 说着又指了指前方,“你看,那四根蜡烛,叫做四角蜡,还有那块地之所以斩过草,特意清理过,是因为下面还布置了法阵。” “那九口碗里,分别配制了九种药材熬制的药汤,是用来配合引龙香的。”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那引龙香在那妹子身上?” “那是当然。”邵子龙低声笑道,“其实那妹子,才是真正的引龙香,想不到?” “怎么说?”这我还真没想到。 “其实引龙香,是服用了九葵草的女子,而且这名女子,必须还是处子之身。”邵子龙道。 这还真是有点出我的意料。 “你猜这引龙香为什么能引龙?”邵子龙问。 我见他笑得一脸古怪,又看了一眼那林中的女子,“难不成是……” “对了,蛇本性淫,蛟龙本就和蛇相,这引龙香在这方面有强大的催动作用。”邵子龙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四面八方响起了沙沙声。 “来了。”邵子龙笑道。 只见草丛中钻出了无数的蛇影,色彩斑斓,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看上去极为躁动,迫不及待地向着那片林子涌去。 我俩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蛇对我们视若不见,从我们边上游了过去。 不过在靠近林中那片空地的时候,这蛇群却是突然停住了,就像是前方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把它们挡在了外面。 “撒了蛇药,另外还布置了驱蛇阵,这妹子懂挺多。”邵子龙道。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 林中这女子服用九葵草,以自身做饵,摆明了就是为了把青龙山里那东西吸引过来,至于这些蛇群,自然是要挡在外面的。 随着时间推移,外围聚集的蛇越来越多,翻翻滚滚的,看着着实有点恐怖,又有点壮观。 蛇群受引龙香催发,拼命地向着那女子游去,但又受蛇药和驱蛇阵的阻挡,顿时就发了狂,开始互相噬咬起来。 一时间腥风血雨,蛇尸满地。 我俩蹲在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蛇群招引到自己身上。 当然了,纯粹不出气,那肯定是没用的。 在蛇群涌过来的时候,我俩就已经把身上的气息隐匿掉了,对于蛇群来说,就跟两块石头差不多。 这邵子龙匿息的法门,应该是道家的路子。 林子里蛇群都杀疯了,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但林中那女子却是安之若素,站在那里连动也没动过。 再后来,甚至引来了几条大蟒蛇,那身子一滚,就把其他小蛇给碾压了一片,四周的草木更是被蛇尾给扫得七零八落。 这会儿要是有人无意中跑到这里,看到这一幕,怕是吓都得被吓死过去。 只听到呼的一声响,其中有一条青色的巨蟒,猛地从地上蹿起,竟然想要穿过驱蛇阵,像阵中那女子扑去。 就在这时,那女子动了一下。 那巨蟒身在半空,突然间血花四溅,轰隆一声翻滚在地。 邵子龙“哟”了一声,“用的是发簪?” 我说是。 刚才那女子以极快的速度,拔下了头上一枚用来扎头发的银簪子,挥手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头巨蟒的七寸。 那巨蟒当场就毙命了。 第52章 地网,九面镜光 “厉害啊,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别啧了,把蛇都引过来了。”我提醒了一句。 邵子龙一看,赶紧闭嘴。 我俩收敛了气息,又是一大波蛇潮翻翻滚滚地涌了过来。 这样下去我都怀疑这青龙山里的蛇,会不会全给这妹子引过来祸祸在这里了。 不过这些蛇都不是重头戏,那妹子在等,我们也在等。 邵子龙仰头看了一眼空中挂着的半轮月亮,大概是在估计时间。 就在这时,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沙沙声,来势极快,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来了! 我俩都是精神一振。 那东西是从东南边过来的,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 林中那女子很显然也察觉到了,头往那个方向微微偏了偏,不过依然没有移动脚步。 忽然间,蛇群像是炸了锅一般,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向着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转眼间,只留下了一地的蛇尸。 似乎连风也突然间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我俩对视一眼,都是按兵不动。 在一阵死寂过后,突然间狂风大作,林中飞沙走石! 那阵中四角蜡的烛火被吹得乱摇,最终呼的一下,全部熄灭! 唯有清凄的月光倾泻下来,照的林子里白森森一片。 狂风之中,一道黑影突地从草丛中蹿出,直扑林中。 就在这时,那原本熄灭的四角蜡,突然间再度窜起火苗,爆发出一阵耀眼的亮光。 “地网!” 随着那女子一声低喝,阵中突然升腾起一片白烟,烟气缭绕,结成一片,竟像极了一张网,瞬间缠住了那黑影。 那女子也在这时候动了,身形一闪,就欺进到了那黑影的左侧,手中寒光闪闪,似乎是握了一枚数寸长的铁锥,毫不犹豫地镇下。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到“嗤”的一声,像是布匹被撕碎了,就见原先缠绕在那黑影身上烟网,在瞬间被震得散了开来! 一条尾巴横扫而出! 那女子疾向旁闪去,险险避开,忽地纵身而起,身形如陀螺般急转,反握铁锥,朝着那黑影当头刺下。 这一刺又快又准,然而虽是刺中了,那铁锥却并没有扎进去。 那女子似乎也吃了一惊,立即变换身形。 也幸亏她反应快,正好躲过了一劫。 “九封!” 女子向后疾退三步,突然间将铁锥一抛,双手在胸前飞快结印。 随后右手揽住落下的铁锥,左手一招。 那九口大碗砰的一声全部炸开。 随后几道亮光忽现。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那九口大碗下面还布置了九面镜子,那些碗一碎,镜子就露了出来。 那四根蜡烛的火焰,也在此时诡异地急速拉长,爆发出刺目的亮光。 九面镜子映射烛光,光影交错,锁定在那黑影身上,霎时间清晰地照出了他的面目! 那像是一条青色的大蟒,但是长着一颗人头,脑门上生了两只角一样的东西,有四个爪子,长长的蛇尾!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只觉心头一震。 不仅仅是感觉震惊,还有发自心底的一丝莫名的恐惧。 难怪当时那两人都说,当时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感觉极为害怕,而且在心底里冒出一个念头,认为这东西是龙! 说实话,眼前这东西长得极其怪异,但要说跟龙有什么瓜葛,还真有些牵强。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是那张人脸! 这东西周身覆盖满了青色的鳞片,远比普通的蛇鳞要来得大,极其坚固,之前就连那女子的铁锥都刺不进去。 但在这人的面孔上,却是诡异地画了一副妆容,雪白的底子,眉眼间却是散射出一缕缕殷红的细纹,像是一根根红色丝线。 又是阴阳妆! 这妆容看起来像是…… 悬丝傀儡?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东西被镜光照到,身上赫然嗤嗤作响,冒出一缕缕的黑烟,就像是被火灼了似的。 那女子身形一晃,手中铁锥飞射而出,直奔那东西的面门。 就在这时,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声音十分模糊,飘摇不定,就像是人梦游时的呢喃,但又在瞬间如同惊雷般,破入耳窍。 那女子浑身一震。 九面镜子也在这瞬间炸得粉碎! 那东西立即脱困而出,避开铁锥,呼地一尾巴扫了过来。 危急之际,那女子仗着身法勉强躲开。 那古怪的声音又在此际响起,那女子的身法顿时一滞,差点被那东西扑到。 “妹子危险了,怎么办,我不能出手啊!”邵子龙焦急道。 “我也不能。”我应了一句。 “你怎么也不能?”邵子龙诧异地问。 “我爷爷立的规矩,不能用他教的本事帮漂亮女人。” 邵子龙盯着我猛瞧,“真的假的?” “你说呢?”我盯着林中说道。 那东西脸上的阴阳妆,让我一时间看不清这里头的事情,我决定还是不插手,再看看。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间身形连闪,向着前方的林子疾掠而去。 那里正是那古怪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没等她奔出多远,一条青色的尾巴就呼地横扫了过来。 女子只能向旁闪避,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那古怪声音再度响起。 而且这一次来得又急又快,极其尖锐,就如同两把锥子破入耳窍。 我们在边上只是被波及,都感觉耳朵有些难受。 那妹子受此影响,终于没能避开,轰的一声被扫飞了出去,摔进了蛇尸堆里。 那东西紧跟着直扑而上! 受到引龙香的催动,那妹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行,还是得哥出手!”邵子龙忍不住道。 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奇快无比地画圈,“转转转,起!” 只见他面前的一片树叶飞起来,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转,随着他那一声“起”,那片叶子顿时化作一道绿光,激射而出。 咻的射在那东西后背。 那东西浑身被鳞片覆盖,连铁锥都刺不进去,却被一片叶子撞得翻了个跟头。 就在这时,自东南方忽地涌起一阵狂风,卷着滚滚尘烟直灌入林中! 第53章 阴阳妆,悬丝傀儡 那狂风卷着烟尘,如同一场小型的沙尘暴一般,翻翻滚滚,来势汹汹,转瞬间就到了那东西身后。 在那电光石火之间,那团烟尘中忽地伸出了一只漆黑的手爪,向着那东西抓去。 这一幕发生的极其突然,眼看那一抓就要抓实,那东西却是突然在地上滚了一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堪堪避开了那一抓。 在这一瞬间,我见那东西脸上的妆容发生了变化,眼角散射出来像红线一般的细纹,骤然变成了黑色! 那东西躲过这一抓,立即滚入了草丛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远处遁去。 那一股妖异的狂风,卷着沙尘也随后追了上去,不过片刻,双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什么鬼东西?”邵子龙骂了一句。 这局面还真是有些古怪。 刚刚着一股来势古怪的尘烟,应该是有人用秘术卷了沙尘,用来遮掩身形的,而且之前那古怪的声音,应该也是来自这人。 从此前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对方应该是不想让那像龙又像蛇的怪东西被人制住,所以这才屡次发出咒音打断了那妹子的作法。 之后更是趁机裹挟着风沙,出手想要把那怪东西抓住带走。 可谁料在这关键当口,那怪东西突然一滚,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那一抓,并且头也不回地急速逃遁而去! 起初我还以为,这发出古怪咒音的人,就是阴阳妆主人。 可现在就知道并不是。 那阴阳妆主人应该另有其人,而且一直隐匿在某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在最紧要的关头,才突然出手。 我之前听哑婆婆说过,阴阳妆的每副妆容都各有用处,像黑白罗刹,可以滋养提升鬼气怨气,而这悬丝傀儡,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如同傀儡般操控! 刚刚那妆容突然发生变化,眼角的细线由红色变成黑色,就说明在那一瞬间,是那阴阳妆的主人在暗中控制了一手,把那怪东西给支走了。 估计那妹子打死也没想到,她服用九葵草,以自己做诱饵,又费尽心思布置下各种阵法,想要将那怪东西一举拿下,可谁料还有这么多人隐在暗处看好戏。 “咱们去看看那妹子怎么样了。”邵子龙拍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说还是算了。 只是我这话刚说完,邵子龙已经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我见状,也只好跟上。 等我们走过去,那妹子刚好从蛇堆里爬出来。 头脸衣服上,全是沾的血污,以及各种蛇肉残渣,这模样真是惨不忍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哪怕原本是个美女,这惨状也是让人无法直视。 “妹子,你没事?”邵子龙上前关心地问。 那妹子看着我们,脸色忽红忽白,猛地拿手把脸一捂,就朝着远处急速遁去,转眼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不是不该过来?”邵子龙愣了半天问。 “你说呢?”我没好气。 “那你还不叫住我?”邵子龙抱怨道。 “你跑这么快,也得叫的住。”我转身就走。 邵子龙追了上来,挠挠头道,“我本来是好心好意,没想到这茬,你说那妹子是不是特尴尬?” “估计比洗澡让我们看见还尴尬。”我说。 “那不至于?”邵子龙道。 我说你要不下次试试看。 “那不行,这要是被我家老头知道了,那得打断我的腿。”邵子龙连连摇头。 我在一棵老松下停住脚步,上前摸了摸粗糙的树皮。 “看什么?”邵子龙疑惑地跟了上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刚才那神秘人就躲在这里?” 我说估计是。 “你说刚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我发现这里头的水很深啊。”邵子龙摸着下巴琢磨道。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你的厚礼没了。”我提醒了一句。 邵子龙顿时耷拉了脑袋,丧气地道,“你别说了,哥的心都在滴血啊!” “没事,虽然厚礼没了,总算是救了个美女,人家会感谢你的。” “靠,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哥更难受了!”邵子龙道,“那妹子的糗样被咱们看到了,还感谢个屁啊,不结仇就不错了。” “那也不至于。”我笑,“行了行了,你刚才出手是救美女,又不是替曹家办事,拿曹家的厚礼不坏你家老头的规矩。” 邵子龙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卧槽,对啊,我刚才想岔了,哈哈哈!” “走,估计等会儿有人来了。”我说着转身离开。 “对,臭死了。”邵子龙心情大好,快步跟了上来。 我们走了一路,邵子龙回过神来问,“怎么又回曹仙观了?” “回去睡觉,你不睡?”我问他。 “倒也不困,睡不睡都无所谓。”邵子龙道,“对了,你说刚才那妹子,是不是沈青瑶?” 我说十有八九。 “那估计是了。”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要是那妹子跑的时候,半路遇上了小曹,你说会怎么样?” 我说,“那估计完了。” “哈哈哈!”邵子龙乐不可支,“可惜啊,可惜。” 说话间我俩已经到了曹仙观,这回没走正门,直接翻了墙进去。 “咱们住的地方在那边,你去哪?” 埋头走了一会儿,邵子龙把我叫住。 我说,“你不是说不困吗,再到处转转。” “那行。”邵子龙没意见了。 我俩晃荡了一会儿,一路朝着道观深处走去。 “两位请留步,这里面是观主闭关的地方,闲人勿入。” 当来到一处院门的时候,我们就被两个道士给拦了下来。 “我们算闲人吗?”邵子龙问。 “算。”一名道士翻了翻眼睛道。 “哦。”邵子龙点头,却是踮着脚往里张望。 “两位请回。”两名道士沉着脸道。 我拍了一下邵子龙,转身离开。 “不就闭关的地方么,搞得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鬼?”邵子龙吐槽道。 “那要不溜进去看看?”我提议。 邵子龙停住,诧异地扭头看我,“你来真的?” “去不去?” 邵子龙迟疑了两秒,“去就去,怎么不去!” 第54章 画壁,九大恶鬼 我俩趁着夜色,很快就潜了进去。 “等会儿,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主意,要进来这里看看?”邵子龙突然问。 我说是啊。 邵子龙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这地方在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也只是小小的一扇门,但进来之后,就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房舍众多。 除了外面两个守门人之外,各处还有不少道士在那值守,被我们一一提前避开。 “这不是闭关清修地吗,怎么搞得像宝库似的,这么多人看守?”邵子龙嘀咕道。 说话间,我们又连续绕过几个看守的,来到一栋两层小楼前。 这楼看着普普通通,门前种了一棵柳树,看着很有些年头了。 房门紧闭,并且上了一道锁。 “这房子有什么问题?”邵子龙过来问。 “从这院子的风水布局上来说,这房子的位置很特别。”我仰头看了一眼屋檐。 “你们学风水的讲究可真多,哥就最烦这一套。”邵子龙打量了一下四周。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两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过不多时,就见两个道士顺着走廊过来,停在那栋小楼前。 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很大的篮子,另一人拿出钥匙,把那门锁开了。 我俩对视一眼,等那两人进去后,就悄然跟了进去。 屋里并没有亮灯,但是隐约有火光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忽然听到“咚咚咚”声响,有人转头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我们四处张望了一下,见边上有个大柜子,赶紧打开躲了进去,悄然把柜门合上。 一名道士手里拿着根点燃的蜡烛,从二楼下来,大概是听到一些动静,狐疑地走了过来。 正当他伸手想拉开柜门的时候,手都已经触到门把手了,却又停了下来,脸上颇为纠结,似乎很不愿意打开这柜门。 恰好这时,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让柜子发出一阵晃荡声。 那道士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是风啊。”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过去把房门关上,又重新上了二楼。 我和邵子龙在里面,透过柜门的缝隙,把那道士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都是有些疑惑。 这人在怕什么? 等我们从柜子里出来,转身朝着柜中看去。 虽然这屋中漆黑一团,但邵子龙很显然也是练过夜眼的,这黑暗对我俩都不是什么障碍。 只见那柜子里虽然空空荡荡的,但柜壁上却是绘着一幅十分怪异的图。 这绘图的颜料成暗红色,跟那柜子的颜色有些相近,我们两个匆匆躲进去时,一开始就没注意到。 这幅图中绘的是个极为恐怖的场景。 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挤在一起,其中有九个恶鬼,手里举着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端,分别串着一颗脑袋。 有猪,有牛,有羊…… 甚至最后还有三颗是人头,分别是老年男子,年轻女子和小孩子。 看着实在太过邪门,叫人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难怪那道士刚才犹豫半天也没敢拉开门。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动,听声音似乎是碗碟碰撞的声音,之后就响起了两个人低沉的诵经声。 深更半夜的,这两人跑到这栋古怪的小楼里念经? 这着实有些让人猜想不透。 邵子龙用眼神示意,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我摇了一下头。 这房子实在太小,上去的话肯定就得惊动了对方,到时候就不太好收拾。 我俩就等在下面,谁料那二人念起经来,就没个停了。 我低声问邵子龙,知不知道上面念的什么经。 “我听过的道经算是多的,这个没听过。”邵子龙皱眉。 结果这一听,就听了一个多钟头。 连一开始说不困的邵子龙,都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幸好这时,楼上的念经声突然停了。 我俩赶紧回到柜子里,把门合上,只听楼上传来脚步声,随后火光闪烁,两个人各自举着一截蜡烛走了下来。 经过柜子的时候,那年长一些的道士停下问,“刚才你下来碰过柜子没有?” 那年轻道士赶紧道,“我刚才就是听到有点动静,想着……就准备去开了柜门看看。” “你开了?”年长道士厉声问。 “没,没有!”年轻道士慌忙解释,“我就是手碰到柜门,还没来得及开,后来发现是被风吹的。” 那年长道士脸色稍霁,“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柜子不要去碰,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师兄,那柜子里的画实在是太……太……”年轻道士结结巴巴地道。 “太什么?”那师兄呵斥道。 “我上回跟着师兄,无意中看到了柜子里的画,我……我就一直做噩梦……”那师弟战战兢兢地道。 师兄把脸一沉,“那你还敢去开柜门?”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怕得很的,但经过柜子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去开门……”师弟委屈地道。 师兄叹了口气,语气稍和,“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这样。” “啊,师兄也这样?”师弟大吃了一惊,“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柜子里的画,也实在是太过古怪了,而且师父为什么让咱们……咱们半夜三更的到这里来……” “师父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师兄瞪了他一眼。 “师父的话咱们肯定要听,只是这……实在是太怪了……”那师弟硬着头皮道,“每次我到这里来,总是害怕得很。” 师兄沉声道,“师父的话你都忘了?咱们曹仙观为什么要建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这青龙山邪气深重!” “为了避免发生祸事,危害周遭百姓,这才建了咱们曹仙观,用来镇压青龙山,所以观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也不足为奇。” “是。”师弟点头道,“师兄教训的是,是我想岔了。” “行了,赶紧走。”那师兄点了一下头。 随后两人就来到门外,吹灭了手中蜡烛,又将房门重新锁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俩打开柜门出来。 “搞得神神秘秘,咱们上去看看。”邵子龙有些迫不及待了,一马当先地顺着楼梯上去。 我随后跟上。 到了楼上,就又看到了十分怪异的一幕。 第55章 双尸守门,偷梁换柱 这楼上同样是空空荡荡,也没什么摆设,只有四面墙壁上用朱砂绘制了各种符咒和经文,殷红如血,字迹密密麻麻。 另外东西两边的墙壁上,还悬挂了两面铜镜。 在房间的地板上,摆着三口粗瓷大碗,成一字排开,又有两口略小一些的铜碗,并肩排在其后。 之后又是再小一些的木碗。 这六口碗,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 碗中分别盛放着一只刚剁下的公鸡头,鲜血淋漓,但奇怪的是,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反而有一股其他气味,类似什么东西腐烂了。 在这六口碗的东西两侧,分别摆放着一个蒲团。 显然之前那两名道士,就是跪坐在这上面念诵经文。 “这什么鬼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道,又去看墙壁上的符咒和经文。 我问他看出什么没有。 “经文没见过,这符咒也是乱七八糟的。”邵子龙道。 我看了这房间一圈,来到东边那个蒲团,坐了下去。 邵子龙见状,也跟着在西边坐下。 我俩对视了一眼,邵子龙就道,“要不咱们也念段经文试试?” 我说行。 两个人就分别照着对面墙上的经文念。 坐在这蒲团上,刚好正对着对面墙壁上的铜镜。 “这气氛是有点怪,但也看不出什么东西。”邵子龙念了一会儿,就不再念了,扭了一下身子东张西望。 我起身往楼下走。 “去哪?”邵子龙也忙跟了下来。 我来到那个柜子前,打开了柜门,盯着那一幅恐怖的鬼图看。 “发现什么了?”邵子龙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我说,“这是一扇门。” “门?”邵子龙诧异地上前摸了一把墙面,“你是说这里面有暗门?” “不是暗门,是鬼门。” “鬼门?”邵子龙疑惑。 我在那面墙的左右两侧指了一下,“这里,还有这里,应该在里面封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真的假的?”邵子龙把一双眯眯眼都瞪成了铜铃,“你是说,这墙里面砌了尸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你还练了什么厉害的瞳术,能看穿墙壁?” “那是不能。”我没好气道,“只要是鬼门,那必然是有一男一女双尸守门,这叫做门神,这还用看么?” “这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说过?”邵子龙将信将疑,“那你又怎么看出它是鬼门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看到上面的布置了?那叫往生阁,往生阁下藏鬼门,这都没听过?” 邵子龙愣了一下道,“你这都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 “偏门的东西多了,没听过也正常。”我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打量房间四周。 邵子龙凑过来问,“你找什么?” “往生阁下,鬼门之后,必有炼尸窑,这是常识。”我解释了一句。 “连我都没听说过,这毛个常识!”邵子龙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说那什么炼尸窑在鬼门后面,那把这门打开不就得了。” 他说着,就跑进柜子里面趴在墙上研究。 “别看了,这鬼门只是炼尸窑的门户,不是让人进出的,真正的入口肯定藏在其他什么地方。”我把他叫了出来。 “早说么。”邵子龙又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 我走到柜子的右侧,伸手在墙壁上敲打了一下。 “这里有问题?”邵子龙精神一振。 我说没有。 “那你敲什么?”邵子龙转身又准备去其他地方找。 我把他叫了回来,“别找了,浪费时间,来干脆点的。” 邵子龙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你不会是打算把这墙拆了,直接进去?” 我说差不多。 “你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不太好!”邵子龙说着,就撸起了袖子,“让我来!” 我闪到一边。 只见他在墙上摸了一会儿,微微矮下身子,将手掌贴到墙上,停了片刻,突然往前一按,“起!” 随后快速往后一收,手掌上竟被他吸出了一块青砖。 “怎么样,哥这招偷梁换柱那可是从小练习的。”邵子龙掂了掂手中的青砖洋洋得意地道。 “不错,我觉得你除了洗碗还能去干瓦匠。”我赞道。 “唉哟,这我怎么没想到?”邵子龙说着,又接二连三地将墙上的砖给抽了出来。 期间竟然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响动。 很快,就被他拆出了一个足以容一人进去的窟窿。 “走。”我率先走了进去。 邵子龙随后进来,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去,这是把山给挖出了个大洞?” 这栋二层小楼,是背靠着山壁的,从这里挖进去,自然是挖进了山腹里面。 我们向前走了一阵,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足有十来米见方,约有六七米深。 在大坑的四周,插满了烧过的香烛,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 另外在香烛中间,还摆放着一个个黑色木牌。 “卧槽,这不是灵牌么?”邵子龙蹲下来瞅了瞅其中一个木牌,叫道。 我过去一一看了过去,果然都是一个个灵牌,总共有上百个之多。 灵牌上刻有灵牌主人的名字,瞧着有男有女,姓氏也各不相同。 “下去看看。” 我俩跃下,来到坑底。 这大坑的中间,堆满了一个个白瓷坛子,比那种酒坛子还要略小一些。 坛身上一面写着个血红色的“福”字,另一面写着个黑色的“寿”字。 另外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围绕着这“福寿”二字,内容类似于二楼墙壁上的经文。 看到这些坛子,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宅地下那个寒冰狱中的瓦缸。 这坑底死气森森。 邵子龙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坛口是用黄泥封住的,上面贴了两道符箓。 “我来开!”邵子龙阴着脸,把那两道符箓一把扯下,手掌往封口一拍,随即就原封不动地把黄泥封给整个地起了出来。 开封的一瞬间,只听到嗤的一声响,坛中冒出一缕缕的黑色烟气。 “晦气,这里面有禁制,咱们被发现了!”邵子龙骂道。 第56章 炼尸窑,福寿娃娃 “不管他。”我让邵子龙再开几个。 邵子龙也不含糊,立即又开了三个。 等黑烟散去后,只见那坛子里灌满了一种透明的液体,散发出一种类似檀香的气味。 “什么东西?”邵子龙凑过来睁大了眼睛往下看。 忽然有团黑影从坛底浮了上来,翻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来。 邵子龙凑得太近,也是被唬了一大跳。 那坛子里泡着的,赫然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也不知在里面已经泡了多久。 “卧槽!”邵子龙又跑去其他坛子看。 结果也差不多,这坛子里泡的,竟然都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全都是! “对不住了。”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道,“走了。” 我俩跑出去之后,邵子龙双手翻飞,转瞬间把抽出的砖块归位,之后打开门溜了出去。 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纷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快速靠近。 我们提前做了规避,给绕了过去,之后放缓了脚步,溜溜达达地往住宿的地方走。 “那就是炼尸窑?”邵子龙的脸色很差。 之前这家伙总是眯眯眼,笑嘻嘻的,很难看到像这样严肃的时候。 我嗯了一声。 “这曹仙观到底想干什么,也亏得他敢称道观!”邵子龙眯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现在还不好说。”我摇了摇头。 目前这局面的确是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清。 这曹仙观,是由曹家全资捐助的,就连观名都带了个“曹”字,要说跟曹家没有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曹仙观建在青龙山上,作为阵眼,布置出一个庞大的风水阵,镇压期间,自然也是由曹家所主导的。 而这曹仙观中的炼尸窑,其实和刘浩家也就是曹家那处老宅下的寒冰狱,有很多相似之处。 只不过刚才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再多搜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那只诡异的巨眼。 再来就是石门村,也就是刘浩曾经提到过的“红河”…… 这一切,似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初不管是刘浩还是周响,对于曹家都是恐惧至深,口口声声说曹家远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如今看来,这曹家的确是隐藏极深,远远超出了一般家族的范畴。 或许当年我爷爷的事,也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先回房睡一觉再说。”事情千头万绪,一时也想不明白,也就暂时不去想了。 “行,回去睡个大头觉!”邵子龙伸了个懒腰。 说话间,我俩就进了院子,结果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迎面就撞上了。 来人穿了条长裙子,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洗发水的味道,显然是刚洗完澡出来。 一张素颜,却是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可破。 虽然跟之前那在林子里那模样有些不同,但还是能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个疑似沈青瑶的妹子。 我们两边这突然间遇到,顿时双方都愣在了原地。 那妹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 我感觉她可能尴尬得想当场抠个地下室出来。 “怎么办?”气氛僵了半天之后,邵子龙第一个开口,低声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只好道,“要不就当没看见?” 只见那妹子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我俩正准备过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有人惊喜地叫道,“师兄,你看那是谁?” 我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卫东亭来了。 既然他来了,曹君武肯定也到了。 回头一看,果然就见曹君武一马当先,带着卫东亭等人走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也在这里?”卫东亭终于看到了我们,皱眉问。 那曹君武却是直接无视了我们,走到那妹子面前,原本板着的一张冷脸也露出了笑容,“瑶瑶,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瞎看什么,问你们话呢!”卫东亭提高了嗓门道。 “这个不太方便说。”我有些为难地道。 “装腔作势,这有什么不方便,说!”卫东亭冷笑。 话音刚落,就听沈青瑶愠怒地道,“你们在这里吵吵闹的干什么?” 她这一口开,那卫东亭顿时就蔫了。 曹君武赔着笑脸道,“瑶瑶,我们要不……”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青瑶冷冷打断,“我要睡了,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没理会笑容僵硬的曹君武,转身就走。 “谁在那边?” 忽然间远处有人大喝了一声,随后就呼啦啦地涌过来一群道士,将院子团团围住。 沈青瑶诧异之余,也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是我们!”卫东亭皱着眉头上前问。 听他的语气,显然和这里的道士颇熟。 那领头的道士大概五十来岁,身材魁梧,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精光闪闪,要不是穿了一身道袍,说他是土匪头子也有人信。 他只看了一眼卫东亭,就转过了目光,厉声道,“刚才有人偷闯进道观后院!” “怎么,有人跑进去偷窃财物?”卫东亭诧异地问。 那道士面罩寒霜,冷声道,“要是偷窃财物倒好了,咱们道观就当是施舍了,只可惜这些个贼子着实可恶,损毁了寄存在道观中的福寿娃娃!” “什么福寿娃娃?”卫东亭诧异地问。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都是大惑不解。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曹君武也转了回来,皱眉问那个道士,“怎么回事?” 那道士见曹君武来问,脸色稍霁,打了个手势道,“拿上来。” 两名道士抬着一个白瓷坛子走上前来,一面写着个殷红如血的福字,另一面写着个漆黑如墨的寿字。 正是炼尸窑中的白瓷坛子。 “里面是什么?”卫东亭把头凑过去仔细看。 结果吓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 其他人也看清了坛子里的东西,都是大惊失色。 “你们在做什么?”曹君武脸色一沉。 我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尤其是这曹君武,不过一时间看不出这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这事,还是掩饰的好。 “这坛子里的,都是夭折的婴孩,父母伤心之余,就把他们交托给道观,让他们在道观中享受香火,为来世积福,也就是福寿娃娃,这也是咱们道观行善之举。”那道士昂然说道。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心说这牛鼻子也挺牛逼的,居然能让他扯出这么一通还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肯定是对方发现有人进了炼尸窑,干脆抢先揭破,搞出了福寿娃娃这么一个东西。 “原来是这样。”众人纷纷释然。 “可恨的是,今晚上有贼子闯进福地,以为坛子里装了什么宝贝,竟然把福坛打破了,惊扰了这些的孩子亡魂!”道士愤怒地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道士忽然话锋一转,指着我和邵子龙道,“你们两位,之前都在哪里?”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目光,都刷的一下集中到了我俩身上。 场中一阵寂静。 卫东亭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两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笑着指了一下沈青瑶,“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呢。” 第57章 临时抱团,不测天机 “对,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邵子龙看了我一眼,愉快地呵呵笑道。 我俩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为之一静,感觉连空气都突然间凝固了一下。 “你胡扯什么?”卫东亭怒道,“你说你们跟谁在一起?” “你是耳朵不太好使么?”我不解地问。 卫东亭怒极而笑,“你们两个是出来梦游了,还是妄想病发了?青瑶姐会跟你们两个在一起?” “要不你问问?”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青瑶,微笑道。 沈青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半天,吐出一个,“是。” “听到了没?”邵子龙哈哈大笑。 卫东亭当时的脸都绿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瑶瑶,你找他们有事?”曹君武露出一丝笑容问。 不过这笑得实在勉强,一看就是挤出来的。 “跟你无关!”沈青瑶冷冷地道。 曹君武碰了个钉子,嘴角抽了一下,眼看着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不过也是活该他倒霉,他家这女神现在又惊又怒的,哪有心情理会舔狗?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笑呵呵地看向那群道士。 那为首的高大道士死死地盯着我们,一时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们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不会是怀疑我们俩……”邵子龙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沈青瑶,“还有小瑶,去偷了你们的福寿娃娃?” 我见他指着沈青瑶喊“小瑶”,差点没笑出来,好歹算是绷住了脸。 不过曹君武和卫东亭那是彻底绷不住了,尤其是曹君武,我看他那一张脸阴沉得就跟快要下雨似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沈青瑶的语气冷若冰霜,多半是被邵子龙给气的。 “这个……”那道士迟疑了一下。 毕竟沈青瑶是梅城风水协会的二小姐,硬要说她偷入曹仙观损毁福寿娃娃,估计曹仙观这些人谁也不敢说这话。 别说没人会信,甚至一个不好,还会让曹仙观和梅城风水协会起冲突,这帮人哪里担待得起? “没有的话,就别在这里吵我。”沈青瑶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瑶瑶……”曹君武赶紧追了上去。 沈青瑶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冲我俩一指,“你们跟我过来。” 我见那曹君武当场就僵在那里,满眼的不可置信。 “来了。”邵子龙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跟我一起走了过去。 沈青瑶绷着个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哪,去你房间么?”邵子龙又大声问了一句。 我一阵好笑,这家伙明显故意的。 不过沈青瑶还真就开了她自己房间的门,把我们叫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进了房间,这妹子终于绷不住了,怒声问道。 “咱们之前是在一起?”我有些不解地问。 沈青瑶一张俏脸忽红忽白,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对啊,事实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邵子龙道。 沈青瑶咬了咬牙,盯着我们道,“是你们偷入后院,损坏了福寿娃娃?” “你觉得我们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我反问。 “就是,你觉得我哥俩是这样的人?干这种破事,那还不如回屋睡大觉呢。”邵子龙打了个哈欠道。 沈青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那可真说不定!” 我没做声,看着她笑了笑。 “你笑什么?”沈青瑶脸腾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 “好像鬼鬼祟祟的又不止我俩。”我笑说。 沈青瑶怒道,“我那是在做正事,跟你们怎么一样?” “你是服用九葵草,把自己当诱饵,来引那东西上钩是?”邵子龙笑道,“那巧了,咱们刚好一个目的,不过你这也太草率了,多危险啊,幸好有我们在,要不然,啧啧。” “你……”沈青瑶气得面红耳赤。 “行了行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坐下来好好说话。”我率先找了张椅子坐下。 邵子龙也跟着坐了一张。 “谁跟你们一条船上的?”沈青瑶怒道。 我收起笑容,肃然道,“我们两个是从石门村那边过来的,身为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当然是要替梅城一带的太平出一份力,所以我们两个一路追踪到了青龙山。” “虽然咱们之前从不认识,但是之前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 “对啊,这不就是生死之交嘛!”邵子龙拍了一下椅靠,感慨地道。 沈青瑶盯着我们瞧了好一阵,冷哼了一声道,“说得倒好听。” 不过冷归冷,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都是自己人,坐下来说,别站着了。”我笑着招呼道。 沈青瑶瞪了我们俩一眼,神色几度变幻,冷声道,“就两张椅子被你们坐了,你让我坐哪?” “要不我的让给你?”我笑道,说着就要起身。 沈青瑶没理会,过去坐到床沿上。 “你们两个是跟着曹君武来的,说什么自己跑过来。” “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我也没否认。 沈青瑶沉默片刻,问道,“在林子那边,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是她开始引蛇的时候。 沈青瑶看了我一眼,“你们是被蛇潮引过来的?” 我正想说是,邵子龙就接了话道,“那倒不是,你忘了,你还去过饭厅,我们就是闻到你身上的香气才跟过去的。” “你们……”沈青瑶脸上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红晕,腾地又起来了。 又羞又怒地瞪了我们一眼。 “你别误会啊,我们只是闻到引龙香,可不是故意去闻……”邵子龙大概也意识到不对,咳嗽了一声,转向我道,“对不对?” “我鼻塞,什么也没闻出来。”我先撇清了。 沈青瑶一张脸涨得通红,咬了咬牙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跟谁也不许提,听明白没有?” 我俩都哦了一声。 “那接下来,咱们要不来谈谈合作的事情?”我提议。 “什么合作?”沈青瑶皱眉。 “你一个人想要对付那东西,怕是有困难?”我说。 沈青瑶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中间出现变故,我早就把那东西收拾了!” “所以嘛,咱们才要团队行动,这样出变故的时候才能从容应对,你觉得呢?”我笑说。 第58章 祖宗规矩,封闭如狱 “你们不是跟曹君武一道么,干嘛又要来跟我合作?” 沈青瑶深思片刻,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问。 “你比较靠谱。”我捧了一句。 沈青瑶哼了一声,道,“我有风水协会做后盾,干嘛要跟你们合作?” “要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一个人跑去后山当诱饵了。”我笑说。 邵子龙好奇地问,“对啊,你放着风水协会一大帮人不用,自己一个人上阵干嘛,难不成是你们协会里的人都太废?” “你别瞎说!”沈青瑶瞪了他一眼。 “风水协会那肯定是人才济济,不过能不能配合默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说道。 邵子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正好,咱们三个那配合绝对没问题。” “你哪来的信心?”沈青瑶被气乐了。 “怎么,你没信心跟上咱们哥俩的节奏么?”邵子龙问。 “你……”沈青瑶气结,“我是怕你们跟不上!” “那你放心,有没有信心试试,为了咱们梅城一带的太平,合作一把?”我笑着伸出手。 沈青瑶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道,“合作可以,不过你们都得听我指挥!” “大事商量着决定,小事你可以指挥。”我想了想说。 “什么叫小事我指挥?”沈青瑶恼火地问。 “行,要不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拍板道。 沈青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就这么定了?” “对了,你觉得这福寿娃娃有没有问题?”我突然转了话题。 “福寿……”沈青瑶一下子没拐过来,怎么又提到这个了?” “那福寿娃娃摆明了有问题,你不会没看出来?”邵子龙道。 沈青瑶皱眉道,“有什么问题?他们不是解释过了,都是夭折的孩子,被父母交给道观里积福的。” “这种鬼话,你不会也信了?”邵子龙一脸吃惊。 沈青瑶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发作,“那你说说到底哪里有问题?” “你以前听说过这种给孩子积福的法子么?”邵子龙反问。 “没听过。”沈青瑶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说着,又怀疑地扫了我们一眼,“不会就是你俩偷入后院,砸了坛子,惊扰了福寿娃娃?” “怎么可能?”我俩笑得一脸无辜。 沈青瑶盯着我们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曹仙观的观主深居简出,不过我见过好几次,是一位心性淡泊的隐世高人,我不觉得曹仙观会有什么问题。” 邵子龙跟我对视了一眼,倒是都没有反驳。 “不过你们说起这孩子,石门村那边倒是有件挺奇怪的事。”沈青瑶话锋一转。 我们让她说来听听。 “我仔细查过,大概三十多年前,石门村曾经有五年,没有生下过一个孩子,更准确的说,是没有活着生下来的孩子。”沈青瑶道。 见我俩反应平淡,她不免有些疑惑,“这事你们知道?” “之前听一个叫老孟的人说过。”我解释了一句。 “老孟?”沈青瑶微微点了一下头,“那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了,大概就是这些。” 沈青瑶嗯了一声,“除了这个之外,我还发现一件事,石门村的人,是不喜欢外出的,也不喜欢外嫁,只有娶进,一代一代都住在村子里。” “还有这事?”我和邵子龙都有些诧异。 之前虽然听说这石门村是个挺封闭的村子,但没想到会封闭到这个程度。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怕是古代,女子外嫁也是很正常的,除非是那种真正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山村。 “我当时还去找村子里的人打听过,不过村里人统一的说辞,都是说这是他们老祖宗的规定,村里人就守在村子里过活,不得外出。” 沈青瑶道,“我又找人去附近的镇子查了一下,他们的说法跟石门村的村民倒是也差不多。” “这年头了,还有人会守这种规矩?”邵子龙不可思议,“哪怕老年人肯守,难道年轻人也会听?” “我听说,石门村的人只要一出生,父母长辈就会教导他们祖宗的规矩,让他们安心留在村子里。”沈青瑶皱眉道,“不过哪怕是再怎么从小教导,也是会有人不愿意留下的。” “可不是嘛,就那么个小破山村,年轻人谁呆得住?”邵子龙赞同道。 我问沈青瑶,“你是又发现了什么?” 沈青瑶瞥了我一眼,“我暗中查了一下,这些年的确有不少年轻人忍不住,偷偷跑出了村子,有去外面工作求学的,也有去外面结婚的,但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怎么说?”我和邵子龙都是一凛。 “就是都死了。”沈青瑶声音有些低沉,“而且死法各异,有病死的,也有出意外溺水,或者被车撞死的。” “石门村的人口不多,又封闭,平时也很难让人注意到,但是这一查,就让人有点心惊。” “只要是离开石门村的人,没有一个活口?”邵子龙问。 沈青瑶道,“暂时离开又回去的没事,但只要是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的,就都没有幸免的。” “这事还真有问题,搞得好像这村子被诅咒了似的。”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就侧面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但村里人对这些事都是讳莫如深,提也不提,不过把一些蛛丝马迹归纳起来,很可能是跟石门村他们老祖宗定下的那个规矩有关。”沈青瑶接着说道。 “村里人只要离开村子就会出事,所以老祖宗定了规矩,不允许村民出去?”我寻思着问。 “差不多这意思。”沈青瑶道,“不过村里人并没有这么说,只是我那么猜测的。” “难不成这村子还真被诅咒了?”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石门村看着普普通通,但仔细一深究起来,却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沈青瑶看着十分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做起事情来却是十分扎实,把石门村查得十分细致。 这一聊起来就是几个钟头。 等我俩从沈青瑶屋里告辞离开,天都快亮了。 只是刚一出来,就看到曹君武和卫东亭黑着个脸杵在外面,跟两个门神似的。 第59章 凶神当头,五脏俱损 “你们两位……”邵子龙诧异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不会在外面站到现在?”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卫东亭怒声问。 邵子龙哦了一声道,“跟小瑶聊聊天,谈谈心啊。” “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可谈的?”卫东亭呵斥道。 我见那曹君武站在那里,一张脸阴沉得想要挤出水来,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确实也没什么可聊的,累了一天,早就想去睡觉了,就是小瑶一直拉着我们说话,我俩也没办法。” “你……你还真是张嘴就来,青瑶姐会拉着你们硬聊,肯定是你们赖着不走!”卫东亭满脸怒火,又对曹君武道,“师兄,你别听他们两个胡扯!”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那曹君武的脸就更黑了,冷冷地问,“你们在里面聊什么?” “不好意思啊,小瑶说了,内容保密。”邵子龙懒洋洋地道。 “还胡扯,你们有什么可保密的!”卫东亭怒。 我笑着接了一句,“要不你们去里边问问,看小瑶会不会跟你们说?我们反正是不敢泄密。” 正说着,只听屋里传来冷冰冰一句,“都给我滚,别吵我睡觉!” “唉哟,小瑶发火了,咱们赶紧回去睡觉。”邵子龙拍了我一下道。 “走走走。” 我俩抬腿就往房间走。 走了半截,我们听到一阵扭捏的敲门声,回头一看,只见那曹君武正站在沈青瑶门口敲门,“瑶瑶,我……” “滚!”屋里又是冷冷一句。 邵子龙噗嗤一声乐了。 “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听见了多尴尬。”我皱眉道。 “对对对,不过你说得这么大声,人家肯定也听到了。”邵子龙道。 “是吗?不应该。” 我俩说着,就转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跟沈青瑶那一间差不多是一样的格局,摆设也类似,也都只有一张床。 “这曹仙观也真够抠的,这叫咱们两个怎么睡?”邵子龙不满道。 “你睡床,我坐着就行。”我拖了把椅子过来。 “那我就不跟你抢了。”邵子龙也不废话,倒头滚到了床上。 我刚闭上眼睛,只听邵子龙的声音传来,“你特意拉上小瑶,是想查石门村,还是查曹仙观?” “两个都查一查。”我应道,又问了句,“你参加的?” 只听到一阵悉索声,大概是邵子龙翻了个身,“参加,本来是混口饭吃,不过这事也挺有意思。” “那就行。”我嗯了一声。 “不过你好像对曹仙观挺关注啊,盯了很久了?”邵子龙突然问。 “是挺久了。”我说。 “挺久?那是多久?”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估摸着,也有好几天了。”我想了想。 一阵寂静。 “是挺久的。”邵子龙道,“睡。”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吭了一声,“你说之前林子里那又是风又是沙的玩意儿,跟曹仙观有没有关系?” “不好说。” “也是。”邵子龙嗯了一声。 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了几声,把我俩给惊醒了过来。 “搞什么鬼?”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还蒙蒙亮。 紧接着就听到房门嘭嘭嘭几声,有人在外面大声叫道,“起来,起来!” 我去开了门一看,就见卫东亭沉着个脸站在外面。 “出什么事了?”我问。 卫东亭冷哼一声,道,“石门村又出人命了,赶紧过去!” “怎么,又死人了?”邵子龙诧异地凑了过来。 “别磨蹭!”卫东亭说着,就往外走。 我和邵子龙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当即也跟了出来。 “小瑶呢,她还没起来?” 经过沈青瑶房间的时候,邵子龙明显有些故意地嚷了一声。 卫东亭的脸一下子就更黑了,冷声道,“青瑶姐早就跟我师兄先过去了!” “真的假的?”邵子龙不置可否,打量了卫东亭一眼,“瞧你这张脸也不嫩啊,比小瑶年纪大,就这你还一口一个青瑶姐的?” 卫东亭脸腾地红了一下,怒道,“青瑶姐迟早跟我师兄是一对,我叫她青瑶姐有什么问题?” “这么肯定?”邵子龙诧异地问,“那你怎么不干脆叫嫂子?” 我笑,“就小瑶那脾气,那不是嫌命长么?” “也是啊。”邵子龙点头。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卫东亭恼羞成怒。 “对了,昨晚后来怎么样了,我好像听小瑶骂了声‘滚’,那是骂谁呢?”我好奇地问。 “不是骂你?”邵子龙盯着卫东亭问。 “我说了让你们闭嘴了!”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恍然,“那不是骂你,就是骂你师兄了。” “不会,这骂的有点难听啊。”我摇摇头。 卫东亭突然加快了脚步,腾腾腾地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马上开车,迟了不等!” 车子就等在山脚下,等我们下去后,车子就启动前往石门村。 等到了村口,就发现那座大石门外边已经拉起了封锁线,不让人进出。 卫东亭下车交涉了一番,车子这才被放了进去。 “等会儿跟着我走,大家都守点规矩。”卫东亭叮嘱了一番。 之后就带着我们一行人下车,前往出事的地点,在村子西北角的一块田里。 这回死了两个人,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头朝下,像栽秧一样,倒插在田里,只露出四条腿。 发现尸首的是一对老夫妻,本来是早起来田里干活的,谁知一到地方就看见什么东西插在田里。 两人好奇地过去看看,结果就差点被吓死了过去。 我们到场的时候,那块田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那,其中就包括了沈青瑶和曹君武。 外边有警察拉了封锁线在那维持秩序,见我们靠近,就把我们拦了下来。 “咱们先在外面等等,毕竟还在办案,这地方外人闲人莫进。”卫东亭对着众人笑着解释道。 老孟点头道,“这个大家伙都明白,沈小姐是风水协会的千金,小曹先生又是谷大师的高徒,这两位身份特殊,才被特许进去的。” 众人也纷纷称是。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年轻人过来问,“谁是林寿和邵子龙?” 第60章 五阳岗,临时守村人 “这两位就是。”老孟指了指我俩,有些疑惑地问,“不知有什么事?” “两位好。”那年轻人冲我们笑了一下,“沈小姐让我请两位过去。” “什么?”卫东亭眉头一皱,“你没搞错?” “没有。”年轻人冲着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跟我来。”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们跟着对方穿过封锁线。 只见地上摆着两块门板,上面平放着两具尸体。 沈青瑶和曹君武二人正蹲在尸体旁查看,另外边上还有几人,在跟二人交谈,很显然是这次过来调查人员的负责人。 “你们也来看看。”沈青瑶冲我们招了一下手,淡淡道。 蹲在她身边的曹君武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各位好。”我俩冲边上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来到尸体边上。 有人递过来两双手套。 “多谢。”我们接过戴上,蹲下来查看。 这两具都是男尸,模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整个身子都干瘪了,就像是被榨干了汁水的甘蔗。 粗糙的皮肉紧贴着骨骼,发青发黑。 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目中却是暴起了像蜘蛛网似的血丝,密密麻麻。 不过周身除了一些皮肉擦伤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有的也只是刚刚尸检的时候动的刀口。 “跟之前一样,五脏都没了。”沈青瑶冷声道。 这看起来的确很是诡异。 要说五脏没了,如果是被摘除的话,其实也不奇怪,但偏偏这两具尸体都是没有切割伤口的,也就是说,这二人的五脏就像是在体内蒸发了一样。 我向田地里看了一眼,只见田中留下了一道道碾过的痕迹,这很容易就让人想起那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又长了张人脸的怪物。 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搜查附近,不过也没有什么收获。 “你们先过去,等会儿我来找你们。”沈青瑶见我们查看完毕,就说道。 我俩摘下手套,还了回去,之后又跟众人打个招呼,退了出来。 “小曹的脸色有点难看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说。 我说,“还不是被你气的。” “你别乱说啊,分明是被我们两个。”邵子龙道,“唉,你说他不会一气之下,不给我们厚礼了?” “这个应该不至于。” “那就没事。”邵子龙放了心。 说话间,回到了人群里,卫东亭冷着脸问,“叫你们过去干什么?” “你刚才没看见?当然是叫我俩过去看一眼尸体,给把把关。”邵子龙道。 “还要你俩把关?”卫东亭冷哼了一声。 邵子龙呵呵笑道,“小瑶毕竟年轻,还得我们哥俩给把把关啊。” “胡说八道!”卫东亭咬着牙挤出一句。 我含笑站在边上听他们讲话,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别处。 刚才听沈青瑶他们说,跟之前那个一样,昨晚死的这两个人也是本村的,而且面目陌生,之前从未有人见过。 这就很古怪了。 石门村是个非常封闭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村民之外,根本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就连偶尔路过的都是极少。 怎么会接二连三有外来人死在这里? 不过更让我玩味的,是这曹君武的态度。 那曹仙观跟曹家有关,那几乎是铁板钉钉的,而且这关系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深很多。 至于石门村,这个目前还不好说。 但刘浩临死前的那句话,却又让石门村和曹家隐隐牵扯上了某种关联。 这曹君武眼巴巴地跑到村子里来,到底只是为了舔女神呢,还是另有目的? 正出神间,突然那边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曹君武大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冲卫东亭道,“接下来分头行动,东亭你带一批人向着村子外围搜捕,另外再布置一批人守在村里。” “好!”卫东亭大声应道,又问,“那师兄你呢?” “我陪瑶瑶去一趟五阳岗。”曹君武道。 “去五阳岗?”卫东亭诧异地问。 曹君武摆了一下,“其他不用多问了。” 又冲着众人拱了一下手,道,“为了不让这样的惨事再发生,辛苦大家了!” “应该的。”众人纷纷应和道。 曹君武回头就去找沈青瑶。 不过两人说了几句,沈青瑶就过来找到了我和邵子龙,“刚才那两个人身上有个法牒,有可能是五阳岗上一个道观的,我过去看看,你们两个要不要去?” “五阳岗那边咱们过去就行了,这边人手不足,还需要两位鼎力相助。”曹君武急着插嘴道。 卫东亭也赶紧点头,“是啊青瑶姐,我们这边人手太缺了,五阳岗那边,有你和曹师兄去就行了。” “你们的意思呢?” 沈青瑶询问我们。 “既然这边缺人手,那我们还是留下。”我笑说。 那曹君武一听,原本紧绷的一张脸,稍稍松了一松。 “那随你们。”沈青瑶说完,转身就走。 曹君武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村子里封锁线也撤了,只留了一小批人手继续守在这边。 卫东亭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带走了大部分人,只把我和邵子龙留在了石门村。 “石门村这里特别重要,需要通宵守夜,就辛苦你俩了。”卫东亭交代道。 “既然这么重要,要不还是你留下来,我们俩没信心。”邵子龙道。 卫东亭眉头一皱,道,“就这么决定了,大家跟我走,这回一定要把那东西抓住!” 众人振作精神,当即跟着卫东亭向着石门村外搜索而去。 等这些人一走,村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午饭怎么解决?”邵子龙摸了摸肚子。 我看了他一眼,笑说,“要不找小海棠去?” “走走走!”邵子龙一马当先,就往海棠家走。 不过到了地方,却没见到海棠的人,房门倒是没锁,我们就到院子里坐着等。 等了有小半个钟头,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就见海棠那小姑娘拎着一个大篮子进来。 篮子里装了十来个大红薯,那份量可着实不轻。 我俩起身准备去帮忙,海棠却是坚持自己拎了进来,有些害羞地笑道,“我力气大,拎得动。” 正在这时,突然地面传来轰隆一声沉闷的怪响,连房子都微微颤了一下。 海棠唉哟一声呼痛,捂住了胸口。 手中的篮子跌落,十几个红薯顿时滚了一地。 第61章 地阴潮汐,阴蛇起鸣 “怎么了?”我和邵子龙赶忙上前。 “没事,没事。”海棠冲我们笑笑,慌忙蹲下来去捡掉落的红薯。 我过去把海棠拉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只觉她的手掌冰凉冰凉,还微微有些发抖。 “很冷么?”我问她。 “不冷,很快就好了。”海棠反过来安慰我们。 邵子龙把红薯捡回篮子,过来道,“什么很快就好了,你看你,这小脸都白了!” “真没事,我从小就这样。”海棠道,说着就拎了红薯篮子过去炉子边生火,“我给你们烤红薯吃。” “烤红薯急什么,身体重要还是烤红薯重要,先休息休息!”邵子龙过去一把拎起她,放到椅子上。 “那我坐一会儿再烤好了。”海棠怯生生地道。 邵子龙都被气乐了,“你就想着烤红薯是?” 我拖了把椅子坐到海棠边上,笑问,“刚才你突然捂住胸口,是不是因为刚才地下那轰隆一声?” “嗯。”海棠点点头,“每次响的时候,我都会这样,习惯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每次都会响?那是什么东西在响?”邵子龙诧异地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地下就会响一声。”海棠道。 我问她,“刚才是不是心口疼?” 海棠想了想,“就是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会猛地重重跳一下,不过不疼的。” “还不疼?”邵子龙瞪了她一眼,“刚才脸上血色都没了,手到现在还在抖呢!” “真没事。”海棠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绞着手指弱弱地道。 我笑着温言道,“你照实跟哥哥们说说,我们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海棠迟疑了一下,道,“真不太疼,就是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有点冷。” “一根针刺你心头一下,还不疼?”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骂归骂,却是过去把炉子烧了起来,又端起海棠坐的椅子,连人带椅子给她搬到了火炉旁。 我又向海棠问了那“地响”发生的频率,以及大概出现的时间。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间隔大概在一两个月左右。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邵子龙看了一眼已经在忙着烤红薯的海棠,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 “这石门村下面可能有条阴蛇。”我推测。 “阴蛇?”邵子龙疑惑,“那是什么玩意儿?” “龙脉听说过?”我问他。 “那当然了,虽然风水这方面哥不爱学,但这玩意儿怎么不知道?”邵子龙翻了个白眼道。 “这阴蛇就是风水上对于一种特殊地脉的称呼,这种地脉有点像龙脉,但本质上天差地别,而且地阴极重。”我看了一眼石门村后方,“这条阴蛇,应该是从青龙山延伸出来的。” “你这么一说哥不就明白了嘛,搞得玄玄乎乎的。”邵子龙恍然,“那这跟刚才那一声地响有什么关系?” “那叫蛇鸣,是地气在下方交汇,形成潮涌,从而发出这种响动。”我解释了一下。 “就是说,这下面有两条阴蛇?”邵子龙反应过来。 我说对。 “那海棠为什么会这样?”邵子龙疑惑,“难道那什么蛇鸣,还能影响人的心脏?” “一般人不会,海棠应该是因为体质特殊,对地阴变化极度敏感。”我说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邵子龙大概是注意到了,问道,“那这样会有什么影响?” “对身体的影响会很大,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海棠晚上应该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年纪小的时候还好一些,年纪越大,对地阴潮汐就会越敏感,影响越大。” “还会这样?”邵子龙听得直皱眉头,他回头问海棠,“小妹妹,你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海棠正在火炉边忙得热火朝天,回头笑着应了一声。 “挺好的是怎么个好法,你一晚上睡几个小时?”邵子龙板着脸问。 海棠道,“就是……睡四……” 见我们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改了口道,“大概三个小时。” “到底多少?”邵子龙问。 “我……我经常睡得迷迷糊糊的,时不时的醒,我也不知道睡多久,大概有三……也可能两个?”海棠弱弱地道。 低下头不敢面对我们。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又问,“那你以前也这样?” “以前还好,后来就不太睡得着。”海棠怯生生地说着,低着头又去摆弄她的烤红薯。 “还真被你说中了!”邵子龙低声道,“那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等海棠年纪再大点会怎么样?” “你说海棠饭量大不大?”我问他。 “这不废话吗?咱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看的,你说大不大?”邵子龙没好气。 我点了一下头,“也亏得海棠饭量大,能吃,要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几年就没了。” “什么?”邵子龙大吃了一惊。 “海棠对地阴潮汐太敏感,体内的血液以及精气神都会跟着潮汐起伏涌动,换做你,你受得了啊?”我问他。 “这哪吃得消。”邵子龙眉头紧皱,“人体自成五行周天,是有内在运行规律的,这成天跟着潮汐被搞得七上八下,一团乱麻,那铁人也吃不消啊。” “是这个道理……”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禁一怔。 “那有什么办法解决?既然这里有地阴潮汐,那让海棠住到其他地方是不是就没事了?”邵子龙问。 我让他等一会儿,转身问,“海棠,你心口疼是怎么捂的?” “啊?”海棠抬头看看我,愣了一下,随后弯下腰用手捂住胸口,“这样么?” 这回看得就更加仔细了。 边上的邵子龙也注意到了,有些疑惑,“你怎么捂得是右边?” “你的心是不是长在右边?”我问。 海棠微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还真是!”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海棠有些羞愧地问。 “这有什么奇怪,很正常,这样的人还挺多的。”我笑道。 海棠嗯了一声,“我妈妈也跟我一样,还有我们村里不少人也是这样的。” 第62章 衣柜暗角,符咒如血 “你们村里有很多人这样么?”我和邵子龙都很是震惊。 “不是太多,但我们村子里一直都有。”海棠道,“我一个邻居姐姐,就跟我是一样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要说是心脏长在右边的人,虽然罕见,但偶尔遇到一例也是挺正常的,没什么可稀奇。 但要说一个这么小的村子里,就能遇到好几个,这就不正常了。 而且听海棠的意思是,他们村里面,一直以来都经常出生像她这样心脏生在右边的孩子。 “你刚才说你妈妈也是跟你一样,是心脏生在右边的?”邵子龙问。 海棠点头。 “那你妈妈会不会心口疼?”邵子龙又问。 “不会。”海棠道。 “那村里其他人呢?”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没听说过。”海棠迟疑了一下道。 这么说起来,其他人虽然也是心窍在右,但对地阴潮汐并不敏感,这两者可能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还真有点……”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 他估计本来想说还真有点古怪,但突然想起来海棠在,硬生生把后面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这两个可以吃了,你们吃吃看。” 这时海棠把烤好的两个红薯,用纸包了给我们送过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看到海棠那期待的模样,我们笑着接过来,吃了一口,就赞道,“好吃!” 烤红薯那浓郁的焦糖香气,一时冲散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我再去烤!” 海棠听到我们的夸奖,不禁眉花眼笑,又兴致勃勃地接着回去烤剩下的红薯。 “我能去家里参观参观么?”我吃着烤红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 “嗯。”海棠点点头,又埋头专心地摆弄红薯。 邵子龙跟着我,一起进了屋子。 海棠家的房子其实颇为宽敞,家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你看这柜子。”邵子龙指了指一个衣柜。 我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海棠父母离奇溺水而亡的当晚,海棠就是在一个柜子里醒来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我们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那是个衣柜,里面挂着一些衣服,一部分是海棠的,另外还有一些很旧的款式,男女都有,显然是海棠父母的,被海棠一直保存到现在。 我见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式的皮衣,样式很普通,但做工却有些特别,就取下来看了一看。 这件皮衣应该是手工缝制的,在袖口上还缝了一朵梅花。 虽然这梅花的样子一般,但这针线功夫却是一流,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是什么?”邵子龙突然咦了一声,又把架子上的衣服往边上拨了拨。 就见那衣柜内部的右上角上,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 虽然有些模糊了,但笔构还是能看得清楚的,这赫然是一道符咒! “安神符?”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安神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会的人很多,但这道符出现在一个普通村户家中,就有些奇怪了。 尤其是当这道安神符又是出现在一个衣柜的角落里时,那就更是蹊跷了。 安神符,最大的作用是凝神定气,可以安抚人的情绪。 要说海棠由于体质特殊,有失眠的毛病,她父母请了高人给女儿画一道安神符,那也说得过去。 但要画,也是该画在海棠的床头才对。 怎么会画在一个衣柜里? 除非…… “你看这道符。”邵子龙伸手摸了摸,“时间应该很久了,起码好些年了,你说会不会是海棠父母出事那晚,有人在柜子里画了这道符?” “是有这个可能。” 如果按照我们俩的推测的话,应该是海棠父母出事当晚,有人把熟睡的小海棠藏进了衣柜,而且怕她会中途醒来,特地在柜子里画了一道安神符。 “那这人是谁?”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会不会是海棠的父母?” “再看看。” 我俩又把柜子里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其他异常,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 之后来到了海棠床前,掀开被子和床单找了一阵,最后在床板上找到了三道符咒。 分别是一道养气符,安神符,以及回风符。 这是专门用来应对海棠晚上睡不好的毛病的,只不过随着海棠年纪渐增,这三道符的作用会越来越弱。 这就说明,衣柜里那道安神符绝对跟海棠的父母有关,哪怕不是海棠的父母所画,也是他们请人来画的。 但这两种可能,我更倾向于前者。 一来是,海棠父亲那件皮衣,很大概率是出自海棠母亲之手,就那走针的手艺,就不一般。 二来出事当晚,海棠之所以出现在衣柜里,很可能是她父母觉察到危险,提前把海棠藏进衣柜,之后为了确保女儿不提前醒过来,特意在柜子里画了一道安神符。 从衣柜和床板上两道安神符的笔迹对比来看,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衣柜里那个,笔迹十分潦草,而且看起来应该是直接咬破手指写就的。 显然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 “所以海棠的父母,有可能是咱们同行?”邵子龙很是有些诧异。 我俩把床铺收拾好,恢复原状,就退了出来,又在屋子里转了转。 这回看得仔细,每个角落都没放过,果然又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排除有其他人的话,那么海棠的父母二人当中,肯定有人是懂风水符咒的。 “海棠,你家里的装修风格挺特别的,谁装的?” 我俩啃着烤红薯从屋里出来,就过去找上了海棠问。 “特别吗?”海棠愣了一下,“那个都是我爸妈自己装的。” 我俩各自拖了把椅子坐下来,邵子龙笑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聊聊你的爸妈?” “哦,好。”海棠道。 “应该都烤好了,咱们边吃边聊。”我笑说。 “好!”小姑娘听到吃东西,顿时就眉花眼笑,顾不上烫,就去挑了个红薯,呵着气拿在手里剥皮。 一番聊下来,海棠虽然记性很好,但当时她父母过世的时候,她也不过才七岁,很多事情虽然记得,但未必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海棠的描述里,她的爸妈就是一对种地的农民。 “不过我的身体不好,我爸妈很是担心,经常半夜睡不着起来,我有时候在房间里还能听到他们说话。” “半夜起来么?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第63章 白骨塔,八角井葬 “他们就是担心我的身体,怕我睡着睡着,就醒不来了。” 海棠说着有些黯然,“都怪我不争气,从小身体就差,吃再多东西也没用。” “你就是瘦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多吃点补补就好了!”邵子龙笑着安慰道。 海棠嗯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烤红薯,心情就又好了起来,陆陆续续地给我们说了一些关于她父母的事情。 小姑娘记得的东西不少,但都是一鳞半爪的,我们也只能通过只言片语,再加上脑补,将事情拼凑个大概。 从种种迹象来看,海棠的父母应该都是行内人,只不过平时做的都是一些农活,跟普通的农民没什么区别。 “你爸妈都是村里人么?”我问海棠。 从之前我们打听的情况来看,这石门村极为封闭,一直以来都是村内通婚,另外有极少数情况是有女子从外面嫁进来的。 “我妈妈是,我爸是外地的。”海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听我妈妈说,我爸是来这边旅游的,后来遇见了我妈妈,又觉得村子里很清静,就住了下来。” “这还真是有缘分那。”我和邵子龙都笑道。 不过这也让我们有了个猜测,可能那个懂风水符咒的,就是海棠的父亲,或许是因为某个原因,起了隐居之心,就留在了石门村,结婚生女。 而海棠母亲,有可能是后来跟着他学的。 他们夫妻俩既然是内行,那肯定也看出了海棠身上的问题,因此费尽了心思,想要替女儿解决。 只是石门村地下卧着一条阴蛇,时不时就会地阴潮汐,海棠住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起色。 按理说,海棠的父母应该也能看出这一点才对,但他们始终没有动搬家的念头。 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石门村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允许村里人外出? 祖宗的规矩,哪里有女儿的性命重要? 这不免让我想起之前沈青瑶说的,这些年来也有一些年轻人忍不住偷偷溜出了村子,但无一例外,都已经死了。 想必海棠父母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心存顾忌,这才一直住在石门村没有挪窝。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中一动。 或许海棠父母并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而是在他们准备离开前,就出事了? 这看似小小的石门村,还真是迷雾重重。 “对了,村子里的人都姓海么?”我问海棠。 “嗯。”海棠一边啃着红薯,一边点头,“都是姓海的,我爸爸本来不是的,但住进村里以后,也改姓海了。” “你们村估摸着以前还是个大家族。”邵子龙有些诧异地笑道。 海棠愣了一下,道,“这我不太清楚了。” 我把手里的烤红薯吃完,看了一眼天色,笑着对海棠道,“还没怎么看过你们村子呢,要不你带我俩去转转?” “好啊。”海棠又从炉子上拿了四个红薯,分别塞了两个给我和邵子龙。 “吃不了,吃不了。”我俩赶紧婉拒,最后好说歹说每人拿了一个。 海棠拿了剩下的两个,带着我们出门。 一开始没注意的话,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仔细看下来,就发现这石门村,是个相当规整的八角形。 每个角上,都打了一口井。 这些井跟普通的水井迥异,是非常罕见的方井,整个四四方方的,用一种青色石板砌成。 井口大概一米见方,井中的水很深,冒着丝丝的寒气。 这应该是将井打到了阴蛇地脉上,地气顺着井水渗透上来。 “海棠,你们家里喝的是井水么?”我问海棠。 这石门村里并没有通自来水,听说当年要通的时候,村民们强烈反对,说是会动了村子的风水,因此喝水一直比较原始。 “我们家用的河水。”海棠道,“我妈妈说,井水太凉,我身体有点弱,不能喝。” 我一听就大概明白了。 这井水有地阴上透,村里人喝习惯了倒也问题不是太大,但海棠本身对地阴变化极其敏感,那肯定是不能喝这种井水的。 很显然,海棠的父母应该是十分清楚里面的问题。 “那村里除了这八口井之外,还有其他井么?或者是深坑之类的东西?”我琢磨了片刻问。 “找水井干什么?”邵子龙趴在井沿上往里张望几眼,抬头问。 海棠挠了一下头,“深坑是没有,井的话……” “井怎么了?”邵子龙忍不住问。 “就是……有一口井,但不是水井。”海棠迟疑着道。 “不是水井?那是什么井?”我们都有些好奇。 海棠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就快步往东南方向走去,我和邵子龙随后跟上。 走了一阵,就来到了一座宝塔前。 这座塔,共有八层,整个都是用那种灰白色的石头砌成的,可以说是石门村里面最高的建筑,也是最显眼的存在。 之前我们一进村就看见了。 当时听那村长说,这是他们村子里的祈福塔。 如今仔细看这座塔,就看出了一些怪异的地方。 这塔同样是八角形,每一层都绘制着不同的花纹,有飞鸟花卉,也有一些说不上名目的猛兽。 八个角上都挂着一个铜铃,但是这铃铛没有芯,因此不管怎么晃荡,也不会发出声音。 在塔的底层,面朝西北的方向,有一扇门,不过此时门户紧闭,上面还加了八道锁。 这锁的样式也十分特别,是那种古代很老式的铜锁。 我上前摸了一下塔身,又凑近去闻了闻。 “你不是鼻塞么,闻什么?”邵子龙道,也跟着过来闻了闻。 我问他有没闻出什么。 邵子龙使劲闻了几下,直皱眉头,“怎么一股大骨头碴子的味道?” “你这鼻子还真挺好使。”我说着抬头仔细去看那塔尖。 邵子龙闻言,突然脸色一变,捂住鼻子,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 “海棠,你说的井,不会在这塔里?”我问海棠。 “嗯,就是里面,不过村里不许跟外人讲的。”海棠道。 邵子龙一连呸了好几声,说道,“那你还跟我们说,不怕违反了村里的规定。” “你们不是外人呀。”海棠嘴里塞满了红薯,鼓着腮帮子道。 第64章 白骨炼砖,凶神守门 “不错,这话说得对头。”我和邵子龙一齐笑道。 邵子龙又问,“那这塔里怎么会有井?你们村里为什么不让说?” “这塔里的井,不是用来打水喝的,是用来下葬的。”海棠道。 “下葬?”这把我俩都听得一愣。 “对呀,我们村里的人过世后,都会葬在这口井里。”海棠点点头道。 我俩这才确定,刚才并没有听错。 自古以来,传下的葬法极多,除了比较常见的土葬、火葬之外,还有诸如树葬、水葬、天葬、洞葬、悬棺葬、沙葬、风葬,以及塔葬、瓮棺葬等等,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就比如悬棺葬,即将棺材悬置于插入悬崖峭壁的木桩之上,或置于崖洞、崖缝内,或者半悬空于崖壁上,往往地势陡峭无比,下临深渊,无法攀登。 又譬如塔葬,一般是藏传佛家用的比较多,高僧圆寂之后,先以水银和香料灌洗,再以樟脑和藏红花水擦洗尸身表面,最后以丝绸包扎,穿上袈裟,置于塔瓶之内。 这石门村将人葬在塔内,这就有些类似于塔葬。 可偏偏按照海棠所说,他们村里的人,其实是葬在塔内的一口大井中。 虽说民间也有井葬一说,但一般来讲,一口井也只会葬一人。 但从海棠的描述来看,这塔中的那口井里,却是葬了他们石门村历代以来所有亡故的村民。 这就闻所未闻了。 “这门什么会开?”我问海棠。 “平时都不会开的,只有村里有人要下葬,才会开启塔门。”海棠给我们解释。 邵子龙疑惑地问,“是先烧化了葬骨灰吗?” 海棠摇摇头,“是葬棺材。” 听得我俩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是整个一口棺材都葬进井里?” 真要这样的话,那这井得多深? 或者说这井下其实内有玄机? 不过每次这祈福塔开启,村民们只能在塔外祈福送行,哪怕海棠父母下葬的时候,海棠也是跟着人群等在外面,因此也不知道那口井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形。 邵子龙在门口晃荡了几下,摩拳擦掌的,“我这手痒得紧怎么办,真想进去看看。” “平时不能开的,村里人会发火的!”海棠急忙阻止道。 “哈,我就是说说,哪能呢。”邵子龙打了个哈哈道。 “噢,那还好。” 海棠松了口气。 这时远处有人声传来,大概是有村民往这边过来。 海棠一脸紧张,低声道,“咱们快走,这里平时不许人来的,别被看到了。” “那快走。”我们赶在对方过来之前,一溜烟离开了祈福塔。 之后又在附近转了一阵,我把村中的地形和布局一一记下,在心中推演。 只听邵子龙在那问海棠,“咱们村里最近有没生孩子?” “前几天六婶家生了个孩子。”海棠说。 “男的女的?”邵子龙问。 “男的。”海棠道。 “大胖小子啊。”邵子龙笑道,“咱们村里生孩子是送馒头呢,还是送面?” “那弟弟没活下来。”海棠嘴一扁,眼圈都红了。 “啊?”邵子龙愣了一下。 我问海棠,“那孩子是怎么夭折的?”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病死的。”海棠难过地摇摇头。 “对了,村里生孩子,是去附近的医院么?”我问。 海棠道,“不去医院的,都是村里的海婆婆接生的。” “海婆婆是谁?”邵子龙问。 “海婆婆就是村里的接生婆。”海棠道。 “村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么,那在她之前呢?”邵子龙问。 “也是海婆婆啊。”海棠道,“村里负责接生的,我们都管她叫海婆婆。” “这还一代传一代的啊?”邵子龙诧异地道。 海棠嗯了一声,“村里不仅有接生婆婆,还有棺材大叔,那是专门打棺材的,医生爷爷,是专门看病的。” “嚯,这配套设施挺齐全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我让海棠带我们去那位海婆婆住的地方看看。 “在那边。”海棠带着我们往西边跑。 走了一阵,就见前方一株很大的老槐下,坐落着一栋带院子的平房。 这房子有些四四方方的,看着倒有点像那种山神庙或者土地庙的门户。 此时房门紧闭,在门口摆放着两尊半人多高的石头雕像。 这雕像很是怪异,只有半个脑袋,像是被人一刀从脑壳斩到了左眼下。 剩下的一只眼睛,一尊石像是红色眼珠,另一尊石像是蓝色眼珠。 石像的双手捧在胸前,上面插着三支残香。 “海婆婆不喜欢人去她家里,也不喜欢吵,咱们小声一点。”海棠低声提醒道。 “那要是我们上去敲门会怎么样?”我打量着那门户问。 “不知道。”海棠摇摇头,“不过以前也有人不小心吵了海婆婆,第二天就病倒了,村里人对海婆婆都很敬畏的。” “所以只有要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去请海婆婆?” “对。”海棠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声音太大被里面听到了。 我倒也没上去敲门,而是绕着那栋房子转了一圈,就对邵子龙和海棠道,“走得有点累了,咱们回去。” “那回。”邵子龙伸了个懒腰。 我们一行人返回了海棠家里,海棠去煮了开水,倒给我们喝。 “那塔有什么毛病?”趁着海棠去了屋里,邵子龙低声问我。 我说,“你不是闻出大骨碴子味了么?” “卧槽!”邵子龙骂道,“不会真是那什么……” “应该是人骨。”我给他锤死了,“人骨打粉,熔炼成的石砖。” “我呸呸呸!”邵子龙一阵干呕。 我笑,“谁叫你鼻子这么灵,现在知道鼻塞的好处了?” 邵子龙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脸色才好一些。 其实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什么,但像他这种嗅觉特别灵敏的,就反而是一种负担了。 “人骨炼砖,那玩意儿难道是白骨塔?”邵子龙黑着脸问。 “有点像。” “我呸的!这村子还真邪了门了,居然还能造白骨塔!” 第65章 午夜过后,妖魔鬼怪 接下来这一整天,我们就呆在了海棠家的院子里,哪里也没有去。 在这里就一点好,不缺吃的。 海棠一会儿能烤红薯,一会儿能烤鱼,到了晚饭又能弄出一大锅面条来。 我和邵子龙两个大老爷们,硬是没能吃得过一小姑娘。 “海棠啊,你不用去上学么?”我把碗搁下,起来活动了一下。 今天这一天尽是吃吃吃了,有点撑得慌。 “本来上的。”海棠吃面的动作缓了一下,抬起头来说,“前几天学校里屋顶塌了,砸了好多人,就我没事。” “哟,你们这学校的房子质量也太差了,是不是你们学校放假了?”邵子龙问。 海棠摇了摇头,“学校没放假,他们说这都是我害的,让我以后别去了。” 我和邵子龙一阵沉默。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骂道,估计是想想有点不太对,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是骂你们学校,真是不知所谓!” 海棠嗯了一声,又继续埋头扒面,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人到哪都惹祸,也不怪他们。” “没事,学校多的是,这个学校眼瞎,咱们换一所就是。”我笑道。 海棠摇摇头,“不去了,反正我学习也不好。” “就你这学习能差?小姑娘家家的别学人家瞎谦虚!”邵子龙不以为然道,“那你说说,最近的一次考试你都考了几分?” “最高的三十,最低的十几分。”海棠道。 邵子龙沉默了好一会儿,“满分一百?” “嗯。” “你这个……”邵子龙吭哧了半天,没吭出一句话来。 我见他给尬住了,就笑道,“这不挺正常,我从小还没考过二十呢。” “真的假的?”邵子龙诧异地看看我。 海棠也停下吃面,好奇地看向我。 “你们看什么看,多正常啊。”我不满道。 “对对对,其实我也就那样,刚才就是不太好意思说。”邵子龙嘿笑着挠了挠头。 海棠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又高兴地捧着她那口大碗吃面去了。 我活动了一下,溜达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邵子龙凑过来悄声问,“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这么个机灵又勤劳的小姑娘,学习能差成这样?” “可能是受地阴潮汐的影响。”我指了指地下。 “这还能影响到脑子?”邵子龙诧异地问。 “会。”我皱眉道,“哪怕是正常人在这种地方住的时间太长,情绪和神智方面也会大受影响,更不要说海棠这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海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疯子?”邵子龙吃了一惊。 我摇了一下头,“要不是海棠父母下了符咒,给海棠安神定魂,说不定早就……” 邵子龙听得眉头紧皱,回头问道,“海棠,咱们村子里那个……疯子多不多?” “疯子?”海棠愣了一下。 “就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邵子龙道。 海棠想了想,点头道,“不多,但是有的,以前有个邻居哥哥,就是有天晚上突然发了疯,脱了衣服在村里到处跑。” “那后来呢?”邵子龙问。 “不太清楚,可能送去医院了,后来我就没见过了。”海棠道。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太好,低声道,“你觉得海棠怎么样?反正这小姑娘我是特别喜欢,当妹妹看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点头。 邵子龙嗯了一声,“这鬼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咱们必须把海棠给带出去,不过在此之前,肯定要弄明白这鬼村子的秘密,要不然海棠就算出去了,也有危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邵子龙把眼睛一翻,“这不哥就来问你了嘛,风水这方面是你强项,我看你今天在村里溜达了大半天,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你这不仅是鼻子灵,眼睛还毒啊。”我不禁笑道。 “那是当然了!”邵子龙颇为自得地道,“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往外走了几步,说道,“那接生婆有点问题。” “这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问题出在哪?”邵子龙跟上来问。 “我觉得这几天死的三个人,可能是来找那接生婆的。”我解释道。 邵子龙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记得那福寿娃娃?”我问他。 “这当然啊……”邵子龙道,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你不会是觉得那福寿娃娃,跟石门村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只是通过那个联想到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吃面的海棠,“海棠说,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姓海,而且天生右边心脏的人很多。” “你的意思是……”邵子龙眉头一皱,“这石门村里的人,很可能是一个血脉比较特殊的家族?” 我说对。 “我知道了!”邵子龙猛地一拍大腿,不过很快就意识到海棠还在里面,压低了声音道,“所以那生下来的孩子,也可能会比较特别,有人盯上了这里的孩子?” “海棠说,前几天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夭折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邵子龙眯了眯眼睛,目中精光闪烁,“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孩子夭不夭折,那还不是接生婆一句话的事,这老太婆随便动点手脚,都能左右生死。” 我点了一下头。 “所以,那接生婆是在做贩卖儿童的勾当,那三个外地人就是进来收孩子的?”邵子龙恍然大悟。 我看了他好几眼。 “你看我干什么?哪里说错了?”邵子龙疑惑。 我咳嗽了一声道,“没说错。” 邵子龙皱了皱眉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怎么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道,“这石门村好奇怪,处处透着诡异啊!” “行了,先休息一会儿,晚上估计得干活。”我说道。 邵子龙目光一闪,“你是说,晚上还有人要进村?” “如果前面那三个人进来是接孩子的,既然没接出去,那肯定还是要来的。” “不错!”邵子龙摩拳擦掌,“哥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第66章 黑狗嚼骨,小鬼食人 我们俩在外面商量了一阵,等回到院子里,见海棠已经把碗筷都给刷洗好了,正从屋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原来是怕我们没地方睡,给我们收拾了一个房间。 “你看,这样贴心的妹妹哪里找!”邵子龙感慨地道。 “是是是,咱们也不含糊。”我笑道。 邵子龙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在院子里坐到九点左右,邵子龙就让海棠先回屋睡觉,他要跟我去外面再转转。 “好。”海棠看着我们的眼神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有追问,很是乖巧地点点头,就回了自己屋子。 我和邵子龙从院子里出来。 “收网咯。”邵子龙搓着手笑道,“你说那帮瘪犊子有收获没?” “有两帮人呢,你是说哪帮?”我问他。 邵子龙乐道,“你把小瑶也当成瘪犊子啊,要被她听到了非气死不可!我是说卫东亭那帮人,故意把咱们哥俩丢在村子里打蜡,等咱们把鱼网住了,不知道他们那些瘪犊子什么脸色?” “那就先网鱼。”我看了一眼四周,“你东我西?” “行!”邵子龙说罢,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只见一道人影在黑暗中穿梭,一溜烟就翻上了前面一栋房子的屋顶。 我转身往西走去,在那座白骨塔边上,找了一栋最高的房子,悄然登了上去,坐在屋顶上。 石门村并不大,两个人占据了东西两个方向,互为犄角,基本上可以把整个村子的动静尽收眼底。 夜沉如水。 白天的石门村已经是非常清静了,到了深夜,尤其冷清,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什么灯光。 而且村里也见不到猫猫狗狗的,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一片死寂。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时分。 大概是两点钟左右,天上的月光被云层遮掩了一下,突然间我瞥见守在东边屋顶的邵子龙冲我打了个手势,就纵身而下,朝着东南方疾掠而去。 我见状,扫了四周一圈,随后也跟了过去。 “分头追!” 途中突然听到邵子龙大喝了一声。 只见一条尾巴横扫而过,随后一道黑影呼地从草丛中蹿出,赫然是那只人首蛇身的怪物。 邵子龙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的速度都是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一转眼,见地上躺着个人,双目圆睁,身体干瘪,已经被吸干了。 另外一道身影正朝着村子里急遁而去。 我立即尾随了上去。 那人身材瘦小,动作极为灵活,跟个猴子似的,东跳西窜,忽左忽右,花样多得很,奔跑间,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直到确定没被人跟踪,这才悄然翻身进了一栋房子。 我来到那房子前,紧闭的大门两旁,蹲着两只怪异的猛兽石雕。 在白天看来,这两尊石雕的眼睛,一红一蓝。 不过此时在深夜中,却是泛着一层幽幽的绿光。 漆黑的屋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闷响,声音极低,而且十分短促。 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我心知里面已经出了变故,也就没有再隐匿身形,上前咣咣咣敲了几下门。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好踹了一脚,房门应声而开。 “大半夜的,谁在那?”一个沙哑又刺耳的声音从屋里飘了出来,就跟有人用铲子在挠着铁锅一样。 嘎嘎嘎的,难听得紧。 “刚才有贼进来了,我抓贼呢。”我说着,就往屋里走。 一进门,就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里挺空的,只是摆了几张木桌木椅,另外靠着墙壁的方位摆着一张供桌。 上面没有摆放神像,只是供了一面镜子。 在另外一侧的墙壁上,开了一道门,门上垂着帘子。 我冲着那门帘走了过去,忽听“呼”的一声响,屋中光明大作,那供桌上本来插着的两根红色蜡烛,居然自己点燃了! 烛火拉长,从那面镜子里映照到我脸上。 这一幕,着实是有些阴森诡异。 “还不出去!”沙哑的声音从门帘后传来。 我过去供桌上拿起那面镜子看了看,又丢了回去,随后拿了一蜡烛,转身回来掀开布帘。 “你找死!”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一阵阴风呼啸而出。 我放下帘子,用手护了一下烛火,进了里屋。 只见这房间比外面还要大一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无数的黑色细绳,绳子的一头系着一个用布缝制的娃娃,大约手掌大小,面目各不相同。 大概有数十只,被刚才那一阵阴风吹得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在正对着门帘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大椅子,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太太,蜷缩在椅子上。 这老太太身子干瘪,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橘皮似的,一双眼睛在烛光中泛着灰白色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在她左边,还蹲着一只大黑狗,体型巨大,甚至比起这老太太也差不了多少,眼冒绿光,嘴里还在嘎嘣嘎嘣咀嚼着。 我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一截类似手指头的东西。 在这一人一狗面前的地上,还有一大滩血迹,混合着碎布和一些疑似肉屑和骨头渣子的东西。 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莽撞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我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后面的房门自动关上! “那算了。”我拿着蜡烛走到那滩血迹前,仔细看了一眼,皱眉问,“这怎么弄的?” 抬起头,就见那老太太和那只黑狗,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让你别进来,你非得进来,那就别出去了。”老太太阴森森地道。 我见边上还有把椅子,就拖过坐了下来,把蜡烛放到桌上,“我抓贼的,刚才贼进来了。” “贼在哪?”老太太问。 我指了一下地上,摇摇头道,“估计就是这个。”又指了指那条大狗,“它嘴里的估计也是。” 那老太太目中精光一闪,声音尖锐地道,“你什么人?” 我见桌上摆着一把小刀,就随手拿在了手里,试了一下还挺锋利的,割下一块桌角,说道,“这人是来你这里拿孩子的?” “去!”老太太呵斥一声。 那条大狗立即腾地站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同时房间内悬挂着的那些个布娃娃,无风自动,缓缓地转了过来,目中泛起诡异的红芒,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不是想知道,那人去哪了么?”老太太阴恻恻地笑道。 第67章 玩鬼这种事,我也会啊 “不就是被你养的小鬼给吃掉了。” 我扫了一眼那些悬在半空的诡异娃娃,淡淡地道。 那老太太目光一缩,“你居然还有点见识!”咧开嘴角,嘎嘎地笑了几声,“不过现在你知道已经晚了!” “这人是来接孩子的?” 我专心地用刀子把那块桌角削成一根三寸长的木签子,随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声音越发阴沉。 “还真是,看来我猜对了。”我笑了笑,“只可惜这人运气不好,以为逃到你这里来就能活命,谁知被人给毁尸灭迹了。” 那老太太翻着眼白,凶狠无比地盯着我,“你这脑袋瓜子倒是长得挺聪明,等会儿我让我家的乖娃子们吃得小心点,留下你的脑袋瓜子让我研究研究!” 说着朝我一指,喝道,“去!” 那只大黑狗张了张血盆大口,正当它作势要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瞥了它一眼,稍稍放出一丝气息。 “呜!” 那黑狗惨叫一声,四只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屎尿齐流,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那老太太大吃了一惊,脸色一狞,猛地朝我一指,尖叫道,“吃了他!” 那悬在半空的数十个布娃娃,散发着森森的怨气,屋中的温度瞬间直降,这自然不是普通的布娃娃那么简单,而是这老太太养的小鬼。 只是以布娃娃为载具而已。 这些小鬼不知已经吃过多少人,极度嗜血,只要一扑上来,转眼间就能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之前那个倒霉鬼,如果早知道自己的恐怖下场的话,估计宁愿死在外面了。 只不过随着那老太太一声令下,她养的这数十只鬼娃娃,却是悬在半空,一动未动。 屋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温度却是急剧地在降低! 甚至桌上的茶杯,都隐隐结出了一层白霜。 “去!”老太太再次尖叫一声。 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那些鬼娃娃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老太太又惊又怒,再次尖叫一声,“去!” 我把木签子削好,吹了吹上面的木屑,继续用刀子开始在上面雕刻符咒,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玩鬼么,我也会啊。” 话音刚落,空中的鬼娃娃开始缓缓地转过身,齐刷刷地盯着那老太太。 “你……你……”那老太太露出无比惊骇的表情。 “去,吃了她。”我淡淡说了一句。 空中的鬼娃娃呼地一下聚过来,向着那老太太直扑而去! “不要不要!” 那老太太吓得大声尖叫,猛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鬼娃娃们在距离她三寸远的地方骤然停下,露出极度嗜血的目光。 那老太太脸色煞白,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跟她那条狗一样,浑身抖成了筛子。 “饶……饶命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哆哆嗦嗦地道。 “这些小鬼,都是你用村里的孩子养的?”我看了她一眼,“想好了再说。” 那老太太神色不停变幻,颤声道,“是,不过那些都是夭折的孩子,我……” “都是?”我笑了一下。 “不……也不全是,但……但大部分是,真的,真的!”那老太太急忙道。 我不置可否。 “饶命啊,饶命啊,我……我……”那老太太慌张地想要找什么话说,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把第一个符咒刻完,吹掉木屑,停下来道,“你也不用饶不饶的,今天你是死定了,不过你要是配合一点,可以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饶命,饶命啊!”老太太尖叫道。 我眉头一皱,顿时有一只鬼娃娃刷的扑了过去。 那老太太顿时就惨叫着滚倒在地。 就这一瞬间,她的一只耳朵就被小鬼给吃掉了! “我配合!我配合!”老太太捂着耳朵,急忙惨声尖叫。 “你也不用想着自尽,这些小鬼是你养的,你自己最清楚。”我面无表情地道。 “明白,明白……”老太太缩在墙角,连连点头。 我接着刻第二个符咒,“说说石门村是怎么回事。” “石门村……我也不知道。”那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见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大叫道,“不不不,我不是不配合,我是真不太清楚!”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道,“你不是石门村的人?” “不是,我不是。”老太太摇头道,“我……我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什么意思?” “您听我慢慢说!”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我……我原本是在南洋那边学的养小鬼,之后就回来这边,找了个地方接着养,偶尔也……也卖小鬼给有需要的人。” 见我脸色冷淡,那老太太又赶紧解释道,“我只卖小鬼啊,至于他们买去要干什么,这跟我没关系!” 我让她说重点。 “是是是!”老太太连连点头,“虽然我卖小鬼是正当生意……” 把我给听乐了。 “可能……可能也没那么正规……”老太太哆嗦了一下,急忙纠正道,“时间一长,就被一个牛鼻……道士给盯上了,那道士凶得很,不仅把我打成重伤,还追着要我的命!”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突然出手,把那道士给杀了,那人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替他去办一件事。” “我当然是选择活了,那人……那人就带着我到了这石门村,说是这里的接生婆死了,让我接替她的位置。” “那是个什么人?”我打断她问。 “我不知道。”老太太慌忙道,“真不是我不想说,我虽然见过那人好几次,但从没见过他的脸。” “遮了脸?”我问她。 “不是。”老太太声音发颤,“是……是那人总是站在我后面,不管我怎么转身,那人就是会在身后,我一次也没见过他的人。” 我听得眉头微皱。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人身法极快,可以随时随地保持在那老太太身后。 另外一种,可能是用了什么秘法。 第68章 圈养,先天血脉 “我当时也是很奇怪。”老太太又急忙解释道,“我一个养小鬼的,为什么会被人带到这么一个小山村里来,还让我做个接生婆。” “接着往下说。” “是是是。”老太太连声答应,“那人把我留下来,临走前对我说,让我从此以后都只能呆在村子里,不能离开半步,要是敢踏出去半步,那就是死!” “我对那人害怕得紧,当时那道士就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那人给杀了……我只能先答应下来,想着以后慢慢找机会。” “大概在村子里呆了有半个多月,我找到机会,就趁夜想要溜出去,结果刚到村口,那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当时把我吓给吓坏了,赶紧说自己只是无意中走到这里。” “那人一言不发,当场就折断了我的手脚,最后我是爬回去的,养了好多天这才养好……经过这一茬,我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人走之前,警告我再有下次,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赶紧赌咒发誓答应下来,那人让我除了接生之外,其他时间一律留在屋子里,我也不敢违背,只能听从。” 我让她说说接生的事。 “接生……”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就是替这里的村民接生孩子……” “你想好了说。”我声音一冷。 老太太哆嗦了一下,赶紧纠正道,“这接生的事最为古怪,那人交代我,但凡生下来心脏在右边的孩子,就要密切注意,是生是死,会有人给我传递命令。” “什么意思?” “就……就是……”老太太声音发紧,“那些孩子要不要出生,生下来能不能活,都……都由我决定……不不不,不是我决定,我只是打下手的,我也只是听命令。” “所以村子里有那么多孩子早夭,都是你办的好事。”我冷笑一声。 “没,没有……也有本来就夭折的。”老太太慌忙道。 “被你弄死的是大部分?”我说道。 老太太急忙否认,“其实那些夭折的,大部分都是被我手段弄成假死,悄悄带了回来,之后会有人来取走。” “就比如这人。”我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大滩血迹。 老太太瞄了一眼,身子又忍不住一抖,“是,就是这些人。” “这些人什么来历?”我问。 “我……不知道。”老太太摇头道,“这些人都是神神秘秘,来了只是亮明身份,说是来接孩子的,其他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我也不敢多问。” “你不敢问,倒是敢杀。”我冷笑了一声。 “这是那人立下的规矩,说是万一情况紧急,可以毁尸灭迹。”老太太道,“之前连着死了两拨人,村里又来了不少人来调查,我也只能……” 我说,“准备把我也毁尸灭迹了?” “不不不,不敢,不敢……”老太太连连摇头。 哪是不敢啊,要真是换一个人,只怕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那孩子呢,还活着吗?”我问她。 “死了……”老太太说到这里,赶紧解释道,“这孩子本来就是个死婴,在娘肚子里就死了,我真没瞎说,我也不敢瞎说!” “孩子在哪?” “在……在那!”老太太指了指椅子边上的柜子。 我让她拿出来。 老太太惊恐地看了一眼围在她边上的鬼娃娃,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罐子。 罐子里盛放着透明的液体,微微发绿,里面泡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里面载沉载浮。 “我不敢欺骗您,真的是在娘肚子里就夭折的,要是活婴,对方也不会急着不停的派人来取,就是怕保存时间太长,出问题。”老太太把玻璃罐子放到地上,又连声解释。 我看着那罐中的婴儿,沉默片刻,把目光移开,“这孩子的心脏也是生在右边的?” “是。”老太太慌忙应道,“这村里出生的孩子,有一部分是心脏生在右边的,数量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那人吩咐我,只有这部分婴儿是我要留心的。” “只要是心脏生在右边的孩子,都得被人取走?”我问。 “也不是,只会取走一半。”老太太道,“可能……可能是不想杀鸡取卵,留着长大了,好继续生出这样的孩子。” “不想杀鸡取卵?”我哑然失笑。 这些人当真是把石门村当成了养鸡场么? “这我也只是猜测……是猜测……”老太太急忙道。 “所以这出生的孩子,能不能留下,就看运气?”我冷冷地问。 “是,是。”老太太点头。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你来这里多久了?” “已经……已经有十多年了,十……十七八年的样子。”老太太道。 我问,“那三十来年前,有段时间村子五年内没有顺利生下一个孩子,那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张了张口,道,“这个……我那时候还没来,不太清……” 迎上我的目光,赶紧又改口道,“我……我之前见过一本笔记,是我上一任偷偷藏在床底下的,我怕惹祸,看过一眼,就赶紧烧了。” “上面记录了一些事情,就有关于您说的那五年的,不过我那上一任,似乎对这件事也十分奇怪,而且按照她的记录来看,那五年的孩子,的的确确都是夭折的,并不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所以呢?”我冷声问。 老太太吓一跳,赶紧道,“我那上一任感觉这事十分蹊跷,还悄悄查了一下,按照她说的,那五年里共有十三个女人怀孕。” “这些个女人,都是本村的,其中有九个女人是天生心脏在右的,另外这九人里,又有五个是黄花大闺女,突然莫名其妙怀孕的,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我沉思片刻,问道,“母亲心脏在右的,是不是生出孩子也是心脏在右的几率比较高?”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夫妻两个只要有一位是心脏在右的,生出这样孩子的几率就比较高,不过就算夫妻两个心脏都是正常在左的,只要有一人是石门村的血脉,也是有可能会生出心脏在右的孩子。”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石门村这个大家族里的血脉遗传。 “不过我那上一任,不像我是个养小鬼的,对方原先就是个厉害的大夫,她怀疑那五年出生的孩子里,至少有一大半,父亲是同一人。” 第69章 九阴窍,玲珑心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了下眉头问。 虽说厉害的大夫,有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术,但那些孩子不过是刚刚出生,有些甚至在娘胎里就夭折了,在这么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村子里,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是同一个父亲? “她在笔记里有提过,她说那五年生下来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同一种怪病下,这种病她之前从未见过,村子里也没出现过。”老太太道。 “所以她怀疑,这种病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遗传病,之后就有意地去比对了,之后就得出一个猜测,她觉得这些孩子,可能都是同一个人留的种。” 我问,“那怪病什么症状?” “那些孩子一生下来,就脸色铁青,手掌心和脚底心发黑,很快就七窍流血,而且流出的,还是黑血。”老太太道,“至于那些还没出生就死在娘胎里的,也是这个情形,不过这样更糟,甚至连母亲都保不住。” 我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样一听起来,这些孩子所染的症状果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在那五年时间里,有个男人把石门村当成了给他生孩子的子宫?”我这么想着,都感觉荒谬。 然而这很可能就是个事实。 石门村的那十三个女人,其中至少有大半,甚至是全部,都是那人精心挑选的生育工具,目的就是让对方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可偏偏这些女人生下的孩子,无一例外都尽数夭折了。 这就值得深思了。 “你那前任在笔记里还说了什么?”我思索了片刻问。 老太太忙道,“她在笔记里还做了个推测,她说应该是那个男人先天带有某种缺陷,没法跟别的女人生育孩子,哪怕生下来,也会得怪病夭折。” “不过对方不肯甘心,所以就把石门村当成试验场,精心挑选了女子,替他生育。” 这跟我的推测差不多,只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这人为什么要选择石门村? 是因为这村子很是封闭,容易下手么,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看了一眼那瑟瑟发抖的老太太,问道,“你刚才说,那十三个女子里面,其中有九个是先天心脏在右的?” “是。”老太太连忙点头。 “你在村子里呆了那么些年,就没琢磨过这村子的古怪?”我问她。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您要是能饶我一命,我就……” 话音刚落,一只鬼娃娃就刷的扑了过去。 “不要!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老太太惨叫一声,惊恐地捂住被咬掉半截的手指,急声求饶。 “最后一次。”我冷声道。 “是是是!”老太太连连点头,“自从我见过前任那本笔记后,心里也起了疑惑,特别这村子里的人有不少是心脏在右的,这让我想起之前听我师父讲过的一个传闻。” “你师父是什么人?”我打断她问。 “我……我师父原本是在蓟州那边养小鬼的,后来被人追杀,就逃去了南洋,他去过的地方很多,有空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说一些奇闻怪事。”老太太赶紧解释道。 我嗯了一声,让她继续说正事。 “是。”老太太忙道,“我师父曾经跟我提过,在他们蓟州,曾经出过一个极厉害的大术士,姓海,名叫海天士。” “海天士?”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但没有太多印象,不过这石门村的村民,恰恰都是姓海。 老太太慌忙补充道,“这海天士在三百多年前就死了,您没听过也正常。” 我让她接着往下说。 “听我师父说,那海天士就是个天生心脏在右的,这人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尤其在学习法术上面,天资更是高得惊人,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他的老师都自愧不如。” “当时恰逢天下不太平,到处都有鬼祟精怪作乱,这海天士就孤身游历天下,斩妖除魔无数,威名赫赫。” “当时风水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九阴窍,玲珑心’,就是说的海天士。” “这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问。 老太太赶紧解释道,“据说海天士那颗心不仅长在右边,而且心有九窍,比咱们普通人要多两窍,也正因为如此,海天士是天生的术士,学任何法术都是顺手拈来。” “我想到师父说的这些,又发现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姓海的,心里就有了些猜测,于是我就趁着接生的机会,找了个天生右心脏的孩子……” 说到这里,哆嗦了一下,急忙辩解道,“您别误会,您千万别误会,那孩子本身就已经是夭折的,我……我可没有,而且只有那种夭折的孩子,我才有机会暗中藏下来。” 她这解释了一大堆,见我没有发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我把偷藏下来的孩子带回去,打开了他的心脏,果然,这孩子的心脏是有九窍的。” “所以你认为,这石门村里的人,有可能是那位海天士的后代?”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这确实有些巧。”老太太连忙道,“我不知道在我之前,还有几任接生婆,但应该是不少,我打听过,这石门村的历史也很久了,断断续续的已经在这里定居了近三百年。” “哪怕是中间经历战乱,这边也没怎么受影响,基本上一代代的都是在这里没有挪窝。”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石门村实际上是被人圈养起来的,而且还被圈养了近三百年?” “是!”老太太点头道,“这事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但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我半天没有做声。 不得不说,这番猜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圈养石门村?”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莫名地想到了刘家宅子地下那个寒冰狱中,以及曹仙观中的福寿娃娃。 “这个……”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有可能是因为那‘九阴窍,玲珑心’。” 第70章 灵御,生死阴阳 “我猜这玲珑心,应该是他们海氏家族的一种特殊遗传,只不过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三百多年前海天士名震天下,这才为人所知。”老太太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海氏家族是专门出法术天才了,不太像?”我有些不置可否。 要是长了玲珑心就是法术天才,那这海氏家族恐怕早就在风水界名声鹊起了。 “这个的确是有些问题。”老太太慌忙道,“可能……可能这玲珑心之间也有所区别,就像那位海天士,据说心通九窍,对阴气极为敏感,但我在村子里观察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唯独有个叫海棠的小姑娘有点像……” 我听得心头一动,“所以你打过她主意?” “没有,没有,我怀疑这小姑娘,是被重点圈养的对象,我哪敢动!”老太太急忙矢口否认。 “为什么这么说?”我冷声问。 “这……”老太太迟疑了一下,道,“这也都是我猜的,不过当年那小姑娘的父母,曾经试图带着那孩子离开,结果没过多久这夫妻俩就溺死在了河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带孩子离开?”我不动声色地问。 老太太道,“他们夫妻俩虽然做得隐蔽,但我一直有留意他们家,还派了小鬼在他们家暗中盯梢,这个逃不过我的眼睛。” “所以是你泄的密?”我淡淡地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慌忙道,“不不不,我哪会自找麻烦,这石门村看似平静,其实一直被人暗中看管着,他们夫妻俩哪怕再小心,也未必不会露出马脚,真的不是我!” 见我不置可否,她又赶紧接着往下说,“那对夫妻虽然死了,但那小姑娘却是至今活得好端端的,我能看出来那小姑娘与众不同,相信那位也应该能看得出来。” 她说的那位,显然是指那个带她来到此地的神秘人。 “也就是说,那个叫海棠的小姑娘,有点像当年的海天士?”我沉吟了片刻问。 “是,我……我是这么想的。”老太太连连点头道。 我没再继续追究这事,话锋一转,问,“那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取走那些刚出生的孩子?” “这个……”老太太迟疑半天,“我猜是为了拿去研究,但对方连死胎也要,我就不太明白了。” 我再一次想到了曹仙观中的那些福寿娃娃,这些娃娃恰好就是刚出生夭折的孩子,只可惜当时并没有看一看,这些孩子是否是天生右心脏的。 至于刘家宅子地下寒冰狱中的孩子,那都是几岁到十来岁了。 “其实对方不仅仅是取走刚出生的孩子,还会悄悄带走大一些的孩子,或者是成年人。”就在这时,那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心头一动。 “这事是我暗中观察出来的,不仅是活人,还有死人,也会悄悄转移走,包括海棠的父母,就是被人移走的。”老太太道。 “那葬井里的又是什么?” “村里有人过世,的确都是葬在那口井里,不过除了抬棺人,谁也不知道那井里是什么样的,就算是偷偷转移几具尸体出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老太太道。 “抬棺人?” 老太太慌忙解释道,“这抬棺人,就是村子里负责抬棺的,总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负责打棺材,以及在送葬的时候给棺材领路,另外四人负责抬棺,我猜这五个人也跟我一样,都是外面安插进来的,而且在村子里也是代代相传的。” “所以你们算是负责看守石门村的一群人,除了你们六个,还有谁?” 我之前就预感这石门村绝不简单,可现在才发现,这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我也说不好。”老太太摇摇头,“我跟他们都是各管各的,从来也不允许有所接触,就像这次对方来接收孩子,那就必须得从我手中接过去,不允许有其他途径。” “那你觉得,这次来取孩子的人接连出事,是谁做的?”我沉思了片刻问。 那老太太抬头偷偷瞥了我一眼,又吓得赶紧低下头,“这个……这个……” “你觉得是我?”我哑然失笑。 “不敢不敢!”老太太慌忙道。 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已经是认定是我。 我也没去解释。 接连袭杀那些人的,是那只人首蛇身的怪物,不过这怪物脸上被画了悬丝傀儡,很显然,这背后控制的,是那位阴阳妆主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目的是什么,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我将寒冰狱中那只巨大怪异的眼睛描述了一下。 老太太仔细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问她。 那老太太一听,顿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我……我……” “这些鬼娃娃,都是石门村里的孩子?”我看了一眼那些引起森森的布偶娃娃。 “我……我就是闲着发慌,就……就养了……这些都是他们不要的……”老太太抖得已经不成语调。 “行了,既然你配合,我也说话算话。”我把雕刻完符咒的木签吹去木屑,起身走了过去。 “我……我……”老太太胸口不停起伏,突然间惨然大笑起来,“我……我也算解脱了,哈哈哈……” 我手掌一翻,将那枚木签拍入她的头顶。 老太太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生机断绝! “来!”我一招手。 悬在半空的鬼娃娃顿时剧烈的颤动起来,随即冒出一丝丝黑气,如同活物一般,飞快地聚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从那老太太头顶钻了进去。 随着那丝丝缕缕的黑气没入体内,那死去的老太太突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起!”我手指一引。 那老太太立即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灵门嫡传,灵御! 以御灵钉封入关窍,引怨灵鬼气上身,可掌控随心! 灵御又分生死,御灵钉落在头顶关窍,那就是死御。 “去。” 随着我一声吩咐,那老太太呼地蹿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我经过那黑狗,抬腿在它脑门上轻踢了一脚,那黑狗顿时再也没了动静。 随后转身离开,又把房门关好。 第71章 五阳观 我从房子出来,刚走了一段路,就见一道人影在北边一闪,快速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怎么样,那人逮到没?” 来的正是邵子龙,脸上都是一道道的黑泥,看着灰头土脸的。 “你怎么样,没事?”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没事,被那玩意儿滚了一身的泥,还是被它跑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道,“就抓下来一片这玩意儿!” 我一看,原来是那东西的鳞片,接在手中,只觉触手冰凉,质感和金属差不多,泛着幽幽的光泽,有些诧异地道,“这不会被你徒手抠下来的?” 要知道当初沈青瑶手握铁锥全力一击,都没能破开对方的鳞甲,可见其有多坚固。 “本来是想抓那家伙的,结果太滑了,跟泥鳅似的,最后只抠了块鳞片。”邵子龙一脸晦气地道,又问我那边怎么样。 “也没抓到,被小鬼吃了。”我摇了摇头。 “小鬼?”邵子龙一阵诧异,“谁养的?难不成是那接生婆?” “被你猜对了……” 我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村口方向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大批人正在快速进村。 “这深更半夜的,什么人?”邵子龙自然也察觉到了,咦了一声道。 我俩悄然向着村口摸了过去。 此时虽然已经是凌晨,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村口处却是闪过数道光亮,随后就见一行人匆匆地自外而来。 “这不是那帮瘪犊子么?”邵子龙道。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夜色中很清晰地传了出去,对面自然是听到了,立即朝着我们奔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卫东亭皱眉问。 “听听你这话,是人话么?不是你让我们哥俩守在村里的?”邵子龙反问道。 卫东亭把脸一沉,道,“我是说,这大晚上的,你们为什么还在村子里晃荡?” “这不得尽心尽职,通宵巡逻么?”我看了一眼跟着卫东亭回来的这些人,人数倒是没少,也没有人受伤,估计是白跑一趟,一无所获。 “就是啊,瞧我们哥俩多辛苦?”邵子龙接话道,“倒是你们这帮人,怎么又跑回来了,是那怪物抓到了?” 卫东亭脸色一滞,冷声道,“我们布置了天罗地网,到处搜捕,后来发现那东西被逼得急了,有可能又跑回了村里,我们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听着老厉害的样子!”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就是说了半天,还是一根毛都没抓到对?” “你……”卫东亭被噎个半死,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那你们两个又做了什么?” “这不守村么,被我俩守得妥妥的。”我把鳞片递回给邵子龙。 邵子龙接过,在卫东亭面前晃了晃,懒洋洋地道,“还顺便抓了根毛。” 卫东亭等人看到他手中的鳞片,都是大吃了一惊。 “你们碰到那东西了?”老孟急声问。 “人都已经死了两个了,你说呢?”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卫东亭脸色大变,问道,“在哪里?” 我们把一群人带到出事的地方,只见那具干瘪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卫东亭等人围过去仔细看了看,都是神色凝重。 “不是说两个人么,还有一个呢?”卫东亭回头问。 “还有个逃了。”我回道。 邵子龙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作声。 卫东亭又逮着我们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刚问几句,有人匆匆地跑过来道,“村口那边有车子来了!” “过去看看!”卫东亭留下两个人看着尸体,自己带着其他人往村口赶去。 我和邵子龙两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来到村口处,就见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兄,青瑶姐,怎么回事?” 看清来人,卫东亭惊呼一声,急忙迎了上去。 我和邵子龙也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一行人的模样实在太惨了。 沈青瑶双目通红,神情呆滞,脸上衣服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脖子上,也已经完全顾不上。 跟着她一同回来的曹君武,也是狼狈不堪,不过精神状况却明显比沈青瑶要好一些,眉头紧皱,阴沉着一张脸。 至于后面同行的那一批人,状况更是凄惨,几乎人人负伤。 “师兄,青瑶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卫东亭急得不行。 不过沈清瑶和曹君武两个人,一个也没理会他们。 “先别打扰瑶瑶。”曹君武皱眉道。 “好。”卫东亭赶紧叫人一起过来帮忙,给众人包扎治伤。 跟着沈青瑶和曹君武回来的总共有七个人,都面生的很,听双方交谈,这些应该都是风水协会的人,也就是沈青瑶带过来的人。 “孙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卫东亭找到一个三十来岁头发微秃的男子问。 那孙兄弟身上全是血迹,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不过伤势倒还好,都是皮外伤,猛地在墙上砸了一拳,通红着眼睛道,“我们一到那五阳观,就出事了,死了两个兄弟,三个兄弟重伤,还在医院生死不知!” “什么?”卫东亭等人大吃了一惊。 我和邵子龙也是吃惊不小,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孙兄弟胸口起伏,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们……我们到了那五阳岗之后,又废了小半天时间,才找到那五阳观。” “这五阳观建在深山老林里,藏得很深,很是有些……有些古怪,不过当时我们也没在意,我们那么多人,一个小小的道观,还能翻了天不成。” “那时候天还亮着,但是这五阳观里却很是昏暗,阴气森森的,尤其是……尤其是那观里供奉的神像,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神像?”卫东亭忍不住打断问。 “说不上来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不像神,倒更像是鬼。”那孙兄弟吞了吞口水道。 第72章 白骨塔倒,血光之灾 “嗯,你接着说。”卫东亭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 孙兄弟道,“我们进门之后,这道观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到我们走到道观深处,才在一个大殿里,发现里面有十几个道士,正聚在那里跪着念诵经文。” “也不知他们念的是什么,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进来,这些人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依旧在那念着经。” “本来我是准备上前把他们叫起来问问,但我一进了那大殿之后,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慌,这么一耽搁,边上的王兄弟就走上去问了一句。” “结果那些道士谁也没理他,王兄弟就拍了一下其中一名道士的后背,想要询问,谁知……”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孙兄弟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谁知那道士回过头来,猛地一刀就斩在王兄弟的脖子上。” “王兄弟在我们当中,身手算是一流的,但他反应再快,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虽然往后疾退,但还是被割断了喉咙!” “我们……我们当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呆了,直到那些道士大叫一声,疯狂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们这才惊醒!” “可……可……”孙兄弟胸口不停起伏,双目圆睁,呼吸急促,“那些个道士虽然不如我们,一个照面,就被我们击倒好几个,但……但谁知一个道士突然抱住了我们一个兄弟,大吼一声,整个人就爆开了!” “被抱住的那个兄弟当场……当场就,连边上被波及的,也是立即重伤!” “还没等我们来得及反应,又有两个道士自爆,当时我们这边就死伤惨重,要不是青瑶小姐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击杀了几名道士,恐怕我们伤亡更重。” “可哪怕如此,我们……我们也……” 那孙兄弟说着,一连捶了自己的脑袋好几下。 其他风水协会的兄弟,也是面露恐惧之色,黯然低头。 “别说了!”曹君武呵斥道,又回头柔声细语地去安慰沈青瑶。 卫东亭等人一听,赶紧闭了嘴。 “看来小瑶这次受刺激不小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低声对我道。 “是啊。”我点了一下头。 没想到这五阳观之行,居然是如此诡异惨烈。 尤其这次前往五阳观的人,还都是沈青瑶带去的,这一下子就死伤了这么多,难怪这妹子人都蔫了。 “要不咱们去劝劝?”我转身朝沈青瑶那边走了过去。 “应该的。”邵子龙跟了上,大声招呼道,“小瑶,过来咱们三个商量一下。” “你们到一边去,现在瑶瑶不想说话!”曹君武阴沉着脸呵斥道。 我没看他,只是说了一句,“晚上又有人摸进了村子,不知道是不是五阳观的。” 听到“五阳观”三个字,沈青瑶呆滞的眼神顿时活了过来,杀气腾腾地问道,“在哪?” “这边。”我们带着她过去。 曹君武阴沉着脸也跟了上来。 卫东亭等人见状,也一呼啦地跟了上来。 “又有人进村了,你怎么不早说?”只听那曹君武恼火地问道。 “师兄,我……我这不没来得及……”卫东亭在那解释。 等看到那具干瘪的尸体,沈青瑶的眼神总算活泛了一些,跟我们仔细询问事情经过。 “有个事情,咱们到边上说。”我招呼了沈青瑶和邵子龙。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瞥了他一眼,“我们哥俩跟小瑶有重要事情要私底下商量,又跟你没关系,你急什么?” 沈青瑶犹豫了一下,道,“去那边说。” 带着我和邵子龙走到一旁。 “什么事?”沈青瑶问。 我说,“关于石门村的一些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沈青瑶皱眉问。 我把从老太太那里得知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说给了两人听。 只不过中间一些过程,被我省略了。 “真的假的?”邵子龙吃惊地问。 沈青瑶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盯着我道,“你确定?”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我摊了摊双手道。 沈青瑶咬了咬牙,“也就是说,那五阳观其实也是用来看守石门村的?” “卧槽,还真是见鬼,这事情越来越越玄乎了!”邵子龙骂道。 “你说那接生婆被小鬼上身,逃出去了,那现在会不会还藏在村子里?”沈青瑶缓过神来问。 “不好说。”我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那老太太目前在干什么,只是这个不方便说。 不过,很快他们也就知道了。 “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沈青瑶问。 这妹子性子高冷,喜欢独断,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询问我们该怎么办,显然这次五阳观之行,的确是给了她心理上一记重创,有些失魂落魄。 “那接生婆不是说,村里还有一些跟她一样的守卫么,咱们……”邵子龙道。 话刚说到半截,突然间村子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什么鬼?”邵子龙骂道。 沈青瑶二话不说,立即朝着村里飞奔而去。 我们两个自然是随后跟上,曹君武等人也是闻声而动,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等回到村里,村民们都已经被那声巨响给惊醒,纷纷起床跑了出来。 “海棠!”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小姑娘,将她叫住。 “你们没事?”海棠紧张地问。 邵子龙拍了下她肩膀,笑道,“能有什么事,倒是村子里要闹什么名堂了?” “不知道,以前没有过。”海棠摇摇头。 我们一行人跟着人群赶过去,还没等到地方,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和哭喊声。 “祈福塔塌了,祈福塔塌了……” “怎么办呀,这如何是好?” “这是有大祸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只见村民们跪拜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座白骨塔,却是塌了,灰白色的石块散落在地,滚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还扬着一团团的烟尘。 那老太太干得不错,这白骨塔塌得正及时。 第73章 下葬井,冥灯引路 我之前用灵御把那死人老太支走,就是奔着这白骨塔去的,到了这会儿,总算是把这塔给破开了。 这白骨塔一倒,一众村民们个个如丧考妣,伏地大哭。 很显然,这白骨塔被他们称为祈福塔,已经成了石门村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所在。 海棠跟我们说了几句话,也跑回人群里,跪下来跟着众人一起哭了几声。 “让一让!” 沈青瑶、曹君武等人一马当先,赶到了白骨塔边。 我和邵子龙随后跟了过去。 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从倒塌的白骨塔中涌了出来,让人遍体生寒。 “好重的阴气!”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沈青瑶当机立断,“下去看看!” “不错,下去看看有什么古怪!”曹君武立即应和道,转身召集人手。 “不行啊,不能进!”那村长却是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叫着阻止道,“这祈福塔是咱们村子里历代先祖的长眠之地,任何人不许擅入,否则会遭天谴的!” “这塔莫名其妙地倒塌,而且阴气冲天,必有蹊跷,我们下去看看也是为了你们好!”卫东亭大声道。 可村民们根本不听,愤怒地围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众人虽然竭力解释,但村民们根本不听,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抄了家伙,只要有人敢进塔,就要拼命。 “昨天晚上,我们死伤了好多兄弟,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村子?”沈青瑶突然提高声音,厉声喝道,“今天我沈青瑶把话撂在这里,这塔我是下定了,谁要敢阻拦,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瑶还挺霸气!”邵子龙有些意外地道。 我点了下头,“现在谁惹她谁倒霉。” “也是。”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沈青瑶还真是说干就干,当即下令,让人把前来拦阻的村民驱赶出去! “下!” 沈青瑶聚集众人,就准备下塔。 “瑶瑶,我来开路!”曹君武抢着道。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什么?”曹君武接起来只听了一句,就脸色大变,“爸在回梅城的路上出车祸了?” 我听得心头一动,曹松回梅城了? 只不过这车祸,也未免来得太凑巧了? “瑶瑶,我爸出车祸了,我得……”曹君武一脸为难地对沈青瑶道。 “没事,你去。”沈青瑶很干脆地道。 “我……”曹君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看在眼里,微笑着开口道,“我刚刚给曹老板算了一卦,大吉大利,逢凶化吉,倒是不用担心,肯定安然无恙!” 曹君武回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沉声道,“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那是当然。”我点了一下头。 曹君武顿时就迟疑了,一时间难以委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哥,咱爸怎么样?”曹君武急忙道,“这么严重?好,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掉电话之后,脸色焦急,为难地对沈青瑶道,“我爸在医院急救,我哥催我赶紧回去,我……” “行了,你赶紧去!”沈青瑶道。 曹君武咬了咬牙,对卫东亭道,“你带人跟着瑶瑶下去,一定要保护好瑶瑶!” “师兄你就放心!”卫东亭把胸脯拍得山响。 曹君武又叮嘱了沈青瑶几句,这才扭头快步离去。 “留几个人在上面,其他人跟我下去!”沈青瑶当即率先进入塔中。 卫东亭立即带着人跟上,我在人群里找到海棠,叮嘱她随时保持警惕,万一发现不对,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之后就和邵子龙一道,跟随众人进入了塔中,只见地上有一口四四方方的大井,足有两米见方。 这井是用一种黑色的石材砌成,井沿上雕刻着各种恶鬼猛兽,诡谲异常。 一股股阴冷的寒气从井中汹涌而出。 “你们非要进,那还是我们来带路!” 正当众人围在井口研究该如何下去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五个汉子,个个膀宽腰圆,面目彪悍,手里各自拎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 “你们什么人?”卫东亭大声问。 “村里的抬棺人!”其中一个鹰钩鼻的汉子道,“这井里埋着我们村里历代先祖的遗骨,按照规矩,只有我们抬棺人可以下去。” “如果你们非得下,那就得由我们来引路!”另一个汉子接话道。 沈青瑶皱了皱眉头,“那我要是不让你们带路呢?” 那五个汉子突然各自拔出一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外人擅自入内,必遭天谴,那你们就从我们五个的尸体上踩过去!” 沈青瑶听得眉头一挑,边上的老孟赶紧凑过去道,“二小姐,咱们还是退一步,让他们引路也好。” “行,你们过来。”沈青瑶迟疑片刻,最终点了下头。 那五个抬棺人收起匕首,走到井边。 只见一人伸手下去,在井壁上摸索了一阵,随后扯出来四条麻绳。 “要想下井,只能用顺着绳子下去。”那鹰钩鼻道。 “你们抬着棺材,也是用绳子下井?”卫东亭狐疑地问。 鹰钩鼻点头道,“当然。”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一口棺材那得有多重,寻常四个人要抬起来都不容易,更何况还得顺着这四根绳子把棺材放下去。 “我来引路!”鹰钩鼻说了一句。 就拎着煤油灯,抓住一根麻绳,翻身入井,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只见一点火光坠入黑暗之中,转眼就消失了。 这只能说明,这井不仅深,而且井中还有雾气遮挡了视线。 等那鹰钩鼻下去后,其他四个抬棺人也随后上前,分别抓住一根麻绳,一溜烟地滑了下去。 “大家小心点,分批下去!”沈青瑶吩咐一声,抓住一根麻绳,就要第一个下去。 卫东亭却抢先道,“青瑶姐,我先来!” 当即拽住绳子,第一个跃了下去。 他这一条胳膊还绑着纱布,伤还没好透,不过这身手倒还挺灵活。 等卫东亭下去后,沈青瑶就带着人陆续下去。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我和邵子龙,显然都没练过夜眼,在黑暗中无法视物,因此准备了不少照明工具。 等我俩最后顺着绳子下去,只觉一股股寒气从下方直涌上来,风声呼呼。 估摸着滑下去有十数米,就进入了一团雾气中,片刻后,就穿过了雾气,只见下方一片亮光。 第74章 棺山,阴阳禁断 我俩松开绳子,落在实地。 此时沈青瑶等人都已经聚在下方,观察着四周,由于空气森冷,喷出的气息都变成了一团团白气。 “人都到齐了?”沈青瑶问。 “齐了,我们最后两个!”邵子龙应了一声。 我打量周遭,这井虽然只有两米见方,但这井底的空间却是大得惊人。 “这里是先祖的长眠之地,你们不要随便乱走!”那鹰钩鼻提醒了一句。 随后拎着煤油灯,走在前面,另外四个抬棺人同样拎着煤油灯,以一种怪异的步伐,整齐地跟在引路人后面。 沈青瑶冲我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各自警戒,跟着那五人往前走。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让人为之震撼的一幕。 只见蒙蒙的雾气之中,数不清地棺材堆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巨大的棺山! 在场的也都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但还是纷纷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石门村虽然只是个小山村,但日积月累下来,这下方累积的棺材数量,却也是骇人听闻! “这就是我们村里的井中棺山……”那鹰钩鼻拎着煤油灯,缓缓回过头来。 话音刚落,突然手中寒芒一闪,凌厉无比地挥出一刀,斩向离他最近的老孟的脖子! 这一刀来得突然,又凶狠无比,老孟想要反应,都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掌在老孟肩头一搭,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拽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刀就此落空! 几乎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四面八方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只见四方的墙壁以及天顶上,赫然嵌着一颗颗指头大小的珠子,如同满天星斗,分散在其中,不计其数。 正是这些珠子发出了幽幽的绿光,点亮了整座棺山! 在那珠光的映照之下,壁上浮现出了无数奇异的纹路,连成一片,如同一幅巨大的怪异壁画。 “云雷?草鬼?” 看到那壁上的古怪纹路,我心头猛地一震。 这是我从小跟爷爷学过的云雷纹、草鬼纹,那是两种极为罕见的禁纹! 这棺山之中,竟然以云雷草鬼,布置了一个大型的禁制! “阴转无极,焚我身躯!” 那鹰钩鼻一击不中,立即后退,将煤油灯扔在地上,手中匕首在额头一划,顿时在眉心正中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如同在额头长了第三只眼! 其他四个抬棺人也如法炮制,划破额头! 随后五人同时撕破上衣,只见这些人上身纹满了怪异扭曲的符咒,其色殷红如血。 随着五人一声古怪的大叫,双眼一翻,顿时不见了眼珠子,露出一双狰狞的眼白,反倒是额头那道伤口,被撑了开来,如同一只血色的妖眼! 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就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即转回去看墙上的禁制。 “阴阳禁断……”我心中一凛,急忙喝道,“其他人别动,老邵,小瑶抵挡!” 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细说,只能发出最简洁的指令。 但仓促之间,众人都已经下意识地出手了,哪怕是听到的,也不会马上照做。 “噗!” 有两个已经施展出符咒的,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慢了一拍,只是闪身躲避,或者用出手脚功夫但并没有施展法术的,要好一些,却也是闷哼一声,口角溢血。 “不想死的都别动!”邵子龙大叫一声,“小瑶跟我出手,尽量留力!” 一个闪身就掠了过去,拦下一名抬棺人,一拳打在对方胸口,将对方击退了出去。 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反应快,已经完全领会我的意思了。 这棺山中,竟然以云雷草鬼两种禁纹,引动此地强大的地阴潮汐,布置出了阴阳禁断! 在阴阳禁断之下,但凡是阳气充沛的活物进入其中,就会受到凌厉的压制,而且一旦使用法术、快速移动或者施展拳脚,促使气息快速运转,就会激发禁制,引导此地恐怖的地阴潮汐涌入人体内! 当场就能让人重伤,甚至毙命! 在场这些人中,也就邵子龙和沈青瑶还能勉强承受这种反噬,但越是用力,反噬就越强,所以我让他们尽量留力,能暂时护住其他人就行。 沈青瑶虽然反应略慢一些,但也很快领会了过来,跟着邵子龙配合,将那五个抬棺人拦下! 那五个抬棺人,此时双眼翻白,身上阴气森然,显然是早有准备,使用了某种秘法,成为了一个活死人,因此并不受阴阳禁断的影响。 “二……” 我弯曲左手两个手指,代表计数,集中全副心神,用天衍神算推演墙壁上的禁制结构。 这阴阳禁断的恐怖之处在于,并不是你不动,就一定可以安全。 当禁制被激发的一瞬间,地阴潮汐就已经涌入了人体,此时不动,可以暂时延缓发作,但只要过了九息,那就会立即爆发! 九息,那就是九个呼吸! 如果不能在九息之内破掉这个禁制,在场的除了我和邵子龙、沈青瑶这寥寥三人之外,其他人必定落个全军覆没! “三……” 突然间,那五个抬棺人发出一声怪叫,齐齐朝我扑了过来。 我眼睛也没眨一下,定定地盯着墙壁。 两道人影疾闪而来,将五人击退。 沈青瑶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温热的鲜血溅得我脸上星星点点。 邵子龙一闪身拉开她,喝道,“别太用力!” 此时那五个抬棺人再度冲上来,邵子龙连续劈出一记手刀,斩在两个抬棺人身上,对方顿时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邵子龙脸色也是一白,闷哼一声。 “四……” 我也顾不上他们,转身看向另一面墙壁,全力推算。 “嘭!” 突然一声巨响。 一面棺材盖呼地冲天而起,从棺材中腾地蹿出一道狰狞的黑影。 我微微一分心,看清那东西的模样,赫然是一只山魈!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口棺材被撞开,从中蹿出一只只的山魈,向着我们疾扑而来。 邵子龙骂了一句,和沈青瑶二人立即分头迎了上去。 三个抬棺人,再加上十数只山魈,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卫东亭等几人,忍不住出手迎敌,顿时被反噬呕血。 “五……” 时间越来越紧迫,我换了第三面墙。 此时那三个抬棺人,连带着四只山魈,突地改变方向,朝着我疾扑了过来。 “六……” 我心神微分,左手起了个法诀,向下一引。 呼地一道黑影疾闪而至,硬生生地将一只扑到面前的山魈给撞飞了出去。 来人一身黑衣,浑身寒气,鬼气森森,正是被灵御的老太太。 第75章 恶鬼填棺,尖刀剐心 灵御下的老太太,身上缠满了小鬼,煞气冲天,身形如鬼似魅,虽然扑过来的山魈众多,却一下子根本近不了,被她挡在外围。 “七……” 我看向最后一面墙壁,全力推演。 “八……” 当第八根手指弯下的一瞬间,身形忽地掠出,将眼前一只扑来的山魈撞得倒飞了出去,我紧追而上,身形骤然再度提速,跟上那山魈。 轰隆! 那只飞出的山魈轰的一声撞在一口棺材上! 这山魈撞击的力道何其之大,但那口棺材只是震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我紧随其后,一掌拍下。 只听咔嚓一声! 那口红棺骤然出现无数道裂纹,轰然碎裂! “九……” 我急忙回头看去,见众人虽然神情委顿,却依旧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神一松。 终于赶在九息之前,将阴阳禁断破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后背冷森森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些年在坟头岭,我的心思基本上都花在灵门的秘术上,爷爷教我的东西,却是荒废了不少。 包括这天衍神算,实在是有些生疏了。 这一回能侥幸过关,实在是运气。 看来回头得好好下一番苦功了。 “可以动了!”我将用灵御将那老太太支走,同时提醒了一声。 早就忍了多时的众人立即开始各展身手,邵子龙和沈青瑶更是同时爆发,将一群山魈打得满地乱滚,最后以符咒将其一一消灭。 过不多时,那五名抬棺人也倒地不起。 等沈青瑶过去想制住他们询问的时候,这些人突然间眼珠爆裂,汩汩渗出两行血泪,双腿一挺,当即毙命。 “这……到底是什么鬼?” 四周一阵死寂,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 刚刚虽然是短短的片刻功夫,众人却是经历了生死大劫,都是心有余悸。 不过就算如此,也有好几人重伤昏迷,其他人也是个个挂彩。 “这口棺材是阵眼?”邵子龙凑过来问,踢了踢地上的棺材碎片。 “勉强算。”我点了下头。 其实这口棺材远算不上阵眼,但在这道禁制中,却是起到了引导地阴潮汐的作用,因此击毁这口棺材后,也就在一瞬间扰乱了地阴,等同于破了阴阳禁断。 这棺材内壁上同样用云雷和草鬼两种禁纹,绘制了一个小型的禁制,就是用来引导地阴潮汐的。 “你们两个怎么样?”沈青瑶过来问。 邵子龙笑道,“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老林,他脸上这点血还是被你给喷的。” “没事就行。”沈青瑶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不轻,强打精神问,“这地方诡异的很,是不是要开棺看看。” 我看了一眼那层层叠叠的棺山,道,“开。” “让大家小心点,里面可能还藏有山魈。”邵子龙提醒道。 沈青瑶点了下头,将众人收拢过来,一起去进入棺山查看。 这棺山中除了那口被我击碎的棺材,另外还有十余口开了棺盖的,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了一些骨头渣子。 想必是那些山魈之前藏身在棺中,以尸体为食,将其吃了个干干净净。 “开这个看看!”卫东亭这次也是受伤不轻,鼻青脸肿的,跟着老孟还有另外两个人,上前准备开一口密封的棺材。 说是密封,是因为这口棺材上还交叉贴了两道很长的黄纸符箓,就跟两道封条似的。 这黄纸都已经有些褪色了,发灰发白,上面的符咒却是殷红如血,其色如新。 随着众人合力,棺盖咔嚓一声被撬了开来。 顿时一阵白烟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众人急忙屏住呼吸后退。 等那白烟消散后,这才将棺盖彻底起开。 我们一行人围上去一看,都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棺中仰面卧着一具男尸,大概四十来岁,尸体不腐不烂,面目栩栩如生,但却不是正常的卧姿,而是胸口向上抬起,双腿弯曲,成一个弓字形。 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从下往上贯穿了尸体的右胸,露出刀尖,将尸体撑起。 “这是干什么?”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很快又开了几具密封的棺材。 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是以弓字形卧在棺中,同样是一柄尖刀从下而上,贯穿右胸,将人撑了起来。 “我来看!”邵子龙挤到棺材边,仔细看了一眼,把手掌贴到那人的右胸,闭目片刻,回头冲着我和沈青瑶道,“是右边心脏。” 他又去其他几口打开的棺材看了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些有符箓密封的棺材中,葬在里面的人全都是右侧心脏的人,而且都是被尖刀自下而上,贯穿了心脏。 在这棺山之中,另外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符箓密封的棺材,打开之后里面就是空的,只剩下一些骨头残渣。 看来这些都是用来喂养那些山魈的。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看着那些棺材内壁上雕刻的恶鬼图案,却是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剐心狱! 这剐心狱和寒冰狱一样,同为道家五狱之一。 而这棺山中,恶鬼填棺,尖刀穿心,岂不就是符合了剐心炼狱的场景?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里被尖刀剐心的,全都是天生心脏在右之人。 也就是像那老太太说的,海氏家族遗传有“九阴窍、玲珑心”之人。 至于那些用来喂食山魈的,只怕都是心脏在左的,就被用来当做饲料了。 简直是细思极恐。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石门村这么一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居然会隐藏着一个如此恐怖的秘密! “现在怎么办?”沈青瑶过来找我俩商量。 “先上去再说,好几个兄弟快撑不住了。”邵子龙道。 沈青瑶见我也没其他意见,点了下头道,“好。” 随后收拢人手,再次将整个棺山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什么遗漏,这才准备返回地面。 自从进到这里,我一直有留意,看有没有那一只妖异的怪眼,不过并没有发现。 “刚才那突然冒出的黑衣老太太,是不是就那接生婆?” 途中邵子龙悄悄地问了我一句。 第76章 纸人镇煞,小鬼开道 “是她。” “难怪你说这老太被鬼上身了,真是见人就咬,误打误撞的还帮了咱们一把。”邵子龙低声笑道。 “可不是嘛。”我很是赞同。 说话间,卫东亭已经带着人率先抓着绳子向上攀去。 沈青瑶和我们两个殿后。 等我们三人开始往上攀登的时候,只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急促惊恐的大叫。 我们吃了一惊,立即加快速度,从井中攀出。 刚回到地面,就听到外面一片惊惶,一团团灰蒙蒙的雾气随风涌了进来。 “人呢,人都去哪了?” 卫东亭的大叫声从雾气中隐隐传了过来。 我们从破塔中出来,只见外头一片雾气茫茫,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四周却是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仅之前围在这里跪拜的村民们不见了,就连留下来看守这里的几个兄弟也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聚过来,别乱走!”沈青瑶立即把众人都召集了回来。 确定没有少人以后,这才一起向着外面搜寻而去。 此时整个村子大雾弥天,到处都是翻翻滚滚的雾气,哪怕是灯光都照不出去几米远。 “那……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几道灯光立即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打了过去,只见有一根细细长长类似竹竿的东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在竹竿的一端上,似乎挂着一团黑影。 等我们走近前去,看清那东西是什么,顿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蹿起,直冲头顶,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的愤怒! 那赫然是之前留在上面看守的一个兄弟,此时被那根竹竿贯穿了身子,像糖葫芦一样插在那里。 等我们把人放下来,早已经迟了。 “卧槽他大爷!”卫东亭起身破口大骂,“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又有几人向四处搜寻而去。 “都给我回来!”沈青瑶脸色苍白,呵斥一声。 那几人这才返回来,看着死状凄惨的同仁,众人都是惊怒交加。 “相互照应,继续找人!”沈青瑶下令。 众人当即一起继续向前搜索。 很快,那几个留守兄弟都一一被找到了,几人都是被一根竹竿穿成了糖葫芦,插在地上,临死前还保持着满脸的惊恐。 之后又发现了几具村民的尸体,有满身是血横尸地上的,也有被一根头部尖尖的铁棍给钉死在墙上的。 不过除此之外,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石门村,仿佛一下子成了个空村。 “海棠。”邵子龙凑过来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目中杀气腾腾。 我心头也是一阵阵发沉,低声道,“咱们两个分头找。” “行!”邵子龙去跟沈青瑶说了一句,我们两个就脱离队伍,准备分开搜寻。 正在这时,突然寂静的雾气中传来一阵阵古怪低沉的声音,缥缈不定,忽近忽远。 起初那声音含糊不清,但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起来,似乎有人在念诵经文。 咻! 突然一道黑影闪电般穿过雾气,破空而至。 幸亏此时众人都是高度警惕,险险避开! 那赫然是根一头尖尖的铁棍,当做标枪一样被射了过来,夺的一声贯穿了后边的一堵墙。 这劲道之大,要是有人被射中,必定落个被贯穿的下场。 没等众人反应,只听“咻咻咻”之声不绝于耳,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闪!”卫东亭大叫一声。 众人慌忙伏地。 刹那间,无数铁棍呼啸而过。 只是虽然躲避及时,还是有几人中招,被狠狠地贯穿了手臂和大腿,虽然未伤及要害,却也立即丧失了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那古怪的诵经声,语调突然拔高,在上空滚过,如雷贯耳。 本来就在下面受了重伤的几人,顿时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其余人也是闷哼一声,如遭重锤。 雾气翻滚,忽地闪出几道黑影,向着我们疾奔过来。 这些人一身黑衣,个个脸上覆盖恶鬼面具,狰狞无比,手中握着一根尖尖的铁棍,呼啸而来。 随着这几道人影闪出,很快就有更多的黑影现出身形,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在沈青瑶的指挥下,众人立即围成一个圈,将伤员保护在中间。 霎时间无数道符箓升空而起。 “我们走!” 我和邵子龙二人从圈中冲出,一东一西,分头前去寻人。 雾气翻腾中,忽地两道黑影浮现而出,两根尖尖的铁棍直刺而来。 我骤然提速,抢近身去,挥手在二人脖颈上一斩。 两人收势不住,顿时腾空而起,随即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我上前拉下二人的面具,看清面具下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这二人的眼珠子灰白,嘴巴却是被黑色的丝线给缝住了,看着极为诡异。 身上寒气森森,似人非人,似活非活。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手下稍一用力,扭断了二人的脖子,继续往前。 走不多时,突然看到前方横七竖八地卧着几团黑影,看着身量不高,那是几个小孩子。 其中有个女孩子被人压着半截身子,那身衣服,像极了海棠。 我心中咯噔一下,浑身血液一下子直冲头顶。 过去就见那几个孩子被一根铁棍穿在一起,钉在地上,血淌了满地,早就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女孩子翻转过来,这才发现并不是海棠。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却是让我的心绪翻腾,一时难以平复。 我左手起了个法诀,在空中一引。 黑衣老太太呼地从雾气中蹿出,来到我边上直挺挺地站住。 我在她头顶上一拍,将那枚御灵钉起出。 霎时间,一道道黑气争先恐后地从老太太头顶钻出。 我拿出一叠人形剪纸,往空中一抛。 “去!” 数十道黑气立即钻入了纸人之中,发出啪的一声响,在空中抖了一抖,如同被注入了生机。 小鬼离体,那老太太顿时颓然倒地,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随着我一声敕令,纸人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剩下九道纸人,朝着我行进的方向呼啸而去。 但凡遇到拦阻,立即就贴面扑了上去,下一刻就丢下几具尸体。 九只小鬼开道,我一路尾随,转眼奔入了一片林子里。 那古怪的诵经声越发清晰! 第77章 祭坛焚香,白骨寂寂 只见阴暗的林中,雾气翻腾,一座黑色石块堆砌而成的祭坛若隐若现。 祭坛上摆放着三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左右两侧分别为猪首和牛首,中间则是个人头骷髅。 在三个骷髅头上,分别插着一炷香,发出三点红光。 一个黑影盘腿坐在祭坛上,全身裹在一件漆黑的袍子里,脸上却是贴了一道黄纸符箓,看起来阴气森森。 那古怪的诵经声,正是来自那黑影。 在祭坛前方,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排鬼面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我手指一引。 空中白影疾闪,九道纸人刷地穿过树梢,从那些鬼面的脖颈上掠过,带起一道道血光,向着祭坛直扑而去。 那古怪的诵经声骤然一紧。 砰砰砰! 就在九道纸人靠近的一刹那间,骤然齐齐炸开,化作齑粉。 我紧随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掠上祭坛,一伸手就抓住了那黑影的脖颈。 然而这一抓实,就知道不对。 那黑影竟然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件黑袍。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挥手又是一抓,抓住了对方的一条胳膊,但在下一刻,那条胳膊就齐肩而断,那赫然是一条假肢。 我左手一展,一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地急速转动,嗡嗡作响,随即咻地没入地下! 片刻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我拎着那条断臂过去,就见一个黑影趴在地上,只露出了半截身子,另外半截还陷在土中。 我上前掀开对方脸上覆盖的黄纸符箓,看清对方的面目,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那是一张极其怪异的脸,两只耳朵齐齐被割掉,眼睛和嘴巴被黑线缝合,整张脸只剩下两个鼻孔。 之前的诵经声,只怕是来自腹语。 我本来是留了手,准备抓个活的,可此时两道黑血从那人鼻腔中渗出,已经是气绝而亡了。 更加诡异的是,这人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转眼之间,就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被我打入体内的铜钱,也跌落到了地上。 只剩下手脚还是完整的,仔细一看,赫然也全都是假肢。 我皱了皱眉头,取回铜钱,回头去看了一眼那祭坛,很快我就发现,那些倒地的鬼面人,也迅速地开始腐烂,转瞬就只剩下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古怪难闻的气味。 我也顾不上其他,继续向着四周搜索,空中白影闪烁,一道道纸人从四面八方飞回来,但始终没有发现海棠他们的踪迹。 再过片刻,笼罩着整个石门村的雾气就逐渐淡了下去,我收回纸人,转身返回村中。 “怎么样?”刚一进村,迎面就看到邵子龙飞奔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到底去哪了?”邵子龙骂了一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沈青瑶等人也从白骨塔那边赶了过来,一行人昏迷的昏迷,重伤的重伤,狼狈不堪。 “找到人没?”沈青瑶过来问。 这妹子本来高高冷冷一美貌大小姐,此时却是灰头土脸,满身血迹,这猛一看,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没有!”邵子龙阴沉着脸道。 沈青瑶眉头紧皱,“你们看到没,这些人突然全都烂成白骨了。” 我点了一下头。 刚才一路过来就发现了,自从那祭坛被破后,那些鬼面人也突然全部倒地不起,随后就烂成了一堆骨头。 我之前是抓到过一个鬼面人的,确定对方身上虽然阴气极盛,很不正常,但本身应该是个活人。 这实在是诡异的紧。 很快雾气尽数散去,沈青瑶收拢了人手,留了一部分人照顾伤员,并且联络外界求援,她则带着一批人继续在村子四周搜索村民的踪迹。 可奇怪的是,村子四周并没有大规模移动的痕迹。 石门村的村民虽然不多,但加起来起码也有几百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就凭空消失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着可能是村子里藏了某个密道,对方是通过这密道将人转移了。 这个推测是合情合理的,毕竟这石门村被人圈养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之下,无论有什么都不奇怪。 我们将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果然在石门村的祠堂里,找到了一处密道。 密道中果然有大量转移的痕迹。 只不过等我们顺着密道追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这密道中途已经坍塌了。 很显然是对方通过之后,就斩断了去路。 既然前路已断,我们也只能原路退了回来。 邵子龙一路上黑着个脸,嘴里不停嘀咕着,目中杀气腾腾。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在经过白骨塔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问邵子龙,“这边上有没有水?” “水?”邵子龙不解。 我顾不上解释,立即在四周找了一圈,很快,就在白骨塔的西面,找到了一口水井。 村中除了白骨塔内那口葬井外,每个方向都有一口水井。 这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距离白骨塔最近的。 “这井有什么好看的?”邵子龙有些灰心丧气地道。 我往井中看了一眼,只见井中幽深,冒着丝丝的寒气,叫道,“海棠,你在不在下面?” “海棠?”邵子龙一愣。 “你忘了咱们走的时候,交代过海棠一旦发现不对,就赶紧藏起来,海棠的水性可是很好的。”我说着,就进了水井,顺着井壁滑了下去。 刚入水,就见邵子龙也哧溜一声下来。 “有道理啊!” 邵子龙大叫一声,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我俩沉入水底,果然在水中发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正是海棠! 此时这小姑娘已经没有气了,邵子龙在水中连串施法,将一道道符咒打入她的体内。 我从井水中凝聚了一丝阴气,刺入海棠的喉间。 随后拉着她往上浮。 “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海棠重新恢复了呼吸。 我们大喜过望,赶紧带着她回到地面。 “我……我没事了。”见我们紧张地看着她,海棠冲我们笑了一下,声音却是冷得直发抖。 第78章 爱吃烤鱼的姐姐 我们放下一半的心,带着她回到家中,给她烧了水,让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衣服。 之后又让她喝了一大碗的姜茶,小姑娘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原来,当时我们一行人进入葬井后不久,石门村就起了大雾。 正在众人惊慌之际,那些鬼面人突然从雾中现身,袭杀了那几名留守的兄弟。 村民们当时就被吓坏了,海棠一直记着我们临走前的叮嘱,一发现不对,立即趁乱逃了出去,但她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远,就躲进了距离白骨塔最近的那口井里。 她水性极佳,沉入水底,完全掩盖了气息,避开了那些人的搜索。 直到憋不住气了,才浮上来换一口气。 本来按照这个样子,海棠能在井里躲个一两天,可问题是,这井水实在是太冷了。 海棠在井中挺了一段时间,就浑身冰凉,体力不支。 虽然当时笼罩石门村的雾气已经散开,危机消除,但在井里的海棠却是不知道,而且当时的她已经是迷迷糊糊,只能继续在井水中苦熬。 直到再也撑不住,沉入了井中。 要是我俩下去再晚一点,只怕当真就无力回天了。 “你这灵机一动实在太及时了!”邵子龙笑得合不拢嘴,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几下。 “我都说了,海棠是饕餮命,别人想害她,都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我打趣道。 “对对对,这不又应验了!”邵子龙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外面突地传来沈青瑶有些疲倦的声音。 随后就见她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跟我们在一起的海棠,不由得一愣。 “小瑶,来坐会儿喝点热水。”邵子龙心情大好,笑着招呼道。 沈青瑶盯着海棠打量了几眼,问道,“她是村里人?” “对头!”邵子龙递了一碗热茶给她。 又三言两语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沈青瑶接过水喝了一口,又仔细地向海棠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形。 海棠都如实说了,只不过当时场面混乱之极,她也只顾逃命,能注意到的东西也不多。 等到天色渐亮的时候,一支车队赶到了石门村,将村子封锁了起来,很显然是官方部门来了。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有沈青瑶这位风水协会的二小姐去交涉,我和邵子龙就一直呆在海棠家的小院里,乐得轻松。 “海棠怎么办?” 趁着小姑娘进屋的功夫,邵子龙凑过来低声问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 经过昨晚这么一遭,石门村已经成了一座实打实的鬼村,我们一走,那就是空无一人,海棠不可能再呆在这里。 再说了,这村子之后肯定会被列为禁区,就是海棠想留下也不可能。 “你家什么背景,要不你给带回家去,认个干妹妹?”我问。 “我倒是想啊,只不过我家……那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我还得想想办法。”邵子龙挠着头道。 “那怎么办?”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你不是开了个什么风水馆吗,要不先让海棠在你那住一段时间?”邵子龙道。 我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琢磨着这事了?不行,我那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家里还有其他人?”邵子龙道。 我说,“就是没有才不方便,孤男寡女的。” “我靠!”邵子龙吃惊地瞪着我,“就这么个小姑娘,你也能想到孤男寡女上去?” “那也是十五岁了好不好?”我没好气道。 邵子龙一愣,“我倒是差点忘了。”眼珠子一转,道,“那要不这样,哥也搬你那去住,这样总不用孤男寡女了?” “那更不行!”我断然拒绝。 “我算是看清你这人了!”邵子龙怒道,“那这样,哥付房租行了,包括海棠那一份,哥一起付!” “钱呢?”我把手一摊。 邵子龙噎了一下,“先欠着!” “概不赊欠。” “靠啊!”邵子龙正要发作,正好海棠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立即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笑眯眯地问,“海棠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海棠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们,低声道,“我还住在这里。” “这里肯定不能住了。”邵子龙摇了摇头,“你林寿哥说让你去他开的风水馆里帮忙,怎么样?” 我正要开口,被他给瞪了一眼,“你先别打岔!” “帮忙?”海棠有些疑惑。 “你看你林寿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连做个饭都不会,天天吃外面的地沟油,我怕他迟早会吃死,所以让你过去帮他做做饭,扫扫地什么的。”邵子龙道。 “地沟油是什么?”海棠不解。 “反正就是很不好的东西,吃了会让人越来越笨,还会短命!”邵子龙道。 海棠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邵子龙又补了一句,“你林寿哥还说了,只要你肯过去,吃住都他包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嗯,那我愿意去!”听到这后半句话,海棠爽快地点了点头。 邵子龙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拍了一下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让我说什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邵子龙满面春风地摆摆手。 其实我本来是想把海棠安排到另外一个去处,毕竟海棠的身世特殊,不过邵子龙一来二去的,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只能改了主意。 把海棠先留在身边也行。 我隐隐觉得,海棠这小姑娘身上,很可能还有其他更深的牵扯,说不定跟曹家甚至我爷爷的失踪,都有着某种联系。 “那就这么定了,海棠你等会儿收拾一下东西,过会儿估计就要封村了。”我说道。 “好。”海棠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邵子龙在我肩上一拍,乐呵呵道,“我就知道,老林你不会铁石心肠。” “房租别忘了。”我提醒。 “知道知道。”邵子龙爽快地道,“等拿到小曹的厚礼,哥全都给你。” 海棠收拾了一个背包的东西,里面装的大半是她父母的遗物。 之后她又从屋里拎了一桶鱼出来,说是要做个烤鱼。 我们本来以为是做给我们吃的,谁知海棠却说,临走前她要去跟一个小姐姐告别。 “姐姐最喜欢吃烤鱼了。” 第79章 面壁的小姑娘 “哪个姐姐?”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 “小疯子姐姐啊。”海棠抬头道。 我有些奇怪地问,“小疯子姐姐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姐姐叫什么,不过疯人院的人都管她叫小疯子。”海棠道。 我俩这一听,就更奇怪了,“什么疯人院?” “红河疯人院啊。”海棠翻了一下烤鱼道。 我仔细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海棠说的是一家精神病院,距离石门村并不远,顺着红河过去就是。 不过我之前还特意查过有关红河的事物,但并没有查到这家红河精神病院。 “哦,那里没挂牌子,是我爸爸说,那里叫红河疯人院。”海棠解释道。 我听得恍然,这就难怪查不到了,不过这反而让我对这家疯人院更加感兴趣。 “你说的这个小疯子姐姐,是住在疯人院里的?”我问海棠。 “是啊。”海棠点点头。 邵子龙奇怪地问,“你怎么认识的?” 海棠手中烤鱼的动作一顿,小脸白了一白,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我……我小的时候,被两个坏人追,结果不小心逃到了疯人院附近……” “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心中一动,让海棠把事情具体说说。 “就是我……我爸妈过世前几个月的事情。”海棠低声道。 我和邵子龙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没想到这又无意中触到了小姑娘的伤心事。 不过海棠很快就接着说道,“那天我跟邻居家的姐姐在河边玩。”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玩,只有邻居家姐姐跟我好的。” 我俩点了点头。 “我们正玩的时候,村口那边过来两个人,有个人上来就笑眯眯地递了糖给我们。”海棠接着道,“我和邻居家姐姐都摇了摇头,说不要。” “那人笑着说没事的,硬要塞给我们,接着就指了指他右边的胸口,问我们知不知道村里有那些孩子是心脏长这里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我和邻居家姐姐一听,就有点害怕,摇摇头说不知道,转身就要走。”海棠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我爸妈叮嘱过我,要是有人这样的问的话,绝对不能告诉他们,而且得赶紧回家。” “我和邻居家姐姐刚走没几步,那两个人就追了上来,之前要给我们糖的人,一把拉住了我们俩,叫过另外一个人,就摸我们胸口。” “那人一摸,就说,‘浩哥,两个都是!’” 我听到“浩哥”两个字,心头一跳,问道,“他说的是‘浩哥?’” 海棠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后来我还老是做噩梦。” 我又问海棠那两个人的长相。 不过由于时间太长,海棠记性再好,对两人的相貌也有些模糊,但从她的描述来看,的确是有点像刘浩和周响。 之前我一直在探究,刘浩死前说的红河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这刘浩和周响确实很有可能来过红河村。 “接着往下说。”邵子龙有些等不及。 海棠嗯了一声。 “我和邻居家姐姐都吓坏了,我就从兜里把妈妈给我的护身符拿出来,往那浩哥身上一扔。” “什么护身符?”邵子龙插了一句嘴问。 听海棠的描述,应该是块刻有符咒的玉佩,是用来给海棠防身的。 “那浩哥被护身符砸了一下,唉哟一声就松开了我俩,摔倒在地,我和邻居姐姐趁机就跑!” “浩哥大叫一声,就跟另外一个人向我们追过来,我们两个拼命往村里跑,结果跑到菜地的时候,邻居家姐姐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我情急之下,就把邻居姐姐推进了菜地里面,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那两个人没看到邻居家姐姐,就追着我一直跑。” “我一路跑到河边,就跳了下去,谁知道那两个人也跟着跳了下来,我只好拼命向前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没力气了,只好浮出水面想看看。” “结果刚一浮出来,就被人抓住脖子拎了起来,我吓坏了,又踢又叫。” “你被那两个人抓住了?”邵子龙紧张地问。 海棠摇摇头,“我仔细一看,拎着我的人又高又瘦,身上穿着蓝色条纹的衣服,咧着嘴一直大笑,但不是那两个人。” “我叫他赶紧放我下来,那人就一直笑,说什么‘好吃,好吃’,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拎着我就跑!” “那人跑得很快,我被颠得快晕了,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前面有一堵高墙,上面爬满了绿藤,墙上还有尖刺和铁丝网。” “那人把我往上一扔,我从墙头飞了过去,正往下掉的时候,那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翻墙爬了过来,把我接住。” “那墙有多高?”邵子龙皱眉问。 “那就是疯人院的围墙啊,大概有五六米高。”海棠说。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海棠的描述,抓着他的人身穿蓝色条纹衣服,又疯疯癫癫的,明显是疯人院里的病人。 那墙高五六米,上面又有尖刺和铁丝网,对方却能在把海棠抛出的瞬间,翻墙入内又再度接住,要是海棠没记错的话,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疯子。 “我被他这么一抛一接,就晕过去了。”海棠接着往下说,“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好烫。” “我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在一口大锅里,锅里的水越来越烫,那个又高又瘦的怪人正在锅底下添柴。” “我慌忙一看四周,发现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边上还有许多穿着蓝色条纹衣服的人,个个样子都很奇怪,有些咧着嘴站在边上看着我,有些慢吞吞地走来走去,有些蹲在角落里。” “我害怕得不行,趁着那人没注意,从锅里跳了出来,撒腿就跑,我这一跑,那个瘦高的怪人就冲过来追我。” “结果在抓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双方当场就打了起来,之后又波及到其他人,房间里一下子就打成了一团。” “我吓得到处乱跑,那房子特别大,有很多房间,里面都是穿蓝条纹衣服的人,这些人都奇怪的很,嘴里念念叨叨的。” “有些人看到我,就像没看见一样,有些人看到我,就突然跑过来追我,很快我后面就跟了一堆人。” “我差点被一个胖子咬住腿,情急之下冲进了一个房间,很奇怪的是,那些追着我的人,一到这房门口,就突然间停了下来。” 第80章 小疯子姐姐,命转乾坤 “怎么,这房间里是有什么妖怪不成?” 为了缓解海棠紧张的心情,我打趣地问了一句。 “不是妖怪,是个小姐姐。”海棠摇摇头,又对我们说道,“她就是小疯子姐姐啊。” 我和邵子龙都“噢”了一声。 之前我就对海棠口中的这个小疯子姐姐就有些怀疑,这会儿更是勾起了好奇心。 “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邵子龙问。 海棠道,“她就比我大一点,也是跟其他人一样穿着蓝色条纹衣服,头发很乱,面对着墙壁坐在那里。” 海棠说的是大一点,那估计也就大个一两岁,顶多两三岁,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个小疯子姐姐当时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那后来呢,那些人都不敢进来?”我问海棠。 “嗯。”海棠点了一下头,“我跑进那个房间后,那些人就围在房门口,一直盯着我,但谁也不敢进来。” “这还真奇怪了,是怕这房间,还是怕那小姑娘?”邵子龙疑惑地问,“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疯子,疯子还会怕?” 我接了一句道,“能让疯子都害怕的,说明是真的吓人。” 邵子龙愣了一下,“有道理!海棠快接着说。” “我看那些人不敢进来,就稍微安心了点,后来我看那个小姐姐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我就想过去看看她怎么回事。”海棠道。 “你胆子倒是大。”邵子龙笑道。 “我胆子很小的。”海棠摇摇头,有些疑惑地说,“我刚才都被吓死了,不过我去看小姐姐,这跟胆子没关系?” 我和邵子龙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大概也就是从海棠的角度来说,当时她年纪小,那小疯子姐姐又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她眼里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悄悄走到她边上,去看她的脸,她的头发挺乱的,遮着脸,不过我能看到她的眼睛,她是睁着眼睛的,动也不动地盯着墙壁。” “我看她一直不动,就叫了一声‘姐姐’,她还是没反应,我就拍了她一下,又喊了一声‘姐姐’。” “有反应了吗?”邵子龙忍不住问。 海棠摇摇头,“还是没有,之后我感觉又累又饿,就躺在她边上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我看到房间里多了一碗饭,饭上面还盖着一些菜。” “我看得直咽口水,见堵在门口的那些怪人散去了,我就悄悄走过去,向外面张望,我发现有几个穿白衣服的护士阿姨,推着车在那给每个房间送饭。” “我就赶紧跑出去,想要求那些护士阿姨帮忙,结果那几个阿姨冷着个脸,对我理也不理,就像没看到一样。” “那些怪人看到我,又追了出来,要把我抓走,我只好赶紧又逃回了姐姐的房间,那些人才不敢追进来。” “那些个阿姨,是疯人院的护士?”邵子龙问。 海棠点头说是。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骂道。 我让海棠接着说。 “我躲在姐姐房间里,实在是饿得慌,看着那碗饭菜就眼馋的很,可我知道这饭菜应该是姐姐的,我就忍住没去动,就一直在那里吞口水。” 听她说了这么多,气氛本来还挺凝重的,结果听到她说什么吞口水,逗得我和邵子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后来我看姐姐坐在那里一直没动,也不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又过去叫她,结果叫了几声之后,姐姐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没听清,就又问了一声,姐姐又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后来我才发现,姐姐原来是在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我也搞不懂。” “我本来想跟姐姐说说话,但结果我说我的,她说她的,最后也没说到一块。”海棠一脸无辜地道,“我实在饿得不行,怕自己忍不住去把那碗饭给吃了,就躺下来闭眼睡觉。” “结果怎么也睡不着,而且有时候外面突然会有人大喊大叫,有时候又有人发出一阵阵大笑,奇怪得很,这样我就更睡不着了。” “我只好睁开眼,准备坐起来,这刚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有张脸,我差点魂都给吓掉了,一看,是姐姐!” “姐姐一直盯着我看,我……我也就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姐姐问,‘你是谁?’” “我听到姐姐说话了,很是高兴,忙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了,又问她叫什么。” “姐姐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对我说,可以叫她小疯子,又让我把饭吃了。” “我说我不饿,让姐姐赶紧吃,她说不吃就丢了,我怕她真把饭丢了,赶紧拿过来吃了个精光。” “你这个小疯子姐姐不疯呀?”邵子龙咦了一声道。 海棠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的,但是没过多久,姐姐就又开始自言自语,坐在那里盯着墙壁不理我了。” “间歇性?”邵子龙问。 海棠说,“我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姐姐一共跟我说过三次话,时间都很短。” “这么说,那小姑娘偶尔会清醒一下?”邵子龙摸了摸下巴道。 这种情况倒也是有的。 我问海棠,“你在里面住了三天三夜?后来是怎么出去的?” “后来是我爸爸找了过来。”海棠道。 “你爸找到了疯人院?”邵子龙有些诧异地问。 海棠嗯了一声,“我爸妈发现我不见了,就到处的找,后来找到了疯人院这边。” “你爸是怎么找到疯人院这边的?”我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谁会跑去疯人院找人,而且这间疯人院如此古怪,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海棠的父亲进去? 海棠摇摇头道,“我爸爸说,他无意中找到了疯人院,又通过院长找到了我。” “疯人院的院长?”我心头一动,“你爸跟那个院长认识?” “我爸爸没说过。”海棠迟疑了一下,“不过我感觉他俩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 “怎么说?”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问。 第81章 笼中雀,铁锁横空 “我记得……”海棠抓了下头发,说,“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爸爸抱在怀里,不过那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我听到爸爸在跟一个人说话。” “虽然没看清那人的脸,但记住声音了,那人就是院长,他们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我醒了,我爸爸就抱着我走了。” “那后来怎么样,那两个追你的人还在不在?”邵子龙问。 海棠沉默了一下,“我回去之后,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我问了爸妈,他们说没见到这两个人,但是……” 说到这里,海棠脸色苍白了一下,紧咬住嘴唇。 “怎么了?”我俩都有些奇怪。 “我到家之后,就去找邻居家的姐姐。”海棠低声道,“但是……但是邻居姐姐失踪了,后来再也没找到过。” 邵子龙脸色一沉,骂道,“是不是被那两个人给带走了?” “我……我……”海棠吞吞吐吐。 这看得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海棠这小姑娘有些孤僻,但偏偏混熟了之后,性子又十分爽快,很少会这样子,就问她出了什么事。 “自从邻居家姐姐失踪后,我晚上一直睡不着,有天晚上我听我爸妈在外面说话,本来这种情况也挺习惯了,但是那晚我听我妈妈提到了邻居姐姐,就竖起耳朵听。” “我妈妈说,‘这事咱们也是没办法,你就别多想了,村里就这么两个年龄合适的孩子,难道咱们还能把海棠交出去么?再说了,海棠误打误撞进疯人院关了三天,那也是她的运气。’”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意思应该是差不多这个意思,我当时很奇怪,还跑出去问,但爸妈说是我听错了,他们根本没讲过。” 我和邵子龙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都是颇为诧异。 如果按照海棠所说,她的父母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而且当初那两个疑似刘浩和周响的人,来到石门村,目的是为了找一个有玲珑心的孩童。 刚巧当时适合的人选,就只有海棠和她的邻居姐姐。 那两人进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海棠她们正好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于是直接就下手抓人。 后来海棠在逃跑的途中,被抓进了疯人院,之后那二人就带走了邻居姐姐。 从海棠的描述来看,那两人追了她很久,按照常理来说,趁着那个时间,邻居姐姐应该是能逃回村里的。 可最后她还是被人带走了,就说明很可能是村里有人把她给交了出去。 把这一些东西全部归结出来的话,可以做出一个推测。 假设那两个人就是刘浩和周响,那么对方来到石门村,应该是受了曹家某个人的指派,来找一个拥有玲珑心的孩子。 这就意味着,曹家是知道石门村的秘密的。 因为石门村的村民,本质上就是被人圈养的,所以对于曹家而言,村子里的任何人,都像是养鸡场的鸡,可以让他们随便取用。 正因为如此,刘浩和周响来到石门村后,一看见合适的人选,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抓,好无顾忌。 之后由于海棠这小姑娘实在太过机灵,导致两人抓捕失败,于是对方就找到了石门村暗中的看守,或许是那接生婆,也或许是那些抬棺人,秘密将那邻居姐姐带走。 不过这里面,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海棠父母的反应。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海棠的父母应该是跟一般的村民不同。 石门村的绝大部分村民,基本上都是麻木的,浑浑噩噩地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但海棠的父母,明显是知情者。 除此之外,还有个十分明显的区别。 石门村里,除了那些守卫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农民,但海棠的父母,却是懂风水符咒的内行。 再联想到海棠说过,她母亲是村里人,她父亲则是外来人。 我之前一直都对海棠父亲的来历有些存疑,也曾想过,对方有可能是某个过路的风水师,因为某种原因,跟海棠母亲结识,就住了下来。 但现在想来,其实还有种情况。 海棠的父亲,会不会也是石门村的守卫之一? 只不过对方选择了跟海棠母亲结婚生女,后来还暗中教了海棠母亲风水符咒?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正琢磨着,只听邵子龙在那问道。 海棠把炉子上的烤鱼翻了翻,又撒了些盐,“我在家呆了一阵,就跟我爸妈说,想去看看疯人院里的那个姐姐。” “我爸妈起初不同意,还说那个地方不是小孩子去的,我就一直求着他们,最后我爸爸拗不过我,就只好答应带我去。” “但是他跟我约法三章,让我不能把去疯人院的事告诉外人。” 听到这里,邵子龙笑道,“对,这事不能跟外人,不过我和你林寿哥哥不是外人对?” “对。”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往下说道,“我特意烤了红薯,还做了烤鱼,另外还带了许多妈妈做的好吃的,跟着爸爸一起去了疯人院。” “到了那里之后,爸爸让我站在门口等一会儿,他上去跟守门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门就开了。” “之后爸爸带着我找到了一个人,听他说话的声音,我觉得好熟悉,他就是院长。” “他从抽屉了拿了一把糖塞给我,笑呵呵地让我叫他院长伯伯,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吓得躲到爸爸身后,始终也没肯叫。” “后来院长就叫过来一个护士阿姨,带着我们两个去找姐姐,里面那些人一看到我们,就围了上来,不过被护士阿姨给赶开了。” 我听海棠叫护士阿姨,但对于这院长却始终不肯叫一声院长伯伯,心说这院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海棠排斥成这样。 “等我找到姐姐那里,姐姐还是坐在那里面壁,一动不动,我叫她也没反应,偶尔自言自语几句。” “我爸爸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我还没跟姐姐说过话,就不肯回去,说是要在这里再等等,我爸爸没办法,也只好等着。” “一直等到半夜,姐姐终于清醒了,我就赶紧从篮子里拿出好吃的给她吃,不过我发现姐姐最喜欢的还是烤鱼,后来我就经常带烤鱼给她吃了。” “原来爱吃烤鱼的姐姐,就是她。”我和邵子龙莞尔笑道。 “嗯。”海棠点了点头,“从这天起,我每隔半个月就跟爸爸一起去疯人院看望姐姐,可第三次去的时候,我们刚一进门,就看到姐姐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身上还被锁了铁链!” 第82章 邪性,目露凶光 “怎么回事?”我和邵子龙都是微微一惊。 “我和爸爸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问。”海棠说道,“当时那院长也在,周围还站着很多护士阿姨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 “院长告诉我们说,姐姐被带去治病的时候,突然发疯,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一栋五层的楼房。” “我看到那栋楼有个房间,窗户玻璃全部被震碎了,楼下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另外还有人从楼上不停地抬下人来。” “这些人都是穿着白衣大褂的,有医生也有大夫,一个个脸上身上全是血,都已经昏死过去了。” “我听院长说,这都是姐姐做的,说姐姐实在太危险,就把她锁起来,关进铁笼,准备运去其他地方。” “我怎么也不肯信,扒着铁笼死不松手一直哭,我爸爸劝了我半天,没劝成,只好又去找院长。” “他们两个在那说了半天,最后院长终于答应,把姐姐留下来,暂时不送走了。” “你爸爸还真是个女儿奴啊。”邵子龙打趣了一句,话锋一转,有些凝重地问,“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那爱吃烤鱼的姐姐,顶多也就比你大一点,就那么一个小孩子,怎么能伤了那么多人?” 海棠点点头,“我那时候也不太相信,后来院长告诉我们,说他们这个医院里的病人,来自很多地方,来源很杂,姐姐是几个月前被人送过来的。” 我问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说是边上镇子里的一对夫妻,他们两个上山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姐姐躺在那里,夫妻俩就把姐姐带回了家去。” “本来他们老两口无儿无女的,还想着要不干脆把姐姐给收养了,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发现姐姐……有点问题,要么是一直不说话,动也不动,要么就是自言自语。” “夫妻俩就觉得姐姐是……是有病,就把她送到了红河疯人院,但是他们说自己没钱,这孩子也是捡的,院长就把姐姐收留了下来。” “你这个姐姐的来历,倒还真挺邪乎。”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听海棠提到疯人院病人的来源,我就问她,“有没有在里面见过村里人?” “有的。”海棠点头道,“我见过好几个,都是以前突然发疯的,后来就不见了,原来是进了疯人院。” 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爸爸让我回去之后,对谁也不要提。” “那后来呢?”邵子龙问。 “后来……”海棠突然眼圈一红,哽咽道,“后来没过几个月,我爸妈就出事了。” 我俩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仔细一想也是,海棠的父母在红河中双双溺死的时间,就在那附近。 我们赶紧出言安慰,好在海棠看着瘦瘦弱弱,但性子却极为坚韧,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抹了抹眼泪,把烤好的鱼递给我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我俩接过来,笑道,“那肯定好吃。” “这不以后得多了两个爱吃烤鱼的哥哥。”邵子龙打趣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氛围又轻松了一些。 等海棠吃了几口烤鱼,脸上又有了笑容,对于这小姑娘来说,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后来我就一个人住啦,村里人也都怕我,我也没有朋友,只有经常带着烤鱼和一些吃的,去找姐姐。” “我反正一个人,每次去,就干脆在姐姐那里住两个晚上,陪姐姐说说话,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反正我也无聊。” “有时候碰到姐姐清醒的时候,那就更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聊聊天。” “你们都聊了什么?有没问过她的来历?”我插了一句问。 海棠摇摇头,“就随便说说话,比如说烤鱼是怎么烤才好吃,鱼是从哪抓的,姐姐清醒的时间不多,我也没有问。” “那最近你俩是什么时候见的面?”邵子龙问。 “大半个月前了,本来我应该早就过去了,后来村里出了事情,村长不让我们到处乱走,我就想着再等等。”海棠道。 “那这么些年里,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问。 海棠想了想,说道,“大概三年多前,出过一次事情,姐姐差点又被关了起来。” 我让她仔细说说。 “那个高高瘦瘦的怪人,你们还记得吗,就是把我抓进疯人院的那个?”海棠问。 我俩都点头说记得。 “那怪人也是里面的病人,之前每次我进去的时候,他都舔着舌头一直盯着我,要不是有护士阿姨陪着我进来,我估计又要被他抓去放锅里煮了。” “我每次去都能看到他,但三年有一段时间,我就突然没见过他了。” “后来过了有两三个月,这怪人又突然冒出来了,但是这人跟之前不一样,之前虽然也盯着我看,但是那种笑嘻嘻的,虽然挺可怕,但有点像傻子一样。” “但是这回,我就感觉他的眼神变得好凶,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有点害怕,就赶紧进了姐姐的房间。” “我照常陪姐姐说了一阵话,就在姐姐边上躺下睡着了,等我睡到一半,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漉漉的。” “我一惊,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那怪人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伸着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就往后逃,结果被那怪人一把抓住拎了起来,我拼命挣扎大喊,但是根本没人过来!” “那怪人把我拎过去,张开嘴就朝我脖子咬了过来,我赶紧用腿乱踢,踢在他脸上,把那怪人踢得踉跄了一下。” 我们都见识过海棠的力气,这小姑娘虽然长得豆芽菜似的,但力气可大,正常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这生死关头拼命乱蹬,着实够对方吃一壶的。 只听海棠接着说道,“我乱蹬了几脚,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原来那怪人一脚踩在了姐姐的手上,可能把姐姐的手指都踩断了,手上都是血。”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姐姐突然动了,站起来在那怪人肚子上打了一拳。” “只听到轰隆一声响,我腾地飞出去摔到了地上,迷迷糊糊的就看到那怪人撞在墙上,头上全是血,瘫软在地。” “姐姐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脚,面无表情地就把人给拖了出去,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外面本来围着不少人,一看到姐姐出去,顿时吓得四处逃散。” “姐姐把人一丢,又面无表情地走回来,坐回去继续面壁,我去喊了几声,姐姐也没什么反应。” 第83章 疯人院,秉烛夜游 “后来又怎样?” 听着海棠的述说,我和邵子龙都有些被震惊到,忍不住问。 “我叫姐姐没反应,就去看她的手,想替她包扎伤口,我发现,姐姐有三根手指真的被踩折了。”海棠接着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只好替她擦了擦血,想着等她醒过来再说。” “等姐姐醒来的时候,我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姐姐哦了一声说没事,摘下戒指,让我保管一下,接着就把折掉的手指掰直。” “我看着都好疼,姐姐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边那还拿起烤鱼吃。” “看来你这姐姐也是个吃货。”邵子龙笑道。 海棠摇摇头,认真地道,“姐姐不是,我才是。” “海棠,你刚才说姐姐摘下一个戒指让你保管?”我插了一句问。 “是啊,那个戒指是姐姐一直戴着的。”海棠道。 我问她记不记得这个戒指什么样子,戴在哪个手指上。 “是一个黑色的戒指,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戒指,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圆环,也没有什么装饰品,姐姐以前是戴在拇指上的,大小刚刚好。” “后来我俩都长大了,姐姐就把戒指戴到了这里。”海棠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的中指。 这让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在寒冰狱中见过的那个手掌印。 女子的手,中指上还有个类似指环的痕迹,这两点都对上了。 “那后来你姐姐一直都在疯人院么,那她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我沉思片刻问。 海棠点点头,“我一直觉得院长跟我爸爸以前是认识的,他答应过我爸爸不把姐姐送走,真的就一直没送走,对我也挺照顾的。” “至于姐姐的情况,我觉得是比以前好不少了,清醒的时间也慢慢变长,可以跟我多说一会儿话。” 之后海棠又说了一些关于那位小疯子姐姐的事,不过大多数都是比较平常的一些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这小姐姐挺古怪啊。” 趁着海棠进屋的功夫,邵子龙凑过来低声道。 “要不一起给她送烤鱼去?”我提议。 “这可以。”邵子龙笑道。 等海棠出来,我们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海棠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除了烤鱼之外,又烤了些红薯、玉米之类的,满满的装了一大篮子。 不过村子目前被封锁着,不能进不能出,我们也只能等等。 直到傍晚时分,沈青瑶来叫我们,准备离开。 我说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沈青瑶也没说什么,从石门村出来后,两边就分道扬镳,沈青瑶带着死伤的兄弟返回梅城,我和邵子龙则跟着海棠前往红河疯人院。 去疯人院的路线很简单,从村子出来后,就一直沿着河边走。 走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海棠就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 这个地方其实也属于是青龙山脚下,只不过跟石门村不是一个方位,只见一片灰扑扑的建筑蛰伏在地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犹如一头头的猛兽。 边上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林,就是一片乱石滩,看着很是荒凉。 再往前走一阵,就遇到了一道铁丝网,边上竖着一个牌子,写着八个红色大字,“私人地方,闲人莫入”。 海棠带着我们,熟门熟路地顺着铁丝网向东走了一阵,指着一个破损的窟窿道,“我都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说着,她就率先钻了过去。 她是人瘦,长得又娇小,我和邵子龙想要钻,就有点够呛,干脆翻了过去。 “好厉害!”海棠看得眼睛发亮。 穿过铁丝网后,又往前走了一阵,就到了疯人院。 如果单纯从外表来看,其实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医院,所有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水泥房,看着灰扑扑的。 门口也没有挂任何牌子,也没有任何精神病院的标记,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地方一直这么安静?”邵子龙东张西望了一阵问。 “平时也挺安静的。”海棠的小脸上也有些疑惑,看着四周道,“但怎么今天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们沿途过来,确实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甚至在进了疯人院后,四下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除了几个秋千被风吹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海棠带着我们进了一栋五层的楼房,顺着楼梯往上走。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疯人院却是没有半点灯光,海棠去按墙壁上的开关,却发现没电。 “怎么回事?”海棠疑惑地嘀咕了一声。 她加快脚步,带着我们来到四楼,穿过走廊,进到一个十分巨大的房间里了。 在这里面,又分割出了无数的小房间。 只是此时,房间中空空荡荡,人影全无,剩下的只是满地的垃圾。 海棠脸色大变,把篮子放在地上,焦急地向着里面跑了过去。 我们跟着她来到一个房间,海棠站在门口就愣住了。 很显然,这里就是那位小疯子姐姐住的地方,只不过此时也是人去楼空。 “姐姐呢?”海棠呆呆地问。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邵子龙立即赶了过去,我带上海棠,随后赶去。 等到了地方,就见邵子龙站在那里,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闪动着一点火光。 原来是一个白衣护士,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白色蜡烛,低着头,正从走廊的那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 邵子龙冲我俩使了个眼色,三人靠边站到一旁。 那白衣护士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怪异,一张脸被烛光映照得鬼气森森,目不斜视地从我们三人身边走了过去,一路又顺着楼梯往下走。 “这里的护士姐姐都这么带劲吗?”邵子龙盯着对方的背影问。 谁知海棠还真的“嗯”了一声,点头说,“都这样,很高冷的。” “你确定这是高冷?”邵子龙一脸诧异地看着海棠。 “不是吗?”海棠有些迷糊地问,“我爸爸说这是高冷。” 第84章 闪灵,鬼睁眼 “哦,你爸说高冷,那就是高冷。”邵子龙点头。 我们在后面一路尾随着那护士,只见她拿着蜡烛,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过去。 最后来到了楼下,停顿了一下,又往后方的一栋楼走去。 “搞什么鬼?”邵子龙念叨道。 我正要接话,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但想要仔细去琢磨时,却又消失无踪了。 “刚才你俩有没有这种感觉?”我问邵子龙和海棠。 “有么?”邵子龙反问。 海棠也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没有继续细究,跟着那白衣护士穿过一栋栋房子,继续往前走。 忽然间,又是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这次我有所准备,那画面虽然一闪而逝,如同惊鸿一瞥,却是依旧被我捕捉到了。 那是一只无比怪异的巨眼,跟寒冰狱里的那只十分相似! 不过时间太短,看得并不清楚。 “怎么?”邵子龙看到我表情有异,就停下来问道。 我说又看到画面了,但没说具体看到什么。 “是么?”邵子龙皱了下眉头,道,“等会儿!” 说着站在那里,并指在眉心一点,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画面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邵子龙猛地睁开眼,“看到了,但看不太清楚!” “你们看到什么了?”海棠疑惑地问。 “我再仔细看看!”邵子龙再次闭上眼睛。 我转身打量着四周的建筑格局,过不多时,就听邵子龙睁眼叫道,“好像是一只眼,一只巨大的怪眼!” 我说是。 “这什么鬼玩意儿?”邵子龙眉头紧皱,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老林,你这直觉比我还厉害啊!” “先跟上。”我见那护士越走越远,提醒了一句,三个人又赶紧尾随了上去。 刚才邵子龙之所以会说到“直觉”,因为刚刚在我们两个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并非是眼睛看到的,而是直觉看到的。 这就意味着,在疯人院中其实暗藏着某种阵法或者禁制,但凡是进到疯人院里的人,就会被笼罩在这一只巨眼之下!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其实这一只巨眼,此时就悬挂在我们头顶。 但是正常是看不到的,只有直觉很强的人,才会有所感应。 刚刚邵子龙闭目,点了一下眉心,就是为了屏气凝神,排除杂念,增强直觉。 “这是只鬼眼啊。”走了一阵,邵子龙突然沉声说。 “怎么说?”我问他。 “这玩意接触得久了,能控制人心。”邵子龙脸色凝重。 我看了一眼前面那迈着怪异步子的白衣护士,“就像那样?” “估计差不多。”邵子龙道,“当然也包括了这里的病人,厉害啊!” 我忽然明白了刘浩在临死前,为什么会表情怪异地念叨出“红河”两个字了。 他说的红河,应该不是指红河村,而是红河疯人院! 这刘浩只要来过疯人院,那必然曾经被这只鬼眼给照耀过,哪怕只有一次,也会在心底留下烙印。 平时可能没什么,但当他在寒冰狱中再度见到那只鬼眼的时候,这个烙印就突然间被激发了,以至于他当时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正说话间,又有几点亮光闪过,原来又有三个白衣护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同样捧着一根点燃的白蜡烛,低着头,迈着古怪僵硬的步伐。 四个护士逐渐走到了一起,排成一排,进入了一栋大楼。 这栋楼只有三层,也是四四方方,外面是灰扑扑的水泥。 更加怪异的是,这房子是没有窗户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水泥疙瘩。 我们跟着那四个护士,顺着楼梯往上,一路来到三楼。 “这是院长的办公室。”海棠突然低声道。 我和邵子龙点了下头。 正在这时,那四名护士排成一排,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护士将蜡烛拿在左手上,右手敲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进来。”屋内传出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随后那房门嘎吱一声就开了,四名护士鱼贯而入。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摇晃的烛光从门口透了出来,闪烁不定。 “有客人来了,怎么不进来?”那低沉的声音再度从房中飘了出来。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在隐匿行踪,大步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就见里面烛光闪耀,四个白衣护士,两两站在左右,低着头,手里捧着蜡烛。 在她们中间,是个很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摆着一张老式的真皮椅子,看着颇为陈旧了。 椅子上坐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两鬓发白,中间的头发却是乌黑乌黑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颇为斯文。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摆放着一堆文件,低着头似乎正在批阅。 写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 “这是院长。”海棠跟我们说。 那老人露齿一笑,“说了多少次了,该叫院长伯伯。” 海棠迟疑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院长伯伯,我姐姐去哪了?” 院长突然哈哈大笑,“你这还是第一次叫我院长伯伯?看来我还是沾了你姐姐的光。” “我姐姐呢?”海棠追问。 “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院长往后靠了靠,扭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这疯人院啊,已经解散了,我这院长也终于可以退休咯。” “那我姐姐呢?”海棠急忙问。 院长不由得乐了出来,“你这孩子,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姐姐,病人全转移了,你姐姐当然……” “也被转移走了吗?去哪了?”海棠焦急地问。 “我哪知道?”院长耸了耸肩,“你那个小疯子姐姐,小的时候还好,现在我都不敢惹,谁敢去转移她?不怕惹得她发疯把我这地方给屠了?” “那我姐姐去哪了?”海棠紧追不放。 “这你可别问我,她要去哪,我哪管得着?不敢管,真的不敢管啊!”院长叹气摇头。 “你骗人!”海棠嘴一扁,眼泪汪汪地道,“你把我姐姐藏哪去了?” 第85章 院长 “来来来,擦擦眼泪,小姑娘别动不动哭鼻子!”院长递了张纸巾过来。 海棠没接,固执地问,“我姐姐在哪?” 院长扶了扶额头,对我和邵子龙道,“唉,看到了没有,小姑娘最难缠啊。”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你们两个有点脸生啊,哪来的?” “我们又没病,你看着脸生不是挺正常?”邵子龙道。 “有道理。”院长点点头,“那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听海棠说你们这儿挺好,过来参观参观。”我笑说。 院长眉头一皱,对海棠道,“不是让你别跟外人提这里的事情么?” “我俩又不是外人。”邵子龙道。 院长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合理的很,难得难得。” 他突然说了两个“难得”,乍一听起来很突兀,但仔细一想,对方说的应该是海棠有了自己人这件事,难得难得。 “那你们参观过了,觉得怎么样?”院长问。 “还可以,挺刺激的。”我评价道。 院长呵呵笑了起来,“挺刺激?这个评价我喜欢,只可惜啊,我得退休咯。” 说着,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听说您老跟海棠的父亲以前就认识,还挺熟?”我突然话锋一转。 “听谁说的?”院长疑惑地问,又看了一眼海棠,“你说的啊?” 不过他也没等海棠回答,就径直点了点头,“不错,算是老熟人了。” “您真的以前就认识我爸爸?” 海棠虽然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此时亲耳听到了对方承认,还是有些吃惊。 “认识,怎么不认识?”院长没好气地道,“这小子算是我的小半个徒弟,我能不认识?” “徒弟?”海棠瞪大了眼睛。 别说她了,就是我和邵子龙陡然听到对方这句话,也是吃惊不小。 “你别误会啊,是小半个徒弟,重点不是徒弟,重点是小半个!”院长强调道。 海棠不解,“什么意思?” 院长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啊,本来是跟在我屁股后头打打下手的,后来看这小子挺机灵,就随手教了他一些东西,你说算不算小半个徒弟?不对,连小半个都算不上!” “那……那你以前是我爸爸的老板?”海棠问。 院长忍俊不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要这么说的话,也行。” “那为什么我爸爸不在你那工作了?”海棠继续问。 院长闻言,脸上没了笑容,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脑子有问题,非要跟着我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屁!” “您为什么要来这里吃……吃屁?”海棠不解地问。 我和邵子龙听得差点没乐出来。 “这个……”院长脸色古怪地咳嗽了一声,“要不是混得不行,被人给收拾了,谁愿意跑来这里吃屁?” “谁把你给收拾了?”邵子龙追着问了一句。 院长瞪了他一眼,“年轻人说话委婉点行不行?能不戳人肺管子吗?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所以您老是被人赶过来这里,做了个疯人院院长?”我问。 “还戳!”院长怒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不像话!” “谁把您老赶过来的?”我继续问。 院长阴沉着个脸,“还能不能聊了?不能聊都给我滚蛋!” “我姐姐在哪?”海棠又开始问。 院长扶了扶额头,道,“小祖宗,你能不念叨了吗?我欠你们父女俩的啊?一个一个的,尽找麻烦!” “海棠的父母,是怎么出的事?”我中间打了个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院长眼睛一翻,随后皱着眉头对左右呵斥一声,“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下去!” 那四个白衣护士自从进屋后,就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四个烛台似的,此时听到那院长一声呵斥,终于是动了。 四人将蜡烛放到桌上,随后一个接一个,排着队走出了房间,穿过走廊,消失在黑暗中。 “这还用问吗?”院长看了一眼海棠,没好气道,“这小子趁我不注意,跟她娘搞在一起,不久肚子都搞大了,你说能怎么办?”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挺清楚了。 海棠的父亲是外来户,而且是知道石门村秘密的,只不过无意中认识了海棠的母亲,从而结婚生女。 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测。 “所以你们也是负责看守石门村的?”我问。 “什么石门村,鬼门村的?”院长把眼睛一翻,“我就管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跟我这退休老头有什么关系?” “那您老应该知道石门村是怎么回事?”我继续追问。 对方扫了我们一眼,摇摇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不懂道理,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们这几只猫比较凶呢?”邵子龙笑着道。 院长嘿了一声,“当年那小子夫妻俩,也以为他们两个比较特别,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双双被人给溺毙在河里了?” 我和邵子龙急忙看向海棠。 刚才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这个事情,只是碍于海棠的感受,并没有直接问,没想到被对方一口说破了。 “你别哭啊!”院长沉着脸训斥道。 海棠小脸苍白,但还真没哭,愣了许久,问,“院长伯伯,我爸妈他们……他们怎么回事?” 听到海棠叫他“院长伯伯”,对方微微一怔,凶狠的表情一下子软化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 “石门村既然已经被你们给祸祸了,你们应该知道点什么了?”院长缓缓地问,不过他并没有等我们回答,就接下去说道,“那破村子,就是个养猪场。” “既然是养猪场,那养在里面的猪能让你随便逃出去吗?要么是乖乖呆在猪圈里,要么就是被人宰了,是不是这个理?” 我和邵子龙都没有接话。 很显然这个院长知道的事情不少,虽然这话说得难听,但却是石门村的真实局面。 第86章 符文如血,天地同寿 “本来么,那小子既然选择了在这里结婚生女,那好好呆着就完事了。”院长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只可惜啊,那小子是个爱惹事的,她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夫妻俩生个闺女出来,更是……” 看了一眼海棠,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又道,“那石门村坐落在阴蛇之上,常年有地阴潮汐,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小祖宗又是个对地阴潮汐极度敏感的。” “这要是在石门村呆下去,根本就养不大,那小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事情,急忙跑过来找我商量。” “商量个屁!有什么可商量的,要想保住这小祖宗的命,可不就一条路,那就是离开石门村!” “不过他既然都进了猪圈,当了猪,又怎么可能跑得掉?那些跑出去的,都已经死了。” “嘿,这夫妻俩还是不死心,折腾来折腾去的,总算是把这小祖宗养了好几年,只不过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那小子就跑过来跟我说,他想带着老婆孩子逃出去,跟我来道别,被我给狠狠骂了一顿。” “只不过那小子也是倔得很,越骂还越来劲了,铁了心要走!” “这女儿奴!老子现在想起来了,都冒火的很!” 院长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见我们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由得怒道,“你们看什么?不会是以为我把他们夫妻俩给弄死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您别心虚,接着说。”我安慰道。 “混账!”院长骂道,“什么叫别心虚?” 一连瞪了我们好几眼,这才气冲冲地又道,“那小子夫妻俩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料过了不久,两个人就双双溺毙在了河里!” “所以啊,你们三个小家伙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番话,既像是恐吓,又像是敲打,颇为微妙。 这红河疯人院跟石门村看似互不相干,但其实肯定是一体的,只不过两者又在某种程度上相互独立。 “石门村的接生婆,大家都叫他海婆婆,还世代罔替的,另外还有抬棺人,引路人的,是不是跟您老是一样的?”我出言试探。 “一样个屁!”院长骂道,“他们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我明白了。”我恍然道,“你们是内部人员,他们是外聘人员。” “你这话说的……”院长眼睛一翻,“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那个曹家跟你们关系挺好?”我突然转了话题。 “曹家?”对方盯着我看了片刻,冷淡地道,“有什么关系?” “当年海棠就是被曹家的两个人追,这才误打误撞进了疯人院,这事您老不可能不知道?”我笑了笑问。 “你这么关心曹家干什么?”院长冷冷地道,“奉劝你们一句,趁早带着这小祖宗走得远远的,曹家的事,沾都不要沾!”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知道了,卖什么关子,赶紧说!”邵子龙催促道。 院长把脸一沉,骂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是不是有逆反心理?不让你们找死非得去?” “曹家不就是个商人家族,有什么了不得的?”邵子龙不以为然地道。 “蠢!”院长呵呵冷笑道,“不过你们非要作死,我也可告诉你,这曹家……” 我正打算细听,突然脑海中一闪,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鬼眼,微微睁开,眼珠子殷红如血! 这巨眼霎时间就铺天盖地,似乎充斥了整个世界! 我立即拉过海棠,右手按在她的头顶,左掌贴在她的双目之上。 屋内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陡然爆开,飞沙走石,向着我们呼啸而来! “封!” 邵子龙抢到我们身前,双手结印向前一按,大喝一声。 空中隐约有符咒的幽芒闪烁,将席卷而来的气浪挡下! 我们边上的墙壁,却被激射而出的沙石给打得千疮百孔,轰然坍塌。 那血红鬼眼出现,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一晃眼就不见了。 我把手从海棠身上移开,刚刚那鬼眼骤然睁眼,我和邵子龙可以承受,但海棠却可能在瞬间被摧毁神智。 不过事后我就发现,其实倒是我多虑了。 可能是海棠的体质特殊,那鬼眼根本没有对海棠造成任何影响,别人进入这疯人院,可能会被那鬼眼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了心智,海棠却不会。 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我们已经退到了门口,屋中却是黑烟滚滚。 烟气之中,只见那院长坐在那里,从他的嘴里,鼻腔,耳朵,眼睛……蒸腾起一丝丝的黑气,就像整个人被烧焦了似的。 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这才冲我们看了一眼,突然笑道,“还可以啊……” 我忽地看到他身后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极其怪异的符咒,笔构扭曲,像是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闪!” 我抱起海棠就疾闪而出,邵子龙反应也不慢,立即闪身躲避。 嘭! 一阵血光暴现,随后一团血雾就从屋中飘了出来。 等我们回过来,就看到屋内一片赤红,血肉横飞! 刚刚坐在那里的院长,已经炸成了齑粉! 这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五阳观那些道士,似乎是同样的手段。 屋内到处都是溅射的血肉残渣,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海棠虽然小脸苍白,但情绪还算稳定,毕竟这小姑娘看着柔弱,这性子却是十分坚韧。 “这老神经,是有什么大病?”邵子龙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皱眉看着屋子里翻滚的血雾,这院长的举动的确是十分蹊跷。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这疯人院里已经冷冷清清,说明对方已经早早得到消息,提前转移了。 最后只剩下这个院长以及四个护士。 对方要真想走,肯定是来得及走的,可偏偏却留了下来,倒像是故意的。 难不成是对方念在跟海棠父亲的情分上,特意来跟我们会一面? 这个倒是有可能的,但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后面的举动。 这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呢,还是要干什么? 完全不可理喻。 第87章 阳火,焚阴化血 “你说这老家伙难道是突然发病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 我听他说到“发病”,心中一动,忽地想起那院长自爆的瞬间,在他背后墙壁上像鲜血一样涌出的怪异符咒。 不过那道符咒出现的突然,消失得也极为突然,只是惊鸿一瞥,就消失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邵子龙见我盯着墙壁一直看,就过来问了一句。 我打量着屋子问,“你觉得那老头要弄死我们吗?” “看刚才这架势像,得亏来的是咱们,要是换两个人过来,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邵子龙骂道。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不过这老神经叨叨了半天,难道只是为了让咱们分心?有点不对头。” “就算要死,也不用死得这么难看?”我看着溅了满屋子的血污道。 邵子龙咦了一声,诧异地冲我看看,“你是说,这老神经病是诈死?这么说的话,倒也说得过……” 说到这里,突然一拍大腿,靠了一声,“我知道了,这家伙是利用咱们玩金蝉脱壳呢!” “你也这么觉得?”我问他。 “肯定是啊!”邵子龙骂道,“这老家伙真是玩得够溜的!” 见海棠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邵子龙就问,“海棠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听懂了,你们是说院长伯伯没死,其实是逃了,这就是金蝉脱壳对不对?”海棠道。 邵子龙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院长伯伯既然要逃,为什么之前不逃?”海棠不解地问。 邵子龙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老气横秋地道,“海棠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啊,这老家伙玩这一手金蝉脱壳,那可不是玩给咱们看的,那是给其他人看的。” 见海棠还是似懂非懂,我就又解释了一句,“只要是进了石门村的人,基本上就别想活着离开。” “嗯,就像我爸妈一样。”海棠黯然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懂了,疯人院也是一样的,进来就出不去了,院长伯伯想走,又不想死,所以就用金蝉脱壳,对不对?” “还是我们海棠聪明!”邵子龙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就像海棠说的,这疯人院其实跟石门村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同样是个被圈养的监狱。 只不过石门村里圈养的是村民,而疯人院里圈养的,则是那一群病人。 之前听海棠说,她在这里见过他们石门村的人,是发疯之后失踪的。 这些人很可能是天生玲珑心,受地阴潮汐影响,导致神智混乱以至于发疯,最后被送到了疯人院中。 至于送过来做什么,很大可能是为了拿他们做研究。 除了石门村的人之外,这疯人院中还接收了许多从外地送来的病人。 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个特点,他们都不是普通的疯子。 所以归结起来,这座疯人院建在红河,很可能有两个目的。 一是接收石门村受地阴潮汐影响的疯子,二是从各地搜罗一些明显迥异于普通疯子的病人,关起来做研究。 所以这疯人院和石门村,其实是一体的。 而那老头,说好听了是疯人院的院长,但其实也就是个狱卒,而这疯人院就是个偌大的监狱。 当初海棠父亲想带着一家子破开牢笼,远走高飞,结果夫妻俩双双溺毙在河里。 所以那老头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得想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诈死。 “搞半天,咱们三个都被这老家伙给当猴耍了!”邵子龙很是不甘心地骂道。 我走到门口,只见空中阴云密布,外面一团漆黑,回头道,“那咱们肯定也不能顺他的意。” “怎么说?”邵子龙疑惑。 “把这房子给点了,再追出去。”我说。 邵子龙愣了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地道,“你可真够损的,我来点,我来点!” 说着手指向前一划,指间就多了一道黄纸符箓。 这倒还是头一回见邵子龙用符箓,只见他随手一抖,符箓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邵子龙轻轻一挥手,那道符箓就在空中平平地飞了出去,随后符箓的一角无风自燃,嗤地冒起一团橙黄色的火焰。 符箓一触到墙,那火苗立即暴涨,顺着墙壁飞快蔓延,转眼间整个房间就被大火给吞没。 但奇异的是,这房间中虽然堆放了大量的纸张文件,但那火焰首先吞没的却并非是这些易燃物,而是屋子里那些血污和肉渣。 这是因为,邵子龙用符箓引出的这团火,并非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阳火。 “行了。”我看烧得差不多了,就带着海棠往楼下去。 邵子龙更是一马当先奔在前面,大叫,“我往这边,你们那边,分头追,别让那老家伙跑了!” 这嗓门响的,估计几里外都能听到了。 我们折腾了一阵,又趁着这个机会把整个疯人院都很快地转了一圈。 此时的疯人院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真就是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别说那院长,就是那四个“高冷”的护士姐姐,也早不见了踪影。 看来对方早就做好了打算,故意借机先把护士支走,再来个自爆,真是导的一手好戏。 “你说那老家伙现在是不是恨得牙痒痒?” 邵子龙回来跟我们汇合,笑嘻嘻地问。 “他还有时间咬牙?”我反问。 “也对。”邵子龙乐道,“估计忙着跑路呢,不过这老家伙也是想得美,以为这样就能脱身皮去逍遥了?” 这院长明显知道很多事情,他想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总得把他逼出来。 “你姐姐说不定真的自己走了。” 见海棠闷闷不乐的,我和邵子龙又轮番安慰了几句,总算让这小姑娘稍稍安心。 既然人找不到,这石门村又回不去了,我们三个人就干脆找了个房间,翻出炉子来,把带来的烤鱼之类的,在炉子里热热,三个人一起给包圆了。 等吃饱喝足,这才启程返回梅城。 回到城里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近找了个旅馆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打了个车来到了杏花老街,正好碰到铁头和小杆子拉了一车的水泥回来。 第88章 鬼楼有了邻居 “唉哟!” 那铁头一瞅见我们,大叫一声,腾腾腾就跑了过来。 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把海棠给吓了一跳,邵子龙差点就挥拳头上去了。 好歹被我给叫住了,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才算消除了误会。 “对不住!对不住!” 铁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连给海棠道歉。 “是我胆子小,跟大叔你没关系的。”海棠怯生生地道。 “大叔?”铁头表情一僵。 把边上的小杆子给笑喷了,“小妹妹,我哥还不到三十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海棠也赶紧道歉。 看着这有点滑稽的一幕,把我们都给逗笑了。 “兄弟,你这长得的确有点成熟啊,够稳重!”邵子龙拍了拍铁头的肩膀道。 “是嘛?”铁头一听,乐呵呵地道。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风水楼,见还在大张旗鼓地装修,就问铁头进度怎么样了。 “估计还得一阵子,不过很多活都是咱们兄弟自己上手干,能省不少钱。”铁头兴致勃勃地讲了一些店里装修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的生意,众人都是热情高涨。 “对了,以后海棠就暂时在流年堂里帮忙,我想把那个房子收拾出来,给海棠住。”我指了指流年堂左边的那栋房子。 之前因为便宜,这边上挨着的一些房子也全被我们给买下了,其中就包括了流年堂隔壁的两栋。 我在回来之前就想好了,正好腾出一间给海棠住。 平时海棠在流年堂帮忙可以,但住的话,就不方便跟我住一起了。 虽然海棠看着小,但也毕竟是十五岁的姑娘了,再说我那还蹲着个杨天宝呢,让海棠住这边,更是不合适。 “那我马上带兄弟去把房子收拾出来,正好顺便再装修装修!”铁头笑道。 我说装修就算了,把房间收拾干净,再把有问题的地方修理一下就行。 “好嘞!”铁头答应道,“这个容易,等会儿我再让小杆子去买一些家具回来,那就齐活了!” “谢谢。”海棠跑过去跟铁头和小杆子鞠躬道谢。 倒是把两个大老爷们搞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忙道,“没事没事。” 邵子龙去晃了一圈回来,指着两边的房子诧异地问,“这些房子都是你们的?你们拆迁户啊?” 铁头老实地道,“这里原来是个鬼楼,边上的人都不敢住,房子很便宜,就被咱们给买下来了。” “就这鬼楼啊?”邵子龙瞅了一眼流年堂,转身对我道,“怎么样,哥帮你镇个宅?这可是哥的拿手绝活。” 我问他,“怎么镇?” “简单,哥在里面住几天就行。”邵子龙道。 我果断拒绝,“那不用了。” “你这人。”邵子龙不甘心地道,“你知道这鬼宅不镇的话,有多危险吗?海棠平时呆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铁头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试探着问道,“要不……我顺便把流年堂右边的房子也一起收拾出来,反正现在也是空着,您的朋友正好在这里住几天。” “这多不好意思啊。”邵子龙搓着手道。 “还是算了,他也不好意思。”我说。 邵子龙冲我连使了几个眼色,咳嗽了一声道,“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这鬼楼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得留下来盯几天。” 铁头见我没反对,立即笑道,“您说的对,等会儿我就带兄弟们把那栋楼一起收拾出来。” “这哪能麻烦你们,等会儿我自己收拾!”邵子龙忙道。 说话间,在风水楼那边忙活的张师傅等人也闻讯出来,大家又是一番热闹,杨大叔因为还要照顾生病的老伴,目前不在这边。 之后铁头和小杆子他们先把水泥搬去了对面,我开门带着邵子龙和海棠进了流年堂。 邵子龙只是楼上楼下草草转了一圈,就跑去对面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他撸起袖子,跟着张师傅他们一块儿在那干起了活。 估计是真有些不好意思白住,跑去帮忙了。 我把流年堂平时要做的事情,大致跟海棠交代了一下,主要也就是看看店,招呼招呼客人,其他倒也没什么。 另外又指了指那个锁着门的小房间,对海棠说,“其他地方都随便去,就这个房间是咱们流年堂的重地,不要进去,也不要让其他人进。” “明白!”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把我说的东西认真地用本子记下来。 我看她似模似样的,也不禁莞尔。 当天中午,我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铁头就和邵子龙带着一帮兄弟去收拾房间了,小杆子要带海棠去买家具。 见海棠犹豫,知道她还有些怕生,我就陪着他们一块去了。 铁头他们的效率很高,一个下午就把两个房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该修理的也修理好了,等把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搬进去,那就算是齐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邵子龙跟众人都混得很熟了,一起喝了不少酒。 “海棠,来吃点花生,这是我们自己炒的。” 铁头端了一大盘子的花生过来,笑眯眯地道。 “谢谢铁头哥。”海棠赶紧起身接过,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铁头听她叫“哥”,顿时把嘴咧到了后耳根。 他拖了一张凳子坐到我边上,低声笑道,“您最近不在梅城,这曹家可出了不少事,不知您听没听说?”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都出了点什么事,说来听听。” 这铁头看着粗人一个,心思却细,他八成是看出我对曹家十分关注,所以等我一会儿来,就立即过来给我说些曹家的事。 “那个曹松,也就是曹家的家主,听说在回梅城的路上出车祸了,这事您大概也听说了?”铁头道。 “听说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伤得怎么样?”我问。 “据说伤得很重,至今还昏迷不醒。”铁头皱眉道,“不过这也都是坊间的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确定,我还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但没打听出来。” 第89章 坊间的离奇传闻 我正琢磨着,只听铁头突然笑了一声,道,“不过最近曹家也是有点焦头烂额,坊间都在传,那刘浩家里埋的小孩子,就是跟曹家有关。” “说那刘浩只不过是个负责看守的卒子,曹家才是背后的主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我见铁头挤眉弄眼的,笑得一脸得意,就问,“怎么,这里头不会还有你什么事?” “哈哈哈!”铁头忍不住笑出声,“就说您英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事的确跟我有点关系!” “我们这帮兄弟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在宣城还是有些渠道的,就找了一些人,推波助澜了一把。” 我见他得意的不行,就竖了个大拇指夸道,“厉害,还是你们胆子大!” “胆子大?”铁头一愣。 “这曹家可不是吃素的,你就不怕被人噶了?”我问。 铁头原本乐滋滋地在剥着花生,猛地哆嗦了一下,剥出的花生米就掉在了桌上,滴溜溜地滚了出去。 “铁头哥,给你。”海棠给接住,递了回去。 铁头脸色发白,僵在那里半天,颤声道,“不……不至于?” “我最近不是去了趟石门村,那村子也被封了,要不要听听?”我问他。 “要……要?”铁头战战兢兢地道。 我就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那,那,那……那也跟曹家有关?”铁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色已经隐隐有些白中发青了。 “说不好,可能有关。”我说。 铁头咕咚吞了一口唾沫。 “知道怕了?”我笑问。 “没,这……这有什么好怕的嘛。”铁头硬着头皮干笑道。 “厉害,这不是说你胆子大嘛。”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那这样,你干脆找人把这事也推波助澜一下?” “啊?”铁头一个激灵。 “铁头哥你不舒服么,怎么一直抖?”海棠疑惑地问。 “我……我有抖吗?”铁头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海棠认真地点点头,“有啊。” “那……那行,反正……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不差这回……”铁头咬咬牙道。 “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啊。”我语重心长地道,“尽量分散一点,谣言么再乱一点,真的假的都整一点。” “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铁头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咱们就先把水给他搅浑了,让他们摸不着头脑,那就算想噶咱也噶不了了!” “是这个道理。”我点头。 铁头这么一琢磨,脸色就好了很多,不过总归是有了心事,又聊了几句之后,就回去拉着小杆子在那嘀嘀咕咕,估摸着是商量去了。 这一顿饭吃完,夜已经深了。 大家伙先带着海棠去看了她的房间,张师傅和铁头他们还是很用心的,这收拾之后,又安排了新家具,看起来比我那边还要好。 “谢谢哥哥,叔叔,伯伯。”海棠又乖巧地给众人去鞠躬道谢。 “你喊伯伯也就算了。”铁头指了指张师傅,疑惑地问,“你这叔叔喊的是谁呢?” “对不起铁头哥,我刚刚说错了!”海棠捂了下嘴,慌忙道歉。 结果惹得众人轰得一阵大笑。 “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邵子龙拍着铁头的肩膀,笑得不行。 “唉,都怪我妈给我生了一张老脸。”铁头委屈地道。 我们当然都知道,这铁头这句话也就是在说笑,谁知海棠却是当真了。 小姑娘忐忑不安地跑过去,对着铁头又是连连道歉,还安慰他说长得成熟才好,她还羡慕长得成熟的。 大家伙在这边呆了一会儿,留下海棠,就出来准备各自回去休息。 这小姑娘从小就一个人住,其他的自然也不用我们操心。 “你们不去我那边看看吗?”邵子龙把我们叫住问。 “你那有什么好看的,睡觉睡觉。”我打了个哈欠,进了流年堂。 其他人也各自回家,张师傅和铁头他们平时也住在这边,过来干活也方便。 把门关好,我回头打开了那间锁着的小房间,先进去看了一眼杨天宝。 在聚阴阵的加持下,地下室中阴气森森,倒是阴凉的很。 不过这个阵法还是太过简单,之后等材料齐全,还得重新布置过,不过现在也只能临时过渡过渡。 等回到楼上,我去书房拿出纸笔,把石门村的一些东西梳理了一遍,这才过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到阳台往对面瞅了一眼,发现张师傅他们已经在对面干活了。 意外的是,邵子龙居然也在,跟着众人在那码转砌墙,干得还有模有样。 看来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挺不要脸的,但有时候偏偏又挺要脸的,觉着白住了房子不好意思,就跑去帮着干活。 不过等我下去就发现,除了邵子龙之外,海棠也早早起来了,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这合着,我倒是最晚起来的。 等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铁头又神神秘秘地找到了我,说,“石门村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不过我记着您的吩咐,搞得虚虚实实,除了一些干货之外,还添加了一些特别离谱的。” 原来昨晚铁头连夜就找了他那些“朋友”,把流言给传播了出去,不过这次他更加小心,分了好多源头去传,就算别人想查,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关于石门村的事情,我只给铁头说了些皮毛,但这已经足够了。 流言嘛,就像油渍,只要沾上就行,那就很难洗干净了。 “嘿嘿,现在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还说,这曹家啊,说是什么九代积善,其实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曹老板之所以出车祸,就是因为遭了报应。”铁头嘿嘿笑道。 “这挺有才啊,不会是你编的?”我笑着问。 “怎么样?您也觉得可以?”铁头颇为自得地道。 我点点头,赞道,“不错!” 铁头眉花眼笑,“那我先出去了,我让兄弟们随时留意曹家的动静,一有消息我就马上过来告诉您。” “好,辛苦了,注意安全。”我叮嘱了一句。 “好嘞!” 铁头答应一声,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只是刚到门口,就跟一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第90章 聚气运,曹家祈福 “你怎么在这里?” 这从外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东亭,看了铁头一眼,满脸不悦地道。 “关你鸟事?”铁头翻了个白眼。 “你再说一遍?”卫东亭脸色一沉。 铁头没敢再说,当做没听见,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嘀咕道,“这包得跟粽子似的,又不是端午节。” “你说什么?”卫东亭勃然大怒,猛地回头。 只不过铁头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卫东亭重重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进了门,瞥了我一眼,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坐在柜台那边的海棠,就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盯着海棠一连看了好几眼。 “这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卫东亭问。 “见到美女就说眼熟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卫东亭怒道,“不就是个小孩子,什么美女不美女的,别给我扯东扯西!” “不就是石门村里见过的,你这记性不太行啊。”我给他倒了杯茶,问,“坐下喝口?” “用不着。”卫东亭皱着眉头,打量了海棠好一会儿,“就是那个被你们救起来的小姑娘?她怎么在这里?” “你们把人家的村子给祸祸了,你让人家住哪?”我反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怒道,“什么叫被我们祸祸了?” 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不少,坐到沙发上问,“她在你这里干什么?” 我说,“流年堂二把手。” “屁!”卫东亭黑着脸道,“你不会是拐了小孩子给你打黑工?” “海棠,你给这位叔叔说说。”我招呼道。 “叔叔,我是流年堂二把手。”海棠脆生生地道。 卫东亭噎了老半天,没吭出一声来。 “你这伤得不轻啊,成天东跑西跑的干什么,也不在家好好歇着。”我喝了茶问。 “那个姓邵的呢?”卫东亭沉着脸问。 我看了一眼对面糊了一脸泥水,正在跟众人一起砌墙的邵子龙,“你找他有事?” “找你们俩的。”卫东亭道,“我师兄说,这次石门村的事情辛苦大家了,晚上我师兄设宴,请大家过去。” “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样?”我问。 也不知道该说是曹君武运气强呢,还是我们这帮人命硬,这回去石门村的这些人,虽然伤了一大片,但好歹都活着回来了。 沈青瑶那边就惨了,带去的那帮风水协会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可谓是损失惨重。 “有几个还在医院,其他的还行。”卫东亭说着,缓和了下语气,“这回大家也算是共过患难,师兄的意思是,一起聚一下,他要当面感谢大家。” “说的也是,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了,一起喝一杯?”我重新倒了杯茶递给他。 卫东亭这回倒是没拒绝,接了过去。 “不过你师兄就算了,不是临时跑了吗,这算哪门子共患难?”我又接了一句。 卫东亭端着茶正要喝,一听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师兄那不是又要紧事吗,怎么能说是临时跑了?” “不就是个小车祸嘛,有什么打紧的?”我不以为然。 “小车祸?”卫东亭冷笑,“曹伯伯到现在都生死不知,你居然说是小车祸?” “哦哟,这么严重啊?”我吃惊地问。 卫东亭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信口开河!” “这倒是,那要不你给我仔细说说情况?”我点头。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得着吗?”卫东亭瞪了我一眼,“记得叫上那姓邵的,晚上过来。” “在哪聚?在曹家大宅吗?”我问。 “这回在酒店。”卫东亭道。 我哦了一声,“那不去了。” 卫东亭一怔,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有什么区别?” 我说,“觉得没什么意思。” “爱来不来!”卫东亭怒气冲冲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师兄为了表达感谢,还给大家准备了心意,你确定不去?” “不去就没有了?”我问。 卫东亭噎了个半死,狠狠地一甩胳膊,就出门而去。 结果忘了自己还有伤,那一膀子甩得狠了,顿时疼得“唉哟”一声,吸着冷气匆匆地上了车。 到了晚上,果然有人过来送礼。 我和邵子龙各有一份。 “我瞧瞧是什么?”邵子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等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柄玉如意。 我那份也是一样。 这两柄玉如意雕工上乘,技艺精湛,更为难得的还是那玉的品质。 “这价值不菲啊。”张师傅见多识广,在这方面也有些眼力,啧啧称赞道。 不过邵子龙却有些意兴阑珊,丢给我道,“你看着给处理了,就当生活费。” 他没说给谁的生活费,但我明白他说的是海棠。 “要不等处理完了给你分点?”我问他。 邵子龙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丧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怕被我家老头知道了,到时候就惨了。” “那行。”我把两件玉如意交给张师傅,让他找人估一下价格,合适的话就出手。 这一晃又过去两天,坊间的传闻倒是愈演愈烈,越传越离谱。 这曹家家大业大,又是梅城的首善之家,可谓是树大招风,自然是众所瞩目,这流言一起,很快就传得甚嚣尘上。 这天中午,铁头匆匆跑了进来,然后掏出一个比手掌还大一点的银元宝,摆在柜台上。 “这是干什么?”我问他。 铁头神神秘秘地道,“您知道曹家现在闹哪样么?” “这元宝不会是曹家的?”我有些疑惑地道。 “对头!”铁头道,“据说那曹松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从医院转移回家了,不过就曹家那医疗设施,一点不比医院差。” 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远了说远了,今天一大早,曹家就召集人,去他们曹家大宅,一起给曹松祈福。” “还有这回事?去的人多么?”我好奇地问。 “多!”铁头道,“这曹家在梅城的口碑还是好的,听说要给那曹松祈福,很多人都跑了过去,说还能沾沾曹家的气运。” “另外还有这个。”铁头指了指柜台上的大元宝,“每个参加祈福的人,曹家还会送这么一个,当做谢礼。” 第91章 千岁银,魁星园 “这么大手笔。” 我拿起那个元宝掂了掂,还挺压手的,翻过来看了一眼,见元宝底下还刻着“千岁”两个字。 “我听人说,这叫千岁银。”铁头解释道,“我想着去看看这曹家究竟搞什么鬼,就去凑了个热闹,结果也得了这么一个元宝。” 我看过之后,把那千岁银递还铁头,“这元宝你找个桃木盒子装起来,埋到地里。” 铁头本来高高兴兴地要往兜里揣,听到这个手哆嗦了一下,又慌忙把元宝往桌上一扔,就跟烫手似的,“要……要不还是放在您这里?” “放我这里干什么?”我不解。 “这……这元宝是不是有问题?我……我还是放在您这里安全。”铁头忙道。 “那也行,先存我这里,等确定没什么问题,你再过来拿走。”我同意了。 “好好好!”铁头连连点头,屁股又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离得那元宝远一些。 正说话间,邵子龙灰扑扑地从外面进来,拿起茶壶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三大杯。 “这是什么?”他一眼瞥见桌上的千岁银,就好奇地拿了过去。 铁头就把曹家祈福的事情给说了说。 “这事有点意思啊,老林咱们得过去一趟!”邵子龙两眼发光,严肃地道。 铁头吃了一惊,忙问,“是不是这祈福有什么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邵子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这么个大元宝可以赚,得赶紧去啊,慢了就没了!” “啊?”铁头愣了半天。 “啊什么啊。”邵子龙一把抓住我,叫道,“走走走,海棠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没问题。”海棠脆声道。 我被他拽着走了几步,没好气道,“你总得洗把脸换身衣服,这样泥糊糊的去小心别人把你赶出来。” “也是,你等会儿!”邵子龙说着就一溜烟出了门。 过不一会儿,就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我俩打了个车,就直奔曹家大宅而去。 等我们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傍晚了,天边一抹残阳,映照在曹家气派的大门上,金光灿灿。 门口挤了一堆人,有来参加祈福的,也有的是来拍照拍视频的,热闹的很。 我将手指在双目间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气运鼎盛,不过相比之前,却是黯淡了几分,尤其是东南方位,更是比较明显。 显然刘浩看守的那个老宅,以及石门村连续出事,对于曹家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不过曹家的气运实在太旺,哪怕黯淡了几分,也依旧是如日中天! “祈福的人太多,大家先来登记一下,在这里排队等候。” 大门口守着四个人,其中一人大声吆喝着,让众人排队,另外还有一人负责登记。 邵子龙一马当先,就往里走,结果就被人给拦下了,让他排队等等。 “等什么?”邵子龙那对小眯眯眼一翻,“是小曹请我们过来的,你让他出来说话!” “小曹?”那四个守门的愣了愣。 “小曹你们都不知道?就曹君武,你们不认识?”邵子龙皱着眉头问。 把那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看看邵子龙,又看看我,不太确定地问,“两位是……大师?” “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咱们做人低调一点,来来来,快登记一下,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们呢!”邵子龙摆摆手道。 “那……那行,你先带两位大师过去。” 为首那人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让了进来,专门派了一个人带着我们去祈福的地方,之后又派了一人一路小跑去了其他地方。 估摸着是不放心,派人去核对了。 “曹老板住在哪里?”途中我随口打听了一句。 “在魁星园那里。”那人道。 “魁星园?”邵子龙疑惑地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大院子。”那人指着前方道,“谷大师说,这个院子正好位于整个大宅的中心,聚拢四方气运,最适合我们老板养伤。” “谷大师?就小曹的师父?”邵子龙问。 那人点头说是。 “谷大师也在?”我问他。 “谷大师刚走,晚点还会过来。”那人解释道。 说话间,那人引着我们来到一处院子,这院子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个个盘膝而坐,膝盖上摊着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文字,众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念的什么?”邵子龙问。 “念的佛经。”那人解释道。 “难怪我听不懂。” 邵子龙哦了一声,又问,“不是祈福么?念经干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人笑着摇摇头。 我问他,“这是谷大师定的?” 不过那人也不清楚。 “行了,你回去忙。”邵子龙挥挥手把那人打发走。 等那人走后,他就凑过来低声道,“你说这玩得什么把戏?” “你不是来赚元宝的么,你管他什么把戏。”我笑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家老头赶我出来,说是让我历练历练,这不挺好一个历练机会嘛,一举两得的事。”邵子龙笑道。 还没说两句话,突然边上一个正在祈福的老人睁眼瞪了我们一下,“祈福要心诚,别说话!” “您说的是。”我们赔笑道,随即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这一个院子里少说也有百来号人,不过这仅仅只是其中一个院子而已。 整个曹家大宅,大大小小的院落不计其数。 我们两个随便转了转,就发现这些院子基本上都已经聚满了祈福的人群。 这些院子就像一层层的莲花,将魁星园包围在中心,如同众星拱月。 “这还真有点意思啊。”邵子龙啧啧说道。 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祈福。 我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包括这些院子分布的方位,院子里的人数,甚至是男女比例,都是暗合某种规律。 “你懂不懂佛经,他们念的什么?”邵子龙问。 我说不懂。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只见前面跑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个人。 两人都是神色惊惶,脚步匆匆。 第92章 中邪气,魑魅魍魉 “这是怎么了?”我们上前拦下两人问。 “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突然昏过去了!”对方有些语无伦次的。 我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让他们先把人放下来看看。 “还愣着干什么,死了你们偿命啊?”见两人在那犹豫,邵子龙就沉着脸呵斥了一句。 二人一听,都有些慌神,只好把人放了下来。 仔细一看,见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嘴唇苍白,双目紧闭,眼圈乌中带青。 翻开眼皮,就见对方的瞳孔诡异地收缩成了米粒大小,看着颇为骇人。 那二人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我瞪了二人一眼,“等会你俩也会这样。” “什……什么?”两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邵子龙没好气道,“镇定点行不行?不就是中邪了吗?” “中……中邪?”两人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毫无血色。 “中邪也没什么,最坏也就是死。”我打开那年轻人紧握的拳头,见对方的手掌心微微发青,手指十分僵硬,“要不想死,就赶紧说说你们刚才都遇到什么了。” “我们……我们刚才……”那两人吓得手足无措,尤其是当看到他们自己的手掌也有点发青的时候,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过好歹还是说清楚了。 他们几个都是曹家的护卫,平时负责夜间巡逻的。 今晚上是他们轮值,不过走的路线也跟平常事一样的,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在走到东北角一个院子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个同伴突然间咕咚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背起他就跑回来求救。 “哪个院子,等会带我们去看看。”我说着,在那昏迷的年轻人两侧太阳穴上分别点了一下。 刚刚邵子龙倒不是唬他们,这人是被阴气冲撞,也算是中邪的一种。 要解这种倒是不难,像破秽符之类的,都十分有效。 我刚才用的是更简单的法子,直接把侵入对方体内的阴气给拔了出来。 很快,那年轻人原本死人一样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阵,啊的一声,苏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那两人大喜。 邵子龙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你刚才用的这个法子倒是稀罕,以前没见过。” “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就你那偷砖的路数我也没见过。”我随口道。 “什么偷砖,哥那叫偷梁换柱好不?”邵子龙嘁了一声道,又冲着另外两个人问道,“你们两个冷不冷?” “是……是有点冷。”那两人迟疑了一下,赶忙点头,“之前也没觉得,就今天晚上特别冷,刚才我们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过来。”邵子龙招了招手。 两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邵子龙一把抓过两人,分别在二人后背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你……你干么打人?”等两人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惊怒。 邵子龙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现在还冷不冷?” 两人一怔之后,突然惊喜地叫道,“不冷了,不冷了!刚才被您拍了这么一下子,就感觉一股热气突然间蹿了起来,现在浑身暖洋洋的!” 其实这两人身上也被阴气冲撞了,只是两人阳气比较强,还能压制得住,一时没有发作,但如果不及时清除的话,迟早会跟他那同伴一样。 邵子龙刚才那一巴掌,就是将二人身上的阴气给震散了,同样也没有借助符箓。 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手法,看似差不多,但其实有本质的不同。 邵子龙用的道家路数,走的以阳破阴的法子,直接以阳刚之气将阴邪震散,我的法子更多的是巧劲,像抽丝一样,把对方身上的阴邪之气给抽了出来。 “多谢两位大师救命,多谢两位大师救命!” 三人对着我们连连作揖。 “废话少说,刚才人是在哪晕的,带我们去看看。”邵子龙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是。”三人赶紧带着我们往来路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指着前面一个院子道,“就是经过这里的时候。” 这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位于曹家大宅的东南角,冷冷清清的,也并没有人在里面祈福。 “进去看看。”邵子龙说着就往里走。 那三人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要阻止,但最终却并没有开口。 不过我们进去看了一圈下来,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又是从哪里感觉冷的。”我让三人顺着他们的巡逻路线,带我们去走一遍。 三人连声答应。 “大概是从这里开始,我们打了好几个寒颤。”走了一阵之后,他们停下来道。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见这周围分布着几栋建筑,另外还有几个院子。 不过就目前这个位置,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明显的阴气波动。 “你们现在还感觉冷吗?”邵子龙问。 “没有,没有。”三人都摇头。 这就说明,可能不是这个地方的问题,而是这三人当时在经过这里的时候,无意中撞到了什么。 不过仔细问了问,三人也说不上来什么,就是有一阵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们怎么在这里?” 正说话间,突然前面快步走过来两个人。 为首的膀子上绑着纱布,沉着一张脸,正是卫东亭,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就是之前四个守门人之一。 估计这人就是跑去找卫东亭了。 卫东亭一听,知道是我们两个,就赶紧找了过来。 “你给我过来!”邵子龙没理会卫东亭,向着那守门的招了招手。 那守门的迟疑半天,没敢过来。 “怎么,以为我们两个来做贼啊?”邵子龙眼睛一瞪。 “不不不,两位大师别误会,我……我只是……”那守门人连连告罪。 卫东亭黑着脸道,“别给我扯东扯西,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我们来给曹老板祈福。怎么,不欢迎?”我疑惑地问。 第93章 风水池,镇煞铜铃 “你们来祈福?”卫东亭一脸的不信。 “不像么?”我问。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道,“那祈福就祈福,你们在这里乱晃什么?” “你们给他解释解释。”我对那三个曹家护卫道。 三人赶紧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卫东亭说了一遍。 “你们中邪了?怎么可能?”卫东亭下意识地就是不信。 “是真的!”三名护卫赌咒发誓,惊恐地说之前差点连命都没了。 卫东亭听得眉头直皱,“这里怎么会闹邪?不可能啊。” 这也难怪卫东亭难以置信,毕竟这里是曹家大宅。 曹家如今鸿运当头,气运之盛,正处巅峰,再加上如今又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祈福,阳气之旺,一般的精怪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你们看清楚了?”卫东亭来问我们。 “你当我们哥俩跟你一样,连是不是中邪都闹不明白?”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卫东亭沉着个脸,又反复询问了那三名护卫几遍。 正说话间,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卫东亭急忙赶了过去。 “哟,这不会是又闹邪了?”邵子龙道。 等我们跟过去一看,就见两个人躺在地上,卫东亭正蹲在边上检查,另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满脸惊恐,手足无措的。 看三人的装束,应该也是曹家的护卫,他们三人一组,负责夜间巡逻的。 这昏迷的二人,情况也跟之前那名曹家护卫一模一样。 卫东亭脸色凝重,翻开二人的眼皮看了看,又解开两人胸口的衣服,伸手往里面探了一下。 他取出两道符箓,分别在二人额头上一拍,口中诵咒。 只见二人额头和符箓接触的地方,蒸腾起一丝丝的黑气。 等黑气散尽,卫东亭将手收回,又取了一道符箓递给另外一名护卫,让他贴在胸口。 “是是是。”那名护卫慌忙接过。 “他们两个还得过一会儿才能醒,你们在这里守着,别动他们。”卫东亭跟几人交代道。 等众人应了,他拿出手机就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看他那一直点头的样子,估计是打给他师兄曹君武的。 “你们两个不是要去祈福吗,那就去,别在这里瞎晃荡了!”卫东亭打完电话回来,冲我们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去哪?”我和邵子龙跟上去问。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不去祈福?”卫东亭冷着脸道。 “正好顺路,一起走。”我们脚下不停。 说话间,就一路来到了魁星园外。 “你们不会是要去里面祈福?”卫东亭停下来道。 “听说曹老板在里面,我们两个正好也进去看看。”我说着,就和邵子龙一道往里走。 卫东亭疾走几步,把我们给拦了下来,“魁星园外人免进!” 话音刚落,突然往我们身后看了一眼,原本冷冰冰的脸顿时笑容满面,一阵小跑过去,叫道,“青瑶姐,你来了!”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沈青瑶独自一人从前面走了过来。 几天不见,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这次石门村之行,她带去的兄弟们死伤惨重,估计对她打击极大。 “我爸在外地一时回不来,我替他来看看曹伯伯。”沈青瑶说道。 “青瑶姐我带你进去,曹师兄就在里面,看到你过来肯定很高兴!”卫东亭眉花眼笑的领着沈青瑶往里走。 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沈青瑶冲我们两个微微点了一下头,跟着卫东亭往魁星园内走去。 “小瑶,你是去看曹老板?”我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沈青瑶嗯了一声。 “那正好一起。”我和邵子龙跟了上去。 “不行……”卫东亭张了张嘴,正要阻止,沈青瑶已经点头道,“好。” “什么不行?”邵子龙拍着卫东亭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没什么!”卫东亭黑着脸道。 等我们进了魁星园,顿时就被里面的布置给吸引了。 不是说这园子布置得有多气派,有多奢豪,而是这魁星园内,无论是树上还是墙头,全都挂满了一道道的黄纸符箓。 一眼看过去,黄澄澄一片,晃眼的很。 “这怎么回事?”沈青瑶有些错愕地问。 “这……什么情况?”没曾想这卫东亭也愣那了。 邵子龙看了他几眼,诧异地问,“我们三个是外人,你不是内人吗?你奇怪个什么劲?” “什么你们,青瑶姐可不是外人!” 卫东亭恼怒地道,又打量了四周一眼,皱了皱眉头,对沈青瑶解释道,“青瑶姐,我最近一直在外面忙,还没进过魁星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沈青瑶嗯了一声,没再细究,继续往里走。 这一路过去,就发现这魁星园内不仅仅是挂满了符箓,而且做了许多特殊的布置。 就比如屋檐上挂满了一个个六角黄铜铃铛,一阵风吹过,那些铃铛就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铃音,听起来颇为怪异。 园中每隔五步,就建起一个风水池。 这风水池大概有半人多高,直径在两米左右,池水深半米,里面有一黑一白两条大鱼在水中游走。 这一黑一白,看起来倒颇有些像是太极图中的阴阳鱼。 我伸手探了一下池水,发现这水冰冷刺骨,寒气森森。 从卫东亭和沈青瑶的表情来看,以前这魁星园里应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而是在最近的几天里建成的。 “这风水池,可能是用来给曹伯伯聚福运的。”卫东亭解释道。 “这些符箓也是?”邵子龙问。 卫东亭脸色一僵。 这风水池用来聚福运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这满园子挂着的符箓,要说也是为了聚福运,那就太扯了。 在场的又都不是什么外行,怎么看不出来这些符箓都是用来镇压的。 这跟聚福运可是两码子事。 “搞了半天,你什么也不知道啊,看来别人也没把你当内人嘛。”邵子龙啧啧笑道。 我摇摇头,“也不要这么说,可能是人家太忙,忘了跟他说呢?” “你这就瞎扯了,人家可是内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说?”邵子龙反驳道。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卫东亭一张脸黑得跟喝了墨水似的。 第94章 曹氏夫妻 “吵什么?” 正当卫东亭忍不住喝骂一声的时候,曹君武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眉训斥了一声。 “师兄,不是我……”卫东亭急忙想要解释。 曹君武却是已经越过他,走到沈青瑶面前,柔声笑道,“瑶瑶,你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曹伯伯怎么样了?”沈青瑶问。 “情况不是太好。”曹君武摇了摇头,脸上颇有忧色,“咱们先进去。” 领着沈青瑶往前走。 “内人兄弟,人家这是又把你给忘了?”邵子龙过去把手搭在卫东亭肩膀上问。 结果这回刚好压在卫东亭的伤口上,顿时疼得他又是一声闷哼,怒道,“你干什么?” “你这人发什么火?莫名其妙的。”邵子龙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让他别说了,“你这么老戳人家肺管子,人家能不恼火吗?” “啊?是这样吗?”邵子龙去问卫东亭。 卫东亭阴沉着个脸,快步追了上去。 我俩跟在后面,一路观察这魁星园中的布置。 不过前面曹君武跟沈青瑶在那并肩走着,卫东亭又不敢靠太近,最后又只能沦落到跟我们一路。 “我去,这是要干什么?” 等我们进了房子,里面的布置更是让人吃惊,邵子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只见这房中的墙壁上,刻满了一行行经文。 从字里行间来看,应该是佛经,只是不知道出处。 看那卫东亭瞠目结舌的样子,估计他也完全不清楚是什么个情况。 再走一阵,就见曹君武带着沈青瑶进了一个房间。 “停,我们在这里等等。”卫东亭把我们给拦下。 看这架势,曹松应该就在这房间里面。 就在这时,沈青瑶从门口出来,冲我们说道,“你们不是要去看看曹老板么?” “来了来了。”我俩笑着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就见卫东亭也黑着脸跟了上来。 等我们一进门,就发现这门里别有乾坤。 这好大的一个房间,总归有普通房间的十倍有余。 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上挂着金色的纱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床的四周,围坐着一群人。 这些人光溜溜的脑袋,身披袈裟,手持念珠,都是一些和尚,嘴巴微微开阖,似乎正在念诵经文。 但房间里却是寂静无声,听不到半点声音,这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曹君武带着沈青瑶走到一对男女面前,那女的样貌秀丽,英气勃勃,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沈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 至于另外一个男子,唇上蓄须,眉目间跟曹君武有几分相似,但比起曹君武来,更多了几分沉稳,显然就是曹家的老大曹仁杰了。 曹仁杰要比曹君武大不少,当年我到曹家的时候,曹仁杰就已经开始在管理曹家的生意,经常在外地东奔西走,因此我跟这曹仁杰并没有碰过面。 听说现在曹松基本上已经不怎么管事,曹君武又一门心思地跟着谷芝华学风水术,因此现在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曹仁杰在主持。 可以说如今曹家最忙的,就非曹仁杰莫属了。 曹家现在的产业遍布各地,曹仁杰经常要来回走动,平时呆在梅城的时间很少,这次估计也就是曹松出事,这才难得地回来一趟。 “听说曹老板还有个女儿,回来没有?”我问卫东亭。 “你问这干什么?”卫东亭冷着脸道。 邵子龙笑道,“你这人怎么上来就问人家女儿?不过我听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啊,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说着还东张西望了一阵。 卫东亭黑着脸没有做声。 “你说这曹家妹子,跟小瑶比起来怎么样?”邵子龙好奇地问。 我说,“那肯定小瑶。” “什么情况?”邵子龙吃惊地瞪着我,“你不会是看上小瑶了?” 卫东亭闻言,也霍地把头转了过来。 “小瑶是咱们自己人。”我没好气地道。 “对对对。”邵子龙点头,“那我也支持小瑶。” “有病!”卫东亭瞪了我们两个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邵子龙关心地问,“你有病啊?那不赶紧去找大夫看看,难怪脸色那么差!” 正说话间,就见沈青瑶回头冲我们招了下手。 “小瑶叫我们呢,就不跟你唠了!”邵子龙拍拍卫东亭肩膀。 等我们过去,倒是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先开口,微笑着问道,“你们二位是瑶瑶的朋友?这倒是难得的很了,我这妹妹平时可不交什么朋友。” “不是朋友,只是算共过患难。”沈青瑶道。 沈碧琳笑道,“这共过患难的交情更难得。” 之后又给我们介绍了曹仁杰。 “有劳两位。”曹仁杰冲我们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家父的状况不太明朗,怕是没法见二位了。” “听说曹老板是出了车祸,很严重么?”我关心地问。 “严重。”曹仁杰忧心忡忡,“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不应该呀。”我皱了皱眉头。 这引得几人都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沈碧琳问,“怎么了?” “我在石门村的时候,听说曹老板出事,还专门起过一卦,这卦象大吉,按理说曹老板应该是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啊。”我不解地问。 我故意提到了石门村,几人的神情各有不同。 沈青瑶是脸色白了一白,曹君武是有些不自在,脸色更加阴沉了。 至于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妻俩,沈碧琳是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妹妹沈青瑶,曹仁杰的神情却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的平静。 “我们当然也希望如此,只可惜……”沈碧琳摇了摇头。 其实我刚刚这番话,本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但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如今曹家鸿运当头,而且刚刚我用望气术看过,这曹家大宅依旧红光冲天,气运正盛,曹松作为曹家的家主,又怎么可能会出这种祸事?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曹松真的重伤昏迷,那肯定也会反过来影响曹家的气运,但偏偏没有。 这里面大有蹊跷。 第95章 佛文覆体 “怎么没看到有大夫在这边?”沈青瑶有些疑惑地问。 曹仁杰和沈碧琳对视了一眼,曹仁杰说道,“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难道并不只是车祸?”沈青瑶问。 “瑶瑶,这事我等会单独跟你说。”曹君武出言打断道。 沈青瑶倒也没再追问,说道,“那我过去看看曹伯伯?” 却被她姐沈碧琳给叫住,“瑶瑶,还是先别看了,等我公公好一点再说。” 沈青瑶有些奇怪地看了她姐一眼,点头道,“那好。” 曹仁杰淡淡笑道,“君武,你先带着瑶瑶和两位朋友出去坐坐。” “好。”曹君武应了一声,邀了沈青瑶一道出去。 卫东亭则跑过来,让我们跟着他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房间内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旋风,吹得地上的经文呼啦啦到处乱飞,床上的纱幔也鼓荡了起来。 曹仁杰和沈碧琳见状,慌忙跑过去拉住纱幔。 “快帮忙!”我和邵子龙齐齐叫了一声,赶紧过去帮着拉纱幔。 不过这拉扯的过程中,难免会用力过大,不小心就把纱幔给拉开了一个口子。 透过纱幔的缝隙,就瞥见床上覆盖了一张经帛,上面用红色字迹写满了佛家经文。 经帛隆起,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 “唉哟,这什么情况?”邵子龙咋咋呼呼地大叫了一声。 沈青瑶闻声,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问道,“姐,这是曹伯伯吗?” 此时屋内那一阵旋风,越来越强,而且透着森森的寒气,刮在人身上,冰冷彻骨。 不过沈青瑶那清亮的声音,却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卫东亭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往纱幔里看了一眼,这一看,脸色就变了变。 不得不说,眼前这情形委实太过怪异。 且不说那张写满了红色佛经的经帛,试问谁家病人会用东西从头盖到脚,那可是只有死人才有的待遇。 这曹松什么情况,就提前享受到了? “先把纱幔放下来,等会姐再跟你解释……”沈碧琳道。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围坐在大床四周念诵经文的和尚,此时已经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和尚,倒在地上抓着胸口的袈裟,不停地翻滚,发出一阵阵惨叫。 沈青瑶身形一闪,立即来到了那年轻和尚面前,曹君武也急忙赶了过去。 此时屋内那阵怪风突然间停了,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曹仁杰和沈碧琳赶紧将纱幔重新拉好。 “两位也帮忙去看看怎么回事。”曹仁杰过来对我和邵子龙道。 “好。”我俩也没有拒绝,退到一边去看那些和尚。 一开始,只是那个年轻和尚发疯似的抓自己的胸口,要不是被曹君武和卫东亭两个人按住,估计胸口已经被他给抓烂了。 但很快,其他那些和尚也开始狂抓胸口,眼睛翻白,喉咙呵呵作响。 他们手中的佛珠,纷纷断裂,珠子滚了一地。 “这是中邪了!” 曹君武低喝一声,立即叫过卫东亭,一起给众和尚镇邪。 有他们在那忙活,自然也不用我和邵子龙插手,我俩就杵在边上,观察着屋中纷乱的情形。 “这曹家的花样还真多。”邵子龙低声道。 “人家九代积福,梅城首善,那当然不一样了。”我说。 邵子龙啧了一声道,“你这算哪门子歪理?” 正说话间,屋内那些发狂的和尚已经被曹君武师兄弟俩给镇住了,虽然双目紧闭,脸色乌青,情状颇为骇人,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果然有女神在就是不一样,你看小曹这干劲。”邵子龙道。 我俩过去看了看那些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和尚,这些大师们浑身冰凉,肌肤硬邦邦的,发青发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曹君武刚才说“中邪”,也没有错。 只不过这“邪”中的,实在是蹊跷。 这个房间除了一扇门之外,并没有窗户,此时房门也是紧闭的,刚才那股突然起来的旋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这魁星园里里外外,有那么多符箓镇压,再加上风水鱼池,六角铜铃等等镇煞,哪怕是有阴邪作祟,也很难靠近。 更别说当时我们就在现场,但并没有察觉到有精怪鬼祟侵袭,而且偏偏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事,反而是手持佛珠,正在念诵经文的大师们受了冲撞,中了邪。 这又是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得出来,沈青瑶也是满腹疑窦。 沈碧琳看了一眼曹仁杰,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这次轻叹了一声,对我们道,“我们刚才也不是想瞒着各位,而是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姐,你先说来听听。”沈青瑶道。 沈碧琳回头问曹君武,“这些大师们情况怎么样?” “暂时被镇住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曹君武道。 沈碧琳点了下头,看向我和邵子龙,“两位是瑶瑶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不过等会儿我说的事情,麻烦两位暂且保密,不要向外界透露。” “这是当然。”我和邵子龙一齐答应。 沈碧琳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公公,并不是单纯的车祸,而是撞了邪。” “撞邪?”卫东亭吃了一惊。 “当时我公公从外地返回梅城,他们一行人开了三辆车,算上司机和保镖的话,一共有九个人,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结果在行至狸猫岭的时候,就出了事情。”沈碧琳道。 她怕我们对狸猫岭不太清楚,就补了一句,“这狸猫岭是在咱们梅城的西南方,距离这边大概五十多公里,那边都是山地,平常车辆也不多。” “那时仁杰刚好在和公公通电话,结果没说几句,突然间电话里传来沙的一声响,十分刺耳,接着电话就断了。” “等仁杰再打过去,就怎么也打不通了,他联系公公身边的其他人,也联系不上,仁杰当时人在外地,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 “我那会儿正好离狸猫岭不远,立即赶了过去,到那一看,就发现有我公公他们的三辆车子停在路边,黑烟滚滚。” 第96章 裹成粽子的曹松 “我当时大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出了车祸,但过去一看,就发现三辆车子并没有发生碰撞。” “那黑烟也不是车子损毁燃烧导致的,而是车子里冒出的一团团黑气。” “我心知不对,赶紧打开车门找人。” “结果那车门像被焊死了一样,而且触手冰冷刺骨,连车的外面都结了一层霜。” “我只好打碎车窗,结果这车窗一碎,车子嘭的震了一下,猛地涌出一股狂风……” “我公公他们坐在车子里,身上结满了霜花,竟然已经全部被冻僵了,整个车子,比冰箱还要冷。” “另外两个车子也是同样的情况,所有人都被冻在了里面,虽然我已经尽力施救,但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除了我公公还有微弱气息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没气了,我赶紧把我公公送去医院,但至始至终,我公公都没有醒来过,我们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碧琳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能不能去看看曹伯伯?”沈青瑶问。 见曹仁杰和沈碧琳有些犹豫,沈青瑶又道,“虽然医术我不懂,但中邪方面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瑶瑶你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曹仁杰点了点头,“其实我和你姐姐之所以犹豫……行,那就先去看看。” 说着,就带着我们来到床边。 沈碧琳掀开了床幔,只见那张写满了佛经的经帛盖在那里,下面有人形隆起,看着着实怪异。 “爸,瑶瑶他们来看你了。”曹仁杰喊了一声。 床上自然是毫无反应。 曹仁杰顿了顿,伸手抓住经帛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开。 我本来想着,这时隔多年,也不知道这曹松现在什么样子了,结果这一看,发现经帛下这人全身裹满了纱布,连一条缝都不漏。 这哪是人啊,整一个木乃伊。 “这……曹伯伯怎么变成这样了?”卫东亭大吃了一惊。 “我爸跟其他人一样,全身都冻伤了,很严重。”曹仁杰沉声道。 就这样子,顶多也就能看出是个人,至于是不是曹松,那根本就无从确定。 等我们看过之后,曹仁杰夫妻二人又把经帛给盖了回去。 “我公公的冻伤,跟普通的不一样,应该是邪气造成的。”沈碧琳解释了一句,“所以用经帛覆体,又请了高僧诵咒,再聚集大家伙为我公公祈福聚气,希望能让我公公尽量好起来。” “谷大师来看过了么?”沈青瑶问。 “我师父看过了,但他老人家一时也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曹君武抢着答道。 沈青瑶眉头紧皱,又过去看了看那些个昏迷在地的和尚,喃喃道,“奇怪。” “对了,之前负责在外面巡逻的护卫,也撞邪了。”卫东亭把之前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曹家怎么会闹邪?”沈青瑶更是疑惑。 “这事的确很奇怪。”曹君武立即附和道。 “事情虽然奇怪,却也有迹可循。”只听曹仁杰道。 见我们都疑惑地看向他,曹仁杰解释道,“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之前我父亲路过桐州的时候,曾经跟一帮邪门术士起过冲突,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他们有关。” “桐州?出了什么事?”曹君武疑惑地问。 曹仁杰看了他一眼,道,“你一直在谷大师那边潜心苦学,我也就没把这事告诉你,怕让你分心,其实在两个多月前,父亲在桐州差点没命。” “什么?”曹君武大吃一惊。 “有一伙术士躲在桐州那边的旧城区里炼丹,暗中掳来孩童,给他们喂食炼出的丹药来试药,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那些孩子哪有什么好下场。”曹仁杰恨声道。 “那时父亲刚好去那里找一个老朋友,无意中就撞进了这帮人的老巢,你想啊,以咱们父亲的性子,哪能忍受这种事情,立即就动手救人。” “幸亏当时父亲带了几个很得力的保镖,再加上又是突然出手,对方当时人也不齐,被父亲他们一击得手。” “之后更是报了案,把那老巢给一举端了,只不过那群术士却是跑了一大半。” “我怀疑,这次父亲他们遇袭,就是这群术士下的手!” 我听那曹仁杰说得激动,把那曹松描述成一个大慈大悲,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物,心里不免暗暗嗤笑。 行了,接下来可以不用听了。 “查到那帮术士的下落没有?”曹君武却是杀气腾腾。 曹仁杰道,“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安危,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错,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公公尽快醒过来。”沈碧琳点头道。 我见他们一家子说得起劲,就插了一句道,“要不,我来试试给曹老板驱邪?” “我也可以。”邵子龙接道。 “不是我不相信二位。”曹仁杰沉默了片刻道,“之前谷大师已经试过,并没有任何起色,这才退而求其次,希望通过风水阵压制邪气,再让大家伙一起来祈福,聚集气运。” 说着,就对曹君武道,“既然东亭说,就连巡逻队都撞了邪,今晚肯定不太平,你先带两位朋友出去,再去安排布置一下,可别伤着了那些来帮咱们家祈福的人。” “好,瑶瑶咱们先出去。”曹君武对沈青瑶道,又看了我们一眼,“两位也跟我来。” 这是下逐客令了。 我和邵子龙也就跟着他们从屋里退了出来。 走不多远,就见又一群和尚从前边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去曹松所在的那间大房子。 “你们家到底是准备了多少和尚啊?”邵子龙问。 曹君武眉头一皱。 “这叫有备无患,有什么问题吗?”卫东亭不悦道,“再说了,这些大师都是自愿前来为曹伯伯诵经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啊?”邵子龙好奇地问。 卫东亭脸一黑,咬牙道,“我当然知道,关你什么事!” “小瑶,过去说几句。”我招呼了一声。 沈青瑶和曹君武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道,“行。” 跟着我和邵子龙走去边上。 第97章 夜巡 “说。”来到边上后沈青瑶道。 “就是问问,五阳观那边有没查到线索?”我说道。 沈青瑶本来神情淡淡的,听到“五阳观”三个字,脸色不禁白了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 “可惜了遇难的兄弟们,等什么时候我俩过去祭拜一下。”我叹了口气道。 “好。”沈青瑶点了下头。 “对了,另外还有件事,你知不知道石门村边上的疯人院?”我话锋一转。 “什么疯人院?”沈青瑶有些疑惑。 我当即把疯人院里的事情,挑了一些跟她说了。 “自爆?”听到那院长自爆之后,沈青瑶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杀气。 “你说这会不会跟五阳观有关?”我提醒道。 “我回去查查。”沈青瑶道。 正说话间,就见曹君武沉着脸从对面走了过来,打断道,“瑶瑶,我有件急事跟你商量,咱们去那边。” “稍等会儿,还有其他事情么?”沈青瑶问我。 我说,“没事,那你先忙,回头咱们再细聊。” 沈青瑶点了一下头,跟着曹君武去了。 “小瑶这妹子看起来高冷,其实还挺老实的。”邵子龙感叹道。 “是啊,要不然尽被你忽悠?”我赞同。 邵子龙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那被咱俩一起忽悠?”我问。 “这还差不多。”邵子龙点点头。 刚准备跟上去,就被赶过来的卫东亭给拦下了,说道,“刚刚我师兄在做安排,不过人手实在紧张得很,要不你们也来帮帮忙?” “帮什么忙?”邵子龙问。 “护法。”卫东亭道。 “什么护法?护哪门子法?给曹老板护?”邵子龙一连串问题。 卫东亭瞪了他一眼道,“曹伯伯那边当然用不着你们,但是现在那么多人在替曹家祈福,我师兄怕他们会出事,所以安排人手替他们护法。” “就我们两个?”我问了一句。 “还有之前那些兄弟,伤得不太重的都过来帮忙了。”卫东亭道。 “听说祈福的有元宝,那我们这护法的有没有?”邵子龙问。 卫东亭连着看了他好几眼,呵了一声道,“你想要几个,我给你拿!” “那行,这活我们干了!”邵子龙一拍胸口道。 “行,那你们跟我来。”卫东亭见我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带着我们往跟北走去,正好跟沈青瑶他们去的方向相反。 “等会儿,我说你师兄搞这么一出,不会是故意支开我们,不让我们跟小瑶说话?”邵子龙突然问。 “胡说八道!”卫东亭脸色一窘。 “看来是真的了,都恼羞成怒了。”我说。 “你们能不能别异想天开?我师兄跟青瑶姐天生一对,还用得着这样?”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又不是你跟小瑶天生一对,你急个什么?” “少废话!”卫东亭骂道,朝前面一个聚满祈福人群的院子一指,对邵子龙道,“你去这里!” “哥劝你一句,别这么喜欢当狗腿子。”邵子龙拍了拍卫东亭肩膀,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 卫东亭被他拍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黑着一张脸带我继续往前走。 途中倒是碰到了不少老熟人,像老孟之类的果然也都来了,各自护了一个祈福院子。 “好像人手够了?”我一路看过去,这些院子基本上都有人镇场子了。 卫东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要不我还是去找小瑶,正好把没聊完的事情聊聊好。”我准备回去。 “青瑶姐忙得很,哪有空理你!”卫东亭赶紧把我拦下,“要不这样,你就去帮忙巡逻?” “巡逻?”我看了看四周。 卫东亭道,“就是到处走走,之前的事你忘了,普通的巡逻队只怕是应付不来。” “那行。”我勉强接受。 “就按照这个路线走就行,不该去的地方别去。”卫东亭交代道。 “哦,不该去的地方有哪些,你仔细说说。”我感兴趣地问。 卫东亭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就扬长而去。 我四处转了转,这曹家大宅大得离谱,堪比一个大型的庄园。 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四处还是灯火通明,人气鼎盛。 不过偌大的山庄里,也有些冷清昏暗的角落,就比如眼前这个院子,位于宅子的西北方位,外面沿着院墙种着一圈竹子,将整个院子包围了起来。 我绕着走了一圈,来到院门口。 这院门开的方位挺特别,正好对着魁星园的方向。 我刚才转了一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曹家宅内大大小小的院子不计其数,但其中有部分院子的院门开口,都是朝向魁星园的。 也就是说,这些院子都是围绕魁星园而建,相互牵引,成为一体。 院门用的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户紧闭,上面挂着锁。 锁的样式有些奇特,像是两只抱在一起的猛兽,一时看不出是虎是豹。 正当我准备拿起那门锁仔细看一眼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藏匿到了边上的暗处。 过不多时,就见两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来到院门口后,二人仔细打量了一阵,其中一人上前摸了摸那把门锁,低声道,“应该就是这里。” 二人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就快步离开了。 我目送两人离去,重新回到院门口,随即翻墙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除了一棵已经掉光叶子的槐树,其他也没什么,空空荡荡的,另外在槐树下,建有一座小平房。 我开了门进去,这房子也是一览无余,除了几张木头桌椅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正常。 但我把整个房间都寻摸了一遍,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直到从房子出来,来到房子后方,就看到这房子背后,还立着一座假山。 不过仔细看,就发现这假山造的位置其实并不合理。 果然,只要使足了劲,就能把这假山给平推开来,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第98章 道士拜棺 从这入口进去,下面就是一个钢铁做的简易扶梯,上面没有任何锈迹,看上去挺新的。 顺着梯子下去大概有十多米,双脚就踏到了实地。 像曹家这么大一个宅子,有地下密室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往往有多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秘密需要埋在地下。 但看到眼前这个地下空间,还是把我狠狠地震到了。 在这十多米深的地下,曹家居然建了一栋楼! 当然了,这并非是那种钢筋水泥的大楼,而是全部用木头搭建的古楼! 不过这楼似乎并没有完全建好,只是立起了一个骨架,支棱在黑暗之中,那些柱子和房梁,全都涂了朱漆, 看着红艳艳的,更是平添了几分阴森诡谲。 而在这朱楼的第一层,赫然停放着数十具棺材! 我对棺材那真是再熟悉不过,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棺材全都是桃木棺。 不过棺材的样式、长短却各有不同,并且棺身上都绘制了不同的图案,大多是一些飞禽走兽。 这些棺材也并不是胡乱停放,而是按照先天六十四卦。 粗粗一看,这数十口棺材一共组成了四个卦象。 分别是乾卦,坤卦,剥卦以及蛊卦。 乾卦主显,坤卦主隐,剥卦主变化,蛊卦主祸乱。 我绕着这古怪的朱楼转了一圈,来到坤卦这边的一口棺材前。 棺身上绘着一条大蟒,棺盖并没有封钉。 我在棺盖上轻拍了一下,稍稍用力,将棺盖向边上平推了出去。 随着轰隆一声响,棺盖移位,一股白烟从棺中升腾而起。 等烟气消散,就见棺中赫然葬着一条青色的大蟒。 不过并非是活物,而是蟒尸。 九根赤红色的长钉,从青蟒的头颅开始,沿着身体依次钉下,将青蟒镇在棺中。 细看一阵,就将棺盖重新合上,又打开了边上的另一口。 这口棺材比之前那口要短一些,正好组成了坤卦上的其中一个短横。 棺身上绘着一条鱼,打开棺盖之后,只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一条巨大的鲤鱼被九根钉子钉在棺中,翻着白晃晃的眼珠子。 我转到乾卦,又打开了一口短棺。 这口棺材里,钉的却是一只皮毛已经发青的黄皮子。 我正准备拔出一根钉子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抬头看去,只见在剥卦那里,摆着一口长棺,棺身上绘着一头白毛狐狸。 刚才就是这口棺材,棺盖横移了半寸,发出轰隆一声。 随后那棺盖再度移开大半截,随着一阵白烟翻腾,只见一道白影从棺中坐了起来,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又捂嘴打了个哈欠。 从这身形体态约略能看出是个女子,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脸上,看不清样貌,只有那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她这正打着哈欠,猛地一眼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 正在这时,突然梯子那边传来咣当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下来了。 那女子抓了抓头发,又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随后那棺盖也被悄无声息地移回了原位。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当即顺着一根柱子攀上到了上面的横梁上,身形一合,隐匿在了上方。 过不多时,就见一行九人沿着梯子下来,从装束来看,都是道士。 其中有两个,就是之前从院门口经过还看看了门锁的那二人。 估计是这两人确定了地点,跑去叫其他人过来。 我正琢磨这些个道士的来历,突然在人群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道士,额头高高的,眉毛细长,时时刻刻黑着一张脸,就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这不就是曹仙观那个吗? 当时就是他带着人把我和邵子龙堵在了院子里,怀疑是我们偷进后院,损毁了福寿娃娃。 还真是冤家路窄。 “可以准备了。”那黑脸道士挥挥手。 其他八名道士立即开始忙活了起来。 其中有两人搬出一个香案,放在朱楼前。 另外一人拿了三根香点燃,插在香案上。 这三根香,每根都有半人多高,三道青白色的烟气笔直地升腾而起。 其他人又分别在地上放上了四十九个小碟子,每个碟子上点燃一根红色蜡烛。 一时间,烛光摇曳,火光闪闪。 我卧在房梁上向下看去,只见那黑脸道士皱着眉头在朱楼内转了一圈,一口棺材一口棺材地看过去,有时还上手摸一下。 等全部检查过后,又霍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我缩回身形,隐匿在横梁之上。 等听到那黑脸道士开口在下面吩咐,这才又把目光向下移去。 只见那黑脸道士郑而重之地捧着一个盒子来到香案前,又取了钥匙,将盒子打开。 我从上方看下去,正好看得清楚。 这盒中是个比巴掌略大的青色圆盘,盘中绘着山河纹路,又密密麻麻地刻有诸多符号,另外在这圆盘之中,还镶嵌着七颗红色的珠子,形似北斗七星。 这东西看着有点像用来风水堪舆的罗盘,但也仅仅只是看着有些像而已,可以肯定并不是罗盘。 那黑脸道士将圆盘取出,小心翼翼地供在香案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虚虚地悬在圆盘上方,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那圆盘就缓缓转动了起来。 一连转了七圈之后,顿时就感觉这四周的气氛变了。 原本这地下的气氛是十分混乱的,各种气息不停地变幻,尤其是那些个棺材停放在那里,里面葬着的飞禽走兽,气息各不相同,互相冲撞,混乱不堪。 可这盘子转了七转之后,原本乱糟糟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宁静了下来。 能做到这一点可并不容易,看来这玩意儿是个挺宝贝的法器。 “开始。”那黑脸道士盯着圆盘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挥了挥手吩咐道。 其余八名道士在香案前列成一排,手里捧着三炷香,齐刷刷地面对朱楼内那数十口棺材跪了下来。 我看得一头雾水。 见过道士拜神的,还没见过拜棺材的。 第99章 棺中少女 随着一众道士开始焚香跪拜,朱楼中也响起了低沉模糊的诵经声。 我想起在魁星园中的所见所闻,这还真是上有和尚念经,下有道士诵经。 这曹家的种种,还真是越来越光怪陆离,让人疑窦丛生。 “念生无极!” 那黑脸道士手捧三炷香,在地上连番跪拜磕首后,突然间大叫了一声。 身后八名道士的诵经声,也在这时骤然间拔高。 地上骨碟中的红蜡烛,火焰倏忽高涨拉长,朱楼中顿时火光闪耀,大放光明。 香案上三炷半人多高的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急速燃烧,烟气快速地蒸腾了起来,笼罩在半空。 此时朱楼内并没有一丝风,但那烟气却如同活物一般,无风自动,凝聚成团,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从横梁上俯瞰下去,就像是一团正在旋转的云气。 不过仔细再看,就发现这烟气旋转的中心点,正是摆放在香案上的那个青色圆盘。 此时那黑脸道士又是一声大叫,但发音十分古怪,也不知是叫了一句什么。 身后的八名道士跪拜磕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诵经声更是隐隐透出一丝尖锐之意,如同一波潮水涌来,即将达到巅峰。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咔嚓一声,香案上那三炷香拦腰而断! 那原本正在急速旋转的烟气,也在瞬间破碎了! 一众道士大吃了一惊。 那黑脸道士急忙起身,去看那三炷断掉的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赶紧叫人换香。 立即有道士上前,撤掉那三根断掉的残香,重新在香案上焚起三炷。 “慌什么?”那黑脸道士冷哼一声,教训道。 我从上方看下去,见他额头冷汗涔涔,估计现在最慌的就是他,却是硬要装作淡定。 等把那八名道士教训了一番,那黑脸道士趁着回头的功夫抹了把脸上的汗,又重新开始刚才的仪式。 “念生无极!” 随着黑脸道士一声尖叫,众道士又开始磕头诵经。 可这回倒好,众人连头都还来得及磕几个,香案上的那三炷香再度拦腰而断! 一众道士见状,都是脸色发白。 “师兄,这不对啊!”终于有人忍不住提醒道。 “我还不知道吗?”黑脸道士瞪了他一眼,上前去看那三根断掉的残香。 其他八名道士也从地上爬起来,忐忑不安地围了过去。 “师兄,是不是咱们哪里出了岔子?”一名道士问。 黑脸道士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睁眼道,“咱们的过程肯定没错,是不是这香有问题?” 一名矮个子的道士吓了一跳,慌忙道,“这香肯定没问题,我们来的时候反复检查过的,这件事是师父亲自交代的,我们哪里敢怠慢!” “那怎么会老是断?”黑脸道士沉着脸问。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矮个道士哭丧着脸道,回头看了一眼,“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这些棺材出问题了?” “棺材?”众道士纷纷看向那朱楼内停放的数十口棺材。 黑脸道士皱了皱眉头,带着众人过去,指着其中一口道,“开了看看。” “师兄,这口是黄仙棺。”那名矮个道士提醒道。 “我能不知道吗?”黑脸道士瞪了他一眼,道,“开!” 众人不敢违命,合力将棺盖移开。 里面正是那只皮毛已经发青的黄皮子,被九根钉子钉在棺中。 黑脸道士探头过去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命人将棺盖重新合上。 接下去又一连开了几口棺材,但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应该是和棺材无关。”黑脸道士皱眉道,“时间快来不及了,重新来一次!” 众道士不敢怠慢,赶紧又在香案上重新插上三炷香。 “师兄,这是最后三炷香了。”矮个道士提醒道。 “我还能不知道?”黑脸道士怒道。 众人见他发怒,都是噤若寒蝉,赶紧闭了嘴。 黑脸道士这回比之前两次更加谨慎,将每一处细节都仔细检查过后,这才又带着众道士跪了下来,冲着棺材磕头,大叫道,“念生……” 结果这“生”字刚一出口,香案上的三炷香突然诡异地窜起了三团火焰。 没等那黑脸道士反应过来,三炷香就嘭的一声炸开了。 火光四溅,那黑脸道士“唉哟”一声跳了起来,只见他脸上身上被火星溅到,头发眉毛都被烧焦了不少。 同时地上骨碟中摆放的红烛,焰头突然开始诡异地往上拉长。 原本静静地躺在香案上的青色圆盘,忽地发出嗡的一声,剧烈地震颤起来。 我发现四周原本稳定的气息,突然间混乱了起来,如同惊涛骇浪,翻翻滚滚。 “怎么回事?”那黑脸道士又惊又怒。 他虽然及时把身上的火星子给拍灭了,但脸上脖子上却还是被烫伤了好几处,头发眉毛更是散发出一阵阵的焦臭。 “师兄,好……好重的阴气,不对啊!”众道士惊骇地叫道,个个面露慌乱之色。 “镇定,有什么好慌的!”黑脸道士喝道。 他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那棺材上。 “师兄,咱们这边应该是没问题的,肯定是棺材里有什么不对,是不是被他们放错东西了?”那矮个道士问。 另一名道士跟着点头道,“是啊,曹家毕竟是外行,就算是出点岔子,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觉不觉得……”又一名道士插嘴道,“师父叫咱们来曹家办这件事,有点怪怪的。” “胡说八道什么?”黑脸道士当即呵斥道,“不就是替曹老板祈福,那又什么怪的?” “替曹老板祈福那是应该的,只是这祈福的法子,未免也太……太那个奇怪了?”之前那道士还是忍不住道。 黑脸道士冷哼一声,训斥道,“你们懂什么!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师父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是是是。”众道士听他把师父搬出来,顿时连连点头。 这样看起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只当是来祈福。 “继续开棺!”只听黑脸道士吩咐一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第100章 狐仙棺,傀儡术 随着黑脸道士一声令下,众道士赶紧上前开棺。 他们从乾卦开始,将所有棺材一一打开查验,接着是坤卦、剥卦,却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黑脸道士焦躁地走来走去。 “师兄,万一也不是这棺材的问题,那咱们……”矮个道士忍不住担忧地问。 “那咱们回去肯定被师父给责罚,这还用说么?”黑脸道士阴沉着声音问。 众人闻言都是哆嗦了一下,抹了抹冷汗,赶紧又继续检查。 “唉哟,好冷!” 正当众人准备开下一口棺的时候,一名摸上棺盖的道士突然惊叫了一声,被针刺似的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那黑脸道士立即精神一振,走过去问。 “好冷,这棺材好冷!”那道士忙道。 黑脸道士伸手在棺盖上一摸,顿时脸色大变,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重的阴气,开棺看看!” 众道士立即围了上来,准备合力将棺盖移开。 可是一推之下,那棺盖居然纹丝不动。 “干什么,都没吃饭么?”黑脸道士怒道。 “师兄,这……这棺盖推不动啊,是不是封住了?”一名道士忙道。 黑脸道士过去仔细一看,冷声道,“根本就没落棺材钉,封什么?一群废物!” 说着,伸手就往棺盖边沿上一拍。 结果这一巴掌拍下去,棺盖却是纹丝不动。 黑脸道士顿时脸色一僵,又使足了力气,双手去推,结果那棺盖还是动也不动。 “师兄,这有点邪门啊!”矮个道士忍不住道。 “肯定是这口棺材有问题!”另一名道士跑去看了一眼棺身上的绘图,脸色发白地道,“这是口狐仙棺,会不会是……闹狐仙了?” “什么狐仙不狐仙的,就算是狐仙,只要敢闹事咱们也把他给斩了!”黑脸道士怒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开棺!” 众道士答应了一声,立即铆足了力气去推棺盖,见还是推不动,就从其他棺材中扒了铁钉出来,开始撬棺。 这样子折腾下去,哪怕这棺材是铁水浇灌的,也迟早得被他们给砸开。 我隐在横梁上看着下面的动静,心里倒是有些好奇,想着看看到底这棺材被他们撬开后会发生什么。 刚才这群道士的仪式失败,那肯定是跟睡在这口狐仙棺内的那个女子有关。 只不知是对方从中作梗,破坏了仪式,还是因为她睡在狐仙棺内,无意中破坏了仪式。 但不管是哪种,这人居然能把这朱楼内的气息搅得如此混乱,那就绝对不是个普通的主。 我正寻思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看去。 只见在我头顶上方的横梁上,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那是个木头做的女娃娃,只有巴掌大小,身上穿着件简陋的红色小裙子,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条红扑扑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挂在嘴角。 看着有两分的喜气,三分的滑稽,又有五分的阴森。 不过这女娃娃虽然诡异,我却没有察觉到有怨气或者阴灵,显然这并不是鬼娃娃。 很可能是傀儡术! 那女娃娃就像只蜘蛛一样,手脚并用,倒挂在横梁上缓缓爬着。 我正揣测着这东西要干什么的时候,那女娃娃突然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藏身的那条横梁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 这条横梁是用一整条原木打造的,牢固无比,哪怕是承受十几个人的重量,都是毫无问题,可这女娃娃一摔下来,居然直接把这横梁给拦腰砸裂了! 原本在下方正忙着开棺的众道士,立即被响声吸引,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这下子我总算是闹明白什么个情况了。 这诡异的傀儡娃娃,十有八九是来自下面那口狐仙棺里睡着的那位,对方这是要来一手祸水东引啊! “上面有东西!” 众道士大喝一声,纷纷顺着柱子攀了上来。 我见那女娃娃砸裂横梁后,噌的跃起,就要匿入黑暗之中,立即默念法诀,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女娃娃逃去的方向一抓。 那女娃娃刚跃到半空,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抓了回来,啪的一声甩在爬得最快的一名道士脸上。 “啊!”那道士惊叫一声,顿时从半空摔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呼喝着返身相救。 那摔在地上的道士大声惨呼,脸上鲜血直流,红影一闪,那女娃娃噌地跃起,手脚并用,就顺着柱子快速地往上爬。 “哪里跑!” 几名道士大叫一声,有两人双手掐诀,猛地往前打出,另外两人则纵身飞扑而上。 那女娃娃却是嗖地一下闪开了,从柱上跃落。 我正打算趁乱离开,却见那黑脸道士带着两个人顺着柱子攀了上来。 “什么人装神弄鬼!” 黑脸道士大喝一声,右手猛地一展,只见他掌心上赫然画着一道殷红的符箓,同时身形纵起,朝我藏身的地方扑了上来。 我脚下用力一踩。 那本来已经裂开的横梁,顿时轰然断开,向着下方砸去。 黑脸道士大叫一声,急忙想要闪避,但他人在空中,难以腾挪,只能双手护住脑袋,硬挨了一下,被撞得栽了下去。 同时另外一截断梁掉落下来,堪堪砸在那口狐仙棺上。 顿时砰的一声响,那棺盖被沉重的断梁硬生生给砸裂,木屑纷飞,烟尘滚滚。 只看到一团白影嗖地从棺中飞了出来,那是一只硕大的白毛狐狸,四只脚张开,平平地飞出。 “围住了!”众道士大叫一声,冲上去拦截。 不过我却看得清楚,那泛起的烟尘之中,另一道白影却是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黑暗之中。 那飞出的白毛狐狸,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我也不再久留,趁着混乱从梁上悄然纵下,准备离开。 突然间红影一闪,那女娃娃从半空摔了下来,就落在我离我数米远的地方。 那女娃娃吐了吐红扑扑的舌头,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着脑袋一歪,就掉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朝我滚了过来。 第101章 七星定风盘 看着那颗小脑袋骨碌碌地滚过来,我心道不好,闪身上前一脚踢出。 “嘭!” 就在我将其踢飞出去的瞬间,那颗脑袋在半空炸了开来。 爆炸的声音极为短促且低沉,听起来闷闷的,就像是在水中炸开,但威力却是惊人,四周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下。 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边上的几段横梁,赫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 只是短短片刻,凝滞的空气又突然像活了过来,霎时间狂风大作! 所有蜡烛被狂风吹灭,朱楼内惊叫声四起,陷入一片黑暗混乱。 我见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在香案前闪过,抓起那青色圆盘,就闪身上了楼梯,我也当即趁乱追了上去。 回到地面,只见外面夜色深沉,四周寂静无声,那女的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已经能听到钢架楼梯传来的逛逛声和惊叫声,显然那群道士也已经追了出来,我也就不再停留,闪身离开。 匿身在暗处,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见一群道士狼狈不堪地从那院子里跑了出来,几乎人人带伤,灰头土脸。 那黑脸道士呼喝了几句,众人把那院子重新关门锁好,就急急地离开了。 我在后面跟了一阵,最后见这些人一路低头疾行,悄悄地进了边上的一个院子,在里面处理伤口,更换衣服。 我盯了一阵,只听到这些人不是在后怕,就是在抱怨,又担心回去挨骂,其他却也听不到什么,也就不再管,悄然离开。 等我找到邵子龙的时候,只见他坐在院门口,正在那剥花生吃,边上还放了一大杯茶,吃得渴了就喝上一口。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挺逍遥。”我笑着坐了过去。 “茶在那边自己倒。”邵子龙嚼着花生,指了指对面桌上的大茶壶。 我过去倒了一杯回来,坐下来看了一眼院子里,只见这百来号人坐在那里,个个面容严肃,正在虔诚地祈福,就问,“有没出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闲得慌,这花生还可以。”邵子龙抓了把花生过来给我,“你那边怎么样?不过看你样子,估计比我还闲得慌。” 我剥着吃了几颗,说道,“我可忙得很。” “你就得了。”邵子龙不以为然,说着突然凑过来嗅了嗅,疑惑地问,“你怎么一身怪味?啧啧,还有狐骚味!” “你这鼻子真属狗的?”我哑然失笑,就他这本事我还真不得不佩服。 “怎么回事?”邵子龙顿时来了精神。 我就把之前发生的事,跟他说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啊!”邵子龙不满地抱怨道,“哥在这里吃花生,你就玩那么刺激?” 说着,又疑惑地问,“你说曹仙观那帮子人,在下面拜棺干什么?” “这不来问你么,你也不知道?”我问。 “哥的确是见多识广,不过这玩意也没听过啊。”邵子龙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道。 我说,“看样子是某种仪式,或许也是祈福的一个环节。” “倒也有可能。”邵子龙琢磨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先不管这个了,还是说说在狐仙棺里睡觉的那个女人,你觉不觉得……” “你是不是想到了海棠的那个姐姐?”我问。 “对啊,你也这么想?”邵子龙一拍大腿道,“除了那个小疯子,谁会跑去棺材里睡觉?” 当时对方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的,看不清相貌,但除了穿的衣服有所不同之外,的确跟海棠口中的小疯子姐姐十分相似。 而且我当时也注意到,对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捂嘴,在她的中指上的确有个黑色的指环。 “那就对了,肯定是那小疯子!”邵子龙十分笃定地道,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乐道,“就连你都差点被人家给坑了,厉害啊!” “你认不认识那东西?”我描述了一下那个青色圆盘的样子。 “等会!”邵子龙原本满不在乎地在那吃着花生,听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我,急声问道,“你说那盘子上有七颗红色珠子?”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 “你再重新说,那盘子什么样,一个细节也别放过!”邵子龙道。 我见他一脸紧张,就把那盘子的模样,以及那黑脸道士施法之后周围的气息变化,也仔细地讲了。 “肯定不会错了,那是七星定风盘!”邵子龙激动地怪叫一声。 我看了一眼院子里,让他轻点。 邵子龙压低了声音道,“那盘子上的七颗珠子,叫做补天石。” 见我看他,又解释道,“那当然不是女娲娘娘的补天石,只不过这种石头十分罕见,而且有稳定气息的作用,这就好比是女娲娘娘用石头补天,终止世间混乱,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难怪。”我恍然。 只听邵子龙又道,“这件法器之所以叫七星定风盘,主要也是因为这七颗补天石,之前说那朱楼内本来混乱的气息,一下子就稳定住了,都是因为这七星定风盘。” “当然了,这件法器还有其他的很多用处,那绝对是个宝贝,不过知道这件法器的人,其实并不多,你没听过也正常。”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我有些好奇。 “这不废话吗?”邵子龙翻了个白眼,“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家的!” 见我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邵子龙没好气地道,“看我干嘛?曹仙观跟我家可没半毛钱关系,这七星定风盘虽然是我家的东西的,但早在百多年前就丢了,一直都没找到。” 说到这里,又兴奋了起来,“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要是我把这东西拿回去,我家老头肯定得夸我!” “等你先拿回来再说。”我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要是这七星定风盘还在曹仙观那帮道士手里,那想要拿回来还是简单的,只不过现在落到了那小疯子手里,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没事,看哥的!”邵子龙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口。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连地面都震了一下。 第102章 镇压气运 这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曹家的宁静。 众多聚集在各处院子里祈福的人群,也纷纷被惊动,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等我和邵子龙跟随着人群赶过去,眼前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只见前方的地面竟然坍塌了一大块,原本建在上面的房子,全都垮塌了,烟尘滚滚。 “这不会就是说你说的那地方?”邵子龙收回吃惊的目光,凑过来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 邵子龙说的没错,这里就是朱楼所在的那块地方,不过现在入口所在的那个院子,以及周围的一些房子,全都毁于一旦了,场面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怕。 “这是地震了?” “不会,其他地方也没有啊。” “那这地怎么突然塌了?” …… 闻讯赶过来的人群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不过我十分清楚,这当然跟地震没什么关系,估计是因为这地下的那栋朱楼,连着断了好几根承重的横梁,最后不堪重负倒塌了,连带着引起地面坍陷,闹出了这么大一个动静。 “你俩真是作孽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我说,“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俩都有份!”邵子龙道。 正在这时,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 那风阴冷刺骨,来的极为诡异突然,吹得人群连番惊叫。 我皱了皱眉头,并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上方,依旧红光冲天,但与之前看到不同的是,此时在那红光之中竟然夹杂了一缕缕淡淡的黑气。 黑气虽淡,却是如同蛛网一般,纠缠在红光之中。 这番景象着实是诡异得很,也让我有些费解。 此时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说明气运正盛,鸿运当头,在如此强大的气运之下,按理说任何晦气霉运都是难以沾惹的。 这就像是一团火焰,在如此汹涌的火势之下,任何污秽东西都会被焚烧殆尽才对。 可这丝丝缕缕的黑气,偏偏却是将这团火焰给缠绕住了。 再仔细看,就发现曹家有两个方位的红光要明显弱于其他方位。 巧的是,这两个方位正好对应了刘浩看守的那个老宅,以及石门村的方向。 要是所料不错的话,那两个地方连续出问题之后,已经对曹家的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那颗南洋妖珠作祟,按理说曹家的气运应该是要有所衰败的。 只不过是曹家用了某种法子,还在勉力维持着这个局面,所以我之前用望气术,并没与看出太大的变化。 直到这朱楼垮塌,牵一发而动全身,终于让曹家的气运开始崩了。 “好冷啊,这什么怪风?”人群中都是抱怨声。 忽然间,又有人大叫一声,“谁……谁在摸我?” “唉哟,有东西摸我屁股!”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人群乱成一团。 有人捂着屁股连声呼痛,忍不住把裤子拉了下来,就见对方的屁股上赫然出现了两团青黑色的淤痕。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拉扯开衣服,就发现手臂、大腿、后背或者前胸上,赫然都出现了一块块青黑色的淤痕。 这一下子把众人全给吓坏了。 忽然间又是一阵阴风掠过,风中竟然隐隐传出凄厉的哭泣和咆哮声。 “闹鬼了啊!”我大叫一声。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曹家闹鬼了,曹家闹鬼了,赶紧跑啊!” 有一个人开始逃命,很快就能带起一群,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不要慌!”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翻翻滚滚,如同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响。 惊惶的人群被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好家伙,咒音都用上了!”邵子龙嘀咕了一声。 循声看去,只见一行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些人分列成两排,为首的分别是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举着右手,向前平伸。 手掌五指张开,掌心绘有一道殷红的符咒! 他们所到之处,那股怪风就平息了下来,包括那风中凄厉的哭叫咆哮声,也骤然消散。 在这两排人之后,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头发乌黑,相貌威严,目光更是凌厉异常,正是那位梅城首席风水师谷芝华。 “谷大师来了!” 本来四散溃逃的人群,眼见那怪风突然停了,又听到有人喊谷大师来了,就纷纷停了下来。 曹君武和卫东亭领着其余人四下散开,形成一个大圈。 众人各抬右手,展开掌心符咒,向外按出。 “定!” 随着他们一声大喝,四周的人群陡然间震了一下,原本惊恐难安的表情也松弛了不少。 这一声“定”,其实同样也蕴含了咒音,可以定魂安神,让人镇定下来。 “大家不用慌,只是闹邪而已。”谷芝华环顾四周,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众人耳中。 “这……这真是闹鬼了啊!” “不对啊,曹家怎么会闹鬼呢?” “我想回家……” 众人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慌了。 “实在是对不住大家!”曹君武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其实这次邀请大家来我们曹家祈福,并不仅仅是为了替家父积累福运!” “那是为什么?”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 “本来是不想让大家担惊受怕,所以我们一直没说,现在不得不说了!”曹君武神情凝重地道,“我父亲其实并不是车祸受伤,而是因为他在桐州为了救孩子,得罪了人!” “啊?不是车祸?曹老板在桐州救孩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我现在就把实情跟大家说一说。”曹君武按了按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接下来他说的,我和邵子龙其实都不用听,就是之前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妻俩说的那一套。 意思就是,曹松在桐州路见不平,为了救孩子得罪了一帮邪恶的术士,这些人为了报复曹松,在半路截杀。 幸亏曹松命大,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至于曹家出现的种种邪门事情,包括地陷,包括闹邪,那都是桐州那帮术士搞得鬼! 我听着佩服得不行,看看人家,连这都能自圆其说。 第103章 狸猫岭 “我们只是来祈福的,这……这事情怎么突然闹成这样了?” 听曹君武把事情说完,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今晚聚集在曹家的这些人,有部分是冲着曹家的善名,真心跑过来为曹松祈福的。 但还有剩下的一大半人,是想来沾沾曹家的福运,再加上完事之后还有个大元宝,对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 但现在曹家莫名地又是地陷,又是闹邪的,突然又说是有桐州来的术士过来报复,一时间自然是闹得人心惶惶。 “之前没告诉大家,也是怕吓着了大家伙。” 曹君武向众人鞠躬道歉,“不过现在我师父还有我这么多师兄弟,都过来护宅,等会儿还有风水协会那边的朋友们,也会过来支援,安全方面大家可以放心!” 正说话间,就见又一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六十来岁气势不俗的老人,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在旁作陪。 “这不是白远桥白大师吗?”人群中顿时有人叫道。 “哪个白大师?”有人疑惑地问。 在场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对风水界以及风水协会不怎么了解,但也有少部分懂行的,就给其他人解释,“那位是风水协会的白大师,这是风水协会的人来了。” “可能你们有些人不知道,咱们梅城风水协会家的大小姐,就是曹家的大儿媳妇!” “这就难怪了,那请风水协会的人过来帮忙,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随着谷芝华师徒以及风水协会众人的到来,原本混乱的场面倒是一下子给稳住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这么多位厉害的大师在,还怕什么闹邪? 不过毕竟也有一部分人胆子小,害怕惹祸上身,赶紧得就撤了。 但在曹家门外等着来祈福的人那么多,走掉一部分立即又补上来更多,曹家根本就不缺人。 风水协会那位白远乔白大师,很显然和谷芝华也是熟人,两边在一起商谈了片刻,双方就开始布置。 包括老孟等人在内,也都被二人给统一安排了进去,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曹家大宅的各个方位,相互呼应,将整个大宅守得滴水不漏。 众人见状也纷纷安心了下来,各自回到院子重新开始祈福。 一时间,混乱无比的曹家大宅,又一下子恢复了宁静。 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发现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但原本缠绕在其中那丝丝缕缕的黑气,居然不停地在变淡,甚至都快看不见了。 看来曹家经过一番重新布置之后,再度稳住了局面。 “什么意思,这是把咱哥俩给忘了?”邵子龙道。 今晚在场的风水师,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谷芝华和白远桥二人给安排了出去,但唯独把我们两个给落下了。 我说,“那正好落个清闲,到处转转去。” “那也行,这曹家有意思的很,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邵子龙精神一振,有些跃跃欲试地道。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见卫东亭行色匆匆地找了过来,把我们叫住。 “总算想到咱们哥俩了?说,什么事?”邵子龙笑着问。 卫东亭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俩今晚也是辛苦了,回家休息。” 邵子龙笑容一僵,瞪着他道,“什么意思?卸磨杀驴?” “怎么叫卸磨杀驴,你这也说得太难听了。”我没好气地道。 “哦,那就过河拆桥?”邵子龙问。 卫东亭黑了个脸,皱眉道,“你们胡说什么,我师兄是怕你们累着,让你们先回家休息休息。” “那不用,像你这样的伤残人士都还在坚守岗位,我们哪能就回去洗洗睡呢。”邵子龙说着就习惯性地朝卫东亭的肩膀拍了过去。 卫东亭吃了好几次亏,这次可学乖了,急忙闪身避开。 结果没想到还是被邵子龙给一巴掌拍中,疼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你看你看,伤口又疼了,赶紧回家歇着去,我们哥俩来替你!”邵子龙关心地道。 卫东亭抽着冷气,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气冲冲地道,“让你们回去歇着就回去歇着,这里那么多人手,不用你们操心!”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们要是还不走,就有点不知好歹了。”我点了一下头。 卫东亭闻言,脸色稍霁,道,“刚才我说的话也有点重,不过现在是我师父和白远桥大师在统筹安排,既然用不着你们,你们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也好。”我说着冲他身后招了招手道,“小瑶,过来说个事。” 卫东亭一愣,急忙回头看去。 “什么事?” 沈青瑶正和她姐姐沈碧琳说着话从边上经过,听到我喊她,就走了过来问。 “我俩准备去个地方,你去不去?”我问她。 “去哪?”沈青瑶问。 我看了一眼卫东亭,“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过来说。” 带着沈青瑶去边上。 “故意装神弄鬼,青瑶姐你理他干嘛!”卫东亭急忙叫道。 “你急个什么,咱们聊聊?”邵子龙笑呵呵地走了过去,抬起手准备去搭肩膀。 吓得卫东亭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说。”沈青瑶淡淡地道。 “今晚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我问。 “那帮人不简单,对方用的什么路数,我到现在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曹家怕是有大麻烦。”沈青瑶微微皱眉道。 我笑问,“你是说桐州那帮术士?” “不然呢?”沈青瑶看了我一眼。 “的确是棘手的很。”我点点头,“我俩准备去狸猫岭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狸猫岭?”沈青瑶微微一怔,沉思片刻,说道,“行,我先去跟我姐说一声。” “人多眼杂的,还是先不说了。”我建议。 “也行,我找个其他理由。”沈青瑶过去找到沈碧琳说了几句,回来找到我们,“走,我开车。” “青瑶姐,你去哪?”卫东亭吃惊地问。 “小瑶跟我们有重要事情要办,得保密,你就别瞎打听了。”邵子龙笑呵呵地道。 卫东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忙道,“青瑶姐,我师兄等会还有重要事情找你呢,你要不……” “有事就找我姐商量,我有其他事情要办。”沈青瑶打断他道。 “那……那你去哪里,我好跟师兄说……”卫东亭只能退而求其次。 沈青瑶看了他一眼,“不方便说。” 第104章 点阴香 “上车。” 沈青瑶带我们来到停车的地方,等我们坐好,就踩了一脚油门,驱车从曹家离开。 别看这位沈二小姐做事的时候雷厉风行,开起车来倒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也不会去随意超车。 此时夜色深沉,已经是过了子时,不过街道上却还算热闹。 我让沈青瑶顺路拐去杏花老街一趟,在那里找了一家香烛店,买了一大把香,另外还有一些纸钱之类的。 “你这是干什么?”沈青瑶有些不解地问。 我说,“去都去了,顺便给过路亡魂烧点钱。” 沈青瑶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多问,从杏花老街出来,就一路朝着城外驶去。 大概一个多钟头的样子,车子就来到了狸猫岭,顺着盘山公路缓缓往前行驶。 “这地方还挺凉啊,半天没碰到一辆车。”邵子龙透过车窗张望着道。 正说话间,沈青瑶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就是这里?” 我们开门下车,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地方位于半山腰,一面是岩壁,另一面则是悬崖,下方是一条流经的河。 虽说这狸猫岭并不高,但车子真要冲下去的话,那肯定是完蛋。 “我之前问过我姐,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沈青瑶指着路面上一处地方,“当时三辆车就停在这里。” 我们过去仔细看了一圈,这会儿路面早就被清理过了,看不出来,周围也没有什么碰撞的痕迹。 此时一阵山风掠过,吹得边上的树木哗哗作响。 山中本来阴气就重,但这个地方,不太一样。 我从车里取出买来的香烛纸钱,走到路边,招呼二人来帮忙。 “怎么弄?”邵子龙探过头来问。 我分别递给两人一大把香,用火点燃了,指了指路边,“你们俩一人一边,就沿着路插过去。” “这样?”邵子龙演示了一下,把一根香插到路边的土里。 我说差不多。 “行。”邵子龙当即就开始忙活起来。 沈青瑶站了一会儿,问,“那你干什么?” “我烧纸钱。”我指了指被我堆放到地上的纸钱,“要不咱俩换换?” 沈青瑶没做声,捧着香过去另一边,学着邵子龙的样子沿路插了过去。 路面上很快就被香火的烟气笼罩,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 等二人把手中的香插完了,就见这道路两侧星星点点,如同多了两道灯带。 我回头点燃了纸钱,同时口中默诵咒文,左手起诀,往地上一指,随后就蹲在边上,看着路面上那游动的香火烟气。 “看什么呢?” 邵子龙和沈青瑶插完香,回过来问。 “看亡魂。”我随口解释道。 “亡魂?”邵子龙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去盯着那烟气看。 沈青瑶也是一连看了好几眼,疑惑问,“哪里有?” 邵子龙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睁开,摇头道,“感觉不到。” “不是真的亡魂,你们仔细看那些烟气。”我说道。 两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却都是一脸莫名其妙,邵子龙问,“你让我们看什么?” “这个看烟的功夫得练过,看不出来也正常。”我让他们去路两边看一下车,要是有车过来就先拦住。 两人有点不信邪,又杵在那里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估计还是没看出什么,就分头去拦车了。 等香烧到半截的时候,我也就看得差不多了,把二人叫了回来。 “你刚才整得这什么东西,快给我们俩说说!”邵子龙一回来就嚷嚷道。 “这叫点阴香,能观香看亡魂,当然了,不是真的看亡魂,而是看亡魂留下的一些痕迹。”我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点阴香?”邵子龙挠了一下头,问沈青瑶,“小瑶你听过没?” “没有。”沈青瑶道,又问我,“那你看出什么没?” 我问她,“这地方是不是死过很多人?” “对。”沈青瑶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这个地方以前经常出车祸,后来我们协会里的前辈,还专门过来这边看过风水。” “这地方的风水很差么?”邵子龙打量着四周问。 沈青瑶道,“这里的风水其实说不上差,但时不时的总是会出事。” 她说着走到一处岩壁旁,指了指上方,“你们看这个。” 我和邵子龙过去一看,见上方的岩壁上露出一截灰白色的石头,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那是镇山石,就是我们协会的前辈来看过后布置的。”沈青瑶解释道,“自从那以后,出事的情况倒是少了很多,但还是有。” 我听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有些异样,就问,“你怎么这么了解?” 沈青瑶沉默半晌,说道,“我小的时候有,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们一家子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 我和邵子龙听得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 “那后来怎么样?” 我看到沈青瑶的表情,也知道结果肯定不太好,但这事还是得问一问。 “当时车子冲出护栏,掉进了河里。”沈青瑶走到路边上,看着下方的湍急的河流,“后来她父母的尸体找到了,但她一直……一直没找回来。” “节哀。”邵子龙叹息了一声。 “我没事。”沈青瑶摇了摇头。 我寻思片刻,问她,“除了你闺蜜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失踪的?” “有。”沈青瑶道,“这下面的河水很急,而且水很深,一旦不小心冲下河去,就很可能找不到人。” “你们协会里没有厉害的捞尸人?”邵子龙不解地问。 “有,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行家,但是都没能把人捞回来。”沈青瑶道。 “这就奇了。”邵子龙过去望着下方的河面。 “在河里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女的偏多?”我问。 “为什么是女的偏多?”邵子龙有些疑惑。 “我找人问问。”沈青瑶拿出手机。 不过这地方信号不太好,一连换了个好几个位置,才总算勉强把电话打了出去。 第105章 断头煞 “我问过了,在这三十多年里,大概有十余人失踪在这条河里,其中年轻女子占了一大半。”沈青瑶打完电话回来说。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河里有什么专吃女人的妖怪?”邵子龙盯着下方的河面道。 我走到那块镇山石下方,向左右两侧看了一眼,随后往左顺着道路走了二十来步。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道路内侧的山壁上长着一棵长势极为茂盛的老松树,树身十分粗壮,叶子碧绿,郁郁葱葱。 顺着山壁攀上去,来到那松树边上,摸了摸树皮。 “这树有问题?”邵子龙和沈青瑶也跟了过来,在下方问。 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把这树切开看看。 沈青瑶去了车子那边,不一会儿拿了一把匕首,给我扔了上来。 那匕首寒光闪闪,在树皮上轻轻一划,就很轻易地割开了一大个口子,显然锋利得很。 我左手抚摸树皮,缓缓上移,在某处停下,随后一刀刺了进去。 这一刀下去,忽地就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叫声又尖又细,无比凄厉,极为刺耳,声音似人非人。 “什么鬼东西?” 下面的邵子龙二人也是吃了一惊,赶紧顺着岩壁爬了上来。 我将刀子抽出,只见刀尖上已经变得漆黑,就像是沾染了粘稠的墨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随即又是一刀扎了进去,这次的方位却是往下偏移了七寸,随后向上划去,刀子轻而易举地将树身剖开,随后如同挖豆腐一般,割出一个方块。 这时就发现,这树身内有一块居然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盒子的侧面上有个窟窿,有漆黑粘稠的液体从窟窿中渗了出来,显然我刚才的第一刀,就是扎在了这里。 树腔内生长出来无数类似根须的东西,透着鲜艳的血红色,密密麻麻,如同无数血管,将盒子缠绕在其中。 我用刀子将其割开,就见那根须中渗出了猩红的液体,看着触目惊心。 将所有根须斩去后,把木盒从树腔内取出,三人一起回到地面。 “这玩意儿难不成是白虎凶?” 邵子龙盯着那木盒子端详片刻,骂了一句。 “白虎凶?”沈青瑶眉头一蹙,“你是说有人用童男童女葬在树中,以邪术制造车祸?” “肯定是了!你不是说这里风水不错,要不然哪里会死这么多人?”邵子龙骂道,说着,又去看四周,“白虎凶一阴一阳,也就是童男童女,所以在这附近必然还有一棵树!” 只是两人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相应的目标。 “应该不是白虎凶。”我把那盒子摆放到路边,又取了些烧过的残香,插在盒子四周。 随后并指在盒子上方画了一个圈。 “怎么说?”邵子龙和沈青瑶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我指了一下地上的木盒,“很简单,你们觉得这盒子能装进一个孩子么?” 两人愣了一下。 “卧槽,刚才先入为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注意到!”邵子龙一拍脑袋道。 “我也被你带沟里了。”沈青瑶道。 要布置白虎凶,最关键的是需要一对童男童女,而眼前这个盒子,方方正正,却并不大,根本装不下一个孩童。 “我的错我的错。”邵子龙说着,凑过来让我赶紧打开盒子看看。 我提起刀子,从木盒上方下手,将其割开,一股粘稠的墨汁就透过缝隙渗透了出来,空气中随即散开一股十分怪异腥臭的气味。 “我去!” 随着木盒被切成两半,更多的粘稠墨汁淌了出来,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让邵子龙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赫然是一颗人的脑袋! 上面沾满了粘稠的墨汁,看不太清样貌,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瞳仁,只有眼白。 在盒子被剖成两半的瞬间,那东西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猛地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沈青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从车里拎了几瓶水出来,浇了下去,把墨汁冲散了一些,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颗脑袋被齐颈斩断,切口十分平整,都这样了,当然是不可能活着了,但肌肤并没有丝毫腐烂,只是呈现一片青灰色。 在其额头正中,有一道怪异的符咒,但并不是用什么绘制的,而是像刺上去的纹身,有些类似刺符。 被扎上一刀,那脑袋就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叫。 “这算是阴尸么?”沈青瑶忍不住问。 “这玩意……算?”邵子龙也是迟疑了一下。 也难怪二人不太确定,毕竟阴尸常见,但只剩一颗脑袋的阴尸却稀罕的很。 “这有点像断头煞,不过……”我起身看向路面。 “不过什么?”邵子龙好奇地问,“这断头煞又是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过?” “一种很偏门的邪术。”我解释了一句,“但是在这里布置这种邪术,就很奇怪,说不太通,难道只是故意杀人玩么?” “那谁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说不定就是遇到了一个疯子。”邵子龙道。 对于邵子龙这种说法,我觉得说服力还是不够。 要真是那种杀人取乐的疯子,那又何必用这种暗戳戳的法子? 我顺着插满残香的道路走了一阵,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前点阴香时看到的情形,回头对邵子龙二人道,“收拾收拾,走人。” “去哪?”邵子龙问。 我说,“到这边上找找,有没有什么人家居住。” “你怀疑弄这个断头煞的人,就住在附近?”沈青瑶问。 我听她语气冰冷,杀气腾腾,就点了一下头道,“去看看再说。” 过去车子那边,找了个黑色塑料袋,把那颗脑袋给装了进去,邵子龙又镇了一道符在上面,低声道,“小瑶怒了。” “最好别惹她。”我嗯了一声。 现在看来,这狸猫岭之所以会出那么多事故,很显然是跟这断头煞有关。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当年沈青瑶好友一家子的死,也跟这断头煞脱不了关系。 当然了,这里还有一个十分紧要的地方,那就是曹松偏偏是在这里出的事。 这到底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两者也有某种联系? 第106章 背后尸眼 狸猫岭的山势并不高,但林木却是异常茂密,尤其是在黑夜里,看过去如同一只猛兽蛰伏在那里,显得深邃而神秘。 我之前留意过树腔内那些血色根须生长的方位,很明显是朝着狸猫岭深处去的,于是我们三人就顺着这个方向摸了过去。 大概走了有个五六里路,就在一处地势低矮的谷地里找到了一栋木头房子。 这房子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四周长满了荒草,乍一看,就像是很久没人居住的一样,但走近了看,却发现里面又是别有乾坤。 这栋房子还带了一个院子,院子四周围了篱笆,每隔五步,都立着一个半人多高的草人。 草人的脖子上扎着一条暗红色的布,经过风吹日晒,微微有些发白。 院门是半开着的,我们推门进去,见这院子里还有秋千、沙坑等等孩子玩耍的东西,另外又有一匹漆面斑驳的木马,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正在这时,那房子里突然传来咚咚咚几声。 我们立即隐匿在了边上,不一会儿,就见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 从身形上来看,似乎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穿着件粉红色的背心,扎着个冲天辫,另外后背还挂了一顶同样是粉红色的帽子。 那孩子骑上木马,就在那玩了起来,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只是这笑声,听得却是有些渗人,嗓音粗厚,不像是个小孩,倒更像是个成年男子。 此时那孩子面对着我们这边,就看清那孩子胸口上绣着一对鸳鸯,脖子上挂了一个长生锁。 至于这长相…… 让我们三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邵子龙和沈青瑶都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我拎着的那个塑料袋子。 因为里面装的那颗脑袋,就跟眼前这孩子长得极为酷似。 不对,更准确地说,眼前这个“孩子”,虽然体型像孩子,但那张脸,却更像是个成年人。 但偏偏这张脸上,却又透着一股子憨憨的稚气。 与其说是孩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侏儒? 对方在木马上玩了一会儿,像是玩腻了,转而又去荡了荡秋千,之后扭头就跑回了屋子。 只是来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突然张开手朝我们跑了过来,咧着嘴嘿嘿笑道,“好香,有姐姐!” 别看他腿短,速度却是奇快,眨眼间就奔到了我们眼前,拨开草丛,大叫道,“姐姐,我找到你了,惊不惊喜?”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青瑶,笑容满面。 只可惜那笑容,配上他那副样子,实在是有些阴森诡异,这么猛地冲了过来,把沈青瑶都给吓得不轻,俏脸发白。 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们也就不躲了。 “小弟弟,你家里人呢?”我笑着问。 结果对方只盯着沈青瑶傻笑,对我说的话压根无动于衷,乐呵呵地道,“姐姐,你好香。” 说着抽了抽鼻子,就去抓沈青瑶的衣服。 沈青瑶慌忙后退了一步。 对方这一抓落了空,顿时就生气了,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闻?阿呆生气了!” 我见沈青瑶脸一阵红一阵白,估计是羞怒交加,当即冲她使了个眼色。 “姐姐……姐姐刚才不是故意的,小弟弟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沈青瑶只好用温柔的语气哄道。 只不过显然她从没这样哄过人,这语气实在是太过生硬。 但那阿呆却立即转怒为喜,又张开双手扑过来,叫道,“姐姐抱抱!” 沈青瑶脸色一变,急忙避到我和邵子龙身后。 “姐姐又不乖了,阿呆很生气!”那阿呆顿时又一跺脚,怒气冲冲地尖叫起来。 “你……你先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再……再给你抱。” 我听到沈青瑶在身后,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一句。 “那咱们来拉钩!”那阿呆闻言,又高兴了起来,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来来来。”我伸手出去。 那阿呆猛地尖叫起来,“我要姐姐,我要香香的姐姐!” 我见这边已经闹出那么大动静,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不只是里面没人,还是对方在暗中观察。 沈青瑶眉头紧皱,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姐姐的手指真好看!”阿呆欢叫道,居然一口咬了过来。 也幸亏沈青瑶缩回及时,否则只怕这一下就糟了秧。 “什么鬼玩意!”邵子龙骂了一句,一把揪住那阿呆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谁知对方愤怒地尖叫了一声,居然从邵子龙手里挣脱了开来。 邵子龙有些意外,又抓了一把,结果这一抓,却是抓在了对方戴在背后的那顶帽子上,把那帽子给扯了出来。 “啊!” 沈青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连退数步。 我和邵子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这阿呆背后的脖颈上,竟然还长了一颗脑袋,就像是一颗硕大的肉瘤,嵌在后背,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这顿时让我想到了塑料袋里的那颗脑袋,两者简直一模一样。 我注意到,在那阿呆后背靠近肩膀处,还一块碗大的疤痕。 很显然,那里以前也曾经长了一颗脑袋,只是后来被砍下来,藏进树里被做成了断头煞! 我之前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那地方布置断头煞,但此时此刻,这个疑惑就突然迎刃而解了。 断头煞这门邪术,其实最初是源自尸门的炼尸术。 当然了,正宗的尸门秘术里,是并没有断头煞这种东西,是有人在炼尸术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创出了断头煞。 这断头煞,除了杀人之外,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用来养尸。 一般来说,养尸都是利用聚阴池、养尸地等等特殊地势来温养阴尸,但这断头煞的诀窍在于,将阴尸人首分离。 将躯体葬入聚阴地,而以首级做断头煞。 只要有人死在断头煞之下,就会源源不断地吸取怨煞之气,补养给躯体。 这种养尸的法门算是个捷径,但也极其凶险。 可古怪的是,这回的断头煞,却是用在了活人身上。 第107章 人皮宝衣 “你拿我帽子干什么,你拿我帽子干什么,我要告诉妈妈!” 那阿呆的帽子被扯下之后,顿时愤怒地尖叫了起来,身子不停扭动。 我冲沈清瑶使了个眼色。 “小……小弟弟你别喊了,我们不是有意的。”沈青瑶硬着头皮安抚道。 看来这妹子是真不适合干这种活,连哄人的话也是干巴巴的,着实勉强。 不过那阿呆一听,倒是一下子转怒为喜,乐呵呵地傻笑道,“姐姐的声音真好听,姐姐抱抱!” 说着又张开手臂扑了过来。 “这里风太大,姐姐冷,咱们还是进屋去说话。”沈青瑶赶紧避开说道。 “这样子么?”阿呆挠了挠头,咧嘴笑道,“那姐姐跟我来!” 说着就去拉沈青瑶的手。 我上前顺势抓住他的手,“走着,哥哥陪着你。” “还有个哥哥也陪着你。”邵子龙抓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不要哥哥,我要姐姐,我要香香的姐姐!”阿呆愤怒地尖叫起来。 我和邵子龙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拎了起来,笑道,“都一样的嘛。” 说着就拎起他进了屋子,把他往地上一放。 “小弟弟,你妈妈不在吗?”见那阿呆一脸愤怒又要尖叫,沈青瑶赶紧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问道。 果然美女的效果出奇的好,那阿呆一听,顿时又恢复了平静,呵呵傻笑着道,“我妈妈出去了,让我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 说话间,他跑去墙壁按了一下开关,头顶的一盏白炽灯顿时亮了起来。 这房间里其他的摆设倒是普通,都是一些木头做的桌子椅子,但在墙壁上却是挂了不少野兽的脑袋。 有山羊的,有野狼的,也有兔子的…… 看上去应该是经过了专门的风干制作,不过看起来却是栩栩如生,在这么一间房子里,再配上一个两颗脑袋的阿呆,显得尤为诡异。 “这些都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好不好玩?”阿呆过去摸了摸一颗山羊脑袋,有些得意地向着沈青瑶炫耀。 “好玩。”沈青瑶点头道。 “姐姐你等会儿!”阿呆说着,突然跑进了里屋,又很快地跑了出来。 手里却是多了一件皮衣,上面同样绣了一对鸳鸯。 “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每次我冷得厉害的时候,妈妈就给我裹在身上,可暖和了,姐姐给你!”阿呆把那件皮衣塞了过来。 沈青瑶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皮?” “妈妈说这是宝衣,能治病的,姐姐你快披上。”阿呆催促。 沈青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只好披了上去。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又冲着那件皮衣看了一眼,我点了一下头。 从这件皮衣的质地来看,那就绝对不是什么牛皮羊皮,最大的可能是人皮,而且还是由许多块人皮缝合起来的。 显然邵子龙也看出来了,沈青瑶虽然也也有些迟疑,但估计没往那方面想,要不然估计打死她也不会往身上披。 不过反正都这样了,我们也就不去点破,让她先披着。 “小弟弟,除了你妈妈,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沈青瑶开始套话。 “没有,就我和妈妈!”阿呆呵呵笑道。 “那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沈青瑶问。 “多久?”阿呆掰着手指头,“好长时间了,姐姐你看墙上的这些玩具,每次过年妈妈都给我做一个。” 他指着墙上的那些野兽脑袋说。 我们看了一圈下来,这房间里少说也有三十多颗。 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了有三十几年,那么眼前这个“孩子”,至少已经有三十几岁,甚至四十多岁。 “那……小弟弟,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沈青瑶又问。 不过她这声“小弟弟”估计叫得头皮发麻。 “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啊!”阿呆笑呵呵地道,突然又朝着沈青瑶扑了过去,张开手臂就要抱。 沈青瑶急忙退开。 “姐姐你不乖,你为什么不让阿呆抱?”原本还在傻笑的阿呆,突然间愤怒地尖叫起来。 “姐姐……”沈青瑶好不容易编出个理由,“你这房子很特别,能不能带姐姐参观一下?” “好啊!”阿呆又一下子转怒为喜,拍着笑起来,“来来来!” 说着就往里屋走。 我们跟着他进去,趁着这功夫,低声跟沈青瑶提了一下皮衣的事。 就看到沈青瑶原本就雪白的脸,刷一下变得更白了,不过倒是比我们预想的要镇定得多。 她原本下意识地就要去把身上的皮衣扯掉,但手伸到半途,却是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我和邵子龙一眼。 “姐姐你来看,这是我妈妈的房间。”阿呆推开一间房门叫道。 沈青瑶这才用两根手指捻住皮衣的一角,从身上扯了下来,说道,“到了屋里就热了。” 顺势就把那皮衣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我就说,这宝衣很暖和的!”阿呆高兴地笑道。 不过我们很快就被这房间里的摆设给吸引了,这屋中除了一张木床外,其他的空无一物。 墙壁上却画满了各种扭曲的暗红色符文,看着乱糟糟,混乱无比。 “还有这边!”阿呆又带了我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是我的!” 这个房间比刚才那个更要大了一倍有余,除了中间一张大床,边上还有衣柜桌子等等,但最惹人瞩目的,却是在床的周围摆放着的一尊尊雕像。 这些雕像的材质是一种白色的玉石,从外形上来看,应该都是一些年轻女子,但这些雕像都没有开脸,脸部就是平平的一块。 但除了脸之外,其他无论是衣服还是发丝或者是手指,都雕刻得十分精细,可谓栩栩如生。 这些雕像姿势各异,有直身而立的,有半蹲在地的,还有弓着身子,双手和膝盖着地,趴在地上的…… 不一而足。 “姐姐你也坐。”阿呆说着,在一尊趴在地上的雕像背上坐了下来。 很显然,平时这就是给他当凳子坐的。 沈青瑶没动,蹙着眉头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都是姐姐啊!”阿呆道。 “姐姐?”沈青瑶问。 “对啊,我最喜欢姐姐了,妈妈就给我带了这些姐姐回来!”阿呆拍着手道,咧开嘴,直勾勾地盯着沈青瑶,“姐姐你要乖哦,以后你也要住在这里了。” 说着,拍了拍身下雕像的脑袋。 第108章 消失的儿时玩伴 “姐姐要是不留在这里呢?” 我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那阿呆猛地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我,“妈妈说了,那就是不乖,不乖就不要对她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我哦了一声问。 “那就按在床上,好好地教训她!”阿呆叫道,随即嘿嘿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最喜欢教训姐姐了!” “阿呆最喜欢,阿呆最喜欢!” 就在这时,突然几声尖锐的声音嘎嘎叫道。 只见四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雕像上。 这是四只通体漆黑的鹦鹉,乍一看,倒更像是四只乌鸦,进屋后就嘎嘎地叫着。 “别吵!”阿呆呵斥着跑了过去。 那四只鹦鹉被他驱赶,扑啦啦地从窗口飞了出去。 “怎么办?” 趁着这个功夫,沈青瑶飞快地低声问了我们一句。 我正准备接话,却发现她的脸色变了一下,朝着一尊跪在床边的雕像走了过去。 那尊雕像双膝着地,个子矮小,看起来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差不多跟床一样高。 沈青瑶蹲下来,去摸那女孩的手。 这雕像雕得十分细致,甚至连女孩子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都雕了出来。 “这个姐姐我也喜欢,妈妈就把这个姐姐放在这里,让我每天踩着她上床下床。”阿呆回过头来呵呵笑道。 沈青瑶手中寒光一闪,取出了她那柄匕首,朝着雕像连划了几道,随后挥掌拍下。 只听哗啦一声响,雕像顿时碎裂一地,赫然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这女孩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很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尸体并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除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其他看起来和活人并无太大不同。 女孩子长相清秀可爱,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恐,双膝着地跪在床前,就跟那雕像一般无二。 “你打坏了我的姐姐,你打坏了我的姐姐,你不乖……” 看到雕像损坏的一刹那间,那阿呆顿时暴跳如雷。 “去死!” 沈青瑶呆呆地看着那女孩子半晌,突然身形一闪,就把那阿呆给击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墙上。 沈青瑶身形再闪,直追而上,身在半空,一脚朝着地上的阿呆踏了下去! 这一脚要是踏实了,怕是脑袋都得直接踩得粉碎,足见此时沈青瑶的杀气之重,管他是鬼是神,只有一个字,死! 然而就在她一脚踏下的瞬间,那阿呆却是忽地滚了出去,速度快得诡异。 只听砰的一声响。 沈青瑶那一脚下去,地砖都给踏得裂了,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我和邵子龙都没有插手。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个跪着死在床前的女孩子,应该就是沈青瑶当年失踪的那个儿时好友。 当年这一家子在狸猫岭出车祸,车子坠入河中,结果只打捞上来一对夫妻,他们的女儿却是失踪在了河里,怎么也找不到。 众人都以为这是因为那条河的地形太过古怪复杂,导致捞尸困难,可谁也没想到,其实这整个车祸就并非意外,而是因为断头煞。 而失踪的人也并非是被河水冲走了,而是被这母子俩给带了回去。 以沈青瑶的高冷性格,平时很难有什么朋友,对于她来说,这位儿时的好友就更为难得,让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多年。 可谁曾想,两人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发现自己的好友被人害死,尸体还被藏在雕像内无声无息地在这里跪了那么多年,一般人都能直接崩溃了。 也难怪沈青瑶会杀气冲天! 我和邵子龙将剩下那些雕像一一打碎。 果然,这里面藏的都是一具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做了特殊处理,不腐不烂,哪怕是藏在这里百年,也不会腐坏。 这对母子在狸猫岭布置断头煞,不仅是收割性命来养尸,还物色其中的年轻女子来给这阿呆当玩具。 简直细思极恐。 “小瑶有点吃力啊。”邵子龙道。 此时沈青瑶依旧在追着那阿呆猛打,但别看这人看起来傻呵呵的,但跑起来速度甚至比沈青瑶还要快。 在地上滚来滚去,东躲西藏,沈青瑶居然一时奈何不了。 “咱们出去盯着。” 我和邵子龙退到门口,分别守住内外。 一来是给沈青瑶掠阵,不让那阿呆跑了,二来是防外。 毕竟这里住的是一对母子,谁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回来。 “九封!” 沈青瑶突然低喝一声。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绵密的嗤嗤声,那阿呆蹿了出去,人在半空,突然间身子向下急坠,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沈青瑶趁势追上,狠狠一脚踏落! 沈青瑶刚才施展的那个法术,似乎有某种束缚作用,那阿呆来不及躲避,被她一脚踏在胸口,发出砰的一声响。 然而那阿呆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尖叫一声,顺势抓住了沈青瑶的腿。 沈青瑶在百忙之中,突然身形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身形一闪而出,随后寒芒一闪,人影再度闪电般切近! 那阿呆刚好从地上爬起,被沈青瑶的匕首刺个正着,正中胸口。 可如此锋利的刀子,却是连对方的皮都没能扎进去,被阿呆一把抓过去,掰成了两段。 “你不乖!你不乖!”阿呆连声尖叫,脸上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猛地向沈青瑶扑了过去。 沈青瑶神情冰冷,忽地向后飘了过去,足尖在地上一踏,随后一阵风般掠到那阿呆身后,低喝一声,“百镇!” 右手结咒,奇快无比地向着阿呆脖颈后的那颗脑袋按去。 “啊!” 那颗脑袋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但沈青瑶的法咒却是已经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尖叫声响到一半,骤然而停! 随着那颗脑袋被法咒镇住,阿呆也是顿了一下。 沈青瑶一个闪身,绕到对方正前方,左拳空握,一拳笔直打出,捶在对方眉心。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阿呆顿时倒飞了出去,轰隆摔在墙上。 沈青瑶紧追而上。 “小瑶留活口!”我赶紧提醒道。 第109章 恐怖母子 轰隆! 在那阿呆再一次被沈青瑶踹出来撞在墙上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胸口不停起伏,脸颊微微发白,目中杀气毕露。 此时那阿呆已经瘫在地上,我和邵子龙过去将他拎了起来。 “这鬼东西!” 邵子龙骂了一句,取出一道符箓,拍在那阿呆脖颈后方的脑袋上。 不过邵子龙还不放心,又用重手法直接拧断他的手脚。 “妈妈,有人打我,你快来打死他们!” 等那阿呆醒转过来,顿时又哭又叫,声音刺耳无比。 邵子龙骂了一句,上去就是重重两个耳刮子。 “妈妈,快来把他们切成一块块,拿去给菜当肥料!”阿呆愤怒地尖叫起来。 “我想宰了他。”沈青瑶面无表情地拎着匕首上来。 我赶紧把她给拦下,“还是我来。” 上前来到那阿呆面前。 “我吃了你!”阿呆忽然冲我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从他头上扯了一根头发丝,催动法咒,在空中一挥,那根柔软的发丝顿时绷得笔直,随后就将发丝从他的右耳刺了进去。 转眼间,发丝消失无踪。 “我咬死你,咬死你……”阿呆狰狞地叫着,突然间惨叫一声,用折断的手臂抱住脑袋,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在地上不停打滚。 我等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原本在哀嚎中的阿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瘫在地上呼呼地喘气。 “你要乖一点,不乖的话叔叔要打的哦。”我淡淡说道。 阿呆冲我龇了龇牙齿,我立即又在他头顶一拍,顿时就再度发作起来,疼得他满地乱滚! “我乖,叔叔我乖……”阿呆大声地哭喊起来。 我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上去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我乖,阿呆乖……”阿呆见我过来,明显哆嗦了一下,急忙哭着叫道,模样看起来极度委屈。 “你妈妈去哪里?”我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面前问。 “我妈妈……我想要新鲜玩具,妈妈去给我找了。”阿呆含着眼泪道。 “玩具?就像那些姐姐么?”我指了指屋里那些雕像。 “对呀,我最喜欢这些玩具了!”阿呆咧着嘴,破涕为笑。 我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妈妈说等我睡醒了,新玩具就来了,不过我睡不着,就起来玩了一会儿。”阿呆傻笑道。 这人说起话来疯疯傻傻,像个心智有损的孩子,但做的那些事又让人毛骨悚然。 我看了他一眼,“你背后怎么还有个脑袋?” “你不许说!”阿呆突然愤怒地尖叫起来,“妈妈说,谁要敢说我背后长着脑袋,就杀了谁!” “你要杀谁?”我起身作势要过去。 “叔叔我乖,叔叔我乖的!”阿呆哆嗦了一下,赶紧大叫道。 我坐回去道,“那就好好说话。” “我乖,我乖……”阿呆连连点头,“妈妈说,我背后的是我哥哥,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被我妈妈砍下来了。” 对方这话说得轻轻巧巧,但听来却是让人心头发寒。 那颗藏在树腔里作为断头煞的脑袋,很显然就是他说的另一个哥哥。 “原来你还有两个哥哥啊,他们不说话么?”我问。 “他们不说话,也不吃饭。”阿呆摇头说,又看了看我们,有些疑惑地问,“你们都没哥哥的么?” “我们没有。”我接着问,“你妈妈为什么要砍掉你一个哥哥?” “我那时候一直生病,浑身好痛,好难受,妈妈就把一个哥哥砍了下来,说是哥哥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这样我就不疼了。”阿呆咧着嘴呵呵笑道,“妈妈说得真对,后来我真的就好了。” “你妈妈可真厉害,还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妈妈当然是很厉害的!”阿呆一听就更高兴了,“不过嘛,这个办法是另外一个叔叔告诉妈妈的。” “叔叔?那是谁?”我问。 阿呆看了我一眼,“那个叔叔很好的,还给我带糖吃,我本来身上都开始发烂了,吃了糖就好多了。” 我心头微动,很显然这阿呆应该是患有某种怪病,至于他口中的糖,应该是有人带给他的某种药。 “那叔叔长什么样?跟我比怎么样?”我笑着问。 阿呆看了我一眼,委屈地道,“那个叔叔很好的,你……你很凶!” “只要阿呆乖乖的,那叔叔肯定就不凶了。”我轻声细语地道。 “那我乖的,那我乖的……”阿呆连连点头,“不过那个叔叔好是好,但我没见过他的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怎么?他戴帽子了?” “不是。”阿呆摇摇头,“每次我都只听到叔叔说话,就是看不到他人,我还问过我妈妈的,妈妈说叔叔不喜欢见人。” “不见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当时石门村那个接生婆说的话。 都是只闻人声不见人影,这两者实在是太相似了。 “是啊,那个叔叔每次过年都要来给我送糖吃的,但我一次也没见过。”阿呆嘟囔着嘴道。 “那叔叔第一次给你送糖吃,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第一次……第一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和妈妈还没到这里呢。”阿呆道,“叔叔来过一次以后,我妈妈就带我到了这里。”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来这里住?”我接着问。 “妈妈说,来这里可以给我治病,还有……还有这样的话,叔叔会一直给我糖吃。”阿呆咧着嘴道。 要这样说起来的话,这对母子俩之所以来到这狸猫岭,始作俑者还是那不见人的“影子”。 这不禁让我怀疑,这对母子俩是不是也跟那接生婆差不多,是被对方给找来蛰伏在这里,另有作用。 “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们在这里除了治病以外,还要做什么?”我继续试探。 “我妈妈有工作的。”阿呆道。 我问是什么工作。 “妈妈说是个好工作,还可以给我带一些新奇玩具,她有时候会出去几天,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别乱跑,就是去工作了。”阿呆道。 说着,突然又气哼哼地道,“前几天妈妈还出去过,去了好久,害得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第110章 子丑相交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反复询问之后,确认对方回来的时间,正好是曹松在狸猫岭出车祸当天。 不过对方回来是在下午,曹松出事是在晚上。 “我妈妈回来之后,我还想她陪我玩的,结果那个叔叔又来了,我妈妈又得去工作!”阿呆不满地道。 “那叔叔什么时候来的?”我心中一动。 “晚上。”阿呆道。 按照他的描述,那个“叔叔”一般都是过年时才来的,但是也有例外,每次例外的时候,他妈妈都要出去工作。 这也可以看成是那个不见人的“影子”给了阿呆母亲某种指令,所以阿呆母亲按照指令出去做事。 而那位“叔叔”最近一次出现给他母亲指令,恰好就在曹松出事当晚,而且时间相隔极近。 地点又偏偏凑巧地就在这狸猫岭。 这就很难说是巧合了? “那……”我正想再仔细问一问,突然发现那阿呆朝着对面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之前对方也抬头看过好几次,被我留意到了。 对面墙上除了挂着的一些野兽头颅之外,就是一个老式的挂钟。 此时时钟眼看着就要走到凌晨一点。 也就是子时转向丑时,子丑相交的那一刻。 我心中突地一跳,喝道,“走!” 带着邵子龙和沈青瑶向屋外疾冲而去。 就在我们动身的同时,那瘫在地上的阿呆也猛地跃起,向着窗口扑去。 只听到轰的一声响。 屋内的空气发出剧烈的震动,就如同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重压而下,激起一股气浪! 我们站在屋外回头看去,只见屋内一阵红芒闪烁,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了。 以那阿呆的速度,本来绝对也可以在出现变故之前从窗户逃出,可他似乎忘了,此时的他手脚已经邵子龙折断。 再加上邵子龙拍在他后背那颗脑袋上的,是一道镇山符! 那阿呆刚刚蹿起,人在半空就重重地摔了回来。 此时空气中红芒耀眼。 阿呆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他那强横得连沈青瑶的匕首都刺不进去的皮肉,开始被挤压得渗出血珠。 “妈妈!我怎么走不动?” 阿呆哭喊着,吃力地从地上撑起来,鲜血从他耳朵鼻孔里直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妈妈……”阿呆抬头大叫。 突然间地上刺出十数根漆黑的尖刺,惯体而出,将他扎成了刺猬。 “妈妈,妈妈……” 阿呆扭动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弱,再过片刻,彻底没了动静。 我们在外面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都是心有余悸。 刚才要是晚上一点,那在里面吃苦头的,就是我们了。 很显然,这阿呆的妈妈在屋中布置了一个极其阴毒的法阵,只要在某种条件下就会触发。 而且她肯定是反复叮嘱过儿子,在法阵即将发动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逃离屋子。 以阿呆的速度,只要反应及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阿呆紧记着他妈妈的话,所以等到时机一到,就想趁机逃出,把我们这些人全部给收拾了。 只是估计连他妈妈也没料到,他儿子会被人折断了手脚,又打上了镇山符,根本就跑不动,以至于惨死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杀人法阵里。 “阿呆死了!阿呆死了!” 突然间一阵嘎嘎乱叫,四只鹦鹉扑啦啦地冲天而起,向着四个方向飞了出去。 “我来!” 邵子龙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风箱拉扯一般,呼呼作响,胸部顿时向外隆起,如同充了气一般,随后猛地向外喷出,大喝一声,“咄!” 咒音散开,正在空中扑腾的四只鹦鹉,咕咚一声就栽了下来,浑身是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蹬了腿。 “幸好哥反应快!”邵子龙过去踢了踢鸟尸。 我和沈青瑶分头去把另外三只鹦鹉的尸体捡了回来,和邵子龙捡的那一只,一起挖了个坑埋了。 之后又把屋子外面收拾了一下,尽量还原成之前的摸样,准备守株待兔。 既然斩草了,那就要除根。 这对母子如此歹毒恐怖,要是跑掉一个,那绝对是心腹大患,以后都不用安生了。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屋中的法阵的效果已经褪去。 我们这才走进屋子,只见那阿呆被尖刺贯穿身体,鲜血淌了一地,脸上还保持着哭喊的表情,临死还在喊妈妈。 看着这一幕,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阿呆痴痴傻傻,心智有缺,像个孩子,其实未必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只可惜有了这么个恐怖的母亲。 沈青瑶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看,来到阿呆的卧室,蹲在她那个儿时的好友身边。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地退了出来,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就听到屋里传来啜泣声。 “唉,哭一场也好。”邵子龙摇了摇头。 其实以沈青瑶的性格,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不过石门村之行死了那么多兄弟,本就一直憋在心里,此时又看到儿时好友的遗体,自然是再也忍耐不住。 不过很快,那啜泣声就停了,只看到沈青瑶双目红肿地从里面出来。 “要不再哭一会儿,还早。”我说。 “用不着!”沈青瑶道。 邵子龙笑道,“小瑶……” 说到这里,突然耳朵抽动了一下,朝我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人来了。 沈青瑶目中杀气翻腾,右手反握匕首。 我们三人当即隐入暗处。 过得片刻,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 突然间,房门被咣当一声撞开。 一阵风涌了进来,发出呜呜之声。 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斑白,但那张脸看上去倒也没那么苍老,而且长相也并不如何穷凶极恶,看着就一普普通通的妇人。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进屋之后,猛地看到地上被尖刺扎成刺猬的阿呆,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麻袋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袋口散开,从里面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 第111章 分幽,傀儡娃娃 邵子龙飞快地冲我打了个手势,他和沈青瑶立即从黑暗中杀出,向着那女人围攻而去,我则趁机捞起麻袋,闪身而出。 没等我确认麻袋中那女人是死是活,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如同两把钢锥一般直刺耳膜,浑身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直冲头顶。 屋内所有的玻璃,在瞬间炸成粉碎。 只听到咚的一声响,沈青瑶腾地倒飞而出,砸在墙壁上,墙面轰然坍塌,邵子龙被那女人一巴掌拍得矮了半截,地板咔嚓碎裂。 我踢了一脚地下的碎石,呼啸着激射而出,跟着直追而上。 就在碎石即将及身之际,那女人的身影突然闪了一下,不过邵子龙却趁机脱困,食中二指一并,向前划出。 我也恰好在此时赶到,二人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女人的身形突然一阵模糊,如同鬼魅一般闪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邵子龙猝不及防,后背立即挨了一下,顿时如同被卡车碾中,轰隆一声倒飞了出去。 黑影忽闪,那女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目中猩红一片。 我立即向后退了一步,五根又长又尖的指甲差之毫厘,从我脖颈间掠过,边上的门扇被嗤的一声斩成两截。 “给我封……”邵子龙腾地冲出,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只是这“封”字刚一出口,一道残影刷地闪过,邵子龙的法咒立即被打断,急忙身形一缩,护住头脸,硬生生挨了一下。 我趁势抢进,一记手刀当头斩下。 然而那女人的身形却是快得匪夷所思,手刀只是斩中了残影,邵子龙挨了那一下,滴溜溜地滚了出去。 我向前疾冲而出,抓向被尖刺挂在那里的阿呆。 “啊!”就听一声无比尖锐凄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屋内桌椅包括墙上挂着的野兽脑袋纷纷炸开。 一道黑影忽地闪了过来,我立即往后一缩,堪堪避开了锋利如刀的五根手指,随即向屋外掠出。 闪出门外,立即向左一变,一道黑影疾追而出,擦着我的身子呼啸掠过。 “死!” 随着一声充满癫狂的怒喝,只见眼前出现了无数道残影,纵横来去。 我轻吁一口气,心念合一,只跟着那残影闪避。 “啊!” 那黑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凡是被碰到之物,立即粉身碎骨,转瞬之间,地上就已经空无一物。 “缚地!”突然传来沈青瑶的一声低喝。 地面忽地卷起一阵沙尘,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吸力。 “转转转,起!” 邵子龙大喝一声,只见绿光忽闪,三片绿叶飞射而来,却是依旧只是打中了残影,邵子龙抢上而上,加入战团。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古怪凶狠的咒声。 霎时间,无数道黑影突地跃了起来,那赫然是立在院子外面的那一个个草人,此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疯狂地向我们疾冲而来。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去管,见邵子龙和沈青瑶开始应付那些草人,一道残影却是如同鬼魅般绕到了邵子龙身后。 “当心!”我立即大叫一声,急忙向着邵子龙所在的方向赶去。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地冒出一团阴冷刺骨的气息。 “显幽。”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口中默诵咒文,左臂反手探出。 分幽手! 赫然抓住一只冰冷的手臂,随后身形奇快地平移出去,绕了一个弧形。 咔嚓! 那只手臂顿时被绞断。 手臂的主人,正是那个女人。 “啊!”那女人张开嘴,又发出一声尖啸 我早就护住了心神,不为所动,那女人身形一模糊,又要化作残影,但在分幽手的束缚之下,对方身形只是一闪,却终究没能挣脱。 “给哥跪!” 邵子龙呼啸而至,右手结印,轰的一声打在那女人的胸口,符文闪动,能清晰听到一阵骨裂的声音。 同时手中一道符咒,朝着那女人面门直拍而下。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发觉不对。 下一刻,手中抓着的手臂,就变成了一截稻草。 李代桃僵! 那女人赫然用一个稻草人替换了自己,并且在脱逃的那一瞬,把邵子龙给撞得滚了出去。 此时到处都是乱走的草人,我凝神分辨了一下,立即疾追而去,经过沈青瑶身边,顺手拔下她头上的那根银簪子。 在黑夜中一路疾追,看准时机,结咒在银簪上一抹,挥手射出。 簪子化作一道银光,破空而出,咻的一声洞穿了前方的黑影,掠起星星点点的血花。 我正要追上,突然心头一凛,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脚步。 我摘了一根枯草,向前一挥,枯草悄无声息地断成了无数截。 往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 这荒郊野地的,虽然一眼看过去除了荒草之外一无所有,但其实空气中散发着一丝丝弱不可察的气息波动。 这一片地方,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细丝。 诡丝! 所谓的诡丝,并不是真的丝线,而是一种十分奇诡的法术。 这种法术,最大的特点就是“丝”。 诡丝的种类极多,但绝大多数都似乎无影无形。 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过一个布满诡丝的地方,有时候会感觉像是缠上了蜘蛛网,但有时候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 但是事后隔个几天或者几个月,诡丝就悄然发作,在被诡丝割过的地方,就会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丝线印记,之后血肉腐烂。 当然了,不同种类的诡丝,出现的症状也截然不同。 就像眼前的这诡丝,很显然是那种杀气极强的,只要有人不小心经过这里,只怕就得像刚才的枯草一样,被切成碎片。 这时,只听道一阵嘎吱嘎吱的响,从草丛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个木头做的女娃娃,穿着条简陋的红裙子,咧着嘴,吐着红扑扑的舌头,既滑稽又诡异,跟那天在曹家大宅里见过的一般无二。 那傀儡娃娃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距离我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扔下来两样东西。 一件是沈青瑶的银簪子,另一件是个符囊。 只听啪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右手举起,放下来一卷纸。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借一还俩,便宜你了。” 又是啪的一声,左手又放下来一卷纸。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那傀儡娃娃转身,就摇头晃脑地钻入了草丛。 只见远处白影一闪,拎起那女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112章 囚禁 我心知不好,捡了银簪和符囊就立即赶了回去,临走前又摘了根枯草试了下,发现那诡丝已经消失了。 对方还真是算得清清楚楚,完全掐好了时间点。 等我赶回木屋,刚好看到邵子龙从屋里出来,手捂着脑袋,一边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 “怎么样,追到没?”看到我回来,他立即迎上来问。 “你是怎么回事?小瑶怎么样?” 我见他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别提了!他大爷的,哥阴沟里翻船了,丢人啊!”邵子龙骂骂咧咧地道。 说着把捂在脑袋上的手松开,我就看到他的左边脑门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什么情况?”我愕然问。 说话间,沈青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她脸色灰败,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尤其是脖颈上三道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这三道血痕显然是被那女人的指甲给划出的,要是沈青瑶避得稍微晚点,只怕已经身首分离了。 “你看那里。”沈青瑶指了指边上。 我见那条麻袋躺在那里,但袋子里的女人却已经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我猛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他大爷的,我和小瑶收拾完那些草人,过去想看看麻袋里那女人是死是活,结果好家伙,我刚一拉开袋子,脑门上就挨了一榔头。”邵子龙骂道。 我见地上果然扔着一把榔头,不免有些无语,“你俩都中招了?” “那人出手很快,我被她打晕了。”沈青瑶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显然之前伤得着实不轻。 我把银簪子还给沈青瑶,又把符囊给拿了出来。 “怎么在你那里?”邵子龙咦了一声,诧异地接了过去。 我把后面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哥这次真栽大了!”邵子龙老脸一红,“你说这是不是那个小疯子?” 我说有可能。 “什么小疯子?”沈青瑶问。 “反正就是一个疯批丫头,真气死哥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随手翻了翻符囊,突然又骂了一声,“靠啊,还卷走了我一半最贵重的符!” “行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得了。”我说道。 也得亏人家只是捶了一榔头,正要给缠上点诡丝,怕是我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那疯批丫头,下次别让哥遇到!”邵子龙咬牙切齿。 沈青瑶皱眉道,“对方救走那老妖婆,究竟想干什么?” “也未必是救,估计对方跟咱们的目的差不多,只不过对方想要活口。”我在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我觉着也是。”邵子龙摸着脑门上的肿块道,“这疯批丫头是被那老妖婆装麻袋带回来的,估计是被她物色的猎物,带回来给她儿子当玩具的。” “只不过没想到那疯批丫头更狠,八成是故意被那老妖婆给抓回来的,直接摸进了对方的老巢。” 不得不说,邵子龙这个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对方估计也没想到,我们凑巧的也到了这里,结果三方混战,差点打出了脑浆子。 “那现在怎么办?” 沈青瑶看了一眼屋里。 “再到处看看。”我说着,就进了屋子。 邵子龙和沈青瑶也跟着一起,把整个木屋里里外外的又翻了一遍。 结果还真有所发现,在一个锁着的阴暗小房间内,我们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脚上锁着锁链,浑身都是污秽,脏兮兮的,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沈青瑶把她抱了出来,又去找个地方给她洗了一下,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邵子龙给她贴了一道回春符,又喂她喝了小半碗水。 “你们说曹家的事,有没有蹊跷?” 在等待那女子苏醒的功夫,沈青瑶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蹊跷?”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地问。 沈青瑶沉默半晌,说道,“那个阿呆说他妈妈有天晚上出去了工作,但很快就回来了,时间刚好跟曹伯伯他们出事的时间差不多。” “你是怀疑这对母子跟桐州的术士有关,是他们叫这母子俩截杀了曹老板?”我故意把话题岔到了桐州术士身上。 “还真有这可能啊,肯定是桐州那帮术士来报仇了!”邵子龙看了我一眼,一拍大腿道。 沈青瑶盯着我们两人,皱眉道,“你俩都觉得跟桐州那群术士有关?” “不然呢?”我俩异口同声地问。 沈青瑶道,“这对母子俩至少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要把他们跟桐州的术士拉扯到一起,实在太牵强了!” “牵强么?”我俩问。 “当然了!”沈青瑶道,“而且就凭那老妖婆的手段,你们觉得会留下活口吗?” “说不定曹老板命硬呢?”我说。 “对啊,可能曹老板就是命不该绝。”邵子龙也跟着道。 “你俩今天就要跟我杠是不是?”沈青瑶怒道,“哪有这么多巧合?” 我咳嗽了一声,让她消消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这也不太合理啊,这对母子好端端地去截杀曹老板干什么,还偏偏留了曹老板一个活口。” “就是嘛,曹家人那么好,天天心善积德的,也就是得罪了桐州那帮人,除了他们之外,谁无缘无故地要害曹老板,这说不通嘛。”邵子龙也摇头道。 沈青瑶冷哼了一声道,“说不通才蹊跷,你们不觉得最近很多事都很奇怪么?坊间那些传言你们听说过没?” “这个倒是听过,不过流言嘛,说不准。”我还是不以为然。 “行!”沈青瑶说完,就冷着脸进了屋子,去陪在她那位儿时的闺蜜身边。 见她离开,邵子龙就凑过来低声笑道,“看你把小瑶给气的。” “你不也有份。”我说。 “靠,哥那是配合你好不?”邵子龙道,“不过你还真拿捏住了小瑶的脾气,越是这样,她也是不肯干休。” “你说曹家这事,该不该把她卷进来?”我问。 邵子龙想了想,“我觉得小瑶还是靠谱的,至于她那个姐姐么,目前还真说不好。” “嗯。”我跟他想得也差不多。 正在这时,那昏迷的女子惊叫了一声,苏醒了过来。 第113章 相逢是故人 “醒了?” 沈青瑶听到声音,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女子刚刚苏醒,还迷迷糊糊的,猛地看到我们三个,又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妹子,我们几个是好人,别怕。”邵子龙笑着安慰道。 只是听他这么一说,那女子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害怕了,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你看这个。”沈青瑶指了指那阿呆被穿在尖刺的尸体。 那女子瞥了一眼,顿时又是吓得一声尖叫。 不过惊吓过后,再加上沈青瑶的安抚,总算是让她相信我们跟那对母子不是一伙的。 “你们……你们是风水协会的?”那女子又惊又喜地问。 “你还知道风水协会?”邵子龙有些意外,点了点头道,“对,我们就是梅城风水协会的。” 那女子听说我们是风水协会的人,顿时又放松了不少。 “这里……这里是梅城?”她迟疑着问。 我说这是在梅城郊外的狸猫岭,距离梅城不远,又问她是哪里人,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我……我叫金绣云,是池州那边的。”女子低声道。 我听说她叫金绣云,家里又是池州的,心中一动,不由得又仔细看了她几眼。 这金绣云长了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虽然由于多日的囚禁和惊恐,脸色煞白,满脸憔悴,但长相还是颇为不俗。 “池州?离这边可不近啊,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邵子龙问。 “我……我现在脑袋有点迷糊,你们让我想想……”金绣云捶了垂脑袋,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理出了头绪,这才开口道,“那天晚上……我跟我爸妈吵了架,就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出来。” “我在街上乱走了一阵,本来想找朋友出来散散心,正准备打电话呢,我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我吓了一跳!”说到这里的时候,金绣云呼吸急促,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那只手又冰又凉,抓得我好疼,我一看,一个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抓着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当时又怕又疼,喊她赶紧放松!可那老太太就是不松手,只是盯着我看。” “我准备喊救命,结果发现边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接着脖颈上突然一痛,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四周一团漆黑,我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摸才发现,我衣服被脱光了,一丝不挂。” “我吓得大喊,但什么回应也没有,我只好摸索着走,想看看衣服是不是在边上,摸了半天,突然就摸到了一张脸,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我叫了半天,那人也没反应,我只好又大着胆子去摸,就发现那人冰凉冰凉的,鼻子里也没气了,已经是死了。” 金绣云声音发颤,显然当时的恐怖情形,让她至今都心有余悸。 “我吓得躲在墙角哭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去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我重新摸了摸那人,摸到胸口,发现那是个女人,我……我就把她的衣服脱下来,给自己穿了……后来我发现,屋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还有五个女人,都已经死了。”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原来是有人打开了铁门,外面的光透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之前那个老太太。” “我吓得赶紧向她求饶,让她放我回去,无论她要多少钱,我都可以问爸妈要。” “你这么说话,她没揍你?”邵子龙插了一句问。 金绣云一滞,“揍……揍了,我被她一巴掌拍在脸上,整个人都晕了。” “别打岔。”沈青瑶皱眉道,又让金绣云继续说。 “那老太太就去看那几个女人,看得十分仔细,我偷偷看了几眼,就……就看到那些女人浑身发黑,就跟……就跟烧焦的黑炭一样,吓得不敢再看。”金绣云接着道。 “那老太太一个个看过去后,又过来盯着我,我吓得闭了眼,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我听她说了一句,‘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你怕什么?’” “我心想,明明都是她害的,还冤枉我,但是我根本不敢反驳,就听那老太太又问,‘你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我不敢说,只是一个犹豫,就被那老太太给掐住了脖子,我只好求饶,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说家里只有我爸妈,还有我三个人。” “那老太太却不相信,逼问我说,‘除了你们三个之外,还有谁?’” “我说真的没有了,那老太太发起狠来,差点把我给掐死,我脑子迷迷糊糊的,等老太太松开手后,就叫道,‘有的,还有一个人!’” “那老太太问我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家里有栋奇怪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个人,但我从没见过。” “奇怪的房子?”这回是我打断她,“什么样的房子?” “就是……我也说不来,是我八岁那年,我爸妈在家里建的,样子很奇怪,看着方方正正的,屋檐向上翘,有点像翅膀展翅,屋顶都是用黑瓦铺的。” “用的是铜门,门上两个铜环,自从建好后就一直锁着,我从来没见这房子开过门,但我知道里面有人。” 我们听得都是一头雾水。 “那老太太听我提到那怪房子,脸色变了变,让我仔细说说跟那房子有关的事情。”金绣云道。 “那你也跟我们仔细说说。”我对她道。 金绣云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爸妈从小就叮嘱我,绝对不能把房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们家也一直谢绝任何人上门,尤其是建着那栋怪房子的后院,更是从来不让外人靠近。” “我……我已经跟那老太太说过了,那就跟你们也说说,就是……就是我八岁那年,有天我爸妈突然把我找了过去,说是等会儿有客人来。” 第114章 姓林的祖孙 “我想着有客人来不是很平常么,我爸妈却一脸严肃,说等会儿来的客人非常重要,而且当中会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孩子,让我一定要跟他好好相处。” “我就点头说知道了,爸妈又叮嘱了我几句,就让我自己到一边去玩,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知在商量什么。” “我有点好奇,就偷偷过去听了一阵,其他的我没听明白,就听到什么订婚,什么娃娃亲。” “这娃娃亲我还是懂的,电视上也有演的,我一听,这难道是要给我也订娃娃亲?我心里就很是生气,正想跑出去问爸妈,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说,有客人到访。” “爸妈急忙就把我叫了过去,一起出去迎接。我当时还很好奇,心说到底是什么客人,能让我爸妈这么重视?” “出去这一看,就发现来的是一个老人带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是对祖孙,两个人穿得普普通通,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比起平时到我们家来的那些客人差远了。” 我听到她说“是对祖孙,两个人穿得普普通通,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到这时,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金绣云,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而她口中的“那对祖孙”,就是我和我爷爷。 在我八岁那年,爷爷曾经带我去过一趟池州,拜访了一户姓金的人家。 当时去的时候,我爷爷也没告诉我去那里干什么,后来在那户人家只是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爷爷就带着我离开了。 因为那是少有的几次外出,我对此印象还是很深的。 “让我看不懂的是,平时我们家也来不少很厉害的客人,但爸妈也不怎么热情,就是表面上客气,但这对祖孙俩一来,我爸妈就忙前忙后,对那祖孙俩恭敬的很。” “我看着就有点生气,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加上我之前偷听到爸妈说话,看这架势,真的很有可能给我跟那个小孩订娃娃亲,我就更加恼火了。” “偏偏这个时候,爸妈还让我去陪那个小孩子去玩,还要我好好招待,把对方当成是哥哥一样,一定不能怠慢了对方。” “我就更来火啦,但是爸妈千叮咛万嘱咐的,我也不能不听,只好带着那小孩去院子里玩。” “不过那小孩不爱说话,我带他去看我的玩具,他只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就真是越想越生气。” 我听得哑然失笑。 当时的我不常出门,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确不怎么爱说话,至于说什么一脸嫌弃,那还真没有。 只不过对方的那堆玩具,都是些什么洋娃娃之类的,我能有什么兴趣? “那小孩不看我的玩具,反倒是在我家转来转去,我就问他,我们家是不是很漂亮,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那小孩说什么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肯定是挺羡慕我们家的!”金绣云肯定地道。 “那后来呢?”我打断她的自我想象问。 其实对于当年的这次池州之行,我一直没怎么在意过,因为当时就是在金家住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爷爷就带着回了家。 但时隔多年,让我重新遇上了金家的人,而且里面又十分凑巧地牵涉到了那个老太太,这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当年这件事。 “当天晚上,那对祖孙就住在了我们家,这在我们家是特别稀奇的,因为不管是什么客人,我爸妈从来不会留人再加过夜的。”金绣云接着道。 “而且我爸妈还让我去给那小孩子送各种什么被子啊,牙刷啊,毛巾啊什么之类的,这种事情还用我做么,我就觉得他们肯定是在找机会,让我跟那小孩子接触。” “我认定了他们是要给我们订娃娃亲,心里更加难受,那小孩子傻乎乎的,我才不要跟他订亲呢!” 金绣云说得激动,突然回过神来,看了我们一眼,脸一红道,“我一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我……我说重点。” “没事,你接着说,后来你俩订亲了没?”邵子龙感兴趣地问。 “没有。”金绣云摇了摇头,“那天晚上,我越想越烦,就爬起来跑到隔壁,那个小孩子和他爷爷就睡在隔壁,不过当时他爷爷在外面跟我爸妈说话,我就去把那小孩给叫了起来。” “那小孩还没睡,在那看书,听我叫他,就出来问我什么事,我就直接问他,说你是不是来跟我订娃娃亲的?” “那小孩还假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就问他,那他爷爷带他来干什么?” “他还是说不知道,我就恼火了,对他说你别做梦了,我肯定是不会跟他订亲的,他就哦了一声,回头就进屋去看书了。” “我就想着,这人真是装腔作势,我害怕爸妈跟他爷爷在那里商量亲事,我就悄悄跑出去偷听。” “结果刚过去,就被他爷爷给发现了,他们三个见到我,立即就停止了说话,神神秘秘的,而且当时我爸妈的脸色很差,尤其是我妈,我发现她走路的时候,腿都有些软了,握着我的手特别凉。” “等回到房间,我就气呼呼地问我妈,是不是那个老头逼他们要给我和他孙子订娃娃亲?” “我妈愣了一下,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一听就更生气了,说我绝对不可能订娃娃亲!” “可我妈却苦笑了一下,说要你能跟那孩子订娃娃亲那就好了,咱们就有救了,只可惜……” “我当时听得特别奇怪,问妈妈什么咱们家就有救了,可我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让我赶紧睡觉。” “所以搞了半天,是你爸妈想要跟人家订娃娃亲,结果人家没同意?”邵子龙笑道。 金绣云脸一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没成。” “那小孩叫什么?”邵子龙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只知道他爷爷姓林,那他也姓林。”金绣云道。 邵子龙咦了一声,冲我笑道,“跟你同姓啊。” 金绣云闻言,朝我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问,“你也姓林么,还挺巧。” 第115章 深夜的怪房子 “是啊,那后来怎么样,你说的那怪房子跟那对祖孙有什么关系?”我岔开话题问。 金绣云道,“到了第二天一早,那对祖孙俩就来告辞,说要回家了,我听了很高兴,但我爸妈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求着人家不要走,到最后……到最后甚至拉着我给他俩跪下。” “你爸妈这是有要命的事求着人家,哪里只是娃娃亲的事?”邵子龙啧了一声问。 “我也不清楚。”金绣云摇摇头,神色有些气愤地道,“我爸妈让我给那小孩下跪,我肯定不乐意啊,就是不肯,结果我爸情急之下,居然打了我一巴掌!” “你这不懂事啊,该打。”邵子龙点评道 金绣云闻言眉头一竖,有些气愤地瞪了邵子龙一眼,不过倒是没敢说什么,接着道,“我挨了我爸一巴掌,就大哭起来,我妈也跟着哭,两个人就拉着我给那祖孙俩下跪。” “那祖孙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到最后他那爷爷摇了摇头,对我爸说,‘你跟我来一下。’我爸一听,赶紧就跟着他过去了。” “两个人在那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我就看到我爸跟对方点头哈腰的,回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千恩万谢,那副样子看得我实在生气!”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当年我和爷爷离开金家的时候,的确是闹过这么一出。 那时候我还奇怪来着,回去的路上也问过爷爷,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情求着爷爷去办。 爷爷也没解释,只叹息了一声,“本来以为这事能成,但还是不成。”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来,估计当年的池州之行,只怕就像这金绣云说的,爷爷本来是想给我和她订娃娃亲的。 只是后来爷爷不知又发现了什么,觉得事不可为,所以又将此事否决了,这才有了一年后曹家的事情。 也就是说,其实在曹家之前,爷爷最早看中的是池州的金家,至于双方结亲的目的,肯定也是为了给我续命。 至于金家那边,从金绣云的描述来看,金家夫妻俩对于这门亲事也是极为迫切,应该是这门婚事会对他们金家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是生死攸关。 以至于后来也有将这门婚事否决后,夫妻俩情急之下,只好拉着女儿给我爷爷下跪央求。 按照我的推测,这门婚事应该是爷爷先找上的金家,后来事情不成,也是爷爷返回,所以在金家的哀求之下,爷爷最后还是把对方叫到一边,跟他说了一番话。 这番话,估计是给了对方了某种指点,作为弥补。 “等那对祖孙走后,我就跟我爸妈闹脾气,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听金绣云接着道,“我本来以为爸妈很快就会来哄我,谁知过了一天一夜,他们也没来管我。” “我把屋里的零食都吃光了,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开门出去找他们,结果还没等我哭闹呢,我爸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训。” “说那对祖孙俩是他请来的贵客,还骂我娇生惯养不知所谓,都是我妈给惯的,让我继续回房间闭门思过!” “你爸还是有点东西的,教训得对。”邵子龙点头。 那金绣云本来气愤填膺的,被邵子龙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一僵,讪讪地道,“我被骂了一通,就哭着去找我妈,我妈板着脸,让我最近乖一点,别瞎闹,否则她也会把我吊起来打!” 我和邵子龙同时嗤的一声乐了出来,只有沈青瑶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 “你们笑什么?”金绣云红了红脸,嗔道,“是你们让我说仔细点,这些都是我感觉很奇怪的地方,这才一五一十说给你们听的!” “你说得对,尽量说仔细点。”我点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金绣云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妈平时很宠我的,这回也不管我了,让我好好呆在房间里,接下来几天,我就发现他们两个忙得很,尤其是我爸,一直在往外跑,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 “直到某一天晚上,深更半夜的我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跑出去一看,就发现我爸妈在外面,正指挥人往家里的后院搬运砖头。” “我特别奇怪,就跑过去问爸妈这是要干什么,我妈跟我说,是要在后院盖一个房子。” “我问她好端端的盖房子干什么,还这么大半夜在那弄,有这么急吗?我妈让我别管,赶紧回屋睡觉。” “第二天等我起来的时候,后院已经用木板围起来,封得严严实实,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妈把我找了过去,说从今天开始,不许带任何人到家里来,而且后院盖房子的事,也不许跟任何人说。” “我很是不理解,就问我妈这是为什么,本来说好了过几天我生日,还要请很多朋友来家里的。” “结果我妈瞪了我一眼,说要是你敢带朋友回来,直接断绝母女关系!” “我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就气呼呼地回了房间,我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后院的动静终于停了,围在外面的木板也都撤掉了,但是我发现,后院的围墙加高了许多。” “后面又过了几天,我突然被我爸妈从睡梦中叫醒起来,当时刚好过了午夜,我困得很,但我妈让我穿好衣服,洗好脸,两个人就带着我来到了后院。” “我爸拿钥匙开了后院大门的锁,这后院里也没有灯,黑漆漆的,但天上有月亮,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 “我发现后院里居然多了许多大树,肯定是被我爸妈移栽过来的,这些树又高又大,枝繁叶茂,几乎把整个后院都给遮住了,连月光都不怎么能照进来。” “我爸妈就带着我往里走,里面黑漆漆一片,我很害怕,不敢进去,又问爸妈怎么不亮灯。” “结果又被我我爸教训了一顿,让我不要说话,只管听话!” “我跟他们进去之后,模模糊糊的就看到栋房子立在树荫下面,那房子的样子很古怪,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特别的阴森,吓得我后来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第116章 守夜,养小鬼 之前金绣云也描述过那房子的模样,据她所说,那房子四四方方,墙壁刷得雪白,屋檐却是四面翘起,像是展开的翅膀,屋顶铺的黑瓦。 另外就是一扇铜门,铜门上两个圆环,落锁。 听起来的确是有些怪异。 “他们两个带我走到房子面前,我妈就拿出三个蒲团放在地上,让我坐在中间的蒲团,他们坐在两旁。” “我就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妈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我们三个要坐在这里过夜,而且以后每个月都要有九个晚上睡在这边。” “我当时就傻眼了,甚至以为他们是不是疯了,坐在这里怎么睡觉?但是我爸给我下了严令,要么就听话,要么就滚出金家,他们宁愿不要我这女儿了。” “我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就病倒了,但是隔了几天晚上,哪怕我病还没好,还是被我爸妈拉起来又去后院那怪房子前过夜。” “而且自从那天以后,我家里就没有佣人了,之前的佣人都被我爸妈给了一大笔补偿金,提前解雇了。” “我觉得我爸妈越来越奇怪,心里特别害怕,但又不敢跟其他人说,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我爸经常会在夜里独自去后院。” “去的时候拎了个篮子,回来之后,也拎着个篮子,我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去看过那个篮子,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吃剩下的东西。” “我就怀疑,这怪房子里住着什么东西,我按耐不住好奇,就又跑去问我妈,结果被我妈妈狠狠骂了一顿,让我不要问东问西,而且这件事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年,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连做饭都要我妈自己做,要是他们忙的时候,我还有可能饿肚子。” “这个还算好的,最难熬的就是每隔几天,我都要大半夜的跑去后院坐在那里守着,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我实在是忍受不了。” “而且我怀疑我爸妈是受了那对祖孙的蛊惑,因为是那对祖孙走后,我爸妈才突然变得这么怪的,我觉得不对劲,就跑去找我爸妈,非要让他们把那怪房子给拆掉。” “结果我又被我爸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我越想越生气,觉得我爸妈肯定是被迷了心窍,罪魁祸首都是那祖孙俩,而且那怪房子里说不定关着什么鬼怪!” “于是我暗下决心,趁着我爸妈出门,找了个机会就把那怪房子给点了。” “我去,妹子你够莽啊,十岁就敢点房子?”邵子龙惊叹道。 我心说这算什么,这要比起九岁的曹雪蓉,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这也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总不能看着我爸妈这样下去?”金绣云理直气壮地道。 我问她,“那结果怎么样?” “房子被我点着以后,我也没想到火势会起那么快,一下子整个房子都烧起来了,我看着害怕,就赶紧跑了。” “跑出去的时候个,刚好就遇到急匆匆赶回来的爸妈,两个人脸色煞白的,赶紧冲过去救火。” “但哪里来得及,不一会儿整个庙都被大火给吞没了,我爸妈瘫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我被吓坏了,正不知所措,突然下起了大雨,不会儿就把火势给浇灭了,我爸让我妈看着我,他一个人就冲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才失魂落魄地出来,冲我妈摇了摇头,我妈当时就哭了。” “本来我以为,我闯了大祸,我爸肯定要把我吊起来打,至少要关我禁闭,可谁知他们两个既没打我,也没骂我,两个人就坐在家里,一动也不动。” “我怀疑是烧了那怪房子以后,他们两个人清醒过来了,只是有点后遗症,心里还暗暗高兴。” “可过了几天,我爸妈又叫人过来,把那个怪房子重新修了起来,而且还是像以前那样,每隔几天就要带着我去那坐着守夜。” “不过我爸再也没往里面送过东西,我就猜里面肯定是空的,估计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烧死了,只是我爸妈还不死心,所以还照例带着我去守夜。” “果然,这样大概又守了两个月之后,我爸妈就再也没带我进去过了,那后院就被彻底封锁了起来。” “我有几次偷听到我爸妈在那说话,好像他们一直在找那对祖孙,但幸好一直都没找到,就这样过了几年。” “直到半年前,我去爬山的时候突然间晕倒,差点从山上滚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时不时地闹毛病,而且运气也差得很,有好几次差点送了命。” “我就找了个大师去问了问,那大师一看,就说我是沾惹上了什么邪祟,给了我一道护身符,让我最近一定要小心。” “护身符多少钱?”我插了一句问。 “三十万。”金绣云道,“钱不重要,大师说主要还是我跟他有缘,他才肯出手帮我。” “行了,你继续说。”我一听这三十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锦绣云接着道,“大师的护身符还是很灵验的,我戴上之后,果然运气好了很多,身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好景不长,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差了,晚上睡不着,连日的做噩梦。” “我梦到自己浑身都是血,有个什么东西趴在我身上吃我的肉,但我怎么也看不清那是个什么,每次被吓醒过来,身上都没有半点力气。” “我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搬回家住,我回去的当天晚上,过了午夜,突然被我爸妈叫了起来。” “两个人带着我去了后院,我这才发现,原本已经封住的后院,居然又重新打开了,我妈拿出三个蒲团,又要让我像以前那样开始守夜!” “我心里又惊又怕,我终于知道那位大师为什么说我招惹了邪祟,原来是因为这怪房子!”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知道我爸妈都没死心,一直在找那对祖孙,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找到了,所以又开了那个房子。” “我以前不知道这怪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后来我认识了一些懂风水的朋友,听他们那么一说,我怀疑,我爸妈在那怪房子里是养了小鬼!” 第117章 富贵命 “养小鬼?我还头一次听说这么养小鬼的。”邵子龙诧异道。 “我听朋友说,南洋那边养小鬼的特别多,方法也是千奇百怪,我越想越觉得对!”金绣云笃定地道。 “所以你不会又打算把那房子给点了?”我笑了一声问。 “我还真有这个想法!”金绣云点头道,“不过还没来得及呢,就被那可怕的老太太给抓了去。” “嗯,说回那老太太,后来怎么样了?”我问。 金绣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四周,惊恐地问,“你们确定那老太太不会回来了?” “放心,暂时回不来了。”邵子龙道。 “暂时?”金绣云哆嗦了一下。 我让邵子龙别开玩笑了,那老太太已经回不来了。 金绣云这才放松了下来,说了之后的经过。 “我被那老太太从黑屋子里拎出去,又……又扯了我的衣服,把我丢进一个装满水的大锅里,又往里面倒了很多……很多血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就开火煮……” “我吓得又哭又叫,想从锅里爬出来,但那锅里的血水很奇怪,像胶水一样,把我粘在了里面,怎么也爬不出来。” “后来水越来越烫,我迷迷糊糊地看到那老太太就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听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这鬼……’” “我当时脑子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怪的鬼,我现在想想,是不是她看出我被鬼气缠身了,肯定是我爸妈在那怪房子里养小鬼的原因。”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身体变差,又总是走霉运,几次都差点出意外。”金绣云说得十分肯定,“绝对是因为这样!” “所以你觉得那老太太抓你,是因为看出了你身上有鬼?”我接了一句问。 “这个我也说不好!”金绣云摇头道,“但肯定也是因为那怪房子,让我走了霉运,这才被那老太太给抓去的!” “我在锅里又热又怕,后来就晕死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那老太太站在大锅边上,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子,正在锅中搅拌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害怕得不行,只听她突然说了句,‘是了,是了,应该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回头,问我家住在哪里,家里这几年是不是经常死人。” “我也不敢不回答,就说了自己的家庭背景,求她饶了我,不管她要什么条件,我爸妈都会答应她的。” “结果那老太太脸色一沉,突然厉声道,‘我问你家里是不是这几年经常死人!’” “我连忙说没有,家里人都好好的,没有死人的,那老太太却不信,一把拎起我,勒住了我的脖子!” “直到我快憋死了,这才松手,我吓得连声求饶,赌咒发誓最近家里真的没有死人,她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打听!” “那老太太拎起我,就要带她去家里,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那老太太扔给我了一套衣服,之后让我说了家里的地址,就把我打晕了过去。” “我本来以为她会带我回家,可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那个……”金绣云指了指被尖刺挂在那里的阿呆,“我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个傻子站在那里一边拍手,一边笑,还跑过来捏我的脸……” “我给吓坏了,从边上抓起一个杯子,就朝他砸了过去,结果杯子粉碎,那傻子一点事没有。” “那傻子忽然叫道,‘姐姐你打我,姐姐你不乖!’突然脸色一变,过来就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拎到床上,说是要教训教训我……” “我喊也喊不出来,只能双脚乱踢,幸好那老太太突然冒了出来,把那傻子给拎开了。” “那傻子当即就撒泼起来,哭叫着说,‘我要教训姐姐,我要教训姐姐!’” “不过那老太太却不同意,说我给你另外找个姐姐回来,这个不能动。” “之后不管那傻子哭叫,就把我锁上铁链,关进了那个小房间里,后来……后来就是被你们给救出来了。” 听金绣云把经过说完,倒是跟一些事情对上了。 估计那女人就是因为要给她儿子另外找个“姐姐”,这才出门去,结果好巧不巧地捡了个小疯子回来。 只是这里有个奇怪的地方,到底这金绣云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女人为什么不让她儿子动金绣云,反而把她关了起来。 从刚才开始,我一直有在观察,这金绣云身上的确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 其实一个人身上出现鬼气,倒也不算太稀奇,那些撞邪的,沾惹了邪祟的,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怪就怪在,这金绣云其实并没有撞邪,也没有被鬼祟附身。 她身上的这缕鬼气极淡,淡到不易察觉,但我刚才在接触她的时候,试了一下,却发现对方身上的这缕鬼气,居然驱散不了。 这缕鬼气居然跟金绣云本人融合在了一起,要想驱散这缕鬼气,除非是连带着把金绣云也给一起焚化了。 如此就意味着,金绣云身上的这缕鬼气,绝对不是一般的撞邪造成的。 “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说一下。”我问金绣云。 后者一阵迟疑。 “放心,真要对你不利,你人都在这里,还能跑到哪去?”我说道。 金绣云脸一红,“是我懂风水的那些朋友说,让我千万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自己的八字,你们……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算别人。” 说着,把她的八字报了过来。 “瞧出什么了?”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沈青瑶和金绣云野冲我看了过来。 “你命挺好的,就是记住别作,基本上问题不大。”我看了一眼金绣云道。 我这话倒也不虚,从对方的八字上来看,这金绣云算是个富贵命,相当不错,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到离谱的命格。 这点是最让我疑惑的。 第118章 诡异的金氏家族 当初我爷爷带着我前往曹家,跟曹雪蓉订亲,那是看中了曹雪蓉的贵重命格,想要以此来牵制我的阎王命,替我博取一线生机。 可在曹家之前,爷爷是曾经相中了金绣云的,那这是为什么? 明明金绣云的命格,只是中上而已,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根本不可能对我的阎王命造成任何影响。 爷爷当然不可能看错金绣云的命格,所以这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又或许,就跟金绣云身上这缕奇怪的鬼气有关? “什么叫别作?”金绣云愣了一下问,“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那个‘作’吗?” “你描述得很准确。”我点头。 金绣云哦了一声,“我记住了,还好我这人又不喜欢作。” “妹子,你认真的?”邵子龙忍俊不禁。 “怎么了?”金绣云疑惑地问。 “你觉得你当年背着你爸妈,偷偷跑去把那房子点了,这属于什么?”邵子龙问。 “有勇有谋?”金绣云想了想说。 看得出来,这位对于自己当年的事迹还是相当得意的。 “那没事了,懂了。”邵子龙笑着点点头。 “懂什么啊?”金绣云有些不明所以。 “除了那怪房子之外,你家里还有没有出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有没有死人,包括你的亲戚也算。”我接过话茬问。 “奇诡的事……”金绣云皱眉想了半天,“我觉得最奇怪的事,就是那对姓林的祖孙,就是他们来过之后,家里就多了那个怪房子,我就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至于其他的么,倒是没有什么,另外我家里这几年确实没有死人啊,你怎么也问这个?” 金绣云说着,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们金家,除了你们一家三口之外,还有多少人?”我换了个问法。 “挺多的,我们金家算是大家族,算起来的话,大大小小有几十号人,以前更多呢……”金绣云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不过我爸跟金家其他人都断了关系,已经好久没有往来了。” “为什么断关系?”我心头微动。 金绣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问过爸妈,但是他们没说……” 说到这里,她突然怔了一怔。 我问她想到什么了。 “你刚才问我家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家虽然没有,但是我们金家的其他人家,这几年好像经常有人失踪。”金绣云道。 “失踪?多少人?”邵子龙问。 金绣云皱眉想了想,“如果这么多年算下来的话,应该有十来个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你们家这么多人失踪,你还说没有奇怪的事?”邵子龙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金绣云脸一红,道,“我爸跟他们早断了关系,一直没有往来,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刚才就没想起来。” “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失踪的?”这回开口的却是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青瑶。 “好像……好像都是金家人,都是姓金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金绣云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失踪的,都是你们金家直系血脉的人,至于跟你们金家结亲的外姓人,并不在此列?”沈青瑶问。 “对,应该是这样差不多。”金绣云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道,“听你这么一说,真的有点奇怪啊。” “那这些人都是怎么失踪的?”我问她。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传闻倒是挺多的,有的可能是生意失败跑路了,有的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唉,我也不太懂。”金绣云道,“我爸妈也不让我多问关于金家其他人的事,我也就没怎么在意。” 我又仔细问了一下,按照金绣云的描述,金家失踪的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有六十多岁的,年纪最小的是个六岁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就走丢了,之后就再没找回来。 而且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近十五年里。 这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我怀疑这金家背后隐藏着某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我爷爷当年之所以带着我去金家,很有可能也跟这个秘密有关系。 或许是爷爷一开始认为,金家背后的这个秘密,可以牵制我的阎王命,而我的阎王命,又能压制住金家背后的这个秘密,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所以两边这才有意给我和金绣云订亲。 只是后来我爷爷带着我亲自上门后,可能是又发现了什么,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可行,所以就把这桩亲事给否决了。 当初我爷爷带着我离开金家的时候,金家夫妇二人之所以如此惶恐,不惜拉着一家子跪下来求我爷爷,肯定也是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一旦这亲事不成,他们一家子迟早会大祸临头,这才慌不择路。 后来爷爷大概是于心不忍,把对方叫到一旁,给了某种指点。 正如金绣云猜测的那样,之后金家在后院中建的那栋古怪的房子,很有可能真是来自我爷爷的指点,目的就是用来应对金家背后那个秘密的。 只是这怪房子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就不是我目前能猜透的了。 “对了,我被那老太太抓到这里以后,那老太太还问过我,说我家里那怪房子是谁造的,她……她肯定是去过我家了,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金绣云突然焦急地道。 “你到现在才想起你爸妈啊?”邵子龙道。 “还不是你们一直在问我嘛?”金绣云委屈地道,“你们有没有手机,快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别费劲了,这地方信号不行。”邵子龙道。 “那咱们赶紧走,这地方……这地方吓人得很,赶紧报警啊。”金绣云急道 我打断她问,“那老太太问你那怪房子谁造的,你怎么回答的?” “我……我一开始说是我爸妈造的,那老太太不相信,我又说是爸妈用来养小鬼的,那老太太还是不相信,威胁我说要把我扔给她儿子。” 金绣云咬牙道,“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只好把那对祖孙的事跟她说了。” 第119章 我爷爷叫林寒水 “那老太太听了之后,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姓林的,是不是林寒水?’”金绣云道。 我听得心头一震。 因为林寒水,正是我爷爷的名字。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寒水,我一直听我爸妈叫对方林老先生,至于名字,我并不清楚。”金绣云接着道。 “那老太太还说什么了?”我控制着情绪问。 其实我从坟头岭出来后,在前来梅城的路上,也沿途打听过我爷爷的消息,但我发现,我爷爷在风水界并不出名,基本上没什么人听说过林寒水的名字。 以前我有些懵懵懂懂,但现在我却十分清楚,以我爷爷的本事,是不可能在风水界籍籍无名的。 事后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爷爷行事十分低调,而且在捡到我之后,就回了老家隐姓埋名,所以在风水界知道我爷爷的人不多,但只要是认识我爷爷的人,就肯定是知道他真正本事的。 就譬如曹家。 现在看来,这曹家的水简直深不可测,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的商贾人家,可对方不惜以曹雪蓉的婚约做条件,让我爷爷出手办一件事。 这件事必定是千难万难,而且除了我爷爷之外,其他人很难办到。 而现在这个女人,在听金绣云说起当年那对姓林的祖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是不是林寒水”,这就说明对方是认识我爷爷的,而且这其中必然有所牵扯。 “我说我不知道林寒水是谁,那老太太就又让我仔细说说那对祖孙俩的样子,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就光记得那小孩挺讨厌的。”金绣云道。 “你倒是还挺记仇。”我心里琢磨着事,随口道。 “我这人才不记仇呢,那小孩却是讨人嫌!”金绣云哼了一声,“再后来,那老太太就把我扔到小黑屋里了,其他没有了。” 说到这里,看着我们道,“你们能不能送我回池州,或者找个地方让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我回头和邵子龙、沈青瑶到边上商量了一下。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一趟池州看看?”沈青瑶提议,“我觉得这事很古怪。” “哪方面古怪?你不会是又想到曹家了?”邵子龙笑道。 “曹家这事本来就蹊跷,但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个!”沈青瑶皱了皱眉头。 我点头赞同道,“我觉得小瑶说得对,这事的确很怪。” “是是是,那既然小瑶觉得该去池州,那咱们现在就去一趟?”邵子龙顺势道。 我说行。 “那我通知协会那边,让他们来处理这事,咱们就别卷进去了。”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自然都没有异议。 沈青瑶去屋里在她那位儿时玩伴身边又坐了一会儿,我们三人就带着金绣云出来,回到了车子上。 驱车从狸猫岭出来,沈青瑶就给风水协会那边去了电话,之后就趁着夜色一路向池州方向去。 途中锦绣云连着给她父母去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打通,情急之下,再加上本就筋疲力尽,就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抵达池州境内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金绣云在车里休息了大半个晚上,又吃了些东西,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到了池州境内更是她的地盘,指点着我们往她家的方向去。 “你家住这里?” 车子穿过池州的市区之后,一路来到了池州北郊的一片山林中,这让我们都很是有些意外。 “是啊,我家就住在山里。”金绣云焦急地催促沈青瑶把车子开快点。 沈青瑶开起车来规规矩矩,四平八稳,但被她催得狠了,也只好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沿着林间道路向着山中疾驰而去。 这山中的道路弯弯绕绕,而且有不少岔路,这要不是有金绣云领路,还真不好找。 大概过了有小半个钟头,就见前方林中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庄园,看这建筑的样式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那就是我家,快快快!”金绣云指着前面道。 车子来到庄园前停下,只见边上还停着一辆车。 “那是我爸妈的车!”金绣云叫道。 我环顾四周,不禁微微皱眉。 金家怎么会把庄园建在这个地方,从风水上来说,这块地绝对不适合建阳宅,反倒是更适合建阴宅,也就是坟墓。 照理说,金家并不是对风水之道一窍不通的人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如果不是犯错,那就是有意为之。 这庄园四周都打了很高的围墙,把整个庄园围在其中。 此时大门敞开着,我们一行人快步入内。 “爸!妈!”金绣云一路呼喊。 可这庄园内却是死寂一片,除了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我们一路来到金绣云所说的后院。 果然,就像她说的,这后院的围墙更高,远比外面的围墙还要高上许多,而且在上面还布置了铁丝网尖刺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堪比守护森严的监狱。 后院的大门依旧是敞开的。 进去之后,就见后院中种满了大树,树荫遮蔽了天空,基本上很难有阳光能够照进来,就算是白天也是阴气森森。 在这昏暗的树荫之下,伫立着一栋房子。 就像金绣云说的那样,这栋房子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怪异,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黑色的屋檐,像展开的翅膀,四四方方的雪白的屋身上,嵌着一面铜门。 不过此时那扇铜门,赫然已经倒在了地上。 在房子前面还有三个残破的蒲团,地上坑坑洼洼,边上的树木上嵌着许多的石子,地上到处都是残枝落叶,以及许多破碎的瓦片。 看起来这里曾经起过一阵大风,劲道之强,甚至将卷起的石子都打入了树木之内。 “出……出什么事了,我爸妈呢?”金绣云吓得声音直发抖。 我们在外围看了一圈,随后进了那栋怪异的房子。 可进去之后,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震住了。 第120章 阴阳庙 在这座怪房子里面,居然还有一栋建筑。 这建筑并不是普通的房舍,而是一座庙。 如果仅仅是庙,那也还罢了,但眼前这座庙,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十分古怪。 等仔细一看,就发觉这庙之所以看起来怪,是因为这庙的左右并不对称,左半边和右半边截然不同。 看上去就像是两座庙分别切了一半,然后组合起来的。 “这怎么……”金绣云也被眼前看到这座庙给惊呆了。 恐怕她打死也不会想到,这怪房子里边居然还藏着一座庙。 “你们看那台阶和窗棂。”沈青瑶突然道,“左边是双数,右边单数,双数属阴,单数属阳,左边是阴庙,右边阳庙。” 被她这么一说,我们也注意到了。 果然,那左半边庙的屋檐不仅更低一些,格局更小一些,而且台阶和窗棂的数量都是双数,而右边则相反。 民间向来有阴庙和阳庙之分,所谓阳庙拜神,阴庙拜鬼。 通常阴庙里,供奉的都是一些鬼怪。 可眼前这座庙却是奇了,居然是座阴阳庙。 这阴阳庙正中,同样是一道铜门。 铜门敞开着,我们穿门而入,来到这座庙的内部。 只见庙内却并没有供奉什么神像,有的只是两尊半人多高的泥胎雕像,一左一右分别供在两侧。 这两尊泥胎,隐约是个人形,手艺十分粗糙,就像是有人随便拿泥捏了捏。 用的也是那种普通的黄泥,有些地方都已经开裂了。 “这算什么,泥菩萨么?”邵子龙嘀咕道。 在这座庙正中央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黑线,正好将这座庙分为两半,如同阴阳两界。 一个蒲团就压在这条线上,摆在中心,从蒲团上的凹陷来看,应该是有什么长期坐在上面。 所以说,之前金绣云认为这怪房子里住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对的。 至于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还不好说。 环顾四周,整个庙内能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这个是不是养小鬼的地方?”金绣云指着那两尊泥胎问。 “可能你家养小鬼的法子比较特别,我是没听说过这样的。”邵子龙道。 金绣云急得眼泪直打转,“那我爸妈呢,是被小鬼害了,还是被那老太太给抓走了?” 我绕着庙缓缓地转了几圈,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 按照金绣云的描述,这座庙很有可能是当年我爷爷让金家建造的,这里面肯定是蕴藏了某种玄机。 这座庙的外部结构,相当精巧,一阴一阳,做得十分工整,甚至连细小的花纹,都雕刻得十分完美。 但这庙的内部,那就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看上去就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 但这也只是表面的,在细看之下,我就发现这庙的结构,是用了紫薇数和九灵格,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聚阴困阳。 这本身来说,十分怪异矛盾,但如果配合上这阴阳庙,就又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而这所有一切,实就是为了造成一种非阴非阳的格局。 这个蒲团压在阴阳界线上,就是阴阳的交点。 所以这个蒲团上坐的这个人,或者说是某个东西,才是这座阴阳庙的关键,也可以说是这个风水局的阵眼所在。 爷爷布置这个阴阳庙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替金家挡灾,但这具体是什么情形,就不好揣测了。 至于金绣云说的什么养小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是,这庙内住的可以是人或者其他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鬼物。 我来到其中一尊泥胎塑像前,看了片刻,挥掌在其头顶上一拍。 只听咔嚓一声,泥胎碎裂。 “嚯,这里面还藏了东西!” 邵子龙咦了一声,和沈青瑶、金绣云二人一起闻声凑了过来。 只见这碎裂的泥胎之中,夹杂着一件闪着银光的东西。 我拨开碎泥,把那东西拿在手中。 这东西比我的拳头要大上不少,外面裹着一层银箔纸,包得严严实实。 握在手里,居然还能感受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跳动声。 我心中一动,将其托在手中,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又来到另外一尊泥胎前,同样将其打碎。 果然,碎裂的泥胎中又出现了一件东西。 两者的大小和形状相似,只是右边这个,外面裹得是金箔纸,看着金光闪闪的。 托在手中,依稀能感觉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跳动。 我把这一金一银两件东西分别托在左右手,平举在身前,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这什么东西?”邵子龙问。 我思索片刻,说道,“这里面有可能是心脏,还在跳。”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邵子龙问,“人的?” “应该是。”我点了下头,“可以打开看看,不过一旦开了,就坏了。” “坏了是什么意思?”沈青瑶问。 “简单来说,就是这两颗心脏现在还是新鲜的,但打开之后,立即就会腐败。”我解释道。 沈青瑶皱了皱眉头,“你刚才说这两颗心还在跳,你不会是想说,它们还活着?” “那倒不是,单独两颗心脏哪能活,之所以会跳动,应该是里面加持了某种禁制。”我说道。 “这么奇妙,那就打开来看看再说。”邵子龙道。 我走到庙的中间,左腿站在分界线的左边,右腿踏在分界线的右边,同时将两颗心脏也分别放在左右两侧。 “看仔细了。”我提醒了一句,将双手按在两颗心脏上方。 邵子龙等人围在边上,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得一瞬不一瞬。 我轻吁了一口气,双手食指突然同时一划。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漏了气。 十指立即飞快挑动,将金箔银箔剥离。 就见那金银里,裹着的果然是一颗心脏,还在微微跳动,但只不过转瞬之间,心脏就变得漆黑,随即枯萎干瘪,直至腐烂,发出一阵阵恶臭。 “还能这样?”邵子龙啧啧称奇,“老林你会的花样很多啊。” 我会这个并不稀奇,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爷爷的手法,只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爷爷都是用这种手法来给食物保鲜的。 这个法子很好用,但时间不能过长,如果太长的话,一旦破开了金银箔,里面的东西立即就会腐败。 第121章 人间蒸发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还是能看出,那两颗心脏是人心,而且从这庙的布局来看,有可能是一男一女的心脏。 “你爸妈还挺会玩啊。”邵子龙对金绣云道。 “这……这可能是从医院买来的,我爸妈可不会杀人!”金绣云急忙道,又指了指那两尊泥胎,“你们看到了,这……这肯定是养小鬼?我爸妈肯定是被那对祖孙给蛊惑了!” “你这脑子还挺机灵。”我看了她一眼。 “我说对了,你们也觉得?”金绣云道。 邵子龙嗤的一声乐道,“老林在说反话呢,你听不出来啊?” 金绣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孩子他二叔,你们在家吗?绣云在家吗?” “有人在家吗,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十分急促,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谁?”金绣云听到声音,立即奔了出去。 我们也随后跟上。 等走到前院,就见一个中年女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边大声叫喊。 “绣云!绣云你在家呢!” 那女人看到金绣云,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 “三婶?你怎么来了?”金绣云扶住对方,疑惑地问。 “你爸妈呢,他们在哪?我找他们救命啊,快救救你弟弟有福!”那三婶抓着金绣云的胳膊哭叫道。 “有福?他怎么了?三婶你先别哭,好好说!”金绣云忙道。 三婶哭道,“这不有福想换一个好学校,你爸认识的人多,我就想着让你爸帮忙运作一下。” “可你爸说最近他太忙,有重要事情脱不开身,等过几天再说,我觉着你爸可能是……可能是故意推脱,我就带着有福来你们家,想当面求一求你爸妈。” “谁知在过来的时候,一个没看住,有福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没找到,只能赶紧过来找你们了!” “快呀,你们赶紧帮着我一起找找!” 我见那三婶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满脸惊恐之色。 孩子弄丢了,父母肯定是异常焦急,但对方这反应,却似乎有些反常。 “三婶你别急,我爸妈……唉呀,要不我先报警,有福应该就在这附近,可能是迷路了。”金绣云安慰道。 “不行,来不及了!”三婶声音直打颤,“我……我不是怕有福迷路了,我是怕有福……有福跟你那大堂哥一样!” “大堂哥?”金绣云一愣,“你是说在十几年前走丢的大堂哥么?这个是两码事……” “不不不,是一样的,是一样的!”三婶惊恐地大喊道,“你三叔也是莫名其妙就没了,我怕……我怕有福也是这样!” 我在边上听了一阵,把金绣云叫过来问,“是你弟弟丢了?几岁?” “有福是我堂弟,今年应该是……”金绣云一时说不上来,只好看向三婶。 “十二岁,再过几天就十二岁!”三婶忙道,看了我们几眼,又问,“你们是不是绣云的朋友,能不能帮我一起找找有福,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大家分头找一下!” 我让沈青瑶带着金绣云和三婶走一路,我和邵子龙分别又走一路,三方分头寻找。 金绣云他们家所在地方相当偏僻,四周都是冷清的山林,四周寂寂,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哗哗声。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接到了沈青瑶的电话。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邵子龙也前后脚赶到了,只看到沈青瑶三人站在一片林子里,那三婶正在大哭。 “你们看这个。”沈青瑶指了指地面。 我和邵子龙过去一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 这血迹的样子十分奇怪,是个很规整的圆形,血迹向着四周溅射。 “还是挺新鲜的。”邵子龙沾了些血,放在鼻端闻了闻,“好怪的气味,阴气好重!” 我从地上抓了一把土,那泥土异常湿冷,颜色漆黑中泛着一缕缕的血色。 就像邵子龙说的,就连这土里,都有极重的阴气,而且远超寻常! 在血迹附近的草已经变得枯黄,跟周围大相径庭。 我往边上走了几步,又抓起一块泥土看了看,虽然只是隔了几步,但这边的土却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只有血迹附近的土,蕴含了极其浓郁的阴气。 这种情况,是十分异常的。 邵子龙冲我和沈青瑶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人走到一边。 “你们怎么看?”邵子龙道。 “你是不是有想法了?”我问他。 邵子龙眉头紧皱,点了一下头道,“那里好重的阴气,不出意外的话,那孩子估计是被鬼吃掉了。” “我也觉得像是遇上了鬼祟。”沈青瑶道,“但吃人的鬼并不多,除非是那种专门养起来吃人的小鬼。” “不太可能是小鬼。”我把这种可能性给否决了,“这地方并不是什么聚阴池,就是一块普通的山地。” 我指了指那片血迹,“只有那一小块地方,土里黑中带赤,湿寒刺骨,应该是在短时间内遇到了超乎寻常的巨量阴气,以至于阴气渗入土中,这不是普通小鬼能做到的。” “老林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啊。”邵子龙有些诧异地道,“那你觉得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地方还藏着什么绝世恶鬼不成?看着也不太像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金绣云和她那位三婶。 “你觉得跟金家有关?”沈青瑶面露惊愕之色,“难不成金家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鬼吃的?” “等会儿!”邵子龙拍了一下大腿,压低声音道,“老林你这想法有点道理啊,这金家人不是老莫名其妙失踪么?” “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跑路了,或者遇到了什么意外,但要是那些人也像这小孩一样,成了一滩血,那可不就是失踪了么?” “而且失踪得那叫个无声无息,跟人间蒸发也差不了多少。” 第122章 百鬼夜行 我们三人在边上商议了一阵,正在梳理整件事情的脉络,突然听到那三婶惊叫了一声。 回头一看,就见金绣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剧烈地抽搐。 我们赶紧回过去。 “什么情况,好重的阴气!”邵子龙诧异地道。 他取了一道符,在空中一挥,符箓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去!” 邵子龙手一挥,那道符箓平平地飘了出去,来到金绣云上方。 随着符箓缓缓下降,金绣云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压住,原本在剧烈抽搐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就在符箓即将触及她面门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火光。 邵子龙眼疾手快,急忙挥手一抄,将那团符火抄在手中,这才没烧到金绣云身上。 “好厉害!”邵子龙脸色凝重,双手飞快结印,默诵咒文,朝着金绣云头顶一按。 随即四道符箓飞射而出,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齐齐镇压而下。 金绣云如同触电一般,浑身抽搐得越发厉害,但片刻之后,突然就为之一静。 悬在半空的四道符箓齐齐落下,分别镇在她的手脚之上。 “总算是搞定……卧槽!” 邵子龙抹了把汗,正要松口气,突然就见金绣云张开嘴,喷出一口黑烟。 同时眼睛翻开,瞳仁缩成米粒大小,隐隐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原本雪白的脸颊上,忽地现出一缕缕青黑色的怪异纹路,看着极为妖异!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破口大骂。 撸了撸袖子,从符囊中又取出一道符,这一道符,远比普通的符箓尺寸要大上许多,上面用朱砂绘就一个符咒,笔构极为繁复,殷红如血。 “老林,小瑶,来帮我一把!”邵子龙发狠道。 “你说。”沈青瑶当即上前。 此时一阵风从西南方向吹来,吹得地上的落叶呼啦啦飞了起来,在空中打卷。 我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过去一趟。” 转身向着西南方疾掠而去,隐隐听到邵子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靠,你去哪呢……” 风声呼呼,两侧的树木不停倒退。 我撒开身法,在林中穿梭,越行越快。 此时连中午都还没到,但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沉甸甸地压下来,漆黑如墨,四下里昏沉沉的,居然有了一种入夜的感觉。 吹过来的风也越来越冷,带着森森的寒意。 我顺着寒气飘来的方向寻摸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一阵阵阴风穿林而来,发出一阵阵呼啸之声。 我收住身形,观察着四周的地形,缓步入内。 走不多时,忽地从两边的林子里跳出几道黑影,将我包夹在中间。 “大哥,是个小白脸!”有人尖声叫道。 我扫了一眼,见这突然冒出来的是四个汉子,个个面目阴鹜,满身戾气,刚才出声的,是个瘦子,手里玩着一把匕首,不停地耍来耍去。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四人中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目光阴沉地盯着我问。 我没搭腔,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四人。 这几个虽然是活人,但脸色白中泛青,满眼血丝,身上鬼气森森,那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我大哥问你话呢,你这小白脸是不是耳朵聋了!”那瘦子喝骂道,“大哥,还跟他废什么话,那老太……那位叫咱们看着这里,是绝对不能让人靠近的!” 我听他叫了一声“老太”,虽然及时打住了,但极有可能是说的“老太太”。 “让我剐了他,正好无聊!”那瘦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冲着我走了过来,又大笑道,“你们看,这小白脸吓傻了!” “先别动手,带过去给郑大师看看。”那光头却是把他给叫住了。 “有什么可看的,总归是个死!”瘦子不满地嘀咕道,但也不敢违背那光头的命令,上来推了一把,骂道,“听到没有,真的耳朵聋了?” 四人带着我向山谷深处走去。 忽地有一阵阴风涌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大哥,这……这情况不对啊……”其中一人不安地道。 那光头瞪了他一眼,“我难道还不知道?那有什么办法,你敢走?” 前者吞了吞口水,“大哥,那老太太说,只要咱们把事情办完,就放咱们走,你说她……她说话算话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光头没好气道。 “他妈的!”那瘦子骂道,“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干了一票大的,本来以为可以享享福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个疯婆子!” “你想找死啊?”光头急忙喝止道。 那瘦子却不以为然,“放心老大,那老太婆不在这里,要不……咱们趁着这机会跑了算了?” 不过其余三人并没有出言赞同,而是一脸的惊恐,让他赶紧闭嘴。 “你们四个是通缉犯?干了什么事?”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四人本来还在你一言我一句,闻言霍地看向我。 “大哥,这小白脸有点古怪,你看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其中一人惊疑地道。 “估计是吓傻了!”那瘦子舔了舔刀尖,阴恻恻地冷笑道,“你想知道是?我们刚绑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妞,等收到钱后,把那妞给玩死了,那老东西又哭又叫得烦人,老子又把他们一家子给屠了!” 我哦了一声,“懂了。” 那瘦子一愣,骂道,“他妈的,你这小白脸是不是疯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阴风刮过,风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泣声。 “什么东西?”众人吓了一跳。 一人打了个寒颤道,“我怎么感觉好冷,你们冷不冷。” 其他几人也是缩了缩身子,叫道,“好冷!” 连哈出的气,都冒起了白雾。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四周。 在深山之中,某些角落里本来就会聚集一些怨气、或者有怨灵、阴魂回荡,甚至一些鬼祟蛰伏。 而此时,山中的怨气以及各种阴灵鬼祟,居然都从四面八方,不停地向着这里汇聚过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似的。 他们现在就被裹挟在其中,不冷才怪了。 第123章 招魂 “快走,快走!”光头催促道。 一行人也顾不上其他,推着我赶紧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走不多时,我就被带着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这天怎么回事,有点吓人啊!”有人骂了一句。 此时天空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山头上,四周昏暗,已经如同黑夜。 “赶紧进去!”光头喝道。 众人把我推了进去。 这一进洞,就觉平地起了一阵旋风,阴风呼号,甚至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众人在外面还骂骂咧咧的,但一进了洞,就一个个都闭了嘴,浑身紧绷,大气也不敢出,连脚步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是弄出了什么动静。 这山洞应该是早就存在的,但两侧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怪异符文,却应该是新刻上去的。 符文呈暗红色,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用的是人血?”我打量着那壁上的符文问了一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那四人给吓了一大跳。 “卧槽,谁让你说话的?”那瘦子恶狠狠地瞪着我,但他也不敢大声说话,而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大哥,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啊!”另一人皱眉声道,“你看他……他怎么都不害怕的?” 那光头盯着我看了一眼,冷声道,“你们看好了,等会儿交给郑大师就行!” 一行人把我夹在中间,加快脚步往前走。 忽然间,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狂风从前方汹涌而来,飞沙走石,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光头四人被迷住眼睛,惊慌地大叫起来。 我一个闪身,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逆风疾行片刻,那狂风又突然一下子停了。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在洞穴的正中位置,有一个直径五六米大的水池,但那池中所蓄的并非是水,而是殷红的鲜血,在池中翻翻滚滚。 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围绕着血池,点着一根根黑色的蜡烛,每根蜡烛足有手臂粗细,半人多高,此时早就被刚才那阵狂风给吹灭。 洞中有十余人,正在慌乱地重新点蜡。 山洞的顶上,用鲜血绘就一道巨大的符咒,从洞壁上延伸下来,直铺到地面。 在血池的正前方,用黑色的石块砌成一个奇怪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 一人跪在祭坛前,背对着洞口,正在向着祭坛不停地磕拜。 “好小子,跑得够快的!” 在我驻足的功夫,那光头四人从后面赶到,其中那个瘦子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挥刀就要朝我砍了过来。 “吵什么?” 就在这时,那跪在祭坛前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厉声喝道。 这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消瘦,脸色灰败,目中布满血丝。 他这一声呵斥,当时就把那四人给吓了一大跳 ,那光头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又指着我道,“郑大师,这小子没头没脑地跑进来,我们就抓回来,交给您处置……” “抓回来干什么,谁让你们抓回来的?”那郑大师额头青筋暴跳,脸上有一股癫狂之意,神色颇为狰狞。 “我就说嘛,咱们应该就在外面直接宰了!”那瘦子道。 “宰什么?”那郑大师喝道,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不就是路过而已,你们把他赶走就是!” “啊?”光头四人一脸错愕,“可是……可是那位老……老……说,谁都不能靠近这里,让我们……” “混账,你们就这么爱杀人?”郑大师怒道。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旋风平地卷起,吹得蜡烛的火焰呼呼作响,血池中的血液开始剧烈地翻滚。 只听那瘦子讥笑道,“郑大师,咱们都是听命行事,那位走的时候交代了,有人敢闯进来,就杀无赦,你还敢违背不成?” 说着,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舔了舔。 我在他刀柄上一拍,刀尖瞬间从那瘦子后脑勺贯穿了出来。 “杀人挺好玩?” 瘦子双目圆睁,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尸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老三!” 在短暂的死寂过后,光头等人大叫一声冲了上来。 我随手一挥,捏住那光头的脖子,咔嚓一声颈骨断裂,尸体颓然到地。 其余人等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那位郑大师盯着我厉声问道。 “婆婆叫你办点事,你们在这里叽叽呱呱,真是一群废物!”我冷冷地道。 “婆婆?你……您是那位派来的?”那郑大师大吃了一惊。 我不答反问,“祭祀怎么样了?” “一切……一切顺利,只是这祭鬼实在是大忌,而且这……恐怕会引来大祸,还请……”郑大师迟疑了一下道。 “废什么话?祭祀到哪一步了?”我打断他道。 此时平地又是卷起了一阵阴风,冰冷刺骨,蜡烛的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一下子灭了一大半。 “您能不能求求婆婆,先把女儿还给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我……我一定尽心尽力!”郑大师哀声央求道。 正在这时,忽地狂风大作,剩余的蜡烛一下子被吹灭,洞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光头的十余名同党,惊叫着乱成一团。 血池之中的鲜血,如同沸腾了一般,血浪越翻越高! 伴随着阴风呼号,山中那些被吸引过来的怨灵、阴魂纷纷从洞口涌了进来,除了这些邪祟之外,甚至还有一些成了气候的山魈、狐狸、黄皮子、大蟒等等…… 这些精怪邪祟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一窝蜂地汇聚了过来。 光头那些同党在黑暗中触碰到这些东西,更是吓得连声尖叫,但那些精怪邪祟进来之后,就蛰伏在地。 像是山魈、黄皮子、狐狸等等,竟然全都跪伏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伤人的意思。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郑大师以符箓在空中祭起了一道符火。 “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一幕,郑大师骇然失色。 “快打断祭祀!”我大声喝道。 那郑大师急忙奔向血池。 就在这时,血池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血红色的浓雾,一阵阵诡异缥缈的低语声,从翻滚的雾气中传了出来。 第124章 镇魂咒 那声音时远时近,如同女子喃喃自语,又如同梦魇中有什么东西在嬉笑,听来诡谲无比。 雾气翻翻滚滚,似乎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郑大师刚冲到血池边,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我见势不对,立即纵身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拎着退了回来。 “呵呵。”雾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 这笑声本来只是一声,但却好似有无数人在笑,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随着那一声笑,我直觉后背汗毛倒竖,浑身的血液如同活过来一般,向着体外汹涌而去,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周身血液吸摄而去! 我左臂向前挥斩一下,趁势稳住翻腾气血。 只听四周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那十余名光头的同党,已经跪倒在地,仰着头痛苦地哀嚎。 一丝丝殷红的血液,从他们的肌肤中渗出,形成密密麻麻的血线,汇聚到空中,被那团浓雾给吸摄了进去。 那些跪伏在地的狐狸、黄皮子、大蟒等精怪同样也无法逃脱,浑身精血快速地被摄走,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至于那些阴魂怨灵,在那一声“呵呵”响起的时候,就被震得烟消云散。 从所未见的庞大阴气从那浓雾中蒸腾而出,随着血液不停地被吸摄进去,那浓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将翻滚的气血硬生生压了下去,轻吁了一口气,默诵咒语,左手朝旁边一抓。 一团人血泼剌一声,朝着我飞了过来。 右手食指一挑,快速地凌空勾画书写,以鲜血画出了一道结构极为繁复的巨大符咒。 “以血为咒,镇!” 我双手结印,朝前一推。 那鲜血凝就的巨大符咒,当即向着那浓雾飞去。 符咒所到之处,浓雾就如同冰雪遇到沸水,顿时被消融。 “镇魂咒!原来你是灵门的小辈!”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 洞中狂风大作,地上的碎石,甚至包括光头那些余党,以及狐狸、黄皮子等等山野精怪,纷纷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血液狂涌而出,转瞬间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收摄心神,变化法诀。 随着镇魂咒向前推移,镇压在血池上空,伴随着一声尖叫,那团浓雾中差点凝成的人影,在瞬间支离破碎。 狂风也在此时骤然停下,那些悬空而起的人或精怪,也纷纷轰然坠地。 原本翻翻滚滚的血池,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这池中的血,却已经是少了一大半。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使用镇魂咒,对精气神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浑身传来一阵一阵的疲倦感。 看了一眼四周,入眼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 满地的鲜血,到处都是皮肉被化了一半的骸骨,这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刚才那郑大师说,他们在这里是祭鬼,那么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招鬼。 只是那浓雾中的东西,明显是有神智的,而且只是一个显化就已经如此恐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厉鬼!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对方居然认得镇魂咒,还知道灵门! 而且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似乎对灵门有着极深的怨气。 从种种迹象判断,那浓雾中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只骇人听闻的大鬼,不过如今应该是被封印在了某处。 再结合对方对灵门如此憎恶,那很可能封印那东西的,就是我们灵门的某位前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结下大梁子了。 忽然间头顶落下来几颗碎石子,紧接着只听到一阵沙沙声,不停地有岩石碎裂崩落下来。 刚才那雾中大鬼发威,竟然把整个山洞的岩石都震碎了,此时山洞已经摇摇欲坠。 我快速地在洞内转了一圈,正要出去,经过一具血糊糊的尸体时,发现对方竟然还有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位郑大师。 对方虽然满身是血,但皮肉还算完好,居然在刚才的血劫中硬撑了下来。 我拎起他,就向着洞外掠去。 山体开始轰隆隆地崩塌,等到我们出了山洞,整个山体已经全部垮塌下来。 我拎着那位郑大师来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把他放下。 探了探他的鼻息,在他额头上打了一道醒神咒和一道养气咒。 “女儿,还我女儿……”郑大师紧咬着牙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地旋转过来,迟疑了片刻,猛地大叫一声,想要坐起,但身子无力,又颓然躺倒。 “那……那东西呢?”郑大师看了一眼四周,满脸惊惧地道。 我问他都看到了什么。 郑大师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当时他被吸摄血液的时候,就被身上的剧痛给惊醒了过来,急忙奋起浑身余力结咒护身,再加上他对女儿的执念,居然让他撑了过来。 他看到我以血画咒,但后面他整个人悬浮起来,浑身精血急速溢出,就晕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你女儿被带走了?”我问他。 “你……你不知道我女儿……”郑大师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你不是那老太太派来的……” 我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你们找到了那老太太的老巢?那……那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女儿?”郑大师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地问,“我女儿十三岁,短……短头发,很乖的……” 声音颤个不停。 “没见过,也可能在其他地方。”我安慰了一句。 但其实以那老太太的作风,只怕那女孩子已经是凶多吉少。 “是是是,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你……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郑大师央求道。 “我先让人找找。”我拿出手机,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给沈青瑶打了个电话。 让她叫协会里的人,帮忙找一个女孩子,又给她形容了一下那孩子的长相以及名字。 “行,你那边没事?”沈青瑶问。 “没事,我还要过会再回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谢,谢谢。”郑大师连声感谢。 我问他,“你有没见过一对姓金的夫妻?” “姓金的?”郑大师一怔,脸上露出了极度羞愧内疚的神色。 第125章 祭尸坑 “他们是不是被拿去祭鬼了,在哪?”我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对。 郑大师奋力从地上爬起,“我带你去,他们……他们在祭尸坑里!” 我拎起他,按照他的指点,向着正北方向疾行出大约两里路,就在谷地深处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 坑中翻腾着黑色的浓雾,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郑大师指着下面,“这就是祭尸坑,是祭坛的一部分,那对夫妻就在下面,但……但他们估计……” 我没等他说完,带着他就跳了下去。 这坑极深,足有二十余米,在即将落地之际,使了个落叶术,身形顿时在空中一滞,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那团黑雾凝聚在深坑的中间位置,坑底反倒是没了。 只见一对男女面对着面,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坑底。 诡异的是,这对男女的脸,一半漆黑如墨,一半却是苍白如纸。 虽然时隔多年,但我依稀还有些印象,这二人应该就是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俩。 “有气,居然还有气!”郑大师突然又惊又喜地叫道。 地上的那对夫妻,虽然模样极度怪异,但的确还有极其微弱的气息。 我仔细看了一眼,见他们的脚踝上,还锁着两道铁链,铁链深深地嵌入地下。 “这里的布置全都是那……那老太太安排的,这两根铁链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郑大师道,他跑到坑底的一个角落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把钥匙,“可以用这个开。” 急忙上前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拧之下,那锁链果然被他打开了。 “是那老太太留在这里的?”我有些奇怪。 这金家夫妻俩被摆在这祭尸坑里,摆明了是用来当做祭品,按照常理来说,那是必死无疑的。 如果是这样的,那留这把钥匙干什么? 只是无心之举? 还是说,那老太太预料到献祭之后,这对夫妻俩可能并不会死,而且她还会用到这二人,所以才留了这钥匙? “是那老太太放这里的,我当时偷看了一眼,正巧被我看到。”郑大师点头道。 我没有立即挪动二人,而是在坑底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示意那位郑大师也坐过来。 “咱们……不上去么?”郑大师看了看金家夫妻,迟疑地问。 “先不急,等那两位脸上的黑气褪掉,咱们再上去。”我说道。 郑大师还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过来我边上坐下。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让他把事情的具体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郑大师名叫郑师诚,是宁城那边的人,从三个月前开始,带着女儿游历天下,本意是让女儿开开眼界,多增长些见识。 可就在他们经过池州西郊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上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女儿。 女儿就好奇地问,“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那老太太一言不发,突然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拉了过去。 郑师诚大吃了一惊,急忙喝道,“放开!” 他一开始顾忌对方是个老人,并没有下重手,可没想到一个照面,他就被那老太太给制住了。 郑师诚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那老太太的厉害,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知道是遇上了高人,赶紧好言相求,说他们父女俩只是路过,并没有得罪的意思。 那老太太却并没有理他,只是摸着他女儿的脸道,“不错,不错。” 之后就一把拎起他女儿,转身就走。 郑师诚见女儿被抓,哪肯罢休,急忙去追。 可怪异的是,那老太太虽然拎着一个人,但不管郑师诚怎么追,总是跟对方差了一截。 两人你追我赶的,就来到了祭尸坑这里。 郑师诚冲上去抢夺女儿,结果被那老太太抓住,给扔进了祭尸坑中,那老太太告诉他,想要回他女儿,就得好好听话。 郑师诚无奈,只能听从那老太太的命令。 “我到了坑底,就发现了金家这对夫妻俩,当时他们伤了手脚,但人还是清醒的,看到我,立即问我有没有见过他们女儿。” 郑师诚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听他们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们夫妻俩跟我的遭遇也差不多,他们的女儿也被那老太太给抓去了。” “本来我们应该是同仇敌忾的,可那老太太给我的命令是,让我逼问夫妻俩一个事情,如果逼问不出来,就别想要回女儿。” “逼问什么?”我问他。 “她要我问金家夫妻俩,当年指点他们,让他们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郑师诚有些疑惑地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那他们说了没?” “没有。”郑师诚摇了摇头,“金先生只说,那个阴阳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我也知道他这话肯定是搪塞,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但为了救回女儿,我也只能咬咬牙,威胁他们要是不实话实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可夫妻俩就是铁了心,不管我怎么问,就是一口咬定了这阴阳庙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偷偷地告诉他们,我女儿也被那老太太给抓走了,如果我问不出来,我女儿就会遭殃。” “夫妻俩一听,对我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对于是谁指点他们建了阴阳庙,却依旧是半个字不肯吐露。” “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狠下心肠,对他们用上了一些小手段,这些手段虽然不会致命,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可不管我怎么折磨,夫妻俩就是不肯松口,最后两个人痛得晕了过去,也没问出我想要的。” “那老太太告诉我,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问出来,否则就等着替我女儿收尸!” “我一个劲央求,但对方根本不听,我只好又去把夫妻俩弄醒,再次下手段逼问,可那夫妻俩也真是硬气,就是不肯说。”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老太太突然说,不用问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让我用铁链将两人锁住,并且按照她的吩咐布置这祭尸坑。” “之后等我从坑里上去,就发现我女儿已经不见了,那老太太说,之前那件事情没办好,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就把我带到了血池那边,那里还有十几个人,都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也跟我一样,都是被那老太太控制的。” “我这才知道,那老太太让我到这里来,居然是让我来主持鬼祭!” 第126章 你是林寿么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祭的是个什么东西?”我问他。 郑师诚脸色煞白,“我不清楚,但那东西绝对不是一般的恶鬼,要是真让那东西出来了,只怕……实在无法想象!” 我正思索间,又听他道,“不过我觉得,那东西可能……可能跟他们俩有关。” 说着,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家夫妻二人。 我问,“为什么?” “这个祭尸坑,应该就是个献祭坑,金家这夫妻俩被摆在这里,应该是当做祭品的。” 郑师诚道,“但这些天我一直在主持鬼祭,我发现这祭尸坑,或许不仅仅是祭品那么简单,可能还是作为招鬼的引子。” “我猜,或许是这夫妻俩跟那东西有某种关联,所以那老太太才用他们两人来做引,献祭招魂,准备将那东西召出来。” “有些道理。”我点头。 他的这番猜测,跟我之前预想的不谋而合。 金家肯定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就跟血雾中那东西有关,甚至我爷爷当年指点他们建造阴阳庙,也是与此密不可分。 正说话间,郑师诚突然低呼了一声,惊喜道,“褪了,真的褪了!” 我回头看去,见金家夫妻俩脸上的黑气已经褪了下去,脸色虽然惨白,但至少恢复了人样。 二人的气息心跳,也比之前强了几分。 我分了三次,把三人带回到地面。 此时,天际已经云开雾散,阳光照耀下来,大放光明。 我把金家夫妻二人放在阳光下,晒了一阵之后,二人的心跳又增强了几分,随着呼吸渐粗,二人先后苏醒了过来。 两人一睁眼,还是迷迷糊糊的,猛地一看到郑师诚,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太多恐惧之色,余琴急声问,“郑大师,我女儿……” 她这猛地一张口,声音极为干涩,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但手还是死死地抓着郑师诚。 “金先生,金夫人,实在是对不住……”郑师诚羞愧地道。 金中岳沙哑着声音道,“郑大师你也是被逼无奈,我们这是……”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郑师诚正要解释,被我打断道,“郑大师,我有些话想跟这两位单独聊聊。” “好,我去那边看看。”郑师诚赶紧一瘸一拐地起身,走得远远的。 我笑了笑,看向金家夫妻二人。 “小兄弟,你有什么话要问?”金中岳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我。 “我想知道,当年指点二位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我淡淡笑道。 金中岳夫妻俩脸色齐齐一变,金中岳苦笑道,“我们说了多少遍了,那个庙就是我们两个突发奇想,胡乱造着玩的。” “其实指点你们俩的,是对姓林的祖孙?”我冷不丁地道。 夫妻二人浑身一震,但金中岳仍是坚持道,“什么姓林的祖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位是何必呢?你们女儿可是早就说了。”我摇摇头道。 “你说什么?”金中岳夫妻俩大吃了一惊,“我女儿在哪?你见过我女儿?” “两位放心,你们女儿已经被救出来了。”我说道。 “真的?我女儿在哪?你……你没骗我们?” 夫妻俩急声问,由于太过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把狸猫岭的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又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让她发了一张金绣云现在的照片过来。 “女儿!”看到照片,夫妻俩又是激动又是担心,“我女儿这是怎么了?” 我说是邪气上身,暂时昏迷了,用符箓镇着,让他们不用太担心。 “这是在咱们女儿的房间?”金中岳一下认了出来。 “是啊,是啊!”余琴也惊喜地连连点头。 夫妻俩冲我连连道谢,急着要回家去见女儿。 “先不急,我还是之前的问题,指点两位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我再次问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金中岳为难地道,“小兄弟,你救了我们一家子,你让我们夫妻俩做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这件事,我们答应过别人,绝对不能说出去。” “就是那位指点你们建阴阳庙的人?”我问。 夫妻俩没有做声,也就是默认了。 “你们女儿说,应该是曾经到过你们家的一对姓林的祖孙。”我继续说道。 “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瞎猜的……”金中岳解释道。 “指点你们的,是林寒水老先生?”我突然说道。 夫妻俩大吃了一惊。 “当年林寒水老先生祖孙俩来了你们家中,过了没多久,你们就在家中建起了一座阴阳庙。”我接着说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小兄弟你在说什么,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林……林寒水。”金中岳苦笑道。 余琴突然一把抓住金中岳的胳膊。 “怎么了?”金中岳吃了一惊问。 余琴盯着我,端详了许久,问道,“你……你是林寿么?” 金中岳闻言,霍地转头冲我看了过来,“你……” “是我,金叔叔,余阿姨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余琴居然把我认了出来,也就坦然承认了。 “你……你真是小林?”余琴颤声道,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金中岳盯着我,连连点头,嘴唇哆嗦着道,“是有点像,是有点像……” 我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其实当年我也就在金家住过一个晚上,对于这夫妻俩有些印象,但并不深。 “你爷爷对我们家有大恩大德,这些年你们祖孙俩销声匿迹,我们还以为……”金中岳激动地道,“还好,还好,看到你长大成人,真好,真好……” “金叔叔,余阿姨,你们跟我爷爷之前就有交情?”我有些疑惑地问。 “是啊。”金中岳点头道,“在林老带着你来家里之前,其实我们夫妻俩跟林老已经认识多年了,要不是林老,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那金叔叔,您能不能说说跟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我之前从来没听爷爷说过这件事。 金中岳道,“我们夫妻俩之所以有幸能认识林老,还是多亏了蒋大师。” “哪位蒋大师?”我心头一动。 “就是蒋大川,蒋大师。”金中岳道。 第127章 诡秘孤岛 听到“蒋大川”三个字,我不禁为之动容。 临汾的蒋大川蒋大师,应该是跟我爷爷有交情的,而且当时听刘浩所说,蒋大师为了寻找我爷爷的踪迹,找上了曹家。 结果最后遇害,被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镇在了青龙山某处。 如此说来,这位蒋大师不仅和我爷爷有交情,而且这交情绝对不浅。 “要说起我们夫妻俩跟林老还有蒋大师的缘分,就不得不提我们金家背后一个恐怖的大秘密。”金中岳叹息了一声道。 “本来这件事……林老千叮咛万嘱咐过,让我们绝对不要跟外人透露,不过小林你是自己人,那自然是无妨。” 我知道他接下来所说的,肯定是跟那血雾中的东西有关,当即仔细倾听。 “我们金家,原本算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族,但近十几年来,家族里不停地有人离奇失踪。”金中岳眉头紧皱。 “外界的传言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实际上,失踪的这些人并非是跑路去了海外,也不是出了什么事故,而是……而是被鬼吃掉了!” 说到“被鬼吃掉”的时候,金中岳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夫人余琴也是脸色煞白。 我其实心里早有所有预料,倒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小林……你不奇怪么?”金中岳见我无动于衷,有些疑惑地问。 我就把之前金家那位三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又出事了?”金家夫妻俩失声惊呼。 两人沉默了片刻,金中岳又打起精神继续说起金家背后的秘密。 “其实这件事我也只知道点皮毛,大概是一百八十多年前,我们金家曾经遭过一次大难,被仇家设计陷害,几乎满门灭绝。” “最后只有我们金家的一位先祖,身负重伤侥幸逃了出来,他本来想坐船逃到海外,可就在出海的途中,遇到了一场罕见的大风暴。” “当时船上的船长和船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临危不乱,指挥众人一起合力支撑住。” “可就在他们即将要穿越风暴的时候,船突然在风浪里停住了,纹丝不动,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牢牢拽住了!” “众人往海面一看,就发现海水中冒出了一道道的黑影,我家那位先祖当时本想靠近一些仔细看看,只听到船长惊恐地大叫一声,‘是鬼抱船!’” “先祖还来不及反应,突然间一道巨浪袭来,浪中还隐隐可以看到无数的黑影在游走,霎时间他们的船就被巨浪给卷了进去!” “掉到海里的人,在水面上刚冒个头,就被那些黑影给拖了下去,先祖奋力抓住一块木板,眼看着无数黑影向他冲了过来。” “他本来想闭目等死,可就在这时,突然间胸口一烫,那些围上来的黑影忽地又退了开去,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当时生死攸关,先祖也顾不上细想,赶紧抓着木板奋力向外游去,但很快又是一股巨浪袭来,把他卷了进去,先祖当时就昏迷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被海水冲到了一个孤岛上,他之所以侥幸逃过一截,很可能是跟胸口佩戴的那枚传家玉佩有关。” “是枚玉佩是个能够辟邪的宝物,这才让护着他逃出了升天。” “这座岛并不是很大,整个岛就是一座山,这山的形状很特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颈的瓶子。” “岛上除了岩石之外,连一根草都看不见,更别说鸟兽了,先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东西,只能攀上了峰尖,想看看这上面究竟有什么。” “可到了峰尖之后,才发现这峰顶上竟然真的跟瓶子一样,顶上是开了口的。” “先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那‘瓶口’爬了进去,来到山腹里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中岳停了下来。 我问他,“山腹里头有什么?” 金中岳却摇了摇头,“关于这山腹里面的所见所闻,我也不知道,因为当年那位先祖,对于这一段闭口不提。” “那后来呢?”我只能往后问。 “先祖从山中出来后,选了个方向,下海游了出去,直到遇上了一艘渔船,这才被救了起来。” “再之后,先祖就回到陆地,将仇家斩尽杀绝,重振了金家。” 金中岳一口气说完,见我没有做声,苦笑道,“小林,你听着是不是觉着很扯,就像天方夜谭?” 也难怪金中岳会这么说,实在是他所说的这一段话里,有太多不合常理的东西。 就比如说,金家那位先祖逃出去的时候,本就是身受重伤,再加上遇到海难,在海中飘了那么多天,换做一般人,哪怕不死也得脱成皮。 可这位金家先祖倒好,从山里出来后,立即就能跳入海中,徒手游出去,直到遇见渔船。 后面就更是传奇了,回去就直接横扫仇家,仅凭一人之力就把对方斩尽杀绝! 可依金中岳所说,他这位先祖,原本也就是个生意人,体格也只是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样的一个人,想要做到上面这点,根本是绝无可能。 除非是在那座山中,他另有奇遇。 “我家先祖活了一百有余,在他临终前,把这段话传了下来。”金中岳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金家都是顺顺当当,历代的家主也并没有太把先祖的这段遗言太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下来,我们金家开枝散叶,子孙兴旺,颇为昌盛,可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家族里突然开始有人频繁地离奇失踪。” “当时我爸身为金家的家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带着我开始追查这件事,可这一追查,却并没有查到那些人究竟去哪了,反而发现了一个让我们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 “原来,我们金家历代以来,一直是有人离奇失踪的,只不过以前发生的并不多,也没有引起注意。” “可就在我和我爸决定好好查一查究竟的时候,我爸也离奇失踪了!” 金中岳说到这里的时候,呼吸急促,双手微微发颤,显然当时他父亲的失踪,对他造成的打击极大,哪怕时隔多年,如今重新提起,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第128章 子子孙孙,永为血食 “都过去了。”余琴握了握丈夫的手,柔声安慰道。 “嗯。”金中岳点了一下头,平复心情继续说道,“我当时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可哪里也找不到我爸的人影。”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爸绝对是不可能去了其他地方的,肯定是出事了!” “最后我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一滩血迹,血是我爸的!”金中岳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可声音还是微微发颤,“在离血迹不远处的草丛里,我发现我爸的手机,里面有一段录音。” “录音很短,是我爸……我爸的惨叫,‘鬼,鬼吃了……’之后就再没有半点声音了。” “手机上也溅了几点血星,我猜测,当时是我爸恰巧拿着手机,临危之际,录下了这段话,奋力把手机扔了出来。” 说完这段往事,金中岳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似的,目泛泪光,整个人在不停地发抖。 余琴担心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没事。”金中岳擦了擦眼泪,对我道,“所以我怀疑,我们金家的人之所以失踪,就是被……被鬼给吃掉了,而且这鬼很可能跟我们金家有关系。” “于是我就想到了先祖的那段遗言,先祖当年的事迹本就十分蹊跷,我怀疑是不是跟先祖的事情有关。”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寻找先祖所说的那座岛。” “根据先祖的描述,他坐船出去的那片海域,是在东海的一条航道上,但是当时风暴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海水冲到了哪里。” “先祖还说,那座岛上的山像极了一个长颈瓶子,尤其是到了晚上,月光照下来的时候,那山峰还隐隐散出银光,所以我先祖把那座岛称为银瓶岛。” “这些年来,我雇了很多人去东海寻找这座岛,甚至自己也亲自去了好几趟,但一无所获。” “我知道单凭自己能力有限,所以也到处拜访高人,也正是为此,我们夫妻俩结识了临汾的蒋大川蒋大师。” “蒋大师为人稳重,学识渊博,又是个热心肠,我们夫妻俩在跟他接触之后,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于是我俩在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事告诉蒋大师,蒋大师在听完之后,也是大为震惊。” “他苦思良久之后,说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并且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人,就是你爷爷林老先生。” 我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这里,还是心头一震,说道,“我爷爷跟蒋大师的关系应该挺好。” 金中岳闻言,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何止是好,他们两位应该是挚友,如果不是蒋大师出面,林老只怕根本不会见我们夫妻俩。” “是。”我点了一下头。 “林老在听我们把事情说了之后,又反复地问了一些细节,林老说,具体的情况他也无法断言,但最大的可能是,我家先祖在银瓶岛遇上了某个东西。” “而且我家先祖为了报仇,选择了跟对方交换,我家先祖获得报仇的能力,而代价就是把后代子孙献祭给对方。” “我们夫妻俩听了大惊失色,问林老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老说他也不清楚,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东西可能是某只被封印的大鬼,那座银瓶岛就是封镇之地。” “我们金家的先祖跟对方做了交换,那么只要是金家的子孙,血脉中就永世留下了鬼咒,只要到了某个时间,就会被吞噬掉,以血肉作为献祭。” “也就是说,先祖之所以能够报仇,是以世世代代子孙的血肉作为代价的。” “我问林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林老在沉思了许久之后,摇头说无法可破,金家先祖留下的债,只能子孙偿还。” “除非是银瓶岛那只大鬼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否则金家的血脉中的鬼咒,是永世无法消除的。” “我们夫妻俩给林老跪下来,求他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我们女儿,毕竟云儿当时才两岁,林老思索良久,还是给我们指了一条路。” “首先就是让我们独立出来,跟金家其他人断绝往来,之后又找了一块适合阴宅的地,让我们将房子建在此处,并且亲自布置了风水局。”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原来金家房子的那块地,是我爷爷选的。 “林老要求我们夫妻俩,自此以后一定要深居简出,这样一来,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也能尽量自保。” “虽然这样做有点自私……”金中岳有些羞愧地道,“但当时我们也顾不上其他,立即按照林老吩咐的做。” “林老临走前,对我们说这只是个暂时拖延的办法,这鬼咒迟早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不过在此期间,他会再另想他法。” “我们夫妻俩千恩万谢地送了林老和蒋大师离开,之后我们金家又陆续有人失踪,但我们一家子却始终安然无恙。” “但我们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每过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终于在云儿八岁那年,林老告诉了我们一件事,他准备给他孙儿……”金中岳看着我道,“也就是小林你,跟我们家云儿订婚结亲。” “当时我们俩一听,都是高兴坏了,能跟林老结亲,那是我们一家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余琴笑着接了一句。 “是!”金中岳点头道,“我们正在为这件天大的喜事高兴,林老又跟我们说了一件事,他说小林你的命格比较特别。” “如果跟我们家结亲的话,可以压制我们家族的鬼咒,而我们家族的鬼咒,又可以反过来制衡你的命格,两者相互牵制,一举两得。” “我们夫妻俩一听,那更是喜出望外,日盼夜盼的,终于把你们祖孙俩给盼了过来。” “你余阿姨……”金中岳看了一眼余琴,“她一看到你,就喜欢得不行,这么多年过去,小林你变化还是挺大的,换做我还真认不出来。” 我听得有些动容,看了一眼余琴。 虽然当年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不过当时这位余阿姨,似乎的确对我很好。 “嗐,你说这些干什么?”余琴红着眼,轻轻地打了金中岳一下。 第129章 夫妻缘,井中秘 “那后来是又出了什么事?”我有些疑惑地问。 当年爷爷的确是带着我去了一趟金家,但上门之后只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并没有把亲事给定下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某种变故。 “这或许都是命。”金中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当时林老带着小林你来到家里,我和你余阿姨高兴得不得了,本来想着马上给你们两个孩子订婚的。” “可谁知林老在仔细看过云儿之后,却遗憾地告诉我们这门亲事怕是不成。” “我们俩大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林老当时的原话是,他曾经算过一卦,算出小林你跟我们金家有莫大的缘分,再加上你的命格特殊,跟我们金家背后那个鬼咒又可以相互牵制,他就打算订下这门亲事。” “可等到今天他过来看过云儿之后,他却发现,小林你和云儿并没有任何夫妻缘,而且如果强行撮合在一起的话,还会有莫大的凶险。”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当年爷爷既然能看出金绣云和我没有任何夫妻缘,难道会看不出曹雪蓉么? “我俩当时听林老这么一说,只觉得浑身冰凉,又忙问林老,不是说小林跟我们家有莫大的缘分么,那怎么会跟云儿又不对付呢?”金中岳叹息了一声道。 “那我爷爷是怎么说的?”我回过神来问。 “林老说,按照当年那个卦象,小林你应该是跟我们家有姻缘才对的,他也一时无法索解。”金中岳道。 他看了一眼余琴,“你余阿姨不甘心,还问过林老,说既然不是云儿,会不会是我们的第二个女儿?” “可林老却说,我们俩不适合再生孩子,否则必然引来大祸。” 金中岳说完,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是满满的可惜。 我满脑子的疑问,一时间有些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金叔叔,那后来我们临走前,我爷爷是不是给你们指点过其他法子?” “是。”金中岳点头,“咱们两家的亲事没有结成,我知道迟早会大祸临头,我死也就死了,但云儿还那么小,我们俩就拉着云儿给林老磕头。” “这事肯定是让林老十分为难,但他老人家还是给我们一家子指了一条路。”金中岳现在说起来,还是十分感激。 我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形,估计爷爷之所以又指点金家,一来是因为这对夫妻品性确实不错,二来是对于悔婚的事爷爷有些愧疚。 “林老给了我们一幅图纸,让我们按照图纸在后院建造一座庙,并且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建,并且建造好以后,千万不要向外人透露。”金中岳接着说道。 “另外林老还让我立即出发,去一个叫高家集的小镇,小镇里有一口枯井,上面压着一块青石板,让我移开青石,如果看到里面有东西,就把那东西请回家,安置在庙里。” 我听到“高家集”和“枯井”,觉得有些耳熟,心中一突,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只听金中岳又接着道,“我们俩把林老的话一字一句地都记了下来,等你们祖孙俩离开后,我们赶紧找了放心的人来按照图纸建庙,你余阿姨留下来监工,我立即赶去了高家集。” “那高家集离池州倒是不远,我到了那里之后,就立即去找林老所说的那口枯井,最后果然在小镇一个废弃的炼石场附近找到了。” “因为要保密,我当时什么人也没带,趁着天黑过去偷偷挪开了那井上的青石板,结果这一挪开,就发现井口上还横七竖八地拉了许多红线,红线上串着铜钱,缠绕了十余道黄纸符箓。” “我这些年也接触过不少风水界的朋友,所以也懂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一看这个情形,就感觉不太对劲,这口井像是在封镇着什么东西。” “不过林老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仔细看了看,就小心地把那些红线一根根剪断,又把那些符箓和铜钱给收起来,放在一边。” “之后打灯光下去照了照,发现下面好像有雾气,还是看不清,我一咬牙,就在身上捆了根绳子,下到井底。” “结果刚一下去,我就吓了一大跳,那井底居然有个……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等仔细再看,才发现,这是个浑身长满毛的孩子,而且皮肤黝黑,两只眼睛只有一条缝,五官也十分怪异。” “凭良心讲,那是真……真不太好看,我当时吓得半天没敢动,后来想起林老的话,我这来找的,可能就是这个孩子。” “我大着胆子过去喊了一声,结果那孩子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才发现,那孩子的耳朵好像也不太正常,缩成一团的。” “我只好伸手过去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幸好是还有气的,我又喊了几声,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对他说,我要请他帮个忙,请他去家里做客。” “之后就脱了外套给他裹在身上,背上他返回地面。” “那孩子看着多大?”我打断了一下问。 “应该……十来岁的样子,估摸着比你和云儿大个几岁。”金中岳道。 这让我回忆起了一段事情。 当时我爷爷带着我前往金家的时候,曾经路过一座小庙。 当时已经是深夜了,爷爷本来想带我到庙里住一宿,让我体验一下,可刚到门口,就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叫。 爷爷赶紧带着我进去,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两个和尚在地上打滚,身上被他们自己挠得遍体鳞伤。 爷爷上去,在他们两人额头分别轻拍了一下,那两个和尚这才消停下来,等他们缓过劲,爷爷就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和尚说,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像撞了邪一样。 爷爷沉默不语,带着我在庙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间加了三把锁的房间前停下,问那两个和尚,里面是什么。 那两人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说里面没有什么,但在我爷爷沉了脸之后,他们也不敢再隐瞒,拿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第130章 奇怪的孩子 我们进去一看,就发现这房子里竟然用铁链锁着一个孩子。 只是这孩子的外貌确实有些骇人,不仅浑身黝黑,而且长满了毛,五官似乎也有所缺陷,就像是天生没有发育好似的。 那两个和尚赶紧跟我们解释,说他们并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这孩子其实是他们师弟,也就是他们师父的孩子。 我当时还挺奇怪,心想他们两个是和尚,那他们的师父也应该是和尚,怎么会有孩子呢? 那两人说,大概是十年前,他们师父突然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说是他的孩子,以后就养在庙里。 他们两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师父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当他们看到那“小师弟”的时候,愣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孩子实在是太丑了,而且很怪。 两个和尚私底下讨论,平时师父跟他们一样,一直都在山上,上哪去生个孩子出来,后来他们琢磨着,应该是师父跟附近那个尼姑庵里的尼姑生的。 当时他们说这一段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 不过这种事也就是他们私底下猜测,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清楚,后来又过了几年,他们师父就过世了。 两个和尚就继续养着他们师弟,但那孩子特别怪异,长那么大了也不会说话,甚至也不会听,不会看,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而且最让两人头疼的是,这孩子有时候会突然失踪,等他们把人找到,才发现这孩子要么是在山里的某个大坑里,要么是漂在附近的一个水潭子里。 总之每次都把他们给吓得够呛,两个人也想过那孩子丢了也就丢了,乐得轻松,可每每想到师父,他们又只能一遍遍地把人给找回来。 后来随着那孩子年纪渐长,奇怪的事情就更多了,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在别人的家里,差点把一家子给吓死。 两个和尚愁得头秃,只好用铁链把他们这位师弟给锁了起来。 这下子人的确是不会失踪了,但庙里的怪事还是层出不穷,两个和尚有时候会突然间头疼欲裂。 我和爷爷来的时候,两人就像是中邪似的,身体不受控制,要不是刚好我们经过,说不定两人就死在了那里。 两个和尚心里十分清楚,这肯定是和他们的师弟有关,但他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最后我爷爷就对他们说,不如将人交给他。 那二人十分犹豫,但爷爷对他们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迟早会没命,两个和尚回头商议了许久,终于答应,让我们把人带走。 当天晚上,我们祖孙俩就在这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带上那个孩子离开了这小庙。 爷爷让我抓着那孩子的手,不要放。 我这样照做了,一路上那孩子安安静静的,我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爷爷带着我们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高家集,找到了那口枯井,爷爷让我缚上绳子,下去井底看看,里面潮不潮。 我下去查看之后,确认里面是干燥的,爷爷就让我带着那孩子下去。 之后就把那孩子留在了井底,又在井口封上红线,镇上铜钱符箓,再压上青石。 我没想明白,就问爷爷为什么要把他留在井里。 爷爷说,这是救那孩子的命,但至于能不能成,他也说不好。 在这之后,我们就离开高家集,来到了金家,后来从金家离开,也是走得另外一条路,再也没回去过那口枯井。 后来我还问过爷爷几次,爷爷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原来那孩子是被金中岳给接走了。 “因为当时庙还没建好,我把那孩子请出来后,就先安置在了一栋偏僻的房子里,并且按照林老的吩咐,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孩子不吃不喝的,除了还有点呼吸,根本动也不动,直到过了一天之后,才喝了点水,吃了点米饭。” “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庙建好,于是就趁着夜色,跟你余阿姨一起,悄悄地把那孩子请进了庙里。” “说来也奇怪了,自从进了庙里之后,那孩子原本一直眯缝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点,而且也开始吃饭喝水了。” 金中岳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一点,“对了,按照林老的吩咐,那庙里是要供奉两尊泥胎塑像的,而且那塑像里,还得装脏。” “确定是装脏?”我心头一动。 “对。”金中岳道,“我们两个为此还特别去学了一下装脏的法子,不过林老让我们做的这个装脏,跟一般的不同。” 所谓的装脏,就是指新的神像佛像落成之后,为神像装填上内脏,赋予神像灵性。 这在佛道两家都有其习俗。 神像佛像的制造,工艺繁复,请神开光仪式更是繁琐无比,是一门极其讲究的手艺。 造像的材料,大多是石材、陶土、黄铜、木材等等,经过工匠雕刻制作而成,但此时的神像,顶多只能算一个空壳子。 想要灵验,还需要经过开光,比如装脏,上彩,请高僧道长来请神作法等等。 而其中的装脏,就是为神像内部填装内脏。 一般来说,用来充当内脏的,像道家经常用金银铜铁、五彩丝线、黄表符箓、铜镜经帛等等,而佛家多用法身舍利、十二药精之类。 各种条规,十分讲究。 “林老让我们给两尊泥胎装的内脏,是两颗人心,而且必须是一男一女!”金中岳道,“我们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才总算在医院里买到了两颗遗体捐赠的心脏,说起来实在惭愧。” “这两颗心脏还是蒋大师帮我们装入泥胎的,不过用的法子,是林老教的。” “等一切就绪后,蒋大师也就告辞离开了,我们按照林老的吩咐,从此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上门。” “而且每个月都要有九天,在庙外守到天亮,这之后我们一家子总算是平平安安,甚至整个家族也没有人再失踪。” “不过……”说到这里,金中岳叹息了一声,“我们俩没敢把这事告诉云儿,但云儿的性子又实在有些……她一直对家里那座庙很是不满,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偷偷跑去放了一把火,把庙给点了。” “等我们把火扑灭,庙已经被烧毁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并没有在里面找到那孩子的尸体,可也自从那天起,那孩子就消失不见了。” “林老对我们说过,那孩子很特别,有他在我们家里,可以镇宅,甚至可以影响到我们整个金家,牵制住鬼咒,可一旦那孩子离开了,我们也绝对不能去找。” 第131章 阴阳庙,不速之客 “这或许都是命数。”金中岳怔怔地道,“云儿把庙烧了以后,我们俩听从林老的吩咐,也不敢去找那孩子,但是把庙又重新修了起来,希望他有一天能回来。” “只不过这终究是妄想,那孩子一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没了他镇宅,果然我们金家又开始陆续有人失踪。” “我们夫妻俩胆战心惊,就怕有一天云儿也突然间消失了,不过我们一直按照林老的嘱咐,深居简出,总算是磕磕碰碰地又捱过了几年。” “可随着我们金家子孙越来越少,我知道迟早是会轮到我们一家子头上的,尤其是到了近年来,云儿身上出现了许多不好的征兆,我觉得这可能是鬼咒即将发作的迹象。” “本来我们夫妻俩都已经快绝望了,可没到有天深夜,我们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个事情说来很是玄乎,家里的大门其实离我们住的房子是有点远的,通常情况下,要按门铃我们才能听得见,可那晚的敲门声虽然很轻,但我和你余阿姨居然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我俩觉得十分奇怪,而且家里已经谢绝访客多年了,又是谁会大半夜的找上门?” “等我们两个起来,查看大门外的监控,结果发现外面并没有人,但刚才的敲门声我俩的确听到了。” “因为不放心,我们还是打了灯,去外面查看,结果刚开了院子的大门,就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外面。” “当时我和你余阿姨都吓出了一身汗,实在是那人的模样实在太过古怪,对方穿了一身白袍子,后来我们认出来,应该是僧衣。” “但怪就怪在,那人用报纸把脑袋糊了起来,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这幅样子实在是吓人的很。” “我大着胆子问他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那人突然双手合十,就走了进来。” “我俩吃了一惊,想拦住他,结果不知怎么的,眼睛一花,那人就已经越过我们,进了家门。” “我们赶紧追上去,可那人明明走得也不快,我俩却是怎么也追不上,那人一路来到后院,只是伸手在门上按了一下,门锁就突然弹开了。” “对方进入后院,又如法炮制,打开了庙门,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进了庙里,坐在了那个蒲团上。” “我们夫妻俩当时极为震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们两个又反复询问,可对方只是坐在那里,依旧是一言不发。” “后来我们俩只好从庙里退了出来,私底下一商量,我俩突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个突如其来到访的怪人,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因为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谁会知道我们家后院有座庙,又有谁能这么熟门熟路?” “我俩商议之后,决定就当是那孩子回来了,于是从这天开始,我们又像之前一样继续守夜。” “起初我俩还很紧张,怕出什么事情,可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太太平平,这也让我们俩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金中岳唉了一声,“那天云儿这孩子就因为庙的事情,又跟我俩大吵一架,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本来我们也已经习惯了,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我们在后院守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看这里的风水布局,的确像是那老东西的手笔。’” “我们大吃了一惊,急忙四处去看,结果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要不是我们同是都听到了,几乎还以为是出了幻觉。” “接着那人又道,‘把门打开。’而且听声音,就在我们身后!我俩急忙回头,可这一看,后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大声质问他是什么人,那人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不用你们关心,打开门。’” “那声音明明就在我们身后,听起来十分清楚,可等我们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这一番描述,让我想到了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影子,问道,“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这个……应该这么说呢……”金中岳有些迟疑。 余琴接了一句道,“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分不清男女,而且虽然听得很清楚,但又感觉有些飘忽。” “对对对,就是这样!”金中岳一拍大腿道。 我点了一下头,又让他们夫妻俩接着往下说。 “我俩正在找那个声音的时候,突然就看到外面飘进来一个黑影,仔细一看,是个黑衣老太太,她手里还拎着云儿!” “当时云儿那样子……实在是吓人,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昏迷了还是……我们两个急忙冲了过去,谁知人影一闪,那老太太不知怎么的居然就穿过我们,来到了庙门前。” “那老太太抬手一巴掌拍在庙门上,那一扇铜门坚固的很,可居然没经得住她这么一拍,轰隆一声就塌了。” “那老太太把云儿往地上一扔,就进了庙。” “我俩赶紧趁机把云儿给抱了过来,正准备打电话求救,就听到庙里传来轰隆轰隆几声闷响。” “只看到黑影一闪,那老太太忽地从庙里倒退了出来,一闪身就抓住了我跟你余阿姨的脖子,拎着我俩走到庙门口。” “我只觉得锁住脖子的那只手,冰冷刺骨,跟铁钳子似的,越钳越紧,很快我就晕了过去。” 余琴听到这里,也点了一下头,显然他们夫妻俩的遭遇差不多。 再后来,等他们夫妻俩苏醒过来,就已经是被带到了祭尸坑。 “庙里那孩子,不知道有没有跑掉。”金中岳愧疚地道,“说起来,都是被我们家给连累了。” 对于这话,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从夫妻俩的描述来看,当晚出现在金家的,总共有两人,一个是那老太太,另一个是那神秘的影子。 这两人本身就是一伙的,而且那老太太应该是在听从那影子的指令行事。 金中岳夫妻俩以为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可那老太太现身的时候,却是直奔阴阳庙! 所以说,金家三口人,可能并非是对方的目标。 反而,很可能是阴阳庙中那个怪人! 第132章 大凶,九死一生 那老太太先是进庙,不一会儿又退了出来,之后抓住金中岳夫妻俩,再度进庙。 这一退一进间,是有讲究的。 当时那老太太从庙里退出来,应该是庙中有什么让她极为忌惮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怪人。 这老太太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对方既然能让她心有所忌,就绝对不简单。 之后老太太抓住金中岳夫妻俩再进,那很可能是想用夫妻俩威胁对方。 不过因为夫妻俩当时就昏厥了过去,并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从庙中的情形来看,只怕是不太妙。 “那老太太把我们抓到这里,就一直在问我们,当年是谁指点我们建了阴阳庙,又问我们金家祖上的事情。”金中岳道。 “当年林老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能将此事外泄,因此我们俩就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也没说。” 余琴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不过我觉得那老太太,像是知道些什么……” 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当时无意中听到那老太太说了一句,‘阿呆你等等,妈妈有办法治好你了。’” 金中岳怔了怔,“这个阿呆就是小林说的那个侏儒?” “对。”余琴点头,“我在想,那老太太把咱们抓过来祭祀招魂,会不会是为了给她儿子治病?” “治病?”金中岳有些好笑,“那鬼咒咱们避之唯恐不及,还治病……”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 “你忘啦,咱们金家先祖本来身受重伤,又是怎么一夜之间恢复的?”余琴问。 金中岳猛地一拍大腿,“你是说,她也想跟咱们金家先祖一样,招鬼祈福,以此来治好她儿子的病?对对对,是有这个可能!” 不得不说,这位余阿姨的心思还是细腻的,我也觉得她的猜测有几分道理。 那对恐怖的母子虽然杀人如麻,但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对于那老太太来说,估计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比她那儿子还重要。 所以对方的确是有理由这么做的。 她把金中岳夫妻俩抓来丢入祭尸坑,作为祭鬼的引子,但要真正招魂成功,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其中必然凶险无比。 那老太太自然不会亲自涉险,因此就抓了郑师诚这位风水师过来主持大局,又抓了一批亡命之徒来干苦力。 当然了,不管是郑师诚还是那些亡命之徒,其实被抓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进了鬼门关。 不管招魂成功与否,他们这些人都是必死无疑的。 简而言之,这些人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只是那老太太估计也没料到,中间会出现那么多变故,导致出现了完全两样的结果。 “当年是你爷爷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没想到现在小林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这还真是……”金中岳感慨万千。 我笑了一下道,“我爷爷曾经说过,我跟金家有莫大的缘分,可能这就是。” 这让夫妻俩都笑了起来。 “对了小林,这些年林老是带着你在哪隐居了么?我们俩那是费尽了心思,也没打听到你们爷孙俩的半点消息。”金中岳苦笑道。 我一阵沉默,没有立即接话。 只听金中岳道,“当时蒋大师还来找过我们呢,他来跟我们打听,有没有你们爷孙俩的消息,结果自然是白跑一趟。”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心中一动。 “大概……”金中岳想了想,“当时云儿九岁,那应该是十年前的样子。” “当时蒋大师都说了些什么?”我问。 “这个……让我想想。”金中岳微微皱了皱眉头。 就听余琴道,“我记得当时蒋大师来的时候,很是有些焦急,问我们最近有没有小林你们爷孙俩的消息。” “对了,我想了起来了!”金中岳闻言,也记了起来,“当时蒋大师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得知我们也没见过你们爷孙俩,他就匆匆地准备告辞了。” “当时你余阿姨觉得有些不放心,就问蒋大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蒋大师当时说……说的好像是……” “蒋大师当时大概是在想着心事,有点走神,突然很生气地跺了跺脚,道,‘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余琴把话接了过去道。 “是,的确是这样说的!”金中岳道,“当时我俩还被吓了一大跳。” 我听得心头一震,忙问道,“蒋大师说的大凶,是指什么?” “我们当时也问过蒋大师,但蒋大师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只是向我们告辞,就匆匆离开了。”余琴道。 听夫妻二人说完,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们两人还不知道内情,但我是知道的,按照那个时间算起来,蒋大师离开金家后,应该就找上了曹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们爷孙俩,也因此被害。 那么蒋大师临走前说的这句“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指的是什么?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蒋大师说的这句话,指的是自己。 他当时已经料到去曹家是大凶,于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大凶还要去? 但我左思右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蒋大师这句话,说的其实是我爷爷。 也就是说,当年我爷爷带着我去曹家这件事,蒋大师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他和我爷爷都十分清楚,去曹家是大凶,凶险莫测。 所以蒋大师在遍寻我们祖孙俩不着的时候,才会跺着脚生气地骂出这句话。 也正因为如此,蒋大师在离开金家后,这才不顾凶险地找上了曹家。 如果我的这个猜测没错,那么这位蒋大师跟我爷爷那就不只是有点交情那么简单了,或许是生死之交! “我爷爷和蒋大师……”沉默片刻,还是把事情跟夫妻二人说了。 “你……你说什么?” 夫妻俩脸色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可能,不可能啊……”金中岳喃喃自语,突然道,“这不对啊,以林老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忽地心中一动,问道,“金叔叔,余阿姨,在你们心目中,我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中岳立即道,“说句托大的话,这些年来我和你余阿姨也见过不少厉害的高人和大师,这眼界也不低,但要说在我们认识或者听说过的人当中,林老绝对是我们夫妻俩毕生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不错。”余琴点头。 第133章 明知刀山火海,且去 听着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二人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我不由得心头一震,脑海中不可遏抑地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来,当年爷爷在去曹家之前,的确是已经预料到,此去凶险莫测,九死一生。 可为什么爷爷还要去? 我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爷爷没有其他选择! 当初爷爷应该是算出,只有带我去曹家跟曹雪蓉定亲,才能为我续命,但他同时又算出,此去曹家,是为大凶,有杀身之祸。 可爷爷为了给我留住这一线生机,明知此去生死难料,却还是选择了带我来到曹家。 而蒋大师作为我爷爷的至交好友,应该是隐约知道这件事情的。 所以在爷爷跟我失踪之后,蒋大师这才跺着脚生气地大骂,“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 之后蒋大师不顾凶险,亲自找上了曹家,最终因此遇害。 这或许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眼眶发热,浑身微微发颤。 “小林,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想替你爷爷和蒋大师报仇?”金中岳忧心忡忡地问。 我努力地控制住情绪,点了一下头道,“是。” “这件事你可得慎之又慎啊!”金中岳语重心长地道,“你爷爷是我们两个最钦佩的人,我们钦佩的可不仅仅是你爷爷的品性和对我们金家的大恩,还有你爷爷那神妙莫测的本事!” “是啊。”余琴也是满脸的担忧,“既然林老和蒋大师都……那就说明这曹家,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小林你一定不要冲动。” “我明白二位的意思。”我感受到两人的关心,郑重地道。 当初我刚来梅城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得那么深,但经历过诸多事情之后,是越发觉得这曹家的水,简直深不可测。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唉!”金中岳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夫妻俩承蒙你们祖孙俩的大恩,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笑道,“报仇是年轻人的事,两位不用多想。” 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俩却是笑不出来,神色怅然。 “对了,这事还是先别跟其他人说。”我嘱咐夫妻俩道。 余琴脸色一红,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小云的。” 不得不说,这位余阿姨的心思真是细腻,一听就知道了我的言外之意。 他们夫妻俩还是靠谱的,但金绣云那张嘴还是算了。 我又把郑师诚叫了回来,双方汇合,金中岳夫妻俩休息了一阵,也缓过来一些,就此启程折返。 等回到金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金绣云有些发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要去找我爸妈,你们别拦着我!” 又听邵子龙道,“你去你去,这山里多的是孤魂野鬼,你这细皮嫩肉的一口一个!” “你……你别吓唬我,我爸妈是不是出事了……”金绣云喊了几声,忽然哇地哭了出来。 金中岳夫妻俩听得都是脸一红,有些发窘。 “孝顺还是挺孝顺的。”我咳嗽了一声道。 这时就听邵子龙道,“去去,赶紧去!” “我一个人怎么去啊,你们跟我一起去,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只听金绣云哭了几声之后,又气恼地道。 “小云,怎么能对恩人这么说话!”金中岳终于忍不住了,沉着脸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从屋子里飞奔了出来。 “爸!妈!” 金绣云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看到金中岳夫妻俩,顿时又惊又喜,大喊着就跑了过来。 只是在快跑到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顿时摔了个狗啃泥,直扑到我们面前。 “这礼行得有点大。”我笑道。 邵子龙和沈青瑶从屋里出来,见状邵子龙“哈”的一声乐了出来。 “你这孩子。”余琴哭笑不得地把她女儿给扶了起来,又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妈!”金绣云面红耳赤,一把抱住余琴,钻入她怀里大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金中岳沉着脸训斥道。 金绣云委屈地抬起头来,哽咽道,“爸,我都担心死了,你干嘛要训斥我嘛?” “等回头再教训你!”金中岳冷哼一声,又回头笑着对我道,“小林,这两位是你朋友,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又对郑师诚道,“郑大师,咱们先进屋再说。” 金绣云闻言,冲我看了一眼,嘀咕道,“什么小林啊,叫得这么亲热?” “你还瞎嘀咕什么?小林他们救了你一条小命,又救了你爸妈,你说你该怎么办?”金中岳怒道。 金绣云被骂得缩了一下,拉着余琴的手委屈道,“妈……” “你爸说得对,以前是我们太娇惯你了,还不快去?”余琴也冷了脸道。 “去……去干什么啊?”金绣云疑惑地问。 余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眼力劲的女儿?别人救了你一家子的命,你说该干什么?” “我……”金绣云迟疑了一下,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走到我面前,冲我鞠了个躬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 “什么啊你啊你的,叫小林哥!”余琴道。 金绣云不满道,“什么小林哥……” 但看到余琴的脸色,只好道,“行行行!”冲着我又鞠了一躬,“小林哥,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 我嗯了一声。 金绣云抬头瞪了我一眼,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还有你子龙哥和青瑶姐呢?” 我刚给夫妻俩和郑师诚介绍了邵子龙和沈青瑶,就听余琴又沉着脸对女儿说道。 对于这位余阿姨,我不免又高看了一分。 这几声“哥”,“姐”,那可不仅仅是道谢,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她女儿拉人脉,只是金绣云能否体会到这番苦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绣云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过去给邵子龙和沈青瑶二人道谢。 沈青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邵子龙却笑着道,“总算是有点礼貌了。” 气得金秀云又瞪了他好几眼,结果被金中岳给看到了,又是一番训斥。 来到屋里后,余琴先去见了那位三婶,金中岳则带着女儿在客厅里陪着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之后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叫上邵子龙和沈青瑶到房间里商议。 第134章 道家五狱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金中岳夫妻俩所说的事情。 他们有一句话让我警醒,当年连爷爷和蒋大师都栽在了曹家,说明这曹家是个无底的深渊,或许之前看到的一切,还只不过是皮毛而已。 刘浩和周响负责看守的老宅,实际上是个寒冰狱。 而石门村,不仅是圈养海氏家族的监牢,更是藏着一个剐心狱。 道家有五狱,分别寒冰狱、烈火狱、剐心狱、拔舌狱、刨腹狱。 而实际上,道家的“五狱”还有另外一解,分别代表了心、肝、脾、肺、肾五脏,其又对应于火、木、土、金、水五行。 这也是为什么会说,人体其实是一个五行俱全的小天地。 也正因为如此,民间一直有传说,道家五狱可补齐五行,助人修炼成仙。 这成仙之说虚无缥缈,不可尽信,但这五狱绝对是有讲究的。 在刘浩周响看守的那个曹家老宅里发现寒冰狱,又在石门村发现剐心狱,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五狱不会单独存在,既然已经出现了这两狱,那么绝对还有其他三狱。 曹家到底想干什么? 是曹家有人妄图修炼成仙么? 我反复琢磨过,觉得可能性是有,但不大。 毕竟这道家五狱的传说由来已久,历代以来也曾经有不少人尝试过,但并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 之前我本以为,曹家花了十年时间,将青龙山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风水大阵,已经是够大手笔的了。 可如今看来,曹家的布局,又何止是一个青龙山? 道家五狱,曹家大宅,青龙山,都只是这个大阵的一部分而已! 我之前用望气术观看曹家大宅,发现大宅上空的气息有奇怪的变化,这应该是道家五狱中的寒冰狱和剐心狱被破,所造成的。 再加上那颗南洋妖珠作祟,导致曹家气运发生怪异的波动。 五狱被破其二,这绝对会带来巨大的影响。 要应对这种变故,曹家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路是赶紧再造出一个寒冰狱和一个剐心狱,但从目前来看,这个难度太高,几乎不太可能完成。 因为这两狱,都是积年累月形成的,想要在短时间内再造,实在太难。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是想一个过渡的办法,暂时弥补这一缺陷。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曹松的所谓车祸,很可能就是他们用来弥补缺陷的对策。 这一场车祸,原本就来得极为蹊跷。 可曹家却借此玩出了花,不仅拉拢了一大批宣城民众来曹家祈福,更是聚拢了一大批风水师来替曹家镇宅。 这样双管齐下,果然是暂时将局面给稳住了。 不过最让我生疑的,其实还是那个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曹松。 我怀疑那人根本就不是曹松,对方甚至有可能都不在曹家。 如果不是曹松,那又是谁? “我还是觉得曹家有问题,你们是怎么想的?” 沈青瑶罕见得第一个开了口。 “为什么觉得曹家有问题?” 我和邵子龙捧着茶杯喝水,邵子龙疑惑地问。 “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我甚至怀疑,阴阳庙里那个人,会不会就在曹家。”沈青瑶道。 “啊?在曹家?啥意思?”我俩一愣。 “你们俩当时也在场,不觉得床上那人缠满纱布很奇怪吗?”沈青瑶冷着脸道。 “你是觉得,那人根本不是曹松,而是阴阳庙里那人,被他们抓了过来?”我恍然道。 邵子龙一拍大腿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啊!” “你俩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沈青瑶猛地一拍桌子。 那一张实木做的桌子,竟然咔嚓一声被她给拍裂了,可见这一下力道之大。 只见沈青瑶脸色发白,冷冷地盯着我们道,“我知道因为我姐的关系,你俩一直对我有所保留,你们当我沈青瑶是什么人?” “我姐是我姐,我是我,我们协会这么多兄弟难道是白死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都是颇为动容,齐齐站了起来,真心实意地道,“是是是,这都怪我们,是我们的错,我们承认错误!” 沈青瑶眼眶发红,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确实是我们的不该,要不你再骂几句?”邵子龙道。 “确实该骂!”我点头道,“小瑶都被咱们给气哭了。” 沈青瑶闻言,慌忙背过身去,怒道,“谁气哭了?” “就是,你以为小瑶跟那姓金的丫头似的喜欢哭唧唧啊,怎么可能会哭!”邵子龙道。 “哦,那肯定是我看错了。”我赶紧承认错误,“这样,这次就小瑶说了算,小瑶说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行啊,没问题!”邵子龙道。 “我很稀罕么?”沈青瑶转过身来道,“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做搭档还不错,才跟你们说这些话,你们要还是不相信,那也无所谓,我走就是!” 我倒了三杯茶,分别递了一杯给沈青瑶和邵子龙。 “之前都是我俩的错,喝完这杯茶,咱们就算从头来过。” 沈青瑶看了我们一眼,沉默片刻,把茶接了过去。 “干了!” 我和邵子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沈青瑶虽然还是冷着个脸,但也把茶水给喝了。 “好了,小瑶你说,我们听着。” 三人重新落座后,邵子龙笑道。 “其实你们两个早就在怀疑曹家了?”沈青瑶冷声道。 我和邵子龙干笑一声。 沈青瑶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说道,“我想看看床上那人到底是谁。” “你打算怎么看?”我和邵子龙都是正色问道。 其实沈青瑶跟我们的想法一致的,目前最为关键的,就是那个缠满纱布的曹松。 对方这么做,肯定是尤其目的,而且很可能是十分紧要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肯定是不会轻易让人接触的,哪怕是沈青瑶也不行。 “不是说有桐州的邪术士来报复吗,你俩看起来就挺像的。”沈青瑶道。 第135章 桐州术士 我们在经过一番商议后,当即就决定启程返回梅城。 “几位能否捎我一程?” 在我们动身之际,郑师诚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追了出来。 这位郑大师原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惦记女儿,早已是精疲力竭,我本来是想让他在这边休养一下,没想到对方一直在那等着,并没有入睡。 “你们放心,我还撑得住。”郑师诚道,“等会儿我在车里还可以睡一会儿。” “行,那咱们一起上路。”我知道他的女儿一直没有消息,对方肯定是坐立难安,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金中岳夫妇那边,就没有去惊扰,只是给金绣云说了一声,就悄悄地启程离开。 车子一路疾驰,等来到梅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九点。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先去了狸猫岭。 在来的路上,沈青瑶一直跟风水协会那边有所联络,此时的狸猫岭已经被封锁了起来,相关部门的人手介入,风水协会那边也有人在此配合调查。 在那房子内外,又挖出了一些尸骨,但并没有找到跟郑师诚女儿相似的女孩子。 沈青瑶将车子停在封锁线外围,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人匆匆过来。 “郑大师,这是我们协会的人,你跟他进去。”沈青瑶回头对郑师诚道。 “多谢,等我找回女儿,带着她一起来找你们。”郑师诚连声感激。 那年轻人冲着沈青瑶和我们点了一下头,就带着郑师诚穿过封锁线,进了狸猫岭深处。 之后我们就一路驱车来到了曹家大宅。 此时的曹家大宅,气氛明显感觉肃杀了许多,大门口多了许多保镖,说是要防备桐州那些术士来报复。 要是我和邵子龙两个要进去,估计对方还不一定让进。 不过有沈青瑶在,只凭着她一张脸,就毫无阻碍地驱车进了宅子。 沿途只见大宅之内灯火通明,诵经祈福之声更是铺天盖地,人气着实旺盛。 另外还有像老孟等众多风水师,以及不少风水协会的人手,也被邀请了过来,负责在此镇守大宅。 防护之严密,可谓是固若金汤。 沈青瑶将车子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下车之后,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只见曹家上空红光冲天,似乎更胜往昔,但那红光的颜色,却是隐隐有些发暗,而且不停地吞吐波动,如同暗潮汹涌。 这是很不寻常的。 这红光其实代表了曹家的气运,一般来说,在短时间内气运是不太会剧烈变化的,而是会相当平稳。 “来这边。”沈青瑶带着我们进了一个房间。 从里面的装饰摆设来看,应该是女子居住的。 “这是我的房间,平时来看我姐的时候住的。”沈青瑶解释了一句,之后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拎出一包东西来。 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假发、帽子、袍子之类的东西。 “你们两个坐好,我给你们打扮一下。”沈青瑶指挥道。 我和邵子龙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并排坐好。 “你是早就有这打算了?”我看着桌上那包东西笑道。 这些东西明摆着是用来乔装打扮的,很显然是沈青瑶之前就准备好的。 “这还用说嘛,我估计小瑶琢磨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邵子龙笑道。 “你俩能不能别说话?”沈青瑶皱眉道。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赶紧闭嘴,小瑶还生气呢!” “你以为小瑶像你这么小气啊?”我不以为然。 话刚说到半截,脸上就挨了一下,原来是沈青瑶拿着两个粉饼,同时拍在我俩脸上,顿时扑了满脸的粉。 “我们是桐州术士,又不是女人,不用扑粉……咳咳……”邵子龙说了一半,就被呛得一阵咳。 “你赶紧闭嘴。”我瞪了他一眼。 “你们俩都一样!”沈青瑶道。 经过她的一番化妆,我和邵子龙的样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给我戴了一顶黑色方士帽,再穿一件黄色法袍,腰间别一把桃木剑,嘴角再点颗大黑痣,看起来就一四十来岁的术士,浑身上下还透着一丝猥琐。 邵子龙则给他整了一身墨色唐装,小圆帽,红裤子,贴了两条假眉毛,弯弯曲曲地拖到耳朵边上,鼻子上也给点了一颗大黑痣。 “哥这是不是有点太高调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你等会要负责吸引火力的,不高调行么?”沈青瑶绷着脸道。 “是是是,对头!”邵子龙不敢反驳,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凑过来飞快地跟我嘀咕了一句,“小瑶这气还没消呢。” 我说,“那你还这么多话,没看我都不做声了?” 只见沈青瑶开门出去,四周看了一眼,回头道,“走。” 我和邵子龙当即闪身而出,朝着相反方向行去。 走了一阵,就见前面走过来三个人,从装束来看,应该是曹家负责巡逻的保镖。 我挺了挺胸,双手负在背后,大摇大摆地迎着对方走了过去。 “大师好。” 三名保镖盯着我看了片刻,露出笑容,冲着我点了点头招呼道。 “嗯。”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就在擦着他们身边经过的瞬间,突然挥袖,手指从袖中伸出,瞬间连出三指,将三人倒在地。 挥挥衣袖,将手重新负回身后,继续向前。 这曹家大宅虽然占地极为广阔,守卫森严,但偌大的庄园里,其实并没有安装任何一个摄像头。 这倒是并不奇怪,因为曹家本就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 对于曹家来说,一般的小贼根本进不来,而进得来的,又不是这些摄像头能捕捉到的,反而还会让曹家不方便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朋友怎么称呼?” 没走几步,就见前面又过来一个人,冲着我招呼了一声。 “兄弟看着眼生啊,风水协会那边的?”我笑呵呵的,不答反问。 那人三十来岁,走近了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我是跟着白远桥白大师来的,朋友你也看着眼生啊,是外地来的?” 第136章 人皮俑 “兄弟这眼力劲,绝!”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 就在即将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突然脸色一变,显然是看到了前面倒地的三人,喝道,“等……” 这“等”字出口的瞬间,我挥袖在他肩膀上一拍,随即倏忽绕到他右侧,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那人顿时一个激灵,身子哆嗦了一下,旋即双眼翻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双手负回身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咯咯声,随后就是“啊”的一声尖叫。 “什么声音?” 前面人影一闪,匆匆地奔过来两个人。 这二人倒还是熟人,其中一个是老孟,另外一个也曾经在石门村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 “前面出什么事了?”老孟冲我大声问道。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地走近。 两人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 老孟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转。 我打了个哈欠,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站住!”老孟二人霍地回头,厉声喝道。 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我已经绕到了他们身后,挥袖在二人左肩上一拍。 两人顿时打了个寒颤,急忙回头。 这叫鬼拍肩。 人肩上扛有阳火,阳火旺的人,一些阴邪的东西就很难近身,像老孟两人以及刚才那个风水协会的伙计,他们作为修行中人,阳火更是极旺。 一般想让他们撞邪,并非易事。 我刚才这一下鬼拍肩,就是拍灭了他们肩上的阳火。 鬼拍肩之后,那就是鬼吹蜡。 在阳火熄灭的一瞬,绕到他们身侧,在他们耳中吹入一口气。 老孟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如同之前那个伙计一样,身子哆嗦一下,当即双眼翻白,中了邪。 “兄弟对不住了,下次请你们喝酒。”我挥挥袖子,大步离开。 途中又遇上了几拨人,碰到巡逻的保镖就点到,遇上镇宅的风水师,就跟老孟他们一样如法炮制。 很快,就听到惊叫声响成一片。 那些被点到的保镖能安安静静,可老孟那些个中邪的,可不会安生,转眼间大宅内就乱了套。 邵子龙去的方向,也很快闹出了大动静。 一时间,曹家大宅内乱成了一锅粥。 我趁乱又添了几把火,穿过人群,潜入了魁星园。 “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只听到卫东亭焦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隐匿到了一旁。 就见一行人从前边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位谷芝华谷大师,曹君武和卫东亭等几个师兄弟紧跟其后。 “谷大师。”这时院门口人影一闪,沈青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瑶瑶,你怎么来了,你没受伤?”曹君武赶紧迎了上去,关心地问。 “我没事。”沈青瑶摇了一下头,径直来到谷芝华面前,神色焦急地道,“谷大师,外面很多兄弟都中了邪,已经乱套了,您看该怎么办?” “你去请白大师过去看看。”谷芝华沉思片刻道,却并不离开魁星园。 “师父,那我跟瑶瑶一起过去,魁星园这边就辛苦您跟师兄师弟们了!”曹君武主动请缨道。 “东亭,你们几个也一起去,务必小心在意。”谷芝华吩咐道。 “是!”卫东亭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师弟跟随沈青瑶和曹君武出了魁星园。 谷芝华在原地站了片刻,吩咐道,“回去。” 话音刚落,谷芝华突然回头,身形一闪,转瞬间就掠上了一栋房子的屋顶。 几名弟子大惊,急忙跟了上去。 我见一道黑影从西南角疾掠而过,忽地又折返了回来,把那几名弟子从屋顶撞落了下来,那一条红彤彤的裤子尤其显眼,赫然就是邵子龙。 谷芝华来得也是极快,瞬间就赶回,邵子龙却并不与对方纠缠,一个闪身就向着魁星园深处掠去。 谷芝华紧追不舍。 双方在屋顶上你追我赶,速度都是奇快无比。 我从匿身处出来,挥挥袖子,大摇大摆地往魁星园中心走去。 “你是什么人?” 谷芝华的几个弟子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喝问。 我没有做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抓住他!” 随着几声呼喝,几名弟子呼啸着疾掠上来。 不等他们站稳,我一挥袖子,抓住一人脖颈,拍灭他肩上阳火,一口气吹入他耳中。 随后如法炮制,转眼间几人尽数中邪,不一会儿就开始癫狂发疯。 我一摆袖子,双手负后,大步入内。 大屋之内烛光闪耀,数十名和尚围在笼着纱幔的大床周围,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我进入屋内,只见这些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纹丝不动,只有嘴唇不停开阖。 这么多和尚齐齐诵经,本来是异常祥和的一番情景,但此时看来,却煞是诡异。 那么多和尚,嘴巴一开一闭,居然完全同步,诵经之声的音调也是古井无波。 我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来到床边,掀开纱幔。 只见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卧在床上,身上传来的气息,若有若无。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在纱布上一划,将对方面门上的纱布揭开。 这纱布下面,赫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忽地嘴巴张开,喷出一道黑烟,如离弦之箭,直射我面门。 我挥袖一挡,将黑烟挡下。 只听嗤的一声,袖子瞬间被灼开了一个大洞,黑烟立即渗透肌肤侵入了体内。 几乎与此同时,两只缠满纱布的手霍地举起,如同铁钳般抓住了我的手,同时双脚一勾,锁住了我的腰,几乎整个人牢牢地缠在了我身上。 随着轰隆一声响,门口落下一道铁门,将唯一的出口封死! 诵经声陡然间越来越响,变得极其尖锐凄厉,那些和尚猛地睁开眼,目中却是白乎乎一片,看不到眼珠子! 我抬起左手,只听到咔嚓一声,对方嵌在我胳膊上的手臂当即断裂。 只不过断裂面上并没有血肉,露出的却是一截漆黑的木头,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气味。 这是用尸油长期浸泡的乌木,再加以特殊炼制后,坚愈金铁,用其制成木人,再放在阴气深重之地养上百日,再以人皮包裹其身。 这就是人皮俑,但它并不是傀儡术的一种,而是属于邪降。 第137章 一人纵横 没想到这曹家还藏了一个精通邪降的高手。 我双手一合,将人皮甬的脑袋拧断,又将缠在我身上的半截身子扯了下来,一一掰断,扔回床上。 随后取过个杯子,倒了杯水,张口轻吹一口气,将顺着肌肤侵入体内的黑烟吐了出来,喷入水中。 只是转瞬之间,那杯水就变得漆黑如墨,开始如同沸水一般翻滚起来。 此时诵经声骤然一停,那些和尚已经双眼翻白,面目狰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一个闪身,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来到那道铁门前,伸手摸了一把。 只听到身后传来凶戾的喘息声,一众和尚呼啸一声蜂拥而来。 我稍稍退后一步,一脚踹在铁门之上。 嘎吱一声,铁门骤然变形,再一脚,轰然倒下! 只见到外面人影晃动,正朝这边涌了过来,却被忽然倒下的铁门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数步。 只是片刻之后,又呼喝着再度冲上。 我一挥袖,把杯中的黑水泼向地面,只听到嗤的一声响,砖石铺就得地面立即被腐蚀出坑坑洼洼,冒出一缕缕的黑烟。 那些冲过来的人大吃了一惊,急忙起护体咒向后闪避。 几乎是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呵呵”的咆哮声,那群中了邪降的和尚如同猛虎出闸,从屋里涌了出来。 我趁着前方人群躲避黑水的空隙,身形一闪,已经抢入了人群之中。 “什么鬼东西!” 随着一阵惊叫咒骂,两边就撞到了一起,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我大袖一挥,转身就走。 “哪里跑!” 只听到一声大喝,我微一抬头,就见空中白影一闪,一只巨大的类似孔明灯的东西朝着我当头罩下。 不过这自然不是什么孔明灯。 当它压到头顶的时候,隐隐能闻到一丝熏香的味道,同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摄力,应该是某种用来困人的牢笼! 我一挥袖拔出腰间的桃木剑,迎空一斩。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那大号“孔明灯”当即被斩成两半,呼地在空中烧成两团火球! “我的镇山牢!” 随着一声哀嚎,一个高大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朝我直扑了过来,一个纵身,腾空而起,左足下蹬,朝我头顶踏下。 我身形微侧,避开这一踏,同时桃木剑一转,横扫而出,剑身啪的一声抽在他脸上,把来人抽得横空飞了出去,顿时撞到了冲上来的几人。 “七星借法,镇!” 只听到两声低喝,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齐齐赶到,左手掐诀,右手向前按出,师兄弟二人同时七星镇法。 我左袖一挥,抓过一人挡在身前。 “无耻!” 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急忙停手,撤掉法诀,惊声怒骂。 趁着二人收手的瞬间,我在那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对方立即大叫一声,朝着曹君武二人飞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急追而上。 就在曹君武和卫东亭接着对方的瞬间,从后闪出。 “七……”卫东亭大叫一声,手指掐诀。 我没等他“七”完,桃木剑一扫,啪的一声抽在他左脸上,卫东亭当即如喝醉了一般,踉跄倒地。 那曹君武的反应却比他要快些,并没有施法,而是直接左手一拨,将那撞过来那人甩到一旁,同时闪身抢进,右手锁拿! “缚!”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破开夜空。 只觉四周的空气突然间一凝,似乎连风也在瞬间停了一下,地面发出一股怪异的吸力,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双足牢牢缚住。 原本疾冲而来的曹君武,保持着右手锁拿的姿势,也在瞬间僵在了那里。 只见东南方向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风水协会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另外有数人围在他身周,一群人同时结咒施法。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剑抽在曹君武脸上。 对方目中闪过一丝惊骇和茫然,呼地一声被抽得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东南角上传来一阵惊叫。 只见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再度双手结咒,其他人跟着一起施法,朝着这边一指,“缚!” 我大袖一挥,当即朝着对方疾掠而去。 “缚!”众人急忙变化法诀,咬牙切齿地又是一声大喝。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穿过夜空,当头响起。 “何方高人在此?” 只见西北方向的屋顶之上,出现一道人影,正是那位谷芝华谷大师。 随着他这一声喝问,一道黄影在我头顶一闪。 赫然是一道黄纸符箓,刚到上空,已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威压,罡气四射,飞沙走石。 那道符箓如同跗骨之蛆,紧追着我而来! 我当即加快身法,十数米距离几乎一蹴而就,瞬间逼近到白远桥等人面前。 对方一众脸色大变,急忙撤掉法诀,准备贴身搏杀。 就在双方即将撞上的瞬间,我忽地一折,折向西南方。 只听到轰的一声响,谷芝华祭出的那道符箓,收势不及,当即砸在了风水协会这帮人头顶。 虽然有白远桥在,那符箓也没对众人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却也是闹了个人仰马翻。 我趁乱冲出合围,但凡遇上人拦截,桃木剑一抽一个,尽数撂翻,向着曹家大宅深处疾掠而去。 刚刚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发现此时曹家上空的红光正在剧烈地变化,这就说明曹家此地的格局,正在发生某种极为关键的变化。 在此之前,那魁星园应该是曹家风水局中的一处阵眼,但今晚的魁星园,却是一处陷阱。 很显然,曹家眼见形势不对,也提早做了布局。 原本在魁星园里那个缠满纱布的人,想必是已经被他们给转移了,格局变化,从而造成曹家的气运剧烈波动。 只是这曹家大宅十分广阔,一时间却也难以追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见身后追兵赶到,我随即拐入了一栋三层小楼里,想着借此脱身,将后面这些尾巴甩掉。 随手推了扇房间的门进去,却是一怔。 只见这屋子里除了一些家具之外,空荡荡的,但在对面靠墙的地方,却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个绳套,一个长头发的白影吊在那里。 门一开,有风涌入,那白影就悬在半空晃晃悠悠地荡了荡。 第138章 顺手牵羊 看到眼前这么一幅怪样的场景,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又遇上了这货? 第二个念头是,这货在这里干什么? 又在睡觉? 正常人绝不可能把自己吊在绳子上睡觉,但放在这小疯子身上,却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为什么其他地方不去,非得跑曹家来睡? “记得把那老太还我,否则没完!” 我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一脚踹在门板上,把房门踹飞了出去。 “在那!” 只听到一阵呼喝声,无数人影朝着这边疾掠而来。 我立即闪身隐匿到墙角的一个柜子里。 几乎于此同时,外面的人群已经赶到,对方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自然就是那吊在天花板上的某人。 “什么鬼东西!” 众人吃了一惊,当即就有人起符箓,结镇邪咒,冲入屋内。 随着一阵罡风卷起,披散在那小疯子头上的一头乱糟糟的漆黑长发,也被风吹了开来。 我匆匆瞥了一眼,想看看这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结果这头发一散开,就露出了一张惨白的鬼脸,吐出一条红扑扑的舌头,挂在嘴角。 冲进屋的几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大叫一声,“哪里来的吊死鬼!” 纷纷起符施咒,向着对方拍去,场面一时间大乱。 我在柜子里将脸一抹,又把衣服脱下,连带着桃木剑在手中揉了揉,捏成粉碎,悄然洒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响,几人倒飞了过来,撞在柜子上,把柜子撞得稀烂。 我趁势闪身而出,将那几人拍晕,趁乱混入了人群。 “兄弟们,上啊!” 我吼了一嗓子,转身悄然离开。 路上碰到赶过来支援的,抓着我匆匆地问道,“前面怎么样?” “凶,很凶啊,大佬都已经过去了,我看咱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去看看祈福的人怎么样了!”我说道。 “有道理,那咱们去前头。”那几人深以为然。 “那兄弟们各自保重,等回来咱们一起喝酒!”我感慨道。 “不错!”几人当即分头行动。 我快速地绕了一圈,发现曹家上空本来在剧烈波动的红光,此时已经恢复了平稳,但始终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正在这时,我见前方匆匆地走过一行人。 挠了一下头,见边上正好有间杂物房,进去翻出一条麻袋,就跟了上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为首那人正是曹家老大曹仁杰,忧心忡忡地问道。 “据说是桐州的那边的术士来报复了,不过有谷大师还有白大师他们在,对方应该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一名跟着曹仁杰的保镖回答道。 我匿在暗处听了一阵,就在他们转向的瞬间,忽地闪身而上,将几名保镖放倒。 “你……”曹仁杰看清我的样子,大吃了一惊。 我挥手在他脖颈上一斩,那曹仁杰当即身子一软,向后就栽,被我一把抓住,又下了一道禁制,拿麻袋一套,当即把人给装了进去。 随后扒了一个保镖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又遮了顶帽子,拎着麻袋就往偏僻处去。 此时曹家大宅已经乱成了一片,而且还停了电,到处一团漆黑,一路顺利地翻墙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着。 大概十来分钟后,铁头就开着一辆面包车冲了过来。 我拎起麻袋正要上前,结果发现这车子不仅没停,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直冲了过来,赶紧闪开。 只听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就见铁头脸色苍白地从车子上下来,哆哆嗦嗦地道,“您没事,我……我这刚刚明明想踩刹车的,结果一乱,给踩油门了。” “你这是急着开席?”我拎起麻袋走了过去。 铁头赶紧过来接手,见我没递给他,又慌忙跑去拉车门,哭丧着脸道,“您就别开玩笑了,我这刚拿了驾照,本来想跟您这儿显摆显摆的,没想到这一激动,就……” “行了行了,赶紧走人。”我上车坐好。 铁头答应一声,慌忙也跟着上车,坐到了驾驶位。 “那……那我开了?”他还从后视镜瞅了我一眼。 “那不然我开?”我没好气。 铁头干笑一声,赶紧打着火,启动车子,不过幸好后面没出什么岔子,一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老街。 我拎了麻袋下车,看了一眼铁头,“是不是挺好奇这麻袋里面是什么?” “麻袋?”铁头有些诧异,哦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猜里面应该是您买的土豆?” 我一阵好笑,道,“猜得挺准。” 铁头嘿嘿了一声,低声道,“以后您再买土豆,跟我打声招呼就行,就不用麻烦张师傅了。” “那也行。”我点了一下头。 铁头一听,顿时眉花眼笑,道,“回头我再去练练车,保管不掉链子!” “海棠已经睡了?”我看一眼海棠住的房间问。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老街上也是极为冷清。 “刚回去睡下不久,这小姑娘把流年堂开到了十二钟,我们还劝过她,让她早点关门睡觉,可她就是不肯,还说流年堂是风水馆,开到午夜是正常,说她查过的。”铁头笑道。 “她这么说的?”我也有些好笑。 之后让铁头回去休息,拎着麻袋进了流年堂,回头把门锁上,之后给邵子龙和沈青瑶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喝了口茶,稍微休息片刻,就打开那间上锁的小房间,去了地下室。 由于聚阴阵的作用,室内阴气森森。 杨天宝和那尊不知名的怪异神像对面而坐,两者都是纹丝不动,倒好像是两尊雕像似的。 我把曹仁杰从麻袋里拎出来,随即弄醒了他。 “你……你是谁?” 室内黑漆漆一片,曹仁杰苏醒过来,猛地一惊,努力地睁大眼睛,冲着我喝问道。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禁制未解,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我点了一根蜡烛,室内顿时亮起了一点火光。 “你……你,你是那个姓林的风水师?”曹仁杰借着火光看清我的样貌,又惊又怒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139章 半夜鬼敲门 “别激动。”我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两个选择,舒坦一点,还是不舒坦一点?” “你要是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曹仁杰沉着脸道。 “何必呢?”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曹仁杰面前,手指在他左侧太阳穴上一拂而过。 曹仁杰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额头青筋暴跳,牙齿格格作响。 “停……谈……谈谈!”曹仁杰颤抖着声音喊出一句。 我没理会他,靠在椅子上等了有五分钟,曹仁杰的惨叫声这才平息了下去,瘫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 “还是两个选择。”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缓道。 曹仁杰剧烈地喘着粗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舒……舒坦点。” “我问你答。”我看了他一眼,“你老爹在哪?” “我爸?”曹仁杰惊疑地盯着我,“你问这个干什……” 见我脸色不对,顿了顿,接着道,“我爸车祸受了重伤,在家里养伤,梅城这么多人来替家父祈福,这也是我们曹家的福气。” “废话就别扯了。”我冷冷地打断他,“你老爹不会被做成人皮俑了?” “人皮俑?那是什么?”曹仁杰疑惑地问。 我分辨着他的神色,淡声道,“人皮俑呢,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用水银灌顶,把皮子给整整齐齐地剥了出来,再用浸泡过尸油的乌木成骨,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啊,给你老爹来了这么一套。” “你胡说什么?什么人皮俑,我爸好好的在家里养伤!”曹仁杰听得脸色大变,怒声喝道。 “还嘴硬。”我摇摇头,“我刚从魁星园出来,你老爹那样子,啧啧,你这孝顺儿子还真挺能耐。” “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曹仁杰冷笑道。 “你真不知道人皮俑?”我有些疑惑。 “当然!”曹仁杰冷哼一声。 我皱了皱眉头,“那可能是你媳妇?孝顺啊。” “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曹仁杰怒声呵斥道。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起身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曹仁杰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抓住他衣领,把他拎过去往杨天宝和神像中间一放。 随着烛光移动,曹仁杰看清楚杨天宝的模样,顿时又吓得大叫了一声。 “搞得一惊一乍,你有什么可叫的?”我把曹仁杰拎到杨天宝面前,贴了过去。 曹仁杰闭上眼睛,惊恐地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商量!” “这孩子你不会不认识?”我呵呵笑道,“十年前被你们家挑断筋脉,封棺活埋,埋完又给挖出来,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杰作啊。” 那曹仁杰闻言,霍地睁开眼,但猛地一看到杨天宝近在咫尺的阴森小脸,又吓得眼皮直颤,“他……他是……他是林寿?” 说着猛地一怔,大叫道,“不对,我记得……我记得你也叫林寿,你……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我一松手,把曹仁杰扔回地上,转身回去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水。 “你……你是谁?你是谁?”曹仁杰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之前的话。 直到他重复到第三遍,我这才抬了抬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我叫林寿了?” “你……你真是当年那个……你没死?”曹仁杰不可思议地叫道。 我呵的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刘浩死的时候,这表情也跟你这差不多。” “你……刘浩……刘浩是被你杀的?”曹仁杰脸色煞白。 我摇了摇头,“他还没这个资格。” 话音刚落,一只惨白的小手就搭在了曹仁杰的肩膀上。 曹仁杰双目圆睁,但他此时背对着杨天宝,身上又中了禁制,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的余光瞥到肩膀上有一只小手,更是惊骇欲绝。 他张了张嘴,正要大叫,杨天宝突然跃起,就骑到了曹仁杰的脖子上,两只小手抱住曹仁杰的脑袋。 “不要!不要!” 此时哪怕曹仁杰再怎么故作镇定,也给吓得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当年……当年是你先割破了我妹妹的脸,蓉蓉她年纪小,脾气大,她……要做这些事,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爷爷在哪?”我冷不丁地问。 此时杨天宝的小手正摸上了曹仁杰的眼睛,曹仁杰吓得浑身直哆嗦,大叫道,“我……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你爷爷以你和蓉蓉的婚约为条件,打包票要替我们家解决一桩难事。” “可惜你爷爷本领不济……那个失手,丢了性命,你……你又在那闹起来,跟蓉蓉起了冲突,结果就发生了……” 我听得一阵冷笑。 “我知道蓉蓉有点过分,我……我可以补偿你,可以补偿!”曹仁杰吓得大叫。 我拿过一个小碗,在里面点燃了一小截香,很快烟气袅袅,空气中飘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曹仁杰吸入香气之后,突然间浑身一哆嗦,两眼发直。 “宝子,先回去。”我过去在杨天宝头顶拍了一下。 杨天宝从曹仁杰脖子上落下,又坐回了原位。 我解了曹仁杰身上的禁制,不过此时吸入了香气的曹仁杰,却是直愣愣的,纹丝不动。 “鬼上门了。”我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忽地转到他正面,双目相对。 曹仁杰的茫然的眼睛,突然间瞳仁收缩了一下,又霍地放大,转瞬之间,漆黑的瞳仁就占据了整双眼睛,看不到半点眼白。 我去续了杯茶水,坐回到椅子上。 过了片刻,曹仁杰突然间就抱着头,惊恐地大叫起来,到处乱跑,乱滚,似乎有什么极为骇人的东西在紧追不放。 碗中点的香,叫做“半夜鬼敲门”,再配合摄魂术。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如果是心思坦荡,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中了这个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否则的话,那就惨了。 尤其是杀过人的,那此时已经是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那些被害之人,就会在他脑海中化作厉鬼索命! 第140章 曹家长子 “走开,走开!” 曹仁杰不停地挥舞着手,像是在驱赶着什么东西,跌跌撞撞地在屋内乱跑,不时撞到墙壁,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在旁静静地听着。 此时的曹仁杰,不管是嘴里说出来还是骂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 从零碎的言语之间,可以听出对方确实对当年的事情所知甚少。 这个曹仁杰作为曹家长子,近年来掌管着曹家一大半的产业,可以说是曹家的头面人物,但对于一些曹家真正的秘密,却是涉猎不多。 不过就他这被百鬼缠身的样子,直接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却是着实不少。 曹家能在短时间内崛起到这种程度,虽然表面上行善积德,被称为首善之家,但暗地里的阴暗手段,却是不可能会少。 只是曹仁杰的这些阴暗手段,基本上都是用在了生意上,比如有时候在某个行业竞争不过,他就会选择最直接的法子,那就是找人把对方给除掉。 甚至有时候为了斩草除根,能把对方一家子都给灭了。 可关于刘浩看守的曹家老宅,以及石门村之类的事情,曹仁杰却是只字未提,很显然对方并未涉及。 我差不多在下面听到快天亮,那曹仁杰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才熄了香,将其点倒,扔在地上,之后就回了二楼休息。 睡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就听到楼下传来响动,应该是海棠过来开门了。 果然,就听到海棠吃惊地道,“昨晚上有人进来了!” 又听张师傅的声音笑道,“别慌,是小林老板回来了,估计还在楼上睡觉呢,你轻点。” “噢!”海棠压低了声音,做起事来也是轻手轻脚。 我再躺了一会儿,就起来洗漱下楼。 “寿哥,你回来啦,早饭在这里!” 海棠正拿着一块抹布擦着柜台,看到我下来,立即开心地过来跟我打招呼,又指了指桌子上准备好的早饭。 “兽哥?”我下楼梯的脚步一顿,咋听着这么别扭? “那个……叫寿哥不好听吗?”海棠有些慌张。 我咳嗽了一声,笑道,“就叫这个,挺好的。” “好!”海棠顿时又乐了。 “那你叫老邵什么?”我去拿了个包子吃。 “叫子龙哥呀。”海棠道。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邵子龙的声音,“海棠,是在找你哥吗?” “子龙哥,你也回来啦?”海棠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你早饭吃了不?” “刚回来,哪像老林,昨晚上就跑回来了。”邵子龙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又端起一杯豆浆喝,“对了,刚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我称呼你子龙哥。”海棠道。 邵子龙笑,“听着就舒坦,你叫老林什么?” “寿哥呀。”海棠道。 邵子龙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豆浆给喷了出来,幸好我早有准备,提前给避开了。 “兽哥?哈哈哈哈,海棠你这叫得绝了!”邵子龙拍着我肩膀大笑。 我没好气道,“瞧你喷的满地都是,还不收拾收拾。” “我来我来!”海棠抢着把地上和桌上溅的豆浆给擦掉,又有些迷糊地问,“叫寿哥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没有,特别合适!”邵子龙拍着我的肩膀,道,“兽哥你说是不是?” “是啊,挺好。”我无奈地冲海棠笑笑。 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张罗着去打扫其他地方,哪怕是看起来挺干净的地方,她也要仔细地再擦拭一遍。 “去里面说。” 我和邵子龙拿了早饭,进到里屋。 之后就问起我离开后曹家那边的情形。 “昨晚那叫一个乱,不过还挺过瘾。”邵子龙笑道,“不过后来蹦出来的那玩意儿是什么,飘来飘去的,我听好些人在那叫什么吊死鬼。” “还能是谁,八成是海棠的那个小疯子姐姐。”我说道。 “我靠,是那疯批丫头?”邵子龙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看戏了,这疯批丫头怎么也在那里?” “我哪知道?”我给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感觉这人当时是挂在那里睡觉。” “你说她吊绳子上睡觉,也不怕噎得慌?”邵子龙有点不太相信。 “要不然你骂人家疯批干什么?”我问他。 邵子龙点点头,“也对啊,这疯批丫头跟咱们的脑回路不一样。” 说着又有些奇怪,“不过她跑去曹家干什么,上回我听你说,她是睡在一口棺材里?” 我嗯了一声,“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曹家的风水特殊,所以让她赖上了那里。” “你是说……”邵子龙怔了一怔,“曹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她把那里当成了老巢?” 我这也只是个猜测,并没有什么凭据。 “对了,曹家那边最后怎么样了?”我说回正题。 “你抢先跑路了,后来那帮人也没逮住那疯批丫头,我混在人群里看了一晚上好戏,刚刚回来。”邵子龙道。 我有些奇怪,“就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邵子龙疑惑。 正在这时,只听到铁头压着声音在外面问,“海棠,林哥醒了没有?” “林哥?”海棠愣了一下。 “怎么的,就是你老板。”铁头道。 “铁头哥,你……”海棠犹豫了一下,很是疑惑,“你年纪比寿哥大那么多,你也叫他哥吗?” “呸呸呸!也就大几岁好不?叫哥是一种尊称,跟年纪可没关系,懂了?”铁头振振有词地道。 “哦,懂了。”海棠应道。 “你刚才说寿哥?是你老板让你这么叫他的?”铁头问。 “对啊,寿哥说这样叫挺好的。”海棠道。 铁头恍然笑道,“懂了。” 我心想,你懂个什么鬼? 邵子龙却是笑喷了,叫道,“铁头,进来说话!” 只听到铁头在外面答应一声,很快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笑着招呼道,“寿哥,子龙哥,你们都在啊。” 邵子龙冲我瞥了一眼,笑得更欢了,“有事?” “我刚打听了一点消息,想跟您说说。”铁头臊眉耷眼地冲我笑道。 我估计他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曹家的传闻,就让他坐下说来听听。 铁头道,“我听说啊,昨晚上曹家出了大事,闹腾了一整宿,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过今天一大早,曹家那个老大,就那曹仁杰,出来安抚人心,说什么……” “你说谁?”我打断他。 “曹……曹仁杰,就是曹松的大儿子。”铁头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问。 “就在大概十几分钟前。”铁头有些疑惑地看看我。 第141章 又一个曹仁杰 “您看这个。” 铁头打开手机,找出一段视频,里面播放的正是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在曹家大门外跟众人说话的画面。 我拿过来反复看了几遍。 这夫妻俩说话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视频里这个曹仁杰,跟被我抓的那个一模一样,看不出半点破绽。 搞得我现在都想去地下室看看人还在不在。 “把这段视频发我。”我把手机递还给铁头。 “好嘞!”铁头答应一声,立即捣鼓手机给我发送视频。 邵子龙那头却也接了个电话,回过来说道,“小瑶说碰个面。” 我说行。 “等我去换身衣服。”邵子龙又拿了个包子,就出门回了自己屋。 铁头也告辞忙活去了。 我把海棠支开,让她去买几样东西回来,等人都走完了,就下地下室去看了一眼。 那曹仁杰好端端地在那,我扔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他,就回了上面。 等邵子龙过来汇合,就打了个出去。 沈青瑶约的是个挺偏僻的茶馆,环境十分幽静。 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等在包厢里。 双方碰面,自然是先把昨晚的事情汇总梳理了一下。 “人皮俑?”听我说了魁星园的情形,沈青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玩意我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种邪降,看不出来啊,这曹家还有降头师?”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沈青瑶沉默片刻,说道,“现在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接下来怎么办?” “说好了这次小瑶你指挥,我俩都听着。”我笑道。 “对对对。”邵子龙点头。 沈青瑶横了我们一眼,“别贫了,我能指挥得了你们?赶紧商量!” 三人在一起商议过后,大致定下了策略。 “对了,我前不久发现了一件事,但目前还不方便说。”末了我又提了一句。 这一下子冒出两个曹仁杰来,事情极端古怪,最麻烦的是,这又牵涉到了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 难道要跟沈青瑶说,跟你姐姐同床共枕的男人,一下子冒出了两个? 沈青瑶知道后,是该去告诉她姐,还是该瞒着她姐?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个两难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不让她知道了,但作为合作伙伴,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说在前面的。 “知道了。”沈青瑶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 邵子龙更是无所谓。 之后沈青瑶先行离开,我和邵子龙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小瑶知道的?”邵子龙问。 “你这脑子比鼻子还灵。”我笑道。 “跟小瑶她姐有关?”邵子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问他,“要不要跟你说?” “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到时候小瑶怪起来,也只能怪你一个。”邵子龙嘿了一声道。 “你确定?”我笑。 邵子龙一愣,“小瑶这性子,应该不至于迁怒?” 不过这话说出来,却也没什么底气。 从茶馆出来后,打了个车前往曹家。 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曹家大宅外人山人海。 这当中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排队来等着参加祈福的。 昨晚上曹家闹出了大动静,反而让曹家大宅的人气更加旺盛。 不过曹家内部的守卫也更加森严,气氛肃杀。 我和邵子龙过去,在大门口就撞上了卫东亭,脸上裹着纱布,正在跟负责守卫的保镖说着什么。 “哟,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邵子龙一脸关心地问。 “关你鸟事?”卫东亭见到我们,顿时黑了脸。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除了我们哥俩,还有谁关心你?你那师兄关心你了吗?”邵子龙啧了一声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就别扎心了。”我叫住邵子龙。 “闭嘴你们两个!”卫东亭恼羞成怒。 正在这时,就见沈青瑶的身影出现在前面,跟着她一起的,自然还有曹君武。 “小瑶!”邵子龙立即大叫了一声。 沈青瑶冲这边看了一眼,随即走了过来。 “昨晚你们俩也在?”曹君武扫了我们二人一眼问。 他左脸上一道淤青,是昨晚上被我用桃木剑给抽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像卫东亭那样裹上纱布。 “曹家是咱们梅城首善,这多事之秋的,咱们为曹家出份力也是应该的。”我笑道。 曹君武眯了眯眼,目光从我们二人身上缓缓略过,沉声道,“那就多谢了,不过昨晚似乎没什么人看到二位。” “小瑶你看到了没?”我问沈青瑶。 后者声音冷清地嗯了一声。 “你也看到了?”我笑着问卫东亭。 卫东亭虽然一脸的烦躁,却还是说了一句,“看到又怎么样?” “这两位都是人?”我有些疑惑地问曹君武。 曹君武神色一滞,冷哼了一声。 正说话间,忽地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瑶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见沈碧琳和曹仁杰夫妇俩从远处走了过来。 我先是打量了沈碧琳一眼,这位沈家大小姐脸上颇有疲色,显然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身形挺得笔直,精神气依旧在。 之后目光就落到了她旁边的曹仁杰身上。 这无论是样貌、气质、谈吐,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在来之前又专门去地下室看了一眼,我还真有点不太确信。 “瑶瑶,你跟这两位朋友挺谈得来?”曹仁杰微笑道。 “哥,你怕是看错了。”他弟弟曹君武却是先不答应了,沉着脸道。 “是么?”曹仁杰哦了一声,又看了我们一眼,道,“两位都是高人,在下有件事想拜托二位,不知两位可否相助?” “什么事?”我很是感兴趣地问。 “昨晚的事,两位大概也知道了,桐州那帮术士实在是无法无天了,我想请二位前往桐州秘密调查一下。”曹仁杰说道,“两位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哦,这个啊。”我一下子兴趣全无,问邵子龙,“你去?” “算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走不动。”邵子龙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卫东亭,“要不让他去,你看他跃跃欲试的。” “谁跃跃欲试了?”卫东亭青筋暴跳。 曹仁杰呵呵了一声道,“既然二位没兴趣,那在下也就不强求了。” 末了又突然问了一句,“只不知二位对什么有兴趣?” 第142章 老松水库 “其实也没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我微笑说道。 “这话对头。”邵子龙赞同道。 曹仁杰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笑道,“说得不错,那就多谢两位了,二弟你好好招呼两位朋友。” 说罢,就告了个罪,说是其他地方还有事得忙,就带着沈碧琳离开了。 “东亭,你陪着他们两位。” 曹仁杰夫妻俩前脚刚走,后脚曹君武也不耐烦地交代了一声,跟沈青瑶一道离开了。 “走。”卫东亭没好气地道。 “没事,你忙你的去,我们自个转转就行。”我拍了下他肩膀道。 卫东亭倒是学乖了,急忙避开。 谁知邵子龙跟着就拍了下来,“就是啊,你忙你的去!” 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他受伤的膀子,顿时疼得闷哼了一声。 “哎呀,你伤得不轻啊,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我俩关心了一句,抬腿就走。 “你们等会儿!”卫东亭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 我和邵子龙当即分开,我向东,他向西,各走各的。 “你们……”卫东亭气结,最后快步追去了邵子龙那边。 我在曹家大宅中溜达了一圈,见宅子里守卫森严,井井有条,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眼看时近傍晚,就给沈青瑶和邵子龙打了声招呼,先返回了老街。 刚一进流年堂,海棠就兴冲冲地迎上来道,“寿哥,刚刚有客人上门了!” “什么问题?”我有些意外。 这流年堂虽然是开了,但就这位置,我还真没想过这么早能开张。 “是一个姓张的婶婶,说她男人去水库里钓鱼,结果人回来就不对了,我仔细问了一下,是有点像中邪,寿哥你看看。”海棠去柜台里拿出一个本子来。 里面用工工整整的字迹记录了当时的对话,记得十分细致。 “你还知道中邪啊?”我一边看一边笑说。 “我有事先去查过的,不知道对不对。”海棠有些害羞地道。 我在本子里看到一个地点,“老松水库?” “是,那位婶婶说,她男人就是前晚去的老松水库钓鱼,结果回来后就出事了,她以前听老人说过,这可能是中邪,就赶紧来城里请大师,结果正好来了咱们家。”海棠脆声道,“我还查了老松水库的位置,寿哥你看看。” 我翻到记录的最后面,这老松水库其实是在青龙山的延伸段。 “老松水库……” 我之所以对这个水库有点在意,是因为昨晚上在曹仁杰絮絮叨叨说出的一大堆事情当中,就出现过“老松水库”这四个字。 当时曹仁杰中了“半夜鬼敲门”,再加上摄魂术的引导,整个人陷在被怨鬼缠身的噩梦之中。 能让他在那个时候念叨出来的,必定是让他发自心底害怕的事情,而且还是亏心事。 “还没吃饭?”我问海棠。 “没呢。”海棠摇摇头。 我笑说,“那你去给张师傅说一声,让他晚饭给咱们多整几个菜,你也去帮帮手。” “好。”海棠噢了一声,就开开心心地奔去了对面。 这小姑娘一听到吃的,那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我把大门锁上,来到地下室。 就见那曹仁杰滚在了墙角,他被我下了一道禁制,手脚无法动弹,只有脖颈以上,以及后背等部分位置勉强能动。 估计是靠着身体扭动,在房间里打滚,试图逃出去。 “废那个劲干什么?” 我把他拎了回来,丢到椅子前。 “你……你还不放了我,我们曹家迟早会找到这里的!” 经过昨晚上这一夜,曹仁杰的脸色极差,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些年来,死在你手底下的有多少人?”我忽然问。 “你什么意思?”曹仁杰怒声道,“你当我们曹家是什么?” 我嗤的一声乐道,“五年前,灵芝堂的乔老板一家五口,被人杀死在度假别墅里,无一活口,谁干的?” 曹仁杰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还有那个谁……”我挠了挠头,“对了,罗氏货运是怎么垮的?” 我每说出一件,曹仁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你……你怎么知道的?”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叫一声。 我呵呵笑道,“这就是九代积福,首善之家。” 曹仁杰凶狠地盯着我,神色不停变化,“好呀,原来你这些年躲在暗处,一直在调查我们曹家!” “看你这话说的。”我啧了一声,“你们这一家子害了我爷爷,又把我给封棺活埋,还得让我把你们供起来不成?” “你爷爷的死,跟我们家又没关系,是他自己失手……至于你,那是你跟蓉蓉起了冲突,我这妹妹从小脾气大,那也不是故意的。”曹仁杰辩解道。 “懂了。”我点点头,“我这些年脾气也差得很,绝对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站起身来。 “你别乱来!”曹仁杰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叫道。 我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对方毛骨悚然,这才有些疑惑地问,“你真是曹松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曹仁杰惊惧地问。 我拿出手机,给他放了一段铁头给的视频。 曹仁杰原本并没有在意,但看了一阵之后,双眼就越睁越大。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曹仁杰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 我坐回椅子上,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回事?” 曹仁杰死死地盯着视频里的画面,忽地怒骂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你没搞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莫名其妙地道。 曹仁杰起初还在各种怒骂,但渐渐的,额头就冒出了一颗颗的冷汗,浑身直哆嗦。 “我本来还想着,曹家丢了个大少爷,肯定会鸡飞狗跳,结果倒好,忽地又冒出一个来,伤脑筋啊。”我扶了扶额头。 曹仁杰脸色铁青,浑身直抖,喃喃道,“不可能,肯定是你耍花样,肯定是你耍花样。” 可哪怕嘴上这么说,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却已经是相信了。 “哎呀,你不会是曹家养的替身,那个曹仁杰才是真的?”我疑惑地问。 “不对,不可能,不可能!”曹仁杰喃喃自语,由于精神打击太大,整个人开始抽搐,眼睛翻白。 第143章 流年堂首次 我靠在椅子上,边喝茶边观察着曹仁杰的神态变化,这人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的反应基本上不太可能作伪。 也就是说,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曹松亲生的?”我轻描淡写地又问了一句。 “当然!我当然是,我是曹家长子!”曹仁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叫道。 就像是叫得声音越响,越能给自己一些底气。 “我从小就是曹家的继承人,我……我掌握着曹家大半的生意,我……我怎么不可能不是?”曹仁杰浑身哆嗦,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那就奇怪了。”我很是疑惑,“照理说就算家里丢条狗,那也得找上几天?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你们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胡说八道!”曹仁杰激动地大叫道。 “我还以为绑了个什么宝贝呢,看来你这个曹家长子,连条狗都不如。”我失望地摇摇头。 “你胡说!你胡说!”曹仁杰已经完全崩溃了,神情扭曲,整个人直打挺。 “反正也没用,宰了得了!”我拎了一把剁肉刀,就朝他走了过去。 “不要!不要!”曹仁杰尖叫起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事,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我……你先别动手!” “一个没用的东西我还留着干什么?”我瞥了曹仁杰的脑袋一眼,提起剁肉刀。 “不不不!”曹仁杰歇斯底里,“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咱们可以联手的,你不是要对付曹家么,咱们……咱们可以合作!” “我跟你合作?你不是在开玩笑?”我哑然失笑。 曹仁杰忙道,“曹家……现在,现在我都不是曹仁杰了,连我的老婆都被人抢走了,我跟你一样,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我……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这样听起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我哦了一声。 “是!”曹仁杰闻言,慌忙又接着道,“就像你说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曹家的长子,也可能……也可能真是他们养的一条狗,曹家……曹家的水太深了……” 我无声地笑了笑,突然用剁肉刀拍了拍他的脸,“那你觉得,曹家的一条狗,也配跟我合作?” “那我……那我当您的狗,帮您一起……帮您一起对付曹家!”曹仁杰慌忙道。 我心中冷笑,这曹仁杰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实际上无论是手段还是城府,都比他那个弟弟强太多了。 曹家这些年之所以能扩张得如此之快,这人功不可没,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能屈能伸,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是个狠的。 “乔老板那一家子,是怎么被你灭门的?”我用剁肉刀的侧面,在他头顶上擦了擦。 曹仁杰浑身紧绷,颤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倒是跟他之前中了摄魂术时说得能对上。 我又问了几个事情,他也都一一说清了。 “那老松水库呢?”我见时机差不多,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老松水库……”曹仁杰微微一怔,紧接着说道,“那个水库是我爸……是曹松叫人修建的,不过当时曹家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通过一个姓刘的老板去修建的。” “表面上看来,那个刘老板跟……跟曹家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我事先也不知道,还是后来才……才从一些蛛丝马迹猜到的。” “那个水库也是蹊跷,刚刚一建好没几天,就有两个小孩跑去那里游泳,结果两个人都溺死了在里面。” “后来又陆续出了几个事情,甚至还有人掉进去后死不见尸的,这水库逐渐就有了许多传言,有说是这水库闹水鬼的,也有说是水库里有成精的大蛇,专门吃人的。” “总之是众说纷纭,再……再后来,那修建水库的刘老板一家子,也离奇地溺死在了水库里,这下子那水库更是成了一个禁忌的地方。” “那刘老板一家子死后,那水库就荒在了那里,四周都拉了铁丝网,不让人再进去,据说这水库的所有权还在刘家的某个子侄手里,但那个子侄至今都是音信全无。” “你对这水库还挺关注。”我淡淡说道。 “我……我也不瞒你,别人不知道那刘老板一家子是怎么回事,我是知道的,应该是曹……曹松派人做的。”曹仁杰道。 “你这一口一个曹松的,要是被你那老爹听到了,还不得气死?”我笑了一声。 曹仁杰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他的儿子还好端端的在曹家呢!我现在就想做条狗跟着您!”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真要换个局面,只怕这条狗立即就会跳起来反咬一口。 “那你就好好干。”我笑了笑,又在碗里点了一小截“半夜鬼敲门”。 烟气袅袅。 “鬼,鬼啊!你……你别过来!” 片刻之后,黑暗中又响起了曹仁杰那惊骇欲绝的惨叫声。 我回到上面,刚打开大门,就见海棠等在门外。 “寿哥,吃饭啦!”海棠喜道。 我笑问,“你在外面等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没多久,你在里面肯定有事,我就没敢打扰。”海棠道。 我笑了笑,带着她过去风水楼那边。 这边还没完全装修好,不过厨房倒是弄出来了,众人都一起过来聚在那里吃晚饭。 “吃饱点,等会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姓张的婶婶家。”我对海棠说。 “好!”海棠欢快地答应一声。 这孩子也真实诚,让她吃饱点,果然比平常多吃了两大碗饭。 看来平时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太好意思,并没有放开肚子吃。 不过就这,也把铁头等一干人等给看得目瞪口呆。 等吃过饭回到流年堂,稍微收拾了一下,我就带着海棠出发。 那张婶家住在梅城郊外的一个镇子里,我们两个打了个车就去了。 半个多钟头后,我们就找到了那户人家,对方住的是镇子里比较常见的那种二层小楼。 刚准备敲门,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瘆人的尖叫。 第144章 以水化符 “婶婶,婶婶在吗,我是海棠!” 海棠赶紧拍了几下门,脆声叫道。 很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和桌椅被撞倒的声音,紧接着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拉开。 就见门后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满脸惊恐,气喘吁吁,看到海棠,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抓住海棠的手,急声问,“大师呢,大师来了没有?” 海棠稍稍往边上让了让,给对方介绍道,“这是我们流年堂的林大师。” 说得一板一眼的。 “你就是……”张婶看着我愣了一下,估计是觉着我太年轻不像是什么大师。 “刚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了一眼屋里。 张婶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那……那你们快进来看看……” 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显然极为紧张害怕。 我和海棠跟着她进屋,就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丝奇怪的腥气,有些像鱼腥,但似乎又混合了腐烂的气味。 进入一间卧室,就看到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人双目圆睁,但瞳孔却是缩成了米粒大小,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却是乌黑。 嘴巴咧得大大的,像是在笑,隐约可见两根尖锐的獠牙从嘴角露了出来,看着极为怪异。 “我刚刚过来一看,就发现老周在笑,而且……而且还长牙了!”张婶惊恐地道。 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又解开那男人胸口的衣服,见他心脏位置的肌肤上隐隐透出一块青黑色的阴影。 抓过手腕,见他的指甲黑得跟做了美甲似的,而且又尖又长。 刚才那股怪异的腐烂腥气,就是从这老周身上飘出来的。 “大师,怎……怎么样?我家老周怎么样?”张婶心急如焚地问。 “小事。”我冲她笑了笑,示意海棠把我们随身带的黑皮箱打开。 海棠麻利地把皮箱搁到桌子上,打开。 这皮箱里分门别类放了许多东西,我让海棠找出一张符箓。 “这个吗?”海棠双手捧着符箓,拿过来给我确认。 “是这个,拿去烧了化水,给周叔喝下去。”我点头道,临了又问了一句,“用水化符会不会?” “我不知道对不对。”海棠道。 我让她就按自己想的去化,符箓还有,错了也没事。 海棠噢了一声,倒也不怯场,问张婶要了一口碗,去倒了水,随后手指夹着符箓的一角,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作声,她就用另一只手给符箓点了火,将符箓悬到水碗上方。 等符箓燃烧殆尽,灰烬就落入了水中。 其实一般的化符入水很简单,像海棠这样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行么?”海棠有些担心地问。 “可以,不过还有更好的手法。”我笑说。 海棠点点头,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给周叔服下去,符箓用很多种用法,这是水服法。” 海棠答应一声,赶紧端起碗,但给对方服用符水的时候,却是犯难了。 我见状,过去捏住那老周的嘴,海棠这才顺利把符水给他灌了进去。 “这……这样就好了么?”张婶有些迟疑地问。 我笑着安慰道,“放心,这在咱们流年堂是小问题。” “那……那太好了。”张婶嘴上这样说着,言语间却很是迟疑,将信将疑的。 “等着。”我回头问张婶,“听说周叔是去钓鱼,结果出的事情?” “是啊!”张婶一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东西,平日里就喜欢钓鱼,你钓鱼也就算了,但偏偏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跟我说要去那个老松水库夜钓!” “我一听就跟他急了,说那老松水库不是闹鬼么,你去那里钓鬼啊!” “可这老东西就说,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都是谣言,那里没人去,才可能钓到大鱼!” “我劝了好久,那老东西死活不听,大晚上的就拎着渔具去了,结果好了,果然出事了。”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楼下咣当一声,我还以为进贼了,跑下楼一看,就发现是那老东西!” “当时他已经昏死在地上了,我赶紧找镇上的陈老大夫过来,陈老大夫在我们镇上行医多年,医术特别好,可他一看,就说治不了,说我们家老周这是中邪了,让我赶紧去梅城杏花老街那边去请大师看看。”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结果一连问了几家,那价钱都贵得吓人,最后才找到了你们家,小姑娘说,你们家价钱是可以商量的。” 张婶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手心拽得紧紧的,估计是怕我狮子大开口。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喊道,“婶,你在家吗?我是王一侠啊,听说叔出事了,我和我爸过来看看!” 张婶一听,对我们解释道,“是街坊邻居,跟我们家还沾点亲,要不要开门?” 我说,“请人进来,没事。” 张婶答应一声,跑去前面把门给开了。 过了一会儿,就见她领着一老一少进来。 年长的那位大概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带笑容,虽然左眼角有道淡淡的疤痕,却并没有什么突兀之感,眉眼慈和,给人一种十分宽厚的感觉。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长相跟他颇有几分肖似,一看就是父子俩,不过相比父亲,这年轻人就显得活泼跳脱得多了。 “王哥,听说你们爷俩都在外地工作,忙得很,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婶领着二人进来,一边还询问着。 “婶,我刚调了工作,现在调到我爸手底下了,刚好有事路过,就顺道回家看看!”那个叫王一侠的年轻人喜气洋洋地道。 “那挺好,那挺好。”张婶连连点头。 “是啊,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王一侠笑道,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道,“好重的阴气!” 目光在床上的老周身上一转,就落到了我和海棠身上,有些疑惑地问,“这两位是?” “陈老大夫说你叔中邪了,这是我请来的大师。”张婶赶紧给二人解释道。 那王一侠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父亲却是在他肩上一拍,冲我们微微点了一下头,宽厚地笑问,“多谢两位大师,我能否先看看老周?” 第145章 恐怖夜钓 “没问题。”我笑着起身让开。 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就发现这对父子先仔细端详了一下老周的脸色,之后又从对方的眼睛开始逐一往下检查,手法十分专业,很显然是行内人。 “周叔身上好重的阴气,得赶紧救治,否则就晚了!”王一侠大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冲张婶道,“婶,你先请两位客人到外面坐会儿。” “这……”张婶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正在这时,那王一侠的父亲却转身冲我们抱歉地一笑,道,“小年轻人不懂事,两位见谅。” “爸,我没说错啊,周叔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请他们先出去,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我也没说什么啊!”王一侠有些不服地道。 他父亲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平时早就跟你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总是当成耳旁风,你难道没看出来,你周叔已经转危为安了么?最多再过小半个钟头,你周叔应该就能醒了。” “啥?怎么可能?”王一侠大吃了一惊。 他父亲道,“不信那你就再仔细看看。” 说罢就不再会理会儿子,转头冲我们抱了一下拳,笑道,“实在抱歉,让两位见笑了,在下王进博,这是我儿子王一侠。” “王兄弟也是担心周叔的安危。”我笑着说道,又给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海棠。 “对对对,这两位是流年堂来的大师!”张婶也忙附和道。 这时那王一侠又仔细地去给老周检查了一遍,满脸通红地过来道,“对不住了两位,刚才是我失言了,我还以为婶子又请了两个骗子回来。” “可不是嘛,现在骗子太多,换做我也是跟王兄弟一样的反应。”我笑道。 王一侠闻言,露出了笑容,说道,“你这人说话叫人舒服!对了,你是用什么法子给周叔破的邪?能说么?”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示意了一下海棠。 小姑娘打开皮箱,拿出一道符箓,又飞快地关上。 “这道符……”王进博父子俩接过符箓,反复看了几遍,都是面露疑惑之色。 王进博笑着问道,“小兄弟,你这道符我从所未见,并非是常见的镇邪符咒。” “是,这符比较偏门,就是个野路子,两位没见过也正常。”我笑道,“不过用来驱邪破秽,倒是挺有用。” “厉害!”王进博赞道,又双手递还给海棠,还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 “不用。”海棠有些害羞,接过符箓后慌张地跑回了我身边。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老周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口开始不停地起伏。 “怎……怎么了?”张婶吓了一跳。 那王进博却喜道,“老周这是要醒了。”又看了我一眼,道,“小兄弟,你这道符可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就靠这个混口饭吃。”我笑说。 就听那王一侠有些诧异地道,“你这人还真是低调。我爸老说我半桶水还晃得厉害,还真没说错。” 王进博闻言,不由大笑,“我这儿子平时很是自以为是,怎么说也没用,倒是小兄弟你让他心服口服了。” 说话间,老周的双腿突然蹬了几下,眼皮快速地颤动,过不多时,终于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脸上的黑气也消退了一大半,看起来总算是有些人样了。 “你个老东西!”张婶喜极而泣。 见老周还在迷糊,她又赶紧把发生的事情叽叽咕咕地给说了一遍。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老周听张婶这么一通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浑身哆嗦地道。 被王进博好言安抚了一阵,总算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无意中摸到自己的牙齿和指甲,又是吓了一大跳。 “牙齿会慢慢缩回去的,没事。”王一侠笑道,又问,“周叔,听婶子说,你跑去老松水库夜钓了?那地方不是传说闹鬼么,你也敢去?” “我就是欠得慌!”老周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声音发颤地道,“我也以为那只是谣言,谁知……谁知那地方真闹鬼啊!” “哦?周叔你给仔细说说。”王一侠神情一肃。 老周浑身哆嗦了一下,道,“就……就我一个跑出来了,其他几个人,全……全都被水鬼拉下去了,我……” 说到这里,整个人抖成了筛子,语不成调。 王进博手指起诀,在他头顶拍了一道安神咒,道,“慢慢说,这里很安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又不失柔和,很显然还夹杂了咒音。 在安神咒和咒音的双重加持下,老周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人也镇定了一些。 “我们几个钓鱼佬……把附近的地方全钓了个遍,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人就提议,要不去老松水库夜钓。” “这人一说,把我们几个就吓了一跳,这老松水库那是赫赫有名的闹鬼水库,这谁敢去啊。” “可那人说,闹鬼什么的都是谣言而已,这老松水库那么多年没人去,里面肯定有大玩意儿,想想就刺激。” “大家伙一听,都被他给勾起了兴趣,一时间心痒难搔,我们这些钓鱼佬,只要一想到能钓起什么稀奇玩意,哪还顾得上什么闹鬼不闹鬼的。” “于是我们一行人先去摸清楚了水库附近的地形,当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就结伴去了,那水库四周都打了很高的铁丝网,不过我们早就看好了,有个地方那铁丝网破了个洞,我们又用工具把那窟窿给弄得更大,一行人就钻了过去。” “到了水库之后,就感觉阴森森的,冷得厉害,不过等我们钓上来几条大鱼后,就把什么害怕之类的都抛诸脑后了,大家还挺高兴,觉得特别刺激。” “一开始还挺顺利,可过了午夜之后,那里越来越冷,而且那地方的气氛很是怪异,我们都有些害怕,就准备走人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哎哟一声大叫,说他钓到了一条大家伙,绝对的大家伙,沉得很!” “我们一看,果然那鱼线绷得笔直,连鱼竿都被拉弯了,我们几个赶紧过去帮忙!” “那东西在水面上忽东忽西,我们忙活了半天,那东西总算缓了下来,我们几个赶紧用灯照着水面,让另外一人拉杆。” “可就在拉起来的瞬间,我们就看清了……”说到这里,老周的声音哆嗦个不停,“我们就看到……看到一颗人头咬着鱼线,从水里被拎了出来!” 第146章 掉眼泪,视力会变好 “那……那颗人头上还有一团黑漆漆的头发,被鱼线拉着飞在半空,那张脸……那张脸惨白惨白,还睁着眼睛……” “那个场景简直……简直没法形容,我们一群人全被吓蒙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胆子都给吓裂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颗人头飞到半空,又哗啦一声坠入水里。” “结果那拿着鱼竿……拿着鱼竿的兄弟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连人带鱼竿被扯了下去!” “我们剩下的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想去拉人,可一个转眼,那兄弟就被拖下水去了,再也没浮上来!” “看到这么恐怖的情景,我们再也受不了,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就突然听到那兄弟在水里大叫,喊我们救命!” “我迷迷糊糊地就回头,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上是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在那里扑腾,我不由自主地就往回走。” “不仅是我,其他几人也转了回来,很快就有人接二连三的跳进水里,我当时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最慢的一个。” “也幸亏是这样,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恨恨地给自己来了两个大嘴巴子,这一抽就清醒了一点。” “我再一看,那些跳下去的兄弟,一个个都没了影,倒是有个黑影在水面上飞快地游动,不过那玩意儿……分明就是那颗女人的人头,看起来长长的,其实是头发拉开了……” “我吓得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抽自己大嘴巴子,还用小刀扎自己胳膊,以防自己又迷糊了。”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下山的,后来就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老周说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不停地发颤,拉过被子裹在身上,似乎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不过他描述的这情景,的确是骇人听闻。 我们几个还好,那张婶却是听得差点晕了过去。 “对了,是不是该……该报案?”老周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该去救人?”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时候去救人,只怕是晚了。 “这样,我来报案,老周你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我们也就先告辞了,还得回家呢。”王进博笑道。 “真是麻烦你们了。”老周连声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王进博道,又跟我和海棠道了个别,“两位再会。” 临走前,那王一侠回头笑道,“你们流年堂是在梅城么?到时候有空我去找你们。” 我笑说,“欢迎。” 等二人走后,我又给老周夫妻俩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并且给两人留了一道符,让他们拿着这道符,赶紧换一个地方住。 “啊?去……去哪?”张婶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去哪都行,最好是找个人多又不起眼的地方。” “人多人气旺,是不是能辟邪?行行行,我们马上走。”张婶连连答应。 等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我和海棠也当即告辞。 “多谢两位大师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张婶捏着一叠钱,来支付这次的报酬。 我收了个一千块,两口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寿哥,咱们以后就是这收费标准么?”海棠拎着皮箱跟在我身边问。 “咱们没有收费标准。”我笑说。 “啊?”海棠一愣,随后又道,“我懂了,张婶他们收一千,但是有些人收个十万八万也可以,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意外。 海棠道,“我听铁头哥说的,说你们跟那个刘浩收费……” 我听得一乐,夸道,“学得还挺快,就是这样。” “是哥哥们教得好。”海棠脸微微一红,有些害羞道。 我一琢磨,这话怎么听得有点怪怪的。 这到底是把小姑娘给教好了,还是给教坏了? “还有……”海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寿哥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化符入水,就是更专业的那种,我……我怕给你丢脸。” “先不说丢不丢脸,你喜欢学这方面的东西么?”我问她。 “喜欢!”海棠立即道。 我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海棠也不敢问,就拎着皮箱亦步亦趋地跟在我旁边。 “晚上我打算去老松水库夜钓,你要不要去?”我忽然问。 “去啊。”海棠毫不犹豫地道。 “那地方可吓人的很,一不小心可能就丢了小命,你确定要去?”我看着她。 海棠认真地想了想,“是挺吓人的,不过好像也没有我们村吓人?” 我给听乐了,“行,你想去,那就去,不过到时候别哭鼻子。” “肯定不会!”海棠向我保证。 我俩找个地方打了辆车,就直奔老松水库而去。 从这边过去,路程可不短,足足折腾了快一个钟头,才到了山下。 等车子离开后,我们就开始登山。 这地方属于青龙山的延伸段,地势虽然不高,但山路却也相当崎岖,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路。 “那位王大叔说去报案了,怎么这么安静?”海棠有些疑惑地冲黑漆漆的山里看了一眼。 “那就说明没报。”我说道。 海棠若有所思,“寿哥你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报案的么?” 我说猜的。 那王家父子给人的感觉挺特别,对方肯定是行内人,但又不像是一般的风水术士,少了一些江湖气。 而且对方如果真要报案,当场就应该报了,又何必要等离开周家之后再报? “是这样啊。”海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山林中安静得出奇,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不怎么听得到。 走到后面,树木越来越茂盛,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四下里黑漆漆一团,山路更加崎岖难走。 我转头正要问问海棠,就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此时海棠一双眼睛红扑扑的,直流眼泪,看着跟只小兔子似的。 “没事,我抹了点风油精。”海棠摊开手,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我吃惊地问她,“抹风油精干什么?” “我怕晚上看不清,所以就带上了,在眼睛上涂一点,我就能看清楚了。”海棠解释道。 “你是说,你在眼睛上涂点风油精,你就不怕黑了?”我诧异地问。 海棠摇摇头,“不是,是我掉眼泪的时候,或者在水里的时候,我的视力就会变好。” 第147章 捕蛇人 “这么厉害?”我很是有些诧异。 “我从小就这样。”海棠道。 接下去我们走了一段路,海棠果然走得十分顺畅,并没有因为天色昏暗而受到什么影响,只不过这眼泪流得着实有点多,哗哗的止不住。 “不小心涂多了。”海棠眼泪汪汪地道。 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等会找点水洗一洗。” 两人一路往山林深处行去,走了一阵,发现前方有棵大树横倒在地上。 我俩快步上前,只见这树拦腰被斩成两段,断面极为平整,像是被什么极其锋锐的东西一斩而断。 在这附近又有一些断折的荒草,草叶上还溅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应该是人血。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东西从西北方飞射而来,斩断了一棵树,又斩在了某个人身上,最后斩中这些荒草。 我拨开草丛,却并没有在地上发现有什么劈斩的痕迹。 按理来说,从这个角度飞斩而来,最终是会斩入地下的,既然没有,那就说明这东西飞斩之后,又再度飞了起来,出现了回旋。 那人被斩伤之后,继续往前跑,但没有跑出多远,又被斩伤。 我在不远处停下,这一片地上隐约还有血迹,四周的荒草被利刃齐齐斩断,很显然这人在此又被斩中,而且这一次受伤极重,摔倒在地。 地面上有拖曳的痕迹。 对方应该是重伤倒地后,被人给拖了过去,沿途的泥土上,还沾着不少凝固的血液。 这一路追着过去,就来到了一堵高耸的铁丝网前。 “这里有血!”海棠指着一处铁丝网道。 我过去瞧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几处血迹,从方向来看,那人应该是被拖着翻过了铁丝网,血迹不小心沾在了上面。 “那咱们也过去。”我抓着海棠的胳膊,提气翻了过去。 落地后,就追着拖拽的痕迹继续追上去。 不过再跟了一阵,就发现那痕迹骤然消失了。 我停下来在四周转了一圈,又蹲下来看向之前过来的方向,此时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四下里越发昏暗。 之前在周家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 那位周叔究竟是怎么逃回来的? 他当时被邪气冲撞,却还能一路逃下山来,最终捡回一条命,如果说这是运气的话,那运气简直是逆天。 后来我再给他检查的时候,在他后背上发现了一处特别的淤斑。 照理说老周跌跌撞撞地逃回来,身上有些伤痕伤斑是很正常的,但普通的伤斑淤痕都是青黑色的,可那个瘀斑却是赤色的。 而在那块淤斑周围的肌肤,却是发青发乌,远比其他地方的肌肤更黑一些。 这就有种可能性,是有人在老周背后打了一道“回阳咒”。 这回阳咒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符咒,用来镇压阴气,效果不俗。 只是老周身上的阴气太重,回阳咒也无法镇压,但有了这道回阳咒,却是让老周保住了一线生机。 从沿途的痕迹来看,这个被斩伤拖走的人,很可能就是当时给老周打上回阳咒的人。 只不过当时老周神智已经迷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应该是带着老周想逃离这里,但最终被追上。 那人只得让老周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结果却是遭了不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老周为什么能活着撑到下山。 “走。” 我也没再继续逗留,带着海棠继续往前走,过不多时,就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松水库。 这老松水库之所以得名,据说是因为在这水库旁有一株百年老松,因此得名。 水库十分广阔,四周树木茂密,阴气森森。 四下里死寂一片,除了有时候风吹过树梢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就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湖水阴沉沉的,波澜不惊。 我俩绕着湖走了一阵,见到一棵被雷劈过的松树,已经烧焦了大半截,但还有小半截居然还有生机,树干上依旧长出了绿叶。 “估计这就是那棵有名的老松。”我走上前去。 “怎么被雷劈了?”海棠可惜地道,“不过都这样还没死,好厉害。” “确实厉害。”我上前摸了一下树皮,只觉触手冰冷,寒气森森。 我让海棠也过来摸一下。 “哈冷。”海棠打了个寒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我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气闷,头有点晕晕的。”海棠说着,冲我笑道,“不过现在好了。” 这说明这个水库下方的地阴极不正常,甚至形成了地阴潮汐,而且透过这棵老松渗了出来。 这树之所以被雷劈,那也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阴气过重,招了天雷。 “这什么鬼地方,怪怪的。” 就在这时,一个咒骂声从远处随风飘了过来。 我拉了一下海棠,两人隐匿到了边上。 过不多时,就见一行人穿过林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总共有八人,个个身上背着包,携带着各种工具,只有两人打了那种光照并不太强的手电,而且一直是照在路面,并没有四处乱晃。 除了刚才那一声咒骂之外,全程并没有人再说话。 很显然这群人很是谨慎,哪怕是在这种荒郊野地,也是小心在意,并不想被人发现。 “胖子,你确定这里有金瞳大蟒?” 走到近处时,突然一人问道。 “叫我胖爷!”边上的一个胖子有些恼火地道。 “不都一样。”那人嘁了一声道,“这鬼地方可是你带我们来的,要是让我们白跑一趟,这后果你可是知道的。” “那你就去打听打听胖爷我在行内的名声。”胖子冷声道。 “行了!”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男子喝道。 他这一开口,两人顿时就闭了嘴。 很显然,这络腮胡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 “大哥,我听说这地方闹鬼。”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子皱眉道。 刚才和胖子斗气那人嗤笑道,“哪有什么鬼?真要是有鬼,最好是来个女鬼,正好兄弟们寂寞了!” 第148章 钓鱼佬要下水 “老五,你别胡说八道!”那瘦子急忙呵斥道。 “你就是喜欢神神叨叨,怕什么?”那老五不以为然地道。 那瘦子双手合十,冲着四下里拜了拜,“各位莫怪,各位莫怪。” 老五噗嗤一声乐道,“你不是?咱们兄弟连杀人都不怕,还怕鬼?” “都给我闭嘴!”最后还是那络腮胡发话,才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这时那胖子走到了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松旁,皱眉仔细端详。 “胖子,你又看什么,一棵破树有什么好看的?”那老五又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胖子摸了摸树皮,打了个寒颤,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脸色大变,但他却并没有向其他人说起这树的怪异之处,而是冷冷道,“胖爷看东西自然是有缘故,这地方叫老松水库,这应该就是那棵老松。” “是么?不就是一棵破树。”那老五说着,想要上来看看。 那胖子却把他给挡了回去,“你都说了是破树了,那还看什么。” “那倒也是!”那老五嘀咕了一句,果然没再上前。 络腮胡等人显然也对这什么老松没兴趣,并不在意,停下来开始商议捕蛇的计划。 唯独那面有病容的瘦子,依旧在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手里捏着一个佛珠手串,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开始布置!”那络腮胡下令道。 众人纷纷开始忙活。 突然那瘦子脸色一变,过来阻拦道,“大哥,要不今晚就算了,咱们还是走!” “你是不是疯了?”那老五大怒道,“咱们跑这么远到这里,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你说现在回去?” “这地方真不对劲,机会以后多的是,还是命重要啊!”瘦子急切地道。 “什么命重要?”老五嗤之以鼻,“这里什么也没有,谁能要咱们的命?你整天神神叨叨的,迟早脑子出问题!” 其他人对于瘦子的说法,很显然也是不以为然。 不过我发现那胖子,一直阴沉着个脸,尤其在听到那瘦子的话后,更是有些慌张地四处看了一眼,面有惊惧之色。 但这过程中,他却并没有插嘴说过一句话,而是眼珠子骨碌碌一直在乱转。 虽然那瘦子一直反对,但没有任何人支持,最终他也只能服从。 “动起来!”络腮胡下令。 当即奔出四人,手里端着一把形似枪的东西,向着湖面射去。 只听嗤的一声,飞出四点白影,在飞到湖面上空的时候,向着湖面坠去,浮在了水面上。 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那是些什么东西。 接着那四人又连续射击,很快,水面上就布满了那种白色的漂浮物。 “拉网!” 随着络腮胡一声令下,四人退回来,与其他几人开始在水中布网。 这些人手法看起来十分专业,想必是捕蟒的行家。 只不过今晚他们跑到这里来捉蛇,那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老六,老七,看你们的了!”只听络腮胡又喝道。 “你们就瞧好!”只见两人换上潜水服,很是自信地冲着众人比了个手势。 “只要把金瞳大蟒引过来,咱们兄弟们后半辈子算是有着落了!”络腮胡拍了拍二人肩膀道。 随后又有一人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两颗鸡蛋大小、闪烁着绿色莹光的石头,分别塞到二人手里。 “可别搞丢了,要引出那大蛇,就靠这个了。”络腮胡嘱咐道。 “放心,我们晓得!”那两人笑道。 随后转过去纵身一跃,就以一种十分优美顺畅的姿势跳入了水中,湖面甚至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可见二人水性很是不一般。 可就在二人跃下不久,突然哗啦一声,两人从水面冒了出来。 “怎么了?”络腮胡等人吃了一惊。 “冷,好冷,快,快拉我们上去!”那两人大叫道。 络腮胡赶紧叫人抛了绳索下去,把二人拽了上来。 “那水……好冷,太冷了!” 两人上来之后,浑身直打哆嗦。 “水库里冷一点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的。”那老五不以为然地道。 那瘦子却是神色紧张,“这肯定不对,老六老七哪怕在冰水里也能呆小半天的。” “不行,冷得受不了。”那两人不停地哈着气。 “大哥,要不这次算了,咱们赶紧撤,我总觉得不对。”瘦子急忙道。 那络腮胡沉默片刻,道,“拿酒和火油来。” 又拍了拍那两人的肩膀道,“兄弟,咱们后半辈子能不能荣华富贵,就看你们的了!” “拼了!”那二人咬了咬牙,拿过烈酒灌了一大口。 又脱去衣服,在全身抹上一层黑色的药膏,估计就是对方所说的什么“火油”,应该是用来保暖的。 我看了一眼海棠,见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二人在那涂药膏,并没有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去避开。 那二人重新穿上潜水服,又在原地活动了一番,又灌了一口烈酒,这次重新跃入水中。 这一回,再也没有冒出来。 我在旁看了一会儿,带着海棠悄然离开。 等走得远了一些,我就笑问,“刚才眼睛瞪那么大,都看到什么了?” 海棠脸一红,有些扭捏地道,“我看寿哥你在那看,我也就跟着在那看。” “那看出什么来没?”我问她。 海棠先是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道,“那胖……胖子好像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不是自己人。” 我发现海棠对“自己人”和“外人”,真是分得很清,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还有没有?” “嗯……”海棠想了想,“那胖子好像有心事,另外那个瘦瘦的,他的直觉有点厉害,他们是该赶紧走的。” “你也觉得他们会出事啊?”我笑着随口问。 海棠点了一下头,“这里本就很危险,而且……而且我又来了,他们肯定要倒霉了……” 声音越说越低。 我拍了一下她脑袋道,“真是想多了,你哪有这么大能耐?除非他们对你有歹意,那才会倒霉,否则跟你有什么关系?懂了没?” “懂了。”海棠乖乖地应道。 我一阵好笑,看了一眼幽暗的湖面,问,“在上面怕是钓不到鱼了,要不要跟我下水去看看?” 第149章 千尸湖 “好啊。”海棠眼睛一亮。 我让她打开皮箱,拿了一道符箓出来,给她贴在后背脖颈下方,这样能护住她的阳气不散,抵御水中阴寒。 之后把皮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两人就一起下了水。 湖水冰冷刺骨,寒气森森,难怪那两个抓蛇的一下去就哇哇大叫。 海棠一双眼睛在黑暗的湖水中亮晶晶的,在水中欢快地打了个转,着实如同一条活泼的鱼儿。 我在坟头岭住了那么多年,论水性那就远不如她了,只能勉强不算个旱鸭子。 在水中游动跟陆地上行走又大为不同,我手脚划拉了一下,感觉有些不习惯,索性使了个锁身桩,向湖底沉去。 海棠灵活地一转,头朝向也跟着俯冲下来。 一般来说,水库的水要比普通的湖泊要更深一些,但这老松水库却是远比寻常的水库还要深得多。 越是往下沉,湖水就越是冰冷。 等一脚踏到湖底的淤泥,我就压着身形,像陆地上一样在湖底行走。 海棠却是像一条活泼的小鱼儿,绕在我边上四处游动。 地上的海棠跟水里的海棠,那又是两个样子,真正是体现了如鱼得水这四个字的真意。 忽地一道黑影迎面疾冲了过来,海棠倏忽冲上去,一把抱住。 那赫然是条近一米长的大鲤鱼,被海棠抱住后,顿时在水中扑腾了起来,可不管如何,却也没法甩开海棠。 别看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这力气可大。 那大鱼被她箍了一会儿,很快就没力气了。 正在这时,海棠忽然间松开手,满面通红地回头看我,那大鱼劫后余生,赶紧扑腾一下就溜了。 我知道她在窘什么,不免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是个抓鱼好手,估计刚才看到大鱼,顿时见猎心喜,习惯性地就冲了上去,事后突然想到不对,就又赶紧给放了。 我过去拍了她一下,又指了指那条逃走的大鱼。 海棠疑惑地做了个抓的手势。 见我点头,她立即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 忽地又有一道黑影疾冲而来,不过快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却突然折了个方向。 海棠顿时箭射而出,居然后发先至追上了那黑影,速度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我跟着走了过去,就见海棠抱着一条跟她身高差不多长的大鱼,在水中不停翻腾,等大鱼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海棠挥起小拳头,咚咚咚给那大鱼来了三下。 这水中阻力极大,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在水下挥拳也打不出什么力道,可海棠这三拳头下去,那大鱼顿时就给打晕了过去,被海棠给拖了回来。 仔细一看,这鱼的模样却是十分怪异,尤其是一双鱼眼,那眼珠子居然变成了灰白色,而且缩得极小。 掰开鱼嘴,在里面发现了一排锋利的牙齿。 这分明是条鲤鱼,但真要被这玩意儿咬一口,只怕就得丧命在湖中。 很显然,这鱼天长日久,是吸收了太多的阴气,已经变了样。 我们继续在湖底走了一阵,发现这湖中除了像刚才那样的大鱼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其他任何虾蟹之类的活物,甚至连小一点的鱼都没有一条。 这就意味着,只有一些能承受得住阴气的大鱼存活了下来,其他的已经死绝了。 湖底除了漆黑的淤泥之外,看不到任何水草,一片荒芜。 我估摸了一下方位,带着海棠往湖中心行去。 又走一阵,我打了个手势问海棠要不要换气。 海棠摇了摇头。 我发现这一到了水里,海棠不仅视力见长,就连反应速度等等都发生了变化。 别人在水下是靠憋气,但海棠却似乎不仅仅是。 如果真把这能力给开发出来,或许就算让她住在水下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正要继续走,忽地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蹲下来扒开淤泥,海棠见状,也赶紧游过来帮忙。 扒了几下之后,就触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抹开表面的淤泥,就发现这是一块生铁,上面满是锈迹。 而且并不只是我们看到的一小块,似乎还有更大的还藏在淤泥之下。 我们两个埋头又挖了一阵,就发现这并不是一块生铁,而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由生铁浇筑起来的东西,倒扣在湖底,被淤泥所掩盖。 我们刚才挖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我们在湖底快速移动了一大段距离,结果在淤泥下,果然也发现了那种生铁 在其中几处地方,还发现了一些雕刻在其上的符咒,是用来聚阴的。 正寻思着,突然看到蹲在那里挖淤泥的海棠身子一震,咕嘟咕嘟吐出几个气泡。 我心知不对,立即来到她身边,就见她刚刚挖开的地方,露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肩膀,脑袋被齐颈斩去,从脖颈开始,整个露出的身体都穿满了漆黑的铁丝。 这一幕着实有些骇人,难怪海棠都给吓得差点呛水了。 我试了一下,却发现没法把这无头尸体给拔出来,只好又继续往下挖了一阵,只见这尸体的下半身也同样穿满了铁丝,而双脚却是浇筑在了生铁里,难怪无法移动。 这尸体的皮肉干瘪,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但是保存得却极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我掰下一根铁丝,刺入那无头尸的左胸,发现对方的心脏跟普通人一样,是在左侧。 之后陆续挖了几个地方,又找到了几具同样的无头尸。 其中大部分都是左侧心脏,但其中有一具却是右侧心脏。 我带着海棠又挖了几具出来,等再找到一具右侧心脏的尸体,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老松水库,就是我要找的五狱中的其中一狱。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道家五狱中用来填狱的,很可能都是海氏族人。 而这里既然出现了两具右侧心脏的尸体,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此地之所以会出现左侧心脏的普通人,应该是铸造湖底这个大阵需要大量的尸体,但海氏族人却没那么多,不够他们用的,所以又找了普通人来凑数。 千尸聚阴,这是千尸湖! 第150章 飞头獠 正当我查看那无头尸的指甲时,海棠突然在后面拍了拍我。 回头看去,就见两点绿光朝着这边缓缓靠近。 这应该是那两个捕蛇人了。 我和海棠呆在底下没动,就见那两人越来越近,很快到了我们头顶。 两人身上背着氧气瓶,手里分别拿着一颗闪烁着荧光的石头,不过那石头的光亮十分有限,只能隐约照出附近的范围。 大概是由于湖水太冷,二人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其中一人游着游着,差点沉了下来。 显然二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开始调头往湖面游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长长的黑影快速地从他们附近掠过。 从那身影来看,倒真像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蟒蛇! 那两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猛地回头去看。 只是那黑影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我带着海棠,从湖底走了过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那道黑影再度出现,在水中盘旋了一下,朝着那两人掠去。 双方忽地遭遇,在碧绿的荧光照耀下,那道黑影赫然露出了真容! 这哪是什么大蟒,而是无数的人头咬在一起,串联成了一条诡异的“大蛇”! 眼看那两人就要被吞没,忽然间二人身后喷出一道水箭,身子急速地向着湖面冲去。 这应该是二人携带的逃生工具,只等大蟒出现,用来脱身的,此时在生死关头,自然是立即用了出来。 只是没等他们到达湖面,那道恐怖的黑影闪电般席卷而来,将二人吞没。 无数人头围攻而上,湖水中爆出一团血雾,转眼间二人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们身上的阳气,那“大蛇”忽地调头,向着我们俯冲而来。 只觉左臂一紧,海棠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小脸煞白。 我站着没动。 那“大蛇”来势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面前,甚至那一颗颗头颅狰狞的表情和白森森的牙齿,都是清晰可见。 可就在即将撞上的时候,那些头颅的头发突然根根竖起,露出满脸惊骇的表情,猛地折向别处,擦着我们呼啸而过。 我伸手一抓,揪住一把头发,拽了回来。 那颗人头惊恐地左冲右突,被我在头顶敲了一下,顿时眼皮一翻,安静了下来。 这颗头颅皮肤干瘪,但皮肉不腐不烂,栩栩如生。 捏开他的嘴,就发现里面并没有舌头,只有一口锋利的牙齿。 道家五狱中的拔舌狱! 眼见海棠小脸苍白,状态有些不太好,手指在那头颅眉心一点,一道黑气散出,那颗头颅顿时化成了齑粉,散入水中。 我带着海棠浮出水面。 海棠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刚刚那场面没吓晕过去已经是不错了。 “寿哥,那……那什么东西?”海棠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 也不只是害怕的,还是冻的。 “飞头獠,一种非常阴毒的炼尸术。”我带着她上岸,顺便给她解释了一句。 要是不说清楚,我怕她留下阴影,以后都不敢下水捉鱼了。 “那个……那个头还会飞么?”海棠吃惊地问。 “会飞。”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倒还好,并没有被阴气入体,“这东西炼成之后,其实已经不算是人的一部分了,而是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飞头獠,不算是正统的炼尸术,据说是三百多年前一个炼尸术士,从一种名叫“飞头降”的邪降上得到了灵感,炼出了飞头獠。 炼这飞头獠的法子极为残忍,是要将活人斩下首级,用首级炼飞头獠,而身子部分则要养在阴地。 这哪怕是在炼尸术中也是属于禁忌的存在。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悄悄在这个老松水库里,养出了如此多的飞头獠! 千尸湖,飞头獠,造出了道家五狱之一的拔舌狱。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飞头獠应该是要蛰伏在湖底下才对的,之所以会冒出来掠食,只怕是跟寒冰狱和剐心狱被破有关,连带着对这千尸湖也造成了影响。 “什么鬼东西!” 突然远处有人惊呼,紧接着就是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抓起海棠,立即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掠去,那里正是之前那一群捕蛇人所在的方位。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无数的飞头獠冲出水面,那络腮胡首当其冲,被飞头獠一围,转瞬间就被吃成了一团血雾。 其他人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可哪里逃得了。 不是被空中飞落的飞头獠围住啃光,就是掉入湖里,被水中的飞头獠一拥而上。 “去你妈的!” 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向着我们这边疾奔而来,正是那伙人中的胖子,虽然身材看着笨拙,伸手却是异常灵活,眼看一只飞头獠从空中俯冲下来,猛地操起手电筒砸在那飞头獠脑门上。 趁着那飞头獠被砸得晃了一下,胖子一个打滚,滚入草丛,爬起来继续跑。 只可惜他这一砸,顿时吸引了大批飞头獠,朝着他猛扑了过来。 “唉哟卧槽,你胖爷今天要死在这里!” 胖子大叫一声,忽地朝空中掷出一个东西,嘭的一声炸出一团火光,连滚带爬地往前乱窜。 他猛地一眼瞅到我和海棠,顿时大吼道,“有病呢,还不快跑!” 眼看着他就要从我们身边冲过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拎了回来。 此时在后紧追不舍的飞头獠,呼啸着直扑而下。 “你大爷……”胖子双目圆睁。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些俯冲而下的飞头獠,突地一震,向着别处四散逃去。 “谁有病?”我淡淡问了一句,拎着那胖子向前赶去。 此时那湖边却是多了两道人影。 这两人前不久还刚跟我们打过交道,正是王进博和王一侠那父子俩。 二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十分默契,尤其是那位老王,无论是术法还是贴身搏杀,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真要论起来,只怕风水协会那位白远桥白大师,也未必就比他来得强。 “当心,这是飞头獠!”王进博看到我们,立即高声示警。 w0ezhuishuabc 7878beikan520xiaoshuwu99shung d90yjwxwff 第151章 掮客 我带着海棠和那胖子,赶过去和对方汇合。 只听哗的一声,原本在岸边漫天飞舞的飞头獠,忽地炸开了锅,在空中一个盘旋,扑通扑通坠入湖中。 只是瞬息之间,湖面上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只余夜风习习,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飞溅的血迹触目惊心。 整个捕蛇团除了那胖子之外,已经全军覆没,能留下这几具残骸,还是因为王进博父子俩突然赶到,那些飞头獠还来不及把猎物啃完。 “真是活见鬼!”那王一侠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父亲王进博也是脸色凝重,四下里看了一眼,见已经没有其他活口,迎上来问道,“两位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来钓鱼的。”海棠应了一声,不过声音却是有些沙哑。 估计刚才这场面,也把她给吓着了。 王进博冲她微微笑了笑,温言问道,“没吓着?” “有点。”海棠点了点头。 “已经很了不起了!”王进博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向我解释道,“我们父子俩是过来找一个朋友的,没想到遇上了飞头獠。” 说着看了一眼幽暗的湖面,脸上颇有忧色。 “那位朋友是来这里钓鱼的么?”我问道。 “那倒不是。”王进博微微摇了摇头,“我们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我见他并没有细说,显然是不大方便,也就没有再追问。 转而踢了一脚那胖子,道,“装什么死?” 那胖子唉哟了一声,悠悠地长出了一口气,搞得他好像是才苏醒过来一样,神色迷茫地看了看我们,“我……我这是在哪?” 演得还挺像。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到岸边,就要给丢进湖里去。 “别别别,我醒了,我醒了!”胖子吓得连声尖叫。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赶紧叫道,“您别生气,我……我保证配合,绝对配合!” “你们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那个……”胖子迟疑了一下。 我手一松,那胖子惨叫一声,立即掉了下去。 只不过别看这人长得肥头大耳,却是个灵活的胖子,生死关头,居然硬是让他抱住了岸边伸出的半截树枝。 我一脚踩到他脑门上。 “别别别,我叫庞大海,我是个掮客!”那胖子尖叫一声,赶紧竹筒倒豆子,把底细说了出来。 “那些是捕蛇人,专门在各地捕猎大蛇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我只是给他们引路的!” “掮客?”王进博皱眉问,“你是哪一派的?” “青花。”胖子叫道。 那老王见我面有疑惑之色,就解释道,“这掮客是老派的说法,其实也就是中间人,给两边牵线搭桥的。” “拉皮条的是?”我脚下稍稍用力,踩了踩那胖子的脑门。 胖子吓得又是一阵叫,忙道,“是是是,就是拉皮条的!” 王进博面露微笑,道,“这掮客又有分许多流派,他说是青花的,说明对这行的确是有些了解。” “那是,我在掮客圈子里那也是小有名气,人称胖爷。”那庞大海又赶紧道。 “胖爷是?”我似笑非笑地道。 “不不不!”庞大海吓了一跳,“在别人面前是胖爷,在您几位面前,那就是……就是小胖墩!” 边上的王一侠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死胖子还挺逗!” “是你给这群捕蛇人提供消息,带他们来这里捕蛇?”王进博皱眉问。 “这个……”庞大海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赶紧冲我叫道,“您别急,您别急,我……我是在整理思路,我这刚才吓得够呛,脑子还乱乱的。” “这废话还挺多,扔下去喂鱼算了。”王一侠道。 “下面的鱼可凶了,牙齿这么长。”海棠冷不丁地接了一句,还比划了一下。 我看了看她,见这小姑娘一脸实诚。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以我跟海棠接触的经验来看,这小姑娘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并不会轻易插嘴。 她这会儿既然说话了,那就是帮着我们故意吓唬那胖子的。 不得不说,这孩子学东西是真快,特别会举一反三,现学现卖。 “别别别!”庞大海再也不敢耽搁,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是……是我介绍他们过来的,这些人一直在找金瞳大蟒,想着发一笔横财,我就……我就骗了他们过来。” “你跟他们有仇?”王进博问。 “没有,没有!”庞大海否认道。 王进博皱眉,“那就说不过去了?你既然是老掮客,那就应该清楚掮客的规矩,无冤无仇的,你骗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只为了坑一笔钱?不见得?” “您真是慧眼如炬!”那庞大海连忙奉承道,“我胖爷……不不不,我小胖墩向来守规矩,做生意讲信誉,在圈内有口皆碑,这次骗他们过来,也是实属无奈。” 王一侠忍不住笑道,“小胖墩,你到底怎么个无奈法?” 那庞大海脸色一紧,面露惊恐之色,道,“是有人给我在床头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找一批人,不留痕迹地带去梅城郊外的老松水库,报酬是我的一条命。” “您几位也应该知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睡觉都是很警觉的,可那张纸条怎么出现在我床头,我是一点都没察觉,对方要是想摘我的脑袋,那是轻而易举!” “当时我第一个反应是惊吓,但第二个反应却是激动!” “你说惊吓还正常,你激动个什么?”王一侠疑惑。 庞大海叹息了一声,面露哀色,“我有个多年的好友,他也是个老掮客,要说起来,我还是他带着入行的,就在前不久,他偷偷找到我,告诉我一件事。” “说他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在床头上放了一张纸条,但是他没有跟我说纸条具体的内容,只说这件事十分蹊跷,他感觉不太好,所以特意来找我,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让我照顾一下他的家里人。” “我那老友这一去,果然就音讯全无,我通过各种渠道查了很久,也没查到半点眉目。” “以我那老友的手段,想要不留痕迹地带人去某个地方,自然是毫无问题。” “我一直担心我那位老友的安危,没想到自己也突然接到了这样的纸条!” w0ezhuishuabc 7878beikan520xiaoshuwu99shung d90yjwxwff 第152章 水为玄煞 “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是为了打听我那老友的下落,我反复思量之后,就决定照着纸条上说的办。” “经过仔细挑选之后,我选了这一队捕蛇人,这群人我了解过,手段凶狠,杀人也不在话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既然是要坑,那就坑这伙人,这样心理压力也小一些。” “你还心理压力。”王一侠乐道。 庞大海苦笑道,“咱们做掮客的,那也是讲求天地良心,要对得起祖宗规矩,这次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破例。” 王进博瞪了他儿子一眼,“你别打岔。”又对庞大海道,“你继续说。” “您……您能不能先让我上来,我这屁股上凉飕飕的,我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蹿上来!”庞大海苦着脸冲我央求道。 “怕什么。”我随口道,把脚给收了回来。 “多谢多谢!”胖大海赶紧抱着树枝,爬回了岸上。 我顺手在他后背一拍,给他下了一道禁制。 庞大海顿时手脚受禁,只剩脑袋还能活动,苦笑了一声,又赶紧接着道,“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找金瞳大蟒,就谎称有个地方藏了一条,可以带他们去。” “我在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这些人一听,自然是十分高兴,让我带着去,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一笔丰厚的酬金!” “一到了这老松水库,我就感觉不对劲,这地方实在是邪门的很,这群人里有个瘦子,倒也是很警觉,可惜没人相信他。” “我怀疑,我那老友也是来了这老松水库,他没有我这运气,很可能已经……” 庞大海说着,又瞅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脸皮抽动了一下,目露悲凉之色。 正在这时,我忽地心中一动,转身看向林子深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怎么了?”王一侠疑惑问。 老王仔细聆听片刻,却是脸色一沉,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王一侠立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远处。 过不多时,只听到一阵“格格”的怪异声响,从林中传来,在寂静的夜色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忽地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冒出,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这人影却是高得离谱,远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走路的姿势更是极其怪异,一扭一扭的,不停地发出一阵瘆人的格格声。 等看得仔细了,就赫然发现,并非是这人长得高,而是这人的脚上绑了两根长长的竹竿,这样垫起来之后,就显得很高。 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浑身是血,脑袋耷拉着,看不清脸,左臂几乎齐肩而断,只连了一些皮肉,挂在那里,晃晃荡荡的。 走起路来,整个人软绵绵的,颠来颠去,就像没有骨头似的。 这诡异的一幕,让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我回头看了一眼海棠,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那林子里冒出来的怪人,唯独这小姑娘却是瞪大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庞大海。 估计是怕这胖子趁我们不注意给溜了。 “老常!”王进博突然大叫一声,向着那怪人奔去。 王一侠大吃一惊,“常叔?” 也慌忙追了过去。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怪人,就是老王失踪的好友? 又看了一眼那人挂在那里晃荡的胳膊,突地冒出一个念头。 之前在老周身上打了一道回阳咒,救了老周一命的,或许就是老王这位好友了。 包括前面打斗留下的痕迹,很可能也是对方搏杀时留下的。 “当心!” 我立即大声示警,同时赶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疑似“老常”的怪人突然一颤,无数点寒芒飞射而出。 王进博父子俩听到我的示警,身形缓了一缓,见到寒芒射出,立即伏地躲避,堪堪避了开来。 “救命啊!”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惨叫。 回头看时,就见一团漆黑的头发把庞大海缠住,海棠下意识地拽住他,猛地往后拉! 我身形一闪,立即赶回湖边。 只是那长发却是已经缠住二人,奇快无比地拖入了湖中。 我去势不减,冲出湖岸,在湖面上踩水连踏,疾追而去,眼见两人被拖入了水下,当即使个锁身桩,沉入水中。 只见密密麻麻的飞头獠在水中盘旋,在其间簇拥着一颗女子的人头,惨白的面孔,双眼赤红,闪烁着妖异的红芒,跟其他飞头獠截然不同。 漆黑的长发在水中蔓延开来,将海棠和庞大海二人缠绕其中。 随着她目中红芒一闪,簇拥在她身边飞头獠当即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疯狂地朝我席卷而来。 我左臂抬起,手指掐诀,往前一按。 嘭! 水中忽地爆开,水浪翻滚,炸出无数气泡。 密密麻麻疾冲而来的飞头獠,顿时被震得散了开来,到处乱撞。 那颗女人头颅,目中红芒闪烁了一下,立即卷着海棠和庞大海向远处遁去,速度奇快无比。 转瞬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水为玄煞!” 我左手掐诀,右手五指张开,朝下一按,口中诵出咒语,形成四个气泡,转瞬间又裂开,融于水中。 霎时间,一道道阴影从水中聚拢而来,从我肌肤渗入。 灵门嫡传,附灵! 千尸湖中不知死了多少人,怨气冲天,水中亡魂阴灵遍布,此时都疯狂涌入我体内。 我似乎一下子融入了水中,水中的强大阻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水中的每一处细微的暗流,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在我心头。 身形一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却在我身后飞速倒退! 只是一个瞬间,眼前就出现了那颗妖异的女人头颅。 并指斩出! 水中出现一道白痕,咻地在那女人额头闪过,脑袋瞬间被斩成两半,坠落湖底。 我抓住海棠和胖大海,浮出水面,就近上了岸。 一缕缕黑气从我身上蒸腾而起,回到水里,转眼消失不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 这附灵还真是有点累。 不过刚才在水下,要不是借了那些水鬼阴灵之力,还真追不上那玩意儿。 海棠和庞大海那胖子,倒也是命大,只是昏迷了过去,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我拎起二人赶回去,刚到半路,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滚了过来。 第153章 剑指 那人影在地上一滚,就立即向着边上翻去。 只见幽光一闪,一把黑色细长的弯刃擦着他头皮掠过,可在半空划了一道弧度后,就又诡异地盘旋回来,速度奇快无比。 那人拼命躲闪,却也没能完全躲开,被斩中肩膀,鲜血喷溅。 黑色弯刃只是一转,如同活物一般再度斩向他的脖子。 我踢了脚下一块石子,向着那弯刃激射而去,同时拎着海棠二人疾掠而上。 只听到“当”的一声响,那弯刃被石子打个正着,火星飞溅,被震得偏移了数寸,在空中一滞,忽地向我迎面飞斩了过来。 我把庞大海往边上一扔,左手向弯刃抓去。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缩手,屈指在弯刃上一弹。 那弯刃赫然发出一声类似哀鸣的尖啸声,随即咔嚓碎裂,散落在地。 我去势不减,带着海棠直掠向前方的林子。 就见一道白影拔地而起,身子腾在空中。 来人身披白袍,头上带着一顶斗笠,斗笠上垂着麻布,遮盖了样貌,人在空中,双手却是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只觉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冰冷刺骨,周身肌肤如同针扎一般。 我一手搭在海棠的额头上,护住她的心脉,左手并指迎空一斩! 剑指! 嗤的一声响,那白袍人的斗笠被斩成两半,人也咕咚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在地上。 “寿哥。”这时海棠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喊了一声。 “醒了?”我把她放下来,过去看那白袍。 海棠紧跟在我身后,见到那白袍,不禁“啊”的低呼了一声。 实在是这白袍人的模样太过怪异,整个人皮包骨头,瘦瘦长长,如同一根竹竿,面门上画着一道殷红的符咒,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从额头开始,一直到下巴,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那是被剑指斩中的。 伤痕深可见骨,却并没有看到有血渗出来。 “走,去看看小王。” 在这白袍身上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我就带上海棠返回。 刚刚满身是血滚出来的,正是那个王一侠。 “你们……没事?” 刚走到半路,就见王一侠捂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声音沙哑,微微发颤。 海棠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已经凉了。”我指了下地上那白袍。 “好……”王一侠瞥了那白袍一眼,急声道,“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爸还在那边……” “你来指路。” 我知道情况紧急,一手一个,抓起海棠和王一侠,就朝他指的方向赶去。 只是此时四下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心里就是一沉。 越是安静,情况恐怕就越是不妙。 沿途发现了几处激烈的打斗痕迹,草丛里血迹斑斑,只是并没有见到王进博的人影。 顺着痕迹又追寻了一阵,忽地看到前方有个人影靠在树背上,昂着头,双目圆睁,满脸愤色,正是王进博。 “爸!”王一侠惨叫一声,发疯似地冲了过去。 我带着海棠随后跟上,环顾四周。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爸,你醒醒啊,爸!”王一侠跪倒在王进博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 此时的王进博,虽然睁着双眼,但是胸口被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贯穿,整个人被钉在了树上,鲜血染红衣服,淌了一地,早已经气绝身亡。 在他边上,还躺着一人,正是之前那个脚上绑着竹竿的怪人。 我带着海棠过去,把那怪人反转了过来,见到对方模样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怔。 这不是老常么? 老常,本名常四喜,当时曹君武在曹家大宅设宴,邀请梅城中的风水人士聚会,这位老常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去石门村,他也跟我们一起共过患难。 在大家伙的印象中,这老常是个老好人,但看起来平平无奇,没太多存在感。 “常叔!”王一侠看到常四喜,又是哀嚎了一声,伏地大哭。 现在看来,这老常就是王家父子二人要找的那位朋友,也是当初救了老周的那人。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这老常怎么会在深夜跑到这里来? “节哀。”我拍了一下王一侠的肩膀。 对方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的长辈,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济于事。 王进博的伤势很简单,致命伤就是被那根树干贯穿了胸口,极为简单粗暴。 可王进博又不是一般人,越是简单粗暴,就越意味着对手的不简单。 “怎么回事?”我当时赶着去救海棠和那胖子,并不了解后面的状况,见王一侠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就向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王一侠本来就受了重伤,又哭得太狠,神智已经有些迷糊,“当时我和我爸……呜……”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他啪的抽了自己一耳刮子,让自己忍住眼泪,道,“我们追着常叔过去,才发现常叔……常叔已经……已经不在了,只是……只是被人控制着尸体……” “正当我们准备把常叔放下来的时候,突然……就是那追着我的弯刃,突然飞了出来,我爸一把推开我。” “接着就出现四个……四个白袍,分从四个方向,把我们围住。” “其中两人念咒施法,另外两人控制那种弯刃劈斩,我爸带着我就冲向上其中一个在念咒的,两人合力对付他。” “那白袍被我们逼得只能撤掉施法,可很快其他三人就围杀了上来,我爸眼见无法突围,就把我往外一抛,让我赶紧去求援。” “其实……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赶紧走……”王一侠哽咽道,“我奋力想杀回去,可我爸疾言厉色,命令我立即服从!” 我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我只好咬咬牙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多远,就有一名白袍追了上来,我……都怪我本领不济……” 王一侠又重重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泣不成声。 “除了这四个白袍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我问他。 “没看到。”王一侠摇头道。 我来到树后,见那截树干不仅贯穿了王进博的胸口,而且贯穿了整棵树,从背后露出了头。 不过最为蹊跷的,还是老常的伤势。 第154章 奇怪的伤势 老常身上布满了一道道恐怖的伤痕,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这些伤口却并不完全一样,有刀伤,有刺伤,有抓伤。 伤痕累累。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半截,眼睛和耳朵也被刺穿了,全身的骨骼更是从手指开始,被一节节地敲碎。 难怪当时走路的姿势会如此怪异,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我之所以觉得老常的伤势蹊跷,倒不仅仅是因为下手之人的残忍,而是这样的伤势,让我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是被铁链锁在寒冰狱里的杨秀玉! 老常的这个伤势,几乎跟秀玉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秀玉身上的伤痕,是经过很多年积累下来的,对方并不想一下子就把秀玉给折磨死,而是留着慢慢把玩。 而老常,则是被对方直接折磨致死。 从这残忍的手法上来看,有九成的可能,两者是同一人。 当时刘浩赌咒发誓,说他只是把秀玉囚禁在寒冰狱中,并没有折磨他,是另外有人从其他通道进入。 如今看来,这个人果然是存在的,而且很可能刚刚还在这里出现过。 “两位能不能帮我……帮我一起抬一抬我爸和常叔……” 王一侠在经历之前的痛哭之后,通红着眼睛爬起来,人也冷静了许多。 “没问题。”我上前来到王进博面前,默立片刻,将他胸口的树干拔了出来。 之后将他背到身上。 海棠过去背常四喜,王一侠赶紧过去帮忙,他的一条胳膊受伤太重,无法使力,说道,“你帮我把常叔抬到我后背,我来。” “你伤太重了,背不动的,我来背。”海棠说着,就把常四喜给扛到了后背。 王一侠怔了一怔,只好用一只手托着常四喜,跟海棠合力抬着人走。 下山的时候,顺路去找回了藏起来的皮箱,另外又找到了那依旧在昏迷中的胖大海。 我把他弄醒,又解了对方的禁制,让他跟着我们一起下山。 “我跟王老哥才刚刚认识,王老哥怎么就……唉,天妒英才啊!”庞大海长叹一声,就抹起了眼泪。 且不说这人是真哭还是假哭,但这说哭就哭的本领,却也是难得了。 途中王一侠打了个电话,之后就等在山脚下,哑着声音冲我和海棠道,“辛苦两位了,过会儿有人过来接我,还要麻烦二位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说没问题,又找了那庞大海问了一些事情。 这胖子倒也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钟头,两辆黑色越野车就从远处疾驰而来。 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上飞奔下来三人。 “王哥,常哥!” 三人看到王进博和常四喜的遗体,都是双目通红,紧紧地握着拳头,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 “听说是两位援手,多谢了。”一名三十出头的汉子过来,向我和海棠道谢。 “谈不上什么援手。”我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汉子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强行忍住,道,“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两位回家。” 我见王一侠跟其他两人合力把王进博和常四喜的遗体抬上了一辆车,说道,“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那汉子道。 “那就辛苦你了。”见对方坚持,我也就没再拒绝,点头同意了。 汉子当即打开车门,邀请我和海棠入内。 那庞大海也要跟着进来,却被那汉子挡在了外面,指了指另外一辆车,道,“你去那边。” “跟我来。”另一人过来拍了一下庞大海的肩膀。 “不用了,我……我就跟着他们走就行。”庞大海赔笑道。 那人脸色一沉,“还要我请你过去么?” “不用不用,我去,我去。”庞大海赶紧点点头,跟着那人上了车。 王一侠摇下车窗,红着眼睛冲我们点了点头,车子就启动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咱们也走。”那汉子请我们上车后,当即也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前方的车子就跟改道去了西南方向。 “两位是住在梅城,具体是在哪里?”汉子问道。 我说,“那就麻烦大哥送我们去杏花老街。” “那地方我知道。”汉子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疾行,进城后,一路来到了老街。 “辛苦了,就这里。”我让对方在流年堂门口停下。 “有什么辛苦的,今晚上还得多谢你们。”那汉子把我们送下车,又看了一眼流年堂的招牌,这才告辞离去。 此时夜色已深,整条街道上一片寂寂。 我开了流年堂的门,打开灯,海棠去烧了一壶热水,给我倒了一杯,自己这才又倒了一杯,有些呆呆地喝了一口。 “怎么着,晚上吓着了?”我打趣道。 “嗯。”海棠点了点头,“好吓人。” “我怎么没发现?”我忽地把脸一板,“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啊,那胖子你都敢去拉!” “对不起。”海棠站直了身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你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我继续板着脸问。 “我……”海棠绞着手指,“我本来是想帮你盯着那胖子,结果……我就下意识地想拉住他……” 我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脸上却是依旧严肃,“什么事情都没有保命重要,那胖子被拉下去就拉下去,你管他干什么?” “是。”海棠垂着头道。 “那你说以后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办?”我沉着脸问。 “我……”海棠想了想,“我撒腿就跑!” “这还差不多。”我点头,“顶多你就边跑边大喊一声,‘寿哥,那死胖子被抓走啦!’” 海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抬头偷看我了一眼。 “笑什么笑?”我笑着瞪了她一眼。 海棠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红着脸道,“我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 “赶紧洗洗睡。”我打发她回去。 今晚上我们两个又是下水,又是背人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血污。 “嗯,那我过去啦。”海棠见我的茶水凉了,又给我换了杯热的,这才转身离开。 “对了,有件事我问问你的意见。”我把她叫住。 海棠在门口站住,有些好奇地回头看看我。 “你之前说想学以水化符?”我问她。 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想不想学更多的?”我问。 海棠愣了一愣,随即眼睛发亮,“可以吗?” “那就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海棠这天赋,要是不学风水太可惜了,我倒是有个念头,想给我爷爷收个小徒弟,传承他老人家的风水术。 258reshulohuiikenshu 3wshuwkanshngf8 dhutangdhutang01skdhu 第155章 第九局 第二天一早,我刚和海棠坐下来吃早饭,就见门口人影一闪。 “什么情况?你们俩昨晚跑去干了这么刺激的事,居然也不告诉我!”邵子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往我们对面一坐,气哼哼地抓起一个包子。 “这不告诉你了吗?”我笑说。 邵子龙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给我和小瑶打电话啊?你怎么不等明年再打?” “昨晚实在太困了,一沾床就睡,早上才想起来。”我解释道。 “我信了你邪!”邵子龙没好气。 唠叨了一阵之后,又让我仔细说说昨晚的事情。 我就把这任务交给了海棠,让她来描述,自己在边上吃着早餐,偶尔替她补充几句。 “前两天还跟老常在那唠嗑呢,没想到就天人永别了。”邵子龙叹息一声,脸色露出一丝黯然。 不过很快,他就打起精神,又向我反复询问了一些细节。 “我还以为飞头獠这种邪术已经绝迹了呢,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水库里养出这么多玩意儿!”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魁星园里那个人皮俑?” “这哪能不记得?”邵子龙道,说着微微一怔,“能养飞头獠的,必然是个炼尸术士,而且还很可能精通降头,你怀疑这养飞头獠和人皮俑的,是同一人?” “你觉得呢?”我问他。 “可能性很大!”邵子龙拍了一下大腿道,“这曹家还真有意思,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我嗯了一声。 “赶紧吃,赶紧吃,吃完走人!”邵子龙催促道。 “去哪?”我有些疑惑。 “去老松水库啊,那么多飞头獠呢,咱们不得去来个大扫除?”邵子龙摩拳擦掌,“我刚已经通知小瑶了,等会儿汇合!” “你要是不想让小瑶骂,就赶紧跟她说别来了。”我笑说。 “什么意思?”邵子龙不解。 “昨晚上就有人进了老松水库,哪还轮得到咱们。”我说。 邵子龙眉头一挑,“你是说来接小王的那批人?听你这么一说,这批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嘎吱一声在门口停下。 这车子倒是眼熟的很。 果然下一刻,就见昨晚送我们回来的那汉子开门跳下了车,接着又有两人从车上下来。 其中一人左臂吊着绷带,脸上伤痕累累,面色苍白,眼神有些麻木,正是王一侠。 和他一起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修长,个子很高,跟王一侠和那汉子站在一起,比两人还高出了半个头。 但这人却是长了一张十分斯文的脸,皮肤白白净净,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单从外表来看,倒更像是一个大学老师。 不过他一出来,王一侠和那汉子就自然地跟在他身后,很显然两人都是以这男子为首。 “流年堂。”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见有客人到访,我们自然也不好坐在那里不动,起身走了出来。 “林兄弟,一大早的冒昧来拜访,打扰了。”那汉子冲我打了个招呼。 “这有什么打扰的,几位请进。”我把三人让了进来。 王一侠失魂落魄的,直到进了屋子,才稍稍缓过神来,冲着我和海棠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还沉浸在连续失去两位长辈的悲痛中,这种事也没法安慰。 “还在吃早饭呢?”那斯文男子打量了屋里一眼,微笑道。 “你们这么早过来,也没吃过,正好坐下来一起吃。”我招呼道。 对方也不客气,爽快地道,“还真是饿了,那就打扰了。” 众人落座之后,我又让海棠去对面多拿点早饭过来。 “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刑锋,奉天第九局三组队长。”斯文男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笑着说道。 我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奉天我是知道的,那是个大城,距离梅城倒也不算远。 只不过这第九局是什么? “你们是第九局的?”邵子龙咦了一声,有些恍然地道。 “邵兄弟知道我们第九局?”刑锋微笑问。 邵子龙啧了一声,“你们第九局这办事效率还挺高,居然连我这个暂住的,都调查过了。” “别误会。”刑锋看了我们一眼,笑道,“我们绝没有调查二位的意思,不过之前老常早对二位赞不绝口,跟我提起过许多次,所以有所了解。” “我能不能先问问第九局是个什么?”我打断二人。 “你不知道第九局?”邵子龙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地道,“山里出来的,眼皮子浅,你们给解释解释呗。” “你真不知道?”邵子龙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 见我点头,他只好解释道,“其实也很简单,就跟风水协会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民间的,一个是官方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原来这第九局,是官方专门用来监察风水界的一个组织。 这样的组织,自然是十分神秘,不为常人知晓。 不过按理来首,只要是风水界人士,对于这第九局应该都不会陌生,只可惜我是个例外。 小的时候跟爷爷在乡下隐居,后来又一直呆在坟头岭,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此前我就觉得王家父子俩跟一般的风水界人士有些不同,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恍然大悟。 “原来老松水库是被你们接管了,难怪。”邵子龙有些兴致缺缺地道。 我问,“那老常是怎么回事?” 刑锋扶了扶眼镜,目中闪过一丝黯然,“老常也是我们三组的人,他之所以到老松水库,是为了追查五年前的一件事。” “五年前?什么情况?”邵子龙问,又补了一句,“方不方便问?” 刑锋微笑道,“这本来是机密,不过二位想知道,倒也没什么。” 他当即说了一段五年前的往事。 “当时老常奉命去泉州处理一桩鬼案,事情最后倒是解决了,但老常也是因此受了重伤,走到半路,就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258reshulohuiikenshu 3wshuwkanshngf8 dhutangdhutang01skdhu 第156章 养灵丁家 “等老常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户姓丁的人家给救了,这丁家算是泉州的一个大户人家,但行事十分低调。” “当时老常的伤势极重,而且并不是普通大夫能治的,幸好那丁家有祖传的治疗手法,这才救了老常一命。” “老常对于丁家自然是感激不尽,而且在丁家养伤的这段时间,也跟丁家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认识了几个好朋友。” “等老常伤好后,就离开了丁家,准备返回奉天,只是走到半路,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紧要的东西落在了丁家。” “老常就赶紧给他在丁家的好友去了电话,结果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只好又打了另外几人的电话,却依旧如此。” “老常感觉事情不太对,立即往回赶,可等他到了丁家,就发现丁家大门紧闭,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老常越发觉得不妙,于是翻墙进了丁家大院,当时已经是深夜,整个丁家大院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灯光。” “老常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半个人影,似乎丁家人在一天之内突然全部搬离了。” “可老常知道这绝对不正常,因为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丁家人不可能是搬走了,而是发生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老常不甘心,又把整个丁家大院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地窖。” “那地窖中炼狱般的场景,就算是老常这样久经风浪的老江湖,也承受不住,当场崩溃了……” 刑锋说到这里,那张斯文的脸上充满冷意。 他边上的汉子更是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骂道,“真他妈的!” 此时正好海棠端着早饭进来,就被骂得愣了一下。 “小姑娘,我骂坏人呢,可不是骂你。”那汉子手忙脚乱地解释。 “噢。”海棠点点头,把早饭送到桌子上,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到边上。 刑锋的目光在海棠身上停留了片刻,问道,“要不让小姑娘出去玩会,接下来说的东西让人不太舒服。” “我没事”海棠摇摇头。 刑锋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也就接着往下说,“地窖里,全都是丁家人的尸体,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用……” 他又看了一眼海棠,见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惊惧之色,这才又继续往下说,“全都用铁钩子钩住下巴,挂在了半空。” “而且这钩子钩的方位十分讲究,甚至做过特殊的处理,不会一下子让人死掉,而是让人在恐惧和剧痛之中,慢慢流血而死。” “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道,“这是跟丁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刑锋摇了摇头,“老常强忍着悲愤,去仔细看了整个地窖,发现丁家这些人除了被钩子挂起来以外,还有十几人身上伤痕累累,甚至周身的骨骼全都被捏碎了。” 听到“全身骨骼被捏碎”,我蓦地心中一动。 这让我想到了秀玉和老常。 “这十余个人,除了两个年轻女子,其他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刑锋接着道,“老常住在丁家的期间,跟他们打过交道,知道这十余人都是练家子。” “丁家是个传承相当悠久的家族,底蕴很深,家中子弟有不少都是从小练武学医的,老常猜测,应该是这十余人奋起反抗,让对方恼羞成怒,将他们折磨虐杀而死。” “但是整个丁家大院,看不出激烈搏杀的痕迹,如果不是老常返回,只怕过去许久都不一定有人发现异常。” “老常知道这事不寻常,立即把事情通报到奉天这边,我们三组奉命赶过去调查。” “惭愧的是,这事我们始终没有查到任何头绪,丁家行事低调,与人为善,根本没有什么仇家。” “不过倒是也发现了几个异常地方,当时丁家大院里的人,几乎尽数死在了地窖里,但唯独缺少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老常认识这二人,那是丁家的一对天才兄妹。” “天才?是哪方面?”邵子龙问。 “养鱼。”刑锋道。 我和邵子龙都是听得一愣,“养鱼?” “不错。”刑锋点头道,“其实事后我们调查才发现,这丁家祖传一门养鱼的法子,是门绝技,不过他们养的并不是普通的鱼,而是灵鱼。” “灵鱼?”这回连邵子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听刑锋道,“这是一个极其偏门的传承,两位没听说过也正常,当时我们也是闻所未闻。” “是啊,我们还是请教了局里一位长辈,这才打听出来的。”边上的汉子接了一句。 刑锋点了一下头,“民间向来有种说法,家里的宠物养着养着,是可以养出灵性来的,就比如猫狗。” 这个倒的确是。 养出灵性的猫狗,不仅能镇宅,还能识别鬼物,甚至在关键时刻替主人挡灾。 “据说除了猫狗之外,其实像鸡、乌龟、甚至鱼和花草,也是可以养出灵性的。”刑锋道,“只不过这比起养猫狗要难得多。” “普通人可能误打误撞,把猫狗养出灵性,但想好碰运气养出灵鱼或者灵草,却是极其困难。” “而这丁家,就是传承了这么一门古老技艺,在这当中,他们又尤其擅长养灵鱼。” “丁家被灭门后,失踪的这对兄妹,就是丁家最有养灵天赋的两个年轻人。”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难道丁家被灭门,是冲着这对兄妹来的?” “这个目前还无法定论,但可能性很大。”刑锋道。 我们都有些默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对方之所以袭击丁家,只是为了抓走丁家那对兄妹,根本没必要将丁家上下满门屠戮。 可对方非但灭了丁家满门,连小孩都不放过,甚至用了如此残忍的手段虐杀! “我看那狗东西就是喜欢折磨人玩!”边上的汉子忍不住骂道。 刑锋的声音也有些森然,“老常得知这情况之后,更是悲愤不已,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此后他就向局里申请,以后只负责这一条线的追查。” 第157章 风水龙鱼 “这五年来,老常一直暗中查访,直到前不久,他追查到了梅城曹家的头上。”刑锋说到这里,看了我和邵子龙一眼。 我俩都端着豆浆在那喝着,没动声色。 “曹家这些年可谓是风生水起,而且在梅城有首善之称,不过这样的家族,反倒是让人生疑。”刑锋接着道。 “只是这曹家做事可谓滴水不漏,老常为了进一步调查,就趁着曹君武招募人手的机会,混了进去。” “原来这样。”我和邵子龙都是恍然。 老常的样子平平无奇,为人也十分低调,在那么多人当中还真不怎么引人注意。 我虽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却也压根没往这边想过。 “老常对你们两位,可是赞不绝口。”只听刑锋又说道,“他说当时在石门村,多亏了两位力挽狂澜。” “什么力挽狂澜,都是大家伙拼命。”我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种高帽子可不能接。 “两位不必过谦。”刑锋微微一笑,“老常看人的眼光极准,既然他都对两位称赞有加,那就绝对不会错。”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据老常说,两位似乎也对曹家颇为关注?” “关注?”我问邵子龙,“你关注么?” “我关注那玩意儿干什么?”邵子龙一边塞着包子,一边摇头。 刑锋看了我们二人一眼,“我知道咱们今天初次见面,还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不过老常既然看好二位,我相信他绝对不会看错人。” “来来来,先吃饭,都凉了。”我招呼道。 “好。”刑锋笑了笑,也不客气,叫了王一侠和那汉子一起吃。 我让海棠又倒了些茶水过来,挠了一下头道,“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养鱼,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刑锋问。 “就是这个鱼,我记得曹家有好些个风水池,里面养了很多龙鱼,你记不记得?”我看了一眼邵子龙。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邵子龙哦了一声,“我当时还奇怪呢,龙鱼是有人养的,不过顶多也就是在家里养个几条,没见像曹家一样,这一池子一池子养的。” “不错,这事老常也提到过。”刑锋道,“这曹家在大宅里总共建了有十八处风水池,池子里养的全都是这种龙鱼。” “因为当年丁家的事,老常看到鱼就十分在意,他暗中抓了几条龙鱼查看,发现这些龙鱼跟一般的不太一样。” “龙鱼品种不少,有红龙、金龙、青龙、过背金龙等等,但这曹家的龙鱼,鳞片闪烁着蓝光,后背一道笔直的黑纹,胡须比普通的龙鱼要长上一倍。” “而且这些龙鱼,游速极快,以老常的身手,一开始去抓的时候,也差点失手。” “还有这回事,这鱼还成精了不成?”邵子龙啧了一声。 刑锋看了我们二人一眼,道,“老常当时就怀疑,这些龙鱼会不会是养的灵鱼。” “灵鱼?”我和邵子龙不可思议,“哪来这么多的灵鱼?” “这确实让人费解,平常人想要把猫狗养出灵性,都得碰运气,更何况是养出灵鱼,那更是难上加难,真要想曹家这样,养出十八个风水池的灵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是。” “除非……”刑锋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丁家?”我大吃了一惊,帮他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这曹家……细思极恐啊!”邵子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听刑锋又道,“除了这十八个风水池之外,老常还在曹家那个大湖里,也发现了龙鱼。” “这曹家养这么多龙鱼,到底想干什么?”我和邵子龙满脸疑惑。 “的确是让人难以索解啊。”刑锋道,“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发现,不妨也说来听听。” “对了,老常有没有去过青龙山的曹仙观?”我问。 刑锋道,“去过,当时应该你们也在。” “对,我想起来了,石门村那次。”我点点头,“那老常有没有提过,这曹仙观里也有一个风水池,里面养了很多龙鱼?” “哦?老常这倒没提过。”刑锋眉头微皱,“不知这风水池在哪里?” “就在曹仙观的内院。”我说着又补了一句,“当时我俩本来想到处溜达溜达的,结果无意中溜达去了内院那边,结果被人给赶了出来。” “就是,什么玩意儿,跟防贼一样,搞得好像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似的!”邵子龙骂道。 刑锋眼睛微微眯了眯,若有所思。 “对了,说起这曹仙观,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一件事。”邵子龙塞了几口包子,突然一拍脑袋道。 我问他什么事。 “我听小瑶说,这曹家最近不是多灾多难嘛,所以今晚上曹家要去曹仙观焚香祈福。”邵子龙道。 “那倒是,最近曹家还真是祸事不断,连曹老板都出了车祸,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我感叹地道。 “我听说啊,这曹老板可能已经没了。”邵子龙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 “没了?”我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的意思呗。”邵子龙煞有介事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这曹老板早就死了,只不过曹家内部在争夺财产,所以故意制造了这个假象。” “你这都听谁说的,也太扯了?”我一脸不相信地道,肚子里却是暗暗好笑。 铁头的确是让人把这种流言给散布了出去,不过还没怎么传开,邵子龙说什么外面都在传,那根本不存在。 “我也听老常说了这事,现在就连他也摸不清,那位曹老板究竟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曹家大宅里。”刑锋皱眉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今晚上我打算去一趟曹仙观,两位要是有兴趣,不妨也过去转转。” “那肯定挺热闹。”我转头问海棠,“晚上咱们有没有什么事?” “啊,那个……我得去翻翻本子。”海棠看了我一眼,又改口道。 “那就到时候再看。”我哦了一声。 刑锋回头问王一侠和那汉子,“你们都吃好没?” “吃好了。”二人点头。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刑锋起身笑道,“承蒙招待,下次我们请。” 刑锋等人离开后,邵子龙也跑去了对面帮着干活。 我把海棠也打发了过去,独自进了地下室。 第158章 偷了曹仁杰 到了地下室,只见那曹仁杰蜷缩在角落里,已经神志不清,一听到动静就瑟瑟发抖。 迎面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地上沾满了污秽,都是他留下的屎尿。 我接了水管下来,拧开水龙头,一道水柱直喷曹仁杰面门。 后者“啊”的尖叫一声,被冷水激得醒了过来。 “饶了我,饶了我……”曹仁杰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趴在地上连声哀求。 我拉过椅子坐下,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跟你求饶过?” “没……没有。”曹仁杰摇头道,“我……我从来不用自己动手,他们……他们没机会跟我……跟我求饶……” 我哑然失笑。 “要是……要是他们向我求饶,我……我肯定放过他们的,我发誓……我肯定会放过他们的!”曹仁杰连声解释。 “把地上收拾干净。”我冷声道。 “是是是!”曹仁杰赶紧爬过去,用袖子去擦地上的屎尿,只是这样又哪里擦得干净。 我起身准备去架子上拿个东西,谁知这一站起来,却是把曹仁杰给吓了个激灵。 “您……您别生气,我……我可以的……”曹仁杰颤声大叫,居然直接趴下去用舌头去舔地上的污秽。 这一幕把我都给看得呆住了。 有人说,生死关头能把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逼出来,是人是妖,是鬼是怪,原形毕露。 或许真是如此。 “用这个。”我皱了皱眉头,踢了一脚地上的水管。 “是是是!”曹仁杰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哆哆嗦嗦地拿起水管去冲洗地面。 我在旁看了一会儿,给他留下两个包子,一套衣服,就转身回到了一楼。 下午沈青瑶约了我和邵子龙碰面,还是在老地方。 “老松水库那边的事情,你跟我仔细说说。” 一见面,沈青瑶第一件事就是追问昨晚上的细节。 我只好又给二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青瑶听了沉默半晌,“我查过了,当年跟着老松水库有关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 “跟曹家有关。”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曹家?”沈青瑶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查出来曹家跟水库有什么关联。” “有人跟我说的。”我说道。 “谁?”沈青瑶和邵子龙异口同声地问,二人都是颇为诧异。 我咳嗽了一声,问沈青瑶,“小瑶,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青瑶皱眉道,“什么事?” “那我还是下次再说。”我打了退堂鼓。 沈青瑶眉头一竖,“你俩又干了什么好事?” “冤枉啊,这跟哥没半毛钱关系!”邵子龙赶紧否认道,把脸一板,“老林,你究竟干什么好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干笑一声,“那天我不是跟你们提过,发现了一件事,但当时还不方便跟你俩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邵子龙点头。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要不你先坐下来。” “说。”沈青瑶道。 “其实那天晚上……”我给沈青瑶续了杯茶,“要不先喝口?” 沈青瑶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我。 “这个,就是……就是那晚我把曹仁杰给偷了出来。”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偷了谁?”邵子龙吃惊地问。 沈青瑶也是一脸 “曹仁杰。”我把当晚的前因后果给他们说了一遍。 “你把大曹给绑了?”邵子龙一脸惊愕,“不对啊,那货不是还好端端地在家呢么?” “我中午还见过。”沈青瑶也是同样不理解。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点了一下头,“明明这个曹仁杰被我给绑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曹仁杰,两个人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我去!”邵子龙叫道,“这岂不是说,现在跟小瑶她姐睡一个被窝的,有可能是假的,难怪你当时……” 他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 放在沈青瑶面前的那个茶杯,被她给一巴掌拍平了。 茶水混着碎片,四散飞溅! 邵子龙顿时闭了嘴,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这次完蛋了。 我见沈青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发颤,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内疚。 “这次我的错,你要发火就发。”我说道。 沈青瑶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说道,“你没错。” “唉哟,流血了!”邵子龙惊呼一声。 只见沈青瑶拍在茶杯上的手,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以她的本事,哪怕把杯子拍得粉碎,也绝不会割伤自己的手,所以她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用疼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俩赶紧过去要替她处理伤口。 “我没事。”沈青瑶把手缩了回去,问我,“你觉得哪个是真的?” “说不好。”我摇了摇头。 说实话,还真不好分辨。 “人在哪?”沈青瑶问。 “我带你们过去。”我说道。 沈青瑶起身就往外走。 “唉,小瑶也真是挺难的。”邵子龙凑过来感叹了一句。 我嗯了一声。 沈碧琳毕竟是她的亲姐姐,是至亲之人,不过沈清瑶能将情绪控制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 沈清瑶已经上了车,拿出纱布在手掌上缠了几圈。 “来了来了。” 等我们上车,沈青瑶一踩油门,车子飞奔而出。 以往她开起车来,总是一板一眼,稳如老狗,这次却是飚得让我们心惊胆寒,又不敢说。 生怕一说,让她分神,这车子直接冲进沟里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地方,三人下车进了一间偏僻的小旅馆。 我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领着二人进去,指了指靠墙角的一个麻袋,“就在那。” “好家伙。”邵子龙看了我一眼。 沈青瑶快步过去。 “我来我来。” 我和邵子龙把麻袋口子解开,顿时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饶命,饶命啊!” 里面那人尖叫一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159章 曹仙观,祈福大典 “姐夫?” 沈青瑶看到从麻袋里滚出来的人,盯着端详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叫了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曹仁杰霍地抬起头,顿时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叫道,“小瑶,快救救我,我是你姐夫啊!” 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就要抱住沈青瑶的腿,把沈青瑶惊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哎哟我去,老林你是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此时的曹仁杰,经过“半夜鬼敲门”的摧残,又连续受到多重精神打击,情绪已经多次崩溃,人也瘦了一大圈,脸色更是憔悴得不像话,跟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曹家大少爷的确是天壤之别。 “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打没骂的,怎么能叫折磨?”这我可不认。 “真的假的,你不打不骂,他能成这样?”邵子龙一脸的不信。 倒是那曹仁杰慌忙替我开脱道,“没没没,确实没打没骂,待我……待我好得很!” 沈青瑶眉头紧皱,一直盯着那曹仁杰打量,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姐夫啊,小瑶你忘啦,姐夫……姐夫一直对你很好的!”曹仁杰急忙叫道。 “那在曹家的又是谁?”沈青瑶问。 “那肯定是假的!”曹仁杰尖叫道,“肯定……肯定是有人……有人……假的,都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沈青瑶沉思片刻,连着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有关于以前的一些事,曹仁杰倒是对答如流。 “怎么样?”邵子龙问。 “都是对的。”沈青瑶道。 邵子龙哦了一声,“那就是真的?” “对对对,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曹仁杰拼命点头。 我又让曹仁杰,把自己做过的事当着沈青瑶二人的面重新说一遍。 起初曹仁杰还有些支支吾吾,不过在说出一件事之后,也就再没什么顾忌,干脆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邵子龙和沈青瑶越听越是震惊,大概也是想不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曹仁杰,私底下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你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这暗地里是害死了多少人?”邵子龙骂道。 “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都是……都是为了生意,那些个大家族,哪个手底下不沾血的,大家都一样。”曹仁杰还替自己做的这些事辩解。 “好像还挺有道理啊。”邵子龙讥讽道。 “其实……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人就是该死,而且我还做了这么多善事,捐了很多钱,也……也够补偿的,实在不够我还可以再捐的……”曹仁杰激动地道。 邵子龙哈的笑了一声,忽地撸起袖子道,“你俩别拦着我,等会我把他狗头拧了,再去捐两块钱!” 曹仁杰脸色大变,叫道,“小瑶,你可要救救我啊,想想你姐,她要是知道我……我死了,她不知道得难过!” “你闭嘴!”沈青瑶忽地一拍桌子,“再废话我先把你狗头拧了!” 曹仁杰吓得一哆嗦,赶紧闭了嘴。 “小瑶威武!”邵子龙冲沈青瑶竖了个大拇指。 沈青瑶转头看了我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两个不是要拧狗头么,要不就拧了算了?”我问。 又把曹仁杰给吓得脸色铁青。 “你别贫了!”沈青瑶瞪了我一眼,“你要不是有什么主意了,你能跟我们坦白?” “这哪能呢,早就打算跟你们说了。”我咳嗽了一声,道,“晚上曹家不是要去曹仙观祈福么,挺热闹的。” “你想把他带去曹仙观?”沈青瑶立即反应了过来。 邵子龙乐道,“老林你是真够损的啊!” “怎么说话的,哪里损了?”我不乐意了。 “对对对,你是助人为乐,行了?”邵子龙道。 沈青瑶扭头看了一眼曹仁杰,沉默片刻,说道,“那就这样。” 商定之后,我们就在旅馆里等待天黑。 期间邵子龙和沈青瑶又轮番对曹仁杰进行了各种查问,尤其是关于石门村的事情,沈青瑶问得极为仔细。 可不管怎么问,曹仁杰对于跟石门村有关的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是个冒牌的,怎么一点事情都不知道?”邵子龙骂道。 吓得曹仁杰又赶紧辩解,说他绝对是真的,又说石门村的事跟他们曹家没任何关系。 “可以出发了。”我看了一眼天色,也差不多了。 当即让沈青瑶给曹仁杰稍微乔装了一下,之后带着他驱车前往青龙山。 到青龙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前往青龙山上的香客却是络绎不绝,比平时更加热闹。 邵子龙找了个几个人打听,才知道不少人是听说曹家要来曹仙观祈福,来看热闹的。 “还真是够无聊的。”邵子龙有些难以理解地道。 不过香客多也有好处,我们往人群里一混,就变得不怎么起眼了。 我在曹仁杰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又和邵子龙一左一右夹着他往山上去。 走不多时,远远地就看到巨大的曹仙观屹立在山顶之上,灯火通明。 我们跟随着香客进入观内。 四名道人守在大殿门口,将涌过来的香客们劝住,“曹家在里面祈福,人太多了,大家伙就在外面看。” 虽然有些人表示不满,但曹家在梅城的威望实在太大,绝大多数人还是听话地等在了外面。 我们有沈青瑶带路,自然是轻松地进了大殿。 只见殿内聚了一大群人,除了卫东亭和老孟等人外,还有那位风水协会的白远桥大师也带着几个人到场了。 另外跟白远桥站在一起的,还有几位跟他年龄相仿的老者。 沈青瑶低声给我们介绍了一下,那几位都是梅城风水界的老人,平时都不怎么出来了,这回估计是被曹家请了出来。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是之前在曹家参与祈福的人,也被请了过来观礼。 另外就是曹仙观的道士,在此主持祈福大典。 我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见到谷芝华,看来这位谷大师并未前来。 在大殿中的三清像前,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带着曹君武,正在焚香祈福。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男女老幼,应该都是曹家的一些亲族。 “听说曹老板有四个子女,怎么就来了两个?”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第160章 笑面虎 “另外两个一直在外地,这些年很少回来。” 沈青瑶自从进来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沈碧琳夫妻俩身上,听到我的话,这才低声回了一句。 “听说曹家那个小三,不仅人长得美,还被高人给带走了,到底是去了哪?”邵子龙好奇地问。 “不清楚。”沈青瑶微微摇了摇头,“我之前问过我姐,她也不知道,曹家也没人谈论这个。” “搞得神神秘秘的。”邵子龙道,“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曹家这个小三好奇。” 说着又拍了一下我,问,“老林,你好不好奇?” “你到底是好奇,还是想看看人家长得有多漂亮?”我问。 邵子龙哈的笑道,“一半一半,我听他们把那曹雪蓉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挺好的。”我点点头。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道,“三位请留步,里面是曹家在祈福,还请包涵。”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那正好赶上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呵斥和纷乱的脚步声,三道人影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几名道士怒气冲冲地在后面追赶,大叫道,“快拦住他们!” “你们下去。” 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向着那几名道士挥了挥手。 几名道士见他发话,当即闭了嘴,退了出去。 “刑先生,好久不见。”白远桥冲着来人颔首笑道。 从外面闯进来的这三人,正是刑锋、王一侠和那个叫刘武的汉子。 “白大师多日未见,风采依旧啊。”刑锋笑道。 双方这一交谈,顿时就引得在场众人颇为诧异。 “这就是第九局的?”沈青瑶低声问。 我点了一下头。 正说话间,就见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已经来到刑锋等人面前,向白远桥询问,“白大师,这三位是?” 白远桥附到曹仁杰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曹仁杰顿时脸色一变,笑道,“不知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刑锋笑道。 “说哪里的话,三位大驾光临,是我们曹家的荣幸。”沈碧琳挽着曹仁杰的手,笑着说道。 我看了一眼被我们架在中间的曹仁杰,只见他恶狠狠地盯着场中的夫妻俩,身子微微发抖。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继续祈福,我们在边上等等。”刑锋笑着说道。 曹仁杰闻言,神色有些迟疑地问,“不知三位来曹仙观是……” “就是出了几条人命,想找你们曹家问问,结果一打听,听说你们都来了曹仙观。”刑锋说得轻描淡写,“没事没事,你们先忙。”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出人命了? 还跟曹家有关?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刑先生,你这话说得也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曹仁杰笑道,“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故么,要是我们曹家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绝对配合。” “那倒也没有误会。”刑锋淡淡道,“这几条人命,很可能跟你们曹家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刑先生还真是幽默。”曹仁杰呵呵笑道,“这样,三位请到一边,等我们祈福完再说。” 说罢,就带着沈碧琳回到原位,继续祈福大典。 只是经过这一个插曲,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内,那位围观的人群却是心浮气躁起来,虽然不敢窃窃私语,但眼神闪烁,估计都在细想刚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这是在为曹老板祈福么?” 刑锋带着人在边上旁观了一阵,突然又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曹家人的祈福仪式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硬生生地就被打断了,个个面有怒色。 我心中暗想,这位刑队长看着斯斯文文,但办起事来,根本和斯文不沾边,一点也不讲究,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不错,正是为家父在祈福。”曹仁杰眉头微皱,“刑先生有何见教?” “没有,你们继续,继续。”刑锋摆摆手。 曹仁杰沉了沉脸,倒也没说什么,只好又重新开始祈福。 只是刚进行到一半,就听那刑锋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刚刚还去了一趟你们曹家,本来拎了几篮水果想去探望一下曹老板的,结果非但不让见,还被几个小兔崽子给赶了出来。” “还有这事?”曹仁杰眼皮抽了抽,抱歉道,“最近我们曹家不安生,那些个保镖也是神经过敏,还请几位多包涵了。” “那倒是小事。”刑锋摆摆手,“不过没见到曹老板,实在是可惜。” 曹仁杰笑道,“等我爸身体好一些,我们在一起过去拜访刑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刑锋打断道,“曹老板他人到底在不在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曹仁杰问得一愣,“那当然是在的,我爸伤得实在太重,正在家里休养,不方便见人,实在是……” “哦,我还以为曹老板不在呢。”刑锋道,“这样,等会儿反正我们还要去你们曹家一趟的,正好再去探望一下曹老板?” “这个么……”曹仁杰正在措辞,就被刑锋打断道,“怎么,还是不方便?” 曹仁杰呵呵了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那等祈福之后,我陪三位一起过去。” “行,那你们继续。”刑锋道。 曹仁杰回过身去,吩咐众人继续祈福。 没等折腾几下,就听那刑锋又开口了,“差点忘了,还有件事,我听人说,这曹仙观里,供着福寿娃娃?” 我见那曹仁杰阴沉着一张脸,看来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冷声道,“刑先生,这跟我们祈福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你们继续。”刑锋回头就招呼了一个道士,“把你们观主叫出来,我要看看你们的福寿娃娃!” 邵子龙低声笑道,“我之前看老刑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还以为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是个流氓。” “斯文人发起火来,那才叫恐怖。”我说道。 邵子龙一怔,点头道,“有道理,一连折损了两名老部下,现在的老刑只怕是怒火中烧,别看笑嘻嘻的,那绝对是笑面虎!” 第161章 观主 “施主抱歉,福寿娃娃是安抚亡魂的,并不允许外人观看。” 一名四十多岁的道士淡淡地开口回绝道。 “那我一定要看呢?”刑锋眼睛微微一眯。 那道士皱眉道,“这里是曹仙观,可不是什么荒庙野寺,曹仙观自有曹仙观的规矩!”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今天我就是规矩!”刑锋声音骤然一冷。 那道士被气乐了,“本道见你和白大师是旧识,才把你当成贵客,不过你要是想在我们曹仙观捣乱,只怕是找错了地方!” 正在这时,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及时开口了,“道长,你还是去把观主请出来,这位刑先生确实是想看就看。” “这……”那道士闻言吃了一惊,又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刑锋等三人一眼。 “你还是快去。”白远桥道。 “好!”那道士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大殿内的众人都亲眼见到了刚才的一幕,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刑锋等人的身份。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刑锋招呼了一声停下的曹家众人。 “我看还是等等。”曹仁杰沉着脸道。 刑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要不聊聊天?” “这个场合,我看不太方便。”曹仁杰道。 刑锋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咳嗽声从内殿传来。 过不多时,就见一个干瘦的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道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脸颊凹陷,面有病容,时不时地捂嘴咳嗽一声。 “观主到了。” 这道士貌不惊人,但在场不少人一见到他出现,顿时低呼了一声。 我仔细打量着来人,原来这就是曹仙观那位神秘的观主,无量道人。 “您是……陈无量前辈?” 刑锋见到来人,神色一变,语气很是惊愕。 “施主认识贫道?” 那无量道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刑锋,说得几句,又轻咳了几声。 “原来您真是陈前辈!”刑锋惊喜地道,又有些疑惑,“您怎么会在这里?” 陈无量微微摆了摆手,“陈无量已经是过去了,如今这世上只有无量道人。” “这陈无量是谁?”我问邵子龙和沈青瑶。 谁知两人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名字都是十分陌生。 “我也见过观主不少次,但从来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沈青瑶低声道。 “能让老刑都叫他前辈的,怕是来头不小啊。”邵子龙道。 我看向场中,只听刑锋感叹道,“今天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此偶遇陈前辈。” “你们这次过来,是要看福寿娃娃?”陈无量轻咳了一声问。 “是。”刑锋道,“因为听人说这曹仙观里的福寿娃娃有些问题,所以过来看看。” “那你觉得会有问题?”陈无量淡淡地问。 他的声音虽轻,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里是陈前辈的道观,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身在其位,也是没办法。”刑锋无奈地道。 “那贫道要是不同意呢?”陈无量问。 刑锋沉默片刻,笑道,“既然陈前辈不同意,那我们这些后辈自然也不敢造次。” “那就下山去,别打扰了人家祈福。”陈无量面无表情地道。 刑锋眼睛眯了一眯,冲着陈无量拱手道,“那就以后再来拜见陈前辈。” 回头招呼王一侠和刘山二人,就准备离开。 而那陈无量留下一句,“继续。”就咳嗽着往内殿走去。 我在旁这一切看在眼里,当即一拍曹仁杰的头顶,将他身上的禁制解开,同时推了一把。 曹仁杰顿时从人群里扑了出去,滚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人群一阵惊呼,也让正要离开的刑锋、陈无量等人停下了脚步。 曹仁杰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真容,更是让大殿内的惊呼声越发高涨。 “这……这什么情况?” “怎么两个人一模一样?” “真是见鬼了!” 大殿内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是曹仁杰,我才是曹仁杰,他是假的,快救救我,救救我!”曹仁杰大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朝沈碧琳冲去。 没等他靠近,就被人一脚踹翻。 出手的,正是沈碧琳边上的那个曹仁杰! “把他抓起来!”对方阴沉着脸道。 曹家的几名保镖立即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但面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曹仁杰,却是有些不敢动手。 “我才是真的,你们快抓他!” 相较而言,被我关了几天的那个曹仁杰,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铁青,神色狰狞,十分骇人,根本没有了半分曹家大少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震惊地看着两个曹仁杰。 “二弟,我是大哥啊,我是大哥啊,你快把他抓起来,他是假的!” 地上的曹仁杰见到曹君武,顿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曹君武也是傻了眼。 他把几个保镖赶开,当众问了几个问题,结果两个曹仁杰都是对答如流。 “二弟,我才是真的啊!”地上的曹仁杰死死地抱住曹君武的大腿,又向沈碧琳求助,“琳琳,我是仁杰啊,你好好看看!” 被“半夜鬼敲门”折磨了几日的曹仁杰,此时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声音又尖又急,状若疯癫。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沈碧琳走到他面前。 “好好好,你问,你问!”曹仁杰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见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双手绞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姐姐,显然极为紧张。 “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只听沈碧琳问。 “哈哈哈,琳琳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个事情只有咱们俩知道,假冒的……假冒的肯定不知道!”曹仁杰哈哈大笑。 “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是一只癞蛤蟆,盒子揭开的时候,把你吓了一大跳,我还被你给狠狠捶了几下,我记得特别清楚!” 沈碧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盯着他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对,他是假的。” 第162章 惨死 “琳琳你在说什么?” 曹仁杰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猛地冲着沈碧琳扑了过去,大叫道,“你为什么要撒谎,你为什么要撒谎!” 沈碧琳很轻易地避了开来,反倒是曹仁杰又挨了一脚,被踹翻在地上。 “二弟,二弟你救救我,我才是你大哥啊!”曹仁杰只好又爬过去求曹君武。 曹君武看着两个曹仁杰,却是束手无策。 “无量道长,您来分辨分辨,我才是真的啊!”曹仁杰忽地看到陈无量,又向他大声哀求道。 陈无量摇了摇头,吩咐道,“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是!”几名道士冲上来,就要把曹仁杰给按住。 “爸,你快来看看啊,你儿子要被人害死了!”曹仁杰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状态越来越疯,“家里这些人都鬼,不是人,你儿子快要死了!” 他大叫着,猛地朝沈碧琳身边那个曹仁杰扑了过去,张嘴就咬。 结果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顿时摔了出去,正好撞在了围观的人群里。 “爸,快来……”曹仁杰大吼。 刚叫到一半,忽地捂住脖子,殷红的鲜血却是透过他的指缝无法遏制地喷射了出来。 就在刚刚撞到人群的一瞬间,他竟被人抹了脖子。 人群顿时炸了锅。 “谁都不许动!” 距离曹仁杰最近的刑锋大喝一声,忽地一个闪身,抓住一人。 邵子龙和沈青瑶立即赶了过去,我站在原地没动,飞快地打量四周,将众人的神情和举动尽皆收入眼中。 大殿之内乱成了一锅粥,惊叫哭喊声响成一片。 曹仁杰捂着脖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后背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显然刚刚在被抹脖子的瞬间,后背也被狠狠扎了几下。 倒地的瞬间就已经咽气了。 至于那个被刑锋抓住的人,是个来此观看祈福的香客,在被拿住的时候,就已经七窍流血而亡,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就在那香客毙命的同时,曹仁杰的身上也呼地窜起一团火焰,火焰凶猛得怪异,只是一个转瞬,就把他给烧成了灰烬。 周围的人群吓得纷纷四下逃散。 我冷眼旁观,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被我抓的这个曹仁杰,十有八九是个真的。 可就算如此,作为曹松的大儿子,他对曹家的事也只是知道点皮毛。 这就更加说明了曹家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 从目前来看,只怕这曹仁杰和曹君武兄弟俩,都是曹家摆在明面上的两个棒槌,一个比一个懵懂无知。 今晚上我把这曹仁杰扔到了祈福大会上,曾预想过两个结果。 其一,是他会被曹家所救。 其二,是他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抹杀。 结果很显然,是第二种。 对方很有可能是曹家真正的长子,然而在曹家这么有分量的一个人,却是像条狗一样被人当场捅死,横尸在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曹家,哪怕是曹家兄弟俩,也不过是可以随便牺牲的棋子而已。 一个曹仁杰死了或者失踪了,立即就会有一个曹仁杰冒出来替代他,取而代之。 这曹仁杰为了曹家兢兢业业,手底下沾满了血腥,但最终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倒也让人有些唏嘘。 我看了一眼沈碧琳,见她正在那里跟陈无量说话,除了脸色微微发白之外,并看不出太多东西。 “两个都已经凉透了。”邵子龙回来,冲我摇了摇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不过今晚上的目的却也已经达到了。 “他们这么忙,咱们就别在这添乱了,到后面去看看。”我说道。 “走着。”邵子龙笑道。 我俩趁乱悄然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刚到大殿门口,身后就追上来一道人影。 “你们是不是要去摸鱼?”王一侠问,“我们头儿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你们放心,我的伤没事,不会拖累的。”王一侠道。 “行,那走。”我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 三个人随着纷乱的人群溜了出来,拐了个方向,就朝内院去。 “那个观主什么人,怎么看起来老刑挺怕他?”途中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我们头主要是尊敬他,不过要说怕的话……”王一侠迟疑了一下,“说不定还真有点怕。”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我和邵子龙都有些吃惊。 能让刑锋都又敬又畏的人,那就绝对不简单。 “你们也知道,我是刚加入第九局,不过以前我就听我爸说过……”提到父亲,王一侠眼睛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爸说,当年奉天第九局受过一个人的很多恩惠,就是那位陈无量观主,据说这位陈观主不仅帮了我们许多大忙,有一次还救了我们一整组的人。” “那就难怪连老刑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也直不起腰了,你们第九局这是欠了人家的大人情啊。”邵子龙恍然道。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爸是曾经跟这位陈前辈打过交道的,用他的话来说,这位陈前辈高深莫测,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别说我们了,就是我们奉天这边的局长来了,也得尊称对方一声前辈。”王一侠解释道。 “有这么玄乎?”邵子龙咋舌道,“这人看着就一病秧秧的小老头,没想到这么厉害?” “是啊,所以就连我们头儿也不敢轻举妄动,真要跟这位陈前辈硬碰硬,怕是没什么好下场。”王一侠苦笑道。 “你们头儿见硬扛不成,就派了你来摸鱼?”我笑问。 王一侠点头,“头儿来的时候,就让我盯着你们,要是你们去摸鱼,就让我跟着一起来。” 说着又补充道,“我们头儿会在前面拖着陈前辈的。” “能拖多久?”我问。 王一侠微一迟疑,道,“那还真说不好,陈前辈这人,怕是想拦也拦不住。” “那还不赶紧的。” 我们三人到了无人处,立即撒开身法,向着内院疾掠而去。 途中遇到一些道士,尽数被我们避过。 不过到了内院之后,却是不好避,索性碰见一个就敲昏一个。 “这就是风水池?”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内院中那个巨大的风水池,池子成八角,分别对应八个方位。 只见幽暗的池水中,一条条肥硕的龙鱼在水中游走。 第163章 森罗万象 邵子龙一探手,伸入水中一抓,水中立即起了一道小小的漩涡,一条肥硕的龙鱼被他吸过来抓在了手中。 “嚯,可真够肥的!” 只听哗啦一声响,邵子龙把那条龙鱼一把给拎了起来。 只见金光一闪,这条龙鱼满身金色鳞片,脊背上一条笔直的黑线,足足有近一米长,空中剧烈地扑腾。 邵子龙挥拳在它脑门上一敲,顿时就老实了。 “这龙鱼好怪!”王一侠皱眉道。 眼前这条龙鱼,体型硕大,唇边的两条胡须也比寻常的要长上许多,不过最为诡异的是,这鱼的眼珠子,居然出现了重影,看上去就像两个瞳仁叠在一起。 其中一个瞳仁漆黑,另一个瞳仁有些微微泛白。 “我见过天生重瞳的人,还从没见过重瞳的鱼!”邵子龙啧啧称奇。 我手指在池中沾了沾,屈指一弹,一颗水珠射入那条龙鱼的目中,只见那对重瞳倏忽收缩了一下,在一瞬间合到了一起,又再度散开。 “这是丧眼。”我说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邵子龙二人都是一脸疑惑。 “说白了,就是活物长期受死气和怨气滋养造成的。”我解释了一句。 王一侠不解,“死气和怨气?活物怎么能长期承受?” “一般来说是不能,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就比如傀儡术中的皮傀儡,就需要以活人来养,过程中也会出现丧眼。”我说道。 “老林你对这种偏门的东西很懂啊。”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邵子龙手掌一翻,那条龙鱼呼地就被他抡了出去,过来的那两个道士连闷哼都来不及,就被鱼给砸翻在地。 “去里面看看。” 我们也不在风水池这边再逗留,向着内院深处潜去。 这内院的外围虽有道士守卫,但越是到里面,反而见不到什么人,四下里一片寂静。 只是走了一阵之后,我们就发现,这内院的格局十分怪异,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房间相互串联,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 一般人进去之后,走个几步就得头昏脑涨。 谁家的道观会建成这样? “搞什么鬼?”邵子龙骂了一句。 这些房间里的摆设都十分精简,但看起来倒也普普通通,不是一些木桌木椅,就是打坐的蒲团等等,但这些房间的墙壁和地板,竟然全都是生铁浇铸的,幽黑冰冷。 又走一阵,就来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房间内。 这地方一连串的房间,最小的只有五六米见方,但眼前这个房间,却足以同时容得下几百人。 房间有四道门,分别从四个方向,通向其他房间。 “别动。”我叫住邵子龙和王一侠。 两人走在我前面,闻言立即停下脚步,邵子龙问道,“怎么了老林?”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地闪过一道白光,在墙壁上一掠而过。 霎时间,整个房间就如同点亮的灯笼,那四面铁壁被光芒照射,赫然浮现出一道道的镂刻的花纹。 花纹极其繁多,有数不清的恶鬼猛兽。 在光线的折射之下,这些镂刻的花纹投射出一道道影子。 是照影壁! 我心头一震,疾声喝道,“影子会杀人!” 话音未落,屋内光影变化,那些投射而出的影子如同活过来一般,朝着我们三人蜂拥而来。 “屏气敛息,把身上的气息压制到最低,躲!” 我见邵子龙二人齐齐用出了护体咒,立即大声提醒,闪身间在二人背后一拍。 那些呼啸而来的影子,瞬间洞穿了两人的护体咒,温热的鲜血在空中飞溅了开来。 “我靠!”邵子龙大骂了一声。 他和王一侠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脸上身上却是赫然被割开了数十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丝丝的血线。 室内光影再变,无数影子再度闪电般蜂拥而来。 三人当即腾挪闪避,同时屏了呼吸,将周身气机尽量压低。 气息这一降,那些影子的速度却也跟着下降,虽然还是奇快,但比起之前却是慢了许多。 但那影子无影无形,护体咒挡不住,双手也接不住,就只能是腾挪闪避。 邵子龙飞快地朝门口指了一下,意思是先撤出去。 被我立即给否决了。 这照影壁的厉害之处,我再也清楚不过。 因为这照影壁,本就是我爷爷的一门秘术! 我小的时候,就在这照影壁下吃过大苦头,不过当时的照影壁,只是爷爷用来让我学习的,其凶险跟眼前这个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 这房间里看似有四个门,但那四个都不是生门,而是陷阱。 一旦往门口冲去,非但出不去,反而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唯一的机会,那就是等。 如果仅仅是照影壁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当年在照影壁下吃了那么多苦头,也不是白吃的,有我在,就能安全地把邵子龙他们给带出去。 我最担心的是,这里不仅仅只是一个照影壁! 因为当年爷爷教我的这个奇门阵法,叫做“森罗万象”! 而照影壁,只是森罗万象中的冰山一角。 只可惜这森罗万象,极其精深玄奥,我也只来得及学了一小部分,后来就跟着爷爷去了曹家。 至今这森罗万象我也没有学全。 但这秘术的原理我是知道的,它是以山川河岳为阵眼,聚山河之煞。 也就是说,一旦陷入森罗万象中,要面对的就是不是凡人之力,而是山河伟力! 这照影壁最恐怖的地方,还不在于那些无孔不入的影子,而在于无影无形的山煞。 在一阵腾挪闪避之后,邵子龙和王一侠的身法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下来。 这一来是二人将身体气机降低,本身就会对身法造成影响。 不过更重要的是,在这大阵之中,会凝聚山煞。 山煞无影无形,却会润物细无声地侵入身体,起初毫无知觉,可一旦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山煞在体内越积越多,身体就会变得无比沉重,五脏六腑都受到山煞的侵袭腐蚀,最后整个人就会逐渐僵硬,好似变成了一块岩石。 第164章 山煞 我刚刚在邵子龙二人背后拍了一下,不仅是为了把二人推开,也是为了再二人体内打入一道符咒。 虽然不能完全抵御山煞,但能护住两人的五脏六腑。 随着体内的山煞越积越多,二人的身法也来越迟缓,我一手拽住一个,带着他们在光影中穿梭腾挪。 同时在心中默默计算时机。 忽地室内光影一转,我立即带着二人向着其中一道门疾掠而去。 就在即将冲出门口之际,我忽地向边上折去,从另一道门冲了出来。 身形不停,一路穿过层层叠叠的房舍。 忽地眼前凉风扑面,赫然是已经到了室外。 “大爷的,哥怎么头晕,腿发软……”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王一侠比他的状态更差,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二人,因为这一出来,就发现外面出了状况。 原本被我们制住,昏迷在地上的那些个道士,此时竟都七窍流血,倒毙在地。 我稍一转念,就明白了缘由。 刚才我们遇到照影壁,连带着触发了森罗万象,以至于外围的这些道士,被卷入其内,被渗透出来的山煞给生生地碾死了。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这只能说明,这里的布局并非完美无瑕。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疾闪而过,但此时并不是细想的时候,我带上邵子龙二人,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还没来得及,就听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数道身影向着这边疾掠而来。 对方来势极快,转瞬间就到了眼前,一马当先的正是曹仙观那位观主。 别看老道一脸病容,但这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刑锋和白远桥也只能屈居其后,接下来赶到的其他人,又慢了这三人不少。 这场面就尴尬了,怎么说得清? 我运了一口气,当即脸色发黑,带着邵子龙三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 倒下的瞬间,就看到刑锋大喝一声,带着刘武抢先冲了上来。 “把这三人拿下!”只听那陈无量咳嗽了一声道。 一众道士立即向我们合围了过来。 “陈前辈,这是干什么?”刑锋拦下众道士。 “你没看到这三个人杀了我们这么师兄弟吗?”一名道士怒声喝问。 听着声音,正是当初在曹家大宅里拜棺材的那位。 “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刑锋问。 那道士被他噎了一下,怒道,“这不明摆着吗,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明摆着?那你没看到他们也受了重伤快死了?”刑锋沉着脸问。 “咳咳……”那陈无量一阵咳嗽,道,“把这三人留下,查清楚再说。” 声音虽然轻,却是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地传来“嘻”的一声笑。 那笑声十分清脆娇嫩,却又带着几分森森的寒意。 紧接着就见一团黑影从西南方向飞了过来,砰地摔在地上。 这赫然是一名道士的尸体,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快……快抓住她!”我挣扎起来,哑着嗓子虚弱地大叫一声。 白远桥带着曹君武等人立即向尸体飞来的方向追去,可就在这时,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在相反的方向,忽地又砸下来一道黑影。 那东西长着颗人的脑袋,低着头,脖颈以下的身子却是长满了鳞片,尾巴一甩,就蹿入了黑暗中。 赫然是那条在青龙山逃走的四脚蛇。 那陈无量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向着那四脚蛇追去。 剩下的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还不赶紧走,我来善后。”刑锋低声道。 我拉了一把邵子龙和王一侠,三个人赶紧就趁乱溜了出来。 一直到离开了曹仙观,又走了一段距离,邵子龙二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赶紧起来。”我把两人给拉了起来。 “不行了,浑身酸疼,没力气,让哥歇一歇。”邵子龙有气无力地说着,整个人都往下瘫。 王一侠倒是咬着牙想站起来,但是两条腿不听使唤,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住。 我抓住二人的衣领,将他们托住,默诵咒文。 之前打入二人体内的符咒,当即被激发,两个人哇的一声,猛喷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两人就开始呕吐不止,但吐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黏糊糊像泥浆一样的东西,恶臭刺鼻! 没等二人吐完,我忽地在二人头顶一拍,两人浑身一震。 我绕道二人面前,捏住两人的嘴,同时封住他们所有的窍门。 随即施展分幽手,朝着二人一抓,当即有两条淡淡的细长影子,从二人鼻孔中抽离了出来,被我一捏,随即烟消云散。 邵子龙二人瞪大了眼睛。 我解开他们被封的窍门,两人顿时又开始狂吐。 直到把体内的脏东西吐完,这才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由于吐得太狠,整个人还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山煞,要是不吐出来,你们的五脏六腑就成这样了。”我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滩恶臭的泥浆。 邵子龙二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刚刚你抓出来的那玩意儿,是幽影?”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问。 我点了一下头。 “那还好,这玩意儿死不了人。”邵子龙哦了一声。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我给你塞回去?” “怎么?”邵子龙有些疑惑,“这玩意儿不就是怨气凝结的吗?要在平时,这玩意儿连哥的身都别想沾,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平时啊?” 就像邵子龙说的,幽影这种东西,就是个怨气凝结的,真算不上什么,哪怕是普通人,也能靠本身阳气把这幽影给化了。 可在刚才这种情况下,偏偏这幽影却是成了最凶险的一样东西。 这团幽影混在山煞之中,平时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有人试图将山煞驱除,那么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山煞的奇异特点,人会变得异常脆弱。 此时暗中蛰伏的幽影就会突然发动,在瞬息间切断人的筋脉。 这要不是我对照影壁无比熟悉,一般人很容易就栽在了这里。 邵子龙和王一侠听完之后,原本就惨白的两张脸,已经是隐隐有些发青了。 第165章 术数奇门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是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王一侠额头冷汗涔涔。 我说差不多。 邵子龙有些发呆,忽地说道,“难怪我家老头子总是说,天底下没有无敌的法术,只有杀人的法术,只要时机用得恰当,再不起眼的法术,也能要了你性命!” “又说法术对决,最是凶险莫测,强的未必就强,弱的未必就弱,强弱随时可以逆转,稍一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哥以前还不以为然,今天还真的就应验了!” “是啊。”王一侠沙哑着声音道,“我爸以前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没太听懂,今天是……差点就把小命给送了。” 我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怔忡。 果然长辈都是一样的,小时候爷爷也是这么对我这么耳提面命的。 法术之道,千变万化,从来没有真正的强弱之分,哪怕你是一方大佬,要是不慎之又慎,也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 尤其是遇到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就更是束手束脚。 “你们两个怎么样,能不能走了?”我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曹仙观那边估计还热闹着,不过我们三个却是不适合再过去了。 而且邵子龙和王一侠现在的状况,不在床上躺个一段时间,那是起不来的。 “走那肯定是没问题,哥又不是……” 邵子龙说着,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话刚说到半截,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王一侠挣扎了一下,干脆都没能站起来。 “我靠啊!”邵子龙骂了一句。 “行了,还是我带你们俩走。”我过去把二人拎了起来。 邵子龙叫道,“赶紧找个东西把哥的脸挡一挡,要被人看见,哥还要不要脸了!” “你脸皮厚,打什么紧?”我不以为然。 “你也好意思说我,咱们也就半斤八两而已!”邵子龙怒道。 王一侠听得一脸苦笑。 从青龙山下来后,就有第九局的人过来接应王一侠,顺便把我们送回了流年堂。 “你说在曹仙观笑了一声的,是不是那疯批丫头?” 等王一侠等人离开后,邵子龙瘫坐在沙发上问。 我说,“十有八九。” “这疯批丫头想干什么,这是替咱们打掩护?”邵子龙疑惑地问。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道,“是有这个可能。” 要不是那小疯子突然插了一脚,吸引了火力,那局面还真有些被动。 “她又打什么主意,良心发现?”邵子龙皱眉。 我笑,“想多了,她这是要咱们欠她个人情。” “欠她个人情?”邵子龙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说,“感觉,你想想她以往的做派。” 邵子龙抓了抓头,骂道,“这丫头莫名其妙,就一神经病,哪有什么做派?”又一脸古怪地看看我,“你跟这种疯批也有感觉?” “感觉你个头!”我没好气。 邵子龙窝在沙发上哼唧了几声,“哥的确是吃不消了,得回去躺着,小瑶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你记得来告诉我。” “知道了。” 我把他安顿好,就回了流年堂,到书房里坐下,闭目陷入沉思。 今晚上我在邵子龙和王一侠面前,一直保持着镇定,但心里其实早已经翻江倒海。 森罗万象明明是爷爷的独门秘术,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曹仙观? 当年在青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度怀疑,这曹仙观里的森罗万象,会不会是我爷爷布置的? 可在照影壁发动的时候,山煞居然不受控制,把外围的道士都给活生生碾死了,这就说明曹仙观中的森罗万象,并非完美无瑕。 可这要是爷爷亲手布置的,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我枯坐在书房里一整夜,却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座青龙山,之后又在几个方位分别画出曹家大宅、石门村、刘浩看守的老宅、老松水库。 目前可以知道,后面这三个分别对应了道家五狱中的剐心狱,寒冰狱和拔舌狱。 五行必然齐全,这就意味着,应该还藏着两座炼狱,分别为烈火狱和刨腹狱。 “青龙山……”我用笔在青龙山和曹家大宅画了两个圈。 整个曹家的事情,迷雾重重,越发扑朔迷离。 只是现在作为曹家一家之主的曹松,借着一场车祸,把自己隐匿在了暗处,至于那曹雪蓉,更是不知所踪,最多能听到的,也不过是关于她的种种传闻。 如今在曹家明面上的,也不过就是曹仁杰和曹君武这兄弟俩,而且现在,就连真正的曹仁杰都有可能已经惨死在了曹仙观。 至于那曹君武,知道的东西恐怕比他大哥还少。 就这种局面,哪怕是第九局的力量要介入,也是根本无处着手。 至于这青龙山…… 忽地手机响了起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接起来一看,是沈青瑶打过来的。 “你们怎么样,还好?”她的声音很是疲倦。 我说没什么大问题,又问她那边怎么样。 “观主他们追出去了,但没追到。”沈青瑶哑着声音道,“我一直在陪着我姐,那人烧成灰了,很难……” 她说的有些不连贯,但意思都很容易听明白,她说的是那陈无量去追那四脚蛇,没有追上。 “你姐怎么样?”我问她。 沈青瑶沉默片刻,道,“我姐……我说不上来,我现在有点乱。” “你就先当没这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道。 “嗯,我知道了。” 沈青瑶挂了电话不久,我正准备下楼去邵子龙那边看看,结果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来电话的却是王一侠。 我接起来电话,但对方一开口,我就发现是刑锋。 “林兄弟,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小王说过了,这小子又欠了你一条命。”刑锋笑呵呵地道。 “我们三个都差点丢了小命,难兄难弟的,有什么谁欠谁的。”我哀叹了一声道。 刑锋大笑,“你啊你,不过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多跟你客套了。” 我听得暗暗好笑,这位刑大队长表面看着斯斯文文,却是个人精,一句话就把双方的距离的给拉近了。 第166章 略懂皮毛 “听说你们遇到了照影壁,那是个什么?” 拉了几句家常之后,刑锋就进入了正题。 “算是一种奇门阵法。”我解释了一句。 刑锋有些疑惑,“对于这奇门阵法,我倒也懂点皮毛,但这照影壁,却是从未听说过,而且从小王的描述来看,这照影壁实在是棘手的很。” “可能是这个阵法比较冷门。”这个我也不太好解释。 我只知道这照影壁是森罗万象的一部分,而森罗万象又是我爷爷的独门秘技,至于在风水界有没有名气,那我是真不清楚。 “林兄弟你对奇门术数很有研究?”刑锋问。 “只是学过一点,连皮毛都算不上。”我说道。 刑锋笑骂,“你要是连皮毛都算不上,那我算什么?刚刚我还说懂点皮毛,你这不是打我脸么?” “刑队您就别开玩笑了。”我笑道。 “好,那咱们不开玩笑,我想咨询你一个问题。”刑锋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您说。” “要是我能请来几位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你觉得能不能进曹仙观?”刑锋沉声问道。 我有些意外,“你们要进曹仙观?” “你不觉得这曹仙观很古怪么?”刑锋问。 我不置可否,“说不上来,不过曹仙观这位陈观主,不是跟第九局有很深的交情么?” “交情是深,可以说我们第九局还欠了这位陈前辈十几条人命。”刑锋说着顿了顿,“但一码归一码。” 我没有立即接话,隔了一会儿,问道,“这位陈观主,是不是个奇门术数方面的高手?” “何止是高手。”刑锋沉声道,“这位陈前辈在奇门术数方面的造诣,简直是惊世骇俗,深不可测。” “那只怕你们是进不去了。”我沉默片刻,直接下了断言。 “如果我请的这几位奇门高手,也都是顶尖的那种呢?”刑锋问。 “有多顶尖?能比能比那位陈观主强?”我问。 “那不好说。”刑锋道,“我也没法确定陈前辈在术数方面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但我请的这几位,在风水界绝对是一流的。” “如果这位陈观主人在曹仙观,你们千万别去。”我给出了我的意见。 这曹仙观中布置了森罗万象,再加上有陈无量这样一个奇门术数方面的顶尖高手亲自主持,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奇门术数的厉害之处,在于借用天地星辰、山川河岳之力,一个人再如何厉害,也很难与之抗衡。 所以遇到顶尖的术数高手,一旦陷入对方布置好的阵法中,有时候往往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靠蛮力和人数更是无用,只要你破不开对方的局,进再多的人都得死在里面。 “那如果人不在曹仙观呢?”刑锋又问。 我沉思良久,道,“还是再考虑考虑。” “你的意思是,哪怕陈前辈不在曹仙观,这曹仙观也进不去?”刑锋问。 “总之我不建议。”我说道。 邢峰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要不你们想个办法,把青龙山给推平了?”我见气氛有些凝重,就打了个岔子。 电话那头传来刑锋的笑声,“你当我们第九局是什么?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我没有作声。 因为刑锋的话很显然是对的,第九局虽然是个官方部门,但一直以来都存在于普通人的视线之外,只负责悄悄处理一些超乎寻常的事件。 就像是常四喜和王进博二人,就算是不幸身亡,也只能默默无闻,就连家里人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行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刑锋说着,准备挂电话。 我有些不放心,还是又郑重地叮嘱了一句,“曹仙观那边,最好还是先别去碰。” “行了,我懂了。”邢峰笑道。 等打完这通电话下楼,海棠早已经在下面开始忙活,早饭也已经给我准备好放在了桌上。 “走,一起过去看看你子龙哥。” 我拿上早饭招呼了一声。 “子龙哥怎么啦?”海棠一惊。 “没事,就吃坏东西,上吐下泻的,估计要在床上躺几天。”我笑说。 “啊?”海棠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又看了我一眼,“寿哥你别骗我,子龙哥能吃坏肚子?” 我有些意外,这小姑娘自从来了城里后,这心思倒是越来越灵了,想骗都不好骗,笑道,“那吃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哦,那咱们快去看看。”海棠有些迫不及待。 等我们来到邵子龙那屋,就见这人瘫在床上,正在那哼哼唧唧。 “这到底什么鬼玩意儿啊,我真是越躺越难受,昨晚干脆就没睡着。”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道。 “子龙哥,以后千万别乱吃东西了。”海棠心疼地道。 “什么乱吃东西?”邵子龙有点没反应过来。 海棠脆声道,“寿哥说的呀,说你吃了坏东西,上吐下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哥……”邵子龙骂道。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可不就是嘛,拉得腿都软了,还逞能。” “是是是,我是吃了坏东西!”邵子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这种事情自然也没必要让海棠知道,免得小姑娘担心。 当天我就让海棠留在这边照顾邵子龙,自己回了流年堂这边,把门一锁,独自关在了书房里。 期间沈青瑶来了几次电话,说是那个把曹仁杰抹了脖子,又连捅数刀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对方曾经是五阳观的道士。 当初沈青瑶带着风水协会一群兄弟前往五阳观,结果在那里死伤惨重,“五阳观”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禁忌。 只是没想到,这五阳观的漏网之鱼居然又在曹仙观冒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我和海棠正在邵子龙那边一起吃早饭,突然接到了王一侠的电话。 “昨晚上刘武哥陪着四位大师,去了曹仙观,结果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王一侠心急如焚的声音。 “你说什么?老刑呢?”我大吃了一惊。 “本来头儿已经否决了这次计划,但没想到等头儿出去办事后,那四位大师就擅自做了决定,悄悄去了曹仙观,还把刘武哥给带上了!”王一侠气得直咬牙。 “玩呢?”我也真是给气乐了。 lwbidyueshubahqshu 111shulww5i shoufashhuiqcdhu360 第167章 麻袋里的小疯子 “你们什么情况,这边不是老刑做主吗,这些人还能擅作主张?”我有些不解地问。 只听王一侠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第九局跟早些时候不太一样了,上上下下也不是一条心。”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懂了。 看来这第九局内部,恐怕也是山头林立,估计从奉天那边过来的这位大师,不是和老刑一个派系的,根本不买老刑的帐。 “老刑回来没?”我问他。 “回来了,头儿一句话没说,我看他是气疯了,现在已经赶去曹仙观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王一侠愤懑地道。 “行了,你好好休息,等老刑的消息。”我安慰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邵子龙在边上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骂道,“居然还真有人想不开,赶着去投胎的,只可惜了刘武兄弟!” 海棠见屋内气氛凝重,溜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安安静静地并不作声。 过了小半个钟头,又接到了王一侠的电话。 “头儿刚刚从曹仙观出来,对方说根本就没有见过武哥他们,有陈无量在那坐镇,头儿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王一侠又急又怒地道。 他之前一直称呼陈无量为陈前辈,此时心急之下,已经直呼其名了。 “还找什么,进了那鬼地方,怕是早尸骨无存了。”邵子龙插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说,王一侠更是心焦,匆匆地挂了电话。 “你好好躺着。” 我让邵子龙回去床上,就带着海棠返回了流年堂。 之后海棠在楼下看店,我就回了二楼书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坐在黑暗中。 一直到入了夜,我就打了个车来到曹家大宅外。 看了一眼大门口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绕着围墙来到大宅的西南方向。 走到墙下,在距离墙壁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打量一眼,结出个手印,在墙上一按。 只觉空气中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震荡,形成一股微弱的气流,从地面向着空中直冲而起。 就在起风的刹那间,身形一纵,翻过了围墙。 在落地的瞬间,使落叶术,在距离地面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下,悬在空中片刻,再举步踏到地面。 如今这整个曹家大宅,层层防护,可谓是滴水不漏,就连这围墙也布置了层层禁制,一旦贸然闯入,立即就会将其触发。 进入大宅后,我立即遁入了黑暗之中,向着大宅深处潜去。 寂静的夜色里,隐约可以听到一阵阵诵经祈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沿途遇上的巡逻队,比之前更加多了一些,气氛也是异常凝重肃杀。 曹家大宅内的院落房舍众多,分散在各个角落,我专门挑那些偏僻冷清的地方去,一连找了有十来处,却是一无所获。 最后在来到一处仓库的时候,心中忽地一动。 仓库的大门并未上锁,隐隐露出一条缝隙,推门而入,就见偌大的仓库内,堆满了一个个麻袋。 另外还有一些杂物。 空气中有些沉闷,夹杂着一丝丝的霉味,显然这地方平时不怎么有人来。 我走进仓库,反手把门关上,绕着仓库缓缓地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堆麻袋前停了下来。 “商量个事。”我对着那堆麻袋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麻袋动了动,接着那扎着麻袋口的绳子松了开来。 先是一只手从麻袋口伸了出来。 在一团漆黑中,那一只手白得有些耀眼,中指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圆环。 等另一只手再伸出来,只听到一阵轻微的哈气声,似乎是有人在麻袋里打了个哈欠,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忽地一个东西从头顶落下,砸在我面前,发出咚的一声。 那赫然是个巴掌大小的傀儡娃娃,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肚子圆滚滚的,嘴角挂着条红扑扑的舌头,滚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才憨态可掬地爬了起来。 果然,这小疯子还真是把曹家大院给当成了老巢,天天跑来这里睡觉。 “借你的四脚蛇用一用。”我直接说明来意。 麻袋那头没有回应,倒是又打了个哈欠。 “我要没猜错,你家这四脚蛇,是从曹仙观捉来的?”我也不管她接不接腔,自顾往下说道。 那边还是没动静,只有那傀儡娃娃,歪着脑袋,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 “不对,应该是这四脚蛇不知什么原因从曹仙观偷跑出来,被你给捉了去。”我补充道。 之前沈青瑶在青龙山用引龙香那次,有个神秘人突然现身,横插一手,我就已经有些怀疑上了曹仙观。 后来的种种迹象,又让我的怀疑更上一层。 不过最终让我对此笃定的是,曹仙观祈福大典那一晚。 当时我和邵子龙他们三个刚从照影壁脱身,被陈无量等人堵个正着,当时小疯子嘻的笑了一声,又扔下来一个道士。 白远桥立即就追了过去,可那位陈观主却是无动于衷。 可紧接着那四脚蛇在另一个方向现身,不等其他人反应,陈无量就已经追了过去。 这足以说明,陈无量对于那四脚蛇十分在意。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也就罢了,可当时明明是在内院,也就是在森罗万象的范围之内,陈无量身在其中,如果调动森罗万象,想要拿住那条四脚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结果偏偏却是空手而回。 这又意味着什么? 两个可能,一是陈无量不愿意在人前使用森罗万象,二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第九局的面拿下四脚蛇。 其中第二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自从接到王一侠的电话后,我回去流年堂,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也想了整整一夜。 有陈无量这样顶尖的术数高手坐镇曹仙观,主持森罗万象,别人想进去实在太难了! 要是我当初把森罗万象给学全了,或许还有这个可能,只可惜没有。 我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想到一个法子。 既然破不掉森罗万象,那就只能把陈无量给引出曹仙观。 只是陈无量向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离开道观,想要做到这一点,同样也是千难万难。 除非…… lwbidyueshubahqshu 111shulww5i shoufashhuiqcdhu360 第168章 六十四卦风水解 “你负责用四脚蛇把陈无量引出来,条件都好谈。”我开门见山。 这小疯子虽然行事稀奇古怪,难以捉摸,但几次交道打下来,发现对方是懂交易的。 就比如上次的“借一还两”,这次在曹仙观又轻轻巧巧地“让我们欠了个大人情”,那是精得很。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好谈。 只听“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右手上落下一卷纸。 上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没门!” “上次算欠你一个人情,这回我再欠你个人情。”我不动声色地说道。 就听又是“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左手上落下一卷纸。 上面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三件事。” 这三个字虽然没头没脑,我倒是能看明白,这是要我答应她,以后替她办三件事。 这傀儡娃娃手上的两幅字,明显都是提前写好的,这是早就准备了? “两件。”我砍价。 那傀儡娃娃冲我吐了吐舌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扭头就走。 “三件就三件,不过上回那老太太我得带走!”我只好退一步。 那傀儡娃娃走得头也不回。 “人可以不带走,但我得问她几个问题!”我再退一步。 话音刚落,那傀儡娃娃就停住了,回头左手一抬,刷的又落下一卷纸,“时间地点。” “今晚。” 我又把具体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 那麻袋里的人动了动,似乎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从里面露出一头漆黑的长发来,只是看着有些乱糟糟的,跟水草似的。 回头我就悄然离开了曹家大宅。 出来后,给王一侠去了个电话,让他找老刑,再去一趟曹仙观。 “我们头儿已经去了,带了一堆人去,就在那里不挪窝了。”王一侠道。 我不禁有些好笑,这老刑还真是个斯文的流氓,真要是被他给盯上了,那真是难受得很。 之后我就直奔青龙山,来到了曹仙观西南方向的一片树林里,在此做一番布置。 这个地方,就是我和小疯子约好的地点,她负责把陈无量引到这里来。 我之所以一定要拿下陈无量,倒不是因为第九局那四个自以为是的所谓“大师”,而是因为曹仙观中的森罗万象! 这陈无量既然坐镇曹仙观,就必然知道这森罗万象的来历!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就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候。 空中挂着一轮细细的弯月,凄清的月光倾泻而下,林子里寂寂无声。 一直等到过了午夜,我忽地睁开眼,朝着曹仙观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遁入黑暗之中。 转瞬间,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了林中。 来人身形消瘦,穿着一身纯黑的道袍,脸色憔悴,左手一柄拂尘,正是那曹仙观观主陈无量。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四周,捂着嘴轻咳几声。 忽地几团黑影从四方的草丛里滚出。 那是几个傀儡娃娃,缩成一团,像个圆球似的,滴溜溜地向着陈无量滚了过去。 我手指在空中一划,当即起咒。 十数道纸人从黑暗中疾闪而出,向着陈无量直扑而去。 与此同时,那几个在地上翻滚的傀儡娃娃,忽然张开双手,直抱向陈无量的双腿。 后者扫了一眼,却是无动于衷,就在纸人和傀儡娃娃靠近的前一刻,突然抬了抬手。 只听“轰”的一声! 还未靠近的纸人和傀儡娃娃,尽数炸成齑粉! 烟尘未散,眼前人影一闪,陈无量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手掌一翻,朝我当头抓落。 五指间嗤嗤作响,罡风鼓荡,速度快若闪电! 就在对方手掌抓落的瞬间,在我原来的位置已经替换成了一个草人。 灵门秘术,灵替! 陈无量的手插入草人的脑门之中,草人的双手一绞,却是将他的手臂锁住。 我出现在他背后,并指如剑,一剑直刺! 剑指! 忽地白影疾闪,陈无量的拂尘横扫而来。 我疾闪避过,剑指改刺为斩! 陈无量身形忽地一阵模糊,瞬间出现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他右臂一抖,只听砰的一声响,锁在他手臂上的草人,瞬间炸得粉碎,微微低头,右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咒诀,合于眉间。 看着那熟悉无比的姿势,我心头陡然一震。 六十四卦风水解! 一人成阵,五十步之内,皆在六十四卦笼罩之下。 我微一低头,结咒在眉间一指,同样用出了六十四卦风水解! “地为坤!” 咒法一起,身形瞬息平移十步,出现在陈无量身侧。 拂尘呼地横扫而来,直击我太阳穴。 我闪身避开,倏忽划出一道弧影,绕到陈无量右侧,一记手刀直斩而下。 陈无量的身形却是一震,骤然原地消失。 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却是赫然出现了四个陈无量,一人念咒,一人起诀,一人挥动拂尘,一人挥手抓来。 “水泽隐!” 我左手一挥,撒出四枚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四个陈无量。 四人的身影如同泡影一般,瞬间破裂。 我同样使个水泽隐,在四个方向出现四道人影,齐齐双手结咒。 陈无量一挥拂尘,身形一转,忽地卷起一股沙尘,将他裹了进去。 “风雷蛊!” 一时间狂风大作,风沙如龙,滚滚而来。 我收了水泽隐,忽地纵身而起。 那股风沙立即席卷而起,就在这时,风沙忽停,现出了陈无量的身形,他的双足赫然陷入了土中,被牢牢锁住! “土窨!” 我身在半空,忽地陀螺般旋转起来,挥臂如刀,直斩对方脖颈。 陈无量右手捏诀,“地泽临!” 四周散落的碎石,忽地席卷而起,如同暴雨般直射天际! “天泽履!” 我在空中硬生生平移出数米,骤然下坠,身形横冲而出,依旧斩向陈无量左肋。 拂尘迎面而来,根根银丝绷得笔直,嗤嗤作响,如同活物般,攒刺而来! 我一闪身,对方拂尘改刺为扫。 轰隆一声! 拂尘扫过,将一棵树拦腰砸断。 第169章 我是你大师兄 “风山渐!” 我在倒下的树身上一拍,一大截树干忽地腾空而起,向着陈无量直冲而去。 陈无量竖指在树身上一点。 “风雷颐!” 只听轰隆一声,整截树干被一指点爆,木屑四射! “火天大有!” 伴随一声低沉的咒音,他左脚往下一跺,地面震荡,激得尘土漂浮凝聚,在他身周隐隐形成了一个八卦图,将我们二人笼罩了进去。 我立即纵身而起,几乎于此同时,刚刚站立的地方忽地窜起一道火焰。 眼前银光一闪,拂尘横扫而来! “天泽履!” 我再度在空中横移出数尺,避开这一扫,身形向下疾坠。 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使个落叶术,忽地在空中悬停,一道火焰自地下直冲而起。 我左脚一踩右脚,再使天泽履,身形如同陀螺般急转,冲天而起。 那拂尘一拐,银丝根根绷直如针,追着向上刺来! 我在半空忽地一个翻身,头上脚下,双手结印! 开山印! 轰隆一声巨响,罡气鼓荡。 呼啸的狂风之中,我疾使锁身桩,身形直坠而下,脚刚一沾地,地面轰的一声剧震,漂浮的沙尘,忽地凝结成一道道符咒。 陈无量的身形忽地消失。 我立即向左腾挪,但那一道道符咒却是产生了一股极强的禁锢之力,让人如陷泥潭! 只是这么片刻的迟滞,陈无量已经闪电般一指戳向我眉心! 噗! 我的身影如同泡影般,被对方一指戳破。 与此同时,两根无形的丝线被拨动。 灵门秘术,拨弦! 血光一闪,陈无量右手一根手指和左手上的拂尘,被齐齐斩成了两截! 对方身形暴退。 “天泽隐!” 我忽地在四方化出四道身影,每道身影都是齐齐抬手结咒。 破杀印! 咒印从陈无量胸口贯穿而过,打入他背后的大树,树身顿时炸裂,轰然倒塌。 随着大树倒下,陈无量也是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瘫坐在地。 我现出身形,来到陈无量面前,左手抬起,微微往下按了按。 此时在陈无量身周,分布着四根无影无形的丝线,这是灵门秘术之一,拨弦! 归根究底,拨弦其实也是属于诡丝的一种。 只不过天底下的诡丝,千变万化,种类繁多,但都只能是固定地布置在某处,等待着目标主动靠近。 而我们灵门的拨弦,顾名思义,却是可以拨动诡丝,而且极其锋锐,可斩杀生灵邪祟! 陈无量一指能破金碎石,寻常刀剑根本奈何不了他,但在拨弦之下,哪怕是他那柄特殊炼制过的拂尘,也是一斩而断。 此时只要他被破杀印震伤了心脉,只要稍有异常,拨弦一动,立即就会将他切得四分五裂。 陈无量面如金纸,低头看了一眼断掉的手指,捂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观主,咱们聊一聊?”我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陈无量看了我一眼,又是一阵咳嗽。 “你怎么会六十四卦风水解的?” 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这六十四卦风水解,同样是我爷爷的独门秘术,而陈无量在这门秘术上的造诣之深,甚至比我还要纯熟几分。 陈无量只是咳嗽,却是并不答话。 “曹仙观里,怎么会有森罗万象?”我再次发问。 这时,陈无量才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忽地笑了笑,“小师弟,师父要知道你活得这么好,会高兴的。” “你说什么?”我心头咚地狂震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陈无量呵呵笑道,“当年师父把你给捡了……咳咳……我说你活不成的,可师父偏不信,现在看来,还是师父……咳咳咳……” 他说了几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却是被他的话给震惊得愣在了原地,浑身发麻。 以前爷爷的确跟我说过,他曾经收过一个弟子,算是我的大师兄,但这个大师兄早已经死了。 “师父是不是跟你说……咳咳咳……你那个……你那个大师兄不干人事,遭了报应,早就死翘翘了?”陈无量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嘲地笑道。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看着眼前的陈无量,心中混乱无比。 虽然这事情听起来实在荒谬无比,但种种迹象却都告诉我,这个陈无量的确极有可能就是我那位大师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作为我爷爷的大弟子,会森罗万象和六十四卦风水解,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呵呵……”陈无量笑道,“看来我还是挺了解老爷子的……咳咳咳……” “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在哪?”我急忙问道。 “你问师父在哪?”陈无量笑道,“曹家人没告诉你么?” “是你跟曹家人合谋害了我爷爷?”我声音骤然一沉,杀气毕露。 “合谋?”陈无量忽地哈哈大笑,只是笑道半截,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咳咳咳……不错,我是跟曹家人合谋,不过要说我害了师父,哈哈……咳咳咳……” 陈无量咳得面无人色,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戏谑地看了我一眼,“当初师父带着你到曹家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咳咳咳……这能怪得了我吗?” “以师父的本事,他能算不到此去曹家是大凶?师父是神算子,难道连趋利避害的基本道理都不懂?”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为了你?明知道是个火坑,却还是要逆天而行,自己跳进来……咳咳咳……” “呵呵呵,等我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你让我怎么办……咳咳咳……到底是谁害了师父?” 我手指紧紧地拽着手心,浑身发冷。 陈无量说的这一切,跟我之前推测的一一对上了。 他说的没错,爷爷是神算子,明明当初已经算出了此去曹家是大凶之兆,可爷爷偏偏要逆水行舟。 这只可能是因为,爷爷当时算出了只有去曹家,我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线生机,就算是爷爷也不确定究竟出在哪里,所以他老人家只能是以身犯险。 为我搏命! 第170章 天火同人 我闭了闭眼睛,努力控制住情绪。 “是,都是因为我,害了爷爷。”我睁开眼,承认道。 陈无量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却又冷笑了一声,捂嘴连连咳嗽。 “所以你跟曹家到底把爷爷怎么样了?”我冷声问道。 爷爷去曹家,起因的确是我,但爷爷出事,必然是跟曹家有关。 曹家的水深不可测,而且所谋甚大,让我没想到的是,甚至连我这位大师兄,都成了曹家的一个卒子,替他们镇守青龙山! “咳咳……”陈无量一阵剧咳后,抬头看了我一眼,“曹家废了那么多心机,甚至让……跟你定亲,你觉得他们会……咳咳……会放过师父?” 我听他在提到“曹雪蓉”的时候,刻意把这个名字给避开了,不免有些奇怪,只不过此时我更在意的,还是爷爷的下落。 “所以爷爷到底怎么样了?被你们害死了?”我死死地盯着他。 陈无量突然厉声道,“我……咳咳……我陈无量可以对不起天底下任何人,但只有两个人,我问心无愧!师父……咳咳,就是其中一个!” 我见他说得声色俱厉,心中不由得咚咚乱跳,故意讥讽道,“你对得起我爷爷,还跟别人一起联手害他?” “谁说我害师父了……咳咳咳……”陈无量大怒,“他要来曹家……咳咳……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在意你,我也有在意的人……咳咳……” “不过就算如此,我说过……我对他无愧于心,我已经尽了力!” 我只觉呼吸急促,脑子里轰轰作响,沉声问,“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是生?是死?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告诉你……咳咳咳……”陈无量捂着嘴剧烈咳嗽。 “你说。” “离开这里不要回来,咳咳咳……”陈无量断断续续地道,“你非要回来也可以,必须得在一个月之后,到时候你要找曹家报仇也可以,其他人你想杀谁就杀谁……咳咳咳……” “屠了他们满门也随你,但跟你定亲的……咳咳……那个丫头,你不能动。” “你要是答应,一个月后我就……我就告诉你……咳咳咳……” “你觉得可能么?”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要么你现在就说,要么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无量哈的一声笑道,“你想杀就杀,不用留情!” “曹雪蓉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声问道。 以我这位大师兄的本事,放在哪里都是位名震一方的大人物,怎么会去给曹家当狱卒,镇守青龙山? 他刚才说天底下唯一没有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爷爷,那另外一个是谁? 难道是曹雪蓉? 这似乎又不太对。 曹雪蓉才多大年纪,这位大师兄至于为了一个歹毒的小丫头跟我爷爷师徒反目,还心甘情愿替曹家当那么多年的狱卒? 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能有什么关系?”陈无量淡淡地道,“你要答应便答应,随你……咳咳咳……” “曹家这是在做什么?”我见一时陷入了僵局,岔开话题问。 陈无量咳嗽了几声,“你觉得我会说么?” “所以你说的那两个人,除了我爷爷之外,另外一个,就是谋划这一切的主谋?”我心中一动。 陈无量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嗤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怎么,这人是你的主人?至于让你这么跪舔?”我故意出言激怒他。 谁料陈无量却并不生气,反而一字一顿地道,“我就跪舔怎么了?”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嘲讽地道,“小师弟,你既然……咳咳,既然手眼通天,又何必盯着你师兄这一亩三分地?不如去其他地方下手?” 我觉得他这话有些古怪,正琢磨着,忽见他原本惨白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瞳孔中倒映出两抹火光。 我吃了一惊。 六十四卦,天火同人! 此时四道诡丝横在他身周,只要我轻轻一拨,立即就能将他切碎,可偏偏他此时施展的是“天火同人”! 一旦躯体破碎,火气立即破体而出,产生自爆。 以陈无量的修为,一旦以天火同人自爆,百步之内必被夷为平地,我也得吃个大闷亏。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个陈无量还不能死。 也就是我这片刻的犹豫,陈无量的天火同人已经发动,只见火光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我也没浪费时间去追,陈无量既然抱着必死的决心,那谁也挡不住,不过这位大师兄的出现,却是让事情变得更加诡秘莫测起来。 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我反复回忆着陈无量之前说过的话,包括他说话时的神情,但始终还是无法确定爷爷的生死。 如果陈无量说的是实话,那么当初爷爷带着我来到曹家,也完全出乎了陈无量的意料,后来在爷爷陷入凶险的时候,或许陈无量曾经暗中出手相助过。 只是这结局究竟如何,陈无量却死不松口。 或许爷爷已经……已经不幸,陈无量不敢说。 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也有可能,爷爷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地,陈无量要拿着个当做筹码。 我多么希望是后者! 在林中站了许久,被一阵袭来的冷风吹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 只听到草丛那边传来一阵悉索声,随后就见一个傀儡娃娃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嘴角挂着一截红扑扑的舌头,有几分阴森,又有些憨态可掬。 我朝那傀儡娃娃后方看去,见远处的一棵树上,坐了一道白影,披散着头发,双腿悬在半空来去晃荡。 “这次合作得不错。”我心情也挺好。 这次的收获极大,最重要的是,让我知道了,爷爷还有可能在世。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也让我振奋不已! “老太太呢?”我扬声问道。 就听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展开一卷纸,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个大字。 “问!” 第171章 降头 “在哪?”我看了一眼四周,可并没那老太太的人影。 就见那傀儡娃娃吐了吐红扑扑的舌头,又是刷的展开一卷纸,“爱问不问!” “你要这样耍赖,信不信把你舌头给拔了?”我眉头一皱。 那傀儡娃娃忽地露出愤怒的表情,双手在圆滚滚地肚子上一拍,就朝着我滴溜溜滚了过来。 砰! 就在我避开的瞬间,那傀儡娃娃轰然炸开。 再看远处那白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还真是个小疯批。” 我暗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等我回到流年堂的时候,发现还开着门,屋里亮着灯。 进门就见海棠还坐在柜台那边,正在翻看一本《雪心赋》,另外旁边还放着一本《八宅明镜》。 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风水着作,是我让她平时先看着。 “寿哥你回来了!”海棠见到我,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海棠把一个手机递过来,“寿哥你是不是没带手机,之前王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王一侠么?”我去青龙山的确是没带手机,当即给王一侠回了个电话。 等电话一接通,就听王一侠的声音在那边喊道,“小海棠,你寿哥回来没?” “怎么了?”我问他。 “你回来了,赶紧过来一趟!”王一侠给我报了个地址。 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你赶紧回去睡觉。”我给海棠交代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铁头哥睡了没?” “没呢,铁头哥一直在这边陪我,刚刚说是有点饿了,跑去买宵夜了。”海棠道。 正说话间,就见铁头拎着个大袋子匆匆地跑了进来,笑道,“您回来了,真是巧了,正好一起吃点!” 我说不吃了,有急事得出去一下,问他有没空送我过去。 “有空啊,实在太有了!”铁头喜道,赶紧跑去把他那辆面包车给开了过来。 车子开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才到了王一侠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位于梅城北郊的一栋度假别墅,车子到的时候,只见王一侠胳膊打着绷带,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我让铁头在车里等着,下车走了过去。 “你来了。”王一侠见到我,满脸疲倦地起来,边说边带着我往里走。 “出什么事了?” 他们两个之前在曹仙观中了山煞,连邵子龙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哼唧,王一侠自然也不会好多少,大半夜的能让他硬撑着跑到这里来,必然是出了了不得到的事情。 刚一踏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屋里飘了出来。 “你先看看。”王一侠脸色苍白,咬着牙道。 我也没再多问。 进去之后,又碰上了两个年轻人,显然也是第九局的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忙活自己的。 王一侠领着我进了一间卧室。 只见屋里悬挂着四条人影,三长一短。 这赫然是两男一女,另外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四个人都被一条红绳绑住双脚,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天花板上,将他们倒挂在空中。 这四人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为惊恐的表情,身上的皮肉却是诡异地干瘪了下去,就像是骨头上贴了一层薄薄的皮,就如同挂着的四条风干的咸鱼。 而在他们下方的地板上,却是淌了一大滩的血,更为怪异的是,血迹呈溅射状,向着四周散开,如同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色妖花!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王一侠哑着声音道,“我怀疑是某种跟血有关的邪术,不过让我最在意的是,这些人的骨头全被捏断了,像极了……像极了常叔,你也看看。”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过来,问他要了双手套,过去摸了摸四人的骨骼。 果然就跟王一侠说的一样,这四人不管大人小孩,周身的骨骼尽皆断裂,这手法的确有些熟悉。 我看了看四人的鼻孔,只见鼻腔中都残留着一丝血迹,当即将用手掌在其中那名男子头顶一拍,又在他喉间轻斩了一下,随即将手掌贴到他鼻端。 手掌缓缓抬起,就见一团漆黑的东西从他鼻腔中被吸了出来。 那赫然是一团黏糊糊的长发,一根根发丝如同长虫一般,还在疯狂地交缠扭动。 “应该是蚀血降。”我那一团头发扯出来,上面混合着粘稠的血液,腥臭扑鼻。 “降头?”王一侠脸色阴沉。 这时他的两名同事也从外走了进来,看到我手中不停缠绕的发丝,也是脸色一变。 我让他们拿过来一个玻璃瓶,将那团头发塞了进去,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三人体内的头发也给吸了出来,尽数塞入瓶中。 那二人接过瓶子,又在上面封了两道镇邪符。 “老刑呢?”我有些奇怪。 按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刑锋应该会第一时间赶到,怎么反倒是让王一侠这个连下床都困难的伤员过来。 “你是不知道,就今天一个晚上,有六户人家被灭了门,头儿他们早就赶过去了,这是第六家,实在是人手不够了,我们三个才顶上的。”王一侠咬牙道。 “是啊,要不然也轮不到我们来。”他的一名同事也在边上插了一句。 我听他们一说才知道,原来包括王一侠在内,这三人都是刚刚调入第九局的新人,这回实在是没人了,这才把他们三个也拉了出来。 这被灭门的六户人家,地点各不相同,但全都分布在梅城四周。 而且这几户人家的死法,都是极为怪异,一看就知道不寻常,因此第一时间就被刑锋给接手了。 “听说西郊那边,有一家三口,还包括了一条狗,齐刷刷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三人一狗,全部只剩了一堆骨头,床底下都是血,妈的!”一名同事脸色发白,忍不住骂道。 王一侠冲我看了一眼,咬牙道,“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刚找上曹仙观,就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邪门的事情!” 第172章 邪祟滋生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的?”我看着那挂在半空的四具尸体。 “可不就是!”王一侠气冲冲地道,“肯定是咱们碰了曹仙观,怕是有些人急了!” 正在这时,他的一名同事接到电话,走到边上说了一句,就匆匆跑回来道,“王哥,头儿叫你去一趟老松水库!” “那边又出什么事了?”王一侠眉头一皱。 “说是……”那名同事稍稍迟疑乐了一下,“老松水库发现两具尸体,应该是那位周叔两口子。” “什么?”王一侠大吃了一惊,转身就要往外走,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我一把拉住他,说道,“我跟你过去看看。” “好!”王一侠跟两名同事交代了一下,让他们留在这里看着。 之后我们二人就从别墅出来,王一侠负伤也开不了车,我就叫上铁头,把我们两个送过去。 “辛苦你了铁头哥。” “没事没事,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铁头连连摇头,叫我们坐稳了,当即一脚油门转而驱车赶往老松水库。 等到了地方,我让铁头在山脚下等着,就和王一侠一道上山。 此时的老松水库还被封锁着,至于水库里的飞头獠,已经被第九局给清剿一空,湖面上一片死寂。 我们一路过去,只见三个人守在那棵被天雷劈焦的老松边上。 刚才在来的路上,王一侠已经问清楚了,老松水库这边清剿完毕之后,还留下了三个人在此地看守。 就在不久之前,水里忽然又冒出一只飞头獠,悄然靠近,差点一口咬断了一人的脖子。 幸亏当时被另外一人刚好看见了,大叫了一声,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三人当即合围过来,准备把这只漏网之鱼给灭杀了,结果那只飞头獠一个起落,就钻入了湖中。 三人都是水性极好的,立即追入湖中。 只不过到了水里,对于飞头獠来说,那简直是如鱼得水,三人几番围追堵截,都被对方给溜了。 等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其灭杀,回到岸上准备喘一口气的时候,就赫然发现,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松上,竟然钉着两个人! 他们认出是周叔和张婶两口子,就赶紧联系了刑锋。 刑锋那边焦头烂额的,一时赶不过来,就找了王一侠先过来处理。 毕竟对于这老松水库以及周叔两口子,王一侠都比较熟悉。 “这是林寿,过来帮忙的。”王一侠向那三人介绍了一下。 对方冲我点了一下头,带了我们过去道,“你们来看看。” 只见烧焦了大半截的老松树上,钉着一男一女两人,果然就是周叔和张婶两口子。 夫妻二人身上打满了钉子,双脚离地,被死死地钉在树身上。 从拔出的一枚钉子来看,是九寸来长的铁钉,漆黑的钉身上镂刻镇邪符咒。 “我们刚才数了一下,每人身上都被打了九十九根钉子!”一人沉声说道。 九十九根…… 好熟悉。 这忽地就让我想起,十年前那刘浩和周响跑到坟头岭开棺,曾经说过,曹雪蓉吩咐他们,要把我带回去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 要不是当年我诈尸逃过一劫,无意中让杨天宝做了我的替死鬼,当年我的下场,是不是就跟周叔这两口子一样? 在某个瞬间,甚至让我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曹雪蓉的手笔? “老两口被钉上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死了。”一人沉声说道,“而且在死之前,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全身骨头都被捏碎了,包括眼睛、耳朵全都被刺瞎刺聋了,舌头也被拔了,是硬生生拔掉的!” 我和王一侠仔细查看了一番,跟他说的别无二致。 周叔和张婶老两口,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惊吓和折磨,是被虐杀的。 我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老松水库之所以被破,也可以说是因周叔和其他几位钓鱼佬而起。 其他几个钓鱼佬当场就死在了水库,只有周叔因为老常的关系,侥幸逃过一劫。 我当时已经有所顾虑,所以让两口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去。 其实这两口子不过是对普通夫妻,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威胁,对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分散第九局的精力,二来只怕是为了泄愤。 对方绝对不允许,自己盯上的猎物还敢逃脱他的手掌心! 将周叔老两口折磨致死的人,应该就是虐杀常四喜和王进博的人,甚至十有八九,跟当年将杨天宝的姐姐秀玉折磨致死的,是同一人。 “狗东西!”王一侠狠狠地一拳砸在树上。 只是他伤势未愈,这一拳用力过猛,倒是自己差点一头栽倒。 在把周叔两口子放下来后,王一侠四人带上夫妻俩的遗体和近两百根钉子,先行返回。 我则坐了铁头的车,回去流年堂。 途中见铁头只管专心开车,对于为什么来老松水库只字不问,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就不好奇?” “好奇是好奇,不过还是别知道的好,怕晚上睡不着。”铁头挠了一下头脑袋笑道。 我说,“那也不至于,要不我跟你说说?” “吓人不?”铁头迟疑地问。 “还行。”我说。 “那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铁头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 我笑道,“那好。” 铁头赶紧专心致志地开车,目不斜视,似乎生怕我又给他讲东讲西。 等我们回到流年堂,却发现海棠那小姑娘还在那等着。 “你怎么还没睡?”我问她。 “我大概白天睡多了,一点不困,睡不着,就多看会儿书。”海棠低着头道。 我一阵好笑,她白天哪里睡觉了,只不过是担心我们不肯睡而已,我也没戳穿她,说道,“既然不困,那就把夜宵热热,咱们等会一起吃了。” “好!”海棠顿时喜孜孜地去了。 还没等我坐下来缓口气,就接到了邢锋的电话。 他说了两件事。 刘武和那四个大师找到了,五个人被扔在青龙山脚下的一条公路旁。 那四个大师手脚关节全部被捏得粉碎,哪怕治好了也是终身残疾,而且神智受了重创,醒过来后能恢复成怎样,还真不好说。 倒是刘武还算幸运,只是被踩断了一条腿,还能治,虽然人还没完全清醒,但神智方面倒是没太大问题。 总之,命是都保住了。 nunwaztbeikan tdwxjgyay520l9 dajiashouda5202552bifa 第173章 獠牙 刘武等人居然能活着出来,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或许算是那位大师兄,向我表明的一种态度? 不过我也顾不上仔细咂摸其中的深意,因为刑锋接下来说了第二件事。 王一侠他们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除了王一侠不知所踪,其他三人尽数身亡,死前被刺瞎双目耳膜,捏断周身骨骼。 死后更是被钉在了树上,高高挂起。 至于周叔和张婶两口子的尸体,就背靠背坐在树下,脸上露着极其怪异的的笑容。 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邢锋的声音极度冷静,甚至听不出任何波澜,但我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位刑队的怒火已经快要炸了。 加上常四喜和王进博,短短数日之内,第九局居然损失了五个人! 至于失踪的王一侠,估计下场只会更惨,说不定是被对方带了回去慢慢折磨。 如果说常、王二人的死,还有意外的成分的在,但这一次,对方明显就是冲着第九局来的! 一夜之间,梅城四周出现那么多起邪性恐怖的灭门案,这一回又利用周叔两口子,虐杀了三名第九局的人员。 这是有人想把水彻底搅浑啊! 目的是什么? 跟刑锋通完电话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了二楼书房,把自己关在屋里,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把整个事情再度梳理了一遍。 “一个月……” 当时陈无量在跟我谈条件的时候,特别约定,让我一个月之内不要回梅城,离得远远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这番话很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根本没必要约定“一个月”这么个时间,完全可以要求我永远不要回梅城,或者是两年、十年内不要回来。 可偏偏他说的是“一个月”。 陈无量绝对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既然说出了这么个时间,那肯定就是有意的。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陈无量是以大师兄的身份,在提醒我,曹家在图谋的那件大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而且这关键期,就在这一个月之内。 至于第二种,是陈无量在有意地在误导我。 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不太好下定论,可再结合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的话,又不太一样了。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曹家谋划的这件事应该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是好几代人都说不定。 在此之前,对方一直是隐在暗处,行事极为低调诡秘。 可如今却是突然露出了凶狠的獠牙,不仅四处制造恐怖的灭门案,甚至连第九局的人都敢杀,疯狂之极! 这只能说明,随着寒冰狱、剐心狱和拔舌狱这三大狱接连被破,对方已经是有些急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应该是对方的谋划的这件事情,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所以对方不惜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争取时间! 或许,陈无量就是有意在提醒我这一点? 其实至今我都没完全想明白,以我这位大师兄的本领,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替曹家镇守青龙山? 不过他说的另外一句话,也让我颇为在意。 他让我“盯着他的一亩三分地,不如去其他地方下手”,这句话当时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又或者是在向我示弱。 可现在仔细想来,似乎又有其他的一层意思。 或者这位大师兄是在提醒我,别老盯着青龙山,应该去看看其他地方? 我拿出梅城的地形图,上面被我标记了许多地方。 刘浩看守的曹家老宅对应寒冰狱,石门村对应剐心狱,老松水库对应拔舌狱,从道家五狱来说,还剩下烈火狱和刨腹狱。 五狱又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及心肝脾肺肾五脏。 起初我推测剩下的两狱,可能分别位于青龙山和曹家大宅,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 其实在术数中,一直有人身小天地的说法。 人的身体虽小,但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俱全,就如同一个缩小的天地。 以腰部为分界,人体上本身为阳,下半身为阴,三阳之气从手指进入,三阴之气从脚趾导入身体。 阴阳两气在脏腑内交替,使得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互生。 所以既然有了五脏,就应该还有阴阳。 或许青龙山和曹家大宅,就是这一阴一阳,而道家五狱,就环绕在这两者的四周,作为五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剩下的两狱,应该是在…… 现在的曹家,只是把曹仁杰和曹君武兄弟俩摆在了明面上,其他人全都隐在了暗处,藏得极深,就连第九局都抓了瞎。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能躲起来,但有些东西是动不了的。 我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出几个区域。 “老林快开门!” 楼下忽地传来一阵拍门,邵子龙在下面吼了一嗓子。 我下楼去开了门,就见他被海棠搀着站在门外。 “什么情况?”我疑惑地问。 “你还问我什么情况,铁头的车子进进出出,你的门又开开关关的,到底出了什么事?”邵子龙嚷嚷着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这耳朵倒是灵。”我笑。 “哥是没力气,不是耳朵聋了!”邵子龙没好气。 我就把第九局那边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邵子龙听完之后,却是出奇地没有嚷嚷,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老林,你刚刚说,有几家被灭门了?”邵子龙沙哑着声音问。 “六家。”我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加上周叔两口子,那就是七家。” “鸡犬不留么?”邵子龙问。 “是。”我点了一下头。 邵子龙忽地笑了起来。 “你别把海棠给吓着了。”我提醒道。 “怎么了,我刚才很吓人么?”邵子龙缓过神来,疑惑地问。 海棠小脸发白,紧张地点了点头。 “没事,刚刚就是太生气了,哥笑得有点狰狞?”邵子龙打着哈哈问。 “何止是狰狞,我看你想吃人。”我说。 nunwaztbeikan tdwxjgyay520l9 dajiashouda5202552bifa 第174章 宝子,起来干活了 “那都是哥的错。”邵子龙哈哈笑着,给海棠道歉。 “子龙哥,你别太生气。”海棠有些担心地道。 邵子龙笑眯眯地道,“好,不生气了。”又转头问我,“老林,哥这什么时候才能不腿发软?” 我说,“那还得几天。” “那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好快点?”邵子龙追问。 “有是有,但是会很伤,没必要。”我说。 “很伤是有多伤?”邵子龙问。 “吐两口血。” 邵子龙没犹豫,“不就吐两口血,你赶紧给哥整上。” “那行。”我也没有劝阻,拿出一件东西递给海棠,让她贴身戴着。 “这六角青铜啊。” 邵子龙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并没有多问,只是让海棠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我给海棠的是一枚六角圆柱形的护身符,符用青铜铸造,上面镂刻符文。 邵子龙之所以诧异,是因为这六角青铜通常是用来封镇的。 王一侠的失踪,让我心生警惕。 对方杀了第九局三人,却偏偏把王一侠给带走了,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在老松水库,王一侠侥幸从对方手中逃生,惹恼了对方。 很显然,对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就譬如周叔。 哪怕是躲起来了,还是被对方找出来给钉死在了水库。 我担心的是海棠也会被卷进去。 这枚六角护身符,的确是用来封镇的,里面封印了百鬼。 “谢谢寿哥。”海棠欢喜地接过。 邵子龙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老林都送你东西了,哥也不能小气,这里面有一道符,平时就挂在腰上。” “谢谢子龙哥!”海棠脆声道。 看着小姑娘这欢天喜地的模样,我和邵子龙都不禁面露微笑。 “好了,你先去睡。”我对海棠说道。 “是不是要给子龙哥治伤?我留下来打个下手。”海棠道。 “这过程很疼,等会儿他肯定哭爹喊娘的,被你看见多没面子,赶紧去睡。”我笑说。 海棠哦了一声,说道,“子龙哥,那我不看了。” 等小姑娘一走,邵子龙就一脸严肃地问,“真很疼?” “假的。”我去把门关上。 “没事,疼就疼点。”邵子龙道,“你赶紧……” 没等他说完,我忽地在用手刀在他喉间一斩,邵子龙的后面半截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同时左手结印,打在他心口上。 邵子龙双目圆睁,张嘴想要大叫,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哇!” 就在我闪身避开的瞬间,邵子龙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大口。 我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邵子龙胸口起伏,如同风箱一般呼呼作响,连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一些。 “你这叫……这叫不疼?”邵子龙咬牙切齿地问。 “不是你说疼就疼点,我以为你挺能忍的。”我去拿了水和拖把过来,冲洗地上的血污。 “忍……当然是能忍了……”邵子龙脸色发白,岔开话题道,“你斩我喉咙干什么?” “要是让你叫出来,不得把这一条街的人都给惊醒了,有没有点公德心?”我问。 邵子龙默然,扶着沙发站起来,“这腿怎么还是软?” “这也就是你底子厚,换个人挨这一下,半条命都没了。”我没好气道。 “哥的实力那肯定是不用说的。”邵子龙只好又坐了回去,“那什么时候能恢复?” “回去睡一觉,明天,至少能好个五六成。”我说。 “那也太慢了。”邵子龙皱眉。 我看了他一眼,问,“你急个什么?” “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哥生气!”邵子龙说着,伸了个懒腰,“另外小王不是出事了么,好歹朋友一场,哥也得出份力,整天躺床上算什么事?” 我知道他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刚刚说到“灭门”的时候,他的情绪很显然有些失控。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没有追问。 “好像力气是恢复了点。”邵子龙突然咦了一声,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说明你这底子是真不错,恢复快。”我说。 邵子龙笑道,“好了,那我去了!” “你要不还是再歇一阵。”我建议。 “我知道你肯定也坐不住。”邵子龙笑道,“行了,咱们分头行事,小王他们在哪出事的,我过去看看。” 我把地点给他说了,“老刑已经看过了,没看出太多东西来。” “老刑的眼睛毒,不过要说这鼻子,那可就比不上哥了!”邵子龙笑道。 说着就开了门出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跑回来,一脸严肃地道,“刚才这事,你可别告诉海棠!” “你义薄云天,去救朋友这事?”我问。 “当然不是,这个你尽管说!”邵子龙道,“就那治伤的事,你可别跟她说,省得她担心。” “知道了。”我一阵好笑。 邵子龙这才放心地去了。 我回屋在沙发上坐了一阵,想起邵子龙提到他的鼻子,忽地心中一动,起身打开杂物间,来到地下室。 在聚阴阵的作用下,室内阴气森森。 杨天宝端坐在那尊神像面前,纹丝不动。 我把那个黑色旅行箱找了出来,来到杨天宝面前,在他头顶上轻拍一下,“宝子,有活干了。” 把杨天宝往旅行箱里一装,拖着箱子回到一楼,想了想,还是把铁头给叫了起来。 “你还没睡?” 结果刚打完电话,就见铁头衣衫齐整地从对面跑了过来,很显然根本就没有睡下。 “我就觉着今晚不寻常,说不定还有事,索性就在屋里等着。”铁头嘿嘿笑道。 我笑,“你这直觉还挺牛,那就再开车送我去一趟青龙山。” “好嘞!”铁头答应一声,当即去把面包车给开了过来。 等我们来到青龙山脚下,已经是凌晨了,不过天色却还是漆黑一团。 我让铁头等在山脚下,自己则拎着旅行箱上了青龙山,悄然潜入曹仙观,摸进内院。 把内院里守卫的道士尽数点倒后,就堂而皇之地拖着旅行箱来到风水池边,拉开箱子,放出杨天宝。 junshishubihua88wx gougoubiibitibisha gaoxiaowwbbiche0dw 第175章 蜂巢 “宝子去。” 我结了个法咒,在杨天宝头顶一拍,杨天宝直挺挺地向着风水池中跨出一步,当即咕咚一声坠入了池中。 水中那一条条肥硕的龙鱼被惊动,像是嗅到了猎物的味道,立即蜂拥而来。 只是刚一靠近,鱼群就像炸了锅,慌乱地四散逃去。 我把旅行箱拖过来坐下,透过水面,只见杨天宝忽地伸手抓住一条龙鱼。 那龙鱼比他的人还要长一些,在水中剧烈地扑腾起来,只是杨天宝的五根手指插入鱼身,任凭那龙鱼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杨天宝把手缩回,张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细牙,忽地吸了一口气。 那龙鱼身上顿时冒出一缕淡淡的黑气,伴随着水流被吸入了他口中。 直到黑气散尽,那条龙鱼也停止了挣扎,杨天宝松开手,那鱼就翻着肚子浮到了水面上。 杨天宝缓缓地转动脑袋,在水中行走起来,忽地又劈手抓住一条龙鱼,如法炮制,将一缕黑气吸入。 风水池中的鱼群受惊,开始四处逃窜,只不过没有任何作用。 我看了一眼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水面上就飘满了龙鱼的尸体,直到再也见不到活物,我这才把杨天宝给唤了上来。 此时的杨天宝,浑身湿漉漉的,水滴不停地落在地面,仅剩的一只眼珠子变得漆黑,隐隐闪动着一层幽光。 这些龙鱼身上蕴藏的死气,一般人要是沾染了,不死也得大病一场,但对于杨天宝来说,那无疑是大补。 “宝子,跟人家说声谢谢。”我拍了下他脑袋道。 杨天宝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而内院深处也是毫无动静。 我从旅行箱里另外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杨天宝换上,又给他戴上一个黑色口罩,一副墨镜,再戴上顶棒球帽,那就齐活了。 之后把他塞回旅行箱,拖着一路离开曹仙观,回到了山脚下。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发亮,等我上车后,铁头立即发动了车子,驱车离开。 “不回老街了,去梧桐巷。”我告诉了铁头一个地址。 “好。”铁头也不问,立即打了个方向。 这梧桐巷位于曹家大宅的东南角上,这一片也是我在地图上做过标记的其中一个区域之一。 到地方后,我就让铁头先行离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杨天宝给放了出来。 接下来我就带着他上街,四处溜达。 曹仙观风水池中的龙鱼十分奇怪,这鱼身上蕴藏死气,极为阴邪,可我在这阴邪之中,却偏偏又发现了一丝纯阳。 这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而且这鱼身上的死气分布也很是蹊跷,最主要集中在后背,而且鳞片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七星黑纹。 虽然我不懂这鱼是怎么养出来的,但七星黑纹的成因我却十分清楚,要想造成七星黑纹,通常是长期被怨气所浸染,而且这怨气是要由下而上蒸腾造成的。 另外这鱼的死气上浮,集中在后背,可鱼尾上又有青色耀斑,就说明这些鱼曾经长期位于高处。 曹仙观和曹家大宅,其实都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地方养的龙鱼,应该是从某个地方迁移过来的。 而想要找到饲养龙鱼的地方,就必须得往高处找。 一般来说,要找高处,应该是往山上找,山中又容易产生阴气怨气,十分合理,可这龙鱼却是偏偏不合这个常理。 因为这龙鱼满身的死气中,又混合了一丝纯阳。 那么养龙鱼的地方,应该是在高处,且又聚集大量人气! 能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除非是在…… 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高楼。 不过我并没有进楼的意思,而是带着杨天宝挤在街头的人群里,到处地转悠。 梧桐巷转了几圈后,就又接着去往我标记过的另外一个区域。 一直到当天傍晚,在经过布衣巷一个路口的时候,杨天宝突然偏了偏头,像是闻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正好一个红裙子的年轻女子从我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 我见状,立即带着杨天宝跟了上去。 吸收了大量龙鱼死气的宝子,对这种气味的敏感远超常人。 这女子烫了个波浪卷的头发,手里拎着个包,穿着一双高跟鞋,一路走在前面,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拐了进去。 这巷子颇为狭窄,路灯也时暗时明,阴暗的角落里不时有老鼠飞快爬过。 巷子两旁伫立着一些老式的公寓楼,稀稀拉拉地亮着灯,看起来有些破败和阴森。 那女子却似乎是很习惯了,跟着她又走了一路,对方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过路的。”我随口笑道。 女子盯着我们片刻,忽地笑了起来,过来挽着我的手娇声道,“五百。” “什么五百?”我疑惑地问。 那女子格格笑道,“你跟了我一路,不就是看上我了么?五百,随你怎么样。”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两百。”我砍了个价。 “你这人!”女子瞪了我一眼,嗔道,“算了算了,看你长得顺眼,姐姐亏点就亏点。” 说着,就拉着我拐进了一条巷子。 “你出来玩还带个小的?”那女子见杨天宝跟了过来,有些不满地道。 我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不用管。” 那女子呸了一声道,“现在的孩子懂得那可多了,流氓的很!”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这地方有点吓人啊。”我打量着四周,这破巷子越走也是冷清。 “瞧你这点出息。”女子格格笑道。 说话间,又拐进了一个岔道口,再往前走了一阵,忽地前面就出现了好大一栋怪异的建筑。 刚才被几栋公寓楼挡着,此时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着实让人有些震撼。 这应该也是一栋公寓楼,但跟其他公寓楼不同的是,这楼就像是开发商不舍得用地,把几栋公寓楼给硬生生地捏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从这里看过去,房间密密麻麻,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像人住的地方,倒是更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在黑暗的夜空下,让人不寒而栗。 junshishubihua88wx gougoubiibitibisha gaoxiaowwbbiche0dw 第176章 红灵老母 那女子拉着我就进了那栋怪楼。 “这什么地方,怎么怪怪的?”我疑惑地问。 “这里以前死过人,听说开发这栋楼的老板,也在这里跳楼死了,所以房租便宜的很。”女子笑着,将身子贴了过来,冲我轻轻吹了口气。 香水味扑鼻。 “你不会怕了?”女子问。 “怕什么。”我干笑一声。 女子格格娇笑,“也是,你们男人呀,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不带怕的。” 进入这怪楼内部后,只见一条阴暗的走廊,两旁是一个个房间。 女子拉着我一路往前走,走廊上的灯忽明忽暗,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脚上的高跟鞋发出“笃笃”的声音。 “这地方没什么人么?”我问。 “多得很,只是要么还没回来,要么就关在家里。”女子道。 过不多时,她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拿钥匙开了门,又啪的开了灯。 粉红色的灯光当即在屋内亮起。 这房间也就五六平米大小,靠墙摆着一张小木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另外就是一张床,床上胡乱地堆着被子和一些女人的衣服,地上散落着一些包装袋之类的垃圾,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 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黄纸,不过这些黄纸上画的并不是符咒,像是某种经文。 “进来,把门关上。”女子说着,去点了三炷香,插在供桌上,又双手合十,跪下来向着神像默默祝祷。 我见那神像的面目是个女子,骑在一只老虎身上,左手持着朵莲花,右手却是拿着个骷髅头,形象颇为怪异。 尤其是被这屋里的粉红色灯光一照,更是阴气森森。 “你也来拜拜。”女子祝祷完毕,起身冲我招了招手。 “这谁?”我问她。 那女子闻言,忽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道,“什么这谁?这是救苦救难的红灵老母,你得恭恭敬敬的!” 说着,又跪在地上,给那神像连磕了几个头,这才重新起身。 “这红灵老母是哪位神仙?”我不解地问。 女子脸色和缓了一下,道,“人世间苦多乐少,红灵老母就是来救我们这些可怜人的,带我们登上极乐。” 说着又指了指那神像,道,“你先去拜一拜,红灵老母会保佑你的。” “这个就算了。”我笑着给拒绝了。 女子也没再说什么,过去拿出一本红皮的书来,翻开了放在供桌上,跪下来低声地念着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 那女子不答,自顾念诵,神情十分虔诚,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道,“这是红灵宝卷,是红灵老母给我们的指引。” 她从床头拿出一个老式的录音机,又拿了一盘磁带装了进去,一阵沙沙声后,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怪异的诵经声。 “来。”女子开始脱衣。 “等会儿。”我叫住她。 对方往床上一躺,道,“喜欢自己动手啊,来。” 我走到床边,打量了她一眼,忽地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女子的脸顿时憋得铁青,拼命地挣扎。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忽地松开了手。 女子连声咳嗽,从床上滚了下来。 “说说,这东西怎么回事?”我指了指那供桌上的红灵老母。 那女子跪在地上,突然尖叫起来,“你敢亵渎红灵老母,红灵老母必将降下惩罚,你不得好死……” 这死字刚一出口,一双惨白的小手就摸上了她的脸。 我摘下杨天宝的口罩和墨镜,露出了一张阴森森的鬼脸,那女子见状,顿时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红灵老母救命,红灵老母大显神威……”女子一边叫,一边祈求。 看她那模样,状若疯癫,极为狂热。 杨天宝忽地骑到她脖子上,双手抱住她的头,女子惊骇欲绝,口中呼喊“红灵老母”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快。 只听到格格作响,那女人的脑袋被一双小手缓缓地掰过去。 “救命,救命啊!”终于那女人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惧,大叫起救命来,“饶了我,饶了我……” “宝子。” 我把杨天宝叫住,那女人顿时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说,这东西怎么回事?”我再次重复了之前那个问题。 像这样陷入狂热中的人,只有用更大的恐惧才能将其镇住。 “红……红灵老母,是救苦救难……”女人颤声道。 我来到供桌旁,翻了翻那本红皮子的书,里面记载着一些关于红灵老母的平生事迹,以及一些晦涩的经文。 “人间如炼狱,苦海无边,只有红灵老母能普度众生,带领我们登上极乐……”女人喃喃地道。 “怎么登极乐?”我翻看着红皮书,淡淡地问。 “只要能积累功德,就……就能上楼,等上到了第十八层,那就是功德圆满,都时候红灵老母就会亲自接我们去极乐世界……”女人激动地道。 “上楼?”我有些疑惑。 “这栋楼,是红灵老母专门用来普度众生的,像我们这些住在最底层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只有积累了功德,才能住到上一层,那就是一次脱胎换骨!”女人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越听越是离奇,“那要怎么才能积累功德?” “只要……只要能让更多的人信奉红灵老母,助他们脱离苦海,那就是最大的功德。”女子道,“我……我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让你也信奉老母,早日离开这里,人间实在太苦了……” 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就用这种方式来积累功德?”我有些不可思议。 女子哭着,又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只要能让更多人信奉老母,能让我早日登上极乐,这辈子苦一点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在做什么肮脏的事情,我只是在普度众生而已……” “我已经积累了好多功德了,只要再积累一点,就能上二楼了……” 她的脸上充满虔诚,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无比坚信。 我看着她许久,忽地一巴掌拍在供桌上。 “该死!” 那供桌纹丝不动,上面的供奉的红灵老母像却是砰的一声炸成了齑粉!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77章 杀机四伏 “不要!” 看到炸成粉碎的红灵老母像,那女子尖叫一声,冲着碎裂的神像咚咚咚磕头,哪怕是头破血流,也是毫无知觉。 “红灵老母恕罪,老母恕罪……” 女子状若疯癫,忽地面露狰狞之色,抓起地上一把剪刀,就恶狠狠地朝我刺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咣咣咣的拍门声。 紧接着哐啷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从门外涌进来三个面目阴鹜的汉子。 我一记手刀斩在那女子脖颈上,对方当即昏厥在地。 “轰隆!” 只一个照面,那三个汉子被杨天宝撞得直飞出门外,将对面的房门砸得粉碎! 屋里面立即大吼大叫地冲出来两个男人,同时走廊内房门纷纷打开,冲出来一大帮人。 我视若无睹地往前走,杨天宝小小的身影一闪,撞入人群,当即如同虎入羊群,但凡沾到边的,都被撞得到处乱飞。 忽地身侧的房门砰地打开,冲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双手握着菜刀,大叫一声朝我砍了过来。 我随手一挥,菜刀“当”的一声断为两截,拿住那男人的脖子,一把摁在墙上。 忽地两侧风声闪动,两根钢管当头砸了过来。 我不躲不闪,身形忽地向前抢进,二人被双双撞得直飞出去,把前方冲过来的人群给撞得人仰马翻。 杨天宝小小的身影不停纵跃,骨骼“咔咔”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里面看不到电梯,拐过一个转角的,倒是见到了通往上面的楼梯。 “圣灵老母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不停有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嘴里大喊大叫,神情癫狂。 这些明显都是普通人,力气不算大,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个个凶神恶煞,陷入疯狂,不要命的前仆后继。 这活像是捅到了马蜂窝。 每上一个阶梯,都有成片的人倒下,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我和杨天宝一前一后,转眼间上到了五楼。 可再要上去,就发现楼梯没了。 我随便选了个方向,顺着走廊往前走。 两侧的房间密密麻麻,走廊曲折,又分成许多岔路,当真是如同一个巨大蜂巢,又如同一个难辨方向的迷宫。 杨天宝在前横冲直撞,人群被他撞得到处乱飞。 忽然一道房门轰地破开,从里面蹿出两道人影来,一左一右冲向杨天宝。 尸气? 我微微有些意外。 那两道人影一高一矮,脸色惨白,嘴唇乌黑,眼珠子灰白,胸口画着两道殷红的符咒,正是两具活尸! 只听到“笃笃”几声,从那扇被撞开的房门后走出一个人拄着拐杖的干瘦老头来,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插,只听咔嚓一声,拐杖就破开水泥,插入了地板之上。 老头双手结咒,干瘪的嘴唇飞快开阖。 炼尸术士? 没等他法咒施展完毕,我一个闪身欺进。 那老头眯缝的双眼骤然圆睁,正想要闪避,左脸上已经挨了我一巴掌,顿时轰的一声砸在墙上。 不等他落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捏碎喉咙,把尸体扔回地上。 在尸体落地的瞬间,杨天宝那边也已经扭断了那两具活尸的脑袋。 如果说在五层以下,在里面住的都是些陷入癫狂的普通人,那么到了这第五层之后,就开始不一样了。 “啊!” 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尖叫着向我冲了过来,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口中大叫着,“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眉头微微一皱,抓住杨天宝疾闪到一旁。 “砰!” 那女子擦着我们身边冲过,撞在墙上,骤然爆开,血肉横飞! 我把杨天宝扔出,身影急速闪烁,轰隆声不绝于耳,人群被撞到东倒西歪,一路横推。 这楼内的地形错综复杂,很快就到了走廊的尽头,前面却是没路了,也不知道楼梯在哪里。 我转身看了一眼,一脚踹在墙上。 墙面轰然坍塌。 房间内恶臭扑鼻,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早已经腐烂了,房间内同样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红灵老母像。 我上前一脚踹在神像上,连带着将墙壁踹出一个大洞。 伴随着砖石碎末哗哗落下,忽地从墙壁里掉下几节白森森的东西。 赫然是两节人的大腿骨! 我只看了一眼,没做停留,从墙洞穿过,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住人,继续一脚踹开对面的墙壁。 轰隆一声,随着墙壁坍塌,墙内又掉出来几块人的骸骨。 不过这个屋内,却是有人。 一个女人被一把血迹斑斑的铁钩,钩住脖子,双脚腾空挂在天花板上,血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在她边上,站着一个光头大汉,满脸横肉,光着膀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铁钩。 另外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手里拎着把杀猪刀。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似乎是被我的突然闯入给惊了一下,齐刷刷地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血污,眼神凶狠阴毒。 那光头忽地一咧嘴,狞笑一声,就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手中钉钩忽地一挥。 “噗嗤!” 下一刻,那把钉钩就被我反手拿住,勾住他的下巴,如法炮制,将他挂在了天花板上。 那光头嘴里汩汩地冒血,身子不停扑腾,一时半会儿却是死不了。 边上那孩子见状,手里的杀猪刀当啷一声摔在地上,跪下来朝我咚咚咚磕头。 我在地上那把杀猪刀上一踢,刀子飞射而去,贯穿了那孩子的身子,将其夺的一声钉在墙上。 那孩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左手无力地松开,一个黑溜溜的铁球从他手中落下。 在落地的瞬间,突然间嗤嗤作响,射出无数的细小刀片,将他自己瞬间割得血肉模糊。 我看了一眼被他们挂起来的女子,对方早已经咽气了,我合上她的双眼,转身一脚踹开对面的墙壁。 此时一道楼梯出现在眼前。 “杀!” 我举步迈上楼梯。 杨天宝的身影一闪,抢先冲了上去,此时但凡被他撞上的人,那就不是昏厥了,而是被瞬间扭断了脖子。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78章 白骨洞 有楼梯的地方就走,遇到绝路就破墙,我们一层一层横推而上。 那些坍塌的墙壁内,总会出现零碎的骸骨,像是被人故意砌在了墙中。 越是往上,楼层内的人就越少,但也越是癫狂凶狠。 “咔嚓!” 在我们登上十六楼的时候,突然边上的房门被刀光斩开,一名扎着大辫子、鼻子上挂着鼻环的女子手握一柄比人还高的大砍刀,刷地一刀斩来。 被刀锋掠过的墙壁,如同豆腐般被切成两截! 就在刀锋斩至的瞬间,我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当”的一声,砍刀瞬间破碎,抓住一块碎片身子向前一掠。 刀刃碎片在那女子脖颈上一划而过。 “镇邪!” 忽地一道咒音响起,气势恢宏。 前方黄影一闪,一名身穿黄色法袍的老者,双手结印,杨天宝被咒印打个正着,当即轰的一声倒飞了回来。 此时那女子捂着脖子的尸体栽倒在地,发出咕咚一声。 我向前踏出一步,接住杨天宝,人影飘忽,从那黄袍老者身侧一闪而过。 那黄袍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捂住脖子,颓然倒地。 我将杨天宝往前一扔,手中夹了一枚刀刃碎片,笔直地朝人群掠去,身影闪烁之间,瞬间贯穿人群,留下一道道血雾。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在一阵癫狂的大叫声中,冲过来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自爆,我抓着杨天宝,身形疾闪,从血肉横飞中穿梭而过。 一路上杀上十八层。 这上来的十七层,宛若人间炼狱! 可等真正到了顶层,四周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眼前出现的一幕,甚至让我有些恍惚。 这十八层之上,居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洞窟! 是有人将岩石运上了大楼,在里面布置出了一个岩石洞窟。 楼梯一上去,就是这个洞窟的入口。 如果没有上来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竟然会有人在高楼之上建造出一个洞窟来! 洞窟内传出汩汩的水声。 循声入内,就见脚下白花花一片。 这地面,竟铺满了骸骨。 骸骨堆里还生长着一些怪异的树木,叶子细长,如同长虫一般卷曲着,我们稍一靠近,那叶子就如同活了一般,向着我们刺了过来。 杨天宝咔嚓一声,把一棵树给砸成两段。 忽地灰影一闪,飞出两张人皮,将杨天宝像粽子一般紧紧地裹了起来。 以杨天宝的力道,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挣脱。 又是几道灰影闪过,几张人皮嗖地朝我席卷而来,速度奇快无比。 我不闪不避,当即被那几张人皮牢牢缠住,封住口鼻。 只听到“嘿”的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阴气森森。 我一个转身,裹在我身上的人皮骤然爆开,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牙齿焦黄的黑衣老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冷笑。 这冷笑忽地转为吃惊,深吸一口气,嘴巴一鼓,呼地喷出一团火焰来。 我身形一晃,闪身避开。 那老头嘴巴一鼓,就在他再度喷出火焰的瞬间,我已经闪到他身侧,左手在他嘴上一拍。 呼! 一股火焰从那老头的鼻孔、耳朵中冒了出来,浓烈的焦臭味蒸腾而起! 随着尸体咕咚栽倒,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空中掠过,把杨天宝抓了上去。 这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速度奇快。 我张开手掌,一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急转,忽地破空飞去。 只听到一声怪异的尖叫,一团黑影连同杨天宝从空中栽了下来。 那黑影着地之后,旋即一个扑腾,朝我疾冲而来。 这果然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黑色蝙蝠,眼珠子红光闪烁,锋利的爪子朝我当头抓落。 没等它这爪子抓实,我双手一合,咔嚓一声,把它的脑袋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可谁料这东西的脑袋都已经转到背后了,居然还在扑腾,张嘴朝我咬了过来。 我左手一探。 灵门秘术,分幽手! 一道黑气从那蝙蝠的口鼻中冒了出来,被我抓在手中。 随着黑气被尽数抽离,那蝙蝠瘫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我过去把杨天宝身上的人皮扯破,带着他往洞窟深处去。 这一路过去,再也没遇上什么阻碍。 走得一阵,那水声越来越响,转过一个拐角,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为开阔的空间。 一尊高约十余米的红灵老母像伫立在前方,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潭地白森森一片,骸骨堆积如山。 一条条肥硕的龙鱼,在潭水中懒洋洋地游走。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总算明白这龙鱼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地方位于高空,而下方的十七层“炼狱”,不仅提供了旺盛的人气,也提供了无情无尽的怨气和执念! 怨气和人气蒸腾而上,这才造成了七星黑纹和青色耀斑。 在水潭边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人的脚被铁链锁着,面露吃惊之色,愣愣地看着进来的我们。 我伸手在水中探了探,看着水潭底下成片的骸骨片刻,起身向那对男女走了过去。 “你……你是……”那年轻男子疑惑地问。 没等他一句话问完,我抬手一个巴掌,对方顿时被扇得倒飞了出去,被腿上的铁链一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那年轻女子又惊又怒地冲了过来。 我反手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冷声问道,“姓丁?” “有种你杀了我好了,你……”那女子半边脸高高肿起,冲我怒声骂道。 我上前一脚踩在她脸上,那后半截声音顿时被她吞了回去。 “不要,我……我们是姓丁!”那年轻男子急忙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泉州的养灵丁家?”我面无表情地问。 那年轻男子露出疑惑之色,“你……你不是白骨洞里的人?” “白骨洞?”我看了他一眼。 “这里……这里就是白骨洞!”年轻男子露出激动之色,“你……你是外面来的么?我们是两兄妹,我们的确是泉州养灵丁家的!” “你们还有脸自称是丁家的?”我冷笑。 那年轻男子面红耳赤,羞愧地道,“我们兄妹俩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们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丁家全族,我们实在是……” “除了你们两个之外,你们丁家全族,不是早在五年前就死绝了么?”我缓缓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那年轻男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79章 养灵阴法 “呜!” 被我踩在脚下的女子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 “小柔你别动!”年轻男子急忙叫道。 他忽地重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再次确认,“你……你是说,我家里人早在我年前,就……已经死光了?” 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觉得呢?”我不答反问。 年轻男子愣了愣,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可惜我……总是抱有侥幸,觉得万一呢……” 笑着笑着,以头撞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空听你们在这里哭哭唧唧。”我冷声道。 年轻男子抬起头,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忍着泪央求道,“您……您能不能先放开我妹妹,您让我怎么样都行。” “放过你们?”我面无表情地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用。” 年轻男子抬起头稍稍迟疑了一下,慌忙说道,“我叫丁坚,这是我妹妹丁柔,我们两个都是泉州丁家的人。” “继续。”我冷声道。 “是,五年前的一个深夜,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的……”说着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打断他,就又接着往下说。 “我迷迷糊糊感觉床边好像有人,吃了一惊,猛地惊醒了过来。” “结果我发现自己手脚没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我再一看四周,忽然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仔细一看,居然是我妹妹,她……她坐在那里,瞪大着双眼,只有眼珠子在惊恐地转来转去,像是跟我一样,也无法动弹。” “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见我妹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后方,我突然意识到,在我看不到的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丁坚的声音忍不住轻轻发颤,“越是看不见,就越是害怕,直到我再也受不了了,突然听到有人笑了一声。” “接着我眼前就出现一个人,这人戴着个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暗处……在暗处闪闪发光。” “我当时又惊又怕,拼命想要爬起来,但怎么都动不了,那人忽地走到我妹妹面前,把一条筷子粗细的黑色小蛇,从我妹妹的衣领里放了进去。” 丁坚咬着牙道,“我当时看着他那么折磨我妹妹,我恨不得咬死他,可恨我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蛇在我妹妹身上游走了一圈,忽地又游了出来,钻进了我妹妹嘴里……” 丁坚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人坐在一边看着,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他忽地又扔了一条蛇到我身上,我眼睁睁看着那条蛇从我嘴里钻进去,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山洞里,我们两个被铁链锁住,有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老头过来,叫我们兄妹俩给他们养灵鱼。” “要是我们不答应,就杀了我们丁家全族,鸡犬不留。” “我知道对方既然能把我们兄妹俩抓过来,就肯定能做到这一点,我只能答应他们,但我要求知道我家里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安全。” “结果第二天,那老头就扔了一个盒子给我们,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断手,手上面戴着一枚戒指,是……是我堂姐的…… “那老头说,要是我们再废话,下次送过来的就不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他们。” “这就是你们丁家祖传的养灵之法?”我看了一眼满地白森森的骸骨。 “不不不,不是的!”丁坚急忙道,“我们丁家世代传承养灵之法,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邪术?其实我们兄妹俩,只是起了一半作用。” “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们来的时候,这洞里就已经铺满了白骨,而且地下有强烈的怨气蒸腾而上,化入潭水之中,以这种法子养灵的,很像是白骨法。”丁坚道。 “那是什么?”我问。 “这个白骨法,我也只是听我爷爷提起过,这也是一种养灵法,但养出来的是阴邪之气,所以被称为阴法。”丁坚道,“养灵有阴阳之分,我们丁家的是阳法。” “这阴法虽然是养的阴邪之气,但跟养小鬼之类又有不同,它养的是活物。”大概是怕我有所疑惑,他又解释了一句。 我让他继续说。 “对方把我们兄妹俩抓过来,居然是要我们将阴法和阳法结合起来,养出一种灵鱼。”丁坚道。 “当时我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阴法和阳法又怎么可能合到一起,而且这样养出来的东西,又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可那老头说,要是我们做不到,就把我们剁碎了喂鱼,而且要让我们丁家全族为我们陪葬!” “我们两个没办法,只能答应去试试,那老头就把那白骨法教给了我们兄妹。” “原来这老头是养灵阴法的传人,他把阴法教给我们,又让我们把阳法教给他,三个人一起钻研如何将阴阳两法结合起来。” “这样经过了大概半年时间,还真的被我们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难点,那就是如何找到一个有强大怨气向上蒸腾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阴气蒸腾,那还好办,可以找聚阴池或者积尸地,但想要找到一个凝聚大量怨气的地方,却是不易。” “而且更加麻烦的是,这个地方既要怨气沸腾,又要人气旺盛,也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样特殊的地方,又上哪找去?” “可那老头却说,这个好办,让我们不用操心,果然等我们把这白骨洞重新完毕后,就发现有强大的怨气和充沛的人气从地下蒸腾而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布置白骨洞,需要大量的骸骨,我们本来提议用兽骨,效果虽然差一些,但也差得不是很多,但却被那老头直接给否决了。” “这里的骨头,用的全部是人骨,而且……而且很多都是活人进来,只留下一堆骸骨……”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80章 灵鱼 “活人进来?”我皱眉问。 “是。”丁坚点头道,“这个白骨洞里,时不时地会有活人被带进来,这些人看起来高兴得很,甚至……甚至有点癫狂,进门就冲着那个……” 他指了指对面那尊巨大的红灵老母像,“那些人冲着神像就咚咚咚的磕头,嘴里还喊着什么‘红灵老母普度众生,接我登上极乐!’” “之后这些人就被宰了,成为一堆白骨丢进池子里?”我连着冷笑了几声。 这是何等的讥讽? 那些住在最底层的,诸如那红裙女子,始终坚信红灵老母大慈大悲,不惜以用自己的身子去立功德,拼了命地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顶楼,被红灵老母带着登上极乐,脱离人间苦海。 只是可笑又可悲的是,到头来等待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极乐世界,而是铡刀! “不,他们不会立即被杀掉,因为在他们死之前,他们还有用。”丁坚颤声道,“因为这些人,都是……都是他的玩具……就是那个戴恶鬼面具的人!” “仔细说说这个人。”我说着,把踩在丁柔脸上的脚收了回来。 “谢谢您!谢谢您!”丁坚连声道。 他妹妹丁柔却是脸色木然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默默流泪。 “你先描述一下这个人。”我说道。 “好。”丁坚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妹妹,说道,“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我听过他说话,还有……还有笑声,这人是个男的,而且年纪不太大,应该跟咱们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来岁。” “有几分把握?”我问他。 “起码有九分。”丁坚道,“因为我留意过,五年前,这人跟我的个子差不多高,但五年后,这人还是跟我差不多,我当时十五岁,这五年里长高了不少,这就说明那人也在长。” “也就是说,当年这人也就是十四五岁。”我说道。 “是。”丁坚又是羞愧又是自责,“都是差不多的岁数,我就是个废物!” 恨恨地一拳捶在地上。 “那人经常会来白骨洞,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一副恶鬼面具,那个老头对他毕恭毕敬的,而且看起来很怕他。”丁坚接着道。 “我们跟那个老头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是知道那老头的厉害的,但是只要那个人来,老头就大气也不敢出。” “每次有活人进到这白骨洞里,老头都会先把他们给关起来,留着给那人当玩具。” “玩具?”我皱眉问。 “是,就是玩具!”丁坚露出不忍之色,“这些人,都是被那人给生生折磨致死的,这些人也是惨叫害怕,那人就越是高兴。” “而且这人好像同时在学降头术和炼尸术,他就拿这些活人来做练手,这人的天赋高得可怕,再加上有这么多活人供他挥霍,眼看着他的进境一日千里。” “他的术法造诣越高,那些人就死得越惨,他不是纯粹的想杀人,而是杀人取乐!” “而且这个人,特别喜欢捏碎人的骨头,这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一种享受。” 我沉默了片刻,问,“这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没有个准,什么时候来都有可能。”丁坚说着,突然紧张地向那洞口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您是怎么进来的?” “你说的那个老头在哪?”我不答反问。 听这丁坚的描述,那个老头应该是负责看守这地方的卒子,按理说应该是常年镇守在这里,但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与碰到。 “那老头……”丁坚脸色白了白,“已经死了,被……被那人给杀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奇怪。 丁坚道,“有一回……那人正在一个男人身上下降头,那老头急匆匆地跑进来,喊了一句‘四少爷’,结果喊完之后,那老头就脸色大变,说他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那人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着老头走了过去,老头吓得连连后退。” “又求饶了一阵之后,见对方还是一步步走过来,那老头扭头就逃,可那老头逃得快,那人却是更快!” “那老头大吼一声,想要拼死一搏,结果转眼就被钉在了岩石上,之后被那人抓着脚给拖了回来。” “后来……后来那老头就被他炼了尸,炼的不是那种普通的阴尸……”丁坚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立在边上的杨天宝,“而是把那老头炼成了一只像大蝙蝠的怪物。” 我哦了一声,心说原来就是那东西。 “那蝙蝠专门吸人血,厉害无比,平时就蛰伏在洞里,千万别惊醒它……”丁坚紧张地道。 “那老头死了,平时又是谁看守这里?”我对那什么蝙蝠没兴趣。 “后面又来了个人,那人专门喜欢剥人皮,做皮影,平时就是这些皮影守在洞口,那东西十分难缠,您进来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丁坚问。 我嗯了一声。 “那些皮影……都被破掉了?”丁坚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对方养这些龙鱼干什么?”我没接他的话。 说着在杨天宝脑门上拍了一下,后者直挺挺地向前走了几步,咕咚一声跨入了水潭中。 他这一下水,潭中的龙鱼就炸了锅。 只是不管它们如何逃窜,都被杨天宝给逮住,吸食了体内的尸气,转眼间,一条条龙鱼就肚子朝天,漂在了水面上。 丁坚兄妹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半天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取走一批龙鱼。”丁坚赶紧道。 “那你觉得,这龙鱼应该是用来干什么的?”我问。 丁坚冥思苦想,半晌没有作声。 倒是那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柔,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有可能是用来养风水的。” 我看了她一眼。 “不是普通的养风水。”丁柔道,“就比如积尸地,是可以用养灵鱼的法子,把它变成另一种风水地形。”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81章 云深不知处 所谓的积尸地,通常是大量尸体积聚造成的,就比如万人坑,被长期掩埋地下之后,就有可能形成积尸地。 想要破掉积尸地,倒也不难,只需挖掉其中的尸骨,再经过一段时间化去其中的尸气即可。 可丁柔说的,却并非是这个路子,而是用养灵鱼之法,在积尸地的基础上将其改变成截然不同的一种风水地势。 在青龙山和曹家大宅,都建有风水池,其中养有丁家兄妹养出来的灵鱼,应该也有诸如此类的目的。 不过这两个地方应该只是添头而已,对方费尽心思养出灵鱼,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 “你们自己养的灵鱼,你们能不能找到?”我问兄妹二人。 “只要时间足够,应该可以的。”丁坚点头道。 “没那么多时间,最多给你们三天。”我直接否决。 “三天?”丁坚大吃了一惊,为难道,“这恐怕……” “做不到?”我冷声问。 “我……我们试试……”丁坚咬了咬牙道。 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你刚才说,那个老头之所以送了命,是因为叫了对方一声‘四少爷’?” “是,这件事我们印象很深,绝对不会记错!”丁坚忙道。 我嗯了一声,看着杨天宝在水潭里捉鱼,心里琢磨着事情,半天没有说话。 丁坚兄妹二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那这人今天会不会来?”我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丁坚摇头道,“这人向来神出鬼没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他说着,又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洞口。 “那人前不久刚刚来过,还有个奇怪的事情……”丁柔突然开口道。 我问她什么奇怪的事。 “他带了一个人过来,整整折磨了一天……这并不稀奇,怪就怪在,他没有把人给直接折磨死,而是要养起来,似乎是要慢慢玩……”丁柔道。 “对,这个是挺奇怪的,以那人的习惯,从来不留人过夜的。”丁坚也附和道。 我心中一动,忙问,“那个被带回来的人在哪?” “我带您过去!” 丁坚兄妹二人腿上的铁链叮当作响,领着我来到那尊红灵老母像边上,在神像后方,果然有道暗门。 兄妹二人到了门口,铁链已经到头,就再也没法继续向前。 我独自进入,顺着石阶下去,只闻到一股腐烂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石阶的尽头,是个阴暗的石室。 一人双脚上锁着铁链,铁链的一头栓在顶上,将人倒挂在空中。 这人光着上半身,头上套着一个黑布袋子,身上血迹斑斑,后背用血画了一道符咒,看着怪异无比。 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骸骨,触目惊心。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走上前去,就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 只听嗤嗤声响,一道黑烟从地面喷薄而出! 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黑烟”,而是一片黑色的细毛飞射而出。 我张开手掌一抓,那一片细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在掌心凝聚成一个毛球,被我扔到地上。 上前摸了摸脉搏,幸喜还有极其微弱的跳动,当即斩断铁链,将人放下。 就在解开头套的瞬间,忽然嗡的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炸了锅,无数细小的虫子飞了起来。 “咄!” 喷出一道咒音,嗡嗡飞起的虫子顿时纷纷坠落。 头套里面,是一张满脸血污的脸,刚才这些虫子,就密密麻麻地叮在他脸上吸血。 “你小子命还挺大。”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被戴上套头吊在半空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一侠。 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我带着王一侠出去。 丁坚兄妹俩等在外面,神情紧张地不时地向洞口方向看去,见到我们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给你们两个选择。”我把王一侠放到地上,又在他身上加持了两道回阳咒。 “您说。”丁坚忙道。 “第一,你们在这里等着第九局来,让他们来处置。”我说道。 “第九局?是那个地方吗?”丁坚怔了一怔,“那第二个呢?” “跟我走,必须听我的,而且随时有可能丢了小命。”我说道。 “您是不是要找那个人?”丁坚问。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好,我们跟您走!”丁坚咬了咬牙道。 我看了一眼丁柔。 “我哥去哪,我就去哪。”对方道。 “那就走。”我背起王一侠,又斩断二人的铁链。 丁坚却是露出踌躇之色,“我们被那人下了降头,只要出了这白骨洞就会死。” 我取出两道人形剪纸,往空中一掷。 “去!” 两道纸人如同活了过来,咻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忽地扑下来糊到了丁坚兄妹二人的脸上。 兄妹俩吓了一大跳,却是不敢动。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一团淡淡的黑气从纸人身上渗出,从兄妹二人的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 等黑气消失,那纸人也卷成一团,颓然从二人脸上落下。 这两道纸人中,本来都附了一只小鬼,此时已经附到了兄妹二人的身上。 “你们中的降头时间太久,一时间不好清楚,暂时先给你们镇着。” 我解释了一句,就把杨天宝从水潭里叫了出来,背起王一侠往外走。 当然了,要是两人有什么其他心思,镇在他们体内的小鬼也不是吃素的。 兄妹二人在原地愣了一下,急忙又惊又喜地跟了上来。 丁坚东张西望了一番,紧张地提醒道,“小心些,别惊动了那只吸血蝙……” 只是话刚说到半截,他们兄妹俩就看到了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那只大蝙蝠。 “你们说的是这个?”我问。 兄妹二人愣了半晌,茫然地点点头,跟着继续上路。 “这……这是什么?” 当看到地上一团焦炭的时候,丁坚还是忍不住问道。 “估计是你们说的那个扒人皮做皮影的。”我说道。 兄妹俩又是一阵沉默。 倒是丁柔突然冲上去,狠狠地踩了那焦炭两脚。 等我们一行人从洞口出来,丁家兄妹俩突然站住了,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中充满迷茫。 “这是哪?我们不是在山里吗?” shuzzdhueywsas qq787qirenx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182章 守株待兔 这丁家兄妹俩自从被抓过来后,就一直被囚禁在白骨洞里,自然而然地以为身处山中。 谁又能想得到,这个山洞竟然会是人工在高楼上建成的? “走了。”我回头招呼了一声。 兄妹二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跟了上来,沿着楼梯往下走。 “这些人……” 看到沿途横七竖八的尸体,兄妹二人脸色发白,却也不敢多问。 “难怪能造成大量怨气和人气共存,向上蒸腾!” 等走到底楼的时候,丁坚不由得恍然大悟。 我回到那个红裙女子的房间,见那女子还在昏迷之中,找出她的手机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等电话接通的瞬间,丁坚凑过头来,“是刑队长,有个叫王一侠的小伙子在这里,状况不太好。” 又把具体地址给报了过去,就挂了电话。 在房间里又等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杨天宝和丁坚兄妹俩悄然离开了大楼。 此时夜色深沉,大楼周遭的楼房稀稀拉拉地亮着灯。 这楼内和楼外,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阵凉风吹来,丁坚兄妹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蜂巢一样的怪楼,神色复杂。 忽然两人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这是正常的,只能忍忍。”我说道。 这是降头发作,又被小鬼镇压,两者在体内起了冲撞。 “能活着就很好了。”丁坚忙道,“这点……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我给杨天宝戴上口罩墨镜,领着三人从巷子摸出来,找了个地方打到一辆车,让司机师傅往城北开去。 “晚上也不冷啊,怎么凉飕飕的。” 司机师傅开到半路,突然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下意识地都有些紧张,低着头没有作声,杨天宝则是阴森森地坐在他们二人中间。 “师傅你不说还好,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发毛,你说这大半夜的不会撞鬼?”我缩了缩脖子。 “你这小伙子,还信这些啊?”那司机师傅被我这么一说,哈哈笑道,“哪来这么些邪门事,没的事,没的事!” 车子一路往北,等出了城,路上越发变得冷清起来。 “小伙子,你们大晚上的去那鬼地方干啥?”司机师傅问。 “玩点刺激的。”我笑道。 司机师傅脸色古怪,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丁家兄妹和杨天宝,不过估计他主要看的还是丁柔。 “师傅你可别多想,我们说的刺激可不是那种。”我笑着解释了一句。 “懂懂懂,你们是不是去搞探险直播的?这玩意儿的确刺激,看得人也挺多的?”司机师傅呵呵笑道。 “差不多。”我也就默认了。 那师傅倒也挺健谈的,笑道,“我看你们几个小年轻长得都不错,只要探险再有意思点,肯定人气挺高。” “这个还得看运气。” 我笑说,“对了师傅,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买东西的地方?” 那师傅对这一带倒是挺熟,把我们带去了一家路边的小超市,进去买了一些东西,装了一大袋子,就回了车里。 车子继续开了有小半个钟头,就到了一处废弃的采石场。 “这个采石场在当年可热闹了,你看这些房子,都是当时建的,不过现在这石头都采光了,这地方也就废了,现在就只剩下些破房子,人影也没有一个。” 司机师傅把我们送到采石场入口,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刺激归刺激,还是得注意安全啊。” “多谢师傅。”我笑道。 丁家兄妹二人也赶紧跟对方道谢。 等车子离开后,我带着三人沿着石板路往里走,沿途都是空无一人的老人房子,有些甚至已经倒塌了。 我找了一栋相对来说还算没那么破的房子,推开房门进去。 只听嘎吱一声,随着房门推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房间里乱的很,布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挂着许多蜘蛛网。 “收拾收拾,就先住在这里。”我打量了一眼房间。 “好。”丁坚兄妹二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就开始动手清扫房间。 我带着杨天宝去外面转了转,等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部分垃圾已经被他们全给收拾了出来。 “行了,先吃点东西。” 我把从超市买的东西拎了出来,丁坚兄妹俩又去搬了一张还能用的桌子和一张椅子出来,从井里打了水,擦洗干净。 这才坐下来一起吃。 “其实我们也不累,吃过东西后,我们就开始去找灵鱼。”丁坚嚼着面包道。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思路。 “我们得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另外您说的青龙山和曹家大院,都是在哪里,我们想去看看。”丁坚道。 我点了一下头,“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去的,不过这事缓一缓,先办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您说。”丁坚忙道。 我没有立即接话。 “您是想让我们当鱼饵?”一直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包的丁柔,突然开口道。 丁坚愣了一下,“鱼饵?” “您是想把那人给引出来。”丁柔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不响,但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答反问,“能引得出来么?” “能!”丁柔的回答还是十分笃定。 “不错!”丁坚此时也是回过神来,点头道,“以那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鱼饵的风险是很大的,可能会死,你们有没问题?”我问。 丁柔直勾勾地盯着我,忽地问道,“你是要把他宰了么?” “不然呢?” “好,我没问题!”丁柔说完,又低下头开始吃她的面包。 “我当然也没问题!”丁坚双拳紧握,忍不住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兄妹二人吃完之后,就又回到屋里继续收拾,用井水把灰尘冲洗干净。 我拿出买的纸笔,在上面画了青龙山、蜂巢、老松水库等等的位置,做好标记,等会儿给兄妹二人。 刚画到一半,就接到了刑锋的电话。 第183章 黑夜蝙蝠 “小王找到了,这回多亏你了。” 刑锋上来就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人找到了?那就太好了,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装傻充愣。 那蜂巢里的人死了一大片,但五楼以下的基本上都还活着,邢锋迟早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出当时的情形。 但他知道归知道,想让我亲口承认却也是不可能的。 最多是双方心知肚明而已。 “总之是又欠了你一份大人情。”刑锋笑道,说着语气转为凝重,“不过这事情极端恶劣,已经被列为机密。” 像蜂巢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会造成巨大的恐慌,被列为机密是正常的,不过刑锋在这里说,主要还是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这是在告诉我,关于蜂巢里的事情都会严加保密,不会把我的所作所为泄露出去,让我放心。 不得不说,人跟人还是很不一样的,这也就是遇到老刑了,这要是遇上个一板一眼,秉公办理的,那有的是麻烦。 “这楼的墙里填满尸骨,是栋白骨楼。”刑锋冷笑了一声,“这样的楼存在了那么多年前,居然都没人发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能是因为什么,只能说明这白骨楼后面一直有人在保护着,至于这些人是谁,那就是第九局的事情了,跟我无关。 “那栋楼的地下最好是挖一挖。”临挂电话前,我又提醒了一句。 “已经在着手了。”刑锋道,“到时候有别的发现,再跟你说。” 接下来这一晚上,倒是风平浪静。 丁家兄妹俩把房间清理干净,只不过里面连张床也没有,就是想睡也没法睡。 不过两个人被囚禁了五年,第一次来到外面,显得格外兴奋,就连住进一个破房子都觉得新鲜无比,倒是一点也不困。 到了第二天,我带着他们去买了一批家具和粮米油盐回来,就算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当天晚上,丁家兄妹二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炒了几个菜出来,虽然品相是磕碜了一点,不过总算还能吃。 “我们兄妹俩敬您一杯。” 兄妹俩在杯子里倒满了茶水,起身端起茶杯。 “好说。”我跟他们干了一杯。 两人重新落座,丁坚颇为感慨地道,“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这样在外面吃饭。” 接下来边吃边聊,丁坚又把这五年在白骨洞的经历,陆陆续续地跟我讲了一遍。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丁坚犹豫了一下,“这回我们兄妹俩要是死了,那也没什么可说,要是侥幸不死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回一趟泉州,我们想回家看看。” 我沉默片刻,说道,“就算你们死了,我也会把你们的骨灰带回去。” “多谢了!”丁坚兄妹二人感激地道。 眼见饭菜都冷了,丁柔又去厨房盛了些热乎的出来。 三个人坐在那又吃了一阵。 “也不知道那狗东西什么时候来……”丁坚喝了口茶,皱眉说道。 话音刚落,他忽然哇的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哇的一声,却是喷出了一口血。 在他旁边的丁柔,也是脸色惨白地捂住了嘴,接着就伸手进嘴里,拽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团黏糊糊的头发! 丁柔拽住头发一直往外拽,但那头发却像是没个尽头,越拽越多,到后来就开始呕血。 兄妹俩连声音都发不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两眼翻白,漆黑的头发带着血,不停地从他们口中呕出。 我只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忽然眼前的一盆青椒炒肉里,爬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紧接着虫子越爬越多,布满了整个盘子。 一条条蠕动的蛆虫,从另外一盘酱爆茄子里钻出来,爬得满桌都是。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喝过的茶水,变成了暗红色的血水。 我看在眼里,依旧只是缓缓地喝着茶水,任凭那些恶心的虫子爬得满桌都是,落到地上,扭动着丑陋的身躯。 空中忽地闪过一团黑影,只见一大群蝙蝠从空中俯冲而下,扑到头顶的时候,突然一个盘旋飞到对面的屋顶上。 蝙蝠群炸开,在屋顶留下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罩着恶鬼面具,负手而立,向下俯瞰着我们,乱飞的蝙蝠在他背后形成一团诡异的阴影。 “你也是降头师?”那人忽地发出一阵笑。 笑声在冷寂的夜空中穿梭,阴森无比。 我没有理会,也没有接话。 那桌上蠕动的蛆虫开始扭动着身躯,朝我爬了过来,黑色的飞虫也炸了起来,朝我席卷而来。 只是还未近身,就纷纷爆开,坠落如雨。 只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一团团漆黑的头发从丁坚兄妹的口鼻耳窍中钻出,又像无数钢针一样,扎入他们的肌肤。 兄妹二人虽然拼命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我却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忽地黑影疾闪,无数蝙蝠破空而来,朝着我疾扑而下。 我将手中茶水朝空中一泼,只听嗤嗤作响,扑下的蝙蝠瞬间被水珠洞穿,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 我拎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不过倒出来的茶水,却是猩红粘稠,恶臭扑鼻。 我把茶杯搁回桌上,摇了摇头道,“曹小四,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你是谁?”屋顶上忽地传来一声尖叫。 “都多少年了,你还是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呵呵了一声,讥笑道。 一阵死寂之后,屋顶上那人突然放声大笑,“不是,不是,你是林寿?你不会真是林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哈哈哈哈!” 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这么惦记我?”我摸了摸下巴,“看来当年还是我把你揍得轻了,我的错。” 曹家有四个子女,我口中的曹小四,就是曹松最小的儿子,曹永贤。 当年我住在曹家的时候,跟曹雪蓉自然是接触最多的,其次是曹君武,至于曹仁杰,由当时他人在外地,并没有碰过面。 另外就是这个曹永贤了。 严格上来说,我只跟对方碰过一次面。 第184章 林寿,原来你没死 不像曹仁杰长期在外,这个曹永贤一直是住在家里的,但自从我住进曹家之后,就从未见过这个人。 直到有一天夜里,因为曹雪蓉要洗澡,当时我跟她手上绑着红绳,又不能解开,只能把红绳拉长,她在里面洗,我在外面等着。 等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猫叫,听声音就在边上。 我有点好奇,就找了过去。 结果在一栋假山后面,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用绳子吊住一只狸花猫的脖子,把猫给挂在了空中。 拿着一把剪刀,把猫的两只耳朵给剪了下来。 我一时没搞清是什么状况,也没贸然上前干预,谁知那小孩听到声音,突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拿着血迹斑斑的剪刀就朝我冲了过来。 来的速度很快,上来就拿剪刀直戳我的眼睛。 我避了开来,那小孩却是不肯罢休,下手又快又狠,哪里致命朝哪里去,歹毒无比,而且力气和速度都是远超普通孩子。 就算是成年人,稍一不慎,也得被他给放倒。 我当时就恼了,劈手一把夺过剪刀,把他踹倒在地。 那小孩见打不过,就开始求饶。 我是见过他凶狠的样子的,自然不会轻信,果然那小孩求饶是假,趁着我不备,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偷袭。 我把他匕首踢飞,逮着他重重地连抽了几个大耳刮子,又把他压制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有人听到动静赶来,才把我们分开。 后来我才知道,被我这一顿揍的,就是曹家最小的儿子曹永贤。 在当时,不管是曹松还是曹雪蓉,都摆出了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对这事只字不提。 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曹永贤,听说是被曹松送去了外地,但至于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白骨洞的时候,我听丁坚提到“四少爷”,当时脑海里就出现了曹永贤这个曹家小四的样子。 这人小的时候就如此阴狠毒辣,如今过去了十年,那歹毒的心性倒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林寿,原来你真没死,好好好,哈哈哈哈!”曹永轩连声大笑。 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当年我离开家的时候,跟我爸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让他千万千万要把你留下来,交给我收拾!”曹永贤尖着声音道,“谁知我姐一生气,就把你小子给活埋了,据说连尸体都拉出来钉在了桑树上!” “我听说之后,特别生气,我真的非常生气!这人要不是我姐,我早宰了她!” 曹永贤阴毒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休。 “本来我回去之后,是要把你小子的尸体给拉出来的,谁知我爸又不允许,说那地方不能动!” 说到这里,曹永贤突然咦了一声,“你小子既然没死,那被钉在那里的是谁?” “看来你也是真够蠢的。”我讥笑道,不紧不慢地把刘浩李代桃僵的事情说了一遍。 “狗东西,狗东西!”曹永贤暴跳如雷。 我怀疑这刘浩要是没死的话,估计能被这曹小四给把每寸骨头都给碾碎了。 “所以被刘浩那狗东西钉在里面的,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曹永贤突然又平静了下来,发出一阵呵呵的轻笑,“那女人倒是挺有意思,很好玩,不像其他人一样软骨头,而且求生的念头很强,我玩了好几年,这才没了兴趣。” 我知道他说的是秀玉。 那个从密道进去,把秀玉折磨致死的,就是这个人。 当年的秀玉,一直惦记着要找到自己的弟弟,求生念头能不强么?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天,甚至根本就想不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弟弟,当时就被钉在她隔壁。 “你这人还是跟小的时候差不多,除了能杀杀猫,折磨折磨女人,还有什么本事?”我轻蔑地讥笑道。 曹永贤这回却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阴森森地笑了,“你小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这些年学的本事,都没地方用。” “宰杀那些废物,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你放心,我不会一下子把你弄死的,起码也得像那个女人一样,好好的玩个几年,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又是一阵怪异的尖笑。 “成天想着宰别人,你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被人宰了么?”我笑道。 “你说那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曹永贤不屑地道,“还有那个曹君武,两个废物!” 我心中一动。 此时的曹永贤已经把我当成砧板上的肉,自然是不会再遮遮掩掩,既然如此,那当时死掉的那个曹仁杰,就的的确确是曹家的长子,是正主。 “怎么,连家里人都不要了?”我笑道。 “两个废物也配?”曹永贤冷漠地笑道,“曹家配做我亲人的,也就是我姐,连我那老爹,都只能算半个!” “是这样?”我点点头,“那行,下次我就宰曹松和曹雪蓉。” “就凭你学得这点降头术?”曹永贤突地大笑起来。 “上回我抽了你几个耳光来着?”我忽然问。 曹永贤的笑声一僵,低低地说了一句,“找死!” 那漫天乱飞的蝙蝠忽地扑过来,将他的身影淹没,化作黑压压的蝙蝠群,朝着我俯冲而下。 “滚!” 我嘬唇轻喝一声,喷出一道咒音。 空气一震,发出一连串爆鸣声,那压到头顶的蝙蝠群轰然炸开,如同黑雨一般,噼里啪里地砸落地面。 曹永贤的身形一闪,从蝠群中飞出,身在半空,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朝我头顶抓来。 我抓住一双筷子,倏忽向上刺去。 筷子后发先至,正中对方掌心。 只听砰的一声,筷子炸成粉碎。 我左手一划。 剑指! 斜斩而上! 曹永贤忽地横空翻了个大跟斗,避开这一斩。 我紧追而上,左手剑指直斩,右手结开山印。 轰! 曹永贤额头被剑指劈个正着,胸口挨了一记开山印,顿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撞向一一栋坍了一半的老房子。 斑驳的墙面上露出数根钢筋。 曹永贤的后背撞上去,将钢筋尽数碾平,连带着将墙壁撞得粉碎! 不等烟尘散去,就见一道人影毫发无伤地爬了起来。 第185章 铜甲尸 烟尘翻滚之中,曹永贤左手抬起,在胸前捏出一个法诀。 忽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自夜空中传来! 转瞬之间,三道黑影如同流星般从空中划过,朝这边俯冲而下! 那赫然是三只面目狰狞的飞头獠,圆睁的双目金光闪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金光闪闪的大牙。 轰! 就在我移形换位的瞬间,三只飞头獠撞入地下,地面轰然炸开,烟气腾腾,碎石飞射。 我头也不回,反身猛踹一脚。 跟随着飞头獠疾扑而至的曹永贤,被一脚踹中胸口,顿时轰然倒飞了出去,又把一堵墙给撞得粉碎。 在踹飞曹永贤的下一刻,立即向左横移。 轰! 三只飞头獠从脚下的地面钻出,擦着我的身子直冲天际! 在空中一个盘旋,旋即俯冲而下,速度奇快无比,带起一连串空气的爆鸣声! 我纵身向东南方向疾掠,并指起诀,向前斩落! 剑指! 曹永贤刚刚从地上爬起,被当头斩个正着! 只听嗤的一声响,他戴在脸上的面具被斩成两半,颓然落地,露出一张阴狠苍白的脸。 剑指斩出,我身形忽地一阵模糊。 “水泽隐!” 身后俯冲而来的三只飞头獠,呼啸着从我残留的身影中贯穿而过,将对面的曹永贤撞个正着。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后方的一大片房屋被撞得四分五裂! “你找死!” 翻翻滚滚的烟尘之中,突地传来一声嘶吼,曹永贤的身影从烟尘中纵身而起。 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粉碎,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身上密密麻麻地纹满了血红色的符咒! 铜甲尸? 我有些意外。 从养尸来说,最容易养成的,那就是一般的阴尸,而铜甲尸则在其上更进一步。 所谓的铜甲尸,顾名思义,其尸身强横无比,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要炼成铜甲尸虽然难度极高,却也并不罕见,而且铜甲尸虽然不惧刀枪水火,但碰到厉害的镇尸符箓,还是会被克制。 但这铜甲尸,往往是在阴尸的基础上养成的,可曹永贤却是把自己一个大活人,炼出了铜甲。 这就极其罕见了。 两者的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曹永贤,可谓是半人半尸,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这种以活人炼尸的法门,虽然早就存在,但极其凶险,稍一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顶尖的炼尸术士,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 没想到这曹永贤,居然走了这种路子! 铜甲尸可以被镇尸符克制,但这铜甲要是在活人身上,镇尸符却是失去了效用,因为对方既不能称之为人,却也不能称之为尸。 这种炼尸法虽然凶险无比,但也有个好处,就是能让自己的寿命极大限度地延长,而且能获得一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能力。 当然了,既然是半人半尸,那就不算是个正常人,注定了是断子绝孙的。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空中传来急促的爆鸣声,三只飞头獠再度俯冲而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曹永贤也动了,瞬间冲到了我面前。 “咔嚓!” 三只飞头獠当头冲下,张开大口,金金灿灿的牙齿悍然咬合! 我身形一晃,在两者冲撞而来的瞬间,忽地绕到了曹永贤背后,一脚将其蹬飞了出去。 三只飞头獠擦身而过,撞入地下,眨眼间又冲天而起,一个盘旋,带着呜呜声俯冲而来! 我向左踏出一步,不避不闪,右手五指张开,向前抓出。 轰! 首当其冲的飞头獠,直直地撞在手掌上,被手掌按住,四周的空气轰然爆开! 另外两只飞头獠被激起的罡气一撞,向旁偏了偏,冲入了房舍之中,又将一大片房屋撞得七零八落。 我猛地一挥手,将抓在手中的飞头獠掷出,“呜”地破空而去,正好撞中一只冲天而起的飞头獠。 两者以奇快的速度相撞,顿时轰然炸裂! 我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就在丁坚兄妹两躺倒的地方,搁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袋子里装的,是之前购物的时候顺手买的一大包三寸来长的铁钉。 左手起咒,向着塑料袋一招。 “起!” 只听嗤嗤作响,寒光连闪,一枚枚铁钉从塑料袋中飞出,向着刚刚从烟尘中爬起的曹永贤疾射而去! “当当当当当……” 一阵绵密的当当声中,那些铁钉一撞上曹永贤的胸口,钉身当即外折,颓然坠地,伤不了对方分毫。 “我还以为是破甲钉!你居然拿这么一堆破铜烂铁来,是不是脑子有病……”曹永贤面目狰狞地哈哈大笑。 笑声未绝,忽然一枚铁钉破开了曹永贤的皮肉,虽然再度被挡下,但更多的铁钉连绵不绝而至! “嗤!” 终于有一枚铁钉破开了曹永贤的铜甲,从他胸口贯穿而过,紧接着是另一枚! 也就在这时,塑料袋中的铁钉已经耗尽。 我右手一抓,从袋中拎出一把斩骨刀。 “地位坤!” 瞬息之间,身形以至。 一刀直斩! 曹永贤的双目骤然睁大。 呼啸声中,仅剩的一只飞头獠疾冲而来。 刀光一闪! 挡在面前的飞头獠被一斩两断,刀光不停,顺势从曹永贤的头顶直劈刀脚下! 就在这时,眼前忽地血光一闪! 那被斩开的曹永贤,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化血术! “结煞!” 我将斩骨刀丢在地上,双手结咒,向着地上一指。 霎时间,淡淡的黑色烟气从地面直冲而去,交织成网。 以咒凝煞,以煞成网! 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向着西北方向走去。 天底下的遁术门类繁多,像土遁、水遁等等,都是极为奇妙的遁法,但哪怕再厉害的遁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比如当时在石门村外的那个矮子,就是用了某种土遁之术,只是在他遁出的瞬间,被我的铜钱给追上,在他遁出的瞬间给击毙当场。 但要说各类遁术中,保命最强的,那就莫过于化血术! 因为这化血术,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挡住致命一击,保住人性命。 不过这化血术既然如此奇诡,想要施展它的条件,自然也是极为苛刻。 第186章 结煞,化血术 这化血术,原本是明末时期一个叫五盘教的镇教秘法。 这个五盘教,教中供奉鬼神,行事奇诡乖张,让人捉摸不透,教中传下的法术也是稀奇古怪。 就比如作为他们镇教秘法的化血术,虽然是一门极为神奇的遁术,却也极其残忍。 要练成这门化血术,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找到一个跟自己命格相配的人。 将其秘密囚禁起来,之后以秘法在其身上种下血引,再经过长达一年的精心培养,使得双方气血相连。 这样一来,当施术者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就可立即引动化血术! 化血术一旦施展,就能保住自己一命,但那个被下了血引之人,就会爆体而亡。 归根究底,这化血术其实就是一门替死术! 当时在红河疯人院,我跟邵子龙不大不小吃了个闷亏,被那个院长假借自爆给跑了,打这以后我就留了个心眼。 再加上那曹永贤又是精通降头术和炼尸术的,就更是让我心生警惕。 因为当初那五盘教被灭之后,他们门中的很多秘术,很多都流传了出去,特别是降头师和炼尸术士,尤其喜爱五盘教的奇诡秘术。 说不定这曹永贤就会化血术。 为了以防万一,就必须得提前防备。 不过这化血术,既然被称为在遁术中保命第一,想要破解它自然是千难万难。 虽然灵门的确是有破化血术的法子,但也必须要天时地利配合。 我在梅城周围找了一圈下来,最终相中了这个采石场,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势,布置了煞网。 走不多远,就见一条人影横卧在地上,被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住,束缚在地面。 我上前看了一眼。 这被煞网缚住的,正是那曹永贤。 施展化血术虽然可以保命,但代价也是极大,不仅要损失千辛万苦养出来的替身,自己也会身受重创。 听到动静,那曹永贤微微睁开了双眼。 “化血术用的不错啊。”我一脚踩在他脸上。 曹永贤发出“呜呜”几声,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啧啧,还是这么废。”我用鞋底他脸上碾了几下。 抓住他的脚,拖着就走。 等回到吃饭的地方,把他往地上一丢,过去看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两个人虽然中了曹永贤的降术,连连呕血,但有小鬼在里面镇着,性命却是无忧,不过这苦头是肯定要吃了。 此时二人已经稍稍缓过劲来,看到被我拖过来的曹永贤,二人眼睛冒光,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你们俩先等等,得有个先来后到。”我把兄妹二人叫住,又把屋内的杨天宝给招了出来。 此时的杨天宝只是一具阴尸,还远远没有到成煞的地步,自然也不会有之前的记忆和神智,也不会认识曹仁杰是谁。 可阴尸最强大的,就是怨气和执念! 也正是这难以泯灭的怨气和执念,让杨天宝入邪成尸! 哪怕人死了,执念却是不会消散。 “宝子,这就是在隔壁折磨你姐姐的人。”我在他头顶轻拍了一下。 杨天宝仅剩的一只独眼,突然转动了一下,猛地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 人影一闪,杨天宝小小的身形弹起,从半空轰然落地,直直地踏在曹永贤胸口。 这也就是曹永贤半人半尸之身,换做常人,此时怕是已经被踏得四分五裂! 杨天宝张嘴就咬住了曹永贤的耳朵,两只小手摸向了他的眼睛。 “我去坐一会儿。” 我跟站在那里发愣的丁坚兄妹俩交代了一句,就回去坐到桌子那边。 过了一会儿,就见兄妹俩返回屋子,从里面拎了两把大铁锤出来。 我也没去管他们怎么折腾,回去屋里重新倒了杯茶水出来喝。 没喝几口,手机响了。 “还没睡?”电话那头传来刑锋的声音。 “没呢,忙到现在。”我说。 “我就知道你现在肯定也睡不着。”刑锋笑道,说着声音一沉,道,“刚刚挖开了地下,里面找到很多干尸。” “什么样的?”我问。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量大概有上百,全都是被开膛破肚,而且在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放了一条鱼骨,应该是龙鱼的。”刑锋道。 我沉默片刻,问他,“心脏看过没有?” “都在右侧。”刑锋道。 又聊了几句之后,刑锋说道,“就这些,你接着忙,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个招呼。” 我笑说,“那肯定不跟你客气。” 老刑这番话虽然说的是“帮忙”,但其实是提出双方合作。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说了“不跟你客气”,就是答应了合作的请求。 两边都是明白人,自然也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行,保持联系!”刑锋笑道。 等挂了电话,我端着茶杯去看了一眼曹永贤那边。 以曹永贤如今的肉体强横程度,哪怕是用刀砍,也砍不动分毫,这也是为什么丁坚兄妹俩双双去拎了大铁锤出来的原因。 不过有杨天宝在那,两人几乎插不进去手。 可哪怕是在杨天宝疯狂的撕扯之下,曹永贤也死不了,只是重伤之下,手脚终究被陷入癫狂的杨天宝给慢慢地掰断。 丁坚兄妹俩趁机跑上前去,抡起铁锤来照着对方的大腿骨就是一下。 一下不成,就两下! 哪怕曹永贤一时间死不了,但这剧痛却是免不了的! 直到丁坚兄妹俩都累趴下了,我这才把杨天宝给叫了回来。 过去看了一眼,那曹永贤已经不成人样,身上的骨骼更是在杨天宝和丁家兄妹的捶打之下,寸寸断裂。 脸更是已经变形,面目全非。 我起了一道聚阴咒,打入曹永贤额头。 过了片刻,曹永贤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咧开嘴,露出一丝瘆人的笑声。 “你还说你那个大哥废物,你不也一样?”我啧了一声。 曹永贤的笑容顿时一僵。 “一点用都没有,曹家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我不紧不慢地道。 “死……”曹永贤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想死?”我笑了笑,“还没那么容易。” 小半刻钟后,我带着丁坚兄妹他们,把曹永贤拖到了石板矿的最底层。 第187章 恐怖的姑奶奶 这矿洞原本是用来采石的,自从石板采完之后,矿洞也早就废弃了。 阴暗的矿洞内,空气沉闷阴森。 此时的曹永贤,周身骨骼尽数被碾碎,像团烂泥似的,被铁链吊起来,倒挂在半空。 换做正常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但作为半人半尸之身,曹永贤却依旧吊着一口气,就算想死也死不成。 “要是被出去,我……我一个个咬死你们……”曹永贤血肉模糊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默诵咒文,左手捏诀,忽地起了一个法咒,拍入他的头顶。 霎时间,矿洞之中阴风四起,以我为中心形成一股旋风。 旋风中心又生出一缕黑气,黑气越来越盛,将曹永贤笼罩其中,开始如同活物一般,从他的七窍中钻了进去。 之前哪怕被杨天宝和丁家兄妹碾碎骨骼也没吭声的曹永贤,开始哀嚎惨叫起来。 直到我收了法咒,阴风收敛,所有黑气没入了曹永贤体内,他的哀嚎声依旧不减。 “他这样子,活个一年半载有没问题?”我问丁家兄妹俩。 “这人命挺硬的,应该没问题。”丁坚微微愣了一下,立即接话道。 我嗯了一声,道,“走。” 带着杨天宝和兄妹俩离开。 “别……别走……”哀嚎中的曹永贤突然颤抖着声音叫道。 我只当没听见,反而走得更快了。 “别……别走……回来,林寿,你快回来……”曹永贤惊慌地大叫,“我……我知道很多秘密,你肯定……你肯定想知道!” “林寿!林寿!” 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矿洞内不停回荡。 我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 “你……你先替我解掉,好……好痛……”曹永贤的声音不停哆嗦。 “不至于?”我有些疑惑,“别人都不痛,你痛什么?” 曹永贤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你放我下来……你要找曹家报仇,咱俩……咱俩可以合作。”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错?”我哑然失笑。 “我……我没开玩笑……”曹永贤哆嗦着声音道,“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你肯定就明白了。” “是么?”我不置可否。 曹永贤忽地笑了起来,“其实……其实我就只有两个废物哥哥,那曹雪蓉……呵呵,根本就不是我姐!” “不是你姐,那又是谁?” 他的话让我心头陡然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你肯定想不到?”曹永贤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曹雪蓉,是我姑奶奶的女儿,按照辈分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姑姑?” 说着又是一阵神经质的笑,笑着笑着,又因为剧烈的疼痛哀嚎了几声。 我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盯着他看了片刻,冷笑道,“你就算瞎编,也该编得像样一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有个姑奶奶?” “我们曹家,多的……多的是秘密……”曹永贤嘿嘿笑了一声,“别人都以为曹家是我爸在当家,其实……嘿嘿,其实真正做主的,是我那位一直藏在暗处的姑奶奶!” “外人都以为曹雪蓉是我妈生的,哦对了,我妈确实给我生过一个三姐,只不过……咳咳……只不过在出生当晚,就被我那位姑奶奶给换走了。” “我那两个废物哥哥,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真以为那曹雪蓉是他们的妹妹,哈哈,岂不知,那是他们俩个的姑姑!” 曹永贤哈哈大笑。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置可否地问。 提到这个,曹永贤突然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嘿的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挺小的,呵呵,还拉着曹雪蓉在那玩躲猫猫,我们当时躲进了一个柜子里。” “结果躲进去没多久,我爸和我妈就进来了,两个人一进门……一进门就开始吵,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边上的曹雪蓉,根本……呵呵,根本就不是我三姐。” “两个人吵了一阵,忽然房门砰的一声被风吹开,等我再看时,就发现……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长得……长得很美,比我妈都美,我爸看到那女人吓了一跳,慌忙过去……过去拜见,恭恭敬敬地喊了对方一句‘姑姑’。” “我当时……当时就很奇怪,这女人那么年轻漂亮,看起来比我……比我妈还小,怎么会是我爸的姑姑呢?” “还没……没等我想明白,姑奶奶忽然伸手一抓,我妈……我妈就飞了过去,被她抓着脖子拎在半空。” “我吓得捂住了嘴,姑奶奶忽然一挥手,柜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我从里面滚了出去……呵呵。” 曹永贤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又接着道,“我看到我妈被姑奶奶锁住脖子,掐得脸色发紫,惊恐……惊恐地看着我,我……我害怕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爸急忙跪下来求情,让……让姑奶奶饶了我们,姑奶奶忽然开口,问了我一句,‘你跟你妈只能活一个,你让谁活?’” “我当时吓坏了,扑通一声也跟着我爸跪了下来,求……求姑奶奶放过我妈。” “姑奶奶点点头,说,‘挺有孝心。’一脚把我踩在地上,我只觉得后背剧痛,气都喘不过来……” “我爸一直磕头哀求,但姑奶奶根本……根本不为所动,我害怕得不行,只能……只能去求曹雪蓉……” “谁知曹雪蓉……曹雪蓉抱着个洋娃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根本看……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我实在疼得厉害,就大叫说‘不想死’,刚一开口,姑奶奶就……呵呵,就一把拧断了我妈……我妈的脖子。” “她松开了……踩在我身上的脚,又指着我妈说,‘看你这胆小的样子,怎么做曹家人,去刺一刀!’” “我当时一直哭,哪里又敢……姑奶奶冲曹雪蓉招了招手,道,‘教教他’,曹雪蓉一言不发地拿起刀,就刺在了我胳膊上。” 第188章 九代积福 “呵呵呵……” 曹永贤咧嘴大笑,“我……我实在是又疼又怕,只好接过刀,在我妈身上刺了一下,姑奶奶说,‘不够’,我就只能再刺……” “到后来,我都已经不知道刺了多少下,我……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 “只有……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地上……地上都是血,我害怕得过去拍门,但门……门被锁了,我怎么叫也没人开……” “直到过了一个……一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忽然……忽然看到门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我爸,谁知道……谁知道是姑奶奶,她对我说,‘你总算比你那两个废物哥哥好一点,以后就跟着我。’” “我害怕得不行,赶紧点头答应……呵呵呵呵……” 曹永贤说着,又是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 除了他的笑声之外,矿洞内一片死寂。 就算对曹永贤恨之入骨的丁家兄妹俩,此时也是一脸骇然。 “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合作?”曹永贤大笑完之后,又呵呵地说道,“说到底,害死你爷爷的是我那个姑奶奶,把你封棺……封棺活埋的,是曹雪蓉,你想弄死她们,我也想啊!” “你说是你姑奶奶害了我爷爷,又是怎么害的?” 我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冷声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也看不太懂……”曹永贤轻笑了一声,“这件事肯定是我那位姑奶奶设计的,我爸也就是个傀儡而已,不过……不过你爷爷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怎么说?”我不置可否地问。 “那也很简单……”曹永贤道,“因为我那位姑奶奶,是个绝顶恐怖的人物,我从没怕过谁,但……一见到她,就……就忍不住发抖。” “我不知道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但能让我那位姑奶奶费尽心思,甚至……甚至不惜拿她那宝贝女儿出来跟你定亲,我就……我就知道,你爷爷绝对不简单。” “而且……而且你爷爷,应该对她来说,极其重要……至于究竟是怎么个重要法,又或者你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就……别来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呵呵,我说到底,也就是个卒子而已,我又不像曹雪蓉,是她的宝贝亲闺女,在整个曹家,除了曹雪蓉之外,谁都他妈不是人!” “你不是说我那废物大哥死了么,那又怎么样?这种废物,死了也就死了,除了……除了我爸可能会掉几滴眼泪,谁会在乎?” “不过我爸……呵呵,我爸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车祸那肯定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怎么样,咱们是不是……天生的合伙人?”曹永贤絮絮地说了一阵,忽然哈的笑了一声道。 “蜂巢是怎么回事?”我沉思片刻问。 “那地方……”曹永贤笑了一下,“不就是我看守的一个破地方,里面的人,都信奉红灵老母是?其实那红灵老母,就是我那位姑奶奶。” 说到这里,又改口道,“也不对,其实应该说,我们曹家的……第一代姑奶奶,才是红灵老母!” 我听得有些疑惑,“什么叫第一代姑奶奶?” “我们曹家……嘿嘿,号称梅城首善,九代……九代积福,这话别人会信,你肯定是不会信的?”曹永贤笑道。 “曹家向上九代,本来是籍籍无名,可就在曹家捡回来一个女儿之后,曹家就开始风生水起。” “这个‘女儿’,也就是第一代的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看似柔弱,却一手创建了红灵会,这红灵会供奉的……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红灵老母,就是那位姑奶奶本人。” “之后那位姑奶奶又将曹家祖坟迁移到青龙山,从此……曹家气运大旺,再加上背靠红灵会,简直……简直无往而不利,嘿嘿。” “那位姑奶奶一直没有嫁人,到她四十多岁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曹家,从此音讯全无,而三年后,曹家出生了一个闺女。” “可除了当时的曹家家主之外,谁也不知道,当时出生的那个闺女,早就被人调换了,就跟……呵呵,你应该也想到了,就跟曹雪蓉一模一样!” “九代以来……都是这么循环往复……” “你现在应该懂了?我们曹家……呵呵,也不过就是个摆在前台的傀儡而已,至于我那两个废物哥哥……至今还迷迷糊糊,一点都不知道,实在是蠢得可以!” “我猜……这些年来,她们应该是在筹谋一件事情,这事情……持续了整整九代,不过到了这一代,应该……应该是要结束了。” “怎么说?”我不动声色地问。 这曹永贤的说法,跟陈无量算是对应上了。 “感觉。”曹永贤却也回答不上来,“而且……而且你爷爷,在这个事情中,应该……应该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当年……当年你爷爷去了青龙山,突然有一晚,青龙山方向传来……传来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应该是那一晚……” “所以最紧要的地方,应该是在青龙山!”曹永贤突然嘶声叫道,“红灵会经营了九代,都是围绕着青龙山的,那里面……肯定不只是我们曹家的祖坟那么简单!” “那道家五狱呢?”我问。 曹永贤却是不以为然,“什么道家五狱,那些个地方,都是……都是障眼法而已,又有什么用,真正的核心所在,肯定是青龙山!” 我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却也不会轻信。 这道家五狱,对应五行五脏,合曹家大院、青龙山一阴一阳,绝对是有极其紧密的关联的。 “你要报仇,哪怕是……把我们曹家大宅夷为平地,那都是没用的,曹雪蓉那母女俩根本不会在乎,除非……除非咱们能破了青龙山!”曹永贤咬牙叫道。 第189章 诡水 “所以呢?”我不置可否地问。 “所以……所以你得放我下来,咱们两个联手,一起去破了青龙山!”曹永贤叫道,“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你们曹家都已经经营了九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故作不以为然地道。 曹永贤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消息……消息灵通的话,就知道……梅城周遭发生了很多……很多好事……” “都是你做的好事。”我淡淡道。 “原来你……你知道啊?”曹永贤沙哑着声音嘿嘿笑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还不就是……就是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想把水搅浑么……你还不明白?” 说着,又因为彻骨的剧痛,忍不住哼了几声,叫道,“你……你赶紧替我解掉,咱们……咱们联手……” 见我无动于衷,曹永贤又咬牙道,“你真想要报仇的话,就……就得快,一旦让他们成事……呵呵,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这么确定是青龙山,不会是其他地方?”我再次问。 “当然!”曹永贤叫道,“要不是青龙山,我……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给你当球踢!” 我“哦”了一声,道,“再问你一个事,你们养的那些龙鱼去了哪里?” “这还用说么,那肯定是进了青龙山!”曹永贤叫道。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道,“懂了。” 转身给丁家兄妹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曹永贤不可思议的叫声,“林寿!林寿!你……你干什么去?” “你……你给我回来!你快回来!你……你把我放下来!” “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你死定了……” “林寿……林寿你快回来,咱们联手,咱们联手破了青龙山……咱们一起报仇啊!” “林寿,你给我……给我回来!” …… 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在沉闷阴森的矿洞内久久回荡。 我带着丁家兄妹他们回到地面,在杨天宝脑门上轻拍了一下。 后者纵身而起,就一头撞在了矿洞之上。 轰隆! 随着身影不停疾闪,矿洞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坍塌。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崩塌而下的碎石将矿洞彻底给封死,再听不到一丝声息。 “希望这人命长一点。”丁坚久久地望着被封死的矿洞,忽然说了一句。 丁柔点头,“我也祝福他。” 两人默立了片刻,跟着我离开。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事情紧迫。”途中我对两人说道。 “是,追踪龙鱼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丁坚肃然说道。 丁柔冲我看了一眼,补充道,“我跟我哥商量过了,打算通过梅城一带的水系来找。” 所谓的水系,就是梅城一带所有的水网,包括江河湖泊、山涧溪流等等。 在这采石场附近,正好就有一条经过的小河。 兄妹俩带着我过去,准备在实地给我再仔细解释一番。 可等我们一到河边,河中出现的怪异景象,就让我们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丁家兄妹匆匆地跑了过去。 只见河水就像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河面上蒸腾起一缕缕的白烟,水里漂满了大片大片的死鱼。 “水凉的!”丁坚伸手飞快地在水中探了一下。 虽然这河水看似在沸腾,但河水并不烫,甚至比平时还要凉一些。 我们沿着河道往前走了一段,沿途都是这样的情形。 大片的死鱼在翻滚的河水中载沉载浮,看着怪异无比。 丁柔用手指沾了河水,含入口中,闭目片刻,又睁开,摇头道,“没有毒,水中的阴气很盛。” 说到这里,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又道,“阴气不是重点,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很怪……” “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带着二人和杨天宝往别处去。 很快就发现,这附近的水脉,都跟那条河一样,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水面翻滚蒸腾,鱼虾死绝。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地打破了寂静。 “你没睡?城里突然出了一种怪病,不少人毫无征兆的,睡着睡着就突然断了气!”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沈青瑶急促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眉头一皱。 “目前还不清楚,但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死掉的人浑身冰冷刺骨,阴气很重,瞳孔全都缩成了针尖大小!”沈青瑶道,“协会这边已经连夜召集人手赶过去了,但还不知道出事的究竟有多少。” “那范围呢?”我问。 “不好确定,但整个梅城四面八方都有。”沈青瑶道,“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了,咱们梅城一带的水系,都出了问题。” 我说刚刚注意到。 “看来要出大事情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沈青瑶准备挂电话,末了又问了一句,“你俩有没在一起?” “没呢。”我知道她问的是邵子龙。 “行,那我再联系他。”沈青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立即给铁头打了过去,让他把所有人叫起来,不管怎么困,都不能睡觉。 “好好好,我马上去!” 铁头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听到最后,猛地就清醒了,从电话里还听到了咕咚一声,估计是起得猛了,摔了个跟头。 打完电话后,我皱眉望着烟气蒸腾的水面,半天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了?”丁坚忍不住问。 我把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这么古怪?”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我回头对二人说道,“你们就专心追踪龙鱼,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好!”兄妹二人应道。 “记得别睡觉。”我又叮嘱了一句。 “明白!” 两人又跟直挺挺站在那里的杨天宝打了个招呼,就顺着河道疾奔而去。 我蹲在河边,盯着河面上载沉载浮的死鱼又看了一阵,起身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焦头烂额啊!” 我还没说话呢,对面的老刑倒是先开口了。 第190章 断龙桩 风水协会那边都已经得到消息了,第九局这边肯定也早已知情。 不过第九局人手本就不多,一时间根本就顾不过来,也难怪连刑锋这样的老江湖都会发愁。 “这是要出大事啊。”我学了沈青瑶的话,语气凝重地说道。 “是啊!”刑锋叹气,“我现在是焦头烂额,脑子一团乱麻,要不你们年轻人动动脑筋给捋一捋?” “我倒是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我说道。 “说嘛。”刑锋道,“不成熟不要紧,先说来听听。” “我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跟青龙山,或多或少有点关联。”我说。 “你想打青龙山的主意?”刑锋苦笑,“那几个到现在还躺着呢,不知道能不能醒。” 我问,“刑队,你能动用多大权限?” “比如呢?”刑锋问。 “比如把青龙山给铲平了。”我说。 刑锋哑然失笑,“我要有这能耐,还用掉头发么?根本不可能的事!” “确实。”我点点头,“那这样呢?能不能找十个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来,当然了,这人数越多越好,但最少要十个。” “你觉得我有这么大本事么?”刑锋给气乐了。 “我觉得有。”我肯定地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打桩布阵。” “你这想法倒是……”刑锋若有所思。 我说的打桩布阵,就是在青龙山各处紧要的风水地势中打入断龙桩,截断风水地脉。 虽然曹永贤信誓旦旦地说,这青龙山就是命脉,是最至关重要的地方,而且从表面上来看,青龙山有陈无量坐镇曹仙观,又布置有森罗万象这样的奇门大阵,的确是防护最严密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我心生疑虑。 最强最显眼的地方,也有可能是陷阱。 打入断龙桩,可以截断青龙山的地气连通,必然会对青龙山中的风水局产生影响,如果这青龙山真是命脉,那么这一点的影响,就会急剧地放大,造成巨大的破坏。 而如果只是陷阱,那么也可以从其中观察出蛛丝马迹。 “断龙桩怎么打,阵图你出?”刑锋问。 “我出。” “十个没有,最多七个。”刑锋咬牙道。 “不行,这样太慢了,只要能对奇门术数精通就行,可以不用那么高手。”我退而求其次。 “那行!”刑锋最终拍板。 我带着杨天宝回到流年堂,刚把他在地下室安顿好,就见铁头和海棠从对面跑了过来。 “您可回来了!”铁头又惊又喜。 “你们怎么样,都没事?”我笑问。 “还好还好,幸亏您提醒得及时,我赶紧把所有人都给叫了起来!”铁头心有余悸地道。 “寿哥,你饿不饿?”海棠脆声问。 她拎了一个篮子过来,打开来,原里面是蒸的桂花糕,还热气腾腾的,端出来放在了桌上。 “大家起来后,坐在那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张师傅就说,海棠肯定饿了,咱们要不蒸点桂花糕吃吃!”铁头笑道,“大家一拍即合,就开始动手蒸了。” “好吃。”我拿起来尝了一块,竖起大拇指赞道。 “海棠一看到流年堂灯亮了,就赶紧拎了一篮子桂花糕过来,说要给你尝尝。”铁头笑。 海棠脸一红,抓过两块桂花糕,递给铁头,“铁头哥,那你也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铁头哈哈大笑,接过糕点就塞进了嘴里。 我招呼海棠也一起吃。 “对了,刚刚整个城里都已经紧急通知了,让所有人都起来不要睡觉。”铁头边吃边说。 “难怪我过来的时候,到处都亮着灯。”我恍然道。 看来第九局的动作也很快,而且他们毕竟是官方部门,想要协调人手,可比风水协会这样的民间组织来得方便太多。 “现在大家都慌得不行,睡觉就能给睡死过去,这换谁也怕啊。”铁头心惊肉跳地道。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问,“您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谁说这是病的?”我问。 “通知上这么说的,说是发现了一种怪病,有可能会在睡着的时候突然猝死,反正也没说得太清楚,就是让大家先不要睡觉,呆在屋里也不要到处乱走。”铁头道。 这倒也是正常操作,毕竟说是一种病的话,还容易让人接受一些,不至于太过恐慌。 “这个不是病。”我拿出一叠黄纸符箓,给铁头,“你等会回去风水楼,把这些符贴在楼里,让大家全都呆在里面不要外出。” “那……那是闹邪?”铁头看到我拿出的黄纸符箓,顿时哆嗦了一下,又慌忙接过符箓,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那我现在就过去?”铁头有些坐不住了。 我说,“不急,我再交代你一些事情。” “好!”铁头连忙应道。 “曹家的银元宝,你们有没有人拿的?”我问。 “没有了!”铁头摇头道,“就我一开始拿了一个,您说这东西可能有问题,我就没敢要,就……就放在您这里了。” “这个我知道。”我点头道,“其他人没再拿过了?” “没有了!”铁头忙道,“我之前还教育过小杆子他们,别贪心别眼红,不该拿的东西千万别乱拿!” “说得好。”我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铁头嘿嘿了一声,喜得眉飞色舞,笑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僵,惊恐地道,“这……这不会跟那元宝有关?” “那倒不一定,以防万一罢了。”我说,“另外你不是有朋友,是专门搞传谣的么?” “对。”铁头道,“您是要再传一点谣?不不不,咱们传的都是事实,可不是谣言!” 我笑道,“那就再让他们传一传,就说这元宝叫千岁银,是一种买命钱,谁要是拿了这钱,就把自己寿命给卖掉了。” “啊?这……这是真的吗?”铁头吓了一大跳。 “不管他真不真,你就当真的传。”我说。 “对对对,咱们传的都是大实话!”铁头一个劲地猛点头。 第191章 六慧灵童 等铁头和海棠回了对面风水楼,我上二楼进了书房,拿过摆在书架上的那一锭千岁银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这才重新放了回去。 取了纸笔,坐下来开始绘制断龙桩,并且在下面详细备注了炼制的法子。 在快完成的时候,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过不多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流年堂楼下。 “您好,是刑队让我过来取东西的。”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满脸倦色,显然是刚刚从哪里赶过来的。 “辛苦了。”我把断龙桩设计图交给对方。 “彼此。”年轻人双手接过,又冲我点了一下头,随即上车离开。 我回到书房接着开始绘制青龙山的地脉走势图,等忙活完,只见外面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 刚走到阳台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海棠手里拿着个东西,从对面匆匆跑了过来。 “寿哥,你看这个!” 我下楼开了门,海棠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我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林寿”两个字。 就这笔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哪里看到的?”我接过来问。 “刚刚在那边,突然有个东西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寿哥你的名字,我就赶紧拿过来了。”海棠道。 “知道了。”我笑说。 “寿哥我去给你拿早饭!”海棠说着,又匆匆跑去了对面。 我拿着信封回到书房,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六慧灵童。” 看着这四个字,我不禁有些皱眉。 所谓的“六慧”,其实是佛家的一种说法,也就是璎珞本业经上说的六种智慧。 这六慧,分别是闻慧、思慧、修慧、无相慧、照寂慧、寂照慧,在其中又分别对应了别教六位菩萨。 而六慧灵童的说法,历代一直都有,只不过在民间,一直被叫做“佛子”、或者是“转世灵童”。 这样的孩子,出生就自带佛性,慧根深种,很多人就将其视作佛祖转世。 这佛祖转世的说法虚无缥缈,未必能当真,但这六慧灵童,确实不同于常人,天生就通六慧,禀赋超群。 我起身在屋里缓缓地走了一圈,咂摸着这四个字的深意。 那小疯子突然丢给我一封信,应该是为了之前的那次约定。 当时我跟她约好了,她替我引出陈无量,我可以答应替她办三件事,但前提是,我要问那老太太一些事情。 后来她并没有把那老太太带过来,以至于谈崩了。 不过对于双方来说,吃亏的肯定是她。 毕竟是她耍赖皮在先,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赖掉答应她的三件事。 现在她突然丢过来这封信,八成是为了把这笔交易给圆回来。 要是这样说的话,这信上的内容,应该就是我想从那老太太身上得到的答案。 我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 无非是两点。 其一,金家阴阳庙的那个怪人是谁,那老太太或者说曹家,为什么要抓他? 其二,是关于我爷爷,那老太太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这六慧灵童,不太可能说的是我爷爷,反倒是跟那阴阳庙里的怪人有些对上了。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那怪人,是在一座小庙里。 听庙里的和尚说,这怪孩子是他们师父和尼姑生的,这话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这怪人跟佛家沾边,那是肯定的。 如果说这怪人真是六慧灵童的话,很多事情也就好解释了。 据说六慧灵童出生的时候,可能会有异象,那怪人浑身长毛,像个毛孩子,跟常人迥异,这当然算是异象。 而且有他在的地方,会经常闹邪,这也是六慧灵童现世的征兆之一。 当时我爷爷应该是看出来了,这才把那怪孩子封在井里,这不是要害他,而是要暂时护住他。 再后来金家出事,爷爷在经过斟酌之后,让金中岳去井里请了那怪孩子出来,又在金家后院修建了一座阴阳庙。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爷爷当时这手笔,真是巧妙至极。 金家之所以大祸临头,那是因为金家先祖遗留下来的鬼咒,本来按照爷爷的设想,是让我跟金绣云定亲,让我的阎王命和金家的鬼咒相互制衡。 可后来爷爷再去金家,仔细看过金绣云后,发现我们两个根本不合,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在金中岳夫妇俩的苦苦哀求之下,爷爷还是给金家指了一条路。 那就是建阴阳庙,请那怪孩子回家。 用六慧灵童来牵制鬼咒! 如此一来,果然保了金家几年平安。 只可惜中间金绣云那一把火,却是把好端端的局面给毁了。 这样一串,一切就都对上了。 至于曹家为什么要破阴阳庙,用金家夫妇俩的性命做要挟,抓走庙中人,那必然也是因为这六慧灵童。 当时我进曹家大宅的时候,发现曹家上空红光冲天,气运极盛,但在这红光之中,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种不合常理的诡异现象,很可能是跟寒冰狱和剐心狱接连被破有关,以至于影响到了曹家的气运。 道家五狱代表五行,而青龙山和曹家大宅,分别是一阳一阴。 接连两狱被破,导致曹家的气运出现异常震荡,甚至家中开始闹邪,而曹家之所以要把六慧灵童带回来,就是为了镇压住曹家的邪气,稳住整个局面。 而当时那个身上缠满纱布的“曹松”,应该就是六慧灵童了。 难怪曹家会找了那么多和尚来诵经祈福。 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一下子解释得通了。 当然,这曹家费尽心思找到这六慧灵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镇压气运那么简单,可能还有其他目的。 我坐在书房里,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翻腾。 那爷爷呢? 我重新拿起那张纸,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又仔细看了好几遍。 沉思片刻,起了一道符火,将纸张点燃了。 等那张纸烧成黑灰,赫然就见其上又隐约浮现出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是让我一头雾水。 “林寒水会画龙。” 第192章 画龙 什么意思? 我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这一句话,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意思就是,我爷爷会画龙。 可再仔细一咂摸,就让我头皮有些发毛,浑身寒气直冒。 这要说画龙,天底下会画龙的多的是,更有些画坛高手,画的龙鳞爪飞扬,栩栩如生,简直是绝了。 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可值得说的。 除非我爷爷这画龙,有其他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坐在黑暗中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天底下有哪门法术或者是奇门术数,跟“画龙”沾边的。 一时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许,当初曹家千方百计地把我爷爷设计进去,就是为了这个“画龙”? “青龙山……” 思来想去,跟龙有关的,似乎也就是这青龙山了,而当初曹家请爷爷前往的,也正好是青龙山。 关在书房里不知多久,但始终无法索解。 等我来到楼下,发现海棠已经等在下面了。 “等很久了,在上面忙忘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久。”海棠摇头,又把早饭拿出来,笑道,“寿哥你快吃。” 我坐下来吃过早饭,又交代她跟铁头他们留在风水楼别外出,就出了门。 经过这一晚上,街上的人明显少了一大截,不过出门在外的还是不少,毕竟不管如何,都要赚钱吃饭的。 我打了一辆车,直奔青龙山而去。 老刑那边的办事效率极高,拿到我的图纸后,连夜就赶制出了一批断龙桩,虽然十分粗糙,但现在时间紧迫,能做到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另外还有一批精通奇门术数的人手,也已经到齐,总共十五人,据老刑说,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从各地的第九局给抽调过来的。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调到这样一批人,也着实不容易。 据我所知,如今哪里都不怎么太平,各种邪门事情层出不穷,第九局疲于奔命,人手也十分紧张。 “没想到林先生如此年轻有为。” 这批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说话声音十分洪亮,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淡淡地说道。 对方的语气有些倨傲,却也不算无礼,将青龙山走势图递给他,笑道,“您是宋筹宋大师,这是地势图。” 宋筹将图接了过去,又看了我一眼,“这断龙桩真是你设计的?” “只是画出来而已,可不是我设计的。”我笑着解释道。 宋筹嗯了一声,将地脉走势图打开,只看了数眼,脸色就变了变,抬起头看我,“这是你画的?” “画得比较急,有些地方可能不太完善。”我说道。 宋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一连看了好几眼,忽地回头叫道,“你们也过来看看!” 其他人本来还在四周观察地形,闻言立即围了过来。 “怎么了老宋,看你一惊一乍的!”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笑着凑过来问。 “你自己看。”宋筹把地脉图递给对方。 其他人也赶紧凑了过来。 “这……这玩意儿谁画的?”那中年人看了一阵,愕然抬起头问。 宋筹冲我指了一下。 “你画的?”中年人大吃了一惊,“真是你画的,没胡扯?” “我可从来不胡扯。”我淡淡道。 “哈,抱歉抱歉,刚才说话太急了,我的不对!”中年人哈哈大笑,跟我道了个歉,冲我竖起个大拇指道,“小兄弟,你这地脉图画得可真牛逼!” 又冲其他人道,“就你们,谁能画到这种程度?” “画得确实好,就是不知道准不准。”说话的是个穿着黑色道袍的人,是个矮个子的道士。 “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几个地方,至少这几处都是对的。”另一人说道,“而且上面的标注很细,比我想得还要周全。” “那就是真牛逼了!”之前那中年人哈哈大笑,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小兄弟,我叫徐虎,你可以叫我老徐。” 又把其他人给我一一介绍了。 “时间紧迫,那就开始。”宋筹将所有人聚过来,吩咐道。 一行人当即动了起来。 这青龙山地势广阔,地脉走势复杂,想要布局断龙桩,不只是将断龙桩打入地下那么简单,因此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在打完断龙桩后,还需要以断龙桩为基础,在青龙山布置出一个风水阵来,工程十分浩大。 我见邢锋给我找了十五个人手过来,本来以为这些人只是通晓奇门术数而已,可在实地一观察,就发现这批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批人,个个都是奇门术数的高手。 尤其是为首的宋涛,还有那个徐虎,在风水阵法上的掌控力极强。 这些人,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这让进展又变得快了许多。 看来这次第九局连连受挫,又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让老刑是发了狠了。 “小兄弟,听说那曹仙观是龙潭虎穴,进得去就出不来,有这么夸张?”徐虎忙里偷闲找我问了一句。 “不算夸张。”我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徐虎皱眉,“那你说,要是咱们这批人加在一起,能不能去闯一闯?” “我对自己是没什么信心。”我沉默片刻说。 徐虎瞪了我一眼,“也就是说,你觉得咱们这帮人过去也是送人头?” 我笑笑没做声。 “真有这么邪门?”徐虎将信将疑。 “是真的邪门。”我正色说道。 且不说这青龙山有可能是个陷阱,就单说里面布置的“森罗万象”,就有可能让众人全军覆没。 一直忙到晚上,这才布置成了一小半,期间那曹仙观倒是安安静静。 连续忙活到第二天傍晚,终于把全部断龙桩镇入地脉之中,布成一个大阵。 阵法虽成,但十五位大师还要留下来守阵,随时观察青龙山的异动。 我回了一趟流年堂,本来拿好东西就准备返回青龙山,可刚要从书房出来,无意中瞥了一眼搁在书架上的那锭千岁银,就发现不对。 第193章 血气弥天 并指在双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就见那锭千岁银上正蒸腾起一缕缕淡淡的血气。 我迅速来到阳台,登上屋顶。 放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有缕缕血气冲天而起,逐渐在整个梅城上空凝聚。 曹家分发的千岁银,果然是有问题。 只是这东西制作精巧,平时看着毫无异状,只有等时机一到,这才会被骤然触发! 我让铁头去散布流言,说这千岁银会盗窃人的寿命,彼时也不过随口一说,不过此时看来,恐怕还真是在吸取人的精血,跟盗窃寿命也差不了多少了。 沿着屋顶连续纵跃,登上了一处较高的楼房,站在顶上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蒸腾的血气,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有些不合常理。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曹家以祈福的名义,大力分发千岁银,但也绝对发不出去那么多! 我从屋顶跃下,返回流年堂。 刚到楼下,正好碰到邵子龙一瘸一拐地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 “你脚怎么了?”我迎上去问。 “没事,跑得太多了,有点抽筋。”邵子龙说着,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让哥先喝口水再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邵子龙一口喝干,还嫌不过瘾,干脆就着茶壶灌了一肚子,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老林你有没有感觉,城里这气机变了?”邵子龙抹了抹嘴道。 我把刚才用望气术看到的,跟他说了一遍。 “这曹家到底在干什么?”邵子龙骂了一句,“对了,刚刚我从东边过来,那边有人当街连捅了十几个人,警车全赶过去了。” “这是把水搅浑啊。”我皱眉。 邵子龙冷笑,“我看这曹家是想浑水摸鱼,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出什么招。” 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被淡淡血气笼罩的天空,回头对邵子龙道,“你还没完全恢复,在家休息休息,顺便看着海棠他们。” “你去哪?”邵子龙问。 我说,“还得去一趟青龙山。” 毕竟青龙山那边刚刚布下断龙桩,此时整个梅城异变突生,风起云涌,青龙山那边肯定也会出大变故。 虽然有宋筹和徐虎等十五位奇门高手联手坐镇在那里,但曹仙观里可还有一个陈无量,我不太放心,必须得去看着。 “行,那你去,这边交给我。”邵子龙摆了摆手道。 我刚要出门,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两件事。”电话那头传来沈青瑶有些发沉的声音,“怪病四起,人心惶惶,所以曹仙观召集善男信女,齐聚青龙山,彻夜焚香诵经,为整个梅城祈福!” “另外……曹松露面了。” 我心头一震,“在哪?” “就在曹家大宅。”沈青瑶道,“说是因为大家伙这么多天来的虔诚祈福,出现了奇迹,让曹松转危为安。” “为了让梅城度过难关,曹家联合曹仙观,为整个梅城焚香祈福,现在曹家那边,已经挤满了过来诵经祈福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 听了沈青瑶说的这两件事,我也不得不佩服,曹家这手玩得的确漂亮。 先是引起整个梅城的恐慌,让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曹松却是突然好了。 这不就是神迹么? 再加上曹家这么多年来,在梅城积累下的“九代积善”的美名,此时振臂一呼,说是要带领众人给梅城祈福,自然是应者云集! 曹家大宅和青龙山,一阴一阳,却在同时开始召集人手诵经祈福,配合着满城的血气冲天而起,这绝对不寻常。 曹家筹谋了整整九代人的事情,很可能就在今晚要分出一个结果了! 接完沈青瑶的电话,我一时却陷入了两难之境。 该去青龙山,还是该去曹家? 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这两个地方虽然极其关键,但很可能并不是命脉所在。 可如今那命脉究竟在哪,却是依旧没有头绪,丁家兄妹那里,也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在心中反复衡量,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去曹家! 一来曹家是事情的源头,到那里或许能看出更多的端倪。 二来,曹松已经现身了。 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结! “还是哥去青龙山。” 正当我左右危难之际,邵子龙拍了拍屁股起身道。 “你这身体行不行?”我有些担忧。 邵子龙“呸”了一声,骂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哥行得很!” “行就好。”我轻笑了一声,说道,“感觉不对就走,保命为上。” “你这什么意思?”邵子龙不乐意了,“就哥这逃命的本事还用你教?要是情况不妙,哥溜得比谁都快!”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回来让张师傅做一大桌子,咱们好好搓一顿!” “说得哥都有点饿了!”邵子龙伸了个懒腰,起身跟我一起出了门。 临走前,突然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道,“往死里干,别跟他们客气!” “那是当然。”我笑,“我又不是和尚,又不吃素。” 以邵子龙的洞察力,自然能从平时很多细节中看出我跟曹家有瓜葛,这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也是。”邵子龙哈哈一笑,向前疾奔而出,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我回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到了曹家大宅附近,还是被那人山人海的场面给震惊了。 曹家大宅外围,已经挤满了人。 很多人进不去,甚至就坐在外面,双手合十,就地开始诵经祈福。 这聚集到曹家这里的人群数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 这不对劲! 我挤在人群中,仔细观察了片刻,只见那些围在曹家大宅外面的人,不是神情麻木,就是激动狂热。 这立即就让我想到了蜂巢的那些人。 红灵会! 这就难怪了。 这些蜂拥而来到曹家参加祈福的,其中普通人估计只占了一部分,而更多的,恐怕是红灵会的人! 曹家或者说它背后的红灵会,在梅城经营了整整九代人! 九代,那是多漫长的时间! 哪怕是将红灵会的信徒,像种子一样,暗中撒到了梅城的各个角落,也是完全可能的事情。 之前我想不通,为什么整个梅城都会血气冲天,现在却是一下子豁然开朗。 因为除了千岁银之外,更多的血气和黑气,是来自于早就蛰伏在城中的红灵会信徒。 就在在今晚,一起发动了! 第194章 看不见的人 开了望气术看去,只见此时的曹家大宅上空,黑气和红光交错,如同惊涛骇浪,此起彼伏! 一缕缕血气自梅城各个角落蒸腾而起,凝聚在空中不散。 我想从中看出其中的气机变化,只是实在太过混乱,一时也看不出究竟。 找了处地方翻墙进去,落地的瞬间,就发现这曹家大宅内灯火通明,将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 这并不是用的灯,而是每隔数米,就点燃了一根比人还高的红色蜡烛。 红色的蜡油,一滴滴地落到地上,殷红如血。 空中飘散着一种怪异的气味,我来到一根蜡烛前,在烛身上摸了一把,放在鼻端闻了闻,就知道这蜡烛里头掺了尸油。 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在那些红烛周围,坐满了人,男女老幼皆有,一个个神情或麻木、或癫狂,双手合十,在那虔诚诵经。 那一幅场景,说不出的怪异。 忽然前方有人影闪动,只见从后院方向走过来一行人。 这些人身披灰色长袍,头上戴着斗笠,斗笠边沿垂下一圈麻布,将面目完全遮挡。 麻布上绘有符咒,其色如血。 总共有七人,排成一排,笔直成线,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无比诡谲。 这么一副古怪的装扮,让我想起了在老松水库遇上的那个法师,两者的样子十分相似。 眼看着对方走近,我当即隐匿到一旁。 一挥手,白影疾闪而出,七道人形剪纸呼啦啦飞起,朝着那七人直扑而去。 就在纸人即将扑到之际,那七人忽然间动了,齐刷刷地做了一个动作。 手指掐诀,应该是起了某个法咒。 一阵狂风席卷而起,七道纸人砰的一声,炸得粉碎。 白花花的碎纸片,纷纷扬扬地自空中洒落下来。 我在暗处手指一引。 那些碎纸片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那七人扑了过去。 那七人再次起咒施法,却是迟了。 白花花的碎纸片如同跗骨之蛆,已经粘到了他们身上。 原本成笔直一条线的阵型顿时大乱。 我趁势疾闪而出,抓住一个落单的,就拖入了边上的草丛。 掀开那人的斗笠,就见这人的眼睛和嘴巴都用黑线给缝合了,脸上画着一道殷红如血的符咒。 我捏断他的颈骨,送了他一程,随即扒下他的长袍和斗笠,给自己戴上,向内院走去。 烛光摇影,空气中飘荡着低沉的诵经声。 开望气术看去,只见一道道血气从那些诵经的人身上溢出,升腾而起。 而这些人要么是狂热的红灵会信徒,要么是被尸蜡所迷的普通人,根本无知无觉,依旧在诵经不止。 忽然又有一队长袍人从侧面走了过来。 我没有躲避,故意笔直地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果然,这些人对我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据我猜测,这应该是跟斗笠上的那几道符咒有关。 那些人长袍人眼睛和嘴巴被缝合,应该是靠着气息识别东西。 见这队人也是往内院方向去,我索性尾随而上,跟在了他们后面,模仿着那怪异的姿势,一路过去。 过不多时,就来到了正中央的魁星园。 此时这魁星园周围,同样是点满了红艳艳的尸蜡,同时一排排的长袍人围在魁星园周边。 我跟着一队长袍人入内。 魁星园内,依旧聚满了祈福诵经之人,不过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跟外面的人迥异,就连升腾而起的气血,也比常人要浓郁得多。 我忽地心中一动,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槐。 这魁星园,是曹家大宅的中心,如今站在这里,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气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凝聚。 而那棵古槐上,却有异常的气机波动。 来到古槐背后,将手掌贴在树身上缓缓向下摸了一阵,抬手捏诀,起剑指,洞穿树身。 右掌往上一贴,就吸出了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正是那颗南洋妖珠。 这妖珠不仅能掠夺气运,而且能追寻气机,四处游走。 当时我把这珠子扔进了曹家一口水井里,没想到它自己追着气机,跑进了这魁星园,这狗鼻子倒真是挺灵的。 只可惜曹家的气运太盛,时间又太短,要是有个一年半载,这珠子还真能把曹家给吸干了。 把妖珠捏在左手掌心,同时诵咒施法。 “起!” 这妖珠藏在曹家大宅中多日,在掠夺气运的同时,必然已经与整个曹家的气机紧密连接。 以这妖珠为引,对气机的感应顿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而且蔓延出去的范围更加广大,甚至遍及曹家各个角落。 我正打算以天衍神算进行推演,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转到古槐背后,接起了手机。 来电话的是丁坚,“应该是在梅城的西南角上,那地方范围有点大,能不能找人配合一下,可能会更快。” 他们兄妹俩不眠不休地追查了两天,声音都已经完全沙哑了。 “你们等等。”我转而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结果这一打过去,就发现对方的手机接通了一下,又立即断掉了。 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老刑这个动作,只可能是遇上了某种变故。 “没有人手了,今晚上是生死一搏,看你们的了。”我给兄妹俩打了回去。 “明白了。”丁坚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正准备收起手机,忽然刑锋打了回来。 这一接起来,就听到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我没有贸然开口。 “林寿……”过了半晌,只听那头传来王一侠低沉沙哑的声音,“你……你听说我……有人……进了红房子。” 我心念急转。 红房子,指的是第九局在梅城的驻点,因为这整栋房子,都是用红砖砌成的。 王一侠被救出来后,也在那里养伤。 “这人……看不见,只……只能听到说话声……”王一侠的声音十分虚弱,又夹杂着惊惧,“死了好多兄弟,头儿……头儿也回来了,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头儿的手机在……在我这里,他让……让我告诉你,这是声东击西,这里他……他会搞定……再带人过……” 刚说到这里,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电话就断了。 第195章 浴火而生 随着电话的中断,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看不见的人? 这不就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影子? 只可惜此时此刻,谁也无暇分身,只能希望老刑能说到做到。 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翻腾的血气,握住妖珠,抛去杂念,将全副心神沉入了进去。 气机交融,系于一点,向着四面八方发散了出去。 右手笼于袖中,以天衍神算飞快推演。 曹家,青龙山,一阴一阳。 道家五狱,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又合心肝脾肺肾五脏。 彼此相生相合,成小天地。 刘浩看守的老宅,是为寒冰狱。 石门村,剐心狱。 老松水库和蜂巢,分别是拔舌狱和刨腹狱。 这样一来,五狱已经出现了四狱,但唯独少了最后一狱,烈火狱! 按照常理来说,这阴阳五狱之法,应该是一个极其完美的祭坛,那么如果五狱中已经被破掉了其中四狱,那么这个祭坛就应该已经崩溃瓦解才对。 哪怕是不崩溃,那也已经无法使用。 可偏偏事实并非如此! 对此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蜂巢遇上丁家兄妹俩,听他们说到养灵鱼,这才忽然灵光一闪。 这阴阳五狱如果是个祭坛,的确是如此,五狱残缺,是不可能再发动某种祭祀的。 可如果它不是祭坛,而是个用来“养”的风水局呢? 曹家在梅城整整经营了九代,九代的时间,何等漫长? 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们如果只是想布局出一个祭坛,应该早就完成了,可偏偏是一直拖延到现在。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费尽心思布置下这一切,是在“养”什么东西。 因为只有“养”,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只能依靠时间的推移,来完成这一切。 就比如养花,养草,养鱼,甚或是养尸,养鬼。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阴阳五狱被破了四狱,对这个风水局也并没有造成致命的破坏。 因为“养”,是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 就比如一条鱼,在池子里养了多年,哪怕是后来池子出现问题,这条鱼也已经是长成了大鱼。 而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是这条“鱼”发生最终蜕变的关键时刻! 这个地方,不在青龙山也不在曹家,而是在五狱中的最后一狱,烈火狱! 凤凰涅盘,浴火而生! 或许,对方就是要以烈火,来完成这条“鱼”的最后一变! 所以之所以没能找到烈火狱,很可能是这烈火狱根本就还没出现,但是在今晚,烈火狱必然会出世! 因为这才是最后的一步。 而曹家和青龙山,双双集聚人群,焚香祈福,带动整个梅城的气血冲天而起,应该就是作为启动烈火狱的引子。 想要阻止,就必须要抢在烈火狱出现之前,找到这个地方。 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丁坚兄妹俩正在追查的目标。 “梅城的西南角……”我以天衍神算开始反向逆推。 可就在这时,忽然空中血光大盛。 我稍一分神,凝目望去,只见曹家上空红光乱舞,而远处又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那里正是青龙山的方向。 一阴一阳,遥相呼应,已经形成共振了。 我心头一震,这是烈火狱即将启动的征兆。 来不及了! 环顾四周,只见无数的人群围绕着巨大的红烛,或麻木、或虔诚、或狂热地诵经祝祷着,古怪的诵经声响彻夜空。 还有什么办法? 我额头见汗,脑海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 忽地把妖珠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吾身为引,封!” 灵门秘术,接引咒! 将法咒打入额头的瞬间,以自身躯体为引,借南洋妖珠引动气机! 霎时间,整个曹家的庞大气机便贯体而入! 轰! 脚下硬生生地陷下去三寸,如同被巨石压顶,恐怖的气机潮水般涌来,在体内肆虐,如同千万支钢针,在疯狂攒刺! 气血逆冲,浑身骨骼格格作响。 我猛地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将疯狂涌入体内的气机压制住,同时双足错开,将接引而来的庞大气机,引入地下。 “轰隆!” 地面剧震,原本冲天而起的血气,也像是被什么扰动了一下,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疾掠而来,阴沉着脸环顾四周。 这些人一身黑衣,看起来很面生,虽然未发一言,但戾气极重,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过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衣人,另外就是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身上还缠着纱布,脸上却已经解开了,只是还有几道疤痕。 虽然时隔多年,但眼前这人却保养的很好,并没有怎么变。 正是曹松! 在后面替他推轮椅的,是个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目光冰冷,神情漠然。 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让我恍惚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晚! 当时我差点就逃出了曹家,却在翻越围墙的时候,被这个焦黄脸给撞飞了回来,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踩断了手脚。 这之后才被曹雪蓉割断筋脉,封棺活埋! 眼前的情景,仿佛昨日重现,只是唯独少了一个曹雪蓉。 “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名黑衣人来到曹仁杰面前,低声说道。 “补阵!”曹仁杰脸色阴沉地下令道。 随着他一声号令,立在院中的那些灰袍人立即齐刷刷地盘腿坐下,双手于胸前掐诀结咒。 我这“灰袍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也跟着坐下,混在其中,学着他们结咒施法。 庞大的气机从我体内贯入,忍受着恐怖的重压和剧痛,将气机又悄然引入地下。 此时通过体内的妖珠,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怪异的力量补了进来,正是这些在结咒施法的灰袍人。 显然,这些人就是曹家留着用来以防万一的后手。 我索性给他们添了一把火,催动妖珠。 转瞬之间,就有一名灰袍人抽搐了一下,扑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人。 第196章 联手 片刻功夫,院内的灰袍人就倒了一大半。 我也顺势倒了下去,瘫在古槐后方,继续接引气机入地。 “到底怎么回事?”曹仁杰又惊又怒。 那几名黑衣人立即散了出去,开始四下里查看,其中一人径直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忽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一群人飞奔入内。 为首的正是脸色苍白的沈青瑶,曹君武和卫东亭紧跟其后。 在他们三人后面,又呼啦啦地跟了一群人。 除了那位白远桥白大师之外,还有几位年纪跟他相仿的老者,个个气势不俗,很可能像白远桥一样,都是梅城风水协会的老前辈。 在这些人之后,又看到了老孟等一些熟人,此外还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看来,沈青瑶是把风水协会的人手给带来了! “瑶瑶,你来干什么?”原本一直神色木然的沈碧琳,在见到沈青瑶的瞬间,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这是祈福大典,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你们赶紧离开!” “姐,我又不是来捣乱的。”沈青瑶目视着姐姐沈碧琳,淡淡说道。 突然向着她身边的曹仁杰一指,对身后的白远桥等人道,“各位前辈,曹家的确是首善之家,那是没错,但这个曹仁杰是假的!” “瑶瑶,你就别玩笑了。”曹仁杰笑,又冲着曹君武道,“你还不带瑶瑶他们出去?” “大哥……”曹君武迟疑了一下。 沈青瑶却根本没理会曹仁杰的话,忽地又一指坐在轮椅上的曹松,“既然是曹仁杰是假的,那么我这位曹伯伯,说不定也是假的!” “瑶瑶你在闹什么?”沈碧林冲上来,一把抓住沈青瑶,就要推她出去。 沈青瑶挣脱束缚,大声道,“外面的红烛,分明用的是尸蜡,曹家是首善之家,哪里可能会用这种迷惑人心的邪术?这两个肯定是假的!” 我心中暗赞,小瑶这一手玩得漂亮。 管你是真是假,我就说你是假的。 有他们一拖延,我当即沉下心思,继续催动妖珠,将气机接引入地。 此时的整个曹家大宅,已然是一个庞大的风水局,但这个风水局并没有一个关键的阵眼,想要破掉这里,除非是把所有正在曹家诵经祈福的人全部瓦解。 但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红灵会的信徒,再加上尸蜡的作用,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破解之道,那就只能是靠这颗南洋妖珠,不停地接引气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使其相互攻伐,从而内部崩溃。 这应该是可行的,唯一的变数是,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这一步。 “曹老板,你们曹家究竟在做什么?”白远桥发问。 只听曹松呵呵笑道,“白大师,还有各位前辈,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咱们梅城风雨飘摇,多事之秋,我们曹家自然也要尽一份力,这不是聚集大家伙向天祈福么?” “那外面这尸蜡是怎么回事?”白远桥问。 曹松的回答却是轻描淡写,“什么尸蜡,那不过就是普通的蜡烛而已,各位怕是看错了。” “曹老板重伤刚醒,本应当多休息休息,鄙人略通医术,要不给曹老板看看?” 白远桥边上的一位身穿麻衣的老者,淡淡说道。 “那就不劳烦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大问题。”曹松笑道,“天色不早,我看几位大师还是回去休息。” “多事之秋,哪里睡得着。”麻衣老者摇了摇头,“既然来都来了,那么咱们也在这里,替梅城一起祈福如何?”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道,“如此甚好。” “各位大师,这又何苦呢?”曹松皱了皱眉头。 正在这时,外面忽地有人说道,“大家一起在此诵经祈福,也是一桩没事,曹老板何必拒绝?” 声音洪亮无比,远远地传了开去。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大袖白袍,飘然而至,来的正是有梅城风水界首席之称的谷芝华。 “谷大师到了。”白远桥等人纷纷见礼。 曹君武和卫东亭也赶紧上前拜见。 “来晚了。”谷芝华冲着白远桥等人微一拱手。 “各位大师,实在抱歉,今晚上我们曹家不留客!”曹仁杰冷声说道,“各位好走,请。” 白远桥摇了摇头,“这个只怕……” 这“怕”字刚出口,院外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众人急忙回头看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忽地看到谷芝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身,而是目光阴沉地结出一个法咒。 大袖一挥,朝着白远桥等人拍去。 此时我正接引气机,哪怕是看到了,想要出手阻止,却也无法分身。 可就谷芝华大袖挥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白远桥等人身上忽地浮现出几道符咒,只听轰的一声响,狂风大作,罡气肆虐! 护体咒! 原来是白远桥等人早就加持了护体咒,将谷芝华这一记偷袭化解于无形! “小瑶跟我们说,谷大师怕是有问题,我等原先还不相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白远桥怒声斥道,众人散开,将其围在中间。 “师父!”曹君武和卫东亭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去叫道,“各位大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二人还未靠近,就如同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震退了出去。 白远桥等几位大师联手合围,将谷芝华牢牢锁定,在四周形成了无形的罡气,又哪是他们两个可以靠近的。 “谷芝华,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白远桥厉声喝问。 谷芝华被众人合围,却是面不改色,淡淡笑道,“红灵老母,普度众生,各位也算是老朋友了,又何必赶着来投胎。” “你说什么?”众人都是又惊又怒。 白远桥沉声喝道,“先拿下他!” 几位大师当即齐齐出手,谷芝华面带冷笑,大袖一挥。 立即狂发大作,飞沙走石!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人影鬼魅般闪过! 众位大师布下的罡气,如同纸片一般被轻易撕碎! 等几人反应过来,却是根本来不及抵挡,转瞬之间,几位大师就被那鬼魅般的身影近身击中。 就连护体咒都如同纸糊的一般,几人轰然飞出! 第197章 十年,仿如昨日 那道人影瞬息间击溃白远桥等几位大师的合围,又鬼魅般一闪,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曹松身后。 正是那焦黄脸。 十年前我还小,被对方撞飞的时候,只觉得像被卡车碾了一下,对于这人的厉害之处并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此时看到他在转瞬间近身击破几位大师的合围,这才意识到,别看这人站在曹松后面像个仆人似的,但真正的实力,怕是还在那谷芝华之上。 我心中杂念一起,就难免分神,只觉源源不绝引入体内的气机一乱,如同要炸开一般,赶紧收摄心神,稳住气机。 定神看去,只见白远桥等几位大师已经滚落在地,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脸色煞白。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直到几位大师重伤,那焦黄脸返回曹松身边,沈青瑶等人这才来得及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护住几位大师。 “几位都这么大年纪了,在家带带孙子不好么?” 谷芝华摇了摇头,一脸冷漠地朝着白远桥等人走了过去。 “谷大师,让我来!” 沈碧琳急喝一声,忽地身形一闪,直向沈青瑶击去。 这一动,如同疾风掠草,速度奇快,转瞬间手掌就已经到了沈青瑶面前。 沈青瑶一动未动,直到对方的手掌快触到她额头时,忽地向后退了一步,反手拿向沈碧琳拍过来的手掌。 双方身法都是奇快,在极近的距离贴身搏杀,连术法都根本来不及施展。 不过很显然,两人对彼此都极为熟悉,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还不束手就擒!”沈碧琳喝道。 沈青瑶脸色苍白,却是一言不发,出手越来越快,追着沈碧琳猛攻。 “君武,你去!”忽听那曹仁杰高声喝道。 只见那曹君武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听到曹仁杰这一声呵斥,身子不由得一震。 “还不快去?”曹仁杰斥道。 曹君武却是踉跄着冲到曹松面前,颤声问,“爸,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听你大哥的。”曹松淡淡地道。 “爸,你们究竟……究竟在做什么,我怎么看不懂?”曹君武赤红着眼问。 曹松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看不懂就不用懂,你不是一直喜欢瑶瑶么,去把她拿下,等事情了结,爸就给你们办婚事,热热闹闹的。” “爸,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你放瑶瑶走!”曹君武忽地叫道。 曹松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喜欢她么?” “不可能的,瑶瑶的性子您不知道,她……她会死的!”曹君武急道。 “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要也罢,难道你还怕没女人么?”曹松听得脸色一沉。 随着他一声令下,只见黑影一闪,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掠出,向着正在交战中的沈青瑶夹击而去。 “不用你们!”沈碧琳怒斥一声。 只是那两个黑衣人却是充耳不闻,二人身法诡异,下手极其阴狠,他们这一加入,沈青瑶顿时险象环生。 “滚!” 随着一声怒喝,曹君武纵身冲入战圈,替沈青瑶挡住那两名黑衣人。 “给我杀!”曹仁杰一脸阴沉地挥了挥手。 当即又有数名黑衣人掠出,围攻而上。 “上!” 风水协会这边立即分出一半人手,赶去支援,其他人则护在重伤的白远桥等人身边。 至于老孟等一干曹君武召集的人手,一时间有些彷徨无措。 “谷大师,你还等什么?”曹仁杰冷声道。 谷芝华凌厉的目光一闪,阴沉着脸朝白远桥等人走了过去。 “师父!” 有几人抢身而出,拦在谷芝华面前,正是卫东亭和他几个师兄弟。 “徒儿们,站到一边去。”谷芝华淡淡地道。 其中最年长的一名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卫东亭和其他几名师兄弟,也急忙跟着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谷芝华脸色一沉。 那名年长弟子对着他连磕了三个头,道,“师父,您一直教导我们,咱们修行之人应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谷芝华一挥袖子拍在他头顶。 那名弟子当即头骨碎裂,颓然到底,临死前,双目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 “大师兄!” 卫东亭等人惊叫一声,急忙起身,扑过去想查看对方的生死。 “养不熟的白眼狼!”谷芝华大袖一挥,当场将一名弟子拍得筋骨碎裂而亡。 卫东亭等其他弟子,则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倒飞出去,轰隆撞入了远处的假山之中。 眼看谷芝华踩着他弟子的尸体,继续走向白远桥等人,我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掐诀,贴于心口,右手背于身后,紧贴地面。 此时气机已经接引得足够多,再下去怕是我的身体也不堪重负。 而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接引来的气机去攻破曹家。 只是在动手之际,我忽然发觉不对。 曹家的气机庞大而分散,很难一鼓作气将其完全击溃,除非是把我自己给引爆了。 因为此时妖珠在我体内,我又用接引术连接了整个曹家的气机,一旦我将体内气机催动到极致,的确是能够一举破掉曹家。 只不过,我可还没活够,所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心念急转之下,看到那曹松老神在在地坐在轮椅上,忽地心中一动。 要说今天在场的人中,有谁能连接整个曹家气机的,除了我之外,其实还有一人,那就是曹松! 作为曹家的家主,他本身就和曹家的气运无比紧密的连结在了一起,双方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就是他了。 我缓缓将气息收拢。 此时被庞大的气机贯体,身上如同被压了一座大山,连挪动都难,而且我还要持续地接引气机入地,就不能一直移动。 所以想要拿下曹松,就必须是一击必中! “他大爷的,什么狗东西!” 突然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声音还挺熟悉,我抬头看去,却是平时挺圆滑的老孟。 他们一行人冲上去,跟风水协会众人一起,拦下谷芝华。 “找死!” 谷芝华脸皮发黑,猛地大袖一挥,恐怖的罡气呼啸而起。 就在这时,白远桥等几位大师,齐齐掐诀结咒,向着谷芝华一指。 “缚!” 第198章 一刀斩破生死路 随着一声“缚”,似乎连肆虐而起的罡风,也在霎时间停顿了! 谷芝华的挥出的袖子,也是一僵。 老孟等人见机,立即全力出手。 一时间,各种法咒符箓,纵横而起,尽数朝着谷芝华砸去。 哪怕是谷芝华的修为再高,但此时他被白远桥等人联手定住,又被这么多人围攻。 相比谷芝华,就算老孟等人只是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转瞬之间,谷芝华的护体咒就被极快的速度消磨,眼看着就要被攻破。 我轻吁一口气,分出一半心神,紧盯着前方。 只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地从曹松身后一闪而出。 就是现在! “地为坤!” 身形瞬息闪至,数十米距离,几乎一蹴而就! 我忽地出现在老孟等人面前,和疾冲而至的焦黄脸撞个正着。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缓慢了下来。 轰! 我钉在原地,纹丝不动,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撞入后方的房舍,瞬间将那房舍撞得轰然坍塌。 两者相撞激起的罡气,却是将老孟等人掀翻。 此时白远桥等人联手施展的缚身术,也过了时间,已经失效,谷芝华立即闪身飞退,纵身登上了侧面一栋房子的屋顶。 我站在原地,只觉身上像是被压了万钧之力,体内气机更是如同惊涛骇浪般不停翻腾,胸口像要炸开了似的,眼前阵阵发黑。 忍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感,把头上的斗笠给摘了下来,又把那身灰袍脱下,一起扔到地上。 “林寿!” 只听身后传来老孟等一行人的惊呼声。 我感觉半身发麻,抓紧时间稳住体内翻腾的气机,将其从脚底引入地下。 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缓一口气,当即向后摆了摆手,道,“私人恩怨先解决一下,你们都让开。” 老孟等人闻言,慌忙向后退去,守到白远桥等人身边。 “这什么人?”曹松喝问。 “这人叫林寿,跟那小子同名同姓。”曹仁杰上前道。 “林寿?”曹松有些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我呵的笑了一声,“曹老板,也就十年而已,你就不记得我了?怎么,老年痴呆了?” “你……你说什么?”曹松脸色大变,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忽然腿都不瘸了?”我很是惊奇地笑道。 将左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拳,控制住不让身体因为过度疲倦,而有丝毫发颤的迹象。 “你……你是林寒水的孙子?”曹松突然大叫道,“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 “这就得感谢你家的狗了。”我笑说。 “什么狗?”曹松下意识地问。 我说,“要不你去问问刘浩?” 曹松愣了一下,猛地在椅子上重重一拍,“原来是那狗东西搞得鬼!” 忽地一道身影疾闪而至,回到曹松身后,正是那个焦黄脸,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也裂开了无数口子。 “原来是你。” 那焦黄脸冷漠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难得地开了口。 我没有理会他,盯着曹松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问你两个事情,我爷爷怎么样了?蒋大川蒋大师,是怎么死的?” 曹松沉默片刻,冷声道,“你爷爷当然已经死了,今天你正好可以下去陪陪他,至于蒋大川……” 说着看了一眼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 “你说那个多管闲事的?”谷芝华淡淡地道,“被我大卸八块了。” “好,好得很!”我点点头,忽地叹道,“曹老板,你这有钱有势的,只可惜大儿子和小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女儿又是别人的,只剩个老 二,也是个不孝子,您们曹家断子绝孙了啊。” “你……”曹松脸色铁青,“你把永贤怎么了?” “埋了。”我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抓住他,我要活的!”曹松咬牙切齿地大叫。 他身后的焦黄脸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罡风扑面! 焦黄脸出现在我面前,一拳朝我当头砸下。 我身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移动起来极为吃力,索性就不闪不避,手掌迎面一抬,挡住了焦黄脸疾若闪电的一拳。 砰! 恐怖的罡风撕裂空气,发出一连串的爆鸣声。 焦黄脸身形如鬼,刚飞退出去,身形转瞬就出现在我身后,一拳砸来。 我再度挥臂挡下。 飞沙走石之中,焦黄脸的身影忽东忽西,快到了极点,甚至到最后连身影都已经有些模糊。 我守在原地,将对方的一次次猛击挡下,接引入地下。 随着气机不停地接入,地面再次发生剧震,曹家上空的血气开始潮涌! “问题出在那小子身上,快杀了他!”曹仁杰突地大叫一声。 头顶的空气猛地一震,只见三道符箓冲天而起,镇压在上空。 强大的威压,骤然碾下,将我牢牢锁定。 我脚下再次往下一沉,陷入土中。 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也已跟着出手,大袖挥舞之际,一道道符箓升空而且,在我头顶上方结成符阵。 同时黑影疾闪,原本在曹松身后待命的黑衣人,也忽地散开,各据方位,将我围在中间,同时开始结咒施法。 一道道黑气从地面升腾而起,如同活物一般,朝我缠绕了过来。 我并未抗拒,任由那黑气如同绳索一般,在我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在几重的镇压之下,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滞。 忽地一道道法咒和符箓升起,朝着空中的符阵攻去,赫然是白远桥等一干人等出手了。 我微闭着双眼,将焦黄脸的攻势一记记挡下,强忍着潮水般袭来的疲倦感,等待着破局的时机。 忽地传来几声惨叫。 我微微分神看去,只见原本和沈青瑶斗得正烈的沈碧琳,突然反戈,姐妹俩联手之下,一下子斩杀了两名黑衣人。 趁着势头,二人直奔着曹松杀去,而曹君武却愣在了当地。 没等姐妹俩靠近,就被曹仁杰给拦了下来。 此时的曹仁杰,哪里还是个只会经商的生意人,居然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将沈家姐妹俩给挡了下来,甚至很快就占了上风。 “去死!” 沈碧琳忽地大叫一声,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血光之中,那条左臂却并未落地,而是诡异疾射而出,直奔那曹仁杰面门而去。 曹仁杰虽然反应齐快,急忙伸手去抓,可那左臂却已然有半截插入了他胸口。 沈碧琳势如疯虎,扑上去咬住曹仁杰的左脸,嗤地咬下一块人皮来,手中的匕首,疯狂地朝他身上连刺。 此时那曹仁杰样貌已经大变,怒吼一声,猛地把沈碧琳推开,但自身却因为冲撞的惯性,朝着合围圈内直冲了进来。 “缚!” 几乎与此同时,白远桥等几位大师再度使出了缚身术! 第199章 且看,覆雨翻云 上一回,这几位大师联手施展缚身术,目标是谷芝华,而这一回,定的却是焦黄脸! 伴随着一声“缚”,焦黄脸鬼魅般移动的身影忽地一滞,虽然并未完全停顿,却是陡然慢了一拍。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起咒往眉心一指。 “风雷蛊!” 霎时间狂风大作,身形遁入风沙,向着曹松席卷而去! 此时那曹仁杰受到罡气冲撞,正直直倒飞过来,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手掌在对方脑门上一拨。 曹仁杰的脑袋顿时陀螺般转了数圈! 不等他的尸体栽倒,风沙掠过,曹松那微微发青的脸,已经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爸!”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疾冲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曹松的轮椅上喷出一道绿烟,如利箭般直奔我面门而来。 “地为坤!” 我催动法咒,身形在瞬息之间出现在曹松背后。 “啊!” 那道抢过来救曹松的人影,顿时被那股绿烟给喷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脸滚倒在地。 来人正是曹君武,此时他脸上身上都在嗤嗤地冒着烟,皮肉迅速被腐蚀,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我的儿子!”曹松难以置信地大叫一声。 我已经抓住了曹松的后脖颈,向后飞退,同时将南洋咬珠吐出,拍入他口中。 一气呵成! 就在妖珠入体的下一刻,曹松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瞬间干瘪了下去,眼珠暴突,布满血丝! 曹松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但很快眼口耳鼻就开始出血,把他的惨叫声给吞了回去。 只听身后空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一道身影疾冲而来! 我左手拎着曹松,头也没回,右手向后一挡! 轰! 罡气鼓荡。 我把曹松往地上一丢,转过身来。 伴随着妖珠离体,身上的重压在瞬间消失,似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轻松!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至,那张焦黄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拳直击! 我双目平视前方,直到那拳头距离我面前不到三寸,身形忽地一动,闪电般掠过,后发先至,撞在焦黄脸左肩。 轰! 焦黄脸如同出膛的炮弹,倒飞而出,途中被他碰到的黑衣人,当即被撞得粉身碎骨! 我身形疾闪,紧追而上,忽地抓住他的手腕! 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焦黄脸的手臂如同麻花一般被拧成了一团。 同时这股螺旋劲向着他全身蔓延了开去,只是转瞬之间,他的全身骨骼,就被扭成了一团乱麻。 没等他落地,一脚踹出。 焦黄脸软绵无力的身躯,轰的一声向着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飞去。 我如影随形,紧随其后! “镇!” 谷芝华脸色铁青,双手结咒,大喝一声。 悬在空中的符箓,霎时间纷纷镇压而下。 只不过没有任何鸟用! 焦黄脸直直地撞了上去,谷芝华身周符咒疾闪,他的护体咒几乎在瞬息之间被撞散! “滚!”谷芝华大喝一声。 总算算硬接了这一击,将焦黄脸撞开,大袖一挥,就要施法。 可就在他挥袖的瞬间,忽然两条胳膊无声无息地齐肩而断! 由于来得实在太突然,谷芝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仍在咬牙切齿地念咒。 灵门秘术,拨弦! “我的手!” 直到片刻后,双臂坠地,谷芝华这才猛地意识到,惊骇欲绝地惨叫了一声。 “满意吗?” 我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你还我的手,我要杀了你!”谷芝华睚眦欲裂,面目狰狞,如同猛兽一般。 只是身体一晃,忽地半截耳朵被削断,离体而去,被诡丝切过的伤口,如同灼烧过一般,是不会流血的,却是会剧痛无比。 谷芝华大骇,再也不敢稍动,一颗颗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还不满意?” 我手指一动,谷芝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两条腿顿时齐根而断,颓然栽倒。 谷芝华惨叫一声,只剩了一截身躯,咕咚一声砸在地上。 他没了双脚,又哪还立得稳,身躯摇晃之间,又被削掉了半截鼻子! 在他的四周,纵横交错,布了八道诡丝! “不,不……”谷芝华想要稳住身形,可哪里稳得住,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终于,那半截身子失去平衡,仰头倒下。 顿时,支离破碎! 我从屋顶跃下,一个纵身,来到那焦黄脸面前,抬起脚。 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瞳孔微缩,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句,“多谢。” 我知道,他是谢我给了他一个痛快。 当年曹雪蓉要挑我脚筋的时候,这焦黄脸曾经开口阻止了一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两清! 就这一句,就值得给他一个痛快。 左脚在他脑门踏过,焦黄脸的头骨当即碎裂。 “我的儿子……” 回头只见那曹松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断子绝孙,断子绝孙了……” 笑声未绝,身体骤然爆开,炸成一团血雾。 随着曹松自爆,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剧震,凝聚在曹家上空的血气,骤然翻腾不休! 曹家的气机乱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左手一抓,一颗金灿灿的珠子飞了过来,被我捏在手中,转身向外疾掠而去。 沈青瑶正抱着她姐姐给她包扎伤口,脸上身上染满了血迹,从她身边掠过的时候,顺势拔了下她头上的银簪。 “借用!” 声音未绝,人已在远处。 此时梅城上空的笼罩的血气,夹杂着一缕缕黑气,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停地起伏。 一路往梅城的西南角赶去。 途中给丁家兄妹俩去了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忽然间,西南方位忽地升起一团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又是一道。 霎时间,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这个时候谁会放烟花? 我心中一动,向着烟花升起的方位疾速赶去。 果然,到那里就见丁家兄妹俩堆了满地的烟花爆竹,齐齐点燃了。 第200章 游魂夜行 “在那里,那个镇子!” 丁家兄妹俩见到我,不禁大喜过望,急忙冲我猛挥手,转身向前疾奔。 我转瞬间越过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疾纵而去。 忽地就见前方火光闪动。 等我赶到,就见地下冒出一团团赤红色的火焰,只是眨眼之间,大火就冲天而起,席卷整个镇子。 顿时惨叫惊呼声响彻夜空。 “游魂夜行,听我号令。” 我在疾奔中起咒施法,猛地身形倒悬,一掌拍在地面。 “给我镇!” 霎时间,阴风呼号,一道道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向着蔓延开来的大火猛冲而去。 小镇之中,阴气冲天,鬼哭神嚎! 无数的阴灵游魂前仆后继,有些被火烧着的人从房里滚出来,立即被扑上去的阴魂给熄灭了火焰。 众人在惊呼惨叫声中,四散逃离。 我将南洋妖珠握于掌心,将全副心神沉了进去,感应如同沸腾般的气机! 凝神起咒,加持于银簪。 “破!” 寒光一闪,抬手将银簪射入地下! 轰隆! 地面陡然剧震了一下,镇子里的房舍开始摇晃,坍塌,如同地龙翻身。 空中笼罩的血气,也在瞬间溃散,到处奔流! 我呼呼地猛喘了几口气,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今晚上先是以接引术承接曹家那庞大的气机,后又连番搏杀,再长途奔袭,都没来得及缓一口气,此时发出这银簪,几乎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 强忍着近乎头晕目眩的疲倦感,撒开身法,在镇子里疾速游走起来。 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发现了异常,屋中的地面已经裂开。 我纵身而下,顺着裂缝下去。 此时整个镇子都在剧烈晃荡,裂缝中不时有碎石落下,遇到缝隙狭窄难以通过的地方,就强行破开。 一路下去,只听到轰隆一声,又是一阵剧烈震荡。 我察觉下方传来一股无比炙热的气息,踹碎一块岩石,顿时一团火气直冲而起。 合身跃下,就见下方似乎是个巨大的墓室。 此时墓中大火熊熊,火中却是一具具已然被烧得扭曲的焦尸。 我顾不上细看,穿过烈焰,向着主墓室疾掠而去。 等进入主墓,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震了一下。 只见这主墓室中,是个巨大的池子,池水中密密麻麻地游动着无数肥硕的龙鱼。 这些龙鱼,浑身泛紫,比起在曹仙观和曹家的风水池子里看到的,还要更大上几分。 在池子的中央,是一具巨大的石棺。 这石棺的规模之大,起码是普通棺材的十倍有余! 石棺敞开着,棺盖跌落在一旁。 只见棺中卧着一条十数米长的白色巨蟒,巨蟒的肚子被剖开了,鲜红的血水从肚子里淌了出来,淌满了石棺。 我环顾四周,见对面有一个甬道,立即追了上去。 只是行不多时,就发现那甬道已经被崩塌的土石给封住了,无法再通过,只能退回来,又在墓中各处搜寻了一遍,却是没见到任何人影。 显然就在刚刚,对方已经通过那条甬道离开了,并且将甬道给毁坏,阻隔了其他人的追踪。 回到那口石棺旁,仔细看去,见那头白色巨蟒的头顶,居然长出了两只短角。 民间传说,大蟒在机缘巧合之下,经数百年成蚺,再经数百年成蛟。 而眼前这头白色巨蟒,很显然已经是成蚺,头顶长出短角,那是已经有了成蛟的迹象。 难不成曹家费尽心思,经营九代,为的就是在这里养蛟?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给否决了。 如果只是养蛟,根本就不值得对方耗费如此的心机。 很快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蹊跷之处,这白蟒腹中的血,并非是蛇血,而是人血,血中还飘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说不清是什么。 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就发现这石棺绝对不同寻常,上面除了雕刻蟒纹,就是密密麻麻的符咒。 从这些符咒上面来看,似乎有逆转阴阳之意。 转身看向四周,只见墓室四周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幅幅壁画,画面栩栩如生,但是这画上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无数的恶鬼精怪,从大地上蜂拥而出,将人类分而食之,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如同人间炼狱。 我一幅幅画看过去,看到最后,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刚劲有力的草字。 “向以天地为刀俎,人为鱼肉,众生鬼宴,分而食之。” 看到这一行字,我蓦地心中一动,急忙向四周看去,来到墓室交界之处,突然看到那里立着一方石碑。 上书“海公墓”三个字。 “海公?” 我转回去看那恶鬼壁画,这海公不就是那位“九阴窍,玲珑心”的大术士海天士么? 当时从石门村回来后,我曾查过这位海天士的生平记录,虽然里面记载的东西有真有假,但当年海天士的确是被人称之为“海公”。 而他死后的墓,就是海公墓。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里。 那么这里的壁画…… 我看着那“众生鬼宴”四个字,脑海中忽地冒出了一个关于海天士的传说。 据说在海天士一百岁寿辰那日,他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丹崖山的一处洞窟内。 自此以后,海天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找到那个洞窟里去,就发现海天士子洞窟的岩壁上,画出了一幅骇人听闻的画,并且在画的末尾还题了一行字。 这行字的内容,就跟墓室中雕刻的一某一样。 由于那幅画的场景太过骇人,字里行间又提到了众生鬼宴,于是很多人把这幅画叫做“众生谱”或者“鬼宴图”。 当时关于海天士为何要留下这么一幅图,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只是海天士随心所画,并没有什么深意,但绝大多数人都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当年的海天士,神通广大,术法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对方在百岁寿辰留下这么一幅画之后,飘然离去,必然是有所指。 当时有位精通相术的前辈,提出了一个猜测,他认为海天士画出这么一幅画,或许是一种警示。 可能是在提醒世人,不久之后,世间将有大劫,彼时天地为刀俎,人为鱼肉,被妖魔鬼怪所分食。 有些人对此言嗤之以鼻,但也有些人觉得颇有道理。 只不过后来又过去了百年,也并未出现“鬼宴图”上的情形,而且在两百多年前的一次战火中,丹崖洞那个绘有鬼宴图的洞窟毁于一旦,这件事也就逐渐被人淡忘。 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这一卷传说中的众生鬼宴图,竟又出现在梅城边缘小镇地下的一处大墓之中。 第201章 众生鬼宴 这鬼宴图中描绘的一幕幕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鬼宴图中的情形果真发生,那么人世间就彻底沦为了炼狱,所有人都将被恶鬼精怪所分食。 到时候必然是江河逆流,亡魂哀嚎,白骨堆积如山! 我越看越是心惊。 像海天士这样的人物,又是在百岁寿辰之际在丹崖山画下的这卷图,不太可能是随手而为,当中必然有其深意。 “海公墓……” 看着这石壁上一幅幅骇人的恶鬼分食图,我忽地冒出一个连自己都心惊的念头来! 难不成,这里就是海天士的墓? 只不过这位三百多年前的大术士,是否真的死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回到那口巨大的石棺前,我又重新将棺中的布置细细查看了一遍。 从棺身上的符咒来看,这口石棺,是用来逆转阴阳的。 其最紧要之处,在于“逆转”。 逆转什么? 我摸了摸那条白蟒被剖开的腹部,这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刚刚被剖开的。 在此之前,一直有个东西藏在它腹部的血水中。 而曹家苦心经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养的,应该就是白蟒腹中的这个东西。 这究竟是个什么? 从那腹腔鼓胀得程度来看,这里刚好可以容下一个成年人,再加上这里又是海公墓。 那么有一个恐怖的猜测,呼之欲出! 被曹家养在这白蟒腹腔里的,会不会就是海天士本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前的许多疑惑,就可以迎刃而解! 为什么海氏族人会被圈养在石门村? 又为什么道家五狱中的寒冰狱、剐心狱、拔舌狱、刨腹狱,里面的祭品,都是用的海氏族人? 那是因为海天士需要“九阴窍、玲珑心”的后代血脉,来养自己啊! 所谓虎毒不食子,但在海天士这里,却完全不成立。 对于这位大术士来说,他的那些个后代子孙,只不过是一堆用来养他的饲料而已! 甚至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刚才那间墓室中被大火吞噬的那些个焦尸,应该就是当初在石门村消失的那些个村民。 这些人就是最后剩余的海氏族人,被关到了这墓中,作为最后的一个献祭仪式! 烈火狱! 这是海天士要凤凰涅盘,浴火而生啊! 我从白蟒的腹腔内沾了一些血水,放在鼻端闻了闻。 如果我这些猜测没错,这石棺中养的真是海天士,那么这位三百年前的大术士,谋求的无非就是一点。 那就是“不想死”! 当时的海天士号称术法通神,但一个人不管修为如何厉害,却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限制。 海天士从世人面前消失之时,已经是百岁高龄,以他的修为,想再活个几十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再想活得久一点,就越来越难了,毕竟人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哪怕人的意志依旧坚韧不拔,但人的肉身最终却会被时间所消磨成一堆烂肉。 要想打破这个魔咒,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修成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这是历代以来所有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就连秦始皇这样的人物都难逃其诱惑。 但长生之说虚无缥缈,根本没有人知道长生之术是否真的存在。 至于另外一种,则要相对简单,那就是利用秘术配合丹药,来让自己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 或许海天士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想要达成的,就是这个目的。 这位大术士不甘心就这么老死,不惜在不见天日的古墓中蜷缩三百多年,也要重新回到人世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海天士的布局,是横跨了三百多年,而不仅仅是曹家的那九代人! 曹家,很可能只是被随手捡来一用的棋子而已。 当中最至关重要的人物,则是曹家那位第一代的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应该就是海天士进入古墓沉睡之后,负责保护海天士的守墓人。 三百多年时间,守墓人也会生老病死,期间也可能会发生各种预料不到的变故。 为了继续守护海公墓,完成海天士的计划,守墓人就必须拥有强大的人力物力,所以就有了曹家第一代姑奶奶。 而当时的曹家,就被她选中作为了扶持的傀儡。 从此之后,曹家一飞冲天! 伴随着曹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第一代姑奶奶也开始下苦功经营梅城,完成海天士留下的布局,并且又在暗中建立了红灵会。 这样一来,所有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俯下身子,顺着石棺仔细摸寻,在石棺左侧中间靠下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圆形的孔洞,贯穿了棺壁。 顺着这个方向找去,又在白蟒腹部找到了一处贯穿的细小伤口,在石棺底部,又有一处孔洞。 我将手掌贴了上去,微微停留片刻,运气抬掌。 只见寒芒一闪,沈青瑶的那根银簪咻的一下被吸了上来。 我将银簪拿在手中,仔细看去。 虽然沈青瑶平日里一直拿这根银簪来束头发,但每当危机关头,又被她拿来当武器用。 因为这根银簪看似普通,其实是一件相当不俗的法器。 银簪经过特殊炼制,簪身上更密密麻麻地镂刻着无数符咒,不仅坚韧无比,而且还有其他的用处。 就比如这上面镂刻的鬼纹,有吸血之效,被这银簪洞穿之后,不仅会被吸摄血液,而且伤口很难愈合。 此时的银簪之上的鬼纹,隐隐泛着血光,而且血光分成一淡一深,两种颜色,说明刚刚吸摄过血液,而且是两种不同的血液。 第一种血,应该是来自白蟒。 至于另外一种血,不可能是腹腔中的人血,因为沈青瑶这根银簪,只会吸取活物身上的血。 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这根银簪在射下来的时候,洞穿了石棺和白蟒,也连带着伤到了白蟒腹腔中的海天士! 当时镇子里的烈火刚起,很可能是最至关紧要的关头。 如此一来,说不定这海天士苦心筹谋了三百年的大计,在最后关头并未完全成功,以至于我赶下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人去楼空。 否则,我现在要面对的,恐怕就是那位三百年前就以“九阴窍、玲珑心”名闻天下的大术士了。 第202章 曹仙观大火 咔嚓! 正当我准备再去看看那蟒尸的时候,突然墓顶裂开一条大缝,碎石土块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摸出手机,飞快地绕着墓室转了一圈,将壁画和石棺拍了下来,随即纵身冲出,赶在墓室坍塌之前,顺着地缝回到地面。 “您没事?” 此时镇子里还有火苗在乱窜,丁家兄妹等在上面正急得团团乱转,看到我,立即又惊又喜地迎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地下轰隆一声巨响,房舍纷纷坍塌,整个镇子的地面开始往下陷落。 我们三人赶紧逃了出去。 附近还有不少逃散的居民,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顿时又被吓得连声惊呼。 正好看到一个男人钻进辆出租车,我立即带着丁家兄妹赶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你们干什么?”男人吓了一跳。 “打车!”我在副驾上坐好,丁家兄妹也赶紧坐到了后排。 “我我我……现……现在不做生意……”男人语无伦次。 “不做就死!”我这一坐下之后,顿觉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还听到对方在那叽叽咕咕的,就是一阵脑仁疼,登时沉着脸喝道。 丁坚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刀子,架到了那男人的脖子上。 “做做做!”男人慌不迭地启动车子,踩油门。 “去青龙山,要快。”我说了一句,就把头靠到椅背上,闭目休息。 只听轰的一声,我都有点怀疑那司机是不是把油门给踩爆了,只觉车子噌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我也没管,靠在那里继续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地面在微微发颤。 我睁眼看去,就见前面已经到了青龙山。 此时的青龙山,却是怪异无比,放眼望去,只见山脉之上,蒸腾着缕缕的白烟,树木成片成片地倒塌,一片狼藉。 “到……到了……”那司机哆嗦着道。 我让他停车。 等我们从车上下来,那司机猛打一把方向,就溜之大吉了。 地面还在微微地震动,发出低沉的隆隆之声。 我立即向着山顶赶去,丁家兄妹俩也急忙随后跟了上来。 途经一处打断龙桩的地方,就发现原本已经打入地下的断龙桩,此时却有大半截升出了地面。 这断龙桩是用来截断地脉的,如果不是邵子龙他们把断龙桩给起了出来,那就是青龙山发生变故,导致断龙桩无法压制地脉,被震了出来。 我心中发沉,纵身向着山顶疾奔而去。 沿途又发现了几处升起的断龙桩,却没见到邵子龙和宋筹等众位大师的身影,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崩塌的土石和倾倒的树木。 一阵阵刺鼻的焦臭味,随着山风吹了过来。 我心中一阵阵发冷,等赶到山顶,就见那原本恢弘壮观的曹仙观,已然被烧成了一片焦炭。 断墙残垣之上,仍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散发着袅袅黑烟。 “怎么回事?” 丁家兄妹俩从后方赶至,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忽地偏了偏头,随即向着西南方向的一片林子赶去,穿过林子,来到一处大坑前。 只见这坑里堆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这些人虽然双目紧闭,躺的横七竖八,但身上都还有气息。 我跃到坑里,翻开一个年轻男子的眼睛看了看,随即起了一道回阳咒拍入他额头。 片刻功夫,那男子就长出了一口气,苏醒了过来。 “诵经,祈福啊……继续祈福……”对方一睁眼,就咕咕哝哝地叫道。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男子挨了一耳光,惊叫一声,顿时眼神就清醒了几分。 “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声问。 “你……你……救命啊……”那男子吓得大叫。 “再废话,宰了你!”我哪有功夫跟他磨蹭,恶狠狠地道。 那男子被吓得懵了一下,赶紧叫道,“别别别……我……我想……我想想……” 他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把想起来的事情说了。 据他所说,他是跟其他人一样,来曹仙观诵经祈福的。 来祈福的人很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等他跟着其他人坐下来开始诵经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有些迷迷糊糊。 直到他忽然被一声怪异的叫声给惊醒。 “那……那声音有点像牛鸣,但肯定不是牛,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年轻人满脸惊惧地颤声道。 “听到那一声叫,我一下子清醒了,不仅是我……我边上那些人,也都像是突然间睡醒了。” “正慌乱的时候,那叫声再次响起,我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害怕,本来想站起来的,居然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其他人……其他人也跟我差不多,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有个老头……那老头突然叫道,说这是青龙山,山里头藏着一条青龙,这是龙吟!” “我感觉这也太荒谬了,但很多人听了那老头的话,开始磕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可能是感觉莫名的害怕,看着别人磕,我……我也就跟着磕……” “正磕头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有人惊叫,‘起火了’,我抬头一看,就见道观里忽然窜起了大火!” “我们赶紧爬起来就跑,但怪的是,明明看到门口在那,但跑过去的时候,门口就消失了,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大火!” “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又哭又叫,我想着……这回可要死在这里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再废话!”我冷冰冰地道。 “是是是!”那年轻人吓了一跳,急忙接着往下说,“正当我们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叫我们听他们指挥!” “果然,我们跟着这些人,就从火海里逃了出来,后来我们就到了这里,当时整个青龙山都在摇,他们让我们跳进坑里先躲一躲,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那些人什么样?”我问。 “那些人看着……气场很强。”年轻人挠了挠脑袋,回忆道,“对了,里面还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眯眯眼,当时我差点摔跤,被那人一把拉了回来,还对我说,‘哥们醒醒,摔下去可没命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人是邵子龙,另外还有宋筹、徐虎等那十五位大师。 第203章 指路 “那他们人呢?”我忙问。 “当时那些人把我们送到这里,就又冲回了道观搜寻还有没有其他人,后来……后来青龙山开始大震,我看到曹仙观大火滔天,他们也没出来,再后来……我就在坑里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年轻人摇摇头道。 “你刚才说,你们逃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火烧死了?”我皱眉问。 “是!”年轻人一阵后怕,“当时大火起来的太快,我裤子都被烧着了,我还以为没命了呢!” “那你看看,像被火烧过吗?”我指了指他的裤子。 年轻人低头一看,顿时咦了一声,就愣住了,“这……这怎么回事?我明明……” 不仅仅是他,包括这坑里的所有人,虽然看着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但这些人身上却并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 根本就不像是从大火中冲出来的。 “奇怪了……我真得记得是从大火里……”年轻人挠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起身从坑中跃出,对丁家兄妹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当即直奔曹仙观而去。 放眼望去,曹仙观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可坑里的那些人,却没有丝毫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曹仙观中的大火,只是一种假象,但逼真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是森罗万象! 眼前的曹仙观,并非是真实的曹仙观,当我们看到曹仙观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森罗万象之中。 之前我本以为,森罗万象的范围,是从曹仙观的内院开始,看来还是失算了。 实际上这森罗万象,已经笼罩了整个曹仙观甚至曹仙观方圆数百米之内。 当时在诵经祈福的众人,看到的曹仙观大火,实际上只是森罗万象演化出来的! 这不用说,自然是陈无量的手笔。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我们用断龙桩截断了青龙山的地脉,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整个青龙山的气机给锁定了,那么从整个布局上来,青龙山就无法做到和曹家遥相呼应。 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拔掉断龙桩。 可当时有邵子龙和宋筹等十五位大师镇守在青龙山,陈无量又刚刚受了重伤,哪怕是他也无法独自应对那么多人。 所以,他必须得把邵子龙他们引入森罗万象。 一旦进了森罗万象,那基本上就是陈无量的天下! 只不过陈无量也明白,宋筹等十余位大师,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根本不会轻易踏入曹仙观。 于是他就反其道而行,干脆来了个阳谋! 焚烧曹仙观! 当时的曹仙观内,前来祈福诵经之人不知凡几,大火一起,这些人都得葬身火海! 他赌的就是,宋筹大师他们无法坐视不管。 很显然,陈无量是赌对了。 宋筹等众位大师,作为第九局中的前辈,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火海中,所以哪怕明知道是个坑,那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这就是所谓的阳谋! 只不过他们到底还是被陈无量给耍了,曹仙观内的大火,只不过是森罗万象演化的,但身在阵法之中,就连宋筹等众位术数大师,也完全没有察觉。 咔嚓! 我进入曹仙观,踏足在焦黑的土地上,偶尔踩到被烧成黑炭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 一切都太真实了。 我环顾四周,却没办法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要不是刚才看到坑里的那些人,我怕是也会当这里是真实的曹仙观。 其实在各种斗法中,奇门术数高手之间的对决,那才是最凶险的。 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立即退出去。 可偏偏又退不得! 如果没人进去,邵子龙他们哪怕现在还活着,也会被困死在阵中。 说不定,这一点也在陈无量的算计之中。 我闭目思索片刻,祭出三道纸人,飞在前方开路,同时撒出一把铜钱。 铜钱指路! 一枚枚铜钱,丁零当啷地向前滚去。 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掐算推演。 虽然爷爷教过我森罗万象,但这门阵法实在太过庞大繁杂,当年我也只来得及学了个开头,就跟着爷爷去了曹家。 因此对于这森罗万象,我的所知十分有限,越往下推演就越发艰难。 我只能暂时停下脚步。 正当我踌躇该往哪里走下一步的时候,忽然前面闪过一道人影。 那人影闪过的时候,还冲我这边看了一眼,那神情样貌,正是陈无量。 我站着没动。 过了片刻,那人影又出现了,这回他也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我,没有动。 我将手背在身后,飞快掐算,反复推演了数遍,当即朝着那人影走了过去,我这一动,那人影也跟着动。 当我来到那人影站立的地方,对方又已经走出了十数步远。 我停在那里继续推演,等推算得无误,这才又向前走,刚好又停在那人影原先站立的地方,而对方又已经停留在了其他地方。 如此反复数次,我基本上就确定了,这人影停留的地方,就是这森罗万象中唯一的生路。 对方这是在有意地引导和指点我。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我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每次都是反复推演之后,才移动到对方指引的位置。 这一路下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初我和邵子龙发现福寿娃娃的地方。 不过此时的这间密室之中,已经没有当时看到的那种小瓮,而是换成了数十口大缸。 在这些瓦缸里,发现了邵子龙和宋筹等十五位大师,他们全部脑袋朝下,像倒栽葱似的,栽在缸里。 姿势怪异无比。 幸喜的是,众人都只是陷入深度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 我正准备送他们出去,忽地看到陈无量的身影又在前方出现,向我招了一下手。 眼前之人,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陈无量,而是他在森罗万象中留下的一道伏笔。 我稍稍犹豫片刻,继续掐算推演,跟着对方移动。 第204章 锁龙穴 等最终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曹仙观的地下极深之处。 沿途经过的地方,虚虚实实,从感官上来说,像是已经在青龙山的山腹之中的一个洞窟。 在洞窟中央,堆着一座大坟。 不过此时这大坟上却是出现了一道恐怖的裂缝,似乎是将这大坟给劈成了两半。 陈无量的身影就立在那大坟边上,挥了挥袖子,忽地破碎,消散无踪。 我走到那座大坟前,只见地上横着一截断裂的墓碑,从上面所刻的碑文来看,这座大坟应该就是曹家真正的祖坟。 我不由得心头一震。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当年爷爷到曹家时,提到过的“锁龙穴”了! 而曹家的祖坟,就是葬在这锁龙穴之中。 而此时,一道狰狞的裂缝将锁龙穴斩成两截,连带着把曹家的祖坟也给劈成了两半。 甚至连坟中的棺材,也已经四分五裂,骸骨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曹家这九代的气运,有一半是因为这锁龙穴,另一半是因为背靠红灵会,但成也萧何败萧何。 正在我微微出神之际,那裂缝之中忽地吹上来一阵刺骨的寒风! 随着冷风掠过,地上堆积的尘土被席卷而起,露出了被覆盖的地面! 我心头剧震,顿时被眼前这无比震撼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在洞窟的地面上,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青龙,鳞爪飞扬,活灵活现,似乎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翱翔九天! 在短暂的失神过后,我才意识到,那只是一条画在地上的青龙,而且刚好被那条裂缝给拦腰斩断! 画龙! 我忽地想起了那小疯子给我留的字。 “林寒水会画龙!” 这个事情,应该是出自那老太太之口,而曹家之所以要设计我爷爷,也应该就是为了这一点。 眼前这一条青龙,虽然只是画在地上,甚至已经被拦腰斩断,却依旧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又想到那年轻人曾说过,在曹仙观起火之前,曾经地动山摇,并且听到有类似牛鸣的怪异叫声从地下传来。 民间传说,龙为鳞中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长能短,可飞行、擅变化、可呼风唤雨,声似牛鸣…… 难道这真的就像那老头所说,是龙吟? 我心头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天底下有“画龙”这样的术法。 而且哪怕真有这样的秘术,想要画出龙,也必须得先见过真龙! 否则连真龙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又谈何画龙? 我忽地冒出一个连我自己都感觉荒谬的念头,难道我爷爷曾经见过龙? 龙,是传说中的神物,历代以来关于龙的传说屡见不鲜,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强忍着心惊,我走近了仔细去看那条盘踞在地上的青龙。 虽然明知道是画,但来到近前,依旧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似乎这条被斩断的青龙,随时都会冲天而起! 我发现,地上的这条青龙,跟大多数画中的龙很相似,但在细节之处,却又有很多不同之处,尤其是那一双龙眼,里面竟然隐隐有九颗瞳仁叠在一起,闪烁着金芒。 我拿出手机,想把地上的青龙拍下来。 可拍出来一看,发现照片里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尝试过数次之后,也就只能作罢,来到曹家的那座祖坟前,从裂缝中跳了进去。 坟中到处都是散落的骸骨和棺材碎片,在这些东西里面,我忽然看到一个八角形黄铜所铸的盒子,夹杂在这堆东西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上前将那铜盒子拿起,就发现盒面上雕刻着熟悉的禁纹。 这是爷爷曾经教过我的八卦锁,算是一种独门秘术,只有学过的人才可能顺利解开。 否则哪怕是强行破开铜盒,盒子也会瞬间爆炸损毁。 我将手掌贴了上去,解开禁制。 只听咔哒一声,铜盒的盖子弹了上来。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张折叠好的纸。 拿起来展开,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内容,从语气来看,正是陈无量留下的手笔,笔迹很是潦草,显然写得颇为仓促。 “小师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要么师兄已经死在你手里,要么师兄已经远走。” “你或许有猜到,又或许没猜到,曹雪蓉并非是曹松之女,而是我和凌霄的女儿。” 我看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头。 其实在从曹永贤那里得知,曹雪蓉的真正身份后,我就已经有些预感,可能这曹雪蓉是陈无量和曹家那位姑奶奶的种。 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 而陈无量口中的“凌霄”,应该就是曹家那位姑奶奶,曹凌霄。 “其实凌霄当时生下的,是对龙凤胎,除了蓉儿,另外一个你也见过,我不说你想必也能猜到了。” 我顿时就恍然了,难怪陈无量对那“四脚蛇”如此在意,原来他是曹雪蓉的同胞兄弟! “蓉儿是跟着她母亲的姓,不过山儿却是跟了我的姓,叫陈泰山,还是我亲自起的,只可惜山儿从出生,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虽然我想尽了办法,但还是没什么起色,而且紧跟着曹家的祖坟那边就出了事。” “曹家将祖坟迁入了这青龙山中的锁龙穴,这里的确是个风水宝穴,但这个锁龙穴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用过。” “等曹家的祖坟迁入之后,又经过了九代,天长日久之下,这锁龙穴中的灵气早已经消耗殚尽,反而随时有可能变成凶穴,到时候曹家就大祸临头。” “想要解决这件事,难度极高,但也不是说没有任何办法,我本来想出手替凌霄把锁龙穴的事情处理掉,可没想到凌霄却没同意,让我也不用多管。” “我的心思一直在山儿身上,也就没有再关注,直到有一天,凌霄突然把我叫到了这里。” “我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在这里见到师父他老人家!” “那时候我才知道,凌霄居然通过曹家,拿蓉儿跟你定亲,设计引师父入坑,为的就是让师父画龙,以此来填补锁龙穴!” “在我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画出了一条青龙,就盘踞在锁龙穴中。” “我当时满腹疑窦,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世上有画龙这种术法!” “而且连我都不知道师父会画龙,凌霄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205章 灵棺夜行 “我心里十分清楚,哪怕凌霄设计的圈套再如何周密,但师父是神算子,他老人家如果不是主动入坑,谁也设计不了他。” “在听说你跟蓉儿订婚之后,我就知道,师父做这一切,肯定是为了你。” “当年师父他老人家把你给捡了回来,我就劝他把你给扔掉,让你自生自灭,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不听劝,执意要把你养大。” “可能外人不知道师父的本事,但我是最清楚的,在我心目中,师父的本事高深莫测,哪怕是凌霄亲自出手,再加上她手底下的高手一起围杀,也未必真能奈何得了师父他老人家!” “只可惜啊,多了你这个小师弟,嘿嘿,你就是师父的软肋!不管是来曹家,还是被迫在锁龙穴中画龙,师父都是为了你!” “只不过我怀疑,师父在画龙的时候,应该是暗中做了手脚,以至于后来麻烦不断。” “在师父画完龙之后,凌霄并没有打算把师父给放走,而是要逼他老人家说出一个大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你也别来问我,我也不清楚,凌霄之所以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劝师父妥协。” “当时你还在曹家,一条小命就捏在凌霄手里,师父投鼠忌器之下,只有死路一条!” “我让凌霄跟我保证,一旦师父说出那个大秘密,就放你们走,凌霄答应了,我这才过去劝说师父。” “师父在听完之后,只是平静地提了个要求,就是让他起一卦,再做决定。” “凌霄同意之后,师父就以六十四卦金钱课起了一卦,结果这一卦下去,六枚铜钱齐齐炸成粉碎!” “在外人看来,可能会一头雾水,又或者认为这是大凶之兆,但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自然十分清楚!” “师父起的这一卦,其实并非真要占卜什么,而是要用这一卦告诉我一件事,他老人家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卦,既是绝卦,又是生卦,意思就是死中求活!” “在起了这一卦之后,师父答应了将心中埋藏的秘密告诉凌霄,可就在凌霄因此稍稍松懈之际,师父他老人家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当场断气。” “凌霄麾下的高手恼怒之下,就要上去毁尸,我却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惦记着你,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我立即抓向对方的脑门,逼他后退,并且扬言,谁要敢动我师父的尸身,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凌霄再反复查验之后,确定师父已经回天无力,只好把师父的遗体交给我处理,我让凌霄给我保证你的安全,我要带你和师父的遗体返回老家。” “凌霄最后同意了,不过她还要把你留在曹家一段时间,我只好把师父放进一口棺材,坐船顺着泸江下去,准备返回老家。” “可在当天晚上,时过午夜,江水突然沸腾了起来,一道道黑影从江水中冒出,围住了我们的船。” “这是鬼抱船!” “我当时心里就是一沉,这泸江又不是什么险恶之地,怎么会突然出现鬼抱船,事情必有蹊跷!” “我立即施法,镇压恶鬼,可就在这时,泸江上突然狂风大作,随风飘过来无数的冥钞阴钱,一阵阵哀乐在江中响起。”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水底下冒出,把船撞了个四分五裂,师父的棺材也落入了江中。” “密密麻麻的恶鬼立即蜂拥而上,我登上师父的棺材,驱赶恶鬼,可江水里忽地冲出数道黑影,齐齐向我围攻。” “我发现这些人的目的,赫然是师父的棺材,而且个个法术奇诡,身法怪异,没有一个简单的。” “我布下阵法,只守着师父的棺材,准备寻机突围,可就在这时,哀乐声震耳欲聋,江上忽地弥漫起一阵大雾!” “大雾之中,忽地出现一队人,这些人披麻戴孝,招魂幡开道,哀乐阵阵,后方又有八人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竟是一队出殡的。” “只是这一队人来得实在太过诡异,而且居然是在江面上踏水而行!” “随着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哀乐靠近,江面上狂风大作,被卷起的冥钞纸钱,飞入江中,江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鬼阴魂,顿时被那些冥钞给镇压,打得分崩离析。” “趁着江中恶鬼被打散,我赶紧带着师父的棺材破围而出,可就在破围的瞬间,棺材突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入了水下。” “我立即跟着追入水中,可忽然迎面撞来一股巨力,我虽然挡了一下,但就这转瞬间的功夫,师父的棺材已经不见了。” “我在江中找了一夜,也没再找到师父的踪迹,事后细想,当时在泸江上出现的这些诡异东西,其实都是冲着师父来的。” “我回去找凌霄,问她是不是又派人去了泸江,但被凌霄给否认了,她说既然已经答应让你带你师父的遗体回去,就不会反悔,我细想之下,倒也的确如此。” 看到这里,我的一颗心不禁咚咚乱跳。 值得庆幸的是,时隔多年,我终于第一次得到了爷爷的消息,而且从陈无量的描述来看,爷爷当时的确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这泸江那晚,迷雾重重,诡秘莫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陈无量都一头雾水。 他说这事应该和曹凌霄无关,这想法却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 我这位大师兄,在别的事情上处处算计,心机过人,可一遇上了曹凌霄,那真是把脑子都给丢了。 “我丢了师父,不免失魂落魄,后来想起你还在曹家,这才打起精神,准备先带你离去。” “结果一问凌霄,才知道,你在曹家跟蓉儿起了冲突,把蓉儿的脸划伤了,曹松一怒之下,就失手把你给打死了!” “曹松一怒之下?”我哑然失笑。 这位大师兄还真是被曹凌霄那个女人给忽悠得团团转啊。 “我得知事情之后,立即赶去了曹家,临进门之前,我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曹松这人城府很深,不是个易动怒的。” “而且他对凌霄的话绝对不敢阳奉阴违,既然凌霄都已经发话,让他好好把你留在曹家,那又怎么会一怒之下打死你?” 第206章 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我就暗中潜入了曹家,正好碰到曹家两个下人,带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回来,说是小师弟你,还要把你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 “我悄悄去看过,发现这小孩并不是你,想来师父并没有算错,小师弟你这次曹家之行必然会因祸得福。” “那两个曹家下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找了个小孩子来李代桃僵,那我就索性帮了他们一把,替他们瞒天过海,要不然以他们两个的拙劣手段,迟早要被发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凌霄应该已经离开了梅城,她也跟我保证过,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不要再盯着她不放,两边就此作罢如何?” “至于曹家,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有暗中打听师父的下落,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要是我没死,接下来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师父。” “最后还有件事,那就是山儿,山儿他从小体弱多病,而且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病症,随时都可能送命。” “正好师父在锁龙穴中画了青龙,我就动了心思,费尽心机在曹仙观中布置了一个风水局,从锁龙穴中接引灵气,来替山儿易筋伐髓,希望能让他脱胎换骨。” “可没想到,山儿的身体因此发生了异变,不仅肌肤上出现了鳞片,而且也长出了尾巴,变得似人非人,似蛇非蛇!” “我怀疑,这跟师父所画的那条青龙有关,这条龙虽然是画的,但匪夷所思的是,它似乎真的让锁龙穴中产生了龙气。” “山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有可能就是受了那一丝龙气的影响,这些都是我的错,跟他无关。” “我知道山儿在你朋友手里,你要是能照顾的话,就照顾一下。” 到这里为止,整封信就结束了。 我看完之后,也是一阵心潮起伏。 原来当年的事情,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只怕刘浩和周响到死也想不到,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就被人给识破了。 只不过陈无量说什么,曹凌霄答应不再找我麻烦,让我也别去找她,双方作罢,他来做个和事佬。 这个想法未免也太过一厢情愿。 就凭当年那些事情,我就不可能放过曹凌霄这对母女。 而曹家苦心经营多年,在最紧要关头,被我用银簪破了海公墓,甚至很可能伤了棺中的海天士,这曹凌霄怕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所以我们双方,就看是谁先把谁给宰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除了这封信之外,盒子里还放着一本陈旧的本子,翻开来,只见里面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登登的。 翻了几页,就知道这是陈无量当年跟着师父学艺之时做得笔记,上面还备注了他的很多心得和领悟。 从字迹的颜色来看,有些比较久远了,有些则比较新,是后来加上去的。 翻到后面,就发现里面还记录了一些爷爷没来得及教的东西,就比如森罗万象。 在森罗万象的篇幅中,陈无量的备注更是密密麻麻,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自觉对森罗万象的理解不够深,还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他将所有的心得,全都细致地写了下来。 我知道陈无量在离开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么这个锁龙穴是不可能被留下来的,也就不在里面多耽搁,将本子收起,顺着原路返回。 等回到曹仙观中,立即开始搬运栽在缸里的邵子龙等人。 “出来了!” 丁家兄妹俩看到我扛着人从曹仙观冲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我把人交给他们,又立即返回去,把剩余的其他人带出来。 等到扛起最后四个人的时候,曹仙观内原本已经熄灭的火苗,忽地再次蹿起。 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次的蹿起的火,那可就不是虚火,而是实火! 之前曹仙观被烧成一片废墟,那只不过森罗万象造成的假象,但这一回,可就是实打实的了,曹仙观是真的要被大火吞没。 这也是陈无量在临走之前布下的伏笔,他要将曹仙观连同锁龙穴一起毁掉。 等我带着人冲出来,曹仙观已经大火滔天。 同时地面再次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曹仙观周遭的地面开始崩塌坍陷。 我们把邵子龙以及宋筹等众位大师也搬进了坑里,这个地方是大师们选出来的避难坑,正好可以避开波及。 “老林,你也死了?” 邵子龙苏醒过来,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迷茫,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这么想死,要不我送你回去?”我没好气。 邵子龙猛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突地“哈”的一声大笑起来,“原来哥没死,哈哈哈……” 笑到一半,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差点又昏死过去。 继邵子龙之后,宋筹等众位大师也陆续醒来。 “还以为这次得交代在里面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着出来!”徐虎虽然灰头土脸,但精神却是不错。 其他众位大师也是心有余悸。 “的确是侥幸,要不是遇上了林寿这样一位奇门高手,咱们这些个老骨头,怕是真得得交代了。”宋筹摇头笑道。 “也是运气而已,误打误撞就进去了。”我笑道。 宋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咱们能捡回一条老命,那都是托了小老弟的福!”徐虎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 众人纷纷笑着称是。 等稍微恢复了些体力,我们带着那些祈福诵经的人群,就往山下去,之后就直接赶往第九局所在的红房子那边。 只不过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整栋楼内一团漆黑,寂静无声。 忽地看到几个人影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的。 我吃了一惊,心说难道第九局就只剩了这么几个人了么? “是……是宋大师么?” 那几人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等我们赶过去一问,才知道一场血战后,那个看不见的影子已经退走,刑锋带人赶去了曹家,至于他们几个,是留下来照看受伤同僚的。 第207章 黎明破晓 在那几人的带领下,我找到了重伤昏迷的王一侠,不过伤势重归重,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短短数日之内,已经连续三次大难不死,不得不说这命还是挺硬的。 第九局内死伤惨重,宋筹和徐虎等众位大师也顾不上疲倦,立即开始施救。 见这边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我和邵子龙、丁家兄妹,就先告辞离开了。 途中联系上了沈青瑶,她的声音依旧完全哑了,说是第九局已经接管了曹家,她带着姐姐去了医院,只不过她姐的那只手臂,却是已经完全没希望接回去了。 我见她累成这样,也就没有再细问其他情况。 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第九局来收尾,也不用我们操心。 于是我们一行人出来后,就直接返回了杏花老街。 “寿哥他们回来了!” 刚到流年堂门口,就见对面的风水楼打开了一扇窗,海棠的脑袋从窗户里钻出来,欢欣雀跃地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铁头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帮子熟人之外,居然还跟出来不少陌生面孔。 “您可算回来了!”铁头腾腾腾地冲了过来,大叫一声。 邵子龙挖了挖耳朵,道,“你这嗓门能不能轻点,差点把哥给震倒了。” 铁头嘿嘿笑道,“这哪呢,我就算嗓门再大个几十倍,也没这个能耐啊!” “你可别,老邵虚得很,你看他腿都打飘了,赶紧扶一把。”我笑道。 铁头“唉哟”了一声,赶紧跑过来搀住邵子龙,“好像脸色是不太好啊!” “谁脸色不大好,哥好得很!”邵子龙死鸭子嘴硬。 海棠一溜烟跑过来,从另一边搀住他,担忧地道,“子龙哥,你的脸色好像确实不太好。” “你看,连海棠都看出来了,你还死撑个什么?”我打趣道。 邵子龙不服,“你还不是一样,刚才走着路都差点睡过去了,最该扶的是你……” 他刚说到一个“”字,铁头和海棠双双松手,冲我跑了过来。 这冷不丁的来一下,邵子龙突然失去支撑,差点一头栽倒。 海棠吓了一跳,又慌忙跑回去扶住邵子龙。 “我是让铁头去扶老林,你们两个一起跑算怎么回事?”邵子龙气结。 “对不起子龙哥,我以为铁头哥会扶着你,我怕寿哥摔倒……”海棠一个劲地道歉。 别看邵子龙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海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就心软了,赶紧道,“不是说你了,我骂铁头那憨货!”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铁头跑过来搀住我,点头如小鸡啄米。 “行了行了,我好得很,你还是去扶着老邵,免得他等会又摔跤。”我笑着对铁头道。 张师傅也笑着招呼道,“先回屋,我去给大家伙烧一桌!” 又回头对那十余个陌生面孔道,“天也快亮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各位就回去。” “多谢招待。”那些人纷纷过来向我们道谢,之后告辞离开。 等我们进了风水楼,一问才知道,原来刚才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原本是一起去考察某个项目,结果昨晚上梅城血气蒸腾,阴邪四起,这帮人忙活到很晚,等返回的时候,就接连遇上了怪事。 一行人吓得不行,偏偏当时大多数人都关门窝在了家里,路上都是冷冷清清。 这些人慌不择路,无意中跑进了杏花老街。 当时老街上的店铺早就都已经关门,唯独风水楼还亮着灯,这些人就赶紧跑到风水楼求助。 张师傅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这些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就把他们给放了进来。 风水楼里有符箓镇宅,这些人一进门,就感觉身上那股刺骨的寒气瞬间无影无踪,整个人也暖和了起来,很是安心。 于是这些人就在风水楼里,跟着张师傅他们一起待到了天亮。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我们一听,都觉得还挺有意思。 之后又把丁家兄妹给众人介绍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在蜂巢里被关得久了,一下子碰到这么多人,兄妹俩都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在铁头他们的热情招呼下,再加上张师傅他们烧了一桌子菜上来,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再整了几杯酒下肚,很快也就混得熟了。 等吃过饭,丁家兄妹留在那边帮忙,我和邵子龙则各自回屋,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我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刚从楼梯下去,就听邵子龙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老林昨天还嘚瑟呢,我看他得三天下不了床。” “寿哥肯定是累坏了。”海棠有些担忧地道。 “没事,他就是虚,等他起来你让张师傅给他炖几个腰子吃吃。”邵子龙道。 “身体虚,是要吃腰子的么?”海棠还认真地在那问。 “对啊,你给他多整几个。”邵子龙道。 “好。”海棠应道。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下楼说道,“海棠,也给你子龙哥多整几个。” “哦,好,寿哥你起来啦!”海棠喜道。 邵子龙“哟”了一声,“还以为你得躺三天呢,看来还行。” “你腿不软了?”我问他。 “哥现在能一脚踢死一头牛,你信不信?”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信。”我敷衍地道,又问,“有没有什么人找过我?” “老刑找过你,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老宋老徐他们几个,不过你当时还在睡,他们就先回去了。”邵子龙道。 他说的老宋老徐,那应该是宋筹和徐虎他们几位大师了。 “他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坐下来喝了口水问。 “也没什么,估计是找你了解了解情况,通通气,我已经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也从他们那边听到了不少事情。”邵子龙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对了,你知道小曹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我闻言心中一动。 当时情况紧迫,很多事情都没顾得上。 第208章 聚魂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邵子龙摊了摊手,“老刑他们赶到的时候,没找到小曹,包括卫东亭那傻子也失踪了。” 我回忆了一下当晚的情形,那时卫东亭等几名师兄弟,上前拦阻谷芝华,结果被他们师父给当场轰飞。 不过现在看来,卫东亭这命还挺大,应该侥幸未死,并且趁乱把曹君武给带走了。 “卫东亭这小子也是一根筋。”邵子龙摇了摇头,又道,“你是没看到老刑,人都瘦了一圈,不过也难怪,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死了那么多人,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那红灵会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我问 “难。”邵子龙道,“虽说这次抓到了许多红灵会的小虾米,不过想要顺藤摸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老刑让我告诉你,这边他会盯着的,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 说到这里,又笑道,“这老刑还挺会做生意,他有消息就通知你,你要是有什么消息,自然也得通知他。” “这也是好事。”我倒是觉得老刑这一点就很好,讲求实效,不那么死板,合作起来也轻松。 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老刑看到丁家兄妹俩没?” “这哪能没看到?”邵子龙笑,“老刑他们来的时候,丁家兄妹俩正在对面帮着张师傅他们一起干活呢,不过老刑也没找他们,估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听他说的有趣,笑道,“所以说老刑这人能打交道。”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虽然是被迫,但也毕竟在蜂巢干了五年,真要追究起来,那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之后一起过去对面吃了个饭,邵子龙跑去找铁头他们,我则回到流年堂,把自己关进书房,又把陈无量留下的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里面我最在意的,还是泸江的那一晚。 从陈无量的描述来看,当时其实应该是出现了两拨以上的人,其中一拨是伴随着水鬼来的,另外一拨则是那一队扶灵出殡的。 且不管这些东西是人是鬼,但对方的目标,似乎都是我爷爷。 只是如今十年过去了,哪怕有些许蛛丝马迹,也早就泯灭无踪了。 陈无量说,泸江那晚的事情跟曹凌霄无关,我是不信的。 曹凌霄那么在意我爷爷身上的那个“大秘密”,又怎么会轻易放手让陈无量带着我爷爷离开? 所以泸江之上,这曹凌霄极有可能也出手了。 看来想要弄清楚爷爷的下落,还是要从曹凌霄那边下手才行。 我决心已定,当即下楼打了个车,来到当初我和丁家兄妹俩埋掉曹永贤的采石场。 来到矿洞入口,就发现原本坍塌下来封住洞口的土石,都已经被挖开了。 我也没有太过意外,顺着矿洞进入地下。 来到当时钉住曹永贤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只留下几根血迹斑斑的钉子散落在地,而原本被钉在那里的曹永贤却已经不翼而飞。 我在矿洞地下缓缓转了一圈,从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走到当时挂曹永贤的地方,从地上挖了几大块土出来,装了一袋子。 之后来到之前丁家兄妹俩收拾出来的那间房子,打开二楼一个柜子,从里面取了两个玻璃罐子出来。 其中一个罐子里盛着小半罐暗红色的血,另外一个罐子里,则是一些头发和指甲。 两个罐子都用符箓封镇着。 打开罐子,用符火将头发和指甲烧成灰烬,将其掺入血水之中,又将混合好的血水,倒入从矿洞挖出来的泥土里面,加以反复揉捏捶打。 之后将其放回玻璃罐中,又以符箓再次封镇。 忙活完这些,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根长约三寸的桃木,其上密密麻麻地镂刻着铭文符咒。 带着桃木来到采石场附近的那条河,将桃木掷于水中! “聚魂!” 我起咒向着水中一指。 河水中泛起缕缕极淡的黑气,缠绕上了悬在水中的桃木,缓缓地渗透了进去。 我在边上等了大半天,直到入夜,这才将桃木收回。 回到屋子后,就取出玻璃罐中封镇的血泥,以桃木为骨,血泥为皮肉,捏出了一个泥胎娃娃来。 这罐中的血和头发指甲,其实都来自于曹永贤。 当时把对方拿下后,我就发现这人的骨骼异于常人,而且还以活人之躯,在自己身上炼出了铜甲尸。 变成了半人半尸。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曹永贤的确是天赋异禀,不过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曹永贤身上有被人刻意改造的痕迹。 特别是他的骨骼。 也就是说,曹永贤应该是被人在精心培养的,而且耗费了无数心血。 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在把曹永贤钉在矿洞底下之后,又聚了阴灵打入他的头顶。 在曹永贤看来,这或许只是我折磨他的一种手段,因为这会让他浑身剧痛,深入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其实,这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作用。 这些被打进去的阴灵,会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骨骼之内,谁也无法察觉。 既然曹永贤是个被精心培养的宝贝,那么红灵会必然不会轻易丢弃,哪怕费尽心机,也会把曹永贤给找回去。 如果我的这番猜测错了,那也没什么,曹永贤就被钉在密封的矿洞里,在无尽的痛苦和惶恐中,慢慢被熬死。 要是我的猜测对了,这曹永贤果真被人带走,那么藏在他骨骼里的阴灵,就成了一个伏笔。 怎样都不亏。 泥胎娃娃做好后,就把它装在塑料袋里拿回了流年堂,之后把他放到地下室的聚阴阵里,跟杨天宝待在一起。 聚阴这个过程,需要九天九夜。 等时间一到,就可以给这泥胎娃娃开脸点睛,用来追灵寻踪。 哪怕是曹永贤已经死了,只要他的骨骼还在,就照样能被这泥胎娃娃找到。 我将聚阴阵调整好,默默地起身回到了二楼,拿出一个空白的本子。 既然曹凌霄要玩躲猫猫,那就来好好玩一玩。 第209章 画符 我在书房里坐了大半天,将爷爷教我的风水术由浅入深梳理了一下,先把基础的一部分先誊写了下来,并且也像陈无量一样,在其中加上极为细致的注解。 等完工后,就下楼找到了海棠,见她坐在柜台那边,正翻看着一本《古镜歌》,笑问,“书看得怎么样了?” “我有点笨,很多看得不太懂。”海棠红着脸不太好意思。 我说,“那我考考你。” 当即问了几个问题。 海棠一一给作答了,虽然没有完全答对,但也有她自己的理解。 我把其中有误的地方给她解释纠正了,说道,“接下来几天我应该比较有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好嘞。”海棠欢喜地连连点头。 我把笔记拿出来递给她,“等你把我说的那些书看完了,再看看这个。” 海棠双手接了过去,翻开看了一眼,就忽地抬头,两眼冒光,“寿哥你要开始正式教我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老师?” “那可别。”我笑说,“我就当替爷爷收了个小弟子,你算我小师妹。” “嗯,好!”海棠乖巧地点头,脆声道,“那寿哥你爷爷就是我的师父!” “是的。”我不禁莞尔。 海棠喜上眉梢,跑去倒了茶,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 “这是干什么?”我有些诧异。 “我听说拜师都要敬茶的,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寿哥你先替师父喝了嘛。”海棠双手捧着茶杯递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阵好笑,这小姑娘估计是怕我反悔,赶紧先把这事情给敲定了再说。 “行。”我笑着把茶接过来。 海棠朝着门外跪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等师父回来了,我再给他老人家磕头敬茶。” 我听得鼻子一酸,心道,“爷爷你听到了没有?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正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走到门口一看,见对面风水楼来了一群人,正说笑着往里走。 “风水楼开张了?”我回头问海棠。 “没有哇,张师傅他们说,等你和子龙哥空下来,再挑个黄道吉日开张的。”海棠道。 “那这些什么人?”我有点奇怪。 海棠往对面张望了几眼,笑道,“我知道啦,都是那天晚上在咱们风水楼躲安全的老板。” “原来是他们。”我一听这才想起来。 “我去看看。”海棠见我有些好奇,一溜烟地跑去了对面。 过得不久,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说,“那些老板是来吃饭的,张师傅说店里还没正式开张,普通客人不招待,但大家都是朋友,那肯定是要招待的。” “有些东西你得跟张师傅好好学学。”我笑说。 这位张师傅,那可真是个会办事的人。 “好!”海棠脆声答应,又道,“还有个事情,张师傅让我问问寿哥的意思。” 我让她说来听听。 “就是那些个老板。”海棠指了指对面,“他们来问,那天晚上风水楼里的贴的符箓是哪里买的,他们想要,花多少钱都行。” “他们要符箓干什么?”我有些不解。 “听那些老板说,就那天晚上整个梅城都很不对劲,不仅有人离奇猝死,而且很多人第二天就病倒了,尤其是在晚上出去过的人,更是如此,不过他们那一群人却是好好的。”海棠道。 我听在耳里,知道这是跟当晚梅城上空笼罩的血气有关,很多阳气不够旺的人,都会大病一场。 “不过那群老板回去之后,第二天个个精神充沛,没有一个病倒的,他们这些人整天应酬喝酒的,身体也不怎么样,他们私底下一讨论,就认为这肯定是因为咱们风水楼的缘故。”海棠道。 “因为他们当时一进了咱们风水楼,就感觉通体舒畅,浑身暖洋洋的,身上那股子刺骨的寒气也消散殆尽。” “尤其是里面还有个老板,是懂点风水的,他留意到咱们楼里贴的符箓,当时还在那观察了许久,他觉得这肯定是跟那些符箓有关。” “就这么着,他们又跑过来风水楼吃饭,一是表达感谢,二来是想问问咱们楼里的符箓是哪里来的,他们也想买。” “我过去的时候,还听那些老板在那聊,说最近哪哪又出了邪门事情,他们出门在外的,指不定哪天就撞上什么,有灵符护身的话,关键时刻还能保命,所以不管多少钱,他们都买。” 我听得哑然失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张师傅他也做不了主,就让我来问问寿哥你的意思。”海棠道。 “这样,你去告诉张师傅,就说这灵符咱们流年堂也不多,但看在张师傅的面子上,尽量给他们凑一凑,不过最多每人也只有一道符。”我沉思片刻说道。 “好嘞!”海棠又一溜烟跑去了对面传话。 过了一会儿,又飞奔了回来,喜洋洋地道,“张师傅说,寿哥的法子实在太妙了,又能把流年堂的招牌打响,还把风水楼也一起拉上了。” “你去把你子龙哥叫过来。”我给海棠交代了一句,就回书房取了黄纸、符墨,画了一叠符。 除了之前那张给风水楼镇宅的符箓之外,其他的也画了几种。 “老林你找我?”只听到邵子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拿着画好的符箓,还有黄纸、符墨下楼,说道,“叫你来帮个忙。” “干什么?”邵子龙瞅了我手中拿的家伙事一眼。 “画符。”我把东西搁到桌上,“我看你挺擅长符箓的,各种各样的都画点。”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急事要办,我先走了!”邵子龙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就当你拿符箓入股了,流年堂算你股份。”我不紧不慢地道。 邵子龙刚走到门口,一个大拐弯又转了回来,笑道,“早说嘛,我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急了,我来看看画点什么。” “既然要画,那就顺便教教海棠。”我起身把位置让给他,“海棠你跟你子龙哥好好学学。” “好!”海棠脆声应道,“子龙哥辛苦你了。” “这多大事,你坐边上看着,画符么,说复杂很复杂,有人一辈子可能也画不出灵验的符来,但说简单么,其实也……”邵子龙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海棠讲解。 我则出门,去了一趟采石场那边。 回来的路上,刚好碰上了慌慌张张的铁头,我见他脸色苍白的,就上前拍了他一下。 铁头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呢?”我笑问。 铁头见到是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神神叨叨地问,“您……您听说了没,那事究竟……究竟是不是真的?” 神情中似乎隐藏着莫大的恐惧。 第210章 芭山鬼雨 “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芭山……芭山鬼雨。”铁头颤声道。 “那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铁头道,“那您肯定是还没听说,就……就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一听说这事,就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寒气,赶紧得就想回去问问您,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您了!” 我让他说说怎么回事。 铁头吞了吞口水,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还是我眼疾手快保存下来的,现在已经被删掉了。” 从视频中画面来看,是有人站在窗户边对着天空在拍摄。 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隐隐,看起来是要有一场大雨。 镜头晃动处,大概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脉,还有四周的一些房舍,可能是某个山脚下的镇子。 “这个是芭山镇,位置就在芭山边上,您看着,马上就开始了。”铁头呼吸急促,紧张地给我介绍道。 视频中的画面又晃动了几下,还听到一对年轻男女的说笑声,好像那个女的在说,“下雨有什么好拍的,好无聊”,另外那个男的笑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事都不无聊”。 那女的笑骂了一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跟几个人说过。” 那男的说,“我发誓,就你一个,要不然让我天打雷劈……” 这“劈”字刚一出口,空中就突地电光一闪,炸开一个响雷。 把两人都给吓得惊叫了一声。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发誓……”那女的笑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又是几声惊雷炸开,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那对男女本来还在那嬉闹,可不一会儿就惊恐地尖叫了起来,镜头的画面也不停地乱晃,最后还是对准了窗外。 只见空中落下来的,居然是殷红的血雨! 在那对男女的惊叫声中,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道黑影从空中坠下,刚好砸在窗户前的泥地里,把泥地砸出了一个土坑。 随着镜头转动,看出那从空中落下来的,竟赫然是一条血淋淋的断臂! 那对男女吓得把手机都丢到了地上,不过在一阵慌乱过后,手机又被重新捡了起来,对着窗外拍摄。 一道闪电点亮天地,只见血雨之中,无数的断肢残臂从空中落下,呼啸着砸落地面! 伴随着那对男女惊骇欲绝的尖叫声,画面骤然中断。 “您……您说这是不是真的?”铁头握着手机,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我重新点开视频,又反复看了几次。 “要是以前我肯定觉得这是假的,不过后来经过曹家那事……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铁头战战兢兢的,“而且还不止是这个视频,还有不少人说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据说芭山镇,整个镇子都被毁了,死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先回去再说。”我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把手机还给铁头。 “好好好。”铁头慌忙跟着我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铁头忽然咦了一声,说道,“官方出报告了,说是有架满载道具的飞机飞过芭山上空,飞机出了事情,道具全部掉下来了,也就是说,那些血雨,还有残肢断臂的,全都是假的道具!” 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那些东西真是道具么?” “你就当是道具。”我随口说了一句。 铁头哦了一声,“就当是道具……” 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僵,“您说就当是道具,那岂不是说,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具……” “别想太多,就当没事发生。”我笑着说了一句。 结果不说还好,这一说,铁头这脸色就更白了,连走路都发软。 等我们回到流年堂,邵子龙已经画了一堆的符箓,另外还有一部分,很明显是海棠画的,虽然没法用,但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那也是很不错了。 “我这小师妹的天赋,真是没话说!” 见我俩进来,邵子龙伸了个懒腰炫耀道。 “什么小师妹?”我过去看了看桌上那堆符箓,品种还真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高级的符箓,但用来放在流年堂,那完全是够了。 “海棠呀,这可是我早就看中的小师妹,等我这次回去,绝对把老头子说服。”邵子龙信心满满。 “你怎么不早说?”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早说,我就不跟你抢了。”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 邵子龙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听这话腾地就站了起来。 “子龙哥,忘了告诉你了,我今天刚敬过茶,现在是寿哥的小师妹了。”海棠喜孜孜地道。 邵子龙看看海棠,又看看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海棠,咱们可别被人忽悠了,敬过茶也没什么,咱们可以重新选过。” “这样好像……不太行?”海棠道。 “是啊,不太行。”我赞同。 “你个混账啊,你给我闭嘴!”邵子龙气急败坏。 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笑道,“来消消火,其实你真要把海棠带回去,对她也未必是件好事。” 邵子龙默然。 “再说了,海棠是我的小师妹,但她是你妹子啊,妹子亲还是小师妹亲?”我问。 邵子龙瞪了我一眼,“那还用说,当然是妹子亲!” 回头就拉着海棠,要认她做妹妹。 “那正好,其他长辈不在,就由我这个师兄来做见证。”我趁热打铁。 “师兄你妹!”邵子龙骂了一句。 不过在海棠甜甜地叫了声“哥”之后,邵子龙顿时又眉花眼笑。 “瞧你这做哥哥的,都教的什么,还不认真教。”我拿起海棠画的符箓翻了翻说。 “你滚蛋!”邵子龙骂道,“你懂个什么,就我妹子这天赋,能像一般人这么教吗?” “行行行,这个你内行。”我笑。 邵子龙又嘀咕了几句,忽地眉头一皱,叫道,“不对啊,我家老头子不让我用他教的本事赚钱,那这股份算怎么回事?” “没事,都是兄弟,我先替你收着。”我安慰道。 “你妹!”邵子龙气结。 “你骂我小师妹干什么?” “哥骂的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第211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铁头你干什么,病了?” 邵子龙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突然注意到在边上白着脸的铁头,就有些奇怪地问。 “你来看看这个。”我让铁头把刚才的视频拿出来又放了一遍。 “这什么鬼?”邵子龙看完一遍,又立即神色凝重地看了好几遍。 我问他,“你怎么看?” “说不好。”邵子龙皱眉摇了摇头,“我看得找小瑶问问,她那边消息灵通。” 他这话刚说完,我手机就响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沈青瑶来的电话。 “你们两个有没有空,有事找你们。”沈青瑶的声音异常疲倦。 我说行。 “那就老地方见。”沈青瑶道。 等挂了电话,我和邵子龙就打车去了之前常去的那个茶馆。 进了包厢,就见沈青瑶已经坐在那里,正看着面前的茶杯发呆。 “你们来了。” 见到我们进来,沈青瑶这才回过神来,给我们两个倒了一杯茶。 “小瑶,你是几个晚上没睡觉了,黑眼圈都长出来了。”邵子龙坐下来就道。 “长就长,我来见你们,连脸都没洗。”沈青瑶却也没在意,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状态还挺好。” “你姐怎么样?”我问她。 “还行,除了手接不回去之外,其他都还好。”沈青瑶轻声道。 说到这里,低头喝了一口茶,“这几天我姐昏睡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地念着‘癞蛤蟆’。” 我听得微微一怔,“这是……在念着曹仁杰?” “嗯。”沈青瑶点点头,神色复杂地道,“应该是,那是曹仁杰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看来你姐,跟那曹仁杰还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这种事,真是不好说,难怪我家老头说,男女那点事,都是冤孽。”邵子龙感叹道。 “我姐是嫁进曹家之后,才逐渐发现曹家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沈青瑶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就为了曹仁杰?不值得。”邵子龙摇头。 我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当初在曹仙观祈福大典上,沈碧琳分明已经认出了被刺杀的曹仁杰才是真的,但她却始终忍着不动声色,还故意说这个是假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是。”沈青瑶抿了抿嘴唇,颤声道,“我爸被曹家给控制起来了,这事只有我姐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爸是在外地处理重要事情,这才没法联系上……” 我和邵子龙都大吃了一惊,“叔叔被抓了?” “我姐实在没办法,只能继续留在曹家,甚至发现自己的枕边人被……被换了一个人,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只是她也没想到,曹家居然会那么心狠手辣,居然连曹仁杰这个长子都杀!” “虽然曹仁杰做了那么多恶事,但我姐对他是真有感情的,但哪怕眼睁睁看着曹仁杰死在眼前,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继续忍。” 听了沈青瑶这番话,也就可以理解当晚在曹家大宅沈碧琳的一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 沈碧琳之所以悍然断臂,冲向那个假的曹仁杰,只怕也是抱了替丈夫报仇的心思,打算与对方玉石俱焚。 “那有没有叔叔的消息?”我问。 沈青瑶摇了摇头,“还没有任何线索,可能跟红灵会有关。” 难怪沈青瑶会累成这样,她是既要照顾姐姐,又得担心父亲的安危,在这双重打击之下,谁都得心力交瘁。 没有倒下已经是很坚强了。 “红灵会抓叔叔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借此控制梅城风水协会?”邵子龙有些奇怪。 “不太像。”沈青瑶蹙眉道,“我姐说,以红灵会的恐怖,想要悄无声息地控制梅城风水协会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抓走我爸,应该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别太担心,至少在对方目的达成之前,叔叔应该是不会有事。”我安慰道。 虽说这个安慰理由有些牵强,但也并非是不可能。 “我明白。”沈青瑶点头,她喝了口茶,借机把眼眶里的泪光给压了下去,岔开话题道,“今天我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芭山鬼雨,你们听说了?” “咱们三个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这不,我和老林就为这事,也正准备找你问问呢。”邵子龙笑道,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这事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我问。 很多事情一般人不知道,但以风水协会的底蕴,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还是容易的。 “芭山鬼雨是真的,伴随血雨落下来的断指残骸也是真的,并不是道具。”沈青瑶沉声道。 我们虽然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听到这确定的答复,还是不免一阵阵心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邵子龙疑惑。 沈青瑶微微摇头,“目前也没有个说法,不过还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 “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尸骸,身体各个部位的都有,但唯独没有脑袋。”沈青瑶轻吸了一口气道。 “这么怪?” 我和邵子龙也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从近些年开始,各地的怪事就时有发生,而且越来越多,虽然很多事情都被保密了,一般人不知道,但在风水界,却也不是什么秘密。”沈青瑶道。 “是啊。”邵子龙也附和道,“我家老头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我轰出来的,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世道可能就得大变,让我们这些小的,趁早出去磨练磨练,为日后做准备。” “是老林,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我一阵默然。 这十年我一直都呆在坟头岭,没下过山,还真没啥感觉,只好咳嗽了一声道,“是啊,有感觉。” “唉,看来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了。”邵子龙感叹了一声。 正说话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是一变,“是我家老头子,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就匆匆出了门。 “对了,过几天我打算出一趟远门,去我爸失踪的地方看看,这次也是提前来跟你们道个别。”沈青瑶道。 第212章 观鱼少女 “小瑶你也要出远门?” 等邵子龙回来听沈青瑶那么一说,很是有些诧异。 “什么叫也?”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邵子龙坐下来,唉了一声道,“刚刚我家老头子的电话,说是有急事,催我回去,我也得跟你们道个别了。” “搞半天,原来今天是顿散伙饭啊,你们两个都要提前跑路。”我没好气地道。 “散不了伙,我认你们两个搭档。”沈青瑶微微一笑,举起茶杯。 “就是嘛,小瑶说的好,咱们这铁三角,哪能散伙呢!”邵子龙拍了我一下,哈哈笑道,“没事,老林你就先守在咱们大本营,我和小瑶办完事不就回来了。” 说着举起茶杯道,“来来来,咱们来干一杯!” 我不情不愿地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 正当他们举杯要喝的时候,我叫住他们,“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了,过几天我也得出趟远门,现在正好一起说了。” “你妹啊!”邵子龙愣了一下,当即破口大骂。 沈青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们能不能正经点?” 三人再次举杯,以茶代酒。 “干杯!” 等喝完这一杯,沈青瑶就先离开了。 “老林,你什么时候走?”邵子龙问。 我说还得过几天。 “那估计是我最早,老头子催得紧,估计晚上就得动身。”邵子龙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 “那正好,你走了我把房子租出去。”我说。 “唬谁呢,就那房子有人租吗?”邵子龙嗤笑道。 “以前是不太好租,现在可不一样了,你没看风水楼都还没正式开业,就有人跑过来吃饭了?”我笑说。 “不就是那帮子土老板么?”邵子龙不以为意。 “土老板怎么了?”我说,“等他们把灵符买回去一用,再回头跟人吹一吹,你看会怎么样?” “我靠,你个奸商!”邵子龙骂道,噌地站了起来,威胁道,“你要是敢把哥的房子租出去,哥跟你没完!”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激动个什么。”我笑说。 邵子龙嘁了一声,“你这人不要脸起来没底线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说,“彼此彼此。” 我们俩正说着,王一侠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要请我们吃个饭。 “你行不行啊,能下床了?”邵子龙凑过来问了一句。 “还行,死不了,饭还是能吃的。”王一侠在电话那头笑道,不过声音有些发虚,有气无力的。 “那行,不介意加两个人?”我问。 “没问题啊,哪两位,我认识吗?”王一侠问。 我说,“丁坚和丁柔。” “是他们啊,我正想见见。”王一侠笑着说道,“常叔惦记了那么多年,他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又给丁坚去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吃饭。 “他们兄妹俩明天也要走,正好一起吃个饭。”回头给邵子龙解释了一句。 “他们去哪,回泉州?”邵子龙哦了一声问。 我说,“是啊,回去家里看看。” “也是,应该的。”邵子龙说完这句话,有些默然,接连喝了两杯茶。 我看出他神情不对,但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去问。 又在茶馆里坐了一阵,就先到吃饭的地方,订了个包厢。 时间还早,邵子龙嫌包厢里太闷,就出门到街上溜达去了。 我坐着等了一阵,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到门口接一下他们。 刚从包厢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边上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问,“老板,这是什么鱼啊?”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柜台那边,长发披肩,身穿白色绣金长裙,头发上束着一条红色珠串,左手托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鱼缸里五颜六色的观赏鱼。 等她微微侧过脸来,见她大概也就十八九岁,肌肤胜雪,容色照人,娇美无比。 手掌托着脸颊,如同羊脂美玉一般,尤其是被她套在中指上的一个黑色指环一衬,在灯光下更是白得耀眼。 “好美。”这时丁家兄妹俩刚好从外面进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丁柔忍不住轻声赞叹了一句。 “你们看什么呢?” 邵子龙陪着一瘸一拐的王一侠,也前后脚地进门。 等看到那个少女,邵子龙也是咦了一声,“哪来的小美女,比小瑶还要美上几分,难怪把老林都看得目不转睛!” “你仔细看看她的发环。”我没好气地指了指那少女用来束头发的珠串。 这条珠串,由七颗红色的珠子串成,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暗幽幽的光泽。 “哟,你还盯着人家小姑娘的发环……”邵子龙正要打趣,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一圆,“老林!我没看错,那几颗珠子,怎么这么眼熟?” “你说呢?”我冷笑。 “卧槽,这不是补天石么?”邵子龙盯着又看了好几眼,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小美女什么人啊,居然拿补天石束头发玩……等等,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这人是谁?” 我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你不会是说……”邵子龙不可思议地指着那少女,“你不会说,她就是那个脑子有病的疯批丫头?” “除了七星定风盘,你觉得还能到哪里去抠出七颗补天石来?”我反问。 别说是邵子龙了,哪怕是我跟那小疯子打过好几次交道,此时突然看到她以这副面貌出现在眼前,也是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要不是她左手中指上戴的那个黑色指环,以及用来束发的七颗补天石,谁又能把这天差地别的两者给联系起来? “原来是这小疯批!” 大概是新仇旧恨加一块了,邵子龙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噌的就朝那少女冲了过去。 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一脸茫然的,也跟着我赶了过去。 “你个疯批丫头,以为换了层皮哥就不认识你了,快把哥的定风盘还回来!”邵子龙气势汹汹。 可那少女坐在那里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鱼缸里的游动的五彩小鱼,就跟完全没看到邵子龙的人一般。 反倒是旁边吃饭的其他客人,被邵子龙给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把手搭到柜台上,挡住她眼前的鱼缸。 “差不多得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就别装模作样了。” 第213章 小疯子,外甥女 “你们在跟我说话么?” 那少女被我遮了鱼缸,这才把目光转了过来,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圈,声音又软又糯,把来势汹汹的邵子龙都搞得愣了一下。 “啊!”边上的丁柔忽地惊呼了一声,盯着那少女道,“你是那个……” “怎么,你们也吃过这疯批丫头的亏?”邵子龙问。 丁柔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道,“那天我和我哥一路追踪龙鱼,结果在半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真是找死’,我们急忙看向四周,但看不到任何人影!” “只能听到说话,看不到人么?”王一侠闻言,神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对!”丁柔点头道,“我和我哥感觉不妙,赶紧就向前冲去,没跑出几步,忽地就被一股巨力迎面撞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什么时候的事?”邵子龙有些疑惑,“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本来是想吃饭的时候跟你们说的。”丁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一阵子我看你们事情太多,也就没去打扰你们。” 之后又把事情发生的时间点说了一遍。 我算了一下,应该就是他们找到那个镇子前夕。 “我们两个想要爬起来,结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而且那股力量还在慢慢增强,眼看着我们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还不快走!’” “我们一听到这个声音,压在身上的那股力道就是一松,我们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地爬起来就跑。” “所以肯定是那个声音救了我们俩,要不然我们俩当时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丁柔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她犹豫片刻,忽地拉了一下哥哥丁坚,一起来到那少女面前,感激地道,“多谢你救了我们兄妹俩的命。” “什么救命?”那少女满脸疑惑。 “你是说,是她救了你们?你是不是听错了?”邵子龙不可思议地问。 丁柔摇了摇头,“虽然救我们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不像这么温柔甜美,但我能肯定是同一个人。” 我却知道,丁柔在听力方面天赋异禀,只要是她听过的声音,几乎不会认错。 “那你们两个得小心一点,这疯批丫头可没什么好心眼。”邵子龙冷着脸提醒道,“老林你说是不是?” “不错,是得小心点,人心险恶。”我赞同。 那少女仰起脸,忽地嫣然笑道,“两个憨包。” 说完又回头问,“老板,我用的对不对?” “对头!”正在那边忙活的老板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憨包在我们那儿就是说的傻子。” “我要继续看鱼了,你们别打扰我。”那少女拢了一下头发,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看鱼。 此时边上用餐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我们一大堆人站在那里还真有些显眼,就是邵子龙也一时发作不得。 “小林?” 正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 我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回头一看,就见从外面进来三个人,正是金中岳、余琴和金绣云这一家三口。 “小林,还真是你啊,小邵也在!”金中岳和余琴夫妇俩一脸欣喜地过来。 “我们还说吃过饭就去找你们呢,结果在这里碰到了。”金绣云也笑着过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什么你们你们的,还不快叫人。”金中岳瞪了她一眼。 金绣云虽然有些不太情愿,还是叫道,“林寿哥,子龙哥。” “不错嘛,有点长进。”邵子龙哈哈笑道。 金绣云脸一红,道,“叫你们一声哥,就是长进了?” 结果又被金中岳给瞪了一眼。 “金叔,余阿姨,你们这是刚来梅城么?”我笑着问。 “是啊,我们一家子准备搬过来梅城住了,今天刚到,本来想晚一点再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咱们先遇上了。”金中岳喜气洋洋地道。 我听得很是奇怪,金家的鬼咒可并没有解,随时都有可能会要命,按理说他们一家子应该好好留在老宅才对,怎么会突然搬到梅城来了。 正当我疑惑之际,就听金中岳咦了一声,问那少女,“你跟小林认识?” 我微微一怔,只见那少女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女李云蝉。”金中岳笑着给我们介绍道。 “外甥女?”我和邵子龙面面相觑。 “小林,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金中岳笑着看向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俩。 我暂时收起疑惑,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你们应该是要谈事情,那等你们谈完事情,咱们再聊。”金中岳笑呵呵地说道。 之后我们双方就各自进了包间。 “老林,这什么情况,那疯批丫头怎么忽然就成外甥女了?” 一进门,邵子龙就沉着脸骂道。 这我也没想明白,又上哪去回答他。 “这疯批丫头是谁啊?”王一侠忍不住问。 “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小神经病,你们遇到她可得当心了,要不然什么时候被她玩死了都不知道!”邵子龙道。 丁家兄妹俩没做声,王一侠有些欲言又止。 “干什么?”邵子龙把眼睛一瞪,“你们不会是被她那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你们还真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啊,这丫头疯起来,那可是要命的,不信你们问老林!” “确实,老邵深有体会。”我点头。 “我有什么体会!”邵子龙白了我一眼,“今天也就是人多,要不然……” 说着冷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过了今晚你们三个都要走了,先吃饭。”我打断他道。 王一侠闻言一怔,“子龙哥,你们要离开梅城了么?” “是啊,我回家,丁坚和丁柔回泉州,老林过几天也得走,不过没事,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聚!”邵子龙在王一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第214章 乱世道士 “原来你们也都要走了啊,其实这次来,我也是准备跟你们道别的。”王一侠愣了一下,说道。 “你们准备回奉天了?”我有些意外。 曹家这边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了,但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想要收拾这个烂摊子,那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 而且哪怕曹家已经覆灭了,但他们背后的红灵会那可依旧存在。 “不回奉天。”王一侠摇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芭山鬼雨?” “那肯定是听说了。”邵子龙恍然道,“怎么,你们要赶去芭山?” “局里是这个意思,让我们这一组人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即赶去芭山,头儿已经带人先过去了。”王一侠道,“我这次过来,也是替头儿给你们传一句话,本来他是要亲自请你们吃饭的,事情紧急,只能等下回了。” “你们这一组损失不小,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就过去了?”我听得直皱眉头。 说“损失不小”其实已经算轻的了,这一次第九局可谓是死伤惨重,就是活下来的人,也是筋疲力尽,个个带伤。 “唉,没办法,实在是没有人手了。”王一侠叹气道。 “不至于,有这么严重?”邵子龙不解地问。 王一侠脸色凝重,“其实在正式入职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正式加入了第九局,才知道现在各地的情况不容乐观,别看表面上还风平浪静的,其实暗地里已经波诡云谲,第九局能派的人,基本上都派出去,到处的在扑火。” “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丁坚忍不住问,“我们兄妹俩被关了五年,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你们,我们也不知道啊。”王一侠摇头,“第九局招人可是很严的,要不是人手紧缺到了极点,我还真不一定能进去。” 听王一侠说着各地怪事频出,我忽地想到了海天士的那一幅众生鬼宴图,难不成三百多年前传说的大劫,会应在今时今日? “道门那边没动静么?”我有些疑惑。 所谓“乱世道士下山”,但凡是世道大乱,人间应劫的时候,就是道门出山之时。 “之前我们局里也已经跟道门谈过数次,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王一侠道,“不过这一次芭山鬼雨之后,道门突然宣布,门下弟子即将出山,于世间行走。” “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丁坚大吃了一惊,“我记得上一次,还是一百五十多年前了?” 道门其实是个统称,历代以来出现的道家门派不计其数,不过绝大多数都已经香火断绝,湮灭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在如今的风水界,最负盛名的,当属龙虎山天师府、茅山正宗、清微这三大派,这三家向以驱邪捉鬼,符咒法箓见长,因此合称为“符箓三大宗”。 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世间无数大大小小的道观,也都是隶属于道门。 既然道门弟子开始大规模入世,那就说明事态已经极为严重了。 而风水界历来是以道门为风向标,既然道门弟子入世,那么其他大大小小的风水世家,必然也会群起响应。 到时候整个风水界都必将为之震动! “是啊,看来日子不好过了。”邵子龙闷头喝了口茶,难得地神色郑重,“大家都得当心一些,好好保重,到时候全乎着再聚。” “说得不错,大家都好好的!”我举起杯子。 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也纷纷跟着举杯。 “干了!” 接下来也就不再说这些沉重的事情,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等一顿饭吃下来,也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结束准备回去。 不过去了对面包厢,却发现金中岳一家子已经离开了。 金中岳在手机上给我留了一条信息,说是等我忙完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金叔。”我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小林啊,我们吃好饭先走了,你忙好了没有?”金中岳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问。 我说差不多了。 “那小林你要不来家里一趟,正好过来认认路?”金中岳笑道。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位金叔应该是有话想单独跟我说,就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我打了车先送邵子龙他们回去,之后独自坐车前往金中岳给留的地址。 他们一家子搬的新家,位于城西的一个别墅区里,这里的别墅有些年头了,价格在梅城的高档住宅区里,并不算高。 到地方的时候,就见金中岳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我下车,立即快步迎了上来,拉着我进门。 院子里有些凌乱,到处都是土,看样子是刚刚栽下了两棵梧桐。 “刚刚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乱得很。”金中岳笑着说道,带着我进屋。 客厅里灯火通明,不过的确是挺乱的,余琴正在忙着收拾,见我进来,赶紧招呼我坐下,金绣云听到声音,从厨房里端了两盘子切好的水果出来。 只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见到那个小疯子。 “你找我那表妹啊,在楼上忙呢。”金绣云一屁股坐到我边上,递了水果盘给我。 “忙什么?”我拿了一块苹果吃。 “谁知道她忙什么。”金绣云没好气地道,见金中岳夫妻俩没注意,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们这些男的,是不是都喜欢她那种假惺惺的?” 我说,“没有。” “那跟我比起来呢?”金绣云问。 “还是假惺惺的。”我思索片刻。 “你存心气我的是?”金绣云怒,说着再也不睬我,噔噔噔上楼去了。 这时金中岳夫妇过来,带着我来到书房。 等我坐下后,他又去关上了门,这才低声说道,“小林,咱们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虽然我有个妹妹,但早就已经……唉,至于这个外甥女,那当然也不是真的。” “金叔,余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料,但对于夫妻俩忽然认了那小疯子做外甥女,还是一头雾水。 第215章 云蝉寺外 “小林,关于我们金家鬼咒的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金中岳轻叹了一声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跟鬼咒有关?” “是啊,说起这事,我到现在心里还直打颤,你金叔差点就……”余琴声音有些发抖。 金中岳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笑道,“我这不是逢凶化吉了么,你就别多想了。” “你现在倒是说得轻巧,你那天在寺庙门口,心里怕不怕?”余琴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哪能不怕呢?”金中岳苦笑,又转向我道,“自从你们走了之后,我也知道,我们金家头上这鬼咒,是没办法解了,我倒是没关系,但家里……” “唉,我成天坐立不安的,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就每天跑去云蝉寺烧香拜佛,想着求佛祖保佑。” 我听到云蝉寺三个字,不由得看了一眼楼上。 “大概是七天前,我又去了云蝉寺,烧完香之后,正失魂落魄地出来,结果刚走到门口,我忽然间寒毛直竖,心里……心里说不出的寒怕!”金中岳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我……我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十分清楚,这肯定是鬼咒……鬼咒找上我了。” 金中岳紧紧地握着余琴的手,“当时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半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像要沸腾起来……” “我在想,我马上要死了,你余阿姨还有小云怎么办……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就这么一拍,我就感觉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打了个寒颤,就这么一下子,身上原本像要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又消停了下去,而且我发现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也消失了,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我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问,‘大叔,你没事?’” “我急忙回头,就看到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刚才就是她在生死关头拍了我一下。” “当时我死里逃生,又是惊惧又是迷茫,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下意识地答道,‘没……没事。’” “可那小姑娘却笑道,‘大叔,你家里可不太安生,这回没事,可不代表下回没事。’” “我当时就大吃了一惊,急忙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又问她我家里到底怎么不安生了?” “那小姑娘端详了我一眼,就说,‘说你家里不安生,还是说得轻了,大叔你家里经常死人?’” “我一听,就更加震惊了,让她再仔细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人。” “本来我还以为,那小姑娘哪怕本领再大,也只会说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可谁知那小姑娘直接就说,‘你家里惹上了一只大鬼。’” “我当时大吃了一惊,这不就跟小林你说得一模一样么?我就问她,那……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鬼。” “那小姑娘就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神仙,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大叔你们家的血脉里,沾上了鬼咒。’” “我一听,就感觉浑身直发麻,没想到又被这小姑娘给说中了,我急忙问她,那有没有办法补救。” “那小姑娘说,补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掐断鬼咒的源头,只要把那只大鬼除掉就行了。” “小林你当时也这么说过,我赶紧就问她,问她有没有办法除掉大鬼?” “那小姑娘噗嗤一声就乐了,说大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像有这个本事的吗?” “我看她长得娇滴滴的,别说是打鬼了,就算是打人也够呛,但刚才我差点被鬼咒给吃了,就是被她在背后一拍,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我就觉得这小姑娘肯定不简单。” “我心说反正都这样了,就横下一条心,央求着那小姑娘给我想想办法,那小姑娘起初一直摇头说没办法,后来被我求得烦了,这才说,倒也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很麻烦。” “我一听,不免又惊又喜,急忙问她是什么办法,让她先说来听听,麻烦都是好解决的。” “那小姑娘就说,‘你们家的血脉里被下了鬼咒,既然没法除掉鬼咒的源头,那就只能想办法压制。’” “我忙问该怎么压制,那小姑娘说,‘就比如找一个人,住进你家里,或者你有女儿的话,跟对方结个亲什么的,但是这个人一定要特别凶,凶到能制衡住鬼咒,这叫以毒攻毒。’” “我问她这个凶是什么意思,那小姑娘说,这个凶可不是指这人特别凶恶,而是对方的命格至凶,或者是本身就是大凶,这样才能压住鬼咒。”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想这可不就是跟当年林老的意思一模一样,林老本来是打算让小林你和绣云结亲的,只可惜……” “我就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这样的人去哪里找,那小姑娘皱着眉头说,‘我刚才说麻烦,就是麻烦在这里。’” “我心里一动,就问她是不是有办法找到这样的人,只要能找到,再麻烦我都不怕。” “那小姑娘摇摇头说,‘你倒是不怕麻烦,我怕。’” “我愣了一下,猛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就听那小姑娘说,‘大叔你看我干什么?’” “我急忙问她,是不是她能压制鬼咒,难怪刚才她拍了我一下,我就捡回了一条命!” “那小姑娘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大叔反应倒快,不过这事太麻烦,我帮不了。’” “我知道这是救一家子性命的唯一机会,只好厚着脸皮死缠烂打,苦苦央求,那小姑娘被我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她说她从小就没有家人,这回就认我当个舅舅,我心里感激不尽,又赶紧把你余阿姨叫了出来,一起来认了这个亲。” “至于绣云那边,你也知道我这个闺女……这事就没敢告诉她,只说是她姑姑留下的女儿,刚刚找到……” 第216章 心思难测 “李云婵,这怕不是照着那云蝉寺抄的名字?” 听金中岳把事情说完,我不由得一阵好笑。 之前跟这小疯子打过几次交道,给我的印象是心思莫测,惜字如金,只是没想到换了一副面孔之后,倒是一下子变成了巧舌如簧的小骗子。 就连金中岳这样久经风浪的人物,都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套。 只是以这小疯子一贯的做派,可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除非是,金家需要她,但她更需要金家! 我忽地又想到了被她拿来做成珠串的七颗补天石,哪怕这小疯子性格再古怪,也不至于拆了一件大名鼎鼎的法器,单纯为了抠七颗石头出来束头发。 七星定风盘最大的效用,就是稳定阴阳两气,而其中起关键作用的,自然是那七颗补天石。 这也就意味着,补天石可以稳定阴阳两气,平衡气息。 那小疯子拿补天石来束头发,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某种气息。 这也是为什么,这人一直喜欢窝在曹家大宅里睡觉,因为曹家大宅和青龙山,属于一阴一阳,曹家大宅看似人气鼎盛,实则为至阴。 所以这小疯子本身绝对有问题,迥异于常人,对方不仅需要用补天石来遮掩气息,更需要金家的鬼咒来对她本身造成牵制。 虽说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完全是说得通的。 “云婵说她从小是个孤儿,也没有名字,那天要跟我们认亲,这才自己起了一个名字。”金中岳轻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怜,不过品性是真好,我和你余阿姨都真心实意地当她是亲的外甥女。” 我本来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把这李云婵的来历给说破,但仔细一想,如果对方真能压制住金家的鬼咒,倒也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而且除此之外,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又何必说破了,让夫妻俩担惊受怕呢? “我也觉得挺好的,就当成自家人。”我思索片刻,笑着对夫妻俩说道。 以那小疯子的手段,金家这三口人就算绑在一起,恐怕也挡不住人家一个小指头,对他们说来,最好的做法,就是真心实意把对方当家人看待,最起码也别得罪了对方。 “是啊,其他的不说,云婵也救了你金叔一命,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余琴感慨地说道,“更别提这孩子又乖又聪明,我是真心喜欢。” 我心说这“聪明”倒是真聪明,至于这“乖”么,还是不说出来吓他们了。 “对了,她在楼上,我去见见。”我笑说。 “那是应该的,咱们一起上去。”金中岳笑呵呵地说道,领着我上楼。 刚上楼梯,正碰上金绣云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 “你干什么呢?”金中岳把脸一沉。 “没干什么,我就自己生闷气。”金绣云嘀咕道。 金中岳没好气地问,“你好好的生什么闷气,你妹妹呢?” “在三楼。”金绣云撇了撇嘴。 “过来,陪你林寿哥哥一起上去!”金中岳道。 金绣云也不敢说不,只能跟着我们一起上楼。 途中金中岳给我解释了一下,说他这个外甥女平时喜欢安静,所以就独自住了三楼。 三楼除了一间卧室外,还给她准备了一间书房,另外还有一个房间要做什么,由她自己来拿主意。 我们上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书房里整理书架上的东西。 “婵儿。”余琴笑着唤了一声。 “舅妈,舅舅,姐。”李云婵手里拿着一本书,笑着回过头来,一口气将金家三口人喊了个遍,最后目光在我身上轻轻一转。 “这是林寿,都是一家人,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相处。”金中岳笑着给李云婵介绍道。 “嗯。”李云婵拿着书走过来。 我打量了她一眼,笑说,“叫声哥来听听。” 这本就是故意为难她一下,谁知她没有任何犹豫,乖巧地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娇嫩清脆,又软又糯。 就这乖巧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来半分小疯子的模样? 我见桌上搁着几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字,就跟她之前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谁写的狗爬字?”我好奇地拿起一张,故意问道。 “我的字比较丑,没事就多练练。”李云婵微笑道。 我原本以为,当时那些字是这小疯子故意那么写的,现在看来,倒可能是她的真实笔迹了。 “这习惯挺好。”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金叔,余阿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要不住在家里。”金中岳挽留道。 我说回去还有事,下次。 夫妻俩也只好作罢,准备送我出去。 “金叔,余阿姨你们忙得很,要不还是让云婵妹子送送我。”我笑着提议道。 话音刚落,就听金绣云冷笑了一声。 “那也好,要不云婵你送送你林寿哥哥?”金中岳微微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说道。 “好。”李云婵点点头。 把书放回书架,陪着我下楼,将我送出别墅。 “差不多得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等出了门,我就开门见山。 “装什么?”李云婵一脸无辜地问。 “之前我答应过替你办三件事,是不是可以不算了?”我问。 “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么?”李云婵嫣然笑道,“那挺好啊,我要是哪天心情不好,让你光着屁股绕梅城跑一圈。” 我说,“想什么呢,是不是没睡醒?” 李云婵声音陡然一冷,“你想耍赖皮?” “终于露出原形了。”我啧了一声。 此时我站在她近处,只觉得她身上似乎有种淡淡的冰凉气息在不停地变幻,那种变化极其细微,常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束在她头发上的七颗补天石,泛着一层暗幽幽的光泽,神秘莫测。 “我不跟赖皮鬼说话!”李云婵说罢,就转身返回了别墅。 第217章 有妖气 本来邵子龙说好了是今晚要走的,不过等回到流年堂,张师傅他们一听说他和丁家兄妹要走,就又赶着做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要给他们饯行。 这一顿喝下去,就给干到了深夜,于是三人索性也就在不再折腾,晚上休息一夜,准备第二天早起出发。 只是没想到的是,张师傅听说我过几天也得走,他们一群人一合计,就把风水楼开业的日子给提前了,就在第二天正式开张。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揭开了风水楼招牌上的红布,之前的那帮老板,还有左近跟张师傅他们处得不错的街坊,也纷纷过来道贺,一时间倒也颇为热闹。 邵子龙他们三个一看这架势,就只好又把离开的时间往后延了延,最后等他们终于出了梅城,那都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在他们走之前,沈青瑶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之后是王一侠,要比他们晚上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呆在流年堂里,指点海棠风水术上面的问题,由于时间不多,也只能是让她先强行记下,再慢慢琢磨领悟。 等到了第九天晚上,我给海棠交代了一番,就让她回去休息,准备关门。 “寿哥,你今晚是不是就要走了?”海棠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问。 “差不多,你好好照看着流年堂,等我回来看看你有多少长进。”我笑说。 “嗯!”海棠点点头,“寿哥你一路顺风,平时好好吃饭,吃饱点!” 嘱咐完之后,就扭头飞奔去了自己的屋子。 我不禁莞尔,关上门,进了地下室。 “宝子,咱们换个地方。”拎了那只黑色旅行箱过来,把杨天宝装了进去,带上那个泥娃娃。 又去楼上拿了一个背包,里面简单地装了一些衣服,就下楼出来,锁好门。 此时已经是过了午夜,原本街上行人就不多,再加上之前又因为曹家的事情,让整个梅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以至于在入夜之后,很多人都选择了窝在家里。 这样一来,行人更是稀少,连车都不好打。 沿着街步行了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 “师傅,去一趟石门村。”我坐上车后笑着说道。 “石门……小伙子,你刚才说哪里?”那司机师傅启动车子,正要踩油门,忽地一脚刹车。 “就青龙山边上的石门村。”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大半夜的,去那鬼地方干什么?”师傅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那地方怎么了?”我故作疑惑地问。 师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皱眉道,“那地方本来就偏僻,前不久更是突然间一村子人都失踪了,说是被迁走了,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啊?”我吃了一惊,“我还想着去那里找朋友呢,怎么就迁走了?” “你朋友是石门村的?”师傅很是意外,摇摇头道,“那你别去了,肯定找不着了。” “我这来都来了……”我犹豫道,“要不师傅你载我去看看,我这不去看看,总是不死心。” 见那师傅迟疑,我正想说价钱可以商量,谁知话还没开口,那师傅倒是先点了点头,叹道,“都不容易啊,走。” 说着就启动了车子,一路朝石门村驶去。 “小伙子,以后大晚上的还是少出门,现在不太平。”路上闲聊的时候,这位师傅又郑重地叮嘱了几句。 “对啊,最近好像是怪怪的,师傅你这晚上出来开车,也不太安全。”我点头说道。 “我是混口饭吃,没办法。”师傅道。 这深更半夜的,路上车子很少,很快就顺利来到了石门村附近。 “在门口看一眼就得了,你看里面这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师傅停下车道。 “来都来了,我还是进去看一眼。”我把旅行箱拎了下来。 师傅摇摇头道,“行,我在外面等一等你,你看完就赶紧出来,这地方……看着就邪门。” “好嘞。”我笑着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进了村子。 此时的石门村,阴气森森,一片死寂,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半点。 我找到那口被封禁的八角井,带着杨天宝下到井底墓,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被清理掉了,只剩下无数棺材的碎片散落在地。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森森的阴气从地下蒸腾而起。 这里阴蛇地脉交汇之处,地阴气如同潮汐一般起起伏伏。 我清理出一块空地,在地上布置了一个聚阴阵,又在其上布置了三道禁制用来防护,之后让杨天宝坐了进去。 在经过密室聚阴,又吸了那么多龙鱼死气之后,杨天宝已经足以承受这里的地阴潮汐,而且这地方环境得天独厚,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养尸地。 安置好杨天宝后,我就从井墓里出来,把封禁原封不动地还原,之后快步回到村口。 “师傅,再去一趟采石场。”我坐回车里。 “就那个废弃的采石场?”师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没事,就是去看看,能不能搞个直播,我看最近不是挺流行的嘛。”我笑着解释道。 师傅恍然大悟,“原来你打得这个主意,这个倒是有不少人喜欢看,我平时也看,不过还得注意安全啊。” 说着就调转方向,载着我往采石场去。 到地方后,我去二楼取了特殊调制的符墨,那只泥胎娃娃养了整整九天,此时已经胎成,可以为其开脸点睛。 当眼睛点成的那一瞬间,一团黑气从泥胎娃娃身上涌了出来,激起一阵旋风,随后这黑气又重新钻入了娃娃体内。 我将泥娃娃托在手中,闭目凝神片刻,那泥娃娃忽地在掌中像陀螺一般缓缓转了起来,等它最终停下的时候,面朝向西北方。 我收起泥娃娃放入背包,下楼回到车里。 “您在忙什么呢?”我坐回车子,见那师傅正弯腰在那拨弄着什么。 “没事。”师傅抬起头,笑问,“看好了?” 第218章 五浊恶世,人鬼不分 “是啊,有点吓人,我就赶紧出来了。”我点点头说。 师傅呵呵笑道,“那倒是,这荒郊野地的,瘆得慌。” “我跟您打个商量,我包了您这辆车怎么样,您载我去一个地方,价钱好说。”我笑着问道。 “你要去哪?”师傅问。 我说,“现在还没想好,开到哪算哪,价钱方面肯定不会亏了你。” “你这小伙子倒也挺有意思,那行。”师傅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车子从采石场出发,一路往西北方向出了城。 沿途在我的指点下,车子不时地调整方向,中间又休息了几次。 到了第二天下午,天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师傅,前面是不是就是济水城了?”我看着窗外的雨势问。 “对,翻过这一片山就到了。”师傅在前面应道。 我哦了一声,又有些疑惑,“师傅,这去济水城只有这么一条路么,有点难走啊。” 此时我们的车子行进在一条山间小道,沿途别说车辆了,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偏僻到了极点。 “这路偏是偏点,但是近,我熟得很,你就放心。”师傅笑道,忽地又问,“小伙子,你有对象没?” “没呢,现在对象不好找啊。”我摇摇头道。 师傅呵呵笑道,“你还年轻,怕什么,像我这样的就难了,好不容易有媳妇孩子,结果一下子都没了。” “怎么了?”我一怔。 “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我在外面出车,想着多赚点钱,就忙到老晚,偏偏手机也没电了,我媳妇不放心,就带着孩子出来找我。”师傅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结果他们娘俩这一去,整宿都没回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在附近的河里捞起了他们娘俩的尸体。” 师傅的声音渐渐发冷。 “都说我媳妇孩子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但我偷偷看了他们娘俩的尸体,根本就不是!” “他们娘俩双眼翻白,嘴唇乌黑,浑身上下透着一层黑气,手指蜷缩着,像个爪子,那分明是中邪了,我就明白了,那肯定是被水鬼拉进了河里!” “你说这世道公不公平?要是他们娘俩是自己不小心掉河里,我认了!要是他们被人给害死的,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到那人把他大卸八块!” “可偏偏是鬼害了他们,呵呵,你让我找谁去?我找谁也没用,不是当我是神经病,就是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在那条河里守了整整一个月,什么也没守到。” “后来我忽然想,就算我受到了又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捉鬼,那些会捉鬼的人,又不管,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什么破世道!” 那师傅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是激动,忽然猛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在路边停下。 “怎么了?”我吃了一惊。 “车子出故障了,下来看看。”师傅下车打开了引擎盖。 低头看了片刻,过来拍了拍车窗,叫我下车帮忙,我只好从车上下来。 刚走几步,忽地脑后传来急促的风声,我轻叹一声,侧身避开。 只见一把大铁锤子呼地擦着我的身子砸落,正好砸在车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铁锤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握着的铁锤的,正是那位司机师傅。 只不过此时的他,哪还有之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神情狰狞,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殷红。 这一锤子没砸中,他抡起来当即又是一锤子。 我再次闪身避开,那一锤子砰的一声砸在车窗上,玻璃立即粉碎! “既然世道不公,人鬼不分,那我就来做鬼,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了媳妇孩子,凭什么你们就享福,哈哈哈!”那师傅癫狂大叫一声,双手抡起铁锤,追着我猛砸。 我后退几步,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扔了过去,“给你的车钱。” 纸钞随风而起,咻的一声从他身上掠过。 那师傅大吼着抡起铁锤,随后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随即身上鲜血迸射,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那几张百元大钞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飘落到他身上。 我默然停留片刻,回车里拿了背包和一把雨伞,顺着道路继续往前走。 只是走动半途,发现前方发生了坍塌,道路被落下来的土石给掩埋了,只好离开道路,开始翻山。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虽然不大,但是这山里的温度却是极低,雨水冰冷。 我正在想着,似乎腊月也快临近了,到时候还得去一趟长白山,忽地听到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轻异响。 等走近了一看,就见昏暗的林子里被挖开了一个大坑,坑道的边上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身是伤的女子,血混合着雨水,蜿蜒淌下。 在坑道的另一边,跪着个穿红衬衣的年轻男子,双手合十,正喃喃念诵着什么,边上还丢着一把糊满泥土的铁锹。 在阴森森的林子里,这一幕显得十分诡异。 我仔细听了听,就听对方念的似乎是,“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刚听到这里,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拽住那女子的脚,看样子是要把她拖进坑里去。 可就在这时,他一个晃眼,正好跟我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 那红衬衣吓了一跳,随即面上就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操起了地上的铁锹。 我撑着雨伞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处,才发现坑里还有三具尸体,是一对中年男女,另外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 三人脸色惨白,都已经断气多时,包括坑边的那个年轻姑娘,也早就没气了。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见那姑娘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除了脖子上一道致命伤外,身上满是淤伤,另外她左手的食指,被齐根斩断了。 一抬头,就见那红衬衣握着铁锹,一脸惊愕地盯着我,“你干什么?你怎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我疑惑地起身。 那红衬衣狞笑一声,忽地一铁锹朝我拍了过来。 我把雨伞一转,雨水旋转而出,没等铁锹落下,就噼里啪啦地打在那人身上,对方顿时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第219章 九根手指 “救命,救命啊……” 那红衬衣身上被雨水打得千疮百孔,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蜷缩在地上大声惨叫。 “又不疼,吵什么?”我走到坑前,往坑中仔细看了看,过去踢了他一脚,“去把人挖上来。” “饶……饶命……”红衬衣惊恐地颤声叫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结果看到身上的一个个细密的血洞,顿时又吓得惨叫了一声。 身子一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 “别别别……我……我去拉人!” 红衬衣见我神色不善,赶紧大叫道,连滚带爬地进入坑中,吃力地坑中的三具尸体给推了上来。 查看过后,发现这对男女是头上挨了一下重击,当场毙命的,另外这个孩子,应该是被摔死的。 跟边上那个年轻姑娘不同的是,三人的手指都是完好无缺的。 “你干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红衬衣满脸是血,正悄悄地往后退,看到我突然回头,扭头拔腿就跑,只是没跑几步,双腿一软,就砰的一声摔倒在泥地里。 我一手撑着伞,从地上捡起那把铁锹,就朝他走了过去。 “别别别!”红衬衣惊恐地大叫,“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不由分说,一铁锹就铲了下去。 “啊!”红衬衣一只左耳被铁锹给铲掉半截,疼得不停惨叫。 “不好意思,手有点生,没铲准。”我重新抡起铁锹。 “是……是我同伙……不不不,是其他人干的,真不是我,真不是我……”红衬衣吓得连声尖叫。 “原来还有同伙。”我哦了一声。 红衬衣紧咬着牙关,忍痛道,“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最好……” “有几个?少了不好玩。”我感兴趣地问。 红衬衣神情顿时一僵,浑身直哆嗦,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红灵会的?”我淡淡问。 “你……你怎么……”红衬衣大吃了一惊。 “红灵老母,普度众生……”我森然一笑,“我资深会员。” “你……你……”红衬衣瞳孔猛缩,牙齿格格格地直打颤。 很显然,这人对红灵会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红灵会的资深信徒,那都是一群恐怖的疯子,不管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正常。 “我……我也是,我也是红灵会的信徒,红灵老母,大慈大悲!”红衬衣慌忙大叫道,神色虔诚无比。 只是那声音不停发颤,显得有些滑稽。 “谁干的?”我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突然脸色一沉。 红衬衣吓得一哆嗦,忙道,“是……是狗道长,是狗道长让我们干的,您……您认不认识狗道长?” “什么阿猫阿狗的,话都说不清楚是?”我冷冷地道。 红衬衣赶紧解释道,“狗……狗道长他,我们本来是一群……一群亡命之徒……” “什么叫亡命之徒?”我打断道。 “就……就是抢了一些东西,还……还杀了一些人。”红衬衣颤声说着,又偷瞧了我一眼。 见我无动于衷,这才又接着道,“后来有一次,我们刚在山里劫杀了一对有钱的狗男女,搜刮了不少……不少值钱的东西,本来想着去好好潇洒一把,结果正处理尸体,就突然看到一个道士朝我们走了过来。” “就那狗道士?长什么样?”我淡淡地问。 “是是是,就是……就是狗道士!”红衬衣连连点头,“长得……长得挺特别的,身材么,也挺特别的……” “特别?”我冷笑一声,“是长得猥琐还是丑?” “是……那个,都有……”红衬衣期期艾艾地道。 又仔细描述了一番。 那狗道士的形象,大概是个身材瘦小,獐头鼠目的中年道士,左手上戴着一串骨链。 “我们刚杀了人,突然看到一个道士,都是吃了一惊,当时就准备把那道士给埋了,一了百了。”红衬衣接着道,“可……可没想到我们还没靠近,就一个个倒地不起了。” “那道士说……给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另外一个是跟随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这……这都不用想,我们赶紧选了后者,这……这之后,那道士就告诉我们,可以尊称他为狗道长。” “本来我们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这么说,谁也不敢这么叫,可后来我们才发现,这道士十分喜欢别人叫狗道长,似乎这样叫,对他来说是一种至高的尊崇,他很是享受!” 我听得也是有几分古怪,却并没有打断他。 只听他接着道,“狗道长还告诉我们,他是红灵老母麾下,行走天下,接引有缘之人,今天碰到我们就是有缘,要把我们引入正途,跟随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虽然对方说得稀奇古怪,但我们又……又哪敢反驳,为了保命,赶紧就虔诚无比地大喊‘红灵老母,大慈大悲’,加入了红灵会。” “那……那狗道长离开前,交代我们一件事,让我们每隔半个月,就送九根手指去济水城西郊的河神庙,作为供品放到河神像前的香案上,让我们切记,否则晚一天就会死一个人。” “等那狗道长一走,我们赶紧地就跑得远远的,哪还管他什么红灵会不红灵会的,至于什么九根手指,更是被我们抛诸脑后。” “可结果半个月时间一过,当天晚上,我们就……就突然离奇死掉了一个兄弟,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不到半个钟头,整个人就给烂成了只剩骨头……” 红衬衣说到这里,声音不停地发颤,显然害怕至极。 “我们那时候才意识到,那狗道长人虽然不在了,还是阴魂不散,为了保命,我们……我们摸进山里,专门挑那些落单的游客,一口气剁了九根指头,赶紧送去了济水城外的河神庙。” “可……可谁知,那些手指不行,结……结果又死了一个兄弟。” 我看了一眼那姑娘左手上的断指,“怎么不行?” “那狗道长要求的手指,必须……必须得是年轻姑娘的,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而且必须是左手的食指,其他的都不行。”红衬衣道。 第220章 荒镇 “我们……我们也没办法,为了活命,只好到处的杀人取指,本来我们也想过找尸体,但……但狗道长要求,必须是活生生斩下来的。”红衬衣颤声道。 “多久了?”我问。 “快……快一年了。”红衬衣道。 半个月九根手指,那就是九条人命,那一年又是多少? “看来你们的手脚还挺麻利啊,居然到现在都没被逮着。”我似笑非笑地道。 红衬衣忙道,“那都是红灵老母保佑,那些姑娘供奉……供奉出自己的手指,那也是为了普度众生,那是大……大善事,大功德……” “这功德是挺大。”我点点头。 红衬衣听得一喜,又道,“狗道长说,乱世将至,大难临头,只有追随红灵老母,才能逢凶化吉。”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这一家四口也是运气好,积了功德,本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九根手指,结果正准备赶去河神庙,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一根。” “我们当时吓坏了,幸好遇上了这一家四口,打听了他们家女儿的年纪,十九岁,正正好,我们就……我们就请了他们一家四口上路。” “请他们一家四口上路。”我忽地笑了起来。 那红衬衣惴惴不安地看着我,“那个,这……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功德一件……” “那接下来呢?”我冷冷地打断道。 红衬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狡辩,但看见我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斩了那……那姑娘的手指后,我……我大哥说别浪费了,就……就把她给……” “那狗道长会不会去河神庙?”我没有让他再继续往下说。 “这个……这个不清楚,我们从来都是把手指放到那边,就赶紧离开了。”红衬衣结结巴巴地道。 “你那些兄弟呢?”我站在那里沉默片刻,又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先赶去河神庙了,我……我留下来埋尸……”红衬衣道。 “今天是最后时限?”我看了一眼天色。 “明天……明天之前都行。”红衬衣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那姑娘面前,撑着伞蹲了下来。 “我……我来帮您!” 那红衬衣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声音中充满喜气,估计是以为我要掩埋尸体。 我将手掌贴到那姑娘额头,数道淡淡的黑气从地下涌出,聚到我掌中,从她的额头渗了进去。 聚灵! 在我收回手掌的瞬间,那姑娘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目之中已经看不到半点黑色,只剩下眼白。 那红衬衣刚刚爬了过来,被吓得惨叫了一声,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可没等他跑出几步,左脚就被一只惨白的手一把抓住。 “救命,救命啊……” 红衬衣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奋力地抓着地面,声嘶力竭地惨叫,可根本无济于事,只在泥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抓痕,就被那姑娘给拖入了泥坑之中。 “啊!” 坑中不时地传来阵阵惨叫。 我分辨了一下方向,撑好雨伞继续赶路。 走到半途,雨势越来越大,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电光在彤云之中若隐若现。 幸好这山势也不怎么高,等我翻过山头,就发现山脚下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是个小镇。 此时雨势越发的大了,如同天空被捅了个大窟窿,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打在地面上蒸腾起白蒙蒙的雾气。 沿途走过去,发现这镇子里一团漆黑,别说人影了,连半点灯光都见不到,除了大雨打在树上、石板地上、屋檐上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别的。 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没有。 这镇子里阴气森森,甚至比山上还要冷一些,随便找了几户人家一看,都是人去楼空,而且已经搬走挺长时间了。 我从墙上沾了些雨水,放到嘴里尝了尝,这地方的阴气水平远超寻常,如果长期居住在这里,哪怕是不闹邪祟,也会大病一场。 这也难怪镇子会无人居住。 刚才我在山上俯瞰下来,也看过这镇子的风水,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这镇子应该也颇有年头,很多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按理说也不可能是块阴地。 除非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这镇子里的阴气水平发生剧变,以至于变成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镇。 此时雨势越发的大了,伞都根本已经撑不住,我正打算找个房子暂避一下,拐过一个墙角,就见前方茫茫的雨幕之中忽然透出来一缕灯光。 我顺着灯光找了过去,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铁门半掩着,灯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等走到门口往里面一看,却又发现不一样。 这青砖砌成的厂房里居然别有洞天,里面亮着四盏大灯泡,摆满了桌椅,里面正坐了不少人,在那吃饭。 看这里面的布置,倒像是个用废弃厂房改的饭馆。 “唉哟这么大雨,小伙子赶紧进来!” 一个头上裹着块毛巾的大嫂,正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经过,赶紧把汤放到一旁,热情地招呼我进门。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饭馆。”我笑着进门,收起雨伞,把雨水往外面挥了挥。 “小伙子快来坐下,先喝完姜汤暖暖身子。” 那大嫂麻溜地给我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 我打量了屋里一眼,见有一群人坐在角落里,叫了一桌子吃,正在那里吃饭,也就我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里面有六个都是体格健壮的男子,刚刚抬头看我的时候,目光煞是凌厉。 另外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脚下一双黑色的布鞋。 别人在坐那里大吃大喝,她却坐在那里没动,只是偶尔看一眼放在她边上的襁褓,襁褓裹得严严实实,一时也看不出里面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又把目光转到了其中一个额头上有刀疤的男子身上,这六个人,跟那红衬衣的描述十分符合,应该就是赶去河神庙送手指的那几人。 按照时间估算,他们应该还没去成河神庙,或许是被大雨阻拦,跑到这饭馆里先避避雨,吃个饭。 只不过那穿布鞋的妇人和那个孩子,红衬衣却并没有提起过。 第221章 黄纸符箓 除了这一群人之外,就是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手里拿着个旱烟袋,敲着二郎腿,不时地抽上几口。 在他面前,摆了一碟油炸花生米,另外还有一大碗的姜汤。 “小伙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时那老板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问。 “我倒也不太饿,能不能在这里坐会儿,避避雨?”我笑着问。 “没问题,小伙子你尽管坐,可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姜汤不要钱,管够,这大雨天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板娘大方地笑道。 “老板娘你人真好。”我笑道,又顺势打听了一句,“这边镇子出什么事了,怎么沿途走过来也见不到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老板娘闻言,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年头不好,前段时间这里莫名其妙发了一场怪病,好多人都一病不起,治也治不好,后来有个大师来看了,说是……”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说是闹了邪,不能住了,再住下去要出人命,大家起初也不信邪,后来真有人死了,其他人也就慌了,能搬的就赶紧搬了。” “真有闹邪这回事么?”我吃惊地问。 “这个谁能说得清呢,不过自从大家伙搬走后,这地方倒是怪阴森的,晚上我睡被窝里,都感觉腿是麻的。”老板娘抱怨道。 “那真有点邪门。”我点点头,又问,“老板娘那你怎么还不走,一个人住这里那不是慌得很么?” “我还有老伴呢,他在厨房里忙活。”老板娘笑道,“我们外地来的,好不容易买了这地方,花了所有积蓄开了个饭馆,原本指望着后半辈子都着落在这里了,谁知道……唉,我们就算想搬,也没地方去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那平时这里有生意么?” “哪来的生意啊。”老板娘道,“这么大一个镇子,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偶尔倒是有过路的,可以来这边吃个饭。” 正说话间,厨房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喊,“菜好了。” “来了,催什么催!”老板娘就大着嗓门应了一声,跑去厨房端菜了。 我刚坐了一会儿,忽然一个人影过来,一屁股坐到我对面。 “小哥,来吃点花生米。” 原来是那小老头,一手拿着旱烟袋,一手端着那碟花生米过来,笑眯眯地往桌子上一搁。 “老爷子客气了。”我笑说。 “出门在外的,这有什么,小哥你看起来人品就不错。”小老头笑道,又把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不像那边几个,一瞅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笑问。 小老头嘿了一声道,“就我这双眼睛,那不是吹的,一眼就能断人吉凶祸福,是非善恶!” “这么厉害?”我感兴趣地问,“那老爷子看出来了?” “就那几个人啊。”小老头冷哼了一声,“远远就闻到了满身的血腥气,都不用看的,不是强盗就是土匪。” “真的假的?”我愕然道。 “那还能有假?”小老头瞪了我一眼道,“不过嘛,照我看呀,这几个人乌云盖顶,血光当头,只怕是过不了今晚咯。” “您说这话可别让他们给听到了,要不然您老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低声说。 “怕什么?”小老头眼睛一翻,“这一群大棒槌,实在蠢得很,刚才我好心好意,过去提醒了他们一句,这些大棒槌倒好,非但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反而要动手打人,我呸!” “您老是怎么提醒的?”我笑问。 “还能怎么提醒,我就是过去跟他们说,你们几位流年不利啊,今晚上有祸事,要想逢凶化吉,倒是也有办法。”小老头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大叠的黄纸符箓,“就是每人拿一道灵符护身!” “这是灵符?”我好奇地问。 小老头道,“那可不,这可是大师手笔,我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放一道在身上,就可以辟邪挡灾,百病全消。” “这么神奇的么?”我拿过一道符仔细看了看。 “那是当然了。”小老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这镇子里是不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说,“是啊,听老板娘说是因为镇子里闹了怪病,大家都搬走了。” “哪是什么怪病啊,这是闹邪!”小老头沉着脸道,“今天正好碰上了,我就指点指点你,以后呀,这世道还会更差,闹邪的事,那都是见怪不怪。” “真的?”我吃了一惊。 “那还能有假?”小老头肃声道,“今日咱们能碰到,还能聊这么久,说明是有缘,这道符小哥你就拿着,贴身戴在身上,自然能护你周全。” “那真是多谢老爷子了。”我感激地把符收下。 小老头见状,微微一笑,“谢什么,都是缘分,本来这道符就是送给小哥也没关系,但这是大师的手笔,大师有大师的规矩,不能白白送人,这样,你就给个一千块钱,意思意思。” “这还要钱的么?”我一怔。 “瞧你这话说的,所谓心诚则灵,大师之所以要收钱,那就是考验你的诚心,白拿的东西是没人会珍惜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老头理直气壮地问。 “我还是不要了。”我把符箓还给他。 “你这人!”小老头啧了一声,“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算了算了,两百块钱,这样总行了?” “两块。”我还了个价。 小老头眼睛一翻,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一条命就值两块?” 我说,“差不多。” “你这个人……”小老头气结,“真是愚不可及!五十,不是,一百,一百总行了?” “五十还是……”我刚要说五十还是太贵。 “五十就五十!”小老头立即道,“你再还价,那就是对不起咱们爷俩的缘分!” 眼看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好让一步,“行,五十就五十,不过这符我得自己挑。” “挑。”小老头把一叠符箓搁到桌上。 这里面的符箓各色各样的都有,花样繁多。 我一道道符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道的时候,把它抽了出来,又接着往后翻,又抽了一道出来。 第222章 鬼婴 “你不是只要一道符么,差不多了。”小老头眼皮直跳,说着就要来拿回符箓。 我避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后翻,“既然是缘分,那就得多挑几道,有备无患嘛。” 说着又抽了一道出来。 “行了行了,够了!”小老头干脆扑了上来就抢,把那叠符箓给抢了回去。 我把抽出来的三道符箓叠到一起,又拿了一百五十块钱递了过去,“三张一百五。” “小哥,我刚才一算,这符跟你不合适,我把钱退给你,你快把符还回来!”小老头苦着脸道。 “缘分怎么退呢,不退。”我把符叠好,搁到桌子上。 “你这小哥,看着老实,实际上奸猾得很!”小老头没好气地道。 我笑,“刚才老爷子还夸我人品好,这怎么又变了?” “看错了!”小老头翻了翻白眼,把那碟花生米端回了他自己面前。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惊喜的叫声,“这里有人!” 紧接着,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推门而入,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圆圆脸,一双眼睛黑若点漆,煞是灵动。 身上已经完全被雨水给打湿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黏在脸上的发丝给拨开。 “终于见到活人了!”又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随后就见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跟进来,二人在眉目间颇有些相似,不知道是姐弟还是兄妹。 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落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后。 在两人后面又进来一人,这人打着一把伞,浑身血迹斑斑,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连鼻子和耳朵,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扯掉了。 只不过伤口明显是被处理过了,已经结痂。 这人蜷缩着身子,神色惊恐,身子瑟瑟发抖,正是那个红衬衣。 居然没死?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必是我离开之后,被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给救了。 那红衬衣抬起头,目光闪烁地打量了屋里一圈,看到角落里的那群人时,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喜色。 可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就跟我的目光又撞上了。 “是他,就是他,养……养鬼的就是他!” 那红衬衣愣了一下之后,突然间惊骇欲绝地惨叫了一声。 在他前面的那对男女陡然一惊,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我。 “是这个人?”圆脸少女疑惑地向我一指。 “是他,就是他杀了一家四口,还把那家……那家的闺女养成了鬼,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我差点被女鬼咬死!”那红衬衣哭喊着大叫道。 只听咕咚一声,原本坐在我对面的小老头,悄悄地站起来想要溜走,结果被椅子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又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到了一旁。 “是你养鬼杀人?” 圆脸少女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问。 “你们在说什么?”我茫然地问。 “你们快捉住他,他……他养鬼的,身上藏着很多鬼!”红衬衣尖声叫道。 圆脸少女眉毛一轩,又再次问道,“你别装傻,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在山上杀人养鬼?” “不是。”我一脸真诚地回道。 那圆脸少女一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咱们问他也没用,谁会承认?”边上的年轻男子低声道。 “那怎么办?”圆脸少女皱眉。 虽然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不免让我有些啼笑皆非。 这姐弟俩既然能救下那红衬衣,说明还是有些能耐的,只不过这江湖经验实在是太浅薄了些,说不定是哪个风水世家出来历练的小菜鸡。 就这样的两个人,对方的长辈居然也放心让他们单飞,这心也可真够大的。 “救命……救命啊……鬼啊!” 就在这是,那红衬衣突然倒地,双眼翻白,身子剧烈地扭曲起来。 这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那姐弟俩却是大吃了一惊,双双掐诀结咒。 “去!” 伴随着二人一声大喝,两道罡风呼啸而起,直冲而来。 我从三道符箓中,抽了中间的一道,贴到桌子中央。 那两股罡风一触及桌子的边缘,立即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由罡风变成微风,转眼间消弭于无形。 “怎么回事?”那弟弟愣了一下,愕然问道。 “我哪知道?”姐姐呵斥一声,再度结咒施法。 弟弟见状,也急忙跟着起咒。 二人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从小在一起练得熟了,只不过这实战经验却也太过欠缺,真正的生死搏杀,谁站在那里等着你们施法? 只不过二人的法咒一碰到桌子边缘,就又立即悄无声息地溃散。 如果是有经验的老手,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这是对方布置了结界,或者是极厉害的护体咒。 可那姐弟二人却明显没有这方面的判断,见到法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又都是咦了一声,满脸诧异。 不过二人反应倒也快,见法咒难起作用,当即分从左右两侧,抢攻而上。 我踢了一脚对面的椅子,迎着那姐姐撞了过去,对方只好身形微滞,挥臂格挡! 而那弟弟却已经抢到了我身前,朝我当头抓来,我端起姜汤往前一泼。 对方身手却也敏捷,立即身形一晃,闪身避开。 就在他闪身的空挡,被我一脚踹在大腿上,顿时呼地一声朝着那妇人直扑了过去。 咔嚓! 轰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姐姐以手臂格挡,劈碎了迎面撞来的椅子,而那弟弟却是扑翻了对面的桌子,原本搁在桌上的襁褓,也飞了起来。 弟弟眼疾手快,在地上一滚,急忙伸手接住。 “吱!” 可就在他接住的瞬间,那襁褓中忽地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 那弟弟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急忙把那襁褓给丢了出去。 襁褓在空中翻腾,没等落地,就从里面噌地跃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咕咚一声砸在地上,随后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这赫然是个脸色铁青的男婴,眼圈乌黑,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一对灰白色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急速转动着。 第223章 掌镜 “姐你快看,是……是鬼婴!” 那弟弟吃惊地大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那鬼婴就发出“吱”的一声尖叫,朝他扑了过去,速度奇快无比。 总算对方反应还算快,在间不容发之际打了个滚,险险闪开,那鬼婴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又发出一声尖叫,再度扑上。 这次距离极近,那弟弟就没能再避开,一下子被那鬼婴给扑到了脸上,惊恐地惨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人影疾闪而来,一脚踹在那鬼婴身上,把那鬼婴踹得直飞了出去,正是姐姐赶到了。 “吱吱吱!” 飞出去的鬼婴在地上连打几个滚,连续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姐弟俩反扑了过去。 姐弟俩并肩站在一起,掐手起咒,正准备联手施法,可那鬼婴来得实在太快,二人来不及将法术施展完毕,只能闪身躲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一道人影疾掠而过,姐弟俩胸口重重挨了一下,齐齐倒飞了出去,把左近的桌椅撞得粉碎。 两人连打几个滚,急忙从地上爬起,结印防护,可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又似鬼魅般扑到,正是那妇人和鬼婴。 那鬼婴鬼气森森,行动诡异,速度奇快,可比起那鬼婴来,那妇人却更加诡谲,速度更要快上几分。 转瞬之间,姐弟俩就被迫得连滚带爬,险象环生。 我看了一阵,慢条斯理地把贴在桌上的那道符箓收回,和另外两道一起折好,起身朝那卧在地上的红衬衣走了过去。 这人原本还在那装晕,见我过来,吓得噌一声就要爬起来,被我一脚踏在胸口,给踩了回去。 “救命啊,养鬼的来了,养鬼的来了!”红衬衣惊恐地惨叫一声。 只不过此时那姐弟俩自顾不暇,又哪还顾得了他? “兄弟们,快……快救命啊,快宰了他,宰了他!”红衬衣尖叫。 只见那些个坐在角落的六名男子齐齐站了起来,以刀疤脸为首,阴沉着脸朝我围了过来。 “兄弟们,快快快,快宰了他,宰了他!”不只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那红衬衣叫得歇斯底里。 刀疤脸嘴里还嚼着一块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一对三角眼,盯着我打量片刻,挥了挥手,“做了他。” 剩下的五人,当即散开,朝我齐齐冲了过来。 我从三道符中抽出一道,随手掷出。 符箓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只听轰隆一声,从四周合围而上的五人,顿时被崩得腾空而起,直飞了出去,把桌椅压得粉碎。 崩山符! 那刀疤脸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我手指微微一转,悬在空中的崩山符咻地疾飞而去,砸在刀疤脸后背,顿时将他压在地上,口喷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你还挺能啊。”我这才低头看了脚底下的红衬衫一眼。 此时那红衬衫,一张脸已经惨白如纸,浑身哆嗦得筛糠似的,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那个是你大哥?”我指了指那刀疤脸问。 “是……是……”红衬衣声音直颤,语不成调。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松开了脚,道,“去把你那些兄弟拖过来,在这里排好。” 红衬衣哪敢啰嗦,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把那重伤的几人给一一拖了过来,在地上排成一排。 只不过在拖到刀疤脸的时候,却是无论他如何使劲,也根本拖不动半分。 我来到那卧在地上的五人面前,抬脚踩在一人脑门上,将其踩死。 “饶命,饶命啊……”其余四人见状,顿时发出惊骇欲绝的惨叫声,开始哭喊求饶。 “你干什么?” 听到惨叫声,那姐弟俩百忙中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却差点被那鬼婴一口咬中。 我充耳不闻,抬脚又踩死一个。 剩下的三人嘴唇惨白,牙齿格格作响,甚至有一人裆下一湿,居然尿了。 我越过两人,先把那尿裤子的给踩死。 “你快住手……”那姐弟俩急声喝道。 一句话还没喊完,忽然有一人翻身一滚,手脚并用地朝那妇人爬去,“红灵老母大显神通,鬼姑姑救命啊!” 我也没追,只见那人刚扑到那妇人身边,就被那妇人五根手指抓住脑门,漆黑的指甲锋利如刀。 那人的脑袋如同豆腐一般,顿时被抓出了五个窟窿,血流如注,抽搐了几下就倒地毙命。 这恐怖的一幕,把那姐弟俩给吓了一大跳,那到嘴边的后半截话,就被他们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过趁着这空档,姐弟二人同时身形一转,齐齐挥袖。 嗤的一声轻响,两道寒芒冲着那妇人疾射而去。 那妇人翻手一抓,将那两道寒芒抓在手中,可谁知那寒芒竟然直接贯穿了她的手掌,带点血花,夺地一声射入身后的墙壁。 这原来是两枚精铁打造的飞镖,但与普通飞镖不同的是,上面密密麻麻地镂刻了无数符文,是一种特制的符镖。 那妇人大意之下,顿时被这符镖给击穿了手掌。 不过这一下,反而激怒了对方,身形如电,疾扑过去,五指如刀,直贯姐弟俩脑门,同时那鬼婴嗖地从地上疾掠而过,去抱姐弟俩的双腿。 在这生死关头,姐弟俩倒是并没有太过慌乱,一边结咒护身,一边将符镖撒了出去。 不过一旦符镖用完,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紧接着,却是出现了让我颇为意外的一幕。 在一口气将符镖撒出,暂时将那妇人和鬼婴逼退之后,那个姐姐忽地用仅剩的一枚符镖割破左手手腕,同时右手取出一物,握在掌心,身形微侧,退到他弟弟身后,开始急速诵咒。 握在她右手掌心的,是一枚圆圆的青铜镜子,比手掌还要小上几分,能很轻松地被握在掌中。 随着咒文诵出,那姐姐手腕上的鲜血开始疯狂涌出,被那青铜镜子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阴风呼号,那妇人和鬼婴齐齐向二人扑到。 第224章 破邪 “避!” 姐姐疾喝一声,弟弟立即向旁闪去,露出身后的姐姐,这显然是两人平时经常演练的套路,用出来十分熟练。 只见姐姐右掌向前一晃,那枚古朴暗沉的青铜镜,忽然间闪过一道青光,正好照到了那鬼婴身上。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鬼婴被那道青光照到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嗤嗤作响,腾起一股黑烟,胸口瞬间就被烧出了一个窟窿,尖叫一声,摔在地上。 那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朝那鬼婴扑了过去。 姐姐立即镜面一转,照向那妇人。 只是那妇人抓起鬼婴就避了开去,这一照就落了空。 姐姐立即抬手,追着那妇人的身影再次照了过去,可这一次,她身形一阵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一照就再次落空。 妇人尖叫一声,抓着鬼婴就朝屋外疾扑而去。 弟弟急忙将手中最后一枚符镖射出,却被那妇人一闪就避了开去,眼看就要掠出门口,我抓过两根筷子,挥手掷出。 两根筷子后发先至,洞穿了妇人的脖颈,夺的一声将其钉在铁门上,扭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那鬼婴从她手里滑落,滚在地上,胸口早已经被烧穿,黑烟袅袅,也已经一动不动。 “姐,你怎么样?” 回头就见那弟弟正焦急地扶着他姐,赶紧给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后者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很显然是以血为咒来催动那面青铜镜,以至于失血过多。 我过去看了一眼那妇人和鬼婴,那妇人双目圆睁,已经断气,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鬼婴胸口被烧出来的窟窿。 “你……你好。” 那弟弟去收回了符镖,又搀着姐姐过来,走到我边上,迟疑着打了个招呼。 我检查完那鬼婴被烧穿的伤口,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位大哥,刚才……刚才是我们不对,没想到这些人是一伙的。”姐姐歉然道,由于失血过多,连嘴唇都白了,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我没搭腔,起身过去把那正悄悄往屋外爬的红衬衣给拎了回来。 “饶命,饶命啊……别杀我……”那红衬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姐弟俩跟了过来。 “大哥,我们也是被这人骗了,以为你是养鬼的,我们才会……”那姐姐解释道。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伸手向旁招了招。 那趴在地上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鬼婴,忽地爬了起来,双目紧闭,却是摇摇晃晃地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怎么会?”姐弟俩大吃了一惊,急忙起咒结印。 那鬼婴呼地一声飞扑过来,却是跃过了二人,落到那五人中的最后一人脸上,在那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中,一口咬了过去,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把那红衬衣和那被符箓镇压着的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那姐弟俩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忙后退,结印防备。 我没理会他们,过去收回镇压在那刀疤脸身上的符箓,刀疤脸身上一轻,立即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 只是没逃出几步,就被鬼婴给扑倒,这回却是并没有直接咬断对方的脖子,而是咬住了手臂。 只听到一阵骨头嚼碎的嘎嘣声,那刀疤脸连声惨叫。 “这位大哥,我们……我们知道你其实是好人,我们跟你道歉。”那姐姐迟疑了一下,说道,“只不过……只不过这些人虽然坏,也没必要这么折磨他们……” 我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滚蛋!” “我……我们也不是想做滥好人……”那姐姐涨红了脸,却还是坚持道,“这些人要是实在太坏,杀了就是,只是真没必要这样!” “再废话就宰了你们!”我懒得跟他们啰嗦。 那姐弟俩顿时闭了嘴,只有那刀疤脸的惨叫声在一阵阵回荡。 “去把手指找出来。”我对那已经吓得不成人样的红衬衣道。 “是……是……”红衬衣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翻找,很快就找回来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 当着我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堆染血的断指。 那姐弟俩见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我……我只是负责埋人啊,那一家四口都是……都是他们杀的,手指也是他们斩的,那……那姑娘,是大哥……” 红衬衣吓得又哭又叫,一指那刀疤脸,“都是他!是他说要玩玩,还……还叫其他人一起,把那姑娘给……给糟蹋了,再……再斩了她的手指,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你……你们还是不是人?”那姐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继而又涨得通红,身子踉跄了一下。 “姐,你别动气!”弟弟急忙扶住她。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们就当我是畜生,把我给放了……”那红衬衣吓得够呛,已经语无伦次,一股脑地又把之前他们杀了多少人,斩了多少手指的事给统统说了出来。 这事我已经听过一遍,依旧是无比刺耳,更别说那对姐弟了,两个人听得脸色越来越白。 刀疤脸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直至没了声息,鬼婴忽地转过身来,把那红衬衣扑倒在地。 这回那姐弟俩在边上看着,却是再没吭声。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们几个之外,那卖符箓的小老头早已不知所踪,只不过这小老头也用不着别人操心。 要是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个符道大家,在符箓上的造诣高深莫测,只怕邵子龙都未必比得上。 他拿出来的一堆符箓,参差不齐,不过哪怕是最寻常的护身符,一般人要买到贴身佩戴,那也能辟邪护身,起码能避开不少祸事。 那小老头口口声声说缘分,倒也不算假。 至于我从里面挑出来的那三道符,那更是不一般,珍贵无比,只不过能认出这种符的,那肯定也是行家里手。 那小老头见状,赶紧就把符给收了回去,不准我再挑。 像这样的高人,行事往往稀奇古怪,对方的想法,一时也无从揣测。 至于那老板娘,从一开始就躲进了厨房,没再出来。 正在这时,厨房里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第225章 惊世骇俗 “谁在那?” 姐弟俩喝问一声,急忙奔进了厨房。 可就在下一刻,只听那姐弟俩惊呼一声,向后疾退了出来。 紧跟着就是一道人影追了出来,扑住姐姐,张口就朝她的脖颈咬了过去。 “姐!”弟弟大叫一声,一把抓住那人影的双腿,奋力拉住。 那人影披头散发,双目一片猩红,神色狰狞,张嘴不停地咬合,白森森的牙齿碰撞,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赫然是那饭馆的老板娘! 她的两只脚被弟弟抓住,双手却是牢牢地抓着姐姐的胳膊,身体悬空而起,嘴巴不停地去咬她的脖子。 那姐姐吓得奋力地把身子往后仰。 “大哥,快……快来帮忙呀!”弟弟急得大叫,赶紧向我呼救。 我却一动没动。 就在这时,忽地又从厨房里蹿出一道人影,那是个身材敦厚的汉子,脸上留着络腮胡,从打扮来看,像是刚刚在厨房里炒过菜,显然就是这店里的老板了。 他的双目同样一片腥红,冲出来就抱住那老板娘,将那姐弟俩撞翻在地,似乎就要往屋外冲去。 可那老板娘却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忽地飞扑而出,再次扑向那姐姐。 姐弟俩急忙掷出符镖,直奔那老板娘面门射去,却被老板挥手一把抓住。 那姐姐顿时被老板娘扑倒在地,张嘴就咬,弟弟抢过来,整个人撞了过去,把那老板娘的身子撞得一歪。 那老板随后赶到,劈手就去抓弟弟的脖子。 就在这时,青光一闪,原来是姐姐撕掉手腕上包扎的布条,再度以血催动了青铜镜,朝着那老板照去。 可那青光明明照中了对方胸口,却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在姐姐愣神之际,那老板忽然间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姐姐猛扑,如同那老板娘一般,张嘴就朝她脖颈处咬了过去。 “姐!”弟弟飞身而来,抱住那老板,将他拖得缓了一缓。 姐姐趁势翻滚了出去,可边上身影一闪,那老板娘已经再度扑到,将她压在身下,张嘴就要。 我抽出那道崩山符,祭出。 符箓咻地飞出,砸在那老板娘后背,顿时将她镇压而下,那老板娘双手撑着地面,骨骼格格作响,却依旧双目圆睁,张嘴猛咬! 只听嗤的一声响,一道寒芒从老板娘后背透体而出,带点血花,夺地射入屋顶! 原来是那姐姐在生死关头发出了一道符镖,从老板娘的胸口贯穿了出去。 看到此情此景,那老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猛扑了过来。 姐姐急忙在地下一滚,姐弟俩同时又发出两道符镖,直奔那老板而去,准备将其逼退,可谁知那老板并没有扑向她,而是一把抱住了老板娘。 两道符镖从两个方向破空而来,同时打入了二人的前胸后背。 “为什么非要引诱我们?” 老板狰狞地怒吼一声,抱着老板娘大步朝姐弟俩走去,吓得姐弟俩急忙向后逃去,只是这老板胸口被符镖打穿,走了几步,就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我们夫妻两个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修炼,我们只想修炼成人,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老板的身子怪异地扭曲着,脸上的五官缩成一团,嗓音忽然变得极细,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叫声。 “咬死你们!咬死你们!”他的身子忽地在地上一弹,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朝着姐弟俩扑了过去。 姐弟俩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打出符镖。 我身形一闪,抓住符镖,同时抬起左臂一挡,砰的一声,那老板被反震了回去,在地上骨碌碌连打了几个滚。 “你……你干什么?”姐弟俩吃了一惊。 我没理会他们,把符镖抛到地上,来到那老板面前。 “你们夫妻俩修炼?修炼什么?”我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那老板怒吼一声,猛地窜起直扑过来,我微微侧身,就在那老板从我身边扑过的刹那,抬手在他后背一捶。 后者轰隆一声,砸在地上,一时间再也挣扎不起。 “我们……我们修炼什么?哈哈哈哈!”那老板身子蜷缩着,五官诡异地挤在一起,一个络腮胡大汉,却是发出又尖又细的大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是修炼成人!”老板忽地尖叫一声,“你们天生是人,哪像……哪像我们两只黄皮子,你们这些该死的,我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们是黄皮子成精?” “当然了,你们看不出来,哈哈哈哈!”老板尖笑起来,声音阴森无比。 “你们两个分明都是人,哪里是黄皮子了?”我忽地说道,声音中夹杂了咒音。 那老板本来还在发出一阵阵尖厉的大笑,闻言忽地一愣,眼神中露出一抹迷茫,紧接着整个人不停地抽搐起来,眼珠子骨碌碌地急速乱转。 “他……他怎么回事?” 那对姐弟走到边上,看着那老板怪异的模样吃惊地问道。 我没做声,只见那老板的身子忽然间怪异地扭动起来,骨骼发出格格的声音。 “我是人?不是,我是黄皮子,不,我是人……” 两种声音在他身上不停地交替,时而又尖又细,时而粗犷洪亮。 忽然间,那老板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来,猛地一头撞地,砰砰砰地连撞了十数下。 等他再抬起头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原本怪异地挤在一起的五官,也伸展了开来,恢复正常,爬过去抱住老板娘的尸体,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喃喃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目中充满了哀色,忽然惨笑了起来,“对,我们是人,我们夫妻俩原来是人,原来是人,呵呵呵……”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我皱眉问。 老板低头看了怀里的老板娘一眼,怆然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我把时间给说了。 “哦。”老板点点头,“那是有五年了……还是六年了,济水城外有座河神庙,当年我们夫妻俩从那里路过,那时候已经夜深了,看着附近也没什么地方可借宿的,于是我俩就进了河神庙,准备在那将就一晚。” 第226章 蛊惑一生 我听到对方提起“河神庙”,心中微微一动,却并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俩进庙之后,刚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忽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进来一个人,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色泛青,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情状十分怪异。” “我们两个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那老人见到我们,立即挥手,厉声呵斥,叫我们赶紧走!” “我们当时意气风发,颇有些自命不凡,自然是不肯就走,问那老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呵呵……”老板苦涩地笑道。 “那老人起初一直赶我们走,但忽然又问,问我们是不是风水界的人,懂不懂风水术,我们夫妻俩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承认了。” “那老人很是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指甲发黑,我当时就吃了一惊,急忙甩开他的手,警惕地后退。” “那老人却求我们,先用镇邪符封住他的七窍,再以镇尸钉,钉住他的心脏,再用阳火焚烧,必须烧得一干二净,之后再把灰找个深山埋了。” “我们听了,当时就大吃了一惊,且不说我们手头上根本就没有镇尸钉,哪怕有,也不可能这么做。” “那老人却是一直苦苦相求,见我们始终不肯,只好给我们透露了一件让我们更加惊骇的事情。” “这位老人原来是张邈张大师,那是东陵一带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我们夫妻俩早就有所耳闻。” “但紧接着张大师说出来的话,让我们更加震惊,张大师说,济水城中的高家庄,有大问题,他就是从高家庄逃出来的……” “我们急忙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张大师说高家庄太过怪异,他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好好想一想……” “可张大师刚说完这句话,突然间他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我们还以为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 “没想到张大师的一双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刺破,汩汩地流出血来,我们大吃了一惊,就看到那东西不停地从张大师眼中长出,竟然……” “竟然……”老板连说了两个竟然,显然直到此时,还是对当初那一幕无比震惊,“张大师的眼中,竟然长出了两片细长的叶子。” “后来呢?”那姐弟俩见他久久没再往下说,忍不住紧张地问道。 那老板却摇了摇头,惨然笑道,“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夫妻俩居然以为自己是成了精的黄皮子,这些年来东躲西藏的,到处找地方修炼。” 说着,忽然哇地一声,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这回吐的不是血,而是一些食物的残渣。 那老板吐得天翻地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我们以为自己是黄皮子,还……还吃过人……哈哈哈哈!” 那姐弟俩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捂住嘴一阵干呕。 “我们找了这家店,本来想好好窝在这里修炼,没想到……没想到……”老板惨笑道,“那小姑娘身上的血气好重,我们根本忍受不住……” 那姐姐不禁“啊”的低呼了一声,“我用血咒用了乾元镜,这才……” 不过话说了半截,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就打住没再说下去。 难怪刚才这夫妻二人发了疯似的,就死盯着这姐姐,对方以血咒催动那枚青铜镜,身上残留的血气,的确比正常人要浓郁数倍,以至于让老板夫妻俩根本无法承受住这种血气的诱惑。 “能不能求你们三位帮一个忙?”那老板嘶哑着声音,突然问道。 我让他说。 “我叫周泰,我内人叫吴敏,我们两个是西川周家的,当年我们夫妻俩出来,本来是要去办一件重要事情,只是事情没办法不说,还失踪了多年。”老板惨笑着说道。 “如果三位有机会见到我们周家人,麻烦你们转告他们,就说周泰和吴敏夫妻俩早就死了,你们……你们别告诉他们,我们俩现在的样子……算我们夫妻俩,求你们了。” 周泰的声音不住颤抖,眼泪夺眶而下。 “行。”我点头答应了。 “好,我们也记住了!”那姐弟俩也连忙跟着应道。 大概是为了让对方放心,那姐姐又自报家门道,“我叫陈秀竹,这是我弟弟陈雪松,我们是岭南陈家的人。” “多谢了。”周泰冲我们感激地点点头,又道,“麻烦你们,等会儿用阳火把我们给烧了。” 说罢,拔出肩膀上的一枚符镖,刺入心口,随后将脸贴到他妻子额头,再也不动。 我们在旁看着这一幕,却是谁也没有过去阻止。 沉默片刻,我起了道阳火,转瞬间,夫妻二人就被火焰吞没。 此时那红衬衣和刀疤脸,也早就被那鬼婴给折腾得咽了气,阳火蔓延,将这一众亡命之徒的尸体连同鬼婴一起,给吞噬了进去。 我拿起包和雨伞出门,那姐弟俩也慌忙跟了出来。 “对不起大哥,之前……之前都是我们的错。”陈秀竹被她弟弟扶着,追上来道歉,“我们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坏到……坏到这种地步!” 又恨恨地道,“你用鬼婴咬死他们,做得一点错都没有,这还都是便宜他们了!” 我见他们这样跑过来认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懒得跟他们多说,打了伞就走。 谁知那陈秀竹忽地抬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原本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两个通红的手掌印。 “姐,你干什么?”她弟弟陈雪松大吃了一惊。 那陈秀竹也不知是吃痛,还是委屈,又或者受到之前的惊吓,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以前长辈经常教训咱们,说咱们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还不服,现在才知道都是真的。” “姐!”陈雪松急忙拉着她,“姐你别哭了。” 谁知越劝,她反而哭得越是厉害。 第227章 水鬼 我看得啼笑皆非,回过身来道,“那面镜子给我看看。” 陈秀竹闻言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声“好”,抹了抹眼泪,取出那枚青铜镜递了过来。 我接在手中,这镜子背面雕刻着猛鬼图案以及密密麻麻的符咒,样式古拙,可以很轻松地握在掌中。 “这是我们陈家的祖传宝物,叫乾元镜。”陈秀竹见我看得仔细,就在边上解释道,“可以照鬼的,能克制邪祟鬼物。” 说着又叹了口气,“难怪之前照在老板夫妻俩身上的时候,没有起作用,原来……” “这么宝贝东西,就被你们两个小豆芽菜给拿出来了,你们长辈也放心?”我端详着镜子问。 “你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大,什么小豆芽菜……”陈秀竹涨红了脸。 “所以呢?”我看了他们一眼问。 陈秀竹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道,“长辈不允许我们出来,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 “还顺便把家传宝贝给偷了出来?”我笑道。 姐弟俩脸憋得通红,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显然是被我说中了。 “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也放心交到我手里?”我把镜子反到侧面,仔细去看边缘上的纹路。 “别人肯定不给他看,但是大哥你……你救过我们,我也知道你的人品,应该不会有其他心思的……”陈秀竹道。 说完,可能为了保险起见,又补了一句,“再说啦,我们家这镜子,虽然能照鬼,但是必须配合我们陈家的秘术,再加上我们陈家人的血脉,才能催动镜子,其他人拿去也没用。” “没用是,那我就拿走了。”我把镜子收起,撑了伞转身就走。 “等等!”陈家姐弟俩大吃了一惊,急忙来追。 可他们刚一动,双腿就陷入了土中。 土窨! “我不是说镜子没用,是说别人拿去也没用!”陈秀竹惊慌地大喊。 我撑着伞继续往济水城方向行去,头也没回,只听到身后不停传来姐弟俩的大叫声,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怒骂。 随后就被风雨声掩盖,再也听不到。 等走到中途的时候,雨倒是停了,只是路上还是湿漉漉的,泥泞的很。 再走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条河,按理来说,顺着这条河应该就能找到那伙人口中的河神庙。 沿河走了一阵,我从包里取出泥娃娃托在掌心,发现这泥娃娃在掌中缓缓转圈,却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某个方向停住。 这就说明,曹永贤应该就是在附近这一带,停在了某处没动,而且那个地方,很可能阴气极盛,有可能是聚阴池、养尸地之类的地方。 对方千里迢迢,把曹永贤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河面传来泼剌一声,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河面上飘过来一点灯光。 原来是一条小船,船头上挂着一盏照明的大灯,一个老人站在船头,正往河里撒网。 撒下去之后,很快就又拉了上来,之后又继续往下抛。 忽然,那抛下的鱼网在水中被拉扯了几下,那老人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拿起一把铁叉子,紧张地瞄准了河面。 我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河边。 只见那老人一手拉扯渔网,一手握着铁叉,似乎随时都要往下刺落。 随着鱼网拉起,河面上水花四溅,发出泼喇喇一阵响,银光闪烁,原来是网住了几条大鱼。 可那老人却是满脸失望,把网住的鱼扔回了河里,又拉着网,继续往河里抛,小船顺着河流,缓缓行驶。 这古怪的一幕看得我有些蹊跷,就在岸边尾随着那小船走了一阵。 这时那渔网里似乎又网住了什么,老人双手用力往回拉,可突然间,渔网嗤的一声撕裂了开来。 老人大叫一声,抓起铁叉就往水里刺去。 咚的一声响,小船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顿时被掀翻了,老人落入水中,很快就从水面上冒了出来,双手握住铁叉,呼喝着四下猛刺。 刺了几下,忽然铁叉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扯了过去,老人赶紧往岸边游。 我见那老人身后的水面下冒出一团黑影,当即屈指弹出一粒石子,打入水下。 那老人虽然年纪挺大,但水性却是着实不错,很快就游到了岸边,我过去伸手拉了他一把。 “小伙子,别靠近河!”那老人吃了一惊,等看清楚后,立即攀着我的手爬上岸,带着我远离河岸。 “小伙子你看到没有,刚才河里是不是有东西?”老人拉着我激动地问。 我点头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那就对了!”老人一拍大腿道,“那是吃人的水鬼!我早就说了,这河里有水鬼,很多人被拖进河里吃掉了,他们偏不信!” “什么吃人的水鬼?”我疑惑地问。 “唉!”老人叹了口气,“这近两年来,咱们周边这地方,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失踪,特别是孩子更多,他们都说是被拐卖走了,我就觉得不对,而且有天晚上,我明明看到有个小姑娘在河边玩耍,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我一直怀疑是这河里有水鬼,可偏偏没人信!” “我还专门找了捞尸队的人来捞尸,可惜什么也没捞到,我就知道,肯定是那水鬼会吃人,把人连骨头都吃了不剩,那肯定是找不到了!” 说得信誓旦旦,极为笃定。 “我就是不信这个邪,就趁着晚上跑过来,想要撒网捉住那只水鬼,小伙子你刚才看到没有,肯定就是那只水鬼,差点就被我给抓住了!”老人恨恨地道。 “老爷子,你就一个人过来了?真要是水鬼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知道是该说这老爷子勇气可嘉呢,还是无知无畏。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没人信我的话,那我也只能豁出这条老命去了,总不能让那水鬼继续吃孩子?”老人拍了拍胸脯道,“我这糟老头子,怎么说也是河神庙的人,无论怎样,都得替河神爷守着这条河!” 第228章 河神庙,娘娘庙 “您老是河神庙的人?” 我听得心中一动。 “当然!”老人说得斩钉截铁,“哪怕是现在河神庙不归我管了,但我这糟老头子,就算死了也是河神庙的鬼!”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疑惑地问。 难不成这老人也是红灵会的? 看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是有些像。 “也没什么说法。”老人摇摇头道,“要不是河神庙,二十年前我这条老命早就没咯。” 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老人二十年前惹了不该惹的人,导致妻儿送命,家破人亡,他走投无路之下,误打误撞进了河神庙,这才保住了性命。 “后来我就在这附近定居了下来,每天就守在河神庙,负责打扫看护,你说我是不是河神庙的人?”老人瞪着眼睛问。 “那还真是了。”我点头道。 这位老爷子能因为感念救命之恩,二十年如一日守在河神庙里,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虽说现在河神庙被恶人霸占了,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把那些恶人给赶出去的,哪怕等我这糟老头死了,也会变成鬼,去把那些人赶走!”老人气冲冲地骂道。 我问他,“什么恶人?” “就一个道士。”老人说着,哼了一声,“我看根本就不像个什么正经道士,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 “是不是长得挺猥琐?”我听他提到道士,顿时就想到了那个狗道长。 “小伙子你见过?”老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仅猥琐,还特别丑,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见过,不过相由心生嘛,这种人肯定面相猥琐。”我笑道。 老人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大为高兴,“说得好,都是那狗东西做的孽!这水鬼河都平静了多少年了,要不是这狗东西亵渎了河神庙,水鬼河怎么会又开始闹鬼?” 话音刚落,忽然河里泼剌一声,随后从水下晃晃悠悠地浮起一道黑影。 “水鬼!”老人大叫一声,急忙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抓在手中。 不过等那东西翻过肚子,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条近乎一人多长的大鱼,此时已经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 老人用石头扔到水中砸了几下,确认那东西没有动静了,这才跳下水去,把那大鱼给拖了上来。 这鱼后背有个血窟窿,很显然是被我之前那一粒石子给打穿了,刚才在水下撞翻小船的,应该就是这家伙。 “不对呀,应该是水鬼才是,怎么是鱼?”老人喃喃自语,有些难以接受。 “这河里有那么大的鱼?”我蹲下来看了一眼。 见这鱼模样很是怪异,眼珠子腥红,嘴角露出一颗颗锋利的牙齿,脊背上一条黑线,又黑中带赤。 “不太对劲,这种河里哪有这样的鱼?”老人摇摇头,忽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这河里闹水鬼,这鱼跟着沾了邪气,说不定还吃了人,这才长成这样!” 我看了一眼天色,问道,“老爷子,那河神庙在哪里?” “你要去河神庙?”老人抬头问,“你可别去,自从那狗东西来了之后,我总觉得庙里不太对劲,阴气森森的,这大晚上的千万别去!” “我不去,就是问问,等会儿提早绕过去。”我笑说。 “这样啊。”老人点点头,“你顺着这水鬼河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说着又叮嘱道,“可千万别进去,记住了!等以后我把那狗东西赶走了,你再来烧烧香,求个姻缘什么的。” “河神庙还能求姻缘么?”我笑。 “那是当然,河神爷可灵了,求什么都行!”老人道。 “行,下次我一定去,老爷子你也赶紧回家,回去换身衣服,别冻着了。”我笑着跟他道了个别。 “小伙子你大晚上的也别在这里转悠了,离河远一点!”老人叮嘱道。 说着就吃力地拖起那条鱼,往相反的方向去。 我顺着河道继续往前走,此时夜色深沉,虽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彤云密布。 再走一阵,河面上就起了淡淡的雾气,让幽静的水鬼河,更平添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忽然一阵冷风从河面上席卷而起,吹散了眼前的雾气,只见前方一座小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就见一座古朴的庙宇坐落在水鬼河边,庙前长着两棵老槐。 庙中隐约透出一丝亮光。 我站在庙门口,却一下子呆住了,浑身发麻,心头怦怦乱跳! 因为这座庙的样子,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除了门前这两棵槐树之外,眼前这座河神庙,简直就跟坟头岭上的娘娘庙一模一样! 甚至连四角飞檐上镂刻的花纹,都是别无二致。 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庙宇,但是娘娘庙的结构是十分特别的,跟普通庙宇截然不同。 看着那无比熟悉的环境,我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发颤,赶紧快步进了庙门。 进门之后,那股熟悉感更是扑面而来! 只见庙中立着的那尊河神像,却是一个仪态万千的绝美女子,无论是神情还是体态,都是栩栩如生,就连左眼眉角上一颗红痣,都被细致地描绘了出来。 香炉上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 “师父。” 我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来泪来。 当日娘娘庙被天雷所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没想到在这水鬼河畔,居然还有一座娘娘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复了心情,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庙中的格局,甚至一砖一瓦,都跟坟头岭的娘娘庙没有什么分别,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似乎又让我回到了十年来在坟头岭度过的时光。 这哪里是什么河神庙,分明就是娘娘庙! 只不过在民间,河神的来历本来就极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在有些地方的河神,原先就是落水死掉的人,所以不知情的人,就把这娘娘庙当成了河神庙。 第229章 灵门秘宝,照鬼镜 我在庙里转了几圈,来到香案前,见香案正中果然摆着一个供盒。 “师父恕罪,师父恕罪,这可不是弟子不敬啊。” 取出装有九根断指的黑袋放进供盒,又赶紧双手合十,在神像前念叨了几声。 随后我就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就像在坟头岭时那样,闭目调息。 一时间,心中无比平静。 唯一可惜的是,哑婆婆不在。 庙中一片死寂,只有门外那槐树,不时地被风吹动,哗哗作响。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走进了庙门,那声音极其细微,空气中飘过来一阵阵腥气,既有点像鱼腥,又掺杂着土腥气。 我面对娘娘像盘膝而坐,自然是背对着庙门。 那声音逐渐靠近,在我身后停留了片刻,忽地一道黑影蹿到了香案上。 只见那东西身子矮小,浑身长满黑毛,乍一看像是一只猴子,可他侧过脸来,就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长毛,更像是一张丑陋的人脸。 屁股上也没有尾巴,浑身湿漉漉的,散发出一阵阵怪异的腥气。 这倒更像是水猴子。 民间传说的水鬼,除了一部分是真的水鬼之外,其实大多数都是水猴子在作祟,趁人不备,将人拖下水去溺死。 只不过眼前这个东西,跟普通的水猴子却又不太一样。 只见他伸出毛茸茸的手,熟练地打开供盒,扒开袋子,在里面挑拣了一会儿,抓出一根手指,就塞入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我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些断指供奉在这里,就是用来喂这水猴子的? 正狐疑之际,那水猴子已经抓出第二根断指,放入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又在袋子里翻捡了一阵,却是没再继续找,而是跳下了香案。 嘴里嚼着手指,摇摇晃晃地来到我面前,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了一阵,突然伸出毛手,朝我脸上摸了过来。 就在他的毛手快触到我脸上的时候,我一挥手扫在脸上。 后者措不及防,咚的一声被我扫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立即又蹿起,以更快的速度朝我反扑了过来,露出黑漆漆的牙齿,张嘴就咬。 下一刻,被我再度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轰地一声砸在香案上,把香案砸缺了一个角,香炉之类的东西更是噼里啪啦地摔到了地上。 我愣了一下,暗叫不妙,这一不小心把师父的东西给打烂了。 就这微微一怔的功夫,那水猴子忽地蹿了起来,瞬间就扑出了庙门。 砸烂了我师父的供桌,还想跑? 我立即随后赶了出去,那水猴子在黑暗中疾闪,速度奇快无比,眼见着就要跃入河中。 这东西一旦进了水,那想抓住可就难了。 “土窨!” 就在那水猴子扑到岸边,双足顿地,准备跃入河中之际,忽地双腿一沉,陷入了土中,但由于惯性的作用,身子还是急速往前冲,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东西尖叫一声,腿骨断折。 见我走近,水猴子发出愤怒的尖叫声,被我抬手一巴掌,给扇得没了声音,拽住脖子,给拎回了庙里。 “能不能听懂人话?”我把那东西扔到地上。 水猴子发出一阵吱吱的尖叫,却是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忽地在地上一滚,居然倒立起来,靠着两条胳膊快速地向着庙外奔去。 我左手一晃,掌中登时多了一面青铜镜子,催动法咒,朝着那遁去的水猴子一照。 只见青光一闪,那水猴子后背上顿时如同火灼烧一般,转瞬间被烧出了一个窟窿,黑气袅袅。 那水猴子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我过去看了一眼,见那东西已经奄奄一息,被青光照过的地方,还在冒着火星,拽着他的毛腿,给拎了回来,丢在一边。 “师父见谅,弟子可不是纯心的。” 我赶紧上前把香炉给捡了起来,又重新点了三炷香,只是那香案被撞缺了一个角,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弟子找回了本门的一件宝贝,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师父肯定不会跟弟子计较的。”我笑道。 又把那枚青铜镜子双手托着,捧到娘娘像面前。 那陈家姐弟俩说这面镜子叫乾元镜,是他们陈家的祖传之物,实际上这是我们灵门的法器,真正的名字叫御光镜,又叫照鬼镜。 只是这件法器在很多年前就遗失了,我也只是听哑婆婆说起过,没想到这件法器最后落到了陈家的手里,还被他们改名乾元镜,当成了传家之宝。 想要催动这御光镜,需要配合本门的法诀,要不然跟普通的铜镜也没什么分别。 只不过没曾想,那陈家的祖先倒也是个人才,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另辟蹊径,给想出了个以血引咒的法子,居然还真让他们勉强给催动了。 只不过用他们这种法子,那基本上跟找死也没什么分别,强行用一次御光镜,那可不仅仅只是失血,还会折损寿命。 用一次就短命一次。 而且更为凶险的时候,每次用完这种血咒后,在短时间内身上的血气会极重,很容易招惹到邪祟精怪。 当时在饭馆里,就是因为陈秀竹以血咒强行催动御光镜,身上血气蒸腾,这才让周泰夫妻俩无法自控。 等回头再看时,那水猴子已经彻底没动静了,被御光镜照到烫出的窟窿已经把他的前胸后背烧穿了,如同焦炭一般。 这东西身上死气极重,也不知吃了多少人,恐怕那老人说的还真有其事,周围失踪的人,应该都是被这水猴子拖进了水里。 只不过普通水猴子只是拖人下水,这一只水猴子却还要吃人,被他拖下去水的,连骨头渣子都给嚼碎了,又上哪去捞尸体。 那就算是最厉害的捞尸人,也是无计可施。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早就已经过了午夜,我把庙里打扫了一下,又把那水猴子的尸体拖到角落里,坐回蒲团上等待。 我要等的自然是那个狗道长。 等了一阵,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人声,但那声音却是女人和孩子的。 第230章 河神显圣 我起身悄然匿到娘娘像背后,顺势把那水猴子的尸体也给拎了进去。 过得片刻,就听一阵脚步声进入庙内,听这脚步声的轻重,应该是一大两小。 只听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阿姨,你……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什么阿姨,叫姐姐!”那女子恼火地呵斥道。 “是,姐姐。”那小姑娘赶紧改口,“这里好吓人呀,我……我还是回家。” 我匿在娘娘像后,找了个角度看去,只见庙中多了三人。 其中一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一副水蛇腰,走路的时候扭扭捏捏,长相很是妩媚,说话间带着娇滴滴的腔调。 另外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刚才说话的那个身材高些,另外一个紧张地拽着裤子,也跟着说,“我……我也想回家。” “回什么家?”那女子把眼睛一翻,“不是你们两个自己要离家出走的么,姐姐好心带你们来,你们又嚷着要回去?” “我……我们后悔了,这里太……太吓人了。”那高一些的小姑娘颤声道。 那女子忽地冷笑道,“后悔了?现在已经晚了。” “姐姐,你……你……” 两个小姑娘大概也是意识不对,吓得连连往后退,拔腿就往庙门外跑。 就在二人即将逃出门去的时候,忽地人影一花,那女子闪身而至,拦下了她们,一手拎住一个,将二人拎了回来。 “放开我,姐姐快放开我……”两个小姑娘吓坏了,拼命挣扎,又哭又叫。 那女子“呵呵呵”地发出一阵怪笑,“都说了要听听爸爸妈妈的话,你们这些臭小孩,偏偏不听。” “我听的,我听的,我们现在就回去!”两个小姑娘哭喊。 那女子啧啧了一声,摇摇头,“晚咯,你们两个小东西,下辈子长点脑子,别再这么蠢了。” 说罢又是一阵“呵呵呵”地大笑。 两个小姑娘吓得大哭,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双腿一哆嗦,居然吓得尿了。 “你……你要把我们怎么样,是……是把我们卖了么?”那个子高一些的,倒还稍微镇定一下,哭着问道。 “卖了?”那女子哑然失笑,“你们这些小屁孩,懂得倒还挺多,那还敢离家出走?” “你别卖我们行不行,我让妈妈拿很多钱来跟你买。”那小姑娘央求道。 女子却是忽地伸出红扑扑的舌头,在那小姑娘脸上添了一下,吓得小后者阵尖叫。 “卖你们干什么?等道爷回来享用完,就把你们扔到河里,丢给那猴子,到时候把你们俩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们爸妈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女子说着,又万分愉悦地大笑起来。 两个小姑娘被吓得嚎啕大哭。 我听她提到“道爷”,八成应该就是那狗道长。 正寻思着,忽见庙门外蹑手蹑脚地进来一个人影,双目圆睁,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女子摸了过去。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河边用渔网捉水鬼的那位大爷。 眼看着那女子就在近前,老爷子快走几步,猛地一棍子就朝对方的后脑勺敲了过去! 可就在那棍子落下的瞬间,那女子忽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棍子。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被她这一抓给抓得粉碎! 那老爷子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形,被吓了一大跳,手里握着半截木棍,噔噔噔地连退了数步。 “你这老东西,活腻歪了是不是?”女子目光冰冷。 “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搞的鬼,还有那个道士,你们一起把小孩子骗到庙里,我总算抓住你们了,总数抓住你们了!”老爷子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激动地叫道。 “就你聪明是不是?你个老东西,多管什么闲事?”女子骂道。 老爷子大怒,“你们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我就得管!”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女子都被气乐了,“这破庙跟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关系,不在家里混吃等死,管那么多?” “你才是破庙,你全家都是破庙,不对,你是破鞋,跟那狗道士在庙里胡搞,我咒你们十八代祖宗!”老爷子跳脚怒骂。 “老东西你找死!”那女子恼羞成怒,抬手就抓了过去。 那老爷子忽地大叫,“乡亲们,把门守好了,千万别让这臭婆娘跑了!” 女子一愣,往庙门口看了一眼,冷笑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还敢虚张声势!” 身形忽地欺近,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衣领,给悬空拎了起来。 “快跑,你们两个还不快跑!”老爷子大叫。 “二大爷!”那两个小姑娘吓得哭叫道,赶紧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那女子冷笑一声,正要上前,那二大爷突然挥手朝着对方的眼睛挠去! “找死!”女子大怒,一把扭住对方的手,“我先扒了你这老东西的皮!” 我左手捏了法诀,催动咒文。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香案上的三炷香,却是笔直地升起三道烟气! “河神爷显灵了,河神爷显灵了!”二大爷激动地大叫起来。 我心里暗骂,“什么河神爷,叫河神娘娘不行么,害我当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拎起那水猴子的尸体,呼地一声朝那女子丢了过去。 那女子被异像所惊动,正警惕地环顾四周,忽地看到有东西直奔她而来,百忙中立即把二大爷往前一丢,自己则闪身避开。 “啊!”二大爷跟那水猴子撞个正着,抱着一起滚落在地上,等看清那水猴子的长相,顿时吓得惨叫了一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那女子看到水猴子的尸体,神色大变,怒骂了一声,忽地扭头就向外疾冲而去。 没奔出几步,却是忽地栽了个跟头,在地上连打了个几个滚,等她再翻身爬起时,香案上的三炷香蒸腾起三道白烟,已经如同活物般,缠到了她身上,倏忽从她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 下一刻,女子就滚倒在地,连声惨叫。 第231章 水童子 “河神爷显灵了!河神爷显灵了!” 那二大爷爬到娘娘像前,激动地连连磕头。 我可不想被他给磕短命了,从娘娘像后闪身而出。 “你……”二大爷给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盯着我,“你……你是河神爷……” “不是。”我没好气道,越过他来到那哀嚎声不断地女子面前。 往边上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小姑娘满脸是泪,蜷缩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板着脸问,“下回还离家出走吗?” “不敢了,不敢了……”二人吓得直摇头。 “还有下次,把你们俩卷卷吃了。”我冷声道。 “不要……”两个小姑娘又给吓得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回头给那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二大爷,你认识这两熊孩子?” “认识,认识……”这老爷子还在愣神,下意识地点头。 我让他先把俩孩子送回去,至于这庙里的事情,暂时先别往外说。 “好好好。”二大爷赶紧起身,去把那俩拉了起来,又叮嘱道,“听到没,回家乖乖的,什么也别说!” 一行三人跌跌撞撞地就出去了。 我这才看了一眼地上哀嚎不休的女子,见她整个人已经开始抽搐,双眼翻白,这才伸手在她面门上一抓,顿时一缕缕淡淡的烟气,从她口鼻耳窍中钻了出来。 烟气一出,对方的哀嚎声立即停了下来,像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什么人?”我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问道。 “花……花娘。”那女子看了一眼不远处水猴子的尸体,哆嗦着声音说道,“我……我本来也不叫这个,是道爷给我改的名字。” “那个狗道士?”我问。 “是,我们得叫他……叫他道爷。”花娘道,“我和水童子,都是道爷手底下的。” “水童子?”我看了一眼地上那水猴子。 “水童子就是那水猴子!”花娘慌忙解释道,“这水猴子是道爷养的,道爷说我们两个是他座下的金童玉女,所以给我们改了名字。” 我听得啼笑皆非,冷声问,“红灵会的?”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花娘下意识地大喊道,等她回过神来,吓得急忙道,“我……我喊习惯了,一听到红灵,就会忍不住喊。” “还挺虔诚。”我似笑非笑。 “不不不!”花娘连连摇头,“我也是被道爷给抓回来的,我想活命,就只能听……听道爷的。” 见我不置可否,她又赶紧解释道,“道爷说这河神庙风水独特,就把这地方给占了,又在边上的水鬼河里养了水童子。” “占河神庙干什么?”我问她。 “大概是道爷要在这里修炼,他说这水鬼河阴气重,再加上这河神庙的位置又建得好,得天独厚,非常适合他。”花娘忙道,“不过他修炼的法子很邪门,要……要抓童男童女回来,吸他们的精气。” “怎么吸?”我皱眉问。 “我也不太懂,就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道爷把手按在童男童女的头顶,口中念诵咒语,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道淡淡的白气从两个孩子鼻孔里钻了出来,被道爷张嘴一吸,就吸进了肚子,我也不敢多看。”花娘道。 “那之后呢?”我问。 花娘脸色古怪,咬了咬嘴唇道,“道爷每次吸了精气之后,就……就必须得找女子发泄,不过寻常女子基本上都承受不住,刚到一半就被折腾死了。” “所以……所以道爷才把我抓了回来,每次……每次他在做那事的时候,都逼我大喊,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所以我才……” 我听得一阵沉默,“我问的是那些孩子。” 花娘“啊”了一声,忙道,“那些孩子,被吸干精气后,就……就都死了,而且整个人都变得干干瘪瘪,道爷就把孩子丢进水鬼河,让水童子给连骨头吃得干干净净。” “道爷说,这样既能养水童子,又能不留麻烦,道爷还让水童子时不时地拖几个成年人吃掉,这样失踪的就不单纯是孩子,不会太惹人注目。” “你就负责去拐孩子?”我看着她问。 “我……我也是没办法……”花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这些孩子那么可爱,我实在是不忍心下手,只是,只是……” “没事,等会我送你下去见他们。”我淡淡说道。 那花娘立刻闭了嘴,也不敢再哭哭唧唧,“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可以将功赎罪,可以将功赎罪……” “那手指怎么回事?”我冷声问。 “手指?”花娘愣了一下,看到香案上的供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那些断指,都是道爷吩咐,让一伙人去……去办的,这些手指,必须是取自年轻女子左手食指。” “每次都让那伙人放在香案上,等水童子过来挑拣过,水童子会把不适合的手指给吃掉,剩下的就是道爷要的。” 我问,“要这些手指干什么?” “不清楚。”花娘摇头道,“道爷的事,我也不敢打听,他也从不告诉我,不过……不过道爷每次回来,拿到手指后,就会去东边的山里,可能……可能跟这个有关。” 我回忆了一下,在河神庙东边,的确是有一片小丘陵。 “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沉思片刻问。 “以往只要是送手指的时间,道爷就会回来,可这回不太一样,道爷说让我先把手指收起来,意思就是他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暂时不回来了。”花娘道。 “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心中一动。 花娘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三天前,庙里忽然来了个人,那人进门就问,狗道长在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人,就感到害怕,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说道爷不在。” “那人就留下一句话,说是宝贝到了,让道爷快去迎接,后来道爷回来一听,果然就连夜出去了。” “等第二天凌晨,道爷回来,似乎很是激动,又拉着我……折腾了好久……” 第232章 我的河神庙 “来的那人长什么样?”我仔细询问。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左边的脸有些发黑发青,右边的脸又有点惨白,看着像阴阳脸似的。”花娘声音有些发颤,“这人一走进来,就寒气森森的,我心里莫名就感觉害怕。” 我没有作声,在庙中缓缓走了几步。 听了花娘这一番话完,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曹永贤。 我一路追着曹永贤,来到了这济水城郊外,但到了这里,泥娃娃就开始一直转圈,说明曹永贤停留在了这一带的某个地方。 当然了,以曹永贤那个状况,肯定是被红灵会的人带过来的。 花娘口中那个阴阳脸,会不会就是红灵会的人? 至于对方口中的宝贝,有没有可能是曹永贤? 其实对于炼尸术士来说,通常会被品相好的阴尸,称为宝尸,就以曹永贤而言,那可比寻常的阴尸要稀罕得多,称其为“宝贝”,那也毫无问题。 曹永贤千里迢迢被带到这济水城来,必有缘故。 “知不知道那宝贝是什么?”我问。 “这个我不知道。”花娘摇头,“不过看道爷的样子,像是极其重视,而且……而且似乎特别……在干那事的时候,他还突然喊了几声,‘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 我心中一动,难不成这狗道长占据河神庙,留在此地,并非仅仅是为了修炼,而是在等待着某件事。 至于那阴阳脸来到河神庙,就是告诉他,那件事情要开始了。 “还喊了什么?”我思索片刻问。 “啊?”花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皱眉苦苦回忆,“您等等,我再想想……” 我也不去催她,见香炉里的三根香已经快烧完了,又过去重新点上三根。 回头见那花娘脸色愕然地看着我,就冷哼了一声,绷着脸道,“你们占了我的庙,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这……这是您的庙?这怎么会……”花娘大吃了一惊,脸色煞白,急忙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都是被逼的……” “我要是不宰上两个,你让我这气怎么消?”我冷声道。 花娘眼珠子一转,慌忙道,“都是道爷,不是,都是那狗道长,他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他霸占了您的庙,我一定替您找到他,一定找到他!”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那位二大爷气喘吁吁地奔进来,神色激动,大叫道,“谁的庙?你说谁的庙?” “没谁的庙,老爷子你听错了,您老怎么又回来了?”我岔开话题问道。 其实我刚刚就已经知道这位老爷子到了附近,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么一番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不对,我刚才听的清清楚楚,你说这是谁的庙?”二大爷手里还拿着鱼叉,冲过去对准那花娘。 那花娘看看我,却是不敢说。 “小伙子,她……她是不是说,这庙是你的?”二大爷盯着我,颤声问道。 我只好叹息了一声,点头承认了。 “你……你到底是……”二大爷手中的鱼叉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却是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我。 我过去在花娘头顶轻轻一拍,对方当即昏死了过去。 “你……你到底是谁?”二大爷惊疑不定地问,“小伙子,你……你可别想耍着大爷玩,大爷可是很精明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娘娘像,说道,“当年在这庙里,是不是还有一位哑婆婆?” 二大爷“啊”的大叫了一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颤声问,“你……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是猜的。 “你……”二大爷盯着我半晌,突然激动地叫道,“你……你是河神爷显灵,肯定是河神爷显灵了!” “大爷您想多了?”我笑道。 “不,你肯定是河神爷显灵,我刚才听到你说这庙是你的!”我越是否认,二大爷反而越是笃定。 “大爷,我真不是。”我拉着他坐到一边。 “你不是么?你肯定是的,不对,不对……”二大爷盯着我,喃喃自语。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倒是对我放下了戒心,跟我说起了当年他误打误撞进入河神庙的事。 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之前不是说过,都是我混账,落了个家破人亡,最后是昏倒在河神庙前,这才被庙里的哑大姐给捡了进去。”二大爷怔怔地回忆道。 我听他说到“哑大姐”,只觉得又是熟悉,又是一阵好笑,不过以我师姐和这位二大爷的年纪,对方叫她大姐,似乎也没毛病。 不过这位二大爷昏死在庙前,居然被哑婆婆给捡了进去,当年我可没这种待遇,那还得自己爬到门槛上呢。 “我当时真是想死的念头都有了,但是被哑大姐救了后,在庙里每天对着河神爷,我忽然就想开了,不想死了。”二大爷道。 “大爷,能不能叫娘娘,别叫什么河神爷,我听着别扭。”我打断他道。 “啊,我叫习惯了,好好好,那就河神娘娘!”二大爷笑道,“当时这河神庙边上啊,还有一间小房子,那是哑大姐住的,这庙里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也不好住人是不?” “我在庙里窝了几天,也就在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下,又弄了条船,就在水鬼河里打鱼,但是每天都得跑到庙里守着。” “这一守就是三年。”二大爷露出回忆之色,“我记得是当年五月份的某天傍晚,我在河里打鱼,这一网子下去,就感觉不太对!” “我当时还以为是捞到大鱼了,可一起来,就被我给吓坏了,这网上来的,居然是个死人!” “这水鬼河之所以叫水鬼河,那是因为早时候这河里就经常淹死人,很是邪门,所以就被人传成了水鬼河,但我自从在河里打鱼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死人!” “您都敢下河捉水鬼了,还怕死人?”我打趣道。 “嗐,那时候我胆子还小的很。”二大爷摆了摆手道,“当时我可给吓坏了,赶紧划了船就逃,结果船没走多远,突然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第233章 香火供奉,桃木盒子 “我这定睛一看,我的妈呀,河里又冒出来几个死人,撞在我船头上,我哪见过这种场面啊,魂都给吓没了!” “等我好不容易上了岸,就发现河里还飘过来不少死人,我赶紧的逃进庙里,去喊哑大姐出来看!” “别看哑大姐是女人,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她出来看了一眼河里的浮尸,一句话没说,就回了庙里。” “不过也有其他人发现了河里的尸体,最后把附近的人都给惊动了,赶了过来看。” “当时这事可轰动了,等捞尸人过来,把那些尸体捞上来,我也挤在人群里偷看了几眼,发现那些人的死状都特别奇怪。” “后来我听有人说,这些不是普通人,都是会法术、懂风水的法师,也不知道怎么死在了这里。” “我听得玄乎,也不太懂,就赶紧跑回了庙里,把事情当故事说给哑大姐还有河神……嘿,河神娘娘听。” “不过哑大姐听了,也是无动于衷,我当时以为哑大姐也是听不懂,也就没再提,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因为刚捞起过死人,我也没敢下河去捞鱼,就每天守在庙里,不经意的走到河边,突然就发现河里到处都是死鱼,肚子翻在水面上,而且河面上起了一层薄雾,那雾很奇怪,颜色有点发绿。” “我本来想在仔细看看,突然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不对,赶紧就跑回了庙里。” “这一进庙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两眼一黑,栽倒在地,后来等我醒过来,才知道又是被哑大姐给救了。” “哑大姐用香灰给我写了几个字,我这才知道,那河面上起的雾气,那是尸气,幸好那尸气不算特别厉害,否则我回都回不来。” “哑大姐让我留在庙里,哪里也别去,我跑到门口才发现,那雾气从河里蒸腾出来,把河两岸都慢慢给笼罩了,但奇怪的是,那雾气一到河神庙附近,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再也进不来。” “我越看越是稀奇,回头去问哑大姐,但哑大姐没理我,我只好又回去庙门口看。” “只不过接下来一连几天,那雾气还是没散下去,而且我发现这旁边的草木,被那雾气一沾,都开始枯萎了,要是有人不小心吸了这雾气进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我当时想来想去,哑大姐不是说这是尸气么,那很可能就跟捞起来的那些奇怪尸体有关,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法子可想。”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哑大姐突然把我叫了过去,我跟着她来到河神娘娘面前,就见她从香案上拿起了一个桃木盒子。” “自从我第一次进河神庙,那桃木盒子就在香案上摆着,盒子上面还贴了一道黄纸符箓,当时哑大姐就说过,这个盒子不能碰。” “我自然是听哑大姐的话,无论是打扫还是上香,从来都不敢去碰那盒子,但好奇肯定是好奇的,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哑大姐拿起盒子,还交到了我手里。” “哑大姐让我捧着盒子,顺着河道走,我吓了一跳,心说外面有雾呢,怎么出去?但哑大姐交代完,就自个儿忙去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抱起盒子就出了门。” “谁曾想,我刚一出门,那雾气就猛地一卷,忽然朝我猛扑了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正想扭头逃回庙里,可立马就发觉不对!” “那些雾气没往我身上扑,反而被我手里的盒子给吸了进去,我当时就感觉,身边像是起了个漩涡!” “我当时又惊又喜,赶紧抱着盒子,顺着河道走,走到哪,哪里的雾气就被盒子给吸了进去。” “忙活了一整天下来,这河道上的雾气已经给吸了一大半,我合计着只要再来个两三天,应该就能把雾气吸光。” “可就在我回去的路上,在半道上捡到了个人,这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以为这人是中了尸气,赶紧跑过去救人。” “结果这一看,才发现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浑身是伤,再加上中了尸气,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赶紧把人给背回了河神庙。” “哑大姐给那人化解了尸气,就让我把人给送出去,我当时就有点傻眼,这人能往哪送?” “但哑大姐都这么吩咐了,我也不敢把人留在庙里,就带他回了我住的房子,也亏得河道附近的雾气已经吸掉了一大半,要不然还真连门都出不去。” “那人的命倒也挺硬,那么重的伤,硬是给他挺了过来,那人醒来后,对我感激不尽,我说救你的不是我,要谢就去拜拜河神庙。” “我见他浑身是伤的,也不知道这究竟什么人,虽然谈吐挺文气的,但也不好说,就问他到底怎么受的伤。” “那人红了眼圈,说他姓高,叫高山岳,家里也算是名门望族,可是人心险恶,为了争夺继承权,他被自己的亲兄弟派人围杀,差点就死在了水鬼河里。” 我听他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 既然这二大爷着重提起这个叫“高山岳”的人,那必然是跟以后发生的事有重大的关联 “我见他说得情真意切的,觉得应该是不假,还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那高山岳对我千恩万谢的,又很是好奇地跟我打听,说那河面上飘着的雾气,其实是一种尸气,当时他受了重伤,根本就没法抵抗,问我怎么会没事。” 二大爷说着忽地冷哼了一声,脸色不是太好。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警惕,因为寻常人只以为那是起了雾,可不知道是尸气。” “那高山岳倒是也机敏,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怀疑,就解释说,他们高家并不是普通的大家族,而是风水世家,家族子弟,多多少少都懂点风水术,所以才认得出尸气。” “我这一听,倒是打消了些疑虑,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没把盒子的事情说给他听,只是吹牛皮说,我这人比较特别,天生就不怕那些个脏东西。” “那高山岳倒是没再追问,躺回床上歇息,第二天我安顿好他后,照例去了河神庙,抱着盒子又去河边溜达,连续忙活了几天,总算是把河面上的雾气给吸得一干二净。” “不过也就在这天晚上,高山岳突然跛着腿到了河神庙,说是要去拜拜河神娘娘,磕谢救命之恩。” 第234章 引天雷 我见二大爷每次说到这高山岳的时候,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高山岳都到了门口了,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大爷突然问道。 我微微一怔,“难道是哑婆婆不让他进?” “着啊!”二大爷一拍大腿,“你怎么知道的?这河神庙本来谁都可以进来烧香,但偏偏这高山岳要进门,就被哑大姐给拒之门外。” “我瞅着情况不对,也赶紧把高山岳叫住,让他就别进去了,高山岳也只好作罢,就在庙门外冲着河神娘娘拜了拜。” “等回去之后,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哑大姐不可能无缘无故赶那高山岳走,肯定是河神娘娘的意思啊!” “既然河神娘娘都不想高山岳进庙,说明这人有点问题,那我也绝对不能留,当天晚上,我就找到高山岳,说他既然伤已经好了不少,就赶紧走。” “那高山岳对我很是感激,说救命之恩永世难忘,之后就离开了,我见他一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过了十来天的样子,我都差不多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这天晚上,外面雷声阵阵,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大雨。” “我到庙里的时候,哑大姐就把我找过去,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得出去一趟,让我今晚上守在庙里。” “自从我到了河神庙,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从没单独守过河神庙,急忙答应了下来,并且拍胸口保证,绝对把庙看得好好的。” “哑大姐临走前,又嘱咐我别靠近香案,等她走后,我就按照她的吩咐,守在庙门口,我打定了主意,今晚上谁来也不放进来。” “一开始还挺顺利,可到了半夜,奇怪的事情来了,居然有一对夫妻过来庙里烧香。” “这河神庙坐落在水鬼河边,附近又都没什么人家,荒得很,就算白天,基本上也很难有什么人来烧香,更别说是深更半夜了。” “我当时就找了个由头,把两人挡在了外面,让他们白天再来,可那两人也是奇怪了,就是软磨硬泡,非得进去不可。” “我被逼急了,就一把操起鱼叉,那两人见状,这才退了出去。” “可那两人一走,很快又来了两个人,也是说要进去烧香,我这边正拦着,没想到之前那对夫妻也跑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这个时候我就看出不对了,这根本不正常嘛,我心里一急,就拿起鱼叉跟他们玩命,结果不知又从哪里跑出来几个人,直奔着庙里冲去。” “我实在拦不住,被那几人给冲了进去,对方一进庙,就直奔着那香案跑了过去。” “我大吃了一惊,急忙冲过去阻止,可这些人刚跑到香案前,忽然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这把我和剩下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我又惊又喜,大叫‘河神爷显灵了,你们还不滚蛋!’” “我这么一叫,其他人明显是愣了一下,按理说看到这种情形,正常人都会害怕,可这些人只是稍稍一顿,又开始疯了似的往里冲!” “那些冲上去的人,刚靠近香案,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扑倒在地,很快庙里就倒了一堆人。” “我这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倒一个就来两个,都快叠成山了,我知道这事情绝对不对劲,可就这么一晃神,突然间后脑勺挨了一下,当时就懵过去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发亮,那些人也已经跑光了,庙里空空荡荡,我赶紧跑去看河神娘娘,幸好河神娘娘没什么事。” “可我再往香案上一看,当时就眼冒金星,原本供在香案上的那个桃木盒子不见了!” “我赶紧发了疯似的找,结果其他什么香炉之类的都找到了,唯独那盒子不见了!” 二大爷说着说着,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那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晚那些人疯了似的冲进来,是要抢桃木盒子!” “我赶紧就追出去,可哪里还有人,折腾了大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找到,而且昨晚那些人都面生的很,也不是这附近的人。” “我只好蹲在庙里,等哑大姐回来,可我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到哑大姐。” “我当时就慌了,哑大姐明明说过,第二天一早就回来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哑大姐再也没回来过!” “我后来仔细想想,肯定是我没能守好庙,让河神娘娘和哑大姐生气了,所以她们再也不回来了,连我的面都不想见!” 二大爷说到懊悔处,又重重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我赶紧拉住他,否则照老爷子这样抽下去,我怕他得把自己给抽晕了。 “都是我这老东西不中用啊!”二大爷后悔不迭。 我安慰了几句,又问,“哑婆婆没回来,那老爷子你怎么知道河神娘娘也没回来?” “我也说不上来,但河神娘娘在不在,那是有感觉的。”二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河神娘娘在的时候,我每次进河神庙,就感觉安心的很。” “后来河神娘娘走了,我这一进庙,就感觉庙里阴气森森,浑身都不自在。” “而且河神娘娘在的时候,水鬼河一带向来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可自从那次以后,就不行了,一直出事,肯定河神娘娘不再保佑这里!” 二大爷长吁短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去抽自己,好歹被我给劝住了。 从二大爷的描述来看,当时在这河神庙里的,确定是我师父和哑婆婆无疑。 就像在坟头岭时那样,只有哑婆婆在庙里现身,但师父她一直没露面,却一直存在。 从时间上来说,那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师父和哑婆婆还没回坟头岭。 “老爷子,你守庙那些年,这庙有被雷劈过么?”我寻思片刻问。 “你这话说的!”二大爷把眼睛一瞪,“这可是河神娘娘的庙,怎么可能被雷劈?” “这倒也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笑道,咳嗽了一声又问,“一次也没有?” “没有!”二大爷怒道。 这么说起来,当时师父和哑婆婆在河神庙那会儿,还是没有招引天雷的。 “不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二大爷忽然一拍大腿。 我问他想起了什么。 第235章 娘娘说,有缘自会再见 “那时候……就是哑大姐让我守庙的前一个晚上,当时是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还打雷,我睡在屋里,大半夜的还被一阵雷声惊醒。” “我还爬起来去看的,不过等我出去,那雷声已经歇了,不过等我第二天去河神庙的时候,我就发现庙门口的两棵老槐……” 二大爷说着指了指门外,“外边的两棵老槐看到了?当时左边那棵,烧焦了半边!” “我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进去问哑大姐是怎么回事,哑大姐告诉我,是昨晚打雷,不小心被劈到了。” “我急忙又去庙里看看,发现其他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下来,后来河神娘娘和哑大姐走了,我一个人守在庙里,原本以为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会死,没想到后来又慢慢活过来了。” “你刚才要不说雷劈,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这茬,不过这也只是树被劈而已,那可不是河神庙被劈啊!”二大爷又纠正道。 “那肯定不算。”我顺着他的话说。 这样说起来的话,倒是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当时的河神庙,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开始招引天雷了,师父和哑婆婆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把庙交给二大爷看管,她们两位则离开去办某件事。 只不过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庙里被人强行闯入,师父和哑婆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或许碰上了什么重要事情,干脆就放弃了这河神庙,悄然离开了。 “老爷子,当时供在香案上那个桃木盒子,你觉得里面是什么?”现在最让我疑惑的,就是那个桃木盒子。 能让哑婆婆如此郑重地供在娘娘像前,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又或者是我们灵门的什么秘宝。 从目前来看,能知道只有一点,就是那桃木盒子能吸收尸气。 能克制尸气的东西倒是也有不少,但能像那桃木盒子一样,大范围吸收化解尸气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也搞不清是什么,不过那盒子捧着不重。”二大爷道,“不过哑大姐不让人碰,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当时那些人冲进庙里,是不是就直奔着香案去了?”我问。 “对!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冲河神娘娘去的,当时就要跟他们拼命,不过他们哪里想得到,河神娘娘会显灵,还没靠近呢就倒了!”二大爷点头道。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大爷描述的情形,二大爷说是河神娘娘显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要是当时我师父在庙里,来再多的人,那也别想进庙。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在香案四周,被哑婆婆布置了某种禁制。 只要靠近香案,就会触发禁制,直接昏死倒地。 本来有这一道禁制在,已经是相当周全,可没想到的是,那些冲进庙里的人居然前仆后继,甚至在庙里堆成了山。 这样一来,无意中就破了禁制,这可能也是哑婆婆当时没料到的。 不过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种法子,说明当天晚上,应该是有行家在背后主持。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知道桃木盒子是宝贝,所以才找了那么多人过来抢!”二大爷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就听二大爷又道,“桃木盒子的事,我从来不敢跟别人说,而且我平时也没接触什么人,我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高山岳那小子!” “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肯定是他,除了他没别人了!”二大爷越说越气,破口大骂,“这小子不还是什么大家族的么,有钱有势,才能雇那么多人!” 我沉思片刻,指了指墙角的水猴子,说道,“老爷子,这就是那河里害人的水鬼。” “水鬼?”二大爷吓了一跳,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鱼叉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用鱼叉拨了拨,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大着胆子靠近去。 “唉哟,这是水猴子?”二大爷大叫一声,“不对不对,这水猴子脸上都没毛了,那是得吃了多少人!” “老爷子,水鬼已经抓住了,您老赶紧回去歇着。”我笑说。 二大爷回过头来盯着我,好半晌,才迟疑地问道,“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准备说话,二大爷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河神娘娘派来的,这帮狗东西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又把水鬼河祸害成这样,河神娘娘肯定发怒了!” “您老真是太聪明了!”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干脆顺着他的话说。 我是师父的徒弟嘛,要说是河神娘娘派来的,也没毛病。 “可不嘛!哈哈哈,难怪你说河神庙是你的,还认识哑大姐!唉哟,我早该想到的!”二大爷喜气洋洋,又赶紧冲过来拉着我问,“河神娘娘和哑大姐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么……”我见这老爷子一脸期待,也不愿打击他,就道,“娘娘说了,有缘自会相见,老爷子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好好好,我……我一定保重,我……我会等着娘娘回来的。”二大爷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我看得也有些动容,忽地想起坟头岭被天雷所毁的娘娘庙,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老爷子您先回去歇着,我这还得处理点事情。”我振作精神,笑着说道。 二大爷看了一眼昏死在地的花娘,猛点头道,“我懂,我懂,好好好,我……那我先回去了,你忙你忙!”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半路,突然又回过头,压低声音,一脸凝重地说道,“作为过来人,还是要叮嘱你几句。” “少妇的腰,夺命的刀,可要悠着点啊!” 语重心长地说完之后,这才快步出了庙门。 什么少妇的腰? 我琢磨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娘,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你二大爷果然是你二大爷,这都什么玩意儿?” 第236章 白骨钉 我回头去把花娘给弄醒。 “别杀我,别杀我……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那花娘一醒,猛地大叫一声,爬起来趴在地上。 “想到什么了?”我淡声问。 “我……我可以带您去找道爷……不,那狗道士修炼的地方,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干什么都行!”花娘声泪俱下,连连磕头。 “确定能找到?”我面无表情地问。 “确定……肯定,我一定能找到!”花娘连声保证。 看这情形,今晚那狗道长也不会来了,我把剩下的断指跟那水猴子的尸体一起,一把阳火给烧了。 又老老实实地把庙里打扫干净,重新给娘娘像上了三炷香。 那花娘见状,赶紧爬过来,对着娘娘像连连磕头。 “走。”我转身出门。 花娘赶紧爬起,追了出来,带着我一路往河神庙东边的小山丘去。 所幸这小山丘地方也不大,那花娘为了活命,使出了浑身解数,到底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洞窟。 进去之后,就在洞窟里发现了一处石室。 这石室不大,也就十余个平方。 围绕着石室,靠墙摆满了一个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淡绿色的透明液体,大部分罐子里除了液体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过另外有七八个罐子里,那液体中却是泡着一截白森森的东西。 仔细一看,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根根的指骨。 很显然,这就是那些断指,只不过泡在液体里的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了丁点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玻璃罐的盖子上,封了两道黄纸符箓。 我让花娘打开罐子,把指骨拿出来。 花娘迟疑片刻,这才硬着头皮过去,撕开了符箓。 见没什么事发生,这才打开罐子,咬了咬牙,把手伸进液体里,摸出那截指骨,又赶紧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捧到我面前。 这指骨明显是已经打磨过了,尖端被打磨得尖尖的,一些棱角也被磨平了,乍一看起来,到更像是一枚骨钉,上面还镂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白骨钉! 一般来说,炼制钉子,可以用赤铜、阳铜、青铜、甚至精铁或者木头等等都行,可炼制这白骨钉,需要的却是人的指骨。 虽说这白骨钉炼制的过程十分邪门,但实际上这白骨钉,并不能算是一种邪术。 白骨钉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封镇邪祟! 其封镇效果,远比普通的阳铜钉要强上许多。 其实一般来说,炼白骨钉,都是取死人的指骨,其中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是哪节指骨,除了太小的孩子,都是可以的。 不过非要追求极致的话,那效果最好的就是年轻女子左手的食指,那是最佳的。 所以很显然,这狗道长是个精通炼制白骨钉的行家,而且对白骨钉的要求极高,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石室内这些玻璃罐子,就是用来封存白骨钉的,用专门调制的药汁浸泡四十九天以上。 至于那些空罐子,里面曾经都封存过白骨钉,只是如今都已经被取走了。 想要炼制如此多数量的白骨钉,不仅得害死无数条性命,而且过程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那也是大得惊人。 那狗道长霸占河神庙,不惜蛰伏在这里数年,对方究竟是要封镇什么东西,才需要如此巨量的白骨钉? 而曹永贤那个半人半尸的东西,又偏偏恰好也来到了这济水城,这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从这种种迹象推测,红灵会应该早就开始在筹谋这件事情,甚至培养曹永贤,都有可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在石室内缓缓转了几圈,除了那些玻璃罐子之外,这石室内倒是留了不少东西,大多是平时修炼用的,包括一些炼制白骨钉的物件。 这些也看不出什么,倒是在正对着洞口的那面石壁上,却是画了一幅图。 这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大宅子的布局图,这个宅子规模颇大,房舍众多,但是这张图上却是画的十分细致,细到了每一处。 我仔细地把这图看了一遍,却是觉着有些古怪。 倒不是说这图画得古怪,而是这宅子的布局和风水结构,很是蹊跷。 正常人家的宅子,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风水布局的。 除此之外,在这幅图中,还有十数个红圈,这些红圈分布在宅子各处,看起来像是某种标记。 另外,图中还分布着许多“一丛丛”的东西,几乎到处都有,但是从图上,一时却看不出是什么来。 还有这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也跟普通人家的不一样,甚至包括外围的围墙,图上也细致地画了出来,这墙居然是上窄下宽,呈梯形的。 我正寻思着,忽然见那花娘定定地看着石壁上的风水布局图,似乎看到了什么,我也没去打断她,而是在一边等着。 直到她醒过神来,这才问,“看到什么了?” 花娘吓了个激灵,急忙道,“我……我看着这宅子,有点眼熟。” “怎么眼熟?”我问。 “这宅子里头我不知道,但是这宅子的大门口,两尊石狮子,它们是背对着背,左右朝向的,而且这个墙,它是跟梯子一样的,我见过这样的宅子,就在济水城里。”花娘迟疑片刻道。 我问她是什么地方。 “白茶山庄。”花娘慌忙解释道,“我这人就喜欢花,听说白茶山庄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白茶花,就想着去看看,结果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下了,不让我进。” “我心里气恼,想着不让我进,那就等晚上偷偷进,结果没等到晚上,我就碰上了那……那狗道士,把我给抓了回来。” 花娘说到这里,一时间又是声泪俱下,掩面而泣。 我也不管她是真哭还是假哭,说道,“你确定是白茶山庄,有几分把握?” “起码有九分。”花娘肯定地道,“还有那图里画的一丛丛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白茶花。” 我听她这么一说,再去看图上那些一丛丛的东西,发现还真有可能被她说对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蹊跷了,对方居然把白茶花都在风水布局图里画了出来,细致到了如此地步,这又是为了什么? 第237章 白茶山庄 “这白茶山庄什么来历?”我沉思片刻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花娘摇头道,又慌忙解释,“我来到济水城,本来是想去白茶山庄看茶花的,没想到被……被狗道士给抓了回来,之后我就没再进过城里。” 我看了一眼时间,试着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没想到很快就接通了。 “还没睡啊?”我笑着问。 “没呢,找我有事?”沈青瑶声音疲倦地问。 “是有件事,你对济水城这边的风水界熟不熟?”我跟她打听。 沈青瑶毕竟是风水协会的,在风水界的人脉要比我广得多,而且想要摸清那白茶山庄的底细,还不能去问普通人,得问懂行的。 “我有个老大哥在那边,现在是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早些年他跟我爸学过半年风水术,也算我半个师兄,你有什么事要打听的,我现在就问问他。”沈青瑶道。 “那就太好了。”我喜道,让她帮我打听一下关于白茶山庄的事情。 “白茶山庄?好,你稍等会。”沈青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回去继续看墙上那幅风水布局图,花娘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过得不久,沈青瑶就给我回了电话。 “我打听到了,这白茶山庄还挺有来头的,对方是个风水世家,是养灵一脉的。”沈青瑶道。 “养灵?”我有些意外,“那就跟丁家兄妹是一脉的。” “对,不过两家还有点区别,丁家擅于养鸟兽虫鱼,而这白茶山庄,却最是擅长养灵草。”沈青瑶解释道。 “而且这白茶山庄十分低调,以往也不怎么跟风水界来往,直到最近才开始接触风水界,所以之前我还从没听说过。” “那这白茶山庄有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问。 “特别的事情?”沈青瑶有些疑惑。 我说,“就是蹊跷的,或者是看着不太寻常的。” “我师兄就跟我说了这些,那我再问问他。”沈青瑶回头去打电话。 这回等得时间却是久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沈青瑶的电话。 “刚刚师兄问我,是谁在打听白茶山庄。”她的语气有些古怪,“我说是我的朋友。” “师兄又问我,什么样的朋友,是点头之交,还是什么?” “我就是好朋友,生死之交那种,师兄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我,你这个朋友打听白茶山庄干什么?” “后来呢?”我听着也有些奇怪。 “我就说我也不清楚,但我这个朋友很靠谱。”沈青瑶道,“我师兄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给我说了一段关于白茶山庄的事情。” 我按下疑惑,仔细听她说。 “对了,这白茶山庄是后来改的名字,以前叫高家庄。”沈青瑶道。 “高家庄?”我心头猛地一跳。 当时周泰说过,他们夫妻俩在五年前曾经路过河神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人,那老人正是东陵一带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张邈。 当时那位张大师抓住他们夫妻俩,要他们用镇尸钉来钉他心脏,并且提到,“济水城里的高家庄有大问题。” 按照周泰的描述,那位张大师说完后,突然间眼睛汩汩冒血,有什么东西从他目中钻了出来,像是细长的叶子。 可没等他们夫妻俩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堕入了无边的蛊惑之中,居然自认为是黄皮子成精,从此开始吃人修炼。 原来这高家庄,就是眼前的白茶山庄? “你听说过高家庄么?”沈青瑶大概是听出我的语气有些异样,就问了一句。 我说之前听人提起过,让她接着往下说。 “我师兄说,这养灵高家和养灵丁家,同属于养灵一脉,不过这两家人都相当低调,很早就开始遁世,可惜的泉州的丁家,还是在数年前被灭门了。”沈青瑶道。 丁家的事情,我和沈青瑶都知道得相当清楚,自然也不用多说。 “那高家定居在了济水城,表面上是一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家族,名下也有很多药店和一些大型的药园子。”沈青瑶接着说道。 “这些年来,高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打交道的大多数都是些生意人,并不和风水界沾边。” “不过据我师兄说,其实高家从六年前开始,就已经开始悄悄地接触风水界,只不过并不为外界所知。” “另外我师兄还说了一件事,他说大概在十七年前,高家发生了一件事,高家原本的继承人,突然间挖了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插进自己的肚子,离奇暴毙。” “还有这事?”我有些意外,让她具体说说。 “这事当时被高家匿下来了,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对高家的名声没什么好处,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恰好我师兄对这事有些了解。”沈青瑶道。 “据说当时高家对这个继承人非常满意,已经准备全面把家族交给对方掌管,可就在这前夕,那个继承人被人发现跪在济水城外的那条水鬼河边,面朝水鬼河,已经断气了。” “从当时的迹象看,这高家的继承人应该是自己亲手挖了双眼,又自己用手扒开了肚皮,死状极其诡异。” “高家秘密调查了许久,却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来,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既然原定的继承人没了,那也就只能另行挑选。” “不过据我师兄说,当时高家的新一任继承人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怎么,这继承人难不成不是高家的种?”我揣测。 沈青瑶轻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这人的出身确实不太正,据说是个私生子。” 我哦了一声,对于高家这种家族来说,比较正统,私生子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对了,这个私生子也就是现在白茶山庄的庄主,高山岳。”沈青瑶说道。 我在听她说起“高家庄”的时候,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但没往下深究,此时突然听到“高山岳”三个字,脑海中猛地就炸开了。 那个念头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第238章 赏药大会 世上叫高山岳的人可能很多,但都在济水城,又都是出身世家大族,那就少之又少了。 “当时那高山岳突然继承了高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当时高家的年轻一代,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这高山岳才对。”沈青瑶道,“只不过这轰动,主要也是商界,当时的风水界对此事并没有任何关注。” “在高山岳接掌高家之后,原本的那些长辈,纷纷隐退,包括他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也是风平浪静,高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到了高山岳手里。” “可如果把时间拉到现在来看,经过这十几年,高家的那些长辈,以及高山岳的兄弟姐妹,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么多兄弟姐妹里面,就还剩一个姐姐还健在。” “这高山岳可真是个天煞孤星啊。”我啧了一声。 “嗯,这个事情的确是有些奇怪,要说单纯是意外,不怎么能让人信服。”沈青瑶道。 我问她,“你师兄还说什么了?” “我师兄说,就在最近,高山岳邀请了很多风水界的人士,前往白茶山,举办赏药大会。”沈青瑶道。 “赏药?”我有些疑惑。 “这高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自然是积累了不少名贵药材,不过更加吸引人的,其实还是高家养灵的本事。”沈青瑶解释道。 “那些原本就名贵的药材,经过高家的独门秘术养出来灵性,其品质又不知高了多少。” “所以这次高山岳发出邀请之后,前往高家的人必然不少。”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很显然这狗道士或者说是这红灵会,已经盯了这高家许久了。 而且偏偏就在高家举办赏药大会的时间,红灵会带着曹永贤赶到济水城和狗道长汇合,难不成对方的目标就是这个赏药大会? 只不过,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红灵会蛰伏在这边,至少已经营了数年,耗费巨大,不可能只是奔着一些药材去的。 “你这位师兄,好像对高家挺了解。”我沉思片刻说道。 “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沈青瑶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师兄是这边风水协会的副会长,对济水城风水界关注比较多。” “也有可能。”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叔叔的消息?” “还没有。”沈青瑶声音一黯。 我知道这事也没法安慰,说道,“你有没有联系过老邵,问他忙完没,让他赶紧滚过去帮你。” 沈青瑶噗嗤一乐,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俩都忙,你们忙你们的,我能应付得来。” “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跟老邵过去找你。”我笑说。 沈青瑶嗯了一声,“对了,我师兄还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去赏药大会,也别靠近白茶山庄,能有多远离多远。” 我问为什么。 “师兄没解释。”沈青瑶道,“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这白茶山庄特别凶险。” “我明白了,替我谢谢你师兄。”我笑说。 沈青瑶说了声“好”,又道,“我知道你这人肯定劝不住,想到要去,就肯定去了,你自己当心点。” “放心,我跟老邵都是很惜命的。”我说。 沈青瑶莞尔,“搞得好像就我是个傻大胆,不知道惜命似的,挂了。” 她说挂,就立即挂了。 我走过去看着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把沈青瑶刚才说的话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她那位师兄,很显然对这高家十分关注,而且对方得知我是沈青瑶的至交好友之后,还刻意说了一段关于高家继承人的往事。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青瑶这位师兄,认为这件事非常蹊跷,说给沈青瑶听,也是想让沈青瑶提醒我这一点。 如果说这高山岳,和二大爷口中的高山岳是同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曾经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要不是无意中被二大爷所救,怕是当时就已经丢了性命。 从时间上来说,高山岳重伤,应该是在他成为继承人之前,两者一前一后,时间上颇为相近。 这里面有个事情非常古怪,就是当时高山岳被二大爷所救后,在二大爷那里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 可明明高家就在济水城里,高山岳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高家人过来接应,可他偏偏没有。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除非当初想要他命的人,就在高家,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回去。 以高山岳私生子的身份,在高家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甚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可就在这事过去不久之后,高家原定的继承人突然离奇暴毙,而高山岳又出人意料地得到了高家的继承权,这里面必然发生了什么,让高山岳突然间完成了大逆转。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河神庙里丢失的那个桃木盒子。 二大爷一直怀疑,是高山岳狼心狗肺,偷走了桃木盒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有道理的。 当时河神庙里布置了禁制,只不过哑婆婆不想伤人,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会出这种意外,所以布置的只是一个相对简单的防护性禁制。 于是高山岳就靠着堆人,硬生生地把这禁制给破了,再趁机拿走了供在香案上的桃木盒子。 虽然还不知道这桃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仅凭能让哑婆婆把它珍而重之地供在娘娘像前,那就绝不会简单。 再加上这东西能吸收尸气,十分邪门,没准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什么大凶之物也说不定。 高山岳回去之后不久,高家就立即风云突变,要说跟这桃木盒子无关,那真的是没法解释。 看到站在一旁像只鹌鹑似的花娘,忽地又想到,这红灵会大费周折,会不会也跟这神秘的桃木盒子有关? 头疼。 下次见到哑婆婆,一定要好好问她,“师姐,你怎么也从来没跟我提过济水城外的河神庙,还有那桃木盒子,是不是阴沟里翻了船,说出来没面子?” 第239章 诡异红线 我把壁上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记下,说道,“该上路了。” “饶命!”花娘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急声叫道,“我知道我拐小孩,我罪大恶极,但我那都是为了活命,实在是没办法!” “你慌什么?”我失笑。 “您……您不是要送我上路么?不是……不是要杀我么?”花娘突地抬起头,又惊又喜地问。 “是要送你上路。”我点头道,“只是让你别慌,很快的。” 花娘呆了一呆,拼命咚咚咚地磕头,涕泪横流地央求道,“这样好不好,我给您办事,我来赎罪,我……我总共拐了二十六个孩子,您杀了我是便宜了我,您就让我活着赎罪……” “那倒也是。”我忽地在她头顶上一拍。 花娘顿时瞳孔收缩,整个人僵在那里,纹丝不动,片刻之后,突然间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头滚倒在地。 起初她还能叫出声,转眼间,就只剩身子抽搐,喉咙里发出荷荷之声,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中了这种手段,其中的痛苦,只能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是想死,可以用手拍地面,我就送你走。”我淡淡说道。 花娘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五官更是因为极度的痛苦完全扭曲,但双手却是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始终没有拍地。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能撑住这种折磨的人,还真不多,这样非人的痛苦,足以让人自尽以求解脱。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够要命的,居然还真硬生生地撑了过去,如同一团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 “您……您让我活着赎罪,您让我活着……”花娘哑着声音,还在不停地央求。 我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自找的,像刚才这样的痛苦,以后每隔十天,就会发作一次,你想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以后,以后您就把我当个鬼……”花娘喜道,“等……等哪天您觉得我已经赎完罪了,您……您能不能替我解开?” “等你能活到那天再说。”我后面的确还有要用到这女人的地方,本来暂时也没想动手。 “我一定好好活着,我一定好好活着!”花娘连声答应,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从石室出来后,我问花娘,“会不会化妆?” 花娘愣了一下,忙答应一声道,“会。” “等会找个地方,把我画成那个阴阳脸的样子。”我说道。 “您是说……那个来过河神庙的神秘人?那个……”花娘有些迟疑。 我问,“怎么?” “就是……我只会点普通的化妆,要说易容,我真没学过,怕是没法把您化成他那样子,而且你俩的体型也不一样……”花娘惶恐地道。 “差不多就行,不用一模一样。”我说道。 “是,那就没问题!”花娘喜道。 说话间,我们一路沿着狭窄的山道,往山下走。 此时夜色深沉,四周寂寂,连虫鸣鸟叫声都不怎么听得到。 这就有些安静得过份了。 忽然间,前方不远处传来“沙”的一声响,似乎还带着某种怪异的闷哼声。 我循声找了过去,花娘也急忙随后跟上。 走不多时,只见一道人影从山坡上跌跌撞撞地滚了下来。 看清那人的样子,花娘“啊”的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呜呜……” 那人摔在地上,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给缝住了,连一个窍孔都不剩,根本无法呼吸。 他只能拼命地用手去撕嘴上的丝线,但无论他怎么撕扯,除了扯得鲜血淋漓之外,根本就没法把丝线给崩开,一张脸已经憋得铁青,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察觉到有人,那人急忙发出呜呜的叫声,只是由于憋气太久,脸色已经由青转紫,整个人也不停地开始抽搐。 我把他按住,见缝在他口鼻眼耳窍门上的红色丝线,如同活物一般,居然还在缓缓蠕动。 对方越是用力去扒,那丝线反而绷得越紧。 “给您!”花娘冲上几步,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我。 我接过来,用刀尖挑了一下缝在对方嘴上的丝线,这丝线极细,看似无比脆弱,然而这刀尖一挑,却居然没能伤得了这丝线分毫。 我立即收了匕首,如果我再加点力,的确可以将这丝线斩断,但这东西极其诡异,并不是普通的丝线。 一旦被崩断,只怕这些丝线立即就顺着肌肤钻入了人体内,在瞬间就能要人性命,端得凶险无比。 一般人要么被封住窍孔窒息而死,哪怕是能崩断丝线,也会立即受丝线钻体而死。 我反手在那人印堂上一点,后者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挺了挺,就不动了,很快整张脸就变得苍白,身体冰冷,如同一具死尸。 这个时候,就见缝在那人窍孔上的红色丝线,如同长虫一般开始蠕动,自动从对方的肌肤上崩开,像是对这么一具死尸极为嫌弃似的。 很快,这些丝线就散了开来,从那人肌肤中钻出,扭动着身躯,缓缓爬下。 我见时机成熟,伸手指将那些红色丝线夹出,用阳火给焚成了灰烬。 再反观那人,眼鼻耳口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我挥手在对方两侧太阳穴上拂过,那人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崇海哥!崇海哥!”那人想要睁开眼,一时却是睁不开,只能在地上摸索着大叫,“你们看到崇海哥没有?” “崇海哥是谁?”我拉住他问。 “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崇海哥……”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是济水风水协会的,崇海哥是我们协会的副会长!” 我心里咯噔一下。 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不会那么巧? “你崇海哥在哪,出了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那边……那边的野狗村,崇海哥带着我去里面见一个人……崇海哥让我逃出来,他……他还在里面,快快……”那人焦急之下,神智都有些模糊,有些语无伦次。 第240章 柜中人 “野狗村在哪?” 我见那人神智溃散,当即在他眉心一指,让他暂时昏迷。 “就在那边,离这边不远。”花娘急忙往西北方指了指,“那是个荒村,已经没人住了,据说之前出过事,死了很多人。” 我也顾不上细问,让花娘留在这里看人,随后就朝着西北方赶了过去。 过不多时,就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破败的村子,大概有上百间瓦房坐落在其中,黑压压地蛰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给人一种异样的压抑感。 这山中原本就寂静,一进了这野狗村,就更加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似乎这里面不存在任何活物。 更为怪异的是,这村子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可这村子里居然寸草不生,甚至连蛇虫鼠蚁都绝迹了。 出现这种情形,一般是遇到了那种聚阴地,可蹊跷的是,这村子里虽然寒气森森,但阴气水平却并不比其他地方高多少。 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聚阴地。 村中的房舍已经破败,显然已经长时间没人居住了,走了几步,忽然间风中飘过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我立即赶了过去,见地上洒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四周的房舍坍塌,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杀。 追着打斗的痕迹寻去,忽然间心中一动,转向东南方,再绕过一座塌了半边的瓦房,就见前面伫立着两棵枯树。 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缠绕在枯树上,将一个人悬空挂在两棵树中间。 我心中一沉,走到近前。 只见那是个三十来岁相貌坚毅的男子,他身上不知被多少根红线贯穿,早已经气绝身亡,但双目始终圆睁着,脸上有悲愤之意,却并没有丝毫惧色。 要是不出意外,这位应该就是那位白崇海副会长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那人说过,白崇海原本是准备带着他来野狗村见一个人的,立即撒开身法,在村子里疾绕上一周,但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我停下环顾四周,取了一叠剪纸出来。 “去!” 霎时间,白影疾闪,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飞起,向着四面八方疾飞而去。 我闭目站在原地,忽然间心中一动,向着村子的西北角疾掠而去。 来到一栋半闭着门的瓦房前,只见白影闪动,一道人形剪纸在房中打着转飞。 进门后,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只见地上一行行的血印子,那血印子看起来很奇怪,倒更像是婴儿的小脚印。 我顺着血印子走进里屋,就见血印子的尽头,是一个大衣柜,柜门敞开着,露出两条血迹斑斑的腿来。 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走上前去,就见柜子里躺着一个女子,额头上贴着一道符箓,肚子已经被扒开了,血肉模糊。 我忽然发觉,这女子居然还有微弱的气息,立即上前将她抱了出来,平放到地上,同时在她头顶打入回春咒。 这女子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她额头上贴的那道符箓外,似乎还跟她的体质有关,只不过哪怕如此,也只能延续她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已经回天无力。 “白……白会长……” 在回春咒的加持下,那女子开始回光返照,虚弱地喊道。 “白会长暂时来不了,我是他朋友,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揭开她额头的符箓。 符箓之下,是一张颇为清丽的脸庞,只是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她吃力看了我一眼,眼皮动了动,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白……白会长是不是出事了?” “是。”我只好点了一下头。 “都是我……都是我……”那女子颤声道。 “你快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时间不多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如实相告。 那女子闻言,却也没有什么恐惧之意,反而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一样自己血肉模糊的肚子,惨笑一声,“我……我叫许韵如,是这野狗村里的人。” 我心中一动,却并没打断她。 “白……白会长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女子问。 我说没有。 许韵如流泪,“那我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会说得详细一些,你千万要把这个事情传出去……” 我点头,让她尽量情绪放平稳。 “十……十七年前,我们村里突然搬进来一个人,这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人长得好,又见多识广的,我一下子就被他给迷住了,成天没事就去找他。” “一来二去的,我就跟他好上了。”许韵如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中竟然多了几分神采,显然当年那段事情,让她怀念至今。 “可是在大概三个月后,村里……村里突然间出了事,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大爷,掉进池塘给淹死了。” “可奇怪的是,那老大爷因为小时后曾经掉进过水里,后来就极度怕水,从来不会靠近池塘的。” “而且那老大爷被捞上来后,就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老大爷不仅嘴里……吃了一大团泥,而且肚子里居然还有鱼肉和鱼骨头。” “这些鱼居然……都是生的,也就说,老大爷是把活鱼连着鳞片一起给吃下去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古怪,村里人议论了好一阵,但没过多久,又……又出了更加离奇的事,这回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早上天蒙蒙亮,被人发现吊死在树上。” “这绳子吊得非常高,离地……离地足有三四米,而且这孩子被放下来的时候,发现他肚子里鼓鼓囊囊的,而且特别沉,打开一看,就……就发现他居然吃了一肚子的硬币。” “我们村子里一直很平安的,这一下子离奇死了两个人,大家都觉得是闹了邪,于是去请了法师来看。” “我回家就跟他说了这些事,但他的表现却是挺冷淡,说可能只是巧合而已,没什么大了不的,我正要反驳他,突然间一阵犯恶心,连连干呕。” “他马上跑过来给我把脉,之后就欣喜若狂,抱着我说是怀孕了,有孩子了!” “我……我当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懵了,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第241章 十年邪胎 “尽量别激动。”我给她加持了一道凝神符。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侥幸,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我原本是想让尽量说些最关键的,但看她坚持把事情说得如此细致,也就没再强求。 或许从这些细致的事情当中,才蕴藏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在我怀孕期间,村里又连续出事,不断死人,而且死状都是十分离奇,那些被叫来做法的法师,也是毫无办法。” “村子里开始人心惶惶,有些能搬的,就干脆搬出去了,但剩下的大部分人,要么是无处可去,要么是在村里过了那么久,不想走……”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包括我……我父母兄弟,包括我家的狗……不是,是村里所有的猫猫狗狗……”许韵如泪流满面,声音发颤。 “他匆匆地过来抱着我离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村里除了他和我之外,整个村子都已经死绝了。” “我那时候只顾着惊恐和悲痛了,但等冷静下来,我……我就觉得奇怪,凭什么其他人都出事了,只有我和他没事?” “而且我们村子里一直好好的,直到他来了,才开始不断地出事,我……我心里害怕得很,忍不住找到他质问。” “可他说,因为他其实是出自风水世家,懂风水术,所以在家里布置了镇宅法阵,可能是因为那样才躲过了一劫。” “我起初还将信将疑,可很快,他就把我带回了家,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是出身大家族的富家子弟。”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他的名字,他……他叫高山岳。” 我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时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为之凛然,说道,“高山岳,白茶山庄的庄主。” “你也认识他,他确实是个……是个大人物。”许韵如惨笑道,“我跟他回了高家庄,原本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生,可不久之后,突然就传来他大哥离奇惨死在水鬼河边的消息。” “我听说了他大哥的死状后,顿时……顿时浑身发冷,因为他大哥的死,让我想起了我们村子里那些人。”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最终还是去质问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清楚,正在查害死大哥的凶手。” “虽然他说的没有什么漏洞的,但我还是起疑心了,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反应特别厉害,不仅吐得厉害,而且浑身的疼。” “他在旁边没日没夜地照顾……照顾我,还天天地抚摸我的肚子,说他非常期待孩子出生。” “我被他打动,再加上……加上没有力气,也就没有再追问这事,可忽然有一天,就传来了他作为继承人,接管整个高家的事情。” “我很奇怪,因为据我所知,他……他只是高家的私生子,并不被高家所看重,怎么突然间就成继承人了?” “可……可让我更加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可过了一个月,却依旧没有要生的迹象,我心里着急,就想着去医院看看。” “可他不同意,说他看过了,孩子很好,让我不用担心,可很快又过去了几个月,孩子还是没有任何出生的征兆。” “我这个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有问题了,我想一个人跑去医院看看,可当时我浑身剧痛,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就算咬着牙硬撑着出门,也被看守的人给挡了回来。” “对方说……说是家主吩咐过了,不允许我出门半步,我……我就这么被囚禁在了高家。” “我……我有一度想拿把刀,把肚子剖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终究没狠下这个心,不管怎么样,肚子里的都是我的孩子啊……”许韵如泣不成声。 “放松。”我只好再次给她打入一道回春符和凝神符。 “我被关在高家,这一关就是十几年,肚子里的孩子也怀了十几年,始终没能生下来。”许韵如道。 我听得暗暗吃惊。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怀孕十数年的。 “这十几年以来,高家不断有人出意外,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这简直跟我们村子一模一样,我……我越想越害怕,但为了孩子,也只能隐忍。”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家里来了一位在风水界德高望重的大师,就连当时已经成为家主的高山岳,都得亲自去迎接作陪。” 我听得心中一动,果然就听许韵如道,“那位大师,姓张,是东陵赫赫有名的张邈大师。” “我听说张大师为人正直,我就想着能见他一面,让他带我离开这里。”许韵如接着道,“正好那时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高山岳急匆匆地出去了,我找了个机会,终于见到了张大师。” “我知道事情成败在此一举,赶紧就把事情跟张大师说了一遍,张大师听说我已经怀孕十年了,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忙替我把脉,看腹中的孩子。” “他看了之后连连说奇怪,说里面的孩子不正常,但又不是死胎,我怕高山岳赶回来,就求着张大师带我走。” “张大师犹豫一阵,答应了我的请求,用了个法子,把我悄悄带出了高家庄。” “十多年来,我……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可没高兴多久,高山岳就追了上来,张大师把我藏在一个地方,又给我身上贴了几道符,让我躲在那里别动,等到第二天晚上再出去。” “张大师还给我安排了离开的法子,让我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一他出事了,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的徒弟白崇海。” 我听到这里,才猛地明白过来。 原来白崇海是张邈大师的徒弟,如果他就是沈青瑶那位师兄的话,也就难怪他会如此关注白茶山庄了。 “我记着张大师的话,一直躲到第二天晚上,这才悄悄出去,可哪里也没找到张大师,只好独自离开。” 第242章 诡婴 “再往后,我就躲到了大山里面,隐姓埋名,这一躲就是五年。”许韵如道,“我也想办法打听过张大师的消息,才知道张大师已经失踪好多年了。” “我又是心惊又是难过,张大师失踪,那肯定是跟高山岳有关,我怕是害了张大师,从这以后,我就更加不敢露面了。” “我也没敢去医院,而且张大师也说过,我这个情况很奇怪,绝对不能轻易去做流产或者剖腹手术,否则后果难料。” “我怀了这孩子十几年,早就有感情了,虽然害怕,我也根本不舍得把这孩子拿掉,只是到了最近,突然感觉孩子在肚子里动了,我的反应也越来越大,整个人疼得睡都睡不着。” “而且……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很想……很想喝血,甚至看到猫猫狗狗,都下意识地想要去咬住它们的脖子,包括……包括人……” “我被这个情况吓坏了,被逼无奈之下,我想起张大师说过,他有个徒弟叫白崇海,要是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我没办法,只好去打听白崇海,这一打听,才知道他现在正好也在济水城,而且已经是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我了解了一下风水协会,才知道是民间第一大的风水组织,里面高人不计其数,我又惊又喜,但又不敢直接去找,就委托一个人,去找到白崇海,告诉他,我知道他师父的下落。” “果然,白崇海立即就要见我,我想来想去,就约了他在野狗村见面,一来我想回村子看看,二来那村子很偏僻,没什么人去,这地方正好。” “可没想到我刚和白会长见上面,没说上几句话,白会长突然间说了声‘有人来了’。” “我大吃了一惊,才知道白会长为了谨慎起见,在四周布置了某种法术,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触动。” “白会长就把我藏在了柜子里,又给我贴了一道符咒,让我不要动,这符箓可以隐藏我的气息。” “之后白会长和一个小伙子,就……就出去了,他们……他们都死了么?”许韵如颤声问。 “那个小伙子还算侥幸。”我说道。 许韵如点了点头,流泪道,“都怪我,我就是个灾星,我害死了村里人,我家里人,又害死了张大师师徒……”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安慰了一句。 那高山岳来到野狗村,从时间上来说,应该就是从河神庙拿了桃木盒子离开之后。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高家庄,而是去了个荒山野岭的野狗村,那是为了什么? 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当时身受重伤,可能是跟家族内争斗有关,对方跑去野狗村,或许是暂避风头。 二来么,对方去野狗村,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研究那桃木盒子。 或许这两种目的都有。 野狗村里之所以连续出事,那么多人离奇丧命,恐怕都跟那桃木盒子有关。 高山岳之所以去野狗村,就是准备拿村里人当成他的试验品。 至于许韵如,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最为蹊跷的,还是许韵如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或许一开始是个意外,但高山岳却是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孩子的不同之处,所以在离开村子后,就把许韵如接回了高家庄,并且囚禁在这里面。 与其说高山岳在意的是许韵如,更不如说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在野狗村里掌握了桃木盒子,在回家后不久,立即小试牛刀,除掉了作为继承人的大哥。 之后高家一反常态,居然选定了他作为继承人,很有可能也是跟那桃木盒子有关。 至于张邈张大师,应该就是在带着许韵如离开的当晚出的事。 也就在那一晚,张大师重伤之下,逃到了河神庙,意外撞见了在庙中借宿的周泰吴敏夫妇。 张大师本想让夫妻俩把高家庄的消息传出去,只可惜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让周泰夫妻俩,也堕入了地狱。 “我躲在衣柜里,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白会长一定要回来,可突然间……我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动得很厉害。” “我又痛又高兴,以为孩子是终于要出生了,可我躲在柜子里,一时半会又没法出去,只能摸着……摸着肚子,祈求孩子先等等……” “可孩子在肚里越动越厉害,忽然间我肚子一痛,等我去看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我看到……看到我肚子被扒开了,从里面……里面伸出两只黑漆漆的小手,正在把我的肚子往外撕扯。” “我不敢相信,当时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漆黑的婴儿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他爬出来后,就一把扯断脐带,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我……我想叫住他,但……但我什么力气也没有……”许韵如的气息越来越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能支撑到现在,可能是因为怀了那诡异的孩子,本身体质也有所变化,否则正常人哪怕有符箓和回春咒的加持,也根本熬不到现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知道她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我……我……”许韵如的瞳孔已经开始发散,“你要是见到高山岳,你替我……替我问问他,我究竟……我究竟算什么……” 忽然间,她又惨然笑道,“我糊涂了,这事怎么可能……” 说到这个“能”字,她的声音一断,笑容僵在了脸上,已经是没有呼吸了。 我沉默片刻,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又脱下外衣,给她裹上,抱起她从屋里出来。 这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村口方向传来,我匿到暗处,远远就见一行人急匆匆地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 “崇海!”女子焦急地大喊。 “白会长,白会长!”其他人也跟着四处寻找。 这应该是风水协会的人到了,我绕过他们,悄然离村。 片刻后,就听到村里传来了惊呼和哭喊声。 第243章 鹿山脚下,白茶娇艳 “刚才风水协会的人来过,我躲开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等我返回原地原地,就见花娘从边上的树林子里闪了出来,惴惴不安地说道。 待她看清我抱着的许韵如,又是大吃了一惊。 “带走就带走了。”我抱着人回到原先那间炼制白骨钉的石室。 在地上临时布置了一个聚阴阵,将许韵如的尸身放了进去。 等安排妥当,就带着花娘趁着夜色离开。 待天色大亮,去了附近一个镇子,虽然这地方不算热闹,但各种店铺还是应有尽有。 我挑选了一件黄色法袍,颜色鲜亮,往身上这一穿,大袖飘飘,很是招摇,另外本想再搞一柄桃木剑,可惜店里没有,就随便买了把小孩子玩的木头剑挂在腰间撑场面。 随后就找了家小旅馆,让花娘给我上了个妆。 “您看看怎么样?”后者忙活了大半天,拿着镜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了一眼镜中照出来的脸,左边脸发黑发青,右边脸惨白,虽说仔细看就能看出化妆的痕迹,不过这不重要。 “跟你看的那个阴阳脸有几分像?”我问她。 “这个……大概有三分,我手艺拙劣,实在是……”花娘紧张地道。 “三分就行。”我倒也不在意,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吗?”沈青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沉默了片刻,问,“你那位师兄,是不是姓白?” “你怎么知道?”沈青瑶轻咦了一声,有些诧异,“我师兄叫白崇海,你见到他了?” “你师兄出事了。”我虽然不忍,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说。 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小瑶?”我只好喊了一声。 “我在。”沈青瑶的声音异常干涩,像是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我尽快赶过来。” 我说,“你先忙你那边的,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你当心。”沈青瑶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另外我嫂子跟我师兄伉俪情深,如今我师兄去了,我嫂子……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也别想太多,事情有进展我告诉你。”我又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之后就在旅馆里坐等到傍晚时分,就带着花娘出发前往白茶山庄。 车子进入济水城后,继续往东边开,很快就看到了在济水城十分有名的鹿山。 这鹿山算是一座城中山,山势不高,据说以前这山中有许多梅花鹿,因此被称为鹿山,只不过到了如今,这鹿山早已经空有其名,再看不到什么梅花鹿出没。 而这白茶山庄就坐落在鹿山脚下,车子还没靠近,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片庄园蛰伏在那里。 “这里就是了。” 下车后,花娘在前引路,指着对面那一大片庄园说道。 现在虽然不是茶花开的季节,但沿途过去,却是一丛丛的白茶花,开得十分艳丽。 这虽然看起来很是神奇,但以养灵高家的手段,却也并没有什么太过稀奇之处。 等来到山庄附近,仔细看去,果然就像花娘描述的,那白茶山庄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是背对着背立在那里的,跟一般人家的石狮子摆放迥异。 另外这围墙,远比普通的要高出一大截,而且就像风水图里绘制的那样,墙体上窄下厚,成梯形。 此时的山庄门口已经张灯结彩,有专门的人在门口负责迎客。 “要进山庄,需要请帖。”花娘去打听了一下,快步回来禀报道。 这玩意儿我可没有。 在边上看了一阵,正打算找个其他什么法子进去,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胖墩墩的身影来到门口,拿了封请帖出来,正准备递过去。 看背影还真有些眼熟。 我立即带着花娘走了过去,从后面一拍对方的肩膀,“胖子,你一个人走这么快干什么?” 那人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兄弟,你……” “你什么你,还敢去水库当钓鱼佬么?”我打断他道。 对方闻言,顿时双目圆睁,“啊”的惊呼了一声,指着我道,“你……你是……”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老松水库遇到过的掮客,庞大海。 “别你是你是的了,还不快把请帖给人家!”我没好气地说道。 “啊,对对对!”这庞大海反应也是极快,当即就满面笑容地把邀请函递给了对方,又介绍了我们两个,“这两位是我朋友,一起的。” “三位贵客请进。”对方验看无误,当即热情地招呼我们三个入内。 “行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走就行。”庞大海笑呵呵地把人打发了。 等四下里无人,他立即凑过来,喜气洋洋地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我都还没来得及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我不置可否。 庞大海眼珠子一转,顿时会意过来,笑道,“对对对,还未请教您怎么称呼?” “你瞧我这张脸,当然是叫阴阳先生了。”我淡淡说道 庞大海忙一拱手,笑道,“原来是阴阳先生,久仰久仰!”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问他。 当初在老松水库,这庞大海可是被第九局带回去的,虽说当时那件事跟他没有太多关系,但就凭他带着一群捕蛇人跑到梅城,那就算犯了事。 “我这不是托您的福,捡回了一条小命。”庞大海赶紧低声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后来是刑队把我找过去,给了我两条路选。” “一条是把我扔到某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个十年苦力!我一听,吓得赶紧选了后一条,您说就我这身肥膘,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方,别说十年了,哪怕半年,那也得把油给榨干了呀。” “那倒也是。”我笑。 庞大海嘿了一声,“刑队又给了我另外一条路,那就是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作为局里的编外人员,为局里办事,收集消息。” 第244章 宴宾客 我听说庞大海这胖子成了第九局的编外,既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恐怕还真是老刑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这也说明了,第九局的人手的确是严重不足了,居然都把主意打到了庞大海这种人身上。 要是换做以往,实在无法想象。 庞大海作为一名老道的掮客,圈子很广,人脉错综复杂,作为第九局的编外,倒也能发挥不少长处。 “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疑惑。 “我正好替局里办妥一件小事,还受到了刑队的谬赞!”庞大海笑道。 虽然他嘴上说是一件小事,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事绝对不小,怕是还被老刑给大大表扬了一番。 只听他接着道,“办完事后,我正好路过济水城,听说养灵高家要举办赏药大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自然是不敢错过,于是费了一番心思,弄了个请帖回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那更是喜上加喜了!” “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我听完之后,大概也明白了前因后果,随口问了一句。 庞大海迟疑片刻,竖起大拇指道,“帅!” “我也觉得。”我点点头。 那庞大海的心思却也转得极快,立即揣摩到了我的意思,低声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听您的。” “等会儿随机应变。”我说。 “明白!”庞大海赶紧答应。 我又给他介绍了一下花娘,二人相互认识了一下。 一路过去,这白茶山庄内的风水布局尽收眼底,果然就跟那幅风水布局图上标注的一模一样。 哪怕是连庄园内栽种的白茶花,都是别无二致。 当时在看风水布局图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白茶山庄的风水格局,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如今亲自踏足其内,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但如果单从风水角度来讲,这布局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就更加蹊跷了。 “贵客里边请。” 有人上前,将我们迎进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此时厅中摆满了美酒美食,各色菜肴,宾客云集,众人正在谈笑风生。 不过当我们进去的时候,却是收获了不少惊异的目光。 这大概是拜我那张阴阳脸所赐。 我昂首挺了挺胸,双手负在身后,带着庞大海和花娘大步入内,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身为一名老掮客,庞大海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游刃有余。 花娘却是显得十分拘谨,又或许是害怕,毕竟不出所料的话,那狗道长也会出现在这里。 “这来的人不少啊。”我打量了一眼四周。 “可不,这高家的赏药大会,吸引力的确不凡。”庞大海笑道,说着指了指在我们正前方的一名瘦高男子,“就连八仙桥的张清明张先生都到了。” 我问他,“那是谁?” “这张清明张先生,不仅精通风水术,同时又是个极厉害的大夫,这次过来,大概是想找一些稀罕的药材。”庞大海解释道。 他见我对来客有兴趣,就又继续给我介绍。 “您看那位,穿蓝色布衣,一张脸冷冰冰没个笑脸的,是川陕一带有名的冷面相师,这人姓孙,平素只喜欢穿布衣,所以大家伙又叫他孙布衣。” “另外坐在角落里那位,叫刘瘸子,别看他瘸了左腿,但这人可不好惹,是湘西的赶尸先生,七八年前我还跟这人打过一次交代,难缠得紧!” “还有咱们左前方那位,是滇南一带……” 庞大海顺手拈来,将厅中的来客一一介绍过去,这里面有一大半他都说个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正说话间,忽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看得我微微一怔。 来的这对年轻男女不是别人,正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我一时没想明白,这兄妹俩不是回泉州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济水城? 这二人年纪轻轻,在场的除了我之外,估计也没什么人认得他们,进来之后,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兄妹俩打量了一圈,在看到我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了一下,不过估计是因为我那张惹人注目的阴阳脸,但很快就移开了。 两个人默默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在那里低声说着什么。 我看了他们一眼,正寻思着,忽然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进了大厅。 一看到这两人,我心里就冒出个念头,“这俩豆芽菜怎么又来了?” 这俩豆芽菜,就是那陈秀竹、陈雪松姐弟俩。 “姐,这里好多前辈高人啊!”弟弟陈雪松显得很是有些激动,低声说道。 姐姐陈秀竹瞥了他一眼,教训道,“别大惊小怪的,让人以为咱们没见过世面!”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也是挺服气,那姐弟俩上哪去见世面不好,居然跑到这里来。 当时在饭馆里,两人可是亲耳听周泰说了高家庄的事情的,不赶紧跑得远远地,还倒贴上来,这不是来白送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姐弟俩观望了一阵,居然朝着丁坚丁柔两兄妹走了过去。 估计是因为这整个大厅里,也就是丁家兄妹俩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只不过双方虽然年纪相差仿佛,但丁家兄妹比起陈家那对姐弟,可要稳重老道太多了。 毕竟双方的经历天差地别。 两边坐下来,还真就在那聊了起来。 我看了一会儿,就没再关注,因为此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来人,坐在边上的花娘顿时脸色煞白,急忙低下了头。 庞大海注意到花娘的反常,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过去。 此时进来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道士,皮肤又干又黑,獐头鼠目,只有那对眼睛,时不时地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只要看花娘的反应,不用问就知道,这来的应该就是那狗道长。 这果然就跟二大爷说的别无二致,又丑又猥琐。 “胖子,这人你认不认识?”我故意大声问。 第245章 暗流涌动 “这位……”庞大海看了进来的狗道长一眼,迟疑片刻,摇头道,“倒是不认识。” 不过我们两人的对话,却是已经成功地把对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那狗道长的目光,先是落到了我身上,瞳孔不禁缩了一缩,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我边上垂着头像一只鹌鹑的花娘。 对方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阴沉着脸,径直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小花,你是有点不听话啊。” 那狗道长的目光从我和庞大海身上掠过,阴森森地落在花娘身上。 后者哆嗦了一下,脸色煞白,把头垂得更低了,一声也不敢吭。 “我认识你,你叫……你叫那个什么……”我指着那狗道长,有些懊恼地,“都到嘴边了,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对方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我忽地轻拍一下桌子,“对了我想起来了,叫野狗道长!” 那狗道长脸色一僵,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兄弟,你脑子没问题?” “那是当然,难道你有问题?”我呵呵笑道。 “你什么人?”狗道长压低声音,冷飕飕地问。 我抛了个眼神,庞大海立即皱眉呵斥道,“这是阴阳先生,你不会连阴阳先生都不认识?” “什么阴阳先生,从来没听过!”狗道长冷声道。 “你这人实在是孤陋寡闻的紧!”我摇了摇头,“庙里那水童子你养的?” 狗道长不语。 “不是你养的?”我有些诧异,“那没事了。这水童子还真是水做的,一不小心力气用得大了点,就给捏死了,你说愁人不愁人?” “你……”那狗道长神色骇人。 正说话间,我见外面又进来一人。 这人的打扮颇为惹眼,穿了件灰色的袍子,袖口上绣了两个黑色的八卦图案,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布鞋。 至于这相貌,却是看不清,因为这人左边脸上贴了一大块狗皮膏药,右脸惨白,看起来甚是诡异。 我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 原本垂着头缩在一边的花娘会意过来,急忙抬头去看,这一看,眼神就缩了一下,冲我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头来。 显然,来人就是花娘之前在河神庙见过的那个阴阳脸,只不过对方用狗皮膏药把左半边脸给遮了。 “等着,我先去招呼个朋友。”我给那狗道长撂下一句话,就起身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那阴阳脸进门之后,环顾四周,目光一转,正好落到了我身上,眼睛顿时眯了眯。 “兄弟,你这狗皮膏药挺好啊,哪里买的?”我笑呵呵地上前问道。 “随便街上买的。”那阴阳脸盯着我看了片刻,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一句。 说罢就要越过我往里走。 “你这膏药灵不灵?我这半边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黑了,这膏药贴了有没用?”我笑着跟上去问。 就我们两个这特立独行的外形,原本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我又没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顿时引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 “没用!”阴阳脸冷飕飕地道。 “没用?那你贴个狗皮膏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难不成是为了贴着好看?” “贴膏药跟脸黑不黑有什么关系?”阴阳脸咬牙。 我哦了一声,“没关系么?我看你另外半边脸这么白,以为是贴膏药贴出来的,可惜,可惜。” 说着连连摇头。 “你可以别跟着我了?”阴阳脸冷冷地问。 “可以。”我点点头,转身返回。 只见那狗道长正阴沉沉地盯着花娘,后者则是瑟瑟发抖。 “瞎看什么?”我过去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狗道长收回目光,看了我一眼,冷声道,“兄弟,你社牛啊?” “社牛是什么牛?”我不解地回头问庞大海。 “就是……”庞大海嘿的笑了一声道,“就是很厉害的牛。” “哦,懂了。”我点点头。 那狗道长突地嗤笑了一声,“兄弟,你这样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我忽地端起面前的茶就朝他泼了过去。 狗道长飞快地一挥袖子,那泼过去的茶水,瞬间被他的袖子给卷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才叫疯,我刚才装了吗?”我脸色一沉,冷冷地问。 “兄弟,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狗道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这“你”字刚一出口,忽地脸色大变,急忙低头看去。 就见他胸口位置,毫无征兆地渗出一滩水迹,水迹越来越大,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你……”狗道长霍地抬头盯着我。 “你什么你?”我接过庞大海重新给倒的茶,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要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你可千万别作死。” 狗道长脸上阴晴不定,神色不停变幻,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冷声问道,“兄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这又是何必?” “我也不跟你废话,见者有份,我要五成。”我淡淡说道。 “什么五成?”狗道长眼皮一跳。 我笑笑,“懂的都懂。” 狗道长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花娘,“兄弟,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行,我去找高庄主说道说道。”我说着就作势欲起身。 “兄弟别急!”狗道长急忙叫住我。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 “兄弟,这地方人多眼杂的……”狗道长压低了声音。 我坐回来,笑了笑道,“咱们只是谈生意,有什么好担心?” “兄弟,你想要什么?”狗道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瞥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你们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什么。” “贫道只是来赏赏药,见识见识,能想要什么?”狗道长呵呵笑道。 我冷笑着打断道,“都张口闭口兄弟了,你就别‘贫道’了,能谈就谈,不能谈我找高庄主谈。” “别!”眼见已经有不少人目光疑惑地看了过来,那狗道长赶紧低声把我叫住,“兄弟,那咱们好好谈谈。” 第246章 大戏开场 “要不要叫那贴狗皮膏药的兄弟也一起来商量商量?” 我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阴阳脸问。 狗道长神色变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必了,人太多不好。” “那行,我要五成,其他的你们自己商量。”我淡淡说道。 “最多两成。”狗道长目光闪烁。 “你瞧我像叫花子吗?”我怒。 “兄弟,差不多得了。”狗道长语气阴冷。 “那就没什么可谈。”我直接打断。 狗道长气结,咬了咬牙,道,“五成就五成!说好了,那批货咱们就五五分!” 他故意说那批货,自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毕竟厅里这么多人,虽说我们声音不大,但有心人实在想听,以这些人的能耐,还是很容易的。 “合作愉快。”我微微一笑。 其实这什么两成、五成的,根本就只是个幌子,谁也不会当真。 不管事情成不成,对方肯定都是要对我斩尽杀绝! 之所以要争个两成、五成的,只不过是让彼此双方都安心一些。 “合作愉快。”狗道长露出个丑陋猥琐的笑容。 随后就起身离开,独自去坐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冷眼旁观,这红灵会在济水城经营数年,这一次兴师动众,来的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那狗道长和阴阳脸。 就单说这厅内的来客,恐怕就有红灵会的人。 正琢磨着,忽然厅中一阵喧哗,只听众人纷纷欢声道,“高庄主来了!” 往门口看去,就见有一男一女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的四十多岁,身材发福,脸盘圆润,红光满面,看着活像一个土财主,正满面笑容地向着众人拱手打招呼。 很显然,这位就是白茶山庄的庄主高山岳了。 只不过这高山岳的形象,却是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另外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眉目间与高山岳颇有几分相似,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而笑。 “那位是高山岳的胞妹,高若梅。”庞大海低声介绍道。 我有些恍然。 据说这十几年来,高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意外频出,如今高山岳的至亲,也就只剩了一个妹妹。 显然就是眼前这位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高若梅跟着高山岳进门之后,稍稍与一众宾客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往丁家兄妹那一桌走了过去。 后者见对方过来,也立即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叫道,“小姨。” “小姨?”庞大海一怔,“这两个年轻人是谁?” 我也是相当诧异。 难不成丁家兄妹俩还跟高家沾亲么? 正想着,就见丁家兄妹俩已经陪着高若梅过去,给她介绍陈秀竹、陈雪松姐弟俩,“小姨,这是我们刚认识的朋友。” “高姨好,我是陈秀竹,这是我弟弟陈雪松,我们是岭南陈家的人。”陈秀竹赶紧自我介绍。 “你们好。”高若梅温柔地笑道,“你们是跟着长辈来的么?” “是!”陈秀竹恭敬地答道,“我们是跟着五叔来的。” “你们五叔,应该是陈遇常陈先生?”高若梅点点头问。 “是,高姨您认识我五叔么?”陈家姐弟二人喜道。 高若梅微笑,“陈遇常先生大名鼎鼎,我自然是知道,不过从未见过。” “可惜我五叔还没到,要不然正好见见!”陈秀竹道。 高若梅有些意外,“你五叔还没来么?” “是啊。”陈秀竹叹了口气,“因为我俩不懂事,五叔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我俩打一顿,后来就让我们两个先过来山庄这边,他有点事得晚来一会儿。” 我听她说什么“不懂事”,那看来是两个人离家出走,被他们家那位五叔给逮住了。 显然那位五叔陈遇常也接到了高家的请帖,于是索性带着侄女侄子过来赏药大会赏见识见识。 之前还以为这两棵豆芽菜没吃够苦头,明知道白茶山庄有大问题,还不知死活地往上凑,现在看来,这两人倒也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而是被他们五叔给带过来的。 按理说,他们俩应该已经把周泰吴敏的事告诉了他们五叔,只不知那位五叔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带着侄子侄女上门。 “丁家……我想起来了!”这时坐在一旁的庞大海,突然一拍大腿道,“原来这兄妹俩,是泉州养灵丁家的人!”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庞大海赶紧给我低声解释道,“这泉州的养灵丁家,和眼前的高家一样,同属于养灵一脉,双方自然有不少来往。” “后来高山岳有个姐姐,就嫁进了丁家,只是大概五年前,泉州丁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高山岳的姐姐也没能幸免。” “如果这兄妹俩真是丁家的人,那看来五年前那场灭门之灾,丁家还是有人得以逃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丁坚和丁柔兄妹俩会出现在这里,原来高山岳还是他们俩的舅舅。 这事情真是…… 我见丁家兄妹俩和高若梅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亲昵,显然他们对于仅剩的这两位亲人很是在意。 “实在对不起各位了,刚才外面发生了些事情,让大家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向大家赔罪!” 高山岳倒了满满三杯酒,一口饮尽。 “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大家伙一起去看看?”有人问道。 高山岳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多谢各位,咱们还是先开始赏药。” 在场众人千里迢迢赶到济水城,无非就是奔着这赏药大会来的,闻言顿时纷纷叫好,厅内的气氛一时间热烈无比。 高山岳拍了拍手,立即有一群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圆盘,圆盘上罩着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罩子,来到大厅中央,围成一圈。 这罩子虽然是透明的,但里面白色烟气翻滚,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高山岳来到其中一名女子面前,亲手揭开了其中一个玻璃罩子。 第247章 万年枣,蜈蚣草 “这……这难道是万年枣?” 随着高山岳揭开罩子,原本笼罩在里面的白色烟气顿时飘散了开来,盘子上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顿时引得人群纷纷惊呼。 只见那盘中是一株十分奇异的植物,高约九寸,黑褐色的茎上看不到一片叶子,却是密密麻麻地结满了果子。 那些果子也就小拇指盖大小,呈椭圆形,色泽朱红,在灯光下透着一丝血色。 “怎么可能是万年枣,我见过最多的一棵万年枣,也就长了三颗果子,那已经是极为罕见了,你看这一棵有多少果子,怕是得有几百颗!” “不错,万年枣稀有之极,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珍贵,只不过这果子看着,实在太像万年枣了!” “八仙桥的张清明先生不是在么,张先生来辨一辨!” 大厅内已然是炸了锅,议论纷纷。 这“万年枣”我倒也听说过,那并非真是一种枣子,而是一种十分稀罕的药果,作用极多,不过最有名的,就是用来服食,可轻身养气。 “这的确是万年枣,货真价实!” 那位八仙桥的神医张清明,上前仔细查看之后,给出了他的判断。 此言一出,顿时又引得一阵哗然。 “佩服啊,养灵高家果然是名不虚传!” “厉害,厉害,我从来没见过结满了枝头的万年枣,这是何等的手段?” “没想到这赏的第一味药,就让我们大开眼界!” 一时间,各种赞誉声不绝于耳。 “拿下去给各位客人煮茶。”高山岳满面春风地吩咐道。 “是!”那名女子答应一声,端着万年枣下去。 “高庄主实在是豪气!” 高山岳让人用万年枣煮茶招待客人,顿时又引得众人为之惊叹。 毕竟这万年枣珍贵无比,这么数百颗成熟的万年枣,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这高家养灵的手段,还真是名不虚传。”庞大海也是赞叹道。 我看了一眼隐藏在人群中的狗道长和那个阴阳脸,二人都是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接下来请大家再品鉴一下。”高山岳笑吟吟地来到第二名女子面前,伸手揭开了罩子。 随着白色烟气散出,厅内再度响起了一阵惊咦声。 “那是什么?” 跟之前万年枣不同的是,这回厅内众人虽然大为吃惊,但绝对大多数人却并不认得这盘中出现的究竟是何物。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盘中的植物,长相实在是奇异的很。 要不是细看,差点误以为是九条大蜈蚣盘踞在上面。 “是蜈蚣草,而且是九头蜈蚣草!”八仙桥那位张神医眼睛发亮,语调也高了一截,显然心情颇为激动。 人群中有听到“九头蜈蚣草”的,有大吃一惊的,却也有一头雾水的。 就比如我,确实不知道这九头蜈蚣草是什么。 “这蜈蚣草分九等,最次一等的,只有一条‘蜈蚣’,所以也被称为一头,而九头蜈蚣草,那自然是最上等的,我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张清明感慨地道。 说话间,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那棵九头蜈蚣草上,显然对这蜈蚣草极为中意。 “这九头蜈蚣草在咱们手里作用不大,但要到了张神医手里,不知能救多少人。”高山岳笑着吩咐道,“把蜈蚣草给张神医送过去。” “是!”女子答应一声,恭恭敬敬地把蜈蚣草送到张清明面前,“张先生,我们先替您把蜈蚣草收起来,等您走的时候一并带走。” “这怎么行?”张清明大吃了一惊,“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张神医您就别客气了,我们高家为了培养这棵九头蜈蚣草,虽说是花了不少精力,但我们之所以养这蜈蚣草,为的就是治病救人,能送到张神医您手里,那正是再合适不过。”高高山岳笑道。 张清明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下。 看得出来,这位张神医对于其他的东西不甚在意,但是像九头蜈蚣草这样罕见的珍稀药材,却是正好戳中了他的喜好。 “咱们再来看第三件。”高山岳笑呵呵地走到第三名女子面前。 有了前面的铺垫,众人对于这第三件药材,那更是期待无比。 厅中一时寂静无声,人人瞩目。 可就在高山岳准备要揭开盖子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我不禁有些意外,这为首之人双眼通红,杀气凛冽,正是之前在野狗村遇到过的那名女子。 “这不是风水协会的张宁英张小姐么?” 人群中立时有人认了出来。 我听到“张宁英”三个字,随即恍然,这位应该就是白崇海的结发妻子,也是张邈张大师的独生女儿。 “张小姐还有协会的各位同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高山岳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可谁知张宁英一言不发,忽地拿出一块白布,系在头上,其他跟着她进来的人,也是纷纷效仿。 我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这一番举动,却让厅内其他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今日白茶山庄举办赏药大会,宾客满堂,风水协会却是上门披麻戴孝,这完全是砸场子的节奏。 这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大忌。 “张小姐,这是何故?”高山岳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何故?”张宁英双目赤红,无比怨毒地盯着高山岳,“你们高家先害我父亲,再害我丈夫,你还在问何故?”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的宾客来自五湖四海,除了济水城本地的,大部分人都并不认识张宁英何许人也,可一旦说到她父亲张邈张大师,却几乎是人尽皆知。 “原来是张邈张大师的女儿!” “张大师失踪多年,一直是咱们风水界的一桩悬案,怎么跟高家有关?” “我听说张大师还有个弟子,是本地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不错,就是白崇海白副会长,娶了张邈大师的女儿,我前几天还见过白副会长,怎么又被高家给害了,这又是哪门子事?” 一时间,厅内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第248章 佛手 “张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白副会长出事了?”高山岳吃惊地问。 张宁英怒极而笑,“你还在装腔作势!” “高某怎么就装腔作势了?”高山岳愣了一下,“白副会长不是之前还好好的么,高某实在不知……” “我们白副会长在野狗村被人害死了!”跟着张宁英过来的人当中,有人忍不住怒声喝道。 “白副会长遇害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众人大惊。 之前那人满脸悲愤,将白崇海惨死的过程向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 白崇海的死状实在太过诡异残忍,哪怕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也人人为之心惊。 “白副会长的死实在让人惋惜,可这跟高家有什么关系?”有人疑惑地问。 “还请在场各位前辈朋友做个见证!”张宁英环顾四周,厉声说道,“当年我父亲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高家。” “这事的确是有,张大师德高望重,我们高家请张大师过来,也是为了指点指点我们,但事后张大师就已经离开了。”高山岳辩解道。 其他人也纷纷皱眉,认为张宁英说的未免有些一厢情愿,“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和崇海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我父亲离开高家后,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后来我们越是细查,就越觉得这高家简直是深不可测!”张宁英咬牙道。 “张小姐说笑了,我们高家就这么点家底,众人皆知,又哪来的深不可测?”高山岳失笑道。 “那我倒想问问,高家原本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族,现在高家究竟还剩下几口人?”张宁英厉声问。 高山岳神色一黯,长叹了一声,摇头道,“我们高家这些年来,不说是行善积德,却也不敢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高家连年出事,以至于如今人丁单薄。”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高家这才决定举办赏药大会,广邀各位朋友前来,如今世道艰难,听说道门已经纷纷派遣弟子出山,我们高家也想看看可以为风水界做些什么。” “说得倒是好听!”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张宁英冷笑着打断,“这十余年来,你们高家不断有人离奇暴毙,这要说正常,天底下就没有不正常的事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和崇海都十分好奇,听说高庄主是高家的私生子,在家中并不受待见,怎么后来突然一下子成了高家的继承人?” 此言一出,高山岳顿时勃然变色。 “张小姐,你这话是不是过分了?”当即有人不满地呵斥道。 “有什么过分?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么?”张宁英却是半步不退,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 高山岳脸现悲色,“要是我们高家其他人能平平安安,高某宁愿不做这个继承人,只可惜啊,事与愿违。” 叹息了一声,又道,“张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张大师和白副会长的事,跟我们高家并无任何关系,今天你要是来参加赏药大会,高某欢迎之至,你要是故意来捣乱,那就对不住了。” “毕竟在场的朋友们,都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总不能因为你,让一众朋友扫兴。” 人群中也出来几人,好言劝说张宁英先行离开。 “行,那就等赏药结束后,我再找高家算账!” 出人意料的是,张宁英居然退了一步,带着人坐到一旁,显然是要留在这里参加赏药大会。 “那是高某的荣幸。”高山岳露出一丝笑容,朝着张宁英等人拱了拱手。 之后赏药继续进行。 不过被张宁英等人这么一闹,厅内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诡异,众人神色各异。 直到高山岳来到第三名女子面前,准备揭开盖子,气氛这才热闹了起来。 “这第三件,是为佛手!”这一回高山岳却是事先说出了名字。 这反而更加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佛手,其实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药材,原产于天竺,形状奇特,看着像手指,所以被人称之为佛手。 其中又有“拳佛手”和“开佛手”之分。 如《滇南本草》中,就有关于佛手的记载,功能疏肝理气、和胃止痛等等,药用效果极其丰富。 只不过这佛手既然是高家所培养,那自然不是普通的佛手可比的,这一下子,更是让众人翘首以盼,想看看究竟有何区别。 可伴随着盖子被揭开,里面的烟气散去,露出佛手真容的时候,大厅内却是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那盘子里,摆放着四只手掌,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每只手掌的五根手指或张或屈,形态各异。 “这……这也太像了?” 不少人吃惊地喃喃自语。 要说佛手长得像手指,那的确是有几分相似,但眼前的这些佛手,却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看着跟手掌一般无二。 甚至其中有一个手掌的拇指上,还戴着一个墨绿色的玉扳指,飘散出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 “啊!”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那端着佛手的女子骇然大叫,失手将盘子摔落在地。 看到落地的佛手,人群也瞬间炸了开了锅! 这哪是什么佛手啊,分明是四只货真价实的断掌! “怎么回事?”高山岳大惊失色。 “我……我不知道啊……”那端佛手的女子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张清明等一干风水界人士,已经围过来仔细去看地上的断掌。 我挤在人群中,跟着看了几眼,这断掌的切口光滑无比,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刃一斩而断,而且应该是死后才斩下来的。 “五叔,这是我五叔的扳指!” 突然间,惊慌失措地抢上来两个人影,正是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 张清明将二人拦下,沉声问道,“你们说,这是你们五叔的扳指?” 第249章 雾气结界 “是……是我们五叔的,一模一样!”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已经急得浑身直哆嗦。 “你们再仔细看看,先别慌!”张清明安慰道。 陈家姐弟连连点头,脸色苍白地过去仔细看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掌。 只瞧了片刻,陈秀竹就哭了出来,“是我五叔,是我五叔,他虎口的地方有个疤的!” 我见那只断掌的虎口处,的确是有一处伤疤。 “那就是陈遇常先生出事了。”众人一阵哗然。 “高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秀竹抹着眼泪,奔到高山岳面前喝问道,“我五叔在哪?”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落到了高山岳身上。 “这断手是哪来的?”高山岳抓住那端佛手的女子,厉声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女子吓得手足无措。 “这件事高某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陈遇常先生他们再说!”高山岳向着众人团团一鞠。 在场众人都是神色各异。 “怎么交代?是想把我们这些人全剁了么?”一个声音冷冰冰地道,说话的正是张宁英。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陈遇常先生他们远来是客,我高家庄就是再如何不可理喻,那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这事必有古怪!”高山岳见众人迟疑,急忙高声说道。 “这事的确蹊跷,还是先找人为重!”张清明打圆场道。 见到张清明发话,众人这才纷纷应和,一时间众人齐齐动身,分头搜寻陈遇常等人的下落。 张宁英双目通红,留了几名风水协会的兄弟在大厅,带着剩下的人率先出门而去。 而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则陪着陈家姐弟俩一同前往。 “这事情实在是诡异,您怎么看?”庞大海凑过来低声问。 我蹲下来把每只断掌都仔细地看了过去,发现这四只断掌,指甲微微泛着绿光,只不过那光泽极淡,稍不注意,就很难发觉。 “你俩留在这里,别乱走。”我给庞大海和花娘交代了一句,让二人留在原地,自己则转身出了宴客厅。 出门后,见前面人影晃了一下,当即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同那人并肩而行,赞道,“干得挺漂亮啊。” “什么漂亮?”那狗道长回过头来,冷冷地问道。 “四只手掌切得漂亮,用什么切的?”我笑问。 狗道长冷哼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是你们的人切的么?”我疑惑。 “当然不是!”狗道长断然否认。 我将信将疑,“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不过你们这招打草惊蛇,用的还真狗屁倒灶的。” “都说了跟我们无关!”狗道长咬牙。 “真的?”我看着他,“不是你们,那是谁?” “这谁他妈的知道?”狗道长怒。 我听得直皱眉头,“那你们这事情办得不行啊,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你……你说什么?”狗道长声音陡然高了一截。 “干什么?”我环顾四周,没好气道,“能不能声音小点,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啊?” 狗道长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我反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不得配合你们么?” “你哪凉快在哪待着就行,你的五成照样给你!”狗道长道。 我瞥了他一眼,“不干活就拿分红,你当我是傻子啊?” “只要你别碍手碍脚就行!”狗道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怎么起雾了?” 我和那狗道长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夜色之中,白蒙蒙的雾气席卷而来,逐渐将整个白茶山庄包围其中。 “这雾来得怪啊,是你们的布置?”我转头问狗道长。 后者盯着雾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不是。” “我都懒得说你了,现在该怎么办,这雾一看就有问题!”我沉着脸说道。 “你给我……”狗道长额头青筋暴跳,估计是想说“闭嘴”,不过硬生生给吞了回去,道,“先看看再说,借机行事。” 说罢,就疾步向前行去。 我看了一眼四周,随后跟了上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忽地有人惊叫道。 只见翻翻滚滚的雾气中,似乎有一点点的红光,等瞧得仔细了,才发现雾气中竟然亮起了一盏盏的红色灯笼。 刚才我们看到的红光,就是那些灯笼发出来的。 那雾气如同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白茶山庄围拢其中,可只要靠近山庄边缘,雾气就如同遇到了一种无形的屏障,被挡在了外面。 想必是这山庄中布置有无形的结界,将雾气拒之门外。 我看了一眼那狗道长,见对方盯着雾气,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如果这些事情不是红灵会搞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作祟? 正在这时,忽地一声惊叫自东南方向传来,我们立即闻声赶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只见张宁英等人围在一处荷花池边,正往上打捞出几具尸体。 “五叔!五叔!”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急匆匆地赶到,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紧随其后。 在从何狗道长身边经过的时候,丁柔飞快地朝我看了一眼。 只凭这一眼,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自从进了白茶山庄,我虽然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音,或许陈秀竹姐弟俩听不出来,但以丁柔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那肯定是逃不过她的耳朵的。 “不是五叔……没有五叔!” 陈家姐弟俩赶到荷花池旁,把那捞起的四具尸体一一仔细地看了过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概是由于惊吓过度,两人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再仔细找找!”张宁英正在指挥着兄弟们在荷花池中继续摸尸。 不过从捞上来的这四具尸体来看,都是三十多岁的男子,手掌齐全,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外伤。 唯独腹部鼓胀,高高隆起。 第250章 漩涡 “吞了一肚子的泥。” 那位神医张清明剖开了四人的肚子,发现这四人肚子里塞满了腥臭的淤泥。 肚子上没有外伤,很显然是从嘴里吃进去的。 这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脸色大变,那些人肚子里的淤泥,应该是来自荷花池里,可正常人谁能把这么多泥给吞下去?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高山岳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赶到。 “这四人,高庄主可认得?”张清明指了指地上的四具尸体。 “这……这是我们庄上的护卫!”高山岳过去定睛一看,失声惊呼道。 正在荷花池边指挥摸尸的张宁英闻言,冷笑一声,“真是你们庄上的护卫?” “那是当然,庄里的护卫都是我亲手挑选的,怎么会认错?”高山岳搓着手,焦急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还得问你高庄主吗?”张宁英寒声道,“这四个护卫怕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灭口了?” “张小姐您对我们高家庄的成见太深了!”高山岳叫屈道,“哪怕退一万步来说,真是我们高家庄要杀人灭口,那也不会笨到故意把尸体埋在荷花池里,就算一把火烧了,那也比这个好得多!” 众人闻言都是纷纷颔首,对于高山岳这番话颇为赞同。 毕竟高家又不是普通人家,真想要毁尸灭迹,办法数不胜数。 “说不定某些人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张宁英却是根本不吃这一套,“谁知道高家把咱们这些人聚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各位还是小心点为好!” 被她这么一说,有不少人也起了狐疑之色。 “唉,这实在是冤枉啊,高某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高山岳长叹一声,“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陈遇常先生他们为妙,我刚刚叫人查过了,包括陈先生他们在内,还有十余位贵客没到,只怕……” 话音未落,忽然间夜色中隐隐约约飘过来一阵哭声。 那哭声起初断断续续,缥缈不定,过了片刻,就逐渐清晰了起来,在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尤其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鬼东西?”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骂,更有人按耐不住,准备出去看看。 “情况未明,还是当心些为好。”张清明老成持重,却是把众人劝了下来,继续在附近搜寻。 我听着那鬼哭声在山庄四周飘来荡去,走到那四具尸体旁蹲下来看了看。 “要不要手套?”张清明摘下手套递过来。 “多谢。”我接过来戴上,捏开那四人的嘴看了看,里面还残留了许多淤泥。 只听张清明道,“不是被人硬塞进去的,而是自己吃进去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淤泥”,这位张神医经验丰富无比,他做出这个判断,自然是没错的。 在查验过其他地方后,我抓起一人的手掌,侧着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指甲。 果然,就跟那四只断掌一样,这些人的指甲上有一层极淡的绿色光泽。 张清明见到我的举动,又重新戴了副手套,抓起一只手掌,对着指甲凝神细看,不禁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有些奇怪。” “张神医看到了什么?”我问他。 “看上去倒是正常,只不过这气息有点不对……”他把鼻子凑到指甲上,细细地闻了闻。 这要是换做正常人,很难想象,但这位张神医却是很自然地做了出来,就好像他闻的不是死人的手指,而是什么天下美味似的。 我对他这个本事暗暗有些佩服。 就像他说的,那些人的指甲看起来是正常的,我之所以能看到极淡的绿光,那是因为我休息灵门秘法的缘故,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可这位张神医却是凭借着经验和本能,也察觉出了指甲上的问题。 “有点像尸气,但又不太一样……”张清明眉头深锁,难以委决,干脆又重新去查看尸体周身,喃喃道,“奇怪了,就是这指甲……” “我也觉得有点像尸气。”我说着,抓过一个男人的脚掌。 张清明道,“脚指甲上没有那种怪异的气息。” 我点了一下头,把拇指摁到脚掌的涌泉穴上,微微用力下摁。 等我把拇指挪开,就见涌泉穴上的皮肉深深地陷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原本惨白的皮肉上,慢慢地现出了一抹淤青,那青气又逐渐变得漆黑,再到后来,那陷下去的皮肉弹回原位,那抹淤青又消失了。 “这是……”张清明吃了一惊,脸色数变,“难不成是有东西从他们脚底进了身子?” 正说话间,忽地远处有人叫道,“快来,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闻讯,立即循声赶了过去。 尤其是陈秀竹姐弟俩,更是在丁家兄妹的陪同下,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我和张清明也不约而同地起身,跟在众人后面过去。 “老弟怎么称呼?”张清明打招呼道。 “你看我这张脸,别人都叫我阴阳先生,不过在张神医面前,这先生两个字听着就寒碜了。”我笑道。 “那我就叫你阴阳老弟,你也别张神医张神医的,就叫我张老哥。”张清明笑道。 我点头,“这个使得。” “老弟你对医术很有研究?”张清明问。 “连点皮毛都算不上,不过以前跟死人打过不少交道,懂点这里面的门道。”我半真半假地道。 “原来如此。”张清明恍然,“刚才那四个人,老弟你怎么看?”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看,不过这白茶山庄,怕是很有点邪门。” “你觉得跟这山庄的风水有没有关系?”张清明沉默片刻问,“如果有东西从那四人脚底进入,也可能是此地的风水造成的。” 难怪别人都说这位八仙桥的张神医是风水和医术双绝,这直觉比一般人灵得多。 “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肃然点头道,“这个白茶山庄的风水格局,很是怪异。” 从此前的观察来看,这位张神医不仅是个聪明人,而且为人颇为正直。 虽说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但至少是个合适拉拢的对象。 如今这整个白茶山庄,一片迷雾,暗流涌动,最紧要的是辨明敌我,分清局面,利用好一切能用的人或事,才能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游刃有余。 第251章 惊风血雨 “不错,今晚怕是风雨欲来,得小心啊。” 张清明担忧地看了一眼山庄外翻翻滚滚的雾气。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赶到了出事的地方。 此时张宁英、高山岳等人都已经早早赶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只听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哭叫了几声“五叔”,就没了声音。 我们过去一看,就见这对姐弟俩已然是晕了过去,丁坚丁柔兄妹俩正把二人扶到一旁,在那施救。 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地上盘腿坐着三男一女四个人。 这四人的右手放在膝上,捏了个怪异的法诀,左手齐齐断了一掌。 在我这个角度,看到的明明是这四人的正面,可偏偏脖子以上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因为这四人的脑袋,被拧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背后,因此看着无比诡异。 听众人议论,其中那名三十多岁,长相颇为英俊的男子,就是陈遇常先生,也就是陈家姐弟俩的五叔。 只不过此时,再英俊的脸,也显得无比狰狞。 难怪陈秀竹那姐弟俩一看,心情激荡之下直接晕死了过去。 “是在茶……茶花里找到的!” 一名高家的护卫声音打颤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边上那一大丛的半人多高的白茶花,绿叶葱葱,花开娇滴滴的,尤其艳丽。 真要是有那么几具尸体丢在里面,还真看不出来。 “高庄主,看来你们高家今天开的不是什么赏药大会,而是赏尸大会啊!”张宁英冷冷地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也不禁脸色大变。 “张小姐,各位前辈朋友,此事高某实在也是一头雾水……”高山岳脸色苍白,焦急地向着众人解释。 我冷眼旁观,要不是在心里早就对这个姓高的有所印象,此时只觉得这位高庄主还真有些可怜兮兮。 “一头雾水?”张宁英冷笑,“一头雾水的只怕是我们这些上门送死的,高庄主心里正暗自得意?” “唉呀,张小姐实在是冤枉高某了!”高山岳急得脸色忽红忽白。 正在这时,那盘旋在夜空中的鬼哭声,突然间声音拔高,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让众人一时间为之骇然,纷纷回头四顾。 “不好了!不好了!” 又有几名高家的护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说是又发现了几个死人。 等我们赶到山庄东南方的一处角落里,只见几丛白茶花旁边,地上排着一溜圆乎乎的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皮球,而是一颗颗人的脑袋! 一共九人,被齐脖子埋进土里,只露出脖子以上,脸色煞白,早已经气绝身亡,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啊,这……这不是……”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认出这九人都是本次受邀前来参加赏药大会的贵客,之前一直未到,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我和那位张清明张神医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那九人的头颅,并没有发现什么外伤,倒是在这九人的嘴里,各自发现了一枚铜钱,被他们含在了口中,压在舌头底下。 “挖出来!”张清明吩咐道。 高山岳急忙叫过一众护卫,拿着工具把人给挖出来。 只是刚挖到半截,那些护卫就吓得差点丢了铁锹,在场众人也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挖开土之后才发现,这九人就只有脑袋是完整的,至于脑袋以下,只剩了森森的白骨。 “继续挖!”张清明沉着脸呵斥道。 高山岳亲自指挥众人,终于把所有尸骸都挖了出来。 这九个人,就像是九条刚刚被吃过的鱼,只剩下一个鱼头和鱼刺,看着诡异之极。 哪怕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此时也是脸色苍白,面露惊恐之色。 “老弟,你怎么看?” 趁着检查骸骨的间隙,张清明突然低声问道。 “说不上来,不过……”我皱了皱眉头,“老哥你有没有感觉,这山庄里的风水格局变得更加怪异了?” “不错,老弟你也发现了?”张清明目光一沉,“风水格局之所以会变化,怕是……”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诡异的尸体。 虽然他没把话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山庄里不断出现的这些令人为之骇然的尸体,在悄然改变山庄的风水格局。 “你……你怎么了?” 突然间听到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的声音骇然叫道。 一回头,只见此时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已经醒了,正跟着丁坚兄妹二人站在一起,四人此时正惊恐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之前听庞大海介绍过,说是临州那边一位姓莫的女风水师。 此时这位女风水师脸上出现一副奇怪的表情,两眼发直,身子摇摇晃晃,对众人的呼唤无动于衷。 “莫大师?”高山岳等人急忙赶过去。 可就在众人即将要靠近的时候,那位女风水师突然大叫一声,将两根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双目。 霎时间鲜血迸射! 众人大惊,高山岳等人急忙冲上去,分别抓住对方的手臂。 可下一刻,那位女风水师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而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在了当地,紧接着惊恐地散开,警惕地跟周围的人保持距离。 这位莫姓女风水师的突然暴毙,更是让众人如同惊弓之鸟。 “没信号!” 风水协会的七个人,护卫在张宁英身边,其中一人皱眉向张宁英提醒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拿出手机查看。 果然就跟对方说的一样,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那翻翻滚滚的雾气,就像是把白茶山庄与整个外界分割了开来,与世隔绝。 “高庄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突然一人冷森森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那狗道长,终于是忍不住了。 “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只是高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山岳心急如焚,向着众人连声解释。 “我看张小姐说得不错,不会是你们高家庄真的要办赏尸大会?”狗道长寒声道。 第252章 埋骨地 被狗道长这么一说,众人看向高山岳的目光,就跟更加警惕,不少人下意识地又悄悄离得对方更远了些。 “这哪能呢?”高山岳连声叹气道,“大家不妨好好想想,高某真要在这里办什么……什么赏尸大会,那不是亲手把我们高家的基业给断送了么,又能有什么好处?” “跟他废话什么,先把他拿下再说!”张宁英厉声道。 只不过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除了风水协会的七人之外,却并无其他人响应。 “各位,今天肯定是有人要对付我们高家庄,只可惜连累了这么多朋友!”高山岳自责地道。 “高庄主,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家?”有人问道。 高山岳眉头深锁,“我们高家这些年行事低调,只有做积德行善之事,至于这结仇……还真是想不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张宁英冷笑了一声,“高庄主倒是个大善人那,既然没有仇家,那这些事自然就是你们高家搞的鬼!” “张小姐你对在下实在误会太深……”高山岳苦笑着道。 就在这时,突然间夜空中的鬼哭声低沉了下去,但山庄里却是惊叫声四起。 等我们循着声音赶过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这些都是山庄里的人,其中有护卫、有佣人、也有之前负责捧药上来的那些年轻姑娘,此时却都已经倒地,气绝身亡。 “啊!” 有几人惊惧之下,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山庄,这一离开结界范围,顿时被那雾气吞没,伴随着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就再也没了声息。 看到如此情形,众人纷纷为之悚然。 刚才那狗道长说是“赏尸大会”,现在看来,还真成“赏尸”了。 整个白茶山庄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死尸。 原本起雾之后,这山庄里就阴气森森,此时多了那么多具尸体,似乎那阴气一下子变得更盛了。 我在脑海中把整个山庄的风水布局图,加上这些尸体的分布位置,重新勾勒了出来。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时,就感觉有些怪异,但如果从风水上解析,一时间又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但此时此刻,一旦添加上这些尸体,阴煞之气交错纵横,一下子又让整个山庄的风水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见张清明神色凝重地看着四周,想必也是有所察觉。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山庄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张清明回过头来,沉声说道。 对于这位张神医的提议,众人也纷纷认可。 于是高山岳下令,把整个山庄里的人全都召集过来,聚集到宴客厅那里。 返回的途中,我找上那狗道长,问道,“死了几个?” “什么死了几个?”狗道长脸一沉,放缓脚步,刻意落后人群。 “你别说死的人里,没有咱们的人。”我淡淡说道。 红灵会既然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必然布置得极为周全,要说今晚上山庄里只进来狗道长和阴阳脸两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这些宾客中,必然还混进了红灵会的人手。 只不过看着狗道长的脸色,只怕是损失惨重。 “这个不用你管!”狗道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们到底行不行?”我皱眉道,“你们布置的人手,不会已经全部被干掉了?” “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蛋!”狗道长冷声道。 我挠了一下头,“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去跟高庄主他们说一说,就说今晚这事情都是你们搞的鬼。” “你想找死?”狗道长眼睛霍然一翻,神情狰狞。 “所以说真是你们搞的?”我问。 “当然不是!”狗道长咬牙,“你也看到了,今晚上凶险万分,咱们双方正要精诚合作才对,可不要闹矛盾!” “现在你知道要精诚合作了?”我一阵好笑,“诚意呢?” 狗道长眯了眯眼,道,“这宾客里的确有不少是我们的人手,虽然折损了一部分,但也不影响大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也得拿出点本事来了,总不能坐享其成?” “这不是你让我什么都别做就行?”我讥讽道,“怎么,现在要求着本先生出手了?” 狗道长冷哼了一声,“等会儿你就向高山岳发难,让他露出马脚!” “你怎么不去?”我瞥了他一眼道。 “我自然也会跟你打配合!”狗道长道,“你要想顺利分到你的那一份,就得听我的指挥!” “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我淡淡说道。 狗道长脸色一沉,却也没再说什么,加快了脚步往宴客厅方向去。 等我们回到宴客厅,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庞大海和花娘急忙迎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一声声惨叫,惊惶的很。 “高庄主,那现在该怎么办?”有好些人忍不住喝问道。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是守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大家以为如何?”高山岳沉声说道。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却也是莫衷一是。 “怎么其他人还没到?”突然有人疑惑地问。 剩余的宾客们此时基本上都已经到了宴客厅内,说的“其他人”,自然是说的高家庄的人。 高山岳已经下令,让高家庄所有人都聚集到此地,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来的人寥寥无几。 “小姨!” 忽然间,有一行人匆匆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正是高山岳的妹妹高若梅,丁坚兄妹见了,不禁欢呼了一声。 不过此时的高若梅,脸色却是极差,她怀里抱着一个东西,用白布裹着。 跟着她进门的一行人,也是同样如此。 “怎么回事?”高山岳吃惊地问。 高若梅一言不发,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地上,解开了白布,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等白布一解开,宴客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只见那些白布里裹着的,都是一个个孩子,小到三四岁,大到十几岁,脸色铁青,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之色,全都已经毙命了。 第253章 香火断绝 “这些都是……都是高家的孩子啊!” 我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不由得心头一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高山岳身形踉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厅内一阵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惨像给震住了,哪怕是对高家恨入骨髓的张宁英,一时也是默然。 “这些真都是高家的孩子?”忽地一个声音冷不丁地问道。 开口的正是那狗道长。 他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无数愤怒的目光。 “这些的确都是高家的孩子,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说话之人一脸冷意,正是那位号称冷面相师的孙布衣。 从开始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冷脸冷面的孙相师说话,看来刚才那狗道长的话,已经成功把对方给惹恼了。 “不错,这些孩子我也都认得,的确都是高家人!”有人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高家这些年本就人丁单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没想到连最后这些独苗……唉!”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究竟是谁要对付高家?” “就算有人要对付高家,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一时间,厅内不时地响起窃窃私语,众人或疑惑,或不解,或惊惧,或悚然,神态各异。 我冷眼旁观,将在场众人的举动尽收入眼底,心中暗暗转念。 今晚上这白茶山庄,局面之诡谲,一时间着实让人难以看透。 “高庄主,你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家,还是赶紧跟我们说了!”人群中忽地有人大声说道。 这说话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脸色黝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神色间忧心忡忡。 “对啊高庄主,你还是快说,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有他起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劝道。 “实在是想不到我们高家能有什么仇家……”高山岳老泪纵横地摇头道。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多看。 这姓高的看着跟土财主似的,一脸慈和,如今更是哭得伤心,不了解内情的人,真是很容易被对方所蛊惑。 “如果不是寻仇,那肯定是对方看上了高家的某件东西!”狗道长突然说道,“高庄主,你说是不是有这可能?” “这……我们高家最多的也就是我们亲手培养出来的灵药,除了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高山岳迟疑地道。 “高庄主,都到现在了,你何必还藏着掖着,难道想让我们这些人都跟着死么?”狗道长怒道。 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不少人开始附和,让高山岳把实情说出来。 “不瞒大家说,这次赏药大会,我们高家已经把所有最珍贵的灵药都拿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高山岳向众人解释着。 可狗道长却是一口咬定了,同时向我连使眼色,催促我也去添把火。 我咳嗽了一声,敲了敲桌子道,“大家别吵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去为妙,我可不想在这里把命给送了!” 在场众人纷纷为之一愣。 尤其是那狗道长,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估计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与其在这里叽叽歪歪,还不如大家伙一起杀出去!”我扫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谁要一起走?” “对,还是大家一起出去的好!”庞大海立即响应道。 花娘也点了一下头,跟着庞大海走到我身边。 至于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一时间难以委决。 “现在外面情况未明,凶险莫测,倒不如留在山庄里还有结界庇护。”高山岳劝说道,“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待,等到天亮再说!” “不错,现在出去,只怕是更加凶险,还不如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一时间厅内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我起了个头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们能不能跟着您走?”突然一个女子声音问道。 我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情理当中。 说话的正是丁柔,她拉着她哥哥丁坚,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等等我们!” 陈秀竹姐弟俩见状,愣了一下,也急忙跟了过来。 “小坚,小柔,你们干什么?”高若梅眉头微蹙。 “小姨,我和哥哥有点害怕,想出去。”丁柔微微低着头道。 此言一出,又惹得在场众人一阵骚动。 “那你们过来。”我冲二人招了一下手。 丁家兄妹俩点了点头,走到我身后,陈秀竹姐弟俩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二人过来。 “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大家一起出去试试。” 这时突然又有人说道,开口的正是那位八仙桥的张清明张神医。 “张神医,怎么你也要出去?” 听到张清明也说要离开,不少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高家庄的风水格局着实怪异,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我也看不清楚,既然看不透,那还是先走为妙。”张清明道。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哗然。 “风水格局怪异?那是不是说这山庄的风水布局有问题?”有人急声问道。 张清明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高山岳,问道,“高庄主,这白茶山庄为何要如此布置,是否有个什么说法?” “这是我们高家先祖留下来的布局之法,其中的确有特别之处,不过对人却是无害……”高山岳解释道。 “无害?那也未必?”张清明盯着他,把山庄内风水的异常变化跟众人说了一遍。 尤其是当山庄里出现那么多死尸之后,山庄内的风水更是已经大变。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纷纷开始质问高山岳。 我听了一阵,就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丁坚丁柔兄妹俩。 “我们母亲是高家人,去过泉州后,打听到舅舅和小姨在这边,就过来寻亲了。”丁坚低声向我解释道。 很显然,丁柔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并且已经跟她哥哥丁坚说了。 第254章 七巧香,养灵 听到丁坚主动跟我说起来龙去脉,庞大海有些意外,不过只是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就没再动声色。 至于花娘,则是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 倒是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疑惑地看了看丁家兄妹,又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我。 “怎么样?”我问道。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不过丁坚却是听明白了,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俩见到舅舅和小姨,本来是特别开心的,可是……” “可是过了两天,我们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丁柔把话给接了过去,“这山庄里的地气异常,而且蕴含有巨量的七巧香。” “七巧香是什么?”我问。 “那是一种特殊调配的香料,专门用于养灵中的催生。”丁柔解释道。 按照她所说,这七巧香无色无味,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但他们两个是养灵一脉的天才传人,常人闻不到的七巧香,对他们来说,却是如同吃饭喝水。 当初他们来到白茶山庄,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巨量的七巧香聚集,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所谓的催生,其实就是催动生长。”丁柔怕我没听懂,又仔细描述了一番,“就比如蜂巢里那些灵鱼,其实也用过七巧香。” “是。”丁坚神色凝重地道,“一般来说,七巧香本身珍贵无比,用来做药,也只需一点点即可,可白茶山庄内的七巧香含量之巨,已经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丁家近百年来所用的全部七巧香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闻言,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想闻闻,到底有没有气味。 “那你们觉得,这是要干什么?”我问。 兄妹俩对视一眼。 “用七巧香,那自然是为了催生什么东西,但我们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东西,要用到如此巨量的七巧香。”丁坚皱眉道。 “我们这几天也有暗中留意,但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丁柔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倒是刚才那位张神医说,山庄里的风水格局很怪异……可能是因为,山庄里布置的是养灵阵。” “是什么养灵阵?”我问道。 当初的蜂巢内部,其实也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养灵阵,而高家与丁家同属养灵一脉,山庄里布置养灵阵,自然是十分正常之事。 “我们也说不上来。”丁家兄妹摇头道,“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养灵阵,我们之所以觉得是养灵阵,只是因为它给我们的感觉很像,但跟一般的养灵阵又有很大的不同。” 这兄妹俩在养灵方面天赋异禀,他们的直觉自然是最准的。 “高庄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厅内众人已经听张清明描述了白茶山庄风水格局的诡异之处,顿时为之动容,纷纷向高山岳质问。 “不会是为了养灵?”突然有人冷森森地说道。 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正是那阴阳脸。 这人一直沉默寡言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而且对方这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 “张神医之所以觉得风水格局怪异,那是因为整个高家庄,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养灵阵!”阴阳脸冷声道。 “养灵阵?”众人疑惑不解。 “你们仔细想想,山庄里惨死的这些人,包括咱们这些人,都是什么?”阴阳脸再度发问。 众人惊疑不定,“什么?” “可不都是用来养灵的肥料!”阴阳脸冷笑。 “你……你这开什么玩笑?”众人大吃了一惊。 阴阳脸呵的笑了一声,狗皮膏药微微颤动,“你们觉得是开玩笑,不过这高家庄是想把咱们给活生生吃了啊!” “不错,这高家庄吃人不吐骨头,这是要把咱们全给一锅端了!”狗道长立即高声响应道。 他这一开口,顿时又引得人人变色。 “还等什么,先把高山岳拿下再说……”有人厉声喝道。 只是这“说”字刚出口,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喉咙发出荷荷之声,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众人大吃了一惊。 “话可不要乱说,他们会听到的。”高山岳忽地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声音,嘴角似笑非笑,神情诡秘,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间地下传来一阵“格格格”的声音,紧接着地面一阵剧震。 轰隆一声响,地板裂开,居然从下方缓缓升起一个平台来。 而这平台上,却是摆满了一个个灵牌! 这些灵牌上写满了名字,赫然都是一个个高家人的牌位! 伴随着这些灵牌的出现,天花板上白影连闪,接连垂下招魂幡。 霎时间,原本张灯结彩的宴客厅,一下子变得鬼气森森! “你们高家想干什么?”厅内众人大惊。 高山岳却并没理会众人,而是对着那些灵牌跪了下来,伏地连拜了几拜,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原本盘旋在夜空里的鬼哭声,也一下子变得尖锐凄厉起来。 厅内众人纷纷变色,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得面面相觑。 我扫了周围一圈,见狗道长和阴阳脸目光闪烁,死死地盯着高山岳的背影,却并没有立即发作。 张宁英带着七名风水协会的弟子,已经排开了阵势,似乎随时都要动手。 至于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或紧张,或惊恐,或疑虑,或面无表情。 今天这一场晚宴,就好似一场大戏,而进入到山庄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这场大戏中的戏子。 只不过其中戏份最为神秘的,却还是要数高山岳。 这人的所作所为,至今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似乎越来越有种癫狂的意味。 “列祖列宗在上,孩儿不孝……” 高山岳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嚎啕大哭。 “咱们高家从此往后,香火断绝,绝子绝孙,哈哈哈哈……” 哭着哭着,这高山岳忽然间又大笑起来。 “这高家庄有问题,大家先把他拿下!”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一指高山岳,怒声骂道,接着抢上几步,似乎要向对方冲去。 可刚踏出半步,突然间双目圆睁,脸上骤然浮现出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第255章 招魂幡,哭灵 “不要动!”只听那位张清明张神医急声喝道。 众人在惊惧之下,急忙稳住身形,不敢稍动。 再看刚才倒在地上的那人,脸上的黑色“蛛纹”爆开,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人自然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我见那狗道长唇上的两撮胡须抖了抖,显然刚刚这人也是他们红灵会的,得到对方的示意,正准备向高山岳发难,谁知这么莫名其妙就挂了。 “高山岳,你究竟想干什么?”张清明怒声问道。 高山岳却是依旧跪在灵牌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于张清明的质问不理不睬。 忽地又对着灵牌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灵牌,喃喃自语了几句,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怪异疯癫的一幕,让众人纷纷为之色变,只是刚刚那人的离奇惨死,却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稍动。 “都是你们!”就在这时,高山岳突然指着那些高家灵牌大声怒骂道,“我明明就是高家的血脉,私生子又怎么样,私生子难道就不姓高了,我有哪点比他们差!” “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辱我,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高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高山岳破口大骂,这骂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人为之悚然。 不过这基本上跟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高山岳作为高家的私生子,一直不被待见,甚至有一次被高家的其他子女暗害,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二大爷救下,差点丧命。 这自然是让高山岳悲愤交加,怀恨在心。 只是他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高家其他人的对手,所以他在发觉河神庙里的桃木盒子的神奇后,就想方设法,把桃木盒子给偷了出来。 此后他就在野狗村,潜心研究桃木盒子,并且把野狗村的居民拿来当研究对象,经过数月之久,终于让他研究出了使用桃木盒子的法子。 于是在他回到高家之后,高家那位正牌的继承人,很快就离奇暴毙。 在此之后,高山岳更是逐步控制了高家,至于高家的长辈以及年轻一代,陆续出了意外,不是离奇毙命,就是神秘失踪。 高山岳悄无声息地扫清了一切障碍,顺利成为了高家的掌舵人。 “要是让那些废物掌管了高家,那就完了!”高山岳指着灵牌厉声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真是混账!”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当继承人?现在你们的下场,都是你们活该,都是活该!” 高山岳骂着骂着,又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突然间望着地上那些大大小小孩子的尸体大哭起来。 “这些孩子多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 哭了一阵,又指着头顶道,“不过他们死了,那是为了我们高家,都是值得的!” 高山岳的这一番话,让人毛骨悚然。 之前我看到高若梅带着这些孩子的尸体进来的时候,看到那高山岳哭得如此伤心,一度还以为,真是什么仇家找上了高家庄,斩尽杀绝,连高家的这些孩子都不放过。 可如今看来,对这些孩子下死手的,却根本就是高山岳! 这个人,亲手把他们高家的这些根苗,尽数斩绝! 如今在高家,除了高山岳和高若梅这兄妹俩之外,那就真是一个不剩! 可偏偏就是这人,面对这些孩子的尸体又哭得死去活来,这一股疯癫的劲头,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高家断子绝孙了,我们高家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高山岳大笑着猛捶胸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看着怪异无比的高山岳,我只觉越发不对劲,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当初高山岳和许韵如在野狗村偶遇,两人相好之后,许韵如怀上了身孕。 可许韵如那一胎,明显不正常,哪怕是十年之后产子,生下来的也不像是个活婴。 也就是说,高山岳已经是不能正常生育了,这很可能跟那个桃木盒子有关。 高山岳不能生育,那么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再有子嗣,如今高家的这些孩子又被他尽数斩杀,那么这就意味着高家是真正的断绝香火。 可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如果说他想要掌握高家,成为高家的掌舵人,这还可以理解,但他把高家的香火斩绝,那又是为了什么? 正寻思着,只听高山岳又哭又笑,捶胸顿足,声音越发高亢。 而厅内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却又不敢稍动,场面着实古怪。 我回头伸手在花娘头上拂过,手中瞬间多了一缕头发。 花娘圆睁着双眼,有些疑惑,却是不敢有任何动弹。 我捻起一根头发,默诵咒文,手指一挑,那根发丝顿时如同活物一般,从花娘的右耳钻了进去。 花娘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三根发丝分别贯入庞大海和丁家兄妹耳窍之内。 之后又取了两根发丝,放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耳边,看着他们。 如果两个人有丝毫抗拒的意思,我就立即收回。 不过二人在看了丁家兄妹俩一眼后,虽然满脸紧张,却并没有抵触。 我催动咒语,两根发丝哧溜一声钻进了姐弟俩的耳窍中,两人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浑身哆嗦了一下。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保命为上。”我低声对六人说了一句。 眼看着大戏即将开场,到时候局面千变万化,就不一定能顾得上。 庞大海、花娘和丁家兄妹俩立即微微点了点头,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脸色苍白,也跟着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那高山岳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又哭又叫,情绪越发激烈,整个人手舞足蹈,如同跳大神一般。 再加上这倒垂的招魂幡,重重叠叠的高家灵牌,满地的尸体,让这一切都显得极为诡谲。 反观那狗道长和阴阳脸,二人面沉如水,如同两头恶狼般,紧盯着高山岳的背影,似乎随时要发动致命一击。 第256章 破土而出 “拿下!” 突然一声低喝打破了这种沉寂,首先发动的赫然是以张宁英为首的风水协会众人。 只见张宁英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盏巴掌大小的莲花灯,散发出橘黄色的灯光,火光温暖,似乎将周边的森森寒气给驱散了开来! 随着她一声“拿下”,在她身后的七人立即有两人手捏法诀,齐齐向前踏出两步。 二人的神情紧张无比,显然是怕自己步了之前那人的后尘,脸上浮现黑色怪纹,暴毙而亡。 不过随着二人踏出一步,莲花灯的火光闪耀了一下,光芒笼罩在二人身上,两人却是毫发无伤。 想必这件莲花灯是某种破禁护身的法器,张宁英在此时拿了出来,护住了众人。 眼见踏出一步的二人没事,剩下的五人也是精神大振,立即随后跟上,七人齐齐向着还在跪地哭灵的高山岳围了过去。 “杀!”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冷森森的低喝。 这一声喝,却是来自狗道长。 见张宁英的莲花灯破了禁制,红灵会众人终于也按耐不住,紧跟着风水协会众人出手。 随着狗道长一声令下,数道人影齐闪,从四个方向朝着高山岳围攻而上。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赏药大会的宾客,但却都是听从狗道长命令行事,很显然都是蛰伏进来的红灵会众。 这么多人齐齐出手,可跪地哭灵的高山岳却是无动于衷,依旧背对着众人在那又哭又笑,甚至于声音越来越高亢尖锐,如同疯癫! 可就在众人即将合围的一刹那,突然红影爆闪,嗤嗤作响。 无数道红色丝线激射而出,几乎瞬间贯穿了众人的身体! 围攻高山岳的这么多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红色丝线,如同刺猬一般,而红线的另一端,却是握在了一个清冷窈窕的人影手里。 高若梅! 原本气度温婉的高若梅,此时神情冷漠,手中牵引着红色丝线,围攻高山岳的那些人,在她手里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短暂的死寂过后,众人这才惨叫出声。 “原来是你!” 张宁英大叫一声,身形一闪,就朝着高若梅疾扑而去。 身形如箭,手中寒芒闪烁,挥动匕首斩向红色丝线! 然而匕首虽然斩中丝线,却是斩之不断。 高若梅屈指一弹,红色丝线顿时绷如弓弦,发出嗡的一声! 那被红线牵引的众人,顿时惨叫一声,鲜血纷飞! 张宁英收了莲花灯,双手反握匕首,身形如同陀螺般旋转着斩向高若梅,速度齐快,逼得高若梅往后避开了一步。 “还不动手!”狗道长冲我大喊了一声。 只见人影闪动,又有一批人朝着高山岳围杀了过去,被高山岳身边的护卫拦下,双方立即展开了厮杀。 “动手!”狗道长再次冲着我喝道。 我不为所动,扫了厅内一圈,只见此时张清明和那位冷面相师孙布衣,都退在角落里,似乎正在审视当前的局面。 另外还有十数人,站在那里按兵不动,这些应该都是红灵会众。 厅内厮杀声响成一片,唯独那高山岳却是旁若无人,依旧在跪地哭灵,情绪似乎越发激动,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如同跳大神一般。 看着他那癫狂的背影,我忽地生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来。 这高山岳究竟想干什么? 无数种念头在脑海中急闪而过。 河神庙、桃木盒子、七巧香、养灵阵、尸山血海、哭灵、癫狂…… 这一切种种,意味着什么? 我心念一动,忽地在手中捏了一颗石子,屈指一弹,朝着那高山岳的背心打出。 只听嗤的一声响,石子破空飞出,激射而去。 忽地有一名护卫直扑过来,伸手疾抓,却是被石子洞穿手掌,带起一团血雾,直射高山岳后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在痛哭流涕的高山岳忽地反手一抓,将石子抓在手中,捏成粉碎,同时仰天尖叫了一声。 那一声叫,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愤怒和怨恨,甚至将夜空中盘旋的鬼哭声都压了下去。 “埋骨地,尸王补心阵……原来是尸王补心阵!”突然间一个沙哑的惊声叫道。 循声望去,只见在宴客厅的门口缩着一人,正是那位湘西的赶尸人刘瘸子。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遁到了门口,看起来像是准备随时要溜出去,此时却是满脸惊恐,神色骇然。 “什么尸王补心阵?”张清明和孙布衣齐声问道。 “你们不懂,那是……那是尸门流传下来的一种奇门法阵!”刘瘸子声音发颤,“尸王补心,尸王补心……你们知道为什么会叫尸王补心,尸王又哪来的心……” “你说清楚一点!”孙布衣冷声喝道。 刘瘸子指着高山岳疯癫的背影,颤声道,“这……这整个白茶山庄,就是一个尸王补心阵,那高山岳就是……就是尸王,他这样又哭又叫,故意把情绪拉到极致,就是……就是在补心!” “高山岳明明是活人,怎么会是尸王?”张清明皱眉问。 “我不知道!”刘瘸子摇头,“但这肯定是尸王补心阵……我不可能看错,整个山庄的所有人,包括咱们,包括高家的这些个孩子,全都是用来填充尸王补心阵的!” “这个白茶山庄,就是埋骨地!高山岳不仅要杀光我们所有人,也要屠尽他的所有血亲,将情绪催动到极致,从而断情绝性!” 虽然刘瘸子所说,让人匪夷所思,但一切的逻辑似乎都对上了。 难怪这白茶山庄里会充斥着巨量的七巧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养灵阵,可这养灵阵又跟丁家兄妹俩认知中的不同。 原来是用来养尸的! 而高山岳如此疯疯癫癫地哭灵,就是为了将本身的情绪催发到极致,从而形成“尸王补心”的格局。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狗道长大喝一声。 “今天大家想要活命,只能一起破了这鬼阵!”阴阳脸也跟着厉声道。 刘瘸子朝门外看了一眼,却是始终不敢跨出去,咬牙说道,“这真要是尸王补心阵,咱们全都得做了肥料,除非是把尸王给除掉!” 随着刘瘸子这一声喊,突然间地面剧震,似乎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第257章 尸香蛇柳 “养灵阵动了,好浓烈的七巧香!” 在我身后的丁坚丁柔兄妹俩突然间惊呼了一声。 “你们自己保命。”我低声说了一句,当即大袖一挥,向前跨出,扬声道,“想活命的,一起杀过去!” “不错,杀!”狗道长和那阴阳脸立即高声应和。 厅内其他人,包括避在角落里的张清明、孙布衣以及刘瘸子迟疑片刻,也纷纷合围而上。 就在这时,地面连番剧震,咔咔作响。 我忽地脚下移位,向着边上避开,只听咔嚓一声,地板破裂,一道细影破土而出! 这赫然是一条赤黑色的藤蔓,比手指略粗,上面缠绕着碧绿的细长叶子,不停地蠕动扭曲,如同缠绕着无数的小蛇。 这一根藤蔓的出现,如同一个信号一般,转眼间地面纷纷破裂,更多的藤蔓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极快地生长,升上半空。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在这些从地下钻出的藤蔓之上,还悬挂着一团团的黑影。 那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具具干瘪的尸骸,被绿的叶子缠绕着,晃晃悠悠地挂在空中。 这些尸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体早就风干了,但面目还是栩栩如生,甚至能清晰地看出这些人死前的惊恐神态。 “这是……高老庄主!” 张清明盯着一具尸体骇然失声。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挂在藤蔓之上,整个人皮包骨头,肌肤干瘪,只是眉目之间跟那高山岳却是有几分相似。 听张清明称呼对方为“高老庄主”,那想必就是前一任的高家庄掌舵人,也就是高山岳的父亲。 据说这位高老庄主在把高家庄传给高山岳之后,就离开了高家庄,从此音讯全无,谁知早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只听张清明又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姓高的,很显然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高山岳的兄弟姐妹或者叔伯父辈。 在传说中,这些人或是死于意外,或是离奇失踪,没想到他们的尸体,全都被挂在这里,当成了肥料。 而高山岳费尽心思,用整个白茶山庄布置养灵阵,填充无数尸骸,要养的显然就是这一株诡异的藤蔓。 突然间,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了开来。 “尸香!是尸香!这到底什么东西?”刘瘸子颤声叫道,随即接连将几道黄纸符箓贴到额头和胸前。 其他人也纷纷起咒护身。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看我高山岳,化鱼为龙!” 就在这时,只见那高山岳站了起来,手舞足蹈,脸上满是癫狂之色,冲着满地的灵牌大声喝道。 随着他一声呼喝,笼罩在宴客厅上空的藤蔓,纷纷扭动了起来,挂在上面的尸体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突然间一具尸体像是承受不住,摇晃了几下,呼的一声直坠地面! 这就像一个信号,转眼间,无数的尸体如同成熟的果实,纷纷坠落如雨! 这些尸体还未落到地面,就张嘴发出一声咆哮,灰白色的眼球骨碌碌转动,朝着厅内的所有活人扑了过来。 我一脚踹开砸到我面前的一具活尸,紧接着又有两具活尸分从两面扑上,速度奇快,被他们撞上的桌椅,当即粉碎。 我不避不闪,一把捏住他们的脖子,咔嚓捏断。 只是那东西的脖颈虽断,嘴巴却还在不停地咬合。 我随手扔了出去,环顾四周,只见整个宴客厅内已经蹿满了活尸! 这些活尸,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远比一般的活尸要强得多,一股脑地蜂拥而上,转瞬间就有一人被活尸扑倒在地,撕咬成了碎片。 高山岳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在他周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活尸,当真是如同尸王一般,被众星捧月。 “快呀,先拿下高山岳!” 伴随着狗道长一声大喝,众人齐齐向着尸堆中的高山岳杀去。 “杀!”我吼了一声,却转向相反方向大步走去。 此时那张宁英身上已经扎满了红线,血迹斑斑,那高若梅却是形同鬼魅,身影在张宁英四周不停游走。 每转一圈,张宁英身上就溅出一圈血花。 “闪开!” 我大步往前,撞开冲上来的两具活尸,拔出桃木剑,向着张宁英当头斩去! 只听嗤的一声响,扎进她体内的红线,被桃木剑一斩而断。 我接连几斩,将牵住她的红线尽数斩断,横过剑脊,在她肩上一拍,将她送了出去,随即头也不回,一剑削向高若梅的脖颈,随后脚下踏了个步罡,移形换位。 只听红影爆闪,嗤嗤作响,一蓬红线擦着身体飞射而过。 我挥剑反削,将飞出的红线一斩而断。 只见高若梅冷漠的脸忽地出现在眼前,左手捻针,向着我双目疾刺,速度奇快,几乎是一瞬就到了眼前。 我不避不闪,一剑直劈,后发先至。 高若梅也不回头,身体硬生生地向后飘出数米,忽地红影爆现,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飞射而出,朝我疾射而至。 我身形急转,如同陀螺般挥剑旋斩,避开丝线。 高若梅身形如鬼,忽左忽右,忽东忽西,一道道红色丝线从各种诡异的角度不停袭来。 我索性不再移动,只是站在原地,挥剑格挡,护住周身,将注意力分成两份,一小份用来留意高若梅,更多的却是锁定了高山岳那一边。 此时以狗道长和阴阳脸为首的众人,已经围杀了过去。 虽然活尸重重叠叠,但不管是狗道长还是阴阳脸,又或者是张清明、孙布衣、刘瘸子,以及剩下的那些个红灵会众,都不是寻常庸手,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已经杀到了近处。 “万法玄明!” 狗道长突然大喝一声,掐诀起咒,朝着高山岳一指。 只听嗤嗤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发出一连串的爆鸣声。 高山岳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不停变幻,时而大怒,时而悲戚,时而狂喜……如同变脸绝技一般,变幻无方。 只是随手一挥,就听到轰的一声,狗道长的法咒被对方轻易给震散,无数的藤蔓如同万千活蛇,霍地转过头来盯着众人! 第258章 通灵尸眼 “这……这是尸香蛇柳?”只听到张清明骇然叫道。 伴随着诡异藤蔓纷纷昂起头来,一股浓烈的尸香铺天盖地。 我听得心中一凛。 难道当初河神庙中的桃木盒子里,装的就是这尸香蛇柳的幼苗么? 关于尸香蛇柳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东西本身长在最幽暗的古墓之中,叶形如蛇,散发出浓烈的尸香,一旦有活物靠近,就会被其捕获,作为养料。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的确跟传说中的尸香蛇柳颇为相似。 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说尸香蛇柳也是极其罕见的一种邪物,但要说能让哑婆婆如此珍而重之地供奉在我师父的娘娘像前,却又有些牵强。 正寻思间,眼前红影疾闪,嗤嗤作响,高若梅双手翻飞,无数根红色丝线朝我面门疾射而来。 我挥动桃木剑一圈,将袭来的红线尽数圈到一起。 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爆鸣声传来,只见狗道长等人施展法咒,齐齐朝着高山岳围攻而去。 可高山岳只是负手而立,身形未动,却把所有袭来的法咒消弭于无形。 凝神看去,就发现在他身周似乎隐隐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青气,任何法咒打到这层青气之上,就像是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发出轰然爆鸣。 “呵呵呵呵……” 高山岳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突然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抬起左手向前一抓。 在他正前方的一人,顿时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呼地向他飞了过去。 “不要!” 那人骇然惨叫,急忙在空中结咒施法。 可法咒刚施展到一半,高山岳五指一拢,那人顿时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 无数藤蔓呼啸而下,瞬间把那人的尸骸给卷了去,在半空撕扯成碎片。 这恐怖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想活命的,杀!”只听到狗道长大喝一声,众人在惊惧之下,纷纷跟着出手。 一时间符箓纵横,法咒呼啸,然而在触到高山岳身周那一层青气时,尽数都被挡了下来。 我一边挥剑挡下连绵不绝袭来的红线,一边凝神去看高山岳身周的那层青气,就发现这一层青气似乎是从他的脚下直冲而上,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而且这层青气,似乎和那些藤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能近身格杀,一起上!”狗道长厉声呼喝道。 只不过无论是张清明还是孙布衣,亦或是刘瘸子,都并未为其所动,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这三人显然都不是傻子,估计已经看出了狗道长等人的不对劲,谁也不肯在这种时候去强出头。 “这个时候不同心协力,你们难道都想死么?”狗道长大怒。 只不过呼喝了半天,张清明等三人也不为所动。 至于我这边,随时有可能被高若梅给用红线扎死,哪有空?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齐心,那真是找死!” 阴阳脸大喝了一声,率先朝着高山岳疾扑而去。 “杀!”狗道长厉喝一声,带着其他红灵会众,也紧跟着围攻而上。 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三人见状,稍一迟疑,也跟着纵身而上。 可就在这时,那些诡异的藤蔓上的叶子上,忽地睁开了一双双漆黑细长的眼睛! 霎时间,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空中。 “啊!” 被这些诡异的眼睛一照,原本疾冲过去的众人,顿时惨叫一声滚到在地,就连张清明等三人也不能幸免。 唯独两道身影,在眼睛的出现的瞬间,忽地炸成了两团黑烟。 这二人正是狗道长和阴阳脸,两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遁身而出后,立即退到一旁,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怪异的眼睛,就觉得浑身血液翻腾不休,浑身肌肤如同针刺,立即转开目光。 眼见面前红影疾闪,一蓬红线再度激射而来,我挥剑一圈,将红线尽数斩断,同时身形疾闪而上。 高若梅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向旁遁去,只不过她在我身边疾攻了那么久,身法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了,被我一剑横拍,啪的一声抽在左边脸颊上。 在她身形踉跄之际,又是一剑横拍,击在她右脸上,同时飞身而上,一把锁住她的脖子,将其顶到墙上,发出轰的一声。 “不是尸香蛇柳,是……通灵尸眼,是通灵尸眼啊!” 只听到刘瘸子颤声大叫起来,声音中既充满了恐惧,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激动,“千万别看!千万别看!看了就会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 我左手一翻,将一枚在来之前制作好的御灵钉打入高若梅头顶。 灵门秘术,灵御! 高若梅眼睛一闭,随即睁开,瞳孔变得漆黑。 我则闭上眼睛,退到一旁靠墙坐下,双手结咒施法。 刘瘸子刚刚说“千万别看,看了就会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恐怕他只说对了一半! 不管是当初的野狗村村民,又或者是高家人或者是那位张邈大师,应该都是中了这通灵尸眼的蛊惑而死。 甚至但是在河神庙,周泰和吴敏夫妻俩只是遇到了被蛊惑的张邈大师,就被他身上的通灵尸眼给蛊惑,之后以为自己是黄皮子成精,甚至做出了吃人的事情,被毁了一辈子。 所以刘瘸子说的“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是对的。 可难道不去看,就不会被蛊惑了? 那也未必! “汪汪汪,汪汪汪……”忽然听到一阵诡异急促的狗叫声。 可这宴客厅里哪来的狗? 再仔细一听,却发现这声音像极了刘瘸子。 我心中一沉,显然被我料中了,不去看根本避免不了被蛊惑,此时的刘瘸子已经沉沦在了幻境中,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 我轻吁一口气,微微睁开了双眼。 虽然在半空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照耀下,周身肌肤如同针扎一般,但魂魄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那就说明赌对了。 有了周泰吴敏的前车之鉴,在进入白茶山庄之前,我就做了很多针对“蛊惑之术”的防备。 只是后来在见到高山岳和高若梅兄妹俩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二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虽说兄妹由于血脉关系,气息相似也是正常的,但这二人的情况却跟常人不同。 所以我一开始就选中了对付高若梅,倒不仅仅是替沈青瑶那位师兄报仇,还他个人情,更是为了先拿一手牌在手里。 直到通灵尸眼睁开了眼睛,当在场所有人都被尸眼灼伤之际,唯独高山岳和高若梅却是毫发无损。 这就让我更加确定了这兄妹俩,是在场唯二可以免疫尸眼之人。 那么,就可以用上了灵御。 第259章 降临 通灵尸眼之所以能对人造成蛊惑,必然是针对魂魄,而在灵御的加持之下,我和高若梅的魂魄紧密相连。 也可以说,高若梅的魂魄此时就挡在我的魂魄之前,作为我的护身符。 高若梅的魂魄不受影响,自然也就不会波及到我。 放眼看去,只见空中藤蔓舞动,一只只诡异细长的眼睛密密麻麻。 刘瘸子趴在地上,不停“汪汪汪”地叫着,张清明和孙布衣两眼无神,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空中,显然也已经堕入了蛊惑之中。 至于其他的红灵会众,全都已经滚倒在地,一边发疯似的大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脸皮,竟然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那狗道长和那阴阳脸倒在地上,身上散发着一缕缕的黑气 “哈哈哈哈,你们红灵会这些杂碎,盯了我高家这么久,真是找死!” 高山岳脸上的神情依旧在不停变幻,而且变得越来越快,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红灵会暗中的布置,早就已经被这姓高的察觉,只不过对方故作不知。 “主人,这些新鲜的血肉全都是供奉给您的,您快来品尝!” 高山岳在癫狂的大笑声中,忽地转身向着那通灵尸眼跪了下来。 只见那半空中无数双眼睛,齐齐眨了一下。 “主人,请您降临!请您降临在您的奴仆身上!” 高山岳不停地磕头跪拜,虔诚祝祷,同时把衣服撕裂,露出了上半身。 只见他的前胸后背上,都用纹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殷红如血,尤其是胸口位置,还纹着一只细长的眼睛,跟那通灵尸眼别无二致。 这让我想起了红灵会的鬼眼图案,两者虽然都是眼睛,但样子却是截然不同。 “他想让通灵尸眼上身!快阻止他,快阻止他!”原本在汪汪大叫的刘瘸子,突然尖声叫道。 在他的额头隐隐出现一道诡异的符咒,如同燃烧的火焰,显然就是这一道符咒让刘瘸子清醒了过来。 “尸王补心阵……用整个白茶山庄的人来献祭,原来都是为了让通灵尸眼降临,不能让他……”刘瘸子惊惧地大叫。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额头的符咒就一阵扭曲模糊,如同被水洗一般骤然消散。 刘瘸子的表情一僵,又趴回地上开始汪汪大叫。 “主人您快降临……”高山岳一阵阵的祈求声响彻夜空。 只见半空中那一只只眼睛,瞳孔诡异地开始转动。 高山岳大喜过望,更是加快了磕头的速度,祈求声也是越来越响。 就在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狗道长和阴阳脸突然齐齐坐起,身上黑气蒸腾,将两人包裹其中。 两人挥手连掷,只见白光疾闪,那赫然是一枚枚的白骨钉,被他们射了出去,打在通灵尸眼的一根根藤蔓上。 被白骨钉打中,那些如同活蛇般的藤蔓顿时颤抖了一下,僵硬在半空。 原来那狗道长炼制那么多白骨钉,就是用在这个上面。 白骨钉有极强的封镇效果,哪怕通灵尸眼,在如此多的白骨钉镇压之下,一时间也被封住了。 “找死!”高山岳的祈祷被骤然打断,顿时怒火冲天。 他起身回头,双手一抓,顿时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 狗道长和阴阳脸大惊,急忙结咒奋力抵御。 我手指一圈,静立在面前的高若梅立即身形一闪,朝着高山岳的疾掠而去,朝着他的后背打出一蓬红线! 高山岳目光一闪,左手一挥,狗道长和阴阳脸顿时腾空而起,朝着边上飞了过去,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右手向后一抓,抓住打来的红线。 我捏了个法诀,高若梅移形换位,避开这一抓,疾闪到一旁。 狗道长和阴阳脸再度围攻而上,和高若梅形成夹击。 就在这时,忽地一只手从地下钻出,抓住高山岳的脚踝。 “起!”高山岳大喝一声,左腿抬起。 顿时一道人影被他从地下拔了出来。 那人脸色惨白,嘴唇乌黑,赤着的上半身同样纹满了怪异符咒。 这不是别人,正是那失踪的曹永贤。 不过此时的曹永贤,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已经是完全变成了一具阴尸。 就在他破土而出的瞬间,双手一箍,死死地箍住了高山岳的腰。 狗道长和阴阳脸趁势疾攻而上,我控制高若梅,飞射出一蓬红线,疾射高山岳面门。 忽然间又一道人影从地下钻出,腾空而起,手握一柄巨斧,直斩高山岳面门。 在四人夹击之下,高山岳却是面不改色,反手往上一托,竟然以手掌硬生生地架住了那一斧子。 高若梅的红色丝线打中他的左肩,狗道长和阴阳脸结印打在他的后背,可三者合力之下,高山岳只是身形微晃。 “一群杂碎!”高山岳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那一枚枚钉在藤蔓上的白骨钉,竟然缓缓地倒退而出。 狗道长和阴阳脸大吃了一惊,急忙将身上剩余的白骨钉再次打出。 就在这时,半空中那一只只眼睛突然齐齐眨了一下。 “啊!” 狗道长和阴阳脸惨叫一声,捂着脸滚倒在地。 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黑气骤然消散,七窍齐齐淌血,二人急忙拿出三道符箓,疯狂地往身上贴。 此时还能站住的,除了高山岳之外,就只剩下曹永贤和高若梅,以及那个手握巨斧之人。 高若梅且不去说,曹永贤作为阴尸,自然是不受通灵尸眼的蛊惑,而那手握巨斧之人,赫然跟曹永贤一样,也是一具阴尸。 很显然,曹永贤和这握斧之人,都是红灵会精心准备,用来应对通灵尸眼的。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阴尸是绝对不会受到影响的。 红灵会的目标,应该是想用这两具极为强力的阴尸来对付通灵尸眼,可现在看来恐怕他们还是低估了高山岳以及通灵尸眼的恐怖。 我手指一引,正要控制高若梅转移,谁料高山岳的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高若梅身后。 随着一抹血光暴现,一只手掌毫不犹豫地从高若梅的胸膛贯穿了出来。 “哈哈哈哈!”高山岳将血淋淋的手掌从他的妹妹胸口拔出,发出一阵不似活人的大笑声,状若癫狂,“我要你们死,全都给我妹妹陪葬!” “主人,我已经断情绝性,祈求主人降临我身!” 第260章 镜光 随着高若梅被一抓穿心,我和她的魂魄联系立时断开,立时就觉浑身血液逆冲,肌肤如同针扎。 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烁,千万种声音在耳边低语。 刹那之间,就能让人永堕幻境地狱! 我立即将“护神咒”打入眉心,但在这恐怖的蛊惑之下,哪怕是护神咒,也只能保短短短的三息时间。 一呼一吸,就是一息! 只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滚倒在地的红灵会众,已经被自己抓挠撕扯得血肉模糊,地上溅起斑斑点点的血花。 那狗道长和阴阳脸双手抱着头,忽地发出一声怪叫,摸出匕首,疯狂地朝着自己脸上划去,同时口中虔诚大叫,“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护佑我身……” 随着他们的脸被割开,里面渗出的血却是暗黑色的,蜿蜒下来,竟然形成了一个符咒模样,用来勉强抵御通灵尸眼的蛊惑。 二息…… 我把目光转向高山岳。 只见高若梅已经满身是血地倒毙在地,双目圆睁,淌下一行血泪。 而高山岳一边口中大声祈求主人降临,一边同时对付曹永贤和那手握巨斧的两具阴尸。 这曹永贤在半人半尸的时候,就已经是铜甲尸级别,此时更是又上了一层楼,肉身强横无匹,而那手握巨斧的阴尸,并不逊于他。 在两者的联手夹击之下,哪怕高山岳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忽然间狗道长和阴阳脸双手结咒,突然间同时发出一阵古怪尖锐的咒声。 随着咒声响起,正快速移动中的高山岳陡然浑身一震,如同被重锤砸了一下。 虽然被他硬生生地扛下了,但就是这么一缓,曹永贤那两具阴尸已经合围而上。 巨斧当头直斩! 高山岳避无可避,只能口中大叫“求主人降临”,双手一合,向上疾托,当的一声架住巨斧! 边上人影疾闪,曹永贤如同猛兽般直扑而来,一把锁住高山岳的腰部。 “呼……” 就是现在! “地为坤!” 身形一闪,倏忽出现在三人阵中,桃木剑向高山岳的左眼疾刺。 就在这时,满天密密麻麻的眼睛突然齐齐眨了一下,顿时就觉浑身血液如同沸腾了起来,脑海中被数不清的眼睛给填满,魂魄如同被灼烧一般。 我左手一翻,催动咒语。 “起!” 御光镜在我手中急转,忽地大放青光。 在青光的辉耀之下,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眼睛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急忙闭起。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我挺剑直刺! 高山岳瞳孔猛缩,想要向后疾退,然而曹永贤锁在他腰上,如同挂了万钧巨石,没等他来得及移开,剑尖已经贯入他目中。 血光闪烁! 高山岳怒吼一声,左手抓住桃木剑。 我握住剑柄一震,桃木剑立即从中断成两截,顺势一个斜斩,断剑斩在握着巨斧的那条胳膊上。 随着咔嚓一声,桃木剑粉碎,那条胳膊也是一软,被他握着的巨斧松手坠落。 我顺势抓住巨斧,挥手横掷,巨斧旋转飞出! 如同活蛇般扭动的藤蔓,纷纷被旋转的巨斧拦腰斩断! 随着藤蔓断去,那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就忽地枯萎,化作飞灰,纷纷扬扬地飘落地面。 “请主人降临!请主人降临!”高山岳捂着被刺瞎的左眼,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凄厉尖叫。 看着那满天飘散的飞灰,我忽地心中一悸,抓住旋转飞回的巨斧,朝着高山岳掷了出去。 巨斧急速旋转,带着暴烈的破空声,向着对方迎面斩去! “当!” 就在巨斧即将斩中之际,高山岳忽地一抬手,竟然仅凭一只手,就抓住了巨斧的锋刃。 而此时的高山岳,却是极为怪异,表情不停地变幻,肌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乱蹿,游走他的全身。 “主人降临了!主人降临了!”高山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左眼不停地涌出血水,淌得满脸都是,狰狞无比。 忽然间,他的额头正中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越来越大,竟然变成了一只眼睛! 当那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我只觉魂魄剧震,浑身血液直冲炉鼎! 一个念头疾闪而出! 通灵尸眼降临了,降临在了高山岳身上! 我无限遐想,立即催动御光镜,朝着对方一晃。 高山岳额头的那只眼睛,被青光一照,顿时如同遇到刺目的阳光,下意识地闭了起来。 “地为坤!” 趁着这极短的间隙,身形疾遁而出,右手结“镇尸咒”,朝着高山岳额头拍落! “去死!”高山岳大喝一声,忽地挥动巨斧,朝我疾斩而来。 “水泽隐!” 霎时间,身形一分为四,从四个方向,朝着高山岳合围而上。 高山岳一斧子斩断两道身影,却被我一记手印打在后背。 轰! 只听到一声巨响,高山岳的身形一震,向后踉跄了几步,却又稳稳站住,呼地一斧子斩了过来。 我闪身避过。 这一斧子就斩在了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地面吃了这一斩,石屑纷飞,竟然连绵不断地延伸出了一条恐怖的裂缝! 甚至有被波及到的活尸,直接被斩得七零八落。 我心中微微一沉,在被那通灵尸眼降临后,这高山岳的实力不可思议地暴增,难怪这人如此渴求尸眼降临! “哈哈哈哈!”高山岳癫狂大小,挥动巨斧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绞成粉碎! 我并不应接,左右腾挪,不停闪避,只要发觉高山岳额头的眼睛有睁开的迹象,就立即催动御光镜照了上去,逼得对方重新闭上。 “去死!去死!”大概是那通灵尸眼被迫得几度无法睁眼,连带着高山岳也被激怒得暴跳如雷,怒吼着直扑过来,巨斧疾斩。 我身形接连疾闪,忽地绕到那曹永贤身后。 高山岳的巨斧跟着疾斩而来,曹永贤双手一举。 只听当的一声! 哪怕曹永贤是铜皮铁骨,却也被这一斧子给斩得身子矮了半截! 边上人影疾闪,却是那巨斧阴尸直扑而上,搂向高山岳的脖颈。 高山岳挥拳,后发先至,把那巨斧阴尸一拳轰得倒飞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凝神运气,合身直抢而上,一记手肘撞在高山岳下巴。 轰! 哪怕高山岳此时沉如山岳,也被崩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第261章 开眼 在高山岳腾空的瞬间,又是一脚蹬出,踹在他胸口,对方轰隆一声向后倒飞而出! 我紧追而上,抓住他脱手的巨斧,不等他落地,纵身而上,抡起巨斧向着他额头那只眼睛迎面斩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只眼睛忽地睁了开来。 此时我身在半空,想要施展御光镜却也是晚了,索性破釜沉舟,以锁魂咒锁住魂魄,一斧斩下! 眼看巨斧即将斩落,那只眼睛却是忽地闭了起来,随即从高山岳额头消失。 我心中一凛,立即使了个水泽隐,松开巨斧,化作四道身影遁出。 可就在双脚踏到地面的瞬间,就觉后脖颈微微一痛,有什么东西钻入了我体内。 我立即左手结印,在右掌上一击,向上层层封锁气脉。 “主人!主人您不要走!您不要离开我!” 突然听到高山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不过此时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他,那东西已经顺着脖颈来到我左肩,顺着右臂向着手掌飞快窜动。 只觉掌心一痛,赫然开了一道口子,如同眼皮般分开,赫然睁开了一只细长的眼睛。 我立即以左掌在右掌上一击,以气截气! 那只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忽地又顺着我的手臂向上游蹿。 其实所谓的降临,那不过是说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被这通灵尸眼窃据了身体,一旦失去掌控,那就会彻底沦为通灵尸眼的奴仆。 我连封几处关窍,阻断气脉,那尸眼在我右臂上左冲右突,几次被阻了回来。 “主人快吃了他!主人快吃了他!” 高山岳突然面目狰狞地大吼着,抡起巨斧朝我斩了过来。 此时我几处关窍被封,气息不畅,只能勉强闪身躲避,不过此时的高山岳瞎了一只左眼,身受重伤,通灵尸眼又并未加身,实力大减,几次劈斩,都被我险险躲过。 可这样一腾挪闪避,气息运转加速,就使得结下的层层封锁变得有些摇摇欲坠,已经难以困住那通灵尸眼。 我找准机会,催动御光镜照了过去,可那尸眼藏在我体内,又并未睁眼,就连御光镜也无法奏效。 “拿来!” 忽地听到一声怪叫,正是那狗道长发出的。 他和那阴阳脸赫然齐齐朝着我扑了过来,同时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也是收到号令,左右包夹了上来。 显然这一次红灵会费尽心思,为的就是这通灵尸眼! 原本高山岳是红灵会的目标,如今这尸眼匿到了我身上,反到让我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主人!主人快吃了他,主人快回来!”高山岳大叫着,疯狂地挥动巨斧,追着我斩杀。 那狗道长和阴阳脸满面血污,也是疯了似的,连带着曹永贤等两具阴尸,追着争抢。 眼见那五人迫得越来越紧,我索性将心一横,解开被封锁的气脉,在瞬息之间抢进到高山岳面前,一记开山印打在高山岳胸口。 同时抓住巨斧,旋转掷出,将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斩飞了出去,同时抢身而出,双手捏住狗道长和阴阳脸的脖子。 正要将二人的脖子一捏而断,突然间体内气息乱窜,那通灵尸眼顺着我的手臂急速地向着我头部游蹿而去。 一旦这东西进入我额头,那必然就会受其控制。 我立即凝气阻截,将其拦截在颈部。 这样一来,就让那狗道长和阴阳脸脱困而出,二人神色狰狞,齐齐结咒朝我胸口打了过来。 我在百忙中起了一道护体咒,硬生生地挨了一下,狗道长和阴阳两被护体咒震得倒飞了出去。 可就是这一下,体内气息一动,让通灵尸眼突破了封锁,穿过脖颈,直冲颅顶。 我立即咬破手指,在额头画了一道符咒! 灵门秘术,以血引之! 镇魂咒! 在镇魂咒的加持之下,本来猛冲颅顶的通灵尸眼,如同被火灼烧了一下,猛地向后疾退。 这一退,却是退的过猛,一下子到了我的后背。 只觉那通灵尸眼忽地开始疯狂地左冲右突,但只是短短地瞬间,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要不是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就在那里,甚至都让我以为这玩意儿已经脱体而去。 可奇怪的是,那通灵尸眼就停在我的后背靠右肩的地方,再也没动过。 “不要……不要……主人,主人!” 高山岳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从地上爬起,朝着猛冲而来,但冲到一半,却是忽然抱住头痛苦地哀嚎起来,扭头向外飞奔了出去。 我此时周身气息混乱,也只能先专心将气息归拢。 “快杀了他,拿尸眼!” 随着一声大喝,那狗道长和阴阳脸再度疾扑而上。 我正好将气息收拢完毕,挥手一挡,二人齐齐倒飞而出,撞在墙上。 “走!” 阴阳脸尖叫一声。 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听到号令,立即向着门外飞遁而去。 两具阴尸我不管,但见那狗道长和阴阳脸要走,却是由不得他们,一个闪身追上。 二人本就身受重伤,在惊惧之下,又有些方寸大乱,顿时被我捏住脖子给抓了回来。 我看了一眼四周,整个宴客厅内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随着那些藤蔓枯萎化为灰烬,那些活尸也早已经纷纷倒地不起,至于厅内的剩下的活人,像张清明、孙布衣、刘瘸子、张宁英等人,此时都早已经昏死过去。 在一个角落里,还找到了庞大海、花娘以及丁家兄妹和陈家姐弟等人。 这六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贴了一道符箓,跟其他人一样都昏迷不醒,虽然几人都是伤痕累累,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我把那狗道长和阴阳脸拎到一边。 “你们的红灵老母长什么样,有没有比癞蛤蟆好看一点?”我淡淡地问。 “你敢亵渎红灵老母,罪该万死……”那阴阳脸勃然大怒,尖声骂道。 我手下用力,咔嚓一声捏断了他的脖子。 尸体晃了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你说呢?”我看向狗道长。 第262章 妖花 “红……红灵老母……”狗道长看着阴阳脸倒下的尸体,紧咬着牙关,“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目光一沉,抬手就朝他头顶拍了过去。 “癞蛤蟆!红灵老母是癞蛤蟆!” 就在手掌快要触及对方头顶之际,那狗道长突然尖声大叫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们家红灵老母长这么难看?”我收住手,似笑非笑地问。 “是……是长得特别难看,就……就比癞蛤蟆还难看!”这亵渎红灵老母的话一出口,那狗道长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什么难听就说什么,一发不可收拾。 “哦。”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要是被你们家红灵老母听到了,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狗道长哆嗦了一下,双手不停地发抖。 我也没继续往下说,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这些人都是你们红灵会的?” “有……有一部分不是。”狗道长神情萎靡地答道。 这其中果然混进了大量的红灵会众,除了庞大海他们,以及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等少数几人外,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红灵会的人。 这一下子,进入白茶山庄的红灵会众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了。 “你们在济水城蛰伏那么久,就为了那通灵尸眼?”我问。 “是。”狗道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这高山岳将通灵尸眼养在了山庄里,虽然……虽然神不知鬼不觉,但红灵老母……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老母的法眼……” “全知全能?”我一阵好笑,“那你刚刚还骂她是癞蛤蟆,那不是完了?” 狗道长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四处张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继续说。”我淡淡道。 狗道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我要是好好配合,能不能活命?” “这个……”我考虑片刻,冷声道,“看我的心情。” “我一定好好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狗道长连连作揖,忙接着道,“那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一旦降临到高山岳身上,那就会祸害苍生……” “降临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他问。 “降临……”狗道长解释道,“据说这通灵尸眼是在极阴极暗之地生出来的一种……一种妖花,能蛊惑众生,当这妖花得到血肉供养,长大成熟之后,就会结出一颗种子,那才是真正的通灵尸眼!” “这颗种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各种飞禽走兽或者人的身体,成为其主宰,这也就是所谓的降临。” “那高山岳费尽心机,用无数人的血肉之躯,秘密将这妖花养大,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通灵尸眼降临到他身上。” “所说他会因此成为妖花的奴仆,但他也会因此得到极为恐怖的力量!” “只不过这妖花实在太过邪门,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过不多时就得崩溃毙命,高山岳为了能承受住尸眼降临,这才利用白茶山庄布置了一个尸王补心阵。” “这阵法里面的尸王,不是别的,就是他自己,他是拿自己当尸王在炼。” “真要说起来,这高山岳也是个人才,居然……居然被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偏门的路子,而且还真被他搞成了。” 听这狗道长说到这里,很多疑团总算是迎刃而解。 难怪高山岳一直大喜大悲,情绪极端激烈,甚至亲手诛杀高若梅这个亲妹妹,为的就是断情绝性,配合尸王补心阵来迎接尸眼降临。 “你们倒是知道得挺清楚。”我看了一眼那狗道长。 “是……”狗道长忙点头道,“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得知这高山岳暗中偷养通灵尸眼这种至邪之物,为祸天下,就让我们将其除掉,拯救苍生!” 我嗤的笑了一声,“把妖花除掉?” 狗道长愣了一下,“是……是把高山岳除掉,至于……至于妖花,得带回去。” “带回去自己用。”我哦了一声。 “不不不!”狗道长急忙摇头道,“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老母让我们把妖花带回去,是要把妖花封镇,避免妖花为祸天下!” 见我不以为然,那狗道长又急声道,“世间大劫将至,必将生灵涂炭,红灵老母悲悯世人,这才降世显灵,普度众生,我等跟随在红灵老母麾下,为的就是挽救苍生!” “这么高大上?”我诧异。 “是!”狗道长神情虔诚无比,“只有红灵老母,才能让咱们度过此劫!” “什么劫?”我问。 狗道长脸皮抖了抖,大有惊惧之意,颤声道,“是……是众生鬼宴!到时候大地为餐盘,咱们人为鱼肉,被众恶鬼分而食之!” “红灵老母怜悯世人,这才显灵,给咱们指点迷津!” 这也就是海天士那卷《众生鬼宴图》上描绘的内容。 “这一次大劫,在三百多年前出现征兆,却是应在了当下!”狗道长声音有些发尖,其中夹杂着无尽的惊恐,嘴里喃喃自语,变得有些神神叨叨起来。 “你们家红灵老母全知全能,那有没有算到你们会全军覆没?”我把话题拉回来。 狗道长有些激动,“红灵老母算无遗策,本来绝对是没问题的,只可惜临时出了变故,以至于……以至于……” “什么变故?”我心中一动。 “本来通灵尸眼兹事体大,我们集结了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连圣女都会亲临,绝对万无一失!”狗道长道。 “圣女?”我有些疑惑。 “圣女就是红灵老母选定的人,平常都是由圣女来传达红灵老母的旨意。”狗道长神色恭敬地道。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这狗道长口中的圣女,估计就是曹永贤的那位姑奶奶,也就是曹雪蓉的亲生母亲曹凌霄。 这曹凌霄本来打算亲临白茶山庄,显然对通灵尸眼之事极为看重。 只不过相比通灵尸眼,海天士的事情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当时在最紧要的关头,海天士的棺材被我用银簪射穿,甚至伤到了海天士的本体,这自然是完全打乱了曹凌霄的布置。 第263章 麻姑献寿 为了救海天士,曹凌霄哪怕有在重要的事情都得先丢在一边,当然就无暇顾及白茶山庄。 这样说起来的话,唉,都得怪我。 果然,就听那狗道长道,“就在不久之前,红灵会突然出了大事,以至于圣女无暇分身前来。”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忙解释道,“至于是什么大事,那我可不知道,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你们就只有这点人手?”我其实一直有些疑惑。 这通灵尸眼既然对红灵会如此重要,而且对方在济水城苦心经营了如此之久,按理说应该会布置得天衣无缝才对。 可事实上,红灵会处处被动,一直就在被高山岳给牵着鼻子在走,甚至狗道长和阴阳脸带进来的人手,虽然不能说少,但也绝对说不上多。 这很是有些蹊跷。 “本来绝对不止。”狗道长摇头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们准备动手前夕,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 我发觉,说到“芭山鬼雨”四个字的时候,这狗道长的声音明显哆嗦了一下,似乎对此极为恐惧。 “芭山鬼雨?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们搞出来的?”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不不!”狗道长急忙否认道,“那怎么可能,这……这芭山鬼雨……芭山鬼雨……” 说着,喉咙不停耸动,咽着口水,双手微微发抖,看起来无比紧张惊惧。 “怎么?”我盯着他问。 “红灵老母显灵的时候,就曾经留下一条箴言,众生鬼宴,世间大劫将至,至于何时劫起,必有两个征兆。”狗道长颤声道。 我问他,“什么征兆?”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狗道长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惊恐地道,“只要出现这两个征兆,那时就大劫将起!” “这是红灵老母在百多年前留下的箴言,可如今全都应验了,全都应验了!” “正因为突然发生芭山鬼雨,圣女不得不从这边抽调了一部分人手进入芭山,这事情实在太大了,实在太大了……” 我见那狗道长浑身哆嗦,目中尽是惊骇之意,又问,“关于芭山鬼雨,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我实在不清楚。”狗道长摇头,声音直发颤,“不过这肯定是大劫来临的征兆,当初……当初我加入红灵会的时候,就日夜谨记红灵老母赐下的这条箴言,可没想到真的……真的出现了……” “那麻姑献寿又是什么?”我沉默片刻问。 狗道长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高山岳得到通灵尸眼的时候,那尸眼是被封镇在一个桃木盒子里的。” 我听得心头一动,却并未打断他。 只听他接着道,“可笑这高山岳孤陋寡闻,无知的很,只知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却不知那只盒子才是绝世宝物!” “那只盒子,其实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传说中麻姑献寿,就是献的这一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我连看了那狗道长好几眼,见他说话之际,一脸虔诚,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所谓的麻姑献寿,在民间有许多传说,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倒也没什么太稀奇的。 麻姑,在民间又被称为寿仙娘娘,修道于麻姑山,形象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后来给女性祝寿的时候,经常会赠送麻姑像,也就逐渐有了麻姑献寿的传说。 可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麻姑献寿,献的竟是一只万寿无疆八宝匣,而且这只八宝匣,居然还是曾经供奉在我师父神像前的一只桃木盒子! 这也未免太过离奇。 “难不成这什么八宝匣,是有人从麻姑娘娘手里偷来的?”我压住心中的震愕,故意讥笑着问道。 “这……这当然不可能!”狗道长急忙解释道,“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是有人从麻姑娘娘的墓里带出来的!” “麻姑娘娘不是神仙么,还有墓?”我嗤笑道。 “这……”狗道长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这麻姑墓确实是存在的,或许是当初麻姑娘娘得道成仙后,给自己造了一座墓,就当是自己已经死了。” 关于神仙之说,历代都有,但不像那些鬼祟精怪,其实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就譬如这位民间传说钟的麻姑娘娘,也可能确有其人,但对方或许只是在麻姑山修行的一位高人,只是被后人口口相传,逐渐成了传说中的寿仙娘娘。 “那麻姑墓在哪?”我问。 “在麻姑山上。”狗道长道,“不过这麻姑墓……诡异无比,并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当年那么多进去找麻姑墓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 “有人进去过麻姑墓?”我看了他一眼。 “是,据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人在麻山发现了麻姑墓,吸引了不少人进去,只不过当年这事十分隐秘,知道的人不多。”狗道长道。 “知道的人不多。”我笑了笑,“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这些都记载在红灵会的宝卷里,我因为负责通灵尸眼之事,有幸翻阅过这些资料。”狗道长急忙解释道。 “你说进麻姑墓的人都死绝了,那什么万寿无疆八宝匣,又是怎么从墓里出来的?自己飞出来的?”我不置可否地问。 狗道长赶紧道,“进麻姑墓的人是基本上死绝了,但还出来一个女人,就是她带出了万寿无疆八宝匣!” 我听说带出八宝匣的是一名女子,不由得心头一震。 难不成这名女子,就是师父? “那女人是谁?”我定了定神问。 “这个不知道。”狗道长摇头道,“当时宝卷上记载的非常简单,只说是一名女子,但对方的年龄样貌或者是其他什么,都没有任何描述。” “既然是这样,那又是谁看到的?”我问。 “这个……不清楚。”狗道长低头道。 我心中念头急转,如果真如这狗道长所说,当初供奉在河神庙中的那个桃木盒子,就是从麻姑墓里被人带出来的万寿无疆八宝匣,那么这个带出宝匣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师父,又或者是哑婆婆。 第264章 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看来你在红灵会的地位不低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让你看到。”我冷笑了一声道。 狗道长额头冷汗涔涔,慌忙解释道,“我……我其实,其实是偷看的,这宝卷向来由圣女掌管,我也是一时好奇,趁机……” “这么说,你这狗胆还不小。”我似笑非笑地道,心中却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实在是好奇,我……我也就只是看了一眼……”狗道长直冒冷汗。 我盯着他瞧了一眼,又问,“所以这只桃木盒子,就是麻姑献寿?” “是!”狗道长连连点头,“当初那个女子从麻姑墓中带出了这只万寿无疆八宝匣,让八宝匣重现人间,其实就应验了麻姑献寿这一句箴言!” “自从那时起,我们红灵会就开始全力寻找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只可惜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五年前,红灵老母显灵,通过圣女传下旨意,我们才知道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曾经出现在济水城中的高家庄。”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高山岳不识真宝,居然让人把那八宝匣给盗了出去。” “这你们也知道?”我冷笑着接了一句,“被谁盗了?” 狗道长忙道,“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那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究竟被谁盗了,老母却并没有传下明确的旨意。” “既然是全知全能,那怎么不说清楚点?”我讥讽道。 狗道长一时语塞,半晌才道,“这个……红灵老母高深莫测,实在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 “那后来又怎样?”我打断道。 “既然已经发现了八宝匣的踪迹,我们……我们自然是全力追查,只不过八宝匣还没有线索,倒是让我们发现了那高家庄的一个秘密。” “这高山岳居然在他们山庄里悄悄养出了通灵尸眼,这……这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一旦让其降临到高山岳身上,必然会为祸天下,所以圣女就派了我们秘密蛰伏在济水城,等待时机……” “既然这通灵尸眼会为祸天下,那你们还等什么,不趁早动手?”我问。 “这个……”狗道长愣了一下,“红灵老母自有……” 我冷笑道,“自有什么?你们家红灵老母不就是要等着高山岳把尸眼养大了,好摘果子?”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狗道长急忙辩解道,“那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的妖花,尤其善于蛊惑人心,想要将其制住,简直千难万难!” “如果是时机不对,就算去再多的人,那也是白白送死,圣女在深思熟虑之后,这才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等待通灵尸眼被高山岳养大,抢在它降临的那一刻动手,只有那时才是最稳妥的!” “为了这个计划,我们红灵会费尽心思,养出了两具宝尸,为的就是赶在通灵尸眼降临的那一刻,打乱高山岳的部署,让尸眼降临到宝尸身上,再带回去,只是……只是没想到……” 那狗道长说着,忍不住冲我偷看了一眼,正好跟我的目光对上,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自然是显而易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是,“只是没想到那通灵尸眼会降临到了你身上。” “继续说。”我冷声道。 “是是是……”狗道长连声答应,“本来……本来都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只是没想到动手前夕,突然……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这让我们整个红灵会为之震动!”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红灵老母留下的所有箴言都对上了!众生鬼宴,这是大劫要来了啊!” 狗道长的声音激动无比,颤抖得厉害。 “红灵老母降世,本就是要带领我们阻止这一场大劫,普度众生!所以听闻芭山鬼雨发生之后,圣女不得不从这边抽调了部分人手赶去芭山,甚至……” 说到这里,狗道长突然像咬到了舌头,闭了嘴。 “甚至什么?”我盯着他问。 “那个……”狗道长眼神闪躲,迟疑了一下才道,“甚至有传言说,圣女也已经亲自赶去了芭山,不过这个事情,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见我沉着脸,他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不过这可能是真的,因为……因为据说那万寿无疆八宝匣,也曾经在芭山出现过……” “据说?”我冷然道,“这又是听谁说的?” “这……这不清楚。”狗道长满头是汗,“总之是上面传过来的消息,芭山鬼雨再加上万寿无疆八宝匣,这绝对是我们红灵会第一紧要之事,圣女亲自前往,那……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正转着心思,没有做声。 那狗道长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很是惶恐地道,“根据红灵老母传下的箴言,之所以会出现众生鬼宴,应该和芭山鬼雨以及麻姑献寿有直接的关系。” “麻姑献寿,应该指的就是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如今这八宝匣偏偏又十分凑巧地出现在芭山,这……这很可能就意味着,在芭山会发生一件大事,从而引发众生鬼宴……”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我问他。 “这个……这个实在不知道……”狗道长急忙摇头道。 “你们家红灵老母也没指点指点?”我问。 “没有。”狗道长道。 我缓缓踱了几步,心头沉重。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 难不成海天士在三百多年前留下《众生鬼宴图》,是真的要应验了? 再加上如今各地邪祟滋生,邪门的事情层出不穷,一片乱象,似乎真是大劫来临前的征兆。 只不过这万寿无疆八宝匣,真要是我师父或者哑婆婆从麻姑墓里带出来的话,岂不是说这事情还跟我们灵门直接扯上了关系? 真是一团乱麻。 “现在这个秘密,也就只有我们红灵会的少数人,还有……还有您知道,其他人都还没意识到芭山鬼雨究竟有多严重……”狗道长突然又提了一句。 “你们不是要救世么,怎么不把这事情传出去?”我淡声问。 “红灵老母有旨意,只有我们红灵会能普度众生,再……再说,就算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狗道长忙解释道。 第265章 四相十二清风 “原来只有你们家红灵老母能救世,还真是大慈大悲。”我哦了一声。 狗道长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被我打断,“你们红灵会的总坛在哪?” “总……总坛?”也许是这话题岔得太快,对方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连宝卷都偷看过,不会不知道总坛在哪?”我冷笑着问。 “知道知道!”狗道长连连点头,“总坛本来在桐山,不过……不过三年前就已经迁移了。” “迁去了哪里?”我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狗道长摇头,又赶紧解释道,“之所以要搬迁总坛,可能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在总坛里秘密进行,我们这些散布在外的人手,只有得到圣女的命令才能回去。” “看来你在红灵会的地位也不怎么高,没什么用。”我皱了皱眉头。 那狗道长吓了一跳,急忙道,“在红灵会中,除了红灵老母至高,接下来就是圣女,代替老母统领整个红灵会!” “而在圣女之下,还有四相十二清风,我……我就是十二清风之一!” “什么四相十二清风?”我漫不经心地问。 “那四相分别指的四个人,这四人极为神秘,在教中的地位只低于圣女,我也从未见过。”狗道长慌忙解释道,“我们十二清风,还在那四人之下。” “十二清风,就是依次以子鼠、丑牛、寅虎……等十二元辰排列。” 所谓的十二元辰,其实就是民间所说的“十二生肖”,又或者是“十二月将”,也是道家的神名,负责司掌十二月份的元辰神,其中又配合十二地支排列,每人对应两个节气。 这红灵会将十二人分别以十二元辰来命名,那是把他们当做黄道十二宫的守护神了,好大的威风。 “我排列十二清风中倒数第二,是为戍狗。”只听狗道长又道。 我听得恍然,难怪会有人用“狗道长”这样出彩的名号,问道,“那其他十二清风,也都是道士?” “那倒不是。”狗道长摇头,“这里面什么行当的都有,而且我们只听命于圣女,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 “这么说起来,你是没什么用了?”我哦了一声。 “不不不不,您……您想要怎么用,您说来听听,说来听听……”狗道长慌忙道。 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们那圣女我看着不顺眼,想宰了她。” 狗道长呆了一呆,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圣女……圣女是红灵老母选中之人,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这……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你是用不上了?”我冷冷地问。 “我……”狗道长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圣女……圣女也是可以杀的!” 我问,“你们家那位圣女,你见过没?” “见过!”狗道长急忙点头道,“我见过三次,不过……不过我从来没敢细瞧,红灵会里也……也没人敢正眼去瞧圣女。” “所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冷然道。 “不不不……我还知道其他的,我还知道其他的……”狗道长急忙道。 他心急火燎的,又把关于红灵会的一些事情给我仔细描述了一遍,只不过这红灵会行事极为神秘,哪怕是以这狗道长在其中的地位,也只不过是雾里看花,很多关键的东西也并不知情。 这一番听下来,所获却也有限。 “您……您现在的心情怎么样?”狗道长战战兢兢地问。 我听他这么一问,想起之前好像是说过,放不放过他看心情,说道,“还行。” “那……那太好了,您肯定是一言九鼎!”狗道长大喜,“以后我就是您的戍狗,您说咬谁,我就咬谁!” “慌什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淡淡地打住他。 “您说,您说!”狗道长连连作揖。 我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问道,“听说你活生生地剁下小姑娘的左手食指,拿来炼白骨钉,剁了多少根?” 狗道长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却是不敢张口。 “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我语气一沉。 “我……我炼了也就……也就一……一,不不不,就几……几百根……”狗道长结结巴巴地道。 “心情更不好了!” 话音未落,捏住那狗道长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 狗道长满脸的不可思议,尸体晃了晃,过了好一会儿才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我从尸体上跨过,来到庞大海等人面前。 这六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体冰凉,没有任何生气,每个人的面门上都贴了一道符箓。 这符箓倒也挺有意思,是一道“定气符”。 用了这道符箓,可以在短时间内闭了气息,当时宴客厅内活尸遍地,在没人操控的情形下,这些活尸主要就是追寻着活人气息来猎食,因此用定气符闭气,的确是个“避尸”的好办法。 我将几人面门上的定气符揭下,伸手到庞大海耳边,贴掌上去,催动咒语,片刻后就从他的耳中吸出了一根发丝。 接着如法炮制,从其余几人耳中把所有发丝都吸了出来。 当初将六根发丝分别种入几人耳中,原本就是为了应对那通灵尸眼的蛊惑。 那通灵尸眼的蛊惑厉害无比,哪怕是张邈这样的风水大师也无法幸免,更不是庞大海他们几个能承受的。 这六根发丝,算是一道锁,会在他们被蛊惑的时候触发,瞬间让他们进入昏死状态,这样以来,虽然也难逃被蛊惑,但至少不会像那些红灵会众一样,自己把自己的脸皮给撕得血肉模糊。 “醒了?” 我等了一阵,没想到最先醒过来的,倒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这……”兄妹俩刚刚清醒,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茫然地看着四周。 等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们叫什么,家在哪里,认不认得我,在哪认识的?”我问了一连串问题。 兄妹俩都一一作答了。 我一边问,一边细细观察,最后总算是确定二人并没有被蛊惑。 或许是那通灵尸眼因为某种变故被困在了我体内,以至于蛊惑被解掉了? 第266章 阴云密布 在丁家兄妹俩之后,庞大海和花娘也相继醒来。 我同样问了一连串问题,观察了他们许久,在这方面是真不敢掉以轻心。 这蛊惑之术可以十分隐蔽,就像周泰和吴敏夫妻俩,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谁又能料到他们居然受了蛊惑,以为自己是黄皮子成精? 不过庞大海和花娘二人,跟丁家兄妹的情况差不多,至少目前并没有发现被蛊惑的痕迹。 见那陈家姐弟俩还在昏睡中,我就先去看了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三人。 这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管是见识还是能耐,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各自有各自的保命手段。 三人虽然也受了通灵尸眼的蛊惑,但好歹支撑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撕了自己的皮,看他们的状况,也只是昏死了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醒。 我回头准备叫上庞大海他们离开,却见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跪倒在高若梅身边,正掉眼泪。 “我们……我们能不能带小姨走?”丁坚哽咽着问我。 我心中轻叹,说道,“带。” 丁坚上前抱起高若梅,跟着我们向门外走去。 “他们俩怎么办?”走到门口的时候,丁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家那姐弟俩。 我说,“很快就醒了,让他们自己处理。” 丁柔“嗯”了一声,就不再做声。 一路出来,只见尸骸遍地,整个白茶山庄一团死寂,已经听不到任何声息,也见不到任何活人。 这高山岳的心狠手辣,还真让人为之悚然,就为了让通灵尸眼降临在他身上,居然不惜用整个白茶山庄的人来陪葬! “你们身上的定气符是谁贴的?”我看了一眼正在消散的雾气,随口问。 “是花妹子贴的。”庞大海笑道,“也幸亏花妹子反应快,要不然我们几个可能早就被那些死人骨头给扒了皮!” 我看了一眼花娘,见她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红,就问,“你是怎么想到用定气符的?” “我……我以前见那狗……那人这样用过,觉得可以保命,就问他要了几道符,一直存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花娘紧张地道。 我听得哑然失笑,这花娘还真是凡事保命第一。 不过她留了这一手,这回还真是救了她自己和庞大海他们的命,否则还真不好说。 我们几人一口气从山庄出来。 等看到外面的夜空,庞大海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他娘的,还真是恍如隔世!”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凑过来低声问,“要不要通知家里?” 我知道他说的“家里”,是指第九局,说道,“也好。” 庞大海当即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就皱着眉头转回来。 “怎么了?”我看他表情凝重。 “老刑联系不上,打一侠电话也没人接。”庞大海忧心忡忡。 我说,“那可能在忙。” “可能。”庞大海说着,叹息了一声,“芭山那地方诡异得很,实在不好说……” 听他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发生芭山鬼雨后,老刑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梅城赶了过去。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以老刑的能耐,再加上他们这一队的实力,应付起来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但这芭山鬼雨,只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那等会儿再打几次看看。”我沉默片刻说道。 “好!”庞大海点了点头。 至于白茶山庄这边,就算没有第九局介入,问题倒也不大。 不管是张清明还是孙布衣,都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等他们醒过来,自然会处置白茶山庄的事情。 到时候这高山岳,那就真成了过街的老鼠,这倒用不着我们操心。 从山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夜,空中灰蒙蒙的,阴云密布,四下里一团漆黑。 我先带着几人回到了狗道长炼白骨钉的那间石室,看到石室内许韵如的尸身,庞大海和丁家兄妹俩都是吃了一惊。 “这是许韵如,也可以说是你们的舅妈。”我给丁家兄妹兄妹俩介绍。 “啊?”兄妹俩愣在了当地,眼神茫然。 这也难怪他们会迷糊,许韵如给高山岳怀了孩子,又被他一直囚禁在高家庄,但外界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丁家兄妹俩自然也从来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一个舅妈。 只可惜,他们连面都没见着,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这一路上过来,丁家兄妹俩一直在强忍着眼泪,听我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就绷不住了,两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也不知是哭许韵如这个舅妈,还是哭高若梅这个小姨,又或者是想到了惨死的家人,他们兄妹俩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可这一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两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我这才找他们问道,“你俩后面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眼睛肿得像桃子,却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们两人去过泉州老家,不过那里早就已经物是人非,本来想着过来济水投靠舅舅,可谁曾想这次没几天,高家也是家破人亡。 唯一剩下的亲人,还是一个心狠手辣、连亲妹妹都不放过的高山岳。 就算兄妹俩心性再坚韧,也不禁有些崩溃。 “我们想先好好办了小姨和舅妈的后事,再做打算。”丁柔红着眼睛道。 “那也好。”我点头。 我另外又找了庞大海,让他留在济水一段时间。 他这人见多识广,处事又老道,在这边可以照看一下丁家兄妹,另外还可以盯着白茶山庄这边后续的情况。 “没问题!”庞大海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还是当心,最近别露面。”我嘱咐了他们三人一句。 虽说那高山岳已经负伤逃离,但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突然跑回来,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等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就带着花娘先回了旅馆,独自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这才来到镜子前,脱去上衣,露出后背。 第267章 先天胎记,阎王殿 在我的后背上,自肩而下,直到腰际,是一大片青黑色的先天胎记,门庭森然,栩栩如生,宛若一座阎王殿! 自从九岁之后,我就再也没去看过这块胎记。 要不是因为这块诡异的胎记,我和爷爷此时应该还在老家隐居,爷爷也不会因此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我忍着心酸,对着镜子看向右肩。 就见在那片胎记上,赫然多了一只细长的眼睛,正是那通灵尸眼! 只不过此时这通灵尸眼,就像是入了阎王殿,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妖异的模样,反而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好比是一只羊入了狼群,被震慑在了其中,不敢动弹分毫。 我看得奇怪,心说难道是这块胎记把通灵尸眼给困住了? 难怪在白茶山庄的时候,这尸眼突然就没动静了。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我天生胎记,背负一座阎王殿,是天生的阎王命,极其尊贵,又极其阴邪。 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发现了这块胎记的诡异之处。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右肩下那只眼睛,只见那眼睛眨了眨,瞳孔骤然现出一抹血色,但很快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萎了下去,那抹血色也消失无踪。 再戳一下,那眼睛又眨了眨,却是再也没什么异样的变化。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很显然这通灵尸眼是自投罗网,遇到了克星。 我又捣鼓了一阵,见没法把那东西弄出来,那东西又暂时被封镇在“阎王殿”中,无法兴风作浪,也就不再多管。 重新穿好衣服,将脸上的妆容洗去,恢复本来样貌。 又过去隔壁找了花娘,出了旅店,朝着河神庙的方向去,我打算去跟二大爷道个别,就启程前往芭山。 那水鬼河旁,哪怕是白天也没什么人影,午夜过后,那更是鬼影都不见,四下里冷清得很。 我们二人沿着水鬼河,一路往河神庙。 走到半途,突然看到河面上飘过来一团黑影。 那赫然是个男人,脸朝下漂浮在水上,晕染出一丝丝殷红的血色。 “我去捞上来?”花娘立即自告奋勇。 见我同意,她一扭头就跃入了水中,没看出来,她的水性倒是极佳,一个转瞬就游到了那人面前,拽住那人的衣服,就扯着往岸边游。 只是还没等把那人拽上来,就见河面上又漂下来一人。 花娘索性扯着那人游过去,把两人一起拖上了岸。 不过等把人反转过来,却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来岁,脸色惨白浮肿,带着满脸的惊恐,早已经死透了。 两人都是左胸被开了一个窟窿,活生生地被掏走了里面的心脏。 从那伤口来看,并不是被利刃割开的,倒像是被手掌或者某种爪子直接给抓开了。 除了胸口这致命伤之外,另外在那女子的手臂上,还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这手掌印极小,像是婴儿的手掌。 这让我忽地想到了,扒开许韵如肚子跑出去的那个邪胎。 “走。”我招呼了花娘一声,顺着水鬼河一路疾行。 眼看着河神庙就在近前,一阵风吹来,顿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赶过去一看,就见水鬼河旁的一块地上,淌满了血迹,刚才那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在这里惨死的,之后被抛下了河。 只见这血迹一路延伸,夹杂了一些凌乱的脚印,通向了河神庙。 我带着花娘急忙赶了过去,还未进门,就见庙门口的廊柱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血手印,另外一排血脚印一路进了庙里。 庙门口的青石做的门槛,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碎裂的石子散落满地,另外左边有一根廊柱,也被拦腰砸断了。 庙中的香案裂成了七八块,烛火尽灭,一团漆黑。 我心中一惊,环视庙内,只听到两股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时断时续。 进门来到娘娘像的后方,就见二大爷满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两个人都是双目紧闭。 不过且幸还有呼吸。 我赶紧给二人查看了一下伤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别看二大爷的模样吓人,但他身上的血迹大半都是别人的,他自己主要是上了右臂和肋骨,虽说伤势也是不轻,但至少不是致命伤。 那女童被二大爷护着,倒只是些皮外伤,但显然惊吓过度,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把二大爷的伤处理好,又给他加持了一道“安神符”。 这女童的确是受惊吓过度,不过二大爷也好不到哪去。 等待二大爷清醒的功夫,我找回香炉,在娘娘像前重新点了三根香,另外又点了两根蜡烛,在庙里转了一圈。 这庙中一片狼藉,不过万幸的是我师父的娘娘像倒是分毫未伤。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二大爷抱着这女童逃进了庙里,而那邪胎随后追了进来。 按理说,二大爷和那女童都应该是难逃一劫的。 毕竟对于那种邪胎来说,哪怕是躲到了娘娘像后方,只要人还有气息,就能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捕捉到。 二大爷和女童能活下来,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正当我寻思之际,就听二大爷大叫一声“鬼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没鬼,是我。”我笑着上前说道。 二大爷见到是我,愣了一下,这才又惊又喜地叫道,“小林!” 他大叫了一声,又急忙去看旁边的小姑娘。 “没事,只是昏迷了。”我解释道。 二大爷一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心有余悸地朝庙里看了一圈,颤声道,“那……那鬼……” 我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我本来想着河神庙这边没人,就……就过来守着,谁知道刚走到水鬼河边,就……就看到王家那小两口被两个男人给抓着后脖颈,给拎在那里……”二大爷哆哆嗦嗦地道。 我听他说“王家那小两口”,显然就是在水鬼河里发现的那一男一女,既然是二大爷认识的,那应该是住在附近的。 只不过他说的“两个男人”,却是让我有些奇怪。 第268章 河神娘娘,镇压 “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我问二大爷。 “一个又高又壮,凶神恶煞的,还有一个长得……长得白白净净,不对,两个人的脸都白得很,看着阴森森的……”二大爷绞尽脑汁回忆道。 听了他的描述,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两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两具宝尸! 红灵会那个手握巨斧的大汉,以及曹永贤,这两具宝尸完全符合二大爷说的这两个男人的形象。 “除……除了那两个男人,还有个小孩……”只听二大爷颤声道,说着又慌忙摇了摇头,“不对,不能说是小孩,应该算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那……那孩子浑身黑黝黝的,别看他小,居然……居然能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到那大汉跟前,那大汉就微微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 “那孩子抓住他的手,就跳了上去,顺着胳膊爬到他肩膀上,接着……接着……”说到这里,二大爷的手一个劲地哆嗦,“那孩子居然抓住那个男人的胸口,一把掏出了那人的心,血糊糊地就就就……就吃了下去!” “还……还有那女的,也被他吃了……吃了……” 二大爷由于太过惊惧,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大致却是可以听明白。 也就是说,当时在水鬼河边,大汉和曹永贤两具阴尸抓住了一对男女,将他们拎在手中,而那个邪胎,则爬上了大汉的肩膀,一手掏出了那对男女的心脏吃掉。 我又反复询问了几遍,确认二大爷看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这就让我很是疑惑,从二大爷描述的来看,曹永贤这两具宝尸,竟像是在听命于那邪胎。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无论是曹永贤还是那大汉,都是红灵会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精心炼制出来的,根本不是寻常阴尸可比。 除非,那邪胎天生拥有超乎寻常的控尸能力! “后来呢?”我让二大爷继续往下说。 “唉,当时我……我真是被吓傻了,都……都忘了跑,等想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草丛里还躲着一个女娃娃。”二大爷道,“我认得这是王家那小两口的娃,赶紧跑过去拉起她就没命的逃!” “等我跑了一阵,就想回头看看那东西有没追上来,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老头子的魂给吓飞了!” “那两个男的齐刷刷地跟在我后面,还有那个鬼……鬼孩子,就趴在那大汉的脖子上,浑身血糊糊的,嘴里还在嘎吱嘎吱地嚼着……” “我……我的老娘诶!我赶紧扭头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忽然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中,整个人呼的就飞了出去。” “我死命抱住王家女娃,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疼得差点晕了过去,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河神庙前。”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就带着王家女娃逃进了庙里,刚一进去,就听到外面咔嚓一声,一根廊柱被那三个东西给拍折了。” “我本来又惊又怕,但看到那三个东西居然砸坏了庙里的廊柱,一时间血往上冲,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冲着那三个东西破口大骂,把他们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我听得暗暗心惊,却又有些好笑。 这二大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骂得出来,看来是真怒了。 “结果我这一骂,我的老娘诶,我……我就看到那鬼孩子突然从那大汉脖子上跳了下来,摇摇晃晃的就朝我们走了过来。”二大爷咽了咽口水,“那东西浑身血淋淋的,一脚一个血印子……” “当时把老子给吓得哟,我赶紧抱着女娃滚到了河神娘娘的神像前,跪下来就朝着河神娘娘咚咚磕头,祈求河神娘娘保佑!” “结果没磕几下,突然就感觉脖子上一凉,我当时魂都吓没了,他老娘的,那……那鬼孩子居然趴到了老子脖子上!” “不过奇怪的是,那鬼孩子搂住我脖子,倒是没有直接掏了我的心,反而抽着鼻子在那闻来闻去,你说奇葩不奇葩,难道是嫌老子的血臭么?”二大爷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听得有些意外,“是怎么个闻法?” “就这样子。”二大爷用手势做了个示范,“老子本来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结果突然间听到嗤的一声响。” “那个声音很轻很轻,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听不到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听到了。” “这个声音一起,我就看到那鬼孩子身上忽然窜起了一团火!” “那鬼孩子发出一声尖叫,呼地蹿到了香案上,就在这个时候,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二大爷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眼睛发亮。 “自从那三个东西进庙后,本来庙里阴气森森的,冷得很,可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滚烫!” “我脑子晕了一下,两眼发黑,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我整个人都被一股冲击给撞得飞了起来!” “等……等摔回地上,睁眼一瞧,就看到河神娘娘面前的香案已经裂得不成模样,那个鬼孩子也被轰得飞了出去,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滴溜溜打滚。” “那鬼孩子连声尖叫,不停地扑打着身上的火苗,突然间就蹿出了庙门,他一走,那两个男人也立即跟了出去,就……就再也没回来。” “我知道这……这肯定是河神娘娘显灵了,是河神娘娘在保佑我们!”二大爷激动得声音发抖,“我也不敢出去,就带着王家女娃躲到了河神娘娘神像后面,之后迷迷糊糊地就昏睡了过去。” 听二大爷说完,大概是明白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这疑问却是更多了。 二大爷口中的鬼孩子,应该就是从许韵如肚子里跑出去的邪胎无疑。 只不过这邪胎的举动却很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在二大爷身上闻来闻去? 二大爷说是那东西嫌他的血臭,那当然是玩笑话了。 难道这仅仅只是某种巧合,还是说存在着某种蹊跷? 第269章 阴森气儿 我正寻思着,就见二大爷爬起来,跪倒在娘娘像前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您老悠着点!”我赶紧过去把他给拉起来。 这一把年纪了,又刚刚断了肋骨,受伤不轻,这可经不起折腾。 “没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硬的很,这些年也不见头疼脑热的,可比不少年轻人还强!”二大爷摆摆手道,又坚持磕了几个头。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您老近些年都没生过病么?” “除了有时候受点伤,生病么……好像真没有。”二大爷道,“这肯定是河神娘娘庇佑!” 说着又虔诚无比地向着娘娘像跪拜。 这二大爷对此坚信无比,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我师父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保佑一个人不生病啊。 “大爷,我再给您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别给落下病根子。”我笑着说道。 “不碍的,不碍的。”二大爷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是诚实,一听可能会落下什么病根子,赶紧把手伸了过来。 不过我并没有把脉,而是将双手贴在他的两侧太阳穴上,微微阖眼,仔细感知二大爷身上的气息流转。 很快,我就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二大爷体内,的确有一种别样的阴森气息,但这股气息极淡,时断时续。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二大爷这个普通的老人家,拥有了远比年轻人还硬朗的身子骨。 这也让我突然想到,之前那邪胎在二大爷身上闻来闻去,是不是就因为察觉到了这股子气息? 难道是因为通灵尸眼? 这可能是二大爷和那邪胎唯一的交集。 可这念头刚一生出,我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因为此时那通灵尸眼就在我身上,但这东西的气息和二大爷身上那股子气息,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通灵尸眼,那会是什么? 忽然间我心头一咯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因为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当初高山岳和许韵如相好,最后让许韵如十年怀胎,生下邪种,是因为高山岳和通灵尸眼长期接触,导致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可实际上,与高山岳长期接触的,并不单单是通灵尸眼,还有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原本还以为这只八宝匣不过是用来封印通灵尸眼的一个桃木盒子,可实际上,这只八宝匣出自麻姑墓,这来历比起通灵尸眼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狗道长讥讽高山岳不识真宝,卖珠还椟,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除了高山岳之外,另外一个接触过万寿无疆八宝匣的,就是二大爷。 不过二大爷接触八宝匣的时间很短,远不能跟高山岳相比,但很可能二大爷就是在接触八宝匣的这段时间里,让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我看向地上碎裂的香案。 那邪胎进入河神庙后,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在他来到娘娘像前的时候,却突然被镇压了。 二大爷认为是他虔诚磕头,得到了河神娘娘的保佑。 可我心里却十分清楚,我师父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可能会保佑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座河神庙里,被我师父和师姐布置了某种禁制。 这个禁制的范围,就在娘娘像四周。 据二大爷所说,自从他第一次来到河神庙,就娘娘像前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贴着符箓的桃木盒子,也就是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所以说,这一道禁制很可能本身就是用来镇压万寿无疆八宝匣的。 假设那邪胎的确是跟八宝匣有极其紧密的关联,那么他一到娘娘像前,就立刻被禁制镇压,那就说得过去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那出自麻姑墓的神秘匣子,就显得更加诡谲难测。 我沉思片刻,回头见二大爷又跪在那里开始给娘娘像虔诚磕头,就把花娘叫到了门口,说道,“之前在白茶山庄,你这定气符用的不错。” 花娘“啊”了一声,微微红了红脸道,“这……这都是我平时胆小,绞尽脑汁想的保命的法子。” 说到这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这……算不算赎罪?” “你说呢?”我看了她一眼。 花娘吓了一跳,忙道,“您……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这……肯定赎不了我的罪孽,只是……只是这算不算赎了那么一丁点罪?” 我没作声,只是看着她。 “是,我罪孽深重……我会继续努力的。”花娘低了头,红着眼圈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花娘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没什么打算,就暂时留在河神庙,帮着二大爷一起照看一段时间。”我说道。 “好!我一定会好好守着这里的!”花娘连连点头。 我点了一下头,“那狗道长虽然死了,但也难保红灵会的人还会不会再来,你自己机灵点,照看着二大爷,一切以保命为上。” “是,我明白了!”花娘忙道。 我想着既然有这样一座河神庙在,说不定我师父和师姐还会回来,所以这座庙绝对不能被毁了。 如果只是二大爷在这里照看的话,万一出事,老爷子还真应付不了,不过有个花娘在的话,那就会好上许多。 “另外每隔十天,你就会发作一次,到时候生不如死,你自己注意点时间。”末了我还是提醒了一句。 “是,这是我应得的。”花娘道,“到了这个时间,我就留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我把事情交代完,就回到庙中,跟二大爷说了。 “这娘们……不是,她要跟我一起当守庙人?”二大爷一听就急眼了,“这不行,这娘们……这人我信不过!” “这是河神娘娘的意思。”我咳嗽了一声道。 二大爷一听是河神娘娘的意思,顿时就蔫了,却还是有些不死心,“真的是河神娘娘的意思?” “当然,您老要不自己去问问?”我笑说。 二大爷耷拉个脑袋,有气无力地道,“不问了不问了,既然是河神娘娘的意思,你就这样。” 说着,忽然又瞪了花娘一眼,“不过你要搞清楚,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按资排辈,我可是在你之上!” “以后我都听您老的吩咐,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花娘赶紧保证道。 二大爷一听,这才脸色稍霁,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我把两人安顿好,就准备连夜离开。 临行前,又在娘娘前上了三炷香。 “师父,您和师姐也别到处瞎跑了,要不回来看看?” 第270章 千里芭山 从河神庙出来后,来到水鬼河边,我就取出了泥娃娃托在掌心。 随着咒语被催动,后者在掌心滴溜溜地开始转动,随后面朝向西南停下。 我立即顺着这个方向追了下去。 如果说二大爷口中的那两个男人,的确就是曹永贤那两具宝尸,那么只要追上曹永贤,就能找到那个邪胎。 这一路追踪过去,对方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走的都是那种极为偏僻的道路。 泥娃娃虽然能追踪方向,但毕竟无法太过精确,只能指向一个范围,以至于双方你追我赶,一天一夜下来,两边竟然都没碰上面。 直到第二天傍晚,就在我再次催动泥娃娃指引方向的时候,泥娃娃在滴溜溜转了三圈之后,突然间震了一下,随后脑袋正中就咔嚓裂开了一条缝。 我有些意外。 泥娃娃裂缝,这就意味着我当时暗中种入他骨骼内的阴灵,已经被抹除了。 想要抹除阴灵,那势必得先察觉出阴灵的存在,只不过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极为困难,哪怕是精通术法,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未必能留意到。 可那邪胎却是个异数,这东西既然天生能控尸,那么他能觉察出藏匿在曹永贤骨骼中的阴灵,那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阴灵既然被抹除,那么这泥娃娃也就是废了。 我把它用阳火焚烧,之后捏碎撒回地面,随后继续朝着原先的方向行进。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没有泥娃娃的指引,我心中也已经大致有数。 因为再往前走的话,就已经到了芭山附近。 这一路上过来,那邪胎并没有任何歪歪绕绕,而是直扑芭山方向而来。 这怪异的举动,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邪胎极有可能与那万寿无疆八宝匣有关。 因为按照那狗道长所说,八宝匣曾经出现在芭山境内,那么这邪胎之所以直扑芭山,很可能就是被八宝匣吸引过去的。 就如同之前对方被二大爷吸引一样,那是因为二大爷身上沾染有八宝匣的气息。 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 那只诡异的万寿无疆八宝匣本就是从我灵门手里失落的,而且关系重大,自然得由我这个灵门弟子收回。 只不过那八宝匣究竟所在何处,我正愁没有头绪呢,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能感知到八宝匣所在的邪胎,倒无异是多了一条猎狗。 只要追着那邪胎,就必然能找到八宝匣的踪迹。 我收拾心情,继续上路。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一路追过来,那邪胎带着两具宝尸,走的不是荒山野岭,就是那种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从没进过城镇。 不过这会儿既然已经失去对方的行踪,那也就不碍了,索性进了镇子,准备好好吃上一顿,休整一下,再补给一些必需品。 进了镇子,才知道这镇子名叫“山桥镇”,站在镇子里向西南方向看去,已经能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那就是芭山。 芭山位于汉江以东,正好是四省的交汇处,东西绵延千里,所以自古又称千里芭山。 只是进入镇子后,才发现这山桥镇异常冷清,虽然才刚刚入夜,但路上行人已经十分稀少,旁边的房舍黑压压一片,只是零星地亮着几点灯光。 偶尔碰到几个过路的人,也是行色匆匆。 “叔,这路上怎么也没几个人,你们这里都睡这么早么?”我叫住一个看起来像本地人的大叔问。 “睡什么睡?芭山那边闹这么大,谁他娘还敢留在这里?要不是没地方去,老子也早就走了!” 那大叔瞪了我一眼,飞快地拐进边上一栋房子,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脾气还真够火爆的。 不过这也跟我想的没差,这山桥镇之所以变得如此冷清,就是因为被芭山那件事给波及了。 毕竟这芭山鬼雨如此诡异,哪怕是风水界的老油条,听了都得头皮发麻,更遑论是普通人了。 虽说官方已经辟过谣,把这事说成是飞机失事,只不过能有多少人相信,那就不好说了。 这镇子里铺的是那种石板路,古意盎然的,街道两旁也有不少复古的店铺,估计以前这边也做旅游生意,说不定旅游旺季的时候,还特别热闹。 只不过这会儿的整个镇子,却是死气沉沉,偶尔听到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都显得颇为凄厉。 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还亮着灯,开着门的饭馆。 进门一看,就发现这里面的人还不少,差不多把地方都坐满了,可能这镇子里其他饭馆都已经关门了,把客人都聚到了这里。 “今天人多,您要不在这里凑合一下?” 一个四十多岁胖墩墩的男人笑眯眯地过来招呼,看样子是店里的老板,把我引到角落里一个空位上,和另外两个人拼桌。 “可以。”我笑着坐下,又跟对面三人打了个招呼,“打扰了。” “都是出门在外,没什么打扰的。”对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可不就是嘛,四海之内皆兄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是这个理!”他边上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一拍大腿,笑着接话道。 这人不仅身材高大魁梧,而且那一身腱子肉更是惹人注目,此时天气已经颇凉,对方却只穿了个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鼓鼓的。 “你有父母么?” 谁知他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同伴就冷幽幽地呛了他一句。 与那魁梧青年相比,他这同伴就显得很是娇小玲珑了,相貌也长得秀气,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人。 只不过对方胸前平平,颈上还有喉结,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没父母咋啦,你有啊?”那魁梧青年怒道。 “我没有,所以我不显摆。”那秀气青年白了他一眼道。 “你滚蛋你,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魁梧青年哼了一声道。 那秀气青年眉头一竖,“没父母不还照样活,有什么好羡慕的?” 第271章 福星观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那浓眉大眼的青年把脸一沉呵斥道。 他这一开口,原本大眼瞪小眼气鼓鼓的两人,就都一下子蔫了。 “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两个师弟从小吵到大,吵习惯了,倒也不是存心的,你别介意。”那浓眉大眼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没事,我以前想跟我师姐吵,我师姐都不理我。”我笑道。 “师姐?”那魁梧青年闻言,突然双眼圆睁,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好奇地问道,“兄弟,你是哪个道观的?居然还有女弟子么?” “闭嘴你!”那秀气青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叫师兄师姐的,就是道观里的啊?” “难道不是么?”魁梧青年挠了一下头,“人家都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不是道观里的?” “你俩都闭嘴!”浓眉大眼的青年呵斥一声,把两人给打住,又抱歉地冲我笑道,“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我叫余正气。” 又给我介绍了另外二人,“这是我两个师弟,余大力和余小手。” 他口中的“余大力”,就是那魁梧青年,秀气青年则是后者。 我听得有些诧异,这三人是师兄弟,却都是姓余。 同姓也就算了,或许是巧合,就这名字起得也是够别具一格的。 “我们三个都是福星观的弟子,兄弟你是不是……”余正气说到这里,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那个……风水界的人士?” 他这一问,他那两个师弟也双目炯炯地看了过来,目光满怀期待。 “算是。”我笑说,“不过我不是道观里的,我是个风水师,我叫林寿。” “我就说!林寿兄弟也是咱们行内人!哈哈哈,难得难得,终于遇到同行了!”余大力乐道。 “就说你个头,你能不能小声点?”余小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余大力捂住嘴,又冲四周张望了一下,“没事没事,没人注意咱们。” “林兄弟你别介意啊,我这两个师弟第一次出远门,容易大惊小怪,这次难得遇到同行,有点激动。”余正气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道。 余小手瞥了他一眼,“师兄,搞得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一样。” “就你话多!”余正气脸一红,恼羞成怒道。 我见这师兄弟三人吵吵嚷嚷的,却是觉得颇为有趣,不免让我想起了在坟头岭上的十年。 虽说哑婆婆性子高冷,不可能像对面三人那么咋咋呼呼的,但情谊是一样的。 “林兄弟,你有没有听过我们福星观?”余大力兴冲冲地问。 我还没说话,那余小手就接话道,“你不是为难人家林兄弟么?咱们那道观在犄角旮里,谁能听过?” 余大力眼睛一圆,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我笑着打岔道,“福星观这名字,一听就不同凡响,你们三位是福星观的俗家弟子么?” “不瞒你说,我们道观里没有俗家弟子。”余正气说道。 我有些奇怪,余正气和余小手留的都是普通的短发,那余大力更是留了个寸头,而且三人的打扮,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出家人的痕迹。 见我疑惑,余正气就笑着解释道,“我们三个都是道士,正气,大力,小手,都是我们师父给我们起的道号。” 余大力噗嗤乐道,“你看我师兄是不是满脸正气,我就不用说了,一身腱子肉!” 说着还举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那鼓鼓囊囊的肌肉。 “还有这小不点,你看他的手,是不是跟女人一样,所以道号叫小手!”他又幸灾乐祸地一指边上的余小手。 “你再说我跟女人一样,信不信我阉了你?”余小手脸色一沉。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纤细白净,还真跟女人差不多。 “你们两个又来了!”余正气赶紧把两个师弟喝止住,抱歉地冲我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们福星观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有弟子要下山出远门,就必须剃掉头发,脱下道袍,以俗家身份出去。” “对对对,另外出去不得有个姓氏么,我们福星观统一姓余。”余大力笑道。 听他们这一解释,我这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这福星观的规矩还真挺特别,至少我从没听说其他道观有这样的。 说话间,我点的菜也上来了,索性两桌并做一桌,四个人一起吃。 “师兄,咱们这是不是就算交上朋友了?”余大力喜滋滋地道,又得意地瞟了边上的余小手一眼,“你不是说交朋友难吗,现在怎么说?” 余小手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吃一顿饭就是朋友了,别蠢了行不行?” “怎么不是?”余大力怒,又看向我问,“林兄弟,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当然算,朋友不就是从吃饭开始的。”我笑说。 “听到了没?”余大力顿时眉花眼笑。 余小手嘁了一声,自顾低头夹菜吃饭。 “我这两个师弟从小就呆在观里,没什么见识,这次出来,就想着交些行内的朋友,让你见笑了。”余正气不好意思地给我解释道。 “师兄,你不也一样?”余小手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余正气脸一红,训斥道,“师兄说话,你瞎插什么嘴?” 余小手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对了林兄弟,你也是要去芭山?”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余正气岔开话题问。 我说,“是啊,你们也是么?” “现在能来这山桥镇的同行,八成都是去芭山的。”余正气点头道。 我有些好奇,“听说芭山凶险得很,你们这次去,是要办什么事么?” “是啊,听人说芭山下了鬼雨,这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余大力插嘴道,“不过这样才刺激啊,林兄弟你是不是也是觉得刺激才来的?”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余小手冷笑。 我笑说,“我倒不是来找刺激的,我是来找人的。” 那余大力咦了一声,“巧了,我们也是来找人的!” 第272章 老道背剑 “林兄弟,你是要找什么人?朋友么?”余正气问。 我笑说,“那倒不算朋友,要找的是两个大人带一个熊孩子。” “那肯定是受人所托?”余大力哦了一声道,“这种时候想要进芭山找人,估计也只能请你们当风水师的出马了,不过这小两口偏偏这个时候带娃进山,那也是倒了大霉了!” 我听得一阵好笑,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去纠正。 “不过说巧还真是巧,我们也是受人所托!”余大力道,“要不是翠花找到我们师父死缠烂打,我们三个可能现在还在道观里蹲着。” “翠花?”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正气笑着解释道,“我这师弟说话没头没脑,在我们道观边上住了一户采药的父女,女儿就叫翠花,至于父亲,也没个姓名,大家都叫他老药头。” “对对对,就是这老药头,平时性子古怪也就算了,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千里迢迢跑到芭山去,说是要采一味什么药,你说这不是千里送人头么……”余大力叹气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的余小手给瞪了一眼,“闭嘴你,什么千里送人头,说的是人话吗?” 余大力咳嗽了一声道,“这话说得是有点难听,理是这个理……” “不会说话可以别说!”余小手嫌弃地道。 余大力大怒,“我怎么不会说了?师父都夸我嘴皮子溜,你……” “你俩都闭嘴!”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余正气赶紧把二人给叫停。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冲我道,“林兄弟你别介意啊,我这两个师弟都是属狗熊的,经常脑子起包。” “师兄,你说这话说的!”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顿时不乐意了。 “让你们说话了?”余正气瞪了二人一眼,接着往下说,“这老药头一去不回,在我们那疙瘩,信息又比较闭塞,好久才听说芭山出事了,翠花一个姑娘家,又没出过远门,只好跑来道观找我师父,求着他想想办法。” “我师父被缠得没办法,就叫了我们三个,让我们背剑下山。” 说到这里,余正气挠了一下头,解释道,“林兄弟你可别误会啊,我说的这背剑下山,可不是真的背一把剑下山。” “就是就是!林兄弟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乱世菩萨不问事,老道背剑救苍生!我们这个背剑,就是乱世出山的意思!”余大力振奋地道。 却被他师兄给瞪了一眼,训斥道,“你说老道背剑就行了,说什么菩萨?” “难道不是么?”余大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是你个头啊!要是引起佛道纷争,回去师父把你狗头拧了!”余小手讥讽道。 “师父为什么要拧我的头,他私底下也这么说的!”余大力梗着脖子道。 余小手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蠢货!” “你俩还能不能闭嘴了?”眼看余大力就要发作,余正气急忙把二人给喝止住。 说着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林兄弟,让你见笑了,咱们说回正事,我师父让我们背剑下山,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老药头的事,这也算是我们福星观的传统。” “但逢乱世,弟子出山?”我问。 “不错!”余正气肃然道,“我们福星观虽然就一不起眼的小道观,但平时也接受四方香火馈赠,但逢乱世,那自然就是我等出山之时!”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余大力在边上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插嘴道,结果被余正气给一眼瞪了回去。 “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有些好奇。 “林兄弟,你知道我们道观最厉害的是什么?”余大力兴冲冲地问。 我寻思着,“符咒?术法?” “都不对!”余大力得意地哈哈笑道,“我们道观最厉害的,其实是我们道观的名字,福星观,福星观,这不就是福星高照的意思么?” “那倒是!”我恍然笑道。 “所以我师父说了,但逢乱世,咱们福星观弟子就必须得出山!不是说咱们这小道观有多大本事,而是因为我们福星观这名字,能给大家伙添一分运势!”余大力精神奕奕地道。 我听得有些好笑,却莫名又有些动容。 历代以来,每逢乱世劫难,总有这般人物! “说得好,我也沾沾福气!”我笑着举起茶杯。 “来来来!”余正气三人也举杯。 一起把杯中茶水饮干。 “林兄弟,咱们算不算交上朋友了?”余大力红光满面地问。 我笑说,“那当然了。” “哈哈哈哈!”余大力扭头在余小手肩膀上猛拍了几下,“听到没,你输了!还说我交不到朋友,你看这不来了!” “你真当吃过饭喝过茶就算朋友了?别人只是客气的说法,你还当真了?”余小手把他的手拍开,冷幽幽地道。 “你这人,输了就输了,还耍赖了是不是?”余大力怒,腾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屋里忽地响起一阵惊恐地尖叫。 这冷不丁地,倒是把余大力给吓了一跳,赶紧缩了缩脖子,坐了回来,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有这么吓人么?” “蠢货,你看那边!”余小手白了他一眼。 余大力愕然回头,朝身后看去。 我和余正气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整个饭馆里已经炸了锅,惊叫声四起,众人吓得纷纷往外逃去,桌上的碗碟被撞得拼拎乓啷地摔在地上。 只见在靠墙那边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两人的脸色都是白得不正常,男的双目呆滞,拿着一把钢叉子,不停地往脑门上刺去,鲜血顺着脑门汩汩地流了下来。 至于那女的,就更加骇人,用刀子在额头割开一个口子,双手扒拉着伤口,使劲地往两边撕扯,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扒开似的! 然而两个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似的,神情木然。 唯有鲜血汩汩地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 第273章 步罡踏斗 我和余正气赶到那对男女身旁,但都没有立即动手阻止他们。 “你们俩守住东、西方向,快!”余正气大声喝道。 余大力和余小手二话不说,立即分别守在了房子的东、西两个方向。 “林兄弟,你平时主要是看风水,还是驱鬼辟邪?”余正气接着又转头问我。 “都有。”我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在评估我的能力。 因为作为风水师,基本上分为两派,一种可以主要是给人看风水,地理堪舆等等为主,嘴上的功夫比较强,但手头上的能耐可能就差点。 而另外一派,在擅长风水的基础上,又会驱鬼辟邪,这样的风水师,那往往还精通各种符咒秘术,学的很杂,但实战能力更强。 “那就好!”余正气喜道,递给我一道符箓,“麻烦林兄弟拿着这道符,站在正南方向。” “好。”我也没多问,快步来到正南方位。 只见余大力和余小手此时脸色凝重地站在正东、正西方向,手中持符,肃然而立,手中的符箓,跟余正气交给我的别无二致。 余正气飞快地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已经压住三个方位,当即快步走到正北方位。 这个饭馆的大门是开在北边的,因此余正气这个方位,正好是大门位置。 他将两扇大门合上,关紧,咬破手指,用血在两扇门上分别画了一道符咒,之后又将同样的一道符咒贴了上去。 “你们都趴到地上,别抬头!”余正气回头吆喝道。 他吆喝的对象,是那店老板和老板娘,另外还有一个伙计。 刚才出事的时候,其他客人早就吓得一哄而散,只有他们三个留了下来,看样子这三人很有可能是一家子,哪怕再害怕,也不舍得丢掉自己的饭馆跑路。 “好好好……”那三人早已经吓得手足无措,闻言赶紧趴到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余正气快步回到那对男女身旁,忽地双手掐诀,双目圆睁,左足往地上一跺,大喝一声。 这一声喝,如同晴空落了个霹雳,当头炸响。 甚至连屋子都微微震了一下,扑簌簌地落下灰尘来。 只见那对年轻男女像是被这一声暴喝给惊了一下,身子一抖,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像是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余正气口中念念有词,绕着那对男女飞快地游走了起来,步法转折很是特别,走的是禹步。 道家推崇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所以禹步,就是依照北斗七星的排列位置行步转折的,宛若踏在星宿之上,因此又被称之为“步罡踏斗”。 以此召神遣灵,驱鬼辟邪。 余正气脚踏步罡,却是越走越急,转了三圈之后,已经快到人影都逐渐模糊,甚至带起了一股旋风。 单凭这一手而言,就很不简单。 “昂日!” 余正气疾走之中,突地大喝一声,右手捏诀,猛地向前挥手。 他挥这一下的时候,正好游走到了那对男女的正面。 随着他这一挥手,只见那对男女突然间双目圆睁,面露狰狞之色,张开嘴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紧接着就见两团阴影,如同墨水般从二人身上泼了出来,随后呼啸着向正北方向冲去。 只是刚冲到门口,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那两团阴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立即调转方向,朝着西边冲去。 只是立即就碰上了镇守西方的余小手,他手中的符箓剧震,呼啦啦作响。 两团阴影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只能调头,忽地扑向余大力的东边。 可就在余大力双手持符,准备迎上去的时候,那两团阴影忽地一个转向,朝着我直冲了过来。 我展开符箓向前一迎。 这道符箓我不认识,但看情形应该是福星观的某种驱邪秘咒,而且比寻常的镇邪符效果要强上许多。 可就在符箓即将迎上那两团阴影的时候,却忽然生出了变故! 那两团阴影竟像两条蛇一般,忽然相互交缠在了一起,同时隐隐传出凄厉的鬼泣之声,阴风大作。 “快把符箓扔掉!”余正气大吃一惊,急忙喝道。 同时师兄弟三人疾速向我赶了过来。 就在这当儿,我左手把符箓一转,右手抓向那两股交缠如蛇的阴影,口中默诵,“显幽。” 灵门秘术,分幽手! 那两股阴影刚刚交缠完毕,就被一把捏散,随即消散无踪。 “咦!” 急急赶到的师兄弟三人忽地愣了一下。 “那玩意儿跑哪去了?”余大力诧异地东张西望。 反倒是那余小手,皱着眉头紧盯着我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余大力“啊”了一声,猛地回过头来,诧异地打量着我,“你把那玩意儿给灭了?怎么灭的?我怎么没看到?” “瞎问什么呢?林兄弟是风水师,那自然是有家传秘术。”余正气呵斥道,有抱歉地冲我道,“我这两个师弟不懂规矩,林兄弟别见怪。” “那也没什么,幸亏你们的符箓厉害。”我笑道,“你们这道符,可比一般的驱邪符箓强上太多了。” “真的么?”余大力喜上眉梢,“这是我们福星观的荧惑守心符!” 我听到他说“荧惑守心”,心中微动。 古书上有记载,“月离于毕,荧惑守心”。 前者指的是月亮依附于毕宿,毕宿就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毕月乌,曾经在十来年前,还出现过与月争辉的奇景。 而荧惑,就是现在常说的火星,而荧惑守心,就是火星居心宿的意思。 这让我想到了之前余正气踏罡步斗,掐诀施法时喝出的一声“昂日”,那应该就是二十八星宿中白虎七宿之一的“昂日鸡”了。 看来这福星观,不仅仅是道观名字带个“星”字,他们这一脉的法术也是跟星宿有关,倒是别具一格。 “林兄弟,这两个人只怕不是一般的中邪。”余正气脸色凝重。 的确如他所说,福星观驱邪的法子十分高明,要真是一般的中邪,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多周折。 第274章 缝脸 等我们返回那对男女身旁,只见二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目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鲜血蜿蜒而下。 虽然看起来依旧骇人,但二人身上的阴森气却是淡了许多。 “小手!”余正气喊道。 “知道了。”余小手答应一声,左手寒芒微闪,却是多了一根银针,右手执线。 一边走,一边穿针引线,动作麻利无比,来到那女子面前,分开那女子扒在伤口上的手,当即一针刺了下去。 余小手面无表情的,但手中针线却是不停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片刻功夫,那女子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已经被缝合,针脚细密,丝丝入扣。 像这样的伤口,不同于寻常的撕裂或者是割伤,想要缝合难度极高,可这余小手却是在眨眼间就完成了。 至于那男子,脑袋上挨了几叉子,比起他那同伴来说,伤势又要轻上几分,被余小手很快地处理好了。 在收回针线的瞬间,余小手人影一晃,极快地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期间以奇快的速度在二人的颅顶百会、两侧太阳穴、以及人中等几处穴位刺了一下。 等他退回,余正气上前又在二人后背分别贴了一道符,这才开口问余小手,“怎么样?” “死不了。”后者把针线在手指上一绕,收了回去。 “那就好!”余正气喜道。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等我们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那店老板一家子,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碎碗,正惊恐地看着这边。 “没事了,你们起来,嘿嘿!”余大力高兴地招呼道。 店老板一家子闻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去拿点冷水过来给他们擦擦。”余小手白了余大力一眼,“看什么看,叫你呢!” “去就去!”余大力大步往厨房走去。 “记住是冷水,别拿了热水回来!”余小手补了一句。 “你当我傻呢?”余大力头也不回。 很快就端了一大盆水过来,挤了把毛巾,给那对男女擦拭血迹。 我从头到尾目睹了全程,不由得对这福星观颇为好奇。 余正气这师兄弟三人,那可不是普通的道观能教出来的。 那对男女受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失血颇多,不过在那两道符箓的加持下,二人的脸上却是逐渐有了几分血色。 等到余大力将二人脸上脖颈上的血污擦拭干净,二人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哼声,却是苏醒了过来。 二人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抱住头。 余正气和余大力,立即第一时间制止住二人,喝道,“没事了,冷静点!” 这一声呵斥,夹杂了咒音。 那对男女当时就被震了一下,身子一僵,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明,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 余正气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跟二人说了一遍,“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镜子呢,镜子在哪,我要看看,我要看看……”那女子激动地大叫道,颤抖着手想要去摸脸上的伤,却又不敢。 男的倒是比她要冷静些,急忙拉着她,叫道,“别乱碰!” 只是看了一眼女子的脸,脸色也是白了几分。 虽说余小手的针线活十分漂亮,但那女子的伤口实在太大,又正好在面门上,哪怕是缝合了,看上去也是狰狞无比,让人为之骇然。 只是无论那男的怎么劝,女的情绪激动万分,却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再动这伤口就崩了,整容都救不回来。”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那女的一听,原本还在又哭又叫,突地就安静了下来,身子僵在那里,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想保命,又想保脸对不对?”我问。 那女子想点头,却又怕扯动伤口,急忙应了一声问,“能……能保住脸么?” “这可说不好,不过你要是再大吵大闹,别说脸了,命都没了。”我淡淡说道。 “我……我不吵了,不吵了……”女子连声道。 我嗯了一声,“想要保命,那先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来说。”男的开口道,又看了我们一眼,“我叫刘恩,这是我女朋友王佩佩,我们是西坡村的人。” “西坡村在哪里?”余大力忍不住插嘴问。 “西坡村……就是在芭山里……”刘恩道。 “芭山?你们是从芭山出来的?”众人都是一惊。 “是,我们……我们两个是从芭山逃出来的。”刘恩目露恐惧之色,颤声说道。 “那芭山里面现在什么情况?”余大力好奇地问。 我们几个都是要准备进芭山的,正愁不知道芭山里面的情形,如今有两个从芭山逃出来的人,那正好可以问个清楚。 “不知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刘恩直摇头。 我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二人,不过茶水同样是凉的,因为二人的情况特殊,暂时不能接触热水。 刘恩一连喝了几口水,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急,慢慢说,你们西坡村在哪个位置,跟芭山镇近不近?”我温言说道。 “不近。”刘恩摇头道,“芭山镇是在芭山脚下,我们西坡村是在大山里。” 我没在做声,只听他自己接着往下说。 “出……出事那天,我和佩佩……”刘恩看了一眼边上的女友,“我们本来是要去芭山镇玩的,可走到半路,我俩因为结婚的事,拌了几句嘴,佩佩一生气,就说不去了,扭头就往回走。” “我只能追着她,跟她道歉,等我们回到村子附近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不对劲……”刘恩说到这里,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边上的王佩佩也是身子直发抖。 “我们看到……看到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团黑气,起初还是在空中,但过了没多一会儿,就把整个村子笼罩住了。”刘恩哆嗦着,接着往下说。 “我俩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景象,像雾又不像雾的,也顾不上吵架了,赶紧往村子方向赶过去。” “只是等我们赶到半路,那笼罩住村子的黑气,像是被风吹了起来,又向着北边的树林涌了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俩觉得很是怪异,更加不放心,等我们紧赶慢赶,回到村子,又……又发现……”刘恩满脸惊恐。 第275章 蒸发 “真急死了人,发现什么了?”余大力忍不住问。 刘恩双手直发颤,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发现,整个村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意思?村里人都跑光了?”余大力诧异地问。 “不对!”刘恩摇头道,“当时还没出事,村里人没什么可跑的,而且……而且我俩找遍了整个村子,发现家家户户的东西都好端端地摆在那里,没有任何匆忙逃离的迹象。” “甚至还有不少人家正在吃饭,碗筷都摆得好好的,连锅里的饭都还是热的。” “只是整个村子,包括老人小孩,一个都找不到,更奇怪的是,村里那些猫猫狗狗、还有鸡鸭牛羊的,倒是都还在,但……但全都死了。” “死的模样还十分吓人,全都是睁大了双眼,瞳孔发白,而且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伤痕。” “当时……当时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活人,我们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我和佩佩怀疑……怀疑是不是跟之前那一阵古怪的黑气有关,但……但这又似乎太荒谬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打电话求援,才发现村里停电了,而且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我俩只能跑下山去找人求救,走到半路,天上乌云密布,开始打雷,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我俩紧赶慢赶。” “可就在我俩快进芭山镇的时候,几声炸雷之后,突然间就下起了大雨,没等我们……我们反应过来,忽地有个什么东西从空中砸了下来,就砸在我俩面前。” “那……那居然是一条人腿,血水混在雨水之中……当时……当时我俩差点吓傻了,好歹边上正好有间废弃的房子,我俩赶紧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天上就开始不停地落下……落下残肢断臂,芭山鬼雨……我们撞了芭山鬼雨……”刘恩声音发尖,显然当时的恐怖一幕,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大概四人都是想到了一起。 对于这芭山鬼雨,最诡异之处在于,那些从天上落下的断肢残骸是从哪来的? 如今听刘恩这么一说,不禁让人怀疑,这些断肢残骸,是不是跟忽然消失的西坡村村民有关。 整个村子的人,如果四分五裂从空中落下来,的确是足够下一场鬼雨了。 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村民是怎么上去的,而且其中尤为蹊跷的是,落下的鬼雨之中,手脚胳膊身体各个部位都有,却唯独缺少了脑袋。 “我和佩佩都怀疑……怀疑这鬼雨里落下的,会不会是我们西坡村的人……”刘恩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边上的王佩佩就更是忍不住了,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只不过她害怕动作太大会影响伤口,却是不敢稍动。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西坡村可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名字,更是代表了他们的父母亲朋,这一下子是把他们俩的根给断掉了。 “你们……你们四位是不是大师?”刘恩抹着眼泪问道,“你们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我们,可我们也没法给出答案。 这芭山鬼雨,诡谲无比,扑朔迷离,谁也说不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我问。 距离芭山鬼雨到现在,其实已经过去了多日,按理说两人不应该在这里,至少应该是第九局那边接管过去才对。 “我们看到鬼雨下在芭山镇,当然……当然就不敢再进去,在那房子里躲到雨停,就赶紧往其他地方跑。” “当时……当时地上都是血和尸……尸骸,我们跑了几步,忽然头一晕,就摔在了地上,差点扑在……扑在那个上面,吓得我们赶紧又爬起来。” “只是从那以后,我们就时不时地头晕,而且开始头痛,痛得非常厉害,连……连路都走不了……” “我们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想着休息休息,结果就在当晚,我睡着睡着,突然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我一下子惊醒了。” “这一醒,就看到佩佩……佩佩她坐在那里,手里抓着一块石头,正往她头上砸,砸了一下又一下!” “我赶紧冲上去把她抓住,连喊了几声,佩佩这才猛地醒过来,嚎啕大哭起来,说是……说是她脑袋里有东西……” “我一听就吓坏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脑袋里有东西钻动,只是做梦,现在听到佩佩也这么说……我们……” “我们发现事情不对,想着得赶紧找到人求救,就连夜赶路,想要跑出去找人……可没想到走到半路,我们就晕了。” “等我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发现我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跑回了芭山深处。” “我们又惊又怕,只能又往山下跑,可我们晕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晕完,就发现自己又回了山里。” “而且我们的头痛症越来越厉害,老是觉得脑子里有东西,而且出现了幻听……” “听到什么?”我插了一句问。 “不知道说的什么。”刘恩摇头道,“就是一阵很古怪的声音,我也描述不出来,从来没听过,我们很害怕,非常害怕……” 他猛地灌了几口茶水,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道,“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我们甚至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每次看到锋利一点的石头,都会立即想到,用这个石头可以把脑袋切开……” “我们本以为再也逃不出芭山,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得知我们的情况后,就给了我们每人一根竹签,让我们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把竹签刺入大腿。” 第276章 岭南陈家 “是个什么人?”余大力咦了一声问。 不仅是他,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刘恩和王佩佩二人之前一直在山里打转,之所以能逃下山来,应该就是跟遇到的这人有关。 “那人是个姑娘,大概……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刘恩回忆道,“刚刚碰到她的时候,吓了我俩一大跳,她……她身上血迹斑斑的,披头散发,样子……样子很吓人。” “不过后来我们仔细一看,这姑娘长得……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只是她的气色好差,嘴唇都完全开裂了,而且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十分惊恐。” 刘恩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去喝了一大口茶,我又给他续了一杯。 “那姑娘听我们说了经历之后,就给了我们两根竹签,让我们捏在手里,别回头,一路往山下跑。”刘恩接着说道。 “我们就是听了她的话,拼命跑,每到快晕厥的时候,就拿竹签扎一下大腿,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我们就这样……这样逃下了山。” “等我们逃到这……这山桥镇,本来打算立即报案,可我们到了这里才知道,芭山已经被全面封锁了,听镇里的人说,这些天来了很多高人,都已经前往芭山,而且这里面的事情玄之又玄。” “我想到那姑娘交代过我们,让我们下山之后,去找第九局求救,我们当时只记下了这个名字,可事后想想,这第九局是什么局?我们根本就没听过,去打听也没人知道。” “我们虽然……虽然逃下了山,但脑袋里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有那种恐怖的幻听,我俩实在受不了,整个人都开始迷糊,直到……直到现在,一下子好像睡醒了,人也清醒了很多。” 刘恩说完,又灌了一大口茶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找第九局是对的!”余大力点头道,又回头问余小手,“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九局应该来的?” “你说呢?”余小手没好气地道。 余大力“哈”的挠了挠头,“那肯定是来了,这回说不定能碰到第九局的人,长长见识!” “你们知道第九局?第九局是什么?”刘恩又惊又喜地问。 “第九局么……”余大力正要解释,被他师兄余正气给打了个岔,“第九局就是处理一些特殊事情的官方部分。” “哦,我明白了,就是传说中的神秘部门,难怪我们没听说过!”刘恩恍然大悟。 我问刘恩,“你说的竹签,还在不在?” “我们到山桥镇的时候,两根竹签就都断掉了,不过我们还一直带着。”刘恩说着,赶忙俯身去拉开裤脚。 只见他从袜子里取了四截东西出来,捧在掌心道,“就是这个。” 我接了过来,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也凑过来仔细看。 这四截东西,正是断掉的两根竹签,每根竹签长约七寸,色呈紫黑,其上密密麻麻地镂刻符文。 “这竹签是特殊炼制过的,这上面的符文也很是精妙!”余正气赞叹道。 余大力猛点头,“师父说让我们出去见识见识,还真是开眼界!” 我将其中两截竹签合到一起,仔细去看上面镂刻的符咒,却是莫名有些熟悉感。 仔细一想,才记起是在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的符镖上见过类似的。 虽说一个是竹签,一个精铁炼制的符镖,材质和形状都不尽相同,但上面的符文结构却是一致的。 “你们遇上的那姑娘,除了叫你们找第九局,还说过什么?”我问刘恩和王佩佩。 “其他的好像……好像没了。”刘恩摇了摇头。 他刚说完,就见那王佩佩急眨了几下眼睛,道,“还有说过其他的……” “有么?”刘恩疑惑。 王佩佩大概是怕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小心翼翼地道,“当时……当时那姑娘给了我们竹签后,还说了一句话,可能你当时没听到,她说,‘要是你们下山能碰到岭南陈家的人,就……’” 我偏头看了一眼房门方向。 “谁在说岭南陈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外面有人大声喝问。 紧接着关闭的房门就被人咣的一声推开,随后呼啦啦地从外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两名五十多岁的男子,其中一人身材高瘦,相貌威严,一双眼睛精光闪烁,顾盼生威。 另一人眉目间跟他颇为相似,似乎是兄弟俩,只不过后者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鹜和戾气,而且尤为惹人瞩目的是,对方的左手戴了一只黑色的皮手套。 那只皮手套的做工极为精细,几乎完全贴合了手掌的大小,不是寻常的物件。 跟着二人进来的,还有十数人,抬进来四大卷黄色布帛,布帛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地绘制着符咒。 只不过从这形状来看,似乎这四卷布帛里面,都裹了一个人。 “刚才是谁在说岭南陈家?”那左手戴皮手套的男子厉声问道,凌厉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 显然刚才在屋外,也是这人在发问。 这群人来得突然,又是来势汹汹,把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得够呛,哪还敢出声。 “二弟,这事先等等。”为首的威严男子把他叫住,又吩咐道,“先把人抬到桌子上!” 立即有几人冲上前,把桌子上的碗碟扫掉,将四张桌子拼成一张,随后剩下的人就抬着四卷布帛放到桌子上,动作极为迅捷麻利。 “你们……你们干什么?”店老板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上前问。 “你是老板?”威严男子和气地问。 “是……”店老板紧张地点头。 威严男子微笑道,“我们有四个人受了重伤,想要借用你这个店。” “这……”店老板瞅了一眼那桌上的四卷布帛,一脸为难。 “你们这家店,我出三倍价钱买下。”威严男子道。 “真的?”店老板眼睛发亮,“你……你没开玩笑?” 威严男子叫过来一个人,“你报个价,跟他谈就行。” 第277章 梦语 “好好好!”店老板大喜过望。 这笔生意很快就谈成,店老板当场收了一大笔金额转账,带着家人欢天喜地就走了。 毕竟受了这芭山鬼雨影响,山桥镇里的人只要是有办法的,谁肯留在这里,能高价把饭馆转让掉,对于这老板一家子,那无疑是天降之喜! 只不过这来人的财大气粗,也可见一斑。 “刚才是哪位提到了岭南陈家?”那威严男子打量了我们一眼,笑着问道。 他这语气可比之前那皮手套柔和多了,王佩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道,“是……是我。” 威严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被缝合的伤疤上,眼睛微微一眯,和气地问道,“你刚才说到岭南陈家,是怎么回事?” “我……”王佩佩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刘恩接过话头,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是从芭山出来的?你们遇到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那威严男子闻言脸色大变,急声问道。 刘恩二人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又将那姑娘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竹签在哪,拿来我看!”威严男子急道。 “在我这里。”我把四截断折的竹签递了过去,心里却在寻思着,难不成来的这些人,就是岭南陈家的人。 “多谢。”那威严男子目光在我身上一转,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将竹签接了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把竹签递给了边上的戴皮手套的男子。 “大哥,是陈家的没错!”那皮手套眼睛一翻,盯着刘恩和王佩佩厉声问,“那姑娘去哪了?” 这一声喝,把刘恩二人吓了一个哆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二弟,你别把人吓着了!”威严男子呵斥了一句,又温言冲着刘恩二人道,“对不住了,我二弟也是心里着急,麻烦二位把当时的事情仔细给我们说一说。” 刘恩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让你们找岭南陈家干什么?”皮手套盯着二人问。 “她……她只说到这里,话还没说完,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就……就脸色大变,立即朝着相反方向奔了出去。”王佩佩哆哆嗦嗦地道,“我也不知道她……她后面想说什么。” 那威严男子又反复询问了几遍,确认刘恩二人知道的只有这些,这才作罢,又问道,“你这脸上的伤口是谁缝的?” “是……”王佩佩看向余小手。 威严男子深深地看了余小手一眼,点了点头,“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刘恩两个,只好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几位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威严男子笑着冲我们拱手致意。 “前辈好!”余正气师兄弟三人立即冲着对方拱手回礼。 见三人都回礼了,我也跟着拱了拱手。 威严男子看了我一眼,笑道,“不知几位是哪里的朋友?” “晚辈余正气,这两个是我师弟,余大力和余小手,我们是福星观的弟子。”余正气介绍道,“这位林寿林兄弟是个风水师,厉害的很!” “久仰久仰。”威严男子笑道,“鄙人郑元德,这是我二弟郑元武,我们有几个人受了重伤,得先处理一下,你们几位先在这边歇息歇息。” “前辈您先忙。”余正气忙道。 郑元德微微颔首,随即朝那摆着四卷布帛的桌子走了过去。 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带着刘恩和王佩佩避到了角落里。 看了一眼门口,见有两人守在那里,另外有二人站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盯着我们这边,显然是得了吩咐,要看着我们。 “姓郑的,什么来头?又不是从陈的,怎么听到岭南陈家反应这么大?” 刚一坐下,余大力就压低了声音,急不可耐地问。 对于余大力这个疑问,我也很好奇,只不过他问的不是师兄余正气,而是师弟余小手。 “笨!”余小手没好气地道,“岭南三大风水世家都有谁?” “谁?”余大力挠了一下头问。 余小手翻了个大白眼,“周家,陈家,郑家,岭南三大风水世家,这你都不知道,长颗大脑袋有什么用?” “师兄你知道么?”余大力扭头问。 余正气咳嗽了一声,“那个……” “师兄,他骂我们两个长颗大脑袋没用!”余大力告状道。 “闭嘴!”余正气红了红脸,有些恼羞成怒,“小手你好好说话,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余小手这才道,“郑元德就是岭南郑家的掌舵人,他那个二弟郑元武,你们看到他的左手没?是因为他的左掌被废了,装了个铁手。” “真的假的?”余大力诧异地回头去看。 结果被余小手给踢了一脚,“瞎看什么,小心别人找过来!” 余大力一听,倒是不敢乱看了,回头冲我问道,“林兄弟,是不是真的?” “我跟你们俩一样,还真不清楚。”我两手一摊道。 别说什么左手装假手了,就是这郑元德正元武兄弟俩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这岭南三大世家里,我也就知道一个岭南陈家,这还是因为陈秀竹姐弟俩。 “所以我和师兄就一直奇怪,这人的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余大力一脸狐疑地端详着余小手。 “你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扯上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奇怪了?”余正气赶紧撇清。 余大力咦了一声,诧异道,“师兄,明明上个月的时候你还跟我说来着,说这小手明明跟咱们一样都呆在道观里,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是怪的很?” 余小手冷幽幽地瞥了余正气一眼,后者尴尬地直咳嗽。 “你说你最擅长什么?”余小手突然问余大力。 没等余大力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答道,“你除了有一把蛮力,最擅长的就是吃饭,道观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余大力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就被余小手打断,“至于我么,最擅长的就是做梦,这些事情都是梦里知道的,不行么?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 “行行行,说正事说正事。”余正气赶紧把二人叫停。 我看了余小手一眼,对方说的这话虽然听起来颇为荒诞,但语气却很是认真。 第278章 肉中生刺 “还说什么正事?说完了。”余小手道。 “怎么就说完了,你说说他们……这岭南郑家,来这里干什么?”余大力压低声音问。 余小手给他丢了个白眼,“这我怎么知道?” “你梦里没做到?”余大力疑惑。 “懒得跟你这种棒槌说!”余小手道,“不过这还用问么?人家既然到这里,那肯定是要去芭山,要不然还是来山桥镇度假不成?” 他话音刚落,忽地就听到“嗤嗤嗤”接连几声异响。 我们停下交谈,循声望去。 就见郑家出列了八人,分别守住八个方向,将那四卷布帛团团围在中间,这八人都是结的同样的法咒。 指诀捏出,朝着中间的四卷布帛一指,劲力破空而去,嗤嗤作响。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诵咒声,那郑元武穿过八人,来到那四卷布帛旁,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左手,抓住一卷布帛。 就在这时,那原本低沉的诵咒声陡然一高,震耳欲聋! “起!”郑元武低喝一声,抓住布帛的手一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响,那布帛立即裂开一道口子! 随着嗤嗤声不停响起,出现的口子越来越多,转瞬间这卷布帛就四分五裂,从里面露出了一个人来。 这是名男子,光着上身,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只是后背却是鲜血淋漓,远远看去,似乎背上还覆盖了一片黑漆漆的东西。 随着布帛裂开,那人顿时痛苦地呻吟扭动起来。 “别动!”郑元武喝道。 同时如法炮制,将其余三卷布帛也一一裂开,从里面露出另外三人来。 这四个人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似乎那卷绘满符咒的布帛有缝针作用,被破开后,这原本安安静静的四人,就开始痛苦哀嚎。 围着他们的八人开始变化手中的法诀,诵咒声愈来愈快,愈来愈疾! “会没事的,忍一忍!”郑元武右手结印,分别打入四人的后颈。 那四人的哀嚎声稍稍缓了一缓,但依旧痛苦不已。 “几位朋友,不妨过来看看。” 我们正疑惑间,就见那位郑家的掌舵人郑元德冲我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走,去看看!”余大力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闻言顿时跃跃欲试。 “那就去看看。” 我们四人起身走了过去,那刘恩倒是想跟着一起去看,但那王佩佩害怕得很,不敢过去,刘恩只好留下来陪她。 “几位见多识广,来看看是否认得?”郑元德带着我们几人走到近前。 他那二弟郑元武目光阴沉地扫了我们一眼,让到一旁。 等过去仔细一瞧,就发现覆盖在那四人后背漆黑的一片,原来是许多细密的黑色尖刺。 这些尖刺细如毛发,乍一看,就像是后背长出了一根根头发似的。 但相比于柔软的毛发,这些尖刺却是极其坚硬,而且尖尖的极其锋锐。 伴随着那四人痛苦的哀嚎声,他们身上的肌肉微微蠕动,似乎那些尖刺还在缓慢地往上生长。 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哀嚎,一般人谁能承受住这种肉中生刺的痛苦? “这是什么?”余正气和余大力都是面露惊诧之色。 余大力还忍不住把他那张大脸凑了过去,恨不得贴上去看。 “几位也都不认识么?”郑元德问,看了二人一眼,又把目光移到我和余小手身上。 “没见过。”我摇摇头。 这倒不是敷衍,而是的确没见过,虽说印象中也有与其类似的法术,但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没有。”余小手回答得同样很干脆。 “真没见过?”那郑元武盯着我们冷声问道,语气却是极为不善。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们应该见过么?” 郑元武眉头一竖,正要发作,就被他大哥郑元德打住,冲着我们抱歉地笑道,“对不住了几位,这四个是我二弟的弟子,在来的路上出了事,如今生死难料,我二弟着急上火,可不是针对几位。”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点头,又看了那四人一眼,“这就奇怪了,中邪又不像中邪,你们在路上遇到过什么事?” “途中也没遇到什么事,都是正常的。”郑元德轻叹一声,“这天降横祸,着实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有些抱歉地道,“麻烦四位了,那就请四位先回去歇着。” 等我们回去,刘恩急忙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你还是别问了,说了吓着你女朋友。”余大力咧嘴笑道。 王佩佩一听,顿时脸色一白,扯了扯刘恩的胳膊,刘恩当即闭口不问。 “嘿嘿,连岭南郑家的人都来问咱们意见,可惜咱们也不知道那什么玩意。”余大力很是有些遗憾地道。 余小手却是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傻白甜?人家是来问咱们意见吗,那是来试探咱们的。” “什么意思?”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地俩都是一脸错愕。 余小手看了我一眼,“你们看,林兄弟就不像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林兄弟,你也看出来了?”余正气问。 “对方是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之一,要论底蕴深厚,见多识广,咱们几个小年轻怎么跟对方比?”我笑道。 余正气微微一怔,恍然道,“是这个道理,对方根本没必要请咱们几个过去看,除非是对咱们起了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余大力不解,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他们是怀疑跟咱们有关?” “防人之心不可无,像这种老江湖做事都是滴水不漏,你看那几个人,看似随意往那一站,其实都是在盯着咱们。”余小手道。 “是么?”余大力闻言,忍不住要回头去看。 刚要转头,就被余小手给踢了一脚,这才硬生生忍住。 “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长的?”余大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那师弟一眼,“怎么这么多心眼子?”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笨啊?”余小手鄙视。 “你说的别人是指师兄么?”余大力问。 余正气脸一红,咬牙道,“你给我闭嘴!”又问余小手,“还看出什么了?” 第279章 岭南邵家 余小手却没作声,而是看向郑家那边。 此时那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二人,正在那边低声交谈,而那四名弟子的哀嚎声和诵咒声反而越来越响,把其他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是故意来问咱们的。”余小手把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知道?”余大力诧异,“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单是他,我也是有些意外。 “你能不能小声点?”余小手瞪了他一眼,“你们看到那四名弟子后背的尖刺了,那叫背身刺。” “背身刺?那是什么?”余正气不解地问。 余小手道,“背身刺是一门秘术,本来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用在自己身上?找死么?”余大力诧异。 “能不能别打岔?”余小手丢了他一个白眼,“经过长期修炼之后,这背身刺用在自己身上当然不会出问题,而且会出奇制胜,让人防不胜防。” 我刚才看过,那些尖刺十分坚硬锋锐,甚至胜过铁刺,这要是突然从身体某个部位冒出,不仅有护身的作用,而且能出人意料的伤敌。 “所以是有人把背身刺用到了郑家的那四个弟子身上,背身刺还可以这么用?”我问。 余小手沉默片刻,“据我所知,以前从来没人这样用过,但从这四人的状况来看,应该是背身刺没错,或许是有精通背身刺的高人,改变了这背身刺的用法。” 像余小手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的,但是每一门传承下来的秘术,几乎都是千锤百炼,想要更改哪怕一点,都是何其之难?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这个改变背身刺用法之人,必定是对背身刺这门秘术有着极深的理解,而且本身的术法造诣,也绝对是极为惊人。 “不对啊,就算你这小脑瓜子奇奇怪怪,认得背身刺,人家也未必就认得?”余大力突然反应过来。 余小手冷哼一声,“不学无术!你知道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为什么叫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么?”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因为那三家是岭南最出名的三大风水家族么?”余大力嘁了一声道。 “不懂装懂。”余小手鄙视道,“其实岭南原本是有四大风水世家的,只不过在大概二十年前,其中有一家惨遭灭门之祸,这才剩下了如今的三家。” 我听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动,“这背身刺,就是另外那一家的祖传秘术?” “还是林兄弟反应快。”余小手赞道,“这背身刺就是岭南邵家的嫡传秘术,你们说,同为岭南风水世家之一的郑家人,会认不出来吗?” “等会,你说岭南邵家?”我心头一震。 “是啊。”余小手点头。 我问,“是哪个邵?” “耳朵旁加个召。”余小手有些奇怪,“林兄弟你是不是听人说起过?” “是那个邵啊,那没事了,可能是我记岔了。”我笑着摇摇头。 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我还记得有一次,提到周叔等六家人被灭门时,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邵子龙情绪的激烈波动。 在平时,这家伙的情绪都是极其稳定,唯独那一次,很是异常,甚至当着海棠的面大为失态。 当时我就觉得其中必有内情,只不过他不说,也不好细问。 如今听说这岭南邵家在二十年前被灭门,恰巧邵子龙又是姓“邵”,这很难让我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而且更为紧要的一点是,当时发生芭山鬼雨后,邵子龙就匆匆地离开了梅城。 虽说当时他没说去哪,但现在想想,会不会有可能来了芭山? “邵家被灭门是怎么回事?”我压下立即给邵子龙去电话的念头问道。 “对啊,你赶紧说来听听!”余大力也是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余小手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当年邵家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名叫邵景华,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邵景华突然发疯,一夜之间屠尽了邵家所有人,整个邵家上下,鸡犬不留。” “啊?”余大力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被自己人……” 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问道,“那邵景华呢?” “据说是屠了满门之后,等他清醒过来,受不了自杀了。”余小手轻叹了口气。 “那邵家有没有人幸免于难?”我问。 余小手微微摇头,“出事那晚,正好是邵家每年一度的家族聚会,基本上老老少少都在……至于有没有人幸免,那我也不知道了。” “这也是你做梦梦到的?”余正气一脸古怪地问。 “是啊。”余小手应得很是干脆。 我心中念头急转,这二十年前邵家的灭门惨祸,本身就很是蹊跷。 既然那邵景华是邵家当代惊才绝艳的人物,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发疯,甚至一口气屠戮了整个家族? 而且哪怕这邵景华再如何出色,这邵家毕竟也是岭南四大风水世家之一,底蕴不浅,又怎么会被那邵景华一人杀得全族尽墨? 正在这时,只见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交谈完毕,叫了一个青年过去,对其吩咐了几句。 “爸,二叔,你们放心,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隐约听到那青年说了一句。 显然对方应该是郑元德的儿子。 “这人谁?”余大力问余小手。 “郑元德的小儿子,郑冠廷。”余小手思索片刻道。 “这你也知道?”余大力瞪大眼。 余小手道,“郑元德还有个大儿子,是郑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不过年纪对不上。” “这也是做梦梦到的?什么时候教教我!”余大力道。 余小手瞥了他一眼,“你一顿饭吃几大碗,我学得会吗?就你这大脑瓜子,做梦也只会梦到吃肉!” 正说话间,就见那郑冠廷带着四个人,出了门。 很快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再撑一撑,很快就没事了。”郑元武脸色阴沉,一边安慰着那四名哀嚎不止的弟子,一边又给四人后颈打入了一道符咒。 第280章 开裂 “你说那郑冠廷他们出去干嘛?”余大力盯着门外问。 “我哪知道,你真当我是神仙那?”余小手丢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见那郑元德兄弟俩站在那里,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四名弟子,眉头紧皱,满是忧色,问道,“这背身刺除了邵家人以外,还有没有什么人会的?”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这背身刺是邵家的嫡传秘技,就连普通弟子都不传的。”余小手说道。 余大力咦了一声,“那岂不是怪了?你不是说邵家在二十年前就被人灭门了,那这背身刺哪来的?” “你生这么一个大脑瓜子有什么用?”余小手没好气,“邵家是被灭门了,那也说不定有人侥幸逃了出来,这谁能说得清?” “所以这背身刺……”余大力咂摸了一下,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会不会……” “别说了你!”余正气赶紧打住他。 其实刚才余小手提到只有邵家人才会传承“背身刺”时,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重伤了这四名弟子的很可能是当年侥幸没死的邵家人!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郑家和邵家同为岭南风水世家,那么邵家的灭门惨祸,会不会跟郑家有关? 余大力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茬,这才被余正气打断,毕竟如今人多眼杂,这话说出来万一被郑家给听到了,那就是惹了大麻烦。 “林兄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找个机会走?”余正气压低了声音问。 我点了一下头,说,“好,等会告辞走人。” “那我们也跟着你们走!”刘恩急忙道,见我们齐齐看向他们,又补了一句,“行……行不行?” 我说,“行倒是行。” 刘恩两人大喜。 “不过我们是要进芭山,你们也去?”我又接着说了一句。 “啊?”两人大吃了一惊,“你……你们还要去芭山?” 两人因为太过激动,嗓门不自禁地拔高了一截,把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冲着这边看了一眼。 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焦急地道,“你……你们还要进芭山干什么,那……那鬼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可千万别去!” “唉,没办法,受人所托。”我无奈地摇摇头。 “对,我们也受人所托,没办法。”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跟着摇头。 刘恩二人一下子就傻眼了,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你俩也跟着我们去?你们是地头蛇,正好熟门熟路的。”我提议。 刘恩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拒绝道,“算……还是算了,我们可不敢再进去了。” 我问这么一句话,也就是随口试探一下,毕竟这两人是从芭山里出来的,而且经历颇为蹊跷,要是这两人真打算跟着我们回去芭山,那就得好好咂摸咂摸这两人的目的了。 不过二人既然不去,那倒还算正常。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就见郑冠廷带着四人兴匆匆地从外面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闻那气味,似乎是某种药材。 “爸,二叔,咱们运气还不错,镇子里刚好还有一家中药店,他们家有万应宝珍膏,这膏药里有一味配药,就是千金草,我把他们家所有宝珍膏都给拿来了!” 郑冠廷喜形于色。 说着把那纸包放到桌上打开,一时间药味更加浓重,从里面露出一大块黑漆漆的药膏。 “好!”郑元德抓了一小块膏药,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亲自取了膏药,给敷到那四名弟子后背长出尖刺的地方。 “这是干什么?”余大力好奇地问。 “这还用想么,估计是那千金草有缓解背身刺的作用。”余小手道。 可他话音刚落,被抹上膏药的四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砰的一声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郑元德等人大吃了一惊,急忙冲上前查看。 只听到一阵瘆人的格格声,那四名弟子背后的尖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四人双目圆睁,嘴里荷荷作响,伸手去抓郑元德,似乎是想要求救。 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二人,急忙结印施法,准备将符咒打入四人后颈,可还没等符咒入体,四名弟子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挺,就再也没了动静。 四人从生到死,只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众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药膏有问题!”郑元武一把夺过药膏,猛地砸在地上。 郑元德看着那四名死不瞑目的弟子,一时间也像苍老了好几岁。 “我去找那店老板!”郑冠廷悲愤交加,带着人就要往外走。 “给我回来!”郑元德喝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早设计好了,等着我们去拿药,你现在去,哪还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哪也不是正主!” 不得不说,这郑元德作为郑家的掌舵人,不愧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哪怕是在此情形之下,也能保持冷静清醒。 就像他说的,这药膏分明是有人早就准备好的,对方是料定了郑家人一定会去找千金草救人。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郑元德等人亲手送这四名弟子上路,简直是杀人诛心。 哪怕现在郑冠廷急急慌慌带人赶过去,那也是晚了,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一想到这里,我忽地感觉有些不对,既然对方布置了这一手,那郑冠廷这几人…… “冠廷,你梦几个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在这时,郑元德脸色一变,急声问道。 显然这位郑家的掌舵人也意识到了。 “没有啊,怎么了……”郑冠廷有些疑惑地问。 他话音刚落,跟着他准备出去的四人突然间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一头撞向地面,霎时间血花飞溅! “你们干什么?”郑元武大喝一声,身形疾掠过来。 而郑元德却是伸手抓向了他儿子郑冠廷。 因为此时的郑冠廷,额头如同成熟的豆荚一般,突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迸射! 第281章 天罗护身 “什么东西?有……有什么东西?” 郑冠廷大叫一声,双手突然扒脸上的伤口,就要往两边撕扯! 这一幕极为眼熟,不就是跟之前的王佩佩一模一样? “冠廷!” 不过此时郑元德已经赶到,抓住郑冠廷的两只手臂,大喝一声。 这一声夹杂了咒音,郑冠廷浑身一震,眼神清醒了几分,但没过片刻,就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郑元德的束缚,去扒脸上的伤口。 “爸,我脑袋有东西,我脑袋里有东西!”郑冠廷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你快放手,快放手!” 那边郑元武也已经连同其他弟子,将那四名不停以头撞地的弟子控制住。 “清醒一点!”郑元武厉声喝道。 只是那四名弟子也跟郑冠廷一样,大叫着“脑子里有东西”,而且这四人的定力相比郑冠廷又差了一截,更是无法自控。 忽然间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翻白,鲜血从眼鼻耳口中汩汩流下,尖叫一声,身子猛地一震,瘫软在地,就再也没了声息。 只是转眼之间,又死了四个人。 “天罗护身!” 郑元武已然顾不上那四名暴毙的弟子,急忙闪身来到郑元德父子面前,双手结咒,打入郑冠廷胸口。 从他念诵的咒文来看,应该是郑家的某种护体咒。 “冠廷,撑住!”郑元德沉声喝道。 在护体咒的加持下,郑冠廷紧咬牙关,额头道道青筋暴起,面目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变得扭曲狰狞。 郑元武施展完护体咒,立即又起了一道法咒,拊掌而上,想要将郑冠廷额头的伤口捏拢。 可奇怪的是,那伤口无论怎么捏合,转瞬间就会重新裂开,而且那伤口边缘的肉芽,如同虫子一般不停地蠕动,看着触目惊心。 “那位余先生,麻烦你帮我儿子缝合一下!” 在此情形之下,那位郑家的掌舵人却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静,转头向余小手求援。 对方眼光犀利,自然是也看出了王佩佩的诡异伤势,跟他儿子郑冠廷极为相似。 “你们帮我搭把手。”余小手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和余正气、余大力三人在郑冠廷周围散开,守住三个方向。 余小手占据一个方位,穿针引线。 这郑冠廷五人的症状,看似和刘恩王佩佩很像,但其实不尽然。 刘恩和王佩佩当时身上阴气森森,很显然是阴邪入脑,余正气用了福星观的镇邪术,将阴邪逐出,被我用分幽手捏散。 只不过那种阴邪,与普通的邪祟很不一样。 反观郑冠廷五人,却并没有邪气缠身的迹象,而且来得极其突然,毫无征兆,让人想救治都来不及。 郑冠廷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一来是他父亲郑元德反应极快,一发现不对劲,立即就控制住了他,二来也是郑冠廷本身修为足够,否则就像另外那四名弟子一样,当场暴毙。 只不过哪怕如此,要是无法闭合伤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血而亡。 余小手在针线上的功夫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收回了针线,而郑冠廷额头的那道伤口,也被她用针线缝合了起来。 要知道刚才郑元武用符咒都没能捏合伤口,却是被余小手的针线给缝住了,这足以说明了他这针线活的不同凡响之处。 “多谢!”郑元德向我们道了声谢,命人取过一个木盒子。 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古玉,古玉的一面雕刻着一只大蟾蜍,张开大嘴,像是要吞天上的月亮。 郑元武取出古玉,佩戴到郑冠廷脖颈上,之后又诵咒起咒,朝郑冠廷眉心一指,“着!” 后者哆嗦了一下,随即双眼一合,就昏睡了过去。 郑元德把儿子扶到桌子上,让人看守着,这才转回来,又冲我们道了声谢。 “都是同行,应该的。”余小手淡淡道。 我顺势向郑元德提出告辞。 “你们要走?”郑元武皱眉问。 “是啊,还有急事,得赶着走。”我解释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几位还是留在这里歇息一夜再走。”郑元武断然道,“我看里面还有几个房间,你们要睡觉也可以。” “这就没必要了?各位告辞。”我说道。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冲对方拱了拱手“各位再会”,跟着我一道往外走。 谁料没走几步,眼前人影一闪,就被那郑元武给拦了下来,门口也被郑家人给守住。 “什么意思?”我把脸一沉。 “我也是为了几位着想,现在出去太不安全了!”郑元武沉声道。 “那我们非要走呢?”我冷声问。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原本在旁一直没有做声的郑元德,此时却是呵斥了一句,“二弟,不得无礼!” 随后就来到我们面前,抱歉地道,“各位见谅,我这二弟向来脾气暴躁,再加上一下子没了八名弟子,冠廷又……唉,我替他向几位赔礼道歉。” 说着还真向我们鞠了个躬。 只不过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刚刚救了郑冠廷一命,这郑元武哪怕脾气再暴躁,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硬邦邦地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来。 无非是这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那演双簧呢。 说到底,就是对方对我们的来历有所怀疑,不准备放我们走而已。 “道歉就不必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我故作气恼地道。 郑元德顿了一顿,问道,“不知几位有没有听过岭南郑家?” “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之一的郑家?”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是岭南的郑家的人?” “唉哟!”边上的余大力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您刚才说您叫郑元德,不会是郑家的家主?” “正是鄙人。”郑元德微笑颔首。 “原来是郑前辈,失敬失敬!”余正气师兄弟三人赶紧拱手请安。 我看得暗暗好笑,这福星观的师兄弟三人看着挺憨实,可偏偏打心眼里又透着一股子油滑,到底是什么样的道观,能教出这样三个人来? 第282章 寻人 “失敬失敬。”我也跟着三人拱手致意。 郑元德看了我们一眼,微笑道,“几位都是同道中人,既然来到这山桥镇,这是准备进芭山?” “对,我们是要进芭山。”余正气点头道。 “那我能否打听打听,几位进芭山的目的?”郑元德笑问。 余正气倒也没有隐瞒,说道,“我们是要去找人。” 郑元德哦了一声,问,“如今这芭山里,除了一些行内人外,怕是都已经撤走了,几位是要去找谁?” “我们找老药头!”余大力插嘴道。 “老药头是谁?”郑元德有些疑惑。 “老药头就是翠花她爹!”余大力道。 郑元德一阵沉默,“那这翠花又是……” “前辈您可能不认识,老药头和翠花是我们那疙瘩的一对采药的父女,不久前那老药头跑来芭山采药,至今未归,翠花就托我们来找找她老爹。”余正气赶紧解释道。 “原来如此。”郑元德恍然道,又看了我一眼,问,“这位小兄弟也是找人么?” 这位郑家的掌舵人,目光还真是犀利,我明明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在一起,但对方就是一眼看出,我们并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啊,接了个委托,要找两个大人,一个熊孩子,这三人跑到芭山里失踪了,这还真是麻烦大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元德微微颔首,“这还真是巧了。” “前辈说巧,意思是前辈你们来芭山,也是为了找人么?”我故作疑惑地问。 郑元德目中忽地精光暴闪,变得凌厉异常,但只是转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微笑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这么说?” “也就是随口猜的,难道猜对了?”我有些诧异。 郑元德盯着我看了片刻,点头道,“不错,我们这些人赶到芭山,的确是为了找人。” “唉哟,那可真是巧了!”余大力啧啧了一声,“前辈你们是要找谁啊?” “几位都是我郑家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郑元德道,“在不久之前,有三个年轻人进了芭山,至今音讯全无。” 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是我的长子郑冠峰,另外两人,分别是周家的长子周桂豪,陈家的长女陈沅君。” “是岭南周家和岭南陈家么?”余正气吃惊地问。 “不错。”郑元德点头道,“我们三家同在岭南,彼此走动颇多,冠峰和桂豪、沅君三人打小就认识,平时也在一起互相切磋,这次本来是约好了一起出去历练,没想到去了芭山。” “大概失联多久了?”我问。 郑元德目光一黯,摇头道,“其实在芭山鬼雨之前,冠峰他们就已经进了芭山,只不过我们并不知情。” “那现在这是……”余正气疑惑。 郑元德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在一天前,有人往我们郑家扔了一条手臂。” “手臂?”余大力惊叫一声。 被余小手踢了一脚,“别大惊小怪的!” “这你难道不吃惊么?”余大力不满道。 只听郑元德道,“别说这位小兄弟了,当时我们整个郑家上下都大吃了一惊,不过最为吃惊的还是,那只手臂五指并拢,手里还抓着一封信。” “这信上用人血写了几行字,大概意思就是说,冠峰和桂豪、沅君他们三个,如今就在芭山。” 说到这里,郑元德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仅仅是这个,那也不足为信,只是在同一时间,周家和陈家也收到了一条胳膊,只是那两条胳膊上拿的,并非是信奉,而是冠峰他们的随身物件。” “我去,这都是什么鬼?”余大力挠了挠头吃惊地叫道。 余正气瞪了他一眼,赶紧向郑元德道歉,“前辈您见谅,我这师弟口没遮拦的,但他不是有意的。” “无妨。”郑元德摇摇头,“我们这次赶来芭山,就是为了找寻冠峰几人的下落,既然几位也是要进芭山找人,那咱们不妨一起进山如何,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余正气冲我看了一眼,有征询之意。 “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如果坚持要走,那不是不识好歹了么,行,那我留下。”我笑着说道。 余正气见状,点头道,“不错,既然都要进山,那一起走是最好的,我们也留下。” “如此甚好。”郑元德颔首笑道。 我看了一眼地上躺的八名弟子尸体,皱眉问,“前辈,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四名弟子,本来是负责打前站的,结果在进山桥镇的时候出了事。”郑元武硬邦邦地道。 “我看这四位兄弟,后背长出了尖刺,这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的中邪,实在是怪异得很。”我疑惑不解地道。 郑元武冷着脸没有做声,他大哥郑元德微微叹了口气,只说了句,“的确古怪。”却也没有往下说。 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跟我们提起“背身刺”。 “还有你们二位,我想请你们一起进芭山。”郑元德回头又找上了刘恩和王佩佩这对小情侣。 只不过二人一听要回芭山,吓了一个哆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都没想,就一口给拒绝了。 “这两位不是咱们行内人,就没必要把他们卷进来了?”我替两人说了一句。 郑元德无奈道,“本是不该把两位牵扯进来,只不过两位在芭山长大,对于芭山的地形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两位应该是见过沅君。” “啊?”刘恩和王佩佩大吃了一惊。 “两位不是遇到一个姑娘,还给你们两根竹签,助你们逃出芭山么?”郑元德说道,“那两根竹签,就是陈家的独门秘术,符竹。” “啊?这……这……”刘恩和王佩佩都有些不可思议。 郑元德脸色凝重地道,“两位当时见到沅君时,她披头散发、神色惊惶,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对不对?” “是,大致……大致是不错。”刘恩点头道。 “真要说起来,沅君也是你俩的救命恩人。”郑元德又道。 “是……不错。”刘恩点头,“要是没有她给的两根竹……符竹,我们根本就下不了山。” 郑元德微微颔首,“那如今你们的救命恩人可能命在旦夕,你们是不是应该为她出一份力?” 第283章 午夜芭山镇 “这……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又不像你们这些大师,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我们去又有什么用?”刘恩虽然有些动容,但还是拒绝了。 “不去!我们不去!”王佩佩更是吓得直摇头。 郑元德倒也没有强迫,而是转头问余小手,“余先生这针线缝得是真好,只是会不会留下疤痕?” “会。”余小手言简意赅。 “那……那我能不能去医院修复?”王佩佩急声问道。 余小手摇头,“你这个伤比较特别,普通的手段修复不了。” 王佩佩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普通医院是肯定没法子,不过我们郑家在这方面,倒是颇有些心得,只要你们二位到时候在我们郑家住上两个月,保管不留任何疤痕。”郑元德微笑说道。 “真的?”王佩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郑元德道,“鄙人虽然不才,却也是一言九鼎之人。” “佩佩,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这芭山咱们不能去。”刘恩提醒道。 “好,我们去,但你得发誓,肯定能治好我的伤疤,不能让我的容貌有丝毫瑕疵!”王佩佩叫道。 “没问题。”郑元德二话不说,还真就当场立了个誓。 “佩佩,咱们不能去!”刘恩还想劝说。 可王佩佩已经铁了心,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这种事情,都是个人的选择,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只是在边上看着,并不会去干涉。 “事情紧急,辛苦一下大家,咱们连夜就出发如何?”郑元德问。 我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郑元德当即回头安排,将八名弟子的尸体用白布裹上,暂时存放在房间里,又将房门锁上。 “等我们回来,再带各位回家。” 郑家众人在房门口默哀片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一次郑家前来芭山,除了郑元德、郑元武兄弟俩,以及一个郑冠廷之外,总共带了有十六人。 只是刚到山桥镇,却一下子就损失了八人,也难怪郑家上下都是士气低迷。 等我们出门的时候,郑冠廷还处在昏迷之中,郑元武亲自背上了这个侄子,跟着队伍向芭山方向进发。 离开山桥镇后,这一路上就没再见过什么人,越走越是冷清,到后面连灯光都不怎么见得着了。 自从发生芭山鬼雨后,芭山周遭的居民早都已经被撤走了,山桥镇基本上已经算是附近最后一个还有人滞留的镇子。 郑家一行人,分成两拨。 郑元德带着两人走在前头,郑元武背着侄子,带另外六人垫后,我们则被夹在了中间。 说好了是保护,说难听点,那就是不放心我们,给盯着。 这一路上,我跟在人群中,心里却一直在转着其他念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郑家、周家和陈家这岭南三大风水世家,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既然郑家已经赶来了芭山,想必周家和陈家也不会落下。 这是有人想把这三家都往芭山聚啊。 再加上这岭南邵家的独门秘技“背身刺”,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难不成当年邵家被灭门,跟这岭南的三大世家有关? 不过这当中最让我在意的还是,究竟这岭南邵家跟邵子龙那家伙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之所以顺势留下,无非也是因为这一点。 “前面就是芭山镇了!” 只听刘恩指着前方喊了一声。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空中阴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天际,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那芭山镇就这样蛰伏在黑暗之中,黑漆漆一团,看不到半点灯光。 “大家紧走几步。”郑元德喊了一声,众人加快了脚步。 就在快要靠近镇子的时候,突然前方的两名郑家弟子回头急声叫道,“有点不对劲!” 郑元德快步上前,我和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两名郑家弟子神色惊骇地指着一棵柳树,只是这树枝叶枯萎腐烂,早已经断绝了生机。 不止是这棵树,包括附近的草木,全都是像这棵柳树一样,枯萎拂袖,整个发黑,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霉烂气味。 虽然仅是几步之隔,但这一边草木郁郁葱葱,但另一边却是一派凋零腐烂的气象。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看着更是让人心头发毛。 我在地上抓了把泥,放在手中捻了捻。 “又湿又冷,好重的阴气!” 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同样做了这个动作,余大力更是脸色凝重地叫了一声。 “不错,这地方的阴气水平很不正常。”郑元德颔首道。 “下鬼雨的地方,应该是……是下鬼雨的地方。”只听刘恩喃喃说道。 见我们回头看他,刘恩这才醒过来神来,指着草木凋零的地面解释道,“这……这好像是之前被鬼雨下到的地方。” 说着努力睁大眼睛往前看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俩当时躲雨的房子就在前面,那时候这鬼雨是往芭山镇下的。” 刘恩虽然说得不是很有条理,但意思还是能大概听明白的。 也就是说,当时鬼雨笼罩了芭山镇,但是在芭山镇之外的很多地方,并没有被鬼雨波及。 “所以这地方之所以阴气深重,连树都烂掉,是因为下了鬼雨。”郑元德脸色凝重地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大家继续往前走,先去镇子里看看。” 这芭山镇,规模还在山桥镇之上,这里居住的人口也要比山桥镇多上不少。 可此时的芭山镇,如同一座鬼镇,每一间房舍都是空空如也,甚至连猫猫狗狗都见不到一只。 整个镇子阴气森森,草木腐朽霉烂,散发出怪异的恶臭,四下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一声。 只有风吹过巷子,不时呜呜作响。 一行人顺着街道缓行,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就在这时,忽然风中传来一阵异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都别出声!”郑元德低声喝道。 所有人立时停下,屏气敛息。 第284章 巨棺 “嘎吱,嘎吱……” 随着所有人屏住呼吸,那抓挠声随风飘了过来,时远时近,却又有些飘忽不定。 “去找找!”郑元德一声令下。 众人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摸了过去。 只是怪异的是,那声音有时听来在东,不一会儿似乎又飘到了西边,没有个定数,让所有人一头雾水。 “进去找找!” 郑元武踹开一栋房子的门锁,带着人进去,其他人也纷纷开始破门而入。 这镇子里虽然空无一人,但房舍众多,建得密密麻麻。 我侧耳倾听片刻,纵身上了房顶,手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放眼望去,整个芭山镇被一层灰蒙蒙的气息所笼罩,晦暗难明。 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丝淡淡的黑气直冲而上。 我顺着屋檐掠出,在房顶上疾走,接连穿过十数栋房舍,等来到其中一栋平房的屋顶,左足往下一沉,咔嚓一声,踏裂屋顶,身形直坠而下。 灰尘弥漫之间,只见屋中赫然停放着一口棺材。 哪怕我从小就跟各种棺材打交道,但看到眼前这么一口棺材,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这口棺材的材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柳木,但这口棺材,实在是太过巨大。 足有一人多高,长度更是几乎顶满了整个房间,单这一口棺材,就足以比得上六口普通的棺材相加。 棺材上没有刷漆,也没有任何花纹雕刻,就是极为古朴粗糙的原木,只有在棺材的头尾上,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个是“亡”,一个是“魂。” 亡魂。 “嘎吱,嘎吱……” 只听到一阵怪异刺耳的抓挠声,从我的身后传来,但不过片刻,那声音却又出现在了我的左侧。 我并没有理会,因为这声音虽然飘忽不定,随时变换着方位,但其实就是从我眼前那口棺材中传出的。 只不过这口棺材的构造十分特殊,打造棺材的人更是在棺材上下了某种禁制,以至于哪怕有人在棺中大喊大叫,这声音却也会被分解得支离破碎。 绕着棺材查看一圈后,我来到棺尾,一掌拍下。 只听“夺夺夺”之声连绵不绝,十八根精铁所铸的镇棺钉纷纷起出,随着我在棺盖上一拍,棺盖横飞而出,砰的摔在地上。 只见一道紫影嗖地从棺中跃出,朝着我直扑而来,但扑到中途,却又忽地一个转折,闪电般蹿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那赫然是一只紫金貂,娇小玲珑,也就比手掌略大一些,紫色的皮毛幽幽发亮,唯独脑门上有一条醒目的金纹。 那小东西盯着我看了一眼,忽地两只前爪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似的,焦急地朝我不停地拱手作揖。 自从棺材打开后,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我攀住棺沿翻了上去,往棺中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只见这棺中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尸体,更为骇人的是,这些尸体的手脚全被齐齐斩断,就只剩下脑袋和身子,被丢弃在那里,填满了整个棺材。 紫影一闪,那只紫金貂忽地蹿到棺材上,人立起来,盯着棺材里,又抱着爪子向我不停地拱手作揖。 我俯身将棺中的尸骸扒开,扒了一阵,突然间那紫金貂发出急促的“咕咕”声,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此时我正好将一具尸骸挪开,露出了下方一张年轻女子惨白的面孔。 紫金貂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那女子的脸,又“咕咕咕”地叫着,抱着爪子不停地冲我点头作揖。 我察觉那女子还有极其微弱的气息,将压着她的其余尸骸挪开,却赫然发现,这女子的手足同样被齐根斩掉。 我将她抱了出来,放到棺材盖上,又在其额头打入了一道回春咒。 她能在这种情形下撑到现在,已经是远超常人,只不过也已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哪怕是回春咒,也只能让她短暂的回光返照。 在打入回春咒之后,我又回棺材里查看了一番,里面尽是被斩断手足的人,只不过再也没有找到活人。 那紫金貂不停地在那女子身周转着圈,咕咕咕地叫着,时而拿脑袋去蹭那女子的脸,想来这貂儿应该是那女子养的宠物,之前也就是它用爪子不停地挠着棺盖。 等我从棺材上下来,那女子的眼皮颤抖了几下,醒了过来。 紫金貂发出“咕咕咕”几声,惊喜地跳来跳去。 “我是个过路人,你的时间不多。”我言简意赅地对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盯着我看了一眼,目光一转,又看到了自己被斩去的手脚,身子抖了一抖,虚弱地道,“我叫……周萍,岭南……岭南周家人,我……我和长辈们一起赶来芭山,找我……找我哥……” “因为中间出了一些变故,我和二叔带着人滞留在芭……芭山镇,我爸他们……先进了山,我们……我们遇上了……” 周萍说到这里,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 “别激动。”我温言说道。 这回春咒本来就是将周萍最后的精力激发了出来,情绪越是激动,消耗就越快。 “我们……遇上了猪妖……”周萍尽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止不住地发颤。 “猪妖?”我微微一怔,“什么样的猪妖?” “长……长着一颗猪头,黑色……黑色的袍子,弯刀……雪亮的弯刀……”周萍吃力地说着,“我二叔被……被斩断了手脚,被……被铁链钩着,拖在……拖在地上,我们去……去救……” “我听明白了,其他还有什么?”我问道。 她说的虽然断断续续,但当时的情形却已经描述清楚了,是她的二叔先被袭击,断去手足,被铁链勾住在街头拖行。 周萍等人赶去救援,结果被一一断去手足,扔到这棺材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你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要是有可能,想办法通知我家里,告诉……告诉他们……”周萍说到这里,气息已经越来越弱,难以为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听余大力在外面吼了几声。 第285章 紫影 “这里!”我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只听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群人从外冲了进来。 “萍萍!”只听到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同时失声惊呼。 周萍听到声音,奋力地睁开眼睛,“郑……郑伯伯……” 张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微微发出一声叹息,就此断了气。 “咕咕!咕咕!” 那紫金貂咕咕地叫着,不停地用脑袋去蹭着周萍的脸,似乎想要把主人叫醒,可它主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咕!” 忽然那紫金貂发出一声尖厉的悲鸣。 我心知不对,只见紫影一闪,那紫金貂咻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墙壁直撞而去,立即身形一闪,后发先至,挥手将那小东西挡了下来。 “没出息,会不会咬人?”我拎住它的脖子斥道。 那紫金貂不停地扑腾着,最后垂着脑袋,呜咽地发出几声鸣叫,我这才松开手。 那小东西落回地面,溜回它主人身边,趴到怀里,用尾巴将自己的小脑袋一遮,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萍萍……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原来是郑冠廷已经醒了,正呆呆地看着已经咽气的周萍,脸上说不出是惊恐,错愕还是悲愤。 “唉哟我去!” 余大力突然大叫了一声,原来他已经爬上棺材往里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差点从上面滚了下来。 郑元德等人纷纷上前查看,结果自然也都是被棺材中这骇人的情景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兄弟,怎么回事?”余正气扯了一下我问。 我见众人纷纷冲我看了过来,就把事情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 “猪妖?”所有人听说之后,都是大吃了一惊。 郑元德皱眉问,“你们谁听说过,最近哪里有猪妖作祟?” 在场众人都是摇头,说并未听闻。 实际上精怪鬼祟中,精怪并不少见,但大多数都是诸如狐狸、黄皮子、蛇等等,相对来说,这些东西更易成精。 而像猪妖之类,却是极为罕见。 更何况按照周萍的描述,那东西虽然长着颗猪脑袋,但身披黑袍,脖颈以下明显是人形,这也就意味着,这东西已经到了化形的阶段。 哪怕是没有完全化形,但至少也已经迈入了这一门槛。 山野禽兽想要修炼成精,极其艰难,尤其是要到化形这一步,那更是千难万难。 能达到化形的,那可就不再是一般的精怪了,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只是这样厉害的精怪,往往都十分爱惜羽毛,通常会隐匿在深山中潜心修行,又怎么会出现在芭山镇内,又无端端去斩杀了这么多人? “什么猪妖,会不会是有人套了个猪头,在那装神弄鬼?”郑元武冷声说道,“我看肯定是……” “二弟!”郑元德把他叫住。 “大哥,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我看就是有人想把咱们三家诱到芭山来,好暗中下手!”郑元武怒声道。 “行了!”郑元德打断道,“萍萍他们在这里遇袭,只怕周老哥那边也……还联系不上周、陈两家么?” “一直联系不上。”郑冠廷虚弱地答道,“我联系过岭南那边,说是周、陈两家比咱们还早出发,可能已经进了芭山,其实……其实咱们三家当初应该一起进山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郑元德摆了摆手,“事情紧急,咱们得赶快进去芭山,找到周、陈两家!” “是!”郑冠廷等一众弟子应道。 事急从权,也只能将周萍他们的尸体先留在这里,等回头再来处置。 “郑……郑大师,我俩……要不还是不去了。” 就在我们要准备出门的时候,刘恩和王佩佩战战兢兢地道。 这对小情侣,估计是被刚才的阵仗给吓坏了,就是一心想要恢复容貌的王佩佩,此时也不敢再继续跟下去。 “你们非要走,我们也强求不得,那咱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你们二位保重。”郑元德淡淡说道。 “啊,你……你们能不能送我们回去山桥镇?”王佩佩急忙问。 郑元德叹息一声,“两位刚才也听见了,我们得赶着进芭山找人,哪有时间送二位回去三桥镇?” 说着,就招呼了一声众人,“走。” 率众离开。 “你们……你们别走啊,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跟你们走!” 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坏了,赶紧追了出去。 他们要是在山桥镇,那随时可以走,可如今都已经到了芭山镇了,真要他们两个独自离开,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估计也不敢。 “作孽啊,难怪师父说,有些人咱们能帮,有些人就不能帮。”余大力看着刘恩二人的背影啧啧了一声。 余正气点头道,“师父的话那肯定是没错的,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嘛,要尊重。” “师兄,你拍师父马屁,他也听不见。”余小手冷幽幽地道。 “这是重点吗?”余正气瞪了他一眼,转向我道,“林兄弟,咱们还得小心些,可别人没找着,先把咱们自己给折进去了。” “说得对。”我点头道,“咱们保命为重。” 说话间,我们也从屋里出来,跟上队伍。 就在这时,只见紫影一闪,那只紫金貂风驰电掣般沿着墙壁疾纵,噌地冲着我蹿了过来。 我伸手一捞,拎住了它的脖子。 那小东西身子乱扭,不停地扑腾,张开嘴,露出两排牙齿咔咔乱咬。 “你要去咬人?”我问。 紫金貂一听,两只爪子抱在一起,连连拱手。 “这小玩意儿是要去给它主人报仇么?”余大力咦了一声。 “还算有点出息。”我点点头,松开手。 那貂儿摔了下去,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我们移步追上队伍,那小东西却也一路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四条小短腿东奔西蹿的。 “来。”余小手看不过眼,蹲下身子,摊开手,示意那紫金貂过来 谁知那小东西哧溜一声从他身边掠过,蹿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裤管就溜了上来,蹲在了我肩膀上。 “被畜生给嫌弃了!”余大力嘲笑道。 第286章 摘心 周萍等人的离奇惨死,又让这芭山之行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芭山镇出来后,郑元德就率众一路朝着芭山进发。 途中已经清醒过来的郑冠廷,又专门过来向我们道谢,感谢救命之恩。 从他口中得知,蹲在我肩上那只紫金貂,果然是周萍养的宠物,名叫紫影。 “萍萍喜欢叫它小影子。”郑冠廷黯然叹息了一声。 他们周、陈、郑三家,都在岭南地区,年轻一代从小就相互熟悉,如今看到儿时的玩伴突然以这种方式死在眼前,冲击力的确极大。 “节哀。”余正气劝说道。 郑冠廷点点头,他额头的伤口虽然被缝住,又经他父亲郑元德用符咒封镇,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但毕竟元气损耗太大,情绪不宜起伏太大。 这芭山镇已经是在芭山脚下,行不多时,就进入了芭山山脉。 到了这里,那就是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的地盘了。 芭山被称为千里芭山,山脉延绵不绝,地势广大,想要在这个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一路上行去,整个山林静悄悄的,一片空寂。 郑元德与我们商议了一番,让刘恩二人先带着我们前往遇到陈沅君的地方。 “我……我们也不一定记得,只能……只能尽量。” 自从进了这芭山之后,刘恩和王佩佩二人明显变得紧张了起来,浑身紧绷,脸色苍白,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两人吓个半死。 显然之前的经历,已经让二人生出了阴影。 沿着山路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就逐渐亮了起来,众人停下来稍事休息,又吃了些东西,就又立即启程上路。 “奇怪了,照理说来了不少人啊,怎么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余大力嘀咕道。 余正气也是眉头紧皱,“是有些奇怪,这山里实在太静了,林兄弟你怎么看?” “是不正常。”我点头道。 就像余正气说得,这山里实在太静了。 自从芭山鬼雨之后,整个风水界为之震动,不少人从各地赶来芭山一睹究竟,包括第九局的人,肯定也早早赶到了。 可如今这芭山,确实是安静得过份,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在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的指引下,队伍继续在山林中穿梭。 只是二人却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在山里绕来绕去,惹得郑元武差点发飙。 好歹到了将近午时之际,刘恩二人忽然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四周打量了一圈,惊喜地叫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又跑到一棵松树下,指着地面道,“当时我俩就坐在这里歇息,遇到……遇到陈家那位姑娘的。” 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四散开来寻找痕迹,只是陈沅君的踪迹没找着,却是找到了一具道士的尸体。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身上穿着黑色的道袍,身子匍匐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在他身后的草丛中,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显然这道士在临死之前,曾经爬行过一段距离。 在他的四周,还残留着一些燃烧过的符箓。 “大哥,这人是不是有些面熟?”郑元武盯着那道士端详了片刻,疑惑地问道。 郑元德眉头紧皱,却一时没能认出来。 “二叔,我想起来了,您还记不记得,福州有个玄妙观?”郑冠廷忽地说道。 “是了!”郑元武闻言,顿时想了起来,“这道士就是玄妙观的观主,叫元阳道长!” “应该是不错。”郑冠廷点头道,“我记得元阳道长眉角边有颗痣。” 我看了一眼那道士的右眼眉角,果然是有颗痣。 想必是这位玄妙观的观主,听闻芭山鬼雨,赶来芭山一睹究竟,没想到在此遇难。 从地上沾染的血迹来看,这位观主应该是才出事不久。 郑元德兄弟二人,亲自上前,将那位道长翻过身来。 这一翻过来,众人都是“啊”的惊呼了一声。 尤其是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在地。 只见那位元阳道长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心被掏走了。”郑元武沉声道。 我和余正气三人,凑到近前细看。 与其说那位道长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倒不如说是被扒开了一个大洞,胸腔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心脏不翼而飞。 “这绝对不是野兽干的。”郑冠廷皱眉,迟疑片刻,又道,“难不成是……是那猪妖?” 郑元德兄弟俩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你们看,元阳道长被掏了心之后,还爬了这么远。”郑元德指了指地面的血迹。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被掏了心之后,几乎瞬间就会毙命,元阳道长哪怕修为高深,那也不会比正常人坚持得久多少,除非是另有蹊跷。 众人都认为元阳道长的死,跟周萍等人一样,与那神秘的猪妖有关,但在我看来,却觉得未必。 周萍那一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斩断了手足,之后填在那口巨棺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按照周萍所说,那猪妖一身黑袍,手握雪亮弯刀,专斩人手足,或者就是拿铁链铁钩,把人勾住,却并没有掏心之举。 眼前这位元阳道长被开胸挖心的惨样,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邪门玩意儿。 那个从济水逃走的邪胎! 只怕这东西,还真进了芭山。 这玩意儿最喜欢食人心,恐怕这元阳道长运气不好,成了这邪门玩意儿的口粮。 “往前看看!” 郑元德将元阳道长的尸体暂时安置在一旁,在其上贴了一道符箓,用来驱赶野兽,率人向前搜寻。 “前辈慢走。”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在元阳道长面前祝祷片刻,随后赶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路搜寻过去,却并没有其他什么发现,反倒是空中轰隆一声,炸开了一个响雷。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磅礴,接天连地,打得地面都起了雾气。 我们一行人冒雨又追寻了一阵,就发现这雨水冰冷刺骨,别说刘恩和王佩佩两人了,就连郑家那些个年轻弟子,都有些熬不住,浑身哆嗦。 第287章 尸祸 “这雨有古怪,大家找个地方避避雨!” 郑元德当机立断,立即把所有人叫了回来,找了个山洞避雨。 郑冠廷带人升起了火,众人围着烘烤一阵后,身上的寒气才逐渐消退。 只不过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经过这么一遭,状态却是更差了。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不会下到晚上?自从芭山鬼雨后,这一下雨就觉得怪怪的。”余大力嘀咕道。 “被你这么一说,那肯定得到晚上了。”余小手接了一句。 余大力唉了一声,“也不知道老药头怎么样了,不会被……” “闭嘴你!”余小手赶紧打断他。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开了光,这大雨一下,还真就下到了傍晚时分。 等雨势稍歇,我们从山洞中出来,只见空中的乌云已经散了大半,四下里湿漉漉的,寒气森森。 刘恩和王佩佩被风一吹,顿时连打了几个寒颤。 “这两道符你们贴上。”余正气递了两道符箓给二人,让他们贴在后背。 “多谢。”二人感激地接过。 将符箓贴身贴在背上,过不多时,脸色果然好了一些,至少不打哆嗦了。 “紧走几步!”郑元武心焦地催促道。 这都一天了,还是没找到周、陈两家人的踪迹,也难怪他焦躁。 此时风雨初歇,经过大雨洗刷之后,哪怕有些痕迹,也早冲得没了,众人也只能是碰运气,走到哪算哪。 “西坡村在哪个方位,还有多远?”我找到刘恩二人问。 “就在那边,距离……还有点路。”刘恩指着西南方向道。 郑元德听到我们的对话,思索片刻,说道,“要不咱们先去西坡村看看?” 话音刚落,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我们一听,也顾不上其他,立即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土坑旁,倒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郑元武已经率先赶到,正俯身查看。 “又是被掏了心!”郑元武抬头道。 我们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这倒闭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死状跟那位元阳道长颇为相似,都是满脸惊恐之色,胸口却是被扒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 在距离这男子不远的地方,又找到了三具尸体,同样都是被掏了心。 从血迹来看,四人都是刚死不久,遇袭之后四下逃散,却终究没能逃得性命。 “快追!”郑元武大喝一声,率人向前疾追。 我们随后跟上,郑家派出两名弟子,照看刘恩二人,避免二人落下。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林中弥漫起淡淡的雾气。 一行人在山林中疾行一阵,忽然就听前方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听到“咻咻咻”数声尖锐的破空声。 “那边!” 众人加快速度,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赶过去。 只听呼喝声越来越近,等穿过一层雾气,就见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正有一群人在那相互厮杀! 可仔细一看,就发觉不对。 这些人当中,有一大半脸色铁青,嘴唇发乌,身上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尖刀,从前胸贯穿到后背,还在那飞快地疾奔,凶狠地扑向另一人。 这些赫然都是一具具阴尸! 另外还有一小撮活人,被那些个阴尸围在当中,左支右拙,已经险象环生。 “我们是岭南郑家!” 为了避免误伤,郑元德先是大喝一声提醒,率先投入了战场,他二弟郑元武则是紧随其后。 两人所到之处,如同掀起了一阵狂风,碰上的阴尸,皆被二人震飞。 “郑兄!”忽听一人惊喜地叫道。 我见那发声之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和另外一人联手合斗一道身影。 那身影速度奇快,又极其诡异,忽东忽西,如同鬼魅,只是这背影却是十分眼熟,凝神一看,却赫然是那曹永贤。 这两人合斗曹永贤,也只能勉强支撑,连结咒施法都腾不出手来,这时一个分心,顿时吃了大亏。 幸亏郑元德兄弟俩及时赶到,这才将二人救下。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而是向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 “闪!”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手握半截树干,横扫挥舞,呼呼作响,正是那巨汉! 另外有五人正在联手围攻,一道道符箓纷飞而起,向着那巨汉疾攻,可那些符箓上身之后,却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反而这五人被巨汉逼得险象环生。 听到一声“闪”,在我正前方一人,立即一个矮身,滚到一旁。 我从这缺口掠过,笔直地撞入那巨汉怀中。 砰的一声巨响,那巨汉顿时腾空而起,向着后方倒飞而出。 此时正好郑冠廷带着郑家其余弟子赶到,见机立即施法结咒,围杀而上,只是他们没料到这巨汉并不同于一般阴尸,众人打上去的镇尸符咒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被那巨汉给甩飞了数人! “好家伙!”随后赶到的余大力怪叫一声,直冲上前,一拳头砸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双方拳头相撞,余大力滴溜溜地翻了个跟斗,那巨汉却也是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不得不说,这余大力不仅是长了一身腱子肉,还真是天赋异禀,一身的怪力,居然能硬碰硬扛了这一下。 我眼见余正气和余小手也相继赶到,三人对付那巨汉,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当即环顾四周,飞快地搜寻目标。 “林寿!” 刚才矮身给我让出缺口之人,又惊又喜地冲我奔了过来,这人鼻青脸肿,满身是伤,不是别人,正是王一侠。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他都是一身伤。 “老刑他们呢?”我飞快地观察着四周问 “我跟他们走散了,正好遇上岭南周家和陈家人……” 王一侠也察觉到我的异样,一边解释,一边去看四周。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女人奔向了余正气三人,似乎是要助他们一起对付那巨汉,顿时心头一沉。 “起!” 两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急转,咻地破空而去。 “照顾一下!”我拎住紫影丢给王一侠,紧跟着疾掠而出。 第288章 金银异瞳 呼! 那巨汉抡起的树干横扫而过,余大力大喝一声,双臂一合,朝着那树干挡了过去。 在旁的余正气则趁势抢上前去,手持一道符箓,拍向那巨汉额头,而余小手则转身绕后,手中多了一根铁刺,准备射向巨汉腰际。 可就在这时,一名女子从余小手身后疾奔而至,左手挥出,看似要跟三人一起共同对付巨汉,可就在手掌挥出之际,却是忽地转向,朝着余小手拍落。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余小手身子一缩,反手刺出铁刺,堪堪刺中那女子的手掌,同时另一只手架住对方拍下的另一只手掌。 可忽然间那女子的胸口嗤地裂开,从里面伸出两只黑漆漆的小手,抓向余小手的心窝。 此时双方距离既近,哪怕余小手反应再快,也已经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两枚滴溜溜急转的铜钱赶至,打在那两只手上,顿时激点火星。 那两只漆黑的手掌,如同被针刺一般,倏忽收了回去。 “护身!” 我随后赶至,一把抓住余小手向后疾退,同时起“六封咒”,余正气和余大力也在同一时间起咒护在胸前,向后疾退。 “嘭!” 那女子面容一阵扭曲,瞬间炸成一团血雾,附近被溅射而出的血肉沾着的阴尸,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 我疾退而出,把余小手放下,立即就抢身疾掠而上。 那一团血雾飘向一旁,忽地罩住了一名郑家弟子,只见血雾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蹿出,扒开那名弟子的胸口,身形一缩就钻了进去。 我身形一顿,忽地转向一旁,从两名正在持符结咒的年轻人身旁掠过,手中顿时多了两个符囊。 “地为坤!” 瞬间拉近距离,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斩向那名郑家弟子。 剑指! 与此同时,左手一翻,符囊中的所有符箓,呼啦啦直飞而起,如同一阵旋风,席卷而去,转瞬间,贴满了那名郑家弟子全身,将其裹得严严实实。 那名弟子面容一阵扭曲,然而周身被符箓锁住,却是一时无法爆开。 我一收剑指,身形去势不减,砰的一声撞在那名弟子身上,那弟子顿时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 我随后疾追而上。 那名弟子接连撞断几棵大树,眼看着就要轰然落地,我立即追上一脚踹出,那名弟子登时再度飞出。 在他被扒开胸口的那一瞬,就已经毙命,此时早已经成了一具被控制的阴尸。 就在他再次飞到半空中,原本束缚住他的满身符箓,忽地炸成粉碎。 伴随着符箓失效,那名郑家弟子也“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只不过此时已经远离人群,四周也没有活人可以让他夺体,就见一个黑漆漆的圆球从血雾中滚了出来。 一落地,脑袋和手脚伸展开来,赫然是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幼童,正是那从济水逃走的邪胎! 只不过看眼前这样子,却是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孩大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东西在短短的数日之内,竟然长大了许多! 那邪胎缓缓转动了一下脑袋和手脚,忽地就消失了。 我右手一挥,朝着右侧斜劈而出! 身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瞬间出现在我身后,漆黑的双手搂向我脖子,我身形一侧,左手反手抓出。 那身影却已经直坠而下,落地的瞬间,就消失在土中。 我左脚当即在地上一踏! 轰的一声,地面剧震,一道身影从我身后嗖地蹿起,我头也没回,一记剑指斩出。 忽然间左臂一冷,却是一只漆黑的小手抓到住了我左臂,一双漆黑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右手一抬,就朝着他头顶拍落了下去。 那邪童身形一闪,可他的手却像是沾在了我手臂上,一下子却是没挣开,被我一记手印打入脑门。 轰! 四周的空气被手印激起的罡风撕裂,那邪童脑门硬挨了一下,忽地张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朝我的手臂狠狠地咬了过来。 我立即手臂一震,将其震开。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邪童的牙齿咬在空处。 他这一咬落空,就想要疾退,却被我反抓住胳膊,顺势一拧! 对方的胳膊当即被折,然而那邪童身子一转,那胳膊却是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了回来,就好比是橡皮泥做的,可以任意揉捏,依旧能恢复原样。 同时抱住我的手臂,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咔嚓咬下。 我毫不怀疑,真要是被这东西咬中了,哪怕是手臂是精铁所铸,只怕也得被咬成两截,当即一脚踹出。 那邪童被我踹中脑袋,轰的一声飞了出去。 我直追而上,只见那邪童在撞断几棵大树后,忽地身形在空中一翻,接连纵跃,朝着远处逃遁而去。 我在后紧追不舍。 那东西虽然手短腿短,速度却是快得匪夷所思,忽东忽右,左右腾挪,只要稍有差池,只怕就会追丢。 双方你追我赶,也不知已经追出了多少距离,忽然间那邪童在疾遁之中,忽地扭过头来! 他这扭头并非是转身,而是脑袋毫无征兆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原本漆黑的瞳孔,忽地一竖,变成了一金一银,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我心中一跳,在箭不容发之际闪身避开。 就在闪避开的瞬间,就见原先经过的地方,草木皆在眨眼间枯萎凋零直至腐烂。 那邪童见我避开,脑袋滴溜溜一转,金银两色双瞳,再次冲我看了过来。 “风雷蛊!” 我身形一晃,卷起一阵狂风,被风沙裹挟着朝那邪童卷去。 那邪童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我身侧,脑袋一转,金银双瞳再度睁开。 我已经御光镜在手,催动法咒,迎面照去。 那邪童被青光一照,金银双瞳微微一闭,可除此之外,却并无其他反应。 这让我大出意料之外,御光镜又叫照鬼镜,这邪童被镜光照中,却并未被镜光所灼,那只能说明,这邪童并非邪祟一类,而是活物! 第289章 龙虎山天师府 “地为坤!” 趁着那邪童双目微闭之际,我瞬间遁身而上。 就在我近身之际,那邪童忽地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 霎时间,四周狂风大作,地上的石块,枯叶断枝纷纷浮空而起,骤然朝着我激射而来! “水泽隐!” 在飞沙走石之中,身影一分为四,骤然出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那邪童围在中间。 四道身影齐齐结咒,朝着中间一指。 那邪童身形一阵模糊,就要遁去。 “地缚!” 随着四方咒声响起,那邪童身形都已经离地,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扯住,陡然又直坠了回来。 东南西北,四道身影,同时掐诀结咒,指诀却各不相同,左掌向上一托,一朵惨白的火苗顿时从掌心冒了出来。 在水泽隐的加持之下,四道身影手托火苗,右手掐诀,同时朝着中间的邪童一指。 “封火!” 灵门秘咒,离火印! 四朵惨白的火苗破空飞出,那邪童尖叫一声,双瞳竖起,猛地挣脱了地缚,避开了其中三朵火苗,却是被一朵火苗给打入了额头。 霎时间,那邪童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额头之上出现一道符文,那一笔一划,都如同烧红的铁丝,散发出点点火星。 那邪童双手抱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我收了水泽隐,身形一合,再次起咒结印,朝着那邪童的天灵盖拍去。 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一亮,赫然是云开雾散,夜光从破碎的云层中倾斜而下。 那在地上翻滚的邪童,被月光照到,忽然身上腾起阵阵黑气,转瞬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我在四周急速地转了一圈,这才返回原地,只见那一片地上的草木,都已经枯萎凋零,直至腐烂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就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当然不可能是那邪童被月光给烧成了灰烬,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能借着月光遁走。 天底下的遁术千奇百怪,门类众多,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遁术是可以借助月光的。 简直闻所未闻。 这个邪童身上的很多东西,完全超出了常理。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可惜这次还是让他跑了,下次再要找到这样的机会,只怕会越来越难。 又在那邪童消失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好转身准备返回。 这个时候才发现,之前双方你追我赶,这一路不知已经追下来多远。 不过好在那边有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再加上郑元德、郑元武兄弟加入,只要不出其他意外,至少应该是可以维持住局面的。 而且这邪童一跑,曹永贤和那巨汉这两具听命于他的宝尸,必然也会遁走。 我按照原路返回,疾行了一阵,忽然一阵风穿过山林,带来一股子血腥气,我收住去势,寻着那气味找了过去。 就见林子里横七竖八地卧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仰面朝上,双手死死地抓进泥土里,姿势十分古怪。 不过最为骇人的,还是他们的脸。 就跟王佩佩和郑冠廷一样,他们的脸从正中间开了一道血糊糊的口子,王佩佩和郑冠廷运气好,碰上了余小手,让他给缝合了。 可这几人就没这么幸运,伤口向两边扒开,以至于整张脸如同成熟的豆荚,爆了开来,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些人应该是刚死不久,而且脸上的皮肉应该是被他们自己给扒开的,从几人随身带的物件来看,也是风水界人士。 我取了一双手套出来戴上,这还是当初那位张清明张神医给的,扒开其中一人的脸皮,细细查看。 “难道是面魇么?”我皱了皱眉头。 之前在看到王佩佩和郑冠廷那种诡异症状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只不过这“面魇”之术我也只是从哑婆婆那里听说过,并没有实际见过,单凭表面症状,还是难以确定。 此时扒开这人的脸皮,倒是越看越像。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风声急促,两道人影疾掠而来,厉声斥道。 二人来势极快,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近前,一左一右,分别抓向我的肩膀。 我蹲在那里没动,只是忽地抬起尸体,朝着那两人迎了上去。 这尸体脸上开花,恐怖无比,那二人乍一见到,顿时被吓了一跳,动作就缓了一缓。 我双手一抬,倏忽抓向那两人面庞。 此时我双手戴着手套,上面血糊糊的,那两人惊吓之余,急忙抵挡。 “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声音传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凌空而至,如同一块巨石当头压下。 我当即起身,左手一抬,五指朝天,向上托起。 就在这时,那股威压骤然消失,眼前人影一花,却是多了一个瘦削的道人。 这道人看上去大概六十余岁,穿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道袍,两鬓有几缕银丝,面含微笑,相貌儒雅,看上去很是和气,只是气色不太好,面有病容。 “师父!” 刚才突然冲我出手的,是两个年轻道士,见那道人赶到,立即拱手立到一旁,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我。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多谢人家手下留情?”那道人看了一眼两个徒弟说道。 “师父,他残害了这么多人,我们还多谢他?”两个徒弟又惊又怒。 那道人脸色一沉,“你们看到人家害人了?” “那……那倒没有,可是……”两个徒弟一时语塞。 我笑道,“你们师父说得对,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很容易被人打死。” “你说什么?”两人大怒,“要不是师父叫我们手下留情,谁打死谁还不知道呢?” “你俩认真的?”我哑然失笑。 “让小友见笑了。”那道人摇了摇头,抱歉地道,“贫道这两个徒弟此前从未下过山,不知天高地厚,刚才多谢小友手下留情。” “啊?”那两个年轻道士大吃了一惊,“师父,刚刚明明……” 那道人却没再理二人,微笑说道,“贫道玄悔,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林寿。”我对这道人的印象倒是不错。 这人道法高深莫测,为人却是谦和有礼,而且刚刚出手之际,对方也并未出全力,而且见我没有伤人之意,就立即收了手。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多谢林寿小友手下留情?”玄悔道长呵斥道。 “师父……我们哪里需要他留情了?”两人很是不服。 玄悔道长冷笑一声,“要是你们俩刚才是冲着为师出手,你俩会是什么下场?” “那……那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二人说道。 “那你俩还在这里啰嗦什么?”玄悔道长道。 两人愣了一下,忽地吃惊地看向我,“师父,您……您是说他……他……” 二人脸色忽红忽白,纠结了一阵,一起上前冲着我拱手行礼。 “龙虎山天师府,清风,明月,多谢手下留情。” 第290章 面魇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我不禁有些意外,原来这师徒三人竟是龙虎山的人。 在如今的道门,龙虎山和茅山、清微并称为符箓三大宗,声势浩大,隐隐然是道门执牛耳者,地位超然。 这次的芭山鬼雨,没想到把龙虎山也给惊动了。 “不打不相识。”我给二人回了一礼。 两人见状,脸色好了不少。 “林寿小友,你看出了什么?” 玄悔道长俯身仔细查看了那几具尸体,脸色凝重地问道。 “很怪,从所未见,一时也难以判断。”我摇了摇头。 玄悔道长没有作声,又去看其中一具脸皮被扒开的尸体。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几具这样的尸体,刚好你又蹲在那里,一时闹了误会。”那清风解释了一句。 “的确容易误会。”我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只见玄悔道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难不成真是面魇么?” 我听到“面魇”二字,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道长,您说这面魇是?” “对啊师父,这面魇是什么,我们怎么从没听您说过?”清风和明月二人也是疑惑地问。 玄悔道长原本在微微出神,听到我们相问,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面魇……” 他说话的目光有些复杂,看了我们一眼,面露缅怀之色,轻叹道,“这说起来,大概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贫道初出茅庐,年轻气盛,本想着这次下山,能驱魔镇邪,庇护一方,可没想到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丢了小命。” “啊?”清风和明月二人大吃了一惊,“师父,还有这回事?” 玄悔笑道,“这种丢人的事情,当然不会告诉你俩了。”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人急忙问道。 玄悔说道,“当年贫道下山之后,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济水城。” 清风和明月二人“啊”了一声,“难怪师父您这次带着我们下山,第一站就是去的济水,原来您当年也是!” “不错。”玄悔看了一眼面前的几具诡异尸体,“当时就在济水城外的水鬼河旁,贫道无意中撞见了一个人。” 我之前听他提到“面魇”的时候,心中已是一震,此时又听他说到“济水”和“水鬼河”,就更加在意。 因为这“面魇”的说法,我是从哑婆婆那里得知的,而按照哑婆婆告诉我的,这天底下其实并不存在一门叫“面魇”的法术,这名字还是哑婆婆给起的。 “这人双手抱着头,滚在地上不停哀嚎。”只听玄悔沉声道,“等贫道赶过去,也是吓了一跳,那人的一张脸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偏偏对方双手还揪着脸皮,不停地往两边撕扯!” “贫道赶紧阻止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中了邪,但细细查看以后,又发现不对,贫道连用了多种法子,却是毫无用处,那人脸上的伤十分怪异,根本无法捏拢,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说到这里,玄悔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师父当年遇到的就是……”清风和明月二人惊道。 玄悔微微颔首,“虽然有些许不同,但非常相似。” “那后来怎样?”我问道。 “当时是贫道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眼前,又是愧疚又是激愤,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找出那祸害人的东西来!”玄悔说道,“这之后我贫道就守在了水鬼河旁,这一等就是数日。” “直到第五天的深夜,贫道沿着水鬼河走动,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异响,等贫道赶过去,就见夜色之中,一人滚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翻滚,嘴里发出荷荷之声。” “在距离那人数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的长相十分丑陋,脸上尽是疙疙瘩瘩,几乎已经无法分辨出五官。” “贫道又惊又怒,立即出手,只是没想到那人的法术诡异无比,贫道非但没能拿下对方,反而被对方制住。” “那人并没有下杀手,反而把贫道扔在了地上,就此离开,贫道正想起身,就觉脑海中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动,甚至耳中还产生了幻听,竟不由自主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扒开。” “额头更是一阵麻痒,似乎面皮就要裂开,贫道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以紫薇咒打入额头。” “可这也就只能是暂时遏制,时间一久,就是紫薇印也无法压制住那种想要把脑袋扒开的冲动。” “就在贫道垂死之际,突然额头一凉,原本迷糊的神智也为之一清,贫道这才看清,是一名女子蹲在我面前,将手掌按在了贫道额头上。” “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头灌入,缓缓游走全身,贫道迷迷糊糊就昏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就见一人仰卧在地上,脸皮向两边扒开,双手撑在地上,抓入土中。” “在那人身边,还蹲着个女子,戴了一双手套,正翻开那人的脸皮凝神查看。” “贫道知道这位就是救命恩人,起身走了过去,却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看着,等到那女子查看完毕,这才上前感谢。” “那女子却并不说话,只是把手套摘下,转身就走,贫道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了对方生气,赶紧追了上去。” “对方停下脚步,看了贫道一眼,微微蹙眉,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这时贫道才意识到,这位女子原来是不会说话。” 哑婆婆? 其实早在玄悔提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时,我就在猜测,是师父还是哑婆婆。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那就应该是哑婆婆了。 “师父,这位……这位前辈写了什么?”清风和明月忍不住问道。 “她说……”玄悔神色有些复杂,“龙虎山的秘术还是有些东西的,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好大的口气。”清风和明月二人有些不满。 玄悔瞪了二人一眼,呵斥道,“不得胡言!” “是。”两人见师父发火,赶紧闭了嘴。 第291章 哑婆婆,小道士 “虽然她说贫道的死活与她无关,但贫道十分清楚,紫薇印的确是护住了贫道的性命,但要不是她援手,贫道也终究难逃一死。”玄悔说道。 从这里就看出了一层意思,当时玄悔能活下来,是依靠龙虎山秘术紫薇印,再加上哑婆婆的救治。 也就是说,当时玄悔其实脸皮并未破裂。 我忽然想到了余小手的针线,对方能仅凭手中针线,就将那怪异的伤口缝合,镇住了那“面魇”之术,那着实不简单。 “师父,那后来怎么样?”清风和明月忍不住问道。 “后来……”玄悔说道,“为师就跟着她去追查那神秘人的踪迹,这一追查,就是大半个月。” 我见这道长提到哑婆婆的时候,总是说“她”,而且每次提及的时候,嘴角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不免诧异。 这道长和哑婆婆的关系,难道不一般? 看这位的年纪,要放在四十年前,也就是二十多岁,哑婆婆当时就算比他大,也大不了几岁。 这两人年龄相仿,眉来眼去的……那也说不定。 “贫道当时查遍了各种典籍,也没查出天底下有那种法术是会如此邪门地扒人脸皮,后来还是她给起了个名字,叫‘面魇’。”玄悔道。 我心头一跳,这不就是对上了,这“面魇”还真就是哑婆婆给起的名。 “原来是那位前辈起的,难怪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清风和明月恍然道,“那后来有没有追查到了?” 玄悔面露遗憾之色,“当时的确已经是查到了一些踪迹,本来贫道已经与她约好,联手抓住那人,只是过了一天,她突然遇到急事,要立即离开。” “在离开前,她教了贫道一套用来对付那人的法门,之后又让贫道去约齐其他同道,一起来对付那人。” “那位前辈真走了?”清风问。 “走了。”玄悔微微点头,“之后贫道就一边钻研她教的那一套法门,一边召集同道,在济水城外布下阵势,经过十余日的围捕,终于将那人堵在了济水城外的一片荒地里,将其击杀。” “只不过咱们这边也是死伤惨重,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就寥寥数人。” 玄悔目露哀色,想必当年这一战,给这位道长留下了极其沉痛的回忆。 “那究竟是个什么人?”清风问道。 玄悔神色却有些古怪,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听说这人的身份之后,只怕会大为吃惊,这人姓江,原本是济水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师,在风水界也是赫赫有名,德高望重。” “啊?那怎么会……”清风和明月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我却是见怪不怪,那谷芝华不也是号称梅城首席风水师,那又是个什么德行? “这位江大师原本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之后却是变得奇丑无比,八成是修炼了某种邪术导致的。”玄悔接着说道。 “在将其击杀后,我们幸存几人继续追查,发现这位江大师曾经多次前往芭山,之后就从人前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芭山?”清风和明月二人惊呼了一声。 我也是听得心中一动,这可就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了。 “当时我们猜测,这江大师的变化,很可能和芭山有关。”玄悔道,“于是我们几人前往芭山追查,只是最后也并没有查到什么,只能作罢,这件事一直压在贫道心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又让贫道再次见到了这‘面魇’。” “难怪师父您听说芭山鬼雨之后,就带着我们赶来了芭山!”清风和明月二人恍然道。 不过玄悔道长对此却是不置可否,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走神。 我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中,山林寂寂,不知这芭山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怖秘密。 当年那位江大师,必然是在芭山中得到了什么,如今这“面魇”重新现世,或许又是另外一个“江大师”? 不过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不管是残忍还是诡谲,当年的江大师与其相比,可能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道长,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岭南三大家的人,要不咱们现在赶过去找他们?”我说道。 “哦?他们在哪?”玄悔问道,当即让两名徒弟将几具尸体收拾到一起,贴上符箓。 “这边走。”我领着他们按照原路返回。 几人的脚程都不慢,一路疾行。 “道长,您是怎么称呼那位前辈的?”途中我忽地问了一句。 玄悔微微一怔,道,“莹姐。” “莹姐?”这回轮到我发愣了,“这是那位前辈的名字么?” 玄悔点头,有些遗憾地道,“莹姐单名一个莹字,只不过贫道也不知道她究竟姓什么。” 我听得一阵默然。 好家伙,我都喊了十年师姐了,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师姐居然单名是个“莹”字,她也从来没有要说的意思。 结果这位玄悔道长只跟她混了不到一个月,居然连闺名都知道了! 这是眉来眼去? 是? “道长,您是不是改过道号?”我冷不丁地问。 玄悔道长有些奇怪,“小友,你怎么知道?” “您以前是不是叫玄龄?”我问。 “不错,你……”玄悔更是疑惑。 我忽地叫道,“小道士!” 玄悔闻言,身形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 清风和明月二人原本跟在我们身后疾追,差点就一头撞了上来。 “师父你怎么了?”二人急忙问。 玄悔却是浑然不觉,紧盯着我,颤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师姐在跟我说‘面魇’的时候,提到过有个小道士。”我说道。 这倒不是我随口瞎扯,而是哑婆婆在说起“面魇”的时候,的确是提到了这位玄悔道长,不过在她那里,玄悔就是“小道士”。 当时我还奇怪呢,因为哑婆婆得用香灰写字,所以往往言简意赅,绝不废话,每次跟我提到某种法术的时候,往往只讲解法术本身或一些事件,但很少会提及具体某个人。 可偏偏在说到“面魇”的时候,却是提到了很多次小道士。 第292章 水鬼河畔 “你……你说莹姐她……她是你师姐?” 玄悔激动地问,甚至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把清风和明月二人都给看得呆了一下。 估计这两徒弟还从没见过他们师父如此动容的样子。 “是。”我点了下头,又仔细端详了对方一眼。 以前在坟头岭那会儿,我还特别好奇,心说这个能让师姐多次提及的小道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今天居然见着了。 不过说起来,师姐的品味还是不差的,这位玄悔道长无论是相貌、品性还是实力,那都是一等一的。 “莹姐……莹姐她还好吗?”玄悔问。 “挺好的,不过她出去游山玩水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我说道。 “好,那就好。”玄悔连连点头,说话间又有些欲言又止。 我笑道,“道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个……没什么。”玄悔的脸色本有些苍白,此时却是忽地红了一红。 我心里一阵好笑,道,“我师姐经常在我面前提‘小道士’,‘小道士’的,原来就是您老。” “是么?”玄悔露出一丝忸怩之色,“莹姐……莹姐她还有说什么吗?” “她说这小道士还挺有意思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小道士怎么样了。”我说道。 玄悔啊了一声,急声道,“莹姐……莹姐真这么说么?” “对啊,我就说师姐,你既然惦记着那小道士,怎么不去见见?”我说,“不过我师姐摇摇头,说也就是萍水相逢,那小道士估计早忘了。” “没忘,怎么可能会忘……”玄悔脱口而出。 我看得有些动容。 这位玄悔道长给我的印象就是气度从容,行事稳重,可一提到了哑婆婆,在这方面却是比之毛头小子还不如,把他两个徒弟看得频频侧目。 “对了道长,您之前去过济水城外的水鬼河,那有没有见到河边一座河神庙?”我问。 “见过。”玄悔似乎也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道,“那庙倒是有些特别。” “我师姐曾经在那座庙里住过好些年。”我说道。 玄悔“啊”的一声,“什么时候?贫道……贫道之前也去过好多次水鬼河,并未见到。” 我说这也就是二十来年前的事,大概在那有几年时间。 “二十多年前么?”玄悔怔了怔。 他的徒弟清风忍不住道,“那个时候师父受了重伤,闭关休养了几年,并未下过山。”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 玄悔怔忡半晌,笑道,“如今能知道莹姐的消息,那已经是很好了。” “道长您到时候经常去去河神庙,说不定我师姐什么时候就会回去看看。”我说道。 “好!”玄悔精神一振,随即朗声大笑。 笑声冲天而起,激得周遭的树木哗哗作响。 清风和明月二人对视一眼,冲我低声说道,“我们师父可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笑过了。” 我见玄悔道长面色苍白,又透着一丝晦暗,似乎身体抱恙,而且内心郁结颇深,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笑道,“道长那就一言为定,等你和师姐见面了,我请你们俩喝酒。” “好,一言为定!”玄悔大笑道。 笑声中却是多了几分豪迈之意。 “当然了,我也请两位喝酒,到时候咱们一桌。”我见清风和明月欲言又止的,笑着说道。 “那好!”二人喜道。 说话间,我们四人行程却是不停,眼看着就要回到之前遇到王一侠他们的地方。 此时山林之中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音。 等我们赶过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卧着二十多具尸体,面目或是狰狞、或是惊恐、又或者是漠然,场面惨不忍睹。 这其中我还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郑家的其中两名弟子,也死在了这里。 看到这样一番情景,不由得让我心头一沉。 在我原先的预计中,那邪童遁走之后,受他控制的阴尸也必然瓦解,按理说王一侠等人就能脱困,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离开并不奇怪。 可如果他们是正常离开的,那就不应该将这些弟子的尸体如此弃在这里,至少也得收拾到一起,等待这边事情结束之后,带回岭南。 除非是他们遇上了某种变故,以至于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匆匆离开。 我们四周查找,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追着踪迹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一股人分成两路,朝着两个方向离开。 这也有可能是王一侠他们遇到了大麻烦,眼见难以脱困,索性兵分两路,分头遁走。 “道长,要不咱们分头追?”我提议道。 以玄悔道长的实力,我是放心的,这样分开两路追,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 “好,你也小心。”玄悔也没有任何废话,当机立断,带着两名徒弟顺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我则沿着另外一个方向追踪而去。 这一路过去,起初还能看到一行人逃遁的痕迹,可在经过一处林子之后,那踪迹就突然间消失了。 在那片林子里,又留下了两具尸体。 这二人都是郑家的弟子,就跟周萍一样,手足被齐根斩断,只剩下了脑袋和身体躯干。 被斩去手足以后,二人应该还是活着的,曾经痛苦万分地在地上挪动了一阵,留下斑斑血迹,最后力竭失血而亡。 我左手一翻,手掌上多了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地飞到半空,向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片刻之后,我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林中疾行一阵之后,忽地折向东南方,白影一闪,两道纸人咻地朝着荆棘丛扑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两道身影从荆棘丛中蹿出,一边念咒,一边结印。 没等二人咒法结成,两道纸人已经闪电般掠去,啪的一声贴在二人脸上。 两人吃惊之下,法咒顿乱,慌不迭地去扯脸上的纸人,只是一时之间又哪里扯得掉,急乱之下,再加上眼睛被蒙,顿时滚倒在地。 第293章 陈家姐弟 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熟人。 一招手,把纸人给收了回来。 这两人撕扯了一阵,面上忽然一松,急忙从地上跃起,并肩双手结咒。 “啊,是你!” 其中那圆圆脸的年轻女子忽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我皱眉道。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家那对姐弟,陈秀竹和陈雪松。 “你……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陈秀竹紧张地问。 “什么东西?”我反问。 听我这么一说,这姐弟俩似乎是稍稍松了口气,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才把法咒给撤了,齐齐朝我走了过来。 “对不起。”陈秀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陈秀竹眼圈一红,道,“上回你拿了乾元镜,我们把你一顿臭骂,那都是我们不懂事,其实你是怕我们把乾元镜带在身边,会惹来杀身之祸对不对?” 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又道,“另外你又故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教我们长长脑子,知道人心险恶,千万别轻信他人,对不对?” 我还真有些意外。 当初我拿走御光镜,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这东西本身就是我灵门之物,必须要收回,但次要的两个原因,还真都被她给说中了。 御光镜真要留在他们二人手里,两人迟早得遭殃,之所以用那种方式取走,目的也就是给二人留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 这对姐弟俩初出茅庐,阅历浅薄,但能自己想明白这回事,而且还是往正面的方向想,就凭这一点,却已经是难能可贵。 “都说人心险恶了,你还这么天真?”我淡淡地讥笑道。 陈秀竹却道,“我是仔细琢磨过的,你要真是为了抢乾元镜,那不可能还留着我俩的命,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见识虽然浅了些,但这脑子倒是挺清楚。 “所以你俩嫌命长,又跑到这里来送人头?”我冷笑道。 姐弟俩涨红了脸,陈秀竹嗫喏道,“本来我俩是想回家的,可是半途又遇上了我五叔……” 说到“五叔”,声音不禁哽咽了一下,二人都目泛泪光。 他们说的五叔,就是陈遇常,在白茶山庄死得凄惨,这事我清楚,自然也不用多听,打断道,“你俩躲在这里干什么?” “啊,对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们?”陈秀竹抹了抹眼泪,急声道。 我问,“帮什么?” “救人!”陈秀竹道,“你跟我们来!” 说着两人疾步朝林子那头奔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我跟上,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前。 很快二人就找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洞口,带着我入内。 洞口十分狭窄,大概往里走了十余米,就见一人卧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唇上蓄须,面色铁青,脸颊凹陷。 尤其是左右肩膀上两个血窟窿,看着触目惊心。 “这位是岭南周家的周浩海,周伯伯,是周家的掌舵人。” 陈秀竹蹲下来摸了摸那男子的额头,给我介绍道。 “怎么回事?”我有些意外。 没想到周家的家主居然受了重伤,还被陈家这对姐弟俩藏在了山洞里。 “周伯伯伤得很重,你能不能给他看看?”陈秀竹焦急地问。 我过去查看了一番,这周浩海身上伤痕累累,但最严重的伤,还是来自于肩膀上的两个血洞,像是被类似钉钩的东西贯穿了琵琶骨,而且用力拉扯过。 不过都不算什么致命伤,之所以昏迷不醒,主要还是因为损耗太大,筋疲力尽。 我在他额头打入了一道“回元咒”,让他先缓一缓,说道,“说说怎么回事。” 这一回头,正好看到陈秀竹神情古怪地盯着我。 “看什么?”我问。 陈秀竹脸一红,慌忙低了低头,随后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我问,“你……在白茶山庄那个人是不是你?” “什么意思?”我反问。 “啊?那个人……那个人不是你么?”陈秀竹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可是那位老爷子说,说你……” “什么老爷子?说清楚点。”我听得有些奇怪。 “好。”陈秀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饭馆里那个卖……卖符箓的那个老爷子吗,我听他说,你坑了他三张宝贝符箓。” 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原来说的是那个来路古怪的老头。 “你别误会啊,是老爷子说你坑了他三张宝贝符箓,我……我是不信的。”陈秀竹慌忙又补了一句。 “然后呢?”我让她继续往下说。 “老爷子他……他跟我们打听,问我们在白茶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陈秀竹说到这里,眨了一下眼睛,“我俩当时就很吃惊,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俩去过白茶山庄的。” “老爷子搓了搓手指说,‘老夫能掐会算,通晓天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否则怎么能及时救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见我有些疑惑,陈秀竹忙解释道,“当时我俩从白茶山庄出来后,本来想带着五叔的遗体回家,可谁知半路上,五叔……五叔的遗体突然不见了。” “我俩心急如焚,赶紧回头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着,等联系了家里才知道,我爸他们带着人去了芭山,而且一直没有音讯。” “我俩一商量,就干脆赶了过去,想着能不能碰到我爸他们,结果我们赶到山桥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没碰上人。” “我俩自从在饭馆吃过……吃过教训之后,也不敢再胡来,就没贸然进芭山,打算在镇子里等上一等。” “可没曾想,我俩在一栋空房子里睡到半夜,突然间一团黑气涌了进来,我俩迷迷糊糊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给猛地拖了出去!” “就在我俩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嗤’的一声响,接着我俩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黑气消散,掐在我们脖子上的力道也松开了。” 第294章 卖符的老爷子 “我俩还没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咦了一声,说‘这哪来的两个小娃娃?唉哟,这小脸都憋得紫了,怪吓人的!’” “我睁眼看去,就见我们面前站了个老人,弯着腰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我觉得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是在饭馆里见过的那个卖符箓的老爷子。” “那老爷子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我也没傻到那地步。”陈秀竹说到这里,冲我瞅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琢磨着刚才肯定是他老人家救了我们,赶紧起身感谢救命之恩。” “那老爷子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娃娃还挺有礼貌,不过老夫又没死,你俩一直鞠躬干什么?’”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老爷子又说,‘你们俩这是赶着投胎去么?’” “我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老爷子嘿了一声,说,‘不赶着投胎,去芭山干什么?’” “我当时很是奇怪,就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芭山的,结果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说,‘你俩都跑到这鬼地方了,不去芭山去哪里?’” “我说本来是想进芭山的,但后来一想,这芭山里凶险莫测,我俩这菜鸟进去,怕是羊入虎口,还给人添麻烦,就没敢再进,想着在山桥镇等等。” “那老爷子一听,就咦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啊,脑子倒还挺清楚,有点自知之明。’” 说着脸红了一红,忸怩道,“不是我自己夸自己,是那老爷子这么说的。”这才又接着往下说,“那老爷子突然又问,‘你们俩是不是去过白茶山庄?’” 这个事情她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 我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他是怎么又提到我的?” “是那老爷子问我们,有没在白茶山庄里见过……见过你。”陈秀竹看了我一眼,“我当时下意识地就摇摇头,说没有。” “那老爷子一脸狐疑,掐着手指说,‘这不对呀,明明算的是有的,你是不是没看仔细?’” “我想着这老爷子神机妙算的,那肯定不会说错,再仔细一想,就想到……想到白茶山庄里那位阴阳先生,那人……那人是你么?” 我也没遮掩,点头道,“是我。”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啊”的惊呼了一声,“真是你啊,你……” “先说正事。”我打断道,让他们先把事情说完。 “嗯,好。”陈秀竹赶忙点了点头,冲我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就把这猜测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嘿了一声说,‘这肯定就是那……’” “什么?”我问。 陈秀竹迟疑了一下,才道,“他说……他说,‘这肯定就是那小混蛋了。’” 我笑了笑,让她继续往下说。 “那老爷子打量了我们一眼,忽然问,‘你们两个娃娃要不要进芭山?’” “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问的,赶紧摇头说,‘不去。’结果那老爷子一听,就拍了拍屁股,起身就走,说,‘既然不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觉得奇怪,就赶紧追上他,说我俩倒是想去的,只是本领不济,怕进去添乱。” “那老爷子停下来,端详了我们俩一眼,说,‘你们两棵小豆芽菜,确实没这个本事。’” 说着又冲我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觉得她这表情有些古怪,转念一想,才记起当时在饭馆的时候,也曾嘲讽过这姐弟俩是“小豆芽菜”,估计是对方想到了这一点。 “那老爷子又说,‘不过你俩真想进去的话,老夫替你们算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听陈秀竹接着说道,“我俩一听,就问老爷子有什么办法?” “那老爷子说……说我们俩虽然菜,但胜在运势不错,只要再添上几道符,就能逢凶化吉。” “让你俩买符?”我忍不住笑问。 陈秀竹也跟着抿嘴笑道,“我当时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心说这老爷子说了这么半天,不会跟我推销符箓?可结果并不是。” 说着,她伸出手,摘下手上的手套。 刚才我就注意到,这姐弟二人都戴了一双白纱手套,不过此前二人似乎并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等人两人把手套褪下,翻开手掌,就见二人的手掌心上,都有一道朱砂绘就的符咒。 陈秀竹左右手掌上的符咒,是一样的,但跟她弟弟陈雪松手掌心的符咒,却又不尽相同。 “这里也有。”陈雪松拉开后领口,露出后脖颈,在他的后脖颈上果然又绘制了一道符咒。 另外他又脱下鞋袜,在他的脚底心,同样又有两道符咒。 手掌和脚底心的符咒是成对的,但与后颈三者之间却是不同。 陈秀竹咬了咬嘴唇,掀开长发,露出后颈上的符咒,又红着脸把鞋袜给脱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仔细看过二人身上的十道的符咒问。 “还有个挺玄乎的。”陈秀竹忙把鞋袜穿了回去,“当时那老爷子在我俩脑门上一拍,我俩就晕了过去。” “等我们俩醒过来的时候,这几道符咒已经画好了,另外当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要心里保持平静,就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符咒。” 陈雪松也在边上跟着点头,“是啊,我也能看到,但是看得不是特别清楚,模模糊糊的。” 我让他们俩描述一下那符咒的笔构,两人也只能说出个大概的轮廓。 按照二人所说,那道符特别大,而且他们二人看到的符,也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还教了我们一段口诀,让我们在最紧要的关头念动。”陈秀竹道。 说着把那段口诀给我念了一遍。 “你们俩还挺实诚,又忘了人心险恶了?”我似笑非笑地道。 陈秀竹眨了眨她那一双大眼睛,说道,“我就觉得你是好人!” “是啊,你肯定是好人,大好人!”她弟弟陈雪松跟着道。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 “所以你能不能顺路带带我们,周伯伯伤成这样,我们两棵小豆芽菜实在是没这个能力……”陈秀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哑然失笑。 说了这大半天好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第295章 铁索穿骨 “你要是觉得乾元镜还有点用,我可以做主,把乾元镜送给你,只要你能带带我们。” 陈秀竹见我没有答应的意思,又赶紧补充道。 “这乾元镜不是你们陈家的祖传宝物么,你能做主送人?”我发问。 “本来我是做不了主。”陈秀竹正色道,“但我是陈家的子弟,又是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许的诺,我们陈家一言九鼎,哪怕是我承诺的,我家长辈也会认的。” 只见她目光诚挚,似乎对此坚信不疑,又赌咒道,“小女陈秀竹对天发誓,如果事后我们陈家反悔,我就把自己这一条命抵上!” “行了。”我打断道,“那镜子本来就不是你们家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你发誓也没用。” 陈秀竹愣了一下,估计以为我在瞎扯,柔声央求道,“那就当物归原主好了,你能不能顺路带带我们嘛?或者你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说。” 我没接她的话,忽地朗声说道,“老爷子,要不过来坐坐?” 陈家姐弟二人大吃了一惊,急忙去看,但四周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黑暗之中,就听一个声音笑骂道,“你小子坑了老夫三道宝贝符箓,老夫可不上你的当!” 我笑说,“老爷子护送了他俩一路,那肯定是累了,不过来歇歇?” “你小子就是个不吃亏的主,老夫才不来!”那声音嘿了一声,“既然碰上了你小子,那这两棵小豆芽菜就交给你了。”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这声音已经在远处。 “老爷子,老爷子!”陈家姐弟二人大喊。 只是那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却是再也没有回音。 “那老爷子是……一直跟着我们么?”陈雪松怔怔地道。 “要不然你俩还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啊?”我确认对方已经走远,回头去看周浩海。 在回元咒的加持下,他的情况倒是有了些起色。 虽然运势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但这东西玄之又玄,如果这对姐弟俩单凭运气,就能一路毫发无伤地进了凶险莫测的芭山,那也未免太一厢情愿。 “难怪了!”陈秀竹忽然道,“我说怎么那么巧,看来救周伯伯那次也是老爷子暗中帮我们的!” “你们这位周伯伯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周浩海琵琶骨上两个血洞问。 陈秀竹定了定神,说道,“我俩离开山桥镇后,就一路往芭山方向去,后来就到了芭山镇,我们在那……在那找到了一口棺材……” 说到这里,这姐弟俩都是脸色苍白,尤其是陈秀竹,眼圈都已经发红了,声音微微颤抖。 “你们见到周萍了?”我问。 “啊?你……你怎么知道?”姐弟二人大吃了一惊,陈秀竹猛地醒悟道,“你也到过芭山镇么?你认识萍萍姐?” “我不认识,郑家人认识。”我说道。 “你是说岭南郑家么?是郑元德郑伯伯他们么?”姐弟二人又惊又喜地问。 “路上遇到的,后来又分开了,你俩先说事情。”我简单解释了一句。 姐弟二人都是神色激动,陈秀竹点了一下头道,“我俩发现萍萍姐他们出事之后,更是担心我爸他们,咬咬牙就连夜追进了芭山。” “这一路上我俩有惊无险,现在想想,那应该都是那老爷子的功劳……只是这芭山实在太大了,我们两个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人没找到,倒是遇上了不少离奇暴毙的前辈,我俩越走越害怕,正商议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当啷一声响,从前边的林子里传了过来。” “我俩赶紧躲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稍动,过了一会儿,那当啷声越来越近,我俩躲在荆棘丛里,偷偷一看,就被吓得汗毛倒竖!” “那时候刚好云层散开,有月光照了下来,我们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拉着一根铁链,铁链的那头锁着一个人,被他拖在地上,那当啷声,就是铁链撞击在地上发出的。” “不过更加骇人的是……”陈秀竹咽了咽口水,声音忍不住微微发抖,“那东西身披黑袍,我们本来还以为是个人,但那东西脖颈之上,却是……却是长了一个很大的猪头。” 听姐姐说到这里,边上的陈雪松也忍不住呼吸急促。 显然这姐弟俩都已经被吓出了阴影。 只不过这于我来说,倒不算太过惊讶的事情,当时看到周浩海琵琶骨上被类似铁钩的东西钩出的两个血洞,就大致能猜出几分。 “我们给吓得一动不敢动,闭了气息,眼睁睁看着那……那东西越走越近,铁链当啷当啷地从我们面前拖过,我这才猛地发现,被那东西勾住肩膀拖着的,竟然是周伯伯!” “周伯伯身上的血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但我忽然看到,周伯伯的眼皮动了一下,明显周伯伯还活着!” “等那东西走远,我俩一商量,决心还是跟上去看看,可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前面‘咔嚓’一声。”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里的树倒了一大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中,拦腰给砸断了。” “而且我们还发现,周伯伯就躺在地上,被倒下的大树压住了一条腿,但是那东西却不见了。” “我俩躲着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四周没有动静,这才赶紧溜上去,扛了周伯伯就跑,这一路就跑出了好远,这才找到这个地方,把周伯伯先安置在这里。” “中间周伯伯醒了一下,但很快又迷迷糊糊地昏过去了,我俩能力有限,心里焦急,只好把周伯伯安置在这里,想着出去能不能碰上我爸他们或者其他同道。” “谁知没走多久,突然就听到一阵当啷声,我俩吓得赶紧躲进了边上的荆棘丛,还好那声音没有朝这边过来,反而渐渐远去,之后……之后就是遇上你啦。” “现在想想,我俩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恐怕都是那位老爷子在暗中护着。”陈秀竹说着,小脸又白了一下。 正说话间,边上的周浩海忽地动了一下。 第296章 邵家大祸 “周伯伯!”陈家姐弟俩见状,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 周浩海的眼皮快速地抖动了几下,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周伯伯你怎么样?”姐弟二人赶紧蹲下来问道。 “小声一些。”周浩海虚弱地提醒道,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洞口方向。 “周伯伯你……”陈秀竹有些疑惑。 只听周浩海道,“刚才我是不是昏迷过去了?其实……其实我看似昏迷,但脑子却清醒着,也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很奇怪,就是没法睁眼,也没法动弹。” 说着又看向我,感激地道,“多谢小兄弟援手。” “只是碰巧了而已。”我客气了一句。 刚才我查看过周浩海的状况,的确跟昏迷时一模一样,但他偏偏神智清醒,五感俱全,这还真是颇为古怪。 “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小兄弟你遇上过郑老弟他们,还有我们周家和陈家人?”周浩海气息虚弱地问。 “是。”我把事情大致又说了一遍。 周浩海脸色凝重,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道,“我们三家人还没进芭山,就被人盯上了。” “周伯伯,咱们被谁盯上了?”陈家姐弟俩疑惑地问。 我见周浩海沉默不语,就点破道,“当时在山桥镇,郑家有人中了背身刺。” 周浩海浑身一震,有些吃惊地看向我,随即颓然点头道,“想必郑老弟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不错,我也怀疑,这事情跟邵家有关。” “邵家?”陈秀竹吃了一惊,“周伯伯你说的邵家,是咱们岭南的邵家么?” 周浩海缓缓点了点头。 陈雪松疑惑不解地问,“邵家不是二十年前就……” “不错,邵家在二十年前被离奇灭门,不过这事跟你们三家却是有些关联。”我见周浩海迟疑不决,似乎并不愿提及这件事,干脆就故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跟我们三家有关联?”陈家姐弟俩大惊,“不可能啊,我听说邵家是被……被那个人给……” 两人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太好,看起来颇为恐惧。 我问,“哪个人?” “就是……”陈秀竹小脸发白,紧张地道,“就是那个邵……邵景华,是他突然发疯,杀了全家,我小时候听人讲了这个事情,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这邵景华是个神经病么?”我问。 陈秀竹一愣,摇头道,“听说……听说他是当时邵家最出色的人才,尤其在法术上面的天赋,更是远超同辈,或许……或许是因为修炼什么秘术,导致走火入魔了?” “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还是你猜的?”我看了她一眼问。 陈秀竹脸腾地一下红了,羞愧地道,“是……是我猜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转头去问周浩海,“周伯伯,家里的长辈都不愿意提起邵家的事情,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周浩海长叹一声,“不是我们不愿提及,实在是这事太过残酷,而且……” “而且什么?”陈家姐弟俩追问。 周浩海深深地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当年我们周、陈、郑、邵四家,并称为岭南四大风水世家,相互之间,往来甚密,唯独除了邵家。” “我小的时候也一直很奇怪,邵家为什么不跟咱们来往?”陈秀竹不解地问。 周浩海摇了摇头,“说不清,也可能是邵家觉得咱们三家世俗气太重,不愿与咱们为伍。” “世俗气?”陈秀竹愣了一下,“是说咱们三家做生意么?” “这也只是一部分。”周浩海叹息一声,“咱们这些个所谓世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家大业大,这么多人要吃喝,难免烟火气重些,邵家却是秉承祖训,再加上家底厚实,向来低调隐世,特立独行,对咱们也有些看不上眼。” “原来是这样。”姐弟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本来人各有志,咱们四家向来也是相安无事。”周浩海接着道,“可有一天,郑元德、郑元武,以及陈关山三位老弟一齐找上我。” “我爸!”陈家姐弟二人齐齐低呼了一声。 周浩海点了点头,“这三位一齐找上我,而且神情凝重,我就知道事情不太对,果然郑元德老弟就对我说,咱们岭南出了一件大事,有人偷偷用活人修炼邪术。” “我当时吃了一惊,用活人祭炼邪术,那可是犯了风水界的大忌,这又是出在咱们岭南,我们作为岭南的风水世家,自然不可能不管,就问是谁这么大胆子。” “当时三位老弟神色都很是复杂,最后还是郑元武老弟忍不住骂道,‘你估计是想都想不到,是邵家的邵景华!’” “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这才确认无疑。” “不过我仍旧是难以置信,邵家门风森严,远胜我们三家,而且邵景华虽然不是邵家的掌舵人,却是邵家当代最出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用活人去祭炼邪术?” “可是郑元武老弟却是言之凿凿,说已经发现了邵景华暗中修炼邪术的地方,我觉得这事十分蹊跷,而且又牵涉到了邵家的重要人物,万一是个误会,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正好当时龙虎山的玄龄道长……”周浩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你们可能没听过玄龄道长的名号,如今道长已经改道号为玄悔。” “玄悔道长?我知道!”陈家姐弟俩猛点头。 我听得也是心头一震,没想到原来玄悔道长也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如今他们全都聚集到了这千里芭山,难道只是巧合么? “为了避免之后说不清楚,我一琢磨,就提议邀请玄悔道长一同前往。”只听周浩海接着说道,“其他人一听,也是欣然同意。” “于是我们请了玄悔道长,向他说明前因后果,玄悔道长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也是毫不推脱。” 第297章 邪术弥天 “那……那后来怎么样?”陈家姐弟二人听得屏住呼吸。 周浩海看了我们三人一眼,语气凝重地道,“当时在去之前,我一直以为,大概是郑元武老弟弄错了,岂料等我们几人找过去的时候,果然在山中一处洞窟内,找到了邵景华!” “这洞窟之中的情形……把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洞内……洞内悬挂着一颗颗首级……” “首级?”陈家姐弟俩懵了一下,甚至以为自己没听清,“是……脑袋么?” “不错!”周浩海道,“洞内挂着十余颗人头,用麻绳扎住头发,悬挂在半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无头的尸身!” “这些尸体尚有余温,血肉鲜活,很显然是刚刚被斩杀不久,邵景华就蹲在一具无头尸身旁,双手血淋淋的,尤其一双眼睛,一片血色,如同厉鬼,看着诡异无比。” “我们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实在难以相信有人会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这可比用活人修炼更加骇人听闻!” “郑元武老弟脾气火爆,头一个忍不住,疾冲了上去准备拿下邵景华,只是就在郑元武老弟即将得手之际,那邵景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挪移了出去。” “我们吃了一惊,也只好跟着出手,上前合围!我们之前只知道这邵景华是邵家当代最惊才绝艳的人物,可实际这一动手才知道,这还是我们远远低估了!” “这邵景华的身法奇快,变化毫无征兆,而且各种法术运用,更是妙到毫巅!” “同样身为岭南世家,对于邵家的秘术我们自然是颇为熟知,可这些法术一到了邵景华手里,却是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当时要不是玄悔道长在,我们四个只怕是要反过来被压制。”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陈家姐弟俩听得目瞪口呆。 周浩海叹息道,“邵家向来低调,有些看不上我们三家,可我们三家私底下又何尝不是看不上邵家?只是没想到单单一个邵景华,就把我们三家的首脑人物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在剧斗一阵后,那邵景华突然说道,‘这些人是我杀的,但他们是心甘情愿!’” “我们一听,更是又惊又怒,天底下哪有人心甘情愿被人砍了脑袋的?更何况,哪怕是这些人真的心甘情愿,那也可能是受了法术蛊惑,懂的都懂!” “不过玄悔道长却把我们叫住,让我们听听邵景华的解释,既然玄悔道长这么说了,我们也只好罢手,把邵景华围在中间,听他如何辩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悬在半空中的那十余颗首级忽然齐齐睁开了双眼,那诡异的情形,让人毛骨悚然!” “只听到玄悔道长大喝一声,‘退’,同时结咒施法,我们顾不上多想,立即起护体咒向后疾退!” “就在这瞬间,半空那十余颗首级忽然间齐齐炸开,爆成一团血雾!” “虽然玄悔道长及时用出了结界,我们也立即退避了,但郑元武老弟距离玄悔道长最远,又稍稍慢了一拍,导致左手被那血雾沾上,只是转眼功夫,手掌就被腐蚀得见了骨头!” “郑元德老弟当机立断,斩下了郑元武老弟的手掌……” 听到这里,我想起那郑元武左手上戴的皮手套,想必是后来装的假手,难怪会一直戴着手套。 “我们几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那邵景华却是趁机逃了出去,郑元武老弟因此丢了一只手,忍痛包扎之后,又贴了一道符,就跟着我们一起追击。” “我们起初认为,这邵景华逃脱之后,必然是往深山中遁走,于是一路向着山中搜寻,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后来陈老弟提议,不如先去邵家看看,等我们来到邵家,就见邵家大院内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原来是邵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所有邵家人都到齐,正在热闹地酒宴庆祝。” “更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邵景华就坐在那里,正接受邵家后辈的敬酒,就像是没发过之前的事一般。” “这奇怪的举止,把我们所有人都搞得一头雾水,这时邵家人也看到了我们,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热情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当时邵家老少皆在,甚至还有许多年幼的孩童,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那邵景华端了一杯酒过来,主动敬我们,说今天是他们邵家的大日子,能否容他一些时间,让他先把后辈敬的酒喝完。” “我们有些迟疑不定,也不知道这邵景华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再加上我们又身处邵家,凶险莫测,一时难以委决。” “可郑元武老弟因那邵景华之故,丢了一只手掌,心情自然是悲愤难耐,当场就把邵景华的所作所为公然说了出来!” “这事情一出口,把所有邵家的男女老幼都震惊住了,只不过邵家上下,根本就不信,包括有很多孩子,反而将我们围住,骂我们胡说八道!” “邵家的众位长辈全被惊动,当即询问邵景华,是否真有其事!” “我们原本以为那邵景华会狡辩,可谁知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居然点头直接承认了。” “一时间邵家上下大惊失色,邵家长辈过来,又向我们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就请我们暂时先到房间休息,又命人给郑元武兄弟疗伤。” “他们要先带邵景华进去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给我们交代!” “我们觉得这样不妥,让邵景华就在这里,把事情说个明白!” “郑元武老弟更是激愤,因为那死在邵景华手里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郑元武老弟的弟子,他之所以会查到邵景华,也是因为这个弟子的失踪而起。” “再加上郑元武老弟又因此丢了一只手……”周浩海叹息了一声,“只怕是对邵景华更是恨之入骨,他要求邵景华当着邵家男女老幼的面,把所有做过的恶事都一一说出来!” “又说既然做了,又何必怕自己家里人知道?” “我们也怕邵家把人带进去后,会再出什么变故,也就要求邵家,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审邵景华。” “如果邵家不肯,那就邀请风水界的其他同道一起前来,让他们来评评理!” 第298章 屠钩 “邵家逼于无奈,也只能答应,让邵景华当众把事情说清楚。” “可邵景华却是不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言不发,邵家长辈急了,就勒令他立即将事情原委全部说出来!” “只是邵景华始终都不肯开口,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开口与否都无关紧要,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他心里有鬼!” “邵家向来家规严厉,门风严谨,而邵景华又是邵家当代最出色的人物,偏偏这样的人却办出了用活人祭炼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是用的如此残忍的手段,这无异于给了整个邵家重重一个耳光!” 说到这里,周浩海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当时……当时我们不应该逼得那么紧……” “周伯伯,听说当年邵家被灭门,是邵景华他……他发疯,难道是……”陈秀竹忍不住问。 周浩海点了点头,叹道,“当时这邵景华,在邵家长辈的连番逼问之下,突然间双手抱头,露出极为痛苦之色。” “唉,像这样的人才,往往心高气傲,在那样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当众被揭穿了自己所做的恶事,的确是让人难以承受。” “邵家长辈发现邵景华情况不对,我们看过之后,也发觉不像是装的,在玄悔道长的提议下,也就退了一步,允许邵家一众长辈将邵景华带进去私下询问。” “邵家毕竟是咱们岭南的风水世家,传承多年,想来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打马虎眼。”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敢留在邵家歇息,而是从邵家退了出来,并跟对方约定,一个钟头后,邵家要给一个交代。”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回到邵家一看,却发现整个邵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所有男女老幼却都躺在血泊之中,鸡犬不留!” “那邵景华就站在尸堆里,浑身是血,脸上尽是狰狞癫狂之意,嘴里喃喃着‘非得逼我,你们为什么非得逼我……’” “这一幕我到现在……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午夜梦回,突然想起来,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周浩海的声音微微发颤,既有几分激动,又夹杂着一丝惊恐和疑惑。 “难道这邵景华是被逼疯了?”陈家姐弟俩失声惊呼道。 周浩海苦涩地点点头,“想来是如此了,这邵景华修炼邪术,残杀那么多人,本身就会影响心智,再加上……唉!” “当时我们这些人,在惊骇之余,立即围杀了上去,那邵景华发起疯来当真是恐怖至极,只是一个照面,我和陈老弟就差点送命,幸亏玄悔道长和两位郑老弟及时救援,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那邵景华屠杀了邵家满门,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再加上我们五人联手合围,最终将其击毙当场!” “我们几人被他临死反扑,也是受了重创,玄悔道长几次救我们,伤得尤其重。” “不过虽然最终将邵景华击杀,但所有人却是没有半分喜意,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岭南邵家传承了那么多年,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在一夜之间灭门,断绝了香火,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也跟我们有莫大的关系。” “从此前种种迹象看来,以活人祭炼邪术之事,应该只是邵景华个人所为,与邵家无关,既然邵景华已死,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为了保住邵家的名声,当然了,也是为了保住我们岭南四大风水世家的名誉,我们在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的真相保密,对外只说是邵景华突然发疯,屠杀了邵家满门。” “玄悔道长对此并无异议,只是他回去龙虎山之后,不久就改道号为‘玄悔’,其他人或许不明就里,但我们几个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周浩海长叹了一口气,“玄悔道长为此深深懊悔,我们几个又何尝不是,或许当年我们没有逼得那么紧的话,这惨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听周浩海说完,洞内一片寂静。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神色复杂,一时也是无言。 “那邵家是否有人侥幸逃生?”我问道。 周浩海沉默片刻道,“那一天刚好是邵家的家族聚会,所有邵家人,不论男女老幼,必须要到场,只不过这种事情也是难说,或许有人因故未到,侥幸逃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的情形实在太惨了,有些人直接被爆成了血雾,因此也根本无法分辨。” 我把周浩海所说,在心里又反复过了几遍,只觉得这事怪诞无比,疑窦重重。 “周伯伯,这邵景华……是很厉害,但邵家那么多人,他……他怎么能一下子杀那么多的?”陈秀竹突然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这妹子说的正是其中一个疑点。 “这事的确十分古怪。”周浩海皱眉道,“当年我们也难以想通,按理说邵家那么多长辈都在,而且人才济济,就算邵景华突然发难,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才对。” 按照常理来说,邵家那么多人,邵景华就算再如何厉害,那也很难保证不漏点一个人,除非是在所有邵家人都束手待毙的情况下。 难不成在玄悔道长等人离开后,邵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正寻思着,忽然心中一动,说道,“等会你俩在这里守着,别乱走。” “啊?”陈家姐弟俩愣了一下,“你……你要去哪里么?” “说不准。”我说。 “啊?”陈秀竹吃了一惊,“那……那……” “啊什么,好好待着就行。”我说道。 话音刚落,忽听当啷一声,两枚血迹斑斑的铁钩从黑暗中飞出,那铁钩后面还连着两条漆黑的铁链,直射陈家姐弟二人的脖颈。 但凡被钩到,必然像牲口一般被拽了过去! 我在二人头顶一按,两人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堪堪避开,两枚铁钩呼地从二人头上掠过! 第299章 谷底 那铁钩擦着二人头皮呼啸掠过,落在空处,又立即往回猛拉! 陈家姐弟连惊叫都来不及,铁钩又已经奔着两人的面门去了。 我摁着两人脑袋一推,瞬间抓住铁钩。 只听当啷一声! 铁钩被我抓住,铁链倏忽绷紧,发出撞击声。 我顺势往后一拽,只见一道黑影随着铁链闪电般疾扑而出。 黑色长袍,脖颈之上赫然是个硕大的猪头,甚至连猪头上的硬毛,都清晰可见! 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镰刀就直斩了过来。 陈家姐弟俩被我一摁,刚刚准备抬头,就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好在两人怕归怕,保命的意识倒是快,急忙把头一缩。 只是那镰刀的来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转瞬间就掠到了他们脖颈。 我手中双钩脱手飞出,抢在两人被镰刀收割之前,当的一声撞在刀锋之上。 顺势在二人后背一抓,将两人抛往身后。 眼前寒芒一闪,镰刀闪电般直斩而来,我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避过,去势不减,抢身而上。 只听呼的一声,两枚铁钩卷着漆黑的铁索直射我面门而来,我一把抓住,反手朝那猪妖肩膀钩去! 忽然那猪妖身上涌出一团黑气,身形也在瞬间诡异地朝后挪了半米。 铁钩落空,我顺势往后一拽,那猪妖疾退的身形,骤然被拉得一顿。 寒芒一闪,镰刀斩落,顿时将两条铁链斩断! 那猪妖被黑气裹住,如同一团黑雾般向外卷去。 我紧追而上,握住手中两截铁链,向前一挥,两把铁钩飞入雾气之中,顿时钩住了什么东西。 往回一拽,就见那一团黑影呼地倒飞了回来,赫然是那头猪妖,双肩被铁钩勾住。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寒芒一闪,那猪妖身在半空,挥动镰刀,将铁链斩断。 只是这一迟滞,我已经抢到面前。 眼见寒芒再次掠来,身形一转,手中残存的半条铁链当的一声击在镰刀之上,咔嚓一声,镰刀裂成数截。 另外半条铁链砸中那猪妖握刀的手臂,将其击折。 欺身上前,一记开山印打入对方胸口。 那猪妖轰的一声,身形倒飞而出! 我却是怔了一怔,刚才咒印打在那猪妖的胸口,却是传来了一阵异样,是个女子的躯体! 心念急转间,我毫不停留地疾追而上,抓住那猪妖的长袍! 嗤的一声响,那长袍的衣领处被撕掉一大截,露出了脖颈,只见脖颈的交叉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细线。 在细线之上,是一只丑陋狰狞的猪头,而在细线之下,却是一片雪白的肌肤。 我心头剧震,骤然间冒出一个极为骇人的念头! 手下微微一顿,忽地将一道咒印打入了对方的腹部,任凭她被黑气裹着掠出洞口。 “周前辈,你能不撑得住,咱们得走了。”我返回洞内,查看周浩海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周浩海只能跟着我们走,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事,我能撑得住。” 周浩海起身,虽然脸色惨白,身形踉跄,却还是硬撑着立住了。 陈家姐弟俩慌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搀住。 周浩海又在自己的腿上,以及胸口,分别贴了一道符箓,这样一来,总算勉强能跟着行动了。 “刚才那个……”陈秀竹白着脸问。 “先走。”我带着一行人出了洞,选了一个方向行去。 “咱们去哪?”走了一阵之后,陈秀竹忍不住问。 “那东西往这边去了。”我心里想着事情,随口说道。 陈家姐弟俩“啊”的低呼了一声,紧张地望向四周。 刚刚我在那猪妖腹部打入了一道咒印,在短时间内可以追踪对方的踪迹。 一行人疾追一阵,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山谷地处偏僻,已然是在芭山深处,而且形状颇为奇特,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峭壁笔直,将这山谷团团围住,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我们来到谷底,发现这谷内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一阵阵阴寒的气息,蒸腾而上,在山谷上方形成一层雾气,好似蒸笼一般。 只不过蒸笼内的水汽是滚烫的,这里截然相反,阴冷刺骨。 在山谷中走了一阵,就见到前方卧着几个人。 赶到近前,陈家姐弟俩同时惊叫了一声。 原来这死在地上的三人,都是岭南陈家的弟子,三人的死状都跟周萍一样,被齐根斩断了手足,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失血而亡。 姐弟俩捂住嘴,强忍着眼泪,才没哭出声。 “先去前面看看。”周浩海沉声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陆续又遇见了七八具尸体,其中有周、郑、陈三家的,也有两人是不属于这三家的。 只是死状都十分一致,都是被断去手足,任凭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 沿着这些尸体一路过去,就见前方山壁上露出一个大洞,洞口抹了一大片血迹。 还有一具男子的尸体,就躺在洞口前方。 这人的双足和左臂,都跟其他人一样被斩断,唯独剩下一条右臂,手指的方向,正好就是洞口。 “混账!”周浩海勃然大怒。 这谷内的所有尸体,似乎都是用来给人指路的,引着人来到这洞口前。 甚至还专门在洞口放了一具尸体,伸手指向洞内,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兄弟,你来芭山是为了什么?”周浩海突然问。 “找人。”我回了一句。 周浩海点点头,“这地方就是冲着我们岭南三家来的,我必须得进,但小兄弟你大可不必,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带着他们姐弟俩出去。” 说着看了一眼陈家姐弟俩。 “我们不走!”陈家姐弟急声道。 “那就进去。”我打断双方的争执。 周浩海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三人跟在我身后入洞。 洞窟内飘散着一丝丝阴冷的血腥气,隧道曲折,不知走了多久,只听洞内深处飘出来一阵阵怪异的声响。 像是痛苦的哀嚎,又似梦魇般的低吟,又或者是某种诵咒之声,飘飘忽忽,诡秘莫测。 第300章 泥菩萨 再走一阵,前方就出现了一丝亮光,寻着亮光找去,那怪异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如同在耳边回荡一般。 空气中除了那一丝丝的血腥气之外,似乎又混入了其他的怪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可偏偏这一股气味中,又夹杂了一缕香火气,更显得怪异无比。 又走了一段,向右拐了一下,前方突然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 洞内火光闪烁,弥漫着一缕缕白色的烟气,阵阵哀嚎呻吟之声从洞窟内飘散而出。 等靠近之后,洞内的诡异情形,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这洞内环绕着石壁,插满了红色的蜡烛,蜡烛油一滴一滴地淌下来,滴在地上,如同一滩鲜血。 摇曳的烛光之中,一尊巨大无比的泥胎菩萨伫立在正北方,高约十数米,头几乎已经顶到了洞窟的顶部。 这菩萨微微低垂着眼皮,左手在胸前结了个法诀,右手抬起,抓着一把红色丝线。 红色丝线向下四散开来,绷得笔直,在丝线的另一端,却是缠绕着十数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满脸惊恐,他们的脑袋、手足,都被那红色丝线缠住,如同提线木偶般立在原地,除了眼珠子微微转动之外,身体其他部位不敢稍动。 我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王一侠,那丝线紧勒在他脖子上,把他勒得脸色铁青,一直踮着脚尖,这才不至于被活活勒死。 另外还有几名第九局的兄弟,也在其中。 在他们的脚下,躺着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脑袋和手足齐齐被切断,与身体分离,在他上方,飘着几根血迹斑斑的红色丝线。 很显然,这人原本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如同木偶一般被丝线分解掉了。 在这群人的左侧,有一个巨大的石盆,盆子里又坐着十余人,这些人额头上裂开了一道手指来宽的口子,双手扒着脸皮,发出一阵阵哀嚎声。 刚才我们听到的怪声,就是来自于此。 看这些人的情状,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是中了面魇,只不过似乎受到了某种禁制,这些人虽然不停地哀嚎,双手也扒上了脸皮,却并未去撕扯。 这群人里面却是有几个熟面孔,其中有郑家的三个弟子,另外还有玄悔道长的两名徒弟,清风和明月。 在这两拨人的正中,是一个石头做的香案,上面插满了香,香火烟气不停地蒸腾而起,让整个洞窟内都有些烟气缭绕。 在泥胎菩萨的背后,却是摆放着一排排的灵牌。 灵牌上的姓氏,绝大多数都是姓邵。 想必这些都是邵家人的灵位,其他姓氏的,不是邵家的媳妇,就是邵家的弟子。 而在洞窟的正中,正立着四个人,面朝泥胎菩萨,背对着我们。 只不过看背影也能认出其中三人,分别是玄悔道长和郑元德、郑元武兄弟。 另外还有一名身材敦厚的男子,听陈家姐弟俩低呼了一声“爸”,那显然就是岭南陈家的掌舵人陈关山了。 在洞窟的两侧,摆放着两排的桌椅,此时两边都坐着人。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生面孔,不过我在人群中,却是见到了两个人,邵子龙和邢锋。 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溜碗碟,碗碟里盛放着米饭、蔬菜、肉食、鱼、甚至还还有一大块的肉骨头。 只是些东西早就已经腐烂了,上面爬满了虫子,在不停地翻滚蠕动。 “客人终于到齐了,请入座。” 忽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如同奔雷般,在洞窟内翻翻滚滚,如同自天而降,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压! 这一道声音,赫然是来自那一尊巨大的泥菩萨! 我见左侧一排末尾,果然还空着一桌,当即走了过去坐下。 周浩海和陈家姐弟俩正准备跟着我入座,就听那声音再度响起,“你有资格坐么?” 这一声怒斥,如同雷霆霹雳一般,震得桌上的碗碟都抖了几抖。 周浩海并不作答,转而走到洞窟正中,与玄悔道长等人站在一起。 我见陈家那两姐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坐还是跟着周浩海他们过去,就道,“你俩发什么呆,还不坐下来?” 二人这才在我边上坐下。 桌上的饭菜散发出一阵阵的腐烂气味,一团团的虫子在饭菜中钻来钻去,把姐弟俩看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 我看了一眼对面。 正巧邵子龙也看了过来,给我使了个眼色,刑峰也冲我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泥菩萨以及被泥菩萨控制的王一侠等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以及洞窟四周。 我大概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这洞窟之内布置了禁制和法阵,王一侠等数十人都在那泥菩萨掌控之中,只要我们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即身首异处。 这些人除了第九局的兄弟们之外,还有周、郑、陈这岭南三大世家、玄悔道长两名徒弟以及其他前来芭山的各路风水界人士。 这也就难怪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是邵子龙还是刑峰,都不擅长禁制阵法,这两人冲我急使眼色,就是让我赶紧琢磨琢磨破解之道。 我见邵子龙也在这宾客之列,虽然还是难以确定他跟这事有没有关联,但心下总算稍稍一定,仔细观察起洞窟内的布置。 “宾客到齐,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只听那泥菩萨再度开口,洪亮的声音翻翻滚滚。 “装神弄鬼!”郑元武冷冷地道,“什么狗东西,还不露出真面目!” 他虽然浑身是伤,却是昂首挺胸,脸上毫无惧色。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嗤的一声响,王一侠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转瞬间脑袋栽落,手足分离,被红线给切得四分五裂! “小楚!”郑元武大叫一声。 我认得那年轻人,应该是姓楚,是郑元武的一个弟子。 郑家带了那么多弟子出来,在途中就折损了一大半,如今也就仅剩了两个,没想到因为郑元武一句话,又折了一个。 而且这发动起来,毫无征兆,根本防不胜防! 第301章 缝合 “跪下!” 洪亮冷漠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 只见在那泥菩萨的正前方,还摆着五个蒲团,只不过这蒲团之上,却是竖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显然是留给玄悔道长等五人的。 只是此时此刻,哪怕是脾气最为暴躁的郑元武,也不敢再开口,毕竟他这一开口,可能就又是一条命。 “跪不跪?”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威压和戾气。 见几人还是站在那里没动,那泥菩萨的声音突然一低,“再问一次,就死一人。” 场中五人脸色大变。 “跪不跪?”就在这时,声音再度响起,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桌上碗碟嗡嗡作响。 就见玄悔道长忽地走上前去,拿了三炷香点燃,屈膝跪倒,低声念道,“贫道来拜祭各位。” 其余四人见玄悔道长跪下,当即也上前点了香,在旁屈膝跪下。 “你这道士取名玄悔,嘿,玄悔,又是否懊悔之意?”声音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忽地问道。 “当年之事,贫道的确心中愧疚,深深懊悔,只不过此事与其他人无关,又何必殃及无辜?”玄悔道长叹息一声说道。 “无辜?”那声音突然大笑起来,“那邵家那么多人,无不无辜?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无不无辜?” 声音在洞窟内盘旋回荡,让两边在座的宾客无不为之变色。 “岭南邵家?”刑峰突然问道。 “原来还有人记得岭南邵家!”那声音忽地停下笑声。 只听刑峰道,“我要是记得不错,当年邵家满门被灭,据说是因为邵家某位天才,因修炼走火入魔,神智失常,导致了惨祸。” 说到这里,他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得不说,老刑是会说话的,很显然对方想听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此事贫道是亲历者,还是让贫道来说。”玄悔道长说道。 刑峰点头道,“玄悔道长来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其余宾客,也纷纷颔首。 见那泥菩萨并未反对,玄悔道长当即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我一边推演这洞内的阵法布局,一边分心听道长讲述,基本上跟周浩海说的别无二致。 两边的宾客却是起了一阵骚动,人人变色。 “不知贫道所说,可有错漏?”玄悔道长问。 “错,大错特错!”那声音厉声道。 郑元武大怒,“玄悔道长说的句句属实,错在哪里?” “二弟,你别说话!”郑元德急忙将他喝止住。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响。 这是铁链发出的撞击声,坐在我边上的陈家姐弟俩,本来就浑身紧绷,紧张得不行,这突然间听到这“当啷”一声,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叫了出来。 接着那“当啷”“当啷”声由远而近,众人齐齐看向洞口。 片刻后,就见一个硕大的猪头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接着是一身黑袍,右手握着一把雪亮的镰刀,左手扯着漆黑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着两把血迹斑斑的铁钩,钩住一人的肩膀,将其拖了过来,在地上拖出一长条血痕。 “冠廷!”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齐齐大喝一声,想要冲上去,被周浩海和陈关山给拦下。 被两把铁钩锁住琵琶骨的,正是郑冠廷,整个人血肉模糊的,但还有一丝气息。 但那“当啷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从黑暗中冒出两道身影来,同样都是猪首,黑袍,手握镰刀,铁链上勾着一人,鬼气森森。 看到这三道怪异的身影出现,洞窟之内人人悚然。 “各位客人远道而来,不妨来审审,这三个东西该怎么处置?”那泥菩萨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这话里头的意思,却不免让人疑惑。 “还用审么,精怪害人,该杀!”郑元武怒道。 郑元德急忙在他肩上一按,示意他不要说话。 “怎么能不审?”那洪亮的声音怒道,“要审就得公审,让在场所有人都来好好审审!” 听到这么一番话,我忽地生出一个念头,好熟悉的场景。 这不就是当年的邵家大院,玄悔道长他们追上门去,正好赶在邵家全族聚会,郑元武等人逼着邵家人当众公审邵景华。 此情此景,可谓是历史重演。 我看向场中那三道猪首人身的怪异身影,心中那个骇人的念头却是越发清晰。 或许此时在场的周、郑、陈三家人还不知道这公审意味着什么,可一旦公审开始,他们必然会后悔莫及! “那就开始审!”泥菩萨喝道,声音在半空炸响。 只听当啷几声,那三只猪妖手中的镰刀和铁链坠落在地。 “既然要审,那就得审个明明白白!” 随着那声音泥菩萨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三只猪妖忽地抬起手,嗤的一声撕开了身上的黑袍。 我大概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事,左手拢袖中,掐指加快推演。 “啊!” 边上的陈家姐弟俩发出一声惊呼,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不止是他俩,洞窟内的所有人,无不为之惊骇。 因为当这三只猪妖撕开长袍后,就露出了他们的脖颈,脖颈之上一圈暗红色的细线,将那硕大的猪头和人身分成了两截。 猪头上杂毛乱生,但细线之下的身体,肌肤却是十分光滑。 这诡异的一幕,让人为之胆寒。 如果这三个东西真是猪成精化形,哪怕是并未完全成功,只化形了一半,也不可能是如此情形! 这与其说是猪妖成精,倒更像是将一颗猪的脑袋,缝在了人的躯体上,拼接而成! 洞窟内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给吓住了。 哪怕是连老刑这样久经风浪的人物,也是脸色发白。 随着那长袍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躯体,虽然还穿着贴身衣物,但已经很清晰地能看出来,其中两具是男子的身体,另外一具则是女子。 那女子的胸口靠右肩的部位,有两颗痣,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银手镯。 “姐!”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突然大叫了一声。 他俩的父亲陈关山,也几乎在同时骇然失声,“沅君!” 第302章 闪灵 随着陈关山一家三口惊骇欲绝地失声惊呼,在场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周浩海以及郑元德、郑元武兄弟三人,更是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另外两只猪妖,禁不住浑身发抖。 我虽然在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此时真正确认,却还是感觉不寒而栗! 这三头猪妖,赫然就是失踪的陈沅君、周桂豪以及郑冠峰! 只不过此时的三人,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的首级赫然被人斩下,又给他们缝上了一颗狰狞的猪首。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面目全非! 洞窟内的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真相,给震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 忽然间,只听到那泥菩萨发出一阵阵癫狂的大笑。 “怎么样,这公审可曾公平?” 洪亮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压,在众人头顶翻翻滚滚! 陈关山等几人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然而身形刚动,就听咔嚓一声,最左侧的一名男子右手握住左手,竟然硬生生地将手腕拧断,露出了森森白骨! “桂豪!”周浩海失声痛呼。 几人却是不敢再动。 “别动,都跟你们说了别动!”声音怒气冲冲。 玄悔道长将陈关山等人拦下,示意他们冷静。 可面对如此恐怖的变故,又有谁能冷静得了? “继续脱!”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沅君三人开始继续脱衣,周桂豪和郑冠峰还好,可陈沅君这么一个姑娘,再脱下去,可就要把贴身的衣物也给扯掉了。 哪怕是周桂豪和郑冠峰,如果脱到最后,那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脱个精光。 “住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关山等人惊怒交加,急忙喝止道。 “跪下磕头!”声音冷漠地道。 就在几人犹豫之际,陈沅君的手已经扯住了贴身衣物的领口。 “停!”陈关山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屈膝跪倒,以头撞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其余三人脸色铁青,玄悔道长是第二个跪下的,周浩海是第三个,接着是郑元德。 他弟弟郑元武睚眦欲裂,连声怒吼,最终却还是只能跟着跪倒磕头! 整个洞窟之内,鸦雀无声,只有四人以头撞地,发出的咚咚之声。 “怎么就这点动静?”那声音冷冷地道。 几人只能用更大的力气以头撞地,也不敢以护体咒护身,转眼之间,额头就被磕得鲜血淋漓。 尤其像周浩海本就重伤在身,再磕得几下,已经是摇摇欲坠。 “怎……怎么办?” 一只小手伸过来悄悄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只见陈秀竹那姑娘小脸煞白,眼眶里含满泪水,整个人不停哆嗦,强忍着惊恐颤声问道。 我这会儿已经将这洞窟内的禁制大致推算完毕,但想要破解容易,但在破解的同时,又能保住王一侠等人的命却是不易。 除非是有数名好手同时出手。 我看了一眼四周,邵子龙和邢锋,再加上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三人,这阵容应该是可行的。 只是谁要负责做什么,却得十分清楚地告诉他们,而且我们几人必须要在同一时间出手,不能有丝毫差池。 如何将消息不露痕迹地传给他们,却一下子犯了难。 正寻思之际,忽地紫影一闪,有个小东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蹭蹭蹭就爬上了我的肩头。 原来是周萍养的那只貂儿! 当初我去追那邪童,把这小东西交给了王一侠照顾,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在。 看到紫影,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在我面前的桌上,摆着几口大碗,其中一口碗里盛着发霉发黑的米饭,一团团黑色的长虫在米饭里翻翻滚滚,钻来钻去。 我摸了一下碗口,只觉触手冰冷,阴气森森,顺势把手指伸到碗中一夹,夹出了一条如同蚂蟥般的长虫,不停地在手中扑腾。 我将这条虫在手中一握,微微闭目,片刻后,把紫影拎过来,在它耳边嘱咐了一句。 那貂儿把脑袋往后缩了缩,很显然周萍养的这只宠物貂,是能听得懂人言的。 不过最终,它还是把眼睛微微一闭,张开了嘴。 我把那虫子放进它嘴里,貂儿闭嘴含上,随即嗖地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来到邵子龙背后,顺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把口中含着的虫子吐到了他手上。 我又陆续抓了四条虫子出来,如法炮制,让紫影张嘴含着,分别送到了刑锋以及余正气那师兄弟三人手中。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洞窟中央的几人身上,紫影这么一个小东西,自然是无人关注。 见邵子龙等五人目露诧异之色,齐齐朝我看了过来,我从饭碗中又夹出一条虫子,之后在陈秀竹姐弟俩骇然的目光中,放入口中。 就见邵子龙几人脸色一白,经过短暂挣扎,刑锋把眼一闭,将虫子丢入了口中,邵子龙等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将虫子塞了进去。 然后铁青着脸嚼巴了几下。 我震惊地看着他们,把手中的虫子丢回饭碗里,我的本意是做个示范,让他们舔一下就行,谁知被他们嚼巴嚼巴吞下去了。 不过嚼了就嚼了,效果是一样的。 想要我安排准确地告诉他们,除非是通过言语或者文字,只靠眼神或者手势,是极难办到的。 不过凑巧的是,这些腐烂的饭菜肉食里面翻滚的虫子,却是在阴气滋养下长大的,要么是从死人堆里来的,要么是从古墓或者一些聚阴地里出来的,本身阴气极重。 那么借助这东西,就可以施展一门秘术,闪灵! 所谓的闪灵,其实和民间所说的通灵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非要做个解释的话,就是在触碰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刹那间产生某种通灵感应。 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却也足够了。 我在那五条虫子身上下了秘咒,只要邵子龙他们用舌头触到长虫,就会在瞬间触发闪灵。 “你们这是在给邵家无辜惨死的男女老幼磕头,你们冤吗?”只听到那泥菩萨怨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头顶炸了开来。 第303章 换头妖术 “难道当年岭南邵家满门被灭,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 刑锋铁青着脸冲我瞥了一眼,忽然大声问道。 这句话显然正中了那泥菩萨的下怀,就听对方发出一毛骨悚然的笑声,“隐情?各位客人想知道么?” “咱们这么多人在场,是非曲折正好说个明白!”刑锋道。 泥菩萨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忽然笑声一止,厉声问道,“当年你们这些人,说邵景华用活人祭炼邪术,不惜残忍地将他们尸首分离,是也不是?” “这事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错?” 郑元武忍不住骂道,他的额头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显得狰狞无比。 “那邵景华有没有跟你们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泥菩萨冷冷地问。 “自愿?天底下又有谁会自愿脑袋搬家?”郑元武冷笑。 那泥菩萨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忽地问道,“那如果是换头术呢?” 洞窟内一阵死寂,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无不为之惊骇欲绝。 换头术,在民间历来有所传闻,甚至在一些古早流传的笔记中,也有所记载。 就比如说数百年前在扬州某地,有个女子心性善良,知书达理,只可惜外貌极其丑陋,甚至到了吓人的地步,没有任何人愿意娶她。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这女子偶遇一名老人,对方得知其遭遇后,就问她想不想要变美? 那女子自然是极为愿意,问那老人有什么办法。 那老人并未跟她言明,只是说,此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只是那女子早就受够了,想着死就死,拼一把。 于是那老人在女子眼前一抹,那女子就昏迷过去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有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美得让她难以置信。 正当她惊喜交加之际,忽然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圈暗红色的细线,将肤色分成了两截。 脖颈之上,肌肤雪白娇嫩,光滑柔腻,脖颈之下的肌肤却是十分粗糙,而且发沉发暗。 这一发现,让她惊恐不已。 等那老人出现后,才告诉了她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原来她之所以变美,是被那老人换了头。 她这头的主人,是某位刚刚病死的富家小姐。 那女子虽然惊惧万分,但看到自己完美的样貌,欣喜之情渐渐压过了惊恐,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仅仅过了三天之后,那女子就暴毙而亡。 那老人摇头叹息,“还是不行。” 随后就飘然远去,消失无踪。 这个传说,不仅古代笔记上有记载,而且民间也一直都有流传。 民间称其为“换头术”,但在风水界,却向来称其为“换头妖术”! 这天底下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换头妖术,风水界一直是争论不休。 有些人认为空穴不来风,但更多的人却是对其嗤之以鼻,认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实际上换头术,历代以来都被视作禁忌,它不像手足接续,其中最为困难的点在于魂魄! 在换头之时,第一步要做到的,就是将魂魄抽离出来,与肉身分离,之后再以秘术,将脑袋互换。 这里的脑袋互换,可就不仅仅就限于人首,也可以是将某种牲口的首级,移到人身上。 想要做到这两步,本身就已经是千难万难。 历代以来也有无数精通术法以及医道的高手,尝试过无数法子,却也始终不得其法。 可哪怕是过了前面这两关,也还有最后一关,那就是在魂魄归体之后,又如何能让魂魄与新的肉身重新融合。 要说魂魄附体的情形,其实十分常见,比如鬼魅灵体附身,可奇怪的是,这肉身一旦换头之后,就没办法让魂魄附体! 就算勉强附体,也会在转瞬间魂飞魄散! 那个传说中,女子在换头之后,活了整整三天,那已经是难以想象了。 因此在风水界,很多人都认为那传说根本就是胡编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过。 可此时此刻,这让人闻风丧胆的换头妖术,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哪怕是有人不信,在看到陈沅君他们三人后,那也不得不信! 陈沅君他们三人,不就是中了换头妖术么? “当年的邵景华,是邵家当代的第一天才,本来前途无量,却是在无意中迷上了换头术,对于他来说,什么秘术法咒,并无任何意义,反倒是这换头术,如果真的让他钻研出来,却是能开创另一番天地!”泥菩萨的声音在空中盘旋震动。 此话一出,却是让所有人为之惊骇。 换头术在风水界之所以被称为“妖术”,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之术。 因为想要钻研换头术,那就必须得用活人,而且这些人几乎是必死无疑,这当然是风水界所不允许的。 不过相比这一条,更重要的是这“换头术”,实在太过诡异怪诞,如果真有人学会了换头术,那不知道会对人世间造成多么巨大的冲击。 后果难以预料! 因此这换头术,本身就为世俗所不容! “当年邵景华找来的,本都是身患绝症、心甘情愿之人,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是用活人祭炼,滥杀无辜!”愤怒的声音在半空中冲撞呼啸,震得桌上的碗碟嗡嗡作响。 “那当年邵景华为什么不说出来?而且哪怕是真的,他也是犯了大禁忌!”郑元武怒道。 洪亮的声音冷笑,“你也知道这是大禁忌!当年邵景华之所以回到邵家参加聚会,本就没想要逃,而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你们为什么非要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内情?” “这里面有他的长辈父母,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从小崇拜他的侄儿侄女,你们为什么非得在这些人面前逼他?” “邵景华可以承认是自己拿活人祭炼,却不能承认自己是在修炼换头术!孰轻孰重,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在场所有人为之默然,哪怕是怒火冲天的郑元武,一时间也是无法反驳。 以活人修炼邪术和修炼换头妖术,虽然都触犯了禁忌,但轻重不可同日而语! 真要是被外界知道,邵家有人暗中修炼换头术,那么整个邵家也就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邵景华在当时不发一言的缘故。 其实当年邵景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以活人修炼换头术,本身就是触碰了风水界的禁忌,玄悔道长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过错。 就算后面他们逼迫邵景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说出内情,的确是有些许不稳妥之处,但也绝说不上什么大错。 而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一场惨祸,归根结底还是在于邵景华的突然发疯!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就是因为玄悔道长他们追上门来,逼着邵景华当着家族中男女老幼的面就范,在重重重压之下,让本就有些走火入魔的邵景华发疯,从而导致了悲剧。 可这细想之下,却总觉得这整件事情上上下下都透着诡异。 第304章 百臂千手 “邵景华修炼换头妖术,的确是犯了大禁忌,只不过要是当年他肯对我们坦言的话,或许也不至于会……”郑元德沙哑着声音道。 “闭嘴!”泥菩萨厉声打断道,愤怒的声音滚滚而来。 郑元德铁青着脸,只好闭口不语。 “嗷嗷!” 就在这时,陈沅君等三人突然抱住头,硕大的猪头不住抖动,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急促的“嗷嗷”声。 陈关山等人大吃了一惊,正要起身上前,就听那泥菩萨喝道,“跪着!” 几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了回去。 陈沅君三人痛苦地发出“嗷嗷”叫声,不停地拍打着脖颈上的猪头。 “姐!”陈秀竹和陈雪松二人又惊又怕地急声大叫。 我见陈沅君听到叫声,向这边望了一眼,目中淌下泪水,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三人怕是恢复了神智! 只不过虽然神智已复,但三人此时却是已经被换上了一颗猪头,哪怕是张嘴说话,出来的也不过是一阵猪叫声。 看到陈沅君三人痛苦的模样,陈关山等人脸色惨白,浑身直发抖,哪怕这些人都是久经风浪之辈,可眼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子女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能无动于衷? “当年邵景华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眼看着就要把换头术钻研成功,可谁曾想却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以至于功亏一篑!”泥菩萨愤怒的声音如雷霆压下,“整个岭南邵家,更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满门被屠,鸡犬不留!” “不过老天是有眼的!今时今日,换头术终于重见人间,邵景华前辈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洞窟内翻翻滚滚,余音不息。 忽然间,笑声一止,只听那泥菩萨用一种十分怪异的语调道,“你们放心,经过这么多年的钻研,换头术已经完美无瑕,这三个娃娃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那就意味着陈沅君等人将顶着一个猪头活一辈子! 可天底下,又有谁能忍受这样子活着? “你个狗东西!”郑元武再也无法忍受,厉声怒骂,“有种就冲老子来,老子要是怂一下,老子是你孙子!” 这回那泥菩萨却是出奇地并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急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换头术既然能把三个娃娃的头换掉,自然也能换回来。” 此言一出,让几人都震了一下。 “只要能放过三个孩子,你想怎么都行!”陈关山咬了咬牙,忽地趴到在地上,央求道。 周浩海和郑元德见状,也伏地祈求,“当年的事,都是我们这些人的过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放过几个孩子!” “你们这是在求我么?”泥菩萨的声音中充满讥讽。 “是!”陈关山等人道。 泥菩萨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不是?不是?换头术不是大禁忌么?你们可是岭南三大世家的首脑人物,居然求我用换头术?你们再说一遍!” “是,是我们在求你,求你用换头术!”陈关山三人再次重复道。 眼看着三人伏地乞怜,郑元武大吼一声,一拳砸在地上,碎石飞溅,猛地叫道,“老子怂了!你放过三个孩子,老子现在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邵家赔罪!” “怂了?那你该叫什么?”泥菩萨呵呵笑问。 郑元武双拳紧握,格格作响,忽地大叫一声,“爷爷!” 他本就重伤在身,这一声叫完,怒火攻心,顿时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么说,换头术可以用?”泥菩萨问。 话音刚落,忽地发出一阵极为癫狂的大笑,“原来到了你们这里,换头术就是可以用的,那邵景华前辈岂不是冤死?岭南邵家那么多条人命,岂不是冤死?” 声音翻翻滚滚,在洞窟之内来回激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骇然变色。 “冤有头债有主,这罪孽我们几人愿意一力承担!”陈关山几人沉声道。 “当真?”那泥菩萨忽地收了笑声,又变得极为冷漠。 “当然!”郑元武怒声喝道,“你就算把老子活剐了,老子也认!” “起来。”在片刻的沉寂后,只听那泥菩萨说道。 陈关山等人意外之余,也从地上起身。 “你刚刚说到活剐,挺有意思的。”泥菩萨的声音既洪亮又冷漠,“那就先把这位玄悔道长给活剐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陈关山几人大吃了一惊。 周浩海急忙解释道,“这件事与道长无关,当年都是我请道长……” “无关?”泥菩萨怒声喝道,“你们这些人,谁敢说无关?” “不错,当年贫道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今日正好求个解脱。”玄悔道长颔首说道,当即解开道袍。 “还不动手!”泥菩萨喝道。 陈关山等人虽然迟疑不决,却也只能一步步朝着玄悔道长围去。 玄悔道长将道袍解下,复又扯开内衬的衣领。 可就在他扯开衣领的瞬间,忽然间“轰隆”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玄悔道长体内激发而出,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整个洞窟之内都猛地震了一下。 “地为坤!”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瞬间闪到泥菩萨前,以剑指斩向悬在菩萨右手的红色丝线! 几乎与此同时,邵子龙、刑锋以及余正气师兄弟五人也齐齐出手。 “参商!” 余正气双手结诀,高声诵咒,四道符箓升空而起,分别镇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余大力大吼一声,一拳砸香案,余小手身形疾闪,掠向石盆! 邵子龙和刑锋分从左右,纵身而上,邵子龙祭出符箓,摁向泥菩萨额头,刑锋则手握一柄黑色的长刀,斩向泥菩萨掐出法诀的左手。 “嗤!” 泥菩萨右手抓拢的红色丝线被剑指一斩而断,掐诀的左手,被刑锋齐那把锋利的黑刀给齐腕削断,邵子龙的符箓,也正中泥菩萨眉心! 所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一丝差错。 忽然间洞窟一阵剧震,那贴在泥菩萨额头的符箓,忽然间炸成粉碎! 紧接那泥菩萨忽然动了一下! 随着泥胎裂开,碎裂的土块扑簌簌落下,那泥菩萨忽然间伸展出了无数双手臂! 第305章 金光咒,大闾妙音 密密麻麻的手臂,从那泥菩萨背后伸展出来,如同寺庙中的千手观音一般! 可仔细一看,这又哪里是什么千手观音,那泥菩萨只是表面封了一层泥胎,泥胎碎裂之后,就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尊用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菩萨,那千万只手臂,根本就是不计其数的断手断脚!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芭山镇巨棺内的周萍等人,以及途中发现的那些断手断脚的尸骸,只怕他们的手足,就在这尊泥菩萨身上! 不对,这根本不是泥菩萨,而是尸菩萨! 这菩萨的身体,由一块块的尸骸凝聚而成,裹在外壳的泥胎纷纷碎裂,坠落如雨! 直到头部的泥胎最后裂开,冒出三颗头颅来! 这三颗脑袋,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轮廓清晰,分别是二男一女! “姐!” 混乱之中,只听到陈秀竹姐弟俩惊骇欲绝的叫声。 这三颗头颅想必就是来自陈沅君、周桂豪和郑冠峰了! 这千手百臂的尸菩萨,本就已经惊世骇俗,再加上这三颗头颅,更是诡异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邵子龙身在半空,无数条手臂忽地向他抓了过来,他百忙中使了个锁身桩,轰的一声直坠地面! 陈关山等人,以及在座的宾客,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出手。 那尸菩萨一动起来,那就是庞然大物,任何人在它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你左我右!” 邵子龙大叫一声,再度从右侧纵身而上,我则从左面登上,两人同时发动! 不计其数的手臂,朝着我们呼啸抓来! 我借着手臂疾速纵跃,腾挪到那尸菩萨的胸口位置,结镇尸咒,打入其胸口! 可咒印刚一触及,就知不对,立即变化手诀,身形向后疾退,在赶到的邵子龙手臂上一抓,两人齐齐向下疾坠! 就在这时,那尸菩萨忽地抬起左脚,向着人群直踩而下! “我的娘!” 只听一声大叫,余大力猛冲而至,双臂一举,肌肉鼓胀,朝着那尸菩萨的左脚托去。 轰的一声,余大力瞬间被踩得矮了半截。 与此同时,余正气疾闪而至,在余大力双腿以及双臂上飞快地贴了一道符,同时起咒结印,向着空中一指! 刑锋也恰在此时赶到,纵身而起,黑刀斩向尸菩萨的脚踝! 然而这一斩,却是没能将其斩断,反而连带着黑刀都被卡在了里面,无法抽出! 我和邵子龙身形甫一落地,立即疾冲而上。 “别近身!” 我们两人在疾冲之中,双双结印,隔空起咒。 轰! 那泥菩萨身形一震,被撞得向后踉跄了一下,余正气和余大力二人趁势脱身。 陈关山等人急忙抢上去,将陈沅君等人护到一边。 “唉哟娘啊,我的手!”余大力在地上滚了一下,忽然惊恐地大叫道。 我匆匆看了一眼,只见他的一只手掌,血肉模糊,如同被什么东西噬咬过了,余小手赶到,急忙替他裹伤。 洞窟之中,法咒纵横! 可这尸菩萨庞大无比,而且远非普通的阴尸可比,诸如镇邪咒,镇尸符等等辟邪秘术,根本收效甚微。 我心念急转,再次和邵子龙一道,向着那尸菩萨头顶疾纵而上。 就在我们即将登顶之际,那三颗头颅忽地睁开了眼睛。 我手掌一翻,立即催动御光镜照去,被青光照到,眼睛瞬间闭了回去。 只是这三颗头颅,分别朝着三个方向,从我这角度一照,最多也只能照到两颗头颅,另一颗却是在背面。 邵子龙从另一侧疾纵而起,结印拍出,准备封住剩下一颗头颅的双目。 可他速度再快,却也比不上镜光一照,还是差了分毫! “啊!” 只听到一阵惨嚎,那石盆之中的人群,忽地发出痛苦的叫喊,双手扯住脸皮,向两边撕开! 面魇! 刚刚那一睁目,发动了面魇之术! 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弟俩急忙抢上前去,摁住一人,余小手穿针引线,缝合伤口! 以余小手神奇的针线术,想要救一人甚至救两人都没什么问题,可此时那么多人同时面魇发作,除非他也跟那尸菩萨一样长出三头六臂,否则根本无计可施!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洞窟内忽然间亮起一道金光,驱散黑暗! 只见玄悔道长双手结咒,立于当地,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同时双目微阖,口中诵咒! 那咒声起初极轻,极低,数转之后,就如同春日惊雷,一声响愈一声! 我心头一震。 龙虎山的金光咒! 还有……大闾妙音? 当初哑婆婆在提到“面魇”的时候,我曾问过,这面魇之术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哑婆婆告诉我,破解之法自然是有,但这面魇之术却并非是只针对一人或者数人,一旦发动,可能就是一大群人,这才是最难的。 就像余小手的针线术,的确是可以破解面魇术,但一旦遇到那么多人同时发作,就束手无策。 不过哑婆婆又提过一句,除非是有人能同时施展金光咒和大闾妙音,或许还有可能。 我事后又追着哑婆婆问过,知道这金光咒和大闾妙音都是龙虎山的嫡传秘术,虽说这两门秘术修炼起来十分艰难,但历代以来练成的也不在少数,哪怕是同时将两门秘术练得炉火纯青的,也并不罕见。 可这难就难在,要同时施展金光咒和大闾妙音。 因为这两门秘术,本身就是相互冲突的,同时修炼没问题,但要同时施展,就难以做到。 我就想了个解决办法,既然无法一人同时施展,那就用两个人,一人施展金光咒,一人施展大闾妙音,那不就成了。 结果被哑婆婆给鄙视了,因为这并非只是简单地同使两门秘术,而是要以两门秘术相辅相成,去破面魇之术! 想要办到这一点,就必须对面魇之术极为了解,而且两门秘术必须配合无间,对心力损耗之大,难以想象。 但凡其中稍有差池,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因此根本不可能由二人同使。 这个法子师姐既然跟我说过,那以前肯定也跟她的“小道士”说过。 只是没想到,就连她都觉得难以办到的事情,居然被这位玄悔道长给做到了! 第306章 阴阳成符 在金光咒和大闾妙音的双重加持之下,那些原本双手扒着脸皮疯狂向两边撕扯的人群,突然间浑身一震,如同被定在了原地。 额头上的伤口,原本如同活物一般在不停地蠕动,但被这金光一照,顿时像被火焰灼烧了一下,皮肉翻卷,向里缩去。 余小手看准时机,开始抓紧缝合! 可就在这时,那尸菩萨从后背伸展出的百臂千手,忽然间向上托起,颈上的三颗头颅齐齐张嘴,发出一声极为怪异的咆哮! 一丝丝的黑气从洞窟顶部渗透而下,漆黑如墨,转瞬之间,就笼罩了整个洞窟! 黑气所及之处,只觉遍体生寒,原本嘈杂无比的洞窟内,似乎瞬间入了一片死寂! 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缠住,向着四面八方撕扯而去,就好似古代的五马分尸之刑,身体的各个关节部位,格格作响。 我从半空落下,左脚在地上一跺,借着身形震动,抵消那巨大的拉扯之力。 只是放眼一看四周,就知情形不妙。 在那诡异黑气的笼罩之下,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扯住,就像是有数道绳索套住了脑袋和四肢,向着四面八方拉扯而去! 也亏得此时身在洞窟之内的,都不是普通人,否则怕是在瞬间,就得被这巨大的牵扯之力给撕成了碎片!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瞬间想到了刘恩和王佩佩所说的西坡村! 当时的西坡村,就是被一团神秘的黑气笼罩,当黑气浮空而起,飘散而去,西坡村所有人的就消失无踪。 不久之后,就出现了芭山鬼雨! 而那鬼雨中落下的断肢残骸,很可能就是西坡村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村民! 此时整个洞窟都被黑气笼罩,就连洞口都被黑气锁定,哪怕是想要逃出去,都难以办到。 在那恐怖的牵扯力之下,也只有少数几人还能勉强行动,其他人都只能拼尽全力,结护体咒抗衡。 但可怕的是,那无形的牵扯力却是如同螺旋一般,每转一圈,那牵扯力就暴增一次。 只是转瞬之间,就有人发出惊恐的惨叫,脑袋和手臂、双足不由自主地向外扭曲,哪怕他们拼命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和脑袋,一步步地被掰断! “镇!” 邵子龙身形连闪,双手结印,借势疾纵登空而上,快若流星! 刑锋紧跟其后,黑刀连斩,以黑刀之利,但凡被削中的手臂,顿时被一斩而断,断肢残臂坠落如雨! 郑元德、郑元武以及陈关山和周浩海几位岭南家族的首脑人物,也纷纷向着尸菩萨围攻而去。 可这几人原本就身受重创,再加上还要抗衡那股越来越强的牵扯之力,口鼻耳窍纷纷渗出血来。 这样下去不行! 我环顾四周,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却找不到任何法子能应对眼前的情形。 就在这时,我忽地看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围在一名郑家弟子身边,一人抱住他的脑袋,一人摁住他的手脚。 这名郑家弟子承受不住那股牵扯之力,手足和脑袋,都已经扯得快要离位。 奇怪的是,这姐弟俩在被黑气缠身之际,居然还有余力去救其他人。 我心中一动,立即闪身而上,抓住陈秀竹和陈雪松二人的后脖颈,往两侧一抛,同时控制住那名郑家弟子,喝道,“起咒!” 陈秀竹二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褪下手套、鞋袜,光脚立在地上,双双结咒施法! 就在他们催动法咒之际,围绕着两人忽地起了一阵旋风,地上的沙尘被带动,缓缓旋转,在二人的脚下,似乎隐隐然形成了一个太极图。 一明一暗,一阴一阳! 旋风带动沙石粉尘,赫然在二人中间的地面上,凝成了一道巨大的符咒! 符咒一现,那股恐怖的撕扯力,顿时一滞,就像是原本在轰隆隆运行的一个大绞盘,忽然间插入了一根铁棍,将其阻住! 陈家姐弟二人身上的符咒,以及二人施展的法诀,都是来自于那个卖符的老爷子。 在此之前,我就觉着这老爷子在符咒一道的造诣极高,可此时才发现还是低估了。 这老爷子居然是以陈家姐弟俩作为符咒的根本,以人为符,而且这姐弟俩血脉相连,又是一阴一阳,难怪会被那老爷子给挑中。 只不过这老爷子既然在陈家姐弟俩身上布置这道符,很明显就是预料到了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才一路暗中护送,将陈家姐弟俩送入芭山。 只不过他既然有这个心思,偏偏又不直接插手,那就不知道内里又有什么隐衷了。 随着这一道符咒镇下,那股恐怖的牵扯力被挡住,洞窟内的所有人身上都为之一轻,有些人精力耗竭,顿时栽倒在地。 只不过这道符并未持续多久,陈家姐弟二人就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子不停地发颤,显然想要维持这么一道符咒,其损耗极为恐怖。 我闪身来到二人身后,将手掌贴在两人头顶,运气灌入。 二人顿时精神一振,气息为之一畅,地面上原本已经开始黯淡的符咒,又凝得坚实了一些。 我一边运气灌顶,一边分心四顾。 只见一条条的手臂被刑锋的黑刀斩断,从空中坠下,可这手臂还未着地,就被一缕黑气牵引住。 这就像是被切开的莲藕,藕断丝连! 那手臂被黑气牵扯着,挂在半空,忽地又被扯了回去,长回身上! 无论刑锋斩多少次,那些被斩落的手臂就会长回多少次。 “去你大爷的!” 只见两道身影疾扑而上,其中一人光着个膀子,浑身肌肉虬结,整个人都好似高大了不少,大叫大嚷着,两只手掌像是镀了一层铁漆一般,隐隐闪着金属的光泽,正是余大力。 另外一人跟他并肩齐上的,则是郑元武。 两人都是走得刚猛的路子,也不用法术,扑上去就是朝着那尸菩萨的左腿猛砸。 第307章 破法 二人拳脚相加,速度都是极快。 “砰!” 郑元武左手的皮手套,在猛烈的锤击之下,爆了开来,赫然露出一只铁手! “去死!” 郑元武双目通红,铁手五指成抓,猛地挥出,瞬间插入了尸菩萨的大腿之中。 可就在他要把铁手抽回之时,尸菩萨的大腿上突然一阵蠕动,赫然浮现出一个人头,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郑元武的手。 郑元武惨叫一声,右手斩落,当即将左手斩断,鲜血迸射! 而那只铁手,却被那个人头咬断,吞了进去! “我的娘!” 余大力见状,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飞退。 就在他手掌缩回之际,刚刚砸过一拳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头,张嘴咬了一口,发出咔嚓一声毛骨悚然的声响。 如果余大力缩手晚上半分,怕是也得步了郑元武的后尘。 这尸菩萨就像是一堆不停生长的死肉,可偏偏水火不侵,哪怕是阳火焚烧,也奈何不得,就算被刀剑斩成数块,也是藕断丝连,很快又粘合了回去,根本无法真正灭杀。 邵子龙和刑锋见情形不对,二人联手登上尸菩萨的肩膀,准备伺机斩掉那三颗头颅。 只不过从眼前的境况来看,哪怕是能斩掉首级,也未必能一击必杀。 我观察着那尸菩萨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破绽,这尸菩萨虽然是由尸骸堆积而成,可跟所有的阴尸都不一样,闻所未闻! 忽然间一道紫影从半空闪过,朝着那尸菩萨扑去,赫然是那貂儿! 那尸菩萨虽然百臂千手,但那貂儿迅捷无比,快若闪电,一一被它避开,扑过去就猛咬一口。 只是这尸菩萨就连刑锋的黑刀斩击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它这一口。 眼看着无数手臂抓了过来,貂儿又立即闪到其他地方,来回纵跃,又锲而不舍地再度扑过去猛咬,大概是以它的方式拼了命地为它的主人报仇! 只是片刻之后,我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又仔细看了一阵,就发现这貂儿每次扑击的地方,并不是随意的,而是固定的几个地方。 分别是那尸菩萨的咽喉,胸口正中,肩膀两侧,腹部正中,双足两侧根部。 我立即双目微阖,沉下心来,凝神感知气息的变化。 人有关窍,尸有尸窍,两者对应的部位不尽相同。 这尸菩萨严格来说,只是尸骸堆积而成的邪物,并非是阴尸之属,可在凝神感知之下,的确发现这尸菩萨体表的气息流转有其异样的地方,恰巧就是貂儿一直在扑的七个地方。 虽然这与尸窍的部位不符,但本质上或许是一样的。 我念头一转,登时有了计较。 可就在此时,尸菩萨的三颗脑袋,忽地张开嘴,喷出一道黑气! 黑气如箭,两道直奔邵子龙和刑锋而去。 另外一道是由陈沅君口中喷出,向着玄悔道长直射而来。 我双手在陈家姐弟二人头顶轻轻一按,身形暴起,向着玄悔道长所在的方向遁去。 “封!” 周浩海恰巧在玄悔道长附近,立即疾扑而上,双手结印挡向黑气,只是他重伤之下,又经过连番鏖战,筋疲力尽。 刚刚结出的护体咒,瞬间被那黑气洞穿,穿过他的胸口,去势不减! 陈关山从旁疾掠而至,再次结咒抵挡。 只是那黑气诡异无比,哪怕是二人合力,那黑气却只是微微一滞,就贯穿了二人的躯体,直射玄悔道长胸口。 “显幽!” 就在那黑气即将触到玄悔道长衣衫之时,被我用分幽手抓住! 分幽手,可显幽探物,可御实击虚! 虽然那一道黑气并非实物,在分幽手的笼罩之下,却是如同实质,被一把捏碎,随即消散无踪。 此时才听到咕咚一声,陈关山和周浩海二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 那黑气来势奇快,要不是被二人滞缓了片刻,怕是我也未必能赶得及。 只是此时我也顾不上去查看二人的生死,左手一翻,向上掷出,七枚铜钱顿时升空而起,滴溜溜急转! 我口中默诵法咒,右手忽地一挥! 七枚急转中的铜钱,咻地朝着那尸菩萨疾射而去! 那东西像是意识到凶险,无数的手臂合拢而来,护在胸前,但转瞬间就被铜钱给洞穿! 七枚铜钱,分别打入其咽喉、胸口、小腹正中,以及四肢根部! 我左手掐诀起咒,向着空中一引。 “破!” 忽地七枚铜钱向着四面八方飞出,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尸菩萨如同被切割一般,脑袋、肩膀、大腿、胸口、小腹,尽皆分离! 一股黑气发出一声尖厉的咆哮,直冲而起,分出一缕缕细如丝线的黑气,向着那些分离的尸块卷去。 “给我镇!” 没等这一块块尸骸落地,邵子龙双手翻飞,一道道符箓冲天而起,镇在那些尸骸之上。 法咒如雨,朝着那一股黑气落下! 那是洞窟之内所有还能施展法咒的,都抓住了这一时机,纷纷出手。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那黑气忽地一缩,凝成一团,向着洞外涌去。 这黑气一离体,那些尸骸就再也没了动静,很显然,这藏在尸菩萨体内的这股黑气,才是根本。 眼看着那黑气遁去,邵子龙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我飞快地扫了洞窟内一眼,将局面收入眼中,立即随后追了上去,只是身形刚动,忽见地上卧着一团紫影。 是那貂儿,只是此时它的小半边身子,包括半边脸都已经被拍碎了,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骨头,身子不停地抽搐。 想必是在刚才被那尸菩萨的手臂拍中,眼见不活了。 我暗叹一声,掠过去将它拾起,追出洞外。 “老林,追上那鬼东西!” 邵子龙在疾奔之中,见到我跟上来,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那还用说!” 那黑气出了山谷之后,随风掠过山林,速度极快,我们二人在后一路疾赶,翻山越岭,紧追不舍。 眼看着那黑气涌入了一片山林之中,就此沉了下去,将林子笼在黑色的雾气之中。 我俩没有犹豫,紧追着投入了林中。 第308章 血河图 整个林子被黑气笼罩,人一进去,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 空气似乎凝固一般,冰冷刺骨,阵阵寒意侵袭着肌肤。 没有一丝风,草木静止,甚至连平日里的虫鸣鸟叫之声,都在瞬间消失了。 这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我俩在翻翻滚滚的黑色雾气中行走了一阵,忽地双双停下。 “我来!” 邵子龙说了一句,咬破右手食指,用血在左掌疾书,转瞬之间,掌心就多了一道殷红的符咒! 他将左掌举过头顶,掌心朝天如同托塔,右手在胸前掐诀起咒。 “开!” 随着邵子龙一声低喝,身周忽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芒,如同花瓣盛开,那四周的黑气如同被驱逐一般,猛地向后退缩出数米。 “血河图?你是什么人?” 忽然间黑雾中传出一声厉喝,声音洪亮,翻翻滚滚,与洞窟中那声音别无二致。 邵子龙收回手掌,撤掉法咒,身上的红芒顿时消散,四周被驱赶开来的雾气也随即合拢! 我们两人追着声音过去,只见前方一棵古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再往前走几步,就发现这棵古槐树叶尽数凋零,落了满地,躯干和树枝也尽数变得漆黑如墨,充满了一种腐败的气息。 “你怎么会血河图?你怎么会的?你有邵家的血脉?”那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嗡嗡作响,正是从那棵古槐上传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邵子龙刚刚使出的那个法咒,应该是岭南邵家的一种嫡传秘术,名叫血河图。 想要施展这门秘术,不仅要知晓法诀,估计还需要有邵家血脉。 邵子龙上前一步,说道,“岭南邵家,邵子龙。” “不可能!邵家没有叫邵子龙的,你到底什么人?”声音激动,就连四周的雾气都被激得不停翻滚,说到这里,又喃喃道,“不对,不对,你要不是邵家人,又怎么能施展血河图?” “邵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未出生,我的名字是我妈起的,你不知道也正常。”邵子龙说道。 我听他语气虽然淡定,但是双拳紧握,微微发颤,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因为对面这人,很可能也是邵家人,或者说是邵子龙的亲人。 “你妈妈是谁?”那声音急忙问道。 “我妈叫徐芸。”邵子龙道。 “你……你妈妈是徐芸?”那声音失声道,“你……你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 “您是六叔?”邵子龙忽地问道。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不错,我是你六叔,邵远仇!” 邵子龙微微一怔,“您改名字了?” “自从咱们邵家满门被屠的那天起,世上就只剩下一个邵远仇!”声音翻翻滚滚,充满了怨毒。 他复又激动地问,“当年咱们邵家大祸,大嫂还怀着你,她……她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我妈怀了我之后,反应很是厉害,当天一连吐了好几回,再加上二叔出事,心里更是焦急,一下子动了胎气,只能在屋里歇息。”邵子龙道。 我听邵子龙提到“二叔”,想必就是那位邵家的天才邵景华了。 “我妈躺在床上,心里一直悬着,后来听说我二叔被长辈们带进去问话了,这才稍稍放心,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邵子龙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地道。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肚子一痛,惊醒了过来,等她坐起时,忽然就发现不太对,外面实在太安静了 ,静得让她心惊。” “照理说当天邵家大院聚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丝声音没有,我妈心里感觉莫名一阵恐惧,悄然爬起来,正准备开门,就闻到一缕血腥味透过门缝飘了进来。” “我妈说,当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捂住了嘴,这也让她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直到确认外界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悄然开门出去,可这一出去,就让她发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整个邵家大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就在这个时候,我妈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一声异响,她顾不上细想,赶紧在脸上身上抹了血,卧倒在尸堆里,并且以秘术将气息降到最低。” “等那人走过来,我妈才震惊地发现,原来是二叔!” “二叔浑身是血,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我妈不敢稍有动弹,侥幸的是二叔并没有往这边过来,而是进了内院。” “我妈却是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说当时的整个邵家大院实在太静了,静得诡异!” “直到后来龙虎山的玄悔道长,以及岭南其他三大家的人赶到,联手围攻二叔,趁着双方激战,我妈这才悄然逃了出来。”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徐姨暗暗钦佩。 其实在当时的情形之下,这位徐姨的应对才是最为正确的。 在她出来的时候,整个邵家大院尸横遍野,却又死寂一片,这说明什么? 说明邵家差不多已经被满门屠灭,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否则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动静? 而对方既然能够屠灭整个邵家,那就绝对不是怀有身孕的徐姨可以抗衡的,那么唯一的生机,就只能是躲! 按照一般人的反应,那第一个念头肯定就是尽快逃出邵家大院,但既然邵家大院这么多人被屠戮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之前的邵家人都没有逃出去。 那么徐姨如果直接向外逃,也很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于是她索性混在尸堆里装死,这看似凶险,而且运气不好极有可能会被发现,但实际上那已经是当时最妥当的法子。 不过好在,徐姨的运气并没有坏到透顶,在她被发现之前,玄悔道长和郑元德等人及时赶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立即出声呼救。 可徐姨却是反其道而行,继续在尸堆里装死,并且趁着双方拼斗,悄然逃离。 因为当时的徐姨,没法判断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她谁也不能相信。 第309章 鬼雨惊风 “好!不愧是我的大嫂!”邵远仇赞道,“那后来又怎样?大嫂人在哪?” 邵子龙默然片刻,道,“我妈在我五岁那年,就过世了。” “你说什么?”邵远仇“啊”的一声,“大嫂,大嫂怎么会……” 邵子龙忽然问,“六叔,您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邵远仇沉默许久,“当时我办了一件错事,被你爷爷打了一顿,关在了禁闭室里,原本是要等禁闭结束,才去大院那边认错,可谁知……” 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老天可怜见,让咱们叔侄俩活了下来!咱们邵家满门的大仇,当血债血偿!今天只不过是个开胃菜,不急!” “六叔,您觉得咱们邵家满门被灭,是因为周家、郑家和陈家么?”邵子龙问。 “难道不是么?”邵远仇怒声道,“虽然同在岭南,可这三家连成一体,视我邵家为异类,这才会逼迫上门!如果当初出事的,换做是他们三家中的任何一家,会是这个结果么?” “不过没事,以后咱们叔侄俩联手,让这所谓的岭南三大家生不如死,再把这风水界掀个底朝天!” “什么禁忌,狗屁禁忌!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口口声声大骂换头术是妖术,是大禁忌,可一旦轮到他们的子女亲人,就磕头哭喊着求我用换头术!” “呵呵呵呵,你说可不可笑?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世间本就人鬼不分,一个个面目可憎,心怀鬼胎!” “正好大劫将至,咱们叔侄俩就来做这送葬之人,一起来荡涤这污浊恶世!” 邵远仇的声音越说越是激昂,震得林中树木簌簌作响。 我却听得有些不对劲。 这邵远仇说要灭了岭南周、郑、陈三家也就罢了,哪怕是因为玄悔道长的关系,要去灭了龙虎山,我也不会觉得太过奇怪。 可这人却忽然说出了“颠覆人间,荡涤恶世”的话来,这莫名地就让我想到了红灵会那帮子脑残。 所谓的“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拯救苍生”,跟这邵远仇的“颠覆人间、荡涤恶世”虽然意思相反,一个是救,一个是灭,但其实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怎么听着,都像是被洗了脑,着了魔的蠢货。 “这人是你朋友?” 正寻思间,那邵远仇忽然盯上了我。 “是兄弟。”邵子龙纠正道。 邵远仇哈哈大笑,道,“你这兄弟不错,你可愿加入我们?” “一起荡涤恶世么?”我问。 “不错!”邵远仇洪亮的声音在雾气中滚动,“以后你就是我……” “没兴趣。”我没等他说完,就淡淡地打断道。 邵远仇声音一滞,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没兴趣。”我再说了一遍。 “不识抬举,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邵远仇大怒,霎时间黑雾翻滚,如同惊涛骇浪。 邵子龙忽地后退一步,与我并肩而立。 “子龙你干什么?”邵远仇怒声道。 “都说了是兄弟。”邵子龙道。 邵远仇勃然大怒,“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六叔作对?” 邵子龙默然片刻,说道,“六叔,您说的这什么荡涤恶世,我也没兴趣。” “你说什么?”邵远仇震怒,“咱们邵家满门,就是被这世间的所谓禁忌给逼死的,这污浊恶世,恶臭不堪,你作为邵家子弟,这血海深仇你都忘了?” “我没忘。”邵子龙黯然道,“六叔,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您能不能现身,我想见您一面。” 邵远仇却并未作答,许久之后,才听他冷声道,“你我同是邵家血脉,你却与我不是一条心,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咱们再见。” 我看了一眼对面那棵腐烂的古槐,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暗中观察。 虽然邵远仇的声音是从古槐中传出的,但邵远仇不太可能藏身在树中,甚至也不可能在左近。 邵子龙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这句话,既是真想见见这位六叔,也是一种试探。 不过从邵远仇的回答来看,其实也更加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对方其实并不在这里。 眼前这棵古槐,其实和洞窟中的尸菩萨都是一样的,邵远仇只是用了某种秘术,附在其上。 至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一时间却也难以索解。 “六叔,那您又是怎么学会换头术的,这黑气又是什么?”邵子龙看似随意地问道。 那邵远仇却是不做声了,半晌才道,“这些事你不用多管,你只需好好想明白,六叔会再来找你的。” 这“的”字刚一出口,忽然空中传来“咻”的一声。 紧接着“咻咻”声不绝于耳! 雾气一阵翻腾,只见雾气之中,无数的黄纸符箓升空而起,密密麻麻地聚在我们头顶! 于此同时,一阵低沉古怪的诵咒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波浪,层层递进,滚滚而来! 邵远仇冷哼一声,林中的黑气顿时翻腾起来。 可在那黄纸符箓和咒声的加持之下,好似在整个林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那黑气缚在了笼中。 随着咒声越来越响,逐渐拔高,声浪一层层,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涌来。 那无形的牢笼,似乎也在逐渐收缩,将雾气不停地挤压!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从咒声中,隐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吟诵声。 这红灵会终于露面了!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二人拉开距离,分别占据那棵古槐的东西方位。 就在这时,忽然间古槐咔嚓一声,拦腰断去! “找死!” 随着一声怒吼,原本笼罩在林中的黑色雾气忽然冲天而起! 半空中密密麻麻悬浮的黄纸符箓,齐齐炸开。 那无形的牢笼,也在瞬息之间被冲破,黑色雾气升到空中,忽地涌入西南方的一片林子里,将林子罩住。 等我俩赶过去,刚到半途,就见那黑气升空而起,转瞬间就融入了空中的乌云之中。 紧接着,血雨夹杂着断肢残骸,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第310章 隐秘 芭山鬼雨! 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几乎重现了传说中的芭山鬼雨! 那团黑雾笼罩住林子,很显然是将躲藏在林子中结咒施法的红灵会教众卷了上去,冲上云层,随后就将其绞得四分五裂,化作断肢残骸坠落如雨! 可诡异的是,在这些坠下的断肢残骸中,可以看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却偏偏不见脑袋。 这一团黑雾就好像是一只贪婪的巨兽,将这些人的脑袋吃了进去,又把其他部位当做残渣给吐了出来。 “这什么鬼东西?”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在坟头岭虽然见识过不少精怪鬼祟,但像眼前这样的东西,却也是闻所未闻! 此时上空乌云压顶,那团黑气钻入云层之后,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根本再也无法分辨。 就是邵子龙也只能骂几句作罢,其他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在林中极快地绕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痕迹,显然除了之前被黑气卷走的那群人之外,红灵会还在其他几个方向也布置了人手。 只不过看到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之后,这些人已经悄然退去了。 我们两个找回到原先那棵古槐,此时那棵腐烂的古槐,已经拦腰断成半截,那股子霉烂的气息更是刺鼻。 我俩走到近处,看向树身。 只见那只剩半截的古槐,已经烂成了空心,在槐树内,却是蜷缩着两个人,被挤压得好似两个圆球,一上一下叠在那里。 这两人一男一女,正是刘恩和王佩佩那对小情侣。 之前在洞窟之中,我并未见到二人的身影,当时的情形也顾不上问,还以为已经遇难了,没想到居然被藏在这里。 只不过这当然不可能是两人自己躲进去的,而是那邵远仇有意为之。 “这俩命还挺大。”邵子龙咦了一声。 虽然刘恩二人被蜷缩成了两个球,塞在这树身内不知多久,但二人身上还有气息在。 我们俩将腐烂的树干彻底破开,轻手轻脚地将两人挪出,在二人身上分别加持了一道回春符,这才开始舒展两人的筋骨。 这也是个精细活,当中要是稍有差池,说不定这对小情侣就得当场没了。 “你说这邵远仇什么意思?” 把两人的关节彻底打开后,确认并没有其他异状,我们一人拎起一个,按照原路返回。 “不想伤及普通人?”我猜测。 “真要不想伤及普通人,那西坡村又算怎么回事?”邵子龙神色复杂地道。 我说,“要不下次碰到你六叔,你再问问?” “我问问。”邵子龙点点头。 闷头又疾行了一阵,他突然又道,“当年在邵家大院,我妈惊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头昏昏沉沉,身体发麻。” 我微微有些诧异,这话他刚才可没说。 “她说,当时她的心跳得特别厉害,眼前不时地发黑,身上的血液逆流,时而直冲头顶,时而又颠倒回去,浑身如同针扎!”邵子龙沉声道。 “她整个人都冷得厉害,像要被冻住似的,只唯独腹部那一块,还暖洋洋的。” “我妈怀疑,当时我们邵家大院可能是出现了某种变故,导致邵家那么多人被屠杀殆尽,没有一个人逃出去,而她之所以幸免,是因为当时怀了身孕。” “你也知道,身体怀有胎儿是能破解很多法术的。” “阿姨的怀疑很有道理。”我点头道。 其实邵家满门被屠戮,本身就十分蹊跷,哪怕邵景华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趁其不备,邵家上下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满门皆墨? 如果是邵家事先就出现了某种变故,让邵家所有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束手待毙,那就合理了。 “我妈那时候虽然勉强还能动,但浑身发麻,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力气,只能藏在尸堆里拼一把,后来趁机逃了出来。” “我妈当时谁也不敢相信,也不敢在岭南久留,一路逃得离岭南远远的,躲在了一处极偏僻的山村里,把我生了下来。” “她从小就开始教我邵家的秘术,在我三岁之后,就开始带着我前往各地翻山越岭,直到我五岁那年,她给我找了一个师父,也就是我家老头子。” “当时我妈在屋外整整跪了一夜,这才让老头子答应收下了我,从此之后我就跟着我家老头修行,我妈就在边上搭了个小木屋陪着我。” “可没过多久……”邵子龙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声音也哆嗦了,“当年在邵家大院,我妈虽然逃过一劫,但其实身体早就垮了,苦苦坚持到我五岁,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心中黯然,不由得想到了我爷爷,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邵子龙双目通红,强忍着眼泪,道,“我妈临走前对我说,她说我们邵家的大仇得报,但脑子必须得清醒,千万不能莽撞。” “她又说,当初邵家大难虽然的确和周、郑、陈三家有直接的关联,但其中疑点重重,让我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当年我二叔天赋异禀,只不过一门心思钻研术法,对于其他的却是毫不上心,我妈作为嫂子,也是为我二叔的婚事操碎了心。” “在我妈看来,二叔心思单纯,一心沉迷于术法,再加上天资极高,这才在术法一道有如此造诣。” “可这样的人,往往心神极为稳固,不为外物所扰,所以我妈很难相信,我二叔是因为被周郑陈三家逼上门,导致精神错乱,发狂发癫以至于屠戮了满门!” “在那五年里,我妈反复思量,把所有的细节都来来回回地想了无数遍,我妈告诉我,邵家除了我们母子以外,如果还有其他人活着,对于这人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轻易信任。” 我听得心中一动,难怪邵子龙面对他六叔邵远仇,看似亲近,其实心怀戒备。 “我刚刚故意问邵远仇,他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邵子龙道,“他说是因为当年被家里责罚,关在了禁闭室,没有去邵家大院,因此侥幸逃生。” “可我妈说过,当年我这位六叔的确是被关在禁闭室过,但后来我妈跟我爷爷求情,所以就提前把他给放了,让他过来大院这边。” “我妈那时还十分后悔,说要不是她求情,说不定六叔还关在禁闭室,邵家还能多一个人幸免于难。” 第311章 一肚子坏水 “你怀疑你六叔有问题?”我皱眉问。 邵子龙沉默片刻道,“要说我六叔有问题,可这屠杀自家满门,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这又说不通。” 我点了一下头道,“的确是十分蹊跷,不过你这位六叔,也是不简单。” “是。”邵子龙沉声道,“当年就算我二叔背地里偷偷钻研换头术,那邵远仇又是怎么会换头术的?” “而且当年我二叔的换头术,应该并没有真正成功才对,可邵远仇的换头术,却显然已经成熟了。” 我思索片刻道,“有可能是邵远仇拿到了你二叔的换头术,又在这基础上钻研了二十年。” “是有这个可能。”邵子龙点头道,“那这里就很值得咂摸了,邵远仇是怎么得到换头术的,是无意中凑巧找到?还是说另有其他缘故?” “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无意中找到的可能性比较低。”我说道。 当年邵景华被玄悔道长以及周郑陈三家发现秘密修炼邪术,那么在变故之后,玄悔道长他们肯定会彻底搜索邵景华曾经呆过的地方,找出他修炼邪术的法门,避免被其他人拿去。 可他们没找着,反而被邵远仇给找着了,这可能性不是说没有,但是少得可怜。 “还有那团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邵子龙脸色凝重。 如果说邵远仇蛰伏二十多年,苦心孤诣,为了复仇哪怕是去修炼邪术,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这黑气的邪门之处,却已经是远超出一般邪术的范畴,简直闻所未闻。 其实再把话说回来,当初邵景华暗中修炼换头术,这件事本身也是十分诡异。 虽说邵景华是个术法天才,天赋异禀,但换头术可不是一般的法术,其中牵涉之广,之复杂精深,哪怕邵景华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凭他一人之力钻研出来。 除非他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 也就是说,邵景华很可能是在某处得到了“换头术”的残缺法门,又在此基础上加以钻研。 “是有这个可能。”邵子龙眉头紧皱,“这件事,只怕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难怪我妈当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绝对不要莽撞行事。” 就在这时,被我俩拎着的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啊”了一声,眼皮剧烈颤动,眼看着马上就要醒过来。 “我俩还没说完话,你们再睡会儿。”邵子龙在二人眉心一点。 刘恩和王佩佩当即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我出来,除了我家老头要让我在外历练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了我们邵家的血仇。”邵子龙轻叹一声道。 “只是出来之后,我几次踏进岭南,又退了回来,我是怕我自己见到岭南那三家人,会忍不住血往上冲,脑子一迷糊,就忘了我妈的叮嘱。” “后来我索性在各地乱走一通,想等做好准备,再进岭南,谁知刚到梅城,就遇到了小曹招募风水师,我就进去混吃混喝。” 说到这里,邵子龙忍不住一阵好笑。 “对,我也混吃混喝。”我点头道。 当时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 邵子龙笑道,“我当时也以为你是混吃混喝,后来才知道,你不仅混吃混喝,还顺便把大仇给报了,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 “你这话说的,曹家那是九代积德的大善之家,咱们去混吃混喝,那是给他们积德,这叫占便宜么?”我反问。 “是是是,这叫积德,你还能不能有点底线了?”邵子龙笑骂,说着神情一肃,正色道,“其实到中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曹家肯定是有仇。” “所以你就帮着我报仇?”我笑问。 邵子龙嘁了一声,道,“你想多了!哥是觉得,可以跟着观摩观摩,学习一下报仇的经验。” “不管你是观摩还好,学经验也好,我都承你这个情。”我笑道。 当初邵子龙可能的确有这方面的心思,但他帮我是实打实的。 “承情对,那你把老街以后的房租全给哥免了!”邵子龙立即道。 “多大点事啊。”我笑道,“给你免一半。” “免了就好。”邵子龙自动把“一半”给过滤了,“不过亲眼看着你一步步抽丝剥茧,把曹家给玩残了,我才真正明白,我妈说的头脑清醒是什么意思。” “这曹家的水那是真够深的,换做一般人怒发冲冠,急吼吼地杀进去报仇,要么就是只能逮到几条杂鱼,无能狂怒,反而打草惊蛇,要么就是反过来被对方给包了饺子。” “也亏得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笑嘻嘻,其实一肚子坏水,这曹家碰上你,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这是夸还是损?”我问。 “当然是夸了。”邵子龙没好气道,“在你把曹家整残后,我就想明白了,想要给我们邵家报仇,就得学你的厚脸皮和一肚子坏水啊!” “得得得,我就当是夸了。”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本来曹家这事结束以后,我是琢磨着要不要把你一起拉去岭南,给我出出主意。”邵子龙道,“只是后来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我家老头让我赶去芭山看看,我也就没顾上这事,想着回头再说。” “结果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岭南三家都给聚到芭山了。”我笑道。 “是啊。”邵子龙长叹一声,“哥这吸引力还是大,把所有人都给聚过来了。” 我笑。 “当时进芭山的,还有不少人,包括老刑他们第九局的也来了。”邵子龙道,“不过叫那个惨啊,进山的人死伤无数,后来我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被引进了洞窟里面。” 他大致把经过说了一遍,至于到了洞窟以后,基本上就是我能猜到的了。 我俩边说边赶路,等返回到的谷底,邵子龙却并不进去,把王佩佩交给我道,“哥就不进去了,省得看到那些人心烦,万一忍不住一巴掌给拍死了。” 我倒是可以理解,虽说玄悔道长和周郑陈三家的人,可能并非是导致邵家灭门的元凶,但毕竟事情也是因他们而起。 要说邵子龙没有半点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行。”我把人接过来,“你打算去追邵远仇?” “放心,我会注意的。”邵子龙道。 我又把红灵会和那邪童的事跟他提了一下。 “还真挺热闹啊!”邵子龙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片刻就消失在视线中。 我带着刘恩和王佩佩进去洞窟,刚迈进一步,忽地后背一寒,心生异样。 第312章 道姑 我从洞口退出,站在洞外看了片刻,向后走出数十步,将刘恩和王佩佩二人放到地上,这才又转身重新进了洞内。 洞窟深处一片寂静,但隐隐能听到或急促或压抑的呼吸声。 “我是林寿!” 随着话音传出,我忽地闪身进入洞窟。 洞窟内刷地一下起来数道人影,听到声音,身形顿了一顿,正是刑锋和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他们。 几人见到我,都是面露惊喜之色,张嘴欲言。 “不想死的,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我立即喝道,将洞窟内的情形飞快地扫了一遍。 经过之前一场大战,洞窟内众人或死或伤,要么是躺在地上,要么是还能勉强坚持的,就围坐在那里休息。 听到我的喝止声,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僵在那里,不敢稍动。 我没有移动视线,说道,“其他人别动,老刑说话,玄悔道长呢?” “在你回来之前,洞外忽然伸进来两条手臂,至少有五六米长,当时大家伙都是筋疲力尽,心神松懈,陈家的那对姐弟,正在给人裹伤,又离得洞口最近,被那两只手臂给抓走,玄悔道长追了出去。”邢峰飞快地道。 描述十分精准,让人一下子就清楚了当时的情形。 正因为如此,所有洞窟内众人这才形成戒备之势。 “那还有谁离开了?”我问。 “没有了。”刑锋道。 “那位道姑呢?”我问。 在我追着邵子龙出去前,特意又回头扫了一眼,但此时洞窟之内,除了玄悔道长和陈家姐弟俩不在之外,却还少了一名道姑。 “道姑?”刑锋一怔,旋即脸色一变,急忙看向洞内。 正在这时,我忽地看到围坐的人群中有人张了张嘴,立即一枚铜钱飞了出去,随即一个闪身欺近。 “林……” 那人刚叫出一个“林”字,就被铜钱击中喉咙,这后半句顿时给噎了回去。 我随后赶到,挥掌拍在对方头顶。 那人是个年轻男子,也就二十来岁,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满是惊恐之色,被我一掌拍在头顶,顿时两眼一翻,瞳孔猛缩。 整个人也为之一僵,变得硬邦邦的,定在了原地。 我拉开那人胸口的衣服,只见皮肉上凸起一个个的小点,在皮下不停地游走。 不仅是胸口,甚至整个身子,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凸起的一个个小点,如同蝌蚪一般,在到处地乱窜。 甚至顺着脖颈游上来,冲到了那人的脸上。 忽然间,那人的脸皮如同鸡蛋壳一般,破开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一个绿色的小点破壳而出,咻地飞了出来。 速度奇快无比! 我屈指一弹,那黑点顿时被隔空弹飞了出去,撞在一具尸体之上,只是转瞬之间,那尸体就冒出一股奇臭无比的绿烟。 在所有人惊骇无比的目光中,那具尸体片刻就被化作了一滩尸水。 那尸水淌下去,其他尸体只是沾了一点,顿时也开始腐臭化水。 “老刑,带上所有人离开。”我说道。 其实不用我说,众人也都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纷纷起身向外转移。 岭南三家的首脑中,周浩海和陈关山是受伤最重的,此时已经昏迷,被几名弟子背着,而郑元德后背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郑元武装着假手的左臂被斩去一截,相对来说反而是受伤较轻的。 两人带着几名弟子,把陈沅君等三人扛了出去。 其他还能走的,相互扶持着,一起往外走,至于其他的尸体,那是没法带走了。 忽然间,那年轻人的鼻子一阵耸动,忽地又有几个绿点从他鼻孔中飞出! 这些绿点,赫然是一只只极小的绿色飞虫! 我挥手一把将它们抓住,在抓落之际,掌心起了一道阳火,将那数只绿色飞虫烧成灰烬。 只见那年轻人身上凸起的疙瘩密密麻麻,在皮肉下飞快游走,不用说,那是不计其数的绿色飞虫,一旦从他身上炸锅而出,后果难以想象。 我左手探入他衣领,顺势将三道纸人贴于其后背,右手并指,在他眉心一指! 鬼镇! 三道纸人上附着的小鬼,瞬间钻入那年轻人体内,成品字形,据于对方头部和腰际。 霎时间,那人的眉心结出一层白霜,浑身冰冷。 原本在他体内急速游走的飞虫,也忽然间停顿了下来,好似被锁在了原位。 我拎住他的后脖,向外掠去。 等来到洞外,我让刑锋把其他人带到一旁,随后在那年轻人眉心一指。 对方收缩的瞳孔散开,惊恐地张嘴欲喊,却只是发出“荷荷”几声。 “不想死就冷静一点,放缓呼吸,降低心跳,好好说话。”我冷声说道。 那人一个激灵,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张嘴终于能发出一些声音。 “那个……那个道姑,给我吃了个东西,说……说是虫丸,她让我……让我帮她办一件事,不然……不然就被虫子……虫子吃成一堆渣……”那人的声音不住地发颤,牙齿格格直打架。 “办什么事?”我问。 “她……她说,让我等……等你回来,就过去找你,喊一声……喊一声‘林寿’。”那人战战兢兢地道。 这“寿”字刚一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洞口居然塌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骇然失色。 很显然,这洞口已经被人暗中布置了某种禁制,而这年轻人则被那道姑在身上做了手脚,不仅给他服下了虫丸,而且只要他一开口说“林寿”两个字,就会触发洞口的禁制。 虽说不是整个山体崩塌,只是洞口塌陷,这未必就能将洞窟内的人完全困死,可如果再加上那种绿色的飞虫骤然炸锅呢! 可以想象那种情景,当年轻人说出“林寿”的瞬间,洞窟骤然坍塌,封死出路,在同一时间,不计其数的飞虫,从那年轻人身上炸出,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这些飞虫除了年轻人这个被道姑做过手脚的寄体之外,只要一沾上其他血肉,就会将其化作一滩尸水! 第313章 麻姑山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又有这么多活人和尸体,那时候会是怎么样一种恐怖的情景? 哪怕当中有高手在第一时间避开了飞虫的攻击,可当其他人被飞虫化作一滩尸水之后,到时整个洞窟都是,又该如何抵挡? 这一手可谓歹毒之极,又精妙之极! 至于那道姑为什么之前不下手,却要等我回来,再让那年轻人喊“林寿”触发禁制,一来是对方要找机会撤走。 二来,很显然这人是要置我于死地,所以这才耗费心思,特意布置了这么个局,等到我回来才发动。 什么人非得弄死我不可? 想来想去,那也只有红灵会了。 当初那狗道长说过,他们家的圣女亲自带人前往芭山,他所谓的圣女,也就是曹凌霄。 这一路上,并未见到红灵会的踪迹,原来对方是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那道姑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也不会有人注意,正好可以隔山观虎斗。 这女人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毒辣,不知是红灵会四相十二清风之一,还是曹凌霄亲自到场了。 至于那两只忽然伸进洞窟抓走陈家姐弟俩的怪手,那必然也是红灵会所为。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其一自然是吸引众人注意力,方便那道姑悄然撤走。 可除此之外,又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对方为什么要抓陈家姐弟俩,是因为姐弟俩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说只是两人离得近,目的是为了引玄悔道长出去? 一想到这里,我心头就是一沉。 红灵会既然机关算尽,那就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或许玄悔道长追出去,正好中了对方的下怀。 “那边还有两个人。”我远远地给刑锋指了一下刘恩和王佩佩二人,随即拎起那年轻人快速离开山谷。 在林中疾行了一阵,来到一处山沟中,将对方放下。 那人身体冻得僵硬,也只有脖颈以上勉强能动,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满脸惊恐地道,“大哥,你……你不会把我埋了?” “埋你干什么?”我蹲下来抓起一把土闻了闻。 “那……那就好,那就好……”那人喜道。 我把土丢回地上,“你全身长满了虫子,埋了有什么用,不得用火烧。” 那人哆嗦了一下,慌忙叫道,“不不不……不能烧,不能烧,绝对不能烧!” “不想烧?那就得听话。”我在沟里走了几步,转回来把那人拎了下来。 “听话,听话,一定……一定听话!”那人连声道。 我在那人肩膀一摁,他的双足顿时陷入了泥中。 这山沟中的泥极软,又潮又湿,阴气森森,很快对方的大半个身子就陷了进去。 “大哥……大哥我不想被烧,也没说……也没说要被埋啊!”那人慌忙叫道。 只是很快,他大半个身子就陷了进去,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能不能喘过气?”我问。 “大哥……我不想被埋……我……能!”那人连声哀求,忽地像是反应过来,忙答应了一声,“就……就是胸口有点闷得慌,但是能喘气!” 这山沟子勉强算是个聚阴池,为地阴所聚,我依托这山沟布置了一个聚阴阵,等完事之后,这才回到那人面前,问,“叫什么?” “大哥,我叫杨耀祖,家里长辈指着我光宗耀祖呢,我……答应过家里长辈来着的……”那年轻人急声道。 “能不能光宗耀祖,那就得看半个钟头后,你身上的虫子能不能睡着。”我看了一眼时间道。 “那……那应该怎么做,大哥您……您指点指点我,我一定照办!”那杨耀祖反应倒也是快,连声说道。 我让他静下心,不要去想身上的虫子,全身放松。 “就……就当我自己已经死了?”杨耀祖恍然问。 “也可以。”我点头。 说话间,忽然感觉胸口动弹了一下,拉开外套,伸手进去把那貂儿取了出来,不免有些意外。 这貂儿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已经露出了骨头碴子,照理来说,这样重的伤,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 可这貂儿虽然奄奄一息,却始终睁着眼睛,还在微弱地呼吸着,看到我,眼珠子甚至微微转了一下。 其实伤成这样,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忽然那貂儿耸动着嘴巴,在我手掌上蹭了一下,它嘴上的血肉,也被削掉了半边,看着颇为狰狞。 “是不是要吃点什么?”我问。 人死之前不想做个饿死鬼,这小东西也一样,我看了一圈,却也不知道什么能吃。 “它吃果子。”那杨耀祖突然说了一句。 我瞥了他一眼,这貂儿不是吃肉的么,吃什么果子,肉果子么? “这小影子不一样,周萍就是喂它吃果子的。”杨耀祖急忙解释道。 我有些意外,“你认识周萍?” “对啊,我……我跟周萍小的时候就认识,不过我家住的远,在长白山那边,平时……平时联系不多,但她养貂的事,我知道的。”杨耀祖说道。 我听到“长白山”,心头微微一动,见他还真认识周萍,也就信了。 只不过这山沟本就是聚阴池,寸草不生的,四周也见不到什么果树。 忽然那貂儿又拿嘴蹭了一下我的手掌,我看它的眼珠子向下转了一下,问道,“你要下去?” 随即轻轻地把它放到地上。 那貂儿触到土,眼珠子又转了一下,拿嘴去蹭下面的又潮又湿的黑土。 我看着它的举动,有些讶异。 聚阴池中本就阴气森森,再加上我布置了聚阴阵,此时更是阴气迫人,一般的活物,对这种地方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是在重伤垂危的情形之下,更是如此。 可奇怪的是,这貂儿却似乎对这阴土很是亲近。 “周萍这貂儿是哪来的?”我问杨耀祖。 “好像是听她说过……”杨耀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想了半天,忽地喜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她有次去山里,无意中给捡的!是哪个山来着……对,是麻姑山!” 第314章 虫身,躁动 “麻姑山?”我有些意外。 “对,我……我应该没记错,就是麻姑山。”杨耀祖道,“别看周萍平时挺淑女的,其实性子挺野,不知从哪听了麻姑山的传说,就一个人跑去看。” “什么传说?”我问。 “说什么麻姑山里葬着麻姑娘娘,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荒诞的很,一听就是瞎扯的,但她偏偏信了这个邪,一个人溜出去跑那么远,听说后来回去还被她老爹给打了一顿。”杨耀祖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关于麻姑墓的事情,那狗道长也曾经提到过,对方信誓旦旦地说,那是红灵会的宝卷上记载的,而且河神庙里供奉的那个桃木盒子,就是疑似出自麻姑墓的万寿无疆八宝匣。 “那找到麻姑娘娘没?”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嗐,连根鸟毛都没找到,她跑进麻姑山后,没往里面走多远,就怂了,说是害怕得很,越走越毛骨悚然,就赶紧退了出来,不过在半路上,倒是被她捡了只貂儿。”杨耀祖忍不住笑道。 “那是怎么捡到的?”我问。 “这个啊……我倒是没问,要不回头我碰见周萍,我给问问?”杨耀祖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算了。” “没事,又不麻烦!”杨耀祖大包大揽,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奇怪,“对了,小影子怎么在这里?周萍也来芭山了吗?” 我把芭山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周萍的死讯,杨耀祖“啊”了一声,怔在了那里,半晌再没有出声,呆呆地掉下了眼泪。 我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貂儿给放了进去,又把泥土盖了上去,只露出个脑袋,只见它的眼珠子似乎又更活泛了一些,当即又撒了一抔土,把它整个都埋了下去,凝神去听它的呼吸。 “小影子也……也走了么?”忽然听到杨耀祖问。 我见他眼眶通红,还泛着泪花,说道,“没有。” “那你……你埋了它干什么?”杨耀祖吃了一惊。 “你身上的虫子钻出来没?”我冷不丁地问。 杨耀祖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去看,随即咦了一声,“好像……好像不动了,那些虫子不动了?” 愣了一愣,忽然又惊又喜地道,“难道……难道已经睡着了?” 我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道,“你最好再动静大点,把它们给吵醒。” 杨耀祖赶紧闭了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等过满半个钟头,我把覆盖在貂儿身上的土挖开,将其从坑里抱了上来,就发现它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眼睛也多了些神采,黑幽幽的。 之前这貂儿的眼睛,其实是有些灰褐色的,但是如今却变成了纯黑,泛着冷幽幽的光泽。 这小东西肯定不正常,要是寻常的貂儿受了这样的伤,哪能支撑到现在? “这小家伙好像还精神了一点?”杨耀祖忍不住诧异地道。 话一出口,吓了一跳,又赶紧闭了嘴。 我把他也从土里挖了出来,见他皮肉下原本密密麻麻鼓起的点点,此时都平复了下去。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问他。 “没有什么特别的,挺好的。”杨耀祖惊喜地道。 我皱了皱眉头,“那就麻烦了。” “啊?”杨耀祖吓了一跳,“等等,我……我再感受,再感受……” 说着慌忙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好像那个……不知道算不算……” “还想不想活命了?”我问。 “当然,当然!”杨耀祖慌忙道,“我……我就是有点……有点躁动,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就是那种……” “见到美女那种?”我问他。 “啊,对,就……就那种。”杨耀祖涨红了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我平时真不这样……” “然后呢?”我打断道。 “然后……就……”杨耀祖一阵忸怩,“我就……我就想跑过去那个……” 说着咳嗽了一声,“那个……那个跑过去找美女……” 声音越说越低,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那就去找。”我说道。 “啊?”杨耀祖猛地抬起头,见我不像开玩笑,这才结结巴巴地问,“去……去找美女?” “不是你躁动,是虫子在躁动。”我把他拎上土坑,顺口说道。 杨耀祖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是虫子?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我说嘛,我平时都不想女人的,怎么突然间……” 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肃声问,“那我该怎么做?” 我让他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杨耀祖若有所思,“这个我在行。” 他随即又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眯着眼,脸上就露出一丝怎么看怎么猥琐的笑意,双手举在胸前,五指成爪,朝着芭山深处走了过去。 我带上貂儿跟上。 “哥,我这样行不行?”杨耀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 我赞道,“挺好,表情也不错。” 杨耀祖嘿了一声,又继续举着手爪,眯缝着眼往前走,似乎在他面前真有一个大美女在等着他似的。 再走一阵,见都是顺着一个方向,我就拎着他脖子,向前疾行了一阵,这才又把他放下来,让他来认路。 “哥,我想明白了,咱们是在找那道姑对不对?”杨耀祖恍然道,“我身上那虫子肯定是那道姑养的,所以这些虫子……” 说到这里,却又是一愣,“不对呀,这虫子怎么会有那种躁动?” 其实他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之所以把他埋在聚阴池中,再以秘术加持,一来是控制住他身上的毒虫,救他一命,二来也是为了通过他这身上的虫子,去找到虫母。 至于杨耀祖为什么会躁动,有可能是那虫母类似于蜂后,而这些飞虫就类似于雄蜂和工蜂。 “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点……恶心?”杨耀祖脸色白了白。 不过恶心归恶心,为了活命,恶心完又赶紧卖力地继续往前追踪。 这芭山之中峰峦叠嶂,林木森森,茂密之处甚至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杨耀祖身上的虫子虽然陷入了沉眠,但随时都有复苏的可能,因此气血也不能太过活跃,走一阵,就得休息一阵。 这样走走停停,途中忽然下起大雨,杨耀祖此时的状况淋不得雨,只能找地方避了避。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不过天上依旧乌云密布,四下里一片昏沉沉的。 在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见连着倒了十余棵大树,都是被拦腰斩断的,而且断口处极其平滑! 第315章 灵犀术 “这肯定不是刀剑斩的,好厉害!”杨耀祖惊叹了一声。 我寻着踪迹往林子深处走,却发现里面反倒又没有其他痕迹,经过一夜的大雨,到处都是泥泞和落叶。 转而来到林子东侧,就见下方是一个颇为陡峭的斜坡。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拎起杨耀祖,纵身顺着斜坡掠下。 就在斜坡即将到底之际,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卧着一个人影,等我赶过去,看清对方的样貌,心中陡然一沉。 “玄悔道长!”杨耀祖大吃了一惊,急忙想要冲上前去,被我给拽了回来。 我让他站在原地别动,轻吸了一口气,仔细地观察过四周,这才走上前去。 此时的玄悔道长,脸色惨白,尤其是被雨水浸泡过后,已经微微有些浮肿,早就气息全无。 他卧的地方,正好是个凹陷的土坑,里面蓄了大半坑的水,玄悔道长应该是从斜坡上滚下来,恰好摔在了这里,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他仰面朝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只是再没了任何神采。 我忽地想起,不久之前还跟这位道长约定,到时候在河神庙再一起聚聚,要是能等到我师姐回来,那更是美事一桩。 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已经是天人永隔。 我紧了紧左拳,定下心神,蹲下来仔细查看玄悔道长身上的伤势,只是一触及到肌肤,就觉触手冰冷。 在他右肩靠近胸口的位置,被人挖掉了一大块肉,不过这里并非是什么致命伤,直到解开道袍,才发现在他心口的位置,有个血红的手掌印。 只不过或许是时间已久,这血掌印已经晕化开来,有些模糊不清,只看得出一个轮廓,无法分辨这手掌印的主人是男是女。 这应该是玄悔道长的致命伤。 只是这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我暂时给压下了,我从玄悔道长的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地按压,往上查看,直到按到他后脖颈处,忽地心中一动。 将手掌贴在其上,微微旋转,随后往外一引! 就见玄悔道长后颈的肌肤微微凸起一个小点,随后一截碧绿色的针尾缓缓冒了出来,我摘了一片树叶,夹住针尾将其抽出。 只见这枚针一寸来长,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凝神看去,可见其上还密密麻麻地镂刻着无数的符咒和铭文,可谓是鬼斧神工。 或许这根怪异的针才是最致命的。 我默然片刻,见玄悔道长死不瞑目,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际,伸手过去,准备替他合上双眼。 可就在手接触到道长双目的瞬间,忽地浑身一颤,如同触电般,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只见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雪白的手掌一翻,抓向我的右肩,笑道,“道长,凌霄向你借两样东西。” 画面一闪而逝! 我猛地回过神来。 闪灵! 刚刚这一瞬间,是触发了通灵感应,我看到那美女抓向我右肩,其实并不是抓向我,而是抓向玄悔道长。 这是玄悔道长临死之前看到和听到的。 那女子自称“凌霄”,那自然就是红灵会圣女,也就是曹家当代的姑奶奶,曹雪蓉的亲生母亲,曹凌霄! 玄悔道长自知必死,所以在临死之前暗中布置了一个闪灵,只不过想要施展闪灵,就必须要借助阴气旺盛之物来作为施法依凭,就比如之前在洞窟中的长虫。 而玄悔道长选择作为施法依凭的,却是他的眼睛。 这就意味着,当时的玄悔道长,应该是弥留之际,而且身上阴气极盛! 按理说,玄悔道长可以选择身体的任何部位作为依凭来触发闪灵。 可他偏偏选择了眼睛,那是因为能替他合上双眼的人,是友非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玄悔道长施展闪灵的手法! 闪灵并非是一种法术的称呼,而是一种现象,有时候人接触到某种东西,也会偶然触发通灵感应。 而天底下能布置出闪灵的法术,不下十余种,可玄悔道长的手法,却让我熟悉无比,与我之前在洞窟中所用,根本是同一个路数。 我们两个用的,都是灵犀术! 这灵犀术虽然不是我们灵门秘传,但却是哑婆婆参考了灵门另外一种秘术,在此基础上自创的,所以也基本上是独有。 玄悔道长既然会灵犀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哑婆婆教的。 我们灵门百无禁忌,没有规矩就是规矩。 哪怕哑婆婆在某种情况下,真把灵门的某种秘术教给了外人,也不会触犯什么灵门的规矩,只不过历代以来,从没人这么做过而已。 至于这灵犀术,并非灵门嫡传秘法,又是哑婆婆自创,那么她教给别人,那自然更是没什么问题。 我原先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跟哑婆婆学灵犀术的人,没想到在我之前,居然还有个她的“小道士”! 等以后找到了哑婆婆,我可得好好跟她还有师父说道说道了。 “师姐,你的小道士运气应该……不会太差的?” 我默默祝祷了一番,运转灵犀术,将手掌贴到玄悔道长额头。 在灵犀术的震荡之下,在玄悔道长体内忽地产生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共鸣! 我精神大振,暗道,“师姐,你的小道士果然运气不差!” 灵犀术本身其实并非是用来布置闪灵的,而是用来保命,能在生死关头留下一线生机,并让人进入假死状态。 当然了,真要说起来,这灵犀术其实也十分鸡肋。 一则,这灵犀术虽然能保命,但也并非绝对,只能说是在生死垂危之际,又增加了一层防护,增加了存活的可能性。 二则,这灵犀术虽然能让人进入假死,但万一运气不好,别人小心谨慎,怕你没死透,又再来补上几刀,或者直接一团阳火把你烧个一干二净,那你就算捆十个灵犀术也没用。 三则么,就算你运气好,对方也不补刀,任由你抛尸荒野,那在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有什么虎豹豺狼的来把你叼走? 再运气好点,来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见你已经没救了,会不会直接白布裹一裹给烧了? 所以想要通过灵犀术保命,能成功的几率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除非是像玄悔道长这样,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正好碰上我这样一个既懂灵犀术,又是友非敌之人。 所以我怀疑当年哑婆婆之所以要教他灵犀术,可能是用来替他治伤的,只不过误打误撞,保了她这小道士一命。 第316章 红灵退水咒 我把贴在玄悔道长额头的手掌收回,却是有些犯愁。 虽说师姐家这小道士凭借灵犀术,保住了一线生机,但他伤得实在太重,除非我现在就立即护送他出去,而且要一路想办法维持他的生机。 而且哪怕是如此,玄悔道长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两说。 正当我寻思之际,忽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跪倒在玄悔道长面前咚咚磕头。 这冷不丁扑过来猛磕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杨耀祖。 这把我看得有些迷糊,诧异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玄悔道长和我爷爷是生死之交,我小的时候道长还抱过我,没想到……”杨耀祖红着眼睛哽咽道。 我听得恍然,这杨耀祖家里估计是长白山那边的风水家族,对方和玄悔道长有交情,那也说得过去。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在大声呼喊,“师父,师父你在哪?” 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似乎是玄悔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和明月。 想必是这二人并未跟着刑锋等人离开,而是一路追寻了他们师父过来。 二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正朝着这边赶过来,我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道,“把你磕头的痕迹还有脚印全抹了,快!” “啊?”杨耀祖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即点头道,“好好好!” 赶紧照着我说的做。 我把那枚碧绿色的寸针收好,又将玄悔道长的道袍整理一番,随后抓过他的左手,合拢手指,捏出个指诀。 又把他抱回土坑中,仰面朝上,捏诀的左手则背到身后。 “这……这是红灵退水咒……”杨耀祖已经把痕迹收拾完毕,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掠地离开,在远处找了一处地方藏身,收敛气息。 不出片刻,就见数道人影疾掠而至。 出乎我意料的是,来人除了清风和明月二人之外,还有一名道士和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师父!” 只听到清风和明月二人惊呼了一声,显然已经发现了土坑中的玄悔道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二人的哭声。 我听了一会儿,抓起杨耀祖朝那边奔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装作匆匆闻讯赶到的样子,见到眼前情形大吃了一惊。 清风和明月二人哭得稀里哗啦,见到我,悲声叫到,“我师父……我师父被人害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急忙上前。 此时一名须发斑白的道士,解开了玄悔道长的衣袍,正在凝神查看。 这道士年纪比玄悔还要大上不少,但是精神健旺,目中精光闪烁,虽然老,却是一点都不糟。 在他身边,还有两名中年人,二人脸上尽是悲愤惊怒之色,目光凌厉地在我们二人身上扫了一扫。 “清风,这两位是?”其中一名中年人问道。 “黎师叔,这位是林寿林兄弟。”清风哽咽着介绍道。 那两名中年人“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这位就是你说的,在洞窟里破阵的那个林寿?” “是。”清风点头道。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了不起!”那黎师叔点头道。 “这位……”清风看了一眼杨耀祖,却是不知该怎么介绍。 杨耀祖倒是挺有眼色,赶紧自我介绍,“晚辈杨耀祖,见过龙虎山几位前辈!” “姓杨的?”那黎师叔看了杨耀祖一眼,“是晋东那边的,还是长白山那边的?” “晚辈是长白山的。”杨耀祖忙道。 “哦,长白山杨家。”那位黎师叔点了一下头,就不再说话,面色悲戚地看着玄悔道长。 既然清风和明月二人,称呼对方为师叔,想必这二人应该是龙虎山的俗家弟子,且是玄悔道长的师弟。 至于那位须发斑白的老道,只怕来头更大。 “太师父,这手掌印……” 当看到玄悔道长胸口那一个血掌印时,清风和明月二人忍不住悲怒地叫道。 我听二人称呼其为太师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位道长竟是玄悔道长的师父,那在龙虎山的辈分可是极高了。 “化血术,蚀心咒。”对方沉声道。 “化血手,那是什么?”清风和明月二人惊怒交加地问。 只听那位黎师叔道,“五盘教你们应该知道的?这五盘教的镇教秘术,叫做化血术,这蚀心咒,就是从这化血术里演化出来的。” 这五盘教我自然是颇为熟知,当初那曹永贤就是用了五盘教的化血术,想要遁身而走,结果被地煞缚住。 只不过我只知道这化血术是一门最为奇诡的遁术,却没想到还能演化出杀人的咒法。 “这五盘教不是早就没了么?”清风和明月二人吃了一惊。 老道长伸出一根手指,在玄悔道长胸口绕着那血掌印画了一个圈,就见手指画过之处,皮肉就微微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环。 “对方应该是趁着玄悔精疲力乏之际,忽施偷袭,下了化血术。”老道长说道。 “肯定是那道姑!”清风和明月又惊又怒,“那道姑本来跟我们混在一起,后来悄悄地溜走了,但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人!” 老道长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以玄悔的本事,哪怕是对方出手偷袭,一个化血术还要不了他的命。” 老道士说得极为笃定,显然对自己这个徒弟的本事十分信任。 不得不说,玄悔道长这位师父的眼光还真是毒,玄悔道长胸口的这个血手印虽然看着触目惊心,而且正中心脏,但其实奈何不了玄悔道长。 要知道,玄悔道长可是已经将金光咒修炼到了可以与大闾妙音同时施展的境界,对方的化血术哪怕正中胸口,也奈何不了玄悔道长的金光护体。 而其中真正致命的,是那枚碧绿色的寸针! 这枚针射入玄悔道长后颈,破了他的金光护体,要不是有灵犀术,玄悔道长必然毙命当场,足可见这枚针的恐怖之处。 第317章 避尘 “太师父,那我师父他是怎么……”清风和明月吃惊地问。 老道长皱眉,微微摇了摇头,将玄悔道长翻转了过来。 此时那枚碧绿色的寸针已经被我收起,哪怕玄悔道长这位师父再如何神通广大,自然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红灵退水咒!”当玄悔道长的尸身被翻过来的瞬间,黎师叔二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清风和明月二人愣了一下,惊疑地问,“我师父他……他结红灵退水咒干什么?这不是一个治病的法咒么?” 他们二人说得不错,红灵退水咒其实是个很常见的法咒,只要是学过风水符咒的,大半都会,这是法咒通常用来给小孩子退水治病。 玄悔道长在生死之际,却结了这么一个法咒,自然是让人奇怪至极。 “师兄结这个法咒必有缘故!”那位黎师叔眉头紧锁,喃喃道,“红灵退水……红灵退水……”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另一位师叔忽然脱口而出,“红灵会!” “红灵会?”清风和明月二人猛地一怔,“对了,就是红灵会!那道姑肯定是红灵会的!” 我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这几位师叔师侄的,反应还是可以的。 从闪灵的画面来看,当时对玄悔道长下杀手的,应该是曹凌霄。 之前我曾怀疑过,曹凌霄可能就是那道姑,但现在想想,可能性不大。 因为玄悔道长胸口中的这化血术,应该是被人出其不意袭击的,这袭击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道姑。 玄悔道长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还以为那道姑是赶过来支援的,所以才没有防备地挨了一下。 可从闪灵来看,当时的曹凌霄并不是道姑打扮,所以很可能那道姑也在场,只是并不在玄悔道长的视线内。 也就是说,玄悔道长极可能是被对方给引诱出去,设下圈套,半路截杀,可谓是处心积虑。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还未请教这位道长前辈尊称?”我出声问道。 “贫道紫阳。”那位老道长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和煦地说道。 杨耀祖“啊”的惊呼了一声,“您就是紫阳道长!”又急忙恭声道,“前辈好!” 我虽然不太了解,但看杨耀祖的反应,也知道这位紫阳道长应该是龙虎山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紫阳前辈,能否请问一下,玄悔道长这右肩上是怎么回事?”我问出心中疑惑。 曹凌霄城府极深,既然费尽心思截杀玄悔道长,必有缘故! 她在最后关头,探手抓向玄悔道长的右肩,应该是挖出了玄悔道长的一块肉,又说了一句,“跟你借两样东西。” 这第一样东西,自然是玄悔道长的命,至于这第二样,应该是跟她挖的那块肉有关。 紫阳道长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道,“玄悔的右肩上,封存有本门的六阳珠。” 见我有些不解,紫阳道长又解释了一句,“本门的六阳珠,本来是件镇煞驱邪的法器,传承多年,只可惜在百余年前,本门一位前辈携带这件法器前去镇邪,结果这位前辈不幸身死,六阳珠也被煞气所污。” “自从那时起,六阳珠就一直供奉在龙虎山中,消弭其中煞气,只不过想要真正消解掉煞气,怕是还得再经历百年,除非是有人能以血肉之躯来消解。” “只不过用血肉之躯化解煞气,不仅极其痛苦,而且会损耗人的精气元气,对寿命也有莫大影响,并非良策。” “后来发生了岭南邵家的事,玄悔失魂落魄地找到贫道,详细述说了邵家灭门的始末,玄悔对此愧疚无比,最终改道号为玄悔,并且提出要以他的血肉之躯来化解六阳珠中的煞气。” “对于此事,门中自然是不允的,但玄悔心结难解,贫道也只能做主,同意他来消解煞气。” 听紫阳道长说完,我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玄悔道长虽然身在道门,但其实是性情中人,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对哑婆婆念念不忘,以他的性子,眼看着邵家满门被屠,自然很难过心里这个坎,拿六阳珠来惩罚自己,也可以理解。 “我师父就是太……其实邵家的事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明月垂泪道。 我指了指玄悔道长右肩血肉模糊的窟窿,“那想必红灵会截杀玄悔道长,就是冲着这六阳珠来的。” 我故意着重提了一下“红灵会”。 “不错,肯定是了!”清风和明月二人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道,“这邪门歪道真是活腻了!” “这六阳珠虽然是一件难得的法器,但被煞气所污,其实已经无法使用,这红灵会拿它干什么?”黎师叔不解地问。 “估计那帮人根本不清楚,以为六阳珠还能用!”明月恨恨地道。 黎师叔却是摇了摇头,“对方既然都知道六阳珠在师叔身上,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六阳珠已经坏了。” “那六阳珠除了镇邪避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作用?”我开口问道。 要说天底下能够镇邪避煞的法器,并不少见,红灵会没必要冒着得罪龙虎山的风险,去抢夺一件镇邪法器。 除非这六阳珠,还有其他什么独特之处。 “其他也没什么。”清风红着眼道,“实在要说的话,就是避尘。” “避尘?”我有些没太明白。 清风解释道,“就是能避开灰尘,只要把这六阳珠带在身上,就不会沾上灰,所以这珠子又叫避尘珠,但其实没什么大用。” 避尘? 我在心里反复咂摸了几遍,就像清风所说,这“避尘”听起来颇为神奇,但委实是没太大实质上的用处。 只是这红灵会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甚至是曹凌霄亲自出手夺走这六阳珠,说不定对方就是在哪里需要这珠子的“避尘”作用。 所以曹凌霄借的两样东西,其中一件是避尘珠。 至于另一件,玄悔道长的命,那就更值得咂摸了。 按照常理来说,曹凌霄既然杀人夺宝,那接下来势必要毁尸灭迹才对,以她的心机和手段,又怎么可能会留下后患? 除非是故意的。 第318章 雪落无声 既然曹凌霄是故意的,那么她留下玄悔道长的尸体,必然有其目的。 至于目的什么,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借玄悔道长的命,来祸水东引! 虽说玄悔道长身上最显眼的伤是化血蚀心咒,但五盘教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了,自然不可能是对方的目标。 所以这蚀心咒,本身就是一个障眼法。 曹凌霄真正的布局,应该在于玄悔道长后颈上的这枚碧绿色的针! 虽然不知道这枚针的来历,但既然是曹凌霄想要祸水东引的目标,那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真相究竟是什么,日后慢慢再查就是。 至于这红灵退水咒,无非就是把曹凌霄泼出去的祸水,再引回到她头上。 “红灵会,好个红灵会!”黎师叔嘿了一声,杀气迫人,“这些年咱们龙虎山太过低调,真当咱们是病猫么?” 我蹲下来去看玄悔道长,又顺势摸了摸他的手腕,忽地惊呼一声,“道长有脉搏!”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围了过来。 紫阳道长抓起玄悔道长的手,指尖搭在他手腕上,闭目仔细感知,又去摸了摸玄悔道长的颈部,许久后睁开眼,却是摇了摇头。 “刚才的确摸到了,怎么又没了?”我又装模作样地去摸了摸,皱眉疑惑地道。 “可能是你摸错了。”那位黎师叔叹息一声。 我却是十分笃定,“不对,我刚刚的确摸到了。” “林寿兄弟,你真的摸到了么?”清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道,“太师父,我师父说过,林寿兄弟心细如发,他应该不会摸错才对!” 紫阳道长微微颔首,说道,“麻烦几位先退开。” “这边来。”那位黎师叔当即带着我们退到十步开外。 只见紫阳道长左手抬起,平举在胸,五指微微张开,掌心朝天。 他这一抬手,在他身周似乎起了一道旋风。 凝滞片刻,忽地翻掌,按入玄悔道长胸口心脏位置! 咚! 空气发出一阵沉闷的异响,霎时间,地上的碎石、泥块、甚至是坑中的水,竟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悬浮了起来,凝滞在半空。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又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得极其缓慢,如同雪落无声。 我暗吃了一惊。 刚才这位紫阳道长,看似只是随手往玄悔道长胸口一按,但实际上这里面蕴藏的气息极其恐怖,甚至激得四周的杂物,都纷纷升空而起! 这就好比是抡起一把千斤巨锤,狠狠地砸在玄悔道长的心脏上,只要其中有一丝一毫的差池,那别说玄悔道长脆弱的心脏了,就是整个人都会被砸得稀巴烂。 可这位紫阳道长,却是举重若轻,对气息的掌控,几乎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师父,怎么样?” 黎师叔等人急忙赶了过去,紧张地问道。 紫阳道长将手掌贴在玄悔道长胸口,双目微闭,半晌才睁开眼,眉头微皱,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我……我师父他……”清风和明月二人紧张得声音直发颤。 紫阳道长却是忽地一笑,“这小子倒是命大,也不知得了什么福气。” “啊?”清风和明月愣了一下。 那黎师叔二人却是激动地叫道,“师父,你是说师兄还有救?” “你们来看看。”紫阳道长微笑起身。 黎师叔等人急忙围了过去,去摸玄悔道长的脉搏。 “有了,有脉了,虽然弱得很……”黎师叔欣喜地叫道。 清风和明月二人闻言,更是惊喜交加,抓着玄悔道长的手,连喊了几声“师父”,又跑过去跪倒在紫阳道长面前,咚咚咚磕头。 “你们要谢,也该去谢林寿小兄弟,要不是他发现玄悔还有脉搏,那估计这小子得被咱们一把火给烧了。”紫阳道长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笑道。 这位道长的目光虽然柔和,但被他这么一看,委实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或许这位道长,已经看出了点什么端倪。 “也是碰巧了,这都是玄悔道长命大福大。”我笑呵呵地道。 这灵犀术的事情,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而且这里面还牵涉到了我们灵门,自然能不提就不提。 不过有这位紫阳道长在,倒是省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虽说玄悔道长有灵犀术护身,暂时保住了一线生机,但想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却也不容易,还得大费一番周章。 可没想到这位紫阳道长,居然直接以极为纯正的道家真力灌入玄悔道长体内,激发了玄悔道长的生机,这可要比我想其他办法来得更加妥当。 “林寿兄弟,大恩不言谢,总之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清风和明月二人感激地道。 两人说完,又赶紧过去看他们师父。 “师父,师兄这命可真是太大了,大得离谱!”那位黎师叔师兄弟也是喜形于色。 紫阳道长颔首道,“这回的确是侥幸,不过你们师兄伤势太重,什么时候能醒来,也还是未知之数。” “只要回到龙虎山,总有办法让师兄醒过来!”二人倒是信心满满。 能让玄悔道长回到龙虎山疗伤,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对,咱们赶紧回去!”清风和明月迫不及待地道。 紫阳道长却是没有做声,回头看了一眼芭山深处。 “师父,要不您带着清风和明月,先护送师兄回山,我们两个留下,那红灵会敢截杀我龙虎山门人,不知是谁给他们的狗胆!”那位黎师叔怒气冲冲地说道。 紫阳道长沉吟片刻,却道,“你们两个也跟着为师,一起护送你们师兄回龙虎山。” 黎师叔二人一听,也只能无奈答应。 我听得暗暗点头。 这位紫阳道长虽然修为高深莫测,但行事却是异常谨慎,考虑得十分周到。 对方既然能袭杀玄悔道长,那么这黎师叔二人就算留下来,也未必是对手。 可要是紫阳道长留下来,让黎师叔他们带着玄悔道长回去,万一半路上再次被截杀,那可就没救了。 所以还不如一起回去。 第319章 鬼迎亲 “小兄弟,你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紫阳道长回头问我们。 “多谢前辈好意,我们还得去找人。”我婉言谢绝道。 “你们要找什么人?”那位黎师叔皱眉问,“如今这芭山之中,凶险莫测,杀机四伏,你们两个还是随我们出去再说。” “是有很重要的人要找。”我微笑说道。 杨耀祖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点头道,“对,我们有很重要的人要找,还……还不能出去。” 紫阳道长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强求了,两位保重,要是实在事不可为,及时离开。” “晚辈记下了。”我笑着应道。 杨耀祖也连连点头。 随后我们双方就分道扬镳,紫阳道长一行人向山外行去,我们则继续往芭山深处摸去。 “你刚刚是不是想跟着走?”顺着斜坡爬上去后,我随口问道。 “啊?没有,没有的事!”杨耀祖急忙矢口否认。 我笑,“有就有,也不是什么大事,难道我能埋了你不成?” “真的没有!”杨耀祖苦着脸笑道,“我还想活命呢,哪能跟着他们走。” “这位紫阳道长厉害的很,高深莫测,说不定他能除了你身上的虫子。”我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说道。 “那可真说不定!”杨耀祖摇头,“紫阳道长那是龙虎山了不得的人物,肯定是厉害的很,不过在治病救人方面,可就不一定能比得上大哥你了。” “你这马屁拍得是不是有点离谱?”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杨耀祖却嘿的一声笑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玄悔道长已经没救了,偏偏哥你摸到了脉搏,别人以为是巧合,不过我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我问。 杨耀祖眼珠子骨碌一转,道,“看到哥你拔了玄悔道长后颈的针,又给玄悔道长结了一个红灵退水咒……” 说到这里,又慌忙赌咒发誓道,“不过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漏出去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干什么,你怕我把你埋了灭口啊?”我似笑非笑地问。 “那怎么可能呢!”杨耀祖嗐了一声,干笑道,“玄悔道长又不是咱们害的,咱们之所以躲起来,那是为了避嫌。” “至于哥你为什么要结红灵退水咒……那肯定因为……因为……对,那是因为哥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了,就是红灵会干的,所以才结红灵退水咒,来提醒龙虎山的前辈!” 我瞥了他一眼,“你说得信誓旦旦的,那你抖什么?” “没……没抖啊,只是有点冷,嘿嘿。”杨耀祖冲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笑,“行了,要是在虫子发作之前,找不到给你下虫丸的那个道姑,你就算抖成筛子也没用。” “是是是,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人,找人最重要!”杨耀祖急忙道。 这往芭山深处又走了一路,杨耀祖身上的虫子却隐隐有了发作的征兆,只好停下来,又封镇了一次。 只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每多封镇一次,所能维持的时间就越短。 直到入夜时分,忽然在一片荆棘丛中碰到了一具尸体,身子微微已经有些腐烂,被藤蔓纠缠着,看着煞是诡异。 杨耀祖忽然“呕”的一声,捂住了嘴,跑到边上,一阵干呕。 我问他怎么回事。 “没……没事……”杨耀祖连忙摇头道。 “没事?那过来再看看。”我把他叫过来。 杨耀祖却是根本不敢往那具尸体看,“我……我害怕,我有点恶心……” “说实话。”我打断他。 杨耀祖脸色惨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居然有种冲动,想去……想去吃……” 说到这里,捂住嘴又是一阵干呕。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说道,“那也正常,是你体内的那些虫子在作祟。” 这些毒虫本来就是以尸身腐肉为食,杨耀祖受其影响,也不奇怪。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我……我会不会控制不住去……去吃?”杨耀祖心惊胆战地问。 “要不给你把嘴缝起来?”我问。 “那还是不用了!”杨耀祖急忙捂住嘴。 再往前走了一阵,又碰上了几具微微腐烂的尸体,一时倒是无法分辨这些人的来历,也或许是之前进入芭山的人。 此时空中彤云密布,见不到一丝月光,整个山林更是一团漆黑。 杨耀祖显然也是家传渊源,打小就是练过夜眼的,在林间穿梭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障碍。 “我好像越来越……那个,躁动得厉害……”又走一阵之后,杨耀祖突然低声道。 我见他脸色潮红,额头甚至微微渗出了汗珠,显然这距离虫母是越来越近了,这才让杨耀祖躁动不已。 我在他肩膀上一按,忽地在草丛中蹲了下来,杨耀祖见机,也赶紧捂住嘴,屏气敛息。 过得片刻,忽地从前方漆黑的林子里冒出十数道人影来。 杨耀祖瞳孔猛缩了一下,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这些人个个身穿红衣红裤,前方二人手里各自拎着两盏大红灯笼,可灯笼中并没有点亮灯火。 在灯笼后方,是开道锣和开道旗,随后是鼓乐,再之后是一顶四人抬的花轿。 这赫然是一支传统习俗的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原本该是喜气洋洋,可这灯笼不点,鼓乐不响,甚至这一支迎亲队伍穿林而来,却是连半点人声都没有。 只有那轿子一颠一颠,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迎亲队伍里有男有女,个个脸色苍白如纸,但偏偏嘴唇却又是画得血红,鲜艳欲滴。 尤其是无声无息地穿行在这深山老林里,举止怪异,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用传统习俗结婚的,不是没有,但这半夜三更跑到深山老林里,还这么鬼气森森的,那真是闻所未闻。 眼看着那支迎亲队从我们附近经过,逐渐远去,我们二人悄然尾随了上去。 第320章 人烛 这跟了一阵之后,就越发地觉得这迎亲队伍实在古怪。 原本以为这些人穿的都是红衣红裤,可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穿的衣裤全都是红纸做的,包括灯笼、旗帜、锣鼓乐器、甚至于那座花轿,都是用纸扎成的。 不过那花轿的杠子却是实打实用的竹子,四人抬动之间,一颠一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显然这花轿里是真的有东西,而且份量不轻。 这迎亲队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因此看起来脸色煞白,嘴唇却是涂得鲜红。 更加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看似睁得大大的,实际上却是贴了两张画着眼睛的纸片,只是画得惟妙惟肖,乍一看甚至让人难分真假。 这些人虽然双目被纸片贴住,按理说无法视物,却是一路往前走,动作整齐划一,碰到树木或者岩石等障碍,却又提前避开。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前行。 我俩在后面跟了一阵,故意暴露行踪,甚至赶到了这迎亲队伍前头,岂料这队伍对我们根本视而不见,也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地撞了过来。 这诡异的场景,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我一回头,无意中发现杨耀祖双目圆睁,浑身紧绷,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神色。 正要拉着他到一旁询问,忽然间前方微微一亮,这芭山上空,赫然泛起了一层怪异的红光,就像一团红色的薄纱,笼罩在山头上。 “红盖头!”杨耀祖哆嗦了一下,失声惊呼。 他虽然出了声,但那支迎亲队伍却是没有反应,依旧迈着整齐诡异的步伐,继续往深山中行去。 “什么红盖头?”我带着杨耀祖继续尾随在后,低声问道。 “就是那个!”杨耀祖指着芭山上空突然出现的那一层红光,脸上尽是惊骇之色,复又喃喃说道,“原来真有红盖头,那……那马上要起黑雾了。” 就如同一语成谶般,他话音刚落,林间果然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但转眼之间,这薄雾就变成了浓雾,席卷而来,将整个山林笼罩了进去。 五米之外,已经完全看不清楚。 “仔细说说。” 我抓住杨耀祖的胳膊,追上那支迎亲队伍,避免在大雾中走散。 “因为……因为我家里的一位长辈,跟芭山有莫大的牵扯,因此当时听说芭山鬼雨的传闻后,我就立即赶了过来。”杨耀祖定了定神说道,“我应该是最早一批赶来芭山的人。” “到了这边后,当时正乱的很,附近的居民正在往外撤离,我凑巧遇上了一位搬家的老大爷,帮了他点小忙,一来二回的就熟了。” “老大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猎户,经常进芭山去打猎,可有一年遇到了一件让他终身难忘的怪事,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问他究竟碰到了什么怪事?” “大爷说,那一年他进山打猎,一时兴发,居然不知不觉地进了芭山深处。” “他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头往外走,因为在芭山地区的老猎户中,一直有个传说,说是在芭山深处,藏着阴间的入口。” “一旦芭山上空出现红盖头,大山深处就会起黑雾,到时候阴间的入口就会在黑雾中开启。” “老猎户所说的红盖头,就是说的这芭山上空起的红光!” 杨耀祖说着,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空中那一层如同薄纱般的红光。 这样看去,这一层笼在山头上的怪的红光,的确有些像出嫁女子的盖头。 “大爷说,他们芭山的老猎户间,故老相传,红盖头,黑雾起,通往阴间的黄泉路就会出现!” “一旦不小心进了黑雾中,就可能走上黄泉路,又或者被阴间出来的恶鬼吃掉,再也回不去。” “那大爷当时就给吓坏了,赶紧打起了灯,准备原路返回,可那时候黑雾弥漫,他根本就无法分辨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雾气中闪过一团红影,他以为是遇到了人,急忙追了上去,可一到近处,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一支迎亲队伍!” 杨耀祖指着前方雾气中的队伍,声音有些发颤地道,“这……这就跟大爷说的一模一样,衣服……还有锣鼓、花轿,什么都是纸扎的。” “大爷当时给吓坏了,急忙转头想跑,就在这个时候,他……他发现你迎亲队伍突然那着了火……唉哟,真着了,真着了!” 杨耀祖说着忽地双目圆睁,失声惊呼了起来。 就在他惊叫的同时,走在我们前方的那些人头顶上突然窜起了一朵惨白色的火苗,可这些人却似乎一无所觉,依旧迈着那诡异的步伐,在向前行进。 我眼见不对,立即闪身而上。 可这火势蔓延快得惊人,只是一个转瞬,众人的整颗脑袋就被点燃,如同一队行走的蜡烛! 我见那花轿也起了火苗,火势飞快蔓延,当即并指斩出,将花轿斩开,只见轿中端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此时火苗已经窜到了她头顶,火势还未完全蔓延开来,我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拎了出来,结咒挥掌按下,将她脑门上的火焰拍灭。 只不过一个转瞬间,迎亲队中的其余人等,已经纷纷扑倒在地,一颗脑袋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诡异的是,这脑袋烧完之后,那团火焰就自动熄灭了,只剩下一具具缺了脑袋的身子,散出一缕缕的黑烟。 那新娘子脑门上的火虽然被扑灭,却也晚了,脑袋已经被烧掉了一部分。 “这……这个符咒!”杨耀祖扑过来,看清那新娘的样貌,顿时指着她额头惊叫了一声。 这新娘子也就二十来岁,妆容精致,双目紧闭,额头正中画着一道血红的符咒,鲜艳欲滴! 应该是用人血混合了其他材料调制出的符墨。 “你见过?”我问杨耀祖。 杨耀祖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去翻开那新娘的眼皮。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之际,那新娘忽地睁开了双眼! 第321章 重瞳 “啊!” 杨耀祖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倒。 只不过那新娘睁开眼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我却是被她的眼睛吸引了注意,这新娘子瞳孔相叠,居然是个天生重瞳的。 正常人一只眼睛里只有一个瞳孔,可天生重瞳之人,却是有两个瞳孔。 这样的人,在民间被称为重瞳子,十分罕见。 “重瞳,真的是重瞳!”杨耀祖激动地道。 我让他冷静些,把事情说清楚。 “我……我姑姑,我姑姑也是重瞳,她……她额头上也有这样一个符咒,也穿着红嫁衣……”杨耀祖声音直哆嗦,有些语无伦次。 “你姑姑?”我在开口之际夹杂了一缕咒音。 杨耀祖被咒音一荡,情绪终于冷静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姑姑,就是我爸的长姐,那年我姑姑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我们家发动所有人脉,到处打听,也没有查到我姑姑的下落,后来我爷爷就离家天南海北地到处找人。” “直到有一天,玄悔道长找到我爷爷,说是在济水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之事,邀请爷爷相助。” 我听他提到“玄悔道长”,又说到“济水”,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果然,就听杨耀祖道,“玄悔道长告诉我爷爷,说在济水城一带出现了一种邪术,专门扒人脸皮。” “我爷爷跟玄悔道长本就熟识,再加上听说是邪术害人,那自然是义不容辞,之后再加上另外几位同道的前辈,一行人就在济水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也是让我爷爷他们十分震惊,那用邪术扒人脸皮的,居然是当时在济水一带名声斐然的风水大师江中鹤!” 当时玄悔道长提过,那个用面魇术杀人的,是济水城中一位姓江的风水大师,这也对上了。 “这江中鹤也就三十出头,但在风水术法一道的造诣却是极高,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风水界的前辈们,都说这位江大师日后前途无量。”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英俊潇洒的江大师,不仅变得丑陋无比,而且还用那样残忍的邪术害人,我爷爷他们在震惊之余,也全力对其绞杀!” “不过这江中鹤不仅术法厉害,而且所用的邪术更是诡谲难测,我爷爷他们虽然人多,却也是吃了大亏,死伤惨重,最后险之又险地将其击毙!” “我爷爷当时还感叹,说这位江大师误入歧途,实在是可惜了,可等他们找到江中鹤的藏身之处时……” “就在……”杨耀祖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哽咽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咬牙道,“就在那江中鹤藏身的房子里,我爷爷他们找到了我姑姑!” “当时我姑姑就……”他看了一眼那个被烧焦了半截脑袋的新娘子,“我姑姑的打扮就跟她一模一样,穿着红嫁衣,额头上也画了这样一道符咒!” “她……她躺在一张床上,这屋子里被那江中鹤布置了聚阴阵,护着我姑姑的尸身不腐不烂,从床上的痕迹来看,那江中鹤……平时应该都是睡在我姑姑边上。” “当时我爷爷又悲又怒,回头就把江中鹤给挫骨扬灰了,可无论如何,我姑姑也已经救不回来了。” “再后来,玄悔道长他们就一起护送我姑姑回到我们家中。这些年来,我爷爷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我姑姑,说不定我姑姑就不会死。” “不过我爸觉得,我姑姑的死实在太过蹊跷,可能另有隐情,后来他也去过济水城多次,他得知江中鹤曾去过芭山,也跟着去了芭山好几次,可始终没查到什么端倪,也就只能作罢。” “这么巧,你姑姑也是重瞳?”我微微皱眉。 “是!”杨耀祖点头道,“我正想说这个,我姑姑生下来就是重瞳子,所以她日常都是戴一副眼镜遮掩的。” “这应该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你姑姑当时多大?”我问。 “对,是四十多年……哥你怎么知道?”杨耀祖怔了一怔,又道,“我姑姑当时十九,差两个月就二十了。” 所以说,杨耀祖的姑姑和眼前的新娘子,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 “我之前不是提过,我是因为家里一位长辈的缘故,这才瞒着家里跑到芭山来。”杨耀祖轻叹一声道。 我心说原来除了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这里还有一个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不过错有错着,居然让我凑巧遇上了那位猎户老爷子。”杨耀祖精神一振道,“我之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老爷子看见那个迎亲队伍烧着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当时我听着,还觉得老爷子是不是太扯了,现在才知道……” “老爷子说,他当时看到那恐怖的场面,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没命地逃,但逃了一阵,就彻底迷路了,再加上黑雾弥漫,差点一脚踏空,摔进了山坑里,幸好在生死关头,被人抓住背心给一把拽了回去。” “老爷子说,救他的是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说是姓江。”杨耀祖说到这里,不由得冲我看了一眼。 “江中鹤?”我问。 杨耀祖点头道,“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也是江中鹤,因为那种鬼地方,一般人不可能进去,对方又是长相英俊,又是姓江,年纪也对得上。” 我让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姓江的男子救下大爷后,让大爷赶紧离开这里,大爷有点欲哭无泪,说他是想走啊,但走不了。”杨耀祖接着道。 “那姓江的男子,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大爷的右手掌心画了一道符,又指了方向,让大爷把手平举,掌心向前,一路往前走别回头。” “大爷赶紧照做,姓江的男子又叫住他,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他还拿出一张画像给大爷看。” 第322章 八方来敌 “那画像里是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那个姓江的,至于女的,据大爷说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大爷当时还吓了一跳,因为那姑娘的眼睛很奇怪,有两个瞳孔叠在一起。” “我反复问了几遍,因为时间太长,大爷也记不太清楚,但我越听越怀疑,这画像里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我姑姑?” “大爷说那姓江的似乎很是焦急,但他没见过那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后来他就靠着手掌心上画的符,一路从大雾中跑了出来,这才侥幸逃得性命,以至于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芭山。” 杨耀祖说完,又神色复杂地道,“以前听我爸说,我姑姑那件事十分蹊跷,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听那猎户老爷子一说,还真的……真的有些奇怪。” 我蹲下来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新娘子,只见她圆睁着双目,重叠的瞳孔,微微发散,说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你姑姑和那个江中鹤,有可能是小情侣?” 杨耀祖“啊”了一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哥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我也认为他这种怀疑不无道理。 这杨耀祖的姑姑虽然比江中鹤要小十来岁,但江中鹤才华纵横又英俊潇洒,两人凑到一起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后来杨耀祖的姑姑突然失踪,等最终被玄悔道长等人找到时,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当时的她额头画符,身穿红色嫁衣,就跟眼前这诡异的新娘子一模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当年杨耀祖姑姑之所以失踪,很可能就是被这鬼花轿给抬进了芭山深处。 之后江中鹤可能是查到了某些蛛丝马迹,一路追踪到了芭山,并在山中遇到了那位猎户大爷,这样就全连贯起来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江中鹤再次出现在济水城中时,已经是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而且还修炼了面魇邪术,到处地扒人脸皮。 这是不是可以猜测,江中鹤在那次进入芭山之后,的确是找回了杨耀祖的姑姑,但已经无力回天,杨耀祖姑姑已经救不回来。 而江中鹤也是因为此事,在芭山中遭遇了某种变故,因此容貌性情大变,回到济水后,就开始用面魇之术杀人。 但他对杨耀祖的姑姑念念不忘,于是在住处搭了个聚阴阵,又将杨耀祖的姑姑安置在床上,他则每日睡在一旁。 这一番猜测听起来极其荒谬惊悚,可仔细一想,却又丝丝入扣,并没有太大的破绽。 “也就是说,我姑姑或许并不是江中鹤害死的,可能……可能他俩还是……”杨耀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岂不是说,我爷爷和玄悔道长他们当年杀错人了。” “那也不是这么说的。”我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不管江中鹤是因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但害死那么多人是事实,你爷爷他们也没做错。” “是!”杨耀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动了动嘴皮正要再说些什么,我没等他开口,突然抓住他胳膊往回一扯。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寒芒刷地破开雾气,擦着杨耀祖的头皮掠过,削断了他一大撮头发,脑门上瞬间成了一片地中海。 杨耀祖来不及惊叫,又被我抓着避到了一旁。 霎时间,雾气中闪过无数道寒芒,那赫然是一把把手掌大小的弯刃,刀锋锐利无匹,但凡被擦着的树木,顿时被无声无息地斩成两截。 弯刃斩空,又飞回了雾气深处,眨眼之间,又再次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蹲下!” 我在杨耀祖肩头一摁,他赶紧顺势抱头趴了下去。 此时四周寒芒闪烁,撕裂空气,发出嗤嗤之声,我左手抬起,五指朝天,忽地五指收拢,握拳! 空气中发出咚的一声,如同锤子砸落水面,发出一声闷响。 那些从四面八方闪电般掠来的弯刃,顿时齐齐剧震,速度微微缓了一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闪身,双手连抓,将几枚刀刃收于掌中,手掌一合,手中刀刃顿时碎裂。 “去!” 霎时间,不计其数的刀刃碎片,向着四面八方破空飞去。 翻滚的雾气中接连闪过血光,只听到咕咚声不绝于耳,只是片刻功夫,又恢复了寂静。 “走了。”我叫起趴在地上的杨耀祖。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道黑影卧在地上。 走近看了一眼,见那是两个黑衣人,穿着黑衣黑裤黑鞋,甚至头上还套着一个黑布缝制的头套。 那头套上没有任何缝隙,浑身剩下没露出半分肌肤,只是胸口处被一片碎裂的刀片贯穿,渗出一丝丝黑色的血。 我扯开他的头套,杨耀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只见那头套下面的,是一张无比惊悚的脸,这人的眼睛和嘴巴,都用密密麻麻地缝上了针线,看着触目惊心。 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围攻石门村的那帮子黑衣人,跟眼前这些人几乎一模一样。 起身转了一圈,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数名黑衣人,都是被散射的刀刃碎片给贯穿的。 杨耀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转过来,又慌忙别过头去。 我问他,“看什么?” “没……没什么!”杨耀祖吓了一跳,赶紧道,“哥你出手实在太果断了,牛逼的很!” 说着又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发,以掩饰尴尬。 只是这一抓,就抓了个空。 他头顶那一块,被刀刃给擦着头皮掠过,就跟犁田似的,几乎给犁得寸草不生,他哪还抓的着? “我去!我头发呢?”杨耀祖大惊。 又摸了摸,只摸到一大片光秃秃的脑门。 “没有脑袋搬家已经是运气了,还要什么头发?”我随口道。 杨耀祖哆嗦了一下,白着脸喃喃道,“幸亏哥你出手果断,果断的好,果断的好……” 估计是吓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来。 我往黑雾深处看了一眼,此时的雾气越来越浓,翻翻滚滚,如同一个深渊。 两人接着往前走。 第323章 指引黄泉 “现在有什么感觉?” 在雾气中走了一阵,我问杨耀祖。 “之前还一阵阵躁动,现在没感觉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耀祖有些茫然地道。 他说着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发,结果又抓了个空。 按理说,我们走到现在,应该是距离虫母越来越近的,杨耀祖的躁动也会越来越明显。 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虫母突然之间死了,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这种联系。 第一种可能性极低,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走,边走边看了。 “你把刚才那个传说,再仔细说一遍。”我说道。 “传说?”杨耀祖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我也是听那位猎户大爷说的,据说他们芭山的老猎户中间,一直有这么个传闻,说是芭山出现红盖头的时候,就会出现黑雾,人一旦被卷入黑雾,就有可能踏黄泉路,通往阴间。” “这红盖头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思索片刻问。 “啊,对,我差点忘了!”杨耀祖道,“之前那位猎户大爷好像是说过,他说听老一辈讲,这红盖头好像每隔几十年会出现一次。” “你知不知道那位猎户大爷最后一次进山,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杨耀祖忙道,“这个我还真问过,到现在的话,应该是四十一……不对,应该是差不多四十二……是了,刚刚好是四十二年前,而且应该就是咱们现在的月份!” 说到这里,他突然唉哟了一声,激动道,“我知道了,这红盖头可能是每隔四十二年出现一次!” 如果这红盖头真是每隔四十二年出现一次,那也就说得通了。 应该是有人得知了这个规律,所以在四十二年前,出现了鬼抬轿,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抬着杨耀祖的姑姑进了黑雾之中。 如今看来,当年的鬼抬轿应该是和红灵会有关。 而红灵会之所以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很可能就是跟那红盖头的传说有关。 只不过四十二年前,应该是中途发生了某种变故,或许是江中鹤的搅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导致红灵会功败垂成。 以至于在四十二年后,他们又不得不卷土重来。 为什么用鬼抬轿? 或许这是一种用来寻找传说中黄泉路的秘法? 当初那狗道长说过,红灵老母留下一句箴言,也就是“麻姑献寿,芭山鬼雨”,这是大劫来临之兆! 而芭山鬼雨已经出现了,至于麻姑献寿,很有可能是指的河神庙前供奉的那个万寿无疆八宝匣。 据狗道长说,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已经出现在了芭山,只不过究竟出现在谁的手里,他也说不清楚。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芭山,已经凑齐了红灵老母的那一句箴言。 曹凌霄之所以放下白茶山庄的事,亲自前往芭山主持,就是因为芭山这边的事情更加重要。 只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红灵会不仅仅是要寻找万寿无疆八宝匣,还另有目的! 这个目的,自然就是跟芭山深处的那个传说有关。 当年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之后,就学会了面魇之术,开始扒人脸皮,而蹊跷的是,四十二年后,面魇之术再次现世,却是出现在了邵子龙的那位六叔邵远仇手中。 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如今的邵远仇,恐怕还远在当年的江中鹤之上。 这千里芭山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当年害死我姑姑的,是红灵会?”杨耀祖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半晌,突然破口大骂起来,“我入他十八代祖宗,狗东西,狗娘养的……” 正骂得上头,忽然间吃了一惊,把后半截话给生生咽了回去,指着前方道,“那……那里……” 只见黑雾翻滚之中,红影一闪而逝。 我们立即追上前去,却发现那只是一片红纸挂在树枝上,我拿下来看了一眼,这红纸像极了刚才那支迎亲队伍身穿的纸衣纸裤。 像是不小心被树枝挂住,给撕扯下来的。 顺着这个方向再追了一阵,就见地上红彤彤地躺了一大片。 这赫然也是一支迎亲队伍,只是如同之前那支一样,众人的脑袋都如同蜡烛一般,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截身子。 花轿也被烧得七零八落,里面的新娘子被烧掉了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额头上的符咒和重瞳。 “难道这迎亲队伍还不止一个?”杨耀祖吃惊地道。 那显然就是不止一个了,毕竟这队伍在进入黑雾之后,会无端端地自焚,那么红灵会就肯定会有备案。 那么进入这黑雾之中的迎亲队伍,或许还有数支,甚至十数支! 这些队伍,可能是从不同的位置出发,而且时间或许也有先后,因此相互之间就不会撞上。 我俩并未停留多久,继续向着黑雾之中行进。 大雾弥漫,哪怕练有夜眼,在这样的雾气之中,所能看到的距离也十分有限,甚至连方位都已经模糊了。 在雾气中又行进了小半天时间,我忽地拉住杨耀祖。 就在这时,雾气一滚,从黑雾中冒出两只红灯笼来! 随后就是开道锣,开道旗,又是一支迎亲队伍由远而近,迈着诡异的步伐,无声无息地从我们面前走过。 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只知一味地向前走。 我俩顺势尾随了上去,抓住最后一人,撕开他双眼上贴着的纸片,只见这人的眼睛上只有两个漆黑的窟窿,赫然是早就被挖掉了。 不仅如此,这人的魂魄也已经受损,变得无知无觉,形同朽木,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我将纸片贴回到他眼睛上,松开手,那人又自动跟上了队伍。 “哥,怎么办?”杨耀祖低声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了。 如今黑雾弥漫,难辨方向,只有跟着这迎亲队伍,才有可能找到红灵会的踪迹。 第324章 纸花轿,红嫁衣 黑夜之中,雾气翻腾。 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行走在山林中,我们则尾随其后,除了那花轿一颠一颠发出的嘎吱声外,没有任何声息。 杨耀祖紧跟在我身边,满头冷汗,不停地东张西望。 我问他看什么。 “我就怕会不会又有刀子突然飞出来。”杨耀祖苦着脸道。 “你这乌鸦嘴还是别说了,一说准没好事。”我说道。 杨耀祖“啊”了一声,急忙辩解道,“我这人从小还挺吉利的,应该不会……” 这“会”字刚一出口,忽地惊叫了一声,向前扑倒! 地面下赫然伸出数只漆黑的手爪,其中两只抓住了杨耀祖的脚踝,他一往前迈步,顿时身子向前倾倒。 几乎于此同时,我身形微闪,四只手爪从地下破土而出,抓向我的双腿,却是抓了个空。 我顺势抬腿,往下一跺! 地面轰然一震,尘土飞扬,地面立即陷下去三寸余深,脚印四周隐隐有火星点点,那数只刚刚探出的手爪,顿时窜起一团灰白色的火焰,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杨耀祖大叫一声,急忙从地上爬起。 刚一起身,地面下就传来阵阵凄厉的鬼哭声,霎时间无数漆黑手爪从地下探出,疯狂乱抓,但凡被其碰到的,不管是石头还是草木,都被其撕碎抓裂。 杨耀祖下意识地就要结咒施法,被我给一巴掌拍掉了,“不要命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收了手。 此时他身上的毒虫被压制着,要是一动用法咒,说不定就会立即把那些虫子给唤醒,到时候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带着他向后掠出,左手抓了一把铜钱,催动法咒,掷向空中! 铜钱滴溜溜地旋转,升到最高点后,旋转着向下疾坠,一沾到地面,立即就钻了进去。 那凄厉的鬼哭声忽地拔高,变得更加高亢起来,那些原本伸出地面的鬼爪,也倏忽缩了回去。 地面剧震,发出隆隆之声! 只是片刻功夫,那隆隆声和鬼哭声同时消停,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随着一阵咻咻声再度响起,十数枚铜钱破土而出,直冲半空。 “这……这是什么宝贝铜钱?”杨耀祖瞪大了双眼,盯着被我收回来的铜钱。 “建炎通宝,没见过么?”我把铜钱收回。 “见……见过是见过,但没见过这样的……”杨耀祖咽了咽口水。 此时眼前那一块地已经变得焦黑,上面生长的杂草,也已经化作了焦炭,散着袅袅黑烟。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杨耀祖跟着我上前,心有余悸地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也肯定是跟红灵会有关。 他们既然派出了迎亲队指路,那么在迎亲队之后,肯定会布置有其他手段。 等我们把这些东西解决了,追上前去,就发现那支迎亲队伍有些不太对劲。 “唉哟,瘸了!”杨耀祖低呼一声。 只见那迎亲队中的花轿,向一边倾斜了,似乎随时都要翻倒,原来是那原本抬轿的四个人,少了一个。 我们赶上前去一看,就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那抬轿的,另一人则抱着一个纸扎的锣。 一人被扯断了一条腿,另一人的肚子被掏开了一个大窟窿,显然是刚才无意中被那鬼爪给撕扯到的。 两人早都已经没气了。 我把那人抱着的纸锣拿下来,抛给杨耀祖,让他抱着,随后赶上前去,抓住轿杆,顶替死掉的那个轿夫。 杨耀祖则抱着纸锣,顶替另一人跟在队伍中。 这迎亲队尽是活死人,也不管队伍里是不是换了人,依旧无知无觉地继续向前行进。 那花轿虽然是纸扎的,却是扎得惟妙惟肖,正面还有左右两侧,都有轿帘。 我伸手掀开侧方的帘子,只见轿中端坐着一名女子,一身鲜红的嫁衣,罩着红盖头。 虽然这迎亲队中的其余人等,不管是衣服还是裤子甚至轿子都是纸扎的,但这新娘子的盖头和嫁衣,却都是实打实的。 而且做工异常精致,包括衣服上绣的龙凤花纹,都是用金丝绣成。 我捏住红盖头的一角,向上掀起,杨耀祖跟在边上,瞪大了眼睛往里瞅。 只是在掀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了停,又松手放了回去,随后把帘子放下。 “哥,怎么不看?”杨耀祖憋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 我说,“没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 杨耀祖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我们两人跟着迎亲队伍,一路往黑雾深处去,也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最终去向哪里。 “哥,我……我好像有点难受……” 突然听到杨耀祖在身后低低地呼唤了我一声,转身一看,就见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发青。 我让他上来,拉开他衣领一看,只见他胸口的皮肉上凸起一个个黑点,已经开始在缓缓蠕动。 “现在什么感觉?”我问他。 “有……有躁动,而且……而且好疼……”杨耀祖拼命忍耐着,牙齿却是忍不住因颤抖格格作响。 “那就说明近了。”我结了个法咒打入他的额头。 经过法咒再次封镇,杨耀祖体内躁动的虫子总算稍稍平复了下去。 只不过再往后,封镇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且随着离那虫母越来越近,这发作起来也会越来越厉害。 “哥,要是实在不成,你就……你就……”杨耀祖颤声说道。 “就把你毙了?”我问他。 杨耀祖哭丧着脸点点头,“不过你一定要等到万不得已啊!到……到实在没办法了,实在实在没办法了,你才……你才……” “懂了。”我拍拍他肩膀,“你自己别乌鸦嘴就行了。” 杨耀祖一惊,急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 他这呸了几声,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抱着那个纸扎的锣埋头走了一阵,又突然问道,“哥,你说咱们会不会也突然间也烧起来……啊呸,咱们肯定不会!” “这得看运气。”我说道。 “那咱们运气肯定好!”杨耀祖说着,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是在祈祷天上那位老爷保佑。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一滚,忽地有亮光闪过。 第325章 虎头蛾,白骨地 “那是什么?”杨耀祖吃惊地问。 只见雾气之中,飞出一点绿莹莹的亮光,随着迎亲队伍继续往前,就见那点点绿光越来越多,有落在地上树上的,也有在半空飞舞的。 “萤火虫么?”杨耀祖愣愣地问了一句。 但很快就知道不是。 这些光点远比萤火虫要大上不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种十分怪异的蛾子,这蛾子浑身散发着绿色的荧光,一对翅膀收拢起来,上面的纹路赫然像一只虎头。 这是虎头蛾? 我暗暗吃惊。 这种蛾子一般是生长在地底阴气极重之地,或者是一些深埋的古墓之中,十分凶险,一旦遇到活物,就会蜂拥而上,瞬间将其吸成干尸。 由于这蛾子翅膀合拢之后,上面的纹路如同一只虎头,因此被称为虎头蛾,是鬼蛾的一种。 我们灵门就是跟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像各种鬼蛾,自然也听哑婆婆给我描述过多次,只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这虎头蛾尤其好认,身带荧光,背有虎头,那基本上就是了。 一般来说,虎头蛾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地面上的,哪怕是像这样的深山之中,也不可能。 除非是前面有地缝裂开,以至于虎头蛾从地下飞出,又或者某个古代的大墓崩裂,导致虎头蛾出现。 “这……这感觉好怪……哥,你看这像不像一条路?”杨耀祖低声道。 只见不计其数的虎头蛾,密密麻麻地落在草上树上,延伸出去,的确是像一条在发散着绿色荧光的道路。 迎亲队就顺着这条道,一路往前走。 “我知道了!”杨耀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地低声叫道,“这条路会不会就是老猎户们传说的黄泉路?” 这芭山老猎户中历代流传“红盖头,黑雾起,黄泉路”,这红盖头和黑雾都出现了,剩下的就是黄泉路了。 按照传说,踏上这黄泉路,就能找到阴间的路口。 虽然在民间,一直有关于黄泉和阴间的传说,但传说终归只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这虎头蛾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地上,散发着绿色荧光,向着雾气深处延伸而去,神秘而诡异,要是被人无意中看见了,的确会以为是去往阴间的黄泉之路。 迎亲队始终不停,一路往前走。 再走一阵,前方的雾气忽地一阵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原本落在地上虎头蛾像是炸了锅似的,猛地冲天而起。 杨耀祖把脑袋一缩,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这虎头蛾虽然炸起,却是只在头顶上空盘旋,并没有扑下来,任由迎亲队经过。 只觉一阵冰冷的风迎面扑来,雾气翻腾。 走得片刻,忽见走在最前方的两名提灯人,身形忽地往下一沉,消失在视线中。 后方的人继续前行,很快两名手持开道旗的,再度消失。 此时随着距离拉近,已经能看清,原来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那些虎头蛾就是从那地缝中飞出。 一阵阵冰冷的气流从地缝中汹涌而出,迎面袭来。 走得最快的提灯人和旗手,已经双足踏空,坠入了地缝之中。 只是迎亲队中众人如同行尸走肉,依旧毫不停留地往前迈步,顿时又有两人坠入深渊,眼看着就要轮到花轿。 “哥,怎么办?”杨耀祖急忙叫道。 “继续走。”我说道。 “啊?跳……跳下去么?”杨耀祖大吃了一惊。 我说,“闭着眼睛向前走就行。” 说话间,前面抬轿的两人,已经一步踏进了地缝,向着下方坠落,我们后方抬轿的两人,紧跟其后,连带着整个轿子呼地一声,向着地缝中落去。 身在半空,我也并未施展落叶术,而是任由其向下疾坠。 只觉下方一阵阵狂风涌出,向上直冲而起,随着身形向下坠落,那风势却是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将人吹了起来。 此时正好距离地面还有数米,随着俯冲的惯性又降了一些高度,随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过得片刻,杨耀祖等人也相继落下。 “居然……居然没事……”杨耀祖声音直打颤。 他身上压制着毒虫,没法施展法咒,自然也只能硬生生地往下砸,落在地上之后,双腿还在直哆嗦。 我环顾四周,只见地缝之下,却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一股股气流从远处汹涌而来,向上冲击。 狂风中,无数虎头蛾在风中飞舞。 迎亲队落地之后,并未停留,依旧迈着诡异的步伐,开始顺着地方继续往前。 没走出几步,忽见地上横着几具干瘪的尸体,身上闪着点点绿色的荧光,一只只虎头蛾从他们的口中、耳中爬进爬出。 再过去,又发现了几具。 很显然,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下来过,可能是不小心惊动了那些虎头蛾,被围上去吸成了干尸。 既然有多支迎亲队伍一起出发,那么必然会有先有后。 我回头看了一眼杨耀祖,见他紧咬着牙关,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越来越差,知道这是毒虫又开始发作了。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封镇又再次松动,只能说明,那虫母就在附近了。 此时再封镇,也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尽快找到对方。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提灯人,脚下踩到了几块白森森的东西,那赫然是几块白骨。 再往前走一阵,就见地上散落的白骨越来越多,堆积如山。 其中大半是各种飞禽走兽的骨头,偶尔也夹杂着一些人骨,一行人踩在骨头上,不时地发出咔嚓之声。 忽然间又是一阵阴风扑面,前方浓雾翻滚,两根漆黑的铁链隐约可见。 等走到近前,就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条深堑,下方深不可测,只有两根铁链横在空中,一阵阵阴风从深堑中涌出。 不等我们细想,最前方的提灯人已经踏上了铁链,这两人无知无觉,如同行尸走肉,然而双足踏到铁链之上,身形却是极稳,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似的。 我和杨耀祖随后踏了上去,杨耀祖虽然不敢使用法咒,但基本功还是扎实的,在铁链上行走,却也难不住他。 迎亲队伍一路前行,就在来到半途之际,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骤然直扑而下,带起一股凶猛的气流! 第326章 千面 雾气破开,赫然从里面射出一只黑色的大蝙蝠,双目赤红,双翅展开来,足有一米多长,朝着我们凌空扑下! 我起剑指斜斩而上,嗤的一声,那蝙蝠被斩落半截翅膀,呼的一声从我们头顶掠过,朝着深堑直坠而去。 杨耀祖惊呼了一声,只见雾气中不停有黑影闪烁,霎时间又有两只大蝙蝠分从两个方向掠来。 我起剑指斩落一只,另一只却像是学聪明了,呼地一下掠起,钻入了雾气之中。 可只是瞬息之间,雾气之中再次扑出十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甚至铁索底下忽然射出!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提灯人,被一只大蝙蝠给抓住,瞬间飞入了雾气之中。 而此时,迎亲队还只是走到了半截。 “接着!”我把轿杆子往杨耀祖手里一送。 他也是反应快,急忙把手里的纸锣往空中一抛,被一只飞扑而至的大蝙蝠给抓了去,双手接住轿杆子,接替我抬住花轿。 眼见那只大蝙蝠撕碎纸锣,再次猛扑而下,我脚下一踩铁索,立时纵身而起,身形一闪,踏中那蝙蝠的脑袋。 被踩中的蝙蝠当即脑袋碎裂,栽落深堑,复又借力向左侧一闪,起剑指凌空一斩,斩落一只扑向迎亲队的蝙蝠,身形落在另一只从下方疾冲而上的蝙蝠身上,将其踩落,身形再度拔起! 周而复始,霎时间似乎化出了数道身影,在铁索两侧的上空来回闪烁,大黑蝙蝠坠落如雨! 眼见迎亲队最后一人已经通过铁索,站到了岸上,这才踩着一只蝙蝠借力掠出,落回到地面。 “哥你真神了!” 杨耀祖见我回来,顿时又惊又喜,只是那脸色却是白得吓人。 “你再抬一会儿。”我打量着四周说道。 “没问题,这个我能行!”杨耀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满口答应。 随着迎亲队继续前行,那些大蝙蝠却是一路跟了过来,不停地雾气中盘旋,时隐时现,一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只要它们不冲下来,我也不去管它们。 再走一阵,前方又出现了几具尸骸,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个精光,只剩下了几副骨架子。 显然这鬼地方的凶险,远超想象。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发现前头赫然出现了九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是深不见底,散着森森的寒气。 这也就意味着,出现了九个岔道。 那迎亲队却是一如既往地半步不停,带着我们进了第三个洞口,进去之后,这空间就变得十分狭窄,弯弯曲曲,地势也在一路向下倾斜,越走越低。 终于走到尽头时,发现前面又出现了九个洞,迎亲队选了第五个洞进去,之后又是弯弯曲曲的通道。 通道尽头,又再次出现岔路。 我不由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里面地形如此复杂,堪比虫巢,如果不是有迎亲队指引,哪怕是进入了这地缝之中,也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直到第四次穿过洞窟,前方再次出现了九个洞口。 可这一回,迎亲队却是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个洞口去了。 等了片刻,这迎亲队终于动了起来,却并非是往九个洞口去,而是开始在原地打转。 “这是怎么……”杨耀祖吃惊地问。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抓着他的肩膀闪到了一旁。 几乎与此同时,一名轿夫脑门上呼地窜起一团火苗,火势蔓延极快,瞬间笼罩了他的脑袋。 紧接着的,是其他人。 “真是活见鬼了!”杨耀祖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只是眨眼的功夫,迎亲队一行人,就如同被点燃的蜡烛,冒起缕缕黑烟,可唯独那座花轿,却是并没有沾染到火星。 “这花轿怎么没烧?”杨耀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惊咦了一声。 他正想要再说什么,忽地脸上露出无比惊骇之色,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不停转着,向我求救。 只见他的脖颈的皮肉下鼓起一点点的黑影,开始向着脸面上游动! 那是蛰伏在他体内的毒虫彻底苏醒了,向着头部钻去,而且十分躁动,有发狂之势。 这就意味着,虫母就在附近! “撑着。”我沉声说道。 只见他的脸皮之下,甚至眼睛里都已经有细小的黑影在扭曲蠕动。 杨耀祖眨了眨眼,用来回应我,可嘴巴却是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似乎有一团黑影即将从里面喷涌而出。 我立即挥左手按住他的嘴,同时右手在他头顶一拍,把即将从他七窍中喷出的毒虫给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一阵笑声。 这笑声一起,杨耀祖体内的毒虫似乎更加陷入了癫狂,急速地开始游走,让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忽然间,前方的雾气破开,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来,冲着我们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随后那张脸又被雾气给淹没,消失。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无数人隐藏在我们身周的雾气中。 又是一阵怪异的笑声响起,这回却像是有无数个人齐齐发笑,笑声来自不同方向。 雾气一阵翻滚,之前那张女人的脸又从雾中探了出来。 可紧接着,就在她旁边,又一张女人的脸探出,之后又是一张…… 转瞬之间,四面八方的雾气之中就布满了一张张女人的面孔,而且每一张脸都是一模一样。 “呵呵呵呵……” 千百张女人的面孔齐齐发笑,声音尖锐,灌入耳膜,如同针刺。 我没去理会,在杨耀祖身上接连加持了几道法咒,这腾出双手,合掌一击! 啪! 双掌互击之下,那“呵呵呵呵”的笑声陡然被压制了下去。 四周的雾气也是猛地一震,那千百张女人的面孔瞬间如同镜子一般,支离破碎! 在我正前方的雾气一阵翻腾,就见里面隐隐现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缓步走了出来,明明是一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却是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一个道姑从雾中走出,身后的雾气翻翻滚滚,身形若隐若现。 第327章 白发三千丈 这道姑一身黄色道袍,左手揣着一柄拂尘,眉毛又长又浓,长相普普通通,带着几分凶相,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 我在洞窟中见过这人,只不过当时这道姑混在一群人里,却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你这小子居然追到了这里。”那道姑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呵呵笑道。 虽然只是她一人在笑,但四面八方却都响起了她的声音,层层叠叠,忽远忽近,就像有无数人在笑似的。 我没有做声,只听那道姑又呵呵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倒是赶着来投胎……” 她这“胎”字刚一出口,我冷不丁地打断问,“你是猪道姑?” “什么猪道姑?”那道姑微微一愣,怒声斥道。 “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十二清风么,里面有个狗道长,再加上你这个猪道姑,正好凑一双。”我笑道。 “什么狗道长猪道姑!”那道姑大怒,“那种杂碎也配跟本座相提并论!” 我听她这么一说,估摸着这道姑的在红灵会的地位要在十二清风之上,那么有可能就是四相之一。 “不是猪也不是狗?”我点点头,“那是猪狗不如了。” “找死!”道姑怒喝一声。 四面八方随即同时响起了一声声“找死”的怒喝,汹涌而来,如同一根根钢针,直灌入耳膜。 话音未落,那道姑的身形一闪,倏忽疾掠而来,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五指如爪,朝我当头抓到,凌厉无比! 我不避不闪,就在对方抓到之际,忽地一脚往左侧踹出。 咚! 原本空无一人之处,忽地现出一道身影,正是那道姑,被我一脚踹中胸口,顿时笔直地倒飞了出去。 我紧追而上,并指斩落! 那道姑身在半空,忽地诡异一转,堪堪避开剑指! 只是下一刻,已经被我欺近到身前,一记手刀斩向其脖颈。 嗤的一声! 那道姑被斩成两截,然而掉落在地上的,却是被一缕断成两截的白发,那道姑的身影却是消失不见。 我顺势反手一斩,那道姑的身影骤然在我身后浮现,正好迎上这一记手刀,立即向后飘了出去。 我撤掉手刀,五指伸展,隔空一抓,立时激发了一股吸力。 那道姑疾退的身形顿时一滞,我合身欺近,倏忽撞在其左肩! 砰的一声,道姑再次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 身在半空,那道姑忽地炸了开来,飘落几缕白发。 这有点类似于草人之类的替身术,只不过对方用的是白发,在电光石火之间,用了这白发作为替身逃遁。 只不过这替身术虽然能救命,但自身也不是毫无损伤,只要连续被击杀多次替身,那么终究会积少成多,被毙命当场。 “你真是找死!” 忽地四面八方传来了层层叠叠的咆哮声,只见雾气中一道黄影落在地上,那道姑原本头发乌黑,此时全是变成了满头白发。 甚至连眉毛,都变得雪白!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怪异阴森! 我向前走了几步,忽地身形一闪,疾掠而上。 眼前忽地白影闪动,只见那道姑的头发披散开来,忽然开始疯狂地生长,在空中绷得笔直,如同千万根银针,朝着我攒刺而来! 我左掌向前一竖,结了个咒印。 轰! 那攒刺而来的白发,如同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被挡在了外面,横扫开来! 原本绷得笔直的白发,倏忽一软,像是万千条小蛇,汹涌而至! 霎时间,四面八方都布满了白发,如同结出一个巨大的蛛网! 那道姑就像一只黄色的蜘蛛,在蛛网中飞快地滑行,忽东忽西,忽左忽右。 我并不理会,抓住一把白发,收在手中,一步一步地拽了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头发能长多长。 忽然间,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张道姑的面孔,冲着我齐齐发出一声尖叫! 根根白发,如同钢针一般,从周遭直刺而至。 我起护体咒,将攒刺而来的白发挡住,左手忽地向后抓出。 那道姑的身影骤然浮现,挥动手中拂尘向我直劈而来,被我一把抓住。 可就在这时,那拂尘的根根银丝突然爆射而出,就好似万千根银针,在极近的距离骤然爆发! 我向后疾退,忽地移形换影,出现在她身侧,一拳头砸在她脑门。 那道姑当头栽下,咚的一声扑倒在地,却是再次化作了一缕白发! “哥,救命啊!” 只听到一声惨叫声,杨耀祖被那道姑抓了去! 此时那道姑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趴在杨耀祖背后,手脚环在他身上,杨耀祖惊骇欲绝,吓得脸都青了。 “这小虫子不错。”道姑伸出红扑扑的舌头在杨耀祖脸上舔了一下。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杨耀祖口中、鼻孔、耳窍中钻出,爬来爬去。 道姑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发出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这是你好朋友?” 忽地身形一闪,居然抱着杨耀祖疾冲而上,伴随着根根白发攒射而至! 就在对方靠近的瞬间,道姑忽地张开嘴,喷出一团黑烟,如箭般朝我疾射而来! 只不过这哪里是什么黑烟,而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我身形一闪,避了开来! 那道姑抱着杨耀祖直冲而上,再次张口喷来。 我再退,很快就退到了花轿边上。 就在这时,那道姑再次从杨耀祖背后探出脑袋,张口喷出一道虫箭! “哥,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杨耀祖哆嗦着大叫道。 “好,我送你一程!” 这一回我却是不避不闪,反而疾速迎了上去,起剑指,向前一斩而下! “啊?”杨耀祖吓得惨叫一声。 剑指斩下,一往无前! 那道姑瞳孔骤然猛缩,百忙之中,只能将杨耀祖朝我一抛,想要阻挡片刻,她则往边上疾掠而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撤掉剑指,反手抓住杨耀祖的领口,同时左手结咒,起了一道符咒,朝着那道姑隔空一按。 那道姑疾速遁走的身影,陡然一震,微微僵了一僵。 就在这时,在她身边的花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这只手掌纤细娇嫩,肌肤雪白,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娇艳欲滴,中指上还套着一枚纯黑的指环。 这手掌看似柔弱,但那道姑被其捏住脖子,却是如同被铁钳箍住一般,原本疾速向前掠出的身形,骤然一顿! 整张脸也由原本的苍白,迅速变成铁青,随后变得酱紫! 双腿乱蹬了一阵,就耷拉了下来。 第328章 出其不意 那只手掌一松,道姑就咕咚一声摔到了地上。 “配合得不错。” 我笑着走上前去,将那道姑双手的关节捏断,又下了一道禁制。 替身术虽是救命的法子,但跟化血术这种救命遁术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这化血术代价极高,可一旦遇到生死关头,就会自动瞬间触发保命,可替身术却是要施法者本人自己施展的。 也就是说,这道姑施展替身术,是有个过程的,她先要判断情况,觉得自己难以避开,于是选择施展替身。 虽然这只是一个动念就完成了,时间极短。 可时间再短,那也是有时间的。 这样一来,想要破解替身术,除了反复逼对方使用替身术,硬生生将其耗死,还有一种法子,那就是出其不意! 也就是说,只要让对方根本没有时间去动这个念头,那替身术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这道姑拿杨耀祖做挡箭牌,原本是想以他的性命作要挟,我偏偏反其道而行,直接连带着杨耀祖都斩了。 这一下子就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仓促之间,只能将杨耀祖抛出,借此闪避。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道姑依旧会无比警惕,随时准备使用替身术。 我在抓住杨耀祖的同时,起了一道咒印,隔空打出。 那道姑被这道咒印打个正着,原本快速遁走的身形陡然滞住,缓了一缓,可这也让她的戒心又放下了一大半。 而这个时候,就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时机! 不过虽然时机摆在那了,但出手之人必须快准狠,如果换做杨耀祖这样的,就算捆十个在花轿里也没用。 “哥……”杨耀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道姑,又往那花轿连看了好几眼,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眼睛一翻,一屁股坐倒在地。 只见他的脸皮下一点点的黑影在快速地游走蠕动,场面惊悚异常,这是毒虫即将爆发的征兆。 我拎起那道姑,左右开弓,重重扇了两个耳光。 原本闭过气去的道姑,猛地长吸了一口气,苏醒了过来,瞳孔一缩,就要暴起,只是她现在两臂被我废掉,又下了一道禁制,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脸上又挨了我一巴掌,顿时老实了。 “他要死了,你跟着一起死。”我一指杨耀祖。 那道姑目光怨毒地盯着我,神情不停变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他过来。” 杨耀祖整个人不停地哆嗦,满头冷汗,闻言赶紧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把嘴凑过来。”那道姑说道。 “什……什么?”杨耀祖问。 “亲我!”道姑冷声道。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杨耀祖再次震惊地问。 这回别说他了,连我都被惊住了。 “还想不想活命,废什么话?”道姑厉声道。 杨耀祖看了我一眼,只好战战兢兢地贴过来,把嘴凑了过去,只是快靠近的时候,就停在了那里,犹豫不决。 “快!”道姑喝道。 杨耀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嘴贴了过去。 那道姑脸颊微微鼓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杨耀祖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只见他皮肉之下的一点点黑影,开始飞快地游动,向着他的口中汇去。 在持续了数分钟后,杨耀祖忽地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 “没死?”我过去将手掌贴到他额头,只是感应了一下。 杨耀祖发出“啊”的一声大叫,猛地坐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摸脖子和脸上。 “没事了。”我收回手掌。 “真的?真的没事了?”杨耀祖又惊又喜,忍不住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只是激动到一半,突然看到正在舔嘴唇的道姑,猛然间脸色大变,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呸呸呸了几声,又忍不住连连干呕。 我一阵好笑,没想到这道姑收回毒虫的法子这么特别,不过这杨耀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得了大便宜了。 “你这人还是识时务的,这就挺好。”我在那道姑的伤口上拍了拍。 那道姑闷哼一声,恨恨地盯着我。 “来,说一句‘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来听听。”对于她那怨毒的目光我视而不见,微微笑道。 那道姑咬了咬牙,“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嗯。”我赞许地点点头,“接下来一句,‘红灵老母,狗屁不是’。” 那道姑脸色古怪地盯着我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红灵老母,狗屁不是。” “不错。”我挺满意,“那个十二清风里面的猪道姑,就是你?” 道姑阴沉着脸,道,“本座是红灵老母麾下四相之一,白发鬼!” “其他三相是什么?”我问。 “不知道具体的。”道姑冷冰冰地道,“本座只知道,四相就是四鬼,分别代表红灵老母麾下四大护法,上代的其中一名护法刚刚过世,本座是替补上去的。” “看来你这地位也不行,难怪骂红灵老母狗屁不是,你们家圣女知不知道?”我淡淡地问。 道姑脸色铁青。 “玄悔道长胸口的蚀心咒,是你下的?”我冷不丁地话锋一转。 那道姑愣了一下,目光一闪,道,“是本座。” “你是五盘教传人?”我问。 没等她回答,又摇了摇头,“不对,你要是五盘教传人,不可能不会化血遁术。” 那道姑迟疑了一下,道,“本座痴迷替身术,也曾费心思找过化血术这门五盘教的镇派秘术,可惜没找到遁术,只找到了蚀心咒的残篇。” “是你杀了玄悔道长?”我忽地声音一沉,目露杀机。 “不是!”那道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那是谁?”我冷冷地问。 道姑迟疑片刻,道,“是……是圣女。” “为什么要杀玄悔道长?”我盯着她问。 “是……是为了拿走那道士肩上藏着的六阳珠。”道姑说道。 这倒是跟紫阳道长他们所说对上了。 “拿六阳珠干什么?”我问。 道姑摇头,“这……本座也不清楚,圣女的心思,谁也猜不到。” 第329章 以身饲虫 “是什么时候盯上的玄悔道长?”我冷声问。 道姑迟疑片刻,道,“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但本座早就已经接到圣女的命令,要伺机除掉那个道士。” 我听得心头微动,照这么说,曹凌霄应该早就盯上了这六阳珠。 只不过玄悔道长一直身在龙虎山,曹凌霄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潜入龙虎山去取走六阳珠。 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让玄悔道长下山。 而这一次的芭山鬼雨,正好给了曹凌霄这个机会。 这女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一流,明明早就已经赶到了芭山,却始终隔岸观火,等到最有利于她的时机,这才悍然出手。 无论是洞窟中的算计,还是对玄悔道长的伏杀,都是环环相扣,精准无比! “那玄悔道长是怎么死的?”我盯着那道姑问,仔细留意她的眼神变化。 “是圣女出的手,但……本座也不知道圣女究竟是怎么出的手。”道姑的语气有些茫然。 我当然是知道玄悔道长的致命伤,是那根碧绿色的针,只是如果这道姑所说为真,这也就意味着,当时曹凌霄用出这根针的时候,连这道姑也没看出端倪。 那这根针的来历,就更是不简单了。 “你们抓陈家那对姐弟俩干什么?”我沉思片刻问。 “是圣女吩咐的,原因……本座并不清楚。”道姑摇头道。 我原本以为,对方抓走陈家姐弟俩,只是因为他们要引玄悔道长出去,刚好姐弟俩又离洞口近,只是运气不好,现在看来,倒是这姐弟俩身上真有东西被曹凌霄给看中了。 “这姐弟俩在哪?”我问。 “被圣女带走了。”道姑说道。 那就是还活着。 “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芭山来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迎亲?”我看了一眼那被烧得残破不堪的迎亲队。 “这都是圣女吩咐的,本座也不……”道姑迟疑地道。 “又不清楚是?”我不耐烦地打断道,“那要你有什么用?” 道姑一惊,咬了咬牙道,“本座猜测,圣女带我们来芭山,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淡淡问。 本以为她会提起“万寿无疆八宝匣”,谁知她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故老相传,芭山深处藏着黄泉路,通往阴间的路口,每隔四十二年,当芭山里出现红盖头,起黑雾,就能在黑雾中找到黄泉路。” “你们家红灵老母还要找黄泉路,是要赶着去投胎么?”我嗤笑了一声问。 道姑沉默片刻,道,“黄泉路这种传说,自然是不能作数,估计是民间以讹传讹,不过圣女既然如此大动干戈,芭山深处应该是藏着什么。” “所以就抬着花轿去找?”我不置可否地问。 道姑摇头道,“这……本座也不清楚,轿子里坐的都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用离魂之人抬轿进山,用他们来指引方向,圣女既然这么安排,应该是有其玄机。” 说着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停在边上的那座花轿,露出惊惧疑惑之色。 估计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怎么轿子里好端端的就伸出一只手,差点拧断了她脖子。 “一共有几个迎亲队进山?”我问。 “九个。”道姑说道,“因为这时机难得,每隔四十二年才有一次,以防万一,圣女做了最周全的准备。” “所以这么说起来,四十二年前,你们家也这么干过。”我冷声说道。 道姑目露诧异之色,点头道,“不错,据本座所知,四十二年前的确有过一次,听说差点成功了,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被人搅了局。” “江中鹤?”我忽地问。 道姑目露迷茫之色,“那是谁?” 对方不知道江中鹤倒也不奇怪,毕竟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她说当年是被人搅局,以至于出了岔子,那倒是很可能跟江中鹤有关。 当年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不仅带出了杨耀祖姑姑,而且还面目全非,性情大变,学会了面魇邪术。 这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江中鹤赶到,打乱了红灵会的布局,让红灵会功亏一篑,甚至在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让江中鹤找到了那个地方。 江中鹤也就是在那里,得到了面魇邪术。 “所以这里就是你们要找到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四周。 “应该是这里没错,但还得再往深处去。”道姑迟疑了一下道,“不过这里岔道众多,如同迷宫,现在迎亲队没了,那是走不成了。” “真的走不成了?”我似笑非笑地问。 道姑脸色变幻不定,道,“真的……” “想好了再说。”我语气一沉。 道姑半晌没作声。 “你还真在苦思冥想啊?”我哑然失笑,“你家圣女早就已经进去了,你跑出来就不怕迷路,就没有放个什么虫子?” 那道姑闻言,啊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是!本座差点忘了,本座可以追着虫子找到圣女他们!” 这道姑精通虫术,更是以身养虫,本身就是虫母。 在这样的迷宫之中,她敢独自跑出来截杀我们,就不可能不留后路,必然会在曹凌霄手下的红灵会信徒体内悄悄种下毒虫。 这样一来,不管她在哪里,作为虫母都能再次找回去,就像杨耀祖通过毒虫来找她一样。 “想起来就好,带路。”我也不去揭穿。 “所以这才是你留下本座的原因。”道姑咬牙道。 我没否认,“趁现在还有点用,你就偷着乐。” “那本座要是带你过去,你能放过本座?”道姑阴沉着脸问,“只要你放过本座,本座可以立即退出红灵会,走得远远的。” 我沉思片刻,道,“看心情。” 说着,捏住那道姑的嘴,左手在空气中一抓,反手拍入她口中。 “什么东西?”那道姑吞了下去,顿时脸色大变。 “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反问,“要么听话,要么死。” 那道姑惊怒交加,一时间却也不敢再吱声。 “你走不走?”我过去拍了拍轿帘子。 第330章 山鬼殿 花轿中没有动静,过了片刻,忽见轿帘子从里面被掀开,从里面迈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来。 紧接着红影一闪,裙摆晃动,那新娘子披着红盖头,从轿中走了出来。 我回头对杨耀祖道,“把那个谁带上。” “好嘞!”杨耀祖身上的毒虫尽去,精神大振,过去拽住那道姑的衣领,一把给拎了起来。 来到我身边,偷偷地瞧了那新娘一眼,惊疑不定地问,“哥,这是……” 我说,“这是我妹子,你去打个招呼。” “好!”杨耀祖赶紧点头,满脸堆笑地上前,忽然又想起来,问,“那……我该怎么称呼?” “她比你小,叫她疯子妹,疯妹子,随你。”我说。 “啊?”杨耀祖闻言呆了一呆,笑容僵在那里,却半天没敢开口。 “啊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杨耀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姐,我是杨耀祖,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去办!” 我听得一阵好笑,不过这小疯子每次出场,都是稀奇古怪,而且刚才雷霆一击,差点把那道姑给捏死,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也难怪杨耀祖秒怂。 “走。”我也没去理会,准备继续上路。 “来了!”杨耀祖也不敢多看小疯子一眼,赶紧拎着那道姑走到最前面,喝问道,“说,该走哪条路!” 声色俱厉,多少有点私人恩怨。 那道姑虽然脸色极差,不过此时她双臂尽废,身上又中了禁制,也只能被杨耀祖随意呼喝,紧咬着牙关,没有做声。 “二十分钟。”我看了一眼时间,“要是找不到人,就把她宰了。” “明白!”杨耀祖杀气腾腾地应道。 “第五个洞口,往那走!”道姑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杨耀祖冷哼一声,“最好没弄错!” 拎着那道姑,大步往里走去。 我随后跟上,身边红影晃动,那小疯子也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一阵风从洞中涌出,吹得雾气涌动,更吹得她头上的红盖头轻轻摇曳,有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在那道姑的指引之下,又连续穿过了几次分岔。 这样宛若迷宫的地形,很显然不是天然生成的,也不知当初开凿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等再次穿过一处分岔路后,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只见眼前耸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至少有十米来高,中间敞开了一条缝隙,一丝丝雾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两侧的石门上,分别雕刻着两只凶猛的恶鬼,手里抓着一个活人,硬生生撕成两截,脚下则踩着无数尸骸。 在石门的正上方,雕刻着三个暗红色的大字。 “山鬼殿?”杨耀祖喃喃地念出了声,“那是个什么东西?” 民间向来也有山鬼的传说,不过所谓的山鬼,要么是山魈,要么是普通的鬼祟,只是在深山中出没,所以被人称作山鬼。 实际上,并没有山鬼这种东西。 至于这山鬼殿,那更是闻所未闻了。 不过想来,这应该就是老猎户们口口相传的阴间入口了。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地方?”我问那道姑。 “应该是了,本座也是第一次见到。”那道姑看向那巨大的石门,脸上也满是惊愕震撼之色。 杨耀祖听到我说“进”,立即拎起那道姑,就要进门。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先把她扔进去。”我赶紧把他叫住。 “对啊!”杨耀祖一拍额头,当即笑嘻嘻地把那道姑拎到,冲她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你找死……”那道姑惊怒交加。 只是一句话没说完,就骨碌碌地滚进了石门之中,接着就没了动静。 “没死吱一声!”杨耀祖大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里面骂道,“你个狗东西!” “好,狗东西吱声了,没事!”杨耀祖笑道。 我们一行三人,这才越过石门。 进门之后,就见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竟然有人真的在这山腹之中建造出一座巍峨的大殿! 在我们正前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池子,用巨大的石块砌成。 那道姑就摔在那池子边上,脑袋连同小半截身子挂在了池子里,差一点就要栽了进去。 “这狗东西运气还不错!”杨耀祖笑着上前准备把那道姑拎起来。 无意中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吓得惊叫了一声,差点把那道姑给扔了进去。 我上前一看,就见那池子里烟气袅袅,却是填满了白森森的骸骨。 这些骸骨千奇百怪,应该是来自各种飞禽走兽的,不过当中也有一部分是人骨。 这池子也不知有多深,里面骸骨堆积如山,大概是被声音惊动,骸骨下方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毒虫,在池子里到处乱钻乱爬。 杨耀祖赶紧一把捂住了嘴,不敢再吭声。 身边红影晃动,那小疯子也来到近前,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继续移步往前走。 杨耀祖赶紧小心翼翼地拎起道姑,跟着我一起上前。 这大殿巍峨空旷,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大殿深处传来呜呜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哭泣,又似乎是有人在嬉笑。 虚无缥缈,诡谲难明。 又往里走了一路,只见大殿两侧出现了一座座高大的石雕,约摸有八九米高,面目凶恶,狰狞异常,都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恶鬼。 不得不说,这地方还真挺阴间的,要说它是阴间的入口,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有东西!”杨耀祖忽地叫道。 在前方的地面上,横着几道黑影,看着应该是人。 等我们上前查看,就发现是三具尸体,而且是刚死不久。 这些人一身黑衣,眼睛和嘴巴被丝线缝合,显然都是红灵会的那帮人。 继续往前,就又陆续发现了十余具尸体,除了红灵会的黑衣人,另外还有几人穿着红色纸衣,脑袋被烧成灰烬,是迎亲队的人。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这里不久前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再往前走,却发现这大殿又出现了三道门,分别通往三个方向。 我们选了正前方的门,继续往里走,行进了一阵之后,就见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331章 偶遇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人! 或许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干尸,少说有数百具,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 虽然皮肉已经完全干瘪了,但保存得却是十分完好,这些人死前惊恐的表情清晰可见。 有些人张开双手,拼命地向上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有些则死死地抱住头,有些则跪倒在地上…… 这些个干尸,身上穿的都是古代的服饰,虽然一时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但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这些都什么人,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杨耀祖吃惊地道。 这山鬼殿,虽然是藏在山腹之中,但要说它是古墓,又并不是。 虽说世间的墓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有很多风水结构,是固定的,可这山鬼殿的布局,根本与墓葬截然不同。 一路往前走,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几堆干尸。 这些人应该都是在无比绝望和恐怖中死去,死前必然怨气沸腾,再加上这山鬼殿中阴气如此之重,很有可能会养成怨灵。 正寻思间,见杨耀祖拎起道姑准备继续往前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又指了指道姑。 杨耀祖立即心领神会,警惕地往前方看了一眼,把道姑拎上前,猛地朝她屁股上一踹! “本座宰了你……” 在惊怒交加的呼喝声中,那道姑滴溜溜地滚了过去,一直滚到那堆干尸旁才停了下来。 只不过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动静。 杨耀祖盯着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我。 “谁在那?”我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那堆干尸中腾地跃出一人,惊喜地叫道,“唉哟,是林寿兄弟!” 这人身材魁梧,一身腱子肉,咧着嘴大笑,正是余大力。 我们一行人当即走上前去。 “我就说嘛,肯定是自己人,瞧你这胆子!”余大力得意冲着干尸堆叫道。 就见干尸堆中又出来一人,正是余大力的师弟,余小手。 没想到这他们。 让我意外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出来,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师兄余正气。 “原来是你们。”我笑着上前,“你们大师兄呢?” “哎呀,我师兄跟我们走散了……”余大力嚷嚷着道,话说到一半,突然唉哟了一声,脸色大变,双手捂住后臀,连连吸气。 余小手没好气地道,“叫你别乱动,你非不听!” 又冲我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余大力“唉哟,唉哟”地呻吟了几声,龇牙咧嘴地连连吸气。 我对这余大力的印象是,拳头硬,嘴更硬,这会儿居然连面子都不要了,显然是真疼得狠了。 “伤哪了,我来看看。”我说道。 “屁股上……”余大力吸着冷气,正要转过身,突然看了我身后一眼,惊叫道,“这新娘子怎么回事?” “别管她,不会看你的。”我说。 “不是……那……那新娘子怎么活过来了?”余大力双目圆睁,张口结舌地问。 余小手微微蹙眉,问道,“这个新娘子,是从纸花轿里出来的么?” 我说,“是,不过这位比较特别。” 余小手虽有狐疑之色,却也并没有再追问。 “人家披着盖头,又看不见,你怕什么?”我催促道。 余大力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松开捂着屁股的手。 杨耀祖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我俩定睛一瞧,见余大力右臀的裤子被剪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屁股上有个伤口,发黑发青,甚至有些腐烂脓肿的迹象。 “这人天天吹自己医术厉害,真到生死关头就没辙了。”余大力一指余小手,抱怨道。 余小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我在,你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在这里叫唤么?这种毒虫怪的很,已经钻进你肉里面去了,这怎么挖得出来?” 我一听是毒虫,就让杨耀祖去把那道姑给拎了过来。 “这白毛谁?”余大力虽然疼得直咧嘴,却依旧挡不住好奇的心。 余小手的目光在道姑身上转了一转,说道,“这是那个失踪的道姑?” “是她?”余大力大惊,“那道姑是白毛么,我怎么没印象?” 他一口一个白毛的,把那道姑气得直翻白眼,咬牙道,“你再说一句白毛试试!” “这毒虫你能治?”我指了指余大力的伤口问。 道姑紧闭着嘴,没有作声。 只不过这反倒让我肯定了,这咬了余大力的毒虫,跟这道姑有关。 “把本座的关节接回去,再解掉禁制,本座还有办法。”道姑黑着脸道。 “你觉得可能吗?”我看了一眼时间,“给你半分钟。” 那道姑双目要喷出火来,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冲着余大力喝道,“转过来!” “你干什么?”余大力吓了一跳。 杨耀祖则是笑得幸灾乐祸,拍着余大力的肩膀道,“兄弟,我来教你怎么做。” “啊?怎……怎么做?”余大力有些惊恐。 “没事,你捂得这么紧干什么,对对对,转过来……”杨耀祖非常贴心地指导着。 我没再多管,找了余小手问他们是怎么进到这里,另外怎么没见着他们师兄余正气。 “我们跟师兄走散了。”余小手目露担忧之色,“当时你走之后,我们本来是打算先跟着其他人离开芭山再说。”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余大力“唉哟”大叫一声。 余小手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脸色古怪,赶紧又转了回来,继续说道,“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们两个在那犯嘀咕,说还没找到老药头,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我说老药头也不一定还在芭山里,可能已经跟着其他人撤离了,哪怕真在芭山里,可能也早就……我说得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对?” 我点点头,赞同道,“对。” 余小手嗯了一声,“他俩听我这么一说,虽然还在那嘀嘀咕咕,不过好歹也没再提什么回去找人的事情,可突然间一阵黑雾在前方冒了出来。” “那两家伙非说在那雾里看到了老药头,就追了上去。”余小手皱着眉头道,“虽然那个人影的确有点像,但其实这反而更加凶险……” “凶险是凶险,但既然发现老药头,总不能当没看见?”就听余大力嚷嚷着插嘴道。 回头一看,就见他那边已经完事了。 第332章 曹凌霄 “就你聪明!”余小手白了他一眼,又回头接着跟我说道,“我们一路追着那疑似老药头的人,就进了芭山深处。” “结果就碰上了一支特别诡异的迎亲队,新娘坐的花轿,还有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纸做的,你说怪不怪?”余大力双手捂着屁股,插嘴道。 说着,又忍不住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小疯子,抓着杨耀祖到一边嘀嘀咕咕的,估计是打听小疯子的来历去了。 “我们是跟着迎亲队进来的。”余小手点头道,“中途还遇上了邵子龙,你俩好像关系挺好的?” “你们还遇上他了,人在哪?”我有些意外。 “他好像也在找人,听说我们也跟你挺熟,就干脆跟我们搭伙,一起进山。”余小手道,“后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我们几个就吃了大亏。” “什么女人?”我心中一动。 余小手脸色微微发白,“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说着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余大力,“这大块头还傻乎乎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很关心地问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那女人笑吟吟地问,‘你们几个小孩子,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 “这时候换个正常人都该听出不对了?结果那大块头还傻呵呵地说,‘你又不比我们大多少,你还叫我们小孩子?’” “真是一看到美女,连基本的智商都没有了!” “那女人听他这么一说,格格直笑,又娇滴滴地问,‘姐姐这么年轻的么?’” “我见那傻大个还想要接话,就赶紧打断了他,问那女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女人笑吟吟地说,她要找人。” “我一听,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要找人,她也要找人,我就问她,要找谁?” 余小手说到这里,顿了顿,问我,“你猜她在找谁?” 我见他说这话之前,冲我看了一眼,心头微动,道,“不会是找我?” “对,你怎么知道?”余小手诧异地道,“那女人说,她在找一个叫林寿的小孩子,问我们有没有看到。” “那后来怎么样?”我问。 余小手眉头微皱,又看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说道,“邵子龙就开口问,‘你找林寿干什么?’” “那女人笑着说,‘那小孩坏得很,我打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我呵的笑了一声。 余小手有些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道,“那女人说完,又问邵子龙,‘现在可以跟我说林寿那小孩在哪了?’” “邵子龙哦了一声,说,‘林寿是谁,不认识。’” “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忽然道,‘你们这几个小孩子还挺有趣,要不也扒了你们的皮下来看看?’” “在双方说话的时候,邵子龙早就给我们暗中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做好准备,等会儿一起出手,所以那女人一说出这话,我们立即一齐围攻而上!” “可虽然是我们先出手,但女人却比我们更快,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飞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许多身影破开雾气,疾掠而来,我听到这些人好像喊了一句,‘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之后就听那女人的声音下令,‘把这几个小孩捉回来。’” “又听邵子龙笑骂道,‘你这老太婆,就这点本事么……’说到一半,一阵咳嗽,可能在刚刚受了伤。” 余小手心有余悸,“那女人出手的瞬间,是邵子龙和我师兄挡在了最前面,邵子龙又故意嘲讽那女人,他俩一起把那女人引走,我和傻大个这才能侥幸逃了出来。” “后来就逃到了这里,不过那傻大个屁股上被毒虫咬了一下,差点就丢了小命。” 我听余小手说完,就基本上已经能确定那女人的身份了。 应该是曹凌霄无疑了。 不管是邵子龙,还是余正气他们师兄弟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四人联手围攻,居然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 也难怪把一向冷静的余小手都给吓成这样。 “先进去再说。”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走着瞧了,我见余大力屁股上的毒虫被拔出,精神也好很多,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一行人当即继续启程。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偏殿中,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怪异纹路,但看不出是什么。 地上躺满了尸体,更准确地说,是被切碎的断肢残骸。 “这地方有点问题。”余小手皱眉提醒道,“要不我来试探一下?” 他说着,指尖多了一枚银针。 “不用,让她来。”我让杨耀祖把那道姑拎了过来。 “好嘞!”杨耀祖把人放下,搓了搓手,走到那道姑身后。 那道姑惊怒交加,喝骂道,“你敢!” “去你的!”杨耀祖在她屁股上猛踹一脚。 就在他踹出这脚的同时,我在那道姑身上一拍,解了她的禁制。 那道姑大叫一声,像球一样滴溜溜地滚了进去。 只听咻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空气,那道姑忽地身子一挺,以极其古怪的姿势向后翻出。 只见一缕血光闪过,她的左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她身上的禁制虽然已经被解掉,但双臂被废,只能靠着两条腿,疾速闪避。 只听咻咻声不绝于耳,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是比任何刀刃都要来得锋利,那些地上的尸骸转瞬间又被斩得七零八落。 那道姑闪避得虽快,但只凭一双腿却也是无比吃力,一时间狼狈不堪,怪叫一声,突然间白发暴涨,向着四面八方射去,刺在墙壁上,好似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那道姑就如同一只肥硕的蜘蛛,在蛛网中快速地滑翔,看着诡异无比。 我凝神观察她闪避的方位,推演那些无形刀刃的来路轨迹。 这偏殿之中显然布置了某种阵法,虽然看似毫无章法,但其实必然有某种变化的规律。 “跟我走。” 正当那道姑连连闪躲,跑到偏殿正中央的时候,我看准时机,向着东边的墙根掠出。 第333章 大喜 其他人立即纵身跟上。 这么多人里面,就属杨耀祖实力稍弱一些,但基本功却是颇为扎实,尤其是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候,身法也比平时快了不少,跟得很紧。 再加上余大力现在跟他混得很是不错,从旁照顾,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点里,我走的所有路径,是那“无形刀刃”最稀疏的地方,躲避起来也最为容易。 等我们全部过去后,就见那道姑连连怪叫,左冲右突,也顺着墙根摸了过来。 可没有了她在中间吸引火力,情况又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一个不小心,居然被斩中了脖子。 幸好在生死关头,用出了一个替身术,被斩断一缕白发,终于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 人刚一出来,就被我制住,重新下了禁制。 “你个……”道姑惊怒交加,张嘴欲骂,被我看了一眼,顿时转向杨耀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本座要把你碎尸万段!” “吵什么吵?”杨耀祖上前又是一脚。 那道姑中了禁制,无法还手,顿时又被他踹了一个骨碌。 “原来这白毛还有这作用,那得看好了,会替身术的可不多!”余大力乐呵道,跟着杨耀祖一起,去把那道姑拎了起来。 一行人继续上路。 途中但凡遇到拿捏不准的,就把那道姑给踹了出去。 只不过之前一直是杨耀祖一个人踹的,后面就变成他跟余大力两个人。 这道姑命倒是真硬,凭着诡异的身法再加上替身术,硬生生给她熬了下来。 只不过这替身术虽然保命,但这代价却是不小,这一番折腾下来,那道姑已经有些奄奄一息。 “可不能死了,小手你快来给她治治!”余大力有些焦急地嚷嚷道。 余小手丢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做理会。 “唉哟,你快来……”余大力催促道,话说到半截,突然用力抽了抽鼻子,四处张望,“好香啊,我怎么闻到饭菜的香气了!” “你是饿过头了,这鬼地方哪来的饭菜?”杨耀祖笑道。 “你真闻到了?”余小手却是有些诧异地问。 “那里!”余大力用力抽了抽鼻子,向前一指道,“好像是那里飘过来的。” 余小手微微蹙眉,对我道,“这傻大个吃饭一把好手,他说闻到菜味,那就真的是有可能。” “那就过去看看。” 由余大力在前带路,我们一行人跟随其后。 再走一阵,余大力鼻子连抽,说,“是饭菜的香气,肯定是了!”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他,就连我们也闻出来了。 这的的确确是饭菜的香气,只是在这样的一个鬼地方,见到尸体骸骨,那是毫不稀奇,可闻到饭菜的香气,却反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继续往前走出一段,前方的雾气忽然一阵翻滚,就见雾气中显露出一座大殿来。 只是诡异的是,这大殿的门口居然张灯结彩,挂起了大红的纸灯笼,门口两侧也是贴起了红色喜字。 看上去喜气洋洋,但喜气中却又偏偏透着一丝鬼气。 等我们穿过石门,进入大殿,眼皮顿时一跳。 这山鬼殿中,设置有许多偏殿,而这一座大殿,远比我们之前路过的那些偏殿,都要大上许多。 整个大殿都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头砌成,巍峨高耸,气象森严,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大殿两侧,分别伫立着一排高约八九米的恶鬼石雕,跟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有些相似,只不过这里的恶鬼雕像,是黑色的,而且面门上都贴了一道红纸。 在恶鬼雕像的下方,左右两侧分别摆放了一排桌椅,桌子上铺着红纸,上面摆放着饭菜和酒水碗碟。 只不过跟上回在洞窟的不同,这桌上所摆的饭菜,可不是什么馊饭烂肉,而是实打实的饭菜,刚才我们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在那大殿正中靠墙伫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远比两侧的恶鬼还要来的高大,只是这两尊雕像,都是从脖颈处齐齐断裂,只剩下身躯,没有头颅。 在这两尊雕像的前方,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大椅。 大椅用的材料,也是那种黑色的石头,在大椅上坐着一个人,身上却披着一块红布,将他整个人盖了起来。 在大椅的右侧下方,有一个石台。 在石台上,闭目盘腿坐着一个老人,穿着灰色的麻布衣服,脚上穿着黑色布鞋,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肌肤干瘪,苍白中隐隐泛着一层黑气。 “老药头!” 看到那石台上盘腿而坐的老人,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似乎是被两人的叫声惊醒,石台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你真是老药头!”余大力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 “你们来干什么?”那老人看了他们一眼问。 声音有些沙哑,也不如何响亮,但他既然这么问,无疑是默认了。 “你……你……”余大力张口结舌,满脸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药头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们不都看见了?” 这声音却陡然变得无比洪亮,如同惊雷,翻翻滚滚地传了出去。 “你……你是那个……”余大力、余小手和杨耀祖三人齐齐大吃了一惊。 这声音异常熟悉,正是洞窟中那尸菩萨的声音! 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人,或者说余正气师兄弟三人要找的老药头,其实就是邵子龙的六叔,邵远仇。 当年邵家大祸,邵远仇幸免于难,自然是远走他乡,躲了起来,之后化身成老药头藏匿在山里乡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过这对于余大力、余小手等认识老药头多年的人来说,只怕是不好接受。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老药头一直是个憨厚老实的一辈子只知道采药的长辈。 “药叔,小翠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余小手轻声道。 我见那邵远仇的眼神似乎微微怔忡了一下,随后就咧嘴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既然来了,就坐下。” 第334章 宾客满堂 “说的也是,咱们先坐。”我招呼着大家坐下。 杨耀祖拎着道姑跑过来,本来准备挨着我坐下,结果看到小疯子过来,吓了一跳,赶紧溜去跟余大力混了。 “六叔,可喜可贺,老当益壮啊。”我坐下来后,冲着邵远仇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余小手几人听我称呼对方为“六叔”,都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邵远仇是邵子龙的亲叔叔,我跟着他叫一声“六叔”,没有毛病。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也并非为我准备。”邵远仇淡淡地道,沙哑的声音在大大殿中幽幽回荡。 “那难道是给小翠么?”余大力疑惑地问,“小翠要嫁人了?” 余小手在下面踢了他一脚,说道,“药叔,那是谁要大婚?我们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准备红包。” 邵远仇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问,“小翠在家怎么样?” “挺好,就是很想念药叔,她担心您出事,就一直来求我们师父。”余小手道。 邵远仇沉默片刻,哑声说道,“你们两个从小修道,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适合你们,现在就走。” 余小手眉头微皱,似乎在认真思考邵远仇的提议,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得等师兄回来,另外这里还有我们的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们。”邵远仇语气一冷。 我笑问,“什么时候开始娶亲?” 今天这事还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先是遇到迎亲队进山,到了和山鬼殿里,又碰上了一场婚宴。 “不急,还有客人没到。”邵远仇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殿外远远地传了过来,只是一个转眼间,那脚步声就到了近前。 只见一行人出现在大殿门口,为首的是个身穿黑色长裙的美女,在门口停下,眼波流转,看向门口悬挂着的灯笼和喜字。 之前在玄悔道长的闪灵中,出现过一个女子,正是眼前之人。 曹凌霄! 按照曹雪蓉的年纪来算,这曹凌霄至少也该有四十多,可对方看起来,如同二十几岁一般,显然保养得宜,驻颜有术。 “原来是有喜事。”曹凌霄笑道,带着人进入大殿。 她的笑声十分娇媚,长相又美,如果是不知内情的,必然会对其留下极好的印象。 可她这一进门,我边上的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俩,就同时变了脸色。 显然这女人,给二人留下了可怕的阴影。 别说他俩了,就说曹家那个曹永贤,够阴森变态了? 那也是幼年时期被这女人给吓出来的。 “幸好准备了红包。”曹凌霄在对面那一排酒桌前坐下。 跟着她进入大殿的,足有二三十人。 在这些人当中,我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陈秀竹和陈雪松那姐弟俩。 这两人分别被两个大汉拽住脖颈,提溜在手里,像两只鹌鹑似的,满脸惊恐,等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两个人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却是没法动弹,显然是被下了禁制。 进来那么多人,可跟着曹凌霄坐下的,只有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两人分别在她左右两侧坐下。 之后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也被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至于其他人,则恭恭敬敬地立在几人身后。 坐在曹凌霄右侧的干瘦的老头,脑门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倒是在脖颈左侧长了一个像肉瘤的东西。 乍一看,好似长了两个脑袋。 这老头半眯着眼睛,像是没有睡醒一般,鸡爪似的手里抓着一叠红包,摇摇晃晃地走到邵远仇面前。 “多谢。”邵远仇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老头把红包往地上一扔,又摇摇晃晃地坐回了曹凌霄身边。 除了这老头之外,坐在曹凌霄身侧的,还有一名面目阴森的男子,身材高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闪烁着寒光,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只是在看到被杨耀祖拎着坐在那里的道姑时,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是有些吃惊。 不知道这两人是属于四相十二清风之一,还是其他什么,不过能坐在曹凌霄身边的,那么在红灵会的地位必然不凡。 “怎么,你们没带红包么?”曹凌霄目光流转,扫了我们一眼,笑吟吟地问道。 对方既然随身携带了红包,必然是早就猜到今日这大殿中会有一场喜宴。 “我师兄他们呢?”余小手鼓起勇气问。 “你问他们两个?”曹凌霄呵呵笑道,“我哪里知道?可能缺胳膊断腿,也可能脑袋开花了。” “你……”余小手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忽听那邵远仇道,“又有客人来了。” 在场众人,包括曹凌霄在内,都看向了殿门口。 这也就意味着,在场的这么多人,连带着曹凌霄在内,都并未察觉有人靠近,很显然来人还在远处。 两种可能,要么这邵远仇的感知力极为恐怖,胜过在场任何一人,要么就是他有某种手段,可以探知到这山鬼殿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脚步声传来,只见两道人影相互搀扶着出现在大殿门口。 “师兄!”余大力和余小手又惊又喜地齐齐大叫一声。 来的这两人,正是邵子龙和余正气。 不过二人的样子,却是狼狈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凄惨。 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灰头土脸,余正气一条胳膊耷拉着,邵子龙则跛了一条腿,身上的衣服更是七零八落,衣不蔽体。 两人飞快地扫了大殿内一眼,眼见余大力和余下手两人要冲出来,邵子龙朝二人摆了摆手,跟余正气相互搀扶着,来到我的右侧,挨着小疯子坐下。 “没事?”我快速打量了二人一眼。 “死不了。”邵子龙嘿的笑了一声,只是嘴巴一咧开,牙龈上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 余正气也冲他那师弟俩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没事,只不过我看他手都在抖。 显然这两人都是吃了大亏,哪怕是不致命,伤势也绝对不轻。 第335章 谁美 “这是哪位,咱俩能不能换换?” 邵子龙隔着小疯子跟我说话,嫌累,就找上她准备换个位置。 只不过后者自然是无动于衷。 邵子龙还待再说,就听曹凌霄笑问,“现在可以开始喜宴了?” 只见那邵远仇却是看向殿外,道,“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批客人。” 我扫了一眼四周,心说除了在场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人? 思索片刻,忽地想到一种可能。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随后就见两道身影闪电般掠入殿内。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铁青,另一人细眉薄唇,脸色惨白,正是那巨汉和曹永贤这两具宝尸。 在那巨汉的脖颈上还坐着一个小孩,看着有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寿衣,身上泛着淡淡的黑气,额头正中有一道怪异的疤痕,看着好似一道符咒。 这孩子赫然是那个邪童! 对方额头上的奇怪伤疤,正是离火咒! 当初对方虽然借用月光遁走,但离火咒还是给他留下了烙印。 只不过跟当时比起来,短短数日之内,这邪童又长大了不少,而且本身漆黑的肌肤,像是淡了几分。 这东西一进来,一双眼睛就直直地盯上了我,双瞳中闪烁着无比怨毒的光芒。 “客人请入座。”只听邵远仇说道。 那邪童拍了拍巨汉的脑门,这巨汉就和曹永贤一起,走向对面那排酒桌。 “听吾号令!” 坐在曹凌霄右侧的那个老头,一直垂着眼皮昏昏欲睡,可一看到那巨汉和曹永贤进门,就霍地睁大了眼睛,额头青筋暴跳,施法结咒,大喝一声,朝着巨汉和曹永贤指去。 想必这老头是红灵会的炼尸术士,这巨汉和曹永贤原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宝尸,只不过此时此刻,无论他怎么结咒,怎么施法号令,那两具宝尸根本无动于衷,对他不理不睬。 在那邪童面前,再高明的炼尸术士,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气得吐血。 那邪童从巨汉脖子上跃下,落在椅子上,正好挨着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唬得两人瑟瑟发抖。 至于巨汉和曹永贤,则像两尊门神似的,护在那邪童身后。 “与诸位在此相聚,也是有缘,凌霄先敬大家一杯。”忽听曹凌霄笑着说道。 她身后立时上来一人,将酒杯一字摆开,又在其中斟满酒。 “请!”曹凌霄端起一杯酒,随后一拂袖子。 在她面前的八杯酒,顿时滴溜溜地旋转而起,其中七杯朝着我们飞射而来,第八杯则绕了一个弧度,朝着那邪童飞射而去。 那酒杯来势极快,如同电光石火! “嘭!” 那邪童瞳中光芒一闪,飞向他的那只酒杯,在空中率先炸成粉碎! 紧接着就听到咣当一声巨响,杨耀祖和那道姑连人带椅被打翻在地。 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勉强将那茶杯接住,却是被震得向后平移,直到撞上后方的恶鬼雕像。 邵子龙一巴掌,将那杯子拍进了桌面。 我和小疯子一动未动,就在快要触及我们的衣服的前一刻,那酒杯忽然停了下来,滴溜溜旋转着,稳稳落到桌面上,连酒水也没溅出一滴。 “又耍花头!”邵子龙骂了一句。 刚刚这曹凌霄撒出八杯酒,看似来势凌厉,其实暗藏了手段,试探的意图更多。 杨耀祖连接都接不稳,直接被打翻在地,那自然是众人里垫底的,余正气虽然受了重伤,但依旧跟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一样,接住了酒杯。 显然余正气是要强过两个师弟不少的,但是相比邵子龙,又差了一些。 邵子龙一个巴掌将酒杯稳稳拍进桌子,邪童用瞳术隔空击碎酒杯,我和小疯子的选择一样,则是视而不见。 四个人,都是并未去接酒杯。 “女婿,你把我女儿扔下,跑这里鬼混来了?”曹凌霄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忽地说道。 声音娇媚,却又透着一股子寒意。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为之一静,只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冲我看了过来。 那杨耀祖刚刚拎着道姑从地上爬起,听到这一声“女婿”也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巴冲着我连看了好几眼。 “你女儿太倒胃口,实在下不去嘴啊。”我为难地道,“你得加钱。” 曹凌霄目光一寒,道,“你这话要是被蓉儿听见了,怕是得把你碎尸万段。” “真的?”我惊喜道,“快把地址给我,我送上门去!” 曹凌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笑道,“早知道你小子这么坏,当年就该把你留下来。” “你倒是长了一张聪明脸,可惜生得女儿太蠢。”我笑道。 “看来你对蓉儿怨气挺大。”曹凌霄淡淡地道,目光忽地在小疯子身上一转,“怎么,这是你找的小媳妇?”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边上有人问道,“你说人家女儿倒胃口,这老女人你有兴趣么?” 声音清脆,娇娇怯怯的,但偏偏却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歹毒的话。 这突然间开口的,不是那小疯子又是谁? 之前这妹子跟着我们走了一路,都从没吭过声,没想到却是被这曹凌霄一句话给炸出来了。 “老女人么?那更是没兴趣了。”我笑着搭腔道。 听到我们一口一个“老女人”的,那曹凌霄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看来无论怎样厉害的女人,对于“丑”和“老”,那都是过不去的坎。 “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是怎么样一张嘴皮子!”曹凌霄忽地袖子一拂。 小疯子同样挥袖,一只雪白的手掌从袖中伸出,五指张开,如同兰花,凌空一抓。 只听轰的一声响,大殿正中爆开一股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就在这时,忽地一阵狂风从地面席卷而起,小疯子头上的红盖头,顿时被风卷起,飞到了空中,露出了她的真容。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丝丝飞扬,额头上画了一道血红的符咒,妆容精致,肌肤胜雪,红唇鲜艳欲滴。 大概是那妆容的原因,眼角微微上翘,看着比上次在金家时,多了几分凌厉,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谁美?”一袭大红嫁衣的小疯子突然问。 我微微一怔,笑道,“那肯定是你美。” 这世上最怕人比人,被小疯子这么一比,曹凌霄就成了又“老”又“丑”,一下子把两样都给占全了。 第336章 新娘出棺 “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是牙尖嘴利。”曹凌霄呵呵笑道。 只不过一张脸却是明显地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笑容中也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小丫头片子,跟老太婆比算什么本事?”边上的邵子龙扯着嗓子,不以为然地道。 他这一开口,算是小小地揶揄了一把小疯子,但对于曹凌霄来说,这一声“老太婆”,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可别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还有没有点素质了?”我皱眉呵斥道。 “我的错,我的错,老太太没脑溢血?”邵子龙唉哟一声,关心地问。 曹凌霄怒极而笑,“你们三个小东西,真是活腻了!” 她此前一直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语声娇媚,可此时一发作,浑身上下顿时寒气逼人,就连她边上的干瘦老头和那个面目阴森的大汉,都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就在这时,突然就听一个声音在如同惊雷,在大殿内翻翻滚滚地响起,“今大喜之日,高朋满堂,多谢诸位前来观礼!” 正是那邵远仇发话了,声音洪亮,将我们双方的争执打断。 邵子龙也再顾不上曹凌霄,冲我使了个眼色,转头看向大殿上方的邵远仇。 “不知今日是哪两位新人大喜?”此时那曹凌霄也已经恢复了之前笑语晏晏的样子,微笑问道。 “各位朋友稍安勿躁。”邵远仇说罢,抬起手拍了拍,扬声道,“起!” 声音如同浪涛,一层一层地向着殿外涌去。 片刻之后,就听到一阵阵奏乐之声响起,其中似乎夹杂着笙箫、锣鼓、丝竹等等,像是民间传统婚礼的喜乐,可仔细一听,又觉得极为怪异,声音缥缈,忽远忽近。 再过一阵,那奏乐声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只见大殿门口红影一闪,进来两个提灯人,紧随其后的是开道旗,开道锣,再往后是笙箫、笛子等各色乐器。 这赫然又是一支迎亲队伍。 只不过这些人穿的红衣红裤,包括灯笼旗帜,锣鼓乐器,都是实打实的,并非用纸扎成。 所有人的脸上都擦了厚厚的粉,看着脸色惨白,脸颊两侧又点了一抹红晕,眼圈乌黑,嘴唇红艳艳的。 看着不见喜气,反倒是让人感觉鬼气森森。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群死人,灰白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动作僵硬,迈着诡异的步伐从殿外鱼贯而入。 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人抬进来的并非是花轿,而是一具大红色的棺材,其色殷红如血,被八人抬着进门。 迎亲队伍抬着一座纸花轿已经是够离谱的,却没想到还有抬着大红棺材进门的,那真是闻所未闻。 这棺材配合着那大红色的喜字,飘忽的喜乐,更是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那迎亲队伍来到大殿中央,随着邵远仇一声“落地”,那八人缓缓矮身,将棺材轻轻地放下地来。 所有奏乐之声,也在瞬间停下。 大殿之中,骤然一片死寂。 “两位新人即将成礼,还得麻烦来两位朋友搭把手。”邵远仇说道。 我和邵子龙当即起身。 谁知那邵远仇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向着杨耀祖和余大力一指,“这两位挺合适。” “啊?”杨耀祖有些傻眼。 余大力倒是兴致勃勃,一拍杨耀祖的肩膀道,“走,看看去!” 杨耀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余大力一把给拽了出去。 两人走上前去,这余大力屁股后头的裤子,已经被缝好了,显然是余小手的手笔。 “要怎么做?”余大力盯着那口大红棺材,粗声粗气地问。 杨耀祖则是浑身紧绷,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那些死人,一会儿看看那口棺材,左脚后移,看那架势似乎随时要准备跑路。 “请新娘出棺!”邵远仇的声音滚滚传来。 这词儿听起来,还真是刺耳的很。 余大力冲杨耀祖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走到棺材的两侧。 “封得这么严实,你也不怕把新娘子给憋坏了!”余大力仔细瞅了一眼棺材嘀咕道。 我就听边上的余小手黑着脸说了一句,“这傻大个,脑子都被饭装满了!” 只见余大力和杨耀祖合力,将棺材钉一根根起出。 总共十八根钉子,用的并非是铁钉,而是木钉,上面镂刻符文,符文呈暗红色,看着像是干涸的人血。 “起棺了!”余大力大吼一声,招呼杨耀祖一起扶住棺盖。 杨耀祖脸色发白,起手结了个法诀,这才托住棺盖,身子则尽量往后缩,脚尖踮起,只要一发现有异,立即就要溜之大吉。 只不过随着“咔嚓”一声响,棺盖被二人托起,除了棺中溢出的袅袅白气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二人往棺中看去,脸色都是大变,愣在了当地。 我们坐在边上,却是看不见棺中的情形。 “请新娘出棺!”邵远仇的声音再次响起。 余大力和杨耀祖把棺盖放到地上,对视一眼,来到棺材两侧,俯下身子,伸手进棺。 只见红影晃动,二人从棺中扶出了一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对方头上披着红盖头,却是看不出样貌。 “凉的。”余大力忽然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懂的都懂。 余大力说“凉”,意思就是,这新娘子没有活气,是个死人。 我看了一眼邵子龙,正好邵子龙也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估计这会儿他也跟我有同样的念头,“那邵远仇不会要给他结阴亲?” 不过这念头刚刚冒出,就被我给否决了。 看这架势,可能性应该不大,而且毫无理由。 “请新娘上前!”只听邵远仇的声音再度响起。 余大力和杨耀祖一左一右,扶着那新娘子上前。 “有请新郎!”邵远仇道。 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估计众人都想看看,这新郎究竟是谁。 “你来。”邵远仇忽地往杨耀祖一指。 第337章 夫妻对拜 “啊?我?”杨耀祖大吃了一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不行,我妈给我算过命,说我天生孤寡,不能成亲的!” “谁关心你孤不孤寡?过来扶新郎!”邵远仇森然道。 “啊?哦!”杨耀祖长松了一口气,松开新娘子,往前走上几步,向左右看了看,问,“新郎在哪?” 就见邵远仇朝着那黑色大椅一指。 这黑椅上坐着一人,只是身上罩了红布,看起来倒像是一尊雕像。 “这……”杨耀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掀开红布。 这红布一掀开,杨耀祖“啊”的一声,往后连退了数步。 只见那大椅上端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相貌威严,两鬓斑白,双目平视前方,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势。 只不过这名男子肌肤干瘪,脸色晦暗,同样并非活人。 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色长袍,长发披肩,从这身装束来说,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 也就是说,这具干尸已经在这里坐了至少几百年。 “还不去!”邵远仇喝道。 杨耀祖一惊,硬着头皮上前,伸手在那男子面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稍稍放心,伸手去搀扶,说道,“这怎么……” 他估计是想说这死人都放在这里那么久了,怎么扶?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杨耀祖的搀扶之下,那具男尸居然真的站了起来。 按理来说,哪怕是刚死不久的人,也会僵硬,更何况几百年的干尸,这把杨耀祖给吓了一哆嗦,差点就调头跑路,被那邵远仇给喝止住了。 杨耀祖白着脸,好歹把那男子扶了过去,跟余大力搀扶着的新娘面对面站着。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听到邵远仇这一声,不止是余大力和杨耀祖,我们在场所有人估计都是愣了一愣。 按照正常来说,那肯定是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 可这邵远仇却是一下子越过了前二者。 不拜高堂可以理解,毕竟这对男女估计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在场的也没有人能当这二位的长辈,可以说无人可拜。 那为何不拜天地? 只能说明,在这对新人眼里,根本无天无地! 余大力和杨耀祖愣神了一阵,还是依言,扶着这对新人开始对拜。 “礼毕,请各位亲朋向新人敬酒道贺!”邵远仇扬声道。 在场的两排宾客,除了那邪童和曹永贤那两具宝尸之外,纷纷端起酒杯起身。 “恭喜恭喜!”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 一时间贺声如云,一派喜气洋洋,倒真有了点喜宴的意思。 “多谢诸位亲朋。”邵远仇颇为满意,也端起一杯酒遥祝一对新人,“万古同秋,不离不弃。” 说罢,将杯中酒饮尽。 “请新人入座!” 随着邵远仇的声音再度响起,余大力和杨耀祖一起扶着新郎新娘上前,将二人安置在那张黑色大椅上。 “辛苦二位了。”邵远仇两人拱了拱手。 “小事一桩!”余大力摆摆手,带着杨耀祖大步回了座位。 “众位亲朋好友可以饮酒用饭了。”邵远仇挥了挥袖子,微笑着说道。 只不过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今日我等在此,一起替两位新人举办了婚宴,也是缘分。”只听邵远仇缓缓说道。 “可惜啊,我们还不知道这两位新人的身份。”曹凌霄面含微笑,有些遗憾地说道。 邵远仇微微点头,“诸位既然都是来道贺的朋友,那自然要有所交代。” 他指了指那位黑衣男子,“新郎本是这山鬼殿的主人。” 对于这男子的身份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此时听邵远仇肯定地说出来,心中还是微微一震。 “时隔数百年,对于这位山鬼殿主人的身份,虽然我等无从知晓,但从这山鬼殿的布局来看,也当知这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邵远仇感慨地道。 “只可惜造化弄人,哪怕这位殿主神通广大,自甘困于殿中多年,却也始终无法救活心爱之人,最终含恨而终。” 这邵远仇说得不清不楚,不过从这只言片语来看,他的意思是这棺中的新娘子,是这山鬼殿主的爱人,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离世。 那山鬼殿主不甘爱人独自离去,于是困守在这山鬼殿中,想要将那位女子救活。 只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那山鬼殿主也含恨坐化。 所谓造化弄人,估计这也是他们不拜天地的原因所在。 “今日咱们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替两位拜了堂成了亲,也算是了了一段姻缘。”邵远仇慨然道。 话音刚落,大殿内忽地起了一阵旋风。 那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被风吹得起伏不定,忽地飘了起来。 随着那盖头扬起,里面的新娘子就露出了真容。 虽然年代久远,但这新娘子的尸身被封在棺中,却是保存得极好,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但容貌温婉秀丽,看上去栩栩如生。 只不过最为惹眼的,还是她那一双眼睛。 双瞳重叠,这位赫然是个天生重瞳。 这让我想到了红灵会派出的九支迎亲队伍,难怪花轿里面的新娘,都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估计就是与此有关。 因为这位山鬼殿主的爱人,就是个重瞳的。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迎亲队顺利穿过黑雾,被指引着踏上“黄泉路”,进入山鬼殿。 这也就意味着,红灵会是知道一部分内情的,并且历代以来,都在不停地尝试进入山鬼殿,只不过前面都以失败而告终了。 邵远仇比我们其他任何人都先一步来到了这山鬼殿,而且他还掌握了面魇之术,这也就意味着,当年的江中鹤,也应该是踏入了这山鬼殿,从而得到了面魇之术。 只是两者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当初的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之后,不仅容貌变得奇丑无比,而且性情大变,开始不停地用面魇邪术扒人脸皮。 可这邵远仇,容貌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从余小手他们的反应来看,顶多也就是老了许多。 而且邵远仇虽然也用面魇之术扒人脸皮了,但性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且情绪十分稳定。 除了这二者之外,那就是邵远仇在这山鬼殿中得到的东西,应该是远胜过当年的江中鹤的。 第338章 乱战 在这山鬼殿中,死人骨头倒是随处可见,但想要烧个菜,做个饭,却不容易。 可这邵远仇却是不惜麻烦,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饭菜,举办了这样一场婚宴,还把我们一群人聚到这里作为贺客。 明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对方同情这山鬼殿主的遭遇,所以替二人完成婚礼,弥补这对情侣的遗憾。 或许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至于曹凌霄和那邪童,不约而同地赶到这里,还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参加这个婚宴,就更是不同寻常了。 “那就请诸位亲朋好友一起,祝这对新人千秋同在,万世不朽!”邵远仇忽地高声说道。 声音翻翻滚滚,远远地传出。 只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却是有些怪怪的。 我心中一动,只见那黑色大椅上端着的两位新人,忽然齐齐动了一下,两人的手居然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二人双手相牵的瞬间,那黑衣男子突然张开嘴,发出“哈哈哈”一阵大笑。 两人的样貌开始迅速地变形,皮肉凹陷干瘪,如同风化一般,转瞬间就变成了两具狰狞的干尸。 黑衣男子笑声未绝,双目之中忽地喷出两道黑气,直冲天际! 邵远仇盘腿而坐,双手在胸前掐诀结印,忽地双手一翻,只见他左掌上赫然多了一只看起来样式十分普通的桃木匣子。 邵远仇的右手腕骤然裂开一道口子,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飞快地被那桃木匣子给吸了进去。 那两道冲天而起的黑气,立即调头,向着桃木匣子俯冲而下! 万寿无疆八宝匣! 宝匣,黑气,血液,三者在瞬间交汇! 几乎于此同时,三道身影疾掠而起! 其中两道闪电般掠向邵远仇,身影一大一小,正是那曹凌霄和邪童! 另一道身影,则是那一头白发的道姑,两臂耷拉着,仅凭两条腿向前狂奔,想必是之前那曹凌霄借着酒杯击中杨耀祖的机会,趁机破掉了她身上的禁制。 我默念一句法咒,那道姑刚冲到半空,突然间眼耳口鼻齐齐喷出黑血,从空中栽落下来! 随即身形一闪,就在那道姑即将落地之际,在她腰际一拍,那道姑立即如同陀螺般急转起来,朝着那曹凌霄箭射而去。 我紧随其后,如影随形! 那曹凌霄和邪童几乎在同一时间抢到了邵远仇面前,二人齐齐抓向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可就在二人手掌即将触到宝匣之际,忽地血光一闪,黑气翻滚,那邵远仇连带着宝匣,赫然消失! 两人一下子都抓了个空! 那邪童泛着黑气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抓向曹凌霄的手腕,而那道姑也在此时,急速旋转着撞到了曹凌霄后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曹凌霄手掌一翻,手指倏忽插向邪童双目,右掌一带,撞向她的道姑轰的一声被疾飞了出去。 我身形一晃,从那道姑身后现出,一记手刀斩向曹凌霄脖颈! 此时正好与那邪童形成夹击之势! 可就在瞬息之间,形势忽变,那曹凌霄身形微微一偏,那邪童赫然跟她擦身而过,朝着我直扑而来! 曹凌霄也在瞬间调转方位,双指掠向我双目。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二人居然在瞬间结成了临时的盟友。 身后风声骤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那曹永贤和那巨汉两具宝尸夹攻而至。 头顶黑气一凝,那消失的邵远仇赫然出现,被黑气裹挟着诡异地浮在上空,张嘴一道黑气喷出,朝着我箭射而来! 对于邪童来说,我自然是最拉仇恨的那一个,曹凌霄自然不介意顺水推舟,而邵远仇也乐于先除掉一人。 原本我打算趁着三方夺宝,先把曹凌霄给除了,可没曾想在这样极端的变故之下,反倒是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此时情势间不容发,只能振作精神,忽地向后疾退,险险避开曹凌霄和那邪童的一指一抓,后背硬生生地挨了那曹永贤和巨汉一下。 同时左手上举,迎上那道黑气! 黑气如箭,瞬间刺入我的手掌,顺着手臂侵入体内,旋即右手挥出,挡住曹凌霄的雷霆一击。 张嘴吐气,将侵入体内的黑气喷出,如箭般射向朝着我迎面扑来的邪童,逼得他微微一侧。 “地为坤!” 也就是趁着这个转瞬即逝的空隙,立即移形换位。 “给我镇!” 几乎与此同时,邵子龙的身影疾掠而至,起了一道符咒。 红影疾闪,却是小疯子对上了那曹凌霄,二人都是快得无与伦比,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大殿之内纵横来去。 我一个转身,将那曹永贤踹飞了出去,同时抓住那巨汉的手臂,一个翻身砸向迎面扑来的邪童! 那邪童鬼魅般一闪,避了开去。 此时大殿之中已经乱成一团,杨耀祖以及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已经跟红灵会教众斗在了一起。 那邵远仇浮在空中,周身黑气缭绕,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缕缕黑气从他的双目,耳朵,鼻孔,嘴巴等等窍门处钻了进去,场面极其诡谲! 那邪童落在远处,仰起头盯着邵远仇,忽地手足并用,顺着墙壁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迅速爬了上去。 爬到大殿的穹顶正中,凌空跃下,朝着那邵远仇疾扑而去。 那我自然要添一把火,手掌一翻,六枚铜钱滴溜溜急速旋转。 “起!” 六枚铜钱随即破空而起,向着上空的邵远仇疾射而去! “镇法!”邵子龙双手结咒,朝着空中一指。 两道符箓升空而起! 此时彼此不用多说,也知道邵远仇情状古怪,可能与山鬼殿有关,不管如何,都要先阻止了再说。 可就在三方夹击,即将合围之际,大殿上空的黑气忽地一滚,那将邵远仇吞没! 铜钱和符箓尽皆落空,那邪童也是扑了个空气,从空中直坠而下。 我收回铜钱,立即掷向那邪童! 邵子龙的两道符箓,也立即调转方向。 那邪童在空中忽地一转,硬生生地将身形平移了出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最终只被一枚铜钱打中肩膀,顿时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尖叫! 随着尖叫响起,一阵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第339章 血菩提 我和邵子龙疾掠而上,立即一左一右,夹击那邪童。 邵子龙手指连弹,霎时间数道符箓朝着那邪童席卷而去,邪童身形一闪,忽地向前平移出十数米。 然而那数道符箓却是如影随形,霍地贴了上去,将其牢牢裹住。 只是刚过片刻,那数道符箓就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炸成了粉碎! 那邪童刚刚脱困,就被我一脚踹中脑门,顿时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邵子龙瞬间出现在那个方向,双手飞快结咒,“去!” 随着咒声一起,那邪童飞到半空的身影,忽地朝向疾坠,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横空掠至,一脚向下踏落! 那邪童忽地抬起头,双瞳变成一金一银。 “水泽隐!” 我在空中倏忽化作四道身影,分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与此同时,邵子龙已经遁至那邪童后方。 可就在这时,整个大殿忽地一震,漆黑的雾气如同墨汁般从大殿的穹顶上渗透了下来,远处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呼啸声。 那呼啸声来势极快,只是一个转瞬,就到了近前,此时才听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呼啸声,而是凄厉的哭泣嚎叫声混合着急促的破空之声。 “护身,镇邪!”我心知不对,立即闪身而出,高声提醒。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闻言,立即带着杨耀祖向后疾退,师兄弟三人成品字形散开,齐齐施法解咒。 邵子龙也立即朝他们赶了过去,把杨耀祖推进余家师兄弟三人当中,施法结印。 就在下一刻,一阵狂风涌进了大殿,伴随着凄厉恐怖的哭泣尖叫之声。 看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可所到之处,被波及的红灵会教徒,立即惨叫着被什么东西飞快蚕食,留下一滩血雾! 那是不计其数的怨灵,在山鬼殿中镇压了数百年,戾气之重,根本不是普通怨灵所能比拟的。 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齐齐施展道家法术,如同在洪流中形成了一个避风港,杨耀祖被夹在中间,脸色煞白,连连给自己加持护体咒。 我看向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却见那干瘦老头和那阴鹜大汉守在两人身边,挡住了怨灵的冲击。 霎时间,大殿之内血光四溅! 曹凌霄带来的人,在转眼之间就没了一大半。 那些人的骨肉被怨灵吃尽,鲜血却是落到了地上,蜿蜒地流淌开来,居然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喜字! 我心中一咯噔。 这很显然是早就算计好的,怕是要以众人的血,来汇成这个喜字! 忽然间,一滴滴血珠子从地面浮起,浮到半空,这些血珠子又如同气泡一般炸开,一粒血珠子炸成无数粒,霎时间形成了一片血雾。 随着血雾形成,大殿之中隐约响起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吟唱声。 “血菩提!”邵子龙大吃了一惊,急声叫道,“你们两个快过来!” 我无暇细想,立即闪身掠入阵中,与杨耀祖站在一起,同时红影一闪,小疯子也前后脚赶了回来。 “会念经?心印经,救苦经,护命经!”邵子龙脸色凝重,飞快地指派余家师兄弟。 余正气和余小手立即开始凝神诵经,二人念的经文不同,显然是邵子龙刚刚说的三种经文中的两种。 而且这种道家的经文,名字一般很长,由于时间紧迫,邵子龙说的应该是简称,他们道家弟子可以领会,我们却是一头雾水。 “这三个我都不会怎么办?”余大力忽然抓着头发焦急地叫道。 “我去,哥们你……”邵子龙差点暴走,“三品经你会不会?” “这个会!”余大力喜道,立即开始诵经。 邵子龙咬破手指,在掌心飞快画出一道符咒,随后起咒开印,喝道,“三坛大神,借吾神通!” 一股气流向着四方席卷而起,脚下的灰尘盘旋来去,赫然凝出一道道符咒。 只听到那怪异的吟唱声越来越响,如同近在耳边,空中的血雾翻翻滚滚,飘了过来。 但凡躲避不及,被血雾波及的红灵教徒,只是沾了些许,立即就被那血雾给融化了,有了血肉的补充,那血雾陡然变得更加壮大。 甚至包括那些迎亲队的干尸,只要触及到血雾,立即就被无声无息地消融掉。 不过在邵子龙四人道家法术的加持之下,那血雾蔓延到我们身周三尺开外,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无法再进。 只不过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三人的脸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尤其是作为阵法核心的邵子龙,消耗尤其巨大,身上都蒸腾起了袅袅的白汽! 血雾向着大殿之中弥漫开来,就连那恶鬼雕像,被那血雾沾上,都滋滋作响,被一片片地腐蚀。 曹凌霄忽地出现在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身后,双手分别按在二人的头顶。 陈秀竹姐弟俩的瞳孔,瞬间放大,双手开始在胸前飞快结印。 这咒印十分眼熟,正是当初姐弟俩在洞窟中用过的,也是那卖符的老头教他们的。 此时在曹凌霄的掌控之下,二人如同提线木偶,再次用出了这个法咒! 以二人为符,一阴一阳,霎时间在二人身周就隐隐结成了一个阴阳太极图的结界。 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立即靠了上来,站在结界之内。 血雾蔓延过来,遇到那阴阳结界,顿时也被挡在了外面。 看来这曹凌霄之所以把姐弟俩给抓来,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符,而且这也说明,曹凌霄对于这山鬼殿的了解,那是远超我们了,所以早有准备。 这血雾两次受阻,那就只能飘向其他方位,曹永贤和那巨汉两具宝尸被那血雾沾上,顿时也如同着了火一般,那血雾开始不停地侵蚀他们的躯体。 忽然间那邪童尖叫一声,双瞳变成一金一银,身上蒸腾起一缕缕紫气,将三人包裹了进去,那血雾碰到那诡异的紫气,居然反过来被紫气蚕食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曹凌霄,也冲着那邪童连看了好几眼。 第340章 石傀儡 大殿之中,怨灵哀嚎,血色弥漫! 在血雾的侵蚀之下,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等人额头冷汗涔涔,脸色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 曹凌霄那一边,在她的掌控之下,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掐诀结咒的速度越来越快,二人的口鼻之中开始渗出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很是可怖。 只要再持续片刻,这姐弟俩怕是先得一命呜呼。 倒是邪童那一方,紫气缭绕,却是不停地吞噬着血雾,使得大殿之中的血色越来越淡! 就在这时,大殿忽地再次剧震! 盘踞在穹顶的黑气,越来越浓,如同粘稠的墨汁,顺着墙壁淌了下来,沾到了两侧的恶鬼雕像。 霎时间,这黑气就如同活物一般,渗入了雕像体内。 只听“嘭嘭嘭”几声,那恶鬼面门上覆盖的符箓,在瞬间炸成粉碎! 随之而来的,又是轰隆一声震动,就见大殿两侧的恶鬼雕像,居然动了起来! “石傀儡!”只听曹凌霄边上的那干瘦老头惊呼了一声。 所谓的石傀儡,也是傀儡术的一种,跟木傀儡,骨傀儡,甚至皮傀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这种石傀儡,是以石头为材质,炼制而成,相对而言,是最为复杂的一种傀儡之一。 随着粘稠的黑气钻入体内,石傀儡纷纷抖了抖身子,迈步而出。 这些傀儡足有八九米高,一脚踏出,地面就轰隆一声剧震! 眼看着一只大脚已经踩到了我们头顶,邵子龙大喝一声,“撤!” 众人齐齐向着边上疾掠闪避! 只听轰隆一声响,那恶鬼的一只大脚从我们身边轰然踩落,地面龟裂,碎石纷飞! 且幸这殿内的血雾被那邪童不停蚕食,已经少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被他蚕食殆尽。 轰! 三只恶鬼齐齐聚过来,抬起三只大脚,朝着我们踩踏而下! 众人急忙避开,我和邵子龙顺势纵跃而上,转瞬间攀上那恶鬼的肩头。 只听呼的一声,一只大手朝我们当头拍落! 我们二人纵身避开,那大手轰然拍在肩上,两厢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只不过这石傀儡所用的黑色石材,也不知是什么,极其牢固,坚不可摧。 我和邵子龙齐齐踹在那恶鬼的左脸上,却也只是把他的脑袋踹得往右一歪,却并没有造成致命的破坏。 “什么玩意儿!”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说,“踹脖子!” 二人一起,身形嗖嗖移动,连番朝着那恶鬼的脖颈处猛踹,终于听得轰隆一声,一颗硕大愕脑袋就飞了出去。 那恶鬼巨大的身体晃了晃,终于轰然倒下。 我们二人从空中落下,放眼望去,曹凌霄那一方人,也已经跟是石傀儡耗上,但局面跟我们差不多,也是只能干耗。 再一看,就发现一道红影连闪,登上了一只石傀儡的头顶,正是那小疯子。 那石傀儡挥起一只大手,就呼地一声朝着头顶拍落! 小疯子纵身跃出,避开这一拍,身形在空中一荡,却是划了个弧度,再次落到那石傀儡后颈处。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石傀儡忽然间身子一转,以十分怪异的姿势向着边上猛走几步,甚至把边上的一只石傀儡撞了个踉跄。 紧接着,这石傀儡又跌跌撞撞地一路朝着曹凌霄的方向奔了过去。 我忽地意识到,这小疯子本就是傀儡术的高手,估计是用了某种法门,不说是控制,也是间接地干扰了那只石傀儡,让其按着她的意愿冲了过去。 随着那石傀儡狂奔而至,忽地一脚朝着那曹凌霄等人踩了下去。 我和邵子龙分头行动,他去和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人汇合到一处,我则向着曹凌霄等人的方向疾掠而去。 眼见一只大脚朝着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二人头顶轰然踩下,一个闪身,拽起二人,在那大脚落地之前,遁身而出。 “接着!” 我把两人掷出。 余大力和杨耀祖两人立即齐齐冲上,将姐弟俩接在手中。 我转头冲入阵中,那干瘦老头和那阴鹜汉子齐齐夹攻而上,就在双方即将撞上之时,忽地身形一晃,绕过二人,纵身掠上一只石傀儡,一路攀登而上。 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立即随后追赶。 此时那曹凌霄已经登上小疯子所在的石傀儡,两道身影在石傀儡头顶肩膀,纵横来去。 我算是发现了,这小疯子一路上都是只盯着那曹凌霄打,而且杀气腾腾,下手绝不容情! 两个人都是身法奇快,凶险无比。 我也不与身后二人纠缠,瞅准机会,一个抢身近前,与小疯子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三方在瞬间爆发出远比之前更快,更狠的攻守之势! 就在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赶到之前,曹凌霄被我一脚踹中腹部,随即被小疯子一个巴掌扇在脸上。 别看小疯子这手看着人畜无害,这一巴掌呼在脸上,却是不亚于一柄巨锤横扫! 曹凌霄先是挨了一脚,身形正在飞退,旋即又是脸上猛挨一击,在这种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全身骨骼顿时发出“喀拉”一声,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横飞了出去。 趁人病要人命,我们二人立即追击而上。 此时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齐齐赶到,瞬间被撞得飞退了出去,向着地面疾坠。 可也就在这时,那曹凌霄人在半空,忽地结出一个手印,身形瞬间消失,居然抢在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之前出现在了地面。 只是她的左脸多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甚至脖子看着也歪了一些,可见小疯子刚才那一下出手之狠。 “找死!”曹凌霄怒喝一声,一道气浪随着她的呵斥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在小疯子的拨弄之下,那只石傀儡抬腿狠狠地朝着对方三人踏下,我们二人顺势跃下,凌空朝着曹凌霄夹击而去。 至于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就且不管了,先做掉曹凌霄再说! 可就即将形成夹击之势的瞬间,忽然一道身影鬼魅般疾扑了进来,赫然是那邪童! 霎时间,又成了一团乱战。 第341章 白骨殿 “哈哈哈哈!” 乱战刚起,忽然间就听大殿上空传来一阵大笑。 只见大殿穹顶之上,黑气翻滚,赫然又现出了那邵远仇的身影。 他被整个人脸面朝下,横在空中,被黑气包裹着,看着诡异无比。 刚才那笑声,正是来自于他。 只不过这笑声,却是极其古怪,似乎是有一半是邵远仇的声音,另一半却是来自于其他人,是两个笑声重叠在了一起。 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的双目、口鼻、耳窍之中来回穿梭,笑声翻翻滚滚,如同雷霆震动。 也就在这时,忽然间地面上那个由人血勾勒而成的巨大喜字,忽地红芒一闪,变得鲜艳欲滴。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在大殿左侧的方位之上,赫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霎时间一股灰蒙蒙的风沙喷涌而出,席卷整个大殿! “护体!” 在风沙涌出的瞬间,我和邵子龙齐齐大喝提醒。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哪怕是在护体咒的加持之下,那风沙也是毫无阻挡地穿透了护体咒,侵袭到了身上。 霎时间,就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虽然只是看起来轻飘飘的尘埃,然而甫一上身,却是重若千钧,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了下来。 而且随着那尘埃越沾越多,身上的重压也越来越强。 只听咕咚一声,杨耀祖率先栽倒在了地上,之后是原本就元气耗损剧烈的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等人。 或许他们还能再撑一会儿,但此时卧倒却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可能会率先把骨骼压垮。 更为恐怖的是,随着那尘埃沾身,身体的所有关节,就开始迅速地僵化,这样下去,人很快就会变成跟一块石头无异。 只见空中黑气一闪,邵远超在黑气的裹挟之下,瞬间掠入了那条缝隙。 紧随其后的,却是曹凌霄! 她手底下的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浑身已经沾满了尘埃,卧倒在地,可她却是依旧纤尘不染!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曹凌霄大费周章截杀玄悔道长,取走他身上的六阳珠,究竟是要用在什么地方? 此时终于恍然。 原来她看中六阳珠,就是为了这件法器可以“避尘”的特点! 虽然在平时,这“避尘”的作用看起来十分鸡肋,可在此时此刻,却是一个足以逆转局面的关键之物! 紧跟曹凌霄进入缝隙的,还有那邪童! 哪怕像曹永贤、巨汉这样的宝尸,甚至于那些巨大的石傀儡,都已经被尘埃压倒在地,这鬼孩子却是安然无恙,冲我狠狠地看了一眼,却还是抢着进入了缝隙! 看来对于这鬼孩子来说,还有比做掉我更重要的事。 我心思急转,脑海中闪过各种法门,就在这时,忽地看到红影一闪,那小疯子也跟着追进了缝隙之中。 “聚煞!” 我默诵法咒,那些在上空盘旋哀嚎的怨灵,忽地齐齐向我俯冲了过来,钻入我体内! 灵门秘术,百鬼护身! 霎时间,无数怨灵附于我体内。 这百鬼护身,是附灵的其中一个法门,聚百鬼怨灵于身,算是一种特殊的护身术。 只不过哪怕是百鬼护身,也无法阻挡这种古怪尘埃的侵袭,但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暂时护住身体关节及各处筋脉。 如此一来,虽然身上越来越沉,但只要关节和筋脉护住,就勉强还能行动。 我环顾四周,向着那大殿之上的黑色大椅掠去。 只是这一掠出,就差点栽了个跟头。 实在是这身上太过沉重,根本就掠不起来,我只能小跑一阵,赶到那黑色大椅前,握住那一男一女的手。 “对不住了。” 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拆开。 就在二人双手分开的瞬间,两具干尸忽地开始崩溃瓦解,化作飞灰。 而壁上原本裂开的那道缝隙,也在缓缓合拢。 我抢在缝隙完全合拢之前,闪身进去。 只听轰隆一声,缝隙在身后完全合拢,截断了风沙。 只是没等我来得及回过神,只觉脚下一空,身子向下疾坠。 我在半空使了个落叶术,只是身上裹满了那种古怪尘埃,重如巨石,什么落叶术来了也没用,笔直地就砸了下去。 这一摔下去,高大落差极大,哪怕是有百鬼护身,也是轰的一下砸在地上,给摔了个头晕目眩。 我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耳边风声呼啸,尘埃扑面! 这里的风沙比起外面还要来得大,一层层地掩盖上来,迟早能把我给埋了。 迎着狂暴的风沙看去,这才发现那山鬼殿下方,居然还别有洞天,赫然还有一座白色的大殿。 只不过这座大殿,并非用白色石头砌成,而是用的白骨! 而且这些白骨,并非来自飞禽走兽,用的全都是人骨。 这些骸骨堆积在一起,凝聚成柱,凝聚成墙,最终筑成了一座无比诡异的白骨殿! 那一阵阵风沙,正是从白骨殿深处涌出。 此时早就已经不见了其他人的身影,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殿中。 我挪动着越来越沉的脚步,踏入殿中。 只见到处白骨皑皑,有些地方还用白骨围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池子,池子底下还散落着一些骸骨和锈迹斑斑的尖刀。 另外途中还见到了一个高大的桩子,不过桩子用的却是精铁,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恶鬼纹路,上面悬挂铁链,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一路进去,又见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看着年代久远,也不知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时风沙越来越大,眼看着这样下去不行,想着能不能找个避风的地方,先躲上一躲,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口石井。 这口井呈八角形,是口八角井。 井沿的每个角上,都摆放着一个骷髅头,看着邪气森森。 我上前一看,见那八个骷髅头中各自伸出一根铁链,通向井底。 只是往那井中一瞅,却是看到了一抹红影,竟是那小疯子,正坐在井底。 我揪住一根铁链,往井里爬,谁知爬到一半,那铁链就给崩断了,整个人咚的一声砸了下去。 井底堆满了白骨,顿时砸得骨头渣子到处乱飞。 我翻身爬起,就见那小疯子身上也沾满了尘埃,就像脸上刷了一层似的,灰头土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样貌,就连身上那一袭大红嫁衣,也只能勉强看出些许红色。 唯独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瞥了我一眼。 第342章 天葵重水 我看她追了进来,还以为是有什么避尘的法子,没想到也是这个下场。 这井底骸骨堆积如山,被我这么一砸下来,给碾碎了一大片,费劲地从骨头渣子上爬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忽见井壁上隐约刻有字迹,只不过大概是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井壁结了一层灰白色的污垢,字迹已经很是模糊了。 “写的什么?”我回头问了一句。 那小疯子却是没搭理,反而又闭上了眼睛。 我忽地反应过来,在这井底,居然是个避风港,无论上方的风沙刮得有多厉害,也不会有那种恐怖的尘埃飘落进来。 难怪这小疯子会躲到这里,果然是找了个好地方。 我拽着两根铁链,轻手轻脚地顺着井壁爬上去,擦掉井壁上的污垢,露出下方的字迹。 刚看了几个字,就听下面传来声音,“写的什么?” 我只当没听见。 “这么小气干什么?”就听她在下方说道。 我给听乐了,“有本事自己上来。” 她比我早来到井底,很显然早就看到了井壁上的字迹,但上面的污垢完好,只能说明她现在只能坐在那里,不方便动身。 “你听我话,我救你一命,两不吃亏。”只听小疯子道。 我听得哑然失笑,回头问,“怎么救?” 小疯子仰头看了我一眼,“你就算骨头挺硬,暂时还能撑着,但也撑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压垮。”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心中一动。 只听小疯子道,“这是死灰,不过这是通俗的说法,真名叫天葵重水。” “天葵重水?”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至于这“死灰”,听起来倒是挺贴切的,一旦被这东西沾上,还真是命不久矣。 只不过这天葵重水的说法,却是让人费解,这明明是灰尘,怎么跟水沾上边了? “雪总见过?”小疯子反问。 我顿时有些恍然,“这死灰就是那什么天葵重水凝结的?” “在某种条件下,会重新化作重水,不过这条件极为苛刻。”小疯子道,“这死灰一旦沾上身,就无法摆脱,除非是服用下天葵重水,两者互斥,会把死灰从身上驱离。” 我一听,这东西倒是奇异的很。 “所以咱们必须得找到天葵重水,才能活命。”我给总结了一下,“你有办法?” “有死灰的地方,必然有天葵重水。”小疯子道。 我心中念头一转,如果照这么说的话,也就意味着这天葵重水可能是存在于这白骨殿中的某处。 “可以念了?”只听小疯子问。 我看了一眼井壁上的第一行字,道,“吾梅……什么笙……” “梅”和“笙”之间,还有一个字,但是字迹磨损的厉害,已经看不太出来。 “梅念笙?”小疯子问。 我仔细一看,中间这字残余的笔构,的确是有点像“念”字,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小疯子道,“继续念。” 猜个鬼。 我继续往下擦掉污垢,这井壁上的文字颇多,而且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语句颇为凌乱,再加上年代久远,不少字都被磨灭了,我也只能连看带猜,东拼西凑出事情的原貌。 在井壁上刻下这些字的,应该就是这个叫梅念笙的人,从字迹上来看,并没有用刻刀之类的工具,而是直接以手指为刀,随手写下。 里面提到了一个时间,天启七年,那应该是明末时期了,距今已经有近四百年。 这梅念笙出生书香门第,从小天赋异禀,博览群书,尤其对于各种道家经典,更是多有涉猎。 在他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天启七年,明末乱世开启,到处兵荒马乱,战火连绵。 梅念笙感叹读书无用,于是弃笔从武,到处拜访名师习武,短短数年之间,就博采众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他十九岁那年,就投身军中,沙场征战,屡立战功。 后来在一次大战中,梅念笙独自领兵,于石头岭伏击敌军,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梅念笙大败亏输。 因为当时敌方军中存在一名极其厉害的术士,早就察觉石头岭上有伏兵,对方将计就计,又在其术法的辅助之下,把梅念笙一众杀得土崩瓦解。 梅念笙勇冠三军,虽然身处逆局,却也并不气馁,一路杀入对方阵中,想要斩杀对方那名术士。 可直到他真正碰上那名术士,才知道双方的差距有若鸿沟,他根本都没有近身的机会,就被那术士给斩落。 这一战,梅念笙全军覆没,不过他却是命大,虽然身受重伤,却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之后被一对路过的母女所救。 梅念笙侥幸捡回一条命,从此开始寻访术法名家,学习玄门术法。 他打小就对各种道家经典烂熟于胸,再加天赋异禀,在术法一道上的修行,也是一日千里。 “三十五岁,加入……” 在加入后面,有三个字迹模糊了,从字面上来猜测,大概是加入了某个教派或者什么组织。 按照梅念笙描述,这个教派神秘莫测,他在加入之后,又在里面学到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秘法,修为更上层楼。 之后他出山,重新领兵,在征战途中,恰巧又遇上了当年灭他全军的那个术士,双方再次对阵。 结果这一次,那术士被梅念笙轻松诛杀。 不过经此一战,梅念笙也是有些倦了,于是离开军队,准备回老家看看。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回老家的途中,梅念笙遇上了当年救他性命的那对母女,只是时过境迁,那位母亲已经一病不起,而当年那小女孩,却也已经长大成人。 梅念笙感念母女的救命之恩,留下来照料,又以秘术延续了那位母亲数年性命,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因病离世。 但也就是在这几年时间里,梅念笙与对方的女儿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文字上并没有记录对方的全名,不过梅念笙称其为“素娥”。 原本两人是打算成亲,就此隐居。 可就在成亲前夕,梅念笙所在的那个神秘教派,找到了他,说是教中出了大事,梅念笙权衡之下,只好将素娥暂时安顿,赶赴教中。 等教中的事情告一段落,梅念笙立即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回来与素娥成亲。 可没想到,等他回到家中,就发现他们所在的整个村子都被踏为了平地。 第343章 结契 原来就在不久前,一支乱军横扫了这一片,素娥也被对方抓走,而抓走素娥的原因,是因为素娥天生重瞳,是民间传说的重瞳子。 对方军中的术士,要以素娥这个重瞳子来祭天。 当时对方军中士兵足有上万,屯兵于一个山谷之中。 梅念笙立即赶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时,素娥已经被架在空中,没了气息。 可想而知,当时暴怒之下的梅念笙有多么恐怖。 那些把素娥祭天的几个术士,当场被梅念笙凌迟,至于那山谷中的上万士兵,则神智迷乱,开始疯狂地互相残杀! 这样上万人的一支军队,尽数死在山谷之中,没有一个人能跑出来。 梅念笙抱着素娥离开,却是悲愤自责到了极处,于是他返回教中,擅自盗出了一卷宝册。 上面没有具体说这是本什么书,但想必是那神秘教派的镇教之宝之一,干系重大。 只是那时的梅念笙早已不管不顾,他带着那卷宝册离开,之后又用秘术控制千余人,其中有术士、顶尖匠人,也有普通士兵,带着这些人遁入芭山深处。 也就是在这里,梅念笙用那些士兵的骸骨建造了白骨殿,又在白骨殿上建造了山鬼殿,之后将所有人困死在殿中。 估计就是我们之前在进来时,看到的那些个干尸。 梅念笙将素娥封棺,封存在山鬼殿中,而他白天守在素娥身边,晚上则下到白骨殿,修炼宝册上的一门名叫白骨观的秘术。 “观”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类似于“道观”的意思,是一种建筑。 想来这修建的白骨殿,其实是白骨观,是专门用来修炼这门秘术的。 而第二层意思,则是“内观”或者说“内视”,也就是不以目视,而以心视,以灭动心。 说白了,就是不要用眼睛,而是以心神去内视。 就是佛家,也有“观想”的说法。 梅念笙之所以要修习白骨观,为的是要将死去的素娥复活。 只是这白骨观虽然记录于宝册,但至于究竟能否活人,却也是未知之数,而且凶险莫测。 哪怕是梅念笙,也是殊无把握。 这口八角井,就是梅念笙在修习白骨观时,最常停留的地方。 于是在白骨观修行即将突破的前夕,梅念笙在井中刻下这些文字,记录他与素娥二人的生平经历,因为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念完井壁上这些文字,我一时有些默然。 这梅念笙的所作所为,是非对错且不去评价,但这人绝对说得上是四百年前的一位顶尖人物! 只不过在风水界,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人的传说,梅念笙这个名字也是陌生的很。 或许是因为这梅念笙虽然术法通神,但一直都是混于军中,在风水界名声不显。 对方为了心爱之人,不惜叛出教派,更是在这芭山之中,造出两座大殿,可谓是惊世骇俗。 不过从如今的情形看来,当年梅念笙还是失败了。 而且失败的代价极高,可能不仅仅是身死而已! 这让我想到了那笼罩在山鬼殿中的诡异黑雾,那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修炼白骨观失败的梅念笙! 只不过那东西,已然不能说是梅念笙了,最多只是还残留着梅念笙的一丝执念。 如果真要说的话,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种从所未见的恶鬼,只不过比起一般恶鬼来,要恐怖无数倍! 就像西坡村一夜之间鸡犬不留,就是那东西造成的。 只不过在发生芭山鬼雨之前,其实芭山还算是平静的,并没有出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那梅念笙化作的黑雾,一直是被困在山鬼殿中,并未出去过的。 直到后来,可能是江中鹤在阴差阳错之下踏入了山鬼殿,因此被梅念笙捕获,把江中鹤变成了傀儡。 于是江中鹤容貌尽毁,性情大变,并且还掌握了面魇之术。 之前包括玄悔道长他们,都以为面魇之术,是一种秘术,是江中鹤在芭山中学到了这种邪术。 可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 这面魇之术,或许只是已经化鬼的梅念笙加持在江中鹤身上的。 只不过那时的梅念笙,始终还是被困在山鬼殿中,最多也就是驱使江中鹤这样的傀儡在外行走。 而那邵远仇的情形,看起来跟江中鹤有几分相似,但有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江中鹤只是梅念笙的一个傀儡的话,邵远仇则更像是和梅念笙平起平坐,或者说是合作伙伴。 不管是在西坡村,还是在洞窟里,或者是山鬼殿中,邵远仇的身上,都有很明显的梅念笙的痕迹。 只不过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虽说历代以来都有养鬼养尸的,哪怕是以人为主,以鬼为仆,也并不稀奇。 可于梅念笙而言,如果说他是恶鬼的话,那绝对算得上是大鬼了。 就像是在金家血脉上下诅咒的那个女鬼,其恐怖之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当年的江中鹤,也是风水界的佼佼者,但在梅念笙面前,那也不过如同三岁小孩,被他随意掌控。 如今的邵远仇,哪怕比江中鹤要强出不少,但也不可能和梅念笙这样大鬼能平等相处。 除非是…… 万寿无疆八宝匣! 邵远仇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拥有万寿无疆八宝匣,他也就是当年从高山岳手中盗走桃木匣子之人。 他给梅念笙和素娥完成婚礼,或许是为了消除梅念笙最后一丝执念,从山鬼殿中脱困而出。 而当梅念笙和素娥牵手之时,黑气从他尸身上喷出,黑雾中传来大笑,这显然就是梅念笙放下了最后的执念。 与此同时,邵远仇手中出现万寿无疆八宝匣,他立即割开手腕放血,让鲜血和黑气同时涌入匣中。 一般而言,在术法中用到血的,不是血咒就是血契。 所谓的血契,也就是以血为契约。 所以难不成…… 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可以让活人和邪祟怨灵,甚至梅念笙这样的大鬼,血契结煞,融为一体? 第344章 合作 我反复回忆了几遍当时山鬼殿中的情形,如果结契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邵远仇大费周章,在这深山老林里摆下喜宴,应该就是为了彻底和梅念笙融合。 但这似乎并非是对方唯一的目的。 除了和梅念笙结契之外,邵远仇还要进入这地下的白骨殿! 其实不仅仅是邵远仇,就是曹凌霄,此来也是有双重目的,其一自然是为了邵远仇手上的万寿无疆八宝匣。 如果这宝匣,真有以血为媒介,与邪祟阴灵甚至梅念笙这样的大鬼结契的能耐,那的确是能令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宝物。 不过在万寿无疆八宝匣之前,其实红灵会早就已经盯上了这山鬼殿,并且几番尝试进入,而曹凌霄也早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预料到会有死灰出现,提早谋夺了玄悔道长身上的六阳珠,用来避尘。 在邵远仇进入白骨殿之后,曹凌霄也是迫不及待地紧随其后,说明对方的最终目的,同样也是白骨殿。 至于那邪童,应该是感应着万寿无疆八宝匣的气息追过来的,对方的首要目标自然是八宝匣,所以也是不由分说就跟进了白骨殿中。 那么这白骨殿中有什么,值得邵远仇和曹凌霄如此看重? 不同于上面的山鬼殿,下方这白骨殿几乎整个都是用骸骨筑成,当年梅念笙之所以建白骨殿,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用来修炼白骨观。 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初被梅念笙盗出来的那卷宝册。 想到这里,我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疯子,“你这么拼死拼活地追进来干什么?” 不管是邵远仇还是曹凌霄或者是邪童,这三人都是各有各的神通,可以不惧死灰,这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缝隙,可小疯子显然不能。 “那你又进来干什么?”她淡淡地反问。 我顺着铁链下来,落到地上,“还不是看你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跑,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生怕晚了吃亏。” “一样。”小疯子面不改色地道。 真是张口就来。 “你也早盯上这里了?”我冷不丁地问。 这小疯子虽然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但基本上每一回都是有其目的,这一回千里迢迢跑到芭山来,也不可能仅仅是来凑热闹的。 “你还欠我三件事,你是准备耍赖皮么?”小疯子却是不答反问。 我说那当然不会。 “你帮我一起抢到宝册,算是一件。”小疯子道。 我哑然失笑,看来还真被猜着了,这妹子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所以你早就知道,这芭山里藏着一座山鬼殿,山鬼殿里又藏着这么一卷宝册?” “有所耳闻,你没听说过么?”小疯子问。 我说,“完全没有。” “那你也太孤陋寡闻,好好读书。”小疯子哦了一声道。 我笑,“听海棠说,你在疯人院里除了吃她送的烤鱼,就是天天坐着面壁思过,看的天书么?” 没想她还真“嗯”了一声。 我抬头望了一眼头顶,见上方的风沙并没有停的样子,索性也坐了下来歇一歇,见她一双眼睛漆黑灵动,有些疑惑地问,“你又不是重瞳,怎么混进来的?” 以这小疯子的能耐,冒充个新娘混进迎亲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为难之处在于,这坐纸花轿的新娘,除了年轻漂亮,额头画符之外,最关键的还必须是像当年的素娥一样,是个重瞳子。 这样才能穿过迷雾,踏上“黄泉路”,从而进入这山鬼殿。 可小疯子这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可并没有半点重瞳的意思。 只是话音刚落,忽地就看到她的眼眸一转,两个瞳孔赫然变成了四个,两两相互叠在一起,成了重瞳! 还没等我来得及吃惊,小疯子眼眸又是一转,瞳孔恢复了正常,可随即就是一竖,左金右银,竟然变成了像邪童一般的金银双瞳! 瞬息之间,金银双瞳一转,瞳孔又变作了紫色。 紫色一闪,又成了碧绿色,随后又转成了血红色! “你可玩得真花!”我都被她给惊住了。 “大惊小怪。”小疯子眼眸一转,又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我承认,是我大惊小怪了。 像素娥等人的重瞳,那是天生的,不过显然小疯子并不是,而是变化出来的。 只不过天底下的瞳术虽然千奇百怪,就比如邪童那金银双瞳,目光所及之处,寸草不生,可像小疯子这样能把眼睛这么变来变去的,还真是罕见的很。 “你是什么时候给杨天宝画的阴阳妆,又在那里留了个手印?”我岔了个话题。 这妹子不管是来历还是行为做派,都跟谜一样,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问问。 小疯子却没接腔。 “别说你没去过,我这里还有那个手掌印,要不给你对比一下?”我说道。 小疯子这才看了我一眼,问,“那手掌印是小姑娘的?” “对。”我想听听她要怎么回。 谁知她眉头一蹙,说道,“你这人奇奇怪怪,人家小姑娘的手掌印,你留来干什么?” 就这思路还真是出人意料,我笑说,“当然是拿来收藏。” “有病。”小疯子淡淡道。 “彼此彼此。”我点头,忽地问道,“你是跟红灵会还是曹家有仇?” 小疯子却是没搭理我。 “算了,一拍两散。”我往墙壁上一靠,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所谓的一拍两散,也就是谁也别搭理谁,至于什么合作抢宝册的事情,那自然也更不用提了。 “两个都有。”这话音刚落,就听那小疯子开口了。 我哦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叔我婶。”小疯子道。 “你叔叔婶婶是……”我想问的是那两位怎么遇害的。 就听她道,“被绑在一起,扔河里了。” 我一听,觉得怎么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跟海棠的父母一样么? “你说的叔叔婶婶,不会是海棠的爸妈?” “不然呢?”小疯子有些奇怪地反问。 第345章 四季交替 被她这么一问,我还被问住了。 按照海棠所说,说她这位小疯子姐姐很小就已经在红河疯人院,整天坐在房间里面壁,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也就是海棠了。 而除了海棠之外,也就是海棠的父母,算是跟她最为亲近的人,自然可以说是她的叔叔婶婶。 之后海棠的父母遇害,而这小疯子似乎在那时,彻底清醒了。 就以她这性子,别看在金家的时候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副温柔斯文的样子,那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这小疯子大概是从蛛丝马迹,追查到了曹家,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事情,这倒是都一一对上了。 不过虽然此时曹家已灭,但实际上真正害死海棠父母的罪魁祸首,还是他们背后的红灵会,或者说是曹凌霄。 这也难怪一路上,小疯子就只盯着曹凌霄穷追猛打。 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正寻思着,忽见她抬头向上望了一眼,道,“四季交替,要停了。” 我心中一动,朝着井口望去,发现上面的风沙果然比起之前小了不少。 对于她说的“四季交替”,看似没头没脑,但并不难理解,这种在阵法里面其实挺常见,也就是分为四种迥异的环境,随着时间交替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吹起死灰的风沙,可能算是其中一季,此时要交替到下一季,这风沙也就停了。 “上去。” 再过片刻,上方的风沙已经完全停了,小疯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看她脚步虚浮的样子,估计情形也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大概也是用了某种秘术护住关节和筋脉,但身上还是被死灰给压得死死的。 这井虽然还挺深,但要换做平时,上去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容易。 只能是攀着铁链,吃力地往上爬,关键是那铁链也只能勉强承受住我们的重量,全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铁链嘎嘣就断了。 好不容易从井中爬出,刚探出头,忽地一阵热浪滚滚而来! 这就好比,一盆刚刚煮开的沸水,直接泼到了脸上。 也亏得我俩本身就一直加持着护体术,否则怕是得直接给烫熟了。 所以风沙过去,又开始烫猪模式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那口八角井的奇异之处了,之前在井里的时候,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滚烫,显然在这口井中,是与万全不受四季交替影响的。 我们在井边歇了歇,喘了口气,往白骨殿深处行去。 虽然烫死个人,但比起那死灰来,总归是好得多,至少凭借护体术,还是勉强能熬的。 只不过在死灰的沉沉重压之下,再加上气温炎热,没走几步,就开始出汗,汗水刚刚出来,又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极为恐怖的事情,继续下去,很快人就脱水而亡。 我俩也只能是各展神通,各自保命,越走脚下越沉。 “你说找到天葵重水,该怎么服下去?”我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这重水凝结的死灰都这么沉,真要服下去,那五脏六腑哪受得了? “用一滴重水,放在正常的水里化开了。”小疯子道。 我哦了一声,“那万一不小心灌进去一口怎么办?” “那就看你命大不大了。”小疯子道。 “有道理……”我点点头。 话音刚落,我俩忽地齐齐向两侧一闪。 只不过虽然反应是够快了,但身法却是慢了不知多少拍,顿时被一道鬼魅般袭来的身影撞个正着,砰的一声,我俩齐齐倒飞了出去,又轰然砸在地上。 我左掌在地上一拍,顺势跃起,就见眼前一闪,那邪童阴森的小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水泽隐!” 我在瞬间化出四道身影,借势遁开。 那邪童身形如同闪电般一绕,瞬间击破三道身影。 我双手一合,护住胸前,堪堪架住那邪童抓过来的手掌。 可此时那邪童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我头顶,笔直地俯冲而下。 来势奇快无比! 我立即直挺挺地向后疾倒,身上被死灰压着,就如同背了一座大山,想要纵跳蹦跃,那是难得很了,可要说到往下躺,那可就简单了。 那邪童落得快,我躺得更快! 可躺下还没完,只要那邪童从空中继续落下来,依旧能把我踩个正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红影忽闪,只听咚的一声,那邪童就被小疯子给踹得飞了出去。 配合的漂亮! 只是那邪门玩意儿飞出后,在半空忽地一个转折,就嗖的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大概是被惹恼了,这回直扑的目标,赫然是小疯子! 对方的速度奇快,小疯子想要向左右方向闪避,根本就没有机会,二话不说,也是立即向后仰倒。 只不过那邪童这次却是学乖了,身在半空,忽地向下一折,朝着小疯子直扑而下! 我翻手一抓,抓住小疯子的脚踝,忽地一扯。 那邪童顿时落了个空,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抓着小疯子的脚踝,却是将她抡了圈,她双手结印,在那邪童后背打了个正着,轰的一声,飞沙走石,那邪童顿时被轰得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 我俩见状,起来拔腿就跑。 只是压根跑不动,很快就被那邪童再度追上,逼于无奈,两人齐齐转身,四只手抓向那追近的邪童。 只是相比而言,速度实在慢了太多,那邪童只是一闪,就避了开去,绕到了我们后方。 可就在他双足沾地的瞬间,却是一下子陷了下去! “土窨!” 那邪童双足被土窨锁住,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却已经足够,我们二人齐齐转身,在那邪童脑门上一按。 轰隆一声,他整个的就被我们按进了土里。 我随后在地上又轰地踏了一脚。 “封!” 小疯子掐诀起咒,朝着地面一指。 随后两人再次开启逃难模式,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只是没等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多远,那东西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我俩耗损太剧,早已经精疲力尽,勉力硬接了一下,顿时被撞得直飞出去。 咔嚓和轰隆声不绝于耳,这殿中白骨筑成的柱子和墙壁,纷纷被我们拦腰撞断。 第346章 岁封 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邪童这回没给我们反击的机会,身形如同鬼魅,来去纵横。 我俩速度跟不上,就只能仗着护体咒硬挨,连滚带爬,到处乱撞。 白骨殿中的建筑,但凡被我们波及,纷纷被撞得垮塌,骨头岔子四处纷飞! 忽然间,那邪童的身形一闪,转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挥手直插我胸口。 百忙之中,我立即左手在胸口一挡,同时右手并指,直插他的双目! 红影闪处,小疯子也在此时,倏忽出现在邪童身后,手掌一翻,抓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邪童的身形一阵模糊,忽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我和小疯子就齐齐挨了一下,重重地向后倒飞而出,轰隆一声,将身后的白骨墙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可这一回,我俩身在半空,立时就发觉不对,同时挥掌而出,彼此双掌互击,借力向后疾退。 就在我们分开的瞬间,一道咒印在我们中间闪现,跟呼啸而来的邪童正好撞了个正着,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我在疾退中,只觉后背一震,撞上了某物。 只听一个声音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坐。” 那声音娇媚,穿透力却是极强,震得空气发出嗡嗡之声,赫然是来自那曹凌霄。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时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极其怪异。 这乍一看起来,像是一座白骨铸造的高塔,不过一般的塔要么是四角,要么六角或者八角,再多的也有,但基本上都是双数。 可这座“塔”,却是个五角。 我此时就落在其中一角之上,小疯子则落在我左侧的一角。 这五个角上,又各自延伸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摆放着一张白骨所筑的大椅。 在靠近我右侧的角上,白骨椅上坐着一人,正是那曹凌霄。 而在靠小疯子左侧的那个角上,黑气蒸腾,隐约可见一人端坐在白骨椅上,虽然身形模糊,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邵远仇。 那邪童却是落在了最后一个角上,立在那里,一双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光。 看了一眼脚下,只见下方一团白色的雾气翻翻滚滚,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 仰头看去,上方是白骨所筑的塔顶,垂落下来上百个黄铜铃铛,这些铃铛足有拳头大小,里头却是没有铃芯。 “各位坐下说话。”只听到曹凌霄的笑声再度传来,震得头顶的铃铛晃了晃,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扫了一圈,当即在身后的那张白骨椅上坐下,小疯子和那邪童也分别落座。 这时我还注意到,这五张白骨椅的椅背上,分别雕刻了不同的花纹,那是一种禁纹,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我坐的这一张椅子,是五行属水。 边上的小疯子是“木”,在她左侧的邵远仇,坐的是“金”。 而曹凌霄和邪童,分别是“火”和“土”。 这样一圈下来,正好是金木水火土。 难怪这座塔只有五个角,原来是对应的五行,是座五行白骨塔。 从这塔内的格局来看,有可能跟那八角井一样,也是梅念笙的其中一个修炼之地。 之所以要按照五行方位来布置,应该是对方修炼的时候,需要五行交替,在不同的时间,要在不同的方位来调神养气。 只不过巧的是,我们进入这白骨殿的,刚好是五人之数,又分别落座到了这五张白骨椅上。 “邵先生说得好,咱们这些人能聚在这里,就是缘分,何必打生打死的,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只听曹凌霄笑吟吟地道。 这种鬼话自然是听听就算,我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塔内的结构。 这邵远仇和曹凌霄既然守在这里,那这座白骨塔内必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知其他几位千里迢迢赶到芭山,是为何故?”曹凌霄笑着问。 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道,“且不说别人如何,本人来到这千里芭山,只有一个目的!” 说罢,忽然双手合于胸前,掐了古怪的指诀,虔诚无比地道,“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没等她叨咕完,我嗤的笑了一声。 “女婿,你笑什么?”曹凌霄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你继续。”我笑道。 曹凌霄被打断,目光冷冷地一转,复又笑道,“或许在场诸位,还不知我红灵会的由来,当日红灵老母现圣,赐下预言,人间即将有浩劫来临,彼时百鬼夜宴,众生被分食。”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我等追随老母座下,誓救苍生于苦海,是以建立红灵会!” 这些向来是红灵会教徒们信誓旦旦,挂在嘴边的话,我倒是已经听腻了,丝毫没有什么新鲜的。 “不知红灵老母,具体留下了什么样的预言?”忽听邵远仇说道。 只是此时他的声音却很是有些怪异,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气,也跟着翻滚涌动,隐约露出他的面目来。 之前的邵远仇头发斑白,可此时全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深了许多,老态更加明显,脸上泛着一层青黑之气,微微耷拉着眼皮,看上去诡异莫测。 只见曹凌霄抬起左手,手中拿着一件类似玉石印章的东西,通体晶莹剔透,在其中一端,却是有一道殷红的符咒。 “这岁封完好,且已经有数百年时间,请诸位鉴定。”曹凌霄说着手掌一扬。 那形似玉石印章的东西,就脱手而出,划出一个弧度,绕着塔缓缓地转了一圈,让在座每个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的“岁封”,其实是法术界特有的东西,有点类似于火漆印章。 通常来说,岁封可以用在一些保密的物件上,只要岁封没有被破坏,就说明这物件没有被人打开过。 曹凌霄之所以给我们看这玉章上的岁封,就是为了表明她没有动过手脚,而且从这岁封来看,的确是有至少百年以上的时间。 第347章 五行杀伐,聚气生水 当那玉章转了一圈回到曹凌霄手中,只听咔嚓一声,被她一捏而碎。 从碎裂的玉章中,掉出一块黑色的布帛。 曹凌霄用手指捏住布帛的一角,将其展开,“这是当年老母显圣,赐下预言时,被我教记录在此。” 只见黑色布帛上用金线绣着几行字。 其中最开头的两句,正是“芭山鬼雨,麻姑献寿”。 这个在之前,我已经从狗道长口中听到过,却不知这后面其实还有几句。 接下来是,“五行杀伐,聚气生水。众生劫起,鬼蜮人间。” 总共这么六句话。 “芭山鬼雨已然应验。”只听曹凌霄说道,“至于这麻姑献寿么,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此时就在邵先生手里。” 当她说出“万寿无疆八宝匣”几个字的时候,那邪童森森然地盯着邵远仇,而后者也是眼皮微动,身上的黑气翻滚了一下。 “此次凌霄亲赴芭山,原本的确是为了这万寿无疆八宝匣而来,按照老母赐下的预言,芭山鬼雨和麻姑献寿都已应验,这就足以说明,这世间浩劫,将从芭山而起。” 曹凌霄扫了众人一圈,轻笑说道,“不过既然这宝匣如今掌握在邵先生手里,那也是再合适不过。” 这女人的心机倒还真是厉害的很。 红灵会如此大费周章,自然是对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势在必得,可如今眼看邵远仇已然和梅念笙结契,一时之间难以争夺,她立即就转了策略。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先拉拢邵远仇了。 “在来芭山之前,凌霄一直在苦思冥想,究竟在此地会发生什么事,从而引发了大劫。”曹凌霄眉头紧锁。 “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有些明朗了,如果真是有人会引发大劫,必然是在咱们五人之中,各位认为如何?” 她这一番推测,倒也不无道理。 此次进入芭山之人众多,但众人非死即伤,唯独我们这五人齐聚到了这白骨塔中,而且真要说起来,这里的五个人,哪个都不是善茬。 “而且说起来,也是真玄之又玄。”曹凌霄又道,“老母的预言之中,有这么一句,‘五行杀伐,聚气生水’” 说着忽地轻笑了一声,“这句话原本很是让人费解,可巧的是,偏偏在这白骨塔中,居然摆放了五张椅子,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恰好我们来的又是五人!” 不得不说,这巧是真的巧。 难怪刚才曹凌霄要展示“岁封”,表明她那玉章她从未动过,也没做过手脚,因为这巧得实在太过离奇。 “五行杀伐,聚气生水。”曹凌霄又缓缓念了一遍,忽地看向我,“其实老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引发浩劫的罪魁祸首,就是我这女婿!” 我坐的这张椅子,五行属水,倒是恰好跟那句“聚气生水”对上了。 “没文化能不能别瞎叨叨?”我嗤的讥笑道,“这难道不是红颜祸水的意思?” “你是说她?”曹凌霄看了小疯子一眼。 我摇头,“她又不骚,怎么会是祸水?” 曹凌霄脸色一寒,冷笑道,“你也用不着狡辩,都说了是五行杀伐,这水自然是五行之水!” 说着,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朗声说道,“一旦浩劫来临,众生鬼宴,我等皆不能免,哪怕错杀,也不能放过!”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邵远仇翻开眼皮,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转,缓缓起身。 紧接着,那邪童和小疯子也站了起来。 四个人,八道目光,从四个方向齐齐朝我逼视了过来。 其实哪怕没有刚才这一番鬼话,曹凌霄和那邪童,那也是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除之而后快。 但有了这一番话,却是顺理成章地把其他人全都暂时拉拢到了她的阵营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留在白骨殿里的人越少,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自然是越有利。 最好就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曹凌霄双手合于胸前,掐诀念诵。 刚念到一个“悲”字,忽地手掌一翻,一道法咒朝我拍了过来。 我立即连人带椅向后一翻,法咒激荡,空气发出嗡嗡之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向我疾扑而来,正是那邪童。 何怨何仇,这邪门玩意儿真是盯着我不放了,百忙之中,我在椅子上猛踹一脚,把白骨椅踹了半截出去,迎面飞向那邪童。 只听轰的一声,那半截白骨椅被那邪童撞得粉碎,笔直地朝我箭射而来。 与此同时,邵远仇和曹凌霄也跟着齐齐出手,几乎封死了我的所有退路。 我忽地仰头看向空中,惊声叫道,“白骨观!” 听到“白骨观”三个字,邵远仇和曹凌霄齐齐一震,略微分神,来势也缓了一缓。 只有那邪童,却是毫无反应,笔直地朝我冲撞而来。 我不避不闪,拼着胸口重重挨了一下,忽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身形一转,绕到他背后,手脚并用,整个人死死地锁在他身上。 此时邵远仇和曹凌霄反应过来,齐齐杀到,猛下重手。 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我势必得遭殃,但那邪童此时被我锁在一起,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于邵远仇和曹凌霄来说,一下子干掉两个,绝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那邪童却不肯吃亏,哪怕是被我锁住,身形却也是快如鬼魅,咻的一下,带着我从二人的合击中贯穿而出! 曹凌霄下手却是毫不留情,紧追而上。 邵远仇被黑气裹挟着,身形飘忽,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紧锁住那邪童,趴在他身后,被他带着到处乱窜,可任凭他如何乱撞乱冲,却是始终没法将我甩脱。 总之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只是这鬼孩子虽然邪性无比,但此时驮着我,虽然关节和筋脉无碍,但也等于间接被死灰压身,冲撞了一阵之后,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着无法将我摆脱,忽然脑袋诡异地一转,居然转了一百八十度,从背对着我,变成了面对面。 他的双瞳一竖,赫然变成了一金一银! 只要被他的金银双瞳看上一眼,就连草木都能瞬间腐朽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猛地一记头槌,重重地砸在他脑门上,那邪童顿时被砸得猛地后仰,连刚刚竖起的金银双瞳,都给砸得散了。 第348章 浮光掠影 “云山乱!” 忽然间一阵低沉短促的咒声掠过空气,曹凌霄掐诀起咒,朝着我们一指。 笼罩在白骨塔下方的雾气,忽地一滚,如同掀起了一股浪涛,冲天而起。 那邪童被我撞得晕乎了一下,这一下子就没能躲开,顿时被那团雾气罩了进去。 雾气如牢,瞬间将我们封在了其中! “破!” 生死关头,哪怕是生死仇敌,也不得不合作保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和邪童齐齐沉身下坠,那雾气牢笼经不住我们二人的合击,瞬间被破开! 抢在邵远仇和曹凌霄完成夹击之前,脱困而出! 可那二人的反应快到了极处,攻势刚一落空,曹凌霄已经再度结咒,邵远仇身上黑气涌现! 此时下方雾气一阵翻腾,露出了塔底的真面目,只见下方布满了锋利的尖刺,一旦摔落下去,必定会被扎成了刺猬。 也就是在这时,漆黑的白骨塔中忽地掠过一道光影,霎时间从我们几人身上划过,照射到对面的骨墙上。 光影所及之处,赫然在骨墙上照出了几行文字。 那曹凌霄和邵远仇见状,也顾不上再围杀我俩,急急冲向塔顶。 只见那一道光影,赫然是从塔顶照射下来的。 一道红影冲天而起,正是之前在一旁观战的小疯子,她离得塔顶最近,几乎是瞬息而至! 只听轰隆一声响,塔顶破开了一个窟窿,从中掉下一物,光影忽闪,在黑暗中快速掠动。 那赫然是一面带长柄的镜子,镜面圆圆的,比手掌略大,看起来像是古代女子所用的铜镜。 小疯子一挥手,就将铜镜抓在手中。 几乎与此同时,曹凌霄和邵远仇已经闪电般疾冲而至,小疯子身在那个位置,又被死灰压身,绝难避开。 却见她把那铜镜往空中一抛,曹凌霄和邵远仇立即调转方向,朝着那铜镜疾掠而去,二人开始相互争抢。 小疯子身形忽地疾坠而下,如同流星射月,左脚朝下猛踏,踩得正是我和邪童所在的方位。 那邪童见势不对,立即就要闪躲,却被我带着迟缓了一下,瞬间被小疯子一脚踏个正着,咚的一声,向下疾坠。 小疯子却是借力再度纵身而起,我顺势抓住她的脚踝,被她带着腾空而起,掠向边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邪童直坠而下,砸在塔底,只不过这东西着实邪门的很,非但没有被尖刺扎穿,反而将塔底给砸穿,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只是下一刻,那邪童就从窟窿中疾冲而出,沿着骨墙连续纵跃,恶狠狠地朝着我俩疾扑而来,身上带点水花。 有水! 一个念头疾闪而过。 我和小疯子齐齐跃下,反过来朝着那邪童直扑而去,那邪童之前吃了大亏,大概是怕又被我们给锁住,立即闪身避开。 我俩如同两块大石,呼地直落而下。 就在此时,只听咣当一声,抬头望去,就见无数闪光的碎片从我们头顶上坠下,塔中光影闪烁。 看来是那曹凌霄和邵远仇在争抢时,不小心把那面镜子给击碎了。 咚! 下一刻,我俩就从被那邪童撞出的窟窿中穿了过去,身形一震,撞到了水面。 这下方果然是个水潭! 在接触水的瞬间,我立即闭住了气息,因为这里的水,很有可能是天葵重水,真要是呛一大口进去,那真是好玩了。 由于惯性使然,我俩入水之后还一直往下猛坠,随后就见点点星光落入水中,那是无数的铜镜碎片。 怪异的是,这些碎片坠入水中之后,顿时嗤嗤作响,就如同雪片落入水中,转瞬间就被消融了。 可随着铜镜碎片消失,潭水却是泛起了诡异的光芒,竟然变得如同镜面,照射出一道光影,冲天而起,投射到了白骨塔上。 随着光影掠动,一行行文字被光影映照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白骨塔开始剧烈地震动,隐隐然有崩塌之兆。 小疯子拍了我一下,见她嘴唇微开,轻抿了一口,当即有样学样,吸进了些许潭水。 这潭子里的水应该就是天葵重水,按理来说,最佳的法子应该是取一滴稀释了再服用,可此时此刻,哪有这种条件? 这重水一下腹,顿时五脏六腑如同被巨锤猛砸了一下,甚至连脑子都出现了眩晕,很快浑身就开始如同针扎。 只见小疯子脸上身上覆盖的死灰,开始如同粉末一般在水中晕染了开来,逐渐露出真容。 这就说明,重水起作用了,开始驱离我们身上粘着的死灰。 只是随着死灰被驱离,那种晕眩感也越来越重,浑身更是透出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忍不住想要就此闭眼沉沉地睡上一觉。 此时白骨塔内一片死寂,透过潭水看去,只见不管是曹凌霄还是邵远仇,亦或是那邪童,都各自占据一方,正在聚精会神看向那镜光照出的字迹。 小疯子忽地冲我打了个手势,就转过了身去。 她的意思是,分开看! 我定了定神,强忍着脑海中传来的阵阵疲惫,转过身看向文字,只是这一看,就发觉这文字极其怪异。 看似是静止在那里的,但只要仔细一看,那些文字就似乎在不停地跳动,而且当中时不时地混进来各种各样怪异的符文。 想要看清楚文字,极其困难。 我不求理解,只求囫囵吞枣,将那些文字记在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地一黯,原来是那光影熄灭了,只不过那些文字极其繁复,而且不停变化,连四分之一都来不及看完。 光影虽熄,那曹凌霄等三人,却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们是在沉下心重新巩固记忆,但我俩可没这个闲工夫。 虽说已经解掉了死灰,可浑身的精气神也差不多被抽干了,筋疲力尽,此时不溜,还等着被他们包饺子么? 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赶紧从潭中爬出,朝着白骨塔外遁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骨塔突然间整个崩塌! 第349章 金光咒 如同蝴蝶振翅,白骨塔这一塌,连带着整个白骨殿也被波及,开始晃动,崩溃。 我和小疯子虽然筋疲力竭,手脚发麻,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脑子却也清醒了几分,不停地避开倒塌的建筑,向外疾冲。 随着白骨殿不停塌陷,整个山腹也隆隆晃动,连带着岩壁也开始崩塌。 百忙之中,我们也不分东西南北,见缝就钻,见路就闯,也顾不上前方是否是死路,只能听天由命。 到身后不停传来崩塌的轰隆巨响,让人毛骨悚然,只能奋起余力,往前疾冲。 忽然间,前方涌过来一阵大风,我俩见状,当即振奋精神,拼尽全力向前疾掠而去,猛地从一个裂开的缝隙之中冲了出来。 眼前林木森森,赫然是从山腹中脱身而出了。 山体不停震荡,如同地龙翻身,发出隆隆之声。 就在山体裂缝即将崩塌之时,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紧接着又是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出。 正是那邵远仇和曹凌霄、邪童三人! 我俩立即拔腿就跑,只是不出片刻,就被那三人给赶上。 邵远仇裹在一团黑雾里,整个人悬在空中,眼皮微合,身上黑气流转,看起来高深莫测。 曹凌霄身上带着避尘珠,哪怕是从崩塌的山腹中冲出,看起来也是纤尘不染,只是头发被打乱了,显得颇有几分狼狈。 至于那邪童,则是有些灰头土脸。 三人成品字形将我们围在中间,却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痛下杀手。 “女婿,只要你们两个束手就擒,红灵老母大慈大悲,必可渡二位出苦海。”曹凌霄声音娇媚地道。 “这不太好,就不怕我们两个罪魁祸首引来大劫?赶紧弄死得了。”我笑道。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你俩虽然是祸患,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随我回去总坛,在红灵老母的指引之下,或许可化解这段灾厄。”曹凌霄道。 “不用,我还是喜欢死,比较痛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曹凌霄态度忽然变化,无非就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那镜光照出的文字有关。 从我看记下的那部分文字推测,这应该就是当年梅念笙盗出来的宝册,我记下的那部分里面,其中还有白骨观的修炼法门。 只是刚记下几句,镜光就消失了。 也不知是这宝册原本就藏在铜镜里面,还是梅念笙取得宝册以后,又将其内容炼制进了铜镜里面。 这铜镜破碎之后,落入天葵重水之中,这才映照出了全部的篇章。 由于那些文字极为繁复,而且变来变去,甚至有各种符文不停地干扰,想要记下真正的内容极其困难。 我只来得及记下大概四分之一,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多,不过我要是和小疯子看得是不同的方向,要是两者加起来,反而是众人当中记下最多的。 从目前看来,曹凌霄亲赴芭山,一是为了万寿无疆八宝匣,二是为了藏于山鬼殿的这卷宝册。 如今万寿无疆八宝匣在邵远仇手中,而邵远仇背后还有梅念笙所化的大鬼,哪怕是曹凌霄,也没有把握能够匹敌,只能暂时放弃,那么宝册自然就成了她的第一目标。 而邵远仇凭借八宝匣与梅念笙结契后,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大费周章进入白骨殿,为的自然也是这卷宝册。 至于那邪童,可能是误打误撞,得了便宜。 只不过,无论是邵远仇还是邪童,都不是曹凌霄轻易能拿捏的,那么自然而然,就只能来拿捏我和小疯子这两个“软柿子”了。 “六叔,我刚才记了不少字,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要不咱们去喝个茶,我们跟六叔好好请教请教?”我笑着冲邵远仇说了一句。 曹凌霄目光一寒,笑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邵先生不会相信的?” “这小子的确坏得很。”邵远仇淡淡道。 “这可冤枉我了。”我叫屈道,“咱们是自己人,跟他们这些外人怎么比?” 曹凌霄呵的笑了一声,“看来得把你小子的嘴先缝了。”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的林中传来急促的破空之声,树影晃动,转瞬之间,十数道人影从林中疾掠而出。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忽然一阵虔诚的吟诵声,自林中飘出,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很显然,除了这十余人外,林中还潜伏着不少红灵会的教众。 “厉害啊,这是要把咱们一网打尽!”我嚷嚷了一声。 心中念头急转,思索脱身之法。 忽地黑雾一滚,那邵远仇在黑气的裹挟之下,悬空浮起,似乎要冷眼旁观。 这老狐狸,真是奸滑的很,一点亏都不吃,这是明摆着要坐山观虎斗。 “六叔,咱们一起先干掉姓曹的娘们!”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喝一声,起咒施法。 那曹凌霄就算是看出了邵远仇的心思,认为他是想隔空观战,根本不可能跟我联手,但此时此刻,依旧也难免会为之分心。 也就是抓着这一瞬,我和小疯子扭头就跑。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们二人立即就地一滚,只见人影一闪,那曹凌霄闪电般从我们头顶掠过。 而那邪童,却也跟个讨债鬼一样,咻地疾闪而来。 我就势在地上一滚,伸手抓向那东西的左脚,小疯子身形一绕,出现在其后方,两面夹击。 只是我们二人筋疲力竭之下,却是慢了好几拍。 邪童的身影一模糊,倏忽消失在原地。 我反手在地上一拍,地面轰隆一声,忽地扬起一股沙尘,席卷而起。 眼前人影疾晃,那曹凌霄已然鬼魅般掠至,脸上带着一丝森然,探手朝我的脖颈抓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忽地手指一竖,起了一道咒。 “百鬼护身,散!” 原本藏于我体内的怨灵,在瞬间呼啸而出! 逼近的曹凌霄和邪童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冲了个正着。 小疯子从我身边而过,在我肩上一带,二人向外疾冲而出。 忽地黑雾一闪,那邵远仇从空中落下,却是拦在了我们面前。 身后曹凌霄和那邪童紧追而至!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骇然惊呼,潜伏在林中的红灵会教徒,如同炮弹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倒飞而出! 只见一道人影疾闪,看似闲庭信步,却是快得无与伦比。 所过之处,树木崩断,那些红灵会教徒更是连丝毫的反抗余地都没有,就被震飞了出去。 只是瞬息之间,人就已经到了那曹凌霄和那邪童面前。 曹凌霄大惊之下,与那邪童前后夹击,齐齐出手! 那人不避不闪,身上忽地金光大盛! 龙虎山秘术,金光咒! 第350章 贫道紫阳 曹凌霄和那邪童首尾夹击,哪怕夹在他们中间的是块巨石,也要被二人给击成粉末,可是在那金光护体之下,来人却是硬生生承受了二人的联手一击。 霎时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邵远仇身上的黑雾弥漫开来,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当空!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黑雾翻滚,烟气凝结出成千上百个头颅模样,面目狰狞痛苦,张嘴哀嚎,呼啸着俯冲而下! 来人身上金光大盛,将曹凌霄和邪童硬生生震开,同时左掌一翻,迎向上空。 轰! 如同流星撞地,那些黑雾凝结而成的头颅,密密麻麻地俯冲而下,却是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纷纷撞得烟消云散! 一股气浪席卷而起,向着四面八方直冲而去! 曹凌霄和邪童,被那金光反震,继而又被那气浪冲击,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 来人右手一挥,朝着曹凌霄的方向一抓。 曹凌霄疾退的身形陡然一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住。 我和小疯子原本在向后疾退,见状立即抢身而上,左右夹击! “淬火!” 掐诀起咒,一朵灰白色的火苗从掌心跃起,旋即被我打入曹凌霄后背。 离火咒! 虽说离火咒本是用来破阴破邪的法咒,但淬火一旦打入活人体内,会让人瞬间如同火焚,浑身发麻。 与此同时,小疯子从左斜掠而至,一记手刀斩在曹凌霄脖颈! 在两厢夹击之下,曹凌霄的护体咒瞬间溃散,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俩立即疾追而上! 只听轰隆一声,一股气浪再次席卷而起,飞沙走石,黑雾蒸腾! 我俩却是毫不理会,眼睛只盯着曹凌霄,遁身疾追而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地闪出,将曹凌霄接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卷起一阵风沙,涌入林中,带着曹凌霄消失不见。 我暗骂了一声。 这救走曹凌霄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位大师兄陈无量。 我和小疯子本就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他在此时施展风雷蛊把人带走,我俩根本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趁势溜走。 回头看去,只见笼罩在上空的黑雾已经散去,那邵远仇和邪童,都早已经遁走了,只有一名白发黑袍的道人站在原地,微笑看着我们。 “紫阳前辈。”我俩紧走几步,上前拜见。 “前辈好。”就连小疯子也难得地主动给人问好行礼。 真要说起来,刚才要不是这位紫阳道长及时赶到,我俩还说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咱们又见面了……”紫阳道长呵呵笑道,话说到半截,忽地连着咳嗽了几声。 “前辈没事?”我一惊。 “无妨。”紫阳道长笑道,“这把老骨头好久没动了,有点生锈。” 我听这位道长声音浑厚,气息极稳,就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刚才那一瞬间,这位道长可以说是仅凭一人,硬扛邵远仇、曹凌霄和邪童三人,哪怕是吃了点小亏,而且当中有时机上的取巧,但已经是让人叹为观止! 难怪龙虎山在道门中威名赫赫,果然是不同凡响。 从刚才双方对撼的表现来看,曹凌霄和邪童吃亏在于对龙虎山金光咒的估计不足,远远低估了这金光护体的威力。 更准确地说,是低估了金光咒在紫阳道长手里的威力! 同样的法咒,不同的人用出来,可以是天壤之别! 而此时的邵远仇,在梅念笙的加持之下,应该是要胜过曹凌霄和那邪童一筹的,只不过这人心思叵测,大多数时候都在冷眼观望,并没有全力出手。 直到紫阳道长出现,邵远仇感受到莫大的危机,双方这才全力对撼了一次! 看这情况,邵远仇估计也吃了不小的亏,就此遁走。 “这厉害的小姑娘是?”紫阳道长笑着问道。 “晚辈李云婵。”小疯子答道。 语气斯文温柔,声音清脆娇软,在人面前一下子就变得乖乖巧巧,看不出一丝之前的凌厉狠辣模样。 就这变脸绝技,不得竖个大拇指! “好好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也就可以放心了。”紫阳道长开怀大笑。 我又问起道长,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本来是要送贫道那徒弟回龙虎山的,凑巧在路上遇上了一位同门,就拜托他把小徒护送回去。”紫阳道长解释道。 我心想,既然能让紫阳道长放心将人托付的,那这位同门必然是龙虎山中实力极为强横之辈。 看来龙虎山这次,也是出来了不少厉害人物。 “玄悔虽然不怎么争气,那也是贫道的徒弟,被人害成这样,贫道那是越想越来气,索性就带着两个徒弟折返了回来。”紫阳道长朗声笑道。 声音洪亮,豪气逼人! 我见林中还散落着不少红灵会教众的尸体,那应该都是在这位道长来时,被活生生给震死的。 看来这位道长,真是没有半点忸怩的,别人要杀他徒弟,那他就杀回来,真是干脆利落之极! 就说刚才,他在与邵远仇对撼之际,却还不忘对曹凌霄下死手,那是铁了心要把这女人给宰了,替他徒弟报仇。 要不是陈无量横插一手,今天这曹凌霄也是在劫难逃。 “前辈,云婵有事得先走了。” 小疯子一副乖巧的模样,斯斯文文地跟紫阳道长道别。 “好,路上小心。”紫阳道长笑道。 小疯子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等会!”我把她叫住。 “干什么?”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我拿出一个小瓷瓶,“你头发衣服上挤挤,我也挤挤。” 小疯子脸色古怪,不过还是在她那件大红嫁衣的衣袖以及裙摆上挤了挤,至于头发却没去碰。 我索性把外衣脱下来,用力拧了拧。 两人凑了凑,总算是拧出了几滴重水。 刚才在白骨塔里,情况紧急,根本无暇他顾,也没想到要装点重水出来,幸好我俩的衣服还没完全干透,能挤出来一点。 第351章 麻姑山中人 等小疯子走后,我就和紫阳道长赶往山鬼殿。 既然红灵会教众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也已经有人赶去山鬼殿那边,邵子龙他们全被死灰压制,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贫道那两个徒弟已经赶过去了。” 紫阳道长这番话,倒是让我稍稍宽心,那师兄弟二人既然是紫阳道长的弟子,哪怕比不上玄悔道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二人赶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途中我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紫阳道长说了一遍。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关于大劫之事。 “红灵老母。”紫阳道长嘿了一声,道,“贫道也不知这红灵老母是何方神圣,至于这众生鬼宴么……近些年来,尤其是最近,各地的确是邪祟滋生,怪事频出,道门也因此着令弟子下山行走。”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 所谓的“众生鬼宴”,应该是红灵会的说法,不过道门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认为可能即将有大灾发生,因此着令门下弟子纷纷出山行走,驱魔辟邪,镇守一方。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紫阳道长反复吟诵红灵老母降下的那个预言,雪白的眉毛微微皱起。 “前辈,您有没有听说过麻姑墓?”我趁势打听。 “麻姑墓。”紫阳道长微微颔首,“当年有一段时间,的确是流传过麻姑墓的说法,据说是麻姑娘娘留在麻姑山的大墓,彼时还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寻找。” “是,听说有人从麻姑墓里带出了一个桃木匣子,那匣子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对应的就是这麻姑献寿。”我说道。 紫阳道长沉吟片刻,道,“确有此事,当年是有个年轻女子,从麻姑墓中出来。” “道长您也听说过?”我听他说到“年轻女子”,心中一动。 当时那狗道长只说是个“女人”,但究竟对方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却是无从知晓。 显然紫阳道长知道得更细。 “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紫阳道长慨然道。 我心头一震,“您亲自去过麻姑墓?” 紫阳道长神色复杂,“当年麻姑墓的传闻愈演愈烈,不仅吸引了各方人士前往麻姑山,甚至连我龙虎山都有弟子忍不住进山寻找,然而但凡进去之人,皆是音讯全无。” “于是贫道连同一名师弟,前往麻姑山查看,结果我们刚到麻姑山,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麻姑山发出呜呜之声,剧震不止。” “无数鸟群冲天而起,但是飞到麻姑山上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粉身碎骨,炸成了一团血雾!” “贫道二人大吃一惊,急忙进山,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有人迎面走来,那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白衣白裙,身上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左手抓着一个桃木匣子。” “贫道二人以为她是进山寻找麻姑墓的同道,赶紧上前拦住她询问其他人的去向。” “可那女子却是冷冷地道,‘人都已经死光了,你们也赶紧离开。’” “贫道二人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自然是不肯放她走,可结果那女子一言不发,一阵风般掠来,就从贫道二人身上穿了过去。” 说到这里,紫阳道长转头问我,“你可懂穿过去的意思?” 我心念急转,紫阳道长既然这么问我,那肯定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就比如说阴魂之类的东西,是没有肉身实体的,从人身上“穿”过去,那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显然紫阳道长,说的不是这个。 “难道身法实在太快,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穿身而过?”我思索片刻问道。 一旦身法快到极点,就会形成残影,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穿身而过一样。 谁知紫阳道长却是摇了摇头,“贫道可以确认,那女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但也实打实地从我们两人身上穿了过去,贫道和师弟的护体咒,都在那一刻骤然溃散!” 我吃了一惊。 如果说紫阳道长师兄弟二人的护体咒都被击碎,那么就不可能只是身法太快留下的残影。 “等贫道二人回过神来,转头寻觅之际,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紫阳道长神色怔忡地说道,“自此之后,贫道才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很显然,当年这件事,给这位道长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我心中乱哄哄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定了定神,这才问道,“前辈,那女子长什么样,您还记得么?” “只记得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白衣白裙,煞气惊人……”紫阳道长回忆道,“对了,她的左眼角上,似乎是有一颗红痣。” 我心头猛地一震。 之前我就在猜测,那个从麻姑墓中带出八宝匣的,要么是师父,要么是师姐哑婆婆。 如今看来,那应该是我师父了! 只不过按照紫阳道长的描述来看,当年那名女子年纪轻轻,就算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师父岂不是要比哑婆婆看起来年轻很多? 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底下也没有规矩说,徒弟必须要比师父年纪小,而且就像曹凌霄一样,如果驻颜有术,是可以看起来比普通人年轻很多的。 “后来贫道回到龙虎山,就很少再下山,不过倒也有所耳闻,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是有人从麻姑墓中带出了一个桃木匣子,那东西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紫阳道长有些感叹地道。 “那些进麻姑山的人,除了那位神秘女子以外,真的就再也没人出来么?”我疑惑地问。 “没有。”紫阳道长摇头,“贫道的师弟曾经有过猜测,说进山的那些人,会不会都死在了那女子手下,贫道反复思量,只问了师弟一句话,‘如果当时那女子想杀你我,结果会如何?’” “师弟沉默半晌,最后只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应该不是。’” 我听明白了紫阳道长的意思,他的那位师弟之所以说“看来应该不是”,那是因为他在估量之后,觉得就算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也未必一定是那女子的对手。 既然如此,如果进山的人都是那女子所杀,那么对方为什么不干脆对他们下杀手? 第352章 灵棺忽至 这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思量紫阳道长所说的话。 由于白骨殿的崩塌,势必会影响上方的山鬼殿,连带着整个山体都在剧震,发出隆隆轰鸣。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巨响,原本进入山鬼殿的那一条裂缝,已经合拢,到处乱石坍塌,地动山摇! 不过万幸的是,在山鬼殿崩塌之前,龙虎山的那位黎师叔和张师叔,已经把人从山鬼殿中转移了出来。 “师父!”黎、张二人看到我们过来,立即迎上前来,又冲我点了点头。 “两位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我见二人气息波动剧烈,身上又沾有血迹,必然是刚刚经过了一场剧斗。 而且更让我心惊的是,在这里只看到了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四人,却没有看到邵子龙和陈家姐弟的身影。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红灵会那帮狗崽子,就大干了一场!”那位张师叔大声道。 我环顾四周,见边上恰好有个水坑,由于之前下过雨,里面还积了不少水,当即拿出瓷瓶,往里面滴了一滴天葵重水,将其化开。 之后又用手捧了水,给杨耀祖等四人服下。 很快,覆盖在四人身上的死灰,就开始脱落。 “之后又遇上了一个很邪门的鬼孩子,我们俩差点阴沟里翻船……”耳边又听那位张师叔说道,语气颇有些心有余悸。 这所谓的鬼孩子,想必就是那邪童,对方之所以溜回山鬼殿,估计是舍不得曹永贤那两具尸仆。 “当时一团混战,正好那大殿开始崩塌,三方就各自抢了人,逃了出来。”黎师叔又补充道。 我见杨耀祖四人身上的死灰褪尽,气息虽然微弱,但还平稳,稍稍放心,回头问道,“两位前辈,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你是说……”那黎师叔正要回答,突然间杨耀祖抬起手在我手背上抓了一下,虚弱地道,“子龙哥……子龙哥他追出去了……” “什么追出去了?”我疑惑地问。 当时邵子龙跟余家师兄弟为了抵挡血菩提,四人元气都是损耗颇巨,之后又被死灰压身,被牢牢地钉在地上,哪怕之后恢复了些许元气,应该也很难长距离移动才对。 “是这样的。”黎师叔替杨耀祖解释道,“当时这鬼大殿崩塌,我们师兄弟把他们七人扛了出来,到了外面,又跟那帮红灵会的狗崽子交上了手。” “不错!”张师叔点头道,“可就在我们双方搏杀之际,突然间狂风大作,一阵阵哀乐在林中响起,随后就看到那边的林子里……” 张师叔指了指对面的一片树林,“就是那里,突然间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雾气中走出来一队人,这些人披麻戴孝,招魂幡开路,哀乐阵阵,冥币阴钱漫天飞舞,队中又有八人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竟然来了一队出殡的!” “我们看的时候,那队人还在林子那边。”黎师叔接话道,“可眨眼之间,那队人就到了近前,所到之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挺挺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见对方来得蹊跷,不敢大意,当即出手阻拦,可没想到……”黎师叔一脸羞愧,“那伙人怪异无比,我们两人联手,居然愣是没能挡住……” 张师叔也是涨红了脸,指了指杨耀祖道,“自他身边的一对小男女,被那伙人抓了去,丢进了那口黑棺里,就给抬走了。” “我们两人立即追了上去,可不管是我们,还是红灵会那帮狗崽子,却都没能拦住那伙人,再加上还得照应这边,就……” 黎、张二人说着都是老脸通红,懊恼不已。 听着他们的描述,我却是一阵阵心惊。 大雾,哀乐,冥钞,黑棺,这场面听起来如此耳熟! 我那位大师兄陈无量说过,当时他带着爷爷坐船经过泸江,结果途中遇到袭杀,正在双方激战之时,江上狂风大作,哀乐阵阵,忽然从雾气中走出来一队出殡的,冥钞银钱漫天飞舞,八人抬着一口黑棺,踏江而来。 也就是在这一夜,爷爷就此失踪。 陈无量也曾反复思量过,他觉得我爷爷的失踪,绝对跟那支古怪的出殡队脱不开关系。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在芭山出现了这支出殡队的踪迹! 从黎、张二人的描述来看,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当时……当时咱们这些人被灰压住了,子龙哥勉强还能动,给我们几个都贴了一道符,让我们尽量放缓呼吸,别乱动……说乱动可能会伤了筋骨甚至五脏六腑……”杨耀祖接话道。 “他说是这么说,可……可当看到那出殡队抓走了陈家姐弟俩,子龙哥腾地就坐了起来,在双腿上拍了两道符,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术,噌地就追了出去。” “那小兄弟用的是神行术。”那位黎师叔皱眉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强行施展神行术,那真是叫人佩服,不过势必会身受重伤,那对姐弟俩是他的亲人么?” “往哪个方向去了?”我起身问道。 “那边……”黎师叔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身形一闪,已经疾掠而出,追了上去。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跟邵子龙自然是没半毛钱关系,这家伙之所以拼着重伤也要追上去,只因为我曾经跟他说过泸江的事情。 他知道这支神秘的出殡队可能跟我爷爷的生死有关,所以不管如何都要跟上去。 身边人影一闪,正是那位紫阳道长跟了上来。 “咱们分开找。”紫阳道长道。 “多谢前辈!” 我们二人疾行一阵,旋即分开两头,向着前方搜寻而去。 这一路追寻,不知奔行了多久,忽见前方有个土坑,有个人半截身子栽在土坑里,瞧这身形和衣服的样式,像极了邵子龙。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闪身上前,一把将他从坑中拎了起来。 果然是邵子龙,身上覆盖了一层死灰,嘴唇发青,样子看起来很是骇人,侥幸的是,只是昏死了过去,还有气息。 我把他放平到地上,在他额头打入了一道回阳咒,等他气息稳定,苏醒过来之后,这才给他服下稀释过的天葵重水。 第353章 请神香 “这什么水,味道有点奇怪!” 邵子龙身上的死灰褪去,支撑着坐起来,咂巴了一下嘴问。 我看他气色好了几分,笑道,“哪里特别了?” 就把天葵重水的来历跟他说了一遍。 “我靠啊,难怪一股臭脚丫子味!”邵子龙呸呸呸了几声。 我笑,“哪来的臭脚丫子味,没把袜子里的水拧给你喝已经不错了,哪来的穷讲究?” “算了算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赚了……”邵子龙说着,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是他强用神行术,给伤了脏腑了,所幸他根基打得极牢,倒也没有伤及根本,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已经重伤难愈。 “对了,你上回不是跟我说过,泸江上出现的那支出殡队,我见着了!”邵子龙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 “有没发现什么?”我问道。 这种时候说“谢”没什么意义,彼此心照不宣。 “那帮兔崽子跑得太快了,没追上。”邵子龙可惜地摇头道。 他追到这里,实在是支撑不住,就一头栽进了这土坑里,至于那支出殡队,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你也知道哥的鼻子灵,在追踪的时候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邵子龙道。 “怎么说?”我精神一振。 “你有没有听说过请神香?”邵子龙问。 我想了想,并没有任何印象。 “没听过也正常。”邵子龙道,“这种香十分罕见,据说是制香余家的独门手艺。” “制香余家?”我心中一动,“鄱阳的余家?” “对,就是那个余家。”邵子龙道。 这鄱阳余家我还真有所耳闻,这余家世代制香,其制香的手艺千变万化,至少已经有近千年历史。 只不过在百多年前,余家遭逢变故,原本赫赫有名的鄱阳余家,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余家的制香手艺也就断了传承。 “哥之所以知道这种香,也是因为我家老头子。”邵子龙道,“我家老头子脾气古怪,不怎么喜欢跟人来往,不过他难得有个老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徐州有名的风水大师刘敬尧。” 这我还真没听过,不过这也正常,我前面十年都住在坟头岭上,风水界有名的人物那么多,我也不可能都知道。 不过对方既然能跟邵子龙的师父成为至交好友,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没听过也不稀奇,我师父这位老友,早在咱们没出生前,就已经离世了。”邵子龙叹道。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 邵子龙既然提起这事,就说明这位刘敬尧大师的死,应该跟那请神香有关。 “当年刘敬尧大师邀请我家老头子去徐州家中做客,可等老头子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刘家大门坍塌,一片狼藉,刘家宅子里更是哭声一片,进去才得知,刘敬尧大师昨晚在家中遇害。”邵子龙回忆道。 “我家老头子又惊又悲,赶紧去看好友,这一看,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居然只剩了半截身子,腰部以下居然不翼而飞。” “据刘敬尧大师的子女说,昨晚上大概午夜时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哀乐声。” “当时他们很是有些奇怪,心说谁家深更半夜的出殡,于是起身去看窗外,就发现外面居然起了雾。”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忽然间哀乐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刘家众人纷纷惊醒,跑出去一看,才发现宅子的大门倒塌了,地上洒满了阴钱冥钞。”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哭叫声,众人赶过去,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已经死在了床上。” “当时刘敬尧大师的死状极为怪异,只剩下半截身子,摆在床上,但是伤口如同烧焦一般,并没有洒出一丝血迹,床上地上,也没有被血溅到。” “刘敬尧大师双目圆睁,微微张着嘴,就这样死在了那里,当时第一个赶过去的是刘敬尧大师的女儿,差点就吓瘫在了地上。” “刘敬尧大师是独自住在后院的,这后院也是残破不堪,包括刘敬尧大师的房间也是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了似的,房门和墙壁都倒塌了。” “刘家众人悲痛之余,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也没能找回刘敬尧大师的另一半身子。” “我家老头子忍痛查验了刘敬尧大师的尸体,发现他上半身没有任何伤口,五脏六腑也是没有受过重创,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腰部!” “也就是说,刘敬尧大师,是活生生被斩成了两截身亡,而且从事发到刘敬尧大师遇害,时间应该极短。” “刘敬尧大师名声赫赫,虽说比不上我家老头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惨死,连我家老头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刘敬尧大师的尸身上,老头子总算是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气,虽然已经极淡,但是还是被老头子给发现了。” “就是那请神香?”我问。 谁知邵子龙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请神香,是请鬼香。” 见我疑惑,他又解释道,“余家秘制的请神香,其实又可以分为三种,一为请人,二为请鬼,三为请神,也就是人鬼神三香,其中有细微的不同。” “当时我家老头子也不太懂,误以为是请神香,直到后来他去请教了一位这方面的行家,对方拿出珍藏的三种香,让我家老头子再仔细闻一闻,才知道原来在刘敬尧大师身上的,其实是请鬼香。” “后来我家老头子就问那位行家讨要了一些香,收在家中,我闻过几次,这才认得出来。” “当时我听你说起泸江上的事情,就想起了刘敬尧大师的事,只不过当时刘家人只是听到了哀乐,并没有真正看到出殡的队伍,或许只是巧合,而且我家老头又叮嘱我这件事别在外面说,我当时就没提。” 我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问道,“那这次你闻到是什么香?” “是请人香。”邵子龙皱眉道。 我俩对视一眼,估计心里头冒出的都是同样的念头。 如果说,当年出现在刘家的,也是那抬着黑棺的出殡队,那么恐怕刘敬尧大师遍寻不着的下半身,应该是已经进了那口黑棺,被对方带走。 点了请鬼香,刘敬尧大师死。 那点了请人香呢? 至少从那位黎师叔和张师叔的描述来看,陈家姐弟俩应该是活着被封进了棺中。 照这样说来,请鬼者死,请人者生? 那么当年我爷爷的失踪,又究竟是否跟他们有关? 点的香,又是请人,请鬼,还是请神? 第354章 鬼蜮人间 当日泸江之上,灵棺夜行,事情本就迷雾重重。 如今听邵子龙说了那位刘敬尧大师的事迹,更是让我心神不宁。 “咱们再去找找……”邵子龙强撑着准备起身。 我在他肩头一拍,给摁了回去,“还是再歇歇。” 那口灵棺神出鬼没,怕是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正说话间,林中忽地起了一阵大风,随风涌进来一团黑雾,笼罩在我们边上的一棵弯脖松树上。 “你叔来了。”我心中一动,笑着说道。 “哪呢哪呢?”邵子龙故作不知,还东张西望了一番。 只见那棵弯脖子松树被黑雾笼罩住,树影模糊,阴气森然,突地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呵斥道,“咱们邵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你还不好好珍惜,差点送了小命,是想让咱们邵家断绝香火么?” 就这种诡异的出场方式,也就只有邵远仇能做到了。 “六叔,就算我运气不好死哪了,这不还有你嘛。”邵子龙笑嘻嘻地道。 邵远仇却是大怒,“你给我闭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敢轻易死了,那就是咱们邵家的罪人,对得起邵家的列祖列宗吗?” “您消消气,没这么严重。”邵子龙笑道,“而且有您在,我也不算独苗,我可不背这口锅!” 邵远仇沉默片刻,忽地哑声道,“你六叔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还能生育吗?” 邵子龙笑容一僵,有些吃惊地与我对视了一眼。 “叔,你是与山鬼殿中那位大佬结契了?”我插了一句问。 其实这也是在意料之中,那梅念笙修炼白骨观失败,变成了一团邪门无比的黑雾,堪比大鬼,邵远仇与其结契融合,虽然能得到绝大的好处,但付出的代价也绝对沉重。 “你怎么知道?”邵远仇森然问。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猜的。”我摇摇头,叹道,“邪气伤肾,六叔要保重身体啊。” 弯脖松树上的黑雾忽地一阵翻腾,只听邵远仇冷声道,“你是林寿,林寒水的孙子?” “你认识我爷爷?”我心中微微一震。 一阵沉寂过后,就听邵远仇再度开口,“你爷爷当年对我们邵家有恩,我们邵家从来没有忘恩负义的习惯。” 我和邵子龙都是大为意外,没想到邵家还受过我爷爷的恩惠。 “原来叔都是这么报恩的。”我哦了一声,恍然笑道。 邵远仇冷哼了一声,“在山鬼殿里,要不是我故意留了手,你能活着出来么?” “应该没问题。”我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邵远仇和那曹凌霄以及邪童一道围攻我,的确没有出全力,至于对方是故意对我手下留情,还是想隔山观虎斗,那就说不好了。 “你倒是挺有自信!”邵远仇冷笑道,“怎么,你还藏着什么底牌不成?” 我笑,“哪有什么底牌,我就是随便吹吹牛,叔你也信?” 邵远仇一阵沉默。 “六叔,你找我们有事?”邵子龙接了一句问,“你来就来呗,每次整棵树来见你侄子,算怎么回事?” 邵远仇冷哼一声,道,“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死了!” “还是六叔关心我啊。”邵子龙笑道。 邵远仇冷声道,“之前我说的事情,你们两个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事?”我和邵子龙都是满脸疑惑。 邵远仇慨然道,“大劫将至,世间邪祟滋生,人鬼不分,你们二人当追随于我,来做这送葬之人,一起荡涤这污浊恶世!” 声音激荡,震得周遭的树木簌簌作响。 这番话前不久倒是听过,不过当时对方只是要求邵子龙追随于他,他们叔侄同心,其利断金,只没想,这次倒是顺便把我也给捎上了。 “我就不凑这热闹了,不配。”我说道。 “对,我也不配。”邵子龙点头。 “你们两个当这是玩闹么?”邵远仇的声音压抑着火气,“咱们邵家之所以落得家破人亡,就是被这些污浊人心给害的,你作为我邵家的独苗,难道不该重振我邵家门楣?” “还有你,林寿!”对方训斥完邵子龙,话锋忽地一转,转到了我身上,“你是跟那姓曹的有仇,还是跟红灵会有仇?” 他问完,也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自顾说了下去,“不管你是跟哪个有仇,这个仇你都报不了!” “这个就不劳叔您操心了。”我淡淡道。 邵远仇冷笑一声,“你的确有资格说这个大话,只不过你们年轻人,眼界还是太低了,一个曹凌霄的确也算不得什么,但你们又知不知道,红灵会背后藏着什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故作随意地问道,“什么?” 曹凌霄背后,极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位三百多年前的大术士海天士,只不过听邵远仇的口气,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然而那邵远仇却并未回答,而是寒声道,“你想仅凭一己之力,对付红灵会,那真是异想天开,只有和子龙一起追随于我,才有机会!” 我心中念头急转,笑道,“叔,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对付不了红灵会,您老去了也够呛。” “你们这些年轻人,又懂的什么?”邵远仇冷声道。 我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听邵远仇回了这么一句,心下当即就有了几分猜测。 或许这邵远仇背后,除了与他结契的梅念笙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依仗? “我们是不懂,要不叔您来提点提点?”我笑道。 只听邵远仇道,“只要你和子龙答应追随于我,一切都好说……” “好,我同意了,你说!”没等他说话,我就一口答应下来。 “啊对,我也同意了!”邵子龙跟着道。 邵远仇一阵沉默,半晌没有做声。 随后一阵狂风席卷而起,笼罩在弯脖老松上的雾气也被狂风吹散,隐隐传出邵远仇的声音,“等你们想好后,我再来找你们!” 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你看看你,把你叔都给整无语了。”我啧了一声。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这个没底线的!”邵子龙鄙视。 第355章 送葬人 那附在弯脖子松树上的,只不过是一缕黑雾,至于邵远仇本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自然也不用想着去找。 等邵子龙稍稍恢复些力气,我们又在四周搜寻了一阵。 邵子龙一路抽着鼻子,想从空气中嗅出点请神香的气味,只可惜没能如愿。 “先回去。” 那灵棺神秘莫测,来去无踪,想要立即找到也不太现实,不过好在至少有了些许线索,总比完全一头雾水来得好。 只不过被对方装棺掳去的陈家姐弟俩,那就得看他们的运气了。 “你说那鬼棺怎么就盯上那姐弟俩了?”邵子龙不解地问。 对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这陈家姐弟俩只不过是一对初出茅庐的菜鸟,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为什么会让灵棺出动? 对方点燃请人香,又是意味着什么? 如果能知道,对方掳走陈家姐弟俩的原因,或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只是我俩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去找陈家人问问?”邵子龙提议。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听他提到陈家,倒是又让我想到一个人。 那位卖符的老爷子。 这老爷子在陈家姐弟俩身上种了符,又教他们一段法咒,以人为符,阴阳互济,破了黑雾! 后来曹凌霄又把二人劫去,利用二人身上的阴阳符,来抵御血菩提。 这足以说明,那位老爷子在姐弟俩身上布置的阴阳符,玄妙无比。 那么反过来说,这老爷子之所以用陈家姐弟俩来布置阴阳符,仅仅因为凑巧他们是姐弟俩,符合一男一女,而且本身血脉相连,容易心意相通? 还是说,另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如果真有其他的某种原因,会不会跟他们被灵棺带走有关? “有道理,那得赶紧出山去找找,别让那小老头给跑了!”邵子龙急道。 不过急归急,也急不来一时。 “你说当年你二叔的换头术,是从哪里来的?”我转了个话题。 “你也在想这个事情啊?”邵子龙皱眉道,“我也反复寻思了无数遍,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要知道,邵景华哪怕是才华横溢,天资绝顶,但是想要凭空创出“换头术”来,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邵景华,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换头术”,只不过这换头术本身有着重大的缺陷,所以他只能尝试着去研究如何弥补。 邵景华本身就痴迷于术法,这一碰到“换头术”,那肯定就沉迷了进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可能,是邵景华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在哪里获得了这门换头术。 可如果再结合后面发生的种种惨事,却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年邵景华得到换头术,究竟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摆布? “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浑身发毛!”邵子龙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我妈生前就一直怀疑,当年我们邵家的惨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还有我这位六叔!”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也是巧的很!就比如说换头术,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我二叔留下的换头术,他又是怎么找到的?” “哪怕不提换头术,还有你说的那个万寿无疆八宝匣,这个东西应该是我这位六叔从白茶山庄盗出来的?” 我点头说是。 “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宝匣的?”邵子龙眉头紧皱,“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宝匣藏在白茶山庄的?” “对,当时就连高山岳都没把那东西当回事,只以为是普通的桃木匣子。”我说道。 “还有更奇怪的!”邵子龙道,“我这六叔去盗了八宝匣之后,隐藏多年,又选在四十二年这个时间点,进入了山鬼殿,凭借八宝匣与梅念笙结成血契,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这么离谱的事情,咱们做梦也做不出来?” 这个事情本身就极为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要说邵远仇又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巧得知了这桩隐秘,那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巧得蹊跷! 事出蹊跷必有妖。 除非…… “除非是得到了某种指点!”邵子龙道。 他这一句话,突然让我想到了曹凌霄。 曹凌霄以及那些红灵会教徒,口口声声都是“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而红灵会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赶来芭山寻找山鬼殿,也是因为红灵老母降下的一个预言。 所谓的“预言”,其实也算是一种指点。 再加上邵远仇神秘兮兮的样子,难不成在他背后,也存在着一个类似“红灵老母”这样的东西? 试想一下,假设真存在着那么一个“东西”,当年邵景华在这“东西”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找到了换头术,从此沉迷,以至于为邵家引来大祸。 而就在玄悔道长等人追到邵家当天,邵景华突然间发疯,屠杀邵家满门! 这本身就极其不合常理,那这里面有没有那“东西”的手笔? 而在这件事里头,邵远仇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了,邵远仇不太可能主动去灭了自家满门? 可万一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那“东西”的挑唆呢? 后来邵家满门覆灭,邵远仇远遁他乡,隐姓埋名,成了老药头。 可在此期间,他偏偏奇遇连连,会不会全是来自那“东西”的指点? 他又说什么“人鬼不分,穷凶极恶,要做这世间的送葬人,荡涤污浊恶世”,那就更有点红灵会那些虔诚教徒的味道了。 这会不会也是来自那“东西”的指点? “我勒个去!被你这么一说,还真他娘有点像!”邵子龙一拍大腿道,“所以照这么说,害死我们邵家的元凶,另有其人!”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是人是鬼那就不好说了。”我皱眉道。 这些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事情究竟如何,目前还真没法说清。 “还是我妈厉害,早早就起了疑心。”邵子龙有些黯然道。 我赞同道,“阿姨那肯定是了不得,要不然怎么生得出你这么个大聪明?” “对对对,咱们两个大聪明凑到一块,那不得大干他一场?什么红灵会,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一概给他踏平了!”邵子龙哈哈大笑道。 第356章 回城 等我们返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紫阳道长比我们要早一步到,也没能追到灵棺的踪迹。 歇息了小半个晚上,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几人的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自己起来走路却是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择了个方向,朝山外走去。 山体的震荡早已经停止,但随处可见坍塌的岩石和崩断的树木,一片狼藉。 “咋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差点以为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杨耀祖唏嘘地道。 说着习惯性地去捋了捋头发,却是捋了个空。 “还是经历的少了啊,等你多经点风浪,就习惯了。”余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余小手见状,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是是是,以后跟几位大哥好好学习。”杨耀祖很是谦虚地道。 只不过他哪里知道,他的这位“老大哥”,也就是第一次出远门,真要说阅历,那比他还不如。 从芭山出来,经过芭山镇,我们一行人停下来就地歇息,杨耀祖还央着我带他去了一趟周萍遇害的地方。 只不过等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口巨棺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是残留了斑斑血迹。 想来周萍等人的尸身,已经被收拾走了。 杨耀祖在屋里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抹了抹眼泪出来,长叹道,“哥,来了芭山这一趟,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 “看开点。”我也有些默然。 这短短数日之内,不知有多少人葬身芭山,其中有风水界的好手,也有附近的普通居民,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惨烈的结局? 而且如果真的因为这一次的芭山鬼雨,引发了大劫,到时候邪祟乱世,鬼蜮人间,那死的人只会更多。 “是啊,也只能开看点。”杨耀祖点头,“以前我总以为,出门历练那就是好玩,现在才知道……唉,原来这么残酷。” “没事,以后会更残酷的。”我安慰道。 “是啊。”杨耀祖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大惊,“啊?” 离开芭山镇之后,又一路转到了山桥镇,在这里遇上了留守的王一侠和另外一名第九局的人。 这才得知,原来刑锋已经带着其余人等先行离开了,毕竟这些人里,伤的伤,死的死,伤亡惨重,必须得出去医治才行。 “另外还有件事。”王一侠叹息道,“郑冠峰自尽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我们都是吃了一惊。 不过仔细想想,又似乎没那么意外。 毕竟一般人,谁能接受自己被换了个猪头,而且还亲手杀了那么多亲朋好友? “那陈沅君和周桂豪怎么样?”我问。 “他们两个倒好一点,硬撑着,说是……”王一侠说到这里,眼圈红了一红,“说他们这辈子已经完了,但不报这个仇,咽不下这口气,死也不瞑目,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轻生的……” 我们听得都是一阵默然。 “有骨气!”紫阳道长微微一叹,只说了这么一句。 相比于芭山镇,山桥镇这边虽然也空得很,但到底好一些,我们一行人饱餐了一顿,又找了个地方好好睡了大半天。 起来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这之后,大家也就要分道扬镳了。 紫阳道长带着两名弟子返回龙虎山,王一侠二人要回去刑锋那边归队,至于其他人,也是各回各家。 “哥,你要去哪里?”杨耀祖跑过来问。 按照我原来的打算,是准备在附近再转转,看能不能碰上那位卖符的老爷子,实在不行,就去找一趟陈家人,跟他们打听一下陈秀竹姐弟俩。 只是我刚要开口,边上的王一侠突然想起来,“对了,之前铁头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是一直联系不上你。” “怎么了?”我微微一惊。 能让铁头反复打电话,那肯定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我的手机在芭山里就已经废掉了,自然是没接到。 “说是有人找你,是个小老头,说是你的朋友,赖在风水楼那边不肯走,不仅蹭吃蹭喝,还整天在海棠身边瞎转悠。”王一侠挠了挠头道。 “什么?那个混账老王八蛋?” 邵子龙一听有老头在海棠身边转悠,顿时就炸毛了。 我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的,当即问王一侠借了手机,给铁头打了回去。 “寿哥,你总算接电话了!”听到我的声音,铁头顿时又惊又喜。 我问他那个什么小老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就前天晚上,来了个小老头,说跟寿哥你是过命的交情。”铁头道,“我们一听是你的至交好友,那肯定得招待啊。” “不过张师傅留了个心眼,毕竟这都只是对方一面之词,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不过那小老头也是溜得很,总是避重就轻,张师傅也摸不清,这人究竟说得是不是实话。” “这人长什么样?”我听得心中一动。 “就干巴巴一老头,穿着布衣布鞋,长得有点……怎么说呢,看着有点贼眉鼠眼,说话挺欠扁的,不像个好人!”铁头嗐了一声道。 我听他这么一描述,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这不就是那个卖符的小老头么? “而且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这老家伙一直在海棠身边打转,看样子就不安好心,张师傅实在拿捏不准,就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可把我们急得,只能找到了王哥这里……”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行,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我说道。 “寿哥你要回来了?好好好!”铁头大喜,“那这个小老头怎么办?赶出去么?” “赶出去干什么,好酒好菜招待着,别怠慢了。”我说道。 “啊?”铁头愣了一下,“那个小老头,真是……真是寿哥你朋友啊?” “还不好说,等我回来再看。”我嘱咐道,“你跟张师傅说,就当是我朋友那么款待就行。” 以那老爷子的手段,真要想做点什么,根本不是铁头他们能阻止的,顺着他的意思来就行。 “唉哟!”铁头突然大叫了声不好。 “怎么?”我疑惑。 “我刚才还让小杆子他们几个,故意搬了椅子坐到流年堂盯着,不会出什么事?”铁头急道。 说着赶紧匆匆挂了电话。 第357章 佛爷 “梅城我还没去过呢,正好一起去!” 听说我要回梅城,杨耀祖立即就表态要跟着去。 “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我问他。 “已经报过平安了。”杨耀祖道。 “你家里没让你回去?”我有点不太相信。 这芭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杨耀祖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他们家里还能放任他在外面乱晃? “我爸让我赶紧滚回去,要打死我!我仔细想想,还是先不回去了,避避风头再说。”杨耀祖一本正经地道。 他这一句话,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你们打算去哪?”我问余正气师兄弟三人。 “本来我们是要把老药头给带回去的,这下子看来是带不成了,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小翠说。”余正气有些灰心丧气的。 “那要不你们也跟我一样,去梅城转转?”杨耀祖提议。 余正气微微有些迟疑,余大力却是有些跃跃欲试,“这个主意不错,反正老药头是没戏了,咱们不还得接着历练嘛!” 他虽大声嚷嚷着,余正气却没听进去,转而去问余小手的意见。 “那就去,挺热闹的。”余小手想了想,说道。 “行,那就去!”见余小手也同意了,余正气当即拍板。 结果余大力却是不乐意了,“师兄,怎么他说去,你就去?” “又不是去吃饭,听你的意见干什么?”余小手鄙视道。 “怎么就不能了?”余大力怒。 眼看着师兄弟二人又要干起来,好在被余正气板着脸给喝止了。 “懒得跟你计较!”余大力哼了一声,又笑眯眯地凑过来问,“林寿,梅城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风水楼有大厨,到地方了你想吃什么没有?赶紧走,赶紧走,废什么话!”邵子龙生怕海棠吃了亏,恨不得立即就瞬移回去。 果然是拳头大就有道理,邵子龙一发话,就连余大力也得老老实实地不吭声。 于是跟紫阳道长和王一侠等人道别后,我们一行人就出了山桥镇,中途坐了个车,并于第二天傍晚时分,回到了梅城。 铁头开了他那辆面包车过来,早早地守在了车站,等着我们出来,赶紧把我们接上车。 “正气哥,大力哥,小手哥,耀祖哥!” 听我介绍后,铁头满面笑容地把所有人叫了个遍。 “唉哟,这不行不行,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把几人给搞慌了。 余大力悄咪咪地凑过来问了我一句,“这大叔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叫我们哥?” 他虽然是悄咪咪那么一问,奈何嗓门太大,结果整车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弟就是长得老成,其实没那么老。”铁头倒也不尴尬,笑着给众人解释道。 几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吓死我了!”杨耀祖笑道,又问,“对了铁头老弟,你多少岁啊?” “也就不到三十。”铁头憨厚一笑。 “三十?” 结果又把几人给整无语了,坐在那面面相觑。 我和邵子龙倒是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铁头哥,以后我还是叫你铁头哥,以后你就叫我耀祖弟怎么样?”杨耀祖也是个会来事的,立即改了口风。 有他和余大力在车上,再跟铁头凑成三人组,一路上说个不停,热闹倒是真热闹,吵也真挺吵的。 车子一路开到了杏花老街,在流年堂门口停下。 “怎么这么多车?” 我和邵子龙往窗外看了一眼,都是大为诧异。 以前这条杏花老街,尤其是这个地段,可是冷清的很的,没想到如今街道两旁停满了车子。 “都是因为咱们风水楼呀!”铁头得意地道,“现在梅城都传开了,来咱们风水楼吃饭,不仅吃得好,而且还能祈福辟邪呢,生意火爆的很!” 我听他说“梅城都传开了”,不禁暗笑。 这里头应该是有之前那帮老板的宣传作用,不过这背地里,估计铁头的那些个“朋友”,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就像当初关于曹家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闻一样,铁头可是玩熟了的。 之前大家伙不来这边,是因为凶楼的传闻,大家觉得不吉利,现在风水楼成了个能祈福辟邪的吉利地方,对面的凶楼,又成了流年堂,一时间这条老街又被带动得恢复了元气。 甚至两边都新开了不少店铺。 这会儿虽然不是饭点,但风水楼里依旧人满为患,大概是有人专门盯着外面,我们车子一到,张师傅等人就立即迎了出来。 “寿哥,子龙哥!”海棠从流年堂里飞奔出来。 只是忽然看到杨耀祖还有余正气等几个生面孔的,顿时小脸一红,害羞地放缓了脚步。 “妹子,有没谁欺负你?那个老王八蛋呢?”邵子龙拉过海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嚷嚷着道。 这些日子不见,海棠的气色倒是又好了几分。 “子龙哥,什么老……那个什么呢?”海棠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只听流年堂里传来一声咒骂,“哪个小王八蛋在外面胡咧咧?” 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布衣布鞋的小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从流年堂里头走了出来。 “寿哥,就是他。”铁头低声道。 那小老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落到了我身上,“是你骂我?” 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不对,你小子虽然坑得很,但礼貌还是有的,刚才是哪个小王八蛋骂老夫?” “老爷子,几天不见,还卖符不?”我笑着接过话茬。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不卖了!”小老头翻了个白眼道。 我回头对海棠道,“你带这些哥哥们先去风水楼那边坐坐,我跟老爷子聊聊。” “好。”海棠脆声应道。 “我跟你小子有什么好聊的?”那小老头说归说,却是跟着我进了屋。 我带着他进了里屋,坐下来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去。 “老爷子,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海棠叫我佛爷,你也马马虎虎这么叫。”那小老头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道。 第358章 阴阳胎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看什么,老夫叫佛爷,那可不是因为老夫当和尚!”对方解释道。 “那是因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这是重点吗?”佛爷眼睛一瞪。 “那重点是什么?”我好奇。 “你小子可真是块牛皮糖!”佛爷呸了一声,“一见你小子,老夫就浑身不舒服!” “那您老找我有何贵干?”我呵呵笑问。 “老夫是找你么?”佛爷眼皮一翻。 “不是找我?那是来蹭饭?”我哦了一声,恍然道。 只听“啪”的一声,佛爷把茶杯拍在桌上,怒道,“你这小子坑了老夫三道宝贝符箓,吃你点饭怎么了?” “你情我愿的事,能叫坑么?”我反问。 “哪里你情我愿了?老夫就不乐意,你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佛爷怒道。 我拎起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茶,笑道,“老爷子,您老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吃饭能值几个钱,您尽管放开了肚皮吃,想吃什么,我等会儿让张师傅安排下去。” “你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佛爷瞪着我道。 “瞧您说的,不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情。”我笑说。 佛爷盯着我看了半晌,点点头道,“这还算像话。” “对了老爷子,您老还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我们这些小年轻实在佩服得很!”我竖了个大拇指。 “哦,怎么个未卜先知了?”佛爷微微一笑。 “当初您老把陈家那对姐弟俩交给我的时候,我还在犯嘀咕,心说这老爷子怎么又来占便宜?”我说道。 “到底谁占便宜了?”佛爷眉毛一竖。 “当然是我占便宜了。”我笑呵呵地道,“之前不是年轻不懂事嘛?谁知道老爷子您运筹帷幄,早就在姐弟俩身上种下了两道符,虽然您老本人不在场,却是决胜于千里之外,只能说一个字,那就是牛!” 佛爷听得眉头舒展,笑道,“一般。” “不过您老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这个。”我话锋一转。 “那又是什么?”佛爷疑惑问。 “那当然是您老的眼力!”我说道,“那姐弟俩在我看来,就是两个憨憨,可您老只是一看一眼,就发现了他俩的独特之处,拿来物尽其用!” “那倒也是。”佛爷微笑捻须,“你们这些小年轻,论眼力劲还是差了些。” “说的是,那您老给指点指点,这姐弟俩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我一脸期待地问。 佛爷打量了我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这个么……” “难道这俩憨憨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您老给看打眼了?”我问。 “放屁!”佛爷怒道,“你没看出这姐弟俩是龙凤胎么?” “龙凤胎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前边卖糖糕的老板娘,她家儿媳妇就生了对龙凤胎。”我说道。 “龙凤胎当然是没什么特别的,那阴阳胎呢?”佛爷瞪眼道。 “阴阳胎?”我皱眉思索半晌,“有这玩意儿么?” 佛爷冷笑,“就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没点见识,连阴阳胎都不知道!” “那这不还得您老给指点指点。”我笑道。 “你这小子,就一坑货!”佛爷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不过看在你还诚心的份上,老夫就指点指点你。” “您老喝茶,再吃点?”我笑着又给他续上茶水,又去柜子里找了一些蜜饯糕点出来。 “你小子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佛爷给气笑了,拿了块豌豆糕塞嘴里,道,“其实也不怪你小子,这阴阳胎罕见的很,而且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出端倪,老夫之所以认得,那也是凑了个巧。” “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我点头道。 佛爷斜了我一眼,道,“老夫之所以认得,那也是因为这两个憨憨还没出生,老夫就救过他们一命。” “还有这事?”这回我是真的意外。 “有什么好奇怪?”佛爷哼了一声道,“阴阳胎几乎十死无生,当年要不是遇上老夫,哪还有这两个铁憨憨。” “那这阴阳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真诚请教。 现在看来,陈家这对姐弟之所以被灵棺抬走,很可能就是跟这阴阳胎有关。 “所谓的阴阳胎,听面上的意思你也应该知道,必然是龙凤胎,一阴一阳。”佛爷说道,“但邪门就邪门在,这阴阳胎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会互相蚕食,直到把一方吃掉!” 这句话听起来语气平淡,却是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么,既然都是一个娘胎里长出来的,两者差也差不到哪去,哪怕最终一方被吃掉了,另一方基本上也是惨胜,活不了多久。”佛爷接着道,“除非是,其中一方明显比另一方强上许多,不过这样的更是罕见中的罕见。”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阴阳胎并不像太极图上的一阴一阳,相辅相成,而是互相排斥,互相攻伐,最终两败俱伤。 “当年老夫经过岭南,凑巧碰上了这对憨憨的母亲,看出对方怀有阴阳胎,于是指点了一番,这才让两个憨憨顺利降生。”佛爷淡淡道。 不过他的语气却让我有些奇怪。 按理说,当年的这件事情做得非常漂亮,以这老爷子的性子,说起来应该是颇为嘚瑟才对,然而非但没有,反而颇有几分黯然落寞之意。 “您老不是说,阴阳胎一般情况下很难看得出来,难道说怀孕的时候反而比较好辨别?”我问道。 佛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微微叹了口气道,“怀孕的时候,的确是好辨别一些,但正常情况下,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那您老是……”我给他续上茶,有些疑惑。 佛爷把刚倒上的茶水又是一口喝完,沉默半晌,说道,“那是因为,老夫也是阴阳胎。” 这老爷子一番话,着实让我大出意料之外。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倒是都说得通了。 毕竟,有经验啊。 第359章 押注 “别怪我八卦啊,您老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好奇问。 佛爷眼睛一翻,“这就不劳你小子操心了,老夫能活到现在,那自然是有活到现在的道理!” “对对对。”我完全赞同,又询问道,“那这阴阳胎除了出生时凶险之外,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这阴阳胎天生一阴一阳,自然有许多神异之处,就比如老夫那一道阴阳符,如果不是这两憨憨,还真布不成。”佛爷道。 “您老的符法还真是一等一的厉害!”我竖拇指赞了一声,“那除了符法之外,还有什么用法?” “多了,比如说可以拿来炼丹成药,可以用作祭品来祈神请愿,通鬼术的,还能用来炼成阴阳鬼胎,另外用来炼尸也是极好的……”佛爷说着。 我一一将其记在心里。 “对了,您老大概还不知道,这姐弟俩被掳走了。”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佛爷眉头一竖。 我趁机问,“您老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灵棺的由来?” “这灵棺夜行,老夫的确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见过。”佛爷微微摇头道。 “那您老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把陈家这姐弟俩掳去?”我接着问。 佛爷沉思片刻,微微叹息道,“也只能是跟这阴阳胎有关了。” 不过他也无法判断,对方具体是要干什么。 “你小子搞了半天,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还大拍马屁,原来是在套老夫话呢?”佛爷瞪了我一眼道。 “您老这么精明,哪能被我套了话,还不是您老自己乐意指点我们这些后辈。”我笑说。 佛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说着,又问道,“海棠那小姑娘,是你师妹?” 我说是。 “你小子是怎么教的?”佛爷皱眉道,“这么一棵好苗子,就被你教成这样?” 我呵呵了一声。 “你呵呵什么?”佛爷眼睛一瞪,“你小子不会以为老夫想抢徒弟?” “您老怎么能做出那么没品的事,绝对不会。”我肯定地道。 “你小子别拿话挤兑老夫!”佛爷冷哼一声,“老夫真要收徒弟的话,你小子还能拦得住不成?” 我笑,“那是当然,主要是您老根本不会这样做。” “老夫这一辈子都不会收徒,你小子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佛爷道。 我见他说到这个的时候,目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就跟之前提到阴阳胎时是一样的感觉,看来这位老爷子,怕也是有什么隐衷。 “我平时太忙,海棠那边的确顾不太上,要不您老顺便给指点指点?”我笑着说道。 “你小子就是个猴,见竿就往上爬!”佛爷笑骂道,“指点指点那也没什么,不过这都是看在小海棠的面上,可不是冲着你!” “那是当然,我哪有这么大的脸。”我笑。 佛爷冷哼一声,“你小子不管是心眼还是手段,倒是都厉害得很,只不过说到这教人么,实在差得很。” “对对对,您老说得都对。”我趁热打铁,“那就说好了,等会儿我让海棠过来,咱们正式定一下,让她来拜见一下辅导老师。” “辅导老师?”佛爷正喝茶呢,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那不然您老觉得应该叫什么?”我虚心询问。 “行了行了,别整些虚头巴脑的,就说老夫闲得无聊,指点她几手。”佛爷一摆手道。 我点头道,“好,那就听您老的!” 佛爷顺手又拿了块糕点,问道,“对了,你小子究竟教了海棠多久,这么好的苗子,给你教成这样,比那俩憨憨都不如。” “我想想啊……”我皱眉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小半个月……好像没有,七八天的样子。” “你说什么?”佛爷眼睛一圆,“你说你只教了她七八天?” “对啊,海棠入门也才没几天,她没跟您老说过么?”我疑惑。 “没有!”佛爷黑着脸道,“合着老夫又被你小子给坑了?” “您老这话说的。”我叫屈道,“天地良心,我可没这意思。” 佛爷冷哼了一声,道,“老夫看你小子,就是存心的!” “真不是。”我笑道,“海棠还真是棵好苗子,不过再好的苗子也得打扎实基础,我这成天东奔西跑的,实在够呛,您老一来,那是我跟海棠的福气。” “你少屁话,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佛爷骂道。 “海棠是我师妹,她得了您老的好处,我这不也跟着沾光。”我笑道,“以后等海棠出息了,您这位辅导老师也面上有光嘛。” “你小子还真是见缝插针的一把好手!”佛爷给气乐了,笑骂道,“放心,老夫也不屑于争师父这个名头!” “名头不名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棠是个重恩情的好孩子。”我笑着说道。 佛爷眼神一动,自然是听进去了我的言下之意。 哪怕他跟海棠没有师徒之名,但只要他肯尽心传授,海棠自然会记得这师徒之情。 “你小子就不怕老夫,来此另有目的?”佛爷突然问,目中精光闪烁。 “怕有什么用,像您老这样厉害的人物,与其让您背后里搞动作,还不如让您摆到明面上。”我笑说。 “好你个混账小子!”佛爷骂道,“你是吃定了老夫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还是比较相信老爷子的心是好的,对我们没什么恶意。”我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气人的很!”佛爷冷哼了一声,盯着我打量片刻道,“不过有前途,老夫打算在你身上押一注,以后能不能安心养老,就看你小子了,你可别让老夫失望!” “您老眼光独到,那肯定是妥了。”我笑道。 佛爷笑骂道,“老夫就看中了你这厚脸皮的劲!” “您老过奖。”我举起茶杯,双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佛爷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哈哈大笑。 笑声震得玻璃窗子都嗡嗡作响,远远地传了出去。 “好好好,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第360章 养貂 跟那佛爷交谈完毕,我就把海棠给叫过来,把事情给说了。 “辅导老师好!”海棠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 “什么辅导老师!”那老爷子瞬间跳了起来,“以后叫佛爷就行!” 海棠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这才又脆声喊道,“佛爷好。” “这才差不多!”佛爷冲我瞪了一眼。 我笑,“已经跟张师傅打过招呼了,今晚上摆个一桌庆祝庆祝。” “随你。”佛爷淡淡地道,又冲海棠招手道,“跟老夫走。” 我也跟着二人出门,去了对面风水楼,见众人聚在一起喝茶嗑瓜子,还挺热闹,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回了流年堂。 打开杂物间的门,进了地下室,伸手到胸口把那紫貂儿给拎了出来。 从山鬼殿到白骨塔,一路凶险无比,可这貂儿的状况反而又好了几分。 不过好是好,却是好得诡异。 它原本是被那尸菩萨拍碎了小半个身子,连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可此时那骨头上却是重新长出了血肉,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要说这是只正常的紫金貂,任谁看了也不能信。 “你就先留在这里养养。” 我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将貂儿放到之前杨天宝坐的地方,跟那鬼神雕像面对面待着。 那貂儿入阵之后,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在我抬手之际,忽地抬起头来,在我手掌上蹭了几蹭。 “行了,不会把你埋了的。”我笑。 那貂儿这才老实趴下,闭上眼睛。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在这聚阴阵中,它的皮肉生长速度似乎更快了,只不过它的身子凉飕飕的,没有什么温度。 接下来又把聚阴阵给调整了一下,等一切安置妥当,回到上面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寿哥,开席了!” 就见铁头兴匆匆地从对面跑过来喊道。 “来了。”我笑说。 一到晚上,风水楼这边生意更加火爆,不过张师傅却是提前打了烊,关门谢客。 等我过去的时候,酒菜都已经摆上大桌,众人也已经围坐一圈,正在笑说聊天。 “老林,这边!”邵子龙招呼道。 我刚过去坐下,就被他拉着低声问,“那老头靠不靠谱,听海棠说要来教她,那还不如我来教她呢!” “你有空?”我问他。 邵子龙噎了一下,“这老头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 我笑,“听说符法很厉害。” “哟,这不是巧了么,等会儿哥去考较考较他!”邵子龙点头道。 我俩虽然说话小声,但以那佛爷的耳力,又怎么可能听不到,冲我俩瞥了一眼。 邵子龙却也不虚,直愣愣地瞪了回去。 “哎呀,来来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只见余大力一手搭在杨耀祖肩膀上,一手举着杯子,兴高采烈地嚷嚷道。 “喝了几杯了,大力酒量这么好么?”我诧异地问。 边上的余小手冷笑一声,“喝的茶呢,这傻大个有个屁酒量,就知道咋呼。” “寿哥到了,那咱们大家把茶杯放下,要换酒了!”铁头笑吟吟地道。 小杆子等人立即抱着酒瓶,开始给众人倒酒。 这一顿饭吃到了大半夜,张师傅的手艺众人赞不绝口,酒也喝了不少,就连海棠,都抿了一小口,小脸通红。 最后余大力是被余正气和余小手师兄弟俩抬着下去的,众人住的地方张师傅都已经安排好了,自然不用我操心。 铁头陪着我回流年堂。 “有事?”我见他跟着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是有个事。”铁头陪着我进门,嗐了一声道,“之前怕扫兴,跟张师傅商量了一下,就先忍着没说。” “出什么事了?坐下来说。”我坐到沙发上问。 铁头跟着坐下,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我,“就两天前,过来几个人,说咱们的流年堂和风水楼开在这里不合规矩。”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咱们手续都全的?” “那肯定是全的!”铁头道,“对方自称是风水协会的人,说咱们没有在协会那边注册备案,就是不合规的。” “风水协会?”我有些意外。 铁头忙道,“我也去跟街上其他的算命馆、风水阁之类的打听过,说是他们也接到通知了,而且是刚刚出的规定。” “还有这回事,我问问。”我找出张师傅刚给我买的手机,给沈青瑶打了过去。 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那注册要什么手续?”我问。 铁头却是苦着脸道,“手续还好说,不过张师傅说,看那些人的意思,似乎是不怎么乐意让我们呆在这里,想让我们搬走。” “他们有什么资格?”我哑然失笑。 虽说风水协会底蕴深厚,但凡是在风水圈子里混的,或多或少都会跟对方有所牵扯,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民间组织。 “听对方的意思,咱们流年堂和风水楼,既然跟风水沾边,那就得归他们风水协会管辖。”铁头有些忿忿不平地骂道,“我看那,肯定是那帮人看咱们生意火爆,眼馋了!” 我笑道,“没事,你去跟张师傅说一声,这事我来处理。” “好嘞!有寿哥出马,那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铁头乐呵呵地去了。 我虽然觉得这事有点古怪,却也没有多想,下去看了看那貂儿的状况,又把打包过来的一些吃食,拿出来给它。 貂儿抬起头,叼了一口进去,结果很快就给吐了出来,看来是没法进食了。 我收拾了一下,回到楼上。 这一觉睡得踏实。 等起来的时候,发现都已经快中午了。 刚从楼上下来,就见邵子龙从那边走过来,看着有点灰头土脸的。 “你不会去考较人家符法了?”我叫住他问。 “你怎么知道?”邵子龙下意识地问。 “结果怎么样?”我微笑问。 邵子龙哈的干笑一声,“还能怎么样,这小老头年纪一大把,哥怕万一用力过猛,给他那把老骨头整散架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我问。 第361章 喜园 “所以哥当然是留手了!”邵子龙咳嗽了一声。 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肃然道,“不过这老王八蛋还真他妈不简单,在符法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你觉得他厉害到什么程度?”我问道。 “说不好。”邵子龙皱眉道,“我反正是掂量不出来,差点被他给掂量了。” 我嗯了一声,“以后再说,吃饭去?” “不吃了,我回去躺一会儿!”邵子龙撂下一句,扶着腰就回了他的屋。 “子龙哥去哪?”这时正好铁头从对面风水楼出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我说没什么。 “对了寿哥,风水协会那边刚刚有人过来,说是让咱们这边的负责人,马上过去一趟。”铁头哦了一声说道。 我又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说道,“那我去一趟。” “那寿哥我送你过去!”铁头赶忙去开了他的小面包过来。 等我坐上去,车子就顺着街道疾驰而去。 “寿哥你还没吃饭?”铁头突然想起来。 我说,“没事,去那边吃。” 这梅城风水协会的驻地,就在梅城西边的喜园,边上挨着雁湖。 据说这喜园,原本是两百多年前梅城一个有名的富商修建的,后来风水协会在梅城这边设立分会,这富商的家族就把这个喜园献了出来,用作风水协会的驻地,一直到现在。 等车子来到雁湖边,就见偌大一个庄园坐落在湖边上,白墙黑瓦,远远一看,就很是古朴雅致。 “寿哥,我在这里等你。”铁头把车子停靠到一边。 “你不是一直想进去看看,走。”我笑说。 “我……我能进吗?”铁头嘴上这么说,却是立即眉开眼笑地跟了出来。 我们二人走了几步,就见前方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书有“喜园”两个大字,笔力虬劲,应该是某个名家的手笔。 在右侧下方,还另外悬挂了一块牌子,写着“传统国学文化研究协会梅城分会”这几个字。 “林寿!” 正当我们要进门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 我听着声音还挺耳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汉子朝我们一路小跑了过来,尤其惹人瞩目的是,他脖颈上还挂着一串骨头磨成的珠子。 “老孟。”我笑着打招呼道。 当初曹君武在曹家设宴,召集梅城一众风水界人士,商议一同前往青龙山围捕邪祟,老孟就是其中之一。 之后大家伙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倒也是熟人。 “你也是被叫过来的,咱们赶紧进去,已经迟了!”老孟焦急地道。 我和铁头跟着他快步往里走,只见这喜园之内,假山荷池,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倒是风雅得很。 一路穿过中庭,进到一个大厅之中。 只见厅中已经聚了不少人,围坐在那里,正在听一个人在那讲话。 说话之人,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对着厅内众人侃侃而谈,听到门口的动静,凌厉地目光在我们身上一转。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到现在才来?”那年轻当即呵斥道。 老孟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有点事耽搁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年轻人就冷笑道,“谁还没个什么事?要是都像你一样,那让我还怎么管?” 老孟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训,也是恼了,冷声道,“来迟了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可不是协会的人,也轮不到你管!” “那你属不属于梅城风水界?”那年轻人寒声问。 “这当然是……”老孟道。 “那不就是了!”年轻人断然道,“只要是属于梅城风水界的,那都归我管!”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老孟哑然失笑,“哪怕沈会长来了,也管不到我们头上,风水协会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就是从今天开始的规矩!”那年轻人冷冷地道,“以后你们想要在梅城风水界立足,就必须得守这里的规矩!” 老孟大怒,正要出声回怼,就见人群里奔出来两个人,一把拉住他,笑道,“老孟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改改,行了行了,赶紧坐下来!” 这两个也都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熟人,又冲我连使眼色道,“林寿兄弟也来了,咱们赶紧坐下来再说!” 在两人的劝说之下,老孟这才忍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带着铁头跟着三人过去,刚准备落座,就被那年轻人叫住,“你是林寿?” “我是。”我点了点头,挨着老孟坐下,又让铁头坐在我旁边。 “怎么来得这么晚?”对方冷着一脸问。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如实解释了一句。 那年轻人脸色一沉,“我记得我是特意派人过去通知过了,你还能睡过头?” “这个……这个是我的问题,寿哥在睡觉,我就没去打扰。”铁头弱弱地插了一句嘴道。 “是协会的事情重要,还是睡觉重要?”年轻人怒道。 铁头迟疑片刻,“还是……还是我寿哥睡觉重要。” “哈!”那年轻人怒极而笑。 “咱们今天这么多人过来,是来讨论睡觉的?”我疑惑地打断道。 那年轻人一滞,阴沉着脸,环顾四周道,“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重新立规矩!之前就是管得太过松散,看看这梅城风水界,被搞得一塌糊涂!” “这人谁啊?”我低声跟老孟等人打听。 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梅城风水协会变天了。 在此之前,这梅城风水协会可以说一直是姓沈的,沈家在梅城经营多年,根底十分深厚。 按理说就算沈青瑶的父亲沈会长失踪,沈家的地位一时间也难以动摇,而且就算要选出新任会长,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沈家挑选,或者是从沈家的老班底里提拔合适的人选。 可没想到的是,似乎一夜之间,沈家就兵败如山倒,被外来人给夺了权,甚至连许多沈家的老班底,都投靠了对方。 “对方什么来历?”我有些好奇地问。 “除了孔家,还有谁能有那么大能耐!”一人摇头叹息道。 第362章 天字第一号 “孔家?”我有些疑惑。 “对,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老孟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仗着自己是孔家人,这小子哪里能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嘘,可别被人听到了。”另外二人急忙劝阻道。 我对于风水协会的了解有限,问道,“看来这孔家在协会里的势力很大?” “那何止是大呀,都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要不然,怎么被人暗地里叫做天字第一号!”一人低声说道,说着又有些奇怪地问我,“你不知道孔家么?” “不太有印象。”其实我是真没听说过。 “不知道孔家的人还真不多。”老孟冲我看了一眼,“当年这风水协会在金陵创建,孔家的祖先就是创始人之一。” 我点了点头。 只听老孟接着道,“后来几位创始人相继离世,他们的后人在协会里的影响也不大,除了这孔家。” “老孟说的对,孔家原本就是个风水世家,底蕴深厚,风水协会创建之后,孔家在其中更是如鱼得水,之后又经过数代,更是差点把协会经营成了他们孔家的。”另一人接话道。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知道这孔家在风水协会中的影响力,远超想象。 如今风水协会的总会,位于奉天,而奉天风水协会的会长,就是孔家的当家人。 除了奉天之外,各地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分会,可在份量最重的那些个分会当中,有一大半要么是孔家直接控制的,要么属于孔家那个派系的。 所以在背地里,很多人都说这风水协会其实是姓“孔”的,而孔家就是协会里的天字第一号。 “据我所知,风水协会的组织比较松散,各个分会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我有些不解地问。 这风水协会不同于其他组织,内部结构相对来说是很松散的。 就比如说这梅城风水协会好了,虽说属于分会,从级别上来说,是隶属于奉天风水协会的。 但是奉天那边,并没有权力直接干预梅城协会的内部事务。 比方说像任命会长这样的重大事情,一般都是梅城协会自行决定,之后再上报给奉天那边就行。 “理是这个理,但是人家如果不跟你讲理,那也没办法。”一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孔家早就盯上咱们梅城了,正好沈会长又离奇失踪,就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沈青瑶家被人捡了漏。 “有小道消息说啊,这回奉天那边可能要有大动作。”刚才那人又说道。 “什么大动作?”老孟不以为然地问。 那人低声道,“据说这回啊,孔家要召集风水协会所有大小分会的负责人,前往长白山,商议重大事情。” “商议个鸟,能有什么屁事!”老孟骂道。 我却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长白山,不应该在奉天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孔家的祖地在长白山,人家这是要荣归故里。”另一人笑了笑道。 我听到“孔家的祖地在长白山”,不由得心中一动。 当初我离开坟头岭时,师姐曾嘱咐过我,让我在今年的腊月去一趟长白山,找一个脚底下有三颗痣的十六岁小姑娘,把对方炼成红衣凶煞,又说对方应该是姓孔。 难不成我要找的,就是这孔家的人? “那人叫什么?”我看了一眼那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叫孔高。”老孟道。 我哦了一声,笑道,“这名字挺有意思。” “我看他把头抬得那么高,是一点都不恐高。”老孟嗤笑道,“这回过来的,还有这人的四叔,叫孔擎,也就是现在梅城协会的会长。” “已经变天了?”我有些诧异,这也未免太快了。 沈清瑶家里好歹也在梅城经营了那么多年,应该有不少老班底才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给挖了根? “不止是协会变天了,咱们梅城的整个风水圈子都得变天。”另一人叹道。 正说话间,突然听那孔高呵斥一声,“你们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 老孟三人吃了一惊,停下说话。 我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见铁头坐在那里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说道,“你不是饿了么,赶紧吃点。” 铁头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敢动。 “谁让你吃东西了?”只听那孔高寒声道。 我把骨头吐到桌上,又夹了一块,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这些菜摆着不是让人吃的?” “你看现在谁在吃?”孔高冷冷地问。 我看了一眼四周,还真没人动筷子的,哦了一声道,“那是他们不饿,我可饿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老孟说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大口吃肉。 那孔高面沉如水,冷冷地盯着我们,忽地笑道,“既然饿了,那就吃,大家也吃,咱们边吃边聊嘛。” 说罢,还带头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见状,这才都松了一口气,也纷纷地举筷夹菜。 “我先来敬大家一杯。”孔高举起酒杯。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杯,场面一时间热闹了不少。 从这里就看得出来,这姓孔的也颇通恩威并重之道,并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 “这一次我们孔家接手梅城协会,可能大家伙会觉得很是突然,私底下还有各种议论。”喝完几杯酒后,那孔高忽然扬声说道。 听他这一开口,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其实啊,大家伙是有所误解。”孔高摇了摇头道,“咱们梅城本就乱成一团了,偏偏这个关键时刻,沈会长又离奇失踪了,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我和我四叔之所以过来接管梅城协会,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孔高说着叹了口气,听他说话的样子,好像是极不情愿才来的梅城,都是被逼无奈。 “是啊,有孔家来接管,我们也放心。”当即有不少人开始附和。 老孟冷哼了一声,“梅城什么时候乱了?” 他声音虽然不大,那孔高却是耳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还不够乱么?我听说一个小小的曹家,暗中摆弄些上不得台面的邪术,就把整个梅城给搞得鸡飞狗跳,说出去也不怕让人耻笑。” 第363章 再聚头 “小小一个曹家?”老孟给气乐了,“你知道个什么?” 今天在场的不少人包括老孟在内,其实都经历过曹家的事情,虽说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但仅凭曹家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够恐怖。 所以听到那孔高说什么“小小的曹家”,又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邪术”,才会如此气愤。 “曹家是挺有钱,势力看上去也挺大,只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经商世家,在咱们风水圈子里,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难道我说错了?”孔高冷笑一声问。 “这跟钱有什么关系?”老孟辩驳道,“你根本不懂!” 那孔高脸色一沉,却也没有当场发怒,淡淡地道,“曹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不过梅城整个风水圈子一塌糊涂,必须要整顿了!” 说着看了我一眼,“你是流年堂和风水楼的老板,就从你开始。” “咱们什么时候加入风水协会了?”我问边上的铁头。 铁头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只要是属于梅城风水界的,那就归协会来管理!”孔高道。 “有这规矩?”我疑惑地问。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孔高环顾四周,“大家伙都听清楚了,为了整顿梅城风水界,以后我会加强管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另外你的流年堂和风水楼,要在十天之内搬离。”孔高又道。 “搬你家去?”我问。 孔高目光一沉,冷声道,“你爱搬哪搬哪,但是那个地方,协会要收走,可以照价补偿你一笔钱!” “我要是不搬呢?”我夹了一口菜问道。 “我和四叔掌管协会之后,会重新规划梅城的风水布局,杏花老街那里是个关键所在,你说你要不要搬?”孔高沉声道。 “那就不搬。”我哦了一声,十分干脆地道。 “你说什么?”孔高声音骤然一紧。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让我选么,我说不搬,你没听清?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你这是要跟整个梅城风水界作对?”孔高寒声道。 我吃了一惊,忙去问老孟,“我这就算跟咱们整个梅城风水界干上了?” “当然不是。”老孟道,“简直是莫名其妙!” 孔高目中寒光一闪,就要发作。 正在这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叫道,“孔会长来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五官棱角分明,气质冷厉,一双眼睛更是精光闪烁。 “这就是孔擎。”老孟低声道。 “四叔。”孔高看到来人,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孔擎微微点头,扫视一圈,目光忽地落到了我身上,“你是林寿?” “是他。”孔高有些诧异,“四叔您认识?” 孔擎盯着我打量片刻,淡淡道,“听说曹家的覆灭,你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有点。”我说道。 孔擎点点头,“你跟沈家的关系还挺近?” “还行。”我说。 “第九局那边,你也有点人脉?”孔擎又问。 “算是。”我说。 孔擎看了我一眼,忽地森然笑道,“所以你就敢不把我们孔家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你可就误会了。”我忙道。 孔高呵的冷笑道,“现在知道是误会了?” “可不就是误会嘛。”我认真地解释道,“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什么孔家,又怎么能不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孔高勃然大怒。 那孔擎也是黑了脸,却是比他那侄子沉得住气,盯着我看了片刻,冷笑道,“年轻人张扬一点是好事,不过别过头,否则可能会惹来大祸。” 我笑着看了一眼那孔高,“听见没,记好了,年轻人要稳重一点。” “你……”孔高脸色大变。 “行了!”孔擎呵斥一声,把孔高给叫住,“别人耍嘴皮子,你也跟着去耍嘴皮子么?” “是。”孔高神情一肃,一副凛然受教的样子。 “不错,稳重了不少。”我称赞道。 那孔高刚刚沉静下来,顿时又绷不住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刚才说十天时间。”孔擎凌厉的目光,霍地在我身上一转,“现在改成三天了!三天内,必须搬离,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环顾四周,对众人说道,“诸位在这里好好吃,好好喝。” 随后叔侄俩就一同离开。 等二人一走,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什么玩意儿!”老孟破口大骂。 在场的有不少也跟着抱怨,但也有一大半人却是默不作声。 “对了,听说曹家那个大宅,也被孔家给接管过去了。”一人低声说道,“看样子,是要把曹家大宅,改建成他们孔家大宅了。” “这手还挺长啊。”我笑道。 曹家出事之后,他们那座大宅是被封掉的,而这孔家居然能这么快就把这地方解了封,又拿到了自己手里,这能力还真不小。 “吃饱没?”我寻思片刻,问边上的铁头。 自从孔家那对叔侄俩离开后,铁头就开始埋头猛吃,一边吃一边点头道,“好了,好了。” 我索性又跟老孟他们聊了一阵,等他吃好了,才带着他出门离开。 “寿哥,我今天给你丢脸了。”铁头羞愧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紧张得很。” “还行。”我笑道,“以后多来来就习惯了。” “啊?”铁头吃了一惊。 正说话间,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却是沈青瑶。 “你打我电话啊,我没接到,你在哪里?”沈清瑶的声音很是疲惫。 我说,“刚从喜园出来?” “你在喜园?你回梅城了?”沈清瑶声音一喜。 “老邵也回来了,你在不在梅城,聚聚?”我问。 “好!”沈清瑶道,“我还在城外,很快就能到,还是老地方。” 我把邵子龙叫上,让铁头送到茶馆那边,就让他先回去了。 在包厢里等了一阵,就见沈青瑶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第364章 七出之条 虽然相隔时日不长,但这次再见沈青瑶,却感觉她变化挺大。 “哪儿变了?”沈青瑶坐下来问。 “那当然是变得更漂亮了。”我和邵子龙异口同声道。 沈青瑶嗤的乐道,“你俩还是这么贫。” 与之前相比,沈青瑶褪去了几分青涩,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来来来,先喝一杯,祝贺咱们三个重聚。” 我们以茶代酒,先碰了一杯。 “对了小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叔叔那边怎么样?” 闲聊几句后,我们关心了一下沈会长的情况。 “我比你们早回来两天,我爸那边还没太多进展。”沈青瑶说着眼神微微一黯,不过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问我,“你去喜园了?” “对啊,本来还想找你走走后门,没想到你们家都被人给偷了。”我说道。 邵子龙也是有些摇头,“虽说这孔家来头是不小,不过你们家可是地头蛇,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家摘了果子,不应该呀。” “事情有点复杂。”沈青瑶苦笑,“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正好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说说。” “还出了什么事?”我俩都有些意外。 沈青瑶眉头微蹙,说道,“在咱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梅城总共死了十三个孩子。” “什么?”我俩都是大感震惊。 沈青瑶说死了十三个孩子,那肯定不会是指那种正常死亡的。 “这些孩子都是十岁以下,有男有女,而且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沈青瑶看了我们一眼,“他们的父母或者长辈,都是咱们行内的。” 这就更加奇怪了。 也就是说,死的这十三个孩子,都是风水界人士的子女。 “白远桥白大师,你们应该认识的。”沈青瑶说道。 我俩点头,之前跟这位白大师也是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能说很熟,但也不算陌生。 “白大师的孙子,也在这十三个孩子里面。”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都是大为吃惊。 白远桥算是梅城风水界老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虽说风头比不上当初的谷芝华,但相差也不是太多。 没想到这样厉害的人物,竟被人害死了孙子。 “白大师的独子早逝,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所以白大师对这个孙儿疼爱的很,这次的事情,对白大师打击实在太大,他老人家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听得也是一阵暗叹。 难怪梅城风水协会如此轻易被孔家人夺了权,要是有这位白远桥白大师主持局面的话,对方不至于如此顺利。 “除了白大师之外,风水协会里的好些个老前辈,家里面都遭了殃,他们的孙儿孙女被……”沈青瑶眼圈微微一红,“当时整个协会人心惶惶,孔家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这下子总算是闹明白了,原来孔家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夺权,那真是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我有些疑惑地问。 按理说,这连续死了十三个孩子,怎么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才对。 “现在外头本就有些人心惶惶,再加上死的孩子又都是跟咱们风水界有关的,就把这事给暂时保密了,没有外传。”沈青瑶解释道,“第九局那边也调不过来人手,主要都是我姐带着一帮兄弟在追查这事。” “你姐现在还在查?”邵子龙问,“现在风水协会是孔家掌权,不应该是他们的事么?” 沈青瑶冷笑道,“孔家进来后,一直在忙着整顿势力,排除异己,哪有空管这个?” “你们说,这死了十三个孩子,不会是孔家搞的鬼?”邵子龙忽然问。 这把我和沈青瑶都给问得一愣。 “不至于?” 虽说这孔家手段有些阴狠,而且十分不要脸,但要说为了拿下梅城风水协会,去做出那种事情,还是有些离谱了。 再说了,孔家想要掌控风水协会,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迟早的问题,没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说的也是。”邵子龙挠了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沈青瑶一阵默然。 “那就咱们自己来组个风水协会。”我说道。 “嗯?”邵子龙和沈青瑶同时诧异地看了过来。 “梅城是咱们的地盘,要是被孔家那帮人占着,我可不放心。”我说道。 “老林说得对啊!”邵子龙在桌上一拍,“跟那帮孙子玩个屁,咱们自己组个风水协会玩玩!” 我问沈青瑶,“这孔擎是凭什么来接管梅城协会的?” “其实风水协会的组织向来比较松散,尤其是各地的分会,都是自己任命会长的。”沈青瑶解释道。 “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某个分会遭遇重大变故,或者会长突然失踪或者亡故,总会那边是可以派人来接管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分会这边也可以不接受,并且自己挑选合适的会长人选。”沈青瑶又补充道,“这次孔家之所以能拿住梅城,一个是正好协会里人心惶惶,白远桥等一些长辈无瑕分身。” “另外一个是孔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发难之前,事先就已经拉拢了梅城协会里一大半的人手来支持他们。” “那如果咱们想要把喜园给接管回来,需要怎么做?”我问。 沈青瑶道,“除非是咱们能拿到总会那边的调令,让咱们去接管喜园,这才有理由去跟对方争。” “调令就别想了,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问。 沈青瑶沉思片刻,说道,“除非是用‘七出’。” “什么叫七出?”我和邵子龙都有些不明所以。 我只知道“七出之条”,也就是古代男人休妻的七个理由。 “既然要夺权,说白了还是要实力说话,所谓的七出,就是定下七场比试,三老四少,胜者掌权。”沈青瑶解释道。 这七场比试可以理解,估计是要斗法比拼,这倒并不稀奇,无论哪里都是拳头大的说话。 只不过这“三老四少”,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365章 十三个孩子 “三十岁以下为少,五十岁以上为老。”沈青瑶解释道,“就是说,比试的这七场,有四场是只能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有三场必须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一辈。” “还有这么多鬼讲究?”邵子龙笑道。 沈青瑶点头,“规矩就是这么定的。” “那胜几场算赢?”我问。 “必须七场皆胜。”沈青瑶道。 “等会儿,哥没听错?”邵子龙诧异地叫道。 “没听错。”沈青瑶微微摇头,“风水协会内部自然是喜欢稳定,不希望变动太大,所以故意把条件定的十分严苛。” “懂了,那咱们三个就是创始人,重建梅城协会。”我拍板道。 “好。”沈青瑶微微一怔,点头应道。 邵子龙自然也是没有废话,“你们两个谁来当会长,那玩意儿哥当不了,哥当个副会长就行。” “要不你来当。”沈青瑶看向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我摇头道,“我也挂个副会长。” “那只能是小瑶了。”邵子龙道。 沈青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瑶也不适合。”我笑道。 沈青瑶赶紧点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而且就我的性子也坐不下来。” 就会长这个位置,看着挺风光,却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操心很多繁琐的事务,我们三个都是消停不下来的人,不合适。 “那怎么办?”邵子龙问。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我看你姐就挺合适。” “我姐?”沈青瑶一愣。 “给你姐打个电话,她肯定会乐意的。”我说道。 沈青瑶那位姐姐,绝对是个狠角色,又能忍,又能狠,而且对于协会的事情十分熟悉,这样的人来做会长,那是再合适不过。 “好。”沈青瑶当即给她姐沈碧琳去了个电话。 很快,就有了回应。 “我姐听了咱们的计划,只说了两个字,‘我来!’”沈青瑶语气颇为振奋。 邵子龙笑道,“还真被老林给说中了。” “我之前一直担心我姐会想不开,现在放心多了。”沈青瑶喜道。 我笑说,“你姐可是个厉害的,哪那么容易想不开。” 沈青瑶点了点头,又有些忧心道,“现在大多数人都被孔家给拉拢过去了,我姐那边还有十几个弟兄,都是最铁的,可以当成班底。” “另外白远桥大师,还有几位老前辈那里,咱们也能争取,但还是太少了。” 相比于孔家如今在梅城的势力,我们这边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单薄。 “还有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七出。”沈青瑶道,“咱们三个可以上,再加上我姐,可以应付四少,但是三老的话,就麻烦了。” “白远桥大师一病不起,其他几位老前辈也是状况堪忧,而且孔家那边这次前来梅城,势在必得,肯定是做好了准备,不知带了多少高手过来。” 沈青瑶掰着指头数来数去,也排不出一个合适的阵容来。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再去拉些人入伙。”我说道。 沈青瑶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点头道,“好。” 邵子龙却在旁边笑开了,“老林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也好。”我一本正经地道。 “哥也是这么觉得!”邵子龙嘿嘿笑道。 我摆了摆手道,“这个事就算定了,接下来小瑶你给我们说说那十三个孩子的事情,这个得上上心,毕竟以后都是咱们协会的事情。” “对,这以后都是咱们的事,必须得上心!”邵子龙肃然道。 沈青瑶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你俩可真有信心。” 说着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堆照片。 “你们看,这就是那十三个孩子。”沈青瑶道。 我俩凑过去一看,邵子龙就忍不住骂道,“这哪个狗东西干的?” 就像沈青瑶说的,这十三个孩子,都在十岁以下,最小的只有六岁,其中有男童也有女童。 不过最为怪异的,还是这些个孩子的死状。 从照片上看,这些孩子死时,都是跪在地上,不过姿势和动作却是不一,有的像是在拜倒磕头,有的挺直着身子,有的则是弯腰…… 这些个孩子,个个都圆睁着眼睛,脖颈上有一个漆黑的手掌印,隐隐泛着一丝暗青色。 “这手掌印过了很久,还是特别清晰。”沈青瑶道。 从手掌印的大小来看,同样像是出自十岁左右的孩童。 “而且这十三个孩子身上,尸气特别重,甚至有起尸的迹象。”沈青瑶接着道。 我问这些孩子都是在哪里发现的。 沈青瑶的记性很好,把每个孩子对应的出事地点,都一一说得十分清楚。 这些地方分布在梅城各处,一时看不出什么规律来。 “这些孩子的尸身都还在?”我问。 “都在。”沈青瑶道,“毕竟出事的这些个孩子,都不是普通家庭,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也不会去办后事。” “那正好,咱们去探望一下白大师。”我说道。 “好。”沈青瑶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一行三人出了茶馆,坐上沈青瑶的车,赶到了白家。 白远桥住的地方,是个比较僻静的院子,我们过去的时候,见门口挂着白布,立了招魂幡,一口尺寸不大的棺材停放在院中。 不过这是口空棺。 “白大师怎么样?” 我们来到白远桥的卧室,只见白大师卧在床上,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人苍老了许多,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一个女人正在床边照顾,听沈青瑶说是白远桥的长女。 “我带你们去看看。”对方听我们说明来意,长叹了一声,带着我们来到隔壁的房间。 推门进去,就觉阴气森森。 只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跪倒在床榻上,双目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脖颈上一个漆黑的手掌印,看着触目惊心。 显然这房间内,是布置了聚阴的法阵,用来保存男童的尸体不腐。 另外在男童的脑门上,还贴了一道镇尸符。 这是怕起尸。 我上前仔细看了看,果然就像沈青瑶说的,这孩子身上的尸气极盛,极其不正常。 第366章 百子归宗 “有被炼过尸。”我查看后说道。 “炼过尸?”邵子龙诧异,“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青瑶也有些疑惑,“这孩子出事才没几天。” “这是种很隐蔽的炼尸法子,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我说着,忽地结了个法咒,在那孩子眼前一晃。 就在这一晃的瞬间,那孩子定住不动的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邵子龙有些吃惊。 我没有立即回答,又摸了摸那孩子的耳垂,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去看看其他家的。” 一行三人从屋里退出来。 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就见白远桥的大女儿匆匆过来,说是她父亲醒了,我们当即跟着她赶了过去。 果然,白远桥已经睁开了眼睛,见到我们进来,挣扎着准备坐起。 沈青瑶赶紧过去扶着他。 “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连我孙子的命都保不住。”白远桥老泪纵横。 我们看得都是有些黯然,再如何厉害的人物,此时也不过是个心碎的老人。 “您老节哀。”沈青瑶红着眼圈,却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只能轻轻地拍着老爷子的手背。 看着此情此景,我忽地想到了我爷爷。 我九岁那年的生日,爷爷给我做完一碗长寿面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一夜未眠,当时我爷爷想的又是什么? 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协会那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啊……”白远桥垂泪道,又嘱咐沈青瑶,“孔家势大,你们姐妹俩且先避避风头,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沈青瑶点了点头,正要答应,被我把话给接了过去,“老爷子,我们打算去把喜园抢回来,到时候您老能不能来搭一把手?” 惹得她冲我连看了好几眼。 “你说什么?”白远桥愕然问。 “抢喜园。”我说道。 沈青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我们重新组建梅城风水协会,又要以“七出”去抢夺喜园的计划。 白远桥沉默许久,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只是……” “老爷子想必也是支持我们的,到时候您可得来。”我微笑说道。 白远桥怔忡了好一阵,点头道,“好,我这把老骨头肯定到。” “那我们就不打扰老爷子休息了。” 又坐了一阵之后,我们也就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只听到白远桥吩咐他女儿,给他拿些吃的过来。 “还是你有办法。”沈青瑶笑道。 我摇摇头,“跟我没什么关系,老爷子躺了那么几天,心情也平复了不少,给他找点事情做做,精神会振作一些,再加上,还得替他孙儿报仇呢。” 沈青瑶嗯了一声。 “这老爷子也是惨。”邵子龙叹道,“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其他家转转,我倒也看看,到底是哪个狗东西敢在咱们的地盘兴风作浪!” 沈青瑶开车带着我们,又去了其他几家,一圈转下来,已经是入夜了。 “都有被炼过尸的痕迹。”回来的路上我总结了一下,“这也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起尸。” “所以对方是个炼尸术士?”沈青瑶皱眉,“那些孩子脖子上的手掌印……难道那人还是个侏儒?” “那倒不一定。”我微微摇了摇头,“既然是炼尸术士,那肯定会有他炼的宝尸。” “我懂了!”沈青瑶恍然,“所以留下手掌印的,是对方炼的宝尸,而且还是一具尸童!” “那这倒霉玩意儿想干什么?”邵子龙有些不解,“炼尸这一行本就比较禁忌,他还搞出这么大动静,是找死么?” 按理来说,炼尸术士一般都极为低调,甚至日常中还会有另一重身份来隐藏自己,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而且炼尸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只能炼死尸,而不能炼活人。 当然了,并非所有炼尸术士都会去遵守这个规矩,但那也是自己私下里偷偷去干。 反观这人,却是明目张胆,而且看对方的行径,似乎还生怕别人不知道。 “老林你最擅长的就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说呢?”邵子龙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像是百子归宗。” “那是什么?”邵子龙和沈青瑶都有些疑惑。 所谓的百子归宗,其实是在炼尸术士中流传的一种说法。 大概是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个炼尸术士,在山中隐居苦修多年,出山之后找上了一个大家族复仇。 那个大家族当时正是鼎盛时期,根基深厚,人丁兴旺。 可那个炼尸术士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而是耐心地守在一旁。 直到那个大家族的老太爷八十大寿,家族所有人聚集过来,为老太爷贺寿的当日,那炼尸术士出手了! 那一天张灯结彩,贺客满堂,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间奔过来百名孩童,齐齐跪下来向着老太爷贺寿! 这些孩童,都是属于那个大家族的子弟。 本来一开始,众人还为这百子贺寿的场面啧啧称奇,可很快众人就发觉不对! 原来那些孩子,早都没有气息了,那是百鬼贺寿! 寿宴当场就炸了锅。 那百具尸童,却是在此时骤然暴起,疯狂杀戮,一时间寿宴上血流成河。 还有人想要逃出去,可那炼尸术士早就布好了罗网,又怎么会他们跑掉。 最终那个大家族满门被屠,倒是那些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却是被那炼尸术士放走了一部分。 倒不是对方心生怜悯,而是要这些人出去宣扬他的复仇壮举! 不过由于此举杀戮过重,太过惊世骇俗,而且那大家族包括那些前来贺寿的宾客,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跟风水界并不沾边,更是触犯了大禁忌。 于是这炼尸术士引来了风水界的联手围剿,很快就被诛杀了。 不过这件事情,却是在炼尸术士间传扬了开来,还被人起了个名字,叫做百子归宗,被口口传颂。 虽说现在发现的孩子,只有十三个,但从他们跪拜的姿势来看,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百子归宗。 第367章 早点开席 “要是百子归宗的话,那这人难道是来报仇的?”邵子龙道。 沈青瑶微微蹙眉,疑惑道,“但是这些个孩子,除了有几家是关系比较紧密的,另外几家似乎没有太大的关联。” “那要么是整个梅城风水界得罪了他?”邵子龙分析道,“你们想啊,这人会不会以前就是梅城的,后来出了事,对方回来报仇雪恨?” 沈青瑶微微一怔,“这也有可能。” “那小瑶你赶紧想想看,梅城往前几年或者几十年,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邵子龙道。 沈青瑶干脆把车子停到路边,给她姐去了个电话,只不过沈碧琳也拿捏不准,“我姐说,梅城这么多年来,肯定是出过不少事的,她也说不好。” 我又重新回想了一下那十三个孩子的死状,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说道,“也可能不是报仇。” “那是什么?”邵子龙和沈青瑶都冲我看了过来。 “你们觉得,像不像是故意显摆?”我问。 “显摆?”二人都是一愣。 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次百子归宗,那名炼尸术士是掐在了仇家的寿宴上,突然发动,百具尸童冲入贺寿,一举将仇家覆灭! 可谓是心狠手辣,干脆利落之极! 然而反观梅城这个,从沈青瑶的描述来看,这十三个孩子并非是一起出事的,而是分了相当长的时间。 并且这些孩子,是陆续被人发现的。 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隐藏,而是有意让人知道,这是在挑衅整个梅城风水界! 那人不仅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无比,也嚣张无比。 此时此刻,这人或许就隐藏在暗处,笑着看众人疲于奔命。 “这人是脑子有病?”邵子龙骂道。 “有病是肯定的,不过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说道。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那人应该是在重演百子归宗,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十三,是个比较特别的数字。 对方先扔出了十三个孩子,把梅城风水界给炸了个底朝天,但既然要重演百子归宗,那就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些个孩子。 “那就是至少还有八十七个孩子!”沈青瑶沉声道。 邵子龙忽地咦了一声,问道,“整个梅城风水界,能凑出一百个孩子么?” 沈青瑶微微一怔,细想片刻后,摇头道,“怕是没有。” 风水界怎么说都是个小圈子,梅城虽大,但满打满算,其实也没多少人。 这当中又要凑出一百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那更是不容易。 “小瑶,你再把每个孩子出事的时间和地点,再给我们仔细讲讲。”我思索片刻说道。 “好。”沈青瑶一点头,又把这十三个孩子的背景还有出事地点等等,事无巨细地给我们说了一遍。 我打开地图,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勾画出轮廓。 “也就是说,已经有两天没有出过事了?”我问道。 “对。”沈青瑶道,“我姐他们一直在追查,但是这两天,对方忽然间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对方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又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睁眼问道,“孔家那边什么时候正式接管?” “嗯?”大概是因为话题跳跃太快,沈青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目前是定在三天后。” 虽说现在孔家已经入主喜园,但还是有些交接流程在走。 “到时候是不是要开席,大办一场?”我问。 “那是肯定的。”沈青瑶道,“毕竟也算是梅城风水界的一桩大事,到时候肯定整个风水界的人士都会受邀前来喜园……” 说到这里,她忽地神情一动,冲我看了一眼。 “三天太久了,能不能赶一赶,明天就让孔家开席?”我说道。 “孔家开席,就等于是贺寿?”沈青瑶顿时明白过来。 邵子龙笑,“老林你可真够损的!” 梅城这么大,那炼尸术士要是铁了心躲起来,想找到那是千难万难,不过对方既然要重演百子归宗,那必然是要等一个万众瞩目的大场合! 而孔家正式接管喜园,到时候必然贺客云集,正好那人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所以那人在丢出十三个孩子后,就蛰伏了起来,必然是在精心酝酿,等待那一天,好一鸣惊人! 那就干脆帮他一把,把开席的时间再往前提一提。 “行,我找我姐想办法。”沈青瑶点头道。 “另外再跟白大师那边说一声,就说明天咱们就得上场了。”我说道。 “啊?”沈青瑶正准备给她姐打电话,闻言手一顿,大吃了一惊,“你是说,明天咱们就去砸场子?” “既然是砸场子,那肯定是挑个大场子砸,把事情撂一块儿给办了,省得麻烦。”我说道。 “你认真的?”沈青瑶再次确认。 邵子龙笑道,“小瑶你就别操心了,就老林这没底线的,你觉得他能干没把握的事?” “那好。”沈清瑶看了我俩一眼,当即答应了下来。 等她给沈碧琳和白远桥那边去完电话,我又给二人说了接下来的计划,“时间比较紧,今晚咱们三个就别睡了。” 商议完毕之后,邵子龙就在这里下了车,潜入了黑暗之中,今晚上他要把整个梅城给摸个遍。 接着沈青瑶把我送回到流年堂,她则回去跟她姐沈碧琳汇合,想办法搞定孔家那边,推动对方提早开席。 “寿哥!”海棠守在柜台前正看着书,见我回来,立即起身飞奔了出来,献宝地道,“还有小米糕子,热乎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等会吃一点。”我笑说,让她去把杨耀祖和余家兄弟三人叫过来。 “好!” 海棠脆声答应,很快就往对面风水楼飞奔了过去。 这会儿时间尚早,对面风水楼吃饭的人很多,生意颇为火爆,听海棠说,杨耀祖他们都在那边帮忙。 很快,海棠就带着四人过来,又跑去把还热乎着的小米糕给端了出来。 “你们先坐,吃块糕。”我笑着招呼四人坐下。 又让海棠去拿了纸笔过来,在纸上依次写下沈碧琳、沈青瑶、邵子龙和林寿四个名字。 “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就写在我后面。”我说道。 海棠“噢”了一声,也不多问,在我名字的下方,工工整整地写上“海棠”两个字。 这把其他几人看得,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哥,这是做什么?怎么你和子龙哥的名字都在上面?”杨耀祖好奇地问。 第368章 一石二鸟 “哦,就是一帮好朋友聚在一起,干点事业。”我随口说道。 “什么事业?哥我能不能沾沾光?”杨耀祖一听,顿时大感兴趣。 我就把组建梅城风水协会的事情给他们说了说。 “那我肯定得参加,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杨耀祖急道。 我笑说,“今天把你们找过来,就是问问你们的意见。” “这还用问,这我绝对得参加啊!”杨耀祖眉开眼笑地道,“是不是名字写得越早,以后资格越老?” 我说差不多。 “那赶紧帮我写!”杨耀祖催着海棠。 “你急什么,我们也参加呢,我们先写!”余大力一把摁住他,嚷嚷道。 余正气和余小手却是没有作声,脸上颇有犹豫之色。 我笑笑说,“不急,这么大的事情,耀祖你还是先问问你爸。” “问他干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做主!”杨耀祖急道。 “大力,你们师兄弟三个也先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咱们这次组建协会,困难重重,可以说是凶险无比,可别一时冲动。”我叹息一声。 “很艰难么?”余正气一怔。 “不知道你们有没听说过孔家?”我沉声说道。 “孔家?”余正气和与大力都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余小手几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长白山的孔家?” “这孔家很厉害么?”余正气二人疑惑地问。 余小手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人家是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掌管奉天总会,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天下,你说厉不厉害?” “那真是牛逼了!”余大力倒吸一口冷气,余正气也是脸色肃然。 “哥,你是说喜园被孔家的人给接管了?”杨耀祖诧异地问,“来的是孔家的谁?” “孔擎和孔高,一对叔侄。”我说道。 “原来是他们!”杨耀祖恍然道。 “怎么,认识啊?”我忽然想起来,“差点忘了,你们杨家就在长白山,跟孔家打过交道?” “是啊!”杨耀祖点头道,“孔家的其他人我不怎么熟,但要说这孔高,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是么?”我让他仔细给我们说说。 “本来么,那孔家和我们杨家一样,都算是长白山那边比较出名的风水世家。”杨耀祖道,“只是后来孔家掌管了风水协会奉天总会,之后孔家的重心就转移到奉天去了。” “不过长白山这边毕竟是孔家的祖地,那肯定得留人看守,那孔高就是被留下来的,我俩从光屁股开始就认识,一起玩的泥巴。” “不过我跟这人不对路子,关系也一直不好,没想到这小子跑到梅城来了。” “这人能被留在老宅守大门,看来在孔家没什么份量?”我问。 杨耀祖笑道,“哥你说得太对了,这小子其实是个私生子,自然不受人待见,而且说实话,那孔家人才济济,有的是比那小子厉害的,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私生子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那这人的能耐怎么样?”我问道。 “这小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孔家教出来的,还是厉害的。”杨耀祖道。 “术法方面呢,跟你比怎么样?”我又问。 杨耀祖脸一红,挠了挠头道,“实话实说,比我要强。” “差距有多大?”我追问。 “这个么……”杨耀祖仔细想了想,“我还是能跟他有来有回的,看起来差距不是特别大,但我心里清楚,那小子还藏了底牌,没有尽全力。” 我让他描述了几次跟孔高动手的经过,点点头又问,“那这个孔擎,你熟不熟?” “这个孔擎么,是在孔家排行老四,听我爸说,这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十分厉害的。”杨耀祖道,“不过嘛,这个孔擎在孔家,也不怎么受器重,跟孔高那小子有点同病相怜,之前也是在长白山祖地守大门的。” “这么说起来,那叔侄俩,还都属于孔家的边缘人物了。”我哦了一声。 “对!”杨耀祖也是有些疑惑,“这两个人不在长白山看老宅,居然跑到梅城来抢地盘,也不知道孔家想干什么。” “看来是棘手的很那。”我眉头紧皱,轻叹了一声,对余家师兄弟三人道,“你们也听到了,这次对上的是孔家,局面很是艰难,你们慎重考虑,千万别冲动。” “我们三个先商量一下。”余正气郑重地道。 随后师兄弟三人就出了门,到外面去商量了。 “哥,赶紧把我名字添上呗!”杨耀祖有些急不可耐。 “你不去跟你爸商量商量么?到时候得罪了孔家,你爸又得饶不了你。”我说道。 杨耀祖却是一摆手道,“嗐,这肯定不会,我爸也看不上孔家!” “这可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我微微加重了语气。 杨耀祖一怔,“我懂了,还有家族之间的问题。”沉默片刻道,“那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 说着匆匆出了门。 不过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爸说了,你知道我爸说什么?”杨耀祖精神奕奕地进来。 我也有些好奇,“说什么?” “我爸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还是老黄历,让我滚回去要打死我。”杨耀祖笑道,“第二句么,让我‘干就好好干,别给老子丢脸!’” 我听得哑然失笑,杨耀祖家这位老爹还挺有意思。 这个时候,余家师兄弟三人也商议完回来了。 “我们三个商量过了。”余正气笑道,“这次师父让我们三个下山,本就是出来历练和结交朋友的。” “对对对,咱们一块干大事,既能历练,又能交朋友,一石二鸟的事情,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娘们唧唧的,真是服气!”余大力鄙视道。 “什么叫一石二鸟?”余小手翻了个大白眼。 “一石二鸟都不懂?”余大力嚷嚷道,“那孔家不是厉害的很嘛,林寿兄弟处境艰难,咱们不帮谁帮?” 第369章 太平妖术 于是很快,由海棠落笔,在名单上相继添加了杨耀祖、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四人的名字。 “寿哥,我要不要去问问佛爷?”海棠问。 “他不用问,直接写。”我说道。 海棠“噢”了一声,又在下面加上佛爷的名字。 接下来我又把后续的计划,给几人说了一遍。 “啊,明天就要去砸场子抢地盘?”杨耀祖大吃了一惊,“还得七场都胜?” “这么赶的么?”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是大感意外。 “是啊。”我语气凝重地道,“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明天就看你们的了!” “没问题。”余正气微微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那我也……没问题!”杨耀祖跟着道。 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就留下几人在这边继续商量明天的事情,自己则上楼拿了个背包,又去地下室把貂儿给带了出来。 出门打了个车,直奔石门村而去。 只是车子走到中途的时候,接到了金中岳的电话。 “小林,我听云婵说你已经回梅城了?”电话那头传来金中岳温和的笑声。 “是啊金叔,刚回来不久。”我笑着应道。 “还是你们年轻人联系比较多,我和你余阿姨都还不知道你回来了。”金中岳笑道。 我说,“也是最近事情太多,本来想过去看看金叔和余阿姨的” “这样啊。”金中岳迟疑了一下,“本来云婵说,她有个什么地方不太懂,想让你给她指点指点,要是你太忙的话,要不改天再说?” “这样啊。”我一转念,“正好现在有点空,要不我现在过来一趟。” “好好好,我跟云婵说一声。”金中岳喜道。 我让司机师傅拐了个弯,改向前往金家。 “小林来了!” 金中岳早早地等在门口,见到我立即满面笑容地拉着我进门。 余琴和金绣云母女俩正在准备水果、点心之类的,给我端了过来,余琴又拉着我关心了一下近况。 “我都挺好的。”我笑道。 “喏,吃点水果,我跟我妈切了好久。”金绣云把果盘给我递过来。 “谢了。”我拿了块瓜吃。 金绣云微微笑了一笑,不过很快就板起脸,“不就是切点水果,需要你谢么?” “你这孩子!”余琴嗔怪地道。 金中岳笑道,“小林,云婵在楼上练字,我带你上去。” 我说了声好,跟着他上楼,走了几步,见金绣云也跟了上来。 “你看什么,我给表妹也送点水果。”金绣云道。 金中岳在前面笑道,“这还差不多。” 很快就来到了三楼,书房的门敞开着,如今已经是临近腊月,天气冷了不少,不过房间里倒是颇为暖和。 只见里面一个身穿淡黄色毛衣的少女,长发披肩,端坐在书桌前,十分专注地正提笔写字。 这写字的姿势倒是似模似样,气势也有,只可惜啊,那字写得那叫个不堪入目。 “云婵,你看谁来了?”金中岳等她写完最后一笔,才笑着说道。 那小疯子轻“啊”了一声,像是才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急忙起身说道,“舅舅,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又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不认识了?怎么不叫人?”我吃着瓜笑问。 “哥哥。”小疯子微笑着叫了一声。 声音又软又糯。 “那你们聊,云儿把果盘放下,咱们下楼。”金中岳道。 “我能不能一起听听?”金绣云把果盘放下。 金中岳却是拉着她下了楼,“你又听不懂,下去陪你妈聊会儿天!” 见二人下去,小疯子回头把书房门关上。 “行了,现在就咱们两个,别端着了,说事。”我走到书桌旁,拿起她刚写的字帖看了看,实在是没什么进步,还是那么难看。 “你把在山鬼殿记下的残篇写下来,我也写下来,交换。”小疯子把纸笔递给我。 “不换。”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小疯子眉头微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欠着我三件事。” “是不是又要让我光屁股绕着梅城跑一圈?”我不以为然地道,“你威胁我也没用,实在是没这个功夫。” 当即语气凝重地把百子归宗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小疯子听罢,沉默不语。 “你是没在场,要是亲眼看到那些孩子……”我叹息道。 “行了,说你的条件。”小疯子打断道。 “这个事情上,你得替我分担一点工作量。”我果断说道。 小疯子把纸笔递给我,“写。” 这就是等于同意了。 “这就好说了。”我笑着接过纸笔坐下。 小疯子也拿了纸笔,只不过并没有立即开始誊写,说道,“在写之前,先发个毒誓。” 我问她该怎么发。 “你就发誓,你要是耍心眼子,老婆偷人,孩子不是你的。”小疯子说道。 她的语气温柔,声音娇嫩,听来煞是悦耳动人,可谁知这话的内容却是好不歹毒! “行啊!”我给气乐了,“那你给发个誓,你要暗动手脚,你就十年生十胎,胎胎双胞胎。” 小疯子雪白的脸颊一红,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发。” 两人当即一起发了个毒誓。 之后就各自誊写出当时在白骨塔中记下的残篇。 虽然在当时的情形下,只来得及记下一部分,却也从中得知了这宝卷的真实来历。 这宝卷,原来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邪书,《太平妖术》! 民间一直有传说,说是东汉末年张角入山采药,在山中遇到南华老仙,得其传授其一门秘术。 学成之后可散施符水,念咒治病,甚至可以撒豆成兵,呼风唤雨。 自此以后,张角创立太平道,号称太平道人,拥信徒数十万众,而当时张角得到的秘术,就是在后世广为流传的《太平要术》。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张角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那只是个托词而已,而且张角得到的秘册,也不是什么《太平要术》,因为在后世流传的书册中,上面并没有记载什么神秘莫测的法术。 众人都猜测,其实张角当时得到的是另外一种十分邪门的妖术,从而让他一举成为了当时数一数二的大术士。 而张角得到的这门妖术,就被称之为《太平妖术》。 第370章 出村 “拿来。” 两人誊写完毕后,又各自检查了一遍,小疯子朝我一摊手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藏在山鬼殿的宝册就是太平妖术。” 我却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好奇地问,“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不想告诉你。”小疯子淡淡道。 “你倒是挺实诚。”我哑然失笑。 把写好的残篇递了过去,她也把她那份递了过来,双方交换。 小疯子拿到手之后,就立即仔细地开始阅看。 “你是故意的,这手狗爬字谁看得懂?”我拍了拍她写的那份东西。 就这字,丑就算了,还扭扭捏捏。 “哪个看不懂,我教你。”小疯子抬头瞥了我一眼。 我把整个残篇先看了一遍,又把一些不确定的字拿去问,这可是秘术法门,错一个字都是要命的事情,不敢马虎。 “你没留一手,小心孩子生一堆。”我提醒道。 “你还是留心你老婆。”小疯子头也没抬,“其他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走什么,你忘了答应的事?”我说道。 小疯子这才把目光从残篇上收了回来,看我一眼问,“现在就去?” “不然呢,赶紧的。”我催促道。 小疯子微微蹙眉道,“你先出去。” 我也没多问,当即开门出去。 在房间外等了片刻,就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束发的七颗补天石散着幽幽的光泽。 我们两人从楼上下来,跟金中岳夫妻俩道别。 “舅舅,舅妈,我晚上不在家睡了。”小疯子跟二人说道。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睡你去哪?”金绣云的反应倒是比他爸妈还大,瞪大了眼睛问。 小疯子柔声细语地道,“姐,我有点事要忙,你别担心。” “你忙什么呀……”金绣云还要说,就被金中岳给打住了,笑道,“云婵你有事就去,注意安全。” “是。”小疯子点头答应。 “爸!咱们家的规矩,姑娘家不是不能在外过夜的?”金绣云气呼呼地问。 金中岳瞪了她一眼道,“那是针对的你!云婵这么懂事,那肯定是另当别论了,再说还有小林照顾着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金绣云不可思议。 从金家出来后,我和小疯子就分头行事。 “对了,梅城风水协会这边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我笑道。 “没兴趣。”小疯子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找了个地方打车,坐上去后就让师傅前往石门村。 “小伙子,这地方邪门得很,这大半夜的你可悠着点。”司机师傅在距离石门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远远停了下来。 “师傅我给您加点钱,您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就出来。”我笑着说了一句,开门下车。 “那你快点啊!”师傅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下来。 “快得很。”我答应一声。 进入石门村后,找到那口葬井进到里面。 此时的葬井之中,阴气森森,四周居然还凝聚起了一团团的怨气,如同黑烟一般,飘荡在井内。 杨天宝就端坐在原地,小脸白森森的,闭着一只独眼,纹丝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时隔多日,杨天宝在这地阴的滋养之下,又有些不同了。 “宝子,起来干活了。”我在他头顶一拍。 杨天宝的一只独眼霍地睁开,目中幽芒一闪,随即站了起来。 我拉开背包,拿出帽子、墨镜、口罩给他戴上。 正忙活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直挺挺躺在包里的貂儿,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抬起脑袋,转动了一下。 我心中一动,把它给拎了出来。 刚一出来,那貂儿就连连扭动着身子,我刚一松手,它就嗖地朝着身旁一团怨气扑了过去。 只不过刚扑到半空,就摔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过去把它拎起来,走到那团怨气旁,貂儿立即一张嘴,只听呼的一声,那团怨气就被它给吸了进去。 只是片刻功夫,就被它给蚕食殆尽。 我看得暗暗称奇,没想到周萍捡的这只貂,半死过一次之后,变得越发诡异了。 直到把整个葬井内的怨气吸了个一干二净,那貂儿才打了个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只是它那半截身子上的血肉,又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开始生长。 我也无暇细想,把貂儿塞回包里,带着杨天宝出村,回到出租车上。 “小伙子,这……这是谁?” 那师傅见我身边多了个小孩,顿时有些吃惊地问道。 “熊孩子跟家里闹别扭呢,还玩离家出走,我来逮回去。”我笑着解释道。 “哦,现在的孩子是难管。”师傅恍然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安地从后视镜中又连看了杨天宝好几眼。 “师傅您不会觉得我们有什么问题?”我笑着问。 “哪能呢,不会不会。”师傅赶紧干笑着否认道。 一脚油门,车子调头返回梅城。 我让师傅径直驱车去城北,找个地方下了车,随后拍了拍杨天宝,“宝子,到处逛逛。” 接下来的这一整个晚上,我俩一直不停地走街串巷。 同时跟我一起熬通宵的,还有小疯子和邵子龙。 之后等天色大亮,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带着杨天宝继续忙活。 期间沈青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事情办妥了,把正式交接喜园的时间,提前到了今天下午。 孔家已经派出人去,邀请宾客今日前来喜园捧场。 “干得漂亮。”我赞道。 这是要提前开席了。 “你在哪呢?”沈青瑶有些心焦地问。 我说,“我跟老邵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喜园那边你和你姐看着办。” “啊?”沈青瑶吃惊。 “砸场子的事情我来安排,开席之前我会到的,其他的事情你和你姐来负责。”我说道。 “哦,好!”沈青瑶答应一声。 两人当即分头忙活。 一直忙到当天下午,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把杨天宝安置在城北一处下水道中,随后打车前往喜园。 第371章 砸场子 “寿哥!” 刚到喜园门口,就听到一声大吼,铁头挥着手从对面狂奔了过来。 我问他怎么在这里。 “瑶姐让我在这里盯着,看你有没有回来,她都快急死了,寿哥你可算回来了!”铁头松了一口气道。 我听他叫沈青瑶“瑶姐”,不由好笑,要不是沈青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估计听到这一声“瑶姐”,都得翻个大白眼。 “开始了么?”我见喜园外面已经停满了车。 “已经开始了,里面人多得很!”铁头忙道,赶紧带着我进去。 这一次喜园交接,意味着沈家就此落幕,梅城风水协会正式改朝换代,可以说是梅城风水界近年来最为重大的事情。 因此前来喜园的宾客极多,连大厅里都有些安置不下,索性就把宴席设在了外面庭院里。 等我俩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宾客满座。 “咱们的人在那边。”铁头朝人群一指。 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杨耀祖、余家师兄弟等人,海棠则陪着佛爷在那说话。 另外白远桥也和几位老人一起到场了,虽然脸色憔悴,但是精神气看上去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再来就是跟着沈碧琳留下来的十余名风水协会的弟兄,站在那里个个神色肃穆。 此时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正红光满面地站在场地中央,与沈碧琳、沈青瑶姐妹俩交接喜园,走完最后的流程。 我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带着铁头过去,先去跟白远桥等几位长辈见礼。 “听小瑶说,今天咱们要跟孔家七出,争夺喜园,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你随便挑。”那几位老人痛快地说道。 “好!”我也没有客气。 当初在曹家大战的时候,这几位曾经跟着白远桥一起,随同沈青瑶前来助阵,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彼此也有些了解,因此不用过多啰嗦。 “你们把位置挪一挪,找个最显眼的地方坐。”我回过头去找其他人。 “啊?我……我这么坐合适么?”杨耀祖吃了一惊。 余正气却笑道,“既然林寿这么说,那就这么坐,没什么不合适的。” 杨耀祖这才放心,当即要和铁头一起去搬椅子。 “你去干什么?”我把他拉回来,“摆点谱出来!” “我知道了,哥。”杨耀祖咳嗽一声,昂起头,挺了挺胸。 这时候铁头带着协会几个兄弟已经把椅子给搬了出去,摆得位置又是最显眼的,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包括孔家那边也注意到了。 杨耀祖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当即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这椅子摆了三排,前面第一排是两张椅子,摆在最中间,第二排是五把椅子,第三排则是六把椅子。 杨耀祖坐了第一排左边的椅子。 等他坐下之后,海棠则过去坐在他右边。 之后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依次在第二排坐下。 “你去坐到小手旁边。”我拍了一下铁头。 “啊?”铁头给唬了一跳,“寿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赶紧去。”我说道。 铁头见我是认真的,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战战兢兢地坐到余小手边上的位置,坐了小半个屁股。 瞧他那样子,脸色苍白,双拳紧握,坐立不安,就像是凳子上有刺似的。 之后白远桥带着几位老前辈,过去在第三排坐下。 “您老怎么还不去?”我见佛爷还坐在那里不动,过去催促道。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思!”佛爷瞪了我一眼。 我笑,“这不是为了您老以后好安心养老么?” 佛爷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在第三排坐下。 我正想再找个协会的兄弟,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林寿。” 就见老孟带着几个人找了过来。 “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我打量他们一眼笑问。 这些人包括老孟在内,都是之前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也算是老熟人了。 “唉,这孔家接管了喜园,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能不愁么?”老孟抱怨道。 被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纷纷唉声叹气。 “那正好,今天我准备砸场子,把喜园抢过来,哥几个要不一起?”我笑问。 “啊?什……什么?”老孟几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看你们几个也挺有兴趣的,就这么定了。”我带着几人过去,把老孟往铁头身边的那个位置一摁,“老孟你先坐。” “啊?我这……”老孟一脸迷茫。 他想要站起,就听白远桥在后面沉声说道,“坐好了。” 这位白大师在梅城风水界可谓是德高望重,他一发话,老孟等人顿时不敢再吱声。 他们这些人往那一坐,顿时引得一众宾客议论纷纷。 我则分开人群,来到了场地中央。 “孔大师,咱们算是交接完毕了?”沈碧琳看了我一眼,当即朗声问道。 多日未见,这位沈家的大小姐身上少了几分意气风发,人也清瘦了不少,左手虽然接了假肢,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异常的。 孔擎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些许狐疑之色,呵呵笑道,“不错,你们沈家辛苦了,自此以后,这些苦活累活就交给我们。”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满面春风,喜气洋洋。 可就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中,就听沈碧琳朗声道,“那正好,梅城协会在此,向孔大师提出七出!” 此言一出,人群死寂,随后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孔擎骤然变色,“你说你们要七出?” “不错!”沈碧琳环顾四周,“正好各位前辈朋友们在场,请大家做个见证!”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孔擎怒极而笑,“你确定要跟我们孔家七出?” 人群中更是一片惊愕嘈杂声。 “我来跟孔大师谈。”我笑着上前道。 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回到人群里。 “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有多不自量力?”孔高盯着我冷笑道。 我直接忽略过他,对孔擎道,“咱们坐下来聊。” 说着,就过去坐到椅子上。 这边摆放的两张太师椅,原本是给孔擎和孔高这叔侄俩准备的。 “谁让你坐的!”孔高顿时火冒三丈。 姜毕竟是老的辣,那孔擎震怒之后,脸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把孔高叫住,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正要开口,我拍了拍桌子吩咐道,“还等什么,把场子清理一下,准备开始了!” 第372章 雷霆一击 我这一声“清场”,夹杂了咒音,顿时把整个喜园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冲我看了过来。 “谁让你来捣乱的?”孔高大怒。 我只当没听见。 “跟你说话有没有听到?”孔高咬牙。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哪怕再如何恼怒,也没法当场发作。 “怎么,孔家不会怕了?”我诧异地问孔擎。 后者神色变幻,阴晴不定,忽地大笑道,“今天大好的日子,难得这么多朋友前来捧场,那就陪你们这些小年轻玩玩,给大家伙凑个热闹。” 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七出这么严肃的事情,在孔大师眼里只是玩玩?”我有些担心,“等会儿输了不会耍赖!”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耍赖?”孔高忍不住呵斥道。 “当真不会耍赖?”我再次确认。 孔擎冷哼一声,怒极而笑,“你当我孔家是什么?” “那就好。”我放心地点点头,“开始?” “高儿,你去安排人手。”孔擎面沉如水,淡淡吩咐道。 “是!”孔高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冷冷地问道,“你们下场的人呢?” “不都在那边。”我随手一指。 孔高打量一眼,呵的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耀祖老弟么,也不来打个招呼?” “你忙得很,就没去打扰了。”杨耀祖直了直腰道。 “看来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啊,胆子也肥了不少!”孔高冷声道。 “还行。”杨耀祖梗着脖子,却也不虚。 孔高哑然失笑,“难怪一个个口气那么大,是仗了你们杨家的势么?” “我是我,杨家是杨家,你别胡乱攀扯!”杨耀祖道。 “那你等会儿可别紧张,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少长进!”孔高冷笑道。 杨耀祖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膝盖上抓了抓,明显是有些紧张了。 孔高脸上的笑意更甚,又深深地看了杨耀祖身边的海棠一眼,目中颇有疑惑之色,淡淡问道,“这位又是谁?” “你在问我么?”海棠有些害羞,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更是忸怩不安,红着脸道,“我……我是流年堂的,你要看风水么,可以来我们那里。” 孔高脸色一沉,估计还以为海棠在故意装傻。 “不知所谓!”他又扫了杨耀祖和海棠身后的其他人一眼,冷哼一声,就转身回去。 很快就有人匆匆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孔家已经派人去摸了我们这边所有人的底细。 “怎么还没好?”我催促道。 那孔擎却是微微一笑,“年轻人稍安勿躁,不急。” 这孔家能在风水协会中身居高位,被称为天字第一号,还真不是侥幸,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也并没有掉以轻心。 “那就等等。”我笑道,“要不上两杯茶来喝喝,这样干等着多没意思。” 孔擎吩咐了一声,当即有人送了茶水上来,给我们倒上。 这时候,孔高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人手,又有人搬了四把椅子,摆到我们身后,随后上来四个老人,向着孔擎微微点了点头,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随后又有人给这四老奉上茶水。 “既然向我们孔家提出七出,那就开始!”孔高来到场地中央,高声说道。 人群顿时一片喧哗,众人议论纷纷。 按照七出的规矩,被挑战的一方是要先遣人上场的,只见孔高退回来,吩咐了一声,就见一名年轻男子越众而出,走到了场地中央。 这男子中等身材,样貌看着平平无奇,但目光凌厉,气势内敛,很显然是个相当扎手的人物。 七出是要七场皆胜,如果我们第一局就被对方碾压,那么势必就会成为一个大笑话,而孔家在梅城风水界的威名则更上层楼。 所以这第一局,对方必定是雷霆一击。 “等会,你们嘀咕了那么久,我也得去安排安排。”我将对方叫停,起身来到己方阵中,“等会小瑶上,要赢得艰难点。” 杨耀祖等人听得愣了一下,沈青瑶却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随后就起身上场。 我又跟其他人交代了一番,回到孔擎对面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沈家的这姑娘听说不错。”孔擎淡淡点评了一句。 “那是。”我笑道。 此时沈青瑶和那男子已经在场地中央对峙,人群一时人声鼎沸。 毕竟沈青瑶作为沈家的二小姐,天赋卓绝,在梅城风水界人气极高。 双方见礼之后,那男子就率先出手,身形一闪,转瞬间冲到沈青瑶面前,一个肘击,迎面砸下! 这一动手,如同疾火入侵,快得无与伦比。 沈青瑶只好向后疾退,堪堪躲过他这一击,却是已经失了先手。 那男子得理不让人,立即乘胜追击,身形闪烁,贴身格杀,照着沈青瑶穷追猛打。 这才刚刚一开始,双方的交战就已经进入白热化,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对方应该是研究过沈青瑶的,知道她术法天赋厉害,所以上来就步步紧逼,迫得她无暇施展术法。 在那男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沈青瑶如同一叶孤舟,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年轻人,怎么不喝茶了?”孔擎微微笑道。 “打得实在太精彩了,连喝茶都忘了。”我恍然回过神,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说沈家这小姑娘法术学得不错,可惜啊。”孔擎摇头道。 我点头道,“是可惜。” 正说话间,人群又爆发出阵阵惊呼。 此时场中的沈青瑶已经是险象环生,几乎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而那男子却是一步占先,步步占先,眼看着就要把沈青瑶逼入绝境。 “看来要结束了。”孔擎端起茶杯。 “是啊。”我赞同道。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冷斥,“地缚!” 随后“砰”的一声,一道人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飞了出去,正是那之前还大占上风的男子。 第373章 纵横 那男子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正要挺身跃起,却被赶到的沈青瑶一脚踏在胸口,顿时又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之前有多威风,此时看起来就有多滑稽。 人群在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一片哗然,尤其是我们己方阵营中,更是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孔大师真准,说结束就结束!”我竖起大拇指。 孔擎一张脸黑得像要滴出水来,拿在手里本来准备喝的茶水,也喝不进去了。 “这小丫头藏了一手,不是没法还手,是在故意示弱,等待时机!”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干哑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是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的老者,头发稀疏焦黄,眼神凌厉如同秃鹫。 “过奖过奖。”我笑呵呵地冲对方挥了挥手。 那老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说话间,孔高那边已经阴沉着脸提出了认输,那男子总算不用在滚来滚去了,鼻青脸肿地退了下来。 沈青瑶却是神色淡然,在人群的喧哗声中,平静地返回了己方阵中。 “孔大师喝茶啊,愣着干什么?”我举起茶杯道。 孔擎眯了眯眼,冷声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得意忘形的好!” “喝茶跟得意忘形也有关系?”我诧异地问。 只见孔高在那吩咐了一句,又有一人上了场。 这是个女人,看上又矮又瘦,两条眉毛耷拉着,苦着一张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等会!”我把人叫住。 对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目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愁眉苦脸,问道,“什么事?” “你快四十了,来凑什么热闹,赶紧下去!”我皱眉呵斥道。 “你胡说什么,我才二十九岁!”那女人目中闪过一丝恼怒。 “四十几岁还来装嫩,你当别人是傻子呢?”我嗤笑道。 “我说过了,我才二十九!”那女人咬牙切齿,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狰狞之意。 孔高出来,当众给出了那女人的年龄证明,我这才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原来是个误会。” 那女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场地中央。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耀祖等人所在的方向,不过有一大半,却是落在了海棠身上。 因为杨耀祖和海棠一左一右,分别坐了首座,自然是最引人瞩目的,而且这一次孔家那边出场的又是个女人。 “小手去。”我说了一句。 于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海棠一动不动,余小手则起身走了出去。 在这一干人当中,余正气是最沉得住气的,余大力则是跃跃欲试,其他的不管是杨耀祖还是海棠,后者是铁头、老孟,那都是坐立不安。 相较起来,余小手则是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这么走上了场。 “你先动手。”那女人盯着余小手看了片刻,翻了翻眼皮道。 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对方想要后发制人。 “不用了阿姨,我尊老爱幼,您先请。”余小手淡淡说道。 就小手这毒舌,值得表扬! “找死!” 那女人看着愁眉苦脸,实则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就知道是个脾气十分暴躁之人,余小手观察入微,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眼见那女人如同暴怒的猛兽般扑来,余小手立即后退闪避。 可那女人却在这时,突然身形一凝,双手飞快结咒! “破!”随着那女人大喝一声,结出的咒印朝着余小手凌空拍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 余小手百忙之中结了个护身印,挡在面前,顿时被撞得腾身而起,向后飞退! 那女人却是紧追不舍,又是一个法咒结出,凌空按下。 余小手只能硬接,双手结印,护在身前,再次被轰得倒飞而出! 这一上来,几乎就复刻了上一局的场面,唯一的区别是,余小手虽然一直在退,但退得还不算太难看,没有像某些人一样被沈青瑶给打得连滚带爬。 “孔大师,你再猜猜什么时候结束?”我笑着问。 孔擎一直盯着场中,闻言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急什么?” “也是。”我笑道点头,又转身问身后那四个老头,“孔大师不敢猜了,要不你们几位试试?” 孔擎冷哼了一声。 “那你不妨先来猜猜!”左首那个头发焦黄的老头冷声道。 “也行。”我点了点头,断言道,“马上就结束了!” 孔擎等人一听,神色一动,当即目光炯炯地看向场中。 只不过半个小时后,场上那两人还在你追我赶,余小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脸色却依旧十分平静。 反观那女人,同样汗流浃背,但是原本耷拉下来的眉毛竖起,脸色狰狞,暴躁地连连呼喝。 “这叫马上结束了?”身后坐在左首第二位的一个老头冷笑一声问。 我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了句,“看错了。” 就在这时,忽然间那女人暴喝连连,带起一股风沙,朝着余小手直扑而去,但就在这飞沙走石之中,余小手忽地身形一闪,随后就向后飘了出来。 那女人尖声呼喝,手舞足蹈,忽然间身形一僵,迎头倒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就此没了动静。 由于那一阵风沙的遮掩,众人都没看清刚刚的一瞬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余小手绕手指的动作,就知道他刚刚应该是出了针线。 “唉哟,真结束了。”我一拍手,端起茶杯笑道,“老几位,咱们来喝一杯庆祝庆祝?” 孔擎神色阴沉,身后那四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很快,孔高再次遣人上场。 在上来之前,他还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是交代了什么。 这回出场的,是个面目精悍的汉子,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精光闪烁。 “耀祖老弟,你该下场了?”孔高呵呵笑道。 “不急。”杨耀祖笑了笑。 孔高随即把目光转到了海棠身上。 “大力你去。”我打了个哈欠说道,“速战速决,别磨磨唧唧的。” “哈哈哈哈!”余大力早就跃跃欲试了,一听顿时大笑几声,站起来就咚咚咚地进了场,“他们那些人娘们唧唧的,憋得慌,看我的!” 第374章 守拙 随着余大力上场,对方那汉子双目灼灼,一直在不停地打量,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个究竟来。 “看什么看,来呀!”余大力叫道,双臂举起,先秀了一把鼓鼓囊囊的肌肉。 那汉子眼睛眯了眯,不管余大力如何叫嚣,却是纹丝不动,显然是吸取了前面几次的教训, 想要以静制动。 “娘娘唧唧,你不来我来!”余大力嚷嚷一声,猛地纵起,呼地一拳就朝着对方打了过去。 大概是真憋的狠了,他这一动当真如猛虎出闸,声势骇人! 那汉子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应该是想要以逸待劳,可没想到余大力一出手就如此生猛,跟之前的两人都是截然不同。 仓促之间,他一抬双臂护在胸前。 轰! 他硬吃了余大力这一拳,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可余大力却是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大吼大叫着,紧跟而上,又是一拳从上而下猛击!! “不行啊你小子,怎么软得跟面条似的,拿出点男子气概来,别娘娘唧唧!”余大力一边穷追猛打,一边还大呼小叫。 他这嗓门又大,人群上上下下听得一清二楚。 那汉子被逼得连连后退,不由得涨红了脸,尤其是听到余大力口口声声“娘娘唧唧”个不停,更是双目冒火。 “找死!”汉子突然低喝一声,居然不再后退,硬生生顿住身形,同样挥拳迎击。 双方的速度都是奇快,一对拳头瞬间撞在一起。 可余大力这名字可不是吹的,本就力大无穷,再加上他连续追击,气势更是积蓄已久,而那汉子却是在急怒之下勉强迎击。 双方这样硬碰硬,正好遇到了余大力的强项。 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一条胳膊顿时有些变形,赫然是被震断了手骨。 “你小子,这才像话嘛!”余大力哈哈大笑,追上来又是接连几拳猛击。 可怜那汉子一条手臂已经骨折,再想以双臂护身都已经无法做到。 在余大力如此狂风骤雨般的轰击之下,哪怕是他想要施展法术都根本腾不出这个时间。 看这汉子的样貌,应该是那种十分精明之人,孔高这个时候安排对方下场,显然是个颇有心计的人物。 只不过碰上了余大力这样的猛砸猛打,而且一上来就落了下风,那再怎么样的心计都无济于事。 “唉哟,又要结束了。”我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笑道,“这回老几位猜到了没?” 孔擎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我再回头看一眼,那四个老头也是满脸阴云。 正说话间,那汉子在余大力的猛捶之下,双臂全部废掉,再也抵挡不住,被一拳打在胸口,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了出去。 “哟,你小子不错嘛,飞都飞得这么高!”余大力嚷嚷着追了上去,纵身而起,一脚朝着那汉子踏下! 就他这体格,再加上从空中落下的力道,要真被他给踩实了,那汉子怕是要被硬生生给踩死! 只不过那汉子刚刚挨了他那一拳,大概是岔了气,趴在地上却是一时起不来。 “唉哟你小子搞什么!” 眼看着就要踏中对方,余大力人在半空,硬生生往边上挪了一挪,一脚踏在那汉子的身侧。 只听咔嚓一声,地上坚硬的地砖,顿时被他踩裂了好几块。 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赢了?这算不算赢了?”余大力嚷嚷着问。 己方阵营中一帮兄弟顿时大叫,“赢了,赢得太漂亮了!” “是嘛,也就一般。”余大力挠挠头,哈哈大笑。 孔家上来两人,把那汉子给扶了下去。 “还不快下去?”孔高脸色阴沉地上场。 “急什么?”余大力眼睛一翻,“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没劲。” 嘀嘀咕咕地就下了场,又把那孔高给气得七窍生烟。 “老几位,等会儿是你们出场么?”我回头打听。 那四个老头坐在那里,面目阴沉地冲我看了一眼。 “还早着呢,等过了 ‘四少’这一关再说。”孔擎冷冷地道。 “这一关谁把门?小高么?”我问。 孔擎听得脸皮抽了一下。 说话间,那孔高已经来到场地中央,黑着脸道,“耀祖老弟,你还等什么?” “你叫我么?”杨耀祖东张西望了一番,疑惑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孔高冷声道,“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啊?”杨耀祖满脸疑惑,“我就一吃瓜的,你要看我什么长进?” “你不上场坐这里干什么?”孔高大怒。 “这里看得清楚啊。”杨耀祖道。 孔高被噎得脸皮发紫,霍地转头冲我冷笑道,“林寿,原来是你要下场!” 我挖了挖耳朵,举起茶杯道,“老几位,咱们再喝点?” “你是不是耳朵聋了,还不下来!”孔高勃然大怒。 就当他气急败坏,快要发作的时候,余正气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场上。 “请赐教。”余正气还是很讲规矩的,说话也很客气。 孔高满脸怒色,打量了余正气一眼,咬牙道,“你又是谁?” “是谁不重要,朋友请。”余正气微笑道。 孔高神色阴晴不定,回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不过这人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很快收拾了心情,冷声道,“那就小心了!” 话音刚落,就率先出手,左手结印,右手如刀,向前划出。 一般人单独结咒施法都十分困难,而这孔高却是一边施法,一边以手刀斩击,光凭这一手,杨耀祖就要比这人差了不少。 余正气不避不闪,却是同样左手结了个法印,右手一拳笔直打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两人刚刚露了这么一手,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引来了人群一阵惊呼。 就连坐在我边上的孔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孔高和余正气二人你来我往,双方一开始的速度并不快,声势也并不大,可在明眼人看来,却是最为惊心动魄的。 场上原本人声嘈杂,但渐渐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375章 一个就够 随着时间推移,场上的两人也是由慢而快。 孔高不止身法迅捷,而且各种秘术层出不穷,这就看出了孔家的底蕴所在。 反观余正气,却始终处于守势,而且施展的术法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用来护身的咒印,但即便如此,却是守得极为严谨,不管孔高如何变化,始终奈何他不得。 双方你来我往,又陷入了拉锯战。 “老几位来聊聊天啊,这样干看着是挺无聊。”我打了个哈欠道。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对我的话却是置之不理,沉着脸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 “结束了。”我忽地说了一句。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吃了一惊,霍地冲我看了一眼。 “别紧张,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呵呵笑道。 孔擎等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继续盯着场中。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邵子龙和小疯子都给我发了几条信息过来,打开地图,将他们罗列的几个方位都标注了一下。 “我先睡一会儿,好了叫我。” 我打个哈欠,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将梅城的整个风水地形在脑海中展开,加以推演。 要说比耐力,这孔高找上余正气,那真是找对人了。 等我推演得差不多,睁开眼一看,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天色也已经有些黯淡下来。 场上两人还在你来我往,余正气依旧是老样子,如同老树盘根,稳扎稳打,可那孔高在急攻之下,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老几位,咱们再来猜猜什么时候结束?”我笑着说道。 孔擎几人却是无暇他顾,盯着场上,双目一瞬不瞬。 因为此时,孔高和余正气之间的对决,的确是来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还躲什么!”那孔高双目赤红,突地大喝一声,身形骤然拔起,凌空向着余正气扑击而下。 身在半空,双手飞快结印! 不管是孔擎还是那四个老头,在这一瞬都坐直了身体,身子微微前倾。 这是分胜负的时候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这种局面下,余正气居然谨守门户,选择了后退,避开了孔高这决胜负的一击。 这就如同一人酝酿了许久,将气势蓄到巅峰,却是一拳打在了空处! 身在其中的孔高,只怕是要当场吐一口血。 而余正气避开这一击后,却也没有趁势反击,居然还是步步为营,继续稳扎稳打地死守。 之后又过去了半个多钟头,孔高几次发动,想要找余正气决战,却都被他给避了过去,最后被活生生拖垮在场上。 “可惜啊,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我摇头道。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五张脸黑得跟刷了层碳灰似的。 “多谢各位前辈好友见证,三老四少,七出之战,我们已经赢下四少!”沈碧琳朗声说道。 人群中顿时一片喧哗,有惊呼也有欢腾声。 余正气面不改色地回到己方阵营坐下,接受杨耀祖等人的道贺,那孔高却是被两个人给搀扶了下去。 “陈老,麻烦您了。”孔擎对身后第三张椅子上的老头说道。 “无妨。”那老头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老爷子去哪?”我笑问。 孔擎冷哼一声,“不是明知故问么?” “孔大师,那咱们接下来,就开始三老?”只听沈碧琳问道。 一时间,场上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开始。”孔擎阴沉着目光,淡淡道。 那姓陈的老头子当即动身,准备下场。 “老爷爷等等。”我把他叫住。 一时间,所有目光又都被我给吸引了过来,那陈姓老头也阴森森地看了我一眼。 “天都快黑了,再这么一场一场的下去,不知道得搞到什么时候,大家伙累了一天,也得早点回去睡觉。”我笑着提议,“要不三场并作一场,三位老爷子一起上?” “七出可没这个规矩。”孔擎眉头一沉。 “三场并一场,简单明了,也不破坏规矩。”我摆摆手笑道,“不过要是孔大师觉得,这样对你们孔家不利,一定要一场一场的来,那也由得孔大师你。” 孔擎眯着眼,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孔家又怎么可能示弱于人? “既然如此,那就三场并一场。”孔擎淡淡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坐在身后首位头发焦黄的老头,以及坐在第二位的那个,一起站了起来。 三个老头齐齐下场,人群中顿时议论声四起。 我听了一耳朵,看来这三个老头还挺有名气的,在场不少人都认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刷地落到了白远桥等几位的身上,议论着除了白大师外,还有谁会出场。 “不是等着回去睡觉么,还磨蹭什么?”孔擎冷声道。 “孔大师你别急啊,这不出来了么?”我笑道。 孔擎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越众而出,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场中。 这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佛爷。 “还有两个呢?”孔擎的目光在佛爷身上停留了片刻,皱眉问道。 “什么还有两个?”我有些疑惑。 “你说呢?”孔擎怒,“难道你们就上场一个人不成?” “对头。”我呵呵笑道,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一个就够!”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你开什么玩笑?”孔擎勃然大怒。 那位于场中的三个老头,也是又惊又怒地霍然回头看了过来。 “孔大师您有什么意见,一个不行,难道得出半个?”我疑惑地问。 “好好好!”孔擎怒极而笑,“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搞什么鬼!” 随着他一声令下,场上那三个老头也是身形一闪,成品字形,将佛爷围在了中间。 这三人脸色黑得快要滴出水来,想必也是恼怒到了极点,一旦出手,就是势若惊雷! “孔大师,我实在困得很,就不看了。”我跟孔擎打了声招呼,又对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道,“等会咱们赢了之后,还得跟孔大师走流程,就辛苦你们了。” “后面该庆祝庆祝,该招呼朋友招呼朋友,你们看着办。” 说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着哈欠离开了喜园。 第376章 尸童 我从喜园出来,立即向北疾行,来到一处计算好的下水道入口,投身进入,只闻到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外面正是华灯初上。 打开背包,把貂儿给拎了出来,见它跟之前又有所不同,半边身子的血肉几乎已经长满,甚至又重新长出了皮毛。 只不过这毛却不再是紫色,而是冷森森的银白色,这样就变成了一半紫,一半白,看起来煞是怪异。 原本它是闭着眼睛在微微打鼾,被我拎出来后,眼睛半开,有点懒散地望了望四周,忽地抽了抽鼻子,赶紧把脑袋埋进了一对爪子里。 “别睡了,起来干点活。”我在它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那貂儿一听,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对爪子死死地捂住鼻子。 我看得一阵好笑,随手往地上一抛。 那貂儿在空中打了个滚,忽地一个转折,又蹿回来了我的掌心,蹭蹭蹭几下,顺着我的胳膊跳到了我的肩头。 这下水道中潮湿阴冷,空气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到处都是腐烂的脏东西,那貂儿生怕我把它扔下去,一对爪子死命地揪住我的衣服。 它的一双眼睛,一只漆黑,一只却是呈现出冰冷的灰白色,两只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干活了。”我稍稍分辨了下方向,纵身向前疾掠。 这下水道四通八达,岔路繁多,如同迷宫一般。 我疾行了一阵之后,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却是感觉不对,又继续向前行进。 再过片刻,忽地收到了邵子龙和小疯子的信息,几乎是前后脚的。 二人的信息也是出奇的一致,只有简短的一句,“拦截到了,二十五。” 自从出现十三具童尸之后,那个炼尸术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露过面。 不过对方很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收手的,按照我之前的猜测,对方势必要选择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来完成他的“万子归宗”。 而喜园交接当日,宾客云集,几乎整个梅城风水界都会到齐,那自然是最佳的时机。 只不过当时孔家定的时间是在三天后,这时间未免太长,为避免夜长梦多,必须让孔家提前开席,这样一来,也会打乱对方的计划,使其仓促行事,露出更多的破绽。 从昨晚开始,小疯子和邵子龙就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梅城中四处扫荡,直到现在。 他们发过来的信息中说的“拦截到了,二十五”,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拦截到二十五具童尸。 之前我反复推演过,那炼尸术士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这百子归宗,对方既然是想一鸣惊人,那必然是选择一种更加惊世骇俗的法子。 喜园当日有那么多风水界人士在场,对方想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搞出百子归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喜园的气氛即将达到巅峰之际,突然间百具童尸从四面八方奔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百子归宗!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就需要几处可以藏尸的地方,而且距离喜园还不能太远,并且足够隐蔽。 如此一来,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在这下面,不仅空间足够大,而且地形复杂,能够隐藏尸气,让人难以发现。 不过只要童尸一动,那想要发现他们,就容易了许多。 小疯子和邵子龙各守两个方向,已经是拦住了两批童尸,显然此时正是那炼尸术士发动的时间节点。 我在预计的第一个位置没有发现端倪,立即转移到下一个。 就在这时,蹲在我肩头的貂儿突然偏了偏脑袋,我立即转了方向,疾行一阵,只听前方忽地传来一阵极轻的沙沙声。 声音转瞬间就到了近前,数十道矮小的黑影,正向着这边疾奔而来。 那赫然是数十名孩童,脸色惨白,嘴唇发乌,鬼气森森! 我迎上去并指在一名孩童眉心一点,随后又是另一名,身形接连疾闪,瞬间从这数十名孩童中穿梭而过。 那些孩童身子被定住,但由于疾奔的惯性是使然,却是依旧向前扑出,咚咚咚地砸在地上,接连打滚。 我上前细细一看,这些孩童浑身冰冷,身上尸气浓烈,早就已经被人练成了尸童,养尸的时间颇长,不低于半年。 也就是说,这些个孩子,都是早在半年前就遇害,被人给养成了阴尸。 显然那背后的炼尸术士也知道,想要在梅城集齐百具尸童,难度还是太高,而且很有可能被人撞破。 因此他事先早就在其他地方准备好了这些尸童,悄然进入梅城,藏在了某些极其隐蔽的地方,甚至是埋在了某处,这样一来,其他人根本就难以找到他们的痕迹。 直等到喜园开席当日,这些尸童才秘密进入了下水道,等待那炼尸术士的命令,从几个方向一鼓作气冲入喜园。 我数了一下,被我拦下的尸童,同样也是二十五具。 此时也无瑕细看,立即向着这些尸童的来路追去,同时左掌一翻,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升空而起,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疾行中接连拐过几个岔口,在路过又一个岔口的时候,忽地停下,缓步走了过去。 这也不知道是下水道的什么部分,空间很是宽敞,里面堆积了许多垃圾,恶臭扑鼻,除此之外,更有一阵阵潮湿的阴寒气息从中飘散了出来。 数十个孩童立在垃圾堆中,如同被人抛弃的娃娃,看着诡异无比,一道人影正蹲在一个孩童面前,手掌贴在那孩子的额头上,听到声音,霍地转过头来。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目中精光闪烁,朝我看了一眼,嘴一咧,露出一种病态的笑容。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落到了那些个孩童身上。 跟之前那些尸童不同的是,这里的二十五个孩童,身上还有气息,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身上却是隐隐透出一丝尸气,双目呆滞,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第377章 炼尸术士 我一转念,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看来对方不仅是想要重演“百子归宗”,而且还要推陈出新,做到超越前辈。 他准备了七十五具尸童,但剩下的另外二十五个,却是活生生的孩童。 但是这些孩子同样被对方做了手脚,只要他们跟着其他尸童冲入喜园完成“百子归宗”,那么这些孩子体内的手段就会立即发作,在瞬间变成一具阴尸。 这种手法,哪怕是对于一些炼尸的行家来说,也是极难做到的,对方露这一手,明显是为了炫技。 “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不错啊!”那青年嘎嘎笑了起来,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不过你打扰了我的工作,那就只能让你去死。” 这“死”字刚出一出口,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出,朝我疾扑而来,快若闪电! 那赫然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狰狞伤口,嘴唇乌黑,双目灰白,赫然是一具尸童! 不过这具尸童,很显然跟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尸气内敛,几乎不易察觉,而且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已经扑到了我面前。 这应该就是对方养的宝尸了。 梅城那十三名被害死的孩童,包括白远桥大师的孙儿,脖颈上都留着一个小小的漆黑掌印,应该就是被眼前这只宝尸给害死的。 我心中动念,人却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就当那尸童即将扑到之际,一道身影鬼魅般疾冲而至,笔直地撞在对方身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在这电光石火间赶至的,正是杨天宝! 对方那尸童被杨天宝撞中胸口,仰头倒飞了出去,杨天宝落在地上,身形弹起,疾追而上。 那尸童撞在管道上,发出咣的一声,忽地向右侧一闪,避开了杨天宝踏下的一脚。 双方你来我往,瞬间打成了一团。 二者速度都是奇快,但那尸童的身法更加阴柔诡谲,变化莫测,反观杨天宝,则是更多的是直来直去,横冲直撞。 双方一时间棋逢对手,都得难解难分,倒是那周边的管道却是遭了殃,一旦被他们磕到碰到,顿时嘎吱一声变了形。 “你也是炼尸术士?”那青年诧异地从杨天宝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冲我上下打量,“没想到还有同行能养出这样厉害的尸童。” “你的尸童就一般了。”我点了下头。 那青年眉头一竖,嘴巴咧开,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看你是同行,本想饶你一命,谁让你这么不识抬举!” 我捂着鼻子,厌恶地皱眉道,“你也配?藏在下水道炼尸的同行,我还是头一回见。” 那青年笑容一僵,眼睛微微一眯,阴森森地站了起来。 “百子归宗?”我扫了一眼地上立着的那些个孩童。 “你还知道百子归宗?”那青年目光闪烁,脸上露出了一丝亢奋之色,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这可是炼尸的艺术!”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百子归宗这一套,老掉牙的东西。”我摇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那青年上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就脸色铁青,目光狰狞。 “你放出去的那些尸童,早就被截下了,你不知道么?就你这点水平,怎么做的炼尸术士?”我鄙夷地道。 那青年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其实作为炼尸术士,跟自己所炼的宝尸之间,联系自然是十分紧密,一旦宝尸出了什么变故,立即就能知道。 可那些个尸童,只不过是对方随手炼制的,只是用来完成百子归宗而已,跟精心炼制的宝尸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人既然要以这种方式在梅城一鸣惊人,显然是心高气傲之辈,又哪里忍受得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咣的一声,对方的尸童倒头撞在一根管道上,将那管道撞得凹了进去,杨天宝闪电般疾冲而至。 这回那尸童却是没能躲开,刚刚想要闪避,就被杨天宝撞个正着,咣当一声,被撞得陷进了管道之中。 不等那尸童挣脱,杨天宝双手锁住对方的手腕,咔嚓一声,将其双臂掰断。 那青年大吃一惊,身形一闪,就要赶过去相救。 我等的正是这个时机,眼见他离开了那些个孩童,立即身影一晃,抢身而上。 就在这时,那青年忽地露出一丝狞笑,左手掐诀,朝着地上一指。 霎时间,地上蒸腾起一团团绿色的烟气,那些个孩童瞳孔骤然一缩,眼白爆出密密麻麻的血丝,原本发白的嘴唇,开始迅速地变得漆黑。 那青年施法祭起绿烟后,脸露讥笑,双手一合,不徐不疾地又施展了一个法咒。 我却是没去管那绿烟,身形笔直掠过,瞬间出现在那他面前! 对方大吃一惊,急忙加紧结咒,法咒未成,被我一记手刀斩中,顿时溃散。 没等他来得及后退,我紧接着一脚踹出,对方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在仓促间起护体咒,双臂在胸前一挡。 被我一脚踹中,顿时双足离地,腾地倒飞了出去。 我左手一招,一道道人形剪纸呼啸飞至,呼地封住那些孩童的面门。 右手向前一抓,那青年身在半空,忽地身形一滞,猛地向下疾坠。 不等他落地,我已经赶过去,一脚踏下! 那青年在生死关头,就地一个打滚,险险避了开去,左手往额头一拍,双目骤然现出一片血红,同时右手结咒。 只是咒声刚起,就被一巴掌扇中左脸,整个人顿时打横飞了出去。 相比起来,这人在炼尸方面的花样挺多,技巧上或许是胜了曹永贤一筹,但要说到其他方面,尤其是肉身强横程度上,那完全是被曹永贤吊打。 我跟上前去,那青年晕晕乎乎地爬起,想要遁走,只不过都到这地步了,哪里还由得他? 一道黑影直冲而来,撞在他胸口,又把他给撞得飞了出去。 来的正是杨天宝,而之前跟他缠斗的那只尸童,已经瘫在地上,被他给掰断手脚,就连脑袋,都被他给拧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身后。 可就算如此,那尸童依旧还有动静,只是再也爬不起来。 第378章 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那青年被杨天宝撞得打横飞出,咣的一声砸在管道上。 等他反弹回来,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闪避,又被疾冲而至的杨天宝撞个正着,顿时笔直地倒飞了出去。 只听咣咣声不绝于耳,杨天宝矮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横冲直撞,下之后,那青年已经是如同一团烂泥般趴在地上。 “宝子先歇歇。” 我上前把杨天宝叫住,来到那青年面前。 “你……你怎么会不怕碧磷烟,你……你到底什么人?” 那青年吃力地抬起头,牙关紧咬,目光怨毒。 不过也难怪这人恨得咬牙切齿,当时他在地上一指,起了那什么碧磷烟,导致那些孩童隐藏的尸性立即被激发,这就足以说明这绿烟蕴含极强的尸毒。 绿烟一起,对方料定了我要么躲避,要么就陷进烟气之中,所以好整以暇地又结了个法咒,准备以逸待劳。 只是他没料到我居然径直穿过了绿烟,一记手刀斩破了他的法咒,之后就是一步慢,步步慢,就此除了护体咒外,再也没有施展其他法术的机会,可以说输得相当窝囊。 “不服气?”我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让我歇歇,我们重新比过……”那青年狞声叫道。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脚踩断左臂,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宝子。”我喊了一声。 杨天宝呼地闪了过来,伸出两只小手,抓住了那青年的另一只手腕。 “你你你……你干什么……”那青年惊恐地大叫。 叫声未绝,那一条胳膊就咔嚓一声,被杨天宝给扭成了麻花。 青年又是一阵惨叫,可很快就叫不出来了,而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杨天宝的两只小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脑袋,只要稍稍用力,他这颗狗头就得像那尸童一样,被拧个一百八十度。 “宝子别急。”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把杨天宝给叫住。 那青年脸色铁青,叫道,“都可以商量,什么……什么都可以商量……” “腿还没掰折,急什么?”我淡淡地道。 杨天宝松开手,身形一闪,就抓住了那青年的左腿,后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干脆利落地给掰断了大腿。 接着是另一条腿。 只是转瞬之间,那青年的手脚就被齐齐掰断,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刚才你说要重新比过?来。”我点头道。 那青年盯着我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怎么不吱声了?”我皱眉道,“看来舌头也没用了,拔了。” “等等等等!大哥,大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我服了行不行?”那青年急忙叫道。 “说。”我冷声道。 “说……说什么?”那青年愣了一下,又慌忙道,“我……大哥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小弟……小弟跟您一样,也是个炼尸术士,刚好路过梅城……” “所以你就来秀一把?”我哦了一声。 那青年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声道,“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是小弟莽撞了,不知道梅城是大哥的地盘,才跑到这里来瞎胡闹……”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小子当我是盘踞在梅城的炼尸术士,还以为他是冒犯了我的地盘,这才被我找上门的。 “大哥,这次都是小弟的错,小弟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因为小弟要参加炼尸大会,这才出此下策。”那青年见我不置可否,又急忙解释道。 “炼尸大会?”我冷然看了他一眼。 “对!”那青年精神一振,“大哥您肯定也知道炼尸大会!” 见我没有作声,他又立即改口道,“就算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炼尸大会秘密的很,哪怕是在炼尸术士当中,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我哦了一声。 “这炼尸大会,已经有几百年的传统了,比那什么风水协会可早多了,炼尸大会一年一度,每次能前去参加聚会的,也就那么寥寥十余人,这当中都是炼尸的大行家!”那青年说着颇有得意之色。 “这么说起来,你也是了不得了。”我淡淡地道。 那青年吓了一跳,慌忙道,“跟大哥比起来,小弟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只是大哥您比较低调,所以才没收到炼尸大会的邀请。” 说着,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哥你看我戴的那个戒指,就是炼尸大会的邀请函,大哥您要是想去的话,就当是小弟孝敬您的!” 我看了一眼,只见他左手的食指上戴了一枚黄铜打造的戒指,样式十分古朴简单,倒是上面雕琢的纹路,颇为繁复。 见我无动于衷,那青年又继续劝说道,“大哥,能参加炼尸大会,对于咱们炼尸术士来说,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而且听说这次炼尸大会,跟以前都不一样,有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我问。 见我来了兴趣,对方更是来了劲,沉声说道,“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那又是个什么?”我没什么印象。 只听那青年道,“既然是炼尸大会,那每次聚会探讨的,那肯定有关炼尸方面的高深秘术,听说这一次要炼的宝尸独一无二,就叫做‘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我听得心中一动,“具体是怎么个炼法?” “这个恐怕得到炼尸大会才能知道,不过想必是一阴一阳双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绝对是极厉害的!”那青年面露兴奋之色。 我微微皱眉。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繁多,经过那么多代的传承,更是多了许多花样。 炼制阴阳双尸的虽然罕见,却也不能说没有,只不过这“龙凤呈祥,阴阳双形”的说法,还是让我颇为在意。 这让我想到了失踪的陈家姐弟。 他们姐弟俩本身是龙凤胎,又是极端罕见的阴阳胎,正好合了这“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难不成这炼尸大会要炼的,就是陈家这对姐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炼尸大会就跟那诡秘的灵棺有所关联了。 第379章 万鬼归宗 “大哥,以您的身份,肯定是要去炼尸大会看看的。”那青年继续劝说道。 我没有接茬,淡淡地问,“这炼尸大会跟百子归宗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么……”那青年迟疑片刻道,“不瞒大哥你说,小弟虽然在炼尸方面颇有心得,但这次能被邀请去炼尸大会,主要还是沾了我师父的光。” “你师父怎么称呼?”我问。 “我师父没有名号。”那青年眼神忽闪了一下,“不过他老人家参加过十几次的炼尸大会。”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意思是你师父很厉害,最好别得罪了你。” “不不不,大哥您可别误会!”对方干笑着否认道,岔开话题,“小弟这些年虽然也闯出了一些名头,但是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就想着在去炼尸大会之前,闹出一个大的动静来。” “为这事你准备了多久?”我问。 那青年倒是也不隐瞒,将过程仔细说了一遍,言语间还颇为得意,像是在跟同行炫耀似的。 正如我所料,除了之前那十三个孩子以外,在下水道中的其他尸童,都是这人从外地养尸,之后悄悄带进梅城的。 至于这里的二十五个活生生的孩童,也是从其他地方掳来,用秘法封了他们的气息,秘密搬运进来。 “用这么多孩子闹个大动静,倒是好大的谱啊。”我似笑非笑地道。 “大哥您说笑了,实在是小弟鲁莽,不知道梅城是大哥的地盘,要早知道,那小弟肯定是不敢在梅城动手的!”那青年急忙解释道。 显然在他看来,用百多个孩子的性命搞出个百子归宗,根本不算什么,唯一的失误只是选错了地方而已。 “大哥……” 那青年还待说什么,蹲在我肩上的貂儿突然噌的一声蹿了出去,几个起落,就扑到了那只尸童的脸上。 那青年的目光随即也被吸引了过去,一时忘了说话。 下一刻,就见貂儿抽了抽鼻子,忽然两道淡淡的黑气,从那尸童鼻孔里钻了出来,被那貂儿吸入腹中。 那青年满脸骇然,“啊”的惊叫了一声,“大哥你这貂儿……大哥你快让它停下来,别……”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尸童鼻孔中的两道黑气已经被吸得一干二净,身子抽了抽,就不再动弹,一对眼珠子也失去了光泽。 我看得暗暗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貂儿除了吞食怨气之外,还能这样。 那具尸童,不知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炼制培养出来的,结果一个眨眼间就被它给吸干了。 “你刚说让谁停下?”我问那青年。 后者不可思议地看着跳回我肩头的貂儿,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来,脸皮抽搐,显然是心疼无比。 “废了也就废了……”好半天,才见他挤出一丝笑容,“大哥您家这宠物也是……与众不同。” 说着,顿了顿,又道,“大哥,之前都是小弟的错,该打该罚,小弟都认了!您要是有兴趣的话,这炼尸大会的铜戒,就当是小弟的赔礼了。” 我沉吟片刻,问道,“在哪?什么时候?” 对方一喜,忙道,“在长白山,时间上么,跟风水大会是同一天。” 我听说就在“长白山”,倒也是巧了,至于这风水大会,说的应该是孔家召集各地风水协会分会负责人前往长白山商议事情。 “为什么是同一天?”我问。 “这个倒是不清楚了,或许是那天日子比较好,又或许是跟风水协会那边别苗头。”对方猜测。 “倒是有点意思。”我点点头,又仔细问了一些跟炼尸大会有关的事情。 “大哥,小弟手脚不方便,戒指您拿去,您去炼尸大会比小弟更合适!” 青年满脸真诚地道。 我俯下身来,伸手去摘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只见他眼神微微闪了一闪,冷不丁地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青年一愣,随后笑道,“小弟姓玉,只是原来的名字太土,又没有气势,就自己改了个名号,全名叫玉面小郎君。” “你再说一遍?”我都给他给惊住了。 对方嘿嘿笑了笑,还真又说了一遍,“叫玉面小郎君!” “可以。”我点点头,伸手将他食指上的那只铜戒摘了下来。 扭头一看,就见对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没事?”我把玩着戒指,忽地笑道。 对方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没……没有的事……” 这人几次三番,怂恿我去炼尸大会,无非就是让我去摘他手中这枚暗藏玄机的戒指,好一举反杀。 “可惜啊,差点就成了。”我呵呵一笑,把戒指揣进了兜里。 “大哥,误会,这……这真是误会!”对方脸色煞白,急声解释。 “误会不误会不要紧,主要我想宰了你。”我捏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那小郎君又惊又怒,厉声叫道,“你……你要敢动我,我师父不会饶过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 “对了,你师父到底叫什么,住哪?”我停下来问,“斩草不除根,我有点睡不着。” 对方脸色铁青,喉咙呵呵作响,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百子归宗那一套太老了,给你来点新鲜的。” 我说着左手一翻,一叠人形剪纸呼啸而起,飞到空中。 随着我以指掐诀,打入对方眉心,霎时间空中的纸人剧烈颤动,噗噗作响,一道道淡淡的阴影从纸人中钻出,呼啸着涌入对方体内! 万鬼归宗! 虽说从纸人中钻出的小鬼数量有限,远远算不上万鬼,但一涌入那小郎君体内,顿时开始在其体内肆虐。 “不……不要……”那小郎君浑身剧烈颤抖,眼睛发白,浑身阴气森森。 小鬼缠身,最恐怖的还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于精神的摧残。 我也不再去管他,过去看了看那些孩子,此时那碧磷烟已经散尽,我将覆盖在他们面门上的人形剪纸收回。 等再回过去,那玉面小郎君已经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第380章 一符定乾坤 我捂着鼻子过去看了一眼,这屎尿味夹杂着下水道的酸臭味,真是够呛。 之后让杨天宝留守在这里,转身来到那群孩子面前,起了个法咒。 “起!” 那些个孩童,眼珠子忽地转了一下,齐齐偏了偏脑袋。 我将法咒一引,转身往前走去,那些个孩童立时跟了上来,排成一排。 这是我灵门的赶尸咒,和湘西赶尸家族的赶尸咒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湘西一派在赶尸的时候,大多时候需要五色布、朱砂、辰州符等等辅助,我们灵门的则不必。 这些孩童虽然并非尸体,而是活人,但此时他们被那玉面小郎君种了尸气,迥异常人,用上这赶尸咒,倒也合适。 过不多时,我就找了一个最近的出口,将一群孩童给带了出来。 幸亏这地方偏僻,又是大晚上的,没什么人路过,要不然还真能被吓出个好歹了。 “收工。”我给小疯子和邵子龙各自去了一条信息。 之后就带着一群孩子,排着队一路前往喜园。 到喜园门口的时候,就见里面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寿哥!”又是铁头守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我立即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大叫道,“寿哥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低调点。”我笑道。 “是是是!”铁头连连点头,说着忽然抽了抽鼻子,四下张望,皱眉道,“有人拉屎了,什么味这么难闻?” 我抬起袖子闻了闻,说道,“应该是我身上的,刚从下水道出来。” “啊?”铁头愣了一下,挠着头哈哈笑道,“我说这味道怎么挺特别的,仔细一闻,还有点清新,难怪了!” 说着迅速转移了话题,一脸惊奇地指着我身后的那群孩子问,“寿哥,这些个毛孩子哪来的?” 我听得一阵好笑,道,“边走边说。” “对对对!”铁头赶紧带着我们往喜园内走去。 我问起七出的情况,“老爷子赢了?” “赢了!佛爷实在太牛逼了!”铁头兴奋得满脸通红,竖起大拇指道。 “怎么赢的?”我笑问。 “这个……”铁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看不懂。” 我给听乐了,“怎么看不懂了?” “当时那三个小老头不是围着佛爷么?”铁头抓了抓脑袋道,“当时我都紧张死了,生怕那三个老头不讲武德,上来就一个群殴,佛爷那把老骨头可怎么……” 说到这里,大概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含糊了过去,“谁知道在那么危险的局面下,佛爷还在那里乱掏,就是……就是掏兜的意思,掏了好半天,给他掏出一个纸团来。” “佛爷又慢吞吞地把那纸团展开,我这看出来,原来是一张皱巴巴的黄符,就是跟咱流年堂里卖的那个一样,不过上面的鬼画符,还不如海棠画的好呢。” 我笑问,“那后来呢?” “后来么,就更看不懂了。”铁头抓抓脖子,“佛爷把那皱巴巴的黄符展开,那三个小老头说了声请,眼看着就要动手,结果突然间三个人身子晃了晃,不知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让佛爷白捡了个便宜。” 听铁头这么一说,我大概就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别看佛爷只是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箓,但对于他这样的符道大家来说,足以一符定乾坤! 哪怕孔家那三个老头实力不俗,却也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别说铁头这样的外行看不懂,哪怕是喜园内在场的人群中,也得有一大半人看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老爷子牛逼么,怎么又是捡了便宜?”我笑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铁头赶紧否认道,“是孔家那帮不要脸的,输了还不认,说咱们破坏规矩,又说佛爷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说这样不算!” “所以还没交接?”我问。 “对呀,沈大小姐他们还在跟孔家理论呢,这帮龟孙子,可恶的很!”铁头骂骂咧咧地道。 “行,我知道了。”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就穿过中庭,只听前面人声嘈杂,已经来到了宾客聚集的场地。 只见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在那里,正和孔擎孔高叔侄俩说话,双方的人手也成对峙之势。 “寿哥回来了!”铁头吼了一嗓子。 顿时众人齐齐回头看了过来,诧异的目光先是落到了我们俩身上,随后又立即转到了我身后一大群孩子身上。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铁头被众人的目光看得缩了缩脑袋,赶紧低下头,不敢吱声。 “怎么了,流程还没走完么?”我疑惑地上前问沈碧琳。 “他们输了不认!”沈碧琳冷着脸看了一眼孔家叔侄道。 “不至于?”我很是诧异,“孔家那么大名气,还能耍赖?” “我也难以置信。”沈碧琳道。 我看向孔擎,“孔大师,真有这回事?不是,这可有点丢人啊。” “我们孔家一言九鼎,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绝无食言之理!”孔擎脸皮发紫,怒声喝道,“不过你们耍花招耍到我孔家头上,那是找错人了!” “哦。”我点点头,“是前面那四场有问题?正好这么多前辈这么多朋友都在场,麻烦孔大师给我们指出来。” 孔擎神色一滞,咬牙道,“前面四场没问题,最后一场有问题!”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三场并一场,不是孔大师亲口答应的么,前一秒孔家一言九鼎,下一秒不算了?” “这个当然算!”孔擎怒声道,“只不过最后一场你们只出一个人,不合规矩,而且本身就是稀里糊涂!” “稀里糊涂?”我有些疑惑,“意思是……孔大师看不懂?” “是我一个人看不懂吗?”孔擎冷笑道,“你问问在场的各位,谁看懂了?” “哦,看不懂是,所以就不服,明白了。”我恍然道。 孔擎冷哼了一声,“既然想要七出,那就得赢的明明白白,耍些阴谋诡计算怎么回事?” “懂了懂了。”我点点头,“那这样,为了让大家伙都心服口服,咱们再比一场如何?” 孔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被沈碧琳把话接了过去,“孔大师敢答应么?” 第381章 威压 “你这话说的。”我责怪地看了一眼沈碧琳,“孔大师什么人,能不敢么?” 孔擎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 “看,孔大师还是很豪气的。”我点点头,说道,“既然一对三不公平,那就三对三嘛,小瑶你再去请白大师和孙大师过来。” “好!”沈青瑶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很快,就领着佛爷、白远桥和另外一位孙照阳大师过来。 这位孙照阳大师,跟白远桥一样,也是梅城风水协会的老人,之前也参与过曹家大战,他的一个外孙女被做成了尸童,伤心之余,受到沈碧琳的邀请,还是强撑着赶了过来助阵。 “孔大师,开始。”我笑着说道。 “我们的人还没醒!”孔擎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说,“没事,孔大师也有五十好几了?您可以亲自上场。” 孔擎一时间神色变幻,阴晴不定。 “怎么,孔大师还要考虑考虑?”我说道,“那也行,我先处理个其他事情。” 说着过去找到佛爷,指了指我带过来那些个孩子,“这些孩子都被下了尸种,稍一不慎,就得毙命起尸,你老给看看。” 此言一出,无数道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向那群孩童,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声。 “尸种?我没听错?” “刚才没看出来,这些孩子真是不对劲,身上尸气很重?” “怎么回事……” 场上一片哗然,惊疑声不绝于耳。 “你小子,你自己不会啊?”佛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笑,“我自己来比较麻烦,还得是您老出手。” 佛爷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摸一阵,摸出一叠厚厚的黄纸符箓来,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张,拍到我手上,“尽占老夫便宜!” 我笑着接过符看了一眼,随后手指夹着符箓凌空一抖,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符箓绷得笔直,随即升空而起,飞到那群孩童头顶上方,悬于半空。 正当众人仰头观看之际,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降临,飞沙走石,狂风肆虐! 靠得近一些的人,当即被那股威压迫得连连后退,人仰马翻。 诡异的是,在那股威压笼罩之下的孩子们,却是安然无恙,只是齐齐仰起头来,忽地张开嘴,仰天发出一声尖叫。 他们所站立之处的地砖,纷纷咔嚓开裂,声势骇人。 “行了行了,可以收了!” 正当众人为之骇然之际,就听佛爷不满地说道。 我当即手指一划,那道符从空中飘落,回到我手中。 那股威压也顿时消散无踪,风沙停歇,场内一时寂寂无声。 “拿来。”佛爷伸手过来拿回符箓。 只是在他抓到之前,就被我给揣进了兜里。 “你小子干什么,又占老夫便宜是不是?”佛爷恼火地道。 “你那还一叠呢,这么小气干什么,借我使使。”我无动于衷。 “你小子赶紧还回来!”佛爷一把抓住我。 正拉扯间,就听那孔擎低喝一声,“走!” 带着孔家众人就要离开。 “孔大师你去哪,还没比呢?”我赶紧叫住他。 “不必了!”孔擎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我们孔家之所以来接管梅城,只因此前实在太乱,既然你们有心整顿,那我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孔大师这格局,实在是让人佩服啊。”我笑道,又叫过沈碧琳,“快跟孔大师交接,别浪费人家时间。” “孔大师,辛苦你了。”沈碧琳微微笑道。 孔擎虽然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此刻却也不能当场发作,呵呵笑了笑,“应该的。” 当即双方开始交接。 短短一天之内,这喜园倒是换了两次主。 匆匆交接完毕之后,孔擎再次带人准备离开。 “孔大师别走啊,以后你们也是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留下来咱们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我笑着把他们叫住。 “庆祝?”孔高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姓林的,你别得意忘形!” “是我说错了,不应该是庆祝!”我声音一沉,语气凝重地说道。 “你搞什么鬼?”孔高皱眉。 就在这时,只见一团黑影忽地飞了进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同时一个声音叫道,“老林你搞得什么,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臭?” 人影一晃,邵子龙就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他来得实在太突然,倒是把孔高给吓了一跳,往后疾退了一步,孔擎也是惊疑不定,盯着邵子龙连看了好几眼。 “我去,你身上怎么也这么臭!”邵子龙捂着鼻子,赶紧退后几步,离得我远远的。 他这狗鼻子,这种时候效果倍增。 “这什么人?”孔擎皱眉问。 这被邵子龙拎回来扔在地上,臭气熏天的,正是那玉面小郎君。 “白大师,孙大师。”我找到白远桥二人,将下水道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只不过省略掉了那玉面小郎君的名号,以及跟炼尸大会有关的事情。 白远桥等人只要一听,自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十三个被做成尸童的孩子,今晚上几乎都有家人在喜园,得知情形后,纷纷冲了上来。 我朝沈碧琳使了个眼色。 “大家先冷静一下,还有一批尸童在下水道里,咱们先去处理掉,杜绝后患!”沈碧琳朗声说道。 “好,这才是梅城风水协会该有的样子,做得好!”人群中当即有人高声响应。 “对啊,哪像某些外来户,屁用没有!”更有人躲在人群里,大声嘲讽。 孔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带着人扭头就走,连叫都叫不住。 “这狗东西该怎么处置?”白远桥和孙照阳等人悲怒交加地找上我。 “这人伤得挺重。”我考虑了一下,“几位前辈医术精湛,要不你们先带回去治治?” 白远桥和孙照阳立即会过意来,冷笑道,“说得对,是该好好治治啊。” 那声音中透出的冷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那玉面小郎君就跟一头待宰的猪似的,被白远桥一行人给抬走了。 第382章 疯人院一霸 “唉哟,这小子可有的享受了。” 邵子龙看着远去的白远桥等人,啧啧了一声。 “是啊,规格肯定不低。”我赞同道。 落到了这一群家长手里,那什么小郎君活命是别想活了,不过临死前能享受的东西可不少。 对于白远桥这些人来说,折磨人的玩意儿谁家没有点珍藏? 到时候再随便安一个“病入膏肓,不小心给治死了”的名头,那简直是名正言顺。 “那小子遇上你,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德。”邵子龙笑道,说着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下水道里那熊孩子,就是宝子?养得不错啊。” “你没吓着他?”我问。 邵子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就这熊孩子还能被吓到?” 正说话间,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找了过来,问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今天算是咱们协会正式成立,入主喜园,来的朋友当然得好好招呼,不过庆祝就免了,另外还有那些尸童,也需要处理。”我说道。 “好。”姐妹俩点头,当即各自去忙活。 他们作为沈家的千金,从小在协会里长大,耳濡目染,自然是最熟悉这方面流程的,也不用多说。 “困死了,哥一天一夜没合眼。”邵子龙打了个哈欠。 “说的好像谁不是。”我也跟着打哈欠。 随后过去找上了老孟等人,叹气道,“万事开头难啊,协会刚刚成立,千头万绪的,人手也不够,要不兄弟们帮帮忙,凑个热闹?” “这还用说么,都是兄弟,那肯定得支持啊!”老孟红光满面地拍着胸脯道。 “对对对,梅城是咱们自己的地盘,终于不用受那些外来人的鸟气!”其他几人应该也是早就商量过了,当场答应加入协会。 不仅自己加入,还卖力地去游说他们信得过的朋友。 等喜园这边结束,已经是快后半夜了。 我提早一步离开,带了宝子回流年堂,给两个人都好好洗刷了几遍,这才上楼歇息。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来听铁头一说,才知道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昨晚通宵没睡,包括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人,也一直在帮着忙活,把事情收尾。 “我听说呀,白大师他们也是忙活了一宿没睡。”铁头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是听老孟哥他们说的。”铁头嘿嘿笑道。 我一阵好笑,这铁头搞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一晚上不知道又认了几个“哥”。 到了当天傍晚,协会的正式人员名单就敲定下来了。 会长沈碧琳,我和邵子龙、沈青瑶挂了三个副会长。 之后是余正气、余大力、余小手、杨耀祖、海棠、老孟等人,以及之前就跟着沈碧琳的一帮班底,作为协会的骨干。 至于佛爷、白远桥、孙照阳等几位老爷子,自然是协会的镇会之宝,用来压轴的。 事情告一段落,风水楼这边自然还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张师傅火力全开,做了大几桌。 只是我刚坐下来准备搂席,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金中岳的电话。 “小林啊,晚上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饭啊。”金中岳笑呵呵地道。 “金叔,除了吃饭还有什么其他事?”我笑问。 金中岳哈的笑了一声,“还是云婵,说又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想让你给指点指点。” 我算是摸清楚那小疯子的脾气了,找人帮忙绝对不会自己动口,还得拐个弯。 “行,那我现在就过去。” 我只好出门打了个车,来到金家别墅 “小林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来尝尝你余阿姨的手艺!” 金中岳满面笑容地拉着我进门。 来到餐厅,就见余琴和金绣云母女俩则从厨房里往外端菜。 小疯子则在那摆放碗筷,那副温柔乖巧的模样,总让我感觉有些恍惚。 “小林你还从没吃过余阿姨做的饭,今天要多吃点。”余琴笑道。 金绣云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过来,放到我面前,“喏,多吃点。” “你这喂猪呢。”我乐道。 “爱吃不吃!”金绣云瞪了我一眼,又给小疯子同样盛了满满一碗,“妹妹,你昨天一晚上没睡,肯定是饿了,也多吃一点。” 说着,又补了一句,“咱们家的规矩,可不能浪费粮食哦。” “怎么会?”小疯子微笑道,端起碗细声细气地问我,“哥哥,你还要不要,我分你点?” “不用,你多吃点。”我果断拒绝。 “好。”小疯子却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拿起筷子吃饭。 别看她吃得斯斯文文,细嚼慢咽,这一顿饭下来,还真把那满满一碗给吃得粒米不剩,把金绣云给看得频频侧目。 她要是知道自家这位“妹妹”,曾经是红河疯人院一霸,恐怕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等吃完饭,就端着余琴给准备好的果盘,跟小疯子上楼,进了她的书房。 “说,什么事。” 我把果盘搁到一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问。 “你先看看这个。”小疯子从书桌上抽出三张纸,给我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这字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只是这字嘛,扭扭捏捏,一看就是她的手笔,看得着实吃力。 不过仔细看下去,还是能勉强看明白。 “蝶舞术?”我有些疑惑。 这蝶舞术是记载在《太平妖术》中的一门秘术,正好在我记下来的那部分残章中,因此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 “有些地方不太确定,找你问问。”小疯子在我对面坐下。 “哪里?”我把三页纸摆到书桌上。 她指了指第一纸的其中一段文字,“这里,你没记错?” “那应该是记错了。”我说道。 小疯子横了我一眼,提醒道,“别忘了发过的毒誓。” “你也一样。”我说道。 小疯子微微蹙眉,“要是你没记错,那就是这个地方有些古怪,我拿捏不准,你一起来看看。” “这个我也不懂。”我摇头。 小疯子沉默片刻,软声道,“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现在就咱们两个,就别来这一套了。”我笑道。 “你别不知好歹!”小疯子冷了脸。 “你还是这个样子,我比较习惯。”我笑,又有些不解,“你研究蝶舞术干什么?” 第383章 蝶舞 “修炼。”小疯子道。 “你修炼这个干什么?”我疑惑。 小疯子既然大费周章地拿到了《太平妖术》的残篇,那么去修炼上面记载的秘术,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之所奇怪,是因为这门蝶舞术十分特殊。 《太平妖术》既然被称为邪书,那么上面记载的秘术,必然是偏于奇诡邪门。 这门蝶舞术,听起来好像还挺正常的,但它还有个名字,叫做鬼蝶术。 想要修炼这门蝶舞术,有个先天条件,必须得是女子。 可哪怕是女子去练,也是凶险无比,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因为从这篇法门上的记载来看,这蝶舞术修炼的关键,在于“破茧”这一关。 只有破茧成蝶,蝶舞术才算大功告成。 而最大的凶险,却也是在“破茧”,十个修炼蝶舞术的,有九个是死在这一关的,剩下一个运气差点,可能还会落个终身残废。 要说这门蝶舞术练成之后,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也就罢了,可实际上这蝶舞术只能算是一种身法。 练成蝶舞术之后,就好比蝶舞一般,能在空中短暂悬停、突然转折,变化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只不过小疯子的身法,本身就已经十分出色,哪怕是修炼了蝶舞术,也仅是锦上添花而已,根本没必要为此拼上性命。 更何况,《太平妖术》的残篇里,还记载有几门身法,也并不比蝶舞术来得差,最重要的是修炼方法更为安全。 “我有用。”小疯子沉默片刻,“你跟我一起看看,你有拿不准的,我也可以给你一起看。” 我拿过那三页纸,把蝶舞术这门秘法反复又看了几遍,注意到里面有段关于“破茧”的备注。 所谓“破茧成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重生。 所以当修炼蝶舞术的人,破茧而出的时候,会有脱胎换骨的功效。 “你不会是想用破茧,来换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我抬头看她。 小疯子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显然就是默认了。 “不要命了是?其实你想脱胎换骨,还有其他的办法。”我说道。 “你有?”小疯子清澈的目光忽闪了一下,“你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换。” “这种脱胎换骨的秘法我是没有。”我摇头道,“但是有一种法子可行。” “什么?”小疯子疑惑。 “很简单,怀孕。”我说道。 小疯子粉脸一红,恼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缝了!” “这哪里是胡说八道了?”我有些无语,“女人生孩子,是可以脱胎换骨的,你不知道么?” “真有这回事?”小疯子盯着我看了片刻,微微蹙眉问。 我说,“当然了。” 其实以普通人而言,一生中也是有脱胎换骨的机会的。 不过有这机会的,只有女人,男人是没有的,这个机会就是怀孕。 人一生下来,先天条件几乎就是无法改变的,想要改变,那就得脱胎换骨。 而一次怀孕,就类似一次脱胎换骨。 有些人先天底子差,比如本身有许多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就可以趁着怀孕期间调理好。 当然了,反之如果在这个期间保养不好,原先先天好的,也可能会变差,以至于留下很多病根。 正因为如此,民间才存在坐月子的说法。 “这个法子我用不了。”小疯子有些羞恼地剜了我一眼,指了指记载蝶舞术的三页纸,“你来看这个。” 我见她坚持,也就没再劝说。 这小疯子既然甘冒奇险,那必然是对她来说极其重要,说不定她跑进山鬼殿抢找寻《太平妖术》,就是为了这蝶舞术。 “有可能是这样。”我指了指小疯子圈出的那段文字,把我的理解说了一遍。 这《太平妖术》毕竟年代久远,而且上面记载的秘术不仅是邪性诡谲,而且颇为晦涩难懂,有些地方看起来也是模棱两可。 只能是两个人互相参详比对,有些地方更是只能是猜测。 这样一来,想要修炼这蝶舞术,那真是险上加险。 等把整篇蝶舞术全部敲定,不知不觉已经快天亮了,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宿。 我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小疯子埋头在那重写誊写蝶舞术,将其抄录到一个本子上,又在下面细细地备注上我们商议出来的对这门秘术的理解。 “你可别抄错了。”我提醒了一句。 就她这字,扭扭捏捏先不说,万一抄错一个,那真是麻烦大了。 小疯子头也没抬,把蝶舞术誊写完毕,这才递给我,让我再看一遍,又说道,“你还欠我三件事,我现在用一件。” “刚才让我帮你一起看蝶舞术的时候,你怎么不用?”我哑然失笑。 “那是彼此合作,互惠互利,谈不上帮。”小疯子道。 她倒是振振有词的。 “说,什么事?”我说道。 “你帮我找一个绝地天通,阴阳孤立的地方。”小疯子说道。 所谓的“绝地天通”,原本是指天上地下,人神之间互不相通,不过她这里说的“绝地天通”,却是风水上的一种说法。 这是一种绝地,与外界完全隔绝,不通天地。 小疯子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那是因为要修炼蝶舞术,就必须要找到“绝地天通,阴阳孤立”之地。 “这你让我上哪去找?” 这回倒不是我故意推脱,而是这种风水绝地,实在罕见之极,可遇不可求。 “你会有办法的。”小疯子轻描淡写地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我从果盘上拿了块瓜吃,“你到时候要结茧,是不是还得有个人替你守着?” “你要守么,那多谢了。”小疯子点头道,从果盘里又拿了块瓜,递给我,“多吃一块。” “你想多了。”我断然拒绝。 小疯子却依旧把瓜递过来,“你替我守着,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只要是关于你爷爷的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我微微一怔,狐疑地连看了她好几眼,“为什么是关于我爷爷的事?” 第384章 绝地天通 我跟她也算打过不少交道,这小疯子惯会做生意,而且贼精。 要说她为了让我帮忙,提出拿别的事情交换,这对于她来说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爷爷的事”? “不想告诉你。”小疯子淡淡道,说的还真是坦坦荡荡。 我没有作声,盯着她看了许久。 “再看下去,把你眼珠子挖了。”小疯子眉头一蹙。 “我想看看你到底想打什么主意。”我说道。 小疯子把蝶舞术重新誊写好,起身把本子放入书架。 “给我也抄一份。”我叫住她。 小疯子没理睬。 “你不抄一份,到时候要出什么意外,你可别来怪我。”我说道。 “你答应了?”小疯子回头问。 “合作愉快。”我伸出左手。 小疯子却视而不见,又找了个本子,坐下来将蝶舞术以及我们商议出来的解析备注,一一誊抄了下来。 我在边上看了几眼,指着她刚写的一个“驱”字,皱眉道,“你这个字能不能写好点,别扭扭捏捏的,到时候看岔了怎么办?” 小疯子头也没抬,“你记住不就行了。” 我一时无话可说。 等她誊写完毕,又仔细读了两遍,这才交给我,“你读一遍我听听。” “读就不用了。”我把本子收起,说道,“接下来我会去一趟长白山,你也得去。”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看什么,这趟去长白山,就跟我爷爷的事有关。”我理直气壮地道。 “行。”小疯子倒是没怎么犹豫,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我稍稍有些意外,问道,“那你这蝶舞术,准备什么时候练?” “就在最近,越快越好。”小疯子道。 “这么急?”我挠了一下头,“我先说明啊,这绝地天通可不好找,可遇不可求。” “长白山有没有可能?”小疯子忽然问。 我想了想,“长白山万年长阴,理论上当然是有可能存在绝地天通的。” “知道了。”小疯子微一点头,“你给我说说应该怎么找,我先过去。” 我让她把誊抄了蝶舞术的那个本子拿过来,在后面补上了分辨“绝地天通”这种罕见风水地形的法子。 “对了,那老太太和小山被你扔哪去了?”我把写好的本子递给她问。 小疯子把本子接过去,仔细翻看,等看完一遍,才抬头说道,“老太太我还有用,不能告诉你,小山又是谁?” “就是被你用阴阳妆控制的四脚蛇。”我说道,“你可别不承认。” “你说他啊。”小疯子淡淡地哦了一声,“他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 “怎么没关系?他可是我小师侄。”我理所当然地道,“我能不关心吗?” 小疯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没想明白,你把我那小师侄抓过去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也没什么。”小疯子说道,“他从曹仙观跑出来,正好被我撞上了。” “意思就是,他本来想吃你,结果没想到遇上的是疯人院一霸,反过来被你给收拾了?”我恍然道。 小疯子白了我一眼,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她当时把我那师侄陈泰山制住之后,发现他身上生出了鳞片,状况十分怪异,干脆就用阴阳妆将其控住。 之后这她就让陈泰山盘踞在石门村附近守着海棠,但凡有对海棠不利的,都被陈泰山给咬死,吸食了其五脏六腑。 我听得微微皱眉,陈无量为了给他这个儿子治病,借用了青龙山的风水龙脉,可谁知却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把陈泰山给弄成了一个怪物。 “打算什么时候去长白山?” 我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问,这会儿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过会儿就动身。”小疯子说着,起身去开了门。 这一开门,就看到金绣云站在外面。 “我……我来叫你们吃饭呢,还不快下楼!” 金绣云说着,一扭身就快步往楼下走去。 我俩也跟着下楼。 “你们起来了,快来吃早饭。”金中岳和余琴夫妇俩正在下面张罗,已经把热腾腾的早饭给摆出来了。 我见两人脸色古怪,又说什么“你们起来了”,赶紧打了个哈欠道,“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得回去睡一觉。” “你俩不会忙到现在,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余琴担心地道。 就听金绣云冷哼了一声,“忙是忙,就是不知道忙什么!” “来来来,赶紧来吃早饭。”金中岳赶紧笑着打圆场。 吃过饭后,我也就准备告辞离开。 “小林,过几天再来家里吃饭,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余琴拉着我的手笑道。 “过几天我得出趟远门,等我回来一定来吃。”我笑道。 “又要出远门啊,那你自己注意点,听说现在外面挺乱的。”余琴嘱咐道。 我说会注意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舅舅,舅妈,我接下来也得出趟远门。”小疯子接了一句道。 “怎么云婵你也要走啊?”余琴微微一愣。 金绣云呵的冷笑道,“你俩是约好的?” “对呀。”小疯子乖巧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 “你……”金绣云被噎了一下,回头冲金中岳道,“爸,你还管不管了?” “管什么?”金中岳疑惑地问。 “你看妹妹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乱跑,你说危不危险?”金绣云道。 “云婵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了,这不还有小林照顾嘛,只要注意安全就行。”金中岳呵呵笑道。 “那行,我也要出去玩!”金绣云道。 “你不行!”金中岳直接变脸,“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金绣云气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我一阵好笑,从金家告辞出来,打车返回了杏花老街。 刚到流年堂门口,就听流年堂里传来邵子龙的笑声。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俩看着成熟了不少嘛!” 这一听,应该是碰上了什么熟人。 进门一看,还真是,原来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回来了。 第385章 齐聚 “老林回来了!” 我一进门,就被邵子龙看到,笑着嚷嚷道。 “林寿哥。”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齐齐起身。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刚到呢,就碰到子龙哥了。”丁坚笑着解释道。 我打量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有些风尘仆仆的,不过就像邵子龙说的,两人看起来比之前确实又成熟稳重了不少。 说起来,陈家那对姐弟跟丁家这对兄妹,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要说沉稳这方面是,双方还真是差了不少。 当然这也跟双方的经历有关。 重新落座后,我笑着问兄妹俩,“胖子没跟你们一起过来么?” “胖哥本来要一起过来的,临来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第九局那边的,大概是刑队那边有什么事情,胖哥就没来成。”丁坚解释道。 “他还真是大忙人。”我笑。 这时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还有什么事?”我看出他们神色有些不对。 “我们遇上了……高山岳。”丁坚迟疑片刻说道。 我问,“具体怎么回事?” 那高山岳虽然心思狠毒,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用那么多人命来献祭,但说到底,也是丁坚丁柔兄妹俩的舅舅。 或许可以说是他们二人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是林寿哥你走后不久,我俩给小姨办了身后事,又在那里守了几夜,那高……高山岳突然找上门。”丁坚说道,“高山岳他……” “哥,还是让我来说。”丁柔接话道,“高山岳找上我们,是想让我们跟着他,还说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一定会对我们好的。” 说到这里,丁柔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的人,也有脸说什么亲人,我和我哥当场就拒绝了!” “那高山岳勃然大怒,一手一个,捏住我俩的脖子,逼我们就范!” “只是我和我哥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我俩被捏得快要闭过气去的时候,高山岳突然一松手,把我俩扔到了地上,然后就在那里疯了似的跳脚狂骂,骂我们忘恩负义!” “这样疯疯癫癫地骂了一阵之后,又忽然间像清醒过来一样,又跑过来抱住我们两个,嚎啕大哭,说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亲人。” “哭了一会儿以后,他又拉着我们的手,说以后要把高家的养灵之术倾囊相授,让我们融合两家之长,在养灵上的造诣必会更上层楼。” “我听他说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不肯相信,当他亲手杀了小姨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他这个舅舅了!” 丁柔紧咬着嘴唇道,“那高山岳还说,对于咱们养灵世家来说,长白山那边有个天大的机缘,他这次来,就是要带我们一起过去。” 我听到“长白山”,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机缘?” “高山岳没说。”丁柔摇了摇头,“但听他的意思,似乎对于我们养灵世家来说,有莫大的好处。” “那对于你们来说,最想要什么东西?”邵子龙问。 丁家兄妹沉吟了片刻,说道,“对于我们来说,那应该是一些珍贵罕见的灵草,或者是奇珍异兽。” 说罢,丁坚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还有像养灵的秘术或者养灵的宝地,那肯定也是大机缘。” “那高山岳还说了些什么?”我思索片刻问。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倒是丁柔又想起来一件事,“他当时疯疯癫癫的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有点蹊跷,就被我记下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让她说来听听。 “高山岳说,他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被人捡了漏,他恨!”丁柔道。 我一听,这好像是骂我的。 高山岳费尽心机,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得到通灵尸眼,让其降临到身上,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反倒是让那尸眼被我背后的阎王殿胎记给镇了。 “他说,他这回要让孔家也替他做个嫁衣……”丁柔道,“当时他疯癫得厉害,说话语无伦次,但是我应该没有听错。” 丁柔的听力,那自然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她说没听错,应该就是没错,只不过没想到,这高山岳居然提到了“孔家”。 “所以他也要去捡孔家的漏?”我问。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丁柔嗯了一声,“后来我和我哥返回梅城的路上,听说孔家要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这应该不是巧合。”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这长白山还真是风起云涌。 “那高山岳说了很多,见我俩始终不肯答应,就没了耐心,又一把捏住我俩的脖子,把我们拎了起来,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把我们给扔了下来。”丁柔道,“高山岳说,看在我那妹子的份上,饶你们两个小的一命,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我不由得看了邵子龙一眼。 “看什么,哥跟他们可不一样!”邵子龙翻了个白眼。 倒是惹得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都有些诧异看向他。 “给小姨办完后事,我俩也没其他地方去,就来了梅城。”丁坚见气氛古怪,赶紧岔开话题。 “对,我们一来,就听说了喜园的事情。”丁柔点头道。 我见两人有些欲言又止的,笑道,“咱们协会正好缺人,你们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好啊!”兄妹俩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欢喜地点头答应。 看这样子,估计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小瑶她们那边忙得怎么样,晚上有没空有?”我问邵子龙。 “估计还在忙活。”邵子龙庆幸道,“幸好咱们只是挂了个副会长,要不然真是烦都给烦死了。” “我等会问问她们,看看又没时间,今晚上咱们全体聚一聚。”我笑道。 如今天气渐寒,已经是进入了隆冬腊月,我得提早出发前往长白山,一些事情得先安排一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二卷《龙蛇起陆》结束,明天进入第三卷《各显神通》。 第386章 千年雪山万年松 孔家召集各地分会负责人,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我们梅城协会自然是要去人的。 于是在当晚风水楼聚会的时候,顺便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协会刚刚成立,千头万绪,事务繁杂,沈碧琳这位会长就留在了梅城坐镇,由我和邵子龙、沈青瑶三位副会长前往长白山。 后来余家师兄弟三人表示要去见识见识,杨耀祖又是长白山当地的地头蛇,就把他们四个也加了进去。 另外考虑到高山岳提到过的养灵一事,于是在最后敲定名单的时候,又增加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铁头跑去打听过来消息,说是孔擎叔侄俩从喜园撤离后,并没有离开梅城的意思,而是重新改建曹家的那处大宅,看来是不甘心,要在这里长期扎根了。 不过喜园这边,有佛爷这尊大神镇宅,倒也不怕对方搞什么动作。 这算起来,距离风水大会还有一段时间,倒是不急于过去,但我得先其他人一步,前往长白山看看。 因为从明天开始,就正式进入腊月了。 当初我在离开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曾经交代过我两件事。 一件事是寻找我们灵门的《灵王二十四章秘经》,不过哑婆婆也说过,寻找秘经这件事,不用强求,只需放在心上便是。 但是第二件却是必须办的,那就是在腊月时节进入长白山,找到一个脚底有三颗痣的小姑娘,将其炼成红衣凶煞。 对方今年十六岁,而且很可能是姓孔。 偏偏这孔家又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说起来,哑婆婆要我找的人,还真有可能就是孔家的人。 当天晚上,众人一番欢聚,直到深夜这才散席。 我回到流年堂后,也没上楼睡觉,把明天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进了地下室。 杨天宝睁着一只独眼,坐在聚阴阵中,此时在他的脑门上,还蹲着一只皮毛半紫半白的貂儿。 一人一貂三只眼睛,跟着对面的邪门雕像在那大眼瞪小眼。 我刚走到近处,就见影子一闪,那貂儿噌地从杨天宝脑门上跃出,跳到我肩头蹲了下来。 自从在下水道吸干了那具尸童之后,它这半边身子的血肉已经完全是长了回来,只不过重新长出的一半身子,皮毛却是变成了银白色。 右眼漆黑,左眼却是灰白,散着冷幽幽的光芒。 身上也是冰冰凉,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暖气儿。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看起来倒也没有其他太过不对劲的地方。 “宝子,出门了。”我过去拍了一下杨天宝的脑袋。 后者霍地站了起来。 我拿出棒球帽、墨镜和口罩,给他戴上,又上楼拿了背包,就趁夜出了门。 毕竟是进入了腊月,这大晚上小风呼呼的,直往领口里灌,枯叶被吹得直打卷。 在外面等了一阵,就见一辆小面包车停靠了过来,司机从车窗伸出个脑袋,冲我问道,“是去长白山的不?” “是去长白山的,不过这车子好像有点不对。”我打量了一眼车子说道。 “哪里不对啦!唉哟,这天冷死了,上来上来,先上来说话!”司机师傅招呼道。 我带着杨天宝上车,刚拉上车门,司机师傅就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跟猛虎出闸似的,噌地就冲了出去。 “师傅你慢点开,你这车子跟我订的好像不太一样。”我赶紧把他叫住。 “你是不是去长白山?去长白山那就对了嘛,车子是什么样的不重要的!”师傅摆摆手道。 我笑,“说的也是,那价格也不重要,就打个对折好了。” “你这小伙子,开什么玩笑嘛!”师傅不满道,“你看车子都四个轮子,一个样嘛,再说了这大半夜的冻死个人,除了我,谁去长白山那鬼地方啊!” “算了算了,看你长得帅,给你打个八折嘛!” 我笑道,“师傅你开什么玩笑嘛,长白山怎么就变成鬼地方了?”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的嘛,听说现在长白山那一片,正闹蛇呢。”师傅道。 “这么冷的天,还闹蛇?”我有些奇怪。 师傅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嘛,谁知道闹的什么幺蛾子,最近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咯。” “那倒是。”我笑说。 “小伙子还是很讲道理的嘛,等到了长白山,请你吃蛇羹。”师傅大方地道。 这个司机师傅还挺能侃的,一路开,一路说,不过这车子倒是开得挺稳。 从梅城出发前往长白山,路程可不近,只不过我带着杨天宝和一只看起来就怪怪的貂,也就只能自己包一辆车。 中途休息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三天下午,就听师傅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长白山了嘛!” 放眼看去,只见一道蜿蜒的山脉横亘其间。 长白山,在古籍上被称作不咸山,又或者是太白山,顶上长年积雪不化。 正所谓“千年积雪万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说的就是这长白山的盛景。 我正眺望着远处的山峰,突然间车子一个急刹,就听司机师傅破口大骂了一句,“几个兔崽子,找死啊!” 我看了一眼,只见车子前面站着彪形大汉,每个人都剃了个光头,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刚刚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拦在车前。 幸好司机师傅刹车及时,这才没撞上去。 “要死啊,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地!”司机师傅嘴里骂骂咧咧的,打了个方向盘就准备重新上路。 结果车子刚动,一个大汉就冲上来,一个巴掌拍在车窗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叫你停车呢,耳朵聋啦?”那大汉咣咣地拍着车窗。 那司机师傅只好摇下车窗,堆起笑脸问,“大哥,什……什么事?” 我看得一阵好笑,这师傅刚才骂得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怂。 “你们是去长白山的,我们兄弟几个搭个车!”那大汉说道。 “这个好像不太方便……”司机师傅哆哆嗦嗦地道。 那大汉眼睛一瞪,“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不给你钱!” 说着冲我看了一眼,“兄弟,方不方便?” “没事,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我笑道。 “这才对嘛!”那大汉哈哈笑道,当即招呼另外三人一起进来。 这四人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再加上背的大包小包,一进来就把个小面包车给挤得严严实实。 第387章 捕蛇 “开车开车!”那光头大汉叫道。 这四人体格彪悍,露出的手臂上还刺有纹身,一看就是硬茬,把那司机师傅唬得大气也不敢出,赶紧的启动了车子,继续朝前行进。 “大哥,这什么鬼地方,路上也没见个人影,还好被咱们拦住个倒霉蛋,要不然还不知得走到什么时候。”一个手臂上刺着白虎的汉子嚷嚷道。 “就走这点路就吃不消啦,以前咱们走南闯北,走的路可是比现在多多了!”另一个手臂上纹着一只红鸟的汉子笑道。 我看了一眼,这四个光头汉子应该是分别刺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种纹身,刚才拦车的那个大汉,刺的是青龙,想必是他们四人中领头的。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咱们都多少年没动了?”那个刺着白虎纹身的汉子反驳道。 “所以这次跟着大哥出来走走也好,省得都要生锈了!”那纹着朱雀的老三笑道。 这几人嗓门是真大,震得耳朵嗡嗡的,吵得很。 “兄弟,能不能让你家的小孩往你那边挪挪,这车子太小,太他妈挤了!”那纹白虎的汉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落到了杨天宝身上。 随后,就见三人瞳孔一缩,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就宝子这一身打扮,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最多就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而已。 可从这三个汉子的表情来看,明显是瞧出了杨天宝的不对劲。 “大哥,你们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那白虎纹身的汉子奇怪地问。 见气氛古怪,他就顺着其他三人的目光,看向了杨天宝。 这一看不要紧,当场这脸就刷的一下白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按在我肩上的手有点发僵。 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搞得那司机师傅都大惑不解,频频去看后视镜。 “很挤么?”我笑问。 “不……不挤不挤……”那白虎纹身的汉子额头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口水直咽,冲我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看了一眼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后者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给缩了回去。 原本这四人吵吵嚷嚷,嗓门大得震破天,这会儿却是跟四只鹌鹑似的,低着头,身子紧贴着车厢,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过了许久,那个老大终于吭了一声,“师傅,要不前面停车,我们就这里下。” 说的细声细气,文质彬彬。 “这里下?”司机师傅脸色古怪地问。 “对,这里下就行,谢谢……”那老大低着头道。 “几位也是去长白山的?一起走,客气什么。”我笑着打断道。 那老大额头渗汗,答道,“是……是去长白山。” “你们去长白山干什么?”我问。 “我们……我们去捕蛇的,我们是捕蛇人。”那老大说道。 “捕蛇人?”我微微皱眉,“非法的那种?” 一说起这捕蛇人,就让我想到死在老松水库的那几个捕蛇人。 “不不不,我们是持证捕蛇,绝对的合法合规!”那光头老大赶紧从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来。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这捕蛇还有证的?” “二十年前是有的。”那光头老大慌忙解释道,“我们兄弟四个,二十年前就是干这活的,后来这蛇不允许捕了,我们也就改行去开饭店了。” “你们现在是要重操旧业?”我哦了一声问。 那光头老大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您应该知道孔家?” “曲阜的孔家么?这谁不知道。”司机师傅忍不住在前面接了一句。 “不是,是长白山的孔家。”光头老大道。 “长白山孔家?”司机师傅嘀咕了一句,“那就没听过了。” “知道。”我点了一下头道,“孔家怎么了?” 这光头老大能看出宝子的异样,又知道长白山孔家,那么就算不是风水界人士,也应该是跟风水界有过颇多接触。 “不瞒您说,我姓连,叫连宝胜,我们连家是世代祖传的捕蛇手艺。”那光头老大道,又指了指另外三人,“早年间,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走南闯北到处捉蛇的,后来不允许捉了,我们几个也就改行做了厨师。” “前几天,孔家那边派人找到了我们兄弟几个,说是长白山一带突然跑出来很多蛇,请我们兄弟几个过去看看。” “我们兄弟几个以前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说着,偷偷瞥了一眼杨天宝,又赶紧低下了头,“我们跟孔家也打过交道。” “这次孔家找我们兄弟,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再加上我们几个也想出来活动活动,也就答应了下来,重新出山。” 我还真没想到,这四个汉子还是孔家给请过来的。 不过说起来倒也合乎逻辑,毕竟这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又即将要在这里举办风水大会,要是大蛇小蛇满地乱跑,那可就成了笑话。 连宝胜又给我介绍了一下其他三人,老二郝铁柱,老三肖根山,老四朱金贵。 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一起出生入死,感情胜似兄弟。 “还没请教您……您怎么称呼?” 聊了一阵之后,那连宝胜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说,“我姓玉,去长白山这边办点事。” “原来是玉先生!”连宝胜等四人赶紧点头道。 正说话间,忽然车子一个急刹,只听司机师傅大叫一声,“我的妈呀!” 只听砰砰几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撞出了一团血雾。 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从旁边的山坡上居然滚下来一大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被车子撞个正着。 那东西,赫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大大小小,不下上百条,被车子撞中,一部分当场给撞得血肉横飞,另外一部分则给撞散,落在地上到处乱走。 第388章 大术士 “唉哟!唉哟!” 司机师傅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连声大叫,赶紧一脚油门,把车子使劲往后猛倒。 “师傅,你再这么倒下去,咱们都快回梅城了。”我提醒道。 “保命要紧啊……”师傅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只听车顶上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就见花花绿绿的一团蛇从车顶滚了下来。 “我的妈啊!”师傅吃这一吓,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更是倒得飞起。 一个不小心,差点就翻进了山沟里。 “算了算了,师傅你还是靠边停车。”为了安全起见,我赶紧把他叫住。 付了车钱,就带着杨天宝下了车,连宝胜兄弟四人,也跟着就地下来。 “你们保重啊!” 那师傅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转眼间车子就溜得没了影。 “玉……玉先生,那……那咱们也就此别过。”连宝胜四兄弟也畏畏缩缩地过来道别。 “你们不是也要去长白山么,正好顺路,咱们一起走。”我笑道。 “啊?”四人愣了一下。 “不太方便?” 我疑惑问。 “没没没……”连宝胜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那……那咱们就一起走。” 我笑说,“那就走。” 一行人沿着山间公路向前行去。 路上不时地从草丛中滚出一团团花花绿绿的蛇,在地上炸开,到处乱蹿。 “这隆冬腊月的,从哪里跑出来的?” 除了当初沈青瑶在青龙山引蛇那次,我还真从没见过这么多蛇,而且都这个月份了,天气这么冷,按理说蛇类都应该要蛰伏起来了。 “是不正常。”连宝胜过去一把抓住一条青蛇,捏在手里皱眉说道。 “滚滚滚!”其他兄弟三人大步过去,驱赶蛇群。 我倒是发现,他们几人所过之处,那些蛇群就纷纷避开,应该是身上带了某种蛇药,或者是他们捕蛇连家独有的秘法。 这沿途过去,不时可以看到路上斑斑的血迹和被压扁的蛇尸,应该都是被过路的车子给碾压的。 中途还碰上了一支装备齐全的巡逻队,远远看到我们,赶紧冲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蛇群啊,还敢到处乱走,不要命了?” 对方领头的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责怪。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是捕蛇人。”连宝胜笑着冲对方点点头,取出了他的那个红本本。 对方接过去仔细看了看,顿时大为诧异,“这可是二十年前的捕蛇证,你们是老手啊!” “是啊,这不听说长白山发生蛇灾,咱们兄弟几个就重操旧业,过来看看能不能出点力。”连宝胜笑道。 “好好好,现在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啊!”那队长喜道,又看了我和杨天宝一眼,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有小孩子,太危险了!” “家传渊源,从小玩蛇的,没事。”我笑摸了摸杨天宝的脑袋。 “那倒也是,高手在民间啊!”那队长笑道,“说实话,已经来了好些个专家,屁用没有,我还是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头,说话注意点。”边上一人低声提醒道。 结果被对方瞪了一眼,“没用就是没用,还说不得了?” 我笑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唉,真实情况只能说比外界传得还要糟糕!”队长眉头紧皱,“你们也看到了,路上都有一个个蛇团到处乱滚,我都怀疑是不是天底下的蛇全跑这里来了。” “确实离谱。”我点头道。 又跟对方聊了一阵,打听了一些关于蛇潮的情形,对方还得赶着去其他地方巡逻,双方也就此别过。 “其实以前长白山也发生过一次蛇潮。” 在路上走了一阵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连宝胜突然说了一句。 “大哥,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老二郝铁柱疑惑地问。 连宝胜摇了摇头,“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是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听他老人家说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让他仔细说说。 “按照我爷爷说的,大概是……”连宝胜回忆道,“大概是三百多年前,那时候兵荒马乱的,长白山发生了一次骇人听闻的蛇灾,据说甚至被蛇潮围城,死了很多人……” “既然出了蛇潮,天底下的捕蛇人自然都是要赶过去的,我们连家自然也不例外,当时我们连家的先祖,一共去了五个兄弟。” “只是那次的蛇灾,大得超乎想象,就是那些个经验丰富的捕蛇老手,也是折了不少,我们连家先祖去了五人,最终只活下来两人。” 提起当年的惨烈状况,连宝胜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也不禁微微红了眼圈。 “这么严重?”郝铁柱等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那后来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当时的情形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连宝胜沉声道,“我听我爷爷说,当年那么多捕蛇人齐聚长白山,的确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最关键的,还是一位老神仙!” “老神仙?”郝铁柱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大哥,你是说神仙下凡退掉了蛇潮?” “当然不是真的神仙,那是大家伙对那位高人的一种称呼,懂不懂?”连宝胜瞪了他一眼,又向我解释道,“听我爷爷说,那位高人应该是个手段通神的大术士!” “知不知道这位高人的名号?”我有些好奇地问。 连宝胜挠了挠脑袋,“我爷爷是说过,但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好像是姓海,就是海水的海,挺特别的,名字是三个字的。” 我听他说是姓“海”,又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还是个手眼通天的大术士,不禁心中一动,“海天士?” “对对对,海天士,就是海天士!”连宝胜一拍手道,“您也听说过这位老神仙么?” “嗯,这位的确是挺神的,在当年名气很大。”我说道。 “还真有这人啊!”郝铁柱三人吃惊道。 连宝胜瞪了他们一眼,“不然呢,你们还以为我爷在胡说八道呢?” “没有的事,老爷子怎么可能瞎说!”三人急忙否认。 “那当年这位老神仙是怎么退的蛇潮?”我好奇地问道。 第389章 锁龙井 “这个事情您还真问着了。”连宝胜有些自豪地道,“当年我们连家的两位先祖,正好替那位老神仙打下手,因此知道得比较清楚。” “大哥你就快说,那老神仙究竟用的什么法子,是念咒么,是不是有什么‘退蛇神咒’之类东西?”郝铁柱催促道。 “什么退蛇神咒?”连宝胜没好气道,“听当年老神仙是用了七十二地煞之法,在长白山周遭,打下了七十二枚锁龙钉!” “锁龙钉?钉在地上么?”老四朱金贵不解地问。 连宝胜摇摇头,“说是锁龙钉,其实是锁龙井,一共是七十二口井,就像钉子一样,打在了地上。” “大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这井打在地上,可不就是像钉子么?”郝铁柱恍然大悟。 “这锁龙井打完之后,蛇潮就退了?”我问道。 连宝胜想了想,说道,“听我爷爷说,这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完之后,蛇潮并没有立即退去,当时还以为没有作用,但是大概在十二天之后,蛇潮就突然退了。” 我思索片刻,“那蛇潮退去当日,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异象?” “这个……”连宝胜迟疑了一下,“倒是没听我爷爷说起过。” 我看了一眼路面上炸开的蛇群,不禁有些疑惑。 没想到三百多年前,那海天士还在这里退过蛇潮,而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蛇潮又忽然卷土重来。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那会不会是锁龙井出问题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三肖根山问道。 “有道理啊!”郝铁柱一拍大腿,“肯定是锁龙井出问题了,所以蛇潮又出来了!” 老四朱金贵有些疑惑,“长白山有锁龙井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也难怪朱金贵会这么问,其实锁龙井的说法,在民间还是流传极广的。 目前名气最大的四口锁龙井,分别在金陵巷仓、都城北新桥、南昌万寿宫和禹州,倒是从没听说过长白山的。 “当时在打锁龙井的时候,对外说的只是普通的水井,真实情况也只有包括我们连家先祖在内的少数几人才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名气。”连宝胜解释道。 我问他,“知不知道那七十二口锁龙井的位置?” “这个不知道。”连宝胜直摇头,“现在就算是我那两位老祖宗活过来,估计也找不到。” 这说的也是,毕竟都已经过了三百多年,期间几番战乱,沧海桑田,很多东西早就面目全非,更别说一口井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仔细一想,还是有许多蹊跷的地方。 要说海天士用七十二口锁龙井镇压地脉,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能退蛇潮? 这蛇潮又是因什么而起? 而且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处处透着怪异。 正寻思间,忽听连宝胜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有一口锁龙井了!” 见我们目光疑惑,连宝胜赶紧兴奋地解释道,“我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以前我爷爷说过的,说是长白山这边有个和尚庙,庙里有口许愿井,那口井实际上就是锁龙井!” “哪个庙,叫什么名字?”我问。 “叫……”连宝胜又开始挠头,“好像叫什么鸡……小鸡寺?” 我一听这名字就不靠谱,拿出手机去查地图。 连宝胜等人见状,也纷纷着实去查。 最后还真找到一个带“鸡”的寺庙,叫做鸡鸣寺,离我们这边也不太远。 “鸡鸣寺……有点像……”连宝胜有点拿捏不准。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按着地图,前往鸡鸣寺。 为了尽快赶到,中间还抄了近道,只是在那种荒郊野地,遇到的蛇群就更多了,甚至还有那种罕见的大蟒。 不过有连宝胜四兄弟在,所到之处,那些蛇群纷纷避让,倒也没什么碍事的地方。 大概到傍晚时分,我们就来到了白山镇外。 这白山镇,算是长白山附近的一个大镇,这个镇子历史悠久,就连名字,也是以长白山命名。 我们要找的鸡鸣寺,就在白山镇的北郊。 行至一处河道,只见河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波浪翻滚,却是游满了密密麻麻的蛇群,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什么鬼,真是活久见了!”郝铁柱忍不住骂了声娘。 我问他们,以前有没有见过像这样的。 “没有,我们兄弟几个以前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大阵仗,像这样离谱的还真是头回见!”连宝胜等人连连摇头。 我来到河边,看了一眼这河道的走向,刚才看了下地图,眼前这条河应该是个支流,再往前会并入主河道。 “下去玩会。”我拍了拍杨天宝的脑袋。 后者向前跨出一步,笔直地坠入河中,发出扑通一声,把水面上的蛇群给炸了开来。 转眼之间,杨天宝的身影就消失无踪,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回头就看到连宝胜四人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河面。 “咱们走。”我说道。 “啊,好好好!”几人这才如梦方醒。 继续往前走了一阵,赶在天色暗下之前,终于来到了鸡鸣寺前。 这鸡鸣寺的规模不算大,但也不算什么小庙,据说这个寺庙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了,虽然经历了几番战火,但都侥幸地躲过了一劫,保存至今。 不过现在所看到的庙宇建筑,那也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葺了,跟最早的鸡鸣寺也已经完全不同。 按照连宝胜的说法,当年海天士打锁龙井,其中一口就打在一座名字带“鸡”的寺庙里,现在看来,可能性还真不小。 我们到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晚,但庙里却是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奇怪啊,咱们刚刚一路过来,只有这庙附近没有看到蛇。”肖根山一脸疑惑。 连宝胜点了点头,“我刚才也注意过了,没发现蛇药。” “那难道是佛祖保佑?”郝铁柱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经过我们身边的两个妇人捧着一把香,嘴里喃喃,“佛祖保佑,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第390章 许愿 进入庙内,就见里面香客无数,各自烧香点蜡,在佛前祈祷祝福。 不过一圈看下来,大多数人都是在祈求佛祖保佑,保佑平平安安,蛇灾早点过去,估计这些都是附近来的本地人。 外面蛇群乱蹿,路上的行人都十分少见,但这庙里却是人气极旺。 “你们快看,这里好多佛像!”郝铁柱有些咋舌道。 “别在佛前指指点点!”连宝胜赶紧瞪了他一眼,又双手合十,连声道歉,“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郝铁柱等人见状,也有样学样。 不过这庙内的佛像还真挺多,一路进去,这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不下百尊佛像。 这些佛像都是镀的金身,浑身金光灿灿,工艺精湛,神态栩栩如生,其中除了一些比较常见的神佛之外,还有不少是闻所未闻的。 穿过几个大殿,就来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庭院之中,只见那里人山人海,围了一大堆人。 过去一看,才发现被众人围着的,是一口青石所建的八角井。 井口很大,足有两米见方,井口处横七竖八缠绕着黑色的铁链,铁链上还贴着一道道颜色有些发白的黄纸符箓。 在八角井左侧,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许愿井”三个红色的大字。 很显然,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口井了。 “大哥,怎么样?”郝铁柱问。 连宝胜盯着那口井看了许久,却也是拿捏不准,“我只是听我爷爷说过,也没亲眼见过,感觉……感觉应该是。” “我也觉得是,要不然谁家许愿井还缠个铁链的?”郝铁柱赞同地道。 我们本来想挤到井边去仔细看看,但旁边有个中年和尚在那主持秩序,不让人随便靠近。 唯一能靠近的,就是许愿的人。 跟边上一位大叔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许愿井非常灵验,围在这里的人群,都是过来许愿的。 鸡鸣寺有鸡鸣寺的规矩,一天之内,每个人只能许一次愿。 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都已经许过愿,却是依旧不肯走,留了下来看热闹。 “这许愿有什么好看的?”郝铁柱不解地问。 “你们是外地来的?”那位大叔问。 “是啊,我们听说鸡鸣寺很灵验,慕名来的。”我笑说。 “这就对了!”大叔点头笑道,“要是本地人,就不会不知道这许愿井啊,还有一桩神奇之处。” “神奇在哪里?”郝铁柱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许愿的人,疑惑不解地问。 大叔“嘘”了一声,说道,“你们先别说话,仔细看。” 我们随即把目光都落在那个正在许愿的人身上。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手合十,站在距离许愿井一步远的地方,闭着眼睛在那默默祝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将手中的一枚东西抛入了井中。 很快,那年轻人就跺了一下脚,摇摇头退了回来,人群里也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声。 “就这?神奇在哪里?”郝铁柱莫名其妙地问。 “你们刚才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大叔神神秘秘地笑问。 郝铁柱几人面面相觑。 “是有个挺奇怪的地方。”我说道,“刚才没听到水声。” “你听出来了?”那大叔咦了一声,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小伙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我说是第一次来。 “那是厉害了!”大叔竖起大拇指,“这就是咱们这口许愿井的第一神奇之处!” “这有什么可神奇的?”郝铁柱不以为然,“这是不是一口枯井,或者井太深,听不到水声也正常。” “那可不是。”大叔摇头道,“就是不知道今天,你们有没有这个运气遇到有佛缘之人。” “什么意思?”连宝胜问。 大叔指了指许愿井道,“咱们这口井,那是口佛井,不仅许愿灵验,而且能够辨别许愿之人是否有佛缘,就像刚才那个小伙子,投钱入井不响,那就是没有佛缘了。” “还有这回事?”我感兴趣地问,“那要是有佛缘之人会怎么样?” 大叔笑道,“有佛缘之人么……” 话音刚落,就听许愿井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就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水中,传出了十分清晰的水声。 哗!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你们几个运气还真是好,居然一来就碰到了有福之人啊!”大叔激动地道,“我来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有福气!” 我透过人群看去,见那口许愿井前站着一对年轻姑娘。 左侧那位身材高挑,一张清丽的瓜子脸,长相出众,只是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呆滞,眉目间尽是忧郁之意,似乎藏着无限心事。 在她旁边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跟她相比起来,长相略微平庸了一些,但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很有活力。 刚才投钱入井的,正是那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响了!响了!”那姑娘听到井里传来的动静,顿时欢呼一声,拉着左侧那位同伴的手不停摇晃,“师姐,真的响了!” 那位师姐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师姐,你也快来许愿!”那娇小姑娘拉着她师姐道。 在她的催促之下,那位师姐木木地挥了一下手,把手里一枚铜钱扔了出去。 虽然是随手一扔,但那铜钱却是精准地进了井里。 随后,就听到“扑通”一声。 “老天,居然又是个有佛缘的!”那大叔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人群也是一阵哗然。 听众人一番议论,好像是之前还从没出现过连续两个有福之人的情况。 “这些人怎么这么激动,这有什么好处吗?”连宝胜好奇地问。 “那可是有佛缘之人,佛祖都得特别关照的,你说这好处大不大?”大叔瞪了他一眼,“就算是鸡鸣寺,那也得高看一眼,还能在鸡鸣寺留宿一晚,焚香诵经,清洗俗气,这是多少人拿钱都买不到的好处!”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们也试试。”我一听来了兴趣。 第391章 水声 “大家让让,先让这几位外地来的朋友许个愿!” 那大叔听说我们也要试试,当即出面给我们插了个队。 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笑着打趣道,“这许愿井可没那么容易响,等会儿要是没个动静,你们也别太失望!” 我笑说,“那是当然。” 这会儿那个在旁边主持秩序的中年和尚,已经找上了那两个姑娘,大概是在说着今晚在鸡鸣寺留宿的事情。 我带着连宝胜兄弟几人上前,来到许愿井前。 刚到井边,就觉井中透出一股森寒之气。 “怎么冷飕飕的!”郝铁柱嘀咕了一声。 那井口上虽然缠绕了铁链,但并没有封死,而是留了许多空隙,这样铜钱才能穿过铁链落入井中。 “太黑了,看不见啊。”连宝胜几人伸着脖子,瞪大了 眼睛,使劲往里张望。 不过从我这边看下去,这井中是有水的,井水幽暗,深浅莫测,其中有两根缠绕着符箓的铁链,直没入井水之中,铁链绷得笔直,也不知道井下究竟有什么。 “别看了,赶紧许愿啊!”人群中不少人催促道。 我取了五枚铜钱出来,分别递给连宝胜兄弟四人一枚,自己留了一枚。 双手合十胡乱许了个愿,正准备投的时候,就被那和尚给叫住,说是自己带的铜钱不能用,得用庙里的铜钱,而且还得去前面买。 “我刚好买多了,给你们。”这时有人递了一把铜钱过来。 “多谢了。”我笑着接过。 “没事,反正我们留着也没用。” 递给我铜钱的,正是之前第一个投出响声的那个姑娘,冲着我们笑着摇了摇头。 我把铜钱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即握在掌心,吹了一口气,笑道,“吹一口仙气,保管灵验!” 把铜钱递给连宝胜几人之后,抬手将自己的一枚抛出。 铜钱穿过铁链交织出的空隙,坠入井中。 只听到“扑通”一声清晰的水声。 人群沉寂了片刻,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姑娘本来正在往她师姐那边走,也是愕然回头。 连宝胜四人见我投出了动静,也是精神大振,依次往井中投出铜钱。 只听连着响起四声“扑通”之声。 “牛逼啊!”郝铁柱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别乱说话!”连宝胜瞪了他一眼,却是脸色发红,颇为振奋。 至于围观的人群,更是人声鼎沸,惊呼声连连。 “老天,你们怎么做到的?”之前那位大叔双目圆睁,跑过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正说话间,人群跟着围了上来,拽手的拽手,拉胳膊的拉胳膊。 “大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连宝胜几人吓得大叫。 “没事没事,就是沾点福气!”众人安慰道。 至于那两个姑娘,也被一群女人给围上了。 “连着出了七个有福之人,这是大吉之兆啊!”之前那位大叔忽然大吼了一声。 “对对对,这次蛇灾肯定有救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众人也是精神振奋,纷纷双手合十祝祷。 我们这才好不容易脱身而出。 “时间不早,诸位施主也该回家了,路上结伴而行,务必小心在意。”那位中年和尚过来说道。 “咱们走,明天再来祈福。” 众人也都颇为自觉,纷纷结伴离开,不出片刻,原本热闹的寺庙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有小和尚去关闭了庙门。 “几位施主随贫僧来。”那中年和尚领着我们往内院去。 作为同样今晚留宿的客人,我们双方相互认识了一下。 那两个姑娘中,身材高挑、神色忧郁的那位名叫程茹,活泼的那位叫宋鸽。 “我姓玉,名字比较土,就不说了。”这玉面小郎君的大号我是实在说不出口。 “玉?”那个叫宋鸽的姑娘本来笑嘻嘻的,闻言脸色一变。 至于她的那位师姐,反应更是明显,身子居然颤了一下,眼神中闪过惊惧之色。 “师姐,没事的,没事的!”宋鸽急忙握住她师姐的手安抚道。 我虽然有些奇怪,但那两姑娘自此以后却是离着我们远远的,也不再跟我们交谈。 那中年和尚给我们分了三个房间。 其中那对师姐妹俩住了一间,我们剩下五个人则分了两间。 “我们四个挤一挤就行!”连宝胜赶紧道。 “对对对!”其他三人连连点头。 于是最后我独自住了一间,连宝胜四人则挤了一间。 那对师姐妹的房间就在我隔壁,但是二人进去后,就关了门没再出来。 在房中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和尚过来请我们过去吃饭。 “这东西还挺香啊,怎么做的?”郝铁柱深深地闻了一鼻子。 虽然都是些素斋,但香是真的香。 连宝胜几人都是干饭店的,对这个饭菜很是感兴趣,围在一起研究了半天。 “你们看出来怎么做的没?”我问。 “还没看出来。”肖根山摇头道,“这庙里的大和尚不简单啊!” “那我还是不吃了。”我把筷子放下。 连宝胜几人都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我一眼。 “你们都看不出来,我怕有狠活。”我说道。 连宝胜等人面面相觑,吓得一哆嗦,赶紧也把筷子给放了下来。 “你们也不吃了?”我疑惑。 “不了不了!”连宝胜几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许愿井那边再看看。”我起身道。 几人也慌忙跟着起身,一行人回到了许愿井那边。 刚准备过去,就被两个和尚给拦了下来,说是晚上许愿井这边不开放。 “我们不许愿,就看看。”我笑道。 “那也不行……”一个和尚道。 “佛祖的话是不是应该听?”我笑打断问。 “那是自然……”和尚点头。 “那不就是了。”我笑说,“我们几个都是有佛缘之人,也就是佛祖选中的人,当然不一样。” 说着就径直到了许愿井边上。 “就是嘛!”连宝胜几人也跟着上前。 他们几个彪形大汉往那一站,那两个和尚倒也不敢强行阻拦,只是神色有些焦急不安。 第392章 弹指 “你们说这井哪来这么神奇,我真想拿个铜钱再试试。”郝铁柱伸着脖子往井里张望,不过很快就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叫道,“真他娘的冷!” 相比傍晚,此时这井中的寒气更甚。 “你们赶紧的,晚上真不许靠近许愿井!”这时那两个和尚有些焦急地催促。 我回头问,“是晚上留在井边会出事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两个和尚摇头。 我看出两人在说话的时候,目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就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听说有人大晚上的在井边逗留,结果就莫名其妙掉进井里淹死了,是因为这个?” 连宝胜等四人本来还在那探头探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急往后退。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两个和尚连连摇头否认。 只是两人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连宝胜四人又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空穴不来风,你们就别狡辩了。”我脸色凝重。 “真的没有!”其中一个和尚急声道,“我们这里怎么会死人呢,之所以不让靠近许愿井,那是方丈定下的规矩。” “是么?”我却是不信,“那把你们方丈叫来,我亲自问问他!” “这……施主您就别为难小僧们了,方丈他在静修。”对方央求道。 我察言观色,见这二人似乎真的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也就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不为难你们了,我亲自去。” 又回头对连宝胜兄弟几人道,“我去找方丈,你们要不先回房,要不这里再转转。” 说罢就径自离开,只听到身后传来连宝胜兄弟几人拉着两个和尚忐忑不安的询问声。 我不知道方丈在哪,也没去找,只是到处溜达了一下。 这个鸡鸣寺的风水格局看似寻常,其实暗藏玄机,十分讲究。 只不知是原来就是这样设计的,还是后来在修葺的时候重新布局的。 转了一阵之后,就步入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也就是正殿,通常都是一座寺院的核心建筑,在大殿正中供奉着佛祖,两侧则分列着无数神态各异的佛像。 此时殿中点着香烛,在烛光的映照下,佛像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我绕着大殿走了一圈,时而驻足停留,仔细端详眼前的一座佛像。 这应该是一尊罗汉像,只不过我对佛家不熟,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尊罗汉,虽然这罗汉像金光灿灿,相貌威武,但那眉目之间,却偏偏透着一股子阴森之气。 按理说寺庙之中佛光普照,最是正大堂皇,可这鸡鸣寺却是看起来人气鼎盛,实则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还有那口许愿井,之所以投入铜钱会听不到响动,那是因为井中布置了某种禁制,一般人投钱入井,都会被禁制给封住水声,这样一来,外面自然就听不到了。 而宋鸽那对师姐妹之所以能投出响动,无非是有人暗中动手脚,在她们投钱入井的时候,暂时解了禁制。 等二人投过钱后,又重新启动禁制,其他人再投,又会是无声无息。 也就是说,所谓的有缘之人并非是真的有缘,而是鸡鸣寺说你有缘,你就有缘。 至于我和连宝胜他们为什么能投出动静,无非是我也在铜钱上做了手脚,在投钱入井的瞬间,破开了禁制而已。 这座鸡鸣寺,很有问题。 “师姐,咱们去拜拜佛。” 正在这时,只听大殿外面传来一个人声,紧接着就见住我隔壁的那对师姐俩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那位师姐程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神木然。 师妹宋鸽挽着她师姐的胳膊,叽叽咕咕地说着话,猛地看到我,不禁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不能在这里么?”我疑惑问。 宋鸽脸一红,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当然可以在这里,我……我就是一时……” “一时觉得这人莫名讨厌?”我问。 “不不不,你别误会……”宋鸽急忙解释道,“是我师姐她……她不能听那个字,所以……” 我念头一转,却并没有去追问是哪个字。 记得当时对方曾经问我怎么称呼,我说姓“玉”,之后这师姐妹俩就再也没跟我们说过话,而且故意离得我们远远的。 现在看起来,对方指的应该就是这个“玉”字。 “不好意思啊,我和师姐去拜佛。” 宋鸽冲我点了点头,就挽着师姐程茹的手从我身边走过,二人双双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们师父平平安安,保佑我们早日找到师父……” 师姐妹俩双手合十,轻声祝祷。 两人求的都是跟她们师父有关的,似乎是她们的师父不知所踪,二人已经在附近找了许久。 “佛祖保佑我师姐,平安喜乐,不要再为过往烦恼……” 只听那位宋鸽师妹诚挚虔诚的声音传来。 跪在她身边的那位师姐,身子明显地轻颤了一下。 我见二人在那专心地求佛,收回了目光,转而去看大殿两侧立着的佛像。 忽然间左侧的衣服口袋动了一下,一个半紫半白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探了出来,抽了抽鼻子。 随后就嗖的钻了出来,跃上了我的胳膊,身影一晃,就朝着面前的罗汉像疾扑了过去,转瞬间就落到了那罗汉像的脑门上,绕着那罗汉的脑袋溜来溜去。 我走上前去,伸手摸了一把,屈指在那罗汉像的右肋位置弹了一下。 只听“咔嚓”一声,那罗汉像当即裂开了一条缝。 “怎么了?” 那“咔嚓”声在寂静的大雄宝殿中听来异常清脆,顿时就把在佛前祝祷的师姐妹俩给惊动了。 “刚才什么声音?”宋鸽拉着她师姐的手跑了过来问。 貂儿噌的一声从罗汉的脑门上跳下来,跃到我肩上,又哧溜钻回了我的外衣口袋,惹得那宋鸽惊异地连看了好几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裂了。”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那罗汉像身侧裂开的一条大缝。 第393章 缝尸封魂 “啊?”宋鸽大吃了一惊,急忙凑过来看。 那位师姐程茹也往罗汉像看了一眼,但依旧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 “真裂了啊,怎么会裂的?”宋鸽不解地回头看我。 “是不是你俩拜佛的时候,把他给拜裂了?”我说。 “啊?”宋鸽瞪大了眼睛,“这……这不会?” 她说着,赶紧伸手去摸了摸那罗汉像上的裂缝,忽然“啊”的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好冷!” 缩回手后,她似乎又有些不确定,又再次伸手去摸了摸,顿时皱了眉头,脸色凝重地回头冲我道,“你退后一点!” 我依言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边上。 “师姐,你快过来看看!”宋鸽又把她师姐程茹叫了过去。 后者同样伸手去摸了摸罗汉像上那道裂缝,原本木然的眼神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皱眉道,“好重的阴气!”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透着一丝沙哑。 “师姐,这佛像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阴气?”宋鸽疑惑。 程茹微微眯眼,凝神看向罗汉像上那道裂缝,又凑近去闻了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里面有东西,把你的指刃给我。” “噢!”宋鸽当即从右手食指上褪下一个类似扳指的东西递了过去。 程茹接过,戴在自己的食指上,但没有套到指腹,而是套在指头上。 只听噌的一声,那戒指上就弹出了一截刀刃,只有半寸来长,食指二指一并,那截刀刃就像是夹在了指尖。 程茹并指一划,那罗汉像被指刃划过,顿时无声无息地被割开。 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但是速度却快,转瞬间,那罗汉像就从一侧剖开。 “啊!”宋鸽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从那剖开的部位看去,那佛像内赫然出现了一块类似皮肉的东西。 程茹面沉如水,用指刃将佛像整个切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就看得更加分明! 这尊罗汉像内,居然密封着一具男子的尸体! 尸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皮肉虽然有些干瘪,但不腐不烂,而其中最为触目惊心的是,这尸身的眼耳口鼻,尽数被一种七彩丝线给缝合。 这让我想到了红灵会的那帮子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很显然,眼前这具尸体,跟红灵会那些人并不是一回事,他缝合的应该不仅仅是眼耳口鼻,而是为了封闭身上的所有窍门。 “把所有窍门都缝合了!”程茹又去查看了尸体下身的窍门,脸色越发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宋鸽疑惑地问。 程茹沉思片刻,说道,“可能是缝尸封魂!” “缝尸封魂?”宋鸽大吃了一惊,“就是师父说过的那个?” 我听到对方说出“缝尸封魂”,也是有些意外。 因为这门秘术十分冷僻而且非常邪性,一般人还真不一定知道。 所谓的缝尸封魂,就是用一种特殊炼制的针线,将一个活人身上的所有窍门缝合,目的就是为了将其人的魂魄封在身体内。 这种秘法,属于缝尸术的一种。 要说到缝尸,那自古以来最擅长缝尸的,肯定是缝尸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二皮匠。 虽说现在也有什么尸体化妆师,也给尸体做缝合之类的,但跟真正的二皮匠不是一回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就觉得余小手那门子针线绝活,可能跟二皮匠有点关系。 至于这“缝尸封魂”的秘术,绝对是最为残忍歹毒的法术之一,就连在二皮匠那里,也是一种禁忌之术,没人敢轻易使用。 本来人如果死了,除非是因为执念深重、怨气不散,再加上机缘巧合成了怨灵恶鬼等等,否则其三魂七魄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间,一了百了。 可如果被缝尸封魂,那可就惨了,等于这人虽然死了,但魂魄却是无法消散,依旧被封在尸体之内。 试想一下,当一个人死后,却还有神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在慢慢腐烂,那是何等的恐怖? 这种痛苦,常人根本难以理解! 说白了,这缝尸封魂就是借用缝尸术,将尸体所有窍门封闭,形成一个密闭的封魂容器。 如果这具尸体腐烂掉,或者因为其他原因破损,这也就意味着容器破开,魂魄自然而然就能消散,得以解脱。 所以一般被缝尸封魂的,最多也就是承受一段时间的煎熬。 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却又不然。 就比如说,这具尸体被冰封在了某个冰川里! 那只要冰川不化,那被封在其中的魂魄,几乎就要永世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过除了这种扔冰川的法子之外,还有一种更加狠毒的。 “怎么会这样?”宋鸽小脸发白,惊骇地看向其他佛像。 程茹来到另一尊罗汉像旁,指刃一划,当即将罗汉像剖开,果然又看到里面露出了皮肉。 师姐妹俩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不会所有佛像都是……”宋鸽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说话间,程茹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别害怕啊,你也别声张,这鸡鸣寺有问题!”宋鸽急忙低声叮嘱我。 话音刚落,就听大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是什么问题?” 随后就见一个面容干枯的和尚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和尚。 师姐妹俩吃了一惊,但那程茹却还颇为镇定,反而迎了上去,说道,“我们姐妹俩说笑呢,我们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师,能否请大师移步,咱们出去说?” 说话间,二人故意地遮挡住了那大和尚的视线。 “你快回去睡觉!”宋鸽冲我摆了摆手。 “好!”我扭头就走。 “站住。”那大和尚却是淡淡地呵斥了一声。 我当即停下,疑惑地回头问,“叫我么?” 宋鸽急得冲我连使眼色。 “大师,咱们出去说。”程茹上前道。 那大和尚却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罗汉像的方向,“你们还想走?” 话音刚落,程茹闪电般欺身而上,抓向那大和尚的手腕,宋鸽也在此时,从旁夹击。 二人这一出手,就知道不是什么野路子,双方配合娴熟,联手合击之下,丝毫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大和尚忽地退了一步,随即如同变脸一般,一张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如同一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吼”的一声咆哮! 第394章 人为刀俎 随着那大和尚一声咆哮,大殿内发出“嗡”的一声,空气骤然爆开,狂风大作。 程茹和宋鸽师姐妹二人近在咫尺,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那一声吼给震散了法咒,二人呼地一声倒飞了出去,笔直地冲着我撞了过来。 我没有闪避,被两人撞个正着,顿时也飞了出去,摔在墙上,跌下来滚了滚,顺势闭了眼。 片刻后狂风停歇,空气中那嗡嗡声也随之消散。 只听到那大和尚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师……师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和尚战战兢兢地问。 “我佛普度众生,做的自然是大善事!”那大和尚的声音阴森冷漠。 “废什么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快过去!”另外一个年轻和尚急忙呵斥道。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一人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翻了过来,颤声叫道,“师……师父,这人……这人晕死过去了。” “这两个女施主也晕过去了!”另一人紧跟着喊道。 “阿弥陀佛,抬走。”那大和尚淡淡道。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 随后我就被一人抓住肩膀,一人抓住脚踝给抬了起来,但很快又放了下来,似乎是身下垫了一块布。 紧接着就觉身上一沉,又被扔过来一个人,半边身子压在了我身上,紧接着又是一人。 显然是那两个年轻和尚抬不了三个人,于是找了一块布,把我们三个堆在一起,准备一起抬走。 果然,很快我们就身子一轻,被抬了起来。 “师……师父,去哪?”只听在我前方的那个年轻和尚颤声问。 “你抖什么?”那大和尚的声音冷飕飕地传来。 “没……没抖……”那年轻和尚急忙道。 说是没抖,声音却是抖得更加厉害,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刚才在里面看见什么了?”大和尚淡淡地问。 “看见……”那年轻和尚迟疑。 话还没说完,就被在我后方的年轻和尚打断,“没有!师父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 这一路过去,听声音似乎是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随后开始倾斜往下,大概是到了这寺庙的地下某处。 之后又走了一阵,就听一个声音道,“来了?怎么这么晚?” 声音有些发尖,听来很是刺耳。 “出了点意外,耽搁了。”那大和尚道。 我把眼睛微微开了一条缝,透过散在我脸上的头发丝看出去,见前方的那个年轻和尚,两只手紧拽着一块麻布的两个角,不停地哆嗦,和另外一个年轻和尚一起抬着我们。 我们所在的地方,却是在一间宽敞的石室内。 室内摆着一张圆形的低矮石桌,在石桌四周,摆放了五个蒲团,此时有三个和尚围着石桌坐在蒲团之上。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烧着一堆柴火,火光熊熊,把原本漆黑一团的石室照得颇为亮堂。 在柴火堆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中的水已经煮开了,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目光再往前移,就见靠墙的一侧,跌坐着好几个人,看起来浑身僵硬,保持着一个姿势纹丝不动。 这里面有四个双目圆睁、满脸惊恐的,正是连宝胜那哥几个。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跟连宝胜他们年纪差不多,但是这人的神色之中,更多的却是憎恨和怨毒,恶狠狠地盯着在座的那几个和尚。 另外在离他们不远处,还跪着两个小和尚,就是之前在锁龙井那边遇到的。 正寻思间,就见石桌那边起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和尚,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顺势合上眼睛,就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道,“老五,不是让你逮两个小丫头么,怎么还带了个小白脸?” “真他妈晦气!”那大和尚骂道,“被这三个小东西发现了!” “老五!”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呵斥道,“佛祖面前戒急戒躁,不可妄语,阿弥陀佛!” “是,阿弥陀佛。”那大和尚跟着念了一句佛号。 “这三位小施主发现什么了?”那浑厚声音问。 那大和尚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佛像!” “什么?怎么会?”矮小和尚惊怒道,声音越发尖锐。 “到底怎么回事?”那浑厚声音也是有些动容。 “我哪知道!”那大和尚没好气地道,“我去的时候,佛像就已经被毁了两个,其中一个丫头还看出了是缝尸封魂,幸好我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哦,哪个看出来的?”浑厚声音问。 “高一点的这个!”那大和尚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还进来个有眼力劲的,咱们兄弟几个差点马失前蹄!” 我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偶然会念一句佛号,但言语间却是充满了草莽气息,看来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老五,先把他们弄醒。”只听浑厚声音道。 “好。”那大和尚答应道。 随后就听“哈”的一声,空气为之一震。 过得片刻,就觉压在我身上的程茹、宋鸽二人悠悠醒转了过来。 我也顺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眼。 “你们……”宋鸽惊呼了一声。 师姐妹二人想要纵身而起,结果身子一软,又重重地栽了回来。 那两个年轻和尚吃不住力,顿时打翻了麻布,三个人一起咚的摔在地上。 “我……我们不是有意的!”那两个年轻和尚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那大和尚阴沉着脸,说道,“把这小子先拎过去。” “是!”两个年轻和尚连滚带爬,赶紧奔上来抬起我,扔到了连宝胜几人的身边。 连宝胜几人显然是被下了禁制,手脚无法动弹,但颈部以上是可以活动的,只是几人却不敢吱声,拼命地冲我使眼色。 “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案板推过来!”大和尚不耐烦地道。 那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和尚赶紧爬了起来,跑到另外那两个年轻和尚身边。 “师父,什么……什么案板?”其中一个和尚战战兢兢地问。 那大和尚往墙角一指。 四个年轻和尚赶紧奔过去,紧接着四人就脸色苍白地推了一张沉重的木桌子过来。 这桌子上散发着一阵阵血腥气,堆满了斩骨刀、剁肉刀、剔骨刀、丁钩等等各种血迹斑斑的家伙事,显然就是所谓的案板。 第395章 魂烟 “把两头菜猪拎上去。”大和尚吩咐。 “菜……菜猪?”四个年轻和尚发懵。 就在那大和尚阴沉着脸即将发作的时候,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立即冲着程茹和宋鸽姐妹俩跑了过去。 其他三人这才醒悟,也急忙跟了过去。 程茹和宋鸽二人想要反抗,但两人近距离挨了那大和尚一声吼,此时虽然苏醒了过来的,但精神萎靡,手足发软,别说结咒施法了,就连力气都用不出来。 二人被四个和尚抓住手脚,还真像抬两头菜猪似的给抬上了案板。 随后就见石桌那边又站起个和尚来,这和尚是个吊梢眉,三角眼,一对眼珠子精光闪闪,干脆把僧袍一脱,赤膊露出了一身横肉。 只见他后背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右肩直劈到左腰,这样的伤势现在还能活着,这运气倒也是不错。 见这和尚光着膀子逼近,案板上的宋鸽顿时吓得连声惊叫,程茹更是脸色煞白。 “叫什么,老子对你们两个嫩瓜子没兴趣!”那吊梢眉和尚说着,左手拎起了一把剁骨刀,放在手里掂了掂,“他娘的这刀子钝了,得磨一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姐妹俩更是面无人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两头菜猪扒光,洗刷干净!”大和尚呵斥道。 那四个年轻和尚正瑟瑟发抖,闻言都是吓了一大跳,却也不敢违命,赶紧跑过去,准备扒姐妹的衣服。 “你们敢!”程茹忽地厉声斥道,杀气逼人。 那四个年轻和尚被她一吓,顿时犹豫了一下。 “你……你们要吃人?”宋鸽不可思议,声音直发颤,“就不怕,就不怕遭天谴么?” “天谴?那是个什么东西?”那个矮小和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种小菜猪,我们兄弟几个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怎么没见佛祖降罪?” 说着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还愣着干什么?”大和尚呵斥道。 那四个年轻和尚吓得一哆嗦,赶紧围上去抓住姐妹俩,就要撕扯二人的衣服。 我本来想再等等,放个长线,看这鸡鸣寺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隐秘,只是眼见这情形,也只能考虑提前动手。 就在这时,程茹惊怒之余,一脚踹在一个和尚胸口,只是她使不出力道,这脚虽然踹中对方向胸口,却也只是让那和尚摔了个跟斗,却没什么大碍。 可就在那和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就听那正在磨刀的吊梢眉和尚骂了一句,“废物!” 忽然他瞳孔一缩,目中精光闪烁! 被他的目光一照,那刚要爬起的年轻和尚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嘭的一声炸得血肉横飞! 这一幕,把剩余的三个年轻和尚吓得面如土色,我边上的连宝胜兄弟四人,也是双眼发直,身子抖得成了筛子。 “老三你干什么!”那矮子和尚大怒。 “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你还心疼不成?”那吊梢眉和尚磨着刀冷冷地道。 “你溅了我一脸血你知不知道?”矮子和尚骂道,“你要宰人前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哦,下次提前说。”吊梢眉和尚淡淡道。 矮子和尚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忽然阴森森地回过头来。 那剩下的三个年轻和尚,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师父饶命,师伯饶命!” “行了,我佛慈悲为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这说话之人,正是坐在蒲团上的最后一个和尚。 这和尚身材高大魁梧,身披袈裟,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看这长相倒是颇为慈眉善目,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弥勒佛似的。 瞧这气派,应该就是这鸡鸣寺里的方丈。 “是,慈悲为怀!”那矮子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那大和尚说道,“大哥,咱们好久没打牙祭了,难得今天吃一顿好的,可惜二哥不在。” “等二哥回来再吃一顿就是。”矮子和尚不以为然,回头问那磨刀的吊梢眉,“老三,要不要我先替你尝尝味?你做起来更顺手一点?” “行。”吊梢眉硬邦邦地道。 就见那矮子和尚来到案板前,盯着那姐妹俩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程茹把师妹宋鸽护到身后,冷冷地看着那和尚。 “这小菜猪还挺辣,我来闻闻究竟有多辣!”那矮子和尚嘿嘿地笑了一声,突然取出一个墨绿色,形似鼻烟壶的东西,托在手中。 他打开壶盖,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忽地一道白烟从壶嘴中钻出,朝着程茹直射了过去,却是在即将撞上她面门之际绕了过去,钻入了她身后宋鸽的鼻孔中,很快就没入了她体内。 宋鸽顿时闷哼了一声,眼睛翻白,身子不停发颤,连声惊叫道,“师姐,师姐你快走,你要好好的……” 惊叫几声后,又哭喊了起来,看着有些疯疯癫癫,但嘴里不是念叨着师父,就是她师姐。 显然这矮子和尚手里的那鼻烟壶,应该是某种神魂类的法器,通过喷出的那道白烟,可以动荡人的心神魂魄。 很快,那道白烟又从宋鸽鼻中钻出,被那矮子和尚给一口吸了进去。 “香,甜,还纯!”矮子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满脸陶醉,“人间美味啊!” 说话间,又是往鼻烟壶中吹了一口气,一道白烟直奔程茹而去,从她鼻中进入体内。 很快,程茹就闷哼了一声,紧咬着牙关,浑身直发抖,脸上露出无比惊惧的神色,忽地挥掌直击自己的太阳穴。 缓过劲来的宋鸽惊叫一声,急忙去阻止。 虽然没能拦下,但程茹此时毫无力道,却也根本伤不了自己。 自从在许愿井那边第一次见到这程茹,就发觉这姑娘魂不守舍,麻木不仁,似乎怀有极大的心事。 此时被那鼻烟壶一激发,顿时就爆发了出来,应该是让她回忆了起来什么惨痛的过往,以至于惊恐害怕,甚至不惜自尽。 正转念间,一道白烟从程茹鼻中钻出,又被那矮子和尚给吸了进去。 “辣,果然是辣,够劲!”矮子咂摸了一下赞道,忽然又咦了一声,“怎么还有苦,这滋味妙啊!” 第396章 黑山五鬼 “这小娘们辣是挺辣的,泼辣的很,上来就打打杀杀的。”那大和尚疑惑问,“这苦味又是怎么回事,按说这么水嫩的小娘们,应该是甜滋滋的才是,老四你都尝出了什么?” 那矮子和尚听了,嘿嘿直笑,“这小娘们本来应该是又甜又纯,只可惜啊,应该是不久前被哪个小黄毛给玷污了……” 话音刚落,就听程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师姐,师姐你别听他的!”宋鸽急忙抱住她,不停地安抚。 然而看到程茹痛苦的样子,那矮子和尚却笑得越发开心,“看到了没有,这小娘们被戳中痛处了,老子的鼻子那是从不出错。” “那会不会影响了美人汤的滋味?”大和尚一听,顿时皱了眉头。 “那就得问三哥了。”矮子和尚笑道,“只不过么,我尝着这小娘们的滋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吊梢眉和尚闷不做声地磨着刀,听那矮子和尚问起,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两头菜猪不错,一苦一甜,相得益彰。” “哟,在这破庙里待得久了,三哥都成文化人了,出口成章啊。”矮子和尚笑道。 那吊梢眉和尚却是不苟言笑,道,“刀快磨好了,可以准备下水了。” “听到了没有,还不去!”大和尚呵斥道。 剩下的那三个年轻和尚一听,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爬起来冲到程茹和宋鸽面前,就要扒两人的衣服。 谁知刚刚冲到近前,三人忽然双腿一软,就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见程茹脸色惨白,嘴角溢血,左手掐了个指诀,显然是拼着受伤,硬是用出了一个法咒。 “一群废物!”那矮子和尚骂了一句,一脚把躺在地上的三个和尚给踢开,大步过去,一把捏住了程茹的脖子。 “放开我师姐!”宋鸽奋力扑上去。 只是二人又哪里是那矮子和尚的对手,被轻易地捏住脖子给拎了起来。 “算你们运气,老子今天亲自扒了你们两个小娘皮!”矮子和尚哈哈大笑。 我左手微沉,结了个法咒搭在腿边,正要有所动作,就听身后一声怒喝,“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让那准备扒掉姐妹俩衣服的矮子和尚动作顿了一顿。 霎时间,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我回头看去,刚才发出怒斥的,正是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时咬牙切齿,满脸愤怒,一双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怎么,你是她俩爹啊?”矮子和尚倒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诧异地问。 “黑山五鬼,你们跑不掉了!”那中年人厉声道。 这话一出口,我明显地看到那四个和尚脸色陡然大变,就连那个一直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跟弥勒佛似的方丈,都是眉头一竖。 “阿弥陀佛,什么黑山五鬼,施主切勿妄语!”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语气却是森森然的。 “黑山五鬼,你们化成灰我也认得!”那中年人怒声道,“当年在晋阳,有户姓齐的人家,被你们给吃了,你们可还记得?” “什么齐家?”矮子和尚冷笑道,“我们兄弟几个吃得人多了,哪记得什么齐家刘家的。” “你们这些……”那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大和尚盯着他看了一眼,说道,“大哥,难怪这小子在庙里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认出咱们了!”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佛祖普度众生,我们兄弟几个已经皈依佛门,前程往事都是过往云烟,施主何必念念不忘?” 这下子不仅把那中年人给气得够呛,我也差点给听乐了。 “跟他废什么话,老五你去拧了他的脑袋,等会儿老子当球踢!”矮子和尚叫道。 那大和尚阴沉着脸,就要动身过来。 “黑山五鬼是什么玩意儿,是人是鬼?”我忽地回头问那中年人。 霎时间,满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了我身上。 那中年人惊疑不定地看了我一眼,咬牙道,“是人,不过比鬼还可怕!他们这兄弟五个,修炼一种吃人的邪法,是吃人鬼!” “这么狠毒的么?”我听得直皱眉头,“那这些倒霉玩意儿,怎么变成和尚了?” “这几个恶毒的吃人鬼,天理不容,想诛杀他们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这五人突然间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跑到这里来当了和尚!”中年人愤恨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点头。 “小白脸,你啰嗦完了没?”只听那大和尚阴森森地道。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叫我?” “阿弥陀佛!”那方丈突然又念了句佛号,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异常,霍地在我身上扫过,“老五,这是什么人?” “就是跟那几个傻大个一起来的,不知怎么的给许愿井闹出了动静,就让他们留宿下来了。”大和尚看了一眼连宝胜等人。 “这事你怎么没说?”方丈脸色一沉。 “也没多大事,就没告诉大哥了。”那大和尚有些不以为意。 “那后来呢?”方丈冷声问。 “后来我到大雄宝殿,就看到他们三个在那里,而且还发现了罗汉像里藏有尸体,还说出了缝尸封魂。”大和尚道。 那方丈骤然一惊,“是谁发现的,又是谁认出缝尸封魂的?” “缝尸封魂应该是那个小丫头认出来的。”大和尚指了指程茹,“至于谁发现的,不太清楚,应该也是那两个小丫头,这两个还是有些能耐的,要不是我出其不意,还得费点功夫。” “是么?”方丈目光阴沉,冷冷地盯着我,忽地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倒是挺会装傻充愣。” “什么意思?”我不解。 那方丈微微眯了眯双眼。 “大哥,我来掂量掂量这小子,看他到底是什么阿猫阿狗!” 那矮子和尚忽地笑了一声,把程茹和宋鸽往案板上一丢,随后取出了那一只墨绿色的鼻烟壶托在掌心,揭开壶盖,吹了一口气。 顿时一道白烟从壶口钻出,向我直射而来。 我慌忙捂住口鼻。 第397章 护体金身 “你以为这样有用么?”那矮子和尚哈的狞笑了一声。 我捂住了口鼻,那道白烟却是一绕,从我的左耳钻了进去。 只觉浑身一震,后背更是骤然间变得滚烫! 片刻之后,那道白烟从我右耳钻了出来。 “来来来!” 那位矮子和尚托着鼻烟壶走近,朝着白烟招了招手。 很快,这一道烟气就被他吸入了鼻中,随后忽然笑容一僵,整个人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老四,你搞什么鬼?”大和尚皱眉问。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那矮子和尚的眼睛、鼻孔、耳朵中,就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他托在手中的鼻烟壶骤然爆开,炸成粉碎! 矮子和尚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面目狰狞,滚倒在地浑身剧烈抽搐。 “老四!”距离他最近的大和尚吃了一惊,急忙冲了过去。 只是我离得更近。 抢在大和尚赶到之前,我伸手往空中一抓,那矮子顿时不由自主地倒飞了过来,砰的一声摔在我脚下。 把边上的连宝胜兄弟几个吓了一大跳。 “别过来,离我远点。” 我坐在地上,把一只手搭在矮子脑门上,轻抚狗头,看了那大和尚一眼。 “你敢!”大和尚厉声道。 我敲了敲那矮子的脑门,发出咚咚几声,“还挺脆。” 那大和尚神情狰狞,不过终究还是投鼠忌器,往后退了几步。 “阿弥陀佛!”那方丈念了一句佛号,冷冷地看着我,“施主还真是深藏不露,你对我兄弟做了什么?” “我有做什么吗?”我很是疑惑,“我还想知道这倒霉玩意儿对我做了什么呢,阿弥陀佛。” 说着拍了拍那矮子的脑袋。 只听“哇”的一声,那矮子喷了一口血出来,双眼翻白,两腿直抽。 “你好大的胆子!”那大和尚大怒,忽地抓住案板上的程茹和宋鸽姐妹俩,狞声道,“快把老四放回来,否则我拧断她们的脖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你们几个狗男女深更半夜在大雄宝殿里鬼鬼祟祟,也不知干什么勾当,你当别人是傻子么?”大和尚冷笑。 “随便。”我无所谓地道。 “那就去死!”大和尚神色一狞,当即双手发力,捏住程茹和宋鸽的脖子。 姐妹俩一张脸顿时憋得发青,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对方,却是无济于事。 “算了算了,你够狠,先松手!”我只好叫道。 大和尚嘿的冷笑一声,微微松开手掌,程茹和宋鸽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样,你刚才在大殿里偷袭,我不服,我跟你重新比一比,要是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怎么样?”我皱眉说道。 “小兄弟,他们几个吃人鬼是绝对不会守信用的!”身后那中年人突然出声提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方丈念了声佛号,“那就依施主所言,老五你去向施主请教请教。” “来!”那大和尚把程茹和宋鸽扔到案板上,又叫道,“三哥,你来看一下。” 那吊梢眉和尚起身过来,把磨好的斩骨刀丢到案板上。 “你……你别相信他们,他们肯定骗你的……”宋鸽一边咳嗽,一边急声冲我说道。 我看了那大和尚一眼,警告道,“你们可别耍花招啊,否则别怪我也耍了!” “小兄弟,你的心思也太单纯,他们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身后那中年人急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大和尚的脸突然一变,变得狰狞无比,如同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几乎和之前在大殿中那一幕一模一样,程茹和宋鸽姐妹俩齐齐惊呼了一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一把抓住那矮子和尚的脖子给拎了起来,挡在我面前。 那大和尚血盆大口张开,只要他这一声咆哮吼出,正面被冲击到的矮子和尚,伤上加伤,必死无疑,那大和尚一惊之下,只能硬生生把这一声吼给憋了回去。 就在那大和尚变脸张嘴之际,那吊梢眉和尚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掩了过来,双目圆睁,精光闪烁,朝我一瞪! 只是恰好我这会儿左掌一翻,掌心的一枚圆圆的铜镜就露了出来。 镜光闪处,那吊梢眉和尚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了双眼。 我把手中的矮子往前一抛,身形跟着抢出。 那大和尚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是否会误伤兄弟,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发出吼叫。 就在他张嘴之际,我忽地从那矮子身后切出,身形一绕,旋转着划出一道弧影,一记手刀斩中那大和尚的脖子。 后者的脖颈发出“咔嚓”一声,双手捂住脖子,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凶猛的劲风呼啸地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向前疾冲出一步,抓住飞在半空的矮子和尚,猛地往后砸出。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矮子和尚被一拳打得横飞了出去,撞在墙上,顿时筋骨断折,鲜血狂喷。 来人正是那一直坐在蒲团上的方丈。 原先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如同一尊弥勒佛似的,此时一站起来,更是显得高大魁梧。 趁着那矮子被对方一拳打飞的瞬间,我一个闪身欺进,右腿横扫而出。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这一腿踢在那方丈身上,却是如同踢中一座铁山,那方丈纹丝不动,原本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瞬间变得漆黑。 脸上、脖颈、手臂上等没有被衣物遮盖住的肌肤,忽地浮现出一道道血红色的怪异符咒。 这应该是某种护体金身,法咒一起,浑身坚如精铁。 我一脚没有踢动,毫不犹豫地再出一脚。 “咣”一声巨响。 那方丈被我一脚横扫中,顿时双足离地,腾空而起,如同一座大山般向后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在墙上,顿时整个石室都剧震了一下。 只不过在护体金身的保护之下,对方却是安然无恙,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疾闪而上,那方丈大吼一声,拳头重重砸了过来,被我闪身避开,又是一脚踹出。 那方丈硕大的身形顿时再次飞起,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次不等他再起身,我纵身一脚踏在他后背,随即一个转身按住他的脖颈,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的脑袋砸得一分分陷入地下。 这种护体金身虽然硬,但除了有限的几种之外,都会有罩门,只不过仓促之间要找起来也实在麻烦,还不如以力破力。 哪怕是金身,也不可能真的不败! 第398章 邪术噬人 在经历几番捶打后,那方丈的脑袋已经深深陷入地下。 又是一拳下去,只听到又是“咣”的一声,只是那声音却不似之前那么清脆,而是有些发哑,发刺,就好比是一个铁罩子,被骤然击破! 那方丈双腿一蹬,浑身直抽搐。 我这才停下,抓着他的脖子给拎了起来,见他双眼翻白,口鼻溢血,随后给丢回了地上,又将那滚在地上的大和尚和吊梢眉制住。 “你俩没事?”我过去问了一句姐妹俩。 “没……没事……”宋鸽两只手紧紧地揪着她师姐的衣服,结结巴巴地道。 我看了一眼程茹,见她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去把连宝胜几兄弟以及那中年人身上的禁制解开。 “你们抖什么?”我疑惑问。 “啊?没……没抖啊……”连宝胜几兄弟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是抖成了筛子。 “我刚才的样子有点吓人?”我笑问。 “没……绝对没有!”连宝胜几人吓了一跳,急忙否认。 我哦了一声,“主要是他们耍花招,我生气。” “对对对,都是他们耍花招在先,明明说好了一对一,他们……他们还一拥而上,还……还搞偷袭!”郝铁柱义愤填膺地道。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中年人已经跑过去一一查看过那四个和尚的状况,这才回过头来,冲我感激地道,“多谢救命之恩,在下齐鹤年,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玉,名字有些土,就不说了,见谅。”我笑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齐鹤年连声道,“今天要不是玉先生在场,我不仅报不了血海深仇,还要被这黑山五鬼给碾成肉泥!” “肉泥?”旁边的连宝胜兄弟几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不知几位有没有听说过这黑山五鬼都做过什么事情?”齐鹤年问。 连宝胜等人连连摇头。 “这黑山五鬼原本是道士,他们是五兄弟,从小被黑山脚下的一个道观收养。”齐鹤年恨恨地道,“后来这五兄弟不知从哪里学了一门邪术,专门靠吃人来修炼。” “还……还有这样的修炼法子?”郝铁柱大吃了一惊。 “是!”齐鹤年点头道,“天底下法术虽然千奇百怪,但这样吃人的修炼法门,还是闻所未闻!” 说着又继续道,“那五兄弟偷炼邪术吃人,难免被他们师父给发现,结果这五个畜生,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们师父和道观里的其他师兄弟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这五兄弟就逃了出去,暗地里到处吃人修炼邪法,我那一家老小……”齐鹤年提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忍不住哽咽失声,“我当年侥幸逃得一命,就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五只鬼,把他们碎尸万段!” “只是这些年来,这五鬼突然销声匿迹,我走遍了天南海北,却是没找到他们的半点踪迹。” “我原本还以为天理昭昭,这五只畜生已经被老天给收拾了,终身报仇无望,只是没想到,嘿嘿,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我随同僚前来长白山,参加风水大会……” 我听到他说“随同僚前来参加风水大会”,心中微微一动,问道,“齐老哥是风水协会的么?” “是,在下是宁城风水协会的。”齐鹤年点头道。 “难怪了。”我笑道,让他继续说五鬼的事。 “我们也是听说长白山起了蛇灾,所以提前过来看看。”齐鹤年道,“谁知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这蛇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而且这绝对不正常。” “我们几人商量之后,就到各处去勘察,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我这一走,无意中就到了这鸡鸣寺。” “这鸡鸣寺里香火鼎盛,人气也旺,可能是因为我常年追查黑山五鬼的下落,接触过很多鬼祟阴邪的事情,一进这寺院里,就感觉不太对劲,浑身不舒服。” “后来我就发现,这寺院的格局很奇怪,不过最不对劲的还是这寺院的里的佛像,还有这里的花花草草,也很不正常!” “花……花花草草怎么了?”郝铁柱吃惊地问。 “长得太肥。”我说道。 “对,长得太肥!”齐鹤年道,“这种情况,除非是下面埋了尸!” 他话音刚落,连宝胜几人就“哇”的一声干呕了出来,“那……那我们吃的斋菜是不是都……” “大哥,我们好像没有吃。”朱金贵呕了几声后提醒道。 “对对对!”连宝胜几人反应过来,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玉先生说可能有狠活,咱们没吃,还好,还好。” 结果他们这边还在庆幸,那边的程茹和宋鸽姐妹俩,却是脸色煞白地捂着嘴连连作呕。 “咱们接着说。”我对齐鹤年道。 齐鹤年点头,“我发现这里有问题,就暗中转了转,想要看个究竟,可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 他说着恶狠狠地看向那躺在地上的四个和尚,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五只鬼居然躲到这里,当起了和尚,难怪这些年销声匿迹,没有半点踪影!” “本来我想悄悄溜出去,通知我的同僚,再向孔家求助,一起来铲除这五鬼,可没想到我的行迹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被他们给抓了进来。” “要不是正好遇上玉先生和各位,我恐怕是……” 齐鹤年说着红了眼,“真是天可怜见,真是天可怜见那!” “不是五鬼么,怎么数来数去只有四个?”肖根山有些疑惑地问。 “问问就知道了。”我回过头去。 齐鹤年和连宝胜几兄弟也慌忙跟了上来。 四只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其中那矮子和尚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七窍流血,已经没了动静。 那方丈一张脸肿大如斗,勉强还能喘气。 大和尚双手死死地捂住脖子,他的颈骨在之前被我一记手刀斩断,此时还能活着,已经是异数。 至于那吊梢眉,一双眼睛虽然瞎了,伤势倒是四人中最轻的了。 “阿弥陀佛。”我走到那方丈面前,念了句佛号,“佛祖他老人家让我问问你,你们家还有一个呢?” 第399章 寺庙锁魂 那方丈眯着红肿的眼睛,冷笑着看了我一眼。 “善哉善哉。”我一脚踩在他面门上,脚下稍稍用力,碾了碾。 对方的护体金身已破,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我知道!我知道!”那三个年轻和尚连滚带爬,扑到我面前,叫道,“二师伯……不不不,那个恶鬼,他……他他出去了!” “去哪了?”我问。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去办什么重要事情去了。”三个年轻和尚说着,嚎啕大哭起来,“这个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吵什么?”我皱了皱眉头。 三人顿时闭嘴,噤若寒蝉。 “锅里水煮开没?”我回头问。 “啊?”连宝胜等人转头去看那口大锅,“开……开了。” 此时火力正旺,锅中水咕嘟咕嘟地正冒着泡。 “把他们丢锅里去煮一煮。”我说道。 “饶命啊!饶命啊!”三个年轻和尚一听,顿时吓得涕泪横流,冲着我咚咚咚磕头。 连宝胜四兄弟当即气势汹汹地围上去。 正要把他们揪起来,被我给叫住,指了指那黑山四鬼,无奈道,“这四个!” “哦哦哦,搞错了!”连宝胜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移目标。 “我来!”齐鹤年见状,立即大叫一声冲了过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发愣的三个年轻和尚,疑惑问:“你们也要?” “不不不,不要,不要!”三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说话间,齐鹤年一手一个,拎起那吊梢眉和那方丈,来到热气腾腾的大锅旁,双眼通红,怒极而笑,“你不是最喜欢拿人做菜吗?今天让你也尝尝!” 说着就把那吊梢眉和那方丈的双腿浸入了滚烫的水中。 那吊梢眉闷哼一声,双眼渗血,脸色狰狞,忽然嘿嘿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吃,好吃。” 齐鹤年又惊又怒,叫道,“那就让你们吃个够!” 就在这时,那方丈猛地尖叫道,“我说!我说!” 这场面倒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没想到是这五鬼的老大先绷不住。 我递了个眼色,齐鹤年这才恨恨地把二人拎了出来,丢在地上。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句佛号,只不过这回声音却是有些发颤,也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心情比较激动,说道,“老二擅长炼尸,最近有个什么大会,他去了。” 我有些意外。 擅长炼尸,又去了个什么大会,那十有八九是炼尸大会了。 “在什么地方?”我问。 “就在长白山里,至于哪个地方,就不得而知了,阿弥陀……”那方丈习惯性地念一句佛号,只是念到一半的时候,生生顿住。 这个说的倒也没什么破绽,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还玩得挺花啊,寺院里的佛像都被你们给玩成这样,佛祖老人家答应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念了句佛号,“不瞒施主说,这佛像不是我们兄弟几个造的。” “不是你们造的,还是自己长出来的不成?”齐鹤年大怒。 “阿弥陀佛……”只听那方丈道,“当年我们兄弟五个被围剿,只能到处逃,最后无意中逃进了这座鸡鸣寺。” “所以这寺里的和尚,都被你们给吃了?”齐鹤年咬牙切齿。 谁料那方丈却是矢口否认,“当时我们兄弟几个,的确是起了那心思,但是没想到这寺里有个老和尚……” 我发觉对方在说到“老和尚”的时候,声音微微颤了一下,目光中也是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什么老和尚?”我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这里原先的方丈。”对方道,“我们兄弟本来想先把这……这老和尚给收拾了,谁知刚要动手,就被对方叫破了名号。” “我们兄弟几个大吃了一惊,当时就要把那老和尚给做了,可结果……结果反而是我们几个被那老和尚一人给擒住!” “简直是胡说八道!”齐鹤年喝道。 “阿弥陀佛,不敢打诳语……”方丈道。 我打断他的废话,“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那老和尚是怎么拿住你们的?” “我……我们至今也想不明白。”方丈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当时我们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根本就不敢动手,我们兄弟几个,杀人如麻,从来没有过这种……” “后来那老和尚把我们拿住,给了我们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以后留在鸡鸣寺。” “我们一听还有活路,那肯定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剃了头发,当起了和尚。” “本来我们还以为,这老和尚是要让我们回头是岸,皈依佛门,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天,那老和尚就吩咐我们,去抓几个人回来。” “这人还不能随便抓,必须得符合他的要求,还要做的毫无痕迹。” “不瞒施主,我们兄弟几个干起这种事来,自然是顺手的很,很快就按照吩咐抓了人回来。” “那老和尚就当着我们的面,活生生地用针线把那些人给缝了起来,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叫缝尸封魂!” “之后这些人,就被封进了一尊尊佛像里面,这鸡鸣寺的所有佛像,都是!” “你还挺能扯的,佛祖叫你的?”我嗤笑道。 “阿弥陀佛,佛祖面前不打诳语!”方丈辩解道,“那封尸封魂之术,精妙的很,我们兄弟几个老粗真的不会。” “后来怎样?”我不置可否。 “那老和尚把佛像塑好之后,把我们叫过去,当场就把方丈的位置传给了我,让我们以后就守在鸡鸣寺,要是敢不听话,就让我们生不如死。”方丈惊惧道。 “我们见识过他的厉害,自然不敢违抗,而且躲在这鸡鸣寺也有好处,不必东奔西跑了。” 我没有立即做声,在心中琢磨着对方刚才所说内容的真假。 虽然这事情听起来极为荒诞,但基本的逻辑还是能对得上的。 这老和尚又是个什么人? 为什么要在这鸡鸣寺里缝尸封魂? 更巧的是,偏偏有一口锁龙井,就打在这鸡鸣寺中。 第400章 怨海滔滔 “后来那和尚呢?”我问。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方丈说道。 我冷笑了一声,“那你们倒还挺乖的啊,就老老实实地给他在这里守庙?” “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一来那老和尚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敢阳奉阴违。”方丈叹息一声道,“二来在这寺院里皈依佛门之后,心也平静了许多,善哉善哉。” 我听得哑然失笑,“天天吃人,那倒也是真挺平静,只不过佛祖老人家怕是得跳起来。” “施主误会了。”方丈连忙解释道,“贫僧几人自从留下之后,日日青灯礼佛,参悟佛法玄机,以前时隔数日就忍不住吃人,如今时隔数月才吃一次,可见我等向佛之心甚坚。”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请施主给贫僧等人一个向善的机会,阿弥陀佛。” 我见这吃人方丈,此时慈眉善目,表情万分虔诚,把一通歪理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也是有些佩服。 “你们两个怎么样了,能不能走?”我回头问程茹和宋鸽姐妹俩。 “还行。”二人相互扶持着已经从案板上下来,只是气虚力弱,双腿绵软,站立有些不稳。 两人吃力地走到我边上,程茹靠近我,背对着那黑山四鬼,用口型对我说道,“逼他们说出缝尸封魂的解法。” 她刚一说完,就听那方丈道,“阿弥陀佛,只要施主肯放贫僧等人一条生路,贫僧自当以佛法超度亡魂,破开缝尸封魂之术。” 程茹和宋鸽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也是有些诧异,刚刚程茹背对着用口型跟我说话,为的就是不让那黑山四鬼听到。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刚才程茹用的虽然是口型,但毕竟说话吐息之间,还是有一些极轻微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常人根本难以分辨,但如果那方丈的耳力极其灵敏呢? 这黑山五鬼中,除了不在此地的那个老二,老五擅长“吼”,在于口,老四擅长“嗅”,在于鼻,老三则在于眼,那么这方丈作为老大,擅长耳力,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缝尸封魂需要你破解么?”程茹冷笑道,“只要尸体有损,魂魄自然破体而出!” “佛祖面前不打诳语。”那方丈却是微微一笑,“女施主何必当面撒谎呢?一般的缝尸封魂,的确只要破尸即可,但这些佛像里的尸体,都被那老和尚做了手脚,一旦破开尸体,魂魄就会立即化作怨魂!” “一旦这些怨魂涌出,那就是大祸一场,佛祖慈悲,善哉善哉。” “那又怎样?”程茹冷冷地道,“我们顶多一具具破开尸体,只要有怨魂出现,灭了便是!” “阿弥陀佛,女施主想得太简单了。”方丈叹息道,“那老和尚的手段高深莫测,这些佛像看似独立,其实是一体的,环环相扣,只要其中有尊佛像内的尸体被破坏,那么所有佛像中的尸体都会立即爆开!” “到时候无数怨魂冲出,你们又如何去挡?” “可笑!”程茹冷然道。 那方丈微微一笑,“可笑不可笑,女施主心里清楚,否则又为何要急于逼贫僧说出破解之法呢?” 他这么一说,也就意味着我的猜测是对的,刚才对方的确是听到了。 “用贫僧这几条命,换取一方平安,实在划算得很。”方丈一脸慈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祖在上,给弟子一个回头的机会。” “就你们这种畜生还想回头?”齐鹤年大怒,一把抓住方丈的衣领给拽了起来,拎到了那口大锅上方,“再废话,就让你下去!”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句佛号。 齐鹤年也不手软,当即把那方丈下半截身子往锅里一浸。 那方丈疼得脸上的肉直跳,这回却是咬牙忍住了。 “齐老哥,先把人放下来。”我把齐鹤年叫住,“这开锅烧水的,有点太野蛮了。” “玉先生,咱们只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这种畜生哪需要什么客气!”齐鹤年急道。 “咱们是文明人,还是得用点文明的法子。”我说道。 齐鹤年见我这么说,只能恨恨地把那方丈拎出来,丢在地上。 “善哉善哉。”那方丈额头都是冷汗,挤出一丝笑容道,“施主,你只要放我等离开,贫僧保证在一天内,将缝尸封魂之法送到施主手里。” “到时候施主化解了一场大祸,那也是为子孙积福,阿弥陀佛!” 我并未理他,对程茹说道,“我有个办法能破解缝尸封魂,不用问了。” “真的?”程茹动容。 我叫过连宝胜兄弟几人,“一起搭把手,把他们带到大雄宝殿去!” “好!”连宝胜几兄弟当即冲上前去抓人。 齐鹤年见状,也跟着上前帮忙。 “怎么,你们三个是想下锅煮一煮?”我见那三个年轻和尚跪在那里缩头缩脑的,就淡淡说了一句。 “不不不!”三人赶紧爬了起来,也慌忙过去帮忙抬那四鬼。 一行人从地下室出来,回到了地面。 途中遇上几个寺里的和尚,看到我们大吃了一惊,正要大叫,就被齐鹤年给拿下。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大雄宝殿。 那黑山四鬼,被丢到了大雄宝殿中央,四个人排成一排。 “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问。 “没……没有了,都在这里了。”其中一个年轻和尚哆哆嗦嗦地道。 我点了一下头,“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就是混口饭吃的……” 这里面一共还有七个和尚,其中还包括了在许愿井守着的那个中年和尚,个个吓得浑身哆嗦,跪下来一个劲地哭喊求饶。 “去把庙里的所有香炉都点上香。”我说道。 “是是是!”那七个和尚连连点头,赶紧爬了起来。 “急什么?”我把他们叫住,“还有寺里的这几个地方,也全部插上香烛。” 我指了寺庙的四个角,几人赶紧记下了,就狂奔了出去。 第401章 四鬼祭天,法力无边 齐鹤年放心不下,又带着连宝胜几兄弟跟去盯着。 大概小半个钟头后,一行人就陆续回来,各处的香火蜡烛都已经点燃。 一阵阵香火的烟气,冲天而起。 “接下来该怎么做?”程茹问。 “很简单,用这四只鬼来祭奠亡魂。”我说道。 “什么?”程茹疑惑,“你是说用他们来祭奠?” “对。”我点了下头,叫过连宝胜等人,“你们找找家伙事,等会把所有佛像都敲开。” “等等。”程茹把我叫住,皱眉道,“这要是所有怨魂一涌而出,那怎么办?”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对!”只听那方丈大声叫道,“你们这是惹来滔天大祸的,到时候附近百姓必然遭殃!” 我笑道,“所以才要用这四只鬼来祭奠亡魂,怨魂安息了,那也就不会搞事了,是不是这个理?” “好像很有道理啊!”宋鸽恍然大悟。 程茹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祭奠亡魂是另外一回事情,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放心,没事。”我回头让连宝胜等人动手。 那几个和尚从杂物房里找来了一些家伙事,众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地地把佛像一一砸开,保证不损及里面的尸体。 “这么多,要怎么破尸?”齐鹤年过来问。 “这些佛像环环相扣,只要破一具尸体,其他的都会爆开,你们千万不可乱来!”只听那方丈还在那里大喊。 “去赏他两嘴巴子。”我对一个年轻和尚道。 那和尚吓了个哆嗦,没敢上前。 “我去!”齐鹤年腾腾冲过去,揪起那方丈就是咣咣两个大嘴巴子。 “齐老哥,你要报仇现在可以动手了,不过千万别弄死了,还有用。”我说道。 “好!”齐鹤年双目赤红,杀气腾腾。 我带着其他人从大雄宝殿里退了出来,等在门外。 “你真打算用祭奠亡魂的法子?”程茹问。 “放心,这法子靠谱。”我笑道。 程茹没再多说,皱眉取了六枚铜钱出来,凝神在地上开了一卦。 瞧她这手法,十分正宗,而且娴熟之极,显然是经常练习,而且造诣颇高。 只不过这一卦开出来么,吉凶参半,福祸不明,看了也是无用。 “六十四卦金钱课啊。”我在一旁说道。 “对呀,我师姐的金钱课很灵的。”宋鸽点头道,“你也会吗?” 我说,“懂点皮毛。” “那也很厉害了。”宋鸽道,“我和我师姐是从小跟着师父练习起卦卜算的,只可惜我比较笨,总是不灵。” 正在这时,齐鹤年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双眼布满血丝。 “没死?”我先问了一句。 “没死,我忍了又忍……”齐鹤年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玉先生!” “行,那咱们就开始破缝尸封魂了。”我说道。 众人再次进了大雄宝殿。 此时那四鬼已经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只不过四人都还有气息。 “我来破尸?”程茹问。 话音刚落,只听那方丈哈哈大笑起来,“愚蠢,愚蠢至极!” “不用。”我让程茹等人往后退,又从香炉里取了三只香,拿在手中,来到那四鬼身旁。 捧着三炷香,低声默祝。 过得片刻,忽地大喝道,“四鬼祭天,法力无边!” 连宝胜几兄弟以及那几个和尚,被这一声呼喝,给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看向四周。 只不过大雄宝殿内,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要等等。”我咳嗽了一声,把香插回到香炉上,“出去等。” 众人虽然一脸狐疑,却还是依言转身出去。 就在众人转身之际,我左手背在身后,结出个法咒。 灵门秘术,引魂咒! 霎时间,鬼哭神嚎,阴风呼啸! 刚退到大殿门口的众人大吃了一惊,纷纷驻足。 凄厉的鬼泣声中,一道道怨魂从尸身内破体而出,一时间整个鸡鸣寺被森森的阴气所笼罩。 只是在引魂咒的指引之下,那些怨魂并未四散,而是在鸡鸣寺上空凝聚成团,随后呼啸着直冲进大雄宝殿! 那四兄弟顿时被上百道怨魂团团围住! 这些怨魂被缝在佛像之中,受尽了生不如死的折磨,一旦被释放出来,那无穷的恨意,何等恐怖? 一阵阵凄厉惊恐的惨叫声,从大雄宝殿中传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忽地一阵阴风席卷而出,道道怨魂从大殿中冲出,如同一大片阴影笼罩在鸡鸣寺上空,很快阴影越来越淡,随着一声凄厉的哭泣声,那一团阴影最终消失不见。 “怨魂全部消散了。”程茹仰头望天,吃惊地喃喃道。 等我们回到大雄宝殿内,只见地上只剩了一滩血迹和一些布料的残渣,那黑山四鬼已经不见了。 “好好好!”齐鹤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一半,却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们看得都是有些默然。 “你怎么做到的?”程茹突然低声问。 “祭奠亡魂,让他们满意了,肯定就走了。”我解释道。 “有道理!”宋鸽听得连连点头。 程茹却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 “我得记下来,以后遇到了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宋鸽道。 “不用记了,别人用得了,咱们未必用得了。”程茹说道。 宋鸽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听话地哦了一声。 正在这时,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谁在那里?”只听一个声音喝问道。 几道人影疾掠而来,转瞬间就到了近前。 “齐老弟!”那来的几人当中,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我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就多看了那人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是个熟人,就是那位郑师诚郑大师。 当初这位郑大师带着女儿来到池州,结果被那老太太给盯上了,郑大师的女儿掳走扔给她那侏儒儿子当玩具,至于郑大师则被她丢去修建祭鬼法坛。 后来这位郑大师跟随第九局去寻找他女儿,就没再见过,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第402章 长白山孔家 当郑师诚激动地奔过去跟齐鹤年相见的时候,跟他一起前来的另外三人就站在一旁。 这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目光炯炯,从我们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朗声问道,“郑大师,这位就是齐鹤年齐大师么?” “是,这就是齐老弟,终于找到了!”郑师诚欢喜地拉着齐鹤年过来,“齐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长白山孔家的孔轩……” 他正介绍到这里,忽地看到我,顿时愣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惊喜地道,“你……” “是在叫我么?咱俩认识?”我疑惑地问。 郑师诚一怔。 “郑大哥,这位是玉先生,多亏了他,小弟才捡回一条命!”齐鹤年赶紧替我介绍道。 “玉先生?”郑师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拍额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认错人了!” 又叹息了一声道,“唉,我这几天焦头烂额的,脑子都迷糊了。” “不妨事。”我笑道。 郑师诚冲我点了点头,又继续介绍那个名叫孔轩的年轻人。 原来这个孔轩,属于长白山孔家真正的嫡系,在孔家的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比起孔高那种边角料,那可是强得太多了。 “齐老弟,我们一连找了你几天,都是音讯全无,正好遇上了小孔先生,就派人帮着我们一起搜寻。”郑师诚解释道。 “多谢小孔先生。”齐鹤年感激地冲着孔轩抱了抱拳。 “小事。”孔轩淡淡地道,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大殿内部,“这里是怎么回事?” 齐鹤年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也只是挑了重点来说,并没有故意地渲染其中的细节,却也是把郑师诚等几人听得连连变色。 就连那个一直不动声色的孔轩,都连皱了几次眉头。 “齐老弟,你是说黑山五鬼躲在了这里?”郑师诚大吃一惊。 “是!”齐鹤年咬牙道,“这座鸡鸣寺,早就成了这五鬼的屠宰场,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孔轩神色凝重,带人上前去查看佛像里的那些尸体,眉头紧锁,忽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是你破了缝尸封魂?” “对,就是玉先生。”齐鹤年点头道。 “不知玉先生怎么称呼?”孔轩淡淡地问。 “称呼么,大家随意,叫玉先生也行。”我笑道。 孔轩哦了一声,道,“怎么,玉先生是不方便透露全名么?” “是有点不方便。”我坦然道。 孔轩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却是越发凌厉。 “齐老弟,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站在我对面的郑师诚见状,立即笑着打圆场岔开话题。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齐鹤年一怔。 “在下程茹,这是我师妹宋鸽,见过各位前辈。”程茹声音冷清地介绍了一下她们姐妹二人。 “程茹,宋鸽……”郑师诚神色一动,又仔细地打量了姐妹俩一眼,“你俩的师父,是不是叫江映霞?” “是啊,我们师父是叫江映霞,大家都叫她白衣女相!”宋鸽又惊又喜,“您认识我们师父?” “原来你们是霞姐的徒弟?”齐鹤年也是惊诧莫名。 “怎么,您也认识我们师父啊?”宋鸽满脸疑惑。 郑师诚哑然失笑,“这还真是巧了,霞姐当年做过宁城风水协会的会长,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啊,对了,你们是宁城风水协会的!”宋鸽恍然道,“我好像是听师父说起过。”又去问程茹,“师姐,对不对?” 程茹嗯了一声。 “原来两位是白衣女相的弟子,江前辈是带你们来参加风水大会的么?”孔轩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和煦地问道。 “师父没跟我们说要参加风水大会。” 宋鸽摇头道。 孔轩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和声问道,“那江前辈人呢?” “我师父……”宋鸽眼睛一红,“我们跟师父失散了,一直也没找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霞姐失踪了?”郑师诚和齐鹤年都是吃了一惊。 “是啊,两位前辈能不能帮我们一起找找?”宋鸽楚楚可怜地问。 “那是当然!”郑师诚当即应下,“咱们宁城风水协会还有人到了,我发动大家一起找!” “吩咐下去,让大家留意一下江前辈的行踪。”孔轩对身后一人吩咐道。 “是!”那人当即转身出门。 “多谢大家!”宋鸽感激地道。 “只要来长白山的,都是我们孔家的客人,应该的。”孔轩淡淡地道,又看了一眼连宝胜兄弟几人,“这几位又是哪里的朋友?” “我们是捕蛇人!”连宝胜等人赶紧上前自我介绍。 “原来是连家的传人。”孔轩笑道,“辛苦各位前来,如今长白山蛇灾泛滥,就得劳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连宝胜几人连连摆手。 “这鸡鸣寺我们孔家会处理,大家可以放心。”孔轩又转身对我们说道。 “这么大的事,让孔家处理不太合适?”我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那多麻烦你们孔家啊。” “不麻烦。”孔轩看了我一眼,“我们孔家统领风水协会,本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我看还是让第九局出面更合适。”我说道。 “你要找第九局?”孔轩哑然失笑,“那也是我们孔家的人。” “是啊,统管长白山这一带的第九局,负责人也是孔家的。”郑师诚冲我点了一下头。 “这样啊。”我摸了摸鼻子,“算了算了,你们孔家想管就管,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孔轩呵的笑了一声,又向连宝胜几人道,“你们几位跟着我一起走,好商议一下如何治蛇。” 连宝胜几人犹豫地看向我。 “去,好好治蛇。”我说道。 “好!”连宝胜几人赶紧点头。 兄弟几人的这番举动,又让孔轩目光微微一沉,说道,“不知玉先生来长白山有何贵干?” “不方便说。”我如实道。 孔轩反而笑了起来,“我想请玉先生参加本次的风水协会,玉先生不会拒绝?” 第403章 女儿成群 “我可以参加么?”我有些疑惑。 边上的齐鹤年解释道,“这次风水大会,来的不仅仅是各地风水协会的人,还邀请了不少风水界的前辈朋友。” “哦,那还行。”我点点头。 “那就恭候玉先生到时候大驾光临了。”孔轩说道。 “好说好说。”我点头,“到时候我去的话,不会被挡在门外?” “我会安排下去的。”孔轩淡淡道。 随后他又邀请郑师诚、齐鹤年以及程茹、宋鸽几人一同前往孔家。 “我们还得留下找师父,就先不过去了。”程茹淡然婉拒。 郑师诚跟齐鹤年也以同样的理由谢绝了。 “我们孔家也会派人一起搜寻的。”孔轩也不多言。 过不多时,就见一群人奔进了鸡鸣寺,将寺院的各个角落把守住。 除了连宝胜几兄弟跟了孔轩前往,我们其他人则都告辞从寺庙里出来。 “这位郑老哥,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咱们借一步说话?” 到了外面之后,我笑着跟郑师诚打了个招呼。 “好,刚才认错了人,你可别见怪。”郑师诚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我们俩往旁边走了一阵。 眼见离得足够远了,郑师诚这才压低声音道,“林兄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 “是啊,巧得很。”我笑道,“不过郑老哥你反应倒是快,没有戳破,要不然我可就露馅了。” “林兄弟你这是?”郑师诚有些疑惑,“是有什么事情,要秘密行事么?” “倒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有点事,需要换个身份,方便点。”我说道。 “原来如此!”郑师诚恍然道,“林兄弟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那我就不跟老哥你客气了。”我笑道。 “我这条命都是林兄弟你救了,还有什么客气的。”郑师诚叹道,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一红,声音有些发颤。 我有些默然。 “对不住啊林兄弟,我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郑师诚眼眶湿润。 他不解释我也明白,这位老哥应该是想到了他女儿,“后来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只是已经……”郑师诚声音哽咽,“我当时失魂落魄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抱着我闺女一路走,一路走……回了宁城。” 我心中暗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倒是郑师诚振作了下精神,说道,“等我把女儿的后事处理好,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没跟你们道谢,我还特地回了梅城一趟,只是没找到你们,听说你们出远门了。” 那个时候我和邵子龙应该都在芭山,至于沈青瑶,也在外地寻找她父亲的下落,郑师诚自然是扑了个空。 “后来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协会的事务上,借此麻痹自己。”郑师诚长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郑师诚和齐鹤年,跟我算是同行,他俩也都是宁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这一次,就是由他们两个领头,前来长白山参加风水大会。 至于他们的正牌会长,也被留在了宁城坐镇。 “对了老哥,你对孔家了不了解?”我问。 “了解倒也有一些,毕竟孔家名声在外,又是风水协会的天字第一号,我也时常关注。”郑师诚说道。 “那太好了,我就是想问问关于孔家的事。”我笑道。 郑师诚点头,“林兄弟你说,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孔家的女人你了解多少?”我问。 “啊?女……女人?”郑师诚磕巴了一下。 “对,主要是孔家的小姑娘,年纪大的不用管。”我点头道。 郑师诚狐疑地连看了我好几眼,“林兄弟你这是想……” “你别想岔了啊,我就是打听打听。”我赶紧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好。”郑师诚定了定神,说道,“据我所知,孔家的女人特别多。” “啥意思?”我有些没听懂。 郑师诚解释道,“就是孔家有个比较奇怪的地方,生女儿特别多。” “怎么个多法?”我有些好奇。 “孔家可谓是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但是他们家族每生下十个孩子,其中有九个是女娃。”郑师诚道。 “还有这种事?”我听得也是极为诧异。 要说生男娃多的,我倒也听说过,那种大多数是提前看出怀的是男是女,男的就留下,女的则去掉。 也就是说,这是人为造成的。 那这孔家九女一男,就很是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是这孔家不喜欢男娃,就喜欢女娃,所以但凡发现怀的是男胎,就给除掉了? “这事的确怪的很。”郑师诚摇头道,“大家也多有猜测,只不过孔家从未谈论过此事。” “那所以说,孔家现在十几岁的小姑娘大概有多少?”我问。 郑师诚眼神有些古怪,说道,“这我也说不上来,要是说个大概的话,总得有上百个。” “上百个?”我吃了一惊。 “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大族,人丁本就众多,再加上近些年来孔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能生女儿。”郑师诚肯定地道,“上百个应该是有的。” 我听得一阵头大。 虽然我还知道一些比较详细的特征,但我总不能问郑师诚,“孔家有没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脚底还长三颗痣的?” 这么一问,这郑老哥估计更要想歪了。 而且这种事,郑师诚一个外人也根本就不可能说得清楚。 “林兄弟,你问这个是?”郑师诚疑惑地问。 “哦,我想找个人。”我也没细说。 “是孔家的一个小姑娘么?”郑师诚微微皱眉,“这倒是巧了。” “巧了?怎么说?”我有些意外。 郑师诚解释道,“刚才那个孔轩,大家都叫他小孔先生,算是孔家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这些天,他一直亲自带人在外面奔走,看架势应该是在找人。” “找谁?”我听得心中一动。 郑师诚压低了声音,“我当时有些好奇,也悄悄打探了一下,估摸着应该是孔家走丢了一个闺女,孔家正在到处寻人。” 第404章 孔家的规矩 “什么时候的事,能知道走丢的是谁么?”我听得心中一动。 “应该也就这几天的事。”郑师诚皱眉说道,“至于走丢的究竟是孔家的哪个姑娘,那就真说不来了。” “老哥你刚才说,这孔轩在孔家的地位不低,一般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我问道。 “对!”郑师诚点头,随即也会过意来,“孔氏家族生了那么多姑娘,不可能个个都是掌上明珠,这次既然连孔轩都亲自出马了,就说明丢的这个孔家姑娘,孔家相当重视。” “郑老哥,要是有可能的话,再帮我打听打听,这个走丢的孔家姑娘是谁。”我思索片刻说道。 “好,我再想想办法。”郑师诚也没有细问,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这孔家的祖宅是在慈城?”我问道。 “是。”郑师诚说道,“孔家虽然已经迁往奉天,但平时在祖宅这边,也是有不少族人的,这次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更是几乎把所有孔家人都召集了回来。” “你刚才说孔家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上百个,都是在奉天还是长白山这边?”我问。 “几乎都在长白山这边。”郑师诚想了想,“大部分住在慈城,也有住在城外的,好像这白山镇内,也有几乎孔家的人。” “都在长白山?”我有些诧异。 “是啊。”郑师诚也是有些疑惑不解,“这似乎是孔家的一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但凡是孔家的姑娘,在二十岁之前,是不能离开长白山的。” “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我微微皱眉。 “的确是古怪的很。”郑师诚摇摇头道,“像孔家这种传承悠久的世家,难免会有一些让外人难以理解的传统。” “说的也是。”我笑笑,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说完话之后,就回过头来跟其他人道别。 程茹和宋鸽这姐妹俩的师父,是之前宁城风水协会的会长,跟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渊源颇深,如今那位白衣女相不知所踪,郑、齐二人自然要帮着姐妹二人一起寻找。 “你要去风水大会的?那等我们找到了师父,咱们风水大会上见!”宋鸽脆声说道。 却是被她师姐程茹给拉了一下胳膊,微微蹙眉道,“人家有自己的事情,你别瞎指挥。” “啊?你不去么?”宋鸽一怔。 我总觉得这姑娘有些憨实,笑道,“去的,到时候见。” “师姐你听到没?”宋鸽喜道。 程茹却是没做声。 跟几人分别之后,我就孤身进了白山镇。 这白山镇算是长白山下的一个大镇,人口颇多,而且属于一个交通要道,很多来长白山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 只不过由于蛇患,此时的白山镇却是显得颇为冷清,虽然天色也不算太晚,但路上的行人却是不多。 一路过去,时不时地能看到从草丛或者墙根里蹿出几条蛇,但相比郊外,这又不算什么了。 像白山镇这样的大镇,早就做了防护,而且各地都喷洒了蛇药,目前看来还是安稳的。 在镇子里倒是也打听到了几户姓孔的人家,据说是几十年前就从慈城那边搬过来的,不过这几家的闺女,都只有十一二岁,跟我要找的人并不相符。 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了慈城。 孔家的祖宅就位于慈城的西南角,占了偌大的一块地。 如果单从这祖宅的规模来讲,还真比不上曹家大宅,可要说这祖宅的底蕴,那曹家又是完全没法与其比拟了。 哪怕是没有进门,只从这孔家祖宅的布局、以及外墙结构的细节来看,那真是处处都显露出这曹家在风水上的深厚造诣。 我在慈城晃荡了几天,这打听下来发现郑师诚还真没说错,这孔家氏族人口兴旺,除了孔家祖宅之外,周边还建了不少房舍,也都是孔家的,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祖宅围在中心。 至于这孔家十几岁的姑娘,毫不夸张地说,那真是有上百之数。 我悄咪咪地查了几天,就头大了。 最为麻烦的是,这些孔家的姑娘大多数都是深居简出,哪怕是找人打听,也往往说得云里雾里,就连年龄也搞不大清楚。 更别说还要找脚底下有三颗痣的,压根就没人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另想办法。 当初在下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明确地交代我,让我在今年的腊月前往长白山找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腊月应该是有什么讲究的。 巧的是,这腊月一到,长白山果然就出事了,闹起了罕见的蛇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孔家又恰好走丢了一个姑娘,而且还出动了孔轩这样的人物到处寻找。 这难免让我怀疑,我要找的这三颗痣姑娘,会不会跟孔家走丢的是同一个人。 可惜的是,郑师诚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似乎孔家那边对此事极为重视,但又不愿外人知道,因此行事十分隐秘。 我倒是也悄悄跟了那孔轩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人也是毫无头绪,跟了也是白跟。 又折腾了几天,眼看着风水大会的日子即将临近,这也就意味着炼尸大会也是近在眼前了。 我只能暂时把找人的事情搁置一旁,回到白山镇外那条小河。 在河边等了大概有小半个钟头,就见平静的河面忽然哗啦一声破开,杨天宝从水中忽地钻出。 等他上岸后,我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就开始在岸边绕圈,身上的河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在地上晕出了一滩水迹。 我仔细地端详着那一圈圈水迹的轮廓。 这些天来,杨天宝一直沿着河道溯水而上,将这一带转了个遍,他刚不停地绕圈,走出的就是一个大致的地气分布轮廓。 虽然这法子不如我自己去实地勘测来得精确,要差了许多,但胜在省力。 “干得漂亮。”我拍了拍杨天宝的小脑袋。 之后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戴好帽子、墨镜、口罩,一起前往瓦寨。 第405章 赶尸客栈 这瓦寨就在长白山脚下,地处偏僻,规模比一般的村子要大不少,但比起镇子又小了。 我们一路从白山镇过来,只要是野外,到处都是蛇群乱爬,想在外面走动,要么是本身有能耐的,要么就得好些人结伴同行。 途中也遇上了不少连宝胜他们的同行,都是各地汇聚过来的捕蛇人。 只不过这蛇潮就像是从地底忽然间冒出来的,根本捕之不尽,把这些捕蛇人汇聚过来的最大作用,倒不是捕蛇,而是让他们想办法退去蛇潮。 等我们来到瓦寨附近的时候,这里却是出奇地平静,一路过去连条蛇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在这瓦寨周边的路面上,时不时地会看到一尊矮小的青色石像蹲在那里。 这石像浓眉大眼,但身子缩成一团,肚子圆圆的,像是个不倒翁似的,有小半截身子埋在土下。 如果仔细去看,在这石头像雕刻的纹路之中,确实隐藏了一些符咒。 正是这些符咒,有驱赶蛇虫鼠蚁之效,因此在这石像所在的范围内,别说是蛇了,其他的老鼠、虫子之类,也别想靠近。 所以有着这些石像的守护,哪怕是其他地方蛇灾泛滥,瓦寨这边却是静悄悄的。 沿途过去,每隔几十米就能见到这样一尊石像,从这石像的磨损痕迹来看,应该至少已几百年时间了。 这瓦寨四面环绕山丘,类似于坐落在一个山谷里,来到山谷入口处,就又看到两尊石像,如同门神一般立在那里。 这两尊石像比起之前所见的那些,要高出数倍,立在那里比人还高,只不过这两尊石像的雕刻痕迹很新,石头的材质也有不同,是那种灰白色的,显然是新近造成的。 不过这上面的纹路以及符文,倒是雕刻得规规整整,似模似样。 我们进到瓦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不过寨子里来来去去的行人却是颇多,从打扮来看,大多数都是瓦寨里的居民。 “小后生,你们是来旅游的?”途中被一个编竹篮的老人给叫住。 “是啊,老爷子您怎么知道?”我笑问。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了,进来就东张西望的。”老人说道,“再说了,这里的后生我都认识。” “老爷子说的是,主要是我们没见过世面。”我笑道,见他家门口也蹲着一尊青色石像,只是还要更小一些,就指了指石像,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的?” “唉哟,这可不能乱指!”老人脸色一变,教训道,“你们这些小后生,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是咱们这儿的守护神!” “原来如此,那得拜拜!”我双手合十,朝着那石像拜了拜。 老人这才脸色稍霁,说道,“外面正闹蛇灾呢,这是闹得太过分了,老天爷看不过眼,降下惩罚呢,咱们瓦寨幸亏有守护神保佑。” “老爷子,什么叫闹得太过分?”我疑惑地问。 老人哼了一声,“还不过分么?天天瞎搞男女关系,又贪钱,又贪权的,灯红酒绿,一个个都被世俗迷了眼,搞得一团糟!” “对,老爷子骂得好!”我肃然道。 “你这小后生倒还不错,能听得进我这老头子的话。”老人看了我一眼,“记好了,凡事都要清心明性,不要别人干什么,你也跟着瞎凑热闹。” “是,晚辈记下了。”我诚恳地道。 老人这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杨天宝,“这小娃娃带好了,别到处老跑,行了,你们走。” 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编他的竹篮子。 “老爷子,还没请教怎么称呼?”我笑着问道。 “你这小后生还挺有礼貌,不像其他那些那些歪瓜裂枣。”老人微微颔首,“老头子姓苗,你就喊我一声苗大爷就行。” “苗大爷,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您尝尝?”我从背包里拿了一包张师傅特制的肉干出来。 “你这孩子,还挺客气!”这苗大爷说归说,却是把一包肉干给接了过去,拿了一块放嘴里嚼巴,“哟,还挺有滋味啊。” 我又把包里剩下的肉干却拿出来,送了过去。 “古人云,尊老爱幼,尊老是个好习惯,记住了,尤其是在这里。”苗大爷嚼着肉干说道。 “明白。”我点头笑道,“等回头我请大爷您喝酒。” “请本大爷吃肉干还行,不过想请本大爷喝酒,那就难咯。”苗大爷道,“不过你这孩子看着还挺讨喜,到时候看大爷心情。”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笑道。 之后就跟这苗大爷道别,继续往瓦寨深处走去。 在刚进来的时候,我最留意的是这瓦寨里的布局和风水地势,不过现在么,最让我在意的,倒是瓦寨里那些个老头老太太。 刚才那位苗大爷,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大爷,不仅一眼就看穿了杨天宝,而且句句都有暗示提点之意。 要是听不懂的,可能就当他是啰里嗦,但能听懂的,就知道是句句玄机。 看来这瓦寨,怕是卧虎藏龙啊,像这样的地方,有高人隐居,也是正常。 把整个瓦寨都转过一圈之后,就来到了一处三层楼的客栈前。 这客栈是那种非常传统的石木结构,外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冯家客栈”四个字。 据说这个冯家客栈,是瓦寨内唯一的酒店,几乎所有来这边旅游的,住的都是这家客栈。 只不过我来这里,倒不仅仅是为了住宿,而是那玉面小郎君说过,要去炼尸大会,就得戴着铜戒住进这间冯家客栈,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接头。 我在门外打量了一眼,就带着杨天宝入内。 在来之前,我也打听过这家客栈,没想到这客栈在风水界还相当有名。 据说在以前,这原本是一家正宗的赶尸客栈,只是后来时代变迁,这家客栈也就改头换面,成为了冯家客栈,为到此地的游客提供住宿。 不过在风水界,这家客栈算是个名牌,许多风水界人士到此地后,都会选择住宿在此。 第406章 喜神 在赶尸这一行中,最有名的自然是湘西赶尸匠。 民间向来有传说,要进入赶尸这个行当,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身体好,当然了,如果能够长得丑一点,那自然更是有先天优势。 不过么,这也仅是传说而已,能不能成为赶尸匠,跟上面所说的这些,没有太大关系。 要做一名赶尸匠,天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耐得住寂寞,以及甘于成天和死人为伍。 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规矩和禁忌,像赶尸匠,就把“死人”称之为“喜神”,每次赶尸前,都要先设坛、点香、烧纸作法。 只有经过这一道手续的“喜神”才可以上路,赶尸匠每摇一下铃,喜神就向前慢慢走出一步。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赶尸走的一般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每当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就要找一个专门为赶尸人提供住宿的小店,打尖休息。 这些小店也有讲究,无一例外大门都是向内开的,而且门板都是十分厚重,并且是那种上了黑漆的木门。 这种小店,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赶尸客栈。 我带着杨天宝在进门之前,特别注意了一下,这冯家客栈的大门,果然是向内开的,用的也是那种黑漆木门。 按照赶尸客栈的惯例,这木门后面就是专门用来停靠“喜神”的。 只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这年头,赶尸客栈早已经绝技,就像这冯家客栈,虽然改头换面还保持了一些赶尸客栈的老传统,但要说再把喜神停靠在门内,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客栈里还有不少普通旅客居住,那真要看到一排喜神站在那里,还不得被吓出毛病来。 进门之后,就是客栈的大堂,跟一般的宾馆、酒店不一样的是,这家客栈的大堂内,布置了给客人吃饭的餐桌餐椅。 那是因为按照古早的传统,大堂内本就是吃饭的地方。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大堂内空空荡荡的却是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娇媚的女人坐在柜台那边,正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算盘这东西我小时候倒是用过,现在那真是很少见了。 “老板娘,还有没有房间?”我带着杨天宝上前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娘?”那女人头也没抬,继续低头噼里啪啦地算她的账。 “叫老板娘总是没错的。”我笑道。 那女人一听,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嫣然笑道,“还挺会说话。” 她本身是那种丹凤眼,这一笑起来,却是更加妩媚。 正在这时,只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咦了一声,诧异地道,“这门怎么内开的,还刷了个黑漆?”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道,“现在的网红店,为了红,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刷个黑漆算什么?” 回头一看,就见一对青年男女说笑着走了进来。 二人都是背着个旅行包,风尘仆仆的,看样子像是普通的旅客。 “美女,还有房间吗?”那青年进门扫了一眼,就大声问道。 “有,等等。”老板娘正眼也没瞧,只是淡淡地搭了个腔,又冲我伸出一只手,“身份证。” 我说,“不方便。” 按照现在的惯例,想要住店那都必须得登记,不过在这冯家客栈,只要是业内人士,是可以破例的。 那老板娘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杨天宝,“怎么称呼?” 我说,“姓玉。” “一间房,两百,吃饭另算,只有套餐,要不要?”老板娘当即给开了一间房。 “那就来一份。”我带着杨天宝到边上找了个地方坐。 刚一坐下,就听那青年叫道,“美女,给我们也开一间房。” “身份证。”老板娘道。 “不方便。”青年很是干脆地说道。 “那出门不送。”老板娘回答的更加干脆。 那青年愣了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身份证的恕不接待。”老板娘淡淡地道。 对方一听,更加来火,回头冲我们一指,质问道,“那他们呢?” “人家是人家,你俩不就谈个恋爱,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谈的恋爱不正规啊?”老板娘反问。 “我……我们有什么不正规的?”那青年大怒,“我就问他们怎么可以不用身份证?”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来,淡淡道,“来握个手,要是你能忍住不叫唤,也可以跟他们一样。” “你说的啊。”青年呵的笑了一声,伸手就握了上去。 结果刚一握上,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发颤,还带转音的,叫得煞是销魂,双腿绵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怎么样?”他那女伴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没……没什么……” 那青年羞愧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赶紧把两人的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住宿,之后也同样点了一份套餐,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伙计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分别给我们两桌上了饭菜。 菜色很简单,不过做的口味还不错,我吃了几口,把那枚炼尸大会的铜戒拿出来戴在手指上。 “你刚才叫什么啊?” “没……没什么,你就别问了。” “我怎么不问,刚才也太丢脸?” 那对小情侣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二人的争吵声还是听得异常清晰。 “行了行了,老提这个干什么?”那青年有些恼羞成怒。 “是我老提吗?是你很奇怪好不好?”女友埋怨道,“都是你非要逞能,现在怎么办?外面到处都是蛇,咱们怎么回去?” “有蛇怕什么?哥可是练过的,十几个大汉近不了身,更别说几条蛇了。”那青年不以为然。 “你就吹!”女友恼火,“你还说这大冬天的,蛇都会冻死,现在冻死了吗?” “我哪知道这里的蛇那么抗冻,也不知发什么神经。”那青年抱怨道。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怪异的铃声随风飘了进来。 两人都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我也有些意外,只见一个道士从门外的夜色中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铃铛,轻轻摇晃。 第407章 赶尸夜行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身材挺高,皮肤黑黝黝的,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条黑色腰带,头戴一顶青色布帽,脚下一双草鞋。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可是以前赶尸匠最常见的打扮啊。 他拿在左手的铃铛,就是民间传说中赶尸匠所用的摄魂铃。 随着他铃铛轻晃,又有三道黑影排成一排,跟着他踏入店门。 这三道黑影,是三个披着黑布的人,看不清面貌。 排在最前面的那人,个子矮小,跟杨天宝差不多高,像是个孩子。 在他后面的二人,则应该是成年人,从体型上来看,像是一男一女。 这黑色的布,是裹尸布,很显然这三人就是被赶尸匠带过来的喜神。 “我去!现在这些网红店,为了博流量也是拼了,居然还有这节目!”那青年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 “这道士干嘛的啊,怪吓人的?”女友有些害怕。 “赶尸匠啊,你没听过么?”青年兴奋地道,“还搞得似模似样的,赶紧来拍,说不定咱们就火了!” 那女友一听能火,也赶紧拿出了手机,两人上去就对着那道长和喜神狂拍。 只听啪的一声,那二人的手机屏幕双双开裂,把两人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你们两个把手机收起来,这里不许拍照。”老板娘皱眉道。 “这……这……我们……”那对小情侣却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吓住了,半天没缓过劲。 那道长轻摇铃铛,已经带着三个喜神从他们身旁经过,来到柜台前。 “怎么称呼?”老板娘这回直接没有问身份证。 “三苦。”那道长开口道,声音硬邦邦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间房两百,要不要吃饭,有套餐?”老板娘问。 那三苦道长只说了一句,“不用”,就回头摇了摇铃铛,那三个喜神排着队站到大门后,在那一字排开。 “你这样让我怎么做生意?现在不时兴这一套了,让他们跟着你就行。”老板娘赶紧把他叫住。 那三苦道长倒也没多说什么,找个地方落座,又摇了摇铃铛,让那三个喜神回来,排成一排站到他边上。 之后就从身上背的袋子里拿出几块烤饼,掰着吃。 那一对小情侣受了刚才的惊吓,再也不敢靠过去,躲得远远的,在那窃窃私语。 两人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不过两人怕是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在场的几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喝碗汤,不要钱。”老板娘给那三苦道长端了碗热汤,搁到他面前,就转身回了柜台,继续噼里啪啦地拨打着算盘。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后面就再也没有客人来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吃饭。 “老板娘,店里不会就我们几个?”那青年忍不住问了一句。 “外面闹蛇呢,生意不太好。”老板娘拨着算盘回道。 那青年“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我见他脸色发红,时不时地往那老板娘那边偷瞧一眼,只怕这小子刚才在握人家手的时候,被人家把魂给勾了去了。 等我吃好饭,那对小情侣也差不多吃好了,两人拿起东西,就去了房间。 老板娘亲自过来收拾了碗筷,又问我和那三苦道长,要不要带我们去房间。 “睡不着,我再坐会儿。” 我笑道。 那三苦道长只是摇了摇头,就闭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你们。”老板娘说着,一扭腰肢就回了柜台,继续算她的账。 整个大堂内,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 我见背包动了动,就打开包,貂儿探出脑袋,随后哧溜一声顺着我的胳膊,蹿到了我肩膀,随后凌空一扑,又跳上了杨天宝的脑门。 只是很快,它又发现了新的目标,身影一闪,就朝那三具喜神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其中最矮的那具喜神头上,抽了抽鼻子就张开了嘴。 “住嘴。”我赶紧呵斥了一声。 那貂儿一听,只好灰溜溜地闭了嘴,又蹿到了第二具喜神的脑门上,再次张开了嘴。 我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回没等我呵斥,那披在喜神身上的裹尸布,突然间如同被狂风席卷,呼地飘了起来! 貂儿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震得飞了出去,飞到半途,忽地身形一折,闪电般朝着那喜神疾扑而去。 “回来。”我叫道。 貂儿被这一声呵斥,只好硬生生顿住,在半空打了个转,几个起落,蹿回去趴杨天宝脑门上,杀气腾腾地盯着那具喜神。 “小家伙不太懂事,打扰了。”我跟那三苦道长打了个招呼。 后者睁开眼睛,看了杨天宝以及他头顶上的貂儿一眼,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无妨。” 我留意了一下他的一双手,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皮肤十分粗糙,只不过并没有看到有佩戴铜戒。 赶尸匠跟炼尸术士,虽然看起来有些相似,但其实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那手绝活是赶尸,但后者擅长的,却是炼尸。 不过历代以来,也有不少人是身兼两职的,比如赶尸匠,也可能会学炼尸术,炼尸术士,也可能同时精通赶尸术,这样的不在少数。 刚刚貂儿气势汹汹地冲着那三具喜神扑过去,那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打算去吃饭。 如果这三具喜神,只是普通的尸体,那是不会引起貂儿兴趣的,除非是这三具喜神,是炼过的宝尸。 刚刚貂儿扑到那第二具喜神脑门上,大意之下饭没吃成,还吃了个小亏,就足以说明这具喜神不仅是被精心炼过的,而且绝不简单。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三苦道长是位赶尸匠,同时又是一名炼尸术士! 他赶的这三具喜神,应该是他炼的三具宝尸。 一个厉害的炼尸术士,又恰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冯家客栈,就不得不让我怀疑,对方可能也是跟我一样,是来此参加炼尸大会的。 按照那玉面小郎君所说,炼尸大会的接引地点有好几个,但是每个受邀请之人只会知道其中一个。 所以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在冯家客栈等待接引,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408章 鬼缠身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越发浓重,隆冬腊月的,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的响。 眼看着将近午夜,那三苦道长依旧闭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三具喜神披着黑色裹尸布,从矮到高,一字排开,静悄悄地立在他身侧。 只有那老板娘打算盘的声音,整晚上就没停过,搞得我都想过去看看,她到底在算什么账要算这么久。 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就见之前那对小情侣打着哈欠从里头走了出来,跑到柜台。 “美女,你们这房间怎么这么吵,我们根本没法睡!”女友抱怨道。 老板娘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很吵么,怎么个吵法?” “就是老有孩子又哭又叫的,这半夜三更的,有没有素质了?”女友很是来火。 老板娘却是继续打着算盘,淡淡地道,“你们听错了,这里没有孩子。” “不可能,我俩都听到了!”女友怒道。 老板娘无奈,只好抬头冲我们问了一句,“你们听到没?” 我说没有,那三苦道长也微微摇了摇头。 “看到了?”老板娘道。 “不可能,声音那么大,你们怎么可能听不到?”女友不信,又推了一下那青年,“你说句话呀!” “对对对,我们确实听到了。”青年看了一眼那老板娘,点头道。 老板娘停下打算盘,深深打量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俩在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过又哭又叫小孩?” 从我这边看过去,见那对小情侣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青年骇然问。 老板娘微微蹙眉,说道,“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 那对情侣却是迟疑。 “不说也行。”老板娘继续低头打算盘。 “我说……我说……”那青年急忙道,“就……就是白天的事情,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孩……不对,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孩。” 他咽了咽口水,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外面正闹蛇灾呢,到处都是蛇,我俩身上带了蛇药,再加上我……我也练过,一个打十个没问题,这才没出事……” “说重点!”老板娘打断道。 “是是是……”青年连忙点头,“那对夫妻可没有我们的运气了,一家三口被一群蛇围在那里,那对夫妻已经躺在那里没动静了,只有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坐在那里一直哭。” “你们自己转身走了?”老板娘问。 青年脸色一白,艰难地摇头道,“我们本来是想去救的,但……但围在那里的蛇实在太多了,我们……我们不敢……而且那时候孩子已经被蛇咬得遍体鳞伤……” “是啊,我们真的害怕,再说那孩子可能已经没救了,我们就……”女友也是慌乱地辩解道。 “后来呢?”那老板娘问。 青年低着头,“我们两个……我们不敢过去,就……就只好转身跑了,只是没跑几步,突然间有个人影奔过来,冲进了蛇群。” “我们当时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年轻姑娘,大声呵斥着驱赶蛇群,一边就往里冲。” “我们当时还以为她有什么驱蛇的本事,谁知她这一冲进去,那些蛇纷纷蹿起来,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咬。” “那姑娘也不管不顾,抱起那小孩就往外跑,我们见她逃出来了,就想着上前去帮忙。” “只是可惜的是,那孩子受的伤太重,最后……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那青年说到这里,两人都是满脸羞愧。 “接着说。”老板娘皱眉道。 青年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们见那姑娘身上挂满了蛇,就想赶紧帮她弄下来,那姑娘却是不领情,后退了一步,自己把挂在身上的蛇给一条条拔了下来扔掉。” “那姑娘本来穿了一身的白衣服,转眼就被血给染得斑斑点点,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我们叫她,她也完全不理睬。” “再后来,我们……我们也不敢在那里久留,赶紧离开,之后一路上就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那姑娘跟你们说过什么话没?”老板娘问。 “没有。”青年摇头。 老板娘沉默片刻道,“你们俩听到的哭叫声,就是那个孩子的。” “啊?”二人大吃了一惊,那青年颤声问,“是……是被鬼缠上了么?” 老板娘嗤地笑道,“你还知道鬼缠身啊,挺懂?” 被她这么一说,两人更是脸色煞白。 “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那姑娘使的手段。”老板娘淡淡地道。 “那……那姑娘?”两人不可思议,又急忙辩解道,“这……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见死不救对?”老板娘问。 两人默然。 “人家肯定是生气了。”老板娘道,“不过你们也别慌,人家也不至于想要了你们的命。” “怎么说?”两人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老板娘瞥了二人一眼,“真想要你们的命,你俩还能活到现在?至于你们听到的这孩子的哭叫声,也不是鬼缠身。” 说着又看了我和三苦道长一眼,“你们两位认为如何?” “老板娘说得对。”我说道。 那三苦道长也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为什么……一定不是鬼缠身?”那青年不解。 我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三个都没看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鬼缠身,这对小情侣只要一进门,就必定会被我们在场的三个人识破。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青年一头雾水。 “放心,死不了,那姑娘气归气,不过也没想要你们的命,你们顶多也就是被吵个十天半个月而已。”老板娘道。 “那有没有办法治……”青年问。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给一句话给否决了,“治不了,忍忍。” 那青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拉着他女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估计他俩今晚也是不敢再睡了。 “那姑娘多大年纪,长什么样?”我问了一句。 那两人正有些走神,闻言猛地惊醒过来,那青年定了定神说道,“看着挺小的,应该不到二十。” “个子也挺娇小的,扎了两个丸子头,长相挺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就是有点……有点害怕……” 第409章 万年雪,曲径通幽 “可能是怕蛇。”我随口说了一句。 “有可能。”青年喃喃地道。 之后我也没再问什么,大堂内又再度安静了下来,只有老板娘在那继续拨打着算盘。 那对小情侣坐在那里一直打着哈欠,不过打着打着,就留意到了三苦道长身边的三具喜神,两人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逐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过了子时,那一直闭目养神的三苦道长突然睁开了眼睛,从他放烤饼的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戴到了左手上。 我一看,跟我手上的那枚铜戒一模一样。 戴上铜戒后,三苦道长就又继续闭目养神。 又过了小半个钟头,原本连绵不绝的算盘声忽地一停,只见那老板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们都是夜猫子么,一个个的都不去睡。” “不敢睡啊。”青年苦着脸道。 老板娘瞟了他一眼,轻扭腰肢从柜台后转了出来,指了指我和三苦道长,“本店有个午夜特殊项目,你们两个夜猫子要不要点一个?”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点一个。”我笑道。 那三苦道长也是点了下头。 “那就跟我走。”老板娘拍拍手道。 我收拾了一下,带着杨天宝起身,三苦道长也睁开双眼,背上袋子,摇晃了一下铃铛。 “那个……”青年有些急了,“我们呢?” “说了是午夜项目了,只适合单身狗。”老板娘道,“你俩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 那青年还想说什么,被他女友给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失望地坐了回去。 “走。”老板娘轻扭腰肢走在前头。 伴随轻飘飘的铃铛声,我们一行人出了冯家客栈,之后离开瓦寨,朝长白山深处行去。 这老板娘在前走得花枝招展,脚步却是异常轻盈,速度极快。 我们紧随其后,对方不说去哪,我们也不问。 一直走到天色蒙蒙亮,老板娘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我就给你们接引到这里了,这大半夜的,挣点钱真不容易。” “辛苦辛苦。”我笑道,“这边过去还有多远?”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没好气,“你们这炼尸大会向来搞得神神秘秘,我又没被邀请,谁知道在哪?” “我也是头一回参加,没什么经验。”我转头去问那三苦道长,“道长也是?” 那三苦道长微微点了下头。 “行了行了,我要回去了。”老板娘摆了摆手,“你们两位炼尸大师,可是从小店出去的,以后别忘了照顾小店生意就行。” “那是当然。”我笑道,“等结束了,我和道长再去店里住宿。” “说话算话,到时候给你们便宜点。”老板娘说罢,一扭腰肢就转身下山了。 我们一行人就地又等了大约半个多钟头,此时天际已经逐渐放亮。 忽然间树丛中黑影一闪,就见一人来到了我们近前。 这是一名身穿黑衣黑裤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木然,嘴唇发暗,这并非是个活人,而是具阴尸。 对方稍一停留,就继续向着长白山深处掠去。 我们一行人立即随后跟上。 那阴尸在山林中掠行,速度可比刚才老板娘带路的时候快多了,疾行一阵之后,突然一个转折,向着一处白色的山峰掠去。 时逢隆冬腊月,天气原本就冷,不过在这长白山中,就更是要冷上几分,行至于半途,空中突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终于见不到汹涌的蛇潮。 从四周的地形来看,我们所看到的那处白色山峰,应该是冠冕峰。 冠冕峰位于天池正南方,距离卧虎峰不远,山势雄起,层峦叠嶂,形似冠冕,因此被称为冠冕峰,与龙门峰和天豁峰遥相呼应。 如果从远处看去,这冠冕峰无论春秋冬夏,四季皆白如雪,因此又被称为玉雪峰。 只不过实际上那白的并不是雪,而是玉白色的石头,远看难辨真假。 那阴尸带着我们来到冠冕峰峰顶,面向月池那一侧,向下望去,却见下方一大片积雪,万古不化。 只见道几缕白气从下方蒸腾而起,如同炊烟。 我在来之前,倒也是听说过,这应该是下方的积雪中有几处冰穴,那白气正是冰穴吞吐造成的,以至于民间还有传说,这是有仙人在此炼丹。 正观察着四周的地形,那阴尸忽地向前掠出,身形笔直地朝着山峰下方的雪谷中坠去。 三苦道长摇了下铃铛,那三具喜神便跟着他一道纵身跃下。 几乎与此同时,我拍了下宝子的脑袋,带着他一同跃出。 当中谁也没有使用落叶术,一行人直坠而下,瞬间洞穿了下方的积雪,随后只听到冰面咔嚓碎裂之声,赫然是坠进入了某个冰穴之中,把厚厚的冰层撞出了好几个窟窿。 那具阴尸从冰窟窿中爬出,继续往前掠行。 我们紧随其后,又沿着这冰穴行进了好一阵,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冰洞,穿过冰洞,就见眼前霍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空间。 只见里面摆放着石桌石椅,围成一个半圆,总共有十一张石椅,已经坐了十个人,只剩下一个空位。 另外在这些人身后,又站了不少身影,不过并非是活人,显然是这些人带的宝尸。 “你们是最后到的两位,请入座。”只听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说道。 那说话之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坐在正中间,被其他人众星拱月。 我之前听那玉面小郎君说过,每一届的炼尸大会,都会有一个发起人,被称之为尸主。 很显然,这个说话之人,便是这一届的尸主了。 “位置不够?”我扫了一眼说道。 我们到场的总共有十二人,可这里的座位却只有十一个,这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这炼尸大会还能把人数给弄错了,这错误未免有些太过低级。 只是我这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轻笑声。 “小娃娃,头一回来参加,炼尸大会就是少个座位的,不然让谁来给我们端茶递水?”坐在右首末尾的一个干瘦老头森然笑道。 第410章 玉面小郎君 这炼尸大会,除了众人随身携带的宝尸之外,来的总共十二个活人,可座位只摆了十一个。 按照这老头的说法,也就意味着,会有一个人需要全程站着,而且要负责端茶递水。 换句话说,这人就是来干个服务员,伺候其他大爷的。 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其实大体上都是强者为尊,但是在炼尸术士这个小圈子内,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能干炼尸这个行当的,本身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尤其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那一套。 “道长去坐。”我回头对身边的三苦道长说道。 后者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冲我微微颔首,带着他的三具喜神过去,在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你这小娃倒是挺知情识趣的,去倒酒,大家都等着。”那干瘦老头懒洋洋地指挥道。 我见这小老头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看着跟条老鼠尾巴似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问道,“这座位是按年纪排的?” “那当然不是。”一个有些尖尖的声音笑道,“那得看实力!” 我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这人不仅头上没毛,连眉毛都没有一根,整颗脑袋铮亮铮亮的。 在场这十二人当中,也就只有这人是个光头,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黑山五鬼中的老二。 从目前的座位排序来看,位于中心位置的尸主,自然是地位最高的,其次是坐在他们两侧的二人,依次递减。 这光头坐在左手边第三的位置,那意味着对方的实力,已经是属于中上,仅次于中间那三位。 “哦,原来是讲实力,不讲尊老爱幼。”我点点头,一指那干瘦老头,淡淡道,“你下来。” “你说什么?”那干瘦老头一怔。 “耳朵聋了?我让你滚下来!”我皱眉道。 “好个狂妄小辈!”那干瘦老头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气得后脑勺的老鼠尾巴一抖一抖,“你是想找死?”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冷然问。 “你又是哪根葱?”干瘦老头阴恻恻地问。 “听清楚了。”我双手负在身后,把头一昂,用鼻孔扫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本人……玉面小郎君!” “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小郎君!”干瘦老头哈的一声冷笑道,“区区一个后辈,刚混出点名头,就敢不把老前辈放在眼里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原来那小子还有点名气,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籍籍无名之辈,也不可能受邀参加这炼尸大会。 “那你又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只听那老头寒声问。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兴趣知道。” “你找死!”那老头怒吼一声,忽地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朝我一指,喝道,“去!”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脸色惨白,嘴唇发乌,显然是对方养的一具宝尸。 大多数情况下,用来培养宝尸的,都会选择年轻的肉身,其次是选择孩童,至于老人,则是最罕见的。 不过罕见归罕见,并不代表没有。 对方既然选择用这具肉身来炼制宝尸,必然说明有其独特之处。 随着一声咒令,那白发老人刷地闪身而出,奇快无比地朝着我直扑而来。 “宝子。”我淡淡吩咐了一句。 只见身影一晃,杨天宝从我身后闪出,笔直地撞在那白发老人身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双方一触即分,随后身影闪烁。 那白发老人速度奇快,但杨天宝的速度却是更快,忽东忽西,横冲直撞,如同化作无数道黑影,将那白发老人围在了中间。 只听砰砰声不绝于耳,杨天宝身形虽然矮小,但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一路压着那白发老人。 我只看了一眼场中对阵,就不再看,背着手打量起在场众人。 “起!”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只见那干瘦老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鸡爪似的两只手在面前不停乱挥,这是眼看着他的宝尸被逼得节节败退,开始亲自动手操控了。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一般情况宝尸可以自己行动,但在危急情况下,炼尸术士可以亲自下场操控,这样一来,威力倍增。 “耍赖是?”我嗤笑一声,左手凌空一抓。 杨天宝原本横冲直撞,笔直地冲向那白发老人的后背,却在半途忽地拔地而起。 就在他冲天而起的瞬间,那白发老人在那老头的操控之下,忽地转过身来,干枯的手爪如同利刃横扫而过! 杨天宝的身影一阵模糊,诡异地避开了那白发老人的一抓,倏忽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锁身桩! 身形直坠而下,单足在那白发老人头顶一踏! 只听轰的一声,如同泰山压顶,那白发老人顿时被杨天宝踏的双膝一屈,轰然跪倒在地! “再起!”那干瘦老头双目圆睁,手指乱挥,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随着他的操控,那白发老人双爪齐挥,抓向头顶上扬天宝的脚踝。 只是没等他双手抓实,我手指一挑,杨天宝已经再度冲天而起! 就听咔嚓一声,那白发老人膝下的冰面出现了一道裂纹! 电光石火之间,杨天宝的身形再度从空中直坠而下,如同流星陨落! 那干瘦老头大吼一声,双手疯狂结咒。 轰! 杨天宝双足踏中那白发老人的肩膀,顿时激起了一股气流,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白发老人的肩膀往下一沉,整个人也好似矮了半截! “停,快停!”那干瘦老头急声叫道。 我不为所动,手指一转,杨天宝再次冲天而起。 这次再度落下,那白发老人就算是千锤百炼的宝尸,也势必会被他踩得骨头散架! “不要!”那干瘦老头大叫一声,从座位上冲了出来,“我让给你,我让给你……” 杨天宝依旧从空中直坠而下,不过稍微偏了偏,错过了那白发老人,重重地踏在他身侧,冰面顿时嘎吱作响,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纹。 第411章 血尸 “回!” 那干瘦老头急使法咒,将那白发老人招了回去,随后心急火燎地检查周身。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一具精心培养的宝尸,无异于身家性命,真要是把宝尸毁在这里,只怕这老头连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记住我叫什么了?”我带着杨天宝过去,淡淡说道。 “记……记住了。”那干瘦老头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点头应道。 “叫什么?”我问。 干瘦老头犹豫了片刻,说道,“玉面小郎君。” “什么?说大声点。”我皱眉道。 干瘦老头咬了咬牙,大声道,“玉面小郎君!”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杨天宝过去落座。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刚一坐下,就听对面那光头拍着手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怎么,你这老秃子不服?”我瞥了他一眼。 那光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在瞬间黑得吓人,狞声道,“小子,别以为有点能耐,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服就过来,娘娘唧唧的干什么?”我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嗤笑道。 “好嚣张的后辈!”那光头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那位坐在正中的尸主终于发话,“今天这炼尸大会,是来胡闹的么?” 浑厚洪亮的声音在冰洞内回荡,如同雷霆滚滚。 他这一开口,那光头当即不再吭声。 显然这尸主权威极大,简单一句话就能镇压全场。 “上酒。”那尸主见没人再说话,这才淡淡吩咐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见那干瘦老头杵在那里,脸色忽红忽白,迟疑了好半天,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旁边舀酒。 原来这边上用冰块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酒池,里面盛满了殷红的葡萄酒,远远看去,跟盛了一池子的血似的。 干瘦老头舀上酒后,又从尸主开始,依次过去给每人的酒杯里添上酒,最后是到我和三苦道长这边。 低着个头,添完酒就赶紧从我面前晃了过去,然后缩着脑袋等在一边。 “相逢是缘,大家来共饮一杯。”只见那尸主举起酒杯,朗声说道。 我们其他人也纷纷举杯,那干瘦老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站在那里举起酒杯。 “今儿个这长白山是好生热闹,不仅有那孔家举办风水大会,还有咱们这炼尸大会!”坐在尸主左手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头发焦黄,额头高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 “那什么风水大会,又哪比得上咱们的炼尸大会。”另一个阴恻恻地声音颇为不屑地道。 这说话的是坐在尸主右手边的一个黑衣老人,鹰钩鼻,目光阴沉锐利,坐在那里如同一只黑色的老鹰。 这二人能坐在这两个位置,就说明在场除了尸主之外,这二人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是最老的。 “黎老说的是!”那头发焦黄的男子笑道,“没有咱们这些人参加,算什么风水大会,徒有其表罢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笑着赞同。 我看了一圈下来,在场的唯有三苦道长,依旧是来时的模样,除了喝酒的时候跟众人举了一次杯,其他时候就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按照惯例,咱们来炼尸大会,自然是要展示各自的宝尸。”那焦黄头发的男子笑着说道,“不过嘛,这一次大会,想必大家都是冲着尸主大人的‘龙凤呈祥,阴阳双形’来的。” “魏居士说得极是!”众人都是点头笑道。 我听众人称呼这焦黄头发的男子为“魏居士”,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一眼。 居士一般是指常年居住在家中,一门心思修道或者修佛之人,炼尸术士被人称作“居士”的还真不多。 “不过么,尸主肯定是压轴的,那就由本居士来抛砖引玉。”那魏居士笑道。 他这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纷纷看向他身后的一道红色身影,那是一具披着红色裹尸布的宝尸。 一般来说,裹尸布以黑色和白色最为常见,红色的则是少之又少。 随着那魏居士屈指一弹,身后的宝尸就动了动。 这一动,空气中赫然飘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一阵沉重的喘息声,隐隐从那红色裹尸布下传来。 众所周知,尸身是不可能发出喘息声的,除非是…… “血……血尸?难道是血尸?”众人骇然失色。 那魏居士微微一笑,回头将裹尸布揭开,就见一具高大魁梧的男尸露了出来,只是他浑身的皮肤却是血糊糊的,就像是刚刚脱了一层皮,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喘息声,让人不寒而栗。 “血尸!真的是血尸!”众人一片惊呼。 在很多典籍中,都有关于血尸的记载,但亲眼目睹,我还真是头一回。 这血尸,可比一般的阴尸,要可怕得多,却也罕见得多。 因为想要养出这样的血尸,条件极为苛刻。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血尸只可能出现在那种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墓之中。 这墓主人在死前,必须要经过特殊的秘法处理,再封入特制的棺材之中,最好是青铜棺。 像这样的墓,在盗墓这一行内,叫作血尸墓,被视为禁忌,是属于至凶至邪之墓,遇到了就得赶紧跑路,否则死路一条。 而在风水师看来,这却是一种转生墓。 墓主人之所以布置成这种墓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在死后,经过漫长岁月又重新活转过来。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血尸墓和海天士布的五狱,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只不过海天士的布局更加高明,也更加精妙! 而血尸墓,充其量也只是一种残次品,葬在其中,墓主人的尸身的确可以不腐不烂,甚至随着时光流逝,还能缓缓长出血肉,就像活物一般。 只不过残次品就是残次品,从血尸墓里出来的,只是那种浑身血淋淋的恐怖怪物,而不是真正让人复活。 第412章 养尸秘法 这种血尸墓,在春秋战国时期最为流行。 那时候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有许多王公贵族,就想尽了办法,将自己死后安葬的地方打造成血尸墓。 不过在那以后,血尸墓就很少了,几乎绝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不靠谱,就没有人再去尝试。 再后来盗墓流派兴起,一时间盗墓贼横行,到处挖掘古墓,像这样深埋于地下的古尸墓,也被这些盗墓贼闯入,把那血尸给挖了出来。 这些闯入的盗墓贼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而那被放出的血尸也是为祸一方,造成尸灾。 可以说,这血尸向来是风水界中让人闻风色变的存在,只不过血尸墓本就极其罕见,其中能成功孕育出血尸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而这位魏居士的宝尸,居然会是一头骇人听闻的血尸,这也就难怪众人会如此惊骇莫名。 众所周知,这血尸只可能出现在血尸墓中,不可能是对方自己炼出来的,那么就只可能是收服的。 可想要收服一头血尸,那真是千难万难,哪怕是炼尸术士,也是避之如虎,不知道这姓魏的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这血尸是如何来的,那就不说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议论声中,那魏居士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像这样的隐秘,别人不愿意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咱们来看看黎老的。”只听那魏居士又笑着道。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目光纷纷聚集到了那黑衣老人的身后。 只见在这位黎老身后,立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脸色铁青,嘴唇发乌,头上套着一个黝黑的圆环,那一对眼睛却是颇为奇异,眼珠子散着幽幽的绿芒。 除此之外,看起来倒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比起那魏居士的血尸,相对有些普通。 就在这时,那黎老干瘪的嘴唇突然一嘬,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异声响。 只听“喀啦”一声,他身后那具黑衣男尸的衣服突然碎裂,沿着他的双臂快速地生长出一排肉翅。 双臂一挥,呼的一下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腾身而起,飞入空中,速度奇快,如同黑色闪电! “飞……飞尸!竟然是飞尸!” 人群顿时一片骇然惊呼。 我看着那在空中疾速掠行的黑影,也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炼尸大会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先是血尸,这会儿居然连飞尸都出来了。 最早关于飞尸的记载,大概是一千多年前,当时正是宋代祥兴年间,各地战火连绵,烽烟四起。 发现这飞尸的,同样是几个盗墓贼。 不过这几个盗墓贼,当时以为自己盗进去的是个古墓,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古墓,而是一名炼尸术士的养尸地。 那几个盗墓贼见到棺材,就忍不手痒跑去开棺,结果这棺材一打开,就把他们看傻眼了。 原来这棺材里躺着一具男尸,不腐不烂,面目栩栩如生,更为诡异的是,那男尸手臂上长出一排的肉鳍,看着就好像一对肉翅似的。 几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也不敢在此停留,赶紧就逃了出来。 可当时他们开棺的时候,已经把棺里的东西给惊动,没等他们逃出来,一道黑影呼地掠过他们的头顶,随即一个盘旋俯冲,就将他们其中一人抓走,在半空撕成了两截。 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狂奔。 最后他们进去的五人,有四人被那会飞的怪尸给撕碎,只剩一人跳下悬崖,侥幸落水逃生。 后来这“会飞的怪尸”,就在倒斗圈子里流传了开来,再后来越传越广,被称之为飞尸。 这飞尸属于一种极其独特的炼尸法门,跟别的炼尸术截然不同,之前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亲眼目睹了。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其实大多数炼尸术士所养的宝尸,都属于行尸一流,也有人称其为活尸。 所谓的行尸,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身体能够自由活动的阴尸。 就比如杨天宝,又或者是那干瘦老头的白发尸,也都是行尸,这是最为常见的。 而血尸和飞尸,则是尸中极其独特罕见的品种! 一般来说,这血尸和飞尸属于尸中极品,要比普通的行尸要强上太多,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当然了,这里指的是普通的行尸。 而行尸与行尸之间,差距也是可以很大的,具体就要看炼尸术士的能耐了。 我听众人议论,那魏居士和黎老,之前就曾数次参加炼尸大会,算是老人了,但之前从未拿出过这血尸和飞尸。 这回还是头一次,真是一上来就震慑了全场。 “魏居士和黎老这哪是抛砖引玉啊,真是叫我们都不敢献丑了!”只听一人呵呵笑道。 我见说话之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老胖子,脖子上挂了一串手指粗细的金项链,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 在炼尸术士当中,胖子原本就不多见,像他这么胖、又一身暴发户气息的,那就更是稀奇了。 不过这人能坐在那位黎老之后,自然是不容小觑。 “蛋蛋,去。”就见那胖子挥了挥蒲扇大的手掌叫道。 只听呼的一声,从他身后蹦出来一道胖乎乎的身影。 这是个小胖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之外,眉目之间,依稀跟那老胖子颇有几分肖似。 “蛋蛋,给大家表演一下。”老胖子叫道。 随着他一阵呼喝,那小胖子就直挺挺地开始满地乱蹦。 不用说,对方的宝尸,是一具僵尸。 其实相对来说,僵尸也是比较常见的,尤其是一些出事的古墓里头,闹邪的大多数都是僵尸。 然而对于炼尸术士而言,是很少会去养僵尸的。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僵尸太“僵”,相比于行尸来说,太过不灵活。 不过僵尸也有其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僵尸肉身的强横程度,是要比一般行尸来得强的,而且僵尸会吸血。 一般的炼尸法门,最关键之处在于养。 比如可以通过聚阴阵、阴煞地脉或者吸收死气等等,而僵尸除了上述方法以外,还可以通过吸血来养成。 第413章 尸门禁忌 看到那只叫“蛋蛋”的小僵尸在到处乱蹦,众人的神情都有些飘忽。 要说之前血尸和飞尸的出场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那么这小僵尸,就是给人一种滑稽感。 不仅是这蹦蹦跳跳的动作滑稽,就连这名字都滑稽。 “好了,回来。”那老胖子一招手,小僵尸就蹦蹦跳跳地回了他身后。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一个有些发尖的声音笑道,“各位前辈的宝尸,实在叫人大开眼界,都叫我拿不出手了。” 我看了一眼,这说话的正是坐在魏居士后面的那个光头。 “二魁大师,我对你身后那具宝尸很是好奇,快给大家看看!”坐在那光头边上的一名黄衣男子哈哈笑道。 我听对方称呼那光头为“二魁大师”,这可不就是二鬼么? “那就献丑了。”光头呵呵一笑,转过身去。 在他身后站着三具宝尸,其中两具宝尸都是成年男子,面色灰白,像两根标枪一样笔直地立在那里。 而在这两个男子中间,还立着一个人影,披着白色的裹尸布,从身形体态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对方故意给这女子披了裹尸布,显然要给展示的,就是这具宝尸了。 “大家且看!”光头自得一笑,将裹尸布扯开。 随着那裹尸布被揭开,就见一名白衣女子的身影露了出来。 这女子看起来四十来岁,身材高挑,一身白衣,头发束了个高高的发髻,柳叶眉,鹅蛋脸,长相说不上如何漂亮,但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只不过此时,这女子已然是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二魁大师,你这宝尸怎么有点眼熟啊。”光头边上的黄衣男子咦了一声。 那光头呵呵笑道,“那估计你认识,这娘们还挺有名的。” “娘们?”那黄衣男子咂摸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这娘们不就是那个什么白衣女相么?” 我听到“白衣女相”这四个字,心头微微一震,不禁又多看了那名女子几眼。 从这样貌和打扮来看,的确跟程茹和宋鸽两人描述的极为相似,难怪姐妹俩一直没找到她们师父的踪影。 “真是那个白衣女相?”其他人也是一阵讶然。 显然知道这白衣女相的人还不少。 “妙啊!”那黄衣男子大笑道,“二魁大师你居然把这娘们给炼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那光头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鄙人这次有幸受邀参加炼尸大会,一直在琢磨着该带一具什么的宝尸来,只不过大家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般的宝尸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错,我那玩意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那黄衣男子笑道。 光头嘿了一声,“正好几天前,我凑巧遇上了这位白衣女相,听说这娘们最是一本正经,满嘴仁义道德,半年前还把咱们一个同行给毙了。” “不错,那兄弟我还认识!”黄衣男子愤然道,“不就是抓了个女人回来炼尸么,关那臭娘们什么事?真他妈的!那兄弟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娘们给弄死了。” “可不就是嘛!”光头赞同道,“咱们炼尸术士,向来和他们相师一脉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娘们不识抬举,不把咱们当人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一报还一报,就把她给炼成了尸奴!” “好好好,让这臭娘们当尸奴,想想都带劲!”那黄衣男子哈哈大笑,“不过听说这娘们还有点本事,二魁大师是怎么收拾她的?” “略施小计罢了。”光头淡淡笑道,“这娘们脑子不太灵光。” 那黄衣男子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我看了一圈下来,那尸主坐在正中,戴着个青铜面具看不出表情,魏居士坐在左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黎老依旧是面无表情,那老胖子大口喝着酒,看不出喜怒。 “你炼活人?”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声音虽然不如何响亮,却是把那黄衣男子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此言一出,不仅在场众人诧异,我也是有些意外,因为说话之人,正是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位三苦道长。 “炼活人怎么了,这位兄弟有意见?”那黄衣男子呵了一声问道。 “不得以活人炼,是为炼尸禁忌之一。”三苦道长硬邦邦地说道。 黄衣男子嗤的乐道,“我说兄弟,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谁跟你开玩笑?”三苦道长道。 那黄衣男子笑容一僵,随即一阵大笑,“什么祖宗规矩,谁传下来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尸门的规矩。”三苦道长说道。 “尸门?”黄衣男子哑然失笑,“这尸门早八百年都没影了,你还跟我说尸门?再说了,尸门跟咱们有个屁关系?” “天下炼尸术,皆出尸门,你说有没有关系?”三苦道长语气平平地道。 那黄衣男子被噎了一下,一时间却是无法反驳,好半天才抢白道,“那又怎么样?尸门早就没了,而且现在的炼尸术,跟当初尸门所传,也早就不一样了!” “万变不离其宗。”三苦道长道,“既然学了炼尸术,就必须守尸门的规矩!” 那黄衣男子几次三番被他奚落,怒极而笑,“说是这么说,不过如今普天之下的炼尸术士,有几个不练活人?就说你好了,你敢说你的三具宝尸,不是活人炼来的?” “不是。”三苦道长摇头。 “信口雌黄谁不会?”黄衣男子嗤之以鼻,“我看你是炼了一家三口?” 三苦道长沉默片刻,指了指三个喜神,“这个最小的,是我小师弟,死的时候只有十岁,这两个是师妹和师弟,死的时候刚满二十。” “二十年前,我们路过晋阳的一处村庄,遇到了竖棺子母煞,虽然最后那子母煞被我们除掉了,但我这三个师弟师妹,也丧身在那一战中。” “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把其他人炼成宝尸,继续行走天下,驱邪镇煞,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第414章 白衣女相 听到三苦道长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完,在场众人一阵寂静。 “兄弟,咱们喝一杯!” 那老胖子端起酒杯,朝着三苦道长一举,随后一口闷了,又大叫着让上酒。 “那又怎样?”那黄衣男子冷笑道,“就算你现在这三具宝尸是你师弟师妹,难道你以前就没炼过活人?” “没有。”三苦道长将杯中酒饮尽后,硬邦邦地说道。 黄衣男子脸色一沉,“就算你这奇葩没有,那又怎样?试问在场的谁没炼过?” “本人也没有。”我淡淡地接了一句。 黄衣男子噎了一下,脸色越发阴沉,怒极而笑,“你俩是合伙来捣乱的?” “禁忌就是禁忌,规矩就是规矩,丝毫不能差,怎么说是捣乱?”三苦道长问。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故意的?”黄衣男子大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什么尸门的破规矩,咱们炼尸术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个屁的禁忌!” “尸门铁律,不守禁忌者,死。”三苦道长一板一眼地道。 “我他妈的让你先死!”黄衣男子暴怒。 随着他一声厉喝,身后一道黑影刷地闪身而出,向着三苦道长直扑而去。 这黄衣男子带了两具宝尸,这突然闪出的就是其中一具。 虽说这两具宝尸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尸,速度却是奇快,迅捷无比,转瞬间就已经扑到三苦道长面前。 后者手指一引,就见身影晃动,他身旁的第三具喜神鬼魅般闪身而出,只余下黑色裹尸布缓缓飘落。 那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击的,正是三苦道长的那位二师弟。 只听砰的一声,两具宝尸直直地撞在一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又立即直冲而上,双方瞬间搏杀在一起。 黄衣男子那具宝尸,是那种狠打猛冲的路子,来势汹汹,而那二师弟身形瘦削,个头要比对方矮了不少,然而双方都是正面相扛,以力破力。 只是片刻功夫,那黄衣男子的宝尸就已经处于下风。 “辛苦师弟了。”三苦道长另取过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酒。 “去!”黄衣男子眼见局面不利,又是大喝一声,他的另外一具宝尸立时闪身而出。 “辛苦师妹了。”三苦道长不紧不慢地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了杯酒。 黑色裹尸布飘动,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掠出,疾若旋风。 那是具很年轻的女尸,正是三喜神中的师妹! 双方顿时又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别看三苦道长性子低调,沉默寡言,他的喜神那可是一点都不低调, 师兄妹联手进击,转眼就把对方迫得节节败退。 我扫了一眼四周,见众人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拼斗,大概在这些人看来,双方只不过是在斗尸而已,就跟斗鸡斗蛐蛐也没有任何分别。 “那咱也来凑个热闹。”眼看那黄衣男子急得额头冒汗,他身旁的光头突然嘿地笑了一声。 只见身影一闪,他身后的一具宝尸立即闪身而出,疾扑了过来。 “小师弟。”三苦道长淡淡道,“你年纪小不能喝酒,就不给你倒了。” 黑色裹尸布飘动中,一道矮小的身影疾闪而出,迎上了光头的宝尸。 只听砰的一声响,光头的宝尸落地纹丝不动,三苦道长的小师弟却是被震得向后翻了个跟斗。 光头嘿的笑了一声,他的宝尸立即连环进击,纵身一跃而起,双足朝着小师弟凶猛地踏下! 刷的一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从对方身下穿过,诡异地绕到他身后,两只小手一合,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去!”光头吃了一惊,急声喝道。 他剩下的另一具宝尸,立时扑出,双臂一合,朝着那小师弟当头砸下。 只见矮小的身影一闪,那小师弟在间不容发之际,冲天而起。 两具宝尸一个在下守株待兔,一个却是纵身而起,上下夹击! “宝子,你也去玩玩。”我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 杨天宝刷地冲出,直奔那守在下方的宝尸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宝尸被他撞个正着,双方都被震得各自往后退了退。 杨天宝身形微微一顿,立即又直冲了上去! 头顶上那小师弟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也迎上了那具纵身跳上来的宝尸。 霎时间,这边又是二对二杠上了。 那小师弟身形灵活,如同一只猴儿似的,经常能做出许多角度极其刁钻的动作,这也足以看出那三苦道长调教的高明之处。 反观杨天宝,基本上就是横冲直撞的路数,没太多技巧性的东西,胜在劲道大,速度快。 这两个小孩子联手,很快就把光头那两具宝尸给折腾得没了脾气。 “听我号令!” 眼见局面越发不利,那光头和黄衣男子都是气急败坏,已经开始亲自出手操控。 毕竟在这炼尸大会中,强者为尊,虽说只是斗尸,但真要落败的话,不仅颜面无存,在大会里的地位,也势必会遭受极大削弱。 我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琢磨着是不是抽空得调教一下杨天宝技巧性方面的东西。 就在这时,只见那小师弟纵身登上一具宝尸的肩膀,双手一环,绕住对方的脖颈,杨天宝恰在此时冲到,直直地撞入对方怀中。 只听轰的一声,那具宝尸顿时被撞翻在地。 “妈的!”光头脸色狰狞,猛地大叫了一声,“尸奴,去!” 他所谓的尸奴,自然说的是那位被他炼制成宝尸的白衣女相江映霞,这是急眼了,连这具刚炼的宝尸都要拉出来。 只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在那光头的号令之下,那白衣女相却是纹丝不动。 “听我号令,去!”光头手指掐诀,结咒施法,再次发令。 然而那白衣女相却是依旧毫无动静。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 按照程茹姐妹俩所言,她俩跟她们师父失散,应该也就没几天,这就意味着这位白衣女相被光头炼成宝尸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几天。 哪怕是养鸡养鸭,那都是需要时间的,更不要说是养尸了。 对于养尸来说,养个十年都只能算是入门。 这光头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将这白衣女相炼尸,已经算是不小的能耐,但毕竟时间太短,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根本比不上他精心培养的那两具宝尸。 可哪怕如此,也不至于说连发个号令,自己的宝尸都没有任何动静。 尤其是像光头这种级别的炼尸术士,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第415章 师妹 “给我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光头再次结咒施法,发出号令。 可诡异的是,那白衣女相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他妈的!”那光头顿时恼羞成怒,忽地一巴掌拍在那女相的肩膀上,“你个尸奴,还不给老子跪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女相却是忽地动了,白影晃动,她的左掌挥出,五指成爪! 没等那光头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她的手就已经抓落,五根手指瞬间洞穿了那光头铮亮的脑门! “啊!”光头一阵惨叫,浑身剧烈地颤抖,脑门上五根手指插落的地方,嗤嗤地冒出白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饶……饶命……”光头哀声求饶。 那白衣女相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冰冷,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尸奴?” “你……你没死,你……你为什么没……”光头惊骇欲绝。 只见两道黑影疾冲而至,正是他的两具宝尸,前来护主。 只是刚刚扑到,那白衣女相右手结了个指诀,倏忽朝着两具宝尸一指,那两具宝尸顿时身躯一震,猛地向后栽倒。 与此同时,那光头也在哀嚎声中,逐渐没有了声音。 那白衣女相漠然地收回手掌,那光头的尸体却是咕咚一声,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伪尸?你怎么做到的?”那魏居士吃惊地问道。 我也很是意外,没想到这程茹姐妹俩的师父,虽然号称是白衣女相,然而背地里却是个炼尸术士,而且是极厉害的那种。 所谓的“伪尸”,顾名思义,也就是指伪装成尸体的一种秘法。 正常来说,想要假死骗骗一般人,其实还是不难的,只要是学过点法术的大多数都能做到。 可要想骗过眼力过人的行家,那可就难了。 至于说想要骗过炼尸术士,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炼尸术士就是专门玩这一套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伪装成尸体,那不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么? 然而在炼尸术中,却有一种法门,可以将自己伪装成阴尸,哪怕是连眼力最为老辣的炼尸术士也无法分辨,这就是伪尸术。 只不过这伪尸术,并非是一门秘法,而是本身炼尸术的造诣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才能用出来的。 这也就是意味着,一个会伪尸术的人,就绝对是炼尸术士中的顶尖高手。 以对方在炼尸术上的恐怖造诣,哪怕不是出其不意,要杀那光头也是跟杀鸡没什么区别,只是让人不解的是,这女人为什么要用伪尸术,假装被那光头给炼成了尸奴? 只是在那魏居士的质问之下,那江映霞却是根本没有理会,缓缓地转过了头。 “你……你,别过来,我……我跟他没关系!” 那黄衣男子被吓得脸色煞白,急忙跟那光头撇清关系。 不过江映霞冰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白衣晃动,移步从他身旁走过,垂落的左掌鲜血淋漓,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 这一副杀神的模样,实在是跟程茹姐妹俩口中“温柔和蔼的师父”,以及郑师诚和齐鹤年口中“正直热心的霞姐”搭不上边。 我正寻思着,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女人怎么奔着我就来了? “玉面小郎君?”江映霞冷冷地问,那看过来的目光,比看那光头还要冷,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听到她这一声“玉面小郎君”,我突然间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不是这么巧? 当时在鸡鸣寺,黑山五鬼里那个狗鼻子很灵的老四,用了件像鼻烟壶似的法器,喷出烟窥探了程茹的魂魄,看出程茹被人玷污过,这也是程茹为什么心灰意冷,会魂不守舍的缘故。 再加上这姐妹俩都对“玉”字极为反感,那么很有可能当初玷污程茹之人,就跟这“玉”字有点关联。 偏偏她俩这师父江映霞上来什么都不问,只问“玉面小郎君”,那这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么? 十有八九,这玷污了程茹的小黄毛,就是那狗东西。 这江映霞之所以用伪尸术,假装被那光头拿下,炼成尸奴,只怕是要借机来这炼尸大会宰了那玷污她徒弟的玩意儿。 这一番操作属实离谱,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是拿住那光头,逼他交代炼尸大会的地点才对,可这江映霞,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要说我是假的,你会信么?”我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问。 “那就先废了你的第三条腿,再把你扒皮抽筋!”江映霞声音冷若冰霜,脚步却是不停,不徐不疾,步步进逼。 听她这么一说,几乎就等于坐实了我之前的猜测,她那徒弟真的是被玉面小郎君给祸祸的。 只不过这会儿我就算想解释,也是无济于事。 “这是炼尸大会,这么多前辈高人在场,你当是你家厕所么?你想撒泼就撒泼,你想杀人就杀人?”我当即一拍桌子喝骂道。 话音刚落,就听那魏居士沉声喝道,“江大师,有话好好说!” 只不过那江映霞对此根本无动于衷,充耳不闻,依旧步步朝我迫近。 “真是目中无人!”魏居士冷哼一声,霎时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出,他身后的血尸忽地一闪,瞬间就出现江映霞面前。 江映霞虽然身材高挑,但毕竟是女子,站在那高大的血尸面前,整整矮了一个头。 随着那怪异的喘息声,恐怖的血气弥漫了开来,就连在场其他的宝尸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师妹,多年不见,你这性子倒是又变了不少。”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淡淡说道,这说话之人,正是那位之前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做声的尸主。 听到对方喊出“师妹”,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其中也包括了江映霞。 这一声“师妹”终于让她冷漠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转过身盯着那尸主看了片刻,皱眉道,“师兄,这些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藏头露尾了?” 第416章 孽徒 我听他们又是“师兄”又是“师妹”的,只觉得有些离谱。 要不是在这里亲眼看到,只怕就算是程茹和宋鸽那师姐妹俩也绝不会想到,她俩的师父表面上是个女相师,实际上则是个顶尖的炼尸术士! “师妹,这些年来你去做了那什么白衣女相,也不跟师兄联系,可真叫师兄伤心了。”那尸主叹了一口气道。 “师兄这些年音讯全无的,我还以为师兄已经死了呢。”江映霞冷冷地道。 这二人虽然口称“师兄师妹”,好似十分亲热,实则阴阳怪气,针锋相对,似乎二人之间有极大的矛盾。 那尸主呵呵一笑,“师妹要是想来参加炼尸大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如此这般?” “我对你们这什么大会没兴趣!” 江映霞说罢,又转头朝我看了过来,目光中尽是冰冷的杀气,“谁要是敢阻拦,别怪我手下无情!” “师妹你究竟为何要杀他?”那尸主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那黄衣男子插嘴叫道,“我知道了!江大师说要废了那小子的第三条腿,肯定是因为那小子的癖好!” “什么癖好?”那老胖子疑惑地问。 别说是他了,我也有些好奇。 “各位前辈可能不太清楚,这小子号称玉面小郎君,大家听名字就知道,这小子猖狂得很!”黄衣男子冷笑道,“不过这小子有一样倒是名气挺大的,那就是喜欢玩弄年轻姑娘,玩好之后,就给炼成活尸,丢在深山老林里!” 此言一出,我只觉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我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真是晦气! 我心里暗骂,就听那黄衣男子又接着道,“江大师要宰了那小子,肯定是要为民除害!不得欺辱妇女,那是咱们炼尸术士的铁律,应该杀无赦!” 这黄衣男刚才对什么尸门铁律嗤之以鼻,现在倒是义正言辞。 “原来如此。”那尸主微微颔首,又说道,“师妹,能否打个商量,让你这师侄将功赎罪?” “师侄?”江映霞眉头一皱。 就听那尸主冲我沉声喝道,“孽徒,还不认错!”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落到了我身上。 我一时间也是有些麻,忽地想到那玉面小郎君曾经说过,他师父曾经参加过十数次炼尸大会,他这次之所以能参加,是沾了他师父的光。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藏了一手,原来他师父就是这一届的尸主! 别人不知道我这玉面小郎君是假的,但作为师父,难道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来? 然而这位尸主,却是从一开始就不动声色,直到现在还假戏真做,故意把我认成徒弟,这又是想干什么? “是!都是我的错,我玉面小郎君实在罪该万死,活该剁碎了喂狗!”我干脆顺势认了下来,一脸沉痛地认栽。 “师妹,你也听到了,年轻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咱们也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尸主呵呵笑道。 “那就剁碎了再说!”江映霞却是丝毫不领情。 “师妹!”尸主把她叫住,“这样如何?你给师兄一个面子,等这场炼尸大会结束之后,为兄这孽徒随你处置!” 江映霞冷着脸,没有做声。 “要是师妹非要一意孤行,搅和了这场炼尸大会,就算师兄不计较,在场的众位朋友也不会答应!”尸主语气虽然淡淡的,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威胁之意。 “那就听师兄的。”江映霞沉默片刻,转身坐到了原本属于那光头的位置上。 我见那黄衣男子坐在江映霞边上,如临大敌,坐立不安的,当即冲他阴森森地笑了一笑,“你刚才说什么铁律来着?” 那黄衣男子顿时脸色一白,偷看了一眼坐在首座的尸主,讪讪地道,“没……没什么铁律……” 我冷笑一声,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 “这次大家远道而来,想必都是想看看‘龙凤呈祥,阴阳双形’是个怎么回事。”只听那尸主呵呵笑着朗声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 我也是心中暗动,终于到正题了。 “快快快,早就等不及了!”老胖子叫着催促道。 尸主微微颔首,笑道,“稍安勿躁。” 下一刻,就听到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从洞窟外传来,很快就看到四具阴尸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进来。 从脚步声听来,这口棺材十分沉重,看着应该是一口铁棺,而且相比普通的棺材,眼前这口铁棺要大上许多,就算里面躺上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那四具阴尸抬棺进来后,却没有将铁棺平放在地上,而是竖立了起来,成了一口竖棺。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那口漆黑的铁棺给吸引了过去。 这口铁棺虽然高大,但制作却是非常精细,上面雕刻了一龙一凤,相互纠缠,栩栩如生。 从这口棺材的制式上来看,是一口龙凤棺。 像这样的棺材不多见,通常是用来男女合葬的,而且是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用到,不过用的一般不会是铁棺,也不会是用的黑色。 如果这被封在棺中的,真是那陈家姐弟俩,那也只能替这俩豆芽菜默哀了。 我之前跟邵子龙学过怎么分辨请神香的香气,只不过从这铁棺抬进来之后,也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这就是龙凤呈祥,阴阳双形?”魏居士目光炯炯地打量着铁棺,“不知道这棺中究竟是怎样的宝尸?” 在场众人无不期待。 “那就开棺,来两个人。”尸主笑了笑说道。 那头发扎成老鼠尾巴的干瘦老头立即自觉地上前,不过这样一来就还少了一人。 “我来,我来。”那黄衣男子赶紧起身。 这二人一起来到棺前,这铁棺并没有下封棺钉,二人稍一用力,就听“轰隆”一声,棺盖就被移开了一条缝隙。 霎时间,一股奇异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第417章 尸香美人 那香气极为特别,以前从未闻过,但我仔细辨别了一下,却跟邵子龙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管是“请神香”还是“请人香”亦或是“请鬼香”,统统对不上。 “这……这是美人尸香!”那位一直低垂着眼皮如同睡着般的黎老,霍地睁开了双眼,惊声喝道。 “美人尸香?”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我也是大感意外。 所谓的美人尸香,大概只要是炼尸术士都会有所耳闻,但真正闻到过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其实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尸体没有尸臭都已经了不起了,又哪来的尸香? 认为所谓的美人尸香,不过就是有些无聊之人杜撰的而已,就跟美女香汗一样,只要是美女的,什么都是香的。 可实际上,美人尸香是真的存在的。 这里的“美人”,并非单指“美女”,男女皆可,而且也并非就一定是长得非常漂亮。 因为在炼尸术士眼中,尸体根本没有所谓的容貌美丑之分,他们只在意这尸体能否炼出厉害的宝尸。 就像是魏居士的血尸,以及那位黎老的飞尸,那样貌跟“美”那是丝毫不沾边,但在炼尸术士眼中,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是举世无双的大宝贝! 而能够散发出尸香的,一般都是十分罕见的极品尸胚。 所谓的尸胚,也就是还没有被炼成宝尸的尸体,类似于胚料。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千奇百怪,但是想要炼出厉害的宝尸,只有三个途径。 第一个途径,那就是依靠炼尸术士本身的能耐,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只要这炼尸术士本领足够大,哪怕是最普通的尸胚,到了他手里也能给炼出最强的宝尸来。 这一条路,显然是王道,也是大多数炼尸术士在走的路。 第二个途径,那就是去一些古墓或者深山中寻找埋藏的古尸,将其收服,再加以炼制。 这是一条捷径,如果能够收服一具珍贵罕见的古尸,那就可以一步登天,那位魏居士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不过嘛,但凡是捷径,就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想要找到并且收服古尸,何其艰难。 就像那魏居士,之所以能收服一头血尸,那可不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他本身也必然也要具备相匹配的实力。 要不然哪怕是走了狗屎运,侥幸让你挖出了血尸,也不过是落个被血尸撕成碎片的下场而已。 至于第三个途径,那就是寻找好的尸胚。 这个路子,是最安全的,也是几乎所有炼尸术士在炼尸之前,都要考虑的。 天底下任何东西,都要讲究个先天禀赋的问题。 就说活人好了,在相同条件下,天才肯定比庸才要强得多。 哪怕是打铁,一块好的铁胚,天生就占有极大的优势。 一名顶尖的炼尸术士,虽然也能将普通的尸胚炼成厉害的宝尸,但如果这尸胚的禀赋本身就好,那又会让这过程变得容易许多,并且更上层楼。 不过一般的尸胚,虽有禀赋的好坏,但差距并不会太大,然而其中也有一些罕见的极品尸胚,那就是所有炼尸术士梦寐以求的宝贝了。 而这些极品尸胚,其中有一部分就会产生尸香! 这铁棺中飘出美人尸香,那就意味着,被封在这铁棺中的,必然是一种罕见的极品尸胚! “黎老果然见多识广,那您老又能不能闻出,这是哪一种尸香?”众人震惊之余,只听那尸主微笑问道。 “尸香种类繁多,我也只是有幸闻过一次,分辨不出。”黎老目中精光闪烁,死死地盯着那口铁棺。 “继续开棺。”尸主却也没解释,下令道。 那黄衣男子和那干瘦老头,立即使劲,轰隆一声将棺盖挪开! 只见那棺中白烟缭绕,隐约只见一抹红影,那香气却是越发浓郁。 我本来想着,可能会见到陈家那对姐弟俩冷冰冰地躺在里面,可这时却发现不对。 随着那白色烟气散开,就露出了棺中的真容。 只见那口竖立的漆黑铁棺中,躺着一个身穿大红长裙的年轻女子。 这红裙是那种很古典的样式,材料用的应该是绸缎,双手叠放在胸口,长发披肩,五官精巧,一张瓜子脸苍白如纸。 然而,她的一双杏眼却是睁得圆溜溜的。 我不免有些错愕,这被封在铁棺里的,居然不是陈家那对姐弟,而是个陌生的年轻美女。 而且尤其意外的是,这棺中的女子并不是一具尸胚,而是个活人! “这……这是活人?”在场众人也是大吃了一惊。 “不错。”尸主颔首笑道。 “活人怎么会有尸香的?”黎老惊愕地问,“这不可能啊?” 尸主微微一笑,看了江映霞一眼,“这法子说穿了也不值一提,我师妹最是擅长。” “伪尸!”魏居士恍然大悟。 “原来是伪尸术,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黎老皱眉道。 我听几人对话,也大概明白了过来,显然这江映霞师兄妹俩都十分擅长伪尸术,那是一种炼尸术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的技巧。 既然连自身都能变成尸体,在行家面前不露任何破绽,自然也有办法做到在人还活着的情况下激发出尸香。 从那棺中女子的状况来看,除了那一双眼睛之外,其他部位看上去跟一具尸胚也没有太大区别。 “真正的美人尸香啊,简直是一件艺术品。”黎老目光痴迷地盯着棺中的女子。 不仅仅是他,在场众人无不被其深深吸引。 我同样紧盯着那棺中女子不放,心头却是在飞快转念,既然这棺中不是陈家姐弟俩,那是我想错了。 只不过铁棺上雕龙画凤的,勉强跟“龙凤呈祥”还有点关系,但是跟那“阴阳双形”却是八竿子打不着。 正寻思着,就听那尸主笑道,“诸位或许在想,这棺中的小姑娘跟‘龙凤呈祥,阴阳双形’又有什么关联?” “是啊。”众人都是有些疑惑不解。 那尸主呵呵一笑,说道,“这小姑娘姓孔,是孔家的掌上明珠。” 第418章 红鸾天喜 这突如其来地听到“孔家”两个字,让我心头一震,不由得多看了那棺中女子几眼。 在长白山这个地界提到孔家,自然指的是有风水天字第一号之称的那个孔氏家族。 “这是孔家的女娃?”魏居士眉头大皱。 其他人也是面露愕然之色。 “不错。”那尸主的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呵呵笑道,“这孔家乱七八糟,不过生的女儿倒是不错,居然得了个天喜贵女。” “这是天喜贵女?”黎老大吃了一惊,霍然双目圆睁,精光暴射。 在场众人更是一片惊骇。 “这真是天喜贵女?”那魏居士难以置信地问。 “老夫也没亲眼见过天喜贵女。”黎老微微摇头,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棺中女子,“不过《集尸录》有记载,天喜贵女,尸香弥漫,闻之微熏,如同酒醉。” “还真他娘的有点熏熏然!”那老胖子抽动鼻子,猛吸了一口,咂摸片刻,拍桌子叫道。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细闻尸香。 我分辨了一下,这弥漫的尸香,的确像那黎老所说,闻之有微醺之意,好似酒醉。 所谓的天喜贵女,就是《集尸录》上记载的一种极品尸胚。 除了天喜贵女之外,还记载了其他各种罕见尸胚,诸如天乙贵人、三奇贵人、月德贵人、十恶大败,禄神、魁罡贵人等等……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看得一头雾水,但如果是精通命理相术之人,却会觉得十分眼熟。 因为当年撰写《集尸录》的那位炼尸术士,本身还是一位十分厉害的相师,他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查阅各种古籍,又走遍天南海北,收集各种尸胚的资料,最终编撰成书。 由于这位老前辈本身是相师出身,于是在给那些尸胚命名的时候,就采用了命理术中的命理神煞。 其中像天乙贵人、三奇贵人、月德贵人等等,都算是比较常见的神煞,而天喜贵人,则出现的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有人提起。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在极品尸胚中,天喜贵人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所谓天喜,对应的其实就是红鸾天喜。 红鸾,原本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红色仙鸟,又是星相术士眼中的吉星,主人间婚姻喜事。 所以红鸾星属阴水,主婚姻,而天喜星则属阳水,主缘订,喜庆以及生育。 从星相上来看,两者属黄道二十宫,永远相对,彼此牵引,亘古难分。 当年那位老前辈,精通星相命理,既然将这种尸胚以天喜贵人命名,必然是有其原因,只不过这个在书中并未具体解释,后人也只能自行猜测理解。 我忽地想到了哑婆婆交代我的事情,也就是要把一个姓孔的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 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难以理解。 因为想要炼成红衣凶煞,实在是千难万难,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但如果这小姑娘是天喜贵人的话,那就又不太一样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天赋一般的普通人想要达成某种至高成就,哪怕是付出绝对的努力,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 可天才又不一样。 如果是绝对的天才,加上绝对的努力,再加上名师指导,再加上机缘加身,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凑到一块,的确是有可能做到的。 虽说这样的概率还是极低,但终归是有了可能性。 而且天喜贵人,本来就主红鸾,难怪是要炼成红衣! 虽然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哑婆婆的想法,但从目前看来,那棺中的孔家闺女,有很大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说起来倒也真是无心插柳,原本我来参加炼尸大会,是奔着陈家姐弟以及那背后的灵棺来的,却不想在这里没见着陈家姐弟,反而误打误撞,找到了另外一个目标。 正寻思间,只听那尸主语气轻松地笑道,“各位可知道,本座是如何捡到这么一块宝的?” 我听得有些疑惑。 这棺中女子既然是孔家的掌上明珠,要是一般人将其掳走,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可这尸主却是毫不在意,甚至有意地让在场众知道。 “那肯定是尸主大人气运非凡!”其他人默不作声,那黄衣男子却是大拍马屁。 “什么气运不气运,那都是狗屁。”尸主轻笑一声,“本座为了得到这个宝贝,足足盯了孔家有二十年。” “啊?”黄衣男子愣住。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大惑不解。 我冷眼旁观,只见那尸主扫视了一眼众人,微微笑道,“当年本座无意中路过慈城,倒是发现了孔家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各位可知是什么事?” “这孔家能说得上有趣的事,估计也就是他们家生女娃特别厉害!”那老胖子笑着接了一句。 这句话逗得其他人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谁料那尸主却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各位可觉得事有蹊跷。” “十胎九女,这孔家是捅了女儿窝么?”那魏居士笑道,“蹊跷自然是有蹊跷,只不过这种事,看在孔家的面上,也没人会去细究而已。” “居士说得不错。”尸主嘿了一声,“这孔家的事其他人不愿管,本座却是非得管上一管。” 我听得心中微动,对方言语之间,似乎是在刻意强调了“孔家的事”,这一点想必其他人也已经听了出来,众人神色各异。 “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洗女?”只听那尸主突然说道。 “孔家在洗女?”魏居士眉头大皱,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这不对呀。” 所谓的洗女,可不是指的“洗澡”,而是一种十分残忍的风水邪术,也是民间一种禁忌之术。 古时在建造坟墓之前,都会请风水先生过来先丈量一圈土地,如果这块地的风水特殊,利于家族女性而对家族男性有害,那么风水先生可能会问家主,要不要“保男不保女”,进行洗女,保家族平安兴旺。 洗女,说来也不复杂,就是头胎如果是女胎,就要杀掉,如果是男胎,就保留,如此经历九代,则可保家族香火永续,兴旺发达。 第419章 洗女 在早年间,洗女之术在民间流传颇广,不过这样残忍的风水邪术,哪怕是在风水界,也被视为禁忌,大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 于是到了近些年,这洗女之术几乎已经是绝迹。 不过嘛,这洗女的家族,往往男丁极为兴旺,可这孔家却是相反,十胎九女的,都快成女儿国了,反倒是男胎少得可怜,又怎么可能是洗女? “洗女自然是不可能。”只听那尸主笑道,“那会不会是洗男?” 在场众人都是愕然。 按照道理来说,能洗女,自然也能洗男,只要反过来就行。 可自古以来,从来就只有洗女这门邪法,但从未有洗男之说。 那是因为,几乎没什么家族,会因为要保女而杀男。 “这孔家洗男干什么,难道是失心疯了?”魏居士不解地问。 尸主笑道,“当年本座也是这么想的,这孔家难道是发疯了不成?于是好奇之下,本座就在慈城隐居了下来,日日留意这孔家的动静。” 他这一句话,又是让在场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要说对方留在慈城二十年,就只是为了满足一点好奇心,那恐怕是鬼都不信。 “本座这么一留意,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那尸主呵呵笑了笑,突然语气一沉,“那孔家,的确在杀男婴!” 洞窟内为之一静。 “杀长房男胎?”魏居士皱眉问。 那尸主却是微微一笑,“要是只杀长房男胎,如何做到十胎九女?” “尸主大人说得对,那孔家想要看出怀胎是男是女,简单的很,只要提前流掉就行。”黄衣男子附和道。 谁知他这马屁又拍到了马蹄上,那尸主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正当那黄衣男子脸色发白,茫然不解的时候,就听那老胖子啧了一声道,“你这人脑子里都是浆糊么?为什么洗女之术,要把长房头胎生出来再杀掉,难道他们就看不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么?” 自古以来,有本事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怀的是男是女,而洗女之术却是非要生下孩子再杀掉不可,本身就是这门邪门风水术的关键部分。 如果按照那尸主所说,孔家这“洗男”可就不仅仅是杀掉长房头胎那么简单了,否则哪来的十胎九女? 只不过这也实在太过荒诞离谱,让人难以理解。 “当本座发现孔家是在洗男后,就更加有兴趣了。”那尸主呵呵笑道,语气颇为愉悦,“本座就是想看看,这孔家到底是在闹哪样。” 我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人怕不是跟孔家有什么私人恩怨? “那孔家男丁寥寥,女儿倒是越生越多,在慈城内外养了一大窝。”尸主笑道,“本座认定,这玄机应该就在孔家这些女儿身上。” “孔家既然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那么这个玄机必然是非同小可,本座耐着性子暗中观察,终于让本座发现了端倪!” “就是这天喜贵人?”黎老沉声问。 我发现这老头的一双眼睛跟老鹰似的,一直都死死地盯在那棺中女子身上,一刻也没有稍离。 “不错!”尸主点头道,“这孔家洗去男丁,生了那么多女儿,就是在养这么一个天喜贵女!” 此言一出,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吸气声。 “天喜贵女世所罕见,只不过……”黎老眉头紧皱,“只不过对于咱们来说,的确是无价之宝,但孔家值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么?” 这位黎老的疑惑,估计也是在场所有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孔家是正经的风水大族,又不是什么炼尸家族,也不擅长炼鬼,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养出一个天喜贵人来干什么? “的确是说不过去。”那尸主颔首道,“所以本座认为,这孔家八成是在暗中图谋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魏居士皱眉问。 “这孔家行事极其隐秘,本座虽然暗中观察了多年,却还是摸不着头脑。”尸主冷笑一声,“不过连自家的子孙都能屠杀,那所谋之事,必然是惊世骇俗!”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只听那尸主又道,“本座想要查探其中的隐秘,于是暗中接近了这个叫孔翎的小姑娘。” 我看了一眼那口铁棺,心说这姑娘原来是叫孔翎。 “这小姑娘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倒是让本座十分喜爱,于是在小姑娘的苦苦央求之下,本座就收了她为徒。”尸主微微一叹。 我听得人都麻了。 看其他人震惊的模样,估计心里也是在骂娘。 这孔翎被对方封在铁棺之中,摆明了是要拿她来炼尸,结果又突然说出对方是自己的小徒弟,这真是…… 谁信? “诸位可能以为本座在说鬼话。”尸主扫了一眼众人道,“翎儿,要是为师说得不错,你眨眨眼睛。” 就见那棺中的孔翎,眼神忽闪,果然眨了一下眼睛。 不过在场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因为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在场随便一个人,都有不少手段能做到这一点。 那尸主却是笑道,“各位是不是以为,本座要将小徒弟炼成宝尸?” 众人再次沉默,在场的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徒儿,你也是这么想的?”那尸主忽地找上了我,“你也觉得,为师是要炼掉你的小师妹?” 这一口一个“为师”的,听得我直膈应,真要是被我师父听到了,估计能把这老小子的脑袋给拧了。 “小姑娘挺可爱的,炼了实在有点可惜。”我啧了一声。 尸主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声,沉声道,“翎儿是本座最宠爱的小徒弟,以后还要传本座衣钵的!” “那不知师兄把这小姑娘抬出来又是何意?”这时那一直没有做声的江映霞,突然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师妹今天来得正好,正好助为兄一臂之力!”尸主朗声笑道,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次的炼尸大会,本座召集各位到此,实则是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办!” “这件事至凶至吉,祸福参半,需要各位勠力同心!” 第420章 万蛇窟 “不知尸主大人要办的是什么大事?” 别人都没有做声,倒是那黄衣男子又急吼吼地逢迎上了,一口一个“尸主大人”的。 那尸主扫了他一眼,忽地说道,“孔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施展邪术,虐杀婴童,罪不容恕,当灭之!” 洞窟之内,顿时一片死寂。 那黄衣男子也是脸色一白,再也吭不出一声来。 “怎么不说话了?”尸主盯着他淡淡地问。 “这……这个……”黄衣男子张口结舌,额头冷汗直冒。 只听那魏居士皱眉道,“这孔家之事,也只不过是咱们一厢情愿的猜测,再说了,咱们是炼尸术士,天不管地不管的,咱们管什么孔家?” “是啊,要管也是让道门那帮牛鼻子去管,跟咱们也没什么。”当即有几人附和道。 尸主环顾四周,又问,“黎老的意思呢?” “这孔家跟咱们炼尸一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又何必去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黎老沉默了片刻道。 “师妹的意见呢?”尸主看向江映霞。 “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江映霞冷冰冰地问。 尸主呵呵一笑,却是转向三苦道长,“道长以为如何?” “三教九流,玄门百道,我等为其中一脉。”三苦道长语气平平地说道。 他这句话看似没有回答,其实已经是说得非常明白,意思是炼尸术士既然为玄门一脉,有些事当管就得管。 “那徒儿呢?”尸主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其他人,却是落到了我身上。 “干他就是,哪来的那么多顾忌!”我靠着椅背,不以为然地道。 那尸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哈哈大笑,“各位不必紧张,本座只是跟大家伙开个玩笑!魏居士说得好,咱们炼尸术士天不管地不管,管他什么孔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是露出笑容,纷纷应和称是,不过神情中还有颇多疑虑之色。 “行了,玩笑话已经说过,该说回正事了。”尸主朗声说道,“各位不是要看‘龙凤呈祥,阴阳双形’么?” 说话间手掌凌空一抓,只见那躺在地上的棺盖,呼的一声飞了过来,精准无比地将铁棺重新封住。 四具阴尸上前,将铁棺抬起。 “各位且随本座来。”尸主起身,大步向着洞窟外走去。 我们在场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带好各自的宝尸跟了上去。 那四具阴尸则抬棺尾随在我们身后。 这冰穴之中,大大小小的洞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极其容易让人迷路。 我们一路行进,九曲十八弯的,可以感觉到地势逐渐在走低,而且大体上是在往玉雪峰那一侧在走。 这样持续行进了大概有小半天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尸主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麻烦各位,将气息尽量压到最低。” 在场这些人,都是炼尸的高手,想要压低自身气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像江映霞这对师兄妹能使用伪尸术的,更是不在话下。 众人收敛气息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狭窄且十分幽深的通道,看上去并非天然生成,而是有着十分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尸主率先进入,我们紧跟其后,最后面则是铁棺。 这通道虽然狭窄,却是恰好能容纳那口铁棺通过。 往前走了一段,就发现这通道两侧的石壁以及顶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以及铭文。 从这些符咒看来,最大的作用不是其他什么,而是用来封闭的。 要是不出所料,这条通道八成是那尸主开凿的,他先是让所有人压低自身气息,在这条通道中又以符咒封闭,似乎是在害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一行人从通道内穿行而过,寂寂无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又走了大约有小半个钟头,尸主停下来结了个法咒,只听嗤的一声响,就像是一层窗户纸被轻轻捅破。 这是某种禁制被破开的现象。 对方如此慎之又慎,步步为营,顿时让在场众人都是神情凝重,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那尸主带着我们继续前行,又接连打开几道禁制,忽地回头轻声道,“就要到了,里面的任何东西,切勿乱碰。” 众人闻言,都是更加狐疑。 就在这时,只觉一阵阵寒气从前方渗透了过来,阴冷刺骨,远非我们之前经过的冰穴冰窟可比。 跟着尸主继续往前再走一阵,就从通道中出来,进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冰窟。 只是眼前所见,让所有人都是为之震惊。 那是一座巨大地下宫殿,整座宫殿晶莹剔透,全部为冰块所建筑,这是一座藏在山腹之中的地下冰宫! 然而最为让人震撼的还不是这个,在这冰宫之中,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尸,堆积如山! 而在这蛇山尸海之中,隆起一座灰白色的石台,石台上停放着一口漆黑的铁棺,而这口铁棺却被一条青色的巨蟒缠绕着。 不过仔细看去,这条巨蟒也早已死去多时,是一条蟒尸! “这是什么地方?”魏居士吃惊地问道。 我打量着四周,只听那尸主道,“这是本座无意中找到的一个地宫,这里冻着不计其数的蛇尸,本座称它为万蛇窟。” 众人闻言,都是惊疑不定。 “这长白山冰天雪地的,哪来这么多蛇?”那老胖子眉头大皱。 魏居士摇了摇头,“这长白山自古以来就多有古怪,现在外头隆冬腊月的,还不是起了蛇灾。” “他娘的,你们说外头这蛇灾,会不会跟这鬼地方有关系?”老胖子骂道。 或许他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其他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 这古怪的地宫中蛇尸堆积如山,又停放了一口被青色巨蟒缠绕的漆黑铁棺,与其说这是个地下冰宫,倒不如说是个蛇宫。 很难不让人与外界的蛇灾联系起来。 “你们看那口蛇棺。”尸主突然说道。 第421章 成煞 其实在进入这地宫之后,在场众人的目光除了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尸上短暂停留,几乎都被牢牢地吸引在那口石台上被青色巨蟒缠绕的铁棺之上。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极品宝尸来得更加有吸引力? 而这地下蛇宫,很显然年代久远,能被封棺葬在这里的,一看就不简单,说不定这蛇棺之中,就葬着一具罕见的古尸。 “不知各位看出了什么?”只听那尸主又问道。 众人都是死死地盯着那口蛇棺,地宫内一阵死寂。 我仔细打量着那口蛇棺,虽然这口铁棺被那青色巨蟒给缠绕着,但从露出的部分来看,跟那口装着孔翎的铁棺,看起来颇为相似。 或者这口铁棺,就是那尸主模仿蛇棺打造的。 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些蛇尸。 这些蛇尸密密麻麻地堆积在石台的四周,但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些蛇尸虽然千奇百怪,但是蛇头无一例外都是朝向石台,或者说是那口石棺。 这看起来不像是人为摆放的,因为这蛇尸实在太多了,如果真是让人去摆放,根本就无法做到如此规整。 有这种诡异现象的,难道是…… “万尸朝宗……”那黎老突然喃喃说道,“这难道是万尸朝宗?” 一直以来,这老头都是十分冷酷,此时却是神色激动,连声音都有了微微发颤之意。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这……不会是……”魏居士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口蛇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艰难地说道,“不会是……成煞?”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更是炸了锅。 我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要知道,“成煞”这个词,无论对于炼尸还是养鬼来说,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就比如哑婆婆要我把孔家一个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那这最关键又或者说最难的一步,就是成煞。 成煞之后,养鬼则成凶煞,养尸,则成尸煞! 一旦成煞,就如同一步登天,与其他尸鬼天壤之别。 其实人死之后如灯灭,无论是以后化作了鬼,还是被养成了尸,其实都已经没了原先的记忆和神智。 最多就是留下了一分执念或者说怨念。 也就是说,不管是鬼魂阴灵,还是阴尸,都跟本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像此时的宝子,跟活着的杨天宝,除了这一副皮囊之外,其他的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除非,能够成煞! 如果宝子有朝一日能够成煞,那么就会重开灵窍,恢复其本身的灵智和记忆。 这就是尸煞! 血尸和飞尸虽然已经是尸中极品,难得一见,但在尸煞面前,却也不值一提。 可以说,成煞就是一道分水岭。 炼出一具尸煞作为宝尸,那是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炼尸术士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几千年以降,出现在世上的尸煞本就寥寥无几,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机缘巧合,在某些极其特殊的条件下,经过数百年数千年的滋养,最终成煞。 而由炼尸术士本人养出来的尸煞,那更是少之又少。 据说哪怕是当年尸门全盛时期,代代相传,炼出的尸煞,也是屈指可数。 更不要说如今这个年代,尸煞更是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 既然养出尸煞如此艰难,那么想要养出凶煞,自然也是不遑多让。 这也为什么,当初我在听到哑婆婆让我去长白山,找一个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时,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现在知道这孔姓小姑娘可能是天喜贵人,那也只能说是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是千难万难。 而成煞的一种先兆,就是万尸朝宗。 所谓的万尸朝宗,倒不是说其他阴尸跪地拜伏,而是指在其附近的各种尸体,都会慢慢的将头转过来,朝向其所在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黎老等人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此地密密麻麻的蛇尸,纷纷诡异地将头转向了蛇棺,这也就意味着,这蛇棺中的尸体,即将要成煞! 这“即将”两个字非常重要,意思也就是还在成煞的过程中,或许还要等个一年半载,又或者三年五载。 但挑在这个时机,反而是最好的。 因为如果那蛇棺中的尸体已经成煞,那么这些人只怕立即就得逃命去了,但只要尸体还没真正成煞,那就还有办法对付。 到了这时我才恍然,原来这尸主大费周章,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对方真正的目标赫然是这口蛇棺! “各位,咱们炼尸一脉,是有多久没有尸煞出世了?”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那尸主忽然朗声问道。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魏居士摇头道,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口蛇棺。 “是啊。”尸主叹息一声,声音转为凝重,“本座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要合众人之力,趁着这棺中古尸成煞之前,将其收服,至于谁能成为这具宝尸之主,各凭缘分,大家意下如何?” “当真?”魏居士和黎老齐齐发问。 我扫了其他人一眼,见除了那三苦道长表情依旧之外,就连一直冰冷着一张脸的江映霞,也是为之动容。 显然成为尸煞之主,对于炼尸术士来说,那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座倒也想独吞了这具宝尸,只可惜以本座单枪匹马之力,殊无把握。”尸主苦笑。 众人看向那具蛇棺,都是呼吸急促。 “如果这里面真是快要成煞的古尸,就算咱们所有人合力,他娘的怕也是凶多吉少!”老胖子摇头道。 “怕什么,又还没有真正成煞,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未必就办不到!”那黄衣男子双目通红地反驳道,目光中尽是贪婪之色。 “正是!”尸主颔首道,“而且这口蛇棺,或许还跟外边的蛇灾有关,要是咱们能将其降服,不仅咱们的其中一人,可能会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位尸煞之主,而且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 第422章 伏尸,阴阳成阵 听到那尸主所言,在场众人纷纷为之动容。 倒不是说那什么“造福一方百姓”之类的话语慷慨激昂,而是这“百年来第一位尸煞之主”,对于炼尸术士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 这几乎是所有炼尸术士的终极目标! “本座刚才也说了,这件事至凶至吉,祸福参半,各位好好考虑一下!”见众人还有所犹豫,那尸主又补了一句。 “还考虑什么,咱们跟着尸主大人干就是!”那黄衣男子双目通红,急吼吼地道。 尸主微微点头,又说道,“诸位不是一直好奇‘龙凤呈祥,阴阳双形’么?其实这并非是什么炼尸术,而是伏尸阵!” “用伏尸阵来压制棺中古尸?”黎老目中精光一闪。 “不错。”尸主说着忽地朝那冰宫东北角上走去,“各位随本座来。” 我们一行人随后跟上,走不多时,就见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冰坑,口子不大,大概两米见方。 然而等我们靠近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冰坑是个喇叭瓮的结构。 所谓的喇叭瓮,也就是上窄下宽,看起来像是个扣在地上的喇叭状瓦缸。 这冰坑的口子虽然不大,但是越往下越宽,只见坑底白森森的一片,那可并不是什么皑皑冰雪,而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这不仅是个喇叭瓮,还是个万人坑、白骨地! 在风水上,喇叭瓮由于上窄下宽的特点,有封镇的作用,可以长年累月地将阴魂怨气封禁在瓮中。 这地宫之中本就阴气森森,而这冰坑周遭,更是阴冷刺骨。 “这难道是个祭坑?”黎老眉头紧皱。 那老胖子有些不解地问,“什么祭坑?” “古代有些陵墓里,会有专门的祭坑用来献祭,坑里大多数丢的是牲畜,不过也有少数是活人殉葬。”魏居士沉声道。 这人既然能挖出血尸,那肯定已经挖了不知多少古墓,这墓葬方面的学问,怕是比一些倒斗高手还要厉害。 我看向坑底,只见这坑中白骨森森,几乎全是人的骸骨。 “只不过这种万人坑,还真没怎么见过。”魏居士脸色凝重,“也不知那蛇棺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本座想以这祭坑为阵眼,起伏尸大阵,诸位以为如何?”尸主淡淡说道。 “以祭坑为阵眼?”黎老有些疑惑。 只听那尸主微微一笑,“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阴阳双形……”黎老喃喃自语,忽地瞳孔一缩,回头看向那口封着孔翎的铁棺,“是要用天喜贵人……” “不错!”尸主慨然道,“以祭坑为阵眼,以红鸾天喜为牵引,颠倒龙凤,借阴阳之力伏尸!” 之后又把具体的安排仔细地说了一遍。 这一番听下来,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在炼尸方面的造诣,居然能让他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法子。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将蛇棺当做真龙,又将那蛇棺所在的石台作为阳极,而那祭坑则作为阴极,与石台遥相呼应,成阴阳双形。 从这地宫本身的结构来说,那石台和祭坑,本就是一阳一阴,只要再稍加引导即可,也就是说,那尸主是完美利用了这个地宫本身的风水格局。 然而阴阳双形有了,真龙也有了,唯独缺少一凤。 而这“凤”,最佳的选择自然是身为“天喜贵人”的孔翎! 红鸾天喜本就主婚姻、缘订,用来牵龙引凤,实在太合适不过,再加上天喜贵人本身又是一种极品尸胚,足以与那蛇棺中的古尸匹配。 这个尸主,可以说是算计到了极点。 只不过想要立这个伏尸阵,就势必要将孔翎封在龙凤棺中,再填入祭坑之中。 一旦伏尸阵启动,石台和祭坑就分别成了至阳和至阴之地! 这伏尸阵的要义,就是借用烈阳,来压制蛇棺中的古尸,再合众人之力,将其收服。 至于被填入祭坑中的孔翎,必然也要遭受同样的镇压,只不过石台那边是烈阳,祭坑这边则是极阴! 只要进了这祭坑,不能说是必死无疑,只能说是十死无生。 所以说白了,孔翎这个所谓最受宠爱的徒弟,也不过是个祭品而已。 “不妥。”正当众人商议之际,就听三苦道长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哪里不妥了?”黄衣男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三苦道长指了指孔翎所在的龙凤铁棺,道,“这是活人,并非牛羊牲畜。” “谁不知道这是活人,用你啰嗦?”黄衣男子骂道。 “两位不要伤了和气。”尸主打断二人的争执,叹息一声说道,“这次伏尸凶险莫测,咱们参加的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不过我这小徒弟倒也争气,她是自愿舍身入棺的,道长不用介怀。” “听到了没有?”黄衣男子讥讽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啊?” 三苦道长沉默。 “既然连小姑娘都有这样的胆魄,那咱们要是还退缩,岂不是让人笑话?”魏居士当即拍板道。 听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跃跃欲试。 我看了一眼那江映霞,这女人低垂着眼皮,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反对。 “好,只要咱们勠力同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尸主朗声笑道,说罢扫了众人一眼,“不过所谓万阴之中一点阳,还需要有两个活人扶灵,陪着小徒进入祭坑,不知哪两位自愿入内?” 原本众人还在小声议论,闻言顿时一阵寂静。 进了祭坑就等于是送命,谁会去? “徒儿,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只听那尸主淡淡地说道。 我哑然失笑,原来搞了半天这人的算计在这里,还真是人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啊。 环顾四周,只见那江映霞目光冰冷,至于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善。 只要我说一句“不”字,怕是就得立即被群起而攻之。 毕竟一个欺辱妇女之辈,哪怕是在炼尸术士这种圈子里,也是被人鄙夷的,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更何况这还牵涉到自己身家性命。 第423章 骨怨 “行!”我愁眉苦脸地答应了下来,又冲着那正幸灾乐祸的黄衣男子一指,“就他,跟我一起下去。” “我不行!”黄衣男子笑容一僵,急忙否决。 “我们都行,你怎么不行?”我疑惑地反问。 “就……”黄衣男子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道,“就是不行!” “客气什么,走。”我上前去拉他。 那黄衣男子急忙后退,叫道,“你干什么?” 正在这时,就听那尸主开口道,“刘大师,还是你去。” 我正疑惑哪个是刘大师,看了一圈,就发现那个老鼠尾巴的干瘦老头,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对,还是听从尸主大人的安排!”黄衣男子又惊又喜。 “刘大师,你可有什么意见?”尸主淡淡地问。 语气虽然平淡,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根本没有什么问询之意,只有命令! “没……没意见……”那姓刘的干瘦老头声音发颤。 “那就这么定了。”尸主满意地笑道,“那就抬棺!” 我带着宝子来到那口龙凤铁棺前,站了一会儿,那姓刘的干瘦老头这才磨磨蹭蹭地带着他的白发尸过来。 二人合力抬起铁棺,走到祭坑旁,将铁棺竖起,纵身跨入坑中。 宝子和那白发尸,也随后跟了进来。 轰的一声,我们二人抬着铁棺落地,脚下堆积如山的白骨,被踏得碎裂,骨头渣子四下飞溅! 抬头望去,这冰坑少说也有二十多米,冰坑上方几道人影晃动。 “开始!”只听到上方传来尸主那浑厚的声音。 随后冰坑上方就不见人影,显然是已经离开了。 我随手捡了一根大腿骨,向上扔去。 只见那根腿骨刚飞到坑口,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炸成了齑粉,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很显然上方被下了禁制,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了。 那姓刘的小老头大吃了一惊,脸色又白了几分。 “屁大点事情,你这哆哆嗦嗦的干什么?”我皱眉道。 “谁哆哆嗦嗦了?”那小老头的脸一红,咬牙道,“咱们下到坑里的,那都是祭品,死路一条,你不会不知道?”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宰了,你信不信?”我声音一冷。 小老头的脸色忽红忽白,恼羞成怒道,“你也别太嚣张……”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扔下来吗?”我打断他问。 “为什么?”小老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 “不是,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我嗤笑了一声,“那黄衣男虽然废,你比他更废,你说他们要谁?” 那小老头一听,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但张了张嘴,却也没憋出个什么来。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很简单,上面那帮人要去打团战,那肯定是要尽可能选择最强的队友。 那姓刘的小老头上来就被我修理了一顿,让那尸主认为对方的实力比不上那个黄衣男,于是一权衡,小老头就被抛弃了。 至于我么,算是异端,属于那尸主要除掉的。 对方城府极深,明知我不是他的徒弟,却也一直不动声色,直到这个时候才轻轻巧巧地来个借刀杀人。 在他看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我不同意下祭坑,然后被众人围攻而死。 要么是我迫于无奈下祭坑,那就又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毕竟对他来说,要是我早早地被江映霞宰了,那就得少一个人手,最好当然是把我扔进祭坑里来,来当个活人祭品。 “还哆嗦?起来干活啊!”我指挥道。 “你说什么?”小老头大怒。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想早点投胎?” 那小老头冲我怒目而视,过了好一会儿,缓了口气道,“我……我是问你干……干什么活,没……没听清楚。” 我一阵好笑,指了指地上的骸骨,“收拾收拾,腾出个地方来放棺材。” “这还要收拾什么?”小老头皱眉。 “你要是死了,别人站在你头上乱踩你舒服?”我反问。 小老头默然无言,黑着脸起来把骨头捡起来堆到一边。 双方合力,很快就清出了一块空地来,把龙凤铁棺横着放下,随后在棺盖上一拍,轰隆一声将棺盖挪开。 “你干什么?”小老头吓了一跳。 我没理会他,只见那孔翎一身红裙躺在棺中,脸色雪白,嘴唇微微发乌,只有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这伪尸术用了独门手法,外人还真不好解,稍一不慎就假戏真做了。 我也没急着去破解,翻身进了铁棺。 “你……你这是干什么?”小老头急得直跳脚,“这里是阵眼,你别动棺材,否则咱们死得更惨!” 我充耳不闻,见那孔翎穿着一对红色的绣花鞋,当即握住她的左脚踝,抬起腿,脱下鞋子,露出左脚。 只见在脚底心位置有三颗红痣,呈品字形排列。 我仔细看了一阵,又伸手摸了摸,随后脱下右脚的鞋子,只见脚底心平滑光洁,没有任何瑕疵。 这才将鞋给她穿了回去,从棺中跳出。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古怪的诵咒声自上方响起,隐隐地飘了进来。 “开始了!”小老头脸色一白。 我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那小老头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结咒,起了护体咒。 一旦伏尸阵启动,尸台那边转为烈阳,我们祭坑这边自然变化至阴,这小老头结护体咒,自然是为了防御。 我左手掐诀,同样起了个法咒,却并非是护体咒,而是出自《太平妖术》中一门秘咒。 口中默诵咒语,左手起诀,如此反复尝试了几次,随后引动法咒,朝着前方一指。 只听“喀拉”一声,在我正前方的一个骷髅头动了动。 那小老头听到响动,顿时被惊醒过来,霍地睁开了眼睛,四处查看。 我手指再次一挑,又一块白骨动了一动。 那小老头惊疑不定地冲我看了一眼,“你……” 话音未落,忽地抬头望向上空。 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气骤然从上方灌入,霎时间那小老头的头发眉毛,就隐隐起了一层白霜。 小老头大惊失色,急忙全力施展护体咒与其抗衡! 我依旧不紧不慢地反复尝试,又过了一阵,这才放开了,再次引动法咒。 太平妖术,骨怨! 第424章 骨气结界 随着法咒引动,只听“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四周堆积如山的白骨赫然纷纷动弹了起来。 “什么东西?”那小老头大吃了一惊。 我继续催动法咒。 这祭坑中的白骨已经不知再次堆积了多少年月,早就已经散架,此时却是在法咒的牵引之下,各自聚合了起来。 大腿骨、盆骨、肋骨、手骨、骷髅头……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又重新拼成一具具骸骨。 只是这些骸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三头六臂,有的只有一颗骷髅头加半截身子,有的连颗脑袋都没有,只有手脚拼凑在一起,千奇百怪! 这一刻,堆积如山的骸骨,似乎在瞬间活了过来! “嘎嘣!” 忽然间,所有的骷髅头张开嘴巴,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窝仰望上空! 那充斥在祭坑内的森寒阴气,陡然间一震,随后如同水流一般,被一众骸骨给吸入了黑洞洞的大嘴之中。 虽然阴气磅礴,但架不住祭坑之内骸骨堆积如山,蚂蚁再小,只要数量够多,也能咬死一头大象! 只是片刻功夫,就见那小老头以及宝子他们身上凝结的白霜渐渐消融了下去。 骨怨,是太平妖术中记载的一种奇门法咒,越是白骨众多、越是阴气深重之地,越是有奇效。 这个祭坑,简直是为这门法咒天造地设的。 随着那滋生的阴气不停地被一众骸骨吸收,这些原本白森森的死人骨头上,隐隐泛起了一层绿光。 我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站起身来。 那小老头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一滚,脸上被那绿光映得绿幽幽的。 “你滚来滚去的干什么?”我皱了皱眉头。 “你……你……”小老头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些以各种诡异姿势站立的骸骨,“这……这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死人骨头没见过?”我不以为然地道,转身来到铁棺边上。 “死……死人骨头当然见过,你这个……没见过……”小老头磕磕巴巴地道。 我伸手在那孔翎眼前晃了晃,“来转转眼珠子。”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姑娘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球。 “没死就好。”我点点头。 刚要转身,突然间血光一闪,只见那孔翎左手腕喷射出一泼鲜血,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在空中凝成一条诡异的红色血线,朝着祭坑外飞去! 与此同时,上空的古怪咒声越来越响。 我立即翻身进入棺中,一把抓起孔翎的左手,拉开她的衣袖,只见她的左手腕上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中涌出。 显然这姑娘在被封入棺中之时,就早已经被割了手腕,之后又用药膏暂时封住,等待伏尸阵一启动,伤口就立即裂开。 这是要以天喜贵人的血,来催动伏尸大阵! 我立即在她手腕上画了一道符咒,随后用手掌握住她的伤口,回头喝道,“割腕!” “什……什么?”小老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想死?”我脸色一沉。 宝子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那小老头面前。 “我……我割还不行吗?”小老头脸色一阵青一白,咬了咬牙用手指在手腕上一划。 霎时间鲜血涌出,凝成一条血线,被吸了上去。 我稍稍松开左手,将孔翎的血漏出一丝,混入血线之中。 这眼看着,那小老头的脸色就苍白了下去,忽然间大叫一声,右手掐诀,口中叽里咕噜地大诵咒语。 在这法咒的加持之下,他原本迅速白下去的脸,又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而手腕上疯狂涌出的血线,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不管是哪个炼尸术士,在保命方面都是有压箱底绝活的。 随着时间推移,上空传来的诵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突然间,只听到“咔嚓”一声异响,夹杂着几声惊恐无比的惨叫声。 “出……出来了?”小老头吃惊地看向上空。 我没有做声,只是侧耳倾听上方的动静。 可忽然间,上方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那种古怪的诵咒声都消失不见了。 在短暂的死寂过后,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宫剧震了一下,就连坑底堆积的无数骸骨,甚至都被震得跳了一跳。 随后就听到呼的一声,只见祭坑上方掠过一道苍白色的影子! 那赫然是一团苍白色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掠过祭坑上空,转瞬间就朝着坑中灌了进来! 可就在那团火焰扑到距离我们头顶三米高的地方,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骨气结界! 我口袋中动了动,貂儿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眼珠子骨碌了一下,噌地从口袋中蹿出,跳到一只骷髅脑袋上。 那骷髅挥动胳膊,就朝脑门上拍了过去。 却是被貂儿轻巧地给躲了过去,抽了抽鼻子,张口就吸。 一道淡淡的绿烟就被它给吸了进去,那具骷髅顿时咔嚓散架,零部件在地上散落一地。 那貂儿嗖的一下,又蹿到了另一具骸骨脑门上,如法炮制。 我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货倒是挺能占便宜的。 也亏得这祭坑中的骸骨数量实在是多,要不然被它这么吸下去,非得把这骨气结界给破了不可。 大约过了足足有小半刻钟,头顶的那团苍白色火焰才消弭了下去,整个地宫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除了那貂儿到处乱窜,发出的轻微声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怎……怎么回事?”小老头脸色灰白地看着上空,哑声问道。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又细听了一阵,确认上方再无动静,当即起身,把孔翎从棺中抱了出来。 小老头也赶紧从地上站起,只不过差点没站稳,身子踉跄了一下。 “看样子怨气挺大啊?”我看了他一眼。 “没有……绝对没有!”小老头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您……您那是救我,对,那是在救我!” “是么?”我不置可否。 “是,那肯定是啊!”小老头连声道,“要不是沾了您的光,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早就没了!” 第425章 蚀火 我见他点头哈腰,口口声声“救命恩人”的,也没做理会,把孔翎交给杨天宝。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杨天宝一手抓着孔翎的左脚,把人给拖在了地上。 我看得一阵默然。 这要真被他这么一路拖下去,那小姑娘迟早得把命送在他手里。 “我来我来!”小老头赶紧抢着道,过去准备把孔翎背起。 只是手刚伸到那姑娘腰上的时候,又突然间停下,赶紧缩了回来,拍了一下自己的爪子道,“看我这老糊涂,您之所以不愿背您的小师妹,肯定是为了避嫌,我这老东西更是得避!” 我抓住孔翎的腰带,把她拎了起来,让杨天宝给背在身上。 这孔翎的个子,比起杨天宝来要高了不少,这小鬼背大人的,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不过倒也算合适。 我结了个法咒,往地上一指,那一道道挺直站立的骸骨,顿时四散崩塌。 只听到那貂儿发出一阵不满哼唧声,嗖的一声蹿了回来,在我肩膀上磨蹭了一下,又蹿到了杨天宝身上,之后又蹭蹭蹭登上了孔翎的头顶,抽了抽鼻子。 “这个不是你的饭,别乱动。”我没好气把它给叫住。 就见孔翎那姑娘的瞳孔缩了一缩。 “走。”我回头招呼了一声。 “啊,好好好!”那小老头正盯着貂儿猛看,闻言回过神来,赶紧把他的白发尸招了过来。 就见那白发尸将他驼在肩上,之后双手在壁上一抓,手爪顿时深深地抓了进去,之后手脚并用,向着上方攀爬而去。 虽然这祭坑是个喇叭瓮,爬到半途,人就得倒过来,普通人想要攀爬上去,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但那白发尸却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快速地顺着坑壁往上爬去。 我起咒在地上一指,只听“喀拉拉”声不绝于耳,四周的骸骨蜂拥而来,聚垒成山。 伴随着骨山的升高,把我们三人给顶了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那白发尸也驮着那小老头,从坑底飞快地爬了上来。 小老头落地之后,眼神惊骇地冲我连看了好几眼,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怎……怎么会这样?”小老头震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地宫之中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散落的蛇尸,一条巨大的青色巨蟒断成数截,滚得到处都是。 而它缠绕着的那口铁棺,此时已经被打开了。 只不过棺中已经空空如也,很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出棺。 不过最让人心惊的是,原本我们过来的那个入口,居然已经被一道石壁给截断,封得死死的。 我上前看了一眼,知道这石壁应该是这地宫中的某种机关,厚实无比,而且很显然这东西不是为了对付普通人的,做了特殊的处理,坚不可摧,非人力可破。 刚才我们在下面听到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应该就是这地宫的机关被触发,截断了所有出路。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祭坑中看到的火焰涌动的方向,随即让宝子把孔翎背上,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走不多时,就见地上躺着半截尸体,距离其不远处,又有半截身子。 “是……是那个谁的!”小老头吃了一惊。 这两截尸体看着眼熟,正是那黄衣男的其中一具宝尸,看这样子,赫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再往前走,又看到了几截四分五裂的尸体,拼凑了看看,其中有一具是那黄衣男的,另外还有几截,是死在江映霞手里那个光头的两具宝尸。 在几块残尸的不远处,又躺着一具十分怪异的白骨骷髅。 这一具骷髅浑身骨骼齐全,脸朝下趴在地上,但是他身上的黄色衣物却是看着异常熟悉。 “这是不是那个谁的?”我问小老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穿黄衣服的!”小老头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发哑,“我还记得他穿的鞋,就是这样的!” 我仔细看了一眼,这具白骨骷髅身上的衣物穿戴整齐,包括手指上的铜戒以及鞋袜,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什么损伤。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却是诡异地只剩了一具骨架,身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肉,这可比剔骨刀都要剔得干净得多。 “蚀火。”我皱了皱眉头。 “蚀……蚀火?”小老头哆嗦了一下,惊声叫道,“刚才那个,是……是蚀火?”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蚀火?” 这蚀火极为邪门,也极为罕见,这种火焰色成苍白,但是没有什么热气,而且不会对其他任何东西造成影响,唯独只是蚕食鲜活血肉! 也就是说,只要是活物,一旦被蚀火沾上,就会立即被火焰将血肉烧个精光。 鲜活的血肉对于蚀火来说,就好比是火油。 这也是为什么,这地宫内虽然被火焰席卷而过,却是没有任何焚烧过的痕迹,像那些蛇尸和被撕碎的宝尸,也是没有被火焰吞没。 唯独那黄衣男,被蚀火给烧成了一副骨架子,但他身上的衣物以及铜戒等东西,却是毫发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我……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听说这蚀火是用尸油再配合一种秘术炼制出来的,歹毒无比,我……我还从没亲眼见过……”小老头颤声道,“要是……要是……” 说到这里,脸色刷的又白了几分,喃喃道,“师父保佑,师父保佑,幸好……幸好我们去了坑底,要不然……” 我顺着那黄衣男倒卧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开了一道石门。 之前在进入这地宫的时候,我已经将这地宫的格局记了下来,原本在那个位置是个绝路,是并没有那道石门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道石门应该是机关落下之后才出现的。 整个地宫,除了这道石门,就再也没有其他出口,想必其他人应该都是进了这道门。 从我在祭坑地下听到的动静来看,应该是那口蛇棺被打开的瞬间,就触发了这地宫的机关,石壁落下,蚀火喷发,席卷地宫! 在场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庸手,又是高度戒备,在瞬间做出了反应,立即逃离。 只不过那黄衣男,也不知是实力不济还是运气不好,被那蚀火舔到,给活活烧成了一副骨架子。 第426章 蛇宫 我看着眼前这道打开的石门,不免觉得十分蹊跷。 按理来说,这地宫中的蚀火本就是用来杀人的,一旦石壁落下,截断出路,在地宫内的人就成了笼中鸟,势必会被蚀火给吞噬。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却是打开了这么一道石门。 这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此之前,有人无意中开启了这道石门,于是众人在遇到蚀火之后,立即通过石门夺路而逃。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而第二种,就是这道石门是伴随着机关触发而开启的,这就意味着,当初建造这座地宫的人,可能是有意要把人驱赶进这道石门之中。 只不过现在哪怕是知道这道石门事出蹊跷,却也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叫什么?”我在门口停留片刻后,移步入内。 杨天宝驮着孔翎跟在身后,貂儿又眯着眼睛盘踞在孔翎脑门上。 “啊?”小老头也赶紧带着他的白发尸跟了进来,“是……是问我么?我叫刘老鞭,您看我后脑勺的辫子,就像一根鞭子!” 我默然片刻,道,“挺好。” 穿过石门后,就是一条相当长的狭窄通道,这通道同样是用那种特殊的石材建造而成,大约走了有数十步之后,就从通道中出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赫然是一个比之前还要大的地宫,看上去晶莹剔透,所有东西都是用冰块建造雕琢而成。 然而看过那石壁就知道,这冰宫只不过是个假象,实际上整个地宫的外围都是用那种特殊的石材建造而成的。 而我们刚刚过来的地方,其实只是这个巨大地宫的一小部分,就类似于一个耳室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越走就越发觉得这地宫实在是大得惊人。 再走一阵,就见前方的冰面上卧着几道黑影,近前一看,是三具残破的尸体,不过并非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人。 这三具尸体两男一女,三人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但只看到眼白,却是看见不到黑色的眼珠子。 其中一名男子的左臂像是被什么活生生扯断,他的右手却是插进了那名女子的胸膛,而另一名男子则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三人似乎是在相互厮杀,最后三败俱伤,一起死在了这里。 虽然三具尸体的面目还是栩栩如生,但这是因为地宫中特殊的环境,保存了尸身不腐不烂,实则这三具尸体应该十分久远。 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两三百年前的了。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数具残破的尸身,还有一些断肢残骸。 这些人的穿着大体相似,应该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而且应该都是风水界人士,并非是什么盗墓贼之流。 最为蹊跷的是这些人的死法,个个眼睛只剩眼白,看起来并非是两方阵营厮杀,倒更像是混战,相互厮杀而亡。 “这里有个道士!”刘老鞭忽地在边上喊道。 我动身过去,就见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盘腿坐在那里。 刚才我们看到的这些尸身,都是纠缠在一起,相互残杀而亡,唯独这个道士却是孤零零一人独处。 而且临死之前盘腿打坐,双目闭合,死状颇为安详,与其他人大相径庭。 我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道士的胸口心脏位置,插了一根三寸来长的黄铜钉。 钉尾铭刻了一个“井”字,井字如狱,这是一枚道家镇煞钉。 道士双手掐诀,但起的并非是什么护身法咒,而是往生咒。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结往生咒坦然而去。 从眼前的迹象来看,这道士或许是发现不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避免像其他人一样陷入自相残杀,于是用镇煞钉封住心脉,自我了断。 “这符牌……”刘老鞭忽地俯下身去,从那道士腰间摘下一块长方形的青黑色的木牌,堪堪可以一手握住。 “认识?”我问他。 “这好像……”刘老鞭眉头紧皱,将那块木牌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忽地一拍大腿道,“对了,应该是青城道宫的符牌,我以前见过一次,样式稍微有点变化,但是大体上还是一样的,您看看。” 我把那木牌接了过来,虽然年代久远,但依旧能闻到从木牌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这刘老鞭所说的符牌,其实是指道门弟子的一种信物,我之前在明月和清风那里见过一次。 每家道门的符牌都不一样,就比如龙虎山的弟子符牌,就是紫色的,上面雕刻的花纹也是不尽相同。 既然这道士佩戴青城道宫的符牌,那应该就是青城山的道人了。 历代以来,青城山本就是道家重地,虽说时至今日,青城道宫不如龙虎山、茅山这两家来得兴旺,但也绝不容小觑。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连青城道宫的人都有。”刘老鞭惊疑不定地喃喃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极为刺耳,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惊恐。 “走!” 我带着一行人立即循声赶了过去,但那惨叫声只响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沿途过去,又陆续见到了不少倒毙的尸体,个个死状惨烈,除去那个青城山的道士之外,其余人等一律都是双目翻白,厮杀而死。 再疾行一阵,忽然间被眼前出现的一幕给震撼住,陡然停了下来。 只见就在我们的正前方,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排冰雕,这些冰雕都是身穿盔甲,手拿三叉戟的武士。 然而这些武士,却并非是人,而是裹在盔甲中的一条条蟒蛇,却是如同人一样披甲站在那里,看着诡异无比。 这些披甲的蟒蛇,似乎是守卫,正在守护着他们身后的东西。 我们仰起头来,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宝座,宝座之上盘踞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鳞爪飞扬,气势滔天! 这宝座连带着巨蟒,都是用冰雕刻而成,足足有数十米高。 我们几人站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只显得异常渺小。 在这巨蟒的下方,跪着的一大片人影,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些人屈膝跪拜,弯着腰,头颅却是被砍去,这上百人,皆是无头冰尸! 第427章 炼魂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撞见蛇祖宗了?” 只听到刘老鞭干哑着声音喃喃道。 这长白山隆冬腊月的闹蛇灾,偏偏这山腹之内,又藏了这么一个诡异的蛇宫,要说两者毫无关系,只怕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正寻思间,忽地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眯眼,凝聚心神。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就在这若隐若现之间,我发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在暗中窥探着这里的一切。 我一开始以为,这道目光是来自于那尊庞大无比的蟒蛇像,但很快就发觉不对。 这道目光虚无缥缈,并非来自于任何一个方向,却又像存在于任何一个方位。 我暗暗警惕,蹲下来去看那些无头冰尸,只不过我的注意力却是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将心念悄然散发了出去。 那道目光,不仅仅是在窥探,而且还像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细丝,在无声无息地刺入人的魂魄! 这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让我一度有种回到了坟头岭娘娘庙的错觉。 我们灵门一脉,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与妖魔鬼怪在打交道,所以对于每一个灵门传人来说,炼魂就是基础。 因为魂魄不够强大,心智就容易受到精怪邪祟的蛊惑,心智脆弱之人,哪怕你把其他方面修到再强,也很容易被妖邪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其实历代以来,各家的传承大部分也都重心性这方面,就比如相师神算一脉,也是很重魂魄方面的修养。 因为相师算天、算地、算人,如履薄冰,对心神的影响极大,稍一不慎就会被反噬。 而灵门在这方面尤甚 ! 因为相师一旦魂魄不稳固,最多也就是伤了自己,或者更严重的就是让自己疯疯癫癫,但灵门传人要是魂魄不稳,心智不坚,反被妖魔鬼怪给蛊惑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因此灵门秘传中,关于炼魂方面的秘术极多,而且入门就是从炼魂开始的。 我在坟头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经受哑婆婆的“如芒在背”。 一旦魂魄失守,那就得挨罚了。 这一道窥探的目光,再次让我体验到了在娘娘庙炼魂时才有的那种压迫感,虽说暂时没法侵入我的魂魄,却也足以说明了对方的恐怖之处。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您说这些冰尸是干什么的,我琢磨着,怎么有点像祭祀?”刘老鞭凑过来低声道,“就是……就是祭祀的牲口,你说呢?” “有点像。”我点了点头,顺势打量了他一眼。 刘老鞭自然也在那道目光的笼罩之下,此时怕已经是被无声无息地影响了。 “那……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刘老鞭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那道目光一盛,直直地朝我看了过来,锁定在我身上。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对方无法侵入我的魂魄,迟早都会发现。 我索性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顺着感应,回头向上空看了一眼。 双方隔空对视。 “您……您在看什么?”刘老鞭也急忙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有些疑惑不解地问。 “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只狗。”我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 “狗?”刘老鞭诧异地又抬头去看。 我微微皱眉,说道,“还有心情找狗,先保命。” “什么……”刘老鞭吃了一惊。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地四周阴气大盛,只见一道黑色的波浪翻翻滚滚,朝着这边汹涌而来,发出“吸溜吸溜”的怪异声响。 乍一看去,这是密密麻麻的蛇群聚集在一起,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些只是看起来像蛇的淡淡黑影,如同黑烟一般,朝这边涌了过来。 “去!”刘老鞭大喝一声。 他的白发尸立即纵身扑出,迎上了那密密麻麻的蛇影! 然而下一刻,那些蛇影就毫无阻碍地钻入了白发尸体内,转瞬之间,白发尸身上就缠满了黑色的蛇影。 “是蛇灵!”刘老鞭大叫一声。 所谓的蛇灵,就类似于阴魂,没有实体,可一旦遇上活物,就会缠绕上去,吸食起精气。 一般来说,在机缘巧合之下自然生成的蛇灵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被人炼出来的。 想要炼制如此巨量的蛇灵,不仅需要庞大得令人咋舌的蛇群,还得耗费难以想象的巨大精力。 “护身!”眼看自己的宝尸被蛇灵缠身,刘老鞭立即狂奔了过去,拍了一道符箓在宝尸身上。 镇邪符! 白发尸浑身一震,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蛇灵震开。 蛇灵没有实体,白发尸哪怕力道再大,打不中蛇灵也是白费劲,不过在镇邪符的加持之下,白发尸举手投足之间,却能将碰到的蛇灵给灭杀掉! 再加上刘老鞭从旁配合,一人一尸杀入蛇群,倒是如入无人之境,勇猛的很。 只是这蛇灵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刚拍灭几条,就能涌上来数倍甚至十数倍之多。 这就是炼尸术士有点尴尬的地方,全身本领大多是在炼尸养尸上面,诚然炼出的宝尸也很强,但遇到这种情况就比较容易抓瞎。 我带着宝子他们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以左手掐诀起咒,并指向前斩下! 哗啦一声,黑压压的蛇灵被法咒驱散,潮水般向着两侧分开! 刘老鞭和他的白发尸停在原地愣了一下,赶紧的跟了上来。 随着我们一路前行,蛇灵如同海浪般滚滚而来,又如同浪潮般被法咒驱散,向着两侧翻滚而去! 忽然间,黑影闪动,一条远比其他巨大得多的蛇灵从前方滚了过来。 而在那条蛇灵的后方,则追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从那条蛇灵身上贯穿而过,手掌上隐隐闪烁着一道符文。 “那是……江大师!”刘老鞭惊喜地叫道,急忙挥手,“江大师,这边!” 江映霞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身上,随即目光一寒,就奔着我们疾掠而来,神情冰冷,杀气迫人! “不是……怎么好像不太对啊……”刘老鞭顿时慌了。 第428章 古尸出棺 “你那个叫宋鸽的小徒弟也不错。” 眼看着那江映霞来势如电,杀气腾腾,我当即呵呵笑着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江映霞身形骤然一顿,在距离我们数米远的地方硬生生收住来势,目光冰冷刺骨。 边上的刘老鞭脸色发白,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 “别误会,真的只是夸一夸你的小徒弟,我可不是拿她威胁你。”我笑着解释道。 “你敢动她!”江映霞语气森然地一挥袖子。 此时一片黑压压的蛇灵正朝着我们蜂拥而来,只听轰的一声,狂风席卷,刚刚逼近的蛇灵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四下乱飞! 离得最近的,更是直接被震得烟消云散。 “既然大家心平气和了,那就好说话了。”我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再解释一下,其实我不是玉面小郎君。” “去地下跟阎王爷解释!”江映霞缓缓抬起左手。 我笑了笑,“其实想证明也很简单。” 说到这个“单”字,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江映霞面前,并指朝她眉心点去。 江映霞不避不闪,袖子一挥,袖中五指成爪,闪电般朝我抓了过来,速度奇快,后发先至,抓到了我身上。 然而就在抓中的瞬间,身影破碎,却只是抓住了一道残留的虚影。 江映霞脸色大变,左袖疾挥,手掌拢在袖中结出一个法咒,护住面门。 一指直点! 符咒闪烁,轰的一声,迸发的气浪向着四周爆开,将围拢过来的众多蛇灵吹得到处乱飞,硬生生清出一块圆形的空地来。 江映霞身形向后噔噔噔连退了数步,这才停住,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苍白之色,盯着我哑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大姐你一样,来炼尸大会混吃混喝的。”我说道。 江映霞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难怪我那个师兄会来个大义灭亲,原来根本就不是亲!” “你那位师兄真不是个好人。”我点头赞同。 “你认识我小徒弟?”江映霞寒声问。 我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虽然心狠手辣,对于自己两个徒弟倒是挺上心的,笑道,“怎么不认识?程茹和小鸽子,老朋友了。” 又把在鸡鸣寺遇到二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就算是老朋友了?”江映霞冷声道,不过神情却是缓和了不少。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也算生死之交了。”我笑道,“这姐妹俩还是挺孝顺,正满世界地找你这个师父。” 江映霞沉默片刻,问道,“那个东西呢?”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玉面小郎君,算了算时间,说道,“应该还没死,毕竟那么多人排队呢。” 江映霞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把白远桥等人给那小郎君治病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还行。”江映霞虽然依旧板着脸,口气却是好了不少。 “大姐,其他人呢,出什么事了?”我跟她打听起情况。 江映霞瞥了我一眼,沉默片刻,说道,“蛇棺一开,就触发了机关,倒是你们两个,运气还不错。” 说着还扫了一眼刘老鞭。 “是是是,运气好,运气好……”刘老鞭连连点头,说到一半,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都是沾光,都是沾光!” “那蛇棺里是个什么东西?”我问。 “是具男尸,就算没有真正成煞,那也是了不得了。”江映霞沉声道,“那姓魏的贪功冒进,差点被拧了脑袋,也亏得他养了一头血尸,替他挡了一下。”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能从中听出几分当时的凶险。 那蛇棺中的古尸,哪怕还没有真正成煞,那也是接近尸煞的存在,足以碾压在场的任何宝尸。 虽说有伏尸阵的加持,这些人又个个都是一流甚至顶尖的炼尸术士,但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心思,想要真正合力,谈何容易? “后来起了蚀火,所有人也顾不上其他,全都逃进了这里。”只听江映霞冷笑着道。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巨大无比的蟒蛇像,问道,“你觉得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微微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一道身影朝着我们这边疾掠了过来。 那身影虽然肉墩墩的,奔行之际却是异常迅捷,脖颈上戴着一根粗大的金项链,正是那老胖子。 此时这老胖子却是满头大汗,神情惶急,身上挂满了黑漆漆的蛇灵,不停地往他皮肉里钻,他也不管不顾。 “蛋蛋,你们看到我家蛋蛋没有?”他冲到我们面前就大喊着急声问道。 我知道蛋蛋是他养的那个小僵尸,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没看到么?我家蛋蛋不见了!”老胖子急得直跳脚。 “布袋大师,你先别急,慢慢说……”刘老鞭劝道。 话还没说完,那老胖子就心急火燎地骂道,“我慢慢说,我他妈的能慢慢说吗,我的蛋蛋啊!” 刘老鞭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只能讪讪地。 我问了他一句,才知道这老胖子叫陈布袋,他养的那小僵尸,其实是他意外身亡的儿子,因为舍不得,就被他给炼成了宝尸。 据说就因为这事,跟他媳妇都成了仇人。 “你们都帮我一起找!”陈布袋伸手就来抓我和江映霞的胳膊。 只不过两个都抓了一个空。 陈布袋愣了一愣,随即央求道,“算我这老胖子求求你们了行不行,要是我家蛋蛋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行,咱们分头找,我先走一步。”我带上杨天宝和孔翎就走。 刘老鞭带着他的白发尸急忙跟了过来。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叫住他。 “啊?”刘老鞭一愣,急忙道,“我……我就想跟着您,给您打打下手!” “别跟着我!”我把脸一沉,看到那小老头茫然的样子,又低声交代了他一句,“不想死去祭坑那边躲着。” 说罢就带着杨天宝和孔翎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了无人处,这才放缓了脚步。 第429章 围杀 此时整个地宫都在那目光的笼罩之下,几乎所有人的魂魄都在无声无息中受到了影响。 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自相残杀而死的遗骸,不用说,肯定是跟那道窥探的诡异目光有关。 在此之前,我还在疑惑,为什么当机关被触动,喷发出蚀火之后,会连带着开启了那道石门。 现在才意识到,这就像是故意开了一道门,把所有人都赶了进来。 这地宫,就像是一个笼子,而所有进入这地宫的人,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鸟雀。 在那道目光的窥探之下,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蛊惑,继而成为了对方的玩物,最终死在笼中。 所以这个时候,远离所有其他活人,才是最安全的。 我一路沿着地宫的墙根在走,观察整个地宫的布局,默记在心中,勾勒出轮廓。 这个地宫的外围,全部是用那种特殊炼制的石材所筑,坚固无比,但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总归是有办法破掉的。 哪怕是用最笨的办法,找到一个地方使用蛮力,只要时间够久,人手够多,还是有机会的。 可这个地宫的布置却是极为精妙,暗藏奇门阵法,如果没法知道这阵法的走向,哪怕想用蛮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貂儿噌的一声从孔翎脑门上跃出,顺着地宫的冰壁嗖嗖嗖地连续纵跃,不时地停下来抽了抽鼻子。 这貂儿自从垂死过一回之后,如今对一些特殊气息的走向极为敏锐,然而它转了一大圈,却也没察觉出什么东西,足见这座地宫的建造者在奇门上的造诣之深厚。 我左手拢在袖中,一边观察一边掐指演算,看能否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蛋蛋,蛋蛋你在哪里!” 声音转瞬间就到了近前,果然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朝着这边疾奔而来。 我正要避开,没走几步,就见白影一闪,却是那江映霞到了。 “怎么你在这里?”江映霞微微皱眉。 话音刚落,又是几道人影从其他几个方向疾掠了过来。 “江大师?”只听魏居士惊喜的声音响起。 就见那魏居士从一个方向现身,身边立着一个血糊糊的红影,正是他那具血尸,只不过左臂却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上面红艳艳的血肉缓缓蠕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空中黑影一闪,只见那头飞尸驮着黎老在半空掠过,呼的一声落到地面。 除了这二人之外,带着三喜神的三苦道长也到了。 这人已经到了一大半,唯独少了那位尸主,以及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名姓的炼尸术士,不知道是没赶过来,还是像那黄衣男一样,已经没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尸主?”魏居士有些惊讶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向了江映霞问道。 “没有。”江映霞冷冰冰地道。 只听黎老咳嗽了一声,道,“追着古尸去了。” “尸主一个人追着去了?”魏居士失声道,“这怎么行?” “你们先别管尸主不尸主的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蛋蛋?”陈布袋心急火燎地打断道。 魏居士皱了皱眉头道,“布袋大师稍安勿躁,你家那小僵尸可能躲到哪里去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尸主!” 说到这里,他缓了缓语气,又补了一句,“尸主要是一个人追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这位魏居士口口声声说是担心尸主的安危,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实际上是担心那具接近成煞的古尸被别人得去。 只不过这也算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各位都是怎么过来的,有点巧啊。”我忽地插了一句。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一动,在场这些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很快都察觉到了不对。 “你们慢慢商量,我还有点事。”我笑笑,就要带着杨天宝和孔翎离开。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心头一寒,只觉那道目光骤然间大盛! 就如同原本是莹莹烛火,猛然间变成了烈日骄阳! 真真的如芒刺背! 我心知不妙,护住心神,在孔翎腰带上一抓,将她提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疾闪,如同刀锋般贴着杨天宝的头皮掠过,赫然是那一头飞尸! 我顺势将孔翎一带,左臂划出,斩中一道血红的身影。 只听轰的一声,我借力向后疾退,堪堪避开闪身而至的白影! 杨天宝纵身而起,笔直地撞了过来,与从我斜后方扑过来的陈布袋撞了个正着。 宝子被撞得翻了个跟斗,那陈布袋也噔噔噔地连退了数步。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不管是那老胖子陈布袋,还是魏居士、黎老,亦或是江映霞,都是双目翻白,眼中看不到一丝的黑色,看起来既狰狞又诡异。 三苦道长双拳紧握,浑身剧烈地发颤,眼睛不停地眨动。 只是这一眼,就看清了局面。 刚才那道窥探的目光骤然大盛,此时除了三苦道长还在挣扎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中了蛊惑。 这只能说明,三苦道长在心性修养方面,要胜过其他人等,就如同青城那位道士,在其他人自相残杀之际,还能保持了最后的一丝清明,用镇煞钉封住心脉而亡。 “快,锁住他!” “配合伏尸大阵!” “杀!” 只听到一阵焦灼的呼喝声,那飞尸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再度朝我俯冲而下。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分从左右夹击而至。 那老胖子陈布袋也大吼了一声“蛋蛋别怕”,朝我猛扑。 我暗骂了一声,这是被蛊惑迷糊了,把我当古尸在杀么? “地为坤!” 我在间不容发之际遁身而出,将孔翎抛到一旁,旋即返身冲了回去,一记手刀斩在那血尸左肩上。 血尸身形轰隆往下一沉,捏住杨天宝的手爪也微微一松。 我趁势抓住宝子,避开身后江映霞凌厉的一击,突然间那血尸张嘴喷出一道血光,直冲我面门。 我拿宝子一挡,那血光只杀活物,对于同样是阴尸的宝子却是没有什么伤害,顺势抬起一脚猛踹。 把那血尸踹得向后平移了数米,跟那魏居士撞在一起。 咻的一声,一道黑影凌空直扑而下! 第430章 蛇窟 “古,鲁,巴,法……” 伴随着那道黑影凌空扑下,只听到一道古怪的咒声自身后传来。 我头也没回,将宝子向后掷出,同时结了个手印,迎空按出。 咒印闪烁幽芒,那飞尸的胸口顿时如同被火灼烧了一下,散出一缕黑烟,尖叫一声,肉翅扇动,冲天而起。 我顺势抓住他的脚脖子,被带着飞上半空,只见那正在结咒施法的黎老被宝子撞中面门,结到一半的法咒溃散。 眼见对双目翻白,面目狰狞,退后数步再次结咒,当即从空中纵身而下,一脚踏在他肩头。 轰的一声,老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结到一半的法咒再次溃散。 霎时间,数道身影从不同方向合围而来,头顶风声呼啸,那飞尸再次当头扑下。 “地为坤!” 拎着宝子在电光石火之间遁身而出,左手结印,在他后背一拍,向前抛出。 宝子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斗,轰隆一声坠地,砸在孔翎身侧,将围拢过来正准备涌入她体内的上蛇灵震散。 在地上翻了个身,直挺挺地立起,把孔翎往背上一驮,就向着前方疾奔。 “听我号令,聚!” 我左手起咒,回头朝着地面一指。 霎时间四周翻翻滚滚的蛇灵,忽地齐齐昂起头,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至,向着追过来的众人蜂拥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我正准备撤走,一瞥眼间就见紫影一闪,那貂儿居然蹿到了那头血尸的脑门上,张了张嘴就准备开饭。 结果差点没被那血尸一巴掌给摁扁了,亏得这小东西逃命倒是快,噌噌噌地蹿了回来,中途还不忘叼了一条蛇灵。 我凌空一抓,将它抓回,转身就走。 只是片刻功夫,就听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 蛇灵虽然众多,却是根本困不住这帮人,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个江映霞这样的,对方并不是个单纯的炼尸术士,在对付邪祟阴魂方面,手段不少。 我也只要对方这片刻的迟滞,立即带着貂儿遁身而去,追上宝子,抓住孔翎的腰带,拎着她向前遁去。 这一路疾行,那身后众人却是紧追不舍。 我知道只要被那道目光锁定,无论走到这地宫中的哪个角落,都会被江映霞那群人给追到。 那道在地宫中窥探的诡异目光,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最擅于借刀杀人。 这地宫中的所有活物,只要被他侵入了魂魄,都在他的肆意操控之下。 原本像众人所带的宝尸,是对方无法影响的,可偏偏这些宝尸又都是听命于他们这些主人。 我一边疾遁,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破解之道。 就在这时,奔在前头的宝子身形一个起落,踏在一处冰面上,他本身就是横冲直撞,这一脚下去的蛮力颇大。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虽然声音极轻,却是让我有些奇怪,没有多想,随即拎着孔翎纵身而上,一脚踏在宝子刚刚踏过的地方。 轰的一声响,冰面上彻底破裂,坍塌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冰窟窿。 我飞快地往下看了一眼,顺势往下直坠而去,宝子和貂儿也呼地跟着扑了下来。 中途使了个落叶术,将宝子一带,貂儿则乖觉地往宝子脑门上一趴。 片刻之后,一行人稳稳落地。 只听到阴风呼号,如同鬼泣,一团团漆黑的雾气飘来荡去,四周寒气迫人,阴森刺骨。 这地方的怨气,强得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然而如此强大的怨气,也只是其次。 原来这蛇宫,还存在着第二层!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尸骸,有被铁链挂在半空的,有蜷缩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有奋力地上爬行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这些人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缠满了花花绿绿的蛇,从他们的口中鼻中钻入体内。 如同炼狱! 四周寂静得可怕,因为不管是这些人,还是这些蛇,都早已经死了。 从这些人穿着的服饰上来看,跟上面见到的那些人差不多,至少也有数百年时间了,然而不管是这些尸骸,还是蛇尸,都是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看上去栩栩如生。 或许这里,才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万蛇窟! 只要是坠入此地的活人,那下场就只能是被万蛇噬咬而死,成为盘中餐。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十分怪异,看上去就像是这些蛇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这里的所有人和蛇,在瞬间一起死亡。 疑惑之余,我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却发现江映霞那帮人并没有追下来。 我微一转念,当即凝神感应,很快就发现,那一直锁定在我身上的那道窥探的目光,居然消失了。 那就说明,这地方可能存在着什么东西,可以遮挡其窥探的视线。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映霞等人没有追下来,因为他们一旦下来,目光被遮挡,这些人自然就会恢复神智。 念及于此,我把孔翎丢给宝子,带着一行人向前行去。 地下这一层的格局,却是跟上面截然不同。 上方的空间十分开阔,除了那尊庞大无比的巨蟒雕像之外,就只有很多柱子,但这下面一层,却是被分割了成了无数的房间,或者说冰室。 在这些房间中,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尸骸,千奇百怪的尸骸,被无数的蛇尸缠绕着。 除了尸骸之外,也发现了大量散落的白骨,这些白骨应该是更早的时候被蛇群吃掉的。 现在看来,上面的蛇灵应该就是来自于这蛇窟之内,这些蛇死之后,在下面留下了蛇尸,而蛇魂则被养成了不计其数的蛇灵。 至于死的这些男女老少,死后阴魂却也难以散去,而是被封在了这个蛇窟之内,最终形成了一大片恐怖的怨气。 想到这“怨气”,我忽地心中一动。 或许那道窥探的目光之所以看不进来,就跟这地方强大怨气有关? 是这怨气如同一层黑雾,将其遮蔽了? 第431章 残魂 这一时之间也没法验证我的判断,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总算可以歇一歇了,不用被人给盯着不放。 我索性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摸了过去,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出路。 只不过这里除了人尸就是蛇尸,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至于出口,更是没有。 整个蛇窟,完全是封闭的,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我们下来的洞口。 那个洞口也就三尺见方,很可能就是用来往下丢人的,丢下来给下面的蛇群喂食。 不过下方怨气如此强盛,却并没有蒸腾而上,来到上层,这就意味着这个蛇窟是被布置了某种禁制的,用来封镇。 哪怕是上面开了个口子,怨气也无法破封而出。 我一边寻思,一边前往下一个房间,等我看清那房间中的情形,顿时停下了脚步。 其他的房间里,都是尸骸满地,人尸和蛇尸纠缠在一起,难以分清,可唯独这个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具老道士的尸骸。 这老道士头发斑白,穿着一身黑色道袍,这身道袍和上面那个青城的中年道士看起来颇为相似,只有袖口上的暗纹略有不同。 我走进房间,打量了一圈。 相比其他地方,这个房间内很干净,像是特意收拾过的。 老道士闭目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在搁在膝盖上,结了个法印,在他身周的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符咒以朱砂描绘,虽然过去数百年,却是其色如新,殷红似血。 貂儿蹿过去,啪的一声落在那老道脑门上。 “下来,注意素质。”我呵斥了一句。 貂儿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跳了下来,落到老道士前方的地面上,忽然抽了抽鼻子,拿爪子去扒拉地面。 我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地面上绘着一个符咒的地方,隐约露出一截黑色东西。 过去把貂儿拎开,就见那露出地面的,是个某种黑色金属雕刻而成的狮头,拇指大小,只在地面露出一截,却是看不清全貌。 我将手掌贴上去,向上一吸,出乎意料的,却是没能吸动。 “你不是要刨吗,刨。”我又把貂儿给拎了回来。 后者呜了一声,抽鼻子嗅了嗅,两只爪子开刨,很快就将地面上的冰层刨开一层。 这一刨下去,就看清了那东西的原貌,看起来像是一把短剑。 由于剑柄极短,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剑柄,准备将它拔出。 结果这一提,愣是没能提动。 貂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冲我看了一眼,似有疑惑之意。 我面不改色地再加了一把劲,谁知那东西依旧纹丝不动。 这就奇了,难道这把剑是焊在地上的不成?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符咒,并没有选择将冰层打裂,轻吸了一口气,凝神再次用手指捏住剑柄,发力上提。 这次那短剑终于动了一下,被我缓缓拔了出来。 此时我才发现,并非是这把短剑给焊在了地上,而是这把短剑十分古怪,沉得厉害! 这把剑,哪怕是在短剑里面,也属于是极其袖珍的了,连柄带剑刃,整个也就跟手掌一般长。 剑刃呈青黑色,上有云纹,而剑柄则是纯黑,镂刻着一头凶猛的狮子,剑柄末尾,正是那狮头。 也就是刚刚我一开始看到露出地面的那一截。 就这么一把剑,哪怕是用天底下最重的材料打造,也不可能重成这样,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件法器。 之所以如此沉重,是因为这把剑不受常人掌控。 就在我仔细观察这柄短剑之际,突然剑身发出嗡的一声,一道黑影在面前浮现了出来。 貂儿一见,扑上去张嘴就咬,幸亏被我一把给捞了回来。 这一道黑影,很是模糊,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能被风给吹散了,但这大致的轮廓,却是跟坐在地上的那个老道十分相似。 这应该是那老道士的魂魄了。 不过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魂魄虽然是魂魄,却是道残魂,并不完整。 要知道人死之后,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阴魂或者鬼祟。 这老道的残魂之所以还能存在,应该是这把短剑能够附魂,老道的残魂就是附在了这把剑上,这才得以保存。 世上能够附魂的东西不少,就比如死玉,那是最常见的。 像魂魄,或者怨灵、阴魂之类的,都可以轻易地附在死玉之上,像很多养鬼的,往往就会用死玉来制作成玉佩、玉镯、玉戒指等等,来当做养鬼的容器。 而像这种能够附魂的短剑,却是十分少见。 刚才应该是拔出短剑的时候,无意中触动了什么,以至于让老道士的这缕残魂从剑中钻出,不过残魂极其孱弱,要不是我捞得及时,怕是要被那吃货给一嘴吞了。 那老道的残魂呆呆地飘在那里,忽然身影抖了一抖。 我居然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免心中大为奇怪。 要知道,既然是残魂,哪怕是借着短剑附魂,没有烟消云散,却也是不可能有神智的。 我凝神去听,终于听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答应贫道,告诉你,答应贫道,告诉你……” “答应什么?”我问道。 然而对方语气麻木,没有任何起伏,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句“答应贫道,告诉你”。 这看起来,应该是那老道用了某种秘法,留下了这道残魂,只不过毕竟年代久远,这道残魂虽然藏在剑中,却也在不停地耗损,最终就成了这样。 对方既然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必然是极为重要,很可能跟这蛇宫的隐秘有关,只是不管我怎么问,对方颠来倒去,还是这么一句。 “行行行,我答应了。”头大之下,我只好试着这么回了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就觉手上的那柄短剑陡然一轻。 原先那种沉重无比的感觉没了,拿在手中就跟普通的短剑也没什么分别。 那老道的残魂像是“哦”了一声,开始木木地说出了一段话来。 第432章 镇煞道人 大概是因为对方只是一道残魂,又在短剑中被封存了太多年,极为孱弱,几近消亡,说出的一段话也是有些颠三倒四,颇为混乱,而且其中还似乎缺失了不少。 我连猜带蒙的,勉强给拼凑了个轮廓出来。 眼前这老道,应该是来自青城,对方提到了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地方,似乎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但究竟要办什么事,对方言语混乱,却是没听明白。 在这些人进入地宫后,也遭遇了跟我们类似的情形,触发机关,被困在了地宫之中。 众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是始终没能出去。 于是在穷途末路之际,老道选择了一种最为凶险的法子,他独自来到这地下的蛇窟之中,找了个房间布置了一个阵法。 之后就用了离魂术。 要说起离魂术,在风水界最为如雷贯耳的应该是“阴神出游”之术,只不过这阴神出游本质上并非是一种法术,而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才能拥有的一种神通。 就算是在道门之内,能够做到阴神出游的,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这位老道用的离魂术,算是剑走偏锋,他是借用了手中的这把短剑,再配合上另外一门秘法,这才做到了魂魄离体。 只不过这种法子凶险无比,稍一不慎就可能魂飞魄散。 而且就算一切顺利,对于本身的元气甚至于寿命,都会有极大的损伤,不可轻用。 老道魂魄离体之后,就以魂魄游走整个地宫,如此一来,就能更加清晰地看出整个地宫的构造,再加上他以奇门术数推演,终于找出了这地宫的薄弱之处。 老道也是大喜,立即魂魄归位,准备召集同伴。 因为虽然找出了薄弱处,但想要出去看,必须要有一群实力出众的高手,在同一时间进攻七个关键部位,这样才能一举破掉地宫。 原本这并不是问题,可等老道来到上层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同伴已经全都自相残杀而死,就连他的徒弟,也以镇煞钉自封心脉而亡。 老道悲痛之余,也是万念俱灰。 在仅剩他一人的情形下,哪怕他知道该如何破掉地宫,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回到蛇窟之后,本想施展闭息术,借此延长寿命,看看能否等到有其他人进入地宫。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他怕自己也像其他同伴一样被蛊惑了心神,于是当机立断,用离魂术裂开了自己的魂魄,将一道残魂封入短剑之中。 众所周知,残魂是无论如何不会被蛊惑的。 我把事情大致的经过理出来后,心下也是默然。 眼前这老道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智,都是顶尖的,要不是没料到自己的同伴会自相残杀而亡,这地宫还真未必能困得住他。 只是可惜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地一咯噔,这会儿上面那帮人不会在那杀着? 正在这时,就听那老道的残魂又呆呆地说了一句,“答应贫道的事,一诺千金,永无反悔……” “等会!”我立即打断道。 谁知那残魂却是根本无动于衷,一口气往下说,“传此法剑,你就是这一代的镇煞道人……” “说了等会……”我再次喊停。 就见那残魂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发出了悠悠一声叹息,当即随风而散,消失无踪。 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等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那把短剑,又看了看那老道的尸身,回头问貂儿,“这个可以不算的?” 后者抽了抽鼻子,噌的一声跳到孔翎脑门上,趴下来用两只爪子盖住耳朵。 我一时有些无可奈何,也不知对方说的这镇煞道人是什么东西,这传承的法子更是离谱,哪有这样借着残魂装傻卖惨,连蒙带骗的? 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您老好走。”我将短剑收起,在老道面前默立片刻。 随即起了一道阳火,将其尸身焚化。 “走了。” 我带上宝子他们,准备回去上层。 只是刚走出不远,忽地见到前方走来两道人影。 走在最前方面的一人,戴着青铜面具,正是那个尸主。 在他身后不远处,则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男子,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长袍。 这袍子看着有点眼熟,想了想应该原本是那尸主穿着的。 男子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五官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削,除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过于苍白之外,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要不是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死气,真跟活人也没什么分别。 我立即就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蛇棺中的那具古尸! 也只有接近成煞的宝尸,在外表上看起来才会接近活人。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单凭这尸主一人,究竟是如何收服一具接近成煞的古尸的? 如果他真有这能力,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弄这么多人到这里? “兄弟,原来你在这里。”那尸主见到我们,当即快步迎了上来。 “兄弟?”我似笑非笑地问。 那尸主呵呵笑道,“兄弟莫要介意,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都是误会!” 我见他一口一个兄弟的,哦了那一声笑道,“那你让我先打一顿。” 尸主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可别开玩笑了,老哥可看到兄弟你大显神通了。” 我听得心中一动,显然之前我和江映霞他们混战的时候,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这人当时也在附近,而且并没有被那道目光所惑。 “什么大显神通的,那可比不上老哥你了。”我顺着他的话,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子,“恭喜老哥炼了一具宝尸。” 那尸主正要说话,突然间他身后那名男子气息一寒,跨上前一步,伸出左掌,抓住了他的脑门。 那尸主顿时浑身一颤,却是不敢有任何反抗,而是转身跪了下来,大喊道,“祖爷爷恕罪,祖爷爷恕罪!” 这一幕把我给看傻眼了。 祖爷爷? 原来对方这不是把人家给收服了,而是当祖宗给供起来了? 第433章 供奉祖宗 那尸主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连喊了好几声“祖爷爷恕罪”,那男子总算把按在他头上的手给收了回去。 “谢祖爷爷,谢祖爷爷。”尸主见状,这才惊魂未定地站起来。 转身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这位是本座的祖爷爷,万万不可亵渎!” “真的假的,你把你祖爷爷给炼了?”我疑惑地问。 那尸主吓了一跳,赶紧回头道,“祖爷爷恕罪!” 连连赔罪之后,这才转过头来,放缓了语气冲我道,“兄弟,这话可不要再乱说了。” “我还是没搞明白啊,这祖爷爷是……”我摸着下巴。 尸主慌忙打断我道,“这个事情老哥正要跟兄弟你好好说一说,兄弟你先别说话了!” “哦,那你说。”我不置可否地道。 尸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本人姓董,名叫董武。”说着又呵呵笑了笑,“兄弟大概从没听说过董家?” “差不多。”我点头道。 其实我对风水界的一些家族真的不熟,哪怕是孔家也是刚知道不久。 只听那董武嘿的笑了一声,“我们董家,本就只是个商人家族,在风水界毫无名气,兄弟没听过实属正常。”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说这个话的意思。 能留在这世上的风水世家本就不多,而且这董武是炼尸术士出身,这一行向来神秘低调,独来独往的居多,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炼尸世家。 “其实原本,我们董家是有机会的!”董武忽然厉声说道,“要不是我祖爷爷突然离奇失踪,如今孔家的地位,本来应该是我们董家的!” 我听他突然又提到了“孔家”,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怎么说?” 董武看了我一眼,问道,“兄弟过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蛇灾了?” 我点了下头,“这隆冬腊月的,也不知是闹什么邪。” “那兄弟可知道,三百多年前,这长白山一带也闹过一次蛇灾?”董武问。 这个事情我已经听连宝胜兄弟几人说过了,却是佯作不知地摇了摇头,问道,“有么?” “这个事情如今知道的人不多,兄弟没听过也正常。”董武说道,“当年这一次蛇灾,也是发生在隆冬腊月,而且来得十分蹊跷,蛇潮声势浩大,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正好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风水界也是混乱不堪,自顾不暇,不过蛇祸发生之后,还是有不少风水界人士赶了过来,另外天下大半的捕蛇人都聚集到了此处,各显身手。” “只可惜,大家伙用尽了所有办法,这蛇祸却是愈演愈烈,根本没有消停的迹象。” “直到后来,这蛇祸引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大术士海天士!” “这位的名声,兄弟应该听说过?” 董武提到“海天士”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之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爹。 “哦,那肯定听说过。”我恍然道。 董武点头,“当年就是海公出手,以七十二地煞之法打造了七十二口锁龙井,这才平息了这一场蛇祸。” 这都是我已经知道的,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 让我在意的,是这董武接下来的话,“当年海公平息蛇祸之后,就要离开此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就留下了大徒弟,镇守此地一段时间。” “大徒弟?”我疑惑地问。 董武转过身,面向那个男子,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地道,“海公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祖爷爷!” 我刚刚就留意到,每当提起“海天士”的时候,那男子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神,就会微微闪动一下。 按照这董武的说法,这男子是他的祖爷爷,名叫董奇思,同时也是海天士的大徒弟,这也就难怪对方会对“海天士”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因为这董奇思既然已经接近成煞,那就意味着神智已经有所萌动。 “你刚才说你祖爷爷是海天士的大徒弟,那海天士还有其他徒弟?”我好奇地问。 关于海天士的传说,其实流传的不少,但都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准头,尤其是关于对方的弟子,更是没怎么提及。 “我祖爷爷应该还有一个小师妹。”董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那祖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又继续往下说,“海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小徒弟,将我祖爷爷留在了此地。” 听他说还有一个“小师妹”,不免让我想到了曹家。 而曹家那第一代的姑奶奶,很可能就是这位“小师妹”。 对方建立红灵会,又一手布置了五狱和海公墓,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那都是顶尖中的顶尖。 按理说这董奇思作为海天士的大徒弟,那也绝对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又怎么会被人封在这蛇棺之中给炼了尸? 其实从这蛇棺的布置来看,就知道董奇思绝对不是正常被安葬在这里的,而且从他的样貌来看,只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董奇思不可能是寿终正寝,而是遭了某种变故身亡。 “这历代以来,我董家本身只是个商贾人家,可是到了那一代,却是邀天之幸,我们董家出了我祖爷爷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听董武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我祖爷爷不仅在风水术法上天赋惊人,又拜了海公这样一位绝代名师,可以说前途无量,假以时日,我董家必成为长白山又一个风水大族!” “可万万没想到……”董武的声音顿了一下,“就在海公离开长白山不久之后,就传出了海公离世的消息!” “海公离世之后,大概又过了半年,我祖爷爷忽然间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我们家遍寻祖爷爷不着,又找上了孔家,可对方一口咬定,他们也不知道。” “为什么找孔家?”我疑惑地问。 董武冷笑一声道,“当年那孔家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在海公镇压蛇祸的时候帮了点小忙,于是就被海公看中,让孔家协助我祖爷爷,一起镇守长白山。” 第434章 离奇失踪 听董武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孔家居然跟海天士有这么一层关系。 “其实说起来,我祖爷爷还是孔家的准女婿。”董武说到这里,又赶紧去看了一眼边上的董奇思。 不过后者站在那里,倒也没什么反应。 “原来你们还是一家人,这不挺好的。”我笑道。 “一家人……”董武却是嘿嘿冷笑了一声,“有时候害你的,往往就是这一家人!” “难道是这孔家有问题,不会?”我不解地问。 “兄弟,人心难测啊!”董武摇了摇头,沉声道,“当年我祖爷爷订婚之后,就一直住在孔家,只等着海公来亲自主持婚礼,只是没想到海公他……” “后来我祖爷爷离奇失踪,孔家却是一问三不知,兄弟你说这是不是很蹊跷?” “的确。”我点头。 只听董武又道,“而且更为蹊跷的还在后头,就在我祖爷爷失踪后不久,孔家那位千金也就是我祖爷爷的未婚妻,却是突然间暴毙而亡。” “还有这事?”我诧异地问,“怎么出的事?” 董武嗤笑道,“孔家说的是得了急病,不治身亡,而且当我们家提出要亲自看一看的时候,孔家却说因为这病来势古怪,十分凶恶,尸体已经焚化了,兄弟你信么?” “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我点头道。 “不错!”董武恨恨地道,“这种鬼话,真是把别人当傻子!只可惜当初我们董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家族,说话根本没什么份量,那时候海公又已经离世,也找不到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现在才有些明白过来,难怪在炼尸大会之上,这董武话里话外,对那孔家都是充满敌意,看来这敌意是从他们祖上就传下来的。 “打那以后,我们董家一直苦苦打探我祖爷爷的下落,只可惜一无所获,这件事也成了我们董家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董武沉声说道。 “我们董家历代的当家人,都把此事放在心上,并且一代一代传了下去,务必要找出当年的真相。” “这一晃三百多年过去,我们董家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起起伏伏,但寻找祖爷爷的这个祖训,却是一直铭记在心!” “当年我祖爷爷身为海公的大弟子,只要假以时日,我董家必定能在我祖爷爷的带领下,成为一方风水大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我祖爷爷突然失踪,让我们董家永远错失了这个机会!” “反倒是原本替我祖爷爷打下手的孔家,在这些年中竟然混得风生水起,成为风水协会的掌舵人,号称什么天字第一号,你说可不可笑?” 董武越说越激动,声音中的恨意更是无法遮掩。 “的确可笑。”我随口附和,却也不会去当真。 这姓董的,只瞧他的心机手段,就绝对是个老狐狸,这会儿怒气冲天的,或许有几分真情实感,但剩下的八成只怕是装出来的。 “所以老哥心里不服,就去盯了那孔家二十多年?”我又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董武摇了摇头,“只是当时偶然间发现孔家十分怪异,再加上当年我祖爷爷的事情,可以算是新仇旧恨。”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那老哥又是怎么知道,你家祖爷爷被人炼尸……” “兄弟慎言!”董武慌忙打断我,又去看了一眼他那位祖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 “又是怎么知道,你家祖爷爷……”我接着往下说。 “兄弟你别说,让老哥来说!”董武赶紧叫住我,“说起来能发现这里,也是侥幸,因为在这二十年当中,老哥发现这孔家每年都要进一次长白山。” “而且每次进长白山的,都是孔家那几个平时不怎么露面的老东西,这就难免让本座起了疑心!” “只是这孔家行事极为隐秘谨慎,一进入长白山之后,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本座当时也没法跟得太近,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几年前的一次,终于让本座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最终发现了那口蛇棺,只不过当时本座也没想到,当初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所以在看到那口蛇棺后,老哥你就认定了被封在蛇棺中的,是你家祖爷爷?”我问道。 “只是猜测!”董武道,“当年我祖爷爷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活不见……” 他本来应该是要说“活不见尸”,不过瞥了一眼身边的祖宗,赶紧咳嗽一声,含糊了过去,道,“这座蛇棺来得蹊跷,本座自然是心生怀疑!” “也是。”我点点头,“你家祖爷爷眼看着就要成煞了,这得赶紧开棺啊,迟了可就不好了……” “兄弟,这话可别乱说!”董武急忙叫住我,“本座之所以要开棺,那是要恭迎祖爷爷出棺……” “那你还纠集了那么一大帮人,又布置了个阴阳伏尸阵的,看着可不像是恭迎啊……”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董武急忙看了他那老祖宗一眼,解释道,“那是以防万一,毕竟当时本座也不敢肯定棺中的就是我祖爷爷!” 这董武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只不过懂的都懂。 对于一个炼尸术士来说,要是有一具接近成煞的宝尸放在眼前,哪怕是祖宗,也得给炼了。 除非是像三苦道长这样能够做到心性克制,只不过这样的人,在炼尸术士当中可不多见。 因为炼尸这一行,本就不讲究心性隐忍,想如何就如何。 这董武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局面,要说是为了找到他的祖爷爷,那肯定也是有几分原因在的,但更多的,还是贪图这么一具接近成煞的宝尸! 而且作为董家的子孙,董武和董奇思在血脉上有天然的联系,这就让董武更加有把握稳住他那位老祖宗。 只不过想把那位老祖宗真正炼成属于他自己的宝尸,只怕是不容易。 稍一不慎,说不定反被他老祖给一把捏死了。 第435章 同盟 “兄弟,老哥是把你当自己人,这才说了这么多交心的话。”只听那董武说道。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我一脸警惕。 董武一滞,笑道,“兄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咱们都被困在这里,想要出去,就得齐心协力!” “这倒是。”我点点头。 “其他人是靠不住了,如今也只有咱们两个还是清醒的。”董武说着,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不知兄弟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我也是相当好奇,反问道,“那老哥是怎么做到的?” 董武屈指在他那张青铜面具上弹了弹,“实不相瞒,本座戴的这张面具凑巧是件法器,能够庇护魂魄心神,本座倒是歪打正着。”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 “想必兄弟也是戴了一件类似的法器,可否一观?”董武问。 我把左手的袖子往下拉了拉,笑道,“不太方便。” 董武盯着我的左手看了片刻,笑道,“既然不方便,那也无妨,本座对兄弟的本领十分佩服,咱们结个盟约如何?” “都是一起逃命的,那肯定得同心协力,还结什么盟约?”我有些不以为然。 董武却是笑了笑,解释道,“这盟约是指咱们出去之后?” “怎么说?”我哦了一声问。 董武微微沉吟,说道,“这孔家害我祖爷爷之仇,要报!我们董家失去的东西,也要拿回来!” “你是要对付孔家?”我恍然道。 “不错!”董武冷声道,“孔家如今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我们董家的!我祖爷爷如今重见天日,更是要找孔家报当日之仇!” “你就这么肯定,是孔家暗算了你家祖爷爷?”我有些不置可否。 董武却是无比笃定,“除了孔家,还能有谁?不过我们董家毕竟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而孔家这些年来却是根深叶茂,所以本座想邀请兄弟,助本座一臂之力!” 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这董武,是要吞掉孔家,让他所在的董家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风水大族。 只不过孔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实力雄厚,根基稳固无比,却不是仅凭他一人可以撼动的。 哪怕是他家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但毕竟没有真正成煞,想要对付孔家,那还是十分困难。 所以这姓董的是想拉拢人手,不仅仅是我,恐怕炼尸大会这些人,都是他的目标。 “那我有什么好处?”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立刻拒绝。 董武笑道,“兄弟见多识广,应该也看得出来,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安稳,到处邪祟滋生,怕是有大事发生,咱们兄弟正好趁势而起,取代孔家,掌管风水协会!” 我哑然失笑,“这怕是难,风水协会可不好管。” 这风水协会自从成立以来,基本就算是一盘散沙,各地的分会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哪怕是孔家,也不敢说是已经掌握了整个风水协会。 “兄弟你大概有所不知,这次孔家举办风水大会,召集各地负责人齐聚长白山,你猜是为了什么?”董武饶有深意地问。 我心中微微一动,却是依旧问道,“怎么?” “这些年来本座一直在盯着孔家,因此对孔家的心思了如指掌。”董武冷笑了一声道,“这孔家暗中布置了许久,这是想把风水协会彻底变成他们家的!” 我仔细咂摸了一下,对方这话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就看如今的风水协会,大部分都已经是孔家的嫡系,就连梅城这边,也差点被对方给占了去。 “这次长白山再次发生蛇灾,说不定就是这孔家在暗中密谋什么,咱们只要能破了孔家的局,既能造福一方百姓,也能在风水界中名声大振,就算是趁势接替孔家,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董武循循善诱。 我眉头紧皱,“这个事情……还得考虑考虑啊。” “不急,兄弟可以慢慢考虑!”董武喜道,“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破掉这地宫,把大家伙给救出去!” 这算盘还真是打得比赶尸客栈的老板娘还响,真要把人给救出去了,那所有人都得承他的情。 “那该如何破,老哥有什么主意?”我问道。 董武沉吟片刻,道,“兄弟在奇门术数上的造诣如何?” “懂点。”我说道。 “这懂点……兄弟你给老哥交个底,水平到底如何?”董武肃声问道,“这可关系到咱们后面的策略。” “那就还行。”我说。 “这还行是……”董武滞了一滞,“这么说,兄弟对自己奇门方面的造诣,有没有信心?” “那肯定有。”我十分干脆地道。 不过这反倒是让董武有些迟疑,干笑了一声道,“既然有信心……那就行!等上去之后,咱们一起来推演这地宫的阵法结构!” 见我点头答应之后,那董武又赶紧来到他那老祖宗面前,恭恭敬敬地道,“祖爷爷,咱们上去了。” 我招呼宝子跟上。 董武看了被宝子驮在身上的孔翎一眼,笑道,“兄弟要是喜欢,我这小徒弟就送给兄弟了。” 我说,“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董武呵呵笑道,“不过我这小徒弟是实打实的天喜贵人,兄弟可以好好雕琢一下。” “那行。”我也就不客气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个大徒弟,被我一不小心给弄死了,这可怎么办?” “那狗东西死有余辜,兄弟做的好!”董武冷声道,“要不是兄弟你出手,本座也要清理门户!” “那就好。”我笑道。 一行人快速穿过蛇窟,找到下来的那个洞口,回到上层。 “咱们得快!”董武交代了一声,就跟我分头去观察地宫的结构,到时候在合到一起研究。 我记下了那残魂所说的七个薄弱之处,当即直奔目标而去。 有了这指引,那看起来就容易多了,相互对照之下,很快就确定了那残魂所说是对的。 只是短短停留片刻,就见江映霞等一帮人、尸,朝着我追了过来。 晦气! 不去追那董武,追我干什么? 我当即带着宝子他们快速离开,找到了还在仔细观摩地宫布局的董武,说道,“已经看完了,下去。” “看完了?”董武一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看完了?” 第436章 怨气冲天 “当然是整个地宫的风水结构了,老哥还没看完么?”我有些疑惑。 董武一阵沉默,“兄弟,咱们可不是随便看一眼,而是要找出破绽,咱们……” “怎么,老哥难道不是在找破绽?”我不解地问。 “你是说……”董武吃了一惊,“兄弟,你已经找出破绽了?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正说话间,只见人影闪烁,却是江映霞那群人尸已经追了上来。 “下去再说!” 我带上宝子他们就走,董武微微迟疑片刻,也带着他那老祖跟了上来。 一行人再次回到地宫二层,下方强大的怨气,隔绝了上下。 “兄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下来之后董武立即迫不及待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仰头看着上方的洞口,随口说道,“老哥你怎么大惊小怪的,这事很难么?” 那董武没有做声,好半天才听他咳嗽了一声道,“可能……也没那么难,兄弟你给说说这个地宫结构?” “这个不急。”我说道。 “那……急的是什么?”董武问。 我指了指上头,“咱们想要破了这地宫,就必须得同时攻打七个节点。” “同时攻打七个节点?”董武声音一沉,“那咱们现在最多也就只能同时攻打四处。” “不错。”我点了点头,“所以必须把上面那帮人拉回来。” “这怕是……”董武沉吟片刻,忽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兄弟已经想到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我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的怨气重的很,遮挡了视线。” 董武闻言,顿时一拍手道,“原来如此!兄弟你是想把这里的怨气放出去?哈哈哈哈,妙啊!” “就是那洞口的禁制不知道该怎么破,老哥有没有招?”我摸着下巴问。 董武看了我一眼,笑道,“兄弟就别开玩笑了,这个禁制倒是不难……” 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人影一闪,他那位老祖原地起跳,轰的一声,身形如箭,冲天而起。 瞬间穿过洞口,只听到嗤的一声响,就如同一层薄薄的纸被利刃刺破! “祖爷爷!”董武的声音又惊又喜。 我也是有些暗暗诧异,这接近成煞的宝尸还真是不一样,就这么一跳,不仅直接冲了上去,甚至连带着把那封在洞口的禁制都给破掉了。 这禁制一破,顿时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夹杂着鬼哭神嚎,无尽的怨气疯狂地朝着这边汇聚而来,成螺旋状冲天而起! “咱们也上去!”董武喜道。 等我们一行人回到上层,只见那怨气如同火山喷发,不停地从地下向上喷发。 转眼之间,这地宫上层就已经被一团团黑压压的怨气遮蔽,空气中阴森刺骨,一阵阵哀嚎声在上空浮浮沉沉。 我立即就感受到,原本笼罩在地宫中的那道目光,已然被翻翻滚滚的怨气遮挡,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也消失了。 过去找到江映霞他们,就发现这一帮人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不过原本翻白的双目,已然闭了起来。 显然隔绝了那道目光之后,的确是可以中断蛊惑。 我没在这些人中看到三苦道长和他的三个喜神,到附近找了一圈,这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三苦道长。 这道长靠墙而坐,在额头上贴了一道黄纸符箓,覆盖了面门,左手拎着铃铛,右手结了个法咒。 同时他的师弟师妹三个喜神,围在他身边,分从三个方向钳制住他的身体。 很显然,这位道长是在用这种来抵御蛊惑,哪怕是无法完全消解,至少可以不出去伤人。 在等待一阵之后,三苦道长率先清醒了过来,其他人想必也快了。 我让董武留在此处,带着宝子他们去了祭坑那边。 在上面往下一看,只见白骨堆积如山,第一眼却是没看到那刘老鞭的踪影。 原本还在想着,难道那小老头没有听话,跑去其他地方了,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 随后就见那白骨堆动了一动,之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爪来。 我顿时哑然失笑,原来这刘老鞭不仅带着他的宝尸跑到了祭坑里,这两个还把自己埋在了骨头堆里。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骨头堆里除了刘老鞭这一人一尸之外,还有个矮小的身影,缩在刘老鞭他们身边,正是那个小僵尸蛋蛋。 “还不上来?”我见刘老鞭坐在骨头堆里一脸茫然的,就叫了一声。 “啊?”小老头闻声吓了一跳,仰头看到是我们,顿时霍的一声爬了起来,又惊又喜地叫道,“您……您回来了?” 其实哪怕是躲到了祭坑里,也在那目光笼罩之下,难免受到蛊惑,不过这小老头独自一人躲在这里,相对来说还是要安全不少。 “这怎么回事?”等他们从坑底上来,我看了一眼那小僵尸问。 刘老鞭挠了挠头道,“我听了您的嘱咐,赶紧就跑来了祭坑里,想着还不够保险,就干脆躲到了骨头堆里,结果正往里躲呢,这小东西也跟着跳了下来,学着我们扒开骨头,把自己往里埋。” “还能这样?”我有些诧异。 眼前这小僵尸,看上去只会蹦蹦跳跳,颇为滑稽,没想到却已经有了灵性,单从这方面讲,就连宝子都跟他没法比。 有了灵性,倒不是说像成煞那样恢复生前的记忆和神智,更像是那种山野精怪,开启了一定的灵智。 这种情况在宝尸中,是极其罕见的,几乎万中无一。 就像是魏居士的血尸和黎老的飞尸,都是极为稀有的宝尸,只怕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那小僵尸给摁死,但要说灵性的话,那又反而不如这小东西了。 “是啊,也不知那位布袋大师是如何做到的,真是佩服佩服!”刘老鞭感叹道。 当时在炼尸大会上,陈布袋叫出他这宝贝儿子蹦蹦跳跳了一圈,估计当时众人都是颇为不屑,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僵尸还有这么一面。 第437章 飞云狮子 “老刘你还挺见多识广的?”我带着一行人返回,边走边问。 “啊,您……您在跟我说话吗?”刘老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我也就是多活了几年,要说见多识广,哪比得上您啊!” “还挺谦虚,那我考考你。”我说道。 “您说,您说。”刘老鞭忙紧走几步,跟在我身边。 “有没有听说过镇煞道人?”我问。 “镇煞……”刘老鞭皱了皱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您说的这镇煞道人,是青城道宫的么?” 我听他提到“青城道宫”,心中一动,那老道师徒俩不就是来自青城么? “除了青城,还有其他的镇煞道人么?”我不动声色地问。 刘老鞭迟疑了好半天,摇头道,“其他的好像就没听说过了,您……” “那就说说青城的这个。”我说道。 “是。”刘老鞭连忙点头,“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没亲眼见过……据说,这镇煞道人,也就是青城道宫在外的天下行走,专门负责镇煞辟邪,降妖伏魔,所以又被称之为镇煞道人。” 所谓的天下行走,顾名思义,就是行走天下之人,听说道门都有这样的人,常年在外行走,天南地北,除妖驱邪。 “跟其他道门不同的是,青城的镇煞道人,每一代仅有一人。”只听刘老鞭接着说道,“不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青城已经没有镇煞道人了。” “这是为什么?”我问。 刘老鞭忙道,“据说是好多年前,青城那一代的镇煞道人突然间失踪了,音讯全无,很可能是出了意外,这估计……估计得两三百年的事了。” “就算失踪了,难道不能再传一个镇煞道人?”我有些不解。 “如果是其他道门那是可以的。”刘老鞭赶紧解释道,“不过青城……他们的镇煞道人比较特别,必须要通过一把法剑来传承,当时那位镇煞道人失踪,连带着那把法剑也丢了,所以……” 我微微皱眉问,“什么法剑?” “好像是叫……您让我想想……”刘老鞭挠着头,皱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道,“对了,好像是一把短剑,叫……叫飞云狮子,是他们青城道宫镇山的七把法剑之一。”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把短剑的样式,淡青色剑刃,上刻云纹,纯黑色剑柄,雕刻着一头威猛的狮子,剑柄末尾就是狮头。 这可不就完全对上了么? “这只靠法剑传承,是不是太儿戏了,要是法剑丢了,那就不传了?”我有些懊恼地问。 刘老鞭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青城道宫的规矩也实在是奇葩的很,现在搞得连传承都丢了。” “这镇煞道人,应该是只传门中弟子的?”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的确是如此……”刘老鞭点头道。 我心中一喜,只是没高兴多久,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听那刘老鞭接着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不过据说也有例外的。” “什么例外?”我眉头一皱。 刘老鞭神色一紧,“那个,那个……” “你紧张什么?”我看了他一眼。 “没……没紧张。”刘老鞭忙道,“听说是发生过一次,当时镇煞道人就传给了青城派以外的人,那人后来还成了青城历史上最为出色的镇煞道人之一。” 我越听越是烦心。 这都什么事啊,谁家的传承这么随便的? “那如果要传给下一代,是不是只要找个人,传了法剑就行?”我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刘老鞭摇头道,“八成也是有什么讲究,只不过外人怕是不知道了。” 听他说了一路,我倒是大概有了些了解。 那老道作为青城道宫唯一的镇煞道人,原本这把法剑估计是要传给他的弟子的,只可惜他们师徒俩双双殒命在此。 老道知道自己此番必死无疑,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必然就是这镇煞道人的传承,因为一旦在他手里断了香火,那他就是青城的千古罪人。 于是这才在死前布下了一个局,只要有人能拔出短剑,或者还要满足什么其他条件,就能触发残魂,传承法剑。 这是在赌,但在那种绝境之下,的确也没有其他办法。 虽说这老道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魄力,都让我很是佩服,但这坑挖得实在是深不见底! 说话间,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董武等人。 “蛋蛋!” 没等我们上前,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疾冲了过来,正是那老胖子陈布袋,一把抱住小僵尸,哆嗦着道,“让爸爸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里疼?” 这一番话不免听得众人一阵默然。 作为一具宝尸,哪来的疼? “兄弟,你回来了!”董武笑着招呼道。 我来的时候,江映霞等人都已经恢复了清醒,一个个的注意力都在那董奇思身上,此时听那董武叫了一声“兄弟”,又齐刷刷地冲我看了一眼。 “这是……”魏居士满脸疑惑。 “本座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玉先生,也是本座的好友,之前说什么徒弟,那只是开个玩笑。”董武呵呵笑道。 这听得众人又是一阵惊疑,那江映霞更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其他的以后再说,时间紧迫,先破局。”我扫了众人一眼,又对董武道,“要不老哥来指挥?” “行!”董武点头,过了片刻,问道,“兄弟,你刚刚说的那七个节点是?” “算了,还是我来指挥,节省时间,老哥没问题?”我问道。 董武滞了一滞,干笑道,“那不都一样,有什么问题?兄弟你说,咱们都听你的!” 我也不客气,当即把在场众人按照大致上实力分成了七组。 三苦道长和他的师弟师妹三喜神一组,魏居士和他的血尸一组,黎老和他的飞尸一组,江映霞一组,陈布袋父子再加上刘老鞭和他的宝尸一组,剩下的董武一组,另外他那一位老祖宗单独一组。 之后又按照老道所留的七处节点,将人安排了下去。 “兄弟你不上场么?”董武问。 “最关键的地方得你家老祖来。”我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累得够呛,得歇歇。” 董武看了我一眼,点头道,“那兄弟好好休息。” 之后等其他人都前往了各处节点,董武这才跑到他那老祖宗跟前,点头哈腰,一脸恭敬的,估计是在求爷爷告奶奶。 等所有人就绪后,董武发令,所有人、尸同时出手,全力攻击地宫的七个阵法节点! 我抬头看了一眼,见这原本汹涌翻腾的怨气,此时在头顶翻翻滚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 当即微微闭上眼睛,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到后背之上。 “没死就吱一声。” 就觉后背某处微微一跳。 第438章 掌中眼 “轰隆,轰隆!” 只听到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在地宫内同时响起,那是七个方位同时发动了攻势。 我没有理会,继续将注意力聚集在后背,直到小半刻钟后,这才睁眼起身。 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遮挡在上空的怨气,又淡下去几分。 来到距离我最近的一处节点,只见到人影闪烁,刘老鞭带着白发尸,全力朝着地宫的一处墙壁猛攻,陈布袋则把他儿子扛在脖子上,父子俩也是忽进忽退,铆足了劲。 伴随着轰鸣声,碎裂的冰块四散飞溅,露出了外围的石壁。 这种特制的石材,本就坚固无比,再加上阵法加持,更是坚不可摧,任凭他们全力狂轰,也是纹丝不动。 不过按照演算来看,只要这七个关键节点承受的外力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引发大阵动荡,到时候就是破局之时。 “宝子去。”我见刘老鞭等人还是吃力,当即拍了一下杨天宝的脑袋。 只听到咕咚一声,孔翎被他扔了下来,脸朝下砸在地上。 貂儿从半空落下,又在她后脑勺踩了一脚,借力跃起,跳上宝子的脑门,跟着就去了。 我只好上前抓着她的腰带,把她给拎了起来,去看其他地方。 除了刘老鞭这一组之外,其他组的破坏力更加惊人,但就是在这一帮人的全力猛攻之下,这地宫却依旧是牢不可破。 “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董武见到我过来,立即大声问了一句,手头上却没有停。 他虽然只是孤家寡人,身边连宝尸都没带,但仅凭他一人这声势却是比刘老鞭他们加起来还要来得大。 “没问题,你家老祖在干什么,划水么?”我冲着董奇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唯独这位董家老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兄弟慎言啊!”董武赶紧叫住我,“本座……已经跟祖爷爷商量好了,祖爷爷应该会……” 就在他说到“会”的时候,那一直如同蜡像般立在那里的董奇思,忽然间动了,向前走了一步,之后抬起手,一拳打在冰壁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冰层龟裂,露出后方的石壁。 也就在这时,空气中发出嗡的一声,整个地宫似乎都震了一下。 这是大阵产生动荡了! 我心中暗暗诧异,这位董家老祖还真是不简单,生前绝对是个厉害人物,难怪能被海天士收为大弟子。 刚刚那一拳,倒不是说力道大得如何离谱,而是在时机上巧得过分,正好是在一个临界点上。 也就是说,这董奇思虽然被封在蛇棺内三百多年,已经成了一具阴尸,但由于接近成煞,已经恢复了一些在法术上的本能,从而敏锐地感应到了气机的变化。 他此前之所以不动,就是在等待这个时间。 “这是快成了!”董武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高声喝道,“所有人再加把劲!” 其实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应该想到了,一时间轰鸣声更加爆烈! 伴随着持续的猛攻,地宫又是一阵震动,空气中传来嗡嗡之声。 然而在守宫大阵发生动荡之际,地宫上空的怨气也在急速地消退,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在飞快地吞噬了一般。 这样下去,怕是过不多久,就再也遮挡不住那道窥探的目光。 “快,所有人全力以赴!”董武自然知道厉害,立即大声喝道。 一旦在地宫被破开之前让众人被那目光照到,那就会功亏一篑,而且怨气已经被损耗殆尽,连第二次机会都没有。 在所有人的持续攻势之下,地宫的震荡越来越频繁。 我并没有上前参与,此时七处的共振刚刚好,加了我一人,反而会破坏这平衡,董武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也并没有让我出手的意思。 “嗡,嗡,嗡,嘎吱……” 在连续的嗡嗡声中,忽然夹杂了“嘎吱”一声,这就意味着,阵法在众人的攻击之下,已经到了极限,开始崩溃。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的怨气凝结的黑雾一阵翻滚,突然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道被隔绝在外的目光,骤然间大盛,如同一道炙热的日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 “拼了!”董武厉喝一声。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将背在身后握成拳的左手张了开来。 只觉掌心微微一痛。 哪怕是没有亲眼看到,却也知道此时在我的掌心,睁开了一只狭长的竖眼。 通灵尸眼! 在尸眼张开的瞬间,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 也就在此时,地宫大震,嗡嗡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只听到咔嚓一声,董家那位老祖宗所在地方,石壁轰然裂开,露出了一个窟窿。 “开了!”董武又惊又喜地大喝一声,率先疾冲而去,“所有人赶快离开!” 他那浑厚的声音在地宫上空滚动,四周人影晃动,其余人等也纷纷赶了过来。 我拎起孔翎,带上宝子和貂儿,随后跟上,顺势摊开左掌看了一眼。 只见掌心处眯缝着一只眼睛,抽动了几下,眼角散出一缕淡淡的绿烟来。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把这通灵尸眼给弄了出来,很显然地宫上空那道窥探的目光,能蛊惑人心,而且极其厉害。 哪怕是像江映霞、黎老、魏居士等人也难以防备。 但要说到蛊惑,就让我想起了当初白茶山庄的一幕,这不是我背后那只尸眼的拿手好戏么?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不过结果倒是不错,这尸眼跟对方互瞪了一眼,大概是两败俱伤,双方同时闭了眼。 这尸眼的眼角散出淡淡绿烟,估计就跟掉眼泪差不多,现在连睁都睁不开了。 那地宫被破开一个窟窿之后,众人鱼贯而出,然而这石壁外头,却也都是山石泥土。 不过对于一帮子炼尸术士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题,有那么多宝尸在身边,只要时间足够长,哪怕是长白山都给你挖穿了。 第439章 下一任尸主 这一路挖一路行进,中途挖进了一个冰穴之中,如此一来,就等于是真正从那地宫中脱困而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有些筋疲力尽,就连一众宝尸也是灰头土脸。 倒是那董武却是中气十足,朗声笑道,“咱们这炼尸大会传承了那么多年,倒是差点断在咱们手上!” “这次实在是侥幸了!”魏居士深以为然。 我打量了众人一圈,要说炼尸大会刚开始的时候,在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现在那是一个比一个狼狈。 不过我们这些倒还算是好的,另外的那几人,那真是尸骨无存。 “这一次咱们能逃出生天,玉兄弟可谓是居功至伟!”只听那董武又道,“所以在此,本座有个提议。” 他说着,朝我看了一眼,笑道,“以往咱们炼尸大会,只有一位尸主作为发起人,本座觉得,从今天起应该增加一位,由玉兄弟跟本座一起担当尸主之职!” 我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董武的打算。 这人让我担任尸主,无非就是拉拢的一种手段,算是给个甜枣吃。 “这个不太好?”我皱眉道,“以前有过双尸主么?” “那倒没有。”魏居士摇头。 “那以前这规矩是怎样的?”我有些疑惑地问。 “都是往届尸主卸任之后,再交接给下一任。”魏居士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样啊,那咱们就不能坏了规矩,不行不行。” 董武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映霞把话给接了过去,冷冷地道,“其实也很简单,师兄你当了这么多次尸主,也该交接给下一任了。” 空气一阵凝滞,众人面面相觑,只不过谁也不开口。 “师妹你这话也有道理。”尴尬地沉寂了好一会儿后,董武只好干笑了一声道,“不过玉兄弟也是首次参加炼尸大会,很多事情不懂,本座可以带一带他。” “那师兄就把尸主之位交出来,你以上任尸主的身份从旁指点,那也是合情合理。”江映霞淡淡地道,“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一阵死寂。 “可行。”三苦道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他就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理会。 “大家都说可行,那就这样定了。”江映霞当即拍板,直接拿三苦道长代表了“大家”。 董武半晌没有作声,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老家伙本就该给年轻人机会,那就这样定了,玉兄弟就是下一届的尸主!” “恭喜恭喜。”魏居士和黎老等人立时向我道贺。 “这有点不太合适?”我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合适的!”董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在场的,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生死之交,尸主也就是咱们炼尸大会的发起人,替大家伙跑腿办事的,谁当都一样。” “原来是替大家服务的,是个苦力活?”我恍然大悟,“那行,我试试。” “这才对嘛!”董武哈哈笑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多问问老哥。” “那肯定的。”我笑。 在这冰穴中歇息了一阵,一行人这才又继续起身赶路。 等终于从山腹中出来时,只见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本座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跟本座走,去休息休息。”董武笑着说道。 我知道这老狐狸打得什么主意,无非还是要拉拢人手。 “我不用了。”江映霞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当场就要走人。 “我也正好有事。”我带上宝子和孔翎,向众人告辞。 之后三苦道长也跟着离开。 刘老鞭欲言又止的,估计也想走人,却是不敢得罪了董武,最后剩下的人全都留了下来,跟着董武离开。 “道长去哪?”我笑着招呼了一声问。 “回客栈。”三苦道长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那回头见。”我笑道。 三苦道长微微点了点头,带着他的师弟师妹率先往山下去了。 “你真认识我两个徒弟?”江映霞问。 我见她一直站在那里没走,就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笑道,“当然。” 江映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那狗东西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玉面小郎君,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那狗东西遇到你,也算是积了福。”江映霞冷冷地道。 我笑说,“要是落到大姐手里,这福气肯定也不小。” 就凭这女人的心狠手辣,再加上又是个顶尖的炼尸术士,那小郎君到了她手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两个事情要请你帮个忙,你可以说条件。”江映霞道。 我问,“什么事情?” “第一个事,你要是再遇上我那两个徒弟,就跟她们说,那狗东西已经死了,死的很惨,但是要说得自然。”江映霞道。 “这个小事一桩。”我点头道。 这女人虽然狠辣,但对两个徒弟还真是挺上心的,她怕自己主动说起来,程茹可能会不信,以为是在安慰她。 “另外还有一件……”江映霞眉头微皱,“你不要跟我那两个徒弟提起炼尸大会的事情。” “明白,不提炼尸术士的身份。”我说道。 这也很好理解,既然江映霞人称白衣女相,一直以女相师的身份示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 “谢了。”江映霞微微颔首,“你说条件。” “多大点事,用不着。”我笑道。 江映霞却也不再多说,冲我点了一下头,白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林中。 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把孔翎给放了下来。 在出来的途中,董武已经把如何解掉孔翎身上伪尸术的法子给我说了。 不过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用,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更加稳妥但是十分耗时间的办法。 一直到了当天晚上的后半夜,孔翎终于“活”了过来,身上的死气消退,脸颊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呼吸也慢慢变得悠长起来。 “你师父把你卖给我了。”我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想炼阴尸,还是炼僵尸?” 第440章 笼中雀 “我……” 那孔翎一直以来神智都是清醒的,只不过伪尸状态刚刚消退,身体的机能却还未完全恢复,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焦急之下,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怔怔地淌下泪来。 她本就生了一张精巧的瓜子脸,再加上身体虚弱,脸色苍白,这一流泪更是楚楚可怜。 “跟你开玩笑的,怕什么?”我笑道。 孔翎眨巴着眼睛,呜咽了一下。 又等了一阵,她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吃力地爬了起来,急忙向我道谢,“多谢……多谢您救命之恩。” “长白山孔家的人?”我看了她一眼问。 “是,我叫孔翎。”对方怯生生地说道。 “孔家名气倒是挺大,怎么他们家的闺女还跑去跟人学炼尸了?”我随口问道。 孔翎眼睛一红,泪珠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学炼尸,我压根就不是他的徒弟!” “这么说,是那姓董的把你掳来的?”我有些恍然。 “嗯。”孔翎咬着嘴唇,哽咽道。 我哦了一声,一把抓过她的左手。 孔翎吓了一跳,“啊”的惊呼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反抗。 “你这手,炼尸还炼得挺勤奋?”我捏了捏她的手掌,冷笑了一声。 孔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我……对不起,我是骗了您,但……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我冷然道。 其实从手上,是根本就看不出这个人有没有炼过尸的,我也只不过诈一诈而已,显然对方并不知道这一点。 “我……我也不是有意骗您的。”孔翎流泪,咬着嘴唇道,“是那个人逼我做他的徒弟,不然就要把我拿去炼尸,我……我实在害怕,就只好答应了,我……我刚才没说,是……是怕您看不起我……” “原来是这样,你应该早说,那就不会误会了。”我恍然道。 孔翎抹了抹眼泪,羞愧道,“是,都是我太傻了。” “对,以后别这么傻了。”我点了点头,说着突然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把她给拎了起来。 孔翎一张雪白的瓜子脸,顿时被憋得铁青,呜呜作声,双手奋力地抓着我的胳膊,却是徒劳地挣扎。 “你惹谁不好,非得去惹哑婆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啧了一声,手掌缓缓加劲。 孔翎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我的胳膊,眼见无济于事,一边淌眼泪,一边不停地摇手。 “怎么,不喜欢被捏死,想要换种死法?”我松手把她丢了下来。 孔翎捂住喉咙一阵剧烈地咳嗽,急忙叫道,“哑……哑婆婆是谁,我不认识,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孔家的闺女,脚底心三颗痣,怎么会错?”我冷笑了一声。 “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哑婆婆,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孔翎焦急地辩解道。 我却是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选个死法。” “真的不是我!”孔翎情急之下,拼命解释道,“我们孔家有那么多女孩子,脚底心有三颗痣的,也未必就只有我一个!”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脸色煞白,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 当初在下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曾经交代过我,让我去长白山找一个小姑娘,把她炼成红衣凶煞。 同时还特别嘱咐过,让我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可以跟对方提起 “是哑婆婆让我来找你的”。 可眼前这孔翎,却是对“哑婆婆”这三个字无动于衷。 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方怕死,反悔了,因此故意说不认识哑婆婆,要么是对方真的不知道哑婆婆这回事。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如果是后者,那就有可能是我找错人了。 毕竟单靠“三颗痣”去找一个人,还是太过草率。 “说你的生辰八字。”我淡淡说道。 “好!”孔翎急忙把她的生辰八字报了上来。 “你今年十九?”我皱眉问。 “是!”孔翎连连点头,“我……我真的不认识哑婆婆,也从没跟人结过仇,您真的认错人了。” “就凭你一张嘴么?”我冷笑道。 孔翎咬了咬嘴唇,颤声道,“您可以去打听打听,要不您用摸骨术摸一摸,就知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十九岁!” 说着她从地上爬起,走到我面前,呼吸急促,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们孔家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还有几个?”我沉默片刻问道。 孔翎闻言,猛地睁开了眼睛,连忙道,“还有……还有上百个,您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带您去!” “带我去你们孔家,让我自投罗网?”我似笑非笑地道。 “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孔翎慌忙摇头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再说您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我……我哪敢算计您?” “我要找的这个人,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姐妹,你也舍得?”我盯着她问。 孔翎眼圈一红,咬着嘴唇道,“我跟您说实话,我……我总不能替别人去死,就算是……是姐妹也一样。” “那也有点道理。”我嗯了一声。 孔家这位掌上明珠,看上去长相清纯秀美,柔柔弱弱,实际上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转了个话题问,“你学炼尸术干什么?” “是……”孔翎迟疑片刻,说道,“一来是被逼迫的,二来……二来也是我自己想学。” “你们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底蕴深厚,你一个孔家千金,去学什么炼尸术?”我不以为然地道。 孔翎抹了抹眼泪道,“您有所不知,我们孔家一直女多男少,但规矩十分森严,所有姑娘家都不能自由走动,连出门去附近玩一玩,也必须得得到长辈的批准才行。” “更别说像婚姻大事,或者是出门工作之类的,我们姑娘家都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都是长辈来安排定夺。” “在外人看起来,我们孔家的姑娘好像是衣食无忧,风风光光,但其实不过是笼中雀。” 第441章 孔家老宅 “你们孔家的规矩还挺怪。”我不置可否地道。 “是可恨!”孔翎咬牙道,“我亲大姐,就是因为被家里逼婚,最后自尽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孔家还搞这一套?”我有些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孔翎呵的一声冷笑道,“家族里虽然女多男少,但所有掌事的,都是男子,我们这些姑娘家,那就是只能每日被关在房里,就算是学法术,也只能学一些最基础的。” 之前郑师诚倒也提起过孔家的情况,只是没有像这孔翎说得那么细,孔家作为风水大族,又是掌管风水协会的天字第一号,这孔家的姑娘却不让学风水术法,这也未免太过蹊跷。 “他们不让我,我只能自己偷偷地学,但也学不到什么高深的法门,所以……所以我就跟着那人学了炼尸术。”孔翎说到这里,突然咕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干什么?”我看了她一眼。 “师父,您收我为徒!”孔翎纳头就拜。 “你是不是拜错人了?”我哑然失笑。 “您跟那个姓董的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想拜您为师!”孔翎连连磕头,“我不想像我姐姐那样,我不想再做笼中雀!” “我从来不跟人抢徒弟,起来。”我皱眉说道。 孔翎却是咚咚咚地磕头不休,见我始终不肯松口,这才红着眼起身,楚楚可怜地问,“您不愿收我为徒,那我叫你大哥行不行?” “你觉得合适吗?我跟你师父称兄道弟的,你该叫我叔。” 我淡淡说道。 孔翎愣了好半天,挤出一丝笑容,乖巧地道,“那也好的,玉叔。” 我点了点头。 “玉叔,那我带您去找人。”孔翎道。 “走。”我叫过宝子,带着一行人准备下山。 孔翎刚迈出一步,突然间腿一软,整个人咕咚一声,脸朝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吃力地爬起,扶着额头道,“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我安慰道。 “那是后遗症么?”孔翎问。 “也不算,刚才给你解伪尸术,下手重了点。”我说道。 “那……那什么时候能好?”孔翎一愣。 “过个十来天,到时候我给你解了。”我随口道。 “解了?”孔翎迟疑了一下,“那不解会怎么样?” “也还好,就是会从脸开始,慢慢烂到肚子里。”我轻描淡写道,“记得到时候提醒我给你解掉,可别忘了。” 孔翎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点头道,“叔,我懂了。” “懂了就好。”我嗯了一声。 从长白山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回我并没有经过瓦寨,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方位,来到白山镇郊外,把宝子留在河里,带着孔翎进了镇子。 “这里也有好几户是我们孔家的,要不要现在过去?”孔翎问。 我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时间倒也不算太晚,只不过孔翎这会儿一身红衣的,看起来实在太过扎眼。 于是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又让她买了一身衣服换上。 等收拾妥当,这才让她带着去了一户人家。 孔家女儿众多,但孔翎作为孔家的掌上明珠,显然在族内的地位与众不同,那户人家见来的是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我们迎了进去。 “小妹呢?”孔翎问。 “在呢,刚刚睡下,我把她叫出来。”那对夫妻慌忙去叫他们女儿。 过了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个披着头发的小姑娘,有些局促地看了我们一眼。 “你翎姐姐来了,还不去叫人!”母亲赶紧拉了她闺女。 “姐姐。”小姑娘低着头走到孔翎面前,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孔翎微微点头,说道,“最近咱们长白山一带蛇灾闹得越来越厉害,邪门得很。” “是啊是啊,搞得都不敢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蛇灾给褪下去。”夫妻二人也是满脸忧色。 “你们也不用慌,家里长辈已经在想办法了。”孔翎淡淡道。 “是是是,不慌,不慌!”夫妻二人连连点头。 这孔翎自从进门,就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气派,显然她在孔家哪怕没有太多的自主权,但地位还是高的。 “我这么晚过来,是因为最近出了一种怪病,只发生在年轻女孩子身上,稍一不慎,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孔翎说道。 “啊?”夫妻二人吓了一跳,“那……那如何是好?” “这位是玉大师,我们过来就是请玉大师给小妹看看,闲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还得去其他家。”孔翎把我介绍了一下。 “好好好,麻烦玉大师,麻烦玉大师!”夫妻向我连声道谢,又赶紧把他们女儿叫了过来,让她一切听我的吩咐。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招招手,让那小姑娘过来坐在我对面,打量了她一眼问。 “没有。”小姑娘怯生生地道。 “几岁了?”我嗯了一声问。 “再过几天十五了。”小姑娘道。 我点点头,“把鞋袜脱掉。” 小姑娘也没多问,赶紧褪下鞋袜,我仔细看了一眼,让她穿回去,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晚上经常做噩梦。” “啊?”小姑娘吃了一惊,“您……您这也知道?” “别动。”我并指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下。 小姑娘忍不住“唉哟”了一声。 “有点烫,忍一忍。”我说道。 “不是很烫,暖暖的,很舒服。”小姑娘忙道。 “回去睡觉,这些天好好待在家里,别出门。”我起身说道。 “谢谢玉大师,谢谢玉大师!”夫妻俩拉着女儿过来给我连声致谢。 我摇了摇头,带着孔翎离开。 之后又以这种法子,接连去看了剩下的几户人家,不过都对不上。 “叔,这里人不多,找不到也很正常,咱们现在就回慈城。”孔翎急忙道。 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就打了一辆车,赶到了慈城孔家老宅。 “我这进去不会出不来了?”我往里打量了一眼说道。 “您就别开玩笑了。”孔翎苦笑道,“我家里人现在大部分都在崖城那边,我真要有什么心思,也该带您去崖城。” “差点忘了,还在开风水大会。”我嗯了一声。 孔翎走在前头,带着我进了孔家老宅。 第442章 少女成群 “小姐。” 孔家的大门口立着两头威猛的石狮子,此时正有两个人倚靠在石狮子旁闲聊,看到我和孔翎过来,吃了一惊,赶紧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子的?”孔翎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小姐,我……我们也是刚刚松懈了一下……”两人急忙解释道。 孔翎沉着个脸,训斥道,“你们以为我爸他们都去崖城了,你们就可以偷懒了是不是?” “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您……您给我们一个机会……”两人额头直冒冷汗,连声讨饶。 “你们今天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被我哥看见了,知道是什么下场么?”孔翎道。 “是是是,我们知道小姐最是心善。”两人感激涕零。 “别拍马屁了,长点记性。”孔翎没好气地道,又问,“今天家里都有谁在?” “其他没什么人在。”两人连忙回道。 “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孔翎点了一下头。 两人赶紧去门口站好。 “叔,咱们走,正好没人。”孔翎带着我往里走,低声说了一句。 这孔家的宅子虽然已经很有年头了,但里面重新修葺过,维护的也是相当不错,进门之后就是一派古典宅院的风格,随处可见小桥流水,长廊曲折,颇为雅致。 孔翎刚刚说家里没人,自然不是真的没人,而是指孔家的重要人物都不在,这样也就方便了我们行事。 相比于曹家在梅城的大宅,孔家这个老宅又大不相同,分隔成了大大小小许多的院子,我一路过去,大致描摹了一下这宅子的轮廓,倒是像极了一朵莲花。 这些院子就如同花瓣,层层绽开。 要是从上空往下俯瞰,会看得更加清楚。 早些年,孔家的大本营就已经搬迁到了奉天,慈城这边的孔家老宅,主要就是留给其他孔家人居住。 而孔家未出嫁的年轻姑娘,基本上都住在这老宅里,或者是老宅周边的一些房舍里。 当初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被安排在这里看守老宅,那几乎是跟流放也没什么区别。 由于这里住的大多数都是女眷,除了孔家人,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只不过有孔翎这位孔家的大小姐带路,自然是一路顺畅。 接下来就还是按照白山镇的套路,开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上门,给院子里的年轻姑娘看看病,检查检查身体。 顺带着看看脚底心有没有三颗痣。 这一趟下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之前只是听说,但真正亲眼所见之后,就发现这孔家内宅还真是如同一个女儿国一般。 按照孔家的规矩,家里的这些姑娘是很少出门的,因此我们过去的时候,人基本上都在家里,一找一个准。 虽然同样都是孔家的闺女,但孔翎在家族中的地位显然不一样,哪怕是比她年长的姐姐见到了她,在她面前也是恭恭敬敬。 有她在场压阵,所有人都很是配合,进展也十分顺利。 不过随着家中的姐妹一个个被检查过去,孔翎的脸色却是一次比一次白。 因为除了她之外,别说三颗痣了,就算是脚底心有颗痘痘的都没找到。 “还有外宅的。”眼看着内宅的所有姐妹都已经检查过,孔翎赶紧说道。 她所谓的外宅,也就是指孔家老宅外围的那些个房子,也都是他们孔家的。 只不过相比起来,越是住在外围的,在孔家的份量肯定是越轻。 从孔家老宅出来后,我们又把外围的宅子一家一家的上门过去,不过结果么,还是一样。 并没有找到另外一个脚底心有三颗痣的孔家闺女。 “叔,我真的不认识哑婆婆,真的不是我!”孔翎慌了,白着脸急忙向我解释。 “就这么多了?”我问她。 郑师诚说得毫不夸张,孔家这十几岁的小姑娘还真是有上百人,这一圈看下来,费了大半天时间。 “这些姐姐妹妹的,我也不是全都认得,可能还有出门在外的,但是天黑之前应该会回来的。”孔翎连忙道。 我思索片刻,道,“回内宅看看。” 两人当即又回了孔家内宅,我让孔翎把她那些姐妹给找了过来,都给聚集到一个大院子里。 按照孔家的规矩,平时这些姑娘们都是各自住在自家院子,互相不怎么来往,此时聚集到一块,顿时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我给大家检查过了,可以放心,都没什么问题。”我笑着说道。 “玉大师要不你再给我看看,我觉得我有点不太舒服。”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扶着额头娇滴滴地道。 “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有点肚子疼,玉大师你也再给我看看嘛。”立即有几人跟着起哄。 孔翎眉头一蹙,呵斥道,“都玩疯了是?” “翎姐姐,今天正好长辈们都不在,难得的嘛!”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娇憨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引得其他人一阵嬉笑。 “这样,我教你们一招,自己就可以看病。”我笑道。 “真的吗?玉大师你快说说看!”姑娘们好奇地问。 我微微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可以看脚底心。” “我知道,脚底心也自成小天地,对应五脏六腑,要是哪里很疼,就找对应的毛病,玉大师我说得对不对?”那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地问道。 “说得不错。”我点头道,“不过这是最基础的,如果脚底心出现一些特别的迹象,那就要特别注意了。” “什么特别迹象?”众姑娘疑惑地问。 “比如长出某些斑纹、胎记、肿块、痣、脓疮等等……”我说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众姑娘顿时议论纷纷。 我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将众人的反应和窃窃私语都一一记下。 毕竟这些个姑娘打小生活在一起,从她们口中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提到谁脚底心生脓疮的有,长斑的有,但三颗痣的,却是没人提到过。 “你们在干什么?”正在这时,突然院门外传来一声呵斥。 第443章 千年崖城 伴随着那一声呵斥,只见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 那些原本在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们,见到来人顿时吓得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原本熙熙攘攘的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哥,你怎么来了?”孔翎赶紧笑着迎上前去。 “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干什么?”来人看到孔翎,皱了皱眉头道。 我看到这一幕,心下不免有些奇怪。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孔轩。 按照郑师诚所说,是孔家走丢了一个闺女,连孔轩都要亲自出动,带着人到处的搜寻,我原本以为他们要找的,应该是孔翎。 可刚刚孔轩这一进来,看到孔翎,却丝毫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 这就意味着,要么是郑师诚弄错了,要么是这个孔轩要找的人,并非是孔翎。 “我们……”孔翎准备解释。 可话一出口,那孔轩凌厉的目光就刷地落到了我身上,顿时眉头一竖,“你怎么在这里?” “哥,你认识玉叔?”孔翎愣了一下。 “玉叔?”孔轩皱眉。 “叫我有事?”我笑着答应了一声。 孔轩脸色一黑,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哥,是我带玉叔进来的。”孔翎说道。 “什么玉叔,他才多大年纪?”孔轩呵斥道。 “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要出门去附近玩几天,结果路上遇到蛇群,差点没命了,是玉叔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孔翎委屈地道。 我听得暗暗好笑。 对于这孔翎来说,私底下拜人为师偷学炼尸术,那是绝不能让家里知道的,因此不可能跟人提起炼尸大会的事情。 不过她这张嘴就来的本事,倒是比她的炼尸术要强上不少。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孔轩皱眉问。 虽然听起来是责怪,但话中还是有关心之意。 “还好,幸亏遇到了玉叔。”孔翎一脸后怕地。 孔轩冷哼了一声,“什么玉叔不玉叔的,以后不允许叫了!” 顿了顿,又道,“那你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内宅是不让外人进的?” “我是想着玉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算外人,而且最近不是闹蛇灾么,你们又忙着风水大会的事情,也顾不上我们,我就让玉叔来给姐妹们看看,以防万一。”孔翎楚楚可怜地道。 孔轩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稍和,说道,“让你别叫叔了,你多大年纪?” “那我叫他哥?”孔翎一脸无辜地问。 孔轩一滞,转头盯着我冷声说道,“这是我们孔家内宅,外人不得入内,跟我出去。” “那大家下回见。”我笑着跟一众姑娘们打了个招呼。 一众姑娘偷偷看了我一眼,却是不敢作声。 孔轩黑个脸,带着我和孔翎从内宅出来。 这一出门,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外面,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 “玉先生!”当时那几人就大叫了一声,惊喜地围了上来。 “你们也在啊?”我笑道。 这几人正是连宝胜他们兄弟四个。 “是啊,这次的蛇灾实在太棘手了,小孔先生说带我们去崖城,跟一些前辈朋友们碰碰面,大家商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法子。”连宝胜兴奋地道,“您也是准备去崖城么?” 我点了下头,笑道,“正准备去,这不有人来接我了。” 连宝胜几兄弟看了一眼孔轩,笑道,“对对对,当初小孔先生亲自邀请过您的!” “那就一起走,上车。”孔轩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驳。 “哥,我也想去。”孔翎跟了上来。 孔轩道,“你去干什么?那边挺无聊的。”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你带我去长长见识呗!”孔翎挽着他的胳膊娇声说道,“我听说这次各大分会过来的,还有不少都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姑娘,咱们孔家总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那行,上车。”孔轩迟疑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外面停着三辆车,孔轩带着孔翎上了第一辆,我则去跟连宝胜几兄弟挤了一辆,途中趁势跟他们打听了一番。 很快车子就启动出发,前往崖城。 所谓的崖城,就位于长白山腹地,也有人称其为千年崖城。 因为这崖城,本就是千年前的渤海古城遗址,这一次的风水大会,就放在了崖城。 从慈城过去,路途也不算短,车子一路疾行。 等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前方一座伫立的悬崖,悬崖上方屋脊林立,隐约可见一座宝塔立于其中。 这就是崖城的灵宝塔,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孔家能把这地方拿过来举办大会,也足见其大手笔了。 到了崖城脚下,我们就弃车开始徒步往上攀登。 等来到顶上,就见四下里已经亮起了灯,古城中宾客云集。 整个会场的座位,排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层次分明。 风水大会其实已经开了两天,当天又分为两场,上半场是在上午,下半场则在晚上,即将开始。 “您坐这里。”孔翎带着我坐到了贵宾席。 这一次的风水大会,前来参加的除了各地风水协会的分会负责人以外,还邀请了不少风水界的前辈大佬来坐镇。 这贵宾席,就是给这些人物留的。 连宝胜等人本来一直跟着我,见我在贵宾席落座,却是不敢跟着过来,跑到角落里去坐了。 那孔轩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晃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我扫了一圈下来,终于在东南边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看到了我们梅城协会的一行人。 正巧邵子龙也正在那东张西望,我俩瞪个正着,看他的口型,估计是叫了一声“我靠”,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纷纷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正在这时,有个人从我们面前经过,走了几步,突然间转过头来,有些惊愕又有些恼怒地盯着我。 我一看,这倒是个老熟人了,不是之前在梅城打过交道的那个孔高又是谁? 第444章 聚首 我看了他一眼,只当做没听见,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又转到了别处。 “我跟你说话呢!”孔高怒声喝道。 “你干什么?”这时孔翎刚巧从边上回来,呵斥了一声。 那孔高见到是她,不由得一愣,“小妹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孔翎冷声道。 “当然能来。”孔高挤出一丝笑容道。 孔翎皱眉道,“这位是玉大师,是长辈,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玉大师?长辈?”孔高茫然了一下,吃惊地指着我,“小妹,这个人叫林寿,根本不是什么玉大师……” “你比我懂?”孔翎冷冷地打断道。 “小妹,这人在梅城……”孔高还要辩解。 结果孔翎根本就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不耐烦地道,“还不跟玉大师赔罪?” “你……”孔高一张脸涨得通红。 “怎么,是要我去跟大哥说么?”孔翎寒声道。 孔高一张脸由通红转为铁青,双拳紧握,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挣扎了一阵之后,还是过来咬牙冲我道,“对不起,玉大师!” “小孩子不懂事,算了,算了。”我呵呵笑道。 之前孔翎说过,按照他们孔家的规矩,家中女儿虽多,却个个都是金丝雀,被关在笼中,而家族中的重要事务,基本上都是男子在掌握。 从我的观察来看,也的确是如此。 孔翎作为掌上明珠,在孔家众多姑娘中,已经是独一份的了,但在面对孔轩的时候,明显的还是底气不足,只能是靠撒娇来成事。 可一旦碰上这孔高,孔翎一下子就变得高高在上,作为妹妹,反过来把她这个哥哥给训成了狗。 这就足以看出,孔高这个边角料,在孔家的确是不受待见,难怪被扔在老宅看了那么多年大门。 本来梅城风水协会这次,应该算是孔擎和孔高这对叔侄俩的机会,只没想到硬生生被我们给搅黄了,这下子对方在家族里怕是更难出头了。 “还不多谢玉大师宽宏大量?”只听孔翎又训斥道。 孔高脸色铁青,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但最后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玉大师……” “行了行了,我看看朋友去。”我笑着起身,过去找邵子龙他们。 孔翎也赶紧跟了过来。 “老林你可总算冒出来了,再不出来,哥都打算给你去招招魂了!” 等到了那边,邵子龙上来就是一顿牢骚。 “你能盼我点好吗?”我笑骂道。 “这可不关我事啊,是小瑶说你比我们早那么多天来长白山,结果人影都不见,也不知跑哪鬼混去了。”邵子龙道。 “你少胡说八道了!”结果自然是惹来沈青瑶一个白眼,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身后的孔翎身上,笑道,“这位是孔小姐?” “你认识我?”孔翎有些诧异。 “还真被你猜对了?”邵子龙咦了一声,“刚才小瑶就说,能把那个孔高训得狗血淋头的,十有八九是孔家的闺女,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孔翎也是有些疑惑地看向沈青瑶。 “直觉。”沈青瑶微笑,却也并不多解释。 不过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沈青瑶年纪轻轻,在梅城法术界就颇有名气,被人赞誉有加,但这姑娘做事却是很拼。 这一点从她当初用引龙香就可见一斑。 后来曹家大战,她姐姐断臂,父亲又突然失踪,经历了这一番剧变,沈青瑶又变得更加沉稳了。 自从跟孔家对上后,沈青瑶姐妹俩就开始收集孔家的信息,虽说孔家的女儿极少抛头露面,但孔翎作为孔家的掌上明珠,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惹人注目的。 沈青瑶能推测出来,也并不算太奇怪。 提到“惹人注目”,我不由得心头微动。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十分蹊跷,那就是孔翎,在孔家的一众姑娘里,未免太过显眼。 如果说孔翎是孔家精心培养的天喜贵人,那孔翎必然是被孔家的当成宝贝,被视作掌上明珠。 这乍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却是说不通。 比如家里要是有什么宝贝,而且是那种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正常来说,那肯定是要藏起来,越是不让人注意到越好。 可孔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怎么没看到其他人?”我收起念头问道。 在场的除了邵子龙和沈青瑶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余小手安静地坐在那里。 “那傻大个和我师兄,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余小手翻了个白眼。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 沈青瑶靠近我,微微压低了声音,“你看看旁边,都没人敢挨着我们坐。” 我看了一眼周围,果然就像她说的,几乎所有人都刻意离得这边远远的。 “你们干了什么事,这就被人孤立了?”我疑惑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才是罪魁祸首!”邵子龙鄙视道。 “对,你才是罪魁祸首,关我们什么事?”沈青瑶忍不住笑道,“咱们在梅城从孔家手里抢了风水协会,把孔家给得罪死了,你说谁会来沾这晦气?” “不至于都这样?”我说道。 只听余小手道,“当然也未必所有人都顾忌这一点,只不过咱们来的都是些青瓜蛋子,又没什么名气,人家看不上。” “你这话挺扎心。”我笑。 “事实如此。”余小手淡淡道。 我又问了一下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还有杨耀祖,按照计划,他们三个应该是要来的。 “他们三个来是来了,只不过没有来崖城,两个人跑去研究蛇了,另外一个回去见他老头子了。”邵子龙道。 我一听大概也就明白了,丁家兄妹俩本身就是养灵丁家的传人,如今看到这隆冬腊月的起了蛇灾,惊奇之下自然是极感兴趣,而且这一方面,也正是他们的专长。 至于回家见老头的,那肯定是杨耀祖。 “贴冷屁股的回来了。”余小手忽然说了一句。 就见余正气和余大力两个人有点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 “什么贴冷屁股,我们是交朋友去了,你这小脑瓜子懂个屁!”余大力嚷嚷着反驳道,说话间眼睛一转,看到我,哎呦了一声,哈哈笑道,“林寿也来了!” 第445章 你就是玉面小郎君 “交到朋友没?”我笑着问二人。 “没有。”余正气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余大力却道,“怎么没有,我们刚刚跟宁城风水协会的郑大师聊的很好!” “你也好意思说?”邵子龙鄙视道,“郑师诚那是看在我和老林、小瑶的面上。” “那又怎么地,反正聊得很好!”余大力洋洋得意,忽地挥手大叫道,“郑大师,这边!”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然看到了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的身影,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程茹和宋鸽这姐妹俩,正往这边过来。 “你们不是嫌冷清吗,我和师兄就把郑大师他们给请过来了,跟咱们一起坐,就说牛不牛!”余大力炫耀地道。 “二傻子。”余小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就嫉妒。”余大力嘿嘿笑道。 当即一溜小跑过去,把人给迎接了过来。 “林……那个玉……”郑师诚见到我,就准备打招呼,只是估计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了。 “什么林啊玉的,你不会连老林都不认识?”邵子龙笑道。 “那怎么能不认识?”郑师诚呵呵笑道,又把跟着他一道前来的几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下。 齐鹤年和程茹宋鸽姐妹俩自不用说,除了他们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名叫秦川,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孙振羽,都是宁城风水协会的人。 “兄弟,咱们又见面了。”齐鹤年亲热地上前来打招呼。 “是啊,巧的很。”我笑。 程茹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她那师妹宋鸽,却是疑惑地打量着我问,“你不是姓玉么?怎么他又叫你老林啊?” “哪来那么多问题?”程茹立即扯了她一下。 “师姐你难道不奇怪么?”宋鸽满脸疑惑。 程茹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声音冷笑着从边上传来,“对啊,你们难道不奇怪么?” 只见一行人朝我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孔轩,而刚才说话的,则是那个孔高,微微落后孔轩半个身子。 另外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八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一过来就分散到了四周,看似无意,却是将四面八方全部锁死。 “大哥,怎么回事?”孔翎急忙上前去询问孔轩。 她之前一直站着默不作声,此时突然开口,让郑师诚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小妹,你说这位是玉大师?”孔高盯着我问 “有什么问题?”孔翎皱眉。 孔高呵呵笑道,“小妹你怕是不知道,这个人名叫林寿,是梅城风水协会的人,你说他为什么又会姓玉?”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孔翎道。 “本来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我刚才遇到大哥,突然间就想到了一件事。”孔高冷笑了一声,“这姓玉的可不多见,尤其在咱们风水界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人挺出名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翎不耐烦地道。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孔高看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地道,“玉面小郎君!” 这话音刚落,就见程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宋鸽更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急忙抓住她师姐的手。 “这个玉面小郎君,是个炼尸术士,这人有个特别的喜好,就是将年轻姑娘掳去,肆意凌辱之后,再将其炼尸!”孔高说道。 “不错,那玉面小郎君之前在我们晋西就做过案,好几个闺女坏在他手里,只可惜让这畜生给跑了!”边上忽然有人大声怒斥道。 对方提到“晋西”,估计是晋西那边风水协会的人。 “是啊,还到过我们柳江,这小子每次做案之后,还在被害女娃的后背写上‘玉面小郎君到此一游’,实在嚣张至极!”一名老者恨恨地道。 “只可惜那小子行踪诡秘,滑不留手的,要是被老子抓到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时间群情激愤。 还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那小子人缘这么好,这么多人都想跟他“切磋,切磋”。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我身上,疑惑地问。 “你还想装傻充愣,你就是玉面小郎君!”孔高冷笑着道。 邵子龙嗤的一声乐道,“你脑子被驴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孔高大怒。 “不是被驴踢,那就被门夹了,否则怎么会说出那么脑残的话?”邵子龙反问。 孔高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就听那孔轩淡淡说道,“我们孔家办事,向来不会轻率,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有这样说的理由。” 说着,又扫了众人一眼,“各位可知道那玉面小郎君的样貌?” “那畜生狡猾的很,从不露出真容,还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有人骂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畜生应该是养了个尸童。”之前那个晋西风水协会的人皱眉说道。 孔轩点了点头,“我派人仔细查过,就在近日,恰好有人见过一个尸童,带着尸童的,是个年轻男子。” 我有些意外,只见连宝胜兄弟几人挤在人群里,惊慌地冲我直摇头。 他们的意思我倒明白,这是在跟我说,不是他们透露出去的。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我带着宝子走了一路,除了连宝胜他们,也可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不过这个孔轩,倒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只怕是早就怀疑我了,但一直不动声色,估计是想把我诱到了这崖城上来,再来个瓮中捉鳖。 再加上我还是梅城风水协会的,那就更好了。 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不是栽在我们手里了么,要是我突然变成了那个到处祸害年轻姑娘的玉面小郎君,那梅城风水协会也就完了,孔家可以轻轻松松地接管回去。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跟客栈老板娘学的? “那个带着尸童的,就是玉大师你?”孔轩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淡淡一笑,“玉大师一直说不方便透露全名,原来是这么个不方便,你就是个那个玉面小郎君?”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纷纷聚集到了我身上,人群中程茹和宋鸽姐妹俩脸色煞白。 “对啊,我就是玉面小郎君。”我笑了笑道。 第446章 梅城双绝 我这话一出口,场面顿时一阵哗然。 “好啊,你们梅城风水协会还真是藏污纳垢!”孔高哈的一声冷笑道,“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果然,对方的目的根本不在于什么小郎君,而在于梅城协会。 “你没毛病,我们梅城协会怎么就藏污纳垢了?”我皱眉问。 “你刚刚自己不都承认了,你就是那个到处祸害女子,还把人家炼尸的玉面小郎君,在场的都想扒了你的皮!”孔高厉声道。 我哑然失笑,“怪不得老邵说你脑子被门夹了,我是人送外号‘玉面小郎君’,跟那个炼尸的小崽子能一样吗?” “还在装傻充愣,别人为什么要叫你玉面小郎君?”孔高冷笑一声。 “你们为什么叫我玉面小郎君?”我回头问。 “长得好。”余小手道。 沈青瑶跟着笑,“对,长得好。”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邵子龙一脸不屑,“我们梅城风水协会两朵花,老林玉面小郎君,哥玉面小青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简直一派胡言!”孔高大怒。 这个时候,就见郑师诚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各位,在下可以担保,林寿绝对不是那个炼尸术士!” “我也可以担保。”齐鹤年说话更是干脆。 场面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程小姐,你怎么看?”这时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孔轩突然开口。 霎时间,在场的一众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程茹身上。 只见那姑娘原本就苍白的脸,在瞬间又白了几分,身子摇摇欲坠。 “这小姑娘见过玉面小郎君?”有人疑惑地问。 “没有!”宋鸽急忙否认。 不过这俩姑娘的奇怪表现,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场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 我看了一眼那个孔轩。 程茹被玷污之事,知道的人极其有限,而这孔轩很显然是从鸡鸣寺后,就把姐妹俩的背景调查了个底朝天,刚刚又从姐妹俩的反应中,推测出了一些事情。 还真被他一语中的。 “程小姐,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孔轩微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看向程茹的目光更加复杂,后者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程小姐你别怕,在场这么多前辈,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孔轩循循善诱。 所谓流言猛如虎,过了今天,必然是流言满天飞,以程茹的性子,只怕是活不下去。 我将左手笼在袖中,悄然结了个法咒,嗤的一声讥笑道,“孔家的摄心术还真是用的不错啊!” “什么摄心术?”孔轩冷然道。 话音刚落,程茹忽然“啊”的惊呼一声,瞳孔骤然收缩,又在瞬间恢复了原状,接着诡异地连转了几圈,把边上的宋鸽给吓坏了。 “摄心术,真是摄心术!”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转瞬间,各种质疑的目光就齐齐地落到了孔轩身上。 “你们堂堂孔家,用不着做这么卑鄙的事情?”沈青瑶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怒声斥道,“为了拿下我们梅城协会,连这种伎俩都用出来了?” “哥们,你这手段也未免太拙劣了,要不要哥教教你?”邵子龙阴阳怪气地道。 孔轩脸色阴沉,否认道,“这你们也信,我根本没用摄心术!” “那是谁用的?”余大力嚷嚷着问。 他的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嚷,更是和打了个响雷似的。 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刚才是程茹百口莫辩,现在反过来是这孔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洗不清,那程茹自然就洗清了。 “这是有人捣鬼,我们孔家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孔轩朗声说道。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我倒要问问孔晁,他是怎么教儿子的!” 随后白影一闪,就见一人忽地出现在程茹姐妹二人身旁。 “师父!”程茹和宋鸽二人看清来人,顿时又惊又喜。 宋鸽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入对方的怀里。 这来的,自然就是那位白衣女相江映霞。 “哭什么,你们就这么任人欺负?”江映霞板着脸道。 虽然嘴上呵斥着,却是把两个徒弟都揽入了怀中,难掩宠爱之意。 “霞姐!”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也是大喜。 江映霞冲着二人点了点头,又冷冷地看了一眼孔轩,“你们孔家的摄心术不是很厉害么,让我见识见识!” “江大师,这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孔轩解释道。 “你们孔家都当别人傻子?”这一开口,就被江映霞冷冷地打断。 只不过他刚才这番举动,差点把程茹给逼进死路,那是绝对已经把江映霞给得罪的死死的,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矜持一下,只怕当场就能被江映霞给一爪子拧了脑袋。 “江大师,这事晚点晚辈再给您解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玉面小郎君!”那孔轩心细转得倒是快,眼见情况不对,立即就转移话题,又把矛头对准了我。 “你也得罪他了?”江映霞看了我一眼,皱眉问。 “是啊大姐,我们在梅城的时候,不小心抢了孔家的风头。”我叹气道。 “师父,他叫你大姐?”宋鸽瞪大了眼睛。 “我听到了!”江映霞没好气。 “江大师,你跟这……很熟?”之前柳江的那名老者诧异地问道。 江映霞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孔轩,冷笑着问,“说不定我也是帮凶?” “江大师,你是你,他是他,不可一概而论……”孔轩辩解道。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问道,“怎么围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是张神医和孙大师来了。”人群一阵惊呼,随后让出一条路来。 我见从人群外面进来两个人,看着挺面熟的,仔细一想,倒还真想起来了。 这众人口中的“张神医”和“孙大师”,的确是熟人,就是之前在白茶山庄打过交道的八仙桥神医张清明,以及那位冷面相师之称的孙布衣。 第447章 第九局来人 “张神医,孙大师。” 这张清明和孙布衣在风水界名声很响,看样子应该是这次风水大会孔家邀请的贵客,在场众人纷纷跟着二人打招呼。 就是孔轩和孔高、孔翎兄妹三人见了,也得赶紧上前相迎。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张清明好奇地问。 “张前辈,咱们抓到了那个玉面小郎君!”孔高抢着答道。 “玉面小郎君?”张清明皱眉,“就是那个最近闹得很厉害的那个,在哪?” “就是他!”孔高连忙引着二人过来,冲我一指。 这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看到我,顿时愣了一下,“你……” “张前辈,孙前辈,你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孔轩顿时神色一动。 “你……你是……”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却是压根没理会他,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两位老哥好久不见。”我笑道。 “啊,你真是那位……”二人低呼一声,异口同声地叫道。 当初在白茶山庄,我是让花娘给我画了张阴阳脸,不过这张清明和孙布衣,一位是八仙桥神医,另一位是冷面相师。 这二人在识人看相上面都是拿手好戏,那种粗陋的化妆术,自然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会儿我一开口,那就让他们更加确定了。 “还挺巧啊。”我笑道。 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又惊又喜,快步来到我面前道,“当时我们醒来的时候,您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太好了!” 张清明满面笑容,孙布衣不愧是冷面相师,不苟言笑,回头冷声问孔轩兄弟二人,“你们刚才说谁是玉面小郎君?” 孔高迟疑了一下,指着我道,“是他!” “你们怕是搞错了。”张清明眉头一皱。 孙布衣更是毫不客气地问,“你们凭什么断定?” 不得不说,这孙布衣冷脸冷面,压迫感还是挺强的。 “事情很明显……”孔高硬着头皮,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清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曲阜那边也有很多姓孔的,难道都是你们长白山孔家的人?”孙布衣冷声问。 孔高被怼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吱声。 “两位前辈,我们……”孔轩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接了一句,“我们孔家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真凭实据。” 只见人群一阵骚动,从外面进来一人。 “四叔。”孔高立即上前相迎。 这来人正是那个孔擎。 孔轩和孔翎二人也上前打了个招呼,不过相比起孔高来,这兄妹俩可就冷淡的多了,应付的成分的居多。 这么一看,孔擎这个老四在孔家的确是边缘人物,连侄子侄女都看不起他,也不知道怎么给混成这样了。 “张神医,孙大师,江大师也在。”孔擎上来就跟众人打了个招呼,看到江映霞微微有些意外。 “什么真凭实据?”张清明皱眉问。 孔擎道,“不好意思,这方面暂时不方便说,风水大会快开始了,咱们先将这些人控制住,等后面慢慢审问!” 说着就要下令动手。 “怎么,你们在梅城丢了面子,这么急着要找回去?”我嗤笑道。 “这跟梅城有什么关系?”孔擎脸色一黑。 “怎么没关系?不就是在梅城被打成了狗,现在打击报复来了,你当大家伙看不出来么?”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余大力抡起胳膊,秀了下他鼓鼓囊囊的肌肉,嚷嚷道,“怎么地,要是不服就再来打过啊,扯什么蛋!” 这一番嚷嚷,顿时让在场众人面色古怪。 当初梅城七出,把孔家硬生生给挤了出去,这事在风水协会中肯定会有传闻,但大多数人碍于孔家的面子,肯定也不会拿到明面来说,顶多是私下嘀咕几句。 此时这层窗户纸一下子捅破,难堪的就只能是孔家。 “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就拿出来。”孙布衣冷声道。 邵子龙笑着接话道,“他就随便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 孔擎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额头青筋暴跳,说道,“这是第九局的调查结果,已经有了定论!” 听到“第九局”三个字,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张清明和孙布衣也是眉头大皱。 第九局作为官方的风水组织,那可比风水协会要来得正规的多,对方抬出第九局来压人,谁都得忌惮三分。 “为了整我们梅城协会,你老哥也是挺拼的。”我冲着孔擎竖了个大拇指。 “在真凭实据面前,别想混淆视听!”孔擎微微眯了眯眼睛道。 我笑了笑,忽地神色一肃,寒声道,“你明显就是在诬陷我!” “可笑,你……”孔擎冷笑一声。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敢不敢拿你们孔家的名誉发誓?” 孔擎一滞。 “看来是不敢了。”我讥笑。 “这有什么不敢?”孔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你还等什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孔擎就算是想含糊,那也得我给他机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了到了孔擎身上,所谓形格势禁,此时哪怕他想反悔,都已经晚了。 “我当然可以用我们孔家的名誉保证……”孔擎咬牙道。 正在这时,那孔轩忽然叫道,“二叔来了!” 孔擎立即住口,很快就见一行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笔挺,五官冷硬,目光如同鹰鹫,凌厉异常,左边脸颊上有一条淡淡的刀疤,更让他平添了一分压迫感。 看到他这特别的样貌,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孔家的老二孔囚,也就是孔轩口中的二叔。 据说这人性格冷厉,喜怒不形于色,手段极其厉害,原先他的本名并不是这个,是后来自己改了一个“囚”字。 对方正是第九局在长白山一带的负责人,长白山第九局局长,这要论级别,还在刑峰这个队长之上。 长白山只是个笼统的说法,下面包含了慈城在内的一大片区域,孔囚作为第九局在长白山一带的负责人,可谓是位高权重。 第448章 大局为重 看到这孔囚到来,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下去,足见这位长白山第九局首脑带来的压迫感。 “二哥。”孔擎也急忙带着孔轩、孔高、孔翎三兄妹上前相迎。 孔囚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皱眉道,“在吵什么?”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我们来处理就行。”孔擎忙道。 我见他说话间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显然孔囚这位二哥,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且他说这番话,明显就是不想让孔囚搅和进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他一把,笑道,“我看你们是处理不了了,还是让孔局长来。” “怎么回事?”孔囚看了我一眼,冷声问道。 他语气虽然极淡,却是不容置疑。 那孔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迟疑片刻,指着我道,“这人叫林寿,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也是最近在晋西和柳江多地作案的那个炼尸术士,玉面小郎君!” 孔囚凌厉的目光霍地落在我身上。 “孔局长,听说第九局有证据?”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问道。 这话一出口,我就见那孔擎眼角不易察觉地扯了一扯,左拳握紧,显然紧张无比。 看这个情形,估计这事还是孔擎自作主张,扯了他二哥的虎皮来做大旗,想要借机把我们梅城风水协会给收拾了。 这孔囚怕是都不知道这事,只是凑巧到了这里。 “二叔,这事关系重大,您给个说法。”这时候就听那孔轩突然开口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这孔轩是在提醒他二叔,这个时候大局为重。 相比而言,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在孔家的地位就是个边角料,而孔轩的地位明显比二人要来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孔轩敢于做出这样的提醒。 “之前局里好像是递过一份报告,有点印象。”孔囚哦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抓起来。” 我听得哑然失笑,看来这位孔局长虽然长着一张死人脸,却并不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还是要以他们孔家为先。 “众位都听到了,第九局早就有了铁证!”孔擎立即精神大振,下令道,“先把梅城协会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来啊!”余大力冲上来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吼道。 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看向孔囚,笑道,“孔局长,第九局真有铁证?” “当然。”孔囚冷声道。 “好!”我一拍手道,“刚才这位孔老哥……”指了指孔擎,“以孔家的名誉立过誓,现在孔局长又以第九局负责人的名义担保,大家也都听到了,这看起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环顾四周,“不过么,我还是要看看,你们第九局的铁证究竟是什么?” “既然你想看,那就如你所愿……”孔囚眼睛微微一眯,寒声说道。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一人给笑着打断,“孔局,你贵人事忙,是不是记错了,我看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宋大师?”孔囚眉头微微一皱。 刚才说话之人拍了拍孔囚的胳膊,饶有深意地道,“看错也是有的,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孔囚神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点头道,“那再确认一下也好,最近事情太忙,看错也是有的。” 他当即走到边上,打了一个电话。 时间极短,很快就转了回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搞错了?”我疑惑地问,“意思是没有铁证?” 孔囚沉默片刻,道,“是下面的人有所疏忽,回去会好好训斥他们的。” “既然都是误会,那就这样算了。”那位宋大师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这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为眼前这位宋大师,正是之前在青龙山打过交道的那位奇门高手宋筹,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则是徐虎。 当初刑锋为了在青龙山打断龙桩,从总局那边请了多位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正是以宋筹和徐虎为首,也正是因此,倒是跟对方结下了一段交情。 那孔囚一开始未必想用第九局来对付我们,但既然孔擎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为了保全孔家的名誉,这孔囚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对方作为长白山第九局的负责人,想要造一份铁证出来,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宋筹却是突然把他叫住,让他再次确认一下。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孔囚作为第九局的首脑人物之一,那绝对是老江湖,自然能品出宋筹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这么做! 从这里也能看出,宋筹和徐虎二人或许在实权方面比不上孔囚,但在第九局的地位却是绝对不低。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孔囚都不想为此跟宋筹和徐虎二人起冲突,而且真要撕破脸皮的话,他能伪造铁证,宋筹和徐虎二人却也不虚,直接能把你伪证给查个底朝天。 所以在权衡轻重之后,孔囚立即就选择了妥协,顺着宋筹给的台阶,假模假样地去打了个电话,然后不痛不痒地找了个“下面的人疏忽”的理由,就搪塞了过去。 而宋筹过来打圆场,意思也很明显,这是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事情就这么算了。 毕竟宋筹和徐虎也是第九局的人,如果事情真闹大了,不仅是败的孔囚的名声,也是败的第九局的名声,这也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 不得不说,宋筹这一手是玩得炉火纯青,把我们双方都给按了下来。 “现在世道不好,第九局的兄弟们忙的人仰马翻,出点错也是正常,都是误会,孔局长训斥就不必了。”我笑着说道,说着语气一沉,“不过么,刚才是谁以孔家的名誉发誓的?” 第九局那边我可以不追究,但孔家就别想这么轻巧了。 第449章 两大道门 “老林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样子让孔家人情何以堪?”邵子龙数落我道。 “做错事就得认,三岁小孩都知道。”余小手冷冰冰地道。 “你这人!”邵子龙啧了一声,“嘴巴不要太毒,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死要面子?好。”余小手哦了一声道。 这两人一唱一和,听得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面如土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估计他俩也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还不给人道歉!”孔囚寒声道。 孔擎脸色煞白,却也不敢违抗,上前朝我一鞠,道,“之前是我没有细查,出了差错,对不住。” “那个谁,你还愣着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孔高。 后者咬牙切齿的,却也只能过来低声道歉。 “一场误会,对不住了。”那个孔轩却是果断的很,当即带着孔翎过来道歉。 这人比起孔高来,那可是聪明多了,此时此刻,主动来道歉,反而能在众人面前赢得好感。 “你们就只跟我一个人道歉?”我淡淡地道。 “应该的。”几人只好又去给我们梅城协会众人道歉。 “还有在场的那么多朋友,都被你们孔家给带歪了,又怎么说?”我再度开口。 “这事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但的确是让各位前辈朋友误会了。”孔轩当即向着众人团团鞠躬。 这人心性果断,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个人物。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就慢了一拍,只能跟着他一起道歉。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激烈昂扬,如同战马奔腾,等鼓声冲到极点,却又忽然缓了下去,变得低沉,随即丝竹之声夹杂了进来,古典悠扬的奏乐声笼罩了整个崖城。 这乐声一起,就说明风水大会要开始了。 “孔会长来了!”忽然有人叫道。 但很快又有人惊呼,“孔会长亲自陪同,那两位是谁?” 只见一行人进入会场,为首的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看起来十分儒雅,正与同行之人微笑说话。 这人应该就是当今孔家的掌舵人,也是风水协会的总会长孔晁。 孔家这兄弟三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老四孔擎看着威风八面,老二孔囚则是气势森然,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至于这个孔晁,跟两个兄弟都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举止言谈,也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对方既然能够镇压住孔家那么多人,当上孔家的掌舵人,又能一手执掌风水协会那么多年,就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被孔晁陪同着进来的二人,其中一位是个中年道士,身穿黑色道袍,不苟言笑。 至于另外一位,没想到又是个熟人,正是玄悔道长那位张师弟,好像是叫张守和,他是龙虎山的俗家弟子,因此还是一身俗家打扮。 “是茅山的九泉道长和龙虎山的张守和大师!”只听已经有人认了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喧哗。 眼看着就连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三人都激动了,赶紧挤过去看。 毕竟千年以降,风水界向来以道门为首,而如今道门又以茅山正宗和龙虎山天师府最为兴盛。 看到这两大道家宗门都有贵客前来观礼,众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我和九泉道长本来是昨天就应该到了,只是途中看到蛇灾泛滥,实地勘察了一番,就来晚了。”张守和笑着向众人道歉。 看到这位龙虎山的大师如此谦和,众人也慌忙回礼。 “时间不早,请各位入座。”孔晁微笑说道。 众人当即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寿!师叔你看,真是林寿!” 张守和身边的那个小道童突然惊喜地指着我大叫道,随即咚咚咚就冲我奔了过来。 这一声喊,又把无数疑惑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你没回龙虎山么?”我笑着问道。 “本来我跟清风在龙虎山照顾师父的,后来太师父说,师父的伤势稳定,让我跟着张师叔来一趟崖城。”那小道童正是玄悔道长的徒弟明月,一脸兴奋地道。 “你师父伤势稳定就好。”我点头笑道。 随即就看到张守和也走了过来,笑着朝我招呼道,“林老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此言一出,场上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静。 “张大师,这位是?”跟他一道过来的孔晁和九泉道长也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林寿林老弟,我的忘年交。”张守和笑着给众人介绍道。 “原来是林兄弟。”孔晁笑着说道,“你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那位茅山的九泉道长,也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面子都是别人给的,既然张守和都叫上“老弟”了,其他人总不能大过他? 我笑着寒暄了一句,又把梅城协会的众人介绍给了对方。 “见过孔会长,张大师,九泉道长。”沈青瑶领着众人上前拜见。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都比较激动,显然道门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看重的,跟见到了自家人一样。 至于邵子龙,就有点漫不经心了,不过倒似乎对那位茅山的九泉道长颇感兴趣,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对方。 “那就请各位入座。”孔晁笑着说道。 至于张守和、九泉道长等人,则是被迎去了贵宾席。 “老弟,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张守和拉着我就走。 孔擎以及孔轩叔侄几人,领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贵宾席。 九泉道长和张守和坐了首座,那孔轩本来想安排我坐在张守和身旁,被我给推掉了,请了宋筹和徐虎上座。 之后是孙布衣和张清明二人,我则在张清明身旁坐了。 孔擎和孔轩叔侄俩去了其他地方忙活,留下孔高和孔翎兄妹俩亲自在贵宾席这边伺候。 “小高。”张清明把孔高叫了过来,询问了一些事情。 以他的身份和辈分,叫一声“小高”,那自然是毫无问题。 孔高可不敢跟他顶撞,老老实实地回答。 正当他准备退回去的时候,我把他叫住,“小高,去给大家倒点茶过来。” 第450章 两幅面孔 “什么?”孔高猛地站住,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 他这动作一大,就惹得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人纷纷往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心虚地把头一低,快步过去拎了茶壶过来,从九泉道长开始给我们倒茶,等把我杯中的茶水倒满,转身就走。 “跑什么,给江大师也倒一杯。”我把他叫住。 只见江映霞带着程茹和宋鸽姐妹俩,从郑师诚他们那边过来,在我边上落座,程茹姐妹俩则在她身后站了。 那孔高只好又回过来,给江映霞倒上茶。 “你去跟小茹说几句。”江映霞低声道。 我点了一下头,见程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就起身笑道,“上回那件事,我给你办妥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师姐?”直到宋鸽拉了一下她,程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木然地跟着我走到一旁僻静处。 “之前那个‘摄心术’,是你杜撰的?”这个时候程茹的状态才好了一些,沙哑着声音问。 我也没否认。 “多谢。”程茹冲我点了点头。 “小事情。”我笑道。 其实从之前的接触来看,程茹这姑娘心思敏捷,心性也颇为坚韧,遇事沉着,然而一旦遇上了“被玷污”之事,哪怕是再坚强的姑娘,却也是乱了分寸。 当时那孔轩步步紧逼,程茹当众露了怯,此后必然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以程茹的性子,怕是坚持不下去。 这也是对方道谢的原因。 “我之前没有替你作证,一来是因为……”程茹微微低了低头,“是因为我害怕,二来……我……我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程茹声音微微发颤,手指死死地拽着手心。 “明白。”我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要不要见见?” “什么?”程茹闻言,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要看的话,我让他们下手轻点,至少留张脸。”我说道。 程茹愣愣的,眼神又是吃惊又是迷茫,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把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你……你确定那个人……”程茹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我笑道,“你师父之前不是失踪了,就是去追踪那狗东西了,后来又千里迢迢亲自去了一趟梅城。” 程茹一听,眼睛当时就红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不过很快她就抹了抹眼泪,冲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用。”我笑道,“回去,要开始了。” 程茹“嗯”了一声,背过身去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 正当我们二人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从边上奔过来一对年轻男女,其中那个女的惊喜地指着我叫道,“你看,我就说是他!” 我看到二人,也是有些意外,笑道,“是你们啊。” 这一对年轻男女,正是之前在赶尸客栈见过的那对小情侣。 只是这二人居然出现在崖城,却着实让我有点没想到,难不成这两人还是风水协会的人,或者是哪位大师的后辈? 不过这二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行内人。 “对啊,是我们!”那年轻女子笑道,“我和董祥刚刚经过这边,无意中看到你们,我说肯定是你,他还不信!” 说着得意地冲着身旁的男友抬了抬下巴。 “我哪想到会这么巧?”那个叫董祥的年轻男子挠了挠头笑道,“对了,我叫董祥,这是我女朋友何悦,还不知道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林寿,程茹。”我介绍了一下。 “二位好。”程茹微微点头,冲二人露出一个笑容。 显然已经打开了心结。 “你好,你好。”董祥连声道,“你们两位肯定都是真正的大师,不像我们俩,就是来开开眼界的。” “你们俩是跟着长辈来的?”我笑问。 “对啊!”何悦点头道,“我俩不是住在冯家客栈嘛,本来想着是暂时是出不去了,谁知那么巧,遇上了他的大伯。”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大伯。”董祥笑道,“我大伯说带我们来长长见识,结果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我当时都惊呆了,没想到你大伯还是风水协会的会长,你还真能瞒啊!”何悦嗔怪地道。 董祥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真没瞒你,我以前连风水协会都没听说过,又哪里知道我大伯还是咱们洛阳风水协会的会长?” “你大伯在哪?”我闻言心中一动。 董祥正要说话,忽地喜道,“我大伯过来了!”当即挥手大喊了几声。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唐装,头发梳了个大背头,左手拿了柄乌黑的手杖,左手拇指上还套了一个翠绿的玉扳指。 来到近前,就笑呵呵地道,“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十分浑厚,且耳熟,不是那个董武又是谁?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一层洛阳风水协会会长的身份,这倒是出人意料。 “大伯,你们认识啊?”董祥这两口都是吃了一惊。 “那是当然了,我跟林兄弟那是老朋友了。”董武笑道。 “啊?”董祥一下子苦了脸,“那你叫林寿兄弟,那我们该怎么叫啊?” “那当然得叫叔了,不然叫什么?”董武道。 “别!”我笑着打断,“还是各论各的。” 此时只听到一阵鼓点落下,伴随着悠扬的丝竹奏乐声再度响起,这是大会要正式开场了。 我们一行人当即往回走。 途中我和董武故意稍稍落后一步,低声道,“老哥,你这身份还挺多啊。” “彼此彼此。”董武笑道,“没想到兄弟你跟孔家也是冤家对头啊,那咱们真是绝配!” “你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皱眉道。 董武呵呵笑道,“意思到了就行,不必拘泥于小节。” 说罢他就带着董祥和何悦那对小情侣去了洛阳风水协会那边,我则带着程茹返回贵宾席。 只是落座的时候却发现,席上又多了两人,就挨着坐在江映霞边上,三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 第450章 两幅面孔 “什么?”孔高猛地站住,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 他这动作一大,就惹得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人纷纷往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心虚地把头一低,快步过去拎了茶壶过来,从九泉道长开始给我们倒茶,等把我杯中的茶水倒满,转身就走。 “跑什么,给江大师也倒一杯。”我把他叫住。 只见江映霞带着程茹和宋鸽姐妹俩,从郑师诚他们那边过来,在我边上落座,程茹姐妹俩则在她身后站了。 那孔高只好又回过来,给江映霞倒上茶。 “你去跟小茹说几句。”江映霞低声道。 我点了一下头,见程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就起身笑道,“上回那件事,我给你办妥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师姐?”直到宋鸽拉了一下她,程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木然地跟着我走到一旁僻静处。 “之前那个‘摄心术’,是你杜撰的?”这个时候程茹的状态才好了一些,沙哑着声音问。 我也没否认。 “多谢。”程茹冲我点了点头。 “小事情。”我笑道。 其实从之前的接触来看,程茹这姑娘心思敏捷,心性也颇为坚韧,遇事沉着,然而一旦遇上了“被玷污”之事,哪怕是再坚强的姑娘,却也是乱了分寸。 当时那孔轩步步紧逼,程茹当众露了怯,此后必然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以程茹的性子,怕是坚持不下去。 这也是对方道谢的原因。 “我之前没有替你作证,一来是因为……”程茹微微低了低头,“是因为我害怕,二来……我……我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程茹声音微微发颤,手指死死地拽着手心。 “明白。”我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要不要见见?” “什么?”程茹闻言,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要看的话,我让他们下手轻点,至少留张脸。”我说道。 程茹愣愣的,眼神又是吃惊又是迷茫,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把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你……你确定那个人……”程茹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我笑道,“你师父之前不是失踪了,就是去追踪那狗东西了,后来又千里迢迢亲自去了一趟梅城。” 程茹一听,眼睛当时就红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不过很快她就抹了抹眼泪,冲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用。”我笑道,“回去,要开始了。” 程茹“嗯”了一声,背过身去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 正当我们二人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从边上奔过来一对年轻男女,其中那个女的惊喜地指着我叫道,“你看,我就说是他!” 我看到二人,也是有些意外,笑道,“是你们啊。” 这一对年轻男女,正是之前在赶尸客栈见过的那对小情侣。 只是这二人居然出现在崖城,却着实让我有点没想到,难不成这两人还是风水协会的人,或者是哪位大师的后辈? 不过这二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行内人。 “对啊,是我们!”那年轻女子笑道,“我和董祥刚刚经过这边,无意中看到你们,我说肯定是你,他还不信!” 说着得意地冲着身旁的男友抬了抬下巴。 “我哪想到会这么巧?”那个叫董祥的年轻男子挠了挠头笑道,“对了,我叫董祥,这是我女朋友何悦,还不知道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林寿,程茹。”我介绍了一下。 “二位好。”程茹微微点头,冲二人露出一个笑容。 显然已经打开了心结。 “你好,你好。”董祥连声道,“你们两位肯定都是真正的大师,不像我们俩,就是来开开眼界的。” “你们俩是跟着长辈来的?”我笑问。 “对啊!”何悦点头道,“我俩不是住在冯家客栈嘛,本来想着是暂时是出不去了,谁知那么巧,遇上了他的大伯。”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大伯。”董祥笑道,“我大伯说带我们来长长见识,结果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我当时都惊呆了,没想到你大伯还是风水协会的会长,你还真能瞒啊!”何悦嗔怪地道。 董祥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真没瞒你,我以前连风水协会都没听说过,又哪里知道我大伯还是咱们洛阳风水协会的会长?” “你大伯在哪?”我闻言心中一动。 董祥正要说话,忽地喜道,“我大伯过来了!”当即挥手大喊了几声。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唐装,头发梳了个大背头,左手拿了柄乌黑的手杖,左手拇指上还套了一个翠绿的玉扳指。 来到近前,就笑呵呵地道,“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十分浑厚,且耳熟,不是那个董武又是谁?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一层洛阳风水协会会长的身份,这倒是出人意料。 “大伯,你们认识啊?”董祥这两口都是吃了一惊。 “那是当然了,我跟林兄弟那是老朋友了。”董武笑道。 “啊?”董祥一下子苦了脸,“那你叫林寿兄弟,那我们该怎么叫啊?” “那当然得叫叔了,不然叫什么?”董武道。 “别!”我笑着打断,“还是各论各的。” 此时只听到一阵鼓点落下,伴随着悠扬的丝竹奏乐声再度响起,这是大会要正式开场了。 我们一行人当即往回走。 途中我和董武故意稍稍落后一步,低声道,“老哥,你这身份还挺多啊。” “彼此彼此。”董武笑道,“没想到兄弟你跟孔家也是冤家对头啊,那咱们真是绝配!” “你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皱眉道。 董武呵呵笑道,“意思到了就行,不必拘泥于小节。” 说罢他就带着董祥和何悦那对小情侣去了洛阳风水协会那边,我则带着程茹返回贵宾席。 只是落座的时候却发现,席上又多了两人,就挨着坐在江映霞边上,三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 第451章 人间鬼宴 看到眼前这一幕,别说他们脸色古怪,我都有些直犯嘀咕。 这到底是在开风水大会呢,还是在开炼尸大会? 这会儿坐在江映霞边上的,正是那个魏居士,而挨着魏居士的,则是那位黎老。 只不过跟当初在炼尸大会相比,二人都换了一身衣服,身边也没带着宝尸,身上的气势也没那么阴森了。 就连一向孤冷的黎老,此时看着也颇为和蔼可亲。 “这两位是?”我上前疑惑地问。 “这位是魏大渊魏居士,这位黎克火黎大师。”张清明笑着给我介绍道。 “两位大师幸会幸会。”我笑着向二人打招呼。 两人也赶紧起身回礼。 双方一番寒暄,这才各自重新落座,江映霞也微笑着,跟我们搭了几句讪。 人才啊,个个都是演技派。 不过说起来倒也合乎情理,历代以来炼尸都被视作旁门左道,身为炼尸术士,自然也是十分受人忌惮。 这些人倒是都学乖了,一个个又另外搞了个身份出来。 闲谈了几句,那奏乐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随即就听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大家安静一下,咱们继续开会。” 这声音虽淡淡的,却是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将会场上的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这说话的,正是位于主台上的总会长孔晁。 “我想问一问在场各位,可还记得咱们风水协会是如何建立的?” 我本以为会先说一些套话,过一过流程,只没想到对方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有些出人意表。 场中也是一阵议论。 “当然记得了!”当即有人大声应道,“一百五十多年前,兵荒马乱,尸横遍野,到处邪祟滋生,为了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咱们的前辈这才在金陵建立了风水协会!”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称是。 “好个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孔晁昂然道,“这正是前辈们建立咱们风水协会的初衷,这世道好不容易安稳百来年,如今却又到处鬼祟为祸,咱们这些后辈又当如何?” 这声音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夺人心魄。 “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有庇护一方水土之责,如今世道艰险,咱们自然是责无旁贷!”众人纷纷回应道。 “说得好!”孔晁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闻过‘众生鬼宴’?” 我听得心中微动,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随着孔晁提起“众生鬼宴”,场上顿时一阵喧扰。 “是当年那位大术士海天士留下的鬼宴图?”当即有人疑惑道。 “那是海公,勿直呼其名!”有人提醒道,“不过这众生鬼宴,应该就是海公当年留下的那幅壁画。” “这众生鬼宴的说法,倒是已经传了多年了,据说是场难以想象的大劫难,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又有人皱眉道。 “难不成最近出现的种种怪异,跟这众生鬼宴有什么关系不成?”也有人联想到了这一点。 “的确是有所耳闻……”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大家且静一静。”直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孔晁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众生鬼宴!” 众人为之一静。 “难道说这众生鬼宴真有其事?”有人疑惑地问。 “不错!”孔晁缓缓点头,“从种种迹象来看,可能海公临终前留下的众生鬼宴图,即将成真了。”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孔晁的这番话,顿时让整个会场都炸开了锅。 实际上众生鬼宴这个说法,道门上层或者是一些底蕴深厚的风水世家已经注意到了,但一般的风水界人士,只怕还是所知有限。 “那该如何是好?”人群中一片哗然。 其实历代以来,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都经历过不少生死存亡的关头,但如今已经承平了近百年,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安定,突然间听说即将有大灾临头,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经过这一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咱们风水协会没有辜负前辈们的厚望,已经遍地开花,越来越兴盛!”孔晁朗声说道,“但这样一来,也有个重大的缺点,那就是咱们协会的组织,实在过于松散!”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只听孔晁又接着说道,“如果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咱们各地的分会各管各的,也是很好的,然而如果真的大劫来临,那咱们要还是一盘散沙,只怕是大大的不妥!”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应该听出来了。 原来铺垫了这么多,这孔家的最终目的,是想把整个风水协会的权力收到手中啊! 如今各地基本上都有风水协会的分会存在,真要全部加起来,风水协会足可称得上是民间第一大风水组织。 只不过这风水协会的各大分会,虽然名义上都隶属于总会管辖,但那真的只是个名头而已,各大分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顾自的。 孔家之所以被称为“天字第一号”,并不是孔家掌管了总会,而是有一大半的分会中,都有孔家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孔家是不满足于此,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把权力集中到他们手里。 这样一来,那这孔家怕是真成了风水界的“天字第一号”。 “正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孔晁朗声道,“所以咱们也不可墨守成规,应当将咱们的力量集中到一处,统一来调度,如此一来,方能指哪打哪,运转如意!” 人群在一阵沉寂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喧哗。 “总会长说得不错,咱们本来就是一家,这种非常时期,就该统一指挥,这样一家有难,才能及时救援!”当时就有人站出来赞同。 “说得对,咱们不能再这么一盘散沙下去了,必须要变化!” 很快又有不少分会表示支持。 “小高过来。”我招了下手。 “什么事?”孔高阴沉着脸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皱眉道,“那些人我不太熟,你给我说说,刚才说话的都是哪些分会的,是些什么人?” 第451章 人间鬼宴 看到眼前这一幕,别说他们脸色古怪,我都有些直犯嘀咕。 这到底是在开风水大会呢,还是在开炼尸大会? 这会儿坐在江映霞边上的,正是那个魏居士,而挨着魏居士的,则是那位黎老。 只不过跟当初在炼尸大会相比,二人都换了一身衣服,身边也没带着宝尸,身上的气势也没那么阴森了。 就连一向孤冷的黎老,此时看着也颇为和蔼可亲。 “这两位是?”我上前疑惑地问。 “这位是魏大渊魏居士,这位黎克火黎大师。”张清明笑着给我介绍道。 “两位大师幸会幸会。”我笑着向二人打招呼。 两人也赶紧起身回礼。 双方一番寒暄,这才各自重新落座,江映霞也微笑着,跟我们搭了几句讪。 人才啊,个个都是演技派。 不过说起来倒也合乎情理,历代以来炼尸都被视作旁门左道,身为炼尸术士,自然也是十分受人忌惮。 这些人倒是都学乖了,一个个又另外搞了个身份出来。 闲谈了几句,那奏乐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随即就听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大家安静一下,咱们继续开会。” 这声音虽淡淡的,却是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将会场上的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这说话的,正是位于主台上的总会长孔晁。 “我想问一问在场各位,可还记得咱们风水协会是如何建立的?” 我本以为会先说一些套话,过一过流程,只没想到对方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有些出人意表。 场中也是一阵议论。 “当然记得了!”当即有人大声应道,“一百五十多年前,兵荒马乱,尸横遍野,到处邪祟滋生,为了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咱们的前辈这才在金陵建立了风水协会!”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称是。 “好个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孔晁昂然道,“这正是前辈们建立咱们风水协会的初衷,这世道好不容易安稳百来年,如今却又到处鬼祟为祸,咱们这些后辈又当如何?” 这声音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夺人心魄。 “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有庇护一方水土之责,如今世道艰险,咱们自然是责无旁贷!”众人纷纷回应道。 “说得好!”孔晁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闻过‘众生鬼宴’?” 我听得心中微动,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随着孔晁提起“众生鬼宴”,场上顿时一阵喧扰。 “是当年那位大术士海天士留下的鬼宴图?”当即有人疑惑道。 “那是海公,勿直呼其名!”有人提醒道,“不过这众生鬼宴,应该就是海公当年留下的那幅壁画。” “这众生鬼宴的说法,倒是已经传了多年了,据说是场难以想象的大劫难,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又有人皱眉道。 “难不成最近出现的种种怪异,跟这众生鬼宴有什么关系不成?”也有人联想到了这一点。 “的确是有所耳闻……”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大家且静一静。”直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孔晁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众生鬼宴!” 众人为之一静。 “难道说这众生鬼宴真有其事?”有人疑惑地问。 “不错!”孔晁缓缓点头,“从种种迹象来看,可能海公临终前留下的众生鬼宴图,即将成真了。”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孔晁的这番话,顿时让整个会场都炸开了锅。 实际上众生鬼宴这个说法,道门上层或者是一些底蕴深厚的风水世家已经注意到了,但一般的风水界人士,只怕还是所知有限。 “那该如何是好?”人群中一片哗然。 其实历代以来,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都经历过不少生死存亡的关头,但如今已经承平了近百年,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安定,突然间听说即将有大灾临头,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经过这一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咱们风水协会没有辜负前辈们的厚望,已经遍地开花,越来越兴盛!”孔晁朗声说道,“但这样一来,也有个重大的缺点,那就是咱们协会的组织,实在过于松散!”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只听孔晁又接着说道,“如果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咱们各地的分会各管各的,也是很好的,然而如果真的大劫来临,那咱们要还是一盘散沙,只怕是大大的不妥!”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应该听出来了。 原来铺垫了这么多,这孔家的最终目的,是想把整个风水协会的权力收到手中啊! 如今各地基本上都有风水协会的分会存在,真要全部加起来,风水协会足可称得上是民间第一大风水组织。 只不过这风水协会的各大分会,虽然名义上都隶属于总会管辖,但那真的只是个名头而已,各大分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顾自的。 孔家之所以被称为“天字第一号”,并不是孔家掌管了总会,而是有一大半的分会中,都有孔家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孔家是不满足于此,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把权力集中到他们手里。 这样一来,那这孔家怕是真成了风水界的“天字第一号”。 “正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孔晁朗声道,“所以咱们也不可墨守成规,应当将咱们的力量集中到一处,统一来调度,如此一来,方能指哪打哪,运转如意!” 人群在一阵沉寂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喧哗。 “总会长说得不错,咱们本来就是一家,这种非常时期,就该统一指挥,这样一家有难,才能及时救援!”当时就有人站出来赞同。 “说得对,咱们不能再这么一盘散沙下去了,必须要变化!” 很快又有不少分会表示支持。 “小高过来。”我招了下手。 “什么事?”孔高阴沉着脸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皱眉道,“那些人我不太熟,你给我说说,刚才说话的都是哪些分会的,是些什么人?” 第452章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 “那是泰州分会的,边上的是通城分会……” 孔高黑着一张脸,过来指着刚才那些人给我介绍。 “哦,这些人都是你们孔家的嫡系?”听完之后,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惹得贵宾席上其余人等,又纷纷朝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脸皮顿时一紧,急忙否认道,“咱们风水协会下面的分会,向来各自为政,哪来的什么嫡系?” “那不对啊,你刚刚说的这些分会,不都是你们孔家的人么?”我皱眉问。 “怎么可能!各位前辈,绝对没有这回事!”孔高慌忙看了一眼九泉道长等人,又狠狠地冲我瞪了一眼,质问道,“这些人和我们孔家有没有关系,你又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没有么?”我哦了一声。 “你听谁说的,当然没有了!”孔高气结。 “真没有?”我皱眉道,“不对,我怎么听说各大分会的负责人里,有不少是你们孔家的人?” 说着又转头问了一句张清明,“张神医,你有没有听说过?” “是有。”张清明道。 “那……那有当然是有……”孔高额头冒汗,急忙解释道,“但……但那是其他分会,跟泰州、通州那些没关系……” “哦,就是说除了泰州、通州还有我们梅城协会之外,其他的都是你们孔家的人对?你们孔家了不得啊,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我钦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不是……”孔高铁青着脸想要反驳。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我打断道,“不是什么?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们孔家,那是好事,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来解释一下……”这孔高却是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情绪,轻吸了一口气,看来是要准备跟我好好理论理论。 我却不接他的话茬,转过头去跟张清明喝茶闲聊。 “各位前辈,关于这件事晚辈还是要解释一下!”只听那孔高的声音气得有些微微发抖,不过也亏得他强忍下来了。 只不过对于他这一番话,贵宾席上的众人却是有些无动于衷。 九泉道长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好似入定似的。 张守和则跟宋筹、徐虎二人在那说话,孙布衣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那位八仙桥神医张清明,出于礼貌往孔高那边瞟了一眼,就又回过来跟我接着闲聊。 至于江映霞么,那更是不会有丝毫理睬。 “行了,别解释了,大家也没兴趣听。”倒是魏居士开了口。 那孔高顿时就哑在那里没声音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又退回到了一旁。 不过这一阵功夫,会场上却是热闹非凡,一个个分会陆续站出来,对孔晁的提议表示支持。 单从眼前来看,各大分会中支持孔家的,就占了一多半。 孔家号称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这名头还真是不虚。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硬生生把大半个风水协会,给整成了他们孔家的。 很显然,孔家是想借这一次的风水大会,一举把风水协会彻底改成姓孔! 只不过孔家这番举动,却是让我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以目前孔家在风水协会的根基,最好的策略就是润物细无声,悄悄地把剩下的所有分会都给变成他们的人。 就像是我们梅城风水协会,要不是中间出了变故,此时也已经稳稳地落入了孔家的手中。 他们根本没必要操之过急。 除非是,这孔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准备趁着这次风水大会把这件大事了结,一统风水协会!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孔家不得不提前发动。 “总会长这个提议是好的,但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松散惯了,这要是一下子合到一起,怕是不妥?”正当我寻思之际,场上终于有了反对的意见。 我看了一眼,这出声的正是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 “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需要时间磨合,但当此危难时刻,咱们必须得改变!”孔晁长叹一声,“咱们的先辈建立风水协会,为的就是庇佑一方,如今各地邪祟滋生,不得安宁,咱们这些后辈实在是羞愧啊!” “如今这世道的确是不太平,总会长有所顾虑也是对的。”有一人出声说道,正是之前那个晋西协会的中年人,“只不过咱们风水协会人数众多,而且各地分会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一下子合并到一起,怕是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少协会也纷纷表示担忧,言下之意就是,不合适。 “这样,如果不赞同此提议的,请各地分会派一名代表起身,咱们来看看,有多少人有所顾虑。”孔晁微笑说道。 场上一阵骚动。 过了片刻,就见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率先站了起来,接着是晋西协会,之后是柳江协会。 而沈青瑶代表梅城协会,则是第四个站了起来,不早不晚。 之后又陆续起来十来个协会的代表,不过让我微微有些意外的是,董武所在的洛阳协会,却并没有起身反对。 这老狐狸,只怕所谋甚大。 从场面上来看,这反对的分会总共也就不足二十家,只占了总数的一小部分。 当然了,其他没有起身反对的,并不一定都是孔家的派系,只不过对方或许是忌惮孔家的势力,并不想当众与其作对。 “各位之前提到过,觉得咱们一下子合并到一起,可能会出乱子。”孔晁微微一笑,说道,“那除了这一点之外,大家还有什么其他顾忌?” 场面上一阵寂静。 “没有了么?”孔晁环顾四周,笑道,“还是说,大家伙都习惯了当地头蛇,不肯把手中的权力交出来?” 他这句话说的淡淡然的,却无异于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把在场众人全给炸开了锅。 “总会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即就有人愤然质问道。 那些反对的协会一众,个个面有怒色。 “难道不是么?”孔晁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肃声道,“当年咱们先辈建立协会于危难之际,如今承平百年,我看咱们很多人早就习惯于安逸的生活,早忘了先辈留下的遗训!”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这才是吾辈之责!” “如今世道艰难,各地妖邪鬼祟如同沉渣泛起,咱们这些人却还在躺着做梦!” “大劫将至,如果日后真的应了‘众生鬼宴’的劫数,到时候人为鱼肉,被众鬼分而食之,我等又有何面目下去见列祖列宗?” 第452章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 “那是泰州分会的,边上的是通城分会……” 孔高黑着一张脸,过来指着刚才那些人给我介绍。 “哦,这些人都是你们孔家的嫡系?”听完之后,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惹得贵宾席上其余人等,又纷纷朝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脸皮顿时一紧,急忙否认道,“咱们风水协会下面的分会,向来各自为政,哪来的什么嫡系?” “那不对啊,你刚刚说的这些分会,不都是你们孔家的人么?”我皱眉问。 “怎么可能!各位前辈,绝对没有这回事!”孔高慌忙看了一眼九泉道长等人,又狠狠地冲我瞪了一眼,质问道,“这些人和我们孔家有没有关系,你又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没有么?”我哦了一声。 “你听谁说的,当然没有了!”孔高气结。 “真没有?”我皱眉道,“不对,我怎么听说各大分会的负责人里,有不少是你们孔家的人?” 说着又转头问了一句张清明,“张神医,你有没有听说过?” “是有。”张清明道。 “那……那有当然是有……”孔高额头冒汗,急忙解释道,“但……但那是其他分会,跟泰州、通州那些没关系……” “哦,就是说除了泰州、通州还有我们梅城协会之外,其他的都是你们孔家的人对?你们孔家了不得啊,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我钦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不是……”孔高铁青着脸想要反驳。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我打断道,“不是什么?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们孔家,那是好事,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来解释一下……”这孔高却是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情绪,轻吸了一口气,看来是要准备跟我好好理论理论。 我却不接他的话茬,转过头去跟张清明喝茶闲聊。 “各位前辈,关于这件事晚辈还是要解释一下!”只听那孔高的声音气得有些微微发抖,不过也亏得他强忍下来了。 只不过对于他这一番话,贵宾席上的众人却是有些无动于衷。 九泉道长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好似入定似的。 张守和则跟宋筹、徐虎二人在那说话,孙布衣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那位八仙桥神医张清明,出于礼貌往孔高那边瞟了一眼,就又回过来跟我接着闲聊。 至于江映霞么,那更是不会有丝毫理睬。 “行了,别解释了,大家也没兴趣听。”倒是魏居士开了口。 那孔高顿时就哑在那里没声音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又退回到了一旁。 不过这一阵功夫,会场上却是热闹非凡,一个个分会陆续站出来,对孔晁的提议表示支持。 单从眼前来看,各大分会中支持孔家的,就占了一多半。 孔家号称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这名头还真是不虚。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硬生生把大半个风水协会,给整成了他们孔家的。 很显然,孔家是想借这一次的风水大会,一举把风水协会彻底改成姓孔! 只不过孔家这番举动,却是让我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以目前孔家在风水协会的根基,最好的策略就是润物细无声,悄悄地把剩下的所有分会都给变成他们的人。 就像是我们梅城风水协会,要不是中间出了变故,此时也已经稳稳地落入了孔家的手中。 他们根本没必要操之过急。 除非是,这孔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准备趁着这次风水大会把这件大事了结,一统风水协会!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孔家不得不提前发动。 “总会长这个提议是好的,但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松散惯了,这要是一下子合到一起,怕是不妥?”正当我寻思之际,场上终于有了反对的意见。 我看了一眼,这出声的正是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 “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需要时间磨合,但当此危难时刻,咱们必须得改变!”孔晁长叹一声,“咱们的先辈建立风水协会,为的就是庇佑一方,如今各地邪祟滋生,不得安宁,咱们这些后辈实在是羞愧啊!” “如今这世道的确是不太平,总会长有所顾虑也是对的。”有一人出声说道,正是之前那个晋西协会的中年人,“只不过咱们风水协会人数众多,而且各地分会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一下子合并到一起,怕是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少协会也纷纷表示担忧,言下之意就是,不合适。 “这样,如果不赞同此提议的,请各地分会派一名代表起身,咱们来看看,有多少人有所顾虑。”孔晁微笑说道。 场上一阵骚动。 过了片刻,就见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率先站了起来,接着是晋西协会,之后是柳江协会。 而沈青瑶代表梅城协会,则是第四个站了起来,不早不晚。 之后又陆续起来十来个协会的代表,不过让我微微有些意外的是,董武所在的洛阳协会,却并没有起身反对。 这老狐狸,只怕所谋甚大。 从场面上来看,这反对的分会总共也就不足二十家,只占了总数的一小部分。 当然了,其他没有起身反对的,并不一定都是孔家的派系,只不过对方或许是忌惮孔家的势力,并不想当众与其作对。 “各位之前提到过,觉得咱们一下子合并到一起,可能会出乱子。”孔晁微微一笑,说道,“那除了这一点之外,大家还有什么其他顾忌?” 场面上一阵寂静。 “没有了么?”孔晁环顾四周,笑道,“还是说,大家伙都习惯了当地头蛇,不肯把手中的权力交出来?” 他这句话说的淡淡然的,却无异于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把在场众人全给炸开了锅。 “总会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即就有人愤然质问道。 那些反对的协会一众,个个面有怒色。 “难道不是么?”孔晁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肃声道,“当年咱们先辈建立协会于危难之际,如今承平百年,我看咱们很多人早就习惯于安逸的生活,早忘了先辈留下的遗训!”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这才是吾辈之责!” “如今世道艰难,各地妖邪鬼祟如同沉渣泛起,咱们这些人却还在躺着做梦!” “大劫将至,如果日后真的应了‘众生鬼宴’的劫数,到时候人为鱼肉,被众鬼分而食之,我等又有何面目下去见列祖列宗?” 第45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孔晁的声音一直是十分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这一番话,却是气势磅礴,凌厉异常,如同一座大山当空压下,让众人气为之夺! 不得不说,这孔晁能一手执掌孔家,一手把握风水协会,绝对是有原因的。 别看他斯斯文文,一派儒雅,真要气场大开,却是连孔囚都稍逊一筹。 而且他刚才的这番话,却是字字句句都占住了大义,让人难以反驳,甚至于让之前出言反对的一众协会都反过来感觉到羞愧。 “请问总会长,那如果合并之后,是由总会长来统一管辖么?”沈青瑶突然问道。 在场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静,沈青瑶这一问,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第一,是非常时期,暂时联合起来统一指挥调度,并非是合并。”孔晁看了一眼沈青瑶,微笑说道,“第二,既然是联合指挥,那肯定是归总会长统一管辖。” “如果是这样,那我等有些担忧。”沈青瑶说道。 “担忧什么?”孔晁声音和煦地问,“担忧我孔晁假公济私,表面上说得慷慨激昂,实则是想也要拿住权柄?” “总会长见谅,但大家的确是有这个顾虑。”沈青瑶却也不来虚的,单刀直入。 “诸位想必也是如此?”孔晁笑着看了一眼众人。 “不错,的确是有此顾虑。”郑师诚等人也纷纷赞同沈青瑶所言。 孔晁微微颔首,笑问,“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我听得暗暗皱眉。 这孔晁的手段可谓是高明,如今他先占了大义,再加上根基深厚,协会中大部分都是他们孔家的附庸,在此局面之下,其他人能够反对的理由其实十分有限。 至于说孔家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对方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这将来负责指挥管辖的人,那必定是总会长。”只听那孔晁已经再度开口,“可总会长,却未必是我孔晁!”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孔晁已经朗声说道,“今日我孔晁在此,卸去总会长之职!”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我不禁暗暗叹服,这个孔晁还真是厉害! 想要破解“孔家有可能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这一障碍,其实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以退为进,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提议,由金陵协会的章敬生老会长,来担任总会长!”只听孔晁再次说道。 场上再度哗然。 我忙跟张清明打听了一下这位“章敬生”老会长,了解完之后,就更是佩服这孔晁算计之深。 众所周知,风水协会本就是在金陵创立的,而当年的第一创始人,就是姓章,也就是章敬生的祖上。 只不过经历了这一百五十多年,章家只是蜗居在金陵,另外的几名创始人后代更是已经淡出了风水界。 唯独孔家风生水起,成为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 而这位章敬生老会长,德高望重,在风水界的名望极高,众人无一不对其尊敬有加。 这可不仅仅是托了祖上的福,而是因为这位章老会长虽然行事十分低调,却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情,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受其恩惠。 如果是由这样一位老前辈来担任总会长的话,怕是谁也挑不出理来。 孔晁虽然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孔家的势力就摆在那里,根基不可动摇。 而章家相对来说,却是势单力薄,根本不会对孔家造成任何威胁。 正好把这合并风水协会的棘手事情,交给章家来办,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找个机会把章家废掉,这风水协会顺理成章,就又落回了孔家手里。 可谓是一石二鸟,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得不说,这步棋下得实在是妙。 这次的风水大会,那位章敬生老会长也亲自到场了。 听说这位老会长已经七十多岁了,但看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穿布衣布鞋,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了,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一个老人家。 对于孔晁的提议,这位章老会长当场就拒绝了,笑呵呵地道,“老了,干不动咯。” “老会长,如今世道艰难,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咱们风水协会一盘散沙么?”孔晁动之以情。 其他分会负责人,也立即纷纷过来劝说。 “老会长,您就来带个头,大家伙都等着您呢!”孔晁说道。 章敬生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这老头子,那我就再倚老卖老一次,不过事先得说明白两件事。” “老会长请说!”孔晁喜道。 “各地协会联合之事需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章敬生道。 “那是自然!”孔晁立即答应,“您是总会长,后面的章程,肯定要由您老来定夺!” 章敬生微微点头,“另外我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小老头,也没什么大本事,说出去的话,人家可未必会听。” “老会长您放心,谁要是敢不听您的调遣,我孔晁第一个去找他!”孔晁当即保证。 我看在眼里,心说这位章老会长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心里怕是跟明镜似的。 他说这两句话,其实最主要就是说给孔晁听的,意思是如果孔家那帮人不听话,他就不干了。 “另外我老头子应该能用人的?”章敬生又问。 “老会长说笑了,您是总会长,自然是想用谁就用谁。”孔晁笑道。 “那行,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我这小老头可以试试。”章敬生点头答应。 孔晁当即朗声问道,“各位,可否还有其他顾虑?” 一时间郑师诚等原本持反对态度的众人,也一下子哑了火。 他们哪怕想要反对,却也再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我见沈青瑶朝我看了过来,就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势所趋,我们一家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很快,就全数通过了这次提议。 自一百五十多年以来,风水协会首次发生如此大的变动。 第45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孔晁的声音一直是十分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这一番话,却是气势磅礴,凌厉异常,如同一座大山当空压下,让众人气为之夺! 不得不说,这孔晁能一手执掌孔家,一手把握风水协会,绝对是有原因的。 别看他斯斯文文,一派儒雅,真要气场大开,却是连孔囚都稍逊一筹。 而且他刚才的这番话,却是字字句句都占住了大义,让人难以反驳,甚至于让之前出言反对的一众协会都反过来感觉到羞愧。 “请问总会长,那如果合并之后,是由总会长来统一管辖么?”沈青瑶突然问道。 在场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静,沈青瑶这一问,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第一,是非常时期,暂时联合起来统一指挥调度,并非是合并。”孔晁看了一眼沈青瑶,微笑说道,“第二,既然是联合指挥,那肯定是归总会长统一管辖。” “如果是这样,那我等有些担忧。”沈青瑶说道。 “担忧什么?”孔晁声音和煦地问,“担忧我孔晁假公济私,表面上说得慷慨激昂,实则是想也要拿住权柄?” “总会长见谅,但大家的确是有这个顾虑。”沈青瑶却也不来虚的,单刀直入。 “诸位想必也是如此?”孔晁笑着看了一眼众人。 “不错,的确是有此顾虑。”郑师诚等人也纷纷赞同沈青瑶所言。 孔晁微微颔首,笑问,“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我听得暗暗皱眉。 这孔晁的手段可谓是高明,如今他先占了大义,再加上根基深厚,协会中大部分都是他们孔家的附庸,在此局面之下,其他人能够反对的理由其实十分有限。 至于说孔家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对方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这将来负责指挥管辖的人,那必定是总会长。”只听那孔晁已经再度开口,“可总会长,却未必是我孔晁!”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孔晁已经朗声说道,“今日我孔晁在此,卸去总会长之职!”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我不禁暗暗叹服,这个孔晁还真是厉害! 想要破解“孔家有可能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这一障碍,其实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以退为进,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提议,由金陵协会的章敬生老会长,来担任总会长!”只听孔晁再次说道。 场上再度哗然。 我忙跟张清明打听了一下这位“章敬生”老会长,了解完之后,就更是佩服这孔晁算计之深。 众所周知,风水协会本就是在金陵创立的,而当年的第一创始人,就是姓章,也就是章敬生的祖上。 只不过经历了这一百五十多年,章家只是蜗居在金陵,另外的几名创始人后代更是已经淡出了风水界。 唯独孔家风生水起,成为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 而这位章敬生老会长,德高望重,在风水界的名望极高,众人无一不对其尊敬有加。 这可不仅仅是托了祖上的福,而是因为这位章老会长虽然行事十分低调,却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情,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受其恩惠。 如果是由这样一位老前辈来担任总会长的话,怕是谁也挑不出理来。 孔晁虽然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孔家的势力就摆在那里,根基不可动摇。 而章家相对来说,却是势单力薄,根本不会对孔家造成任何威胁。 正好把这合并风水协会的棘手事情,交给章家来办,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找个机会把章家废掉,这风水协会顺理成章,就又落回了孔家手里。 可谓是一石二鸟,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得不说,这步棋下得实在是妙。 这次的风水大会,那位章敬生老会长也亲自到场了。 听说这位老会长已经七十多岁了,但看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穿布衣布鞋,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了,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一个老人家。 对于孔晁的提议,这位章老会长当场就拒绝了,笑呵呵地道,“老了,干不动咯。” “老会长,如今世道艰难,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咱们风水协会一盘散沙么?”孔晁动之以情。 其他分会负责人,也立即纷纷过来劝说。 “老会长,您就来带个头,大家伙都等着您呢!”孔晁说道。 章敬生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这老头子,那我就再倚老卖老一次,不过事先得说明白两件事。” “老会长请说!”孔晁喜道。 “各地协会联合之事需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章敬生道。 “那是自然!”孔晁立即答应,“您是总会长,后面的章程,肯定要由您老来定夺!” 章敬生微微点头,“另外我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小老头,也没什么大本事,说出去的话,人家可未必会听。” “老会长您放心,谁要是敢不听您的调遣,我孔晁第一个去找他!”孔晁当即保证。 我看在眼里,心说这位章老会长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心里怕是跟明镜似的。 他说这两句话,其实最主要就是说给孔晁听的,意思是如果孔家那帮人不听话,他就不干了。 “另外我老头子应该能用人的?”章敬生又问。 “老会长说笑了,您是总会长,自然是想用谁就用谁。”孔晁笑道。 “那行,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我这小老头可以试试。”章敬生点头答应。 孔晁当即朗声问道,“各位,可否还有其他顾虑?” 一时间郑师诚等原本持反对态度的众人,也一下子哑了火。 他们哪怕想要反对,却也再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我见沈青瑶朝我看了过来,就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势所趋,我们一家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很快,就全数通过了这次提议。 自一百五十多年以来,风水协会首次发生如此大的变动。 第454章 蛇祸 孔晁也是雷厉风行,当场就宣布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由章敬生老会长接任,被请到了主台上。 只不过章老会长刚刚接手,对各种事务还不熟悉,因此接下来的风水大会,仍是由孔晁代为主持。 “其实这一次大会,有两件头等大事,其中一件咱们刚刚已经办妥!”孔晁朗声说道,“至于另外一件,就是这长白山蛇祸,还请大家伙来一起商议商议,看该如何平息这次灾祸!” 听到孔晁提起“蛇祸”,场面上顿时议论纷纷。 我刚从梅城那边过来的时候,蛇祸只能算是刚刚起了个苗头,如今已经是愈演愈烈,听说长白山一带的城镇,都已经封闭,很多偏僻一些的村庄,都只能放弃掉,举村搬迁。 虽然是隆冬腊月的天气,但这蛇潮却是越发汹涌,野外到处都是蛇群横行,而且愈加疯狂! 沿途都能见到不少飞禽走兽被蛇潮卷入,给吃成了骨头架子。 如此庞大的蛇潮,委实骇人听闻! “在场的有没有捕蛇人朋友?”只见那位章老会长跟孔晁低声商议了几句,笑着问道。 “晚辈正好请了四位捕蛇的高手过来。”孔轩上前说道。 “那正好,请那四位朋友上来!”章敬生喜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去把连宝胜兄弟四人给请了上来。 别看这哥几个人高马大的,妥妥彪形大汉,这一上台,就有点哆哆嗦嗦,局促不安的。 “在下连宝胜,见过章总会长,见过孔……孔会长。”连宝胜带着兄弟们上前拜见,又介绍了郝铁柱等人。 “你姓连?难道是长平连家的人?”章敬生问。 连宝胜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地点头道,“对对对,老会长您还知道我们连家?” “怎么不知道?”章敬生笑道,“你们长平连家,那可是捕蛇的行家,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 连宝胜又是高兴又是羞愧,“只可惜子孙不肖,到了我这一代,只能去改行当个厨师。” “世易时移,也是难免。”章敬生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不过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可不能丢啊,如今长白山蛇灾,你们捕蛇一脉,不就又大有用武之地了。” “是,老会长教训得对,老祖宗的传承不能丢!”连宝胜振奋地点了点头。 章敬生又看了郝铁柱等三人一眼,“这几位小兄弟一看也都是行家里手,了不得。” “老会长您过奖了,我们都是跟宝胜哥学得捕蛇的手艺,以前天南地北的,走过许多地方!”郝铁柱三人也是激动得不行。 双方看似只是随意地聊了几句,却是已经轻轻松松地拉近了和连宝胜四兄弟的关系,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位章老会长的精明之处。 这孔家想用这位章老会长来给他们顶锅,只怕也不是那么轻巧的。 “你们四位不辞辛苦赶来长白山驰援,也已经有些时间了,不知四位对如今的局面有什么看法?”章敬生话锋一转,微笑着问起了正事。 “这个……”连宝胜有些迟疑。 “没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才是捕蛇方面的大行家,我们都得听听你们的意见。”章敬生笑道。 “那我就献丑了。”连宝胜挠了一下头,说道,“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糟糕,而且会越来越糟。” “这隆冬腊月的,为何还会有蛇潮,你们此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章敬生问。 “没有。”连宝胜摇头,“按理说,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冻都得把那些蛇给冻僵了,结果现在却是恰恰相反,这已经不能按照常理揣度了,就像……”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就像什么?但说无妨,别有什么顾虑嘛。”章敬生鼓励道。 “我们几个这几天看下来,觉得现在的情形,很像是……很像是三百年前那次。”连宝胜答道。 此言一出,原本十分安静的会场又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你说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一次蛇祸,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章敬生微微颔首,又问道,“当年你们连家的先祖是否也有参与那次蛇祸的平息?” “是,当年天底下所有捕蛇人纷纷赶赴长白山驰援,我们连家也是其中之一!”连宝胜说道,声音有些激动。 “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你们同样赶过来了啊!”章敬生赞许地道。 连宝胜眼睛发红,颤声道,“是!” “那你们四位行家来给我们说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平息这次蛇祸?”章敬生问道。 “这个……”连宝胜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出动大量人手,用蛇药,火喷等等围剿,行不行?”坐在边上的孔囚突然开口问道。 他本就气势迫人,这一问话,顿时就让连宝胜等人有些局促不安。 孔囚作为长白山第九局的负责人,他说动用大量人手,自然是代表的官方层面。 一旦出动,这“大量人手”就绝对会是真的“大量”。 而且动用的手段,只怕不止是蛇药和火喷,很多特殊手段也会使用。 “我……我建议最好不要这样。”连宝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孔囚的提议给否决了。 “理由?”孔囚冷冷地问。 连宝胜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这次的蛇祸不合常理,只怕一般的捕杀不会起作用,甚至有可能还会引起其他不可预测的变故。” “理由?”孔囚还是那么一句,连语气都没怎么变。 连宝胜紧张得脸色有些发白,解释道,“我听我爷爷说过,三百多年前那次蛇祸,一开始也是派出了大量人手,联合一众捕蛇人,四处出击剿杀蛇群。” “一开始是起了点作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蛇群根本杀之不尽,刚剿杀完一批,很快又冒了出来。” “而且越是剿杀,蛇群就变得越是疯狂,到最后派出去的人手包括捕蛇人在内,死伤无数……” 第454章 蛇祸 孔晁也是雷厉风行,当场就宣布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由章敬生老会长接任,被请到了主台上。 只不过章老会长刚刚接手,对各种事务还不熟悉,因此接下来的风水大会,仍是由孔晁代为主持。 “其实这一次大会,有两件头等大事,其中一件咱们刚刚已经办妥!”孔晁朗声说道,“至于另外一件,就是这长白山蛇祸,还请大家伙来一起商议商议,看该如何平息这次灾祸!” 听到孔晁提起“蛇祸”,场面上顿时议论纷纷。 我刚从梅城那边过来的时候,蛇祸只能算是刚刚起了个苗头,如今已经是愈演愈烈,听说长白山一带的城镇,都已经封闭,很多偏僻一些的村庄,都只能放弃掉,举村搬迁。 虽然是隆冬腊月的天气,但这蛇潮却是越发汹涌,野外到处都是蛇群横行,而且愈加疯狂! 沿途都能见到不少飞禽走兽被蛇潮卷入,给吃成了骨头架子。 如此庞大的蛇潮,委实骇人听闻! “在场的有没有捕蛇人朋友?”只见那位章老会长跟孔晁低声商议了几句,笑着问道。 “晚辈正好请了四位捕蛇的高手过来。”孔轩上前说道。 “那正好,请那四位朋友上来!”章敬生喜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去把连宝胜兄弟四人给请了上来。 别看这哥几个人高马大的,妥妥彪形大汉,这一上台,就有点哆哆嗦嗦,局促不安的。 “在下连宝胜,见过章总会长,见过孔……孔会长。”连宝胜带着兄弟们上前拜见,又介绍了郝铁柱等人。 “你姓连?难道是长平连家的人?”章敬生问。 连宝胜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地点头道,“对对对,老会长您还知道我们连家?” “怎么不知道?”章敬生笑道,“你们长平连家,那可是捕蛇的行家,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 连宝胜又是高兴又是羞愧,“只可惜子孙不肖,到了我这一代,只能去改行当个厨师。” “世易时移,也是难免。”章敬生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不过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可不能丢啊,如今长白山蛇灾,你们捕蛇一脉,不就又大有用武之地了。” “是,老会长教训得对,老祖宗的传承不能丢!”连宝胜振奋地点了点头。 章敬生又看了郝铁柱等三人一眼,“这几位小兄弟一看也都是行家里手,了不得。” “老会长您过奖了,我们都是跟宝胜哥学得捕蛇的手艺,以前天南地北的,走过许多地方!”郝铁柱三人也是激动得不行。 双方看似只是随意地聊了几句,却是已经轻轻松松地拉近了和连宝胜四兄弟的关系,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位章老会长的精明之处。 这孔家想用这位章老会长来给他们顶锅,只怕也不是那么轻巧的。 “你们四位不辞辛苦赶来长白山驰援,也已经有些时间了,不知四位对如今的局面有什么看法?”章敬生话锋一转,微笑着问起了正事。 “这个……”连宝胜有些迟疑。 “没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才是捕蛇方面的大行家,我们都得听听你们的意见。”章敬生笑道。 “那我就献丑了。”连宝胜挠了一下头,说道,“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糟糕,而且会越来越糟。” “这隆冬腊月的,为何还会有蛇潮,你们此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章敬生问。 “没有。”连宝胜摇头,“按理说,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冻都得把那些蛇给冻僵了,结果现在却是恰恰相反,这已经不能按照常理揣度了,就像……”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就像什么?但说无妨,别有什么顾虑嘛。”章敬生鼓励道。 “我们几个这几天看下来,觉得现在的情形,很像是……很像是三百年前那次。”连宝胜答道。 此言一出,原本十分安静的会场又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你说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一次蛇祸,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章敬生微微颔首,又问道,“当年你们连家的先祖是否也有参与那次蛇祸的平息?” “是,当年天底下所有捕蛇人纷纷赶赴长白山驰援,我们连家也是其中之一!”连宝胜说道,声音有些激动。 “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你们同样赶过来了啊!”章敬生赞许地道。 连宝胜眼睛发红,颤声道,“是!” “那你们四位行家来给我们说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平息这次蛇祸?”章敬生问道。 “这个……”连宝胜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出动大量人手,用蛇药,火喷等等围剿,行不行?”坐在边上的孔囚突然开口问道。 他本就气势迫人,这一问话,顿时就让连宝胜等人有些局促不安。 孔囚作为长白山第九局的负责人,他说动用大量人手,自然是代表的官方层面。 一旦出动,这“大量人手”就绝对会是真的“大量”。 而且动用的手段,只怕不止是蛇药和火喷,很多特殊手段也会使用。 “我……我建议最好不要这样。”连宝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孔囚的提议给否决了。 “理由?”孔囚冷冷地问。 连宝胜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这次的蛇祸不合常理,只怕一般的捕杀不会起作用,甚至有可能还会引起其他不可预测的变故。” “理由?”孔囚还是那么一句,连语气都没怎么变。 连宝胜紧张得脸色有些发白,解释道,“我听我爷爷说过,三百多年前那次蛇祸,一开始也是派出了大量人手,联合一众捕蛇人,四处出击剿杀蛇群。” “一开始是起了点作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蛇群根本杀之不尽,刚剿杀完一批,很快又冒了出来。” “而且越是剿杀,蛇群就变得越是疯狂,到最后派出去的人手包括捕蛇人在内,死伤无数……” 第455章 锁龙井,七十二地煞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孔囚盯着连宝胜看了片刻,问道。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连宝胜急忙摇头道,迟疑了一下,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我私底下猜测,这次的蛇祸,八成应该是和风水有关。” “风水?”孔囚眉头微微一挑。 “是,就……就像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连宝胜点头道,“那一次蛇祸,最后也是海天士海公出手,用了七十二地煞之法,这才平息了那场蛇祸。” “你也知道七十二地煞之法?”孔囚哦了一声,“那你说说,七十二地煞之法是什么?”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据……据他老人家说,是用了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入长白山周遭的地脉上,这……这用的就是七十二地煞……”连宝胜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孔囚听罢,却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在场众人都纷纷议论开了。 关于海天士当年再次平息蛇祸一事,倒也有不少人知道,但不知道的人更多。 毕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是相当久远了。 至于关于什么“七十二地煞”、“锁龙井”的,知道的人又更少了,还不如连宝胜这个连家后人知道的更加详细。 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海天士镇压蛇祸,那是积大德的好事,按理说应该是光明正大,可现在听起来,怎么总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 就比如说这七十二口锁龙井好了,据连宝胜所说,当年他们连家的祖先也参与了锁龙井的修建,但是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 而且所有的锁龙井,都是暗中秘密修建的。 虽然连宝胜的说法是,这样可以保证锁龙井的安全,不让其被人破坏。 这个乍一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如果深究起来,这个理由却并不怎么站得住脚。 “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蛇祸很可能跟三百多年前那次有所关联?”章敬生微笑问道。 “这个……我的确是有这个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连宝胜赶紧道。 “你这个想法也是一个方向。”章敬生点头问道,“那如果真的有关,你觉得应该如何收拾?” “锁龙井!”连宝胜脱口而出,“我觉得……是不是锁龙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又起了蛇祸。” 章敬生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当年海公用七十二口锁龙布下某种禁制,镇住了蛇祸,如今锁龙井发生变故,导致禁制损坏,蛇祸重现?” “是,老会长您说得比我准确多了。”连宝胜赶忙道,“就比如鸡鸣寺……”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了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鸡鸣寺?”章敬生温和地鼓励道,“鸡鸣寺又是怎么回事,说来给大家听听嘛。” “这……”连宝胜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怕我说不清楚,能不能请……请一位大师替我来说。” “哪位大师?人在场么?”章敬生问。 “在的,您稍等一下。”连宝胜说着,一溜烟地跑到了我跟前,苦着脸央求道,“您能不能替我去说说?” “这事你不知道得挺清楚,还用我说?”我哑然失笑,不过还是起身跟着他过去。 “我嘴笨说不清楚,又面对那么多大佬,吓死个人了,还是您来说。”连宝胜一边走一边低声给我解释。 其实哪里是怕嘴笨说不清楚,而是鸡鸣寺那件事情十分复杂,牵涉甚广,稍一不慎说错话,就可能得罪了人,因此他赶紧就把我给拉了过去。 我也没揭穿,跟着他来到主台。 “原来是这位!梅城双绝之一,人称玉面小郎君的林寿副会长!”章敬生见到我,当即笑呵呵地道。 “都是玩笑话,老会长您可别当真。”我不好意思地道。 章敬生摆了摆手,笑道,“怎么是玩笑话?这次大会之后,你们梅城双绝,那是得人尽皆知咯。” “您老手下留情,真要这样,那晚辈以后就没法出门了。”我讨饶道。 章敬生又是一阵笑,“年轻人张扬点怕什么?咱们先说说鸡鸣寺的事情,等忙过了这一阵,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你这个玉面小郎君的名号!” “是。”我笑道。 随即把鸡鸣寺的经过当众说了一遍,其中跟程茹和宋鸽姐妹俩有关的,一句话带过,而关于那口许愿井,以及鸡鸣寺中缝尸封魂等等各种诡异布局,则十分细致地描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章敬生听完之后,猛地一拍桌子。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孔局长,你怎么看,这真是骇人听闻啊!”章敬生问道。 孔囚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这鸡鸣寺香火鼎盛,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出事的第一时间,孔轩就已经带人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我们第九局在接管调查。” “那是否查到了什么?”章敬生问道。 “事情倒也不复杂,那几个和尚实则是当年臭名远扬的黑山五鬼,这五鬼修炼邪术,喜欢吃人,没想到逃到了这鸡鸣寺,隐姓埋名当起了和尚,又把鸡鸣寺当做了他们修炼邪术的魔窟!”孔囚对着在场众人解释道。 这人倒是干脆利落,把鸡鸣寺的一切,都推到了黑山五鬼头上。 “这怕是不对孔局长,据那黑山五鬼所说,他们是被寺庙内的一个老和尚控制住,这才做了对方的傀儡,而且这缝尸封魂之术,也是来自那个老和尚。”我出声质疑道。 “那黑山五鬼凶残狡诈,他们说的话怎能尽信?”孔囚淡淡地道。 “既然孔局长说了不能信,那就且当不能信。”我哦了一声道,“不过我还听说过一个事,鸡鸣寺这口许愿井,其实就是当年的七十二口锁龙井之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十分意外。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请孔局长指教一下。”我回头看着孔囚,“那黑山五鬼在鸡鸣寺内缝尸封魂,会不会跟这口锁龙井有关?” 第455章 锁龙井,七十二地煞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孔囚盯着连宝胜看了片刻,问道。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连宝胜急忙摇头道,迟疑了一下,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我私底下猜测,这次的蛇祸,八成应该是和风水有关。” “风水?”孔囚眉头微微一挑。 “是,就……就像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连宝胜点头道,“那一次蛇祸,最后也是海天士海公出手,用了七十二地煞之法,这才平息了那场蛇祸。” “你也知道七十二地煞之法?”孔囚哦了一声,“那你说说,七十二地煞之法是什么?”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据……据他老人家说,是用了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入长白山周遭的地脉上,这……这用的就是七十二地煞……”连宝胜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孔囚听罢,却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在场众人都纷纷议论开了。 关于海天士当年再次平息蛇祸一事,倒也有不少人知道,但不知道的人更多。 毕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是相当久远了。 至于关于什么“七十二地煞”、“锁龙井”的,知道的人又更少了,还不如连宝胜这个连家后人知道的更加详细。 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海天士镇压蛇祸,那是积大德的好事,按理说应该是光明正大,可现在听起来,怎么总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 就比如说这七十二口锁龙井好了,据连宝胜所说,当年他们连家的祖先也参与了锁龙井的修建,但是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 而且所有的锁龙井,都是暗中秘密修建的。 虽然连宝胜的说法是,这样可以保证锁龙井的安全,不让其被人破坏。 这个乍一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如果深究起来,这个理由却并不怎么站得住脚。 “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蛇祸很可能跟三百多年前那次有所关联?”章敬生微笑问道。 “这个……我的确是有这个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连宝胜赶紧道。 “你这个想法也是一个方向。”章敬生点头问道,“那如果真的有关,你觉得应该如何收拾?” “锁龙井!”连宝胜脱口而出,“我觉得……是不是锁龙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又起了蛇祸。” 章敬生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当年海公用七十二口锁龙布下某种禁制,镇住了蛇祸,如今锁龙井发生变故,导致禁制损坏,蛇祸重现?” “是,老会长您说得比我准确多了。”连宝胜赶忙道,“就比如鸡鸣寺……”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了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鸡鸣寺?”章敬生温和地鼓励道,“鸡鸣寺又是怎么回事,说来给大家听听嘛。” “这……”连宝胜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怕我说不清楚,能不能请……请一位大师替我来说。” “哪位大师?人在场么?”章敬生问。 “在的,您稍等一下。”连宝胜说着,一溜烟地跑到了我跟前,苦着脸央求道,“您能不能替我去说说?” “这事你不知道得挺清楚,还用我说?”我哑然失笑,不过还是起身跟着他过去。 “我嘴笨说不清楚,又面对那么多大佬,吓死个人了,还是您来说。”连宝胜一边走一边低声给我解释。 其实哪里是怕嘴笨说不清楚,而是鸡鸣寺那件事情十分复杂,牵涉甚广,稍一不慎说错话,就可能得罪了人,因此他赶紧就把我给拉了过去。 我也没揭穿,跟着他来到主台。 “原来是这位!梅城双绝之一,人称玉面小郎君的林寿副会长!”章敬生见到我,当即笑呵呵地道。 “都是玩笑话,老会长您可别当真。”我不好意思地道。 章敬生摆了摆手,笑道,“怎么是玩笑话?这次大会之后,你们梅城双绝,那是得人尽皆知咯。” “您老手下留情,真要这样,那晚辈以后就没法出门了。”我讨饶道。 章敬生又是一阵笑,“年轻人张扬点怕什么?咱们先说说鸡鸣寺的事情,等忙过了这一阵,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你这个玉面小郎君的名号!” “是。”我笑道。 随即把鸡鸣寺的经过当众说了一遍,其中跟程茹和宋鸽姐妹俩有关的,一句话带过,而关于那口许愿井,以及鸡鸣寺中缝尸封魂等等各种诡异布局,则十分细致地描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章敬生听完之后,猛地一拍桌子。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孔局长,你怎么看,这真是骇人听闻啊!”章敬生问道。 孔囚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这鸡鸣寺香火鼎盛,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出事的第一时间,孔轩就已经带人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我们第九局在接管调查。” “那是否查到了什么?”章敬生问道。 “事情倒也不复杂,那几个和尚实则是当年臭名远扬的黑山五鬼,这五鬼修炼邪术,喜欢吃人,没想到逃到了这鸡鸣寺,隐姓埋名当起了和尚,又把鸡鸣寺当做了他们修炼邪术的魔窟!”孔囚对着在场众人解释道。 这人倒是干脆利落,把鸡鸣寺的一切,都推到了黑山五鬼头上。 “这怕是不对孔局长,据那黑山五鬼所说,他们是被寺庙内的一个老和尚控制住,这才做了对方的傀儡,而且这缝尸封魂之术,也是来自那个老和尚。”我出声质疑道。 “那黑山五鬼凶残狡诈,他们说的话怎能尽信?”孔囚淡淡地道。 “既然孔局长说了不能信,那就且当不能信。”我哦了一声道,“不过我还听说过一个事,鸡鸣寺这口许愿井,其实就是当年的七十二口锁龙井之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十分意外。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请孔局长指教一下。”我回头看着孔囚,“那黑山五鬼在鸡鸣寺内缝尸封魂,会不会跟这口锁龙井有关?” 第456章 海公座下大弟子 “怎么说?”孔囚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 “孔局长不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太巧了么?”我说道,“而且更巧的是,从风水格局上来说,那口锁龙井,恰巧是鸡鸣寺的一个阵眼。” “那的确是巧!”没等孔囚回应,那位章敬生老会长已经接了腔,皱眉道,“这鸡鸣寺着实可疑。” “老会长说的是,我回头就亲自带人去看看。”孔囚说道。 “哦对了,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我有些犹豫。 章敬生呵呵笑道,“说嘛,尽管说,别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 “那我就说一说?”我勉为其难地道,“我在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这鸡鸣寺跟孔家有点关系……” “简直荒谬!”孔囚呵斥道。 “孔局长别激动,我也说了这是小道消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不是?”我安慰道。 孔囚目光一寒,正要发作,他那大哥孔晁就笑呵呵地道,“二弟,林副会长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孔家树大招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好一个连消带打,这孔晁一番话既按住了孔囚,又把我说的归结为别人嫉妒孔家。 “说起这小道消息,我这里也有一个,正好当面问问孔会长!” 就在这时,会场上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将一众嘈杂声都压了下去,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人群顿时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一名男子,披着一件灰色斗篷,低着头,脸被斗篷遮住,看不清容貌。 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此人。 “这位是通州协会的哪位兄弟?”孔晁笑着问道。 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这人坐的地方,正好是通州协会的座位附近。 可谁知通州协会的人却表示,对方并不是他们的人。 “那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个地方协会的?”孔晁笑问。 “来自哪里重要吗?”那灰斗篷冷冷地问。 孔晁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的,“不错,倒也没那么重要,不知这位兄弟有什么话想问?” “听说三百多年前,海公在此地镇压蛇祸,孔家出力不少?”只听那灰斗篷问道。 “是有此事,不过我们孔家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还有无数前辈们尽心尽力,这才能最终平定蛇祸。”孔晁朗声说道。 “原来如此!”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不过到最后只有你们孔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成了什么天字第一号。” “这位兄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孔晁声音微微发沉,“什么天字第一号,都是有好事之徒给杜撰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说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可知当年为了平息蛇祸,我孔家付出了什么代价?” 说到这里,已经是声色俱厉! “各位前辈或许不知!”孔轩上前一步,眼圈微微发红,大声说道,“在当年的蛇祸之前,我孔家本有上百口人,但在蛇祸之后,我孔家剩下的人,不足五十,伤亡过半!”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一阵骚动。 “不错,我听我们家长辈说过,当年蛇祸极其厉害,长白山一带的风水世家,为了平息蛇祸,都受了重创,哪还占了什么便宜!”一人高声说道。 “孔家就算兴旺发达,那也是后来的事,跟当年的蛇祸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说法实在可笑!” 不少人纷纷为孔家打抱不平。 “此事可以暂且不提!”那灰斗篷声音尖锐地道,把众人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那我想问问,海公的大弟子呢,又去了哪里?” 听对方突然提到“海公的大弟子”,我也是有些意外,迅速地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只见那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个神色淡然,一个面色阴沉,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孔轩站在那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直盯着那灰斗蓬看。 我又朝着洛阳协会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董武坐在人群里,却也在盯着那个灰斗蓬看。 其实最初我第一个反应是,那灰斗蓬是董武那只老狐狸的人,是专门来针对孔家的。 可如今看来,却也未必。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等,对于“海公的大徒弟”却是不甚了了,很多人都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海公的大徒弟,名叫董奇思。”倒是柳江协会那边有个老人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听老一辈说,这董奇思天赋异禀,而且得到海公悉心教导,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怎么没听说过?”有人不解地问。 柳江协会那位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据说当年海公平息蛇祸后,把大徒弟留在了长白山照看,以防万一,可谁知……谁知这董奇思无缘无故就失踪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还有这种事?一个大活人,又是海公的大弟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众人都是惊愕不已。 “是啊,要是这个董奇思没有失踪的话,估计又是个传奇人物,可惜了。”也有不少人甚是遗憾。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事情就得问问孔家了!”只听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和孔家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疑惑不解。 倒是那位柳江协会的老人,给众人释了疑,“当年在平息蛇祸时,孔家是出了大力的,跟海公也十分熟悉,再加上孔家是长白山本地的,于是海公这位大徒弟留下后,就暂时借住在了孔家。”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后来这董奇思和孔家一位千金互生情愫,双方还订下了婚约,只等着海公回来,二人就举办婚礼,只是没曾想,海公离开长白山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海公离世不久,他的这位大徒弟董奇思也突然离奇失踪,而孔家那位千金,则在不久之后病故,唉……” 老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听了他这一番话,场上的议论声顿时就更大了。 第456章 海公座下大弟子 “怎么说?”孔囚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 “孔局长不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太巧了么?”我说道,“而且更巧的是,从风水格局上来说,那口锁龙井,恰巧是鸡鸣寺的一个阵眼。” “那的确是巧!”没等孔囚回应,那位章敬生老会长已经接了腔,皱眉道,“这鸡鸣寺着实可疑。” “老会长说的是,我回头就亲自带人去看看。”孔囚说道。 “哦对了,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我有些犹豫。 章敬生呵呵笑道,“说嘛,尽管说,别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 “那我就说一说?”我勉为其难地道,“我在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这鸡鸣寺跟孔家有点关系……” “简直荒谬!”孔囚呵斥道。 “孔局长别激动,我也说了这是小道消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不是?”我安慰道。 孔囚目光一寒,正要发作,他那大哥孔晁就笑呵呵地道,“二弟,林副会长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孔家树大招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好一个连消带打,这孔晁一番话既按住了孔囚,又把我说的归结为别人嫉妒孔家。 “说起这小道消息,我这里也有一个,正好当面问问孔会长!” 就在这时,会场上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将一众嘈杂声都压了下去,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人群顿时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一名男子,披着一件灰色斗篷,低着头,脸被斗篷遮住,看不清容貌。 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此人。 “这位是通州协会的哪位兄弟?”孔晁笑着问道。 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这人坐的地方,正好是通州协会的座位附近。 可谁知通州协会的人却表示,对方并不是他们的人。 “那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个地方协会的?”孔晁笑问。 “来自哪里重要吗?”那灰斗篷冷冷地问。 孔晁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的,“不错,倒也没那么重要,不知这位兄弟有什么话想问?” “听说三百多年前,海公在此地镇压蛇祸,孔家出力不少?”只听那灰斗篷问道。 “是有此事,不过我们孔家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还有无数前辈们尽心尽力,这才能最终平定蛇祸。”孔晁朗声说道。 “原来如此!”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不过到最后只有你们孔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成了什么天字第一号。” “这位兄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孔晁声音微微发沉,“什么天字第一号,都是有好事之徒给杜撰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说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可知当年为了平息蛇祸,我孔家付出了什么代价?” 说到这里,已经是声色俱厉! “各位前辈或许不知!”孔轩上前一步,眼圈微微发红,大声说道,“在当年的蛇祸之前,我孔家本有上百口人,但在蛇祸之后,我孔家剩下的人,不足五十,伤亡过半!”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一阵骚动。 “不错,我听我们家长辈说过,当年蛇祸极其厉害,长白山一带的风水世家,为了平息蛇祸,都受了重创,哪还占了什么便宜!”一人高声说道。 “孔家就算兴旺发达,那也是后来的事,跟当年的蛇祸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说法实在可笑!” 不少人纷纷为孔家打抱不平。 “此事可以暂且不提!”那灰斗篷声音尖锐地道,把众人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那我想问问,海公的大弟子呢,又去了哪里?” 听对方突然提到“海公的大弟子”,我也是有些意外,迅速地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只见那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个神色淡然,一个面色阴沉,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孔轩站在那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直盯着那灰斗蓬看。 我又朝着洛阳协会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董武坐在人群里,却也在盯着那个灰斗蓬看。 其实最初我第一个反应是,那灰斗蓬是董武那只老狐狸的人,是专门来针对孔家的。 可如今看来,却也未必。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等,对于“海公的大徒弟”却是不甚了了,很多人都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海公的大徒弟,名叫董奇思。”倒是柳江协会那边有个老人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听老一辈说,这董奇思天赋异禀,而且得到海公悉心教导,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怎么没听说过?”有人不解地问。 柳江协会那位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据说当年海公平息蛇祸后,把大徒弟留在了长白山照看,以防万一,可谁知……谁知这董奇思无缘无故就失踪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还有这种事?一个大活人,又是海公的大弟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众人都是惊愕不已。 “是啊,要是这个董奇思没有失踪的话,估计又是个传奇人物,可惜了。”也有不少人甚是遗憾。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事情就得问问孔家了!”只听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和孔家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疑惑不解。 倒是那位柳江协会的老人,给众人释了疑,“当年在平息蛇祸时,孔家是出了大力的,跟海公也十分熟悉,再加上孔家是长白山本地的,于是海公这位大徒弟留下后,就暂时借住在了孔家。”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后来这董奇思和孔家一位千金互生情愫,双方还订下了婚约,只等着海公回来,二人就举办婚礼,只是没曾想,海公离开长白山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海公离世不久,他的这位大徒弟董奇思也突然离奇失踪,而孔家那位千金,则在不久之后病故,唉……” 老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听了他这一番话,场上的议论声顿时就更大了。 第457章 化灰 “瞿大师说的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孔晁语气黯然,“当年要不是出了这场变故,我们孔家与海公也就结下了姻亲。” 人群中有人惊叹,有人可惜。 毕竟在众人看来,要是当年海公那位大徒弟真成了孔家的女婿,那如今的孔家岂不是更不得了了? “海公的大弟子在孔家离奇失踪,各位不觉得奇怪么?”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次将嘈杂声压下。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在海公这位大弟子失踪之后不久,孔家那位千金更是离奇暴毙,那可真是巧的很!”灰斗篷再次尖声说道。 “胡说八道!”孔轩忍不住怒声反驳,“当年我那位祖姑奶奶分明是忧思过度病故,哪来的暴毙?” “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段,你们孔家玩得炉火纯青,又有什么可稀奇的?”灰斗篷冷笑,“我听说当年董家的人还找上了门,结果你们孔家急不可耐地把那位祖姑奶奶给烧了,你们又是在心虚个什么?” “真是越说越荒谬……”孔轩怒声呵斥。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他父亲孔晁给叫住,“轩儿不得无礼。” “是,刚才是我气糊涂了。”孔轩点点头,退到一旁。 “这位兄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怕是连我们孔家的人对当年的事情都不一定太清楚,倒是兄弟你,似乎对此感兴趣的很?”孔晁微笑说道。 “三百多年了那又如何?只要是做过的事,哪怕是一千年后,也别想抹掉痕迹!”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 “有道理。”孔晁点了点头,“我们孔家自问无愧于心,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 旋即又对着众人朗声道,“今日咱们重在商议如何平息蛇祸,这才是头等大事,还是先商议正题。” 谁知那斗篷人却是“嘎”的一声笑道,“孔会长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是不重要的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孔晁淡淡地道。 “当然重要!”那灰斗篷声音骤然一高,忽然又说道,“今日茅山的九泉道长也在场,听说九泉道长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对于道门历代发生的事情更是烂熟于心?” “夸张了。”九泉道长淡淡道。 “那我想请问一下九泉道长,三百多年前也就是发生长白山蛇祸后的大半年时间里,道门这边有没有失踪的人物?”灰斗篷问道。 “有。”九泉道长微一沉吟。 “那能不能请道长说一说?”灰斗篷尖着声音道。 九泉道长倒也并没有拒绝,思索片刻,说道,“青城道宫的元贞道长师徒。”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元贞道长,这名字怎么听得有点耳熟啊?”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青城道宫最后一位镇煞道人?” “对对对,应该就是!据说当年这位元贞道长突然失踪,以至于让青城的镇煞道人断了传承。” “据说当年青城道宫寻了许久,最终也没找到,唉,青城这规矩实在是……” …… 我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念头急转。 如今看来,死在蛇宫下面的那位老道,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位元贞道长。 九泉道长并没有理会场上的纷扰,又说出了四个名字,其中有一人还是他们茅山的,另外几人则属于其他道观。 “那可还有人记得,除了道门之外,还有没有人在那个时间附近失踪的?”灰斗篷再次发问。 “这哪里有人记得?”众人都是纷纷摇头。 灰斗篷又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道,“我倒是记得几个。” 随后就陆续说出了十余个名字。 没曾想人群中还真有人对其中几个名字有些印象,据说都是当年相当有名的风水师或者是术士。 “这么多位大师,都是在那一年失踪的!”灰斗篷尖着声音道,“诸位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众人回答,那灰斗篷径直接下去道,“所以当年,离奇失踪的并非只有海公那位大弟子董奇思,还有元贞道长等近二十位大师!” 对方这一番话,陡然让我想到了死在蛇宫中的那一批人,应该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 这说起来,董奇思还真跟元贞道长他们有关联。 只不过有所差别的是,董奇思被封在蛇棺中,经过三百多年,差点成了尸煞,而元贞道长等人,则被困死在蛇宫之中。 “你的意思是,当年元贞道长他们的失踪,跟董奇思也有关系?”张守和皱眉问。 当年元贞道长失踪,对于整个道门来说应该都是一桩大事,如今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张守和身为龙虎山门人,自然还是十分关心。 “这中间到底有没有关系,那就得问问孔家了。”灰斗篷话锋一转,却是再次转到了孔家身上。 “这位兄弟,你这三番五次地针对我们孔家,不知我们孔家是哪里得罪你了?”孔晁淡淡问道。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灰斗篷突然尖声大笑起来,“我只是替海公那位大徒弟打抱不平,本可以前途无量,却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你们孔家手里!” “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孔晁语气一沉,“你要是有什么真凭实据,尽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可要是没有,也请你别在这里捣乱!” “怎么,你们孔家是想杀人灭口不成?”灰斗篷嘎嘎笑道。 “不至于。”孔晁淡淡一笑,说道,“轩儿,去把这位兄弟请上来,让大家都看得仔细一些。” “是!”孔轩当即带着几人,朝着那灰斗篷快步走了过去。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这灰斗篷低着头,似乎一直是保持了那个姿势,从未动过。 “请。”正寻思之际,孔轩已经带人来到对方面前。 只不过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那就冒犯了。”孔轩当即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可他这一抓,那人的胳膊却是一下子瘪了下去,就像是只握住了一只袖管。 没等孔轩反应过来,那人忽然间整个垮塌,化作一团黑灰,被斗篷包裹着扑倒在地上。 第457章 化灰 “瞿大师说的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孔晁语气黯然,“当年要不是出了这场变故,我们孔家与海公也就结下了姻亲。” 人群中有人惊叹,有人可惜。 毕竟在众人看来,要是当年海公那位大徒弟真成了孔家的女婿,那如今的孔家岂不是更不得了了? “海公的大弟子在孔家离奇失踪,各位不觉得奇怪么?”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次将嘈杂声压下。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在海公这位大弟子失踪之后不久,孔家那位千金更是离奇暴毙,那可真是巧的很!”灰斗篷再次尖声说道。 “胡说八道!”孔轩忍不住怒声反驳,“当年我那位祖姑奶奶分明是忧思过度病故,哪来的暴毙?” “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段,你们孔家玩得炉火纯青,又有什么可稀奇的?”灰斗篷冷笑,“我听说当年董家的人还找上了门,结果你们孔家急不可耐地把那位祖姑奶奶给烧了,你们又是在心虚个什么?” “真是越说越荒谬……”孔轩怒声呵斥。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他父亲孔晁给叫住,“轩儿不得无礼。” “是,刚才是我气糊涂了。”孔轩点点头,退到一旁。 “这位兄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怕是连我们孔家的人对当年的事情都不一定太清楚,倒是兄弟你,似乎对此感兴趣的很?”孔晁微笑说道。 “三百多年了那又如何?只要是做过的事,哪怕是一千年后,也别想抹掉痕迹!”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 “有道理。”孔晁点了点头,“我们孔家自问无愧于心,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 旋即又对着众人朗声道,“今日咱们重在商议如何平息蛇祸,这才是头等大事,还是先商议正题。” 谁知那斗篷人却是“嘎”的一声笑道,“孔会长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是不重要的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孔晁淡淡地道。 “当然重要!”那灰斗篷声音骤然一高,忽然又说道,“今日茅山的九泉道长也在场,听说九泉道长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对于道门历代发生的事情更是烂熟于心?” “夸张了。”九泉道长淡淡道。 “那我想请问一下九泉道长,三百多年前也就是发生长白山蛇祸后的大半年时间里,道门这边有没有失踪的人物?”灰斗篷问道。 “有。”九泉道长微一沉吟。 “那能不能请道长说一说?”灰斗篷尖着声音道。 九泉道长倒也并没有拒绝,思索片刻,说道,“青城道宫的元贞道长师徒。”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元贞道长,这名字怎么听得有点耳熟啊?”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青城道宫最后一位镇煞道人?” “对对对,应该就是!据说当年这位元贞道长突然失踪,以至于让青城的镇煞道人断了传承。” “据说当年青城道宫寻了许久,最终也没找到,唉,青城这规矩实在是……” …… 我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念头急转。 如今看来,死在蛇宫下面的那位老道,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位元贞道长。 九泉道长并没有理会场上的纷扰,又说出了四个名字,其中有一人还是他们茅山的,另外几人则属于其他道观。 “那可还有人记得,除了道门之外,还有没有人在那个时间附近失踪的?”灰斗篷再次发问。 “这哪里有人记得?”众人都是纷纷摇头。 灰斗篷又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道,“我倒是记得几个。” 随后就陆续说出了十余个名字。 没曾想人群中还真有人对其中几个名字有些印象,据说都是当年相当有名的风水师或者是术士。 “这么多位大师,都是在那一年失踪的!”灰斗篷尖着声音道,“诸位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众人回答,那灰斗篷径直接下去道,“所以当年,离奇失踪的并非只有海公那位大弟子董奇思,还有元贞道长等近二十位大师!” 对方这一番话,陡然让我想到了死在蛇宫中的那一批人,应该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 这说起来,董奇思还真跟元贞道长他们有关联。 只不过有所差别的是,董奇思被封在蛇棺中,经过三百多年,差点成了尸煞,而元贞道长等人,则被困死在蛇宫之中。 “你的意思是,当年元贞道长他们的失踪,跟董奇思也有关系?”张守和皱眉问。 当年元贞道长失踪,对于整个道门来说应该都是一桩大事,如今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张守和身为龙虎山门人,自然还是十分关心。 “这中间到底有没有关系,那就得问问孔家了。”灰斗篷话锋一转,却是再次转到了孔家身上。 “这位兄弟,你这三番五次地针对我们孔家,不知我们孔家是哪里得罪你了?”孔晁淡淡问道。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灰斗篷突然尖声大笑起来,“我只是替海公那位大徒弟打抱不平,本可以前途无量,却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你们孔家手里!” “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孔晁语气一沉,“你要是有什么真凭实据,尽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可要是没有,也请你别在这里捣乱!” “怎么,你们孔家是想杀人灭口不成?”灰斗篷嘎嘎笑道。 “不至于。”孔晁淡淡一笑,说道,“轩儿,去把这位兄弟请上来,让大家都看得仔细一些。” “是!”孔轩当即带着几人,朝着那灰斗篷快步走了过去。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这灰斗篷低着头,似乎一直是保持了那个姿势,从未动过。 “请。”正寻思之际,孔轩已经带人来到对方面前。 只不过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那就冒犯了。”孔轩当即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可他这一抓,那人的胳膊却是一下子瘪了下去,就像是只握住了一只袖管。 没等孔轩反应过来,那人忽然间整个垮塌,化作一团黑灰,被斗篷包裹着扑倒在地上。 第458章 遁法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作为当事人的孔轩,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往后疾退了数步,起护体咒先护住了自身周全,这才定了定神,又再度上前查看。 “别动他!”孔囚沉着脸喝道,随即动身走了过去。 “孔会长,咱们也去看看。”章敬生跟着起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笑着招呼道,“小郎君你也来。” 我说了声“好”,跟着二人一起过去。 只见孔囚和孔轩叔侄俩正蹲在那里,在他们前方的地面上摊着一件灰色斗篷,以及一大片黑灰。 这黑灰摊在地上,就好似一个人形。 “故弄玄虚!”孔囚抓了一把黑灰,在手中碾了碾冷声说道。 章敬生凑过去用力闻了闻,孔晁则挑起那件灰色斗篷查看。 “你们怎么看?”章敬生问。 “大概是某种遁术,再辅以障眼法。”孔晁微微皱眉道。 章敬生微微颔首,又回头冲我笑着问道,“小郎君怎么看?” “我也觉得孔会长说得不错。”我笑道。 孔晁这兄弟俩的眼光自然是很厉害的,看东西一针见血,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其实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那灰斗篷会某种极其诡异的遁术,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化灰遁走。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可能性极低。 要知道,遁术本身就是一种极难修炼的法术,而如今能够传世的遁术,也是少之又少,最为常见的应该是五行遁术。 比如民间流传的土遁、水遁、木遁等等…… 但实际上,所谓的五行遁术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可以细分出无数的变化。 而且遁术也有高下之分,就比如同样都号称是土遁,不同的遁术之间,其效果也可以是天差地别。 除了最为常见的五行遁法之外,也有不少罕见的奇门遁法。 就比如说五盘教的镇教秘法化血术,算是遁法中保命第一。 而目前我见过最为诡异的遁法,当属那个邪童,这鬼东西居然能够借月光遁走,真是闻所未闻! 至于眼前这个灰斗篷,如果真是借化灰遁走,那也算得上一种极其稀有的奇门遁法。 不过这种可能性,目前看来不高。 第二种,是这灰斗篷身上被做了某种手脚,或者是携带了某种东西,能够瞬间将自己化成灰烬,类似于自焚。 这种可能性也有。 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像孔晁兄弟俩所说,是某种遁术和障眼法的结合,借此故弄玄虚。 可就算如此,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套,那也是极其厉害了。 “有哪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孔晁问道。 “这人应该是中途来的,悄无声息地就坐到了那里,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怎么在意。”通州协会的人解释道。 至于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印象。 “先收拾下去。”孔晁吩咐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带着人将那灰色斗篷和地上的黑灰清理干净。 我们剩下的其他人,则返回了主台。 可就在众人即将落座之时,忽然有人穿过人群,飞奔进来,急声喊道,“孔局,出事了!” 看起来,来人应该是第九局的。 “慌什么?”孔囚训斥道。 “刚刚有个兄弟传过来紧急消息,说是联防队那边有很多队伍突然失联,怎么也联系不上啊!”那人连忙回禀道。 “失联?”孔囚微微皱眉,“是不是通讯出问题了?” “通讯应该没问题,检查过了。”对方回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会场大门那边传来一声喝问,“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快让让,快!”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喝声,只见一行人飞快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其中四人还抬了两具担架,上面蒙着白布。 “出什么事了?”孔轩立即带人上去接应。 “死……死了很多人,我们得见孔局长……” 那群人个个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显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孔轩也没有多废话,立即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主台这边。 场上众人也是起了一阵骚动,人人惊疑不定。 “孔局,您来看看!” 其中一人将白布掀开,只见两具担架上躺着一男一女,人已经是死了,但怪异的是,两人的头都用一种黑色帆布给缠住,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十分怪异。 从二人的衣着来看,应该是联防队的成员。 我刚刚问了一下连宝胜,知道这联防队其实是官方层面组织的力量,用来搜救和保护地方的。 之前我们遇上的巡逻队,也是属于联防队的一种。 随着蛇祸愈演愈烈,在野外已经很少看到普通行人,现在主要都是联防队的人在四处巡逻防护。 “这是怎么回事?”孔囚沉声问。 “局长您来看。”一人蹲下身子,将担架上那名男子头上缠着的黑色帆布解开。 “布上抹了蛇药。”连宝胜低声对我道。 很快,帆布就被解开,只听到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男子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对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和耳朵、鼻孔处也残留着血迹,看起来异常狰狞。 “这兄弟的眼睛,是被蛇吃掉的!”那人说道。 “你在说什么?”孔囚眉头一皱,“蛇怎么吃眼睛?” “局长,是真的!”边上另一人急忙解释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 这时贵宾席那边的九泉道长一众人等,也赶了过来。 “蛇虽然有牙,但没法咀嚼,只能吞食,你们有没有看错?”那位冷面相师孙布衣问了一句。 “绝对没有看错!”那人急忙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有被蛇吃剩下的野兽骸骨,而且不是吐出来的,是被吃的,有的还剩了半截。”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的确有见到过这种情形。”我插了一句。 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被吐出来的骨头。 “是,这位大师也看到了!”那人冲我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而且那蛇不仅会吃眼睛,吃肉,还会从人的嘴里钻进去,吃人的内脏!” 第458章 遁法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作为当事人的孔轩,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往后疾退了数步,起护体咒先护住了自身周全,这才定了定神,又再度上前查看。 “别动他!”孔囚沉着脸喝道,随即动身走了过去。 “孔会长,咱们也去看看。”章敬生跟着起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笑着招呼道,“小郎君你也来。” 我说了声“好”,跟着二人一起过去。 只见孔囚和孔轩叔侄俩正蹲在那里,在他们前方的地面上摊着一件灰色斗篷,以及一大片黑灰。 这黑灰摊在地上,就好似一个人形。 “故弄玄虚!”孔囚抓了一把黑灰,在手中碾了碾冷声说道。 章敬生凑过去用力闻了闻,孔晁则挑起那件灰色斗篷查看。 “你们怎么看?”章敬生问。 “大概是某种遁术,再辅以障眼法。”孔晁微微皱眉道。 章敬生微微颔首,又回头冲我笑着问道,“小郎君怎么看?” “我也觉得孔会长说得不错。”我笑道。 孔晁这兄弟俩的眼光自然是很厉害的,看东西一针见血,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其实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那灰斗篷会某种极其诡异的遁术,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化灰遁走。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可能性极低。 要知道,遁术本身就是一种极难修炼的法术,而如今能够传世的遁术,也是少之又少,最为常见的应该是五行遁术。 比如民间流传的土遁、水遁、木遁等等…… 但实际上,所谓的五行遁术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可以细分出无数的变化。 而且遁术也有高下之分,就比如同样都号称是土遁,不同的遁术之间,其效果也可以是天差地别。 除了最为常见的五行遁法之外,也有不少罕见的奇门遁法。 就比如说五盘教的镇教秘法化血术,算是遁法中保命第一。 而目前我见过最为诡异的遁法,当属那个邪童,这鬼东西居然能够借月光遁走,真是闻所未闻! 至于眼前这个灰斗篷,如果真是借化灰遁走,那也算得上一种极其稀有的奇门遁法。 不过这种可能性,目前看来不高。 第二种,是这灰斗篷身上被做了某种手脚,或者是携带了某种东西,能够瞬间将自己化成灰烬,类似于自焚。 这种可能性也有。 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像孔晁兄弟俩所说,是某种遁术和障眼法的结合,借此故弄玄虚。 可就算如此,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套,那也是极其厉害了。 “有哪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孔晁问道。 “这人应该是中途来的,悄无声息地就坐到了那里,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怎么在意。”通州协会的人解释道。 至于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印象。 “先收拾下去。”孔晁吩咐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带着人将那灰色斗篷和地上的黑灰清理干净。 我们剩下的其他人,则返回了主台。 可就在众人即将落座之时,忽然有人穿过人群,飞奔进来,急声喊道,“孔局,出事了!” 看起来,来人应该是第九局的。 “慌什么?”孔囚训斥道。 “刚刚有个兄弟传过来紧急消息,说是联防队那边有很多队伍突然失联,怎么也联系不上啊!”那人连忙回禀道。 “失联?”孔囚微微皱眉,“是不是通讯出问题了?” “通讯应该没问题,检查过了。”对方回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会场大门那边传来一声喝问,“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快让让,快!”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喝声,只见一行人飞快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其中四人还抬了两具担架,上面蒙着白布。 “出什么事了?”孔轩立即带人上去接应。 “死……死了很多人,我们得见孔局长……” 那群人个个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显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孔轩也没有多废话,立即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主台这边。 场上众人也是起了一阵骚动,人人惊疑不定。 “孔局,您来看看!” 其中一人将白布掀开,只见两具担架上躺着一男一女,人已经是死了,但怪异的是,两人的头都用一种黑色帆布给缠住,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十分怪异。 从二人的衣着来看,应该是联防队的成员。 我刚刚问了一下连宝胜,知道这联防队其实是官方层面组织的力量,用来搜救和保护地方的。 之前我们遇上的巡逻队,也是属于联防队的一种。 随着蛇祸愈演愈烈,在野外已经很少看到普通行人,现在主要都是联防队的人在四处巡逻防护。 “这是怎么回事?”孔囚沉声问。 “局长您来看。”一人蹲下身子,将担架上那名男子头上缠着的黑色帆布解开。 “布上抹了蛇药。”连宝胜低声对我道。 很快,帆布就被解开,只听到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男子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对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和耳朵、鼻孔处也残留着血迹,看起来异常狰狞。 “这兄弟的眼睛,是被蛇吃掉的!”那人说道。 “你在说什么?”孔囚眉头一皱,“蛇怎么吃眼睛?” “局长,是真的!”边上另一人急忙解释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 这时贵宾席那边的九泉道长一众人等,也赶了过来。 “蛇虽然有牙,但没法咀嚼,只能吞食,你们有没有看错?”那位冷面相师孙布衣问了一句。 “绝对没有看错!”那人急忙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有被蛇吃剩下的野兽骸骨,而且不是吐出来的,是被吃的,有的还剩了半截。”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的确有见到过这种情形。”我插了一句。 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被吐出来的骨头。 “是,这位大师也看到了!”那人冲我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而且那蛇不仅会吃眼睛,吃肉,还会从人的嘴里钻进去,吃人的内脏!” 第459章 精怪借体 “吃人内脏?”孔囚凌厉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掠过,“你们亲眼看到了?” “是,我们当时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五名联防队的兄弟和姐妹被围在蛇群里。”那人连忙解释道,“等我们冲过去驱赶掉蛇群,就发现他们已经……” “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他们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就只好剖开了其中一个兄弟的腹部……” 说到这里,那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一剖开之后,就发现那兄弟肚里的内脏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居然纠缠着一窝的蛇,花花绿绿,不下数十条!” 张清明闻言,当即俯下身子,伸手去按担架上那名男子的腹部,皱眉道,“是有东西。” 我见连宝胜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就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其他人听我这么一说,都朝连宝胜看了一眼。 “对嘛,捕蛇专家有什么要说的?”章敬生问道。 连宝胜被那么多人看着,顿时有些紧张,挠了挠头道,“之前我们的确遇到过……有牙齿的蛇,不是那种常见的蛇牙,而是生了两排细密的尖牙,能轻易把骨肉给咬断!” “还有这回事?”孔囚声音一沉。 连宝胜吓了一跳,忙道,“我们之前也向上报告过,那个可能……刚刚我本来也想说的,没来得及。” “这位大师说得不错,我们也见到了那种蛇!”之前护送担架过来的几人纷纷点头道。 张清明戴上手套,取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担架上那男子的肚子剖开。 这一开,就见男子腹中蠕动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赫然是数十条长短不一的蛇纠缠在一起。 而他肚中的内脏,果然是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一被剖开,里面那窝蛇顿时就炸了锅,猛地蹿了出来,飞快地四散游走。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一条蛇逃走,很快就被尽数擒下。 经过检查,果然这数十条蛇里面,其中有两条拇指粗细的蛇,嘴里长出了两排细密的牙齿,看着极为诡异。 这两条蛇,一黑一青,身上的花纹也有所不同,只是力气和速度要远比普通的蛇大得多。 要是换做一般人,没有防备之下,根本就捉不住这两条蛇。 正常情况下,蛇只有两颗尖尖的牙齿,是用来放毒或者搏杀猎物的,而没法用来撕咬或者咀嚼。 所以蛇进食,基本上都是囫囵给吞了进去,有时候会吐骨头,但大多数时候连骨头都不吐。 而这种生出两排细密牙齿的蛇,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听连宝胜说,他们连家历代捕蛇,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蛇,像这种生两排牙的蛇,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哪怕是见过,也是极其稀少,不像长白山这里,混在蛇群里几乎到处都有。 “我们当时就感觉不对,想着把人抬回来看看,又怕那些蛇会爬出来,就用帆布浸了蛇药,把两人的头面给缠了起来。”负责抬担架的一人解释道。 说话间,担架上那名女子头上的帆布也被解了开来,她的遭遇跟之前那名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张神医,您来看看这位姐妹。”对方请了张清明过去。 张清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名女子,随后按了按其腹部,随即眉头一皱。 他当即用小刀剖开了女子的腹部,就发现这一次,那一窝蛇居然相互纠缠着,躲在了那女子的子宫之中。 至于其他的内脏,也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难道是借体?”孙布衣眉头紧皱。 其他人都是脸色凝重。 孙布衣说的这个“借体”,指的是“精怪借体”。 历代以来都有个说法,那就是万物有灵,万物皆可修炼。 就比如民间流传很广的狐狸、黄皮子等等,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就可以成精,也就是民间传说的狐仙和黄仙。 只不过总体来说,人是最容易修行的。 因为人体本身就自带小天地,阴阳五行俱全。 而像山野精怪之类的修行,则要艰难的多。 于是就出现了“精怪借体”,顾名思义,也就是精怪借人身来修行。 特别是那种身首分离而死的人,并且死前含恨而终,充满怨气的,更容易被借体。 一些想要成精的东西,就会从死者的腔子钻进体内,以其内脏为食,又以其肉身为穴。 这些精怪在借体修炼的时候,本身会散出浓郁的阴气,这也使得尸身不腐不烂。 像这样的东西,还有种叫法,那就是尸蛹。 刚才孙布衣和在场众人之所以有些拿捏不准,是因为如果是精怪借体的话,往往所借的肉身会尸首分离,而眼前这两个男女并没有。 另外还有一点,精怪借体往往都是独占巢穴,而不可能像这些蛇一样,一窝蜂地纠缠在里面。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其他的跟精怪借体倒真是十分相似。 “联防队大量失联,只怕就是遇到这种变故了。”孔晁沉声道,“必须得赶紧救援。” 其实按照联防队的人手和装备配置,遇到一般的蛇群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如今蛇潮发生这种异变,那就很难说了。 只不过这救援该如何救,却也是个难题。 “小连,你是捕蛇的行家,你有什么意见?”章敬生问。 “啊?”连宝胜见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顿时局促不安,迟疑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我觉得这次的蛇祸,就跟……就跟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不是单纯的蛇祸,还是跟风水有关……” “你继续说。”章敬生鼓励道。 “我感觉……”连宝胜定了定神,“这次主要还是得靠各位大师,就像当年的海公一样,带领我们平定蛇祸,至于这次的救援,最好也是各位大师出手,一般人怕是……很难……” “说得有道理。”章敬生点了点头,又问众人,“各位意下如何?” “咱们风水协建立的初衷,本就是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自然是责无旁贷!”一众地方协会纷纷响应。 至于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正当众人商议之时,会场外面又忽然急匆匆地赶来一行人。 第459章 精怪借体 “吃人内脏?”孔囚凌厉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掠过,“你们亲眼看到了?” “是,我们当时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五名联防队的兄弟和姐妹被围在蛇群里。”那人连忙解释道,“等我们冲过去驱赶掉蛇群,就发现他们已经……” “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他们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就只好剖开了其中一个兄弟的腹部……” 说到这里,那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一剖开之后,就发现那兄弟肚里的内脏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居然纠缠着一窝的蛇,花花绿绿,不下数十条!” 张清明闻言,当即俯下身子,伸手去按担架上那名男子的腹部,皱眉道,“是有东西。” 我见连宝胜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就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其他人听我这么一说,都朝连宝胜看了一眼。 “对嘛,捕蛇专家有什么要说的?”章敬生问道。 连宝胜被那么多人看着,顿时有些紧张,挠了挠头道,“之前我们的确遇到过……有牙齿的蛇,不是那种常见的蛇牙,而是生了两排细密的尖牙,能轻易把骨肉给咬断!” “还有这回事?”孔囚声音一沉。 连宝胜吓了一跳,忙道,“我们之前也向上报告过,那个可能……刚刚我本来也想说的,没来得及。” “这位大师说得不错,我们也见到了那种蛇!”之前护送担架过来的几人纷纷点头道。 张清明戴上手套,取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担架上那男子的肚子剖开。 这一开,就见男子腹中蠕动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赫然是数十条长短不一的蛇纠缠在一起。 而他肚中的内脏,果然是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一被剖开,里面那窝蛇顿时就炸了锅,猛地蹿了出来,飞快地四散游走。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一条蛇逃走,很快就被尽数擒下。 经过检查,果然这数十条蛇里面,其中有两条拇指粗细的蛇,嘴里长出了两排细密的牙齿,看着极为诡异。 这两条蛇,一黑一青,身上的花纹也有所不同,只是力气和速度要远比普通的蛇大得多。 要是换做一般人,没有防备之下,根本就捉不住这两条蛇。 正常情况下,蛇只有两颗尖尖的牙齿,是用来放毒或者搏杀猎物的,而没法用来撕咬或者咀嚼。 所以蛇进食,基本上都是囫囵给吞了进去,有时候会吐骨头,但大多数时候连骨头都不吐。 而这种生出两排细密牙齿的蛇,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听连宝胜说,他们连家历代捕蛇,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蛇,像这种生两排牙的蛇,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哪怕是见过,也是极其稀少,不像长白山这里,混在蛇群里几乎到处都有。 “我们当时就感觉不对,想着把人抬回来看看,又怕那些蛇会爬出来,就用帆布浸了蛇药,把两人的头面给缠了起来。”负责抬担架的一人解释道。 说话间,担架上那名女子头上的帆布也被解了开来,她的遭遇跟之前那名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张神医,您来看看这位姐妹。”对方请了张清明过去。 张清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名女子,随后按了按其腹部,随即眉头一皱。 他当即用小刀剖开了女子的腹部,就发现这一次,那一窝蛇居然相互纠缠着,躲在了那女子的子宫之中。 至于其他的内脏,也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难道是借体?”孙布衣眉头紧皱。 其他人都是脸色凝重。 孙布衣说的这个“借体”,指的是“精怪借体”。 历代以来都有个说法,那就是万物有灵,万物皆可修炼。 就比如民间流传很广的狐狸、黄皮子等等,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就可以成精,也就是民间传说的狐仙和黄仙。 只不过总体来说,人是最容易修行的。 因为人体本身就自带小天地,阴阳五行俱全。 而像山野精怪之类的修行,则要艰难的多。 于是就出现了“精怪借体”,顾名思义,也就是精怪借人身来修行。 特别是那种身首分离而死的人,并且死前含恨而终,充满怨气的,更容易被借体。 一些想要成精的东西,就会从死者的腔子钻进体内,以其内脏为食,又以其肉身为穴。 这些精怪在借体修炼的时候,本身会散出浓郁的阴气,这也使得尸身不腐不烂。 像这样的东西,还有种叫法,那就是尸蛹。 刚才孙布衣和在场众人之所以有些拿捏不准,是因为如果是精怪借体的话,往往所借的肉身会尸首分离,而眼前这两个男女并没有。 另外还有一点,精怪借体往往都是独占巢穴,而不可能像这些蛇一样,一窝蜂地纠缠在里面。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其他的跟精怪借体倒真是十分相似。 “联防队大量失联,只怕就是遇到这种变故了。”孔晁沉声道,“必须得赶紧救援。” 其实按照联防队的人手和装备配置,遇到一般的蛇群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如今蛇潮发生这种异变,那就很难说了。 只不过这救援该如何救,却也是个难题。 “小连,你是捕蛇的行家,你有什么意见?”章敬生问。 “啊?”连宝胜见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顿时局促不安,迟疑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我觉得这次的蛇祸,就跟……就跟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不是单纯的蛇祸,还是跟风水有关……” “你继续说。”章敬生鼓励道。 “我感觉……”连宝胜定了定神,“这次主要还是得靠各位大师,就像当年的海公一样,带领我们平定蛇祸,至于这次的救援,最好也是各位大师出手,一般人怕是……很难……” “说得有道理。”章敬生点了点头,又问众人,“各位意下如何?” “咱们风水协建立的初衷,本就是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自然是责无旁贷!”一众地方协会纷纷响应。 至于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正当众人商议之时,会场外面又忽然急匆匆地赶来一行人。 第460章 诡异压身 “快,快让让!” 只见一人在前开道,排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另一名体格魁梧的汉子身上背着一人,快速地朝着主台方向狂奔而来。 “怎么回事?”孔囚沉着脸问道。 “我们在落凤坡那里发现了这位兄弟,他说有紧急情况要找局长,但话还没说完,就晕死过去了,我们两个赶紧就带了他赶过来!” 之前那个负责开道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身法极其迅捷,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处理过伤势没?”孔晁问。 “我们本来是想先处理伤势的,但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赶紧过来了。”那个像猴儿的年轻人解释道。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意外。 这二人应该是第九局的人,能进入第九局的,一般都不太可能是庸手,连二人都看不出伤势,就说明里面必有古怪。 张清明当即让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让汉子把人放到桌上,首先翻开对方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解开衣服。 “我们没找到伤口,不知道有没有内伤。”那汉子开口道,嗓门颇大。 然而等张清明仔细检查过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内伤,但是失血过多,而且身上中了某种能让人麻痹的东西。” “失血?”那猴儿似的年轻人不解,“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兄弟没有流血,身上也没有看到出血点。” 张清明眉头紧皱,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又让人取了一碗酒过来,将药粉掺入酒中。 这掺进去,药粉很快地消融,但那碗酒却依旧是透明的。 张清明将酒水倒在那人胸口,随后用手掌抹开。 等了片刻,见胸口位置并没有任何异常,又将人翻转过来,后背朝上,将酒水再次抹到对方后背上。 这次一抹,很快就见后背以及后颈的肌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是什么?”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些应该就是出血点。”张清明脸色凝重,“只是这个方式……” 他取了银针,在那人的头顶以及身体各处连续下了三十六针,又请了张守和给那人加持了一道回阳咒和一道凝血咒。 “张神医,看出了什么?”孔晁问道。 “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身后吸血,而且这伤口极小,且密密麻麻,很怪。”张清明眉头紧皱。 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那人的左耳,就见他的耳孔里掉出一些黑褐色的粉末来。 张清明咦了一声,用手指挑了一些在鼻端闻了闻,道,“这是凝结的血块,怎么变成粉了?” 在那人的右耳内,也同样发现了这种干涸的血块粉末。 从眼前这种种迹象来看,的确是怪异的很。 不过好在很快,那人在张清明的针灸以及张守和符箓的作用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快,快救人……”对方还未完全睁开眼,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喊道。 “这里是崖城,发生了什么事?”我温言问道。 那人听到“崖城”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震,眼皮急速颤抖一阵后,终于睁了开来,等看清周围众人,脸上一喜,说道,“我是慈城当地的风水师,姓许,是出城来观察蛇潮的。” “在……在半途遇上了一队联防队的兄弟,就跟他们结伴同行,谁知到了落凤坡附近的时候,突然……突然涌过来一波蛇潮……” “那些蛇像是发了疯似的,见人……见人就咬,哪怕是喷洒了再多蛇药,也无济于事,而且……而且那蛇群中,还夹杂了一种生了两排牙齿的怪蛇,连防护服都能咬穿……” “说得仔细一些。”孔囚闻言沉声说道。 “好,当时我只好用驱蛇符开道,带着一行人逃进了落凤坡,想要利用那边的地形躲一躲……”那许姓的风水师继续说道。 “可哪知我们躲进去,还没来得喘口气,我忽然感觉……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可没等我回头,就感觉后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 “紧接着脑袋就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整个人也一下子麻痹了,动弹不得。” “我倒在地上,明知道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后背,但……但我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迷迷糊糊又听到接二连三的惊恐惨叫……” “我心惊之下,当即咬破舌尖,用秘法强行激发潜能,结了个法咒拍向后背,结果却是拍了个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道咒声,随后又听一人大叫道,‘老爹,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上一烫,像是被一团火气掠过,那压在我后背的东西也不见了……” “我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两位及时赶到救了我的,是杨继宗杨大师父子俩。” 我听到“杨继宗”三个字,心中一动。 这杨继宗,其实就是杨耀祖的老子。 之前听邵子龙说,杨耀祖先回了一趟家,准备带他老爹过来见见我们这些个朋友。 这么看来,对方碰到的,应该就是杨耀祖和他老爹了。 “杨大师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忙让他们去看看其他联防队的兄弟,谁知杨大师父子俩却说,没看到其他人。”许姓风水师接着说道,“我急忙去看四周,果然,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起之前那一阵阵惨叫,恐怕联防队的兄弟们也都出了事,赶紧请杨大师他们追出去看看。” “杨大师他们二话不说,当即追了出去,可……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杨大师他们回来,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直到……直到后来被两位第九局的兄弟发现的,但当时我头晕的厉害,浑身麻痹,已经神志不清了……” 听他说完,事情的大致经过是知道了,然而这里面的古怪之处,却是让人更加疑惑。 “事不宜迟,老会长咱们商议一下,定个策略,先救人。”孔晁说道。 第460章 诡异压身 “快,快让让!” 只见一人在前开道,排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另一名体格魁梧的汉子身上背着一人,快速地朝着主台方向狂奔而来。 “怎么回事?”孔囚沉着脸问道。 “我们在落凤坡那里发现了这位兄弟,他说有紧急情况要找局长,但话还没说完,就晕死过去了,我们两个赶紧就带了他赶过来!” 之前那个负责开道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身法极其迅捷,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处理过伤势没?”孔晁问。 “我们本来是想先处理伤势的,但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赶紧过来了。”那个像猴儿的年轻人解释道。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意外。 这二人应该是第九局的人,能进入第九局的,一般都不太可能是庸手,连二人都看不出伤势,就说明里面必有古怪。 张清明当即让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让汉子把人放到桌上,首先翻开对方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解开衣服。 “我们没找到伤口,不知道有没有内伤。”那汉子开口道,嗓门颇大。 然而等张清明仔细检查过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内伤,但是失血过多,而且身上中了某种能让人麻痹的东西。” “失血?”那猴儿似的年轻人不解,“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兄弟没有流血,身上也没有看到出血点。” 张清明眉头紧皱,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又让人取了一碗酒过来,将药粉掺入酒中。 这掺进去,药粉很快地消融,但那碗酒却依旧是透明的。 张清明将酒水倒在那人胸口,随后用手掌抹开。 等了片刻,见胸口位置并没有任何异常,又将人翻转过来,后背朝上,将酒水再次抹到对方后背上。 这次一抹,很快就见后背以及后颈的肌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是什么?”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些应该就是出血点。”张清明脸色凝重,“只是这个方式……” 他取了银针,在那人的头顶以及身体各处连续下了三十六针,又请了张守和给那人加持了一道回阳咒和一道凝血咒。 “张神医,看出了什么?”孔晁问道。 “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身后吸血,而且这伤口极小,且密密麻麻,很怪。”张清明眉头紧皱。 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那人的左耳,就见他的耳孔里掉出一些黑褐色的粉末来。 张清明咦了一声,用手指挑了一些在鼻端闻了闻,道,“这是凝结的血块,怎么变成粉了?” 在那人的右耳内,也同样发现了这种干涸的血块粉末。 从眼前这种种迹象来看,的确是怪异的很。 不过好在很快,那人在张清明的针灸以及张守和符箓的作用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快,快救人……”对方还未完全睁开眼,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喊道。 “这里是崖城,发生了什么事?”我温言问道。 那人听到“崖城”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震,眼皮急速颤抖一阵后,终于睁了开来,等看清周围众人,脸上一喜,说道,“我是慈城当地的风水师,姓许,是出城来观察蛇潮的。” “在……在半途遇上了一队联防队的兄弟,就跟他们结伴同行,谁知到了落凤坡附近的时候,突然……突然涌过来一波蛇潮……” “那些蛇像是发了疯似的,见人……见人就咬,哪怕是喷洒了再多蛇药,也无济于事,而且……而且那蛇群中,还夹杂了一种生了两排牙齿的怪蛇,连防护服都能咬穿……” “说得仔细一些。”孔囚闻言沉声说道。 “好,当时我只好用驱蛇符开道,带着一行人逃进了落凤坡,想要利用那边的地形躲一躲……”那许姓的风水师继续说道。 “可哪知我们躲进去,还没来得喘口气,我忽然感觉……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可没等我回头,就感觉后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 “紧接着脑袋就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整个人也一下子麻痹了,动弹不得。” “我倒在地上,明知道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后背,但……但我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迷迷糊糊又听到接二连三的惊恐惨叫……” “我心惊之下,当即咬破舌尖,用秘法强行激发潜能,结了个法咒拍向后背,结果却是拍了个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道咒声,随后又听一人大叫道,‘老爹,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上一烫,像是被一团火气掠过,那压在我后背的东西也不见了……” “我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两位及时赶到救了我的,是杨继宗杨大师父子俩。” 我听到“杨继宗”三个字,心中一动。 这杨继宗,其实就是杨耀祖的老子。 之前听邵子龙说,杨耀祖先回了一趟家,准备带他老爹过来见见我们这些个朋友。 这么看来,对方碰到的,应该就是杨耀祖和他老爹了。 “杨大师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忙让他们去看看其他联防队的兄弟,谁知杨大师父子俩却说,没看到其他人。”许姓风水师接着说道,“我急忙去看四周,果然,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起之前那一阵阵惨叫,恐怕联防队的兄弟们也都出了事,赶紧请杨大师他们追出去看看。” “杨大师他们二话不说,当即追了出去,可……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杨大师他们回来,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直到……直到后来被两位第九局的兄弟发现的,但当时我头晕的厉害,浑身麻痹,已经神志不清了……” 听他说完,事情的大致经过是知道了,然而这里面的古怪之处,却是让人更加疑惑。 “事不宜迟,老会长咱们商议一下,定个策略,先救人。”孔晁说道。 第461章 落凤坡 在经过简单的商议后,由总会长章敬生、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起,很快地制定出了一份行动方案。 这也算是风水协会第一次的联合行动。 各个地方协会分别组成搜救队,按照行动方案,前往搜救失联的联防队,顺便探查蛇潮的动向。 就连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也都参与了此次搜救。 至于落凤坡那边,去的是孔家的人,由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带队。 “现在怎么办?”沈青瑶带着其他人过来找我商量。 在此之前,沈青瑶曾去提过请求,想要由我们梅城协会前去落凤坡,只是没想到方案定下来后,却是让孔擎叔侄俩去了。 “小瑶你带队,按照计划去搜救。”我说着又看了一眼邵子龙,“这长白山一带凶险得很,你可得看好了。” “有哥在你就放心。”邵子龙胸有成竹地道,“不过你又准备去哪鬼混?” “我刚找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我们三个去落凤坡。”我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给孔会长他们省心啊!”邵子龙笑,“小杨和他老爹是咱们自己人,那得好好带回来。” 于是双方分头行动,连宝胜兄弟四人作为捕蛇行家,也是要随队行动的,他们就选择了跟随沈青瑶他们。 很快,众人各自集结,朝着四面八方出动。 我已经提前通知了丁家兄妹俩,不过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崖城这边的人也已经快散得差不多了。 “林寿哥,咱们怎么过去?”由于赶得太急,丁柔的呼吸都还没喘匀。 落凤坡距离崖城这边,路途可不短。 “有车子接送。”我笑道,带着二人去往崖城底下的东门。 此时在门口,正停着三辆黑色的越野车。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站在一旁,和另外两人在那说话。 那二人,正是之前第九局那个“猴儿”和大汉。 这两人去过落凤坡,大概是作为引路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名精悍的黑衣男子,在往车上搬运东西,应该都是孔家的人。 “忙着呢,什么时候出发?”我带着丁家兄妹俩上前问道。 那猴儿和大汉看到我,微微一愣,随即过来打招呼,“林大师好。” 我听二人介绍一下,知道这二人一个叫吴候,另外一个叫赵塔,两人都是长白山第九局的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孔高沉着脸问。 “你们不是要去落凤坡么,正好顺路。”我说着指了指第二辆越野车,对丁坚丁柔兄妹说道,“咱们就坐这辆。” “什么顺路,你们不是该去桂浦那边么?”孔高恼怒地问。 “桂浦那边人够多了,还是去落凤坡那边看看。”我说道。 孔高冷笑,“这是咱们风水协会第一次联合行动,你身为梅城协会副会长,带头阳奉阴违,这是什么……” “啰里嗦的,你有意见?”我把脸一沉。 孔高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我……” “行了!”孔擎把他那侄儿叫住,扫了我一眼,冷声道,“既然你们要去,那也随得你们,只不过总会长那边,你们自己去交代!” 说罢,又吩咐道,“所有人,上车出发!” 随后又邀请吴候和赵塔一起上他们的车。 “孔大师,你们来殿后,我们兄弟俩坐前车领路就行。”吴候笑着婉拒了。 孔擎也没说什么,带着孔高坐了第三辆车。 “那咱们也坐第一辆。”我招呼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又笑着问吴候二人,“两位兄弟没意见,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两位?” “当然不会。”吴候笑道。 随后我们一行人就上了第一辆车,由那个赵塔开车,吴候坐到副驾,我和丁家兄妹则坐了后座。 赵塔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如同一头猛兽,朝着落凤坡方向疾驰而去。 “林大师刚才说有点事情想问,不知想问什么?”吴候微笑着问道。 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两位兄弟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近况,最近老是联系不上。” “不知林大师想打听谁?不过我俩在第九局也就是打杂的小角色,可能未必能帮得了什么。”吴候笑道。 这个吴候和赵塔,刚刚推辞了孔擎的邀请,并没有跟他们坐一辆车,显然是不想跟孔擎二人走得太近。 如今我跟他搭话,想让他利用职务之便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踪迹,对方以“打杂”为理由,显然也是委婉拒绝。 “我那几个朋友跟二位是同事。”我说了说刑锋、王一侠以及他们那一组另外几人的名字。 “啊,你说的是刑锋队长?”吴候惊呼了一声。 在开车的赵塔也看了一眼后视镜,诧异地问道,“你跟刑队是朋友?” “老交情了。”我说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老刑怎么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他们那队人的消息。” “刑队那可是我俩的偶像啊,没想到林大师您跟刑队还是老朋友!”吴候有些激动地道。 “老刑魅力这么大的么?”我有些意外。 “那是当然了!”赵塔接过话道,“我们两个最崇拜的,就是刑队了,只可惜刑队太忙,我们两个还从没亲眼见过本人。” “这好办啊,等忙完这一阵,我叫上老刑他们,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说道。 “真的?”吴候和赵塔二人都是十分激动。 激动之余,吴候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刑队跟我们这边不是一个体系,我们两个权限不够,也查不到刑队他们在哪。” “这样啊,没事,我也就随便一问,等老刑忙完了自然会冒出来。”我笑道。 本身我也没想从他们那里打听到刑锋他们的下落,只是借此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而已。 在得知我和刑锋他们相熟后,二人的态度也变得热络了许多,我又跟他们询问了一下当时落凤坡的一些细节。 车子来到野外之后,不时地遇上翻翻滚滚的蛇群,不过这三辆车都事先贴了驱蛇符,又抹了大量的蛇药,所过之处倒还算顺利。 在晚上大约九时许,车辆来到了落凤坡附近。 第461章 落凤坡 在经过简单的商议后,由总会长章敬生、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起,很快地制定出了一份行动方案。 这也算是风水协会第一次的联合行动。 各个地方协会分别组成搜救队,按照行动方案,前往搜救失联的联防队,顺便探查蛇潮的动向。 就连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也都参与了此次搜救。 至于落凤坡那边,去的是孔家的人,由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带队。 “现在怎么办?”沈青瑶带着其他人过来找我商量。 在此之前,沈青瑶曾去提过请求,想要由我们梅城协会前去落凤坡,只是没想到方案定下来后,却是让孔擎叔侄俩去了。 “小瑶你带队,按照计划去搜救。”我说着又看了一眼邵子龙,“这长白山一带凶险得很,你可得看好了。” “有哥在你就放心。”邵子龙胸有成竹地道,“不过你又准备去哪鬼混?” “我刚找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我们三个去落凤坡。”我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给孔会长他们省心啊!”邵子龙笑,“小杨和他老爹是咱们自己人,那得好好带回来。” 于是双方分头行动,连宝胜兄弟四人作为捕蛇行家,也是要随队行动的,他们就选择了跟随沈青瑶他们。 很快,众人各自集结,朝着四面八方出动。 我已经提前通知了丁家兄妹俩,不过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崖城这边的人也已经快散得差不多了。 “林寿哥,咱们怎么过去?”由于赶得太急,丁柔的呼吸都还没喘匀。 落凤坡距离崖城这边,路途可不短。 “有车子接送。”我笑道,带着二人去往崖城底下的东门。 此时在门口,正停着三辆黑色的越野车。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站在一旁,和另外两人在那说话。 那二人,正是之前第九局那个“猴儿”和大汉。 这两人去过落凤坡,大概是作为引路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名精悍的黑衣男子,在往车上搬运东西,应该都是孔家的人。 “忙着呢,什么时候出发?”我带着丁家兄妹俩上前问道。 那猴儿和大汉看到我,微微一愣,随即过来打招呼,“林大师好。” 我听二人介绍一下,知道这二人一个叫吴候,另外一个叫赵塔,两人都是长白山第九局的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孔高沉着脸问。 “你们不是要去落凤坡么,正好顺路。”我说着指了指第二辆越野车,对丁坚丁柔兄妹说道,“咱们就坐这辆。” “什么顺路,你们不是该去桂浦那边么?”孔高恼怒地问。 “桂浦那边人够多了,还是去落凤坡那边看看。”我说道。 孔高冷笑,“这是咱们风水协会第一次联合行动,你身为梅城协会副会长,带头阳奉阴违,这是什么……” “啰里嗦的,你有意见?”我把脸一沉。 孔高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我……” “行了!”孔擎把他那侄儿叫住,扫了我一眼,冷声道,“既然你们要去,那也随得你们,只不过总会长那边,你们自己去交代!” 说罢,又吩咐道,“所有人,上车出发!” 随后又邀请吴候和赵塔一起上他们的车。 “孔大师,你们来殿后,我们兄弟俩坐前车领路就行。”吴候笑着婉拒了。 孔擎也没说什么,带着孔高坐了第三辆车。 “那咱们也坐第一辆。”我招呼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又笑着问吴候二人,“两位兄弟没意见,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两位?” “当然不会。”吴候笑道。 随后我们一行人就上了第一辆车,由那个赵塔开车,吴候坐到副驾,我和丁家兄妹则坐了后座。 赵塔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如同一头猛兽,朝着落凤坡方向疾驰而去。 “林大师刚才说有点事情想问,不知想问什么?”吴候微笑着问道。 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两位兄弟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近况,最近老是联系不上。” “不知林大师想打听谁?不过我俩在第九局也就是打杂的小角色,可能未必能帮得了什么。”吴候笑道。 这个吴候和赵塔,刚刚推辞了孔擎的邀请,并没有跟他们坐一辆车,显然是不想跟孔擎二人走得太近。 如今我跟他搭话,想让他利用职务之便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踪迹,对方以“打杂”为理由,显然也是委婉拒绝。 “我那几个朋友跟二位是同事。”我说了说刑锋、王一侠以及他们那一组另外几人的名字。 “啊,你说的是刑锋队长?”吴候惊呼了一声。 在开车的赵塔也看了一眼后视镜,诧异地问道,“你跟刑队是朋友?” “老交情了。”我说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老刑怎么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他们那队人的消息。” “刑队那可是我俩的偶像啊,没想到林大师您跟刑队还是老朋友!”吴候有些激动地道。 “老刑魅力这么大的么?”我有些意外。 “那是当然了!”赵塔接过话道,“我们两个最崇拜的,就是刑队了,只可惜刑队太忙,我们两个还从没亲眼见过本人。” “这好办啊,等忙完这一阵,我叫上老刑他们,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说道。 “真的?”吴候和赵塔二人都是十分激动。 激动之余,吴候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刑队跟我们这边不是一个体系,我们两个权限不够,也查不到刑队他们在哪。” “这样啊,没事,我也就随便一问,等老刑忙完了自然会冒出来。”我笑道。 本身我也没想从他们那里打听到刑锋他们的下落,只是借此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而已。 在得知我和刑锋他们相熟后,二人的态度也变得热络了许多,我又跟他们询问了一下当时落凤坡的一些细节。 车子来到野外之后,不时地遇上翻翻滚滚的蛇群,不过这三辆车都事先贴了驱蛇符,又抹了大量的蛇药,所过之处倒还算顺利。 在晚上大约九时许,车辆来到了落凤坡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