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炮灰女配生存手册》 第1章 校园女配 颜清眼前的白茫散去,犹如从海洋深处浮到海面的瞬间,身边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嘈杂的声音也逐渐引起鼓膜的躁动。 “慕容,你的未婚妻又来找你了!” 颜清眯了眯眼,只见一群穿着篮球服,约摸17,18岁的男孩们朝一个相貌英俊的男生嬉笑着挤眉弄眼。 英俊男子单手抱着篮球,他低头看向颜清,不耐烦地皱起剑眉。 “喂,你别总跟着我!“男子的视线挪到颜清手上,眉头又是狠狠一皱,冷酷道,“你送的水我宁愿扔掉也不会喝!“ 颜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矿泉水。啊,她想起来了! 现在的剧情正发展到女配颜清刚转学过来,她即将和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慕容谨订婚。为了培养两人的感情,颜清锲而不舍地给慕容云送水,送饭,送甜品,但反而引起了男生的厌烦。 巧的是,穿越任务者也叫颜清。 任务者颜清原本是一缕孤魂,每日在同一个空间里四处飘荡闲逛,久而久之,她几乎遗失了生前所有的经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遗忘了。 传说生前作恶的人死后要在地狱反复经历生前的罪孽,无限循环,直到被原谅后才能摆脱循环,进入轮回。 颜清蹲在一根电线上,一如既往地在消失的记忆中苦苦寻找自己生前到底做过什么坏事时,她的头顶悄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边缘与周围的空气隐隐呈现对抗之势,仿佛是硬生生挤入这个空间似的。在撕裂开大约一米见方的口子后,漩涡方才停止扩展。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将颜清慢慢往上吸引。不一会儿,那股力量仿佛不耐烦了一般,开始用力地拉扯颜清。 “呲溜”一声,颜清整个人,哦不,是整个魂被卷入了漩涡中,连同漩涡一起,瞬间消失不见。 【哈喽,宿主您好,欢迎使用女配人生修正系统,我是你的系统0207,请问您是否……】一阵类似开机音乐声响起后,白茫茫的空间中传来一道机械化的声音。 “同意同意!”系统也好,恶魔也罢,只要能带她离开困住她的空间,颜清什么都可以做。 【……】系统0207“同意绑定”四个字咽回口中,默默在面板上按下同意按钮,随即又继续尽职地介绍起设定,【我们公司主打修正炮灰女配被主角光环改变的人生,如果没有遇上主角,她们将幸福美满地度过一辈子……】 颜清制止住系统滔滔不绝的话头说道:“我懂我懂,我接受任务!” 【……】 什么情况啊?!临行前众前辈向它讲解了许多与宿主极限拉扯的套路,避免宿主拒绝做任务的情况发生。自己遇到的这个宿主…… 0207瞄了一眼笑容满面的颜清,简直就像给公司打工还想倒贴的怨种社畜啊! 0207不死心地问道:【宿主大人,你不想知道任务失败的结果吗?】 颜清开心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抹杀掉灵魂对不对?”任务失败还能帮忙结束她被禁锢的孤魂野鬼的一生,这种好事绝对不能放过! 0207服气了,它有气无力地坚持着自己的职业操守,为颜清讲解起了第一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一本现代校园青春偶像励志小说,平民女主陈繁星机缘巧合来到贵族高中上学,与校草慕容谨不打不相识。 慕容谨逐渐被陈繁星身上的活力、善良所感染,欢喜冤家终成眷侣。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霸道校草爱上我的故事。 但不幸的是男主慕容谨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就是倒霉女配颜清。 慕容谨一面迫于家族压力不愿意与颜清取消婚约,一面又割舍不下他的“爱情”。每次女配颜清的出现就像工具人一样推动男女主感情升温。 在一次绑架事件中,慕容谨在女主和颜清之间果断选择了女主,未婚妻颜清却在这场绑架中意外去世了。 根据0207的解释,修正女配的人生就是改变女配原本在小说中的剧情,走出工具人设定,尤其是要摆脱死亡的结局。而不同的修正值能得到对应的积分,积分可用来兑换道具,帮助宿主更好地完成任务。 此刻,在篮球场边,听完设定的颜清低头盯着手中的水,一语不发。风吹过她的发梢,女孩嘴角缓缓弯起,目光灼灼地抬头看向慕容谨。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本该是唯美浪漫的场面,下一秒却见颜清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一股脑全往慕容谨脸上狠狠泼去,直接给他淋成了个落汤鸡,甚至身边的小弟躲闪不及,也被溅上几滴。 慕容谨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颜清注意到他的神色,连忙大喊道:“慕容谨,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说完捂着脸跑开了,只留给众人一个伤心欲绝的背影。 【叮。女配修正值1。】 篮球场上的围观群众们同情的目光从颜清奔走的背影挪开,转而同情地看向发梢还在滴水的慕容谨,大家纷纷表示吃了好一口大瓜。 颜清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随手把空水瓶扔进垃圾桶里,掏出干净纸巾擦了擦手。 再看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一滴眼泪?捂着脸只是怕别人看到她抑制不住的笑容而已。就她个人理解,只要一切跟原剧情反着来,女配的命运不就自然而然地改变了么? 第2章 意外相撞 听到不远处隐约有人声传来,颜清戏精上身,继续捂着脸奔跑,力求在所有目击者面前塑造被伤透心的未婚妻形象。 她只顾埋头乱跑,不其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颜清揉着额头,待她看清面前人的容貌时,眼中不禁闪过惊艳之色。 对方是个男子,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清俊出尘。 再看他的脸,光洁白皙的脸庞,嫣红的唇,琉璃般的眼中透着淡漠,阳光在他的发丝上洒下层金色光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宿主大人,他就是男二安嘉许。】系统0207在颜清脑海中提醒道。 哦~原来这就是那个跟自己一样的工具人男二啊~ 安嘉许身世复杂,他是安家掌权人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母亲早逝,母亲娘家的亲戚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累赘,便把他送进了孤儿院。 他14岁那年,被不成器的后辈们气得住院的安老爷子想起来,自己在外面还有个儿子,便将他从孤儿院接了回来。 回到安家的安嘉许过得并不是很好。在外他是安家小少爷,在家里却没人看得起他。而且潜在的继承人竞争者,安家其他人都十分排斥他。 某次机缘巧合,安嘉许被女主救下,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其他人毫无保留的关爱,从此对陈繁星死心塌地,成为了陈繁星最大的金手指。 当陈繁星被慕容谨伤透心时,总会跑到安嘉许这里来寻求安慰;当陈繁星被其他人欺负时,也是安嘉许第一个冲上去解救她。 最后安嘉许得了癌症,他利用手段将整个安家送给陈繁星当嫁妆,见证了心上人与男主步入婚姻殿堂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悄死去了。 此时的安嘉许还没有喜欢上女主,他只是困扰地蹙眉,觉得眼前的女生很奇怪。 女生看他的目光一会儿惊艳,一会儿鄙夷,期间还夹杂着几分同情。……同情?安嘉许最厌恶这种情绪,他抿了抿唇,抬腿就想离开。 “喂,等等!”颜清拦在了安嘉许面前。 男生清冷的目光洒在颜清身上,颜清弱弱地说道:“我撞到了你,理应道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棒棒糖,笑道:“呐,这个当作给你的赔礼!” 安嘉许盯着颜清白皙手掌心的糖果,又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目光沉了沉,绕过颜清继续向前走。 0207提醒道:【宿主大大,男二前往的方向是教学楼,女主现在正被困在教学楼三楼卫生间,很快男二就会触发第一次解救女主的剧情。】 颜清连忙问0207:“我破坏男二原有剧情的话,会对修正女配结局有所帮助吗?” 【根据计算,重要配角剧情偏移可导致主角光环减弱,有利于宿主更好实现任务。】通过智脑快速运算后,0207无机质化的声音在颜清脑海响起。 颜清望着安嘉许的背影,大大的笑容勾起,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爱上女主是没有结果的,姐姐就帮你一程。 “等,再等一下…”颜清拉住安嘉许的手臂,在他眉头蹙起前赶忙松开了。 她双手合十道:“我仔细想了想,心中还是十分愧疚,棒棒糖不足以赔罪,不如我请你喝奶茶?” 安嘉许这次理都不理颜清,迈步就要离开 颜清不断跑到安嘉许前面,死乞白赖道:“求你了,让我请客,不然我晚上会愧疚到失眠的~” 安嘉许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看了一眼被颜清拦住的路线,放弃了回教室拿书包的想法,径直折步走向校门口,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颜清冷冷说道:“我要回家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好的呦~再见!”颜清笑吟吟地冲安嘉许摆摆手,“明天再请你喝奶茶呀~。 安嘉许顿了顿,他掩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快步离开了。 颜清站在校门口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安嘉许背影消失,她才慢悠悠地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唉!唉!唉!”颜清不住地叹息。 【宿主大人为什么叹气?】0207疑惑道。 颜清摇头:“多好的帅哥啊,难得这个很符合我的口味,可惜是个舔狗”。 【……】0207愣了好一会才回复道,【虽然公司并不禁止任务者恋爱,但与重要人物恋爱可能会影响任务进度,请宿主三思。】 “放心,”颜清将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她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余晖,喃喃说道,“我还没活够呢,哪有心思谈恋爱~” …… 随着颜清离教学楼越走越近,0207询问道:【宿主大人,现在是放学时间,你理应前往回家的路线,你为什么往反方向走?】 颜清将棒棒糖嚼碎,吐出棍子说道:【救女主啊,万一因为男二跑回来了怎么办?我来一个先下手为强,让他们无剧情可走。】 0207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夸赞道:【宿主真是机智。】 颜清:……总感觉这个狗系统在嘲讽自己。 颜清上到三楼,朝男卫生间火速瞟了一眼,见没有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就在她迈进厕所的一刹那,刚解决完人生大事的,面上还带着轻松愉悦笑容的男四走了出来,与颜清大眼瞪小眼。 他的手还放在裤腰带的位置,褚子豪下意识捂住裆,惊声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颜清也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0207见这么热闹,也在颜清脑海中无感情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闭嘴!”颜清忍无可忍地对0207说道。 褚子豪和0207同时停止了尖叫。 【宿主大人,这是男四褚子豪。】 颜清讪笑着后退,眼神飘忽道:“首先,我不是变态。” “其次,我不是变态。” “最后,祝您用餐,哦不,用厕愉快。” 颜清的后背贴上一片温热,她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与褚子豪长得并无二致的男子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道:“不知道颜小姐将我弟弟堵在男卫生间,想做些什么呢?” 第3章 草莓牛奶 陈繁星在放学时被陌生的女同学突然推进的男厕所,她不但被泼了水,还被锁在卫生间的隔间里。 那群人说看不惯她与慕容谨暧昧,要给她一个教训。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根本不喜欢那个臭家伙! 期间零星有人进入卫生间,但毕竟进来的都是男生,她羞于开口,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陈繁星又累又冷,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想开口求救时,就听到两声疯狂的尖叫。 紧接着她又听到褚子轩口中说出“颜小姐”三个字,陈繁星愣了愣,她只知道一个姓颜的,那个女人,他们说是慕容谨未来的妻子。 鬼使神差的,陈繁星闭上了嘴,甚至屏息凝神,继续听着外面的对话。 颜清讪笑道:“我说有东西掉在这里了你信吗?” 原来小说的世界意识会自动填补剧情,男二缺席拯救女主的剧情,世界意识就找男三男四来,早知道这样,她还多管闲事干嘛。 颜清心下懊恼,单褚子豪一人还好,他是个无脑直男,但他的双胞胎哥哥褚子轩心思深沉,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褚家家主表面上是褚子轩褚子豪的父亲,但实际掌权的已经是年纪轻轻的褚子轩,他在商场上的洞察力同样适用于人心。 褚子轩唯一的弱点只有他的孪生弟弟褚子豪。 “哦?那颜小姐开始找。”褚子轩伸出手作邀请状,微笑着说道。 颜清匆匆环视了厕所内一圈,说:“看来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先走了,拜拜!” 听到有人要离开,陈繁星着急了,她连忙大喊:“请问外面的人能帮我开开门吗?我被人锁住了!” 褚子豪崩溃道:“怎么还有一个女生,那我刚刚上厕所的时候,她,她都听见了?!!” 褚子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抚,接着他看向颜清,挑了挑眉,意味不明。 颜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回以无辜眼神:不是我干的,爱信不信。 两人眼神交锋间,褚子豪已经暴力把被反锁的门踹开,里面陈繁星浑身湿透,身姿单薄,看起来颇为楚楚可怜。 陈繁星看向颜清,呆了呆,她知道这人是颜家大小姐,同时还在疯狂地追求慕容谨。 想起慕容谨的追求者们,她的内心烦闷无比。 褚子轩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颜清无意与褚子轩有过多接触,于是说道:“哇,褚兄见义勇为,我明天一定会告诉理事会让他们给予表彰,我还有事,再会!”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褚子轩望着颜清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过了一会儿,褚子轩转过身微笑着向陈繁星表达了歉意,接着让弟弟把外套脱下借给陈繁星。 褚子豪很不乐意,但迫于亲哥的眼神压迫,他不情不愿地脱下自己昂贵的外套,搭在了陈繁星身上。 “谢谢。”瑟瑟发抖的女孩如是说道。 0207给颜清转述了这个画面,无丝毫起伏的声音赞叹道:【多么浪漫的画面,啊。】 颜清淡淡地说:“我只提醒一点,褚子豪上完厕所没洗手。” 【……】 0207:宿主你对浪漫过敏是吗? 第二天,安嘉许正沉浸在解题的思路中,桌面上被放上一杯奶茶,他抬起头,颜清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 “喏,安同学,昨天说好的奶茶~” 安嘉许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 “拿开。” “什么?”颜清装作没听清,甚至笑吟吟地弯下腰,离安嘉许更近了一些。 “奶茶拿开。”安嘉许声音冷淡,又重复了一遍,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压到我的草稿纸了。” 周边学生的窃窃私语传入安嘉许耳中,他握紧了手中的笔,只期盼颜清能赶快离开。 “好。”颜清耸耸肩,拎起奶茶就走了。 出乎意料的,女生没有昨日那么死缠烂打,安嘉许松了一口气,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松懈早了。 第二日早上,安嘉许在他的桌子上看到一盒草莓牛奶。 牛奶小巧可爱,配着粉红色的草莓印花,安嘉许脑中很快想起一个人的脸。 他捏起那盒牛奶,沉默片刻,将它收进了课桌抽屉。 从此以后,安嘉许每天都能收到一盒草莓牛奶。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特别的默契。 直到有一天清早,颜清发现安嘉许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她笑着走过去,却被安嘉许冷冽的眼神镇住了,他的眼里如透着寒冰,冷漠如尘。 颜清试探着靠近了一步,安嘉许眼神更是冷冽。 颜清:…… 这是在闹什么脾气?颜清撇了一眼周遭窃窃私语的同学,沉思片刻,还是将牛奶按在了安嘉许的桌上。 她依旧笑道: “最后一次,以后不送了。” “系统,男二什么毛病?”颜清气呼呼地问道。 【宿主大人,男二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可能伤心了,呦。】 系统0207最近在学习一些语气词,每句话都在强加上一个语气词。但很明显它并没学会怎么合理使用它们。 颜清离开后,安嘉许黯然垂眸,周围人的话语依旧不断传入他的耳中。 “颜清之前不是在追慕容谨吗?她还自称是慕容谨的未婚妻,最近怎么来追安嘉许了?” “颜清追人的套路都一样啊?以前给慕容谨送水,现在给安嘉许送牛奶,嘻嘻。” “咦,颜清走了,安嘉许表情不是很好啊,颜清宣布不追安嘉许了?” “她只是玩玩,现在玩腻了。” “……”“……” 他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接受任何人的接近。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对他好的人,他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像当初自己那个名义上的亲生父亲,派人从孤儿院接回自己,只是他的其他儿子们开始夺权,而他需要一个容易控制的幼子帮他巩固权利罢了。 这几年他对自己不闻不问,那些兄弟姐妹却像豺狼虎豹般环饲着他。 安嘉许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感到一阵晕眩。 第4章 美救英雄 颜清靠在巷子口的墙上,颇为无聊地让0207在她脑海给她播电影看。 【宿主大人,这个时间点在这里有78的可能性遇到不法之徒,呢。】 颜清刚想说话,却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青年直直地冲颜清走过来,流里流气地说道:“妹妹在等人?” 0207这个乌鸦嘴! 颜清扔掉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棍,不耐地撇过头去,表示不想理睬这个醉鬼。 青年锲而不舍道:“小妹妹长得挺标致啊,不如别等了,和哥哥去玩儿,很好玩的哦~” 他边说边向颜清凑过去,甚至伸出手想揽住颜清的肩膀。 颜清只能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酒臭,她快速往旁边挪了几步,警告道:“滚远点!不然你会倒霉的!” 醉酒青年笑嘻嘻地继续凑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突然,他的胳膊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那手持续向后拉扯,将他的手扯得扭曲变形,几乎要脱臼。 “好痛!救命啊!”青年的醉意被疼痛代替,他试图向身前的人求救,却见刚刚搭讪的女孩缓缓转过头来,她的脸却不是人脸,而是一张猫脸! 女孩的大嘴缓缓咧开,一字一顿说道:“我说过,你会倒,霉,的,哟~” 随着颜清张闭嘴,青年恍惚间看到她猫脸上的胡须一上一下地抖动。 “啊啊啊啊啊!”青年奋力扭动,居然真的挣脱了大手的束缚,头也不回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喵!!!”巷子里的流浪猫被惊动地叫起来,青年受到更大的刺激,跑得更快了。 【滴,幻影道具兑换成功,扣除20积分。】 颜清笑眯眯地拆开第二根棒棒糖的包装,放入嘴中,对0207说道:“这个道具还挺好用的嘛。” 【宿主,此地危险性仍然达到60,希望宿主早日回家。】 “安嘉许的剧情什么时候开始?” 【预计还有30分钟。】0207沉默了五秒,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要追求男二吗?】 “当然不是~”颜清瞪了一眼自己的傻系统,“我这是在拉拢盟友。你对人类关系还是不够了解,有空多看点书。” 【……好的,宿主大人。】 半小时后,颜清如愿听到身后巷子传来了听到斗殴声,她精神一震,习惯性地嚼碎最后一点糖果,让0207帮她转播巷子里的情景。 画面里几个混混围着安嘉许众殴他,少年野狼般厮打开来,但一拳难抵四手,安嘉许的力气渐渐消退,很快落于下风。 “bi—bo,bi—bo,bi—bo—”警笛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先生,就是这里!有人在打人!”少女清亮的声音划破黑暗的巷子,传入倒在地的安嘉许耳中,他灰暗的眼神动了动。 混混们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草!是谁叫的警察?快跑!”他们纷纷扔下手中的棍子,四散而逃了。 安嘉许慢慢爬起来,麻木地抬起头,眼里的煞气尚未消散,他死死盯着背光而来的女孩。 颜清穿着一条白色的小短裙,她背着手,像只俏皮的小精灵,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咚!咚!咚”安嘉许感觉颜清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等他再睁眼时,颜清笑吟吟的脸庞已经出现在他眼里。 “哈哈,没想到是我?” 安嘉许偏过头,看向颜清的背后。他的喉头涌起一阵血腥气:“警察呢?” “没有警察呀,我骗他们的。”颜清调皮地眨了眨眼,拿出手机在安嘉许面前摆了摆,“都是音频。” 其实颜清也骗了安嘉许,手机播放根本没有效果,是颜清让0207播放出110警车的警笛声,并在混混们耳边360度环绕立体声模拟了多人走路的声音,这才把人吓跑的。 扣了她整整50积分啊!她这段时间偏正值只有14,总共才攒下140积分,现在花掉了一半,颜清心疼到滴血。 安嘉许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谢谢。”说罢他抬腿就走。 真是个倔强的少年。 颜清看他步子走得踉跄,摇了摇头,直接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 安嘉许挣扎了片刻,颜清赶忙说道:“诶诶,别晃了,等一下扶不稳我俩都得摔倒。” 安嘉许停止了动作,任由颜清扶着自己。 两人安静的走着,昏黄的路灯给两人投下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像是颜清依偎在安嘉许的怀里一般。 安嘉许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颜清的肩膀吃痛,她嘶了一声,问他:“怎么了,身上很痛吗?” 安嘉许没有回答,反而将手松开,轻声说道:“不去医院。” 这孩子又犯病了? 【宿主大人,男二的母亲在医院病逝的,男二从小就对医院产生了心里阴影。】 命途多舛啊。颜清同情地瞅了眼安嘉许的表情,见他的唇紧紧抿着,连忙回道:“好好好,我们去药店买点药给你擦擦。” 到药店门口颜清怕安嘉许一脸伤吓到路人,便让他在外面等着。 “别跑了啊。”颜清不放心地叮嘱道,等她买完药出来,却没找到安嘉许的身影,颜清傻眼了。 又跑了?! 第5章 结成同盟 颜清四处张望,发现原来安嘉许站在路灯照不到的一角。 她舒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安嘉许却抢先开口了。 “颜清。” 安嘉许从阴影处走出来,昏暗的灯光投在他脸上,显得神色晦暗不明。 他第一次叫颜清的名字,语气十分郑重。 “你到底想要什么?” 颜清举起手中的袋子,无辜道:“帮你上药呀!” 安嘉许清冷的目光照在颜清身上,他突然轻笑了下,声音轻了些: “颜清,你想要什么?” 颜清伤脑筋地揉了揉额,她干脆直接拉过这个敏感少年的手腕,拿出酒精喷在他手背的伤口上。 少年皱了皱眉,强忍着没把手从颜清的手心中抽出。 “哎呀,忘了要先清洗伤口了。”颜清拧开一瓶矿泉水,猛地冲在他受伤的手背,惹得安嘉许的眉皱得更深了。 一通操作下来,颜清将他流血破皮的地方都擦上药,甚至趁安嘉许看不见,在他额角的伤口贴了一个草莓创口贴。 “我想要……”颜清帮安嘉许贴头上的创口贴时,两人离得极近。 近到安嘉许觉得自己能数清颜清颤动的睫毛。 颜清的手指温柔地按在他的额角,透过创口贴传递她指腹的温度:“我想要和安家结盟。” 安嘉许垂眸看着她,直到颜清收回手,她往后靠了靠,离他远了一些。 他长久地没有说话。 安嘉许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卷入漩涡撕碎,他脑海中的小人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看,她也是有目的。没人会毫无保留地对你好。” 可是,可是。 颜清瞅着他表情不对劲,生怕他会拒绝,赶忙解释道:“我想取消和慕容谨的订婚,但前提是我必须找到差不多强大的盟友,我才能让他们同意。” 安嘉许的心又拼在了一起,他勉强镇定着喉咙,只说了一个字:“好。” 【叮。女配修正值27。】 颜清不禁喜逐颜开,她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告诉了安嘉许,试图以掏心窝子的方法赢来盟友的同情。 原来颜家主要的主要公司人脉都在国外,近年来颜家掌门人想回海市发展,他们选择的最快的方法是与海市第一大家族慕容家联姻。 颜清就是被选中的那个倒霉蛋。她是颜家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女孩,却因为她的优秀率先献祭了她的婚姻,以及她的未来。 原书中颜清死了之后,颜家另外派了一个女孩,试图继续维系与慕容家的联姻关系,当然,她也是男女主感情中的炮灰。 颜清自然不愿像原主一样再做这个炮灰,她要做的便是摆脱颜家的控制,自己在海市立足。 首先,她要为自己选一些强大的盟友。 虽然慕容家在海市一家独大,但安家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总有慕容家没有触碰到的产业,颜清准备从这些行业入手。 颜清手舞足蹈地为安嘉许绘画了一个宏伟的商业蓝图,简称画大饼。 安嘉许凝神听着,点点头,朝颜清伸出手,似要揉揉她的头,但又收回了。 颜清看着他一系列怪异的动作,歪了歪头。 不远处药店老板关上了药店的灯,准备关门收工,颜清与安嘉许周围的光线瞬间更昏暗了几分。 零星的说话声似乎渐渐消失,颜清只看到安嘉许开合的双唇,和他顺着风传到耳边的话语。 “放心,交给我。” 第6章 天台相约 陈繁星从打工的酒出来,今天又是被喝醉的客人骚扰的一天,她近乎厌恶起了自己低微的生活。 幸好遇到了慕容谨,想起两人阴差阳错的那个吻,陈繁星的脸不禁红了红。 他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陈繁星边这样想着,边像往常那样将垃圾提到后巷的垃圾桶旁。 毫无缘由地,她朝巷子更深处走去。 陈繁星的心砰砰直跳,预感有什么事情会在这里发生。 但直到她走到巷子的死角,也没有遇见一个人,地上只留下几根棍棒和一地狼藉,暗示着此处发生过的惊心动魄。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那股预感告诉她,这里理应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但是现在那个机会消失了。 …… 颜清与安嘉许结盟后,颜清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他。 直到听同学说他请了病假,颜清才惊觉自己连安嘉许的手机号都没有。 【宿主大人,你真的不是要追男二?】0207一边将搜索到的安嘉许的手机号录入颜清手机,一边吐槽道。 “平时都叫你多看些书了,这能叫追吗?我只是要个联系方式,以便给予我未来盟友充分关怀。” 颜清回忆起安嘉许脸上的伤口和她偷偷贴上的草莓创口贴,想象着安嘉许发现它时的样子,颜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面坐着的人轻轻咳了两声暗示颜清保持安静,颜清歉意地朝他笑笑。 这个人是她最近在图书馆学习的书友,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同一个位置,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看起来就像学霸。 颜清第一次来到图书馆时,她纤长白嫩的手指划过书脊,优雅地翻过书页,内心却激动地对0207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宿主大人,什么感觉?】 “我以前一定上!过!!学!” 【……】 为了唤起更多关于曾经学习的微弱记忆,颜清也天天泡在图书馆,自然而然地认识了石崇。 就是那个看起来像学霸的仁兄,他每天能连续几个小时低头看书,挪都不挪一下。 颜清跟他面对面坐了半个月,连他的样貌都没仔细看到过。 颜清努力端详对方,却只看到他遮住双眼的厚重刘海和大框眼镜,连石崇这个名字都是她无意间瞥见他的笔记本时才知晓。 “叮铃铃——”,颜清的手机铃划破了整个图书馆的静谧,石崇咳得更是频繁,颜清赶忙接起电话,起身往外走去。 “颜清,你给我马上到天台来!!!” 颜清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她眨眨眼,只吐出一句话:“你谁?” “……”电话对面的人默了默,随即更是暴跳如雷,“我是慕容谨!!!” “哦,好。”颜清说完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掉,把手机调成震动后又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看起书来。 约摸过去10分钟,慕容谨的电话又一次打来。 颜清在石崇又一次咳嗽前接起了电话,并且颇有经验地将手机拿在手里30秒,在慕容谨吼叫完后才接听起来。 慕容谨出离了愤怒:“颜清,你人呢?!” “啊,你是在等我吗?”颜清如梦初醒般,惊讶道,“我刚刚没听清,你让我到哪里来着?” “天台!!1号教学楼天台!立刻!马上过来!” “哦,好。”颜清继续同一套说辞,然后她顿了顿,说道,“我可能要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会儿哦。” 慕容谨简直抓狂,他大吼着:“不用换了!你现在就过来!” “可是外面很冷诶。”颜清摸了摸自己的羊绒大衣,看着图书馆被风吹落的黄色银杏叶,歪头说道,“我怕感冒了。” “……” 慕容谨最后同意再等她15分钟。要不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他才不会选天台。 这破地方是真冷啊! 啊嚏!啊嚏—— 半个小时后,慕容谨的耐心几乎告罄,颜清又说她在化妆,让他再等几分钟。 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等一个人的滋味。 更重要的是,天台真的很冷。 他穿着打完篮球赛后随意披上的薄校服,下半身还是篮球服的短裤。 身上的汗被秋风一浸,更是透寒入骨。 他双臂环抱着自己,来回踱着步取暖。 天台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看了半小时书的颜清带着在知识的海洋遨游的满足笑容,朝慕容谨招了招手。 慕容谨几乎要喜极而泣:“你终于来了。” 他的牙齿冻得格格直响,说出来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知道老子他,他,他妈的等了你多久吗?” 颜清讶异道:“你为什么不去楼道里避避风?” 慕容谨:“……” 对啊,他为什么没想到? 白挨冻了!!! 第7章 拳头硬了 慕容谨搓了搓冻僵的手,冷傲道:“你今天为什么没去看我的篮球赛?” 他今天打完球赛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本来想将就着陈繁星手中的水,没想到被褚子豪那个二缺抢先一步。 那个二傻子喝得一滴不剩后才看到他铁青的脸,接着特别没有眼色地说道:“阿谨,颜清不给你送水啦?” 慕容谨这才惊觉从那回自己被泼了一脸水后,颜清再也没有像一只蝴蝶一般翩跹在自己身边。 而听褚子轩说,她最近与安家那个私生子离得很近。 呵,这个女人变心变得还真快呢。 颜清的手扶在天台门的把手上,将门打开一半,冷淡说道:“你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我可没功夫!” 慕容谨拦下她的手,将门又拉了回来,正色道:“我家老头子说你想跟我取消婚约,让我和你好好谈谈。” 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之前就和在国外的安家父母透露过自己取消婚约的想法,但后来想法被驳回了,她才另辟蹊径,找到安嘉许结盟的。 没想到安家人找了慕容家主,讨论这件事。看来他们双方都很看重这场联姻,那为什么后来…… 颜清嫌弃般地收回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碎发,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慕容谨皱了皱眉,苦恼道:“我们的婚约不能取消,但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他绕着颜清走了两圈,突然啊了一声,似乎从他那颗聪明的脑袋里想出了什么绝佳的办法。 “我们可以做一对表面未婚夫妻,你不要管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在意你和安嘉许的绯闻。” “不行。”颜清抬起眼,直视慕容谨那双清澈但愚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跟你订婚的。” 慕容谨烦躁地揉揉头问道:“为什么?”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她,去娶她,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颜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就因为你害怕你的父母,你不敢违背他们。” 慕容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冷哼道:“哼,我懂了,你是在玩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我不会上当的。” 硬了,颜清的拳头硬了。 颜清的眼神四处搜寻,在天台的一角看到堆积的废弃课桌椅。 “诶,你干什么去?” 颜清抬脚朝那堆课桌椅走去,她打量了一下,拽住一根摇摇欲坠的椅子腿往外拔。 她拎着椅子腿,扭头朝慕容谨冷冷笑道:“我在找哪根棍子最适合你这颗铁头!” “冷静,冷静。”慕容谨边说边退,一把拉开天台大门夺门而逃。 颜清将吓唬他的椅子腿随手一扔,拍拍手上的灰,跟着慕容谨的脚步踏踏下楼。 却不巧在楼梯拐角处遇见了女主陈繁星和褚子轩褚子豪两兄弟,以及刚蹿下楼的慕容谨。 慕容谨勾着褚子轩的脖子告状:“子轩,这女人要打我,你可是学生会长,快帮帮我!” 幼稚鬼。 颜清现在无比想念安嘉许,虽然他的心思敏感,但好歹是个思想成熟,善于聆听的正常人。 颜清白眼都懒得翻,正准备无视这群人继续下楼时,褚子轩含笑调侃道:“两位感情真好呢。” 颜清余光瞅见陈繁星瞬间黯然下来的目光,心头重重一跳。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声传来:【滴,女配修正值-5】 可恶,还是成了让女主吃醋的工具人。 颜清的拳头又一次硬了。 第8章 比赛报名 颜清欲走的脚步硬生生停下,这积分她得当场赚回来才行。 她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褚子轩你也就这时候笑得出来。 原着最后男女主结婚的时候,你这个悲情男三还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呢。 颜清视线下移,瞄到了褚子轩手中的登记簿。 褚子轩注意到颜清的眼神,笑眯眯地问道:“颜同学也要报名运动会吗?” 颜清的剧情雷达“噌”地一下响了起来。 原主因为自小被往淑女方向培养,身娇体柔的,自然没有报名参加任何项目。 但是看台上的她不知道,这次运动会是男女主的感情从水底露出到水面的一次大转折。 女主在1500米长跑的中途不小心摔倒,却仍要坚持跑完。 慕容谨便到她身边跟跑,大家纷纷为他们的感情鼓起了掌。 最后陈繁星体力不支,昏倒在最后一圈,慕容谨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抱起陈繁星,离开了操场。 这之后全校人都知道慕容谨喜欢陈繁星,而两人的爱情也日益浓稠。 女配颜清第一次产生了想取消婚约的念头,但是颜家不容许她后退,最后她还是参加了那场订婚宴。 订婚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也在剧情之神的安排下陷入了倒计时。 褚子豪听完褚子轩的问话后哈哈笑起来:“她小胳膊小腿的,能参加什么项目啊?啦啦队吗?” “不行不行,她不能去啦啦队。”慕容谨想到学校其他啦啦队员们暴露的服装,根本没询问颜清的意见,自顾自地帮她直接否定了。 好烦那个二货和这个自大狂。 颜清当场花10积分兑换了30秒的“力大无穷”,然后给慕容谨和褚子豪一人脚窝子踹了一脚,直接给两人踹跪了。 连带着被慕容谨勾着脖子的褚子轩也一个踉跄。 他险险地稳住身体平衡,扶了扶眼镜,冷静说道:“我觉得颜同学的身体素质有资格报名运动会。” 一脚踹翻一个1米8大高个,这不参加运动会可惜了。 【滴,女配偏正值36,累计积分280。】 恢复到原本的数值了。颜清精神为之一振,她在一众运动项目中挑挑拣拣,最后拍板道:“这个,我选投标枪。” “啊哈哈哈哈。”还跪在地上的褚子豪干脆由跪改坐,他笑到捶地,“你?投标枪,哈哈哈——” 褚子豪的笑声戛然而止,像一只嘎嘎乱叫的鸭子被突然扼住了咽喉。 他立马想起颜清富有冲击力的一脚所带来的伤害,立马笑不出来了。 颜清知道这一脚给他这个17岁的少年心里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被陈繁星扶起的慕容谨又是一声冷哼,他揉了揉与地砖激烈碰撞后泛红的膝盖,咬牙道:“我等着看!” 说罢他扫开陈繁星扶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繁星偷偷瞄了一眼颜清,很快也跟随慕容谨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陈繁星每每见到颜清心里都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不仅仅因为她是慕容谨的未婚妻。 这种感觉,跟之前在酒后巷的那种预感一样,像是有人对她的警示。 而且最近,她心里的不舒服更甚。 陈繁星不知道的是,颜清的女配偏正值越大,主角的剧情线越脆弱。 尤其是他们这种全靠工具人男女配推动的小说剧情,当女配从中抽离时,剧情崩盘的可能性很大。 男女主离开后,褚子轩将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的弟弟拉起来。 他看向穿着一袭米色风衣的颜清,她的长发编成松散的一束,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煞是好看。 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褚子轩看不懂的光亮。 陈繁星眼睛里也有光亮,但那是一种不同于他们的世界的奋发向上的活力。 颜清和她的不一样,她的眼里是看透一切,却依旧热爱的明澈。 可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眼里怎么会有光呢? 实际上跟褚子轩真?不属于同一世界,并且内里换了个灵魂的颜清,拢了拢耳边碎发,勾唇朝褚子轩歪头道:“登记,褚会长?” 第9章 发送自拍 我是系统0207,这是我出厂后第一次执行任务。 能在刚出厂就幸运地搜寻到一个宿主是很好啦,但是这个宿主和系统前辈们形容的好像不大一样。 我这个崭新的,智慧的,专业的系统总要忍受宿主大人时不时的抽风,例如现在…… 颜清站在操场上,望着攒动的人群,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是青春的气息~ 她兴奋地对0207说道:“我以前肯定也参加过运动会!” 这气氛太熟悉了! 听听这万年不变的运动员进行曲背景音,看看这一个个青春洋溢的笑脸。熟悉!刻在灵魂里的熟悉! 【是的,宿主大人,您参加的投标枪比赛即将开始,请提前热身,以免身体肌肉遭受损伤。】 “阿七,你真是越来越关心我了。” 颜清笑着做拉伸,“但是你忘了我这具娇小姐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投标抢,所以我才买了道具呀!” 是了,宿主前一天晚上花100积分买了“百分百命中”道具。 道具可使用5次,使用道具后,不管手上拿着什么,只要脑中想着目标,扔出去即可命中。 同时她还花了20积分又买了两个“力大无穷”。 这些道具如果在末世系统的宿主手上,那都是杀人技能。 系统不免担忧起了宿主的精神状态。 颜清热完身后,径直掏出手机给自己来了个自拍,紧接着以彩信模式将照片发给了安嘉许。 【宿主大人,】系统幽幽地说,【你最好不是真的在追求男二。】 “我这是在联络感情,他在安家那个鬼地方为我们拼死拼活,我也应该分享分享我的快乐。” 【……】 男二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宿主大人您不觉得您拍的照片太露骨了吗?】 “哪里露骨?”颜清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美丽自拍,高马尾搭配校服,青春洋溢,笑容满分。 嗯,非常完美! 0207从数据传输端看到的宿主——女孩刚热完身,面颊红扑扑的,碎发因为汗湿而贴在额角,目光迷离。 希望男二真的能感受到宿主大人的快乐…… “叮!”安嘉许的短信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又是什么新的手段?他轻轻嗤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在一旁,继续开会。 回家以来的这么多天,不知道是不是他演的好,不过是在安家老爷子的病床前守了几天,回忆了一下他根本就不记得的母亲,就取得了安家老爷子的看重。 而他的傻逼兄弟们,连装都不装,难怪老爷子对他们失望。 他们就没想过安家老爷子缠绵病榻多年,而安家还牢牢把握在他手上的原因吗? 没一个能打的,原来以前找人把他堵在巷子里,就是最大的手段了。 呵,真是没用。 安家老爷子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今天强撑起精神,要在董事会里宣布给予安嘉许这个幼子的继承权。 董事会中有股东背地早已经与安嘉许其他兄弟结盟,他们自然不会同意。 安嘉许抬起眼,漆黑的眼眸里是志在必得,但他一定会赢的。 第10章 运动达人 运动场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清风拂过绿草地,也拂过颜清高高扬起的马尾,她手里握着标枪,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褚子豪站在场外,拿胳膊肘顶顶他哥,说道:“哥,我怎么感觉她是来玩儿的?这握标枪的姿势都不对啊。” 褚子轩扶了扶眼镜,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颜清,微笑道:“说不定颜小姐是大力出奇迹。” 褚子豪回想起被颜清踹倒的那一刻,他承认她的力气很大,但无论怎么看颜清都没有运动天赋,投标枪可不是光靠蛮力就能成功的。 如果颜清知道褚子豪的这个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他分析得没错,但姐有挂! 颜清的标枪比赛,和陈繁星的一千五百米长跑赛,在同一时间进行。 慕容谨一边想来看颜清的笑话,一边又关注着陈繁星的比赛。 他的头像猫头鹰一样左摇右摆,格外繁忙。 颜清率先使用了“力大无穷”,在30秒内赶紧将标枪在手中颠了颠,她试探着,定了个20米的目标,然后手中标枪一扔,标枪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优雅落地。 “嗤,也不过如此嘛!”慕容谨勾勾唇,他虽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准未婚妻这一面,但很快也不感兴趣地偏头望向正在等待发令枪的陈繁星。 褚子豪的手都在颤抖,褚子轩注意到弟弟的不寻常,问道:“你激动什么?” 他拉着哥哥的手狠狠摇晃:“哥,她没有助跑啊!她甚至没有发力,就这么咻地飞出去了!!!” 褚子豪咬着指甲,焦虑地走来走去,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要扔第二次了,哥你快仔细看!” 褚子轩拗不过褚子豪,他并没有怀疑弟弟的话,因为褚子豪运动天赋极好,各类运动都有所涉猎,他说不可能,就一定不可能。 褚子轩扶了扶眼镜,更为认真地观察颜清第二次抛掷。 但是颜清这一回并没有急着扔,她的双眼看向远方,她在等一个契机。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时候,陈繁星已经跑完了第一圈,她昨晚在酒打工到深夜,今早她没有吃早饭就匆匆离开了充满争吵的家,而现在的运动更使她面无血色,气喘吁吁。 很快,她就开始头昏眼花,眼看着脚步踉跄着即将摔倒。 【女主还有10秒钟抵达摔倒点。】 颜清精神一振,她飞速使用出“力大无穷”和“百分百命中”技能,定位到陈繁星摔倒位置前五厘米的地方。 颜清用力将标枪甩了出去——不准摔!给我站稳喽! 标枪越过仰头的人群,越过飘扬着红旗的主席台,像一只飞鸟,唰地一下擦着陈繁星,落在了她的面前,深深地插进了塑胶跑道。 陈繁星眼冒金星,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失衡,下意识就抓住了眼前的棍状物。 她抓着这从天而降的标枪,愣是站稳了身子,没有摔倒。 一切都像定格了一般,全场都寂静了片刻,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很快运动场上就爆发出欢呼声,口哨声尖叫此起彼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赶忙掏出手机记录这堪称奇迹的一幕。 褚子豪崩溃了,他继续念叨着:“不科学,她这个角度不可能扔那么远,不,这不科学!” 连处变不惊的褚子轩也重新擦了擦眼镜片,再次戴上,眼前还是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褚子轩也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 物理定律不存在了? 第11章 拒绝邀请 当天的运动会因为这场人为的意外而被迫终止了。 颜清不但将标枪扔了80米远,并且插入塑胶跑道深达40厘米,从此被誉为风云高中的十大奇迹之一。 之后每一届学生都会带他们的学弟学妹们来到这个洞前,为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当年有一个学姐展示出的惊人之举。 而褚子豪也不信邪地去看了那个标枪插上的地方。 他使劲将标枪拔出,看到深洞后嗬嗬地笑了起来,嘴里大喊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孩子彻底疯了。 陈繁星的比赛也因为这一插曲没能继续进行,她得知真相后几乎晕厥,紧急被送进了校医院检查身体。 慕容谨担心地想跟上前去,却被颜清按住了。 她没有正视慕容谨,只微笑着说道:“看到我刚刚扔出去的标枪了吗?你最好不要让我丢脸,否则我在你走出去前就戳死你,准~未~婚~夫?” 慕容谨的脚步一顿,颜清将他往褚子轩身前一推:“跟你的好兄弟玩儿去!” 【滴,女配修正值50,剩余积分300。】 颜清白嫩的手心还残留握标枪时的红痕,她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手的照片。 【宿主大人,男二不认识你的手机号,没有打开你发的彩信。】在颜清将手掌照片发给安嘉许的时候,0207这样说道,机械感的声音中仿佛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颜清懒得理睬0207的插科打诨,继续敲着手机键盘: “好伤心,这次比赛没有夺得名次。” “等你回来了陪我去游乐园玩(_)。” 虽然安嘉许没来参加这次运动会,但他可能会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惊!风云帝中出现标枪天才!》这样的新闻,也许。 同一个号码的短信接二连三的发来,安嘉许刚结束董事会,正半躺在办公椅上休息。 心情还算不错的他捏了捏鼻梁,打开了收信箱查看。 没想到居然是颜清。 安嘉许盯着照片中的颜清许久,他的手动了动,仿佛想抚上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女孩的脸,但他的手指又蜷了蜷,终是只落在了女孩的发梢。 只不过两个月没见,但他已经很想她了,怎么办? 太阳的光线逐渐微弱,阳光没有丝毫温度地洒在一片绿色草地上,为其镀上一层金粉。 操场上的人群也逐渐散去,颜清发完短信,正要离开操场,却被标枪比赛的裁判老师拦下。 虽然颜清因为差点伤到同学,被取消了继续比赛的资格,但她的“壮举”还是震撼到了所有人,近距离看到一切的裁判老师更是大为惊叹,他带着体队教练一起来邀请颜清参加校队,并保证以她的天赋,绝对能参加奥运会。 带着凉意的风穿过空荡的操场,颜清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微笑道:“可是老师,我不需要参加比赛。” 体队教练着急了,他费尽口舌,试图告诉颜清她的天赋是多么的好,以后的前途是多么灿烂。 话是这么说,但她开挂了啊。 【这本小说剧情简单,宿主大人超越现实的行为不会造成剧本逻辑崩塌,但还请宿主在以后世界谨慎使用技能。】 于是乎,颜清残酷地告知裁判和教练她家中有千万家产可以继承,并不会去参加什么体育赛事。 “……” 有钱确实可以随心所欲,体队教练和裁判一边叹惜着什么好苗子埋没在金钱的洪流里,一边摇头离开了。 第12章 死亡分组 时光流转,树林中浓郁的墨绿叶子边缘渐渐卷曲泛黄,不知不觉,颜清来到这个世界四个月有余。 即便如此,颜清也很难理解他们贵族高中的生活方式。 颜清与安嘉许约定的游乐园之行没有实现,因为学校举行了周末野炊。 颜清踩着山间落叶,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你们贵族高中学生都不用学习的吗? 如果颜清的这句话被慕容谨听到,一定会嗤之以鼻。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已经足够应付高中的知识,来学校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学习,而是积累人脉。 颜清不禁对0207感慨道:“我生前一定不是个富二代。” 0207:【呵呵……】 这次野炊八人为一组,老师让大家自由分组。 安嘉许难得出现,许久未见,少年身形更加清隽,琉璃色眼珠下仿佛藏着一片深海。 颜清自然与他一组。 只是没想到褚子豪也死乞白赖地要过来组队。他想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想明白那支标枪怎么投掷的,最后他粗暴地得出一个结论,一切都因为是颜清,她真的可以出奇迹。他要近距离靠近神迹。 褚子轩不放心弟弟跟他们一起,自然跟着,同时也更方便他观察颜清。 颜清心中是佩服褚子轩的长袖善舞的,她真切感受到这人真是个管理的人才。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着褚子轩是慕容谨的发小,她倒是很乐意结交。 当然,如果他的眼镜底下不总是闪着八卦的眼神,她会更喜欢他一些的。 慕容谨霸道地让陈繁星和自己一队,接着他四处搜寻褚子轩褚子豪,想找到自己的兄弟组队,却没成想这对兄弟已经跑到颜清那边去了。 慕容谨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让颜清与陈繁星碰上,但他更不屑跟其他只知道谄媚他的人一起玩耍,于是他拉着陈繁星也加入了颜清的队伍。 …… 大庭广众下自己的准未婚夫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向自己走来,还大言不惭地要求跟自己组队。 颜清通过系统得知慕容集团与颜家的合作的大项目最近已经开始启动,前期投入了很多资金,慕容家主自是不愿与颜家解除婚约,连慕容谨自己暂时都没有为自己抗争的想法。 颜清挑了挑眉,那这个男人还敢挑衅自己,他真不怕自己取消婚约啊。颜清对男主的自大行为表示鄙视。 但她没有拒绝他们的加入,因为野炊也是一个剧情点。 这里原文出现了另一个炮灰女配韩瑞娜,她一直表面与陈繁星交好,但背地里却在颜清耳边煽风点火,想要不着痕迹地借颜清的手铲除陈繁星这个情敌。 晚上慕容谨带陈繁星去看萤火虫,韩瑞娜连忙将这件事告诉了颜清。 还将人带到了男女主约会的地方,颜清看到后大受刺激,同慕容谨爆发激烈争吵,最后她跑到树林中,却不甚扭了脚,迷失在深秋的林子中,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人发现。 这之后原主发烧了整整三天才缓过来,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颜清:总感觉原主碰到男女主就会倒霉。 “清清,还差两个人怎么办?”褚子豪的眼神到处搜索,奇怪,他那群篮球队的队友们呢?他们怎么组队组得这么快。 安嘉许向褚子豪发去死亡视线,连慕容谨都不悦地看着他,颜清心里暗恼这傻子乱喊人,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于是恨恨地抬起腿踹了他一脚。 褚子豪连忙改口:“清姐,您看我们是不是再找两个人?” 奇怪,他揉了揉自己被踹的地方,怎么这回没有上回疼? 此时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人低头路过,颜清一把将人薅过来。 对方惊慌地抬头看向她,颜清快速说道:“石崇同学,看你孤身一人,不如和我们组队。” 他又看了看颜清身后站着的几人,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褚子轩笑眯眯地揽住石崇的肩膀,往旁边走了几步,没说几句就让石崇紧闭上唇,勉勉强强地同意加入了。 最后一个组队的便是喜欢男主的那个女炮灰韩瑞娜,她亲亲热热地挽着陈繁星的胳膊,主动说着加入,颜清也默许了,让陈繁星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秋风卷落树上的枯叶,又将它们寂静无声地送到地上。 相比其他组已经开始的热火朝天,颜清他们八个人沉默地站在一起,气氛尴尬。 目前除了石崇,其他人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颜清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众人的脸。 救大命,只是野炊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进了一个死亡之组啊! 第13章 户外野炊 “喂,你的鸡翅要烧焦了!”颜清见韩瑞娜发呆,出声提醒道。 众人此时已找到一处平坦的野餐地,森林的不远处有一个湖泊,湖水清澈得如明镜一般,几人摆起烧烤架等一应用品,随即各自分工起来。 颜清左右环顾,似乎没找到自己喜欢吃的。 安嘉许递过来一串土豆片,颜清也懒得伸手,直接就着他的手叼了一口。安嘉许无奈地摇摇头,想接着喂的时候,却发现颜清像只兔子般窜到了韩瑞娜身边。 韩瑞娜的眼睛都嫉妒得要发红了,颜清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是看到男女主表面吵架拌嘴,实际小情侣的蜜里调油,而受到了刺激。 “颜小姐,你不吃醋吗?”颜清顺着韩瑞娜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繁星被慕容谨逗弄得双颊通红,嘴上却喊道:“慕容谨,要吃你自己烤啦,快把我的还给我!” 她边说边踮起脚去够被慕容谨刻意举起的烧烤,少男少女肌肤相亲,打打闹闹,彼此眼中都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这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连颜清这个单身狗都看得腻味,那钟情于慕容谨的韩瑞娜岂不是…… 会大受刺激。 颜清按下被韩瑞娜彻底烧焦的可怜烤翅,遗憾地瞟了它一眼,随后她耸耸肩,直白说道:“我根本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吃醋的是你才对。” 韩瑞娜强装镇定地笑了笑,不自在地继续给那串烤糊的鸡翅翻面。 另一头褚子豪嚷嚷着要做叫花鸡,挨了哥哥一个白眼。 褚子轩被弟弟气笑了,问道:“这里哪里有鸡?” 褚子豪不服气地举起手中的鸡翅:“鸡翅鸡腿也可以啊,我给大伙表演一个叫花鸡翅!” 说完,他和举双手赞成的慕容谨两人,勾肩搭背地拾柴火去了。 颜清晃荡到女主陈繁星负责的烧烤架前,随手捻起一串五花肉咬了一口,嗯,汁水饱满,肉质鲜嫩,不愧是女主,手艺就是好! 陈繁星擦擦额头的汗,笑着抬头说:“其他的快好了,再等一下去。” 没成想抬头看见的是颜清,陈繁星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陈繁星憋着一口气,她以为贵为颜家大小姐的颜清,是不屑于主动接近自己的。 那次她被关在卫生间里遇到颜清,她自顾自地将其归为巧合,她甚至怀疑是颜清指使人来整她的。 面对颜清时,她总会感到心虚。她对慕容谨每多一分喜欢,这种心虚感就多加一分。 而且,之前那种熟悉的预感又出现了,直觉告诉她不要招惹颜清为好,于是她低下头,只顾翻烤着手中的食物。 颜清边吃边观察着陈繁星手中动作,突然问道:“你知道慕容谨和我的关系,对?” 陈繁星正在倒调料的手一抖,她不安地抬头看向颜清,像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 “哎呀,我不喜欢吃太辣!”颜清急忙接过陈繁星手上的蘑菇串,咬了一颗咽下,随后又假装疑惑道,“最近你是和慕容谨在谈恋爱吗?可是他明明即将要和我订婚了呀。” 陈繁星脸上全无血色,她咬唇否认道:“我之前不知道……不,我没有跟慕容谨在一起。” “是吗?”颜清又吃掉了第二颗蘑菇,蘑菇的清香在舌尖爆开,好吃得林清眯起了眼睛。 她仿佛只是与人在闲聊:“别紧张,我只是好奇慕容谨为什么不同意和我取消婚约,退婚后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吗?没有人愿意做第三者对?” 女主的眼圈渐渐红了。 第14章 二次捉弄 “颜清!”捡完柴回来的慕容谨将抱着的柴火一把丢下,怒气冲冲地朝她们走来。 颜清转过身去,只见慕容谨眼神里隐有火光闪动。他几个箭步走上前来,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欺负繁星?” 陈繁星急忙摇头,为林清辩解道:“不,不是的,她没有欺负我……” 颜清暗暗心想,女主的战力这么弱?和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就要红眼圈? 啧啧,看看这眼泪欲落未落的模样,的确惹人怜惜。 “没有的话你怎么会哭?!”慕容谨话音未落,一滴泪珠从陈凡凡白嫩的脸颊落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颜清:……6。 三人的争执引来其他人,褚子轩按住想劝架的褚子豪,一脸看戏模样。 安嘉许目光微沉,颜清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嘴唇颤抖,开始了她的表演。 倒打一耙是?她也会! 颜清的眼泪充盈眼眶,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她语带颤音:“慕容谨,你太让我失望了!” 围观的众人,慕容谨,陈繁星:剧情走向好像不大对??? 可恶,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台词抢了。慕容谨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指着颜清,手指抖啊抖的,半晌憋不出一个字,却见颜清通红的双眼失望地看向慕容谨,眼神中似是包含千言万语最后又化为死寂:“我认为你有必要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渣男!” 说罢颜清的手在烧烤桌边迅速划拉一下,紧接着这只又化为一个大耳刮子狠狠地拍在慕容谨的俊脸上。 “啊!”慕容谨痛苦地掩面而泣,他大喊着:“水!水!” 颜清拿起桌上一瓶水,第二次往他脸上泼去。 “水给你,渣男!” 颜清熟练地将剩了一半水的水瓶往他头上一砸,嘤嘤嘤地跑掉了。 打完就跑,真刺激,诶嘿嘿。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褚子豪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 褚子轩推了推眼镜,漠然看着自己“好友”涕泗横流的样子,微笑道:“之前在篮球场,颜小姐也是这样对阿谨的。” “嘎吱——”地上的落叶发出被踩得粉身碎骨的声音,颜清回头,发现是跟上来的安嘉许。 他担忧地看着颜清,在发现女孩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后放下心来。 “玩够了?” 原文中,女配颜清也是这时被男主误会自己欺负女主,但她所有的辩解都徒劳无功,而慕容谨的“好朋友”们只站在男女主一边,事后原主一人委屈地在湖边狠狠哭了一通。 颜清现在只是让慕容谨也流一些眼泪而已,物理层面上的。 她抬起手让安嘉许看到自己满手的辣椒粉,恶作剧般地笑道:“他现在一定感受到了我的火热。” 她嫌弃地拿纸巾擦了擦自己满手的辣椒粉,对安嘉许说道:“我去湖边洗个手。” 安嘉许表示陪着去时却被颜清拦下了,她摆摆手,大大咧咧道:“我一个人就行啦,帮我烤串鸡翅,微辣,我回来吃!” 安嘉许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走的背影,他的目光如月光般笼罩在颜清的身上,半晌,他才转身离去。 慕容谨一定气疯了,他毕竟是慕容家下一任的继承人,这种小打小闹不可能让他失去理智地终止订婚,顶多让他更厌恶自己而已。 但那又怎么样,他既然不愿意主动放弃婚约,那颜清怎么玩都可以,让男主忍耐,也别有一番乐趣呢。 颜清慢慢想着,抬头间乍然发现褚子豪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 褚子豪今天穿了一件灰色运动衫,他朝颜清勾起一个笑,说道:“我哥说这附近柴火还是不够,让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捡一些回来。” 颜清也回笑道:“我想先去湖边洗个手,可以陪我去吗?” 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两人走了约有十分钟,期间褚子豪还捻起一片火红的落叶,放在手中把玩。 两人来到了湖的另一边,这里与营地间隔着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树木影影绰绰,显得愈发幽暗。 褚子豪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草草检了几根枯树枝,突然指着湖边说道:“看,有一条金色的鱼!” “哪里?”颜清仿佛当真十分好奇,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走到水边,把头探出去。 第15章 反向落水 “你再走近些,就在岸边的水面下。”褚子豪声音逐渐变小,他脚步放轻,悄悄地靠近颜清,慢慢地,慢慢地走向这个在水边背对着自己,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女孩。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伸出双手来…… “我好像看到了!”颜清突然转过身来,紧接着她脸上的兴奋被错愕取代,褚子豪不意外自己被发现,他的手依旧没有停止地向颜清伸过去。 “啊,你也要看吗?”颜清的眼睛弯起来,她握住褚子豪的手腕,狠狠地将他拉下。 【滴,积分-10。】 颜清的力气奇大,褚子豪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感。褚子豪身形不稳地在湖岸边左摇右摆。 紧接着颜清轻轻拍打了一下褚子豪的肩膀,终于打破他努力维持的平衡,将他从摇摇欲坠的边缘彻底推向湖中。 褚子豪整个人落入水中,他猝不及防地喝了好几大口湖水,又挣扎着浮了上来。 颜清站在岸边欣赏了一会儿他扑棱的身姿,然后嘻嘻笑道:“鱼都被你吓跑了~” 褚子豪奋力游到岸边,他湿淋淋的双手撑住湖边草地,正要上岸,颜清却拿着捡来的长树枝用力戳着他的肩膀,又将他赶入水中。 如此反复了几次后,褚子豪终于没了力气,就这么待在水中只露出个头来。他咬牙切齿了好一阵后,突然笑道:“哼,怪不得我哥说你很有意思,好,这次是我输了。” “彼此彼此,你和你弟弟也很有意思。”颜清蹲在他的面前,用木枝往水面划去,往褚子轩脸上撩了点水,笑道,“假扮褚子豪很好玩吗?” 褚子轩的半张脸浸入水面之下,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水珠顺着他光洁的下巴落入水中,溅起片片水花。 秋天的湖水一片冰凉,褚子轩已冻得有些瑟缩,他咬牙道:“你一开始就发现了?!你想要什么?” 颜清慢吞吞地说道:“我最近,有一个项目,想和褚家合作。” 褚子轩皱眉道:“虽然我是家主,但褚家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爸手里,我无权干涉。” 颜清把玩着手中的树枝,褐色的枝干映衬得她的手掌愈发白皙:“我知道你总有办法的,不着急,我现在有的是时间等。” “好,快让我上来!”褚子轩终是不能忍受冰冷的湖水,手脚并用地想要爬上来,却因为失去力气,半天扑腾不上去,看上去就像只溺水的鸭子。 一根树枝伸到褚子轩面前,褚子轩紧紧抓住,颜清终于大发慈悲地将褚子轩拉了上来。 上岸的褚子轩狼狈地躺在湖边草地上气喘吁吁,冷风吹过,他冻得打了个喷嚏。 一向以足智多谋自称的褚子轩第一次失了手,还反被要挟,他心中郁郁,揉了揉手腕,剧痛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开口道:“说,你想跟我们合作什么项目?” “啊,”颜清发出轻轻的讶异声,她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想先跟我谈那条金色鲤鱼的事。” ……这个女人果真很讨人厌。 第16章 你生气了 褚子轩算是见识到了女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他终于撕破斯文的假面,冲颜清威胁道:“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颜清耸耸肩答应下来,然后朝他努努嘴道:“那你这一身的水怎么解释?” 褚子轩犹豫了一会儿,竟懊恼地发现找不到什么好理由。 说自己脑子进水了?本来想给这个总是“欺负”自己弟弟和朋友的人,一个小小的报复,结果被反将一军了? 片刻间只听得耳边噗通一声,他身旁的颜清整个人灵巧地跳入了湖中。 秋水寒凉,却也让人耳目清明,颜清在水里游了一会儿,然后仰面漂浮在湖面,黑色的长发散开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是一只昳丽的水妖。 她静静地仰头看着明媚的日光,高大的树木间黄叶飘落下来,肌肤被水温柔的包裹,这一切实感让她无比的心安。 “你……” 颜清转过头来看着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侧,更像魅惑人心的妖精,褚子轩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放轻,“你在干什么?” 她的四肢慢慢划着水,好似一朵飘在水面的落花,颜清轻松道:“‘我不小心掉到水里,你见义勇为,把我给救了上来。’这个理由怎么样?” 褚子轩被气笑了,这女人绝对在嘲讽他! “要不,”颜清满脸无辜,“我说你其实是想跳下去捉那条金色的鱼?” “……” 眼看要把人惹急了,颜清停止逗弄褚子轩,转而谈论起正事来。 褚子轩虽然已经接手褚家,但背后的实际操盘的人依旧是他的父亲褚庄。 褚子轩已经受不了他父亲的控制欲,相同的,褚庄也不满于有了自我意识,会反抗他的褚子轩。 而现在,褚庄开始把主意打到了褚子豪的身上,他需要换一个更好用的傀儡。 这是褚子轩绝对无法忍受的。 他率先牺牲了自己,只为了让褚子豪能有自由的人生选择。 这样一来,当他看到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褚子豪无忧无虑时,他也能够得到些许的心理安慰,假装自己也如弟弟一般过着幸福的人生。 颜清知道褚子轩想成为真正的家主,她像美人鱼一样上半身趴在岸边,朝褚子轩伸出一只手:“跟我合作,我们一起成为下棋的人,而不是棋子。” 【滴,女配修正值56。】 半个小时后,两人湿漉漉地被发现在湖边,颜清像犯错的小孩般,一路低着头跟在因担心寻来,脸色铁青的安嘉许身后。 关于褚子轩“见义勇为”这个说辞,在场的人,除了单纯的石崇以外,没人相信。 慕容谨感觉自己的头上广阔得好像有一群骏马在奔驰,他试图表现出愤怒,但他的眼睛因为颜清的那一把辣椒粉依旧通红一片,做出的表情反而显得滑稽。 韩瑞娜的表情变得奇怪,她看看褚子轩,又看看褚子豪,小小地“咦”了一声。 安嘉许看向褚子轩的目光像是一把冰锥,“阿嚏!”褚子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颜清裹了裹安嘉许给她披上的男式外套,乖乖地由着安嘉许给自己擦湿头发。 奇怪,她为什么要心虚? 颜清硬气地抬起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安嘉许轻轻按住了头。 “别乱动。”安嘉许拿着毛巾轻柔地擦着颜清的湿发,颜清瞅了瞅他的脸色,不解地问道: “你生气了?” 第17章 半夜捉鬼 【宿主大人,你说话太直女了。】吸收了海量言情小说数据的系统都忍不住吐槽起自家宿主来。 颜清干脆举起手在头顶胡乱摸索着,直到碰上安嘉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她握了握对方的手指,力求让他感受到自己传递的温度。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还是试图安慰道:“我们可是盟友,有情绪要及时告诉我呀。” 安嘉许的手顿了顿,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你也不止我一个盟友,每个人的情绪你都要照顾到么。” 颜清眨了眨眼,把手默默地收了回来,说:“褚子轩只是阶段性的,你可是我永远的,最坚定的朋友。” 好生气,但是不能对她发火。 安嘉许感觉颜清与他,与他们都不同。他游离于人群,颜清则游离于世界。 他有时候觉得颜清什么都不在乎,天地万物她都不放在心上,喜怒哀乐都在表象。 但她又仿佛什么都在乎,甚至于一草一木,她都能好奇地跑去瞅一眼。 “而且,”颜清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头发,笑眯眯地说道,“我只关心你~” 安嘉许握着毛巾,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像帐篷外的一阵风,吹落树叶的叹息。 夜晚的树林不同于白日,白天里沙沙作响如精灵乐舞的声音,在黑暗的衬托下变成了群魔乱舞。 不知道是哪个大兄弟提议,长夜漫漫玩,左右睡不着,不如玩找鬼游戏。 大家一组扮鬼,一组找鬼。看是扮鬼组先被抓到,还是找鬼组先被吓跑。 老师们面对这一群心血来潮的富家子弟,索性眼不见为净,只给他们划定了一个林子,让大家在这个范围内活动。 颜清他们这个死亡八人组,一起走在林间被落叶铺满的小径上,沉默在众人之间蔓延。 白天的恩怨未平,大家气氛冷淡,唯独不会看脸色的褚子豪在吱哇乱叫。 “为什么要大半夜玩这个破游戏啊,而且我们还是找鬼的一方,一点都没意思!” 颜清笑了笑,是啊,原文这个时候就是因为褚子豪觉得没意思而解散,男女主跑去看萤火虫,原主碰见跑开后,迷路在树林里整整一晚。 想要刺激是吗? 颜清决定花些积分,给大伙找点乐子。 【阿柒,兑换“鬼片环境套餐”。】 【滴,扣除50积分。】 很快一阵狂风袭来,树林间的树叶一齐哗啦啦地响起,不知从哪儿慢慢传来了“呜呜”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夹杂着哭声和呻吟声。 这声音好像渗透在落叶腐烂的地底里,在遒劲扭曲的树干上,在晦暗难辨的黑夜中,无处可循,无处可逃。 褚子轩和褚子豪面面相觑。陈繁星下意识拽住了慕容谨的衣摆,而韩瑞娜更是趁机挽上了男主的胳膊。 石崇沉默地站在众人身后,低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紧接着,怪声突兀地停止。黑暗中只剩下几人的呼吸起伏。 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褚子豪勉强保持镇定,颤颤地从他的口袋中掏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滋滋滋……”手机对面是长久的无声,但难言的诡异仿佛渗入他的皮肤中。 褚子豪惊叫一声,急忙扔掉了电话。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液体渐渐流出,没了众人的鞋底,湿嗒嗒,黏糊糊的。 陈繁星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望向她,她咬着下唇,正欲拿出手机将其挂断。她手中手电筒的光线照向地面,她看清了那液体的颜色―― 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第18章 四散而逃 陈繁星惊叫一声,扔掉手机,见状本就情绪紧绷的褚子豪又开始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有鬼,救命!救命啊!”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四散开来。 同样怕鬼的慕容谨受到褚子豪的强烈感染,拉起身边的女人就往反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褚子豪边喊边跑,手里拿着的手电筒跟着他的动作四处乱晃,直射的光线乱窜在林间间隙。 他一把拉起戴着眼镜的人,发挥出了他平生最大的运动天赋,死命地往外跑。 “等,等……”被拉着的人声音破碎在风里。 褚子豪头也不回地继续奔逃,回道:“哥,别等了,逃命要紧!” “等一下!”被褚子豪拉着的石崇终于甩开他的手,他厚重的刘海被风掀开,眼镜也歪歪斜斜的,他扶了扶眼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拉错人了。” 褚子豪几乎要哭出来,捂着嘴不敢相信地说道:“哥,你怎么被鬼变成了这副样子?” 石崇:……这少爷脑子有病!!! 褚子轩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他和弟弟不一样,他是唯物主义的坚定拥护者,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褚子轩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红色液体,触感黏糊糊的。他又伸到鼻子下嗅了嗅,没有味道?看来不是真实的血液。 他站起身单手插兜,朝弟弟逃跑的方向走去。惨叫的声音应该是提前录好的,电话可以是扮鬼组的任何人瞄准时机的,目的就是增加捉鬼组的心理压力。 这回又要好好安抚阿豪了,这么大的人了,胆子还是那么小。 慕容谨跑到有光亮的地方,竟然意外发现一丛灌木上一群萤火虫在四处飞舞,他笑着对拉着的人说道:“看,有萤火虫!” 慕容谨扭头一看,手心握住的人竟然是韩瑞娜! 他的笑容瞬间消失,立刻松开手,转身就想离开,韩瑞娜害怕地扑住慕容谨:“谨少爷,别抛下我。” 她的声音刻意变得嗲嗲的,略显扭曲和造作。在这阴风阵阵的树林里激起慕容谨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甩开韩瑞娜,冷喝道:“离我远点!” 韩瑞娜意识到现在是难得的两人独处的机会,她下定决心,冲慕容谨表白道:“谨少爷,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喜欢慕容谨的女人多如牛毛,慕容谨嗤笑一声,刚想嘲讽韩瑞娜的痴心妄想,却在看到韩瑞娜的那一瞬间,忍不住两手在身前乱挥道:“妖怪!妖怪!” 韩瑞娜不明所以,她以为慕容谨骂她是个丑八怪。 女孩子的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心上人这样直接的辱骂自己。 韩瑞娜忍住眼泪,往前靠近慕容谨一步,崩溃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慕容谨此时的视角,却是一只猫头人身的怪物,强迫他和自己在一起。 慕容谨看着猫头怪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步步向他逼近,直接把“在一起”理解为“吃掉他后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灌木丛中。 第19章 众人各态 颜清躲在安嘉许的怀里,身体忍不住地抖动着。 安嘉许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很害怕吗?我带你回帐篷?” 颜清死死抿着唇,却还是抑制不住不断溢出的笑声,最后她终于捶着安嘉许的肩膀,放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她用的猫猫头特效,能把平时日天日地的男主给吓晕了。 慕容谨朝韩瑞娜的方向倒下的时候,韩瑞娜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可惜除了她和系统,没人看到这一幕。 【滴,女配修正值67,剩余积分390。宿主大人,你笑得收敛一点。】 颜清意识到自己笑得不合时宜,她努力收敛笑意,毫无感情地嘤起来:“啊,啊,啊,好可怕,呀。” 【……宿主大人,您的演技亟待修炼。】 没有办法,颜清自身就当了多年的女鬼,怎么会害怕这种氛围,演出恐惧也太难为她了。 除了永久的孤单一人,她什么都不畏惧。 安嘉许无奈地捂住颜清的眼睛,虽然他知道怀里的人是在假装恐惧,甚至还莫名地兴奋起来,但还是配合演戏,另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往帐篷处走去。 他刚回安家的时候,他的不知道第几个哥哥就把他关在阁楼废弃已久的小黑屋里,并告诉他这是父亲原配妻子上吊的地方,然后笑着跑开了。 安嘉许在里面不知道被困了几天,才被管家找到。 什么鬼啊,神啊,如果存在,那这个世界上就不该存在那么多恶心的人类。 安嘉许低头看了看颜清,刚刚在树林里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和曾经他在小巷子里的感觉一样。 都是她在的时候。 安嘉许不愿深究,仙女如果被戳穿身份,就会回到仙宫。 此时,同样因为害怕而逃跑的陈繁星望向四周,她的手机被自己扔掉了,她只好循着有光的地方慢慢摸索而去。 一只萤火虫飞在她面前,陈繁星跟随着萤火虫飞舞的方向走去,在一片萤火虫漫舞的丛林中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慕容谨。 韩瑞娜正站在他的旁边,低头把玩着手机。 陈繁星冲到慕容谨的身边,摇晃着他的身子,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抬头冲韩瑞娜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韩瑞娜不悦地翻了个白眼:“他吓晕了。” “那你就任由他躺在地上?”陈繁星边说着,边试图将慕容谨拖回营地。 韩瑞娜好笑地看着陈繁星的动作,陈繁星挪动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 她才不会告诉陈繁星她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援呢。 褚子轩这时在树林的边缘找到了弟弟,褚子豪“哇”的一声叫出来,撂开旁边的石崇,一把抱住了褚子轩。 天知道他和这个呆子待在一起多难受,要不是他害怕自己一个人…… 他正想拉住褚子轩回营地,却发现褚子轩僵在原地。 顺着他的目光,褚子豪疑惑地看向他的右手食指。 “怎么了,沾到脏东西了吗?” 褚子轩盯着自己的手指,面露一丝怪异。 红色液体消失了? 他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断在心中默念道: 唯物主义,唯物主义。 第20章 乐意之至 到底是帝国高中的风云人物,慕容谨在捉鬼游戏中被吓晕的消息,很快在全校传开。 同学们议论纷纷,没想到素日霸气的校草胆子如此之小。 慕容谨的脸色难看到不行,所幸很快就迎来了寒假,他也不用面对学校里的那群人。 每当有人面带笑容地经过他时,他总情不自禁地认为那笑容里充满了对他的嘲笑。 除此之外,他对猫这种生物也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不容许身边出现任何猫形物品,更不要说真猫了。 在所有人欢度新年的时候,颜清与安嘉许褚子轩联合成立的公司,在众人无知无觉的时候悄悄上市了。 她和慕容谨的订婚派对在假期结束后的校园舞会上。而她的公司务必要成立在这之前,这将是她取消婚约的最大底气。 随着女配修正值的积累,颜清发现小说中人物的命运轨迹逐渐出现了偏移。 原着中几个男人围着陈繁星转的场面已经不可能发生,男二安嘉许没有与陈繁星产生交集,褚家的双胞胎兄弟也没有因为同时喜欢女主而离心。 男主慕容谨与陈繁星的爱情依旧开始了,但因为颜清女配及一众男配们剧情的抽离,失去工具人的推动,他们的感情再也没有原文中的“轰轰烈烈”。 韩瑞娜仿佛被剧情大神找来替代颜清的新工具人,但很明显,她的杀伤力没有颜清这个“准未婚妻”来得大,能推动的剧情也寥寥无几。 但这还远远不够,颜清打算在订婚派对上一次性搅乱剧情,彻底远离男女主。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生,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她实在有点不耐烦和他们继续任何的感情牵扯了。 颜清站在别墅的二楼阳台,静静沐浴着月光。她穿着一袭白色睡袍,长发散散地披在身后,抬头忧郁望月。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赞叹一声好一幅清静恬淡的美人画卷。 但无人知道颜清此刻正在和非人系统进行激烈讨论。 “阿柒,我舞会是穿白色长裙,还是这件粉色旗袍?” 系统的cpu都要干烧了,因为这是今天宿主询问它的第九十八套服装。但它作为一个初始系统,并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的意识和审美,所有衣服在它眼中都是布料粒子的组合,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0207只好干巴巴地说道:【都很适合宿主大人。】 颜清失望地叹口气:“真是靠不住你啊。” 她决定找一些有眼光的人来替她挑礼服。 这些人理所当然包括了安嘉许,颜清还未邀请对方,就接到了安嘉许打来的电话。 两人到现在也没互加微信,还是用短信电话等方式交流,像是一种莫名的小乐趣。 安嘉许低沉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诚邀颜清小姐作为在下舞伴,请问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 安嘉许很少这么打趣,颜清乐得不行,她站在原地做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回复道:“乐意之至。” 静谧的月光落在颜清的影子上,影子也跟着颜清做同样的屈膝礼,像是将赴一场无声的约会。 第21章 舞会开始 堂皇富丽的大厅最顶上,吊着米色的精巧水晶灯,大厅两边是螺旋而上的楼梯,顺阶而上的水晶扶手闪闪发光。 最中间的舞台两边是低低垂下的天鹅绒的红色帷幔,微微颤动的流苏,给人一种华贵的感觉。 音乐抑扬地在大厅上空响起,帝都高中的学生们盛装打扮,和受邀而来的社会上的名流们一同讨论着今天的主角——颜家大小姐颜清和慕容家唯一继承人慕容谨。 颜清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晚礼裙,是安嘉许帮着挑选的。绸面的长裙轻裹着她纤柔的身躯,如水波般从身上流淌及地。 颜清特地让设计师帮她改了裙子,抹胸的长裙上用细小的珍珠勾勒出一只猫的弧度,由肩及腰,猫尾环绕在腰间,高贵神秘。 她面上带了淡淡的笑,缓缓走入大厅,淡定地接受众人投来的惊艳目光。 褚子轩打量了颜清一番,真心赞叹道:“你今天真漂亮。” 旁边的褚子豪与有荣焉地点头:“不愧是我清姐。” 他盯着颜清白皙光滑的手臂,奇怪,没有多少肌肉,为什么运动能力那么发达? 颜清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环抱住自己的双臂,谴责的眼光看向褚子豪:“你是变态吗?” 褚子轩黑着脸拍了一下自己这个不知分寸的弟弟的头,用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盯着女士看,没礼貌! 褚子豪揉着后脑勺刚想道歉,四周响起音乐声和众人的鼓掌声。 舞会开始了。 褚子轩向作出颜清邀请姿态,颜清摇摇头,反而坐到一边的沙发休息。 她不是没看到颜家父母对自己的示意,颜清不作理会,反正这场宴会过后,他们认不认她这个女儿都难说。 舞曲大约开始半场后,陈繁星姗姗来迟。她穿着一身白色蕾丝小短裙,身后搭配一个大大的钻石蝴蝶结背饰,显得娇俏可人。 在慕容家主身边跟着应酬的慕容谨眼前一亮,颜清嘴角抽了抽,这套衣服是慕容谨送的,果然是男主的直男审美,那闪瞎她的密密麻麻的钻石,只突出一个主题——贵! 慕容谨刚想朝陈繁星走去,却被慕容夫人拉住,她对着慕容谨说了几句话,很快慕容谨一脸便秘地往颜清走来。 他站在颜清的面前,不少人的视线暗暗落在他俩身上。 慕容谨不情不愿地冲颜清伸出右手,他的头撇向一边,避免看到颜清衣服上的猫图案,忍住浑身发麻的不适感,作邀请状:“请。” 颜清玩味地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看也没看慕容谨一眼,仿佛对酒杯里面的小漩涡产生了极大兴趣似的,只盯着酒杯。 慕容谨快速瞥了一眼颜清,发现她居然在发呆,整个人又被激怒了。 “颜清!”四周的人朝他们看过来,慕容谨的声音压低,听起来颇为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好好配合,别在今天作妖!” 颜清红艳的唇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不好意思,她今天偏要作这个妖了呢! 第22章 与君共舞 在颜清的对面,陈繁星眼睁睁看着两人互动。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两人剑拔弩张的表情,她只知道在现场所有人的眼中,自己永远没机会站在慕容谨身边。 陈繁星不甘心地捏紧裙摆。 这边颜清晃荡完红酒杯,笑眯眯地凑近慕容谨耳边,吐出的话语远没有她的表情友善:“快滚,难道你不怕我泼你第三次水吗?” 慕容谨怔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人不该如此恶毒。他印象中的颜清应该永远得体、端庄,是最合适的联姻对象。 尽管他不喜欢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主母的最佳人选。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 颜清作势举高酒杯,慕容谨回想到颜清的“暴行”,生怕她真的会在这种场合当面给他难堪,还是攥着拳头转身离开了。 颜清得逞一笑,端着杯子刚要喝,却感受到一阵含着妒恨的视线袭来。 颜清抬起双睫睨了一眼对面的陈凡凡,只见她慌乱地低下头,孤零零地坐在舞池的另一个角落,显得格外失落。 不要失落,颜清很快就会给她“让位”了。 颜清抬起酒杯,朝陈繁星敬了一杯,提前庆祝他们彼此的“胜利”,然后一饮而尽。 第一首舞曲的音乐声结束。颜清放下酒杯,安嘉许站在了颜清面前。 周围人聚集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颜清只好偏过头寻找着她的目标人物。 安嘉许也歪了一下身,不依不饶地挡住颜清视线。 颜清凑近他,在安嘉许耳边小小声说道:“要不等一会儿再跳,我先去砸个场子。” 安嘉许没有答应颜清的请求,他清澈的眼中波光粼粼,绅士地伸出了手:“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能邀请你与我共舞一曲吗?” 颜清默然,安嘉许直勾勾地盯着林清,眼神愈来愈灰暗。就在他明亮的目光快要熄灭时,颜清叹了口气,将手放到了安嘉许的手心。 两人走进了舞池,一直关注订婚主角之一颜清的其他人顿时哗然起来。 “快看,快看!颜家大小姐拒绝了谨少爷,然后跟安家的那个一起跳舞了。” “之前是好像听说颜小姐有追求过一阵安嘉许。” “所以今晚是谁和谁的订婚宴啊?” “……” 旁边不断传来窃窃私语,颜清听得眉头直跳。 你们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讨论当事人啊! 扶在颜清腰间的手突然收紧,颜清只听得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专心。” 差点忘记面前这位今晚不正常。 颜清的舞步不由控制地跟随着安嘉许的牵引,深蓝礼服将她身体完美的曲线衬托得迷人。她微微仰头,今日天安嘉许身着纯白色的西服,高挑的身材衬得他尽显成熟高贵。 不同于平时的深沉内敛,安嘉许今晚的舞步尽显张扬。一个微步转体,颜清如一只翩跹的蝴蝶,倒在安嘉许怀中。 漫长的舞曲终于结束,颜清略微后退一步,正想告辞离开,却被安嘉许稍显强硬地拉回怀里。 他把下巴靠在颜清头顶,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随即委屈道:“你答应过我的。” 颜清埋在他的怀中,安嘉许的胸腔随着吐出的字而振动。颜清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第23章 泳池斗殴 礼堂外的泳池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池边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闲谈。 颜清坐在泳池旁的休闲椅上,扇了扇自己发烫的脸。 【宿主大人,你完了,你陷入爱情了。】0207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终于!让它等到这一天了,宿主撩人多日终被反撩了! “别瞎说。”颜清死鸭子嘴硬,“只是礼堂里太热导致我的体温升高而已。” 0207监测到颜清依旧狂乱不止的心跳,呵呵了两声。 “慕容谨,你在干什么?快放开石同学!” 颜清循声望去,只见泳池不远处男女主又出现了。 陈繁星的这句话仿佛更加激起了慕容谨的怒火,他将石崇的衣服领口拉得更紧,石崇的脖颈被衣物缠绕,脸上因短暂缺氧而爆红,可他却丝毫不挣扎,只含着冷笑看向慕容谨。 原来慕容谨邀舞被颜清拒绝后,好面子的他实在受不了众人八卦的目光,于是跑到户外散心。 有眼尖的客人看到独自一人的慕容谨,忙堆着笑围上来套近乎。 虽不耐烦应酬,但碍于对方与自家有过合作,慕容谨也按耐下自己的脾气,噙着笑接过话茬。 跟上来的陈繁星远远落在一旁,她完全融入不进去谈话,只好在旁看着谈笑风生的慕容谨的侧脸,这与那个平时同她斗嘴吵架的慕容谨全然不同。 陈繁星的目光微闪,她这时候才发现,慕容谨的世界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陈繁星悄悄退离慕容云身边,她的心情实在沮丧,今晚她不该来的。 她沿着泳池边一圈圈走着。韩瑞娜不知从哪里出现,她嫉妒地扫了一眼陈繁星。 这个平民身上的礼服是ni家的春日新款,她都只是眼馋地在店里看看,却被她穿在身上。 原来那天她看到的慕容谨来ni亲自挑选这套礼服,是送给这个平民了。 韩瑞娜蹬着她的高跟鞋,状似无意地朝陈繁星身边歪去,似是想就这样“无心”地将女主撞入泳池。 却不想冒出一个人,大力将陈繁星拉离泳池。 韩瑞娜见计谋未得逞,跺了跺脚,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开了。 陈繁星被人护在怀里,她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她讶异地“呀”了一声,刚想道谢,对方却被上前而来的慕容谨一拳打倒。 慕容谨把倒在地上的石崇一把揪起,满目怒火:“我的人你也敢碰?” 陈繁星急得不行,赶忙解释:“你误会了,快放开他!” 慕容谨一晚上的憋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他的理智已经烧光,仍然不依不饶道:“我能误会什么?他就是在非礼你!” “我证明,这位男士刚刚是在帮那位女士。”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 众人连同看戏的颜清,都往女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个纤细的白衣女子。 【宿主大人,这是颜清的堂妹——颜曼。】 颜曼,不同于名字的浓稠艳丽,因小时候被继母虐待,长大后养成了怯生生的性子。 这段时间以来,颜家已经意识到颜清试图脱离家族的控制,颜曼这次被颜清父母带来,就是作为联姻的备选。 第24章 取消婚约 颜曼,颜清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原文中直到女配颜清死亡后,颜曼才出场,但由于她自身的性格问题,加上男女主感情已经趋于成熟,颜曼作为工具人的战力完全没有颜清强,只能当作几人感情的一点添剂。 现在提前出场,说明颜家实在着急。颜家在海外已经式微,与慕容家合作的项目对他们回到国内开拓市场十分重要,重要到他们宁可再送出一个女孩儿来。 “你又是谁?”慕容谨皱眉看向颜曼,帅气的男人总是能获得女孩的好感,即使他此刻并不礼貌。 颜曼微红着脸,低下头道:“我是颜曼。” 又是颜家的人,颜清带给他的阴影使得慕容谨愈发不耐烦起来,他并没有因为颜曼的话而松手,此刻的他只想找人当个出气筒。 泳池边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颜清见慕容谨手中可怜的石崇似乎要透不过气来,她终于不再看热闹,而是出面终止这场闹剧。 “慕容谨,放开他。”颜清快速上前捏住慕容谨的手腕,慕容谨手上顿时一阵剧痛,他刚想瞪视颜清,却又因为她胸前的猫咪图案惊得浑身一哆嗦,手上也顺势松开了。 摆脱束缚的石崇赶忙跑到一边剧烈咳嗽起来。 陈繁星眨巴眨巴眼,慕容谨这么容易被制服了?他也太弱了。陈繁星的心态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变化。 颜清不管男女主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照葫芦画瓢地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拖到泳池边沿,按着他的头,冷声说道:“我真是受够了,你照照下面的泳池水,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红脸斗鸡!”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以要跟你成为未婚夫妻而感到耻辱。”颜清说着,不等慕容谨挣扎,径自拖着这具沉重男子身躯迈入礼堂,其他人瞪大双眼看着颜清的拖行,不由自主地尾随而去。 当她提溜着慕容谨经过颜曼时,一旁站着的颜曼低声叫了一句“清姐姐”。 多年来颜曼一直敬畏又羡慕着这位颜家的长女,却从来不敢接近。 颜清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看她,反而没由头地说道:“你看好了,我只演示这一遍。” 颜曼抬起头,跟随颜清走去。礼堂中的人纷纷探过头来,看到颜清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加上她手中如小鸡仔一般被扼住颈喉的慕容谨,似乎为这诡异的一幕所困惑。 颜清将慕容谨拽到礼堂中央,方才松开手。 整整五分钟,她刚刚用积分兑换“力大无穷”花掉了100积分,颜清心疼得在滴血,面上也带了一丝不悦。 颜父颜母终于找到机会接近颜清,开口便是责备:“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能这样粗鲁地对待阿谨呢。” 颜清没有理会他们,拍了拍舞台中央的麦克风,麦克风刺耳的声音使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颜母突然心慌起来。颜清的态度实在太过冷漠,这不像他们以前的女儿。 她刚想将麦克风抢过来,颜清轻巧避开,顺势礼貌地鞠了一个躬,说道:“今日在此,我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我与慕容谨的婚约取消,今晚的订婚宴终止,大家可以回家了。” 第25章 遭遇绑架 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水进入油锅,将在场的人瞬间都炸开了。整个会场随之沸腾起来,每个人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这件事。 “颜清,你疯了!”颜母顿时脸色大变,颜父对着表情已然不好的慕容家主不断道歉,赶忙表示颜清所做的一切他们并不知情。 他甚至意图冲上前来扇颜清一个巴掌,却也尝到了慕容谨一般的待遇。 颜清轻松地捏着他的手腕,心里默念着倒计时30秒,在最后一秒钟,当颜父从咒骂威胁转为求饶时,她松开了他的手。 颜父捂住手腕,颤巍道:“好你个不孝女,你想造反吗?” “哦,差点忘了,多亏你的提醒。”颜清状似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又举起麦克风,朝大家说道:“还有一个重要消息,我,颜清,今日脱离颜家,从此再无干系。” 众人又一次哗然起来。 场下有贵妇人不断说着颜清疯了这类的话,安嘉许皱了皱眉,淡若琉璃的眸子中只映出颜清的影子。 颜清投下重磅消息,准备事了拂衣去。刚转身,慕容谨上前试图拉住她。 颜清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慕容谨又瑟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他对颜清放着狠话:“你会后悔的!” 颜清笑眯眯地回道:“我等着那一天。” 慕容家主脸色铁青地离开会场,颜父则捂住胸口,似是被气出了心脏病。 颜母抽泣道:“你从小娇生惯养,离开颜家在外面怎么生活呢?” “如果你不想和慕容谨联姻,事先告诉我们,何必闹到这种地步?” 颜清望着她,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是什么样的母亲,会在自己孩子哭着哀求不要继续联姻后,用慈母般的语气告诉她,她的唯一价值就是嫁给慕容谨,不然她就会被家族所抛弃。 又是什么样的父亲,会在女儿死后,为了金钱利益,继续和慕容家合作,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颜清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假面下是否有一颗对待女儿的真心。 “如果你们以后不再左右我的婚约和生活,我会考虑回到颜家。” 颜母停止了抽泣,她睁大双眼瞪着颜清,她似是无法理解颜清的这个要求,她大口呼吸着,像极了一只搁浅岸上缺水而凸出双眼的鱼。 “这都做不到吗?”颜清失望地瞥了一眼他们,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奢华的礼堂。 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鸟,第一次挣脱了身上的禁锢,飞离这华美的囚笼。 颜清感到一阵灵魂上的舒畅。 “颜曼。”颜清看到颜曼喏喏地似乎想要阻拦她。颜清塞给她一张名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长姐的身份对她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也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可以来找我。” “哦,还有一件事。”颜清与不远处的安嘉许和褚子轩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的点头肯定后,她笑着对慕容谨及颜父颜母说道,“明天有空看看股价。” 颜清挥了挥手,像是刚刚只做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笑容满面地离开了宴会厅。 【滴,女配修正值94,剩余积分520,请宿主再接再励。】 “为什么还有6?”颜清疑惑道,“我还有什么没做的吗?” 颜清边说边来到停车场,停车场里的人寥寥无几。颜清刚打开车门,却很快被人蒙住了头,随后那人将颜清手脚绑上,塞进了后备箱。 【滴,重新计算,确认还有6的死亡几率,请宿主再接再励。】 第26章 中二绑匪 “0207,你这个老六!” 不知道绑匪给颜清喷了什么东西,颜清很快意识不清明起来。在昏迷前,她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对0207深深的“祝福”。 0207委屈道:【宿主大人,我不是老六,我是阿柒。】 如果颜清处于清醒状态的话,她一定会再次狠狠“祝福”系统,只可惜她一直沉睡于黑暗之中。 一辆平凡的面包车载着被绑架的颜清和陈繁星,行驶上了一条山路。 不知过了多久,颜清被一阵尖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看来是被蒙上双眼了,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都被绳子绑住。 那刺耳女声一直处于高分贝状态,颜清默默忍耐着,然而女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并且在挣扎中无意踢到了颜清,陈繁星顿了一下,随之叫得更大声了。 颜清忍无可忍道:“闭嘴!” 陈繁星的尖叫戛然而止。颜清仔细倾听着附近的环境声。 有鸟叫,水声,空气非常清新,弥漫着青草和树木的气息。 而陈繁星叫了这么久绑匪也不出现阻止,他们似乎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宿主大人,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个神奇的系统呢?】 颜清呵呵两声,表示她暂时拒绝和0207说话。 一阵开门的声音传来,随后是沉重的脚步声,绑匪走了进来。 颜清保持着一动不动,连旁边的陈繁星也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好了,别装了,我在外面都听到声音了。”绑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散漫,他先拧开矿泉水瓶,给颜清喂了两口,然后又拧开一瓶,准备喂给陈繁星时却遇到了困难。 陈繁星挣扎着将一瓶水洒得到处都是,绑匪也失了耐心,索性将水扔到一边。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快点放我离开!”陈繁星大声冲绑匪虚张声势地喊道。她毕竟也是还不满十八岁的女孩,人生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内心慌乱极了。 绑匪走到陈繁星身边,语气中带了笑意:“不能告诉你哦~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的。” 对方的笃定使得陈繁星更加害怕,她的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于是狐假虎威道:“你抓走我的话,慕容谨…慕容家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陈繁星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是如此依赖慕容谨,她不断祈祷着慕容谨能早点发现她消失了。 没成想对方仿佛被“慕容谨”这个词触怒了,他语气中的斯文不再,他怒笑道:“有本事他就过来,我让他有来无回!” 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在颜清和陈繁星面前反复踱步道:“一个是慕容谨爱的人,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他会选谁呢?真是有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起来。 “你有病?”安静许久的颜清打断了男人的笑声,她继续道:“你打开手机看看热搜,现在海市的头条应该都是我跟慕容谨取消订婚的新闻,还二选一,小说看多了?” 第27章 狂热粉丝 “无论怎么想,慕容谨都不会选我,我可是当众拒婚了,他现在巴不得我死。” 绑匪半天都没有说话,反倒是陈繁星率先惊讶道:“你是颜清?!你和慕容谨没有订婚?” 看来他们的消息都很滞后,颜清心想,看来陈繁星是在她拖走慕容谨的时候被绑走的,当时在场的人……绑匪显而易见。 颜清没有回答陈繁星,反而持续对绑匪进行嘴炮输出:“绑架都能绑错人,你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宿主大人,请不要激怒绑匪。】 “你也有病?你可是系统,还不能制服一个绑匪?”颜清无差别地攻击系统,她现在有些难受,从宴会到现在她就没吃一点东西,这具身体现在虚弱得不行。 【因宿主大人拒绝和我对话,道具功能禁用半小时,请宿主谨慎交流。】 它绝对是故意的,颜清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系统原来记仇。 奇怪,它是不是越来越人性化了? 幸而绑匪并没有被颜清激怒,他笑了几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反正等慕容谨来了,他和你们,我都不会放的。” “我知道你是谁。”颜清接着开口道。 绑匪愣了一下,他走到颜清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颜清,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颜清念出书里的文段,悦耳的声音像是一首流淌的诗歌:“生活时常会让我们感到艰辛,并会让我们无数次目睹生命在各种重压之下的扭曲与变形。” 绑匪的呼吸声加重,他蹲下来,盯着颜清美丽的脸颊,接着吟诵道:“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 “你所要承担的责任,便是生命的意义。”颜清仿佛对暗号一样接着说道。 石崇是米兰?昆德拉的书迷,颜清在图书馆时便经常看到石崇阅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而现在,也证实了他确实十分热爱这本书。 石崇似是沉浸在书中世界,他自顾自的大段大段吟诵着:“背叛!从我们幼年时代起,父亲和老师就告诫我们,背叛是能够想得到的罪过中最为可恨的一种。可什么是背叛呢?背叛意味着打乱原有的秩序,背叛意味着打乱秩序和进入未知。” “罪恶的制度并非由罪人建立,而恰恰由那些确信已经找到了通往天堂的惟一道路的积极分子所建立。”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对希特勒的仇恨终于淡薄消解,这暴露了一个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堕落。这个世界赖以立足的基本点,是回归的不存在。” “因为!”石崇贴近正在偷偷解背后绳索的陈繁星,把她吓了一大跳。 陈繁星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感受到石崇离她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温度。 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一边为她的双手再次打上结实的死结,一边轻声说道:“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许了。” 第28章 悲惨往事 眼看着石崇要背完一整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颜清出声打断道:“停停停。” 可以了,再多就不礼貌了。 石崇从狂热中清醒过来,他突然意识到颜清确实是知道他身份的,他踌躇着,似乎在思考怎么解决掉这个棘手的问题。 颜清暗示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不如单独聊聊?” 石崇轻轻笑了一下,紧接着颜清听到一阵窸窣声,他将陈繁星重新迷晕,拿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后搬到了木屋角落。 石崇拍了拍手上的灰,开口道:“好了,可以继续我们的谈话了。” 颜清试探道:“蒙着眼睛不方便交流,不如将我眼前的布解开,石崇同学?” 石崇沉默片刻,伸手解开了系着的黑布,他挑眉道:“你很会得寸进尺嘛,颜清同学。” 颜清眯眼看了看周围,他们在一个破旧的木屋里,陈繁星躺在墙角,她的旁边放了好几个白色塑料桶,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液体。 颜清瞄了瞄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她被绑架时还是夜晚,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她最后将目光落在石崇身上,他厚重的刘海掀起,露出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眼镜也已摘下,眼睛如点墨般漆黑。 他咧了咧嘴,看起来颇为乖巧,任谁也看不出他这副皮囊下疯狂的灵魂。 石崇的神经质来源于他的母亲。 石崇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他的母亲是慕容谨的奶妈,在做奶妈之前她一直在慕容家做女仆。 刚生下石崇不久,为了生计,她做了慕容谨的乳母。 奶妈常年待在慕容家,平时很少回去看望石崇。 最开始,她只是将对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母爱投射到慕容谨的身上,渐渐的,她的潜意识甚至将这个贵少爷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开始更加不愿回家,只寄回一些钱给乡下的爷爷奶奶,让他们养育小石崇。然而随着慕容谨逐渐长大,慕容夫人开始无法忍受奶妈对慕容谨的过分亲昵。 某一次,奶妈不小心将慕容谨的肌肤划破,慕容夫人很快便将她解雇了。 奶妈将石崇从乡下接到了自己身边,但她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土气的孩子是她的亲生孩子。 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野蛮生长的石崇并不懂得多少礼仪教养,奶妈经常性地斥责他,似是要将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怪罪于他。 为什么她不能生出慕容谨那样矜贵懂事的孩子呢?为什么她的孩子生来就是底层? 石崇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养成了扭曲的性格。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在母奶妈的要求下,拼命考上了和慕容谨同一所高中。 他正准备将这个喜讯告诉奶妈时,心里还在幻想着得到母亲的赞扬,回到家却发现奶妈倒在地板上。 由于多年的劳累,奶妈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她在昏迷前喊的名字不是石崇,而是“慕容少爷”。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石崇当作慕容谨的替代品,这个女人已然疯魔!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石崇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墨色的眸子越来越深,终于,他决定要报复慕容谨。 他要报复自己这悲惨的一生。 第29章 说服合作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中的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米兰?昆德拉 回忆至此,石崇漆黑的双眸渐渐卷起疯狂的风暴,他对颜清说道:“我要杀了他!只要慕容谨彻底消失,我妈再也不会想着这个人了!” “……”颜清无语。这件事慕容谨属实是无辜躺枪了,他碰上这一对疯子母子,算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他遇到的最倒霉的事了。 当然,原文颜清更无辜,她甚至因为这么一个离谱的原因就此剧情杀下线。 让她想想原文中女主是怎么劝说他的。 原文中陈繁星听了他的遭遇表示很同情,然后跟他说了一堆真善美的话,还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助他和他的母亲,这让石崇有些动容。 后来慕容谨赶来拯救陈繁星,在挨了一顿狠揍,进一步坚定了男女主之间的真爱后,石崇终于被感化,放过了他们。 然而,石崇之前倒在木屋的汽油不慎被点燃,慕容谨连忙抱起陈繁星往外逃去。颜清身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她拼命求助着,刚往外跑了几步的石崇犹豫着,还是返回了木屋。 不幸的是,石崇没能救出颜清,两人一起葬身火海。 最后陈繁星和慕容谨终成眷属,陈繁星仿佛忘记对石崇的许诺,偶然想起,但她刚一提及就引起慕容谨的嫌恶。 陈繁星就此缄口,男女主将死去的两人抛之脑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颜清感叹到世事无常,她无法站在旁人的立场对石崇的人生作出评价。 虽然因为他间接导致颜清死亡,但最后他回去救颜清,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所谓冥冥之中因果循环,谁是谁的因,而谁又是谁的果呢? 颜清对石崇说道:“虽然你的故事很悲惨,但我并不同情。”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正好我也很讨厌慕容谨,我们不如合作?” 石崇盘腿坐在颜清面前,问道:“哦?怎么合作?” 颜清又开始为他人一展她的商业宏图,见石崇有所动摇,颜清接着说道:“为了慕容谨毁掉自己的一生,这并不值得。你想想,你加入我们的公司,从根源处打击慕容家。倘若慕容谨失去慕容家这个背景的话,他根本就比不上你。以后站在人生巅峰俯视他的就是你!” 颜清一阵洗脑,她悄悄打量着石崇的神情,在心里默念着倒计时:“十、九、八……” 沉思良久,石崇终于被说服,他点头道:“好,我同意加入。” 颜清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半小时的商城禁用时效正好结束,如果刚刚石崇不同意的话,颜清就要花积分挣脱绳索,再把石崇打服了呢。 能用嘴炮解决的事,又何必花钱? “那你现在先将我放了?”颜清努努嘴,示意自己腿上的绳子。 石崇的手触到颜清脚踝处的绳索,又很快收了回来,他说道:“暂时还不能解开哦,要请你陪我演完这场戏了。” 他的笑容缓缓加深:“我还是想揍慕容谨一顿。” 第30章 修正结束 颜清看向墙角的白色塑料桶,里面装的就是导致原文女配和石崇生命消逝的燃料,她的眼前仿佛还能出现当时燃烧的场景,以及灼烧感。 石崇见颜清直直盯着汽油桶,讪讪笑道:“这只是拿来吓唬吓唬慕容谨,我不会真的点火的。” 颜清用一种石崇不懂的难言眼神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会点火,但剧情大神会。 后面的故事,颜清仿佛在充满汽油味的现场前排,亲自观看了一场沉浸式环绕5d剧幕。 当石崇举着打火机,强迫慕容谨在陈繁星和颜清选一个时,颜清差点没笑出声来。 接着石崇趁机狠揍了慕容谨几拳,算是发泄了一部分多年的怨气,陈繁星在一旁哭叫着摇头,一直说着“不要”。 慕容谨顶着眼眶四周的一圈青紫,依旧保持着男主的倔强,坚定地选择了陈繁星。 他朝颜清投去一个歉疚的眼神。 而“被放弃”的颜清旁观着一切,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用眼神暗示石崇快一些,她的手被绑久了,血液流动不通畅,都有些麻木了。 石崇会意,和主角快速对台词后,才假装勉强同意放人。 他眼瞅着慕容谨正解开陈繁星身上绳子,刚准备放下手中的打火机,慕容谨却突然向他袭来。 石崇受到突击,手中一抖,手里尚未关上的打火机落在地上,火星子点燃地面的汽油,以不可逆转之势快速蔓延开来。 火焰熊熊燃烧着,慕容谨顾不得其他,抱起陈繁星就往外冲去。 石崇奔到颜清身边,刚想学慕容谨那样抱起她,却见颜清一用力,双手双脚上的绳子被挣开。 “你……”石崇伸出的双手还未放下,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看着断成两段的绳索,倒抽一口冷气。 石崇不禁合理怀疑,如果之前他没同意和颜清合作,那他的下场极有可能会和这地上的绳子一样,被硬生生撅成两段。 “怎么了?”颜清站起身,在一片燃烧的火焰中不急不缓地往外走去,火舌像有生命般遇到颜清自动避开。 石崇亦步亦趋地跟着闲庭信步的颜清,等他们走出木屋时,外面已没了男女主的身影。 石崇扭头看着火焰越来越小,最终逐渐熄灭的木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 小木屋的窗子飘出几缕白烟,他怔怔地望着,颜清冷不丁地在他耳边说道:“少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哦~” “这火……怎么自己灭了?”石崇还是不可思议道。 颜清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 才怪咧! 她为了不让火势蔓延,花了整整三十积分!她以后在公司绝对要狠狠压榨石崇,直到他把这三十积分赚回来为止!! 颜清握着手腕活动手脚,她白嫩的皮肤上现出一圈显眼的红色。 石崇歉疚道:“对不起,弄伤你了。” 颜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她大咧咧地摆摆手,说道:“啊,没事儿。” 颜清放下手腕,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以后好好帮我工作就行。” 【滴,女配修正值100。剩余总积分440分,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第31章 最后结局 颜清还是坐在石崇载着她们上山的面包车里,这次与上次不同,她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一路下山。 颜清将头伸出窗外,伸手拂过路边的草叶。她的耳畔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谢谢,之后那声音便消散在风里。 这是来自原主的谢意。 颜清停滞了一瞬,她感觉灵魂上的某些桎梏松去,随之而来的是来自整个魂体的轻松之感。 车辆行驶在山林之间,颜清轻轻哼起了歌。 她终于,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你的心情很好?”石崇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道,他的眉宇间是迟来的后怕。 “慕容谨和陈繁星他们会不会报警?” “别担心,”颜清的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幸灾乐祸道,“慕容谨现在一定无暇顾及你的事。” 况且,颜清已经提前为石崇扫了尾,她特地花了100积分将慕容谨和陈繁星两人关于绑架一事的记忆全部消除。 颜清与安嘉许褚子轩合作的新公司名叫天意,就是针对颜家慕容家联手的新项目而成立的。 它专门针对新项目定向狙击,安家的人脉加褚子轩的商业头脑和石崇的技术支持,再加上颜清利用系统的天眼外挂,只要慕容家投资的项目露出苗头,就会迎接暴死的结局。 虽然慕容家是海市第一大家族,但其他家族联手起来的狙击,不是慕容家能承受得起的。 而其他更小的家族,则趁机纷纷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趴在这个庞然大物上撕下一口肉来。 慕容家主急到住院,慕容谨临危受命,接手这个岌岌可危的家族。 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和陈繁星谈情说爱。恋人之间的长期不沟通已经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而韩瑞娜则趁虚而入,在一次慕容谨应酬喝醉酒的时候爬上了他的床。 韩瑞娜特意拍下了床照,将它们发给了陈繁星,陈繁星与慕容谨就此爆发了一段有史以来最剧烈的争吵。 陈繁星伤心离开了海市,慕容谨强行压下了这个丑闻,他并没有选择追女主而去。反而为了挽救大厦将倾的慕容家,慕容谨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当然,慕容家不是没想办法重新联络颜清,尤其在他们知道颜清是敌对公司的幕后股东时,更是希望她和慕容谨复合,甚至打感情牌,让她不要再针对慕容家。 当然,颜清与他们之间是没有一丝感情而言的,对于他们的可笑想法,颜清只是狠狠嘲笑一通。 他们每联系颜清一次,就会被“天意”针对得更加厉害。“天意”就像一条疯狗,拼命咬住了慕容家。 不管慕容家是求饶还是叫骂,哪怕他们后来退居二流家族,“天意”依旧紧咬不放,直逼得慕容家消失在海市。 颜家在慕容家投入的资金彻底打了水漂。本就式微的家族更是损失惨重,直接退出了一流家族行列。 颜家的人更是积极联系颜清,现在他们放弃了联姻的想法,因为颜家的女儿就是最大的大腿。 他们仿佛忘记了当初是怎样地逼迫颜清,也忘记颜清已经宣布脱离颜清,依旧死乞白赖地来道德绑架她。 当然,颜清是不可能被道德绑架的。 “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不能绑架我。”颜清如此说道。 第32章 复杂情绪 安家这边,安家老爷子没能撑多久,就在医院病逝了。 安嘉许消沉了一段时间。他的内心深处是渴望被爱的,即使他并没有从安老爷子那里得到多少父爱,这个内心柔软的少年也依然为此难过。 颜清陪在他的身边,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他,给予他一丝温暖和鼓励。 所幸安老爷子去世前在遗嘱里将所有财产给了安嘉许,他消沉没两日,很快打起精神,着手对付起不满遗嘱的兄弟们。 褚子轩则真正把握了褚家,他从褚庄手里夺权成功,接着反手就将褚庄送进疗养院“疗养”。 褚子豪成为了体育明星,他背后的男人褚子轩这样对颜清说道:“我们兄弟俩总要有一个人可以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你说是不是?” 他把眼珠子转向颜清,含情的眸子里眼带了丝不明的情愫。 坐在咖啡厅里的颜清吃着红丝绒蛋糕,喝了口卡布奇诺,嘴里忙个不停,敷衍道:“嗯嗯,那你很棒棒呀,给你鼓鼓掌。” 褚子轩:“……” 算了,这女人不解风情。 两年后。 “天意”已是海市的第一大巨头公司,为了全方位狙击慕容家,所涉猎的范围也十分广泛,包括金融,地产,娱乐,医疗等等。 作为ceo的石崇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他与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梳着背头,带上金丝眼镜,一副斯文的精英样子。 而“天意”真正的创始人们却闲散地站在他背后,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清清,我们去你喜欢的那家墨西哥餐厅怎么样?” 安嘉许嘴角噙着笑,他今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颜清。 耳尖的褚子豪只听到“请客”二字,他开心地拍手道:“好耶,安嘉许今天请吃饭。” 他说着就要拉起石崇:“哎呀,这么晚就别工作了,好不容易能宰安嘉许一顿。” “那么,我也打扰了。”褚子轩第一次同他弟弟一样,没眼力见地要一同前去。 “哎,你们好烦。”颜清挥开插科打诨的兄弟俩,却见石崇整了整衣服,提起公文包,说道:“今晚我就不去了。” 众人望向他,他解释道:“我要去医院看望母亲。” 石崇的母亲知道慕容谨落魄后,被刺激得病情更加严重了。而石崇时不时地特意跑去告诉她慕容谨最近又遇到什么倒霉事,石母躺在病床上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咿呀咿呀表达不满。 石崇用这种方法宣泄多年对母亲的不满,是报复,也是自虐。 颜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露出悲伤,希望他能早日获得自己的救赎。 颜清坐在安嘉许的副驾驶座,夜晚的海市华灯初上,道路两旁霓虹闪烁,车窗上浮光掠影,彩色的灯光随着车辆的飞驰不断在安嘉许的脸上变幻。 【倒计时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颜清握住了安嘉许扶在方向盘上的手。 安嘉许扭头看了颜清一眼,含笑问道:“怎么了?” 第33章 无言告别 颜清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她的思绪飘到几天前。 那日,系统0207又一次地向她问道:【宿主大人,你真的真的不会跟安嘉许在一起?】 颜清含着草莓棒棒糖,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她头都没抬,反问道:“阿柒,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0207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平静说道,【因为安嘉许现在正在挑选戒指,他打算三天后向宿主大人求婚。】 颜清手一抖,游戏里的小人啪叽死掉,她关掉平板,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她是挺喜欢安嘉许,跟他在一起很舒适,灵魂也很安宁。 但可能是做鬼做久了,颜清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并不想与任何人建立过于亲密的关系。 0207这个系统第一次出现类似犹豫的情绪,它小声说道:【宿主大人,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毕竟安嘉许三天后就要死了。】 颜清:???!!! 颜清当场将手中的抱枕摔了出去,如果0207有实体的话,她更想摔的是0207这个老六! 她站起身,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她来回踱了两步,反身说道:“不对,原文中安嘉许是在男女主结婚当天死去的,现在陈繁星和慕容谨还没有结婚,安嘉许不应当走向这个结局。” 0207的声音越来越弱:【宿主大人,这是男二注定的结局,无论男女主如何,他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点死去的。】 系统没有告诉颜清的一点是,安嘉许曾经献祭过灵魂,所以他的灵魂才会在特定的时间点被天道收回。 颜清恢复了冷静,她幽幽地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现在告诉我的?阿柒,我对你很失望。” 【哎呀,我只是个新系统,我什么也不懂的呀。】0207装傻道。 “那么,我该怎么救他?” 0207见自己在宿主前有补救信用的机会,急忙从智脑中翻阅手册,说道:【只要用掉宿主在这个世界赚取所有的积分,就可以从天道那里赎回安嘉许的灵魂啦~】 “全部?可我只剩下340积分了,完全不够。”颜清冷笑道,“你绝对是故意的,我不干了,我要和你解除契约!” 【哎呀,宿主大人,一切好商量嘛】0207央求着,最终咬牙道,【可以打白条的!】 颜清缓缓坐下,她双手抱肘,点头道:“很好,所以我工作一个世界,到头来还要倒欠你们积分?你简直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嘿嘿】0207继续装傻,【宿主大人要记住,如果积分全部清零,宿主大人就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了。】 颜清的思绪飘回,倒计时仍在继续。 【十、九……】 “是不是有点热?” 安嘉许打开车窗,微醺的春风飘入车内,颜清扭头看着安嘉许,深深一眼,最后微笑道:“再见了安嘉许,祝你长命百岁。” 紧接着她整个人如这缕风一般,消失在车里。 安嘉许一顿,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他转头看向副驾驶,座椅上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安嘉许摇摇头自嘲,掩盖住心底怅然若失之感。是工作太累了吗?为什么他感觉刚刚应该有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 此时褚子轩和褚子豪关于颜清的记忆也一同被清空。 褚子豪揉着脑袋,问道:“哥,我们今晚要去干什么来着?” 他回忆了一会儿,“啊”了一声,说道:“哦,今天安嘉许请客吃饭!” 他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今天可要狠狠敲这小子一顿” 褚子轩宠溺地摇头笑笑,望向前方的道路,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第34章 武侠世界 【宿主大人,你目前累计积分为负660分,所以积分商城无法开启哦。】0207在他们前往下个世界时这样说道。 它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这个世界是武侠世界,请宿主大人注意安全。】 千万别莽啊。 “知道了,老六。”颜清头都不回地离开系统空间,大踏步地迈了出去。 【宿主大人,人家明明是阿柒……】0207嘤嘤道,怎么办,宿主大人现在都不理它了。 “小师妹,这个送你。”高马尾少年采来一束野花,捧到少女的面前。 颜清愣了片刻,慢吞吞地接过,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唇畔含笑,五官俊美,现在的容貌还略显稚气,但很容易想象到此人以后五官长开之后,将会迷倒多少少女。 颜清在心中默默数了数他日后的一二三四五个红颜知己,点头肯定道,不愧是文男主——龙傲天。 这次颜清来到的是一个武侠世界,这里的人以武为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武林,与朝廷互不相扰。 而本文的大男主龙傲天,则在这个武林中收获无数武功秘籍,美女兄弟,从一个中等门派的小小弟子,收获无数成长为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 但作为龙傲天,他一开始也并不是顺风顺水的。 龙傲天自幼父母双亡,幸得红叶山庄庄主收养,他十七岁那年出门游历,还不待他闯出什么名堂,整个红叶山庄惨遭屠戮。 龙傲天背负着血海深仇,在复仇的路上逐渐成长为江湖大侠。 但比起男主悲惨离奇的身世,全书更多的笔墨还是描写了他风流多情,流连于各色美女之间的暧昧情感。 而颜清,则是前面被灭了全门的红叶山庄庄主的独女。当然,她也没能躲过一劫,在灭门惨案中炮灰下线。 后来,颜清将作为白月光一直出现在男主的回忆中。 其实颜清与龙傲天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但死去的小师妹代表的不仅是感情萌芽时期的故人,更代表了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因此,颜清频频被龙傲天满脸怀念地回忆起来,总是能引起后宫团们的吃醋。 此次任务,颜清只要保证她顺利活到大结局中,就能获得100的女配修正值。 只是,龙傲天一路上遇到的打脸情节过多,而被他打脸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导致红叶山庄的灭门。 路阻且长啊~ 见颜清盯着手中的花发呆,此时还是少年形态的龙傲天安慰道:“小师妹,你还在因为师父没让你下山而气恼啊?” 他半蹲在颜清面前,用哄小女孩的语气哄道:“别生气了,告诉师兄你想要什么,等师兄游历结束给你带回来。” “啊!”颜清猛地站了起来,今天就是龙傲天下山游历的日子!她将花猛地塞回龙傲天的怀里,边跑边道:“师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先走了!” 龙傲天抱着怀里的花,摸了摸有些蜷曲的花瓣,心道小师妹果然还是在生他的气。平时她收到他的花都可高兴了,今天小师妹怎么都不搭理他。 颜清气喘吁吁地跑进红叶山庄庄主颜回廷的书房,她抚了抚胸口,还来不及开口,只见一位气质儒雅的大叔一把拉住颜清,道:“清儿,这么冒冒失失地做什么,快坐下喝口茶歇歇。” 第35章 下山闯荡 颜清喝了一大口微凉的巫山红茶,瞅着颜清一副牛嚼牡丹的样子,颜回廷心疼地闭了闭眼,自己拿起青瓷茶盏细细品了起来。 气息平复下来后,颜清抑扬顿挫地捏着嗓子说道:“爹~” 颜回廷吓得手中一哆嗦,好险没把茶盏摔了,他震惊道:“你,你叫我什么?” 0207赶紧在颜清脑中提醒,颜清沉默了三秒,才试探着叫出那个称呼:“糟老头子?” “哎!”颜回廷心里舒服了,他重新端起茶,意欲再品一口,却听见颜清冷不丁地说道:“我要和大师兄一起下山游历。” 这茶是喝不成了。颜回廷将茶盏放回梨木桌上,无奈道:“清儿啊,之前已经说过了,这次你师兄下山有正事,不能带你去玩儿。” “我不是去玩,我是要去下山历练。” “别胡闹,你这花架子还去历练。”颜回廷似乎想要斥责女儿平日的不用功,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先好好练习武功,我才能放你下山。” 颜清睁大双眼道:“难道你放心让大师兄一个人下山吗?他平时里闯了那么多祸,要是在外面闯下大祸,我们红叶山庄可就大难临头了。” “唉。”颜回廷叹了口气,似乎胡子都掉了几根,他说道,“清儿啊,你也不遑多让啊。山下的刘二狗到现在,一见你拔腿就跑。” 一想到他们师兄妹这对黑白双煞出门在外的模样,颜回廷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颜清赶紧举起手发誓:“我保证在外绝不惹事,还会好好监督师兄,绝对不会让他丢我们红叶山庄的脸!” 她用星星眼望向颜回廷,嗲声嗲气地叫道:“爹~爹~人家求求你了啦~” 颜回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颤抖着摸了摸胡须,估摸着女儿可能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又想到颜清从小就爱黏着她大师兄。 他似有所指道:“我暂且应你这一回。只不过等你回来,就要好好收心,爹为你觅个如意郎君。” “啊是是是。”颜清满口敷衍,到时候红叶山庄还在不在都不一定,我这趟出去可是为了拯救你和红叶山庄啊! 她用一种“你不懂我”的眼神看着颜回廷,盯得他一阵莫名。 颜清深深地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啊。 山涧中杂草丛生,隐约笼罩着云气,打路弯处走出一男一女,高马尾少年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嘴上叼着一根茅草,双手放在脑后,懒散地走在草丛中。 他时不时地扭头看向身边穿着嫩黄衣衫的师妹,少女头上一对蝴蝶金簪,栩栩如生,似要振翅而飞,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瓜叶菊,时不时隐在草丛中。 她的容貌俏丽若三春之桃,平日总是笑意吟吟,此刻却一脸严肃。 真的好奇怪,明明是师妹自己求师父和他一起下山的,但是自打出了山庄后,又是一脸与他保持距离的模样。 而且,师妹东张西望的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第36章 卖身葬父 【宿主大人,女三万华绫正在右前方十米处。】 魔教圣女万华绫,性格天真残忍,小时候曾被男主救过,长大后一心想以身报答龙傲天,因善于用毒,行事又无所顾忌,是男主后宫团最不好惹的一位。 “她会导致红叶山庄灭门?” 【并不会,女三是个恋爱脑。但是她日后因为嫉妒,毒害宿主的概率为68,用武器直接杀害宿主的概率有31。】 所以只剩1的存活几率了是吗! “……我现在打不过她对吗?” 【没错,宿主当前武力值极为微薄,希望宿主在江湖行走时谨言慎行,一定要苟住啊宿主大人。】 颜清一把拉住正要往右边走的龙傲天,指了指左边的小溪,说道:“师兄,我口渴了,我们去那边打点水喝。” 溪水潺潺,在日光下闪出晶莹水色,龙傲天无不应允。 此时,躺在不远处茂密草丛中装晕的万华绫,就这样眼睁睁地听着恩公走远。她本欲等恩公路过,“碰巧”救下昏迷晕倒的自己,自己再“顺水推舟”地以身相许,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但话本子没告诉她,如果恩公发现不了自己该怎么办? 龙傲天清俊的少年脸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边走边朝颜清说道:“师妹,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的吐息声。” 此时男主还没有见闻霸王色的技能,颜清将草丛中万华绫特意放置的手绢露出来的一角往身后踢了踢,说道:“快到镇子上去,我饿了~” 两人到达城镇时已是日影西斜,还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在继续吆喝着。街道两边的屋宇有客栈、茶楼、酒馆、作坊等等。 傍晚的热风拂面,颜清跟随着龙傲天行走在车水马龙之间,体味着这临近夜晚的繁华喧嚣。 她新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的小商贩,对系统说道:“阿柒,我以前来过古代吗?感觉这一切都好熟悉啊~” 【……宿主大人,有没有可能是你上一世看了很多古装影视剧的原因呢?】 颜清心情颇好地四处张望,却见一处人群围绕在一起。 龙傲天显然也发现了那一处,爱凑热闹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乎龙傲天一边说着“让让,借过”,一边挤入人群。颜清仗着身材娇小,跟在他的后面左钻右蹿地一同来到了围观前排。 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在她的身后,一具尸体被草席裹着,她的面前则立着一个牌子,上书“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女子跪坐在地上,身姿曼妙。她抬头看向龙傲天,眼眶含泪,楚楚动人。 龙傲天瞬间就心软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身世又那么可怜,我一定要帮帮她! 不止是龙傲天,几乎在场的男子心中都是这种想法。 龙傲天的手伸向怀中,正准备掏出银子救济这位可怜女子,却被颜清一把按住了手。 白衣女子求助的眼光再次看向龙傲天,端地是一个欲语还休,龙傲天又一次心软了。 他正要挺身而出,颜清一下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然后拖拽着龙傲天挤出了人群。 第37章 悦来客栈 龙傲天以为颜清小女孩的占有欲作祟,这才把他拉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作为师兄理应承担起教导小师妹的责任,于是语重心长道:“师妹,作为江湖中人,要时常心存侠义,遇到这种情况,应当施以援手才是。” “可是……”颜清歪了歪头,故作天真道:“她穿的是软烟霞,比我身上穿的料子还好。这么说来,我们比她还穷,应该由她来接济我们才是。” 龙傲天倒吸一口冷气道:“果真如此?师妹,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要被骗了。” 颜清无语,这还不是魔女万华绫为了接近他而演的一场戏。 不知道她怎么会比他们早到这么久,还有时间设计“卖身葬父”这个俗套的情节,这个魔教圣女话本子看多了。 龙傲天扭头看向人群,他正要回去揭穿万华绫,却被颜清一把拉住。 颜清拉着他往反方向一边走去,一边说道:“他们这些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就不要管了。天要黑了,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再说。” 跪坐在人群中心的万华绫再次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作为习武之人的她自然听到了颜清的话,竟然是衣物露出了破绽吗?下次接近恩公的时候,可要更严谨一些才行! 师兄妹两人走进了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店里,客栈分为两层,一楼打尖,二楼住宿。 店里门庭冷清,龙傲天替两人定了两间上房后,便和颜清回到一楼客庭用餐。 前来为两人点菜的不是店里的伙计,而是悦来客栈美艳动人的老板娘。 颜清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的大师兄。不愧是你龙傲天,走到哪儿都能碰上美女。 龙傲天被颜清的眼神看得莫名,他甩甩头,继续与美艳老板娘谈笑风生,直逗得老板娘娇笑连连,她胸前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颜清看着她的丰满,低头望了望自己的“一览无余”,突然自卑了起来。 可恶,自己这具身体才14岁,根本没长开,身材还是个豆芽菜! “诶哟,这位少侠嘴真甜,今晚这顿饭我请了。”老板娘手上的帕子打在龙傲天肩上,滑落时香粉弥漫,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逗。 “不行,你出来谋生本就不易,我们怎么能白食呢?”龙傲天豪气地掏出了几块银子,却被老板娘一把按了回去。 她的手顺着龙傲天的胸口上划到他俊美的脸蛋,美艳女人呵气如兰:“相逢即是有缘。” 说罢她又朝龙傲天抛了一个媚眼,方才扭着身子离开。 老板娘这么一番操作,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住,但偏偏龙傲天坐怀不乱,气定神闲,连脸红心跳都没有。 旁边的颜清又一次幽幽地盯着他的头顶。 龙傲天被盯得全身发毛,他不禁询问道:“师,师妹,你在看什么?” “你看不到吗?”颜清羡慕嫉妒恨地指了指他的头顶,“你头上有一个大大的主角光环啊!” 龙傲天不解地挠了挠头,师妹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当天晚上,颜清不安稳地睡着,恍惚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睁眼一看,却发现龙傲天正站在她的床头! 第38章 丢失盘缠 颜清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龙傲天朦胧的影子,她刚要嗷一嗓子,被龙傲天一把捂住嘴,只好将尖叫咽回了肚子。 “唔唔唔唔唔?(你在这干嘛?)” 龙傲天的脸离得她极近,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严肃的表情,他秘密传声给颜清:“这家客栈不对劲,我们得马上离开。” “唔唔唔,唔唔唔唔!(知道了,快放开我!)”颜清感觉自己被捂得快要窒息时。 窗户上映出几道人影,似是在慢慢接近颜清房间。 眼看门外的人就要闯入,龙傲天拉着颜清就往窗外跳去。 颜清只来得及抓住放在枕旁的衣物,感受风声在耳畔呼啸,转瞬就从二楼来到客栈外。 龙傲天抗着颜清几个腾挪跳跃,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人追来,才将颜清放下,气喘吁吁道:“师妹,你也太重了,看着没一丁点儿大,怎么会这么重?” 被龙傲天像一只沙包扛着的颜清胃里翻江倒海,对还有闲心调侃她的龙傲天送去一个白眼。 她平复着颠倒的五脏六腑,猜测着问道:“那家店是黑店?” “没错。”龙傲天平日束得整齐的高马尾散落下来,他将发带从腕上卸下,边给自己束发后,得意道:“那个老板娘晚上找我喝酒时,在酒中放了迷药,幸好被我察觉了。” 颜清关注的重点在于美艳老板娘半夜找龙傲天喝酒,师兄啊,她图的可能不止是钱……也许还图人呢?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颜清披上自己临时带上的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逃跑时太匆忙,根本没时间穿鞋袜,龙傲天低头瞄了一眼颜清白嫩的脚丫,被灼到一般挪开眼睛,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师妹,我背你走,我们再去下一个镇子投宿。” 【滴,女配修正值1,剩余积分负650。】 趴在龙傲天背上的颜清正昏昏欲睡,她问道:“怎么突然有修正值了?” 【宿主每逃脱一次死亡都能获得修正值,修正分数依人物重要性判定。】 想了想龙傲天无数次的死里逃生,颜清的心情顿时振奋起来,这样一来她很快就能还完积分了。 “那上次魔教圣女那次怎么不给我积分?” 【宿主大人,你还没有完全逃脱女三的魔爪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地面时,两人终于来到了第二个镇子。 一夜颠簸的颜清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她在龙傲天背上看着连夜用轻功赶路的龙傲天的侧颜,发现他依旧精神奕奕,而且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不愧男主角,一夜未睡丝毫不影响颜值,颜清的内心不免升起一丝嫉妒。 城门口陆陆续续有百姓进入,有挑担赶路的,也有驾牛车送货的。 龙傲天依旧背着因没有鞋子而只好将脚蜷在裙里的颜清,即使武林儿女不拘小节,这种背着人走的情形也引来不少人怪异的目光。 连城门守卫也看着这对有伤风化男女,似乎在考虑着是否要放他们进城。 颜清的眼泪说来就来,她用熬夜后的气虚声音说道:“哥,我的腿……是不是没救了?” 第39章 又见魔女 龙傲天的演技马上跟上,他仿佛在强忍悲痛,说道:“放心妹妹,我已经变卖了家产进城求医,这次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很快你就能站起来了!” 城门口路过的大娘们纷纷掏出帕子抹泪,其中一位大娘还塞给了他们两个鸡蛋:“可怜的孩子哟~” 守卫撇撇嘴,挥着手将两人赶了进去:“赶紧走,医馆马上就要开门了。” 龙傲天和颜清顺利进了城,他俩来到一家成衣铺前,铺子还没开门,颜清坐在门口的阶梯上,剥着大娘给的白煮蛋。 龙傲天倚在成衣店的门口,嘴里嚼着另一颗鸡蛋,成衣铺老板一开门,便见到了这对奇怪的男女。 “老板,给她来双鞋!”龙傲天站直了身子,指着坐在台阶上的颜清道。 老板拿来一双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缎面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双翩翩起舞的彩蝶。 他递给依旧坐在门口台阶的颜清。 “真漂亮。”颜清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鞋面,直接穿在了脚上。 龙傲天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掏钱时面色一变。 糟糕,他和师妹的包袱都丢在那个黑店里了,他们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成衣铺老板素来察言观色惯了,他见龙傲天磨磨蹭蹭,误以为眼前男子不想替女子付钱,才故意拖延,于是脸上带上了鄙夷的表情。 颜廷回一向对自己的徒弟大方,红叶山庄又家产颇丰,龙傲天第一次遇到这种窘境,红着脸为自己找补道:“出门走得匆忙,忘记带银两了。” “那这位姑娘……?”老板向颜清搓了搓手。 颜清睁着无辜的眸子回望老板,直接道:“我没钱。” 颜清对古代世界的银两没有概念,他俩在外一直是龙傲天管钱的。她的确没有钱。 老板瞬间变了脸色,指着颜清头上的一对蝴蝶金簪,嗓门都提高了八个度:“你没钱?骗人呢!你头上戴的簪子都够买十双鞋了,你们是不是大早上来找茬的?” 成衣店老板对着两个初入江湖的菜鸟一顿输出,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民间语言艺术家的伟大。 最终,颜清将一只簪子取下来,交由龙傲天拿去当铺典当,才终于又换来成衣店老板的笑脸。 “慢走哦,两位客官~”老板在他们身后挥着手,颜清和龙傲天耷拉着脑袋离开。 “师兄啊,古书有云:财不露白。我们日后行走江湖可要再谨慎一些才行。”前期的龙傲天实在是单纯,如果不是幸运值满分和主角光环加身,早就流落街头了。 昨夜吃了大亏的龙傲天盯着颜清头上只剩下一个,却仍在扑棱颤动的蝴蝶金簪,想到小师妹平日爱美的光鲜模样,还是咽下了让她把金簪摘下的话。 他暗下决心,以后必不再乱花钱。在这一刻,男主龙傲天他向着另一条道路成熟了! 两人这回选了一个没有美艳老板娘,且人流量较大的客栈落脚,刚出客栈门,又看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经系统提醒,颜清才知道这竟然还是易了容的魔教圣女万华绫。 这回万华绫穿着麻布衣衫,肩膀处还破了一个洞,隐隐露出洁白莹润的肌肤。 姐妹,你是真的很听劝! 第40章 金牌任务 眼见龙傲天走向万华绫,颜清心里想着自己1的生存几率,咬咬牙,猛地一推男主,硬生生将龙傲天推得一个趔趄。 颜清拔下她头上的另一根簪子,递到龙傲天面前,道:“师兄,你想替那位姑娘葬父的话,就拿我的簪子去变卖。” 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蝴蝶金簪:“我可以每天只吃一个馒头,不,半个!” 龙傲天刚升起来的同情之心瞬间散了一半。 作为文男主,龙傲天怎么可能让女人为他花钱?他将簪子插回颜清头上,视线从万华绫的身上艰难挪开,转而看向了另一处的告示栏。 他径直走到告示栏面前,上面写着衙门近日人手不足,招武林人士当临时捕快。 看到工钱每日一两银子后,龙傲天便没有再细看,赶忙拉着颜清往衙门走去。 万华绫眼睁睁地看着龙傲天路过她面前,瞄都不瞄她一眼,她的满腔演技又含恨葬身腹中。 从衙门出来的龙傲天异常兴奋,他转了转手里的钱袋说道:“师妹,这个衙门任务很轻松,我们很快就能筹到盘缠继续上路了。” 站在衙门外等待的颜清已与0207交流了一番,听到龙傲天的这番话,她不禁呵呵了两声。 原来这次衙门临时招人是因为此处出现了一个杀人魔。杀人魔四处掳掠女子,把她们奸杀后抛尸荒野,行径十分令人发指! 当地的县官头疼到不行,他们这个小地方衙门里的捕快就那么几个,平日里也就是给百姓拉拉架,抓抓小偷什么的,哪里见过杀人魔? 这次的杀人魔来无影去无踪,把捕快们吓破胆,都不愿意外出巡逻。县令没办法,只好发告示广揽武林人士,让他们帮忙。 可惜告示贴了好几天,除了一个秃头和尚,再也没人前来。 龙傲天便是这第二个冤大头。 他第一天的任务就是巡街,身边跟了两个衙门里的捕快,主要作用是带路。他们将通过明面上的巡逻,探查城镇中大大小小值得怀疑的角落。 听说那个和尚也出门巡逻了,但颜清和龙傲天从来没遇见他。 万华绫第二日依旧在客栈附近卖身葬父,这回龙傲天没有无视她,反而带着两位捕快大步向她走来。 万华绫期待地抬起头,她本来妖娆的脸庞易容出一副小白花的长相,但眼神中还是带了一丝魅惑,她刚要开口叫“恩公”,却见龙傲天伸手一推,正义凛然道:“这位姑娘,此处人来人往,你在这有损市容。” 万华绫睁大眼睛愣愣地望向龙傲天,她可怜地看着龙傲天那张帅气脸蛋上的薄唇一张一合,然后他手一挥,身后的两个捕快上前来一个架起万华绫,一个扛起她身后的草席,一起带回了衙门。 男神变城管,万华绫的一颗少女心,在此刻,彻底破碎了。 颜清从客栈楼上的窗户往下望时,正好瞅见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 【滴,女配修正值12,累计积分负540。】 第41章 包治百病 【宿主大人,万华绫对龙傲天好感度降为0,她以后再也不会追龙傲天了。】 颜清为龙傲天痛失一名后宫,默哀了三秒,随后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万华绫没有当场对龙傲天痛下杀手,已经是念着他的恩情了。 龙傲天连续几天巡街都无劳而返,杀人魔好像离开了这座城镇,也有可能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这天,街上出现一个卖药丸的老头,他穿着一身褴褛的宽松袍子,长须飘飘,他的摊子旁竖着一个幡,上面写着“包治百病”四个大字。 他摆摊半日,却没有一个人在他的摊子前停留。 “因为这个人怎么看都很可疑啊,光看这个行头就和周遭格格不入。”颜清托着下巴,在心里对0207评价道。 龙傲天也是这样想的,他来到老头摊子前盘查,颜清看着两人对谈,福如心至,对0207道:“难道他是个什么高人?” 在男主面前依旧能保持装逼风范的,除了反派,就是大佬。 【bgo!这个人是药王谷前任谷主玉临风,目前在云游四海。】 颜清与0207交流的时候,玉临风已经捻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他拿出一瓶药丸,塞到龙傲天手里,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少年,老夫见你骨骼惊奇,给你一瓶老夫自制的药丸,此药丸包治百病,绝无二话。” 龙傲天本意推脱,直到玉临风笑眯眯地再强调了一遍药丸白送,向金钱低下主角头颅的龙傲天还是收下了。 颜清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虽然药丸只有三粒,但是药王谷谷主炼制的药丸,他说有效就真的有效啊! 可恶,主角随便巡个街都能收到高人馈赠,这是什么魔鬼运气! 当晚龙傲天就吃了一粒,他没把玉临风的话当回事。正好前一天他追小偷时身上有些跌打损伤,想着吃又吃不死人,便随意地倒出一粒扔到了嘴里。 没成想那药丸一晚上将龙傲天的任督二脉打通,他全身经脉拓都被拓宽了一倍,武功境界更上一层。 颜清:d,嫉妒! “要不师妹你也吃一粒。”龙傲天并不将这种江湖其他人会争得头破血流的神药放在心上,反而也想让颜清提升武功内力。 颜清虽然心里羡慕,但也不想占了龙傲天的机缘。她勉强扯起嘴角,说道:“不必了,师兄还是留着等危急关头再用。” 龙傲天觉得颜清说得有道理,便依言将药瓶放回怀里。 “对了,师兄,我们在这里停留这么多日,爹爹要你送给广济主持的信也和包袱一起落在客栈了吗?”颜清突然想起正事,她回想起出门前颜回廷的千叮万嘱,顿觉心虚。 龙傲天摸了摸一直贴身放着的信,露出整齐的白牙,爽朗笑道:“放心,师父只说要我亲手送到主持手上,没说期限,想来是不着急的。等我们攒够路费就走。” 颜清:…… 比我的心还大,你是真能坑我爹啊! 第42章 杀人色魔 因为杀人魔一直潜伏在暗地里,县令便与龙傲天商量着找个漂亮的姑娘作诱饵,将杀人魔引诱出来。 颜清看着龙傲天到处找寻着愿意“献身”的年轻姑娘,却频频遭到闭门羹。 现在人人自危,当然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颜清站在龙傲天面前转了一圈,龙傲天瞅了颜清一眼,她满怀期待地眨巴着眼,然而龙傲天只是将颜清推到一边,说道:“师妹,师兄现在忙着呢,别捣乱。” 颜清不满地挥挥手,问道:“我不漂亮吗?” “漂亮漂亮。”龙傲天敷衍地点点头,继续跟其他捕快在本镇名册上找着合适的年轻女子。 颜清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我当诱饵最合适吗?” 旁边的两个捕快眼前一亮,纷纷点头道:“对啊,颜姑娘是武林中人,比普通百姓更适合啊!” “不行!”大家的视线向他集中,龙傲天的目光落到颜清的胸前,委婉道:“我猜想,那个色魔可能他比较喜欢……” 他用两手比划了一个葫芦状:“这种身材的。” 颜清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不准说她平! 最后龙傲天还是勉强同意了。 颜清在妆扮的时候,龙傲天背着她坚定说道:“师妹放心,师兄一定会护好你的。” 颜清涂上最后一点唇脂,她在化得尽量贴近杀人魔的爱好。 她拿帕子擦了擦手指,质问道:“师兄,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武功了?” 龙傲天惊诧地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千万别告诉师父啊!” “是那个老头非要传授给我,他当时奄奄一息,说如果我不接受,他家传的武功就要失传了,我也没办法的呀。” 炫耀,他一定是在炫耀。 龙傲天凑到颜清面前,眼中惊艳闪过,他愣了几秒钟后,方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师妹,你放心,我没有认他做师父,我永远只有一个师父。” 可恶,这就是文主角吗?得到他人的家传绝学,还是别人上赶着送的。 颜清抚了抚胸口,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她有系统,她一点也不羡慕。 “0207,有主角光环卖吗?”她还是没忍住,转头就问起了系统。 【有的哦,使用该主角光环,可以享受3分钟的主角同等待遇,售价100积分哦~】 “你&老六!” 颜清在镇子边缘的一处偏僻树林中徘徊。 她穿着一袭明黄色的翠烟衫,下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一根淡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这件衣服是县令夫人赞助的,据说杀人魔更偏好有成熟气息的女子,县令夫人嫌颜清穿的衣服都太小孩子气,便为她换上了自己出嫁女儿的裙衫。 颜清在林子走来走去,时不时采一朵花,仿佛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闺阁千金。 她乌黑的长发一络络地盘成发髻,再插上一枝蝴蝶金簪,蝴蝶翅膀微微颤动,在鬓间摇曳,引得寻芳的杀人色魔也迷了眼。 第43章 生死存亡 杀人魔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遒劲,吐息平稳,一看便是有深厚内力的。 他放下刚刚掳来的女子,转而屏住呼吸,专注地捕起猎来。 平日里,杀人魔并不会一天之内掳掠两名女子的。但今天接二连三遇到极品,再加上前一阵子被一个和尚穷追不舍,他不得不暂时收手了一段时间。 素了许久的他自然心痒难耐,今天刚出手就运气极好地遇到两个脸蛋身材绝佳的女子,更是让他放松了警惕。 可惜第一个遇到的小辣椒太厉害,他没能捉住,不过她逃跑之前为了拖延时间,给另一个女子下毒,权衡之下自己还是没有去追她。 毕竟中毒女子更符合自己口味,而且那个逃跑女子善于用毒,心狠手辣,搞不好自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面前采花的那个,脚步虚浮,毫无内家功法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在宅院里的不知疾苦的千金闺秀,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制服她。 杀人魔想象着颜清求饶的画面,狞笑着接近颜清。 就是现在! 龙傲天如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颜清在杀人魔靠近前,朝他扔出手上采的花。 杀人魔不屑地一把扫开,没成想花朵中含着药粉,瞬间迷得他咳嗽起来。 此时龙傲天逼近杀人魔,他从颜清身后冒出,手上的剑来如银龙一般,刺进了杀人魔的肩膀。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剑戳不进杀人魔的身体。还不等龙傲天反应过来,杀人魔冷哼一声,肩膀一顶,体内真气一出,轻易震断了龙傲天手中银剑。 他反手向颜清方向挥出一掌,龙傲天快速挪动几步,硬生生用身子接下了这掌。 糟糕,没想到对方练了金钟罩,且武学境界不低,哪怕龙傲天有主角光环,能在逆境反杀,颜清看着他嘴角流下的血迹,也不免担心起来。 “0207,快想想办法啊!”颜清急忙呼叫系统,她有心买一些道具,但积分为负,商城一栏全是灰色。 【宿主不必担心,男主欲强则强,他正面硬抗是不会输的。】 然而龙傲天受了内伤,心知不敌,他快速瞄了眼自家师妹,果断地背起她,提起真气就用轻功逃跑起来。 龙傲天不如杀人魔熟悉此处地形,他背着颜清在林间飞奔,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但杀人魔像猫追老鼠般,不远不近地跟着,杀气如影随形。 颜清在脑海中拼命呼叫系统:“0207,快想办法!我和男主要是交代在这儿,这个任务可就彻底结束了!!” 【宿主大人,您在上个世界够买的道具“百分百命中”技能还剩下三次,这个世界仍可使用。】0207没有办法,只得为颜清破了一点例。 此时的它还不知道的是,以后它依然要为自家宿主破许多例。 颜清眼前一亮,她直接拿出自己出门前袖子里藏着的匕首,扭头往杀人魔头上扔去。 因为三人都处于高速移动中,颜清不看清杀人魔的脸,无法准确定位,匕首只擦过杀人魔,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第44章 首次杀人 杀人魔感受到脸颊的痛意,他接住从自己脸上滴下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原本还是轻视的眼神瞬间盛满怒意。 “游戏结束。” 杀人魔不再作弄他们,而是准备直接杀掉二人。眼见杀意越来越迫近,颜清拍着龙傲天的后背,示意松开自己:“师兄,你快把我放下!” 龙傲天不知脑补了什么,心中一片感动,更是将颜清往上背了背,坚定道:“不,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颜清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背,急道:“我有办法救咱们!快点放我下来,不然来不及了!” 龙傲天犹豫片刻,他心知受伤的自己带颜清跑不了多久,终究会被身后那个男人追上。 不如搏一把,听师妹的! 他即刻停下脚步,半蹲着将颜清放了下来,颜清脚一落地就拔下头上仅剩的一只金簪,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杀人魔逐渐逼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他注意到两人停下的动作,以为二人还想做最后的反抗,桀桀怪笑两声,不过是蝼蚁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在最后杀人魔距离他们仅剩十米的时候,颜清瞄准了杀人魔的脖颈,一把将金簪的尖端对着他掷了过去。 杀人魔冷哼一声:“无知小儿,这种程度的暗器就想杀我?” 金簪划破空气直冲他面门而来,杀人魔微一偏身,金簪贴着他的耳边飞出。 他的手虚握成爪,朝龙傲天他们袭来,没想到身后的金簪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转向,直直地刺入他的喉咙。 杀人魔仍保持着向颜清伸出手的姿势,然而他的颈动脉被簪子刺破后,鲜血瞬间飙出,在林间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 他发出嗬嗬几声,随即倒在地上。 师兄妹两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躺在血泊的杀人魔并没有完全咽气,他的身子时不时抽动两下。最后杀人魔睁着眼睛,彻底没了动静。 龙傲天小心上前查看,探了他的鼻息后才终于大松一口气。 “他已经死了。”他转头对颜清说道。 颜清依旧一动不动,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在识海对0207说道:“我差点就要死了。” 0207用冰冷的机械化声音播报道:【恭喜宿主,又成功躲避一次死亡。女配修正值34,剩余积分负320。】 颜清重复道:“我差点就要死了!” 【宿主大人请冷静,本次任务世界级数为b,只要宿主谨言慎行,必能成功达标。】 颜清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再三强调道:“我刚刚,差点,就要死了!” 0207无奈,系统有一套针对颜清的保护机制,绝对不会让宿主大人在任务世界死亡的。但这件事属于系统机密,0207并不会告诉颜清。 见颜清精神还是高度紧张,它只好再次为颜清小小地破次例。 0207在颜清识海放起庆祝的音乐,并且撒了把粉色的小花。 【滴,恭喜宿主,触发任务隐藏奖励,随机掉落秘籍一份。】 第45章 少林高僧 颜清的怀中凭空出现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她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鼓起,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 在这个天杀的武侠世界,随便遇到的一个人都可能是武林高手,又因为颜清的积分为负,没有道具可用,她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 颜清希望能真的学一些武功,保住自己的小命。 龙傲天见颜清愣愣的,以为她是心里害怕,刚想安慰,颜清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师兄,帮我把金簪取回来行吗?” “哦是师兄疏忽了,师妹你有如此绝技,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确实不能在这儿留下你的簪子。”龙傲天心里暗叹自家师妹武功卓绝,还心思缜密,自己真是自愧不如。 颜清白了他一眼,能不捡回来吗?那可是金子,金的! 龙傲天将簪子从杀人魔脖子上拔出,并且擦干了血,将它递给颜清。 颜清摸了摸全身,没找到手绢,于是又将蝴蝶金簪插回了头上。 龙傲天满脸一言难尽,这个举动,真不知道小师妹是害怕还是不怕。 “阿弥陀佛,”林子中走出一个白衣和尚,他单手扛着一名女子,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向颜清和龙傲天作了一个揖,“贫僧来迟了。” 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高马尾女子,她手中持着刀,穿着一身黑红色劲装。 她看到地上杀人魔的尸体,立马上前查看起来。 颜清站在龙傲天身后偷偷吐槽道:“是啊,再晚一点我们就死了。” 那和尚也不知听没听见,他不在意地笑笑,将肩上女子放了下来,他对颜清说到:“贫僧追踪此人数日,没想到今日两位义士为民除害了。真是英雄出少年,贫僧替百姓们在此谢过二位了” 龙傲天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推辞道:“广白大师谬赞,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遇到这种事情,任何有识之士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那可不一定。”此时娇小女子探查完,站起身来,轻哼道,“我们的告示挂了半个月,除了广白大师和你们,没人愿意招惹这个杀人魔元莫。” 原来白衣和尚是少林寺的高僧广白,娇小女子则是六扇门派出来查此案的捕快黄未央,他俩早于颜清龙傲天他们出来追查杀人魔,却很难捉到他。 他们与元莫有过几次交手,但因为元莫金钟罩的绝技,广白和黄未央一直破不了他的身。 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广白这才拍着他的光头,惊醒道:“差点忘了,这位姑娘是我们刚刚从那边遇到的,她身中剧毒,我们需得赶紧救她。” 龙傲天闻言也看向靠在树上昏迷的女子,他对颜清说到:“这好像是杀人魔掳来的女子,不知元莫身上有没有解药?” 说罢龙傲天和广白就去元莫的尸体上搜起来,却无劳而返。 0207见颜清满脑子困惑,cpu都干烧了,于是为颜清补充剧情道:【宿主大人,中毒的是女一祝婉仪,给她下毒的是魔教圣女万华绫,现在只有男主能救她了。】 出现了,女主之间的磁场不合! 第46章 诵经祈福 “怎么办?她现在气息微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龙傲天紧皱着眉,眼下的情况多少有些棘手,祝婉仪中毒时间已过半日,哪怕现在即刻送往医馆也是来不及了。 广白双手合十,低声喃了一句:“贤善成就,普愿吉祥,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黄未央好奇问道:“广白师父,你在念什么?” “阿弥陀佛,贫僧在为这位女施主助念,你也可以同我一样为这位女施主祈福。” 闻言黄未央放下手中的剑,也双手合十,学广白的样子诵起助念。 对佛教一窍不通的龙傲天见状,也加入了他们,还招呼颜清来一起祈福。 看到这群人围着奄奄一息的女一诵经,在场唯一懂一点佛经知识的颜清直呼好家伙,这和尚好生腹黑。 颜清当鬼的时候,为了转世投胎,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接触了各种佛教基督教真主阿拉。 虽然后来事实证明,她的尝试全都没用,但她也因此在漫长的鬼生中了解了一些佛经。 广白念的那一段经文叫做“助念”,是对即将去世的人,如果在大家都为他助念的氛围中,一心念佛,此人就能前往生极乐世界。 女一祝婉仪还有一口气,广白大师这时候就开始为她助念,看样子是不准备救她了。 颜清趁三人闭眼念经的时候,从怀中掏出龙傲天之前存放在她这里的药丸,也就是玉临风研制出的包治百病的奇药,迅速拿出一颗塞进了祝婉仪的嘴中。 对不住了师兄,这都是为了救你未来老婆! 颜清在旁边仔细观察着,那药丸果然包治百病,祝婉仪的气息没有再减弱。 大概过了半刻钟,面色发黑的祝婉仪咳嗽几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接着悠悠转醒。 诵经的三人睁开眼睛,见证了这“起死回生”的神奇一幕。 颜清笑眯眯地抬头望向龙傲天,指着祝婉仪说道:“看,师兄,她醒了!” 接着她又同样笑吟吟地对广白说:“广白师父好生厉害,诵经祈福奏效了呢。” 广白的脸色不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推辞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刚苏醒的祝婉仪身体还是虚弱,几人商量决定先行回到镇中,带她去医馆看大夫。 黄未央托他们顺便去衙门找几个捕快来,自己则在原地守着杀人魔元莫的尸身。 龙傲天背着祝婉仪一起回镇子上,路上,祝婉仪脸色发白地讲述了她中毒的经历。 原来今日她在镇外林中过路,遇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奇异女子。那女子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似是对她非常不满。 颜清:她懂她懂。 魔女万华绫在原着中最嫉妒的就是这位女一祝婉仪。因为祝婉仪的容貌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而且身材也比万华绫要好,万华绫在龙傲天的后宫时,就经常给祝婉仪暗中下毒。 祝婉仪本着在江湖行走低调行事的原则,想无视她继续赶路,没想到万华绫抽出腰间的鞭子就向她袭来。 第47章 圆滑和尚 祝婉仪再能隐忍也是有脾气的,对方无缘无故动手,她作为江湖第一庄的二小姐,自然不可能避让。 她抽出腰间佩剑就要回击,这时又出现一个满脸猥琐的中年男子。 那人便是杀人魔元莫,元莫怪笑几声,二话不说就向两人袭来。 二人根本不敌,祝婉仪本想暂时与万华绫联手,击退元莫这个强敌,没想到万华绫居然朝她和元莫射了几只毒针,趁元莫躲闪之际,将她往元莫方向一推,便自行逃走了。 祝婉仪出自名门正派,自小受到的教导也是正派行事,刚出江湖的她从未遇到如此卑鄙之人。 还不待她气愤,毒针的毒性发作,祝婉仪很快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就是颜清他们了。 祝婉仪挂在龙傲天脖子上的双手紧了紧,差一点,她就不能活着回家了。 龙傲天感受到背后之人情绪的起伏,安慰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小姐你日后定是有好运的。” 祝婉仪感激地笑了笑,她的头靠在龙傲天还不甚宽厚的肩膀上,在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安。 广白走在颜清身侧,他带着笑意,侧头看着颜清问道:“颜小姐年纪轻轻,缘何出来独闯江湖呢?” 颜清刚薅了一把路边的狗尾巴草,正无聊地拿在手中编织草蚂蚱。听到广白的问话,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深沉道:“因为热爱。” 颜清转头望向他,说道:“我热爱江湖,所以我出来闯荡江湖,理解吗?” 想套她的话?对付这种心机boy,胡说八道和废话文学最为管用。 广白眯了眯眼,清俊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然而他还是继续攀谈。 广白夸赞道:“人生在世,几人能寻得热爱之事?颜小姐有热爱之心,已是难得。” 这和尚真会说话。颜清一向不喜欢应付这种圆滑的人。上一个世界的褚子轩如此,这个广白和尚也如此。 她不愿再与他交谈,将草蚂蚱剩余部分几下编好,放在广白的手心,笑嘻嘻问道:“谢谢你的夸奖,这只蚂蚱送给你,你喜欢吗?” “阿弥陀佛,”广白作了一个单手礼,接过颜清做的粗糙的草蚂蚱,依旧夸出了彩虹屁,“这草蚂蚱灵巧可爱,我很欢喜。” “喜欢是?我再给你多做几个。”说罢颜清跑到前边去采摘狗尾巴草,趁机离广白远远的。 广白捏着手中草蚂蚱,苦笑着摇摇头,转而对龙傲天说道:“傲天兄,颜小姐好像不太喜欢在下。” 龙傲天白了他一眼,背着祝婉仪从广白身边快步走过,没好气道:“我的师妹,为什么要喜欢你?” 广白:这对师兄妹讲话真的很噎人! 几人到镇中医馆后,祝婉仪又昏迷了过去。白胡子大夫为她把脉后,捻着长胡子拼命叹气,对几人说道:“这位姑娘身体里的毒素先前已深入肺腑,虽然吐出了一部分,但并未彻底清除,恐怕仍有性命之忧。” 大夫又把了几次脉,一迭声地叹息,胡子都要揪光了:“在下恐是无能为力,要不你们另寻他处。” 第48章 药王谷主 三人对视几眼,颜清心知之前喂给祝婉仪的药丸,怕是只是让她多撑几日。文的女一死了的话,剧情世界……不会崩塌? 此时恰好黄未央带着捕快们抬回了元莫的尸体,她来到医馆,将赏银交给龙傲天。 听到白胡子大夫的话后,作为六扇门捕快,平生见多识广的黄未央提议道:“听闻药王谷谷主医术超绝,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广白和尚也赞同道:“没错,贫僧也听说过药王谷谷主玉无心,可治天下所有疑难杂症,若带祝施主前去求医,或有一线生机。” 龙傲天看着祝婉仪紧闭双眼的姝颜,下定决心道:“那我们就带她前往药王谷。” 他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颜清还在身侧,迟疑道:“师妹你……?” 颜清耸耸肩,体贴道:“人命要紧,我当然陪师兄你去啦~” 广白抚掌笑道:“两位少侠好仁义,既然如此,贫僧也随你们一同前去。” “我还要带着元莫的人头回去复命,这次不能陪你们去了。”黄未央在城门口与众人分别时,不好意思道。 她在马上朝众人抱了抱拳,说:“这次杀人魔案多谢几位了,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龙傲天连连推辞,甚至玩笑道:“有赏银的案子可以多多介绍给我,我随时有空。” 颜清瞄了龙傲天一眼,又瞄了一眼,心中好生奇怪,黄未央在原文中怎么说也是个女六,现在两人完全没有感情戏? 看看龙傲天这满脸堆笑,完全是面对钱袋子时的微笑啊! “告辞!驾!”黄未央告别众人,策马疾驰而去。 颜清望着她的背影在路的尽头逐渐变成一个黑点,再一扭头,龙傲天已低头看着祝婉仪昏迷中依旧紧蹙的柳眉。 哦,她懂了,两美相比,龙傲天更喜欢柔弱的。 药王谷地处北川,离颜清他们所在的城镇距离大概300多公里。四人同坐一辆马车,大概只需2日便可抵达。 龙傲天在前面赶着马车,他摸了摸怀中瘪下去的钱袋,刚到手的五十两赏银还没捂热,光看病买药和买马车就花去了大半。 出发前他还抽空去将师妹的簪子赎了回来,龙傲天叹了口气,仰头看天。这样下去,抵达少林寺的日子遥遥无期啊。 原文中龙傲天行侠仗义一路,美女纷纷倒贴,一个赛一个的有钱。 前一个魔教圣女就非常之富有,可惜她已经被龙傲天的直男操作弄得封心锁爱了。 而黄未央虽然只是捕快,但她父亲是大理寺少卿,也有钱的很。可惜她和龙傲天现在是纯纯的可持续合作伙伴。 在马车上躺着的祝婉仪,是天下第一庄庄主之女,自然不可能没钱。但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他们没好意思到去搜人家荷包。 导致文大男主为五斗米发愁的罪魁祸首——颜清,此刻正摩拳擦掌,兴奋地打开系统给她的那本秘籍。 第49章 无字天书 这本书封面非常直白,只有“秘籍”二字,待颜清期待地翻过封面时,里面却一片空白。 颜清仔细地一页页翻过,却发现每一页都是空白。 “0207。”颜清生气前都会直呼系统大名,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空白页,“你解释解释什么叫武林秘籍?” 0207赶忙解释道:【宿主大人,这个是专门用来破解秘籍的书。】 【只要有人在宿主面前使用武功,这本书都能显出对应的破解招数。】 懂了,科技修武是。 “武林高手杀人在分秒间,我打开书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颜清吐槽道。 【宿主大人,你这具身体的根骨不行,而且现在练武已经来不及了,系统更推荐您打辅助呢~】 颜清垂着头,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娴静的看书少女。 祝婉仪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龙傲天的这个师妹,不像武林中人,比自己倒更像个娇小姐。 祝婉仪清醒了一会儿,颜清将他们要去药王谷求医的消息知会于她。祝婉仪自然感谢万分,颜清连连摆手道:“哎呀,不用客气,虽然是我一直不辞辛苦地照顾你,但我完全不想要你的酬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在一旁专心诵佛经的广白都听不下去了,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 他和尚一向处事滴水不漏,就算违心的话也说得真诚无比,实在听不得这么假的推辞和语气,她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真不明白傲天兄怎么会有这种师妹? “那怎么行?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祝婉仪咳嗽了两声,回道。 坐在前面赶车的龙傲天掀起车帘,他听到两人的对话,急忙将半个身子探进车厢内,冲祝婉仪咧嘴笑道:“如果你实在想感谢我们,给我们一些酬金就可以了。” 拜托,他真的很需要钱! 祝婉仪勉强地勾了勾嘴角,虚弱道:“放心,我一定会重金感谢各位的恩情的。” 话音刚落,她便又昏迷了过去, 颜清看了眼不成器的师兄,恨铁不成钢道:“师兄,你太着急了,把人家给气晕了。” 龙傲天挠挠脑袋,反省道:“那下次我委婉些?” 广白都要被这对贪财的师兄妹给气笑了,他的经文彻底看不下去,干脆为这两个江湖小白科普起药王谷来。 药王谷,顾名思义,是历代神医的栖居之地,药王谷四面环山,山中充满迷雾,寻常人难以抵达真正的药王谷内。 传闻药王谷内种满了外面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谷中之人久避俗世,是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 广白的讲述令龙傲天心驰神往,当他赶着快马加鞭地赶着马车赶到谷外时,他举鞭四顾心茫然了。 之前已经说过,药王谷周围被浓重的白色迷雾包裹,三人加昏迷的祝婉仪逗留在山谷外,都被面前这团团的白雾难住了。 良久,广白五指并拢,朝龙傲天作了一个揖,率先开口道:“贫僧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第50章 白衣男子 颜清勾着嘴角看向广白,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他想出的主意同她的一样。 广白挂着慈悲的笑,对龙傲天说道:“阿弥陀佛,需要傲天兄帮一个小忙了。” 龙傲天自然爽快答应。片刻后,他将十分后悔这个决定。 广白和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团红绳,将它系在龙傲天的腰上,随后手里牵着另一端,对龙傲天说道:“傲天兄,要麻烦你去探路了,若找到药王谷具体位置,反复拉动红线三次。若遇到危险,及时拉动红线,我尽快赶来救你的。” 龙傲天转头看向颜清,颜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师兄,你可是大男主啊! 在这种万分束手的情况下,颜清选择相信龙傲天的主角光环,他必然能得到剧情大神的庇护。 龙傲天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大步迈进了白茫茫的大雾中,转瞬便被白雾吞噬了。 广白将红绳递到颜清手上,又从他的袖子中拿出一根香,引燃后插在了地上。 他指着香对颜清说道:“这柱香燃尽后,若你师兄还没出来,我们就不得不进去找他了。”说罢他双腿盘膝,开始席地闭眼念经。 不知龙傲天走了多远,颜清手中剩余的红线越来越少,地上的香也渐渐变短。 随着线香即将燃尽,颜清手中的红绳却不再变化。 颜清试探着扯了扯绳子,发现很轻松地就能拉动,颜清不断将红绳往回回收,绳子的另一端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香已燃尽,广白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正要与颜清一同进去寻失去回应的龙傲天,只见浓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头戴帷幕,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他白玉般的手中握着红绳的另一端,慢慢向颜清他们走来。 颜清大惊:“我师兄呢?!” 对方仿佛蹙起了眉,开口道:“你是指那个穿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吗?他吸了太久的毒雾,暂时晕倒了。” 男子的说话声如金石撞击,清冽如山中泉水。听他的声音,约摸不到二十岁年纪。 除了一头黑发之外,他几乎全身雪白,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他顿了顿,清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不过没有大碍,我已喂他服了解药,一刻钟后就能醒来。” 颜清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果然龙傲天男主角总能遇到贵人相助,可恶,还是很羡慕这小子! 广白对男子作了个揖,感激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是心善。不知那位施主现在在哪里?” “跟我来。”男子转身便要再次走进雾里。 广白和颜清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犹疑。 白衣男子停住了脚步,他扭过头,白色的身影几乎融入雾里,他的帷帽在山风吹拂下掀起一角。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从帷帽下递出两颗黑色药丸,颜清赶忙接过,只听得对方开口道:“这药可抵御山中毒雾。” “跟我来。”他又重复了一遍,便继续往前走着,不再停下脚步。 第51章 无心之人 颜清将药丸分给广白,两人同时吞下药丸,广白扛起祝婉仪,几人一同踏入这流动着的如有生命的白雾中。 在白雾中行走,人的感官都会弱化。除了几人的脚步声,周遭一切都十分静谧。颜清的视野最多能看到前方三米处。 她眯了眯眼,一时竟寻不见男子的身影,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正四处张望时,颜清的手中感受到一股力的牵扯。 原来颜清手中还握着那一团红绳,而男子手中红线也并未放下,颜清就这样拉着红绳,与白衣男子一前一后地走着。 因为大雾的原因,再加上漫山都是相同的高大树木,颜清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原地转圈。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众人终于走出了毒雾。颜清眼前豁然开朗,她往远处一望,只见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谷中房屋错落有致,星罗其中。 山谷外围生长着大片的五彩鲜花,一条河流穿谷而过,像一道刀痕划开了整个山谷。 颜清再收回视线,眼前笑着看她的人不是龙傲天又能是谁? 颜清惊喜道:“师兄!你还活着!” 广白放下了扛着的祝婉仪,将她塞到龙傲天怀中。他有些气喘,还是保持作揖姿态,说道:“阿弥陀佛,我们还是尽快进谷,找谷主玉无心施救祝施主。” 白衣男子掀开帷帽的帘幕,露出的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他淡色的嘴唇开合道:“在下就是玉无心,是谁要求医?” 颜清见到男子容貌,内心震惊无比。这个人除了瘦弱一点,苍白一点,跟安嘉许长得一模一样! “系统,滚出来解释!安嘉许怎么在这里?” 【巧合,绝对是巧合。】0207心虚道。上个世界得知安嘉许献祭过灵魂,0207就向其他老系统打听过安嘉许的情况。 这安嘉许曾经为了达成一个目的,向主世界的天道献祭过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天道将他的灵魂分成碎片,投放到三千小世界中作为支撑剧情的打工人。 这件事是所有系统的机密,0207并不能主动告知宿主,于是它开始胡说八道:【也许是撞脸呢?三千小说世界有无数人物,若两个作者的脑电波恰好一样,他们很有可能想象出长相相似的人物呀。】 颜清:呵呵。 系统的嘴,骗人的鬼。这种巧合微乎其微,比她在任务世界存活的几率还小,颜清若再信它就是小狗! 颜清的眼中充满了杀意,如果系统有实体,颜清发誓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敲碎她的狗头! “我不干了。我把你当同伴,你却总是欺瞒于我,早知道当初我还不如一直飘着。”颜清的眼神四处搜寻着,“我现在就找棵树撞死我自己!” 0207入戏般哭喊道:【宿主大人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一切好商量的呀!】 见颜清依旧心如死灰的模样,0207狠狠心,继续说道:【大不了我再送个道具,给宿主大人作为赔偿好不好?】 “当真?” 第52章 手中红绳 【那是自然,我立马去写道具的使用申请报告。】 “两件。”颜清摸了摸旁边的粗壮树干,似乎在考虑这棵树是否坚韧,她在识海中阴恻恻笑道,“不然我就挂死在这里。” 【宿主你……】0207见颜清满脑中满是“骗子”“骗子”“混蛋”字样,它果断地回答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向老板申请~等我哟~】 0207火速下线,颜清终于放过了它。至于玉无心和安嘉许长着同一张脸这件事,颜清决定难得糊涂。 她知道自家系统有事瞒着她,但颜清并不想追究,毕竟它是她和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这时龙傲天已经引着玉无心,来到昏迷的祝婉仪身边,玉无心粗略的看了眼祝婉仪的面容后,便知道她是中了奇毒,于是说道:“速速将她带回谷医治。 说罢他又是抬腿就走,颜清却抬了抬手,玉无心感受到手上的拉扯,顺着红绳朝她望去。颜清粲然一笑,头顶的蝴蝶发簪跟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她问道:“玉谷主,可否把绳子还给我?” 玉无心低头凝视手中缠绕的红绳,绳子压在手心的时间太久,在他白玉的手掌心上印出一道红印。 他怔然片刻,将红绳解开,颜清将松散的红绳团成一团,随后自然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广白:??那是我的红绳好吗? 众人来到药王谷中安顿,玉无心摘下锥帽,挽起袖子,在水盆中净手后,他为祝婉仪把起脉来。 凝息片刻,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龙傲天在一旁赶忙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玉无心松下袖子,他站起身,对几人道:“有救,但我不会救她。” 龙傲天急了,他质问道:“为什么?” 玉无心的眼中似有寒霜,他的声音冷冽如冰雪:“她既已服用了玉临风的药,若他的药都无法解毒,又何苦来找我求医。何况,那个人治过的人我不会再医!” “什么……?喂!”龙傲天的话音未落,玉无心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龙傲天满脸疑惑,谁是玉临风?祝婉仪什么时候吃过他的药? 广白看透一切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安抚龙傲天道:“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傲天兄不必强求。” 龙傲天他憋着一口气,最终说着要透气跑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广白颜清,与昏迷的祝婉仪,广白冷不丁地提起大家当初在林中为中毒的祝婉仪助念时的情形。 “当时是颜施主替祝施主喂了玉临风的药,祝施主才得以回生的?”广白的语气满是肯定,他就说当时眼见祝婉仪即将毙命,却又在转瞬起死回生,世间哪有如此离奇的事。 龙傲天他们还以为是佛经的祝福起了作用,真是可笑。 今日玉无心的话,更是肯定了他的怀疑。 颜清装傻道:“怎么可能?传说玉临风的药千金难求,我要是有他的药,肯定会拿去卖掉,怎么会给素不相识的人吃?” 第53章 激将之法 广白沉默了,他仔细地思考了颜清的人品,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认为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颜清说完便出门去寻龙傲天了,她刚出门,就在廊檐下遇见了转回的玉无心。 他端着一壶茶,往祝婉仪的房间走来。他也看到了颜清,那张酷似安嘉许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语气生硬道:“你们可以在谷中继续留宿,但我不会为她医治。” 颜清歪头笑了,她头上的小蝴蝶颤啊颤的,颜清恭维道:“玉谷主的医术果真了得,连祝姐姐服了玉临风的药都能诊出来。” 玉无心面无表情道:“这世上除了他,没人会用如此诡谲的配方。那药能短暂激发人体全身的七经八脉,使得人的身体在一定时间元气大盛,固元补气,但之后根基会得到损伤。” 原来如此,原文龙傲天吃了玉临风的药后也产生了副作用,武功时灵时不灵的。后来机缘巧合到药王谷,玉无心为他施针,这才祛除了副作用。 于是男主龙傲天成为整个江湖中,唯一一个享受了“包治百病”药丸的所有精华部分,而不受其糟粕所影响的武林高手。 颜清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激将道:“前任谷主的药都解不了祝姐姐的毒,若你能为她解毒,那岂不是说明你的医术更为高超?” 玉无心抬眼看向颜清,她的表情似是十分单纯,并不知道在自己面前频频提起玉临风,是在触他的禁忌。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盛放茶具的托盘塞到颜清手中,转身甩袖离去。 颜清失望地撇撇嘴,怎么长得像安嘉许,脾气也跟他一样的啊。 不过颜清并没有气馁,人命关天,她务必要使玉无心同意医治祝婉仪才行。 让她想想原文龙傲天是怎么说服玉无心的? 龙傲天他……什么也没做!因为当时他已经收了万华绫入后宫,而刚到龙傲天身边的万华绫为了表现乖巧,一直压抑自己的魔女本质,并没有给祝婉仪下毒。 而他们来到药王谷,只是为了给追捕杀人魔元莫时,被其重伤的黄未央疗伤。 当时玉临风给的药龙傲天都是自己随身携带,并未给其他人服用,玉无心当然不会知道他有这药。 医者仁心的他自然二话没说,同意为黄未央医治。 而现在……颜清越想越心虚。他的两个老婆被蝴蝶掉了,而未来的大老婆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她的师兄不会孤寡一生? 颜清寻思着她得多了解一些玉无心,便找来系统询问。虽然玉无心在全文中出场极少,但每次出场都用他的医术救了男主一次又一次。 但在男主功成名就之后,作者还写了几百章龙傲天的日常,玉无心却再也没出现过。 “等等,他不会在原着中也死了?”颜清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重新上线的0207支吾道:【啊这,其实原文也没有明说,也不一定是死了,万一只是作者不想写了呢?】 见系统不敢说玉无心的结局,颜清简直要被气笑。 原文中作者为了水日常,将所有前面出场过的人物都搜罗了出来,连犄角旮旯的路人甲都有单独一章,若玉无心没死,作者怎么可能不拿他大作文章。 第54章 三顾茅庐 颜清继续追问着结局,没想到0207真的是个老六,它竟然告诉自己积分需达1000,或者女配修正值满100,才能查询到人物结局! 她郁闷地坐在一片药田前,看着玉无心时不时地俯身采药。 他们已经在谷中住了一日,期间祝婉仪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甚至体内毒素开始压制不住,她的脸从惨白转为了紫色。 龙傲天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找玉无心,但很快他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主角光环失效。 也不知道龙傲天对玉无心说了什么,他苦着一张脸道:“玉谷主让我滚。” 广白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放下广袖走入了玉无心的房间。 片刻后广白面带微笑地返回,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与龙傲天站在一起,两脸希冀地盯着颜清。 “师妹,靠你了!”龙傲天拍拍颜清的肩,给予了她精神上的支持。 广白也点点头道:“祝施主的性命系于你一人,加油。” 颜清白了这两个不争气的男人一眼,同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了门。 “其实,”在玉无心走近颜清的时候,坐在一旁草地上的颜清开口道,“你还是很了解你爹的,包括他配药的手段,你都能识别出来,而且你采药的手法中都不自觉的展现出了玉临风谷主的痕迹。” 玉无心掸了掸袍子上的土,他淡淡说道:“我不像他。” 颜清点点头地认同道:“没错,你比他赏心悦目多了。” 玉无心的耳根慢慢变红,心说这个小女客好不害臊。 然而还不等他害羞,颜清倏地站了起来,拦在了玉无心的面前。她的胸脯不断上下起伏,最终她鼓足了勇气,不断逼近玉无心。 “玉临风并没有医治祝姐姐,是我瞒着大伙给她喂药的,当时情况危急,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颜清的拳头攥紧,离玉无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玉无心抿了抿唇,正犹豫着是否要回避,却见颜清向下一蹲,一把抱住了玉无心的大腿。 颜清抱得十分有技巧,为了不弄脏太多的衣服,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赖在玉无心小腿部分。而她的手则环住玉无心的双膝,让他想走都抬不起来,挣又挣不开。 玉无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看颜清的脸,只抬眼平视前方,说道:“颜姑娘,请自重。” 颜清努力地憋出一泡眼泪,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微微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带着哭腔道:“若祝姐姐死了,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而且,如果我的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把我逐出师门的!” 颜清心里还在盘算颜回廷这个女儿控会不会真的将她赶出家门时,只听得玉无心在她头顶道:“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 “真的?”颜清激动地扬起头,先前蓄满的眼泪没盛住,一下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玉无心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竟流泪了,心中滋味难言。他僵硬道:“我向来遵守诺言,我一定会解了她的毒。” 接着他顿了顿,轻叹一口气,语气柔和得似是安慰道: “你别哭了。” 第55章 铁血直男 得知玉无心同意医治祝婉仪,龙傲天高兴得像个一米八的孩子。 他揉着颜清的头,夸赞道:“师妹,不愧是你!” 颜清拍开他的手,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她心道,可不是吗,为了救下某人未来的大老婆,她几百年的老脸都丢完了。 以后可得给我好好谈恋爱!内心老阿姨的颜清如是想道。 在玉无心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地救治下,祝婉仪体内的毒素被全部引出,她也终于从长期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只是身体仍然虚弱,这两日方能下地走路。 颜清扶着祝婉仪慢慢走到河岸边,龙傲天正和广白一同在岸边比赛钓鱼。 龙傲天气运极佳,没一会儿就钓上好几条大鱼,路过的侍女也夸赞龙傲天运气好,说平时这条河里很少见到那么大的鱼。 广白气定神闲地垂钓,过了许久,方钓上一条小鱼。 颜清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鱼竿上既没鱼钩,也无鱼饵,只有空落落的一根鱼线。 这也能钓上来鱼? 广白微笑道:“阿弥陀佛,愿者上钩。” 两个挂逼,颜清心中默默吐槽道,却见广白双手捧着不断翻跳的小鱼,又将它放回了河中。 颜清的吐槽之力快要按耐不住,她走到两人中间,特意用广白也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哇,师兄,今日吃鱼吗?我想吃红烧鱼,清蒸鱼,还有鱼豆腐汤!当然我还想吃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她甚至想当场来一段报菜名的贯口。 龙傲天失笑道:“其他的等我们出谷了再吃,今天就吃红烧鲤鱼!” “我觉得,清蒸更能还原鱼肉的滋味,不如清蒸。” 祝婉仪讶异道:“广白师傅,你不是和尚吗?” “阿弥陀佛”,他双手作了个揖,朝祝婉仪笑道,“禅语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颜清冷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那师妹你还想吃什么别的菜吗?师兄都给你做!”龙傲天的脸颊阳光下熠熠生辉。颜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原着说男主的厨艺非常好,甚至单靠厨艺就俘获了江湖第一美人的芳心,她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大饱口福了。 此时有侍女摘下新鲜的蔬果路过四人,她们正要为午饭做准备。 颜清瞄到侍女捧着的竹篮里的茄子,突然想念起茄子的味道,于是指着它说道:“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师妹你想吃落苏啊。”龙傲天的面上有些犹豫,“我这段日子暂时都不想吃落苏。” “为何?” “就是,前几日祝姑娘中毒时,她的脸紫得就像这落苏一般,我实在不忍心吃。”龙傲天爽直地解释道,下一秒却看到祝婉仪漂亮的脸上,滴下晶莹的泪水,随后她推开颜清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咦?她为什么哭了?” 当然是因为你当着江湖数一数二的美人的面,说人家长得像一颗茄子。 颜清和放下钓竿的广白一起叹了口气,心中同时浮现了九个字:铁直男,单身狗,注孤生啊。 这家伙书中的媳妇全靠命里有! 第56章 风起云涌 玉无心背着采药的竹篓从山上下来,他看到颜清几人,便来到他们周围的河边净手。 他看到龙傲天接过颜清给的花,然后一脸懵逼地追祝婉仪去了。 玉无心待龙傲天走远后,才悠悠提醒道:“你摘的是紫色的兔耳草,祝姑娘看到这花的颜色后,估计会更生气。” 失策了!片刻后,颜清无良地笑了起来,作怪地学广白平时动作,五指并拢双手合十,朝龙傲天离开的方向作揖道:“师兄,你自求多福。” 广白笑着摇摇头,右手提起龙傲天钓到的那一桶鱼,左手提着自己的空桶,对玉无心和颜清道:“走,趁傲天兄不在,我们中午吃清蒸鱼。” 颜清跟着玉无心他们走在药田的小道上,泥土小道的两旁长满了一簇簇的兔耳草,紫色小花在微风中左右摇曳。 她和龙傲天入江湖以来,这段时间是他们最悠闲的时光了,她仰头看着湛蓝的天边飘过的云,天气真好! 然而此时药王谷外,江湖中正风起云涌。 黄未央接到一起灭门惨案,正忙得焦头烂额。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灭门案了,被灭门的都是江湖里的中小门派,手段极其残忍。 一个月能在三处不同的地方作案,而且每个灭门门派中的死者几乎都是同一时间死去,凶手必然不是一人所为。 黄未央查阅着卷宗,有目击者说看到灭门现场凶手中有人身上有魔教的标志,而也有见识广的前辈指出部分死者的死法与魔教以前灭门的惯用手段相似。 虽说他们六扇门的人平时并不干涉江湖之事,但这一连串灭门案手段凶残,周遭的百姓已经人心惶惶。朝廷为维护当地治安,下了通告勒令他们六扇门尽早缉拿凶手。 若此事与魔教有关,黄未央蹙起了眉,事情将变得更为复杂。 前任魔教教主是个大野心家,每日都谋算着统一江湖的计划,二十年前曾将整个江湖搅得腥风血雨。后来前任武林盟主封衡,冒着风险潜入魔教,一举将前任魔教教主击杀,武林各派趁机围剿了一波魔教,魔教势力大大削弱。 剩下的魔教余党则躲在暗处,休养生息。 近20年来魔教在江湖上都没掀起什么大的水花,众人也渐渐忘了魔教这股势力。 况且,黄未央捏紧了卷宗,根据她在大理寺的爹告诉她的江湖消息,现任魔教教主并无心振兴魔教,反而在与江湖正派默默接触,意图洗白魔教,让魔教之人能光明正大地行走江湖。 若她爹告诉她的消息属实,那魔教绝不可能选择此时做下此等行径,但不是魔教的话,又会是谁呢? 这三家互无干系,素日也没有仇人,为什么凶手会选择他们呢? 黄未央的脑子嗡嗡直响,动脑子的事实在不适合自己,她需要集思广益,现在六扇门的人被分散到三处查案,人手不足。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龙傲天几人的身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自己解决这个难题呢? 第57章 飞鸽传书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几个人将会帮助她顺利破了这个案子。 说做就做,黄未央当即研墨写信,将求助信件飞鸽传书,发往药王谷。 希望他们还在药王谷,黄未央如是祈祷道。 广白也收到少林寺传来的讯息。他从飞鸽腿上取下纸条,随机将鸽子放飞。待他看完消息,面色冷峻。 他对众人道:“江湖上近月来出现连环灭门案,在下师父唤我速回少林寺,贫僧需先行一步。” “正好我也要去少林寺一趟,不如我们师兄妹与你同行?”龙傲天想起自己的信,赶忙说道。 颜清顺口问道:“那祝姐姐呢?” 龙傲天想都不想地回答:“她的身子还没好,理应留在药王谷疗养。” 直男龙傲天心中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在祝婉仪醒来后他就立马向祝婉索仪要了酬金,不然他现在还真没有上路的银两。 颜清见状摇了摇头,师兄还是不懂女人心啊。 祝婉仪的一颗心百转千回,她的眼泪又唰地流了下来,她哀婉凄怨地瞄了一眼龙傲天,见他坚定的模样,又哭着跑开了。 龙傲天再次一脸懵地望向众人,颜清道:“师兄,你该去追她。” 广白道:“你该去追她。” 玉无心也道:“你该去追她” 龙傲天环视众人,他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她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大家都让他去追,他就去追好了。 龙傲天跑了出去,所幸祝婉仪身体尚弱,并没有跑太远,一向直男的龙傲天此刻居然情商上线,他先弯腰采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一束野花,这才跑上前去追上祝婉仪。 虽然上次她在气头上,没有接受自己的花,但这回应该不会扔在自己身上了? 龙傲天心有些累,心里想着还是师妹好哄,以往在山庄师妹生气时,收到花后就能立马消气。 他突然有些思念山庄的生活了,待他送完信,不妨和师妹先回去一趟看望师父。 伤心的祝婉仪垂头走着,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束紫色的花。祝婉仪想到上次龙傲天说她的脸像“落苏”之事,脸色更不好看了。 见祝婉仪迟迟不接花,龙傲天将花收回,他问道:“你为什么又哭了?” 祝婉仪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难道你不懂?” 龙傲天揪着面前小花的花瓣,无措道:“你不说,我当然不懂了。” 祝婉仪的眼泪簌簌直流,她哀怨道:“你就是不懂,才让人伤心。” 这段谜语人般的对话,不光是龙傲天听不明白,就连躲在树后的颜清,和被她拉来一同躲在树后看戏的玉无心都听迷糊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啊。”颜清看到祝婉仪抹着泪,转身离去,只留龙傲天一人在原地继续挠头,不禁发出感叹。 玉无心寒潭似的眸子看向她,他眯眼问道:“你很懂情?” “不不不,”颜清急忙摆手否认道,“爱情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不会做!!!” 第58章 终有一别 最后大家决定尽快出谷,祝婉仪留在玉无心的谷中修养,她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捏碎了手上的兔耳草,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与龙傲天——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说一句话! 玉无心送大家出谷,他这次依然带着帷帽,牵着红绳在前面引路,颜清左手里拉着红绳,右手撇开不断扒拉他袖子的龙傲天。 “师妹,你走慢点,我害怕。上次你师兄我在这里就被石头绊倒,然后吸入太多毒雾昏迷了。”龙傲天在颜清耳边悄悄说道。 颜清的白眼在这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并没有被龙傲天接收到,把原文那个日天日地的文大男主还给她。 他害怕扒拉她干啥呀,去扒拉玉无心啊,昏迷了玉无心还能及时施以急救。 最后颜清无奈,将红绳绕到龙傲天手上,没好气道:“你牵好就不怕了!” 玉无心感受到手上的牵扯,他扭过头,却看到颜清与龙傲天两人之间拉拉扯扯,他又冷冰冰地扭过头去,只是步伐走得更快些了。 龙傲天在后面被拉得一个踉跄,他一边跟在玉无心身后,一边直嚷嚷:“哎哎,玉谷主,走慢些,我快摔倒了。” …… 一行人在龙傲天插科打诨的话语中迅速地离开了山谷,从雾中出来时,颜清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马车还在原地。 低头啃草的马兄抬头看了几眼这几个将它彻底遗忘的人类,喷了几个响鼻,又自顾自埋头吃起了饭。 颜清发誓刚刚从它的眼神中看出了鄙夷。 “就送到这了。”玉无心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看向颜清,薄唇微掀:“天长路远,山水相逢。” 颜清笑着点点头:“一定能再相会的!” 她心道,等她忙完自己的灭门之祸,还得赶回来救他呢。不过这回,系统休想再骗走她的积分,休想! 龙傲天效仿颜清之前的节约政策,嬉皮笑脸地握拳回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可以将红绳还给我们吗?” 说罢龙傲天扯了扯绳子,玉无心冷冰冰地望向他,手中红绳没有丝毫松开痕迹。 龙傲天拉红绳的手停下,讪讪地将剩余红绳塞到玉无心手中:“要不,这送给你当纪念,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广白眼睁睁看着玉无心当真将红绳往袖中塞,真的没人记得这绳子原本是他的吗?! 回谷后,玉无心沉默良久,恰逢祝婉仪捧着药碗经过他的面前,玉无心陡然开口问道:“你明明想与龙公子他们一道,为何不坚持?” 祝婉仪冷冷笑道:“因为我不想做舔狗。” “君既无情我便休,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堂堂天下第一庄二小姐,还能追着个木头疙瘩在他身后跑?” 她扭头凝视着玉无心,眼神亮了起来,“玉谷主倒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也救了我,不如……? 玉无心冷冰冰道:“我不喜欢你,放弃。” 祝婉仪眯眼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玉谷主有心上人了。” 第59章 广济住持 颜清他们一行人快马加鞭,只花一日便赶到了少林寺。 辛劳一路的马兄喘着粗气,被少林寺的和尚牵到马厩去吃豆饼。 玉无心为颜清龙傲天引见了他的师父,少林寺住持广济大师。 广济大师是一个身材胖胖的圆脸和尚,看起来不似颜清之前想象的仙风道骨,笑眯眯的模样反而更似弥勒佛。 他笑着拍了拍广白的肩膀说道:“阿弥陀佛,小广白,看来你多日游历收获颇丰啊。” 广白也笑着回答:“阿弥陀佛,师父说得没错,吾近日若有所感,于佛法上的领悟有所精进。” 颜清瞅着这两个和尚每说一句,都要道一句“阿弥陀佛”,头都被念大了。 她拿眼神示意龙傲天,师兄妹的默契使得龙傲天上前打断这对和尚师徒的寒暄,拿出怀里藏了许久的信封,恭敬道:“广济大师,这封信是红叶山庄颜庄主托我带给您的。” 广白的眸子闪了闪,红叶山庄庄主的“颜”,不就是颜清的“颜”吗?她竟是红叶山庄庄主之女。 颜清这死丫头,之前他追问她的家世时,竟然告诉她家是普通农户,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广济大师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眼神迷离,似是回忆道:“说起来,我与回廷兄也近20年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他刚有子嗣之时。” 当时那个混蛋写了整整三页纸炫耀他当爹的喜悦,在信的最后还惋惜自己早早遁入空门,这辈子都无法体会这种天伦之乐。 广济呵呵两声,连夜送了个孩子到红叶山庄,让他享受双倍的天伦之乐。 说起来,那个孩子今年也该和广白差不多大了。 广济朝龙傲天伸出手来,露出怀念之色:“来,好孩子,让我看看回廷兄写了什么?” 他展开信,片刻后他的面上显出讶异,顾忌着颜清三人在场,广济将信折好,看向龙傲天的眼神复杂起来。 “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先下去休整一下,晚饭我派人会叫你们吃的。” 颜清问道:“那灭门案的事……?” 广济慈和地笑了笑,回答道:“此事我们晚上再详说。” 说罢他就将几人赶了出去,面带愁容地将折好的信再展开,苦笑道:“回廷兄,你这信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广白将他们带到客房,待广白走后,龙傲天趁机从窗子跳进颜清的厢房,被颜清锤了一顿后,才揉了揉脸上的巴掌印问道:“师妹,你说师父写给广济大师的信上说了什么,广济大师的表现怎么这么奇怪?” 好一个正直的大男主,颜回廷交给他前说除了广济大师外谁都不能看,这信他捂了一路,连颜清都无法窥见分毫,而龙傲天自己更是没有偷看。 颜清解下手中袖剑,她也产生了一丝好奇,是时候让0207出来干活了。 颜清派0207转播广济大师的现况,镜头从他的视角正好瞅见了信上的内容。 这回颜清看向龙傲天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第60章 身世之谜 龙傲天四岁时经历了全家被灭门,但因为没有看到整本小说,颜清也不知道龙家灭门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从她便宜爹颜回廷写给广济住持的信里来看,当时凶手之所以灭门龙家,是为了得到龙家的家传秘籍,年幼的龙傲天因被家人藏到空水缸中而逃过一劫。 广济大师赶到时,龙家已满门被屠,龙家主的武功不弱,凶手必是武林高手。 广济大师听到小龙傲天在水缸中的哭声,将他救了出来,随后送到了龙家主的好友——颜回廷的红叶山庄收养。 这一养就是十六年,近日颜回廷感受到了江湖的不太平,他担心藏在暗处的凶手并未死心,仍会找上龙傲天,便拜托广济住持帮忙再查一次当年的灭门案。 广济住持因这一月的连环灭门案,已是应接不暇,他不是没将两次灭门案联系到一起,但当年魔教已是丧家之犬,并没有手段灭龙家满门。 而这次若是不能及时查出幕后推手…… 这江湖,怕是要乱了。 “不知主持之前说的连环灭门案是怎么回事?” 晚上众人一起用斋饭时,颜清问道。 广济主持的脸色严肃起来,他说了句“造孽”,便为大家讲起灭门案细节。 被灭门的三家分别是林家,熊家和路家,三家均是江湖的中等门派,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甚至地理位置也相距甚远。 现在江湖中隐隐有传言说是魔教卷土重来,这几家都是当年参与过围剿魔教的门派,这是魔教复仇的信号,他们迟早会回来血洗江湖。 广济师父摸了摸自己光亮的头,复而笑道:“不过大家也不必过于忧虑,这只是传言而已,并没有确切证据。现在江湖中人人自危,各门派也加强了警惕,幕后真凶近日怕是不会轻易动手了。” 龙傲天饮下一杯茶,义愤填膺道;“不行,实在太恶劣了,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找出凶手,人人有责!” 他充满正义的眼神也引得广济住持心中一凛,不愧是龙兄的后人,果真有龙兄当年遗风。 广济住持沉寂多年的少年义气也被激发出来,他拍了拍龙傲天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那你就和广白一起替我去查探一下林家的灭门案。” 颜清仿佛看到广济住持头上出现了大大的感叹号,像极了一个正在布置主线任务的npc。 【宿主大人,请不要怀疑,他就是npc。】0207的机械音响起,颜清瞅了眼广济大师圆滚滚的肚子和笑眯眯的表情,她心想,才不是npc呢!这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于是在休息了不到一晚后,颜清背着包袱站在少林寺门口,龙傲天牵着马兄,即将再次踏上旅程。 广济住持慈爱地摸摸广白的光头,对他说道:“一路上切记保护好颜小友和龙小友,不要调皮。” 广白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搐,这么多年了,师父还是将他看作小孩子。 第61章 身边之人 一旁的颜清憋笑憋得很辛苦,广白的余光瞥见颜清抖动不停的肩膀,他立马低头称“是是是”,随后忙不迭地上了马车,生怕师父再再说出什么骇人言论来。 颜清也转身要上车时,广济大师叫住了她。 “颜小友,请留步。”广济大师双手合十,朝颜清微微躬身,颜清踏上马车的脚又收了回来,她转身疑惑地看向广济,问道:“大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广济大师微微笑着对颜清作了一个揖,对她说道:“我观小友心有怨念迷茫,我愿为小友解惑一二。” 颜清心里一凛,她做鬼多年,也确实时有迷茫,为何偏偏是她呢?为什么选中她一人漂泊在孤零零的世间,无人陪伴,无处可逃,连记忆都失去了。 无论是快乐的甜蜜的痛苦的酸涩的记忆,统统没有可以拿出来咀嚼的,她只能拼命寻找着转生的方法,让自己早日解脱。 做鬼无聊时她就经常翻看《一千零一夜》,其中的《渔夫与魔鬼》是她鬼生最喜欢的故事。 邪恶的魔鬼触怒天神,被封进瓶子扔进海底,魔鬼对渔夫说:“沉进海底的第一个一百年,我对自己说:‘谁要是救了我,我一定会让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一百年过去了,没人救我。 第二个一百年,我对自己说:‘谁要是救了我,我就会给他打开大地的宝藏。’二百年过去了,没人救我。 第三个一百年,我对自己说:‘谁要是救了我,我就满足他的三个愿望。’可是仍然没人救我。 于是在第四个一百年,我发誓‘谁要是现在来救我,我就杀了他。’” 颜清就像那瓶中的魔鬼,她已经被封了太久,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 于是颜清眨巴眨巴眼,推辞道:“我并不迷茫,就不劳烦大师了。” 广济大师上前急走几步,在颜清身边附耳道:“解开小友疑惑之人就在你的身边。望小友切记,切记。” 说完他微笑着看向颜清,留下一个“你自己悟”的圆润背影,晃悠悠地跨进了寺庙的门槛。 颜清听完愈发迷茫了……她身边的人……? 坐在马车里,颜清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广白,陷入了沉思。 被颜清灼灼的目光盯着,广白的经文再次看不进去。他轻叹一声,放下手中佛经,转向颜清,问道:“你想说什么?” 颜清轻轻“啊”了一声,回神般脱口而出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些眼熟,我们在很早之前是不是见过?” 她看了看目秀眉清的广白,眉心一点朱砂为他增添了半分妖冶,虽然是和尚形象,但颜清模糊不清的记忆总认为,他很像她见过的一个明星? 广白狭长的眸子低垂,轻笑道:“阿弥陀佛,佛曰今日种种皆是前世因果,我们今生能相遇,自然是前世的缘分。” 颜清见广白又开始神神叨叨,她头痛地将视线转开,那个“身边之人”绝对不会是这个妖僧! 第62章 调戏美人 当然,龙傲天更不可能是那个人! 颜清等人刚到林家所在的镇上,他们又双叒叕撞上了英雄救美的剧情。 这一切当然归功于龙傲天的主角光环。颜清仔细搜索了一番她的记忆,她生前绝无可能遇到过此般气运之子! 话说那日他们刚下马车,正要进客栈修整一番,迎面遇到一位曼妙女子。 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罩蓝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 女子腰间系一块玉牌,走起路来环佩叮当,暗香浮动,不说龙傲天,连颜清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下半张脸罩一张白纱,无缘得见全脸美貌,但女子无意间望过来的惊鸿一瞥,依旧令在场众人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惊扰了美人。 但偏有不开眼的人出现破坏这一幕。 一名身穿滚金镶边紫衣的公子,身后跟着几名家丁,还有一名身形矮小的老头。 紫衣男子手中折扇“唰”地打开,他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几步,恰好拦住了蒙面美人的去路。 他上下扫量了蒙纱女子几眼,说话的语调与所有纨绔子弟如出一辙:“哟,月城哪来的这么个大美人?把面纱摘了,让爷好好瞧瞧~” 蒙纱女子一双美目冷冰冰地瞥了纨绔一眼,她欲无视对方径直走开,却不料纨绔大手一挥,身后几名家丁将女子团团围住。 女子明显慌乱了一下,她伸手探向腰侧,却落了个空。 【滴,报告宿主大人,女二冷冰清上线。】 颜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她就是江湖第一美人冷冰清! 冷冰清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养女,江湖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据说还有过两位有名剑客为她大打出手,至今重伤卧床。 原文中她与女一祝婉仪并称红白玫瑰,一个冷艳,一个温婉,不止让龙傲天难以抉择,读者的cp党派之争更是从女一女二出现吵到全文完结。 冷冰清此番并未佩戴武器出门,她冷冷扫了纨绔的手下,几个家丁和他们脚步浮虚的公子不值一提,但他背后的那个老头,看起来不动声色,但下盘稳如泰山,内息沉稳。 她咬了咬下唇,自己没把握能从此人手下逃脱。 纨绔手中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他拿起扇子,想用扇端挑起冷冰清的面纱,被冷冰清偏头躲过后,气急败坏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冷冰清刚想推开纨绔,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微微地挣了下,随即她求助的目光,精准地跨越颜清,定位到了人群中最靓的仔——龙傲天! 颜清的视线随着冷冰清一道投射到龙傲天的脸上。 原书并没有龙傲天英雄救美冷冰清这么一出。 当时恰逢龙傲天为了打脸自命不凡的客栈厨子,在后厨露了一手精湛厨艺。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女人的胃。 冷冰清恰在那段时间食欲不振,瞬间被可口的饭菜及龙傲天那张帅气逼人的脸所俘获,从此拜倒在龙傲天的厨艺下。 第63章 几人拉扯 颜清瞅着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冷冰清,她眼中仿佛只有龙傲天一人,颜清嫉妒不已,凭什么美女对龙傲天这小子都能一见钟情啊,可恶! 龙傲天自然也承受不了这种眼神,他又要冲动上前,再次被颜清一掌按下他那颗跃跃欲动的心。 原因无他,颜清听到了系统疯狂的警告声。 【滴,宿主死亡几率50,红叶山庄灭门几率17。】 颜清心里有一种“果然来了”的如释重负感,从少林寺到月城这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颜清心中战战兢兢的,感觉不触发剧情都对不起她身边赶马车的龙傲天男主。 颜清看着纨绔一身充满金钱气息的装扮,料定他家非富即贵,而周边也有不少忿忿不平的百姓,却无一人敢上前招惹纨绔。 颜清拉住龙傲天的后领,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师兄,你忘记我爹出门前的交代了?他让我们出门在外少招惹是非!” “可是那个姑娘看起来好美……啊不是,好可怜啊。”龙傲天见纨绔的手顺着冷冰清的腕骨往上抚到了肩膀处,更是按捺不住上前的冲动。 颜清扭头对广白说道:“广白大师,你快劝劝我师兄!” 广白双手合十,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阿弥陀佛,龙施主慈悲为怀,大善,贫僧不愿阻扰。” 颜清空出一只手,拽着广白的领子,怒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救那个女子,劝那个纨绔立地成佛?!” 在颜清手下挣扎的龙傲天也赞同道:“师妹说得对呀,广白大师,和我一起去救人!” 说罢他就拉上广白的袖子,欲携手共救被调戏的美人。却不料广白稳如泰山地双脚扎根在原地,任凭龙傲天怎么拉,他也只是面带微笑,不动如山。 三人拉扯间,不知不觉竟吸引了一大片目光,连调戏美人的纨绔都停下了动作,朝三人吼道:“喂!你们几个有完没完?!” 他怒气冲冲地攥着折扇走过来,“我在调戏民女呢,你们几人竟然无视本大爷!” 颜清攥着两人的衣领松开,龙傲天也赶紧放开了广白的袖子,捋捋自己皱巴巴的衣领。只有广白继续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甚至礼貌地朝纨绔作了个揖。 纨绔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想要回揖,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找茬的,于是拿着扇子扇了扇风,鼻孔朝天道:“月城还没人敢抢小爷的风头,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的话停在嘴边,视线逡巡在颜清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小娘子长得不错嘛,虽然不比那边的绝色美人,但也娇俏可人,不知有没有兴趣与我共乘一舟哇?” 被调戏的人换成了颜清,这还了得?龙傲天挡在颜清身前,对纨绔冷声道:“还请阁下放尊重些。” 纨绔不悦地抬头看向龙傲天,刚想发火,在看到龙傲天完美无瑕的脸蛋后,眼中闪过惊艳。纨绔握着扇子的手激动地抖啊抖的,他颤声道:“这位仁兄有没有兴趣与我共乘一舟,同赏湖光春色啊?” 第64章 艰难抉择 纨绔这出给在场众人都整不会了。 龙傲天大约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男人对他说这种话,他世界观崩塌地望向颜清,颜清冲他肯定地点点头,眼神示意道:师兄不要怀疑,他是在调戏你。 广白上前拍拍龙傲天的肩,聊表无声的安慰。 不料纨绔眼神又是一亮,他顺着广白如玉的手打量到广白脸上,见到他妖异的面容时眼底闪过惊异之色。 “这位大师生得好生俊俏,我府上最近有些不安宁,正需请一位大师来做法,不如两位一起,移步府上?” 你是真的很会邀请人! 颜清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 她站在广白和龙傲天身边,卯起劲来朝纨绔招了招手,hello,已经看不到我了吗? 纨绔的视线终于舍得从两个男人身上挪开,转而移到了颜清身上。 颜清努力弯起嘴角,纨绔嫌弃地撇了撇嘴,拿扇子摆了摆说道:“不好意思,本大爷突然想起来跟我家老头儿承诺过,不对没及笄的黄毛丫头下手,你可以走,但另外两人得留下。” 这个纨绔有原则,但不多。 颜清鼓了鼓嘴,她努力挺直了身子,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为高挑,随而比纨绔更加傲气地竖起大拇哥,指了指龙傲天和广白道:“我大哥和二哥都听我的。你如果想带他俩走,就必须得捎上我。并且……” 她的手又猛地指向冷冰清:“你不能带走那边那个女人!” 说完她拿手肘戳了戳龙傲天的后腰,龙傲天立马反应过来,点头支持道:“没错,我们三个和她,你只能选一边!” 事态突然转向了纨绔不能理解的地步。明明是他欺男霸女,现在却变成了当街选人。 他苦恼地看看冷冰清,又看了看龙傲天,左边的美人绝对难得一见,质量赢了;但右边的美男子也不遑多让,而且他们还有三个人,数量赢了。 最终他握紧拳头,大声说道:“成年男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他身边的灰衣老头终于看不下去,附在纨绔耳边说道:“他们中有两人武功不俗,我没有把握能同时拦住他们四个人。” 纨绔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他连扇了好几下风,最后艰难抉择道:“我选你们三个。” 他朝家丁们挥挥手,眼神不舍地从冷冰清身上移开,转身背对着她,盯着地面说道:“你可以走了。” 冷冰清没有动弹,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蓝色纱衣在风中衣袂翩翩,飘然若仙。 冷冰清的声音如空谷幽兰,她开口道:“我也要同你们一起。” 颜清猛地抬头,自以为解救冷冰清的笑容还凝滞在脸上,却看到冷冰清冰冷而怨毒目光。 那目光稍纵即逝,快得颜清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不过片刻后,她就知道那不是错觉。 【滴,宿主死亡率达70,红叶山庄灭门率达25。】 只有纨绔喜不自禁,在一旁抚手大笑道:“好好好,一日之内能连见好几个美人,死也值得了。各位快随我一同入府。” 第65章 奢华宅邸 颜清一言难尽地看着傻子般的纨绔,作为新晋的炮灰专业户,颜清很想告诉他,炮灰生存守则的第一条就是,千万不要随意给自己立fg,因为真的会死的。 她又偷偷瞄向冷冰清,对方眼中的怨毒早已散去,恢复成冷冷清清的美人敛目。 颜清在脑海拼命戳着0207:“刚刚是她在死命瞪我对,好好的女二,怎么突然黑了?” 【宿主大人,女二在原着中也是黑的哟~不过是剧情发展到快结局的时候才被揭露。】0207翻着小说嘴里叭叭道。 她就说嘛,原着里女二直接被龙傲天的厨艺拜服这个剧情多么扯淡,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的接近。 颜清微笑赞叹道:“阿柒,你真是个从不及时提供消息的好系统呢~” 【谢谢……诶,宿主大人你在骂我?】 “是的呢,”颜清继续阴阳怪气道,“你先前说因为我负债累累,所以没有查看人物原着剧情的权限,我都是一个人抱着男主的大腿闯荡江湖。你说说看,你这个系统在其中起到了什么帮助?” 【哎呀,宿主在改变炮灰女配命运的同时,其他人的剧情也会随之更改的呀,剧情本就是不可测的嘛~我很难为你提供准确信息的。】 “哦?是吗?那好,我也不求知道些什么剧情发展,你就告诉我冷冰清的原定结局是什么?” “……”沉默良久后,系统0207终于憋出了六个字,“成为男主后宫。” 算!你!狠! 颜清与系统插科打诨间,众人已随着纨绔来到他的宅子门口。 李府的正门两边蹲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正门之上有一牌匾,匾上大书“李府”二字。 字虽简单,“李府”这两个字却涂上了一层金粉,使得整个牌匾散发出“爷很有钱”的金灿灿的气质。 颜清与龙傲天对视一眼,露出默契的满意神色。有这么个豪华的住所,又省下一大笔钱,嘻嘻嘻。 纨绔一边招呼着众人进入李府,一边迫不及待地炫耀起他的宅邸来。 “我这个宅子,可是耗费了整整三年,请了全京城的能工巧匠来此建筑。” “看看这假山,这小桥流水,这亭台楼阁……与你们的美貌简直相得益彰。” 纨绔一边走一边介绍的样子活生生像个导游。颜清想象着他手上举着一面小旗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弯着眼眸对投来视线的纨绔解释道:“你为什么不干脆金砖铺地,珍珠做沙,琉璃为盖,白玉做床呢?岂不美哉?” “哈哈,没想到你这小妮子,虽然长相不合我心意,但脾气还真对我胃口。我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我爹说如果这样做,就打断我的腿,再请几个丑仆照顾我的下半生。” 他展开扇子,自觉潇洒地摇了摇,叹息道:“你们是不知道呀,我这辈子最见不得丑人。” 大家一致将视线转向一直跟在纨绔身边的灰衣老仆,感受到他尚未施展武力,但已显露出的强者气息,同时选择了沉默。 老仆那斜贯整脸的疤,则随着他的嘴角一同微微抽搐起来。 第66章 参加宴席 纨绔停下转扇子的手,凑近颜清,语气轻佻道:“不过我的确有一张白玉床,晚上有空可以来我房间观摩一二呀~” 这个死不正经的!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 龙傲天一把推开调戏他师妹的浪荡子,待纨绔气愤望过来时,赶忙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在手上轻嗅。 他的侧脸在昏黄的日光下显出绝美轮廓,见纨绔投来的视线由愤怒转为痴迷,他艳丽的脸上挂起一抹的痞气笑容。 龙傲天笑道:“我饿了,别再寒暄了,不如抓紧时间开席?” 纨绔哪里还顾得生气,见到美人拈花一幕,笑得眼眯缝得都要看不见了。 不知道从哪儿发出一声轻嗤,一旁的广白念了句“阿弥陀佛”。颜清捂脸,表示没眼看,师兄,美男计使不得啊! 事后清醒过来的纨绔如何捧着那朵被龙傲天无意摘下的花——他最为珍爱的名品牡丹,在重金打造的大花园,捧着牡丹的尸体痛哭流涕,暂时按下不表。 此刻的他被龙傲天迷得五迷三道,晕乎乎地只顾大喊着招呼仆人抓紧摆宴。 一个时辰后,龙傲天他们三人从客房换好纨绔命人准备的衣服出来。 龙傲天不习惯地掸了掸袖子,抱怨道:“这什么人家,规矩这么多?吃饭前还要换衣服,穿着好不习惯。” 龙傲天身上穿的是靛蓝色的丝质长袍,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绣着流云纹的银丝滚边,他的身形极为颀长,腰间束着条青色祥云的宽边锦带,更显肩宽腰细。 他一向是武林少侠的劲装装扮,甚少穿这种公子哥的闲适服装。龙傲天一会儿扦扦领子,一会儿抻抻袖子,显然不适极了。 与他相反的是广白,他脱下了惯常穿的僧袍,穿上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那衣服的垂感极好,衣摆底部绣了暗纹。 广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古朴沉郁的墨玉,行动举止间已然看不出和尚的影子,反而更像一位不世出的沉稳公子。 原来纨绔见几人风尘仆仆,便让他们先行去换衣,自己则屁颠屁颠跑到膳房,喝五喝六地力求最好的宴席来。 颜清换好衣服出来,见龙傲天没戴侍女准备的嵌玉小银冠,依旧是少侠打扮的高马尾,发束乌黑一片,缺失了一些颜色。 颜清见龙傲天不习惯地扯了扯领子,噗嗤笑了出来。她穿的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水仙散花绿叶裙。与她平时在山庄的款式并无不同,只料子上乘许多。她自己随意挽了个垂发分肖髻,侍女准备的发饰没带,依旧插上了她的两朵蝴蝶金簪。 颜清向侍女要了一根发带,随后朝龙傲天招招手,她帮龙傲天戴上与衣服同色的蓝色发带,长带飘飘,更显他的倜傥风流。 颜清一边帮龙傲天系着发带,一边说道:“今天的经历可真有趣,先是英雄救美把我们自己也搭上了,再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参加宴席了。只是那姑娘明明可以离开,却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来,这无异于羊入虎口。难道……” 第67章 互相介绍 颜清系好发带,站远了两步欣赏,随后打趣道:“她莫不是看上你了?” 龙傲天虽然美丽,但实在愚蠢。 他现在还没有经历整个师门的灭门之痛,内心深处依旧是那个五讲四美的阳光青年。 于是他这样回答颜清道:“想必那位姑娘因为江湖义气,必然不忍看我们为她落入虎口,自愿陪同我们共进退。” 颜清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原着里他后宫养蛊都能做到游刃有余,现在居然连女人欺骗的套路都看不出来,快把原着师兄人格还回来! 颜清同情地悯他一眼,骂了声“笨蛋。”,跟着侍女前往会客厅。 听了全程的广白也跟着骂了一句“笨蛋”,说完笑着摇摇头,撩起袍角一同离开了。 内厨烹制好了丰盛的菜肴,由鱼贯而入的侍女们端进厅内,连同好酒佳酿一起,摆放在梨花木的大圆桌上。几名歌女坐在一旁奏响的柔和婉转的琴瑟声。 颜清等人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与纨绔在歌声中饮酒过了三杯,大家终于开始了互相介绍。 “我叫李存旭,叫我阿旭即可。不知各位如何称呼?”纨绔放下酒杯,开口寒暄道。 颜清夹了一块脆藕,面无表情地瞎扯道:“我叫林三丫。你可以叫我三丫。” “三,三……”李存旭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居然有一个完全不相称的名字,他实在叫不出口,只好闭上嘴巴,把眼神转移到龙傲天身上。 龙傲天刚想报上真名,颜清在桌上踹了他一脚,于是他会意道:“在下刘二狗。” 对不住了,山脚下的刘二狗,借用你的名字一遭。 见到李存旭完全呆滞的表情,他笑着调侃道:“你们可以叫我二狗子,那是我小名。” 颜清几欲笑吐,大家的目光骤然集中到广白的身上,他转了转腕上的佛珠,迟疑良久后才忍痛开口道:“在下王大。” 龙傲天和颜清这才将充满压力的视线撤去,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这才对嘛,是兄弟就应该一起取土土的假名。 李存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扭头问冷冰清道:“那这位姑娘的芳名是什么?” 李存旭在心中祈祷道,求求菩萨了,千万不要是翠花,二妞之类的,他的小心脏实在受不住了。 冷冰清并没有换上李存旭安排的衣服,依旧是一身水蓝衣,面纱也尚未取下。 颜清真的很好奇她怎么吃饭的,于是整个宴会上主要的时间都在盯着冷冰清,却发现她全程基本没动筷,回李存旭的敬酒时也是掩袖饮酒,根本看不到全脸! “他们仙女都不需要吃饭的吗? 冷冰清微微颌首道:“奴家冷冰清。” 说完她妩媚却无情的双眸静静看着众人,等待着大家的反应。 一、二、三。 李存旭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是个很正常的名字,他放下心来,又闷了一口酒。 龙傲天几人暂停了一瞬,接着很快恢复了言笑晏晏,彼此推杯换盏起来。 第68章 两件道具 冷冰清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长相十分有优势,第一次让她发现这件事的契机便是武林盟主冷炎收她做养女。 他一边啧啧赞叹,一边拉着幼小的她笑着对身边人说道:“此女日后必能为我所用。” 从那次起,她由一个没有根骨的练武废物,一跃成为武林盟主的女儿,再也没人会因为她的武功孱弱而看不起她。 随着她长大成人,几乎每个男人见到她都会露出惊叹眼神,当然,连武林盟主也不例外。而“第一美人”配上尊贵的身份,她在江湖中无往不利。 然而今天,她遇到了铜墙铁壁。 气氛热闹,酒色正酣,全场只有她一个人的内心分外狂躁。 在场的四个蠢货只顾吃吃喝喝,听到她“冷冰清”的名号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冷冰清!江湖第一美人!当今武林盟主的女儿!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可恶,好生气! 【滴,宿主死亡几率升至75。】 宴席散去后,颜清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试图将酒意散去。 “阿柒,盯着冷冰清,将她的行踪随时报告给我。及时!记得要及时!再偷懒我将你嘎了。” 【哦呵呵,宿主大人您喝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系统是无法被宿主杀死的~】 “……”颜清处于微醺状态,暂时没法快速与0207打嘴炮,但她总感觉自己的系统好像更人性化了? 她甩了甩头,力求更清醒些:“别闹了,我的命可拴在你的身上,好好工作。” 0207笑嘻嘻回道:【yes,sir!】 “还有,欠我的两件道具呢?” 0207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还是没能蒙混过关啊。它急忙翻了两件从其他系统那儿借来的破旧道具,很快就出现在颜清手中。 颜清眯眼在月色下疑惑地望着自己右手的一支笔,而左手拿的则是——一个本子?! 0207在颜清发火前急忙解释道:【宿主大人,这可不是普通文具,你右手上是神笔马良笔,画出来的东西都可变成现实中的物品。】 颜清挑了挑眉,等待0207的后文。 【不过这只笔年久失修,现在必须要画在你左手的本子上才能发挥效用。】 她就知道,这系统多少有些欠揍。她抖了抖手上b5大小的薄薄本子,说道:“所以说,我只能使用那支笔画不到10页纸?” 0207找补道:【哎呀,聊胜于无嘛,也许这两件道具能在关键地方派上用场呢。】 也许她真的醉了,居然对自家坑货系统抱有什么期待,颜清无奈地仰头看天。 这一晚的天空分外晴朗,没有云雾的遮挡,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 正躺在床上的颜清被系统的提示声惊醒。 【滴,报告宿主大人,女二冷冰清在放信鸽。】 颜清混混沌沌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嘟囔着:“那帮我也监视一下信鸽,拜托啦~” 第69章 月下赴约 此时,另一边的药王谷里,难以入眠的玉无心抬头望着月亮,银色的光辉静静地洒在玉无心漆黑如瀑的长发上。 他的手中正捏着一封信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玉无心低下头来,借着月光又读了一遍信,喃喃地对自己说道:“这件事很重要,我理应去告诉她的。” 翌日,颜清在李府的头一晚并没有睡好,她上半夜在那里研究新道具的用法,下半夜被无良系统吵醒,导致她一早上都精神不济。 她半阖着眼,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她的那本系统给的武林秘籍。 颜清的面前冷冰清正在练剑,那叫一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个字:漂亮! 冷冰清挽了一个剑花收势,颜清也通过秘籍了解到了冷冰清的武功套路及破解之法。 虽然在颜清这个外行人的眼中看来,冷冰清厉害得很,但她的剑招却是最基础的武功路数,连颜清原身都能与她打得有来有回。 颜清不解,武林盟主表现出来十分爱护这个养女,但连防身的武功都没教给她,现在还放任她一人来月城查案,这其中定有猫腻。 思及此处颜清合上书,盯着拭汗的冷冰清,露出一个奇特的微笑。 冷冰清蹙了蹙眉,谁知颜清接下来诚恳说道:“你戴着面纱舞剑,容易呼吸不畅,而且……” 颜清凑近仔细瞄了瞄冷冰清的脸,似乎要穿透她美丽的皮囊,看她的灵魂一般,然而颜清只皮了一下:“长期捂住脸容易闷痘。” 冷冰清下意识摸了摸脸,待她反应过来,颜清已经躺回竹椅上了。 【恭喜宿主,死亡率逐渐涨高,现在已达78。】 宿主大人皮这一下很开心。 恰逢龙傲天来到女眷住所找颜清,他凑近埋头看书的颜清,好奇问道:“师妹,你在看什么?” 颜清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地合上书本,对龙傲天说道:“在看游记。” 没想到龙傲天来了兴致,伸手就要将书拿去,嘴上说着:“借我看看。” 虽然道具秘籍在颜清以外的人看来,只是一本正常的闲书,但落在其他人手中根本无法使用,况且鬼知道在龙傲天眼中是不是游记。 因此颜清只好出言拒绝道:“这本不好看,等我下次给你找一本有意思的。” 此时李存旭突然出现在院中,他的身后跟着挂着慈悲笑容的广白。 颜清定睛一看,广白的微笑的嘴角含着敷衍,眼底则透露出一丝生无可恋。 见到龙傲天几人都在,李存旭笑眯眯道:“正好你们都在,今日天气甚好,我们一同去月牙湖泛舟如何?” “不了,”颜清站起身来,将书装进自己怀中,露出广白的同款微笑,对李存旭说道,“我们今日还有事,需要外出一趟。” “欸,别急着拒绝嘛,我的画舫可大可大了,你们要是看到一定会喜欢的。”他夸张地张大双手比划着,力图吸引几位客人。 第70章 命案现场 颜清无情地拉起龙傲天就往外走,广白也做了个揖,转身随他们离开,而冷冰清则连正眼都不给李存旭一个,压根不想和他独处,一同朝外走去。 李存旭挥舞着扇子在后面追道:“实在不行,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出门也可以嘛。月城我熟,我可以带路啊!欸,等等我!” 刚踏过门槛的颜清及时停下,她转头朝李存旭说道:“我要去林家,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李存旭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他要素察觉,问道:“哪个林家?” “嗯……就那个,惨遭灭门的林家。” 闻言,冷冰清轻轻地将眼神落在颜清身上,又悄无声息地移开。 李存旭用扇子狠狠扇了扇风,说道:“去那个地方干什么?他们整个府上都被屠了门,现在门口的石狮子还有血迹,晦气!” 颜清眼圈瞬间红了,她拿出帕子擦了擦蓄在眼中欲落未落的泪,悲伤说道:“其实我是林家的远房亲戚,父母听说林家遭难,悲痛不已,但他俩年事已高,不能远游,便托我跟随两位大哥来打听情况。” 话音刚落,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扭头可怜巴巴地盯着李存旭,龙傲天和广白也在颜清身后各自叹息,作出一脸悲痛状。 李存旭:我真该死啊。 他抵挡不住颜清的眼泪攻势,又对先前的口无遮拦心生愧疚,于是自告奋勇道:“害,多大点事,小爷我这就带你们去!” “我也去。”冷冰清的声音如山谷黄莺,她在大家投来视线时解释道,“我此次出来就是奉义父冷盟主之命,查林家的灭门案。” 听到了吗?我义父是冷盟主!冷盟主!快给点惊讶的反应啊! 颜清“哦”了一声,广白嘴里喃喃,似是在念佛经,李存旭则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只有龙傲天挠了挠头,嘿嘿说道:“真没想到冷盟主如此胸怀天下,不愧是我敬仰的江湖前辈!” 很明显,让冷冰清失望了,这四个脱线的人完全给不了她期待中的反应。 “快跟我来!”李存旭按捺不住,急急地施展出了导游本能,举着那不存在的导游小旗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大家来到了林家。 他指着林家门口的石狮子说道:“你们看,血迹还在,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容在转到颜清致命的视线后渐渐消失,他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咳,对不起。” 说完他挥挥手,命手下家仆将大门打开,随着几人迈入其中,这栋宅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面都喷溅着大量血迹,时间久了,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褐色。大门上有几个凌乱的血掌印,一道血痕从门口蔓延到院子里,可以想见死者生前是如何拼命挣扎,最后依然丧命于此。 龙傲天等人看得眉头紧锁,他愤怒道:“太残忍了!简直令人发指!一定要抓住凶手!” 广白嘴中不断念着《南无妙法莲华经》,为死者超度。 第71章 发现疑点 李存旭害怕地往冷冰清身边凑,冷冰清干脆拿起佩剑格挡,力图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美人厌恶,李存旭识趣地凑到了颜清身后,伸手牵住了她的衣袖。 颜清感受到背后揪着她袖子的爪子,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李存旭的家仆们均挤作一团,战战兢兢地朝里走去,突然,一个家仆看到一道红色身影在拐角处出现又很快消失,他失声惊叫起来。 众人的目光聚集而来,受惊的家仆颤抖着手指向拐角:“那里,那里有红衣女鬼!” 龙傲天赶紧跑上去查看,拐了个弯后,眼前却空无一人,他刚想转身告诉师妹他们没人,却从他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在了龙傲天的肩上。 龙傲天那一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他睁大眼睛,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来。 对方一袭红衣,但肩膀及手腕处带了黑色覆甲,腰上系了一根皮质的黑色腰带。她笑意盈盈地朝龙傲天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啦!” 龙傲天“嗷呜”一嗓子没来得及收回,颜清他们赶紧跑上前来查看状况,却见到黄未央抱肩,站在弯腰捂着心口的龙傲天身边,她讶异道:“咦,你们竟然都在,真的太巧了。” 龙傲天从惊惧中恢复过来,他冲到颜清身前,展开双臂正要求安慰,颜清退后一步,将广白拉在身前,龙傲天扑了个广白满怀。 颜清摇了摇头,余光见到李存旭连扇子都不摇了,直勾勾地盯着黄未央看。 这纨绔不会是见到美女又要犯病了? 李存旭嘴唇哆嗦着,声情并茂地叫了一声:“表妹~~” 说完他丢了扇子,仿照龙傲天的样子展开双臂,要和黄未央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抱抱。 黄未央从手中弹出一颗小石子,李存旭“噗通”一声,五体投地。 黄未央笑眯眯地揪着李存旭的耳朵,将他从地上拖起来,问道:“李存旭,许久不见,你那好色的毛病还改不掉是不是?” 李存旭“诶呦诶呦”地喊着,将自己的耳朵一点点从黄未央手中脱离出来,他讪笑道:“没有啊表妹,我这是帮忙带林姑娘他们来此处探亲。” “探亲?”黄未央疑惑地看向颜清他们,颜清怕骗李存旭的事情败露,连忙拉着黄未央到一边,跟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黄未央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之前还写信到药王谷找你们求助,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 她拍了拍颜清的肩膀,正气凛然道:“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三丫姑娘!” 颜清嘴角抽了抽,没想到黄未央还挺腹黑。 几人寒暄一番,终于正经起来。黄未央向众人说起她发现的疑点。 “林家的普通奴仆们都是被发现后一刀毙命,但林家家主和一个弟子却在书房被严刑拷打一番后,才被了结。” “同样的,我从京城路家探查时,路家家主也在书房被折磨后才被杀,很明显幕后凶手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第72章 葵花宝典 龙傲天摸着下巴提问道:“之前不是有传言说系魔教所为吗?现场可有魔教踪迹。” 黄未央摇了摇头:“虽说杀人手法与魔教功法相似,但魔教已隐没20年,行踪莫测,不好追查。” “放心,”龙傲天拍了拍胸脯,义气地对黄未央保证,“我,三丫以及白大都会助你查案的!” “还有我还有我!”李存旭捡起扇子举起手积极报名。 黄未央蹙了蹙鼻头,嫌弃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公子哥,不要插手江湖中事。” 李存旭不服气地嘟囔着,颜清则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们从广济大师那里得来的信息是有人贪求龙傲天家的武林秘籍,而被杀的几个人家都曾被严刑拷打过,目的是逼问出什么消息。 如果她大胆推测,结合龙傲天是该世界中心的这个事实,凶手想要的应该就是龙家的家传秘籍。 可惜龙家秘籍,颜老爹在她和龙傲天出门前就告诉过她,早已失传在龙家灭门之时。 原来龙家秘籍历代是口口相传,并没有文字记载,这样的话,幕后真凶恐怕要失望了,他就算杀光武林众人,也得不到龙家的秘籍。 颜清冷不丁问道:“林家书房的那个弟子叫什么名字?” 黄未央回答道:“叫龙汝元。” 果然如此,幕后之人果然是在找龙傲天,想来红叶山庄灭门的缘由也是为了秘籍。 当晚,冷冰清又放走了一只信鸽,颜清利用0207共享了冷冰清的视角,这次她的纸条上写道:“暂无消息。” “什么消息?”颜清困惑地在卧房踱步,她向0207问道:“上一只信鸽飞到哪儿去了?” 【报告宿主,信鸽飞到武林盟主冷炎手上了。昨晚信里写的是“已接近目标人物”。】 已接近目标人物? 颜清眯起眼,这女人果然有目的。 她扳着手指做起排除法,首先冷冰清不可能为她而来,也不像是为了李存旭,剩下广白和龙傲天,根据“主角光环第一定律”,她一定是为了龙傲天。 如果她也是为了秘籍而来,那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颜清露出了惯常使用的恶作剧的笑容,既然大家都是为了秘籍,那就让她把这趟水搅得再浑一点 她拿出那个只有十页的薄薄的线圈本大小的本子,和简陋的神笔马良笔,再次见到它们,颜清还是忍不住吐槽道:“真是谢谢你给我这么——好的道具了,阿柒。” 【不客气哟~】 颜清掀开第一页,在空白处写写画画,随着实物逐渐从本中显形,颜清翻看了一番,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她举起画出的蓝色秘籍,上面赫然写着《葵花宝典》四个大字。 面对笑得贱嗖嗖的宿主,0207说道:【宿主大人,你好狠的一颗心。】 就算幕后真凶拿到这本《葵花宝典》,对他而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0207,帮我放出消息,就说灭门之人是为了一本传世秘籍,而那本秘籍现在就在龙傲天身上。” 第73章 流言四起 关于灭门之事,在江湖中掀起了一阵恐慌,其中最大的声音便是此事是魔教所为,应该扫平魔教,这声音愈演愈烈,甚至不少人已经聚集起来,势要讨伐魔教。 而现在,随着颜清的参与,江湖中兴起了另一个流言。那便是灭门之人为了秘籍才痛下杀手,相传那秘籍上有传世武功,得到者练成后武功可天下无敌。 第二天早上,颜清将龙傲天拉到墙角,塞给他那本她大半夜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葵花宝典》。 龙傲天随意翻看了一眼,就见到扉页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他合上书,不信邪地再次翻开,依旧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八个字。 “这,这秘籍它!!?” “嘘,小声点。”颜清伸出食指比在自己嘴前。 “这哪儿来的?”龙傲天用口型发出疑问。 颜清刚要说出自己想了一晚的借口,龙傲天倏地了然笑了,小声说道:“我懂,你也遇到世外高人了?” 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颜清苦涩地点点头。 龙傲天神色复杂:“这功夫必须要变成女人才能练吗?师妹你给我的意思是……?” 颜清赶忙辩解道:“你想什么呢,我才不练呢!你也不要练。只是放我身上无用,我送于你看看。” 待龙傲天将《葵花宝典》收起后,颜清又在他的手中塞了本游记。 “喏,说好的游记我找到了,你看,别还给我了。” 龙傲天拿着游记走在李府长廊上,他没来由地起了惆怅之感,师妹大了,总有自己看顾不到的时刻,他们日夜相处,连她什么时候有了奇遇自己都不曾察觉。 他靠在栏杆上,望着水池里欢快游动的鱼儿,长叹一口气。 李存旭凑巧经过,见龙傲天眉间含愁,更添别样风情,眼前一亮,忍不住走近前来套近乎。 他指着龙傲天手上的游记问道:“刘兄你在看什么?借我看看?” 龙傲天正满腔愁绪,无意与李存旭周旋,他顿了一瞬,坏心眼地将《葵花宝典》从怀中掏出来,道:“来,给你看个更有意思的。”说罢他将《葵花宝典》塞入李存旭手中,神秘道:这可是我的家传绝学,万不可展示给别人看。记得保密。” 李存旭感动万分,相处三天不到,刘兄竟信任他如斯地步,他美滋滋地接过,顺势摸了把龙傲天的手,珍惜地放入怀中,保证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龙傲天嘴角勾起,他本意是逗逗这个纨绔,见多了各式武功秘籍,龙傲天对这本并不感兴趣。他心想李存旭一点功夫没有,必不会练,待他翻开看到那八个字,定会同自己一样被吓一跳。 李存旭时不时摸摸胸口下的书,在转角处遇到冷冰清,他顿时笑颜逐开,朝冷冰清邀约道:“今日阳光明媚,今日万里无云,不知冷姑娘可否赏个薄面,与我一同泛舟游湖啊?” “好。”微风轻曳,冷冰清薄纱下的流动着眼波,她一反常态地答应了。 第74章 精美画舫 “不行就算了……什么?你同意了?”李存旭分外激动,两天来,虽然他屡邀屡败,但他屡败屡邀,终于得到了美人的同意。 他兴奋地跑到颜清的院子里,欢呼道:“游湖!游湖!游湖!游湖!” 颜清正与黄未央分享她们分开后,这些日子来的经历见闻,她俩同时停下话茬,彼此无奈地对视一眼。 黄未央笑笑道:“我表兄总是像个小孩似的,你多担待。”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炫耀那艘大船了 颜清想了想来月城以来还未好好见识这座城,出去走走也好,于是她欣然同意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李存旭欢欣鼓舞地拉上了龙傲天和广白,再次举起虚拟的导游小旗子,浩浩荡荡带着一大帮靓男美女,踏上了他耗费巨资的精美画舫。 江上碧波荡漾,李存旭的画舫在湖面慢慢地滑过,几乎不留一点儿痕迹。 画舫上张灯结彩,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彩灯上画着或凭或立的美人像,个个人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颜清等人站在船头,欣赏湖光水色。 水脉悠悠,颜清的心情出奇的放松,连广白都情不自禁诗兴大发:“月牙湖光映碧澜,水天浩瀚驾游船。” 颜清瞥了眼广白,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文采。” 不像她,只会张大嘴巴说一句“好美啊”。 广白骄傲地笑了笑,此刻他更像意气风发的青年,而不是圆滑的少林高僧。 “也是多亏李兄带我们来泛舟湖上,我才能得以大抒情怀。” 颜清摸着画舫的栏杆,流露出羡慕神情:“是啊,真不错,这船真不错。” 有钱真好,她也想有钱。 李存旭拿他手中的扇子敲了敲颜清的头,开玩笑道:“你不会因此爱上我?” 臭不要脸。 龙傲天闻言警惕地盯着两人,颜清被纨绔敲了一栗子,再听到他自恋的话语,情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你个自恋狂!”颜清一把夺下李存旭的折扇,跳起来就要敲上他的头。 李存旭连忙躲过,他一边跑一边喊道:“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娶你的。我对黄毛丫头不感兴趣~啊!打轻点儿!” 颜清与纨绔追逐打闹时,一艘小舟翩然从画舫反方向驶来。 两船交错间,颜清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小舟,与舟上之人目光对接。 玉无心一身白衣,背手站在舟上。他朝颜清颔首,唇畔隐隐含了笑意。 颜清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李存旭抱着头的双手放下,他顺着颜清的目光望去,却见到白玉雕琢似的玉无心,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他的手抖动不已,指着玉无心激动道:“美!真美!快停船!” 黄未央捂住额头,这人没救了。 玉无心登上李存旭的画舫,他朝李存旭低头行了个礼,随后雾蒙蒙的目光看向颜清等人。 许久不见,颜清手脚无措,她摸了摸鼻子,低头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找你……们。” 第75章 画舫游戏 玉无心向大家解释了一遭,在龙傲天等人离开药王谷后,他便收到黄未央的信件。 他隐去了犹豫数天的事情,要不是最后祝婉仪点醒,也许他不会下决心离开药王谷。 颜清瞄了一眼龙傲天,问道:“祝姐姐近来身体如何?” “她身体恢复的很好,不过……”,不知想到什么,玉无心眼底透出一丝笑意道:“祝姑娘她说身上手无分文,朝我借了十两银子,先行回家去了。” 颜清嘴角忍不住抽搐,女一祝婉仪没钱,这简直是这部小说最崩坏的剧情了。她可是江湖第一庄的小姐,天下第一庄可是江湖中最有钱的门派,几乎所有钱庄都是她家开的。 她看了一眼还一无所知的龙傲天,师兄啊,你知不知道为了付酬金,女一把她身上所有钱都付给你了,你们俩之间爱情的火苗很可能因为这酬金,彻底熄~灭~了~ 果然谈钱伤感情。 李存旭捧着脸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被花容月貌的各色美人包围,简直是幸福天堂,他激动得要晕厥过去了。 不行,难得凑齐这么多美人,他决不能让气氛冷却下来,一定要给大伙宾至如归的快乐体验。 他命侍女端上一个圆形银盘,银盘中央放了一个金质长筷,筷子两头粗细不一,见几人疑惑不解,他兴致勃勃地朝众人说道:“我们来玩吐真言和谁人勇。” 经过他一番解说,颜清瞬间明白这就是古代版的真心话大冒险,拒绝的人需要罚酒一杯。 颜清斜斜地瞄了李存旭一眼,这家伙真会玩儿,要不是系统确定他是小说人物,颜清真要怀疑他是穿越的。 总而言之,这一群原着里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们,现在围坐在船舱里的小桌前,开始了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第一轮开始,李存旭率先开始转筷,筷子旋转了几圈后停下,筷子头摇晃几下,率先停在广白面前。 李存旭问道:“吐真言和谁人勇,你选哪个?” 广白说:“吐真言。” 李存旭盯着他光亮的头,问:“你有心悦之人吗?” 广白念了句“阿弥陀佛”,快速回答道:“无。” 说罢他不等李存旭反应,直接拿起筷子转了起来。 筷子指到了龙傲天,龙傲天直接说道:“我选谁人勇。” 广白沉吟片刻,说道:“随机挑选在场的一个人,亲他\/她一下。” 众人:这么刺激??? 颜清鄙视地看向广白,好你个和尚,满肚子花花肠子。 龙傲天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颜清,颜清死命摇头拒绝,龙傲天逡视桌面一圈,最后他闭闭眼,心一横,搂过身旁的广白,在他光亮的头顶亲了一下。 在场大家哄然大笑,广白拿帕子擦着自己的头,表情跟吃了屎似的一言难尽,没想到他的坏主意反噬到自身。 龙傲天“呸呸”几声,死命抹着嘴唇,拿起筷子就转,他也要这样报复下一个人! 筷子晃晃悠悠停在黄未央面前,黄未央对龙傲天的遭遇心有余悸,想也没想,直接选了吐真言。 直男龙傲天大咧咧地问道:“在场的人中有你心之所属的吗?” 黄未央面对着龙傲天,小脸渐渐涨红。颜清看在眼里,内心疯狂吐槽。 不是,千万别是龙傲天!姐妹千万别往火坑里跳呀,他未来可是有成群结队的女人。 而且他俩除了救治祝婉仪,目前几乎没有啥交集啊。这也能喜欢上? 难道……这就是剧情之神的力量? 唯一知道剧本的0207【呵呵】两声后,便从颜清脑海里匿迹了,它家宿主真的很会瞎猜。 这么会猜,不如猜猜原着中的种马男主为什么现在还是一条单身狗。 “过!”黄未央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随后豪爽地一抹嘴,拿起金筷,微施内力,金筷在银盘中疯狂转了起来。 黄未央与玉无心并无多少交集,她瞧着这位药王谷谷主白玉般的脸,不好意思问太过分的问题,于是她开口道:“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 玉无心答:“制药。” 龙傲天连忙趁机问道:“最喜欢的人是?” 玉无心低垂着眸,纤长的手已然夹起金筷,他回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下一个。” 轮到李存旭,他选了吐真言,然后满脸期待地望向玉无心。 玉无心道:“你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没意思,李存旭摇了摇手中扇子,笑眯眯地扫了船舱内的所有人一圈,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当然是欣~赏~美~人~啊~” 又不正经了。 黄未央猛地推了他一把,盘腿坐着的李存旭像个不倒翁一样,从推倒姿态很快又坐直,他没把黄未央的举动放在心上,兴奋地搓了搓手,转起筷来。 金筷由快变慢,渐渐地停在颜清面前,颜清先发制人道:“我选吐真言,别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哼,这完全难倒不了我。李存旭朝颜清挑眉一笑道:“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闻言龙傲天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颜清身上,颜清感觉肩膀上的压力突然重了起来。 她端起酒杯正要喝,却被李存旭夺走,他火速将酒喝掉,将酒杯杯口朝下,耍赖道:“没酒喽!你必须得吐真言啦!” 颜清无奈道:“好我说。” 龙傲天的耳朵竖了起来,他也十分好奇师妹的择偶类型。 颜清沉思片刻,抬头时无意与广白四目相对。她朝广白眨了眨眼,广白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颜清比照广白的性格,往相反的方向说。 她比划道:“嗯,我喜欢的人呢,要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说话不要太圆滑,做人要有一颗正直侠义之心,而不是袖手旁观。” 颜清竖起手指,说道:“最重要的一点——长得不能太帅。” 李存旭捂住脸连连道:“完了完了,我如此风流倜傥,看来没机会了!” 黄未央白了自恋的李存旭一眼,接着扭头抱着颜清的胳膊追问道:“为什么呀?” 颜清笑嘻嘻道:“因为——长得帅的人我把握不住。” 玉无心握着酒杯低头浅笑,龙傲天听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所以以后要给师妹寻一个憨厚老实,长相平庸,发量还多的夫婿? 广白则是背后一凉,他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这妮子是在嘲讽他。 颜清应付完众人,挽起袖子拿起金筷,筷子在银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最后筷子端指向了一直未曾开口的冷冰清。 “我选谁人勇。”冷冰清如是说道。 颜清歪头戳戳脸颊,让她想想—— “你将面纱摘下,并且三日内不得戴上。” 李存旭忙鼓掌笑道:“这个好这个好,我早有意一睹冷姑娘芳容。” 冷冰清点头同意,她微微侧头,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面纱,露出耀眼夺目的绝美容颜。 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时间仿佛暂停一般,龙傲天手中酒杯滑落,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这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颜清摇头叹息,真漂亮,这么漂亮一个妹子,居然心里蔫坏,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黄未央惊呼赞叹道:“天哪,你真是太美了!” 而李存旭则盯着冷冰清,痴痴地笑了起来。他已然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冷冰清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这才对嘛,这才是她要的反应。她憋屈了两天的心气终于顺了。 第76章 围剿魔女 几轮玩闹过后,龙傲天他们终于正经起来。几人商议道,玉无心是大夫,也许在命案现场能发现更多线索,众人一致决定第二日再去林家一趟。 不过,黄未央嫌弃瞄了一眼已喝得醉醺醺的李存旭,皱皱鼻子道:“这回不带李存旭。言伯,明天别让他跟着我们出门。” 灰衣老者显然与黄未央也很熟悉,冷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慈和笑容,点头应道:“没问题,小姐。” 当夜,冷冰清放出了第三只信鸽,这回纸条上的消息是“发现秘籍”。 听到从系统那里传来的消息后,颜清狡黠一笑,鱼儿上钩了。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她哪儿来的那么多只鸽子?” 0207回答道:【宿主大人,这都是同一只信鸽。】 “所以说,它每天就来回飞两趟不带歇的?爱鸽子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它这个宿主的脑回路真的很跳脱,【宿主大人,武林盟主冷炎离此处并不远,信鸽每天飞上两个时辰就够了。】 颜清不禁皱眉道:“这个武林盟主也是黑的?” 这很合理,主角遇到的江湖中有名望的前辈们几乎没有好人,在经历了背叛、陷害后,主角最终大彻大悟,爆发血脉,习得罕见武功,揭露江湖阴谋,重整武林风气。 那这回冷炎的阴谋是什么呢?如果只是为了争夺龙家的秘籍,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得到,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连连屠杀他人满门,惹得全江湖人都关注于此。 颜清想不通。 第二日,几人再次踏入林府,一进门,颜清就察觉到此处有其他人来过。显然,其他人更早更敏锐地发现了此事。 龙傲天使劲吸了吸鼻子,闭眼说道:“这个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闻香识人,不愧是种马男主! 颜清发出嫌弃之声:“噫~你的技能好变态啊。” 玉无心让龙傲天仔细描述那种味道,龙傲天再次仔细嗅了嗅,形容道:“那是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辛辣,最后带了一丝苦涩。” “酸甜苦辣?”龙傲天这狗鼻子真是绝了,直接闻出了调味品的味道。 玉无心朝颜清点头道:“没错,就是酸甜苦辣。天下只有一种药有此味道。” 讲到他熟悉的领域,一向寡言少语的他也打开了话匣,为众人徐徐讲来。 “他说的酸甜苦辣分别对应石榴、巴茉莉、蝥末以及嘉草,这四种混合制成的药丸是羌盎的解药。制作蛊毒之人为了防止自己不甚中蛊,便会随身携带解药。 黄未央连忙接道:“会制作羌蛊的只有魔教中人,有魔教的人来过这里!” 冷冰清说:“如果魔教之人来此,定不会在白日里来。我们不如晚上守一晚,看他们是否还会再来。” “好主意。”龙傲天朝冷冰清竖起大拇哥,于是乎…… 颜清蹲在草丛里,不停挠着身上的蚊子包。可恶,他们江湖人士一定要在草丛里蹲守一晚上吗?这里的蚊虫真的很多诶。 还是冷冰清机智,压根没来和他们一起蹲草丛。颜清猜想,冷冰清不愿意来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猫在草丛里这件事实在有违她“江湖第一美人”的气质,毕竟,他们几个大活人排排蹲着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在颜清又一次掐着胳膊上的蚊子包时,玉无心默默地递过来一个秋香色香囊。 颜清向他发出眼神询问,玉无心比口型说道:“驱蚊用的。” 颜清笑意盈盈地正要接过,却被龙傲天半路拦下。 龙傲天见有男人在给他师妹送香囊,哪里能忍,连忙将香囊拽回自己怀里,他嗅了嗅,轻笑道:“正好我被蚊子咬得慌,谢啦兄弟。” 见到龙傲天防玉无心跟防狼一样,广白笑着摇摇头,挠了挠头顶的蚊子包,看来以后他出这种任务时也得随身带一个驱蚊香囊了。 玉无心僵硬片刻,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堆五彩缤纷的香囊,颜清见状差点笑出声。 他分给黄未央和广白一人一个,剩下的全部塞进了颜清怀中。颜清抱着一沓香囊,挑衅地朝龙傲天挑了挑眉。 哼,让你抢我香囊! 广白啪地一下捂住头,没救了,这师兄妹都是幼稚鬼,还是爱情白痴! “嘘。”黄未央竖起手指,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对几人说道:“有人来了。” 龙傲天嗅了嗅,忙说道:“就是白日里的那股香味。” 那香味越来越近,颜清小心而平缓地放慢了呼吸,她感觉自己仿佛也闻到了似有若无的香味。 一道轻盈的脚步落在地面,紧接着传来银铃般的女子声。 “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来的,非要我来调查线索。臭顾烨,总是跟个乌龟似的缩在后面,苦活累活都让我来做,我这当的叫什么圣女?” 龙傲天与颜清对视一眼:嗯?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宿主大人,女三万华绫出现。】 对,就是万华绫的声音! 原来魔教教主顾烨见江湖中有人污蔑魔教,便安排一直在教外晃荡的万华绫前去查出是谁在操纵此事。 万华绫听说有人在林家见到魔教的人,便赶来查看对方有无留下什么痕迹。可惜刚进林家院子就有人来了,她连忙逃走,决定第二日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再来探查。 可恶的顾烨,和那群武林正派谈判那么久还没成功,害得她现在在外出行也要遮遮掩掩的。 她飞入林家院中,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白天来容易被人撞见,但她没料到晚上来,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喂! 万华绫掏出火折子,刚一点燃,就见一双漆黑的眸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双眸子倒映着摇动的火光,似幽幽鬼火。 万华绫“哇”地一声叫出来,火折子朝他脸上一扔便转身要逃。 龙傲天拿手一挡,大叫道:“拦住她!” 黄未央利刃出鞘,横剑拦在万华绫身前,万华绫不屑一笑,从腰间抓出一把粉,朝黄未央撒去。紧接着她身姿灵巧如蛇,飞身上树。 依旧蹲在草丛观战的颜清趁机掏出她的秘籍,上面显示克制她这套轻功的功法恰好是少林拈花擒拿手,颜清大喊道:“广白,快追上她!” 广白展袍起飞,一同上了树。两人在树上过招,树叶遮掩间看不清两人动作。 广白最后一招抓住了万华绫的肩膀,不料对方如壁虎断尾逃生般撕裂布帛,广白下意识手上一松,万华绫妩媚一笑道:“大师,你抓疼人家了哦” 说罢她“咯咯”娇笑着,从房檐上像只夜莺,飞走了。 第77章 纨绔失踪 被万华绫跑掉后,黄未央气急败坏,她收剑后从广白手上夺下万华绫衣服上的布料:“可恶,让她跑了!” 广白作了一个佛家的揖,辩解道:“是这身衣服限制了我的发挥。” 颜清成功获得了克制广白的功法,她暗戳戳地想着哪天找到那本功法,让龙傲天练,之后他们就能在广白这家伙时不做人时痛扁他一顿了。 她心情不错地收起秘籍,见黄未央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出言安慰道:“没关系,其实我们还是得到了我们想知道的。” 黄未央困惑地看着颜清,玉无心点头道:“没错,她刚踏进这里时提到魔教教主顾烨派她来调查线索,如果她所言非虚,那么灭门案可能不是魔教所为。” 黄未央犹豫道:“其实,我这里有些消息……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颜清等人,将魔教教主向武林求和的消息告知了他们。 玉无心说道:“早前我也听过这个传闻,魔教教主顾烨暗地里与武林盟主冷炎传过求和信件,只是不知为何,冷炎一直没有回应。” 几人无功而返,回到李府时,却见李府灯火通明,管家匆忙跑过,被黄未央一把拉住。 她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焦急道:“表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少爷失踪了!” 黄未央安抚道:“表兄他经常夜晚跑出去通宵不归,你们又何必如此焦急?” 管家带大家来到马厩,对黄未央说道:“这是少爷今日下午骑出去的马,他满脸笑意,说是与人东亭有约,但到如今只有马独自回来,未见人归。” “而且,马儿回来时明显受了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马儿的腿上带了血迹,我们怀疑少爷遇到什么匪人了,这才派人出去找。” 黄未央听罢名明显焦急起来,她蹲下身,仔细观察起了回来的那匹马。 广白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今日遇到的魔教之人所为?” 颜清瞟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他们绑架李存旭的目的是什么?他一个富贵公子哥,素日与江湖之人没有交集,唯一有交集的便是我们这一群江湖中人。” 她抬眼,与龙傲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此时黄未央站起身子,手上沾了一块泥,向大家公布了她的探查结果:“马腿上的血迹不多,马蹄上有红泥。管家,东亭附近你们搜寻过了吗?哪里的土地有红泥?” “回表小姐,我们已经派人去东亭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少爷。连少爷平日里爱去的地方也派人去找了,目前还是没有少爷下落。” “至于红泥,离东亭不到十里的一处树林有这种红泥。” 听罢,黄未央牵马就要前往树林。 龙傲天拦下她,说道:“我随你一同去。” 颜清见广白脸上又出现那种不想沾惹麻烦之意,扯了他的袖子,对黄未央说道:“人多力量大,我们也来帮忙。” 玉无心赞同地点点头,面对颜清的死亡视线,广白生无可恋地闭眼同意了。 “表小姐,言伯同少爷一起出去的。他至今……也未归。” 见几人要走,管家说了这一句后,没再言语。 黄未央内心沉重,她与管家心知肚明,言伯武艺高强,若是遇到普通匪人定能护住李存旭,怕就怕对方是言伯都对付不了的高手,那他俩…… 临出发时,颜清冷不丁转头向管家问道:“冷姑娘还在府上吗?” 管家回答道:“冷姑娘晚上说帮我们去找少爷后,便独自出门了。” 几人来到东亭附近那处有红泥的树林。树林不小, 大家不敢贸然分开寻找,但黄未央心乱如麻,越走越快,颜清等人落后几步。 龙傲天开口问出了他这一路上憋着的疑问:“师妹,你为何问冷姑娘在不在,莫不是你怀疑她?” 颜清知道他见到漂亮姑娘的菩萨心肠又出现了,于是说:“今日除了她,我们所有人都在一块儿,她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李公子,之前跟随我们进李府就已经很值得怀疑了。” “可是她长得如此柔弱美丽,不似坏人。” 龙傲天在黑夜中并没成功收到颜清发出的白眼,她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世上所有漂亮女人都不会是坏人啰。那我们当初遇见的黑店老板娘怎么说?她可是坑了我们身上所有的银两。师兄,我不得不告诉你一句警世名言 ——”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龙傲天:“……你说得对。”这句话从此被他谨记于心,也断送了他所有的桃花运。 广白此刻依旧对颜清拉他下水的行为十分不满,好死不死地说道:“那你一定从不撒谎。” 这是在说她不好看了? 颜清气恼地向他捶去,广白正要侧身躲开,偏偏一向稳如老狗的广白脚底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以五体投地的姿态正面拜见了皇天后土。 他趴在地上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布鞋,他再顺着鞋的主人往上望去,草丛中躺着一个黑暗的人形轮廓。 广白朝几人喊道:“这里有人!” 玉无心举着火把上前,正是那位一直跟在李存旭身后保护的言伯。 他双目圆睁,五官狰狞,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显然已是死去了。 玉无心朝颜清摇摇头,表示确实没救了。颜清欲要告诉黄未央这个不幸的消息,却见黄未央愣愣地站在一处,颜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李存旭靠在一棵树边,满身血污。 他的双眼紧闭,黄未央心乱如麻,她央求颜清去帮她看一眼李存旭是否还活着。 这个时候,一向胆大,破案无数的六扇门女神捕却不敢去见证身前人的生死,若是……。 颜清安慰地拍了拍黄未央颤抖的手,她走上前,蹲在毫无声息的李存旭面前,他的左臂被砍下,腹部还有一道剑伤,颜清去探他的鼻息,却是毫无动静。 她有些无措地望向玉无心,玉无心半跪在颜清旁边,他按住李存旭脖颈处,仔细查探,又俯身在他的胸口处。 良久后,他神色严峻,黄未央带着一丝期盼地望着他,耳畔传来广白的念佛之声,玉无心道:“李公子还有一息尚存,只是他失血过多,且肺腑被伤,恐怕神仙难救。” 黄未央喃喃道:“神仙难救,神仙难救。你是药王谷的神医,也是不行么?” “有了这个,可还有救?”颜清拿出玉临风给的“包治百病”药瓶,递到玉无心面前,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颗药丸。 玉无心眸子闪了闪,但他还是从颜清手中接过,为李存旭服了下去。 约莫十几息之后,李存旭终于有了呼吸,但他咳出满口鲜血,很快又昏迷过去。 玉无心赶忙为他施针止血,黄未央终于放下提起的一颗心,如果有人这时看到她的表情,会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第78章 秋后算账 在玉无心抢救李存旭之时,站在他们身后的颜清双手抱肩,偏头看向龙傲天,问道:“师兄,你可怪我擅用了老前辈给你的药丸?” 龙傲天愣了片刻,似是根本没想起那药丸,随即风轻云淡道:“害,多大点事。之前玉谷主也说了,此药多吃无益。能用他救人,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颜清笑了,不愧是日后人人称赞的光风霁月,仁义无双的少侠,颜清也忍不住心生敬佩。 她向龙傲天许诺道:“我日后定会补偿你的。” “当真?”龙傲天眼睛睁大了,像是不信,他这个师妹从小每每闯祸让他背锅后,就撒娇说会补偿他,到现在也没见得实现了一次。 “当真。”颜清满脸诚恳地举起三指发誓,龙傲天顿时笑逐颜开,他说道:“师妹只需日后答应我一个请求,便算作弥补了。” “好,一言为定。” 大家将言伯尸身和重伤的李存旭抬回李府后,便各自散去。 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颜清大半宿未睡,正是困倦不堪之时。她刚要躺下小憩一番,黄未央一把推开她的房门,将颜清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对颜清说道:“我找到万华绫了!” 原来黄未央一心想为言伯和李存旭报仇,在仇恨和愤怒的驱使下,她连夜找到本地六扇门的驻点,借了几只猎犬过来。 接着黄未央利用晚上与万华绫交手时被撕下的那片布料,发动所有人手牵着猎犬找到了万华绫的藏身之处,她要率先抓到这个嫌疑人。 她告诉颜清,她也派人去找冷冰清了,但目前并未发现对方。 黄未央的人已经围住了万华绫的住所,但是对方轻功极好,她担心无法一击必中,反而会被对方警惕,之后怕是更难抓了,于是她想邀请颜清等人助她一臂之力。 颜清满脸困倦地坐在马上,瘫在黄未央的后背听她讲述一切来龙去脉。她心中无奈,大姐,你要捉万华绫找广白他们啊,找她这个武功菜鸡干什么?围观助威吗? 到达万华绫住处之后,黄未央摸了摸手中的剑,她朝颜清笑道:“不知为何,有你在身边,我总是会安心一些。” 这就是你大清早闯进我房间的原因吗?颜清打了个哈欠,望向一边的院墙。墙内不断有发出此起彼伏的打斗之声传出。 这次大家准备充足,黄未央在院外布置了弓箭手,玉无心提前为大家分发了防蛊虫的药丸,万华绫的技能便已被限制大半。 广白在众目睽睽下不好划水,加之颜清在他们动手前当众点明少林拈花擒拿手乃克制万华绫的功法,他与龙傲天两人轻易便捉住了万华绫。 几人将万华绫带回李府,期间万华绫挣扎得厉害,玉无心便喂了她一点迷药。 此时天光已经大盛,刚到李府便有下人来传话,说是李存旭醒了。 黄未央顿时顾不上刚捉到的万华绫,便冲到了李存旭的房间,刚踏进门,就见清醒过来的李存旭被侍女扶着喝水。 她眼中有眼泪似要溢出,但她并没有哭,只是忍耐着坐到了李存旭的身旁。 她摸了摸李存旭空荡荡的袖管,鼻头一酸,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李存旭看见她红了的眼眶,扯起一个虚弱的笑道:“我以后,只怕不能拿扇子了,不然都没有空出来的手了。” 黄未央轻轻地捶了他一下,嗔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拿自己开玩笑。” 李存旭捂住胸口,假咳了几声,见哄好了人,他便问道:“言伯呢?” 正巧颜清几人也赶了上来,黄未央扭头与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咬唇垂头不语,李存旭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他沉默良久,苍白的唇颤了颤,方才开口:“言伯是为了保护我才被杀害的。” 李存旭拖着虚弱病体,朝大家讲述了他昨日的遭遇。 昨日下午冷冰清约李存旭黄昏时分到东亭相见,美人相约他自是满口应允。他打扮了一番后策马出行,虽然十分不愿约会被打扰,但言伯还是坚持跟了上来。 李存旭在东亭等到戌时三刻,冷冰清才姗姗来迟。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蒙面男子,那男子身形高大,随着他们渐渐走近,言伯对李存旭说了一句:“来者不善。”随即让李存旭快骑马逃跑。 李存旭一开始还不信,直到蒙面人和冷冰清同时拔出剑来,他才踉踉跄跄地骑上他的马,朝林中逃命。 之后李存旭被冷冰清追上,她举剑对他说道:“把秘籍交出来。” “什么秘籍?” 冷冰清冷冷笑道:“自然是那本《葵花宝典》,我们翻了你的屋子,并未找到,想必是被你藏在了身上。” 李存旭并未翻阅过龙傲天借给他的那本《葵花宝典》,当时被收进了怀中,之后一直贴身放着,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没料到冷冰清一剑挥断了他的左臂,她将剑横在李存旭面前,说这一剑是抱他当日当街非礼之仇。 李存旭彼时剧痛万分,冷汗直流,哪里听得清冷冰清说些什么。再之后,就是那个蒙面男人将受伤的言伯甩到自己面前,强逼他尽快交出秘籍。 李存旭哆哆嗦嗦地将秘籍从怀中掏出,恳求他们放过言伯后便痛昏过去。 再之后的事,颜清等人已经知道了。李存旭讲述着,声音渐渐哽咽。他自诩一生只爱美人,但言伯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即使他样貌丑陋,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如至亲。如今言伯为他而死,李存旭心如刀割。 龙傲天没想到借出这秘籍会给李存旭他们带来杀身之祸,他歉疚不已,然而比他更歉疚的是颜清,她自作聪明的钓鱼之举,竟害了一条人命。 她捏紧拳头,直到离开时手心被掐出血也未松开。 颜清回到客房,她的手时不时敲击桌面,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阿柒啊。” 颜清冷不丁唤醒了系统,“你知道冷冰清现在在哪儿?” 0207一激灵,它支支吾吾道:【涉及重要人物,宿主积分不够,系统不能透露。】 颜清耷拉的眸子往上抬了抬,懒懒道:“不能告诉我?” 她语气一转,咬牙切齿道:“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我要杀了她!” 0207劝告道:【李存旭他按照既定的路线本就是要死的呀,现在还保有一条命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宿主大人何必为了一个炮灰而感到抱歉。】 “我也是炮灰,而且他是受了我的牵连。”颜清冷冷道。 【您是任务者,与他们不一样的~】 第79章 往事回首 0207这一句机械音响起后,颜清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哀。她明白,这是她与0207的巨大鸿沟。虽然它偶尔会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但它始终是一个系统,在0207的眼中,所有人都只是一串数据而已,这又何尝不是系统的傲慢呢? 颜清在任务世界里,可能永远不会拥有一个理解自己的同伴。她有些悲伤,嘴角反而带了笑,反问道:“一部男频后宫小说,少了一个女主又会有什么影响?” 【诶?这个嘛……】 颜清不待系统回答,坚定道:“什么影响都没有。总而言之,我要杀了她!” 颜清似乎听到了来自0207的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她不禁想道,系统也会叹气吗? 【宿主大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做节外生枝的事,这并不值得。】 “阿柒,也许你是对的,但你不懂人类和人性。或许,你当初不该选我做宿主。” 0207再不通情感,也明白颜清这话流露出的退缩之意,它急忙道:【我可以努力学习的!】 它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连忙对颜清说道:【冷冰清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你可以通过万华绫找到冷冰清。】 颜清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计划通。 0207不通人性,也许是一把双刃剑,至少目前来说,对她而言有可利用之处。 这时有人敲门,原来玉无心敏锐地察觉到颜清的不对劲,他带来了一瓶伤药。 颜清翻开手掌,那道血痕已经不再流血,并且开始结痂。 颜清还是将手摊在桌上,笑吟吟地对玉无心说道:“我只有一只手,不大方便,不如你帮我上药。” 玉无心也没有拒绝,他直接撩袍坐下,对颜清说道:“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忍忍。” 说罢他将药粉撒了上去,颜清手指忍不住蜷缩,却被玉无心按住:“很快就好了,一日内不要碰水。” 颜清撑着头看向玉无心,他眉目低垂,眼神专注,似是除了治伤世上再无其他事情可侵扰他。 颜清开口道:“我这回又用了玉临风谷主的药,你为何……” 玉无心手上一顿,他抬眸看着颜清,在她回望过来时又迅速垂下了眸:“人命关天,我之前确实不该为私事矫情。” “而且,那个人的药救了两个人的性命。哪怕我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 颜清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她收回手,弯了弯手指,玉无心的包扎十分精细,颜清的手依旧可以行动自如,并无半点阻碍。 颜清看向不疾不徐收拾的玉无心,不知为何,她起了几分想要了解眼前这个人的念头。 她也这样做了。 “你为何如此恨玉临风?” 玉无心沉默了,沉默到颜清以为他不想提及此事,刚想转移话题,玉无心却开口道:“他抛弃了我。” 玉临风年轻时也是风流潇洒,与颜清见到的衣衫褴褛的老头并不一样。他医术高明,加之比现在的玉无心更入世,引得许多江湖侠女的倾慕。 其中最疯狂的是唐家大小姐唐笑,她使出各种手段追求玉临风,还霸道地赶走了他周围所有的爱慕者,直到最后,唐笑甚至不惜自身名节,给自己和玉临风下了春药。 虽然区区春药并未瞒过医术高超的玉临风,但他终于不堪其扰,答应了与其成亲。 然而这场婚约就是悲剧的开始,因玉临风是被迫娶妻,婚后他待唐笑自然也不会多么体贴,甚至可以说是忽视。 唐笑在这种冷落中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感。她想象的婚后美好生活完全没有实现,而玉临风他对病患,对弟子,甚至对药草都能温润如玉,但连一个笑容都吝于给予她。 唐笑的行为愈发过火,她嫉妒一切能夺走玉临风眼神的人,包括他们的亲生儿子玉无心。 无心,无心。 宛转入宵梦,无心向楚君。 玉临风连为孩子取名都暗含了他对唐笑的不喜,连带着他对玉无心也无从喜欢。 但是玉无心极其聪慧,在他四岁时,单是坐在药田边看药农们种植草药,就已学会了分辨数种中药材。 玉临风见他天赋极高,便从唐笑那里接瘦骨嶙峋的玉无心来到自己院中,派了一个婢女照料,之后开始手把手教他医术。 唐笑一开始满心欢喜地以为能靠孩子引得玉临风的注意,没想到玉临风直接将,而眼见玉临风对的玉无心的态度越来越温和,甚至眼中的关心是自己不曾获得的,她嫉妒起了自己的孩子。 在玉无心十岁那年,长久的冷暴力终于让唐笑濒临崩溃,她溺死了照料玉无心的婢女,并且给玉无心下了唐家的一门奇毒。 这对多年怨偶在一夕之间爆发,玉临风一怒之下,不再顾忌唐家的势力,将疯疯癫癫的唐笑送回了唐家并休书一封。 而他自己也不想留在这个满是痛苦回忆的药王谷,决定出门远游。 然而,他并未将玉无心带走,他忘记了,于玉无心而言,这药王谷是他所有的痛苦源头。 待他好的婢女被杀害,动手的是他的亲生母亲,而这个母亲给他下了生不如死的剧毒,父亲却抛弃他离去。 玉无心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但他必须含着恨意,否则无法在一次次毒药的发作下,硬扛了一年又一年。 但是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没几年好活了。 当然,关于他的身体之事,玉无心并未告诉颜清。 玉无心看了一眼泪汪汪的颜清,心下觉得好笑。他从未将他的往事告诉过其他人,但可能是他对颜清一见如故,又或者他羡慕她与师兄的亲密感情。 玉无心惊叹于颜清蓬勃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活力,这在他荒芜的心上开了一丛炙热的向日葵。 第80章 意外收获 颜清不明白明明玉无心在讲自己的悲伤往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他这个当事人嘴角却带了笑。 颜清想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开口,她拍了拍玉无心的手背,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你爹娘都有过错,但他们断不该将他俩的恩怨波及于你。我以后若再遇到玉临风,一定会替你揍他一拳!” 她还想补一句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但又见到玉无心难得开怀地笑了,又默默将这句扫兴的话咽回了嗓子眼。 玉无心笑起来着实好看,颜清猛地站起来,捋了捋耳畔碎发道:“你若无事的话,不如帮我把那魔女弄醒呗,我有事问她。” 万华绫的意识还停留在她不慎落在那一群围堵她两次的人的手上,然后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将她迷晕,之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万华绫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一张放大的脸。颜清蹲在她的面前,似乎在观察她的脸。 “是你?!”万华绫认出颜清就是跟在她救命恩人身旁的女子,她愤恨不已。为什么老天如此无眼,难道她不愿报恩的代价是就此结仇吗? 颜清不管万华绫心理活动如何,她张口便问道:“你可认识冷冰清?” 万华绫眼珠子转了转,虽然她对冷冰清产生过好奇,但刚入江湖的她还没来得及去见识那位不要脸自封“第一美人”的小婊砸,然而万华绫还是娇媚一笑道:“江湖第一美人嘛,虽然我并不承认,但江湖中人谁人不识?” 颜清跟他师兄一样,对美女不大把握得住,她替穿着清凉的万华绫掩了掩松开的领口,然后一把将她的脸扭向一侧。 看不到脸后感觉好多了。 颜清继续追问道:“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 万华绫被颜清的一系列操作弄得有点懵逼,但她很快意识到冷冰清的消息是可利用的条件,于是她娇娇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 万华绫的条件还未说出,颜清猛地站了起来,走出了柴房外并掩上了门。 听到落锁的声音,万华绫急了,她喊道:“喂,有事好商量嘛,别走啊,喂!喂——” 颜清刚刚意识到万华绫是魔教圣女,向来诡计多端,她给自己的回答可能难辨虚实,于是颜清决定不再与万华绫浪费时间,她想起来自己那支简陋的神笔马良笔。 颜清拿出纸笔,思考片刻后,在第二页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陶瓷瓶。 【宿主大人,你这是画了一个……花瓶?】 0207猜测道:【你想砸死万华绫?使不得使不得,杀一个就够了,再死一个这个世界会崩溃的!】 颜清连个眼神都没分给系统,她在瓶子上写下“吐真剂”三个字,然后美滋滋地等待瓶子显形。 【……】0207彻底无语,它在智脑里搜寻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宿主大人,你好骚啊~】 颜清握住显形出来的瓶子,她转动着瓶身,却发现后面贴了一张小纸,写着吐真剂为一人份,且时效只有15分钟。 颜清:……不愧是淘汰产品。 0207辩解道:【不给这种道具做一定限制的话,很容易失控,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的。】 【这支笔的上上上个任务者就在一个古代世界心血来潮地画出了一个灭霸手套,但因为画得太小他戴不进去,随手扔掉了,结果一个孩童无意间戴上手套打了个响指,导致整个世界都被重置。我们紧急将那个任务者的脑子也重置了一番。所以现在都会在产品背面写上限制说明。】 “那《葵花宝典》也做了限制?” 【没错,我们在最后一页的夹缝里写了“仅供参考”字样,至于练了的人会怎样,产品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颜清心生敬佩:骚还是你们系统骚 她携着瓶子来到柴房门口,路上偶遇了龙傲天。 见龙傲天盯着颜清手中大大的吐真剂字样,颜清递给他一个眼神,对暗号般说道:“师兄,你懂的。” 龙傲天会意点头:“又有奇遇了?我懂我懂。” 颜清第二次踏入柴房,万华绫见到颜清,再次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颜清也还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带了一丝不怀好意。 万华绫有些慌了,她赶忙说道:“除非你们先将我放了,否则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透露半分冷冰清的消息给你们的。” “那可由不得你了!”颜清邪恶地笑着,露出容嬷嬷扎紫薇时的表情,捏住万华绫的下巴就将整整三百毫升的吐真剂灌进了她的喉咙。 “你给我喝了什么,咳,咳咳咳。” 很快吐真剂起了作用,从万华绫对颜清输出的一连串脏话可以发现吐真剂开始发挥药效了。 颜清捂住万华绫的嘴巴,挑了一个之前玩吐真言的游戏的问题试问道:“你喜欢的人是?” “唔唔。”见万华绫瞪视她,颜清连忙松开了手,再问了一遍。 “韩烨。” 话一说完,万华绫和颜清同时瞪大了双眼。 颜清:哦豁,还有意外收获! 这剧情不对啊。颜清对系统说道:“怎么回事?这药剂保不保真啊?万华绫喜欢的人不应该是龙傲天吗?” 0207无奈道:【宿主你忘啦?你们刚下山不久后万华绫就被龙傲天以影响市容为由带进了官府衙门,女三还能喜欢男主才见鬼了。】 颜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向一脸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了,懊悔不已的万华绫,继续问道:“告诉我冷冰清在哪里?” 万华绫说:“我没见过冷冰清,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颜清这回怀疑起系统来,0207委屈道:【她明明知道,她昨晚还见过呢。】 颜清换了个说法,问:“你昨晚有没有见到一个比你漂亮许多的女子?” 万华绫朝颜清怒目圆视,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道:“见过。” 颜清接着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万华绫紧闭双唇挣扎半晌,还是抵不过吐真剂的能力,从牙缝中吐出了一个地址。 从万华绫那里得到了来龙去脉后,颜清乐不可支,她站了起来,想要马上和黄未央分享这个消息。 万华绫望着颜清的背影,急道:“喂,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快放我出去。” 颜清顿了一瞬,她没有转身,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林三丫。第二,” 她转过一个侧脸,冷静说道:“找到冷冰清我才会放你走。” 第81章 审问女二 要说这冷冰清也是倒霉。 那夜她与冷炎汇合,从李存旭手上夺走了秘籍后,冷炎却未让她回去,而是让她依旧埋伏在龙傲天身边。左右见到他们动手的人已经被灭口,冷冰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敷衍过去。 冷炎嗤笑道:“那小子我派人调查过了,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没想到他竟然是龙家传人,真是完全没有他爹的风骨!” 冷冰清虽不愿,但她并不会忤逆冷炎的命令。 在回李府的路上,冷冰清恰好碰见从林府逃脱出来的万华绫。 万华绫当时正想起她在林府遇见的那人,是她在他身上栽了好几次跟头的前任救命恩人,心情更加郁闷了。 恰逢此时她与冷冰清的视线对上。 女主之间的磁场不和在这一刻又起了作用。冷冰清一向冷傲,眼神中自然带了些许不屑。而要知道,万华绫平生最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于是在两人擦肩而过时,暗自给她下了蛊毒。 万华绫阴差阳错地给大家追查冷冰清留下了线索。 黄未央率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万华绫给出的地址,在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农家草垛里发现了面色泛紫的冷冰清。 黄未央一把推开柴房门,将昏迷不醒的冷冰清也丢了进去。 她对万华绫说道:“将蛊毒的解药给我,我便放你走。” 万华绫看见面前难辨容貌的女人竟是江湖第一美人,她不禁大笑三声,然后绑着的双手往地上一撑,整个身体如蛇般滑到了地上,她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这戏我爱看。解药在我身上,你自己取去便是,但休想赶我走了!” 黄未央又好气又好笑,只得留她继续待在柴房。 颜清听说冷冰清被找到,赶忙用道具在一张纸上画了密密麻麻的一整面吐真剂,每瓶小到只容得下“吐真剂”三字。 0207不禁吐槽道:【宿主大人,你真是个人才。】 直到薄薄的纸页上没有大片的空白后颜清才停了手。 她美滋滋的捧着一堆瓶子,数了数,约摸画了十几个,再翻转过来看时,每瓶瓶身上写的时效十五分钟变为了一分钟。 颜清扯了扯嘴角说:“你们这设定……还挺严谨。” 冷冰清醒过来的时候,颜清、黄未央等人都围在她的身边,而看戏的万华绫则找了一个观众位,手上甚至捧了一堆瓜子。 颜清满脸关切地看着冷冰清,说道:“冷姑娘你可算醒了,来,喝口水。” 冷冰清被扶着喂着掺了三小瓶吐真剂的茶水,她身体虚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而当她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吐瓜子壳的万华绫,顿时惊道:“就是她暗害于我!” 众人却仿佛对她的话无动于衷,颜清自顾自地对冷冰清说道:“李府公子惨遭毒手,不会是你害的他?” 冷冰清哪里会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她的嘴巴却不受脑子控制地回道:“没错是我。” 她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辩解道:“我中了毒,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你们快将那个魔女抓起来,她要加害于我!” 万华绫塞了一粒瓜子在自己口中,朝冷冰清弯起红唇,挑衅一笑。 黄未央冷哼一声,利剑横在冷冰清的脖颈处,呵道:“休得狡辩,我今日就让你以命偿一命!” “别着急。”颜清笑着抚了抚黄未央的剑身,勾起冷冰清的下巴道,“她只是个傀儡,我们还要靠她去找真正的仇人呢。” 颜清继续问道:“是不是当今武林盟主冷炎要抢夺秘籍,并策划了灭门案?” “没错。” 冷冰清恨不得咬舌自尽,但她知道自己既然全部托盘而出,只能希冀着他们带她去找义父,只有义父才能救她一命。 黄未央震惊:“原来灭门案也与他们有关系,太可恶了!” 说罢她狠狠掐住了冷冰清的脖子,怒道:“你们到底害了多少人?” “四百壹拾玖个人。”冷冰清不由自主地答道。 如此精确,在场的男女都沉默了。 万华绫手中的瓜子都吓得掉到了地上:“我的娘诶,原来武林盟主比我们魔教还魔教。” 黄未央反手就给了冷冰清一个大耳刮子:“丧尽天良!” 龙傲天上手想拦,见到黄未央眼中的熊熊怒火,瑟缩地将手缩了回去。 颜清本想趁5分钟时效还没过,再多问几个问题,不过黄未央此刻显然想要泄仇,她也不好阻拦,只得由着她暂时替言伯和仍在病床躺着的李存旭讨回一点利息。 她将几人赶出柴房,将战场留给黄未央。 颜清知道冷冰清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倾城美貌,临出门前还不忘在冷冰清的心口上插刀:“未央,你打轻些,那么漂亮一张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样,可要毁了……” 说罢颜清狠狠叹息一声,扔下一面镜子,用力地关上了柴门。 第82章 重塑三观 柴房内不断有冷冰清的哀嚎传来,而当黄未央将颜清留下的镜子摆到冷冰清面前时,众人只能听到一声冲破天际的刺耳尖叫。 广白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道:“杀人诛心,残忍,太残忍了。” 龙傲天依旧不忍道:“杀人不过头点地,给冷姑娘一个痛快也就罢了,何至于此。” 唯有玉无心默许了颜清他们的行为。 颜清反问道:“若她是你的灭门仇人,你也给只个痛快?” 龙傲天沉默了。 万华绫白了龙傲天一眼,现在她觉得颜清的性格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于是亲昵地环上了颜清的胳膊,凉凉说道:“这些臭男人啊,只懂得怜香惜玉,就把什么仇啊恨啊都抛之脑后了。我们走,不跟这群臭男人玩儿。” 我也没打算跟你这个小魔女玩儿啊。 颜清被万华绫挽着架走了,她斜睨着万华绫搭在她身上的雪白的胳膊,和贴在她胳膊上的柔软想了想,终是没有甩开。 万华绫将颜清带到拐角处,颜清慢悠悠开口道:“你身上还有好使的毒吗?送我一点儿。” 颜清这种张开就来的气质显然吸引到了万华绫,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道:“哦~你也跟我一样,见不得比自己漂亮的,所以也想给他们下毒。” 接着她为难道:“但我我没有制那么多,怕是不够你用的。” 颜清嗤之以鼻道:“我才不会用毒来做这种伎俩。”她将自己的胳膊从万华绫双手中抽出,抱住双臂道:“你针对其他美人恰恰说明了你的不自信。你每对一个人下毒,就是默认了他们比你漂亮。我不一样,我觉得老娘天下第一美。” 万华绫被颜清这种恬不知耻的精神震惊了,她没想到颜清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她的世界观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被摧毁又重塑。 “我真应该向你学习。”万华绫赞许地鼓起了掌,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大堆毒药,挑挑拣拣后,递给颜清一个小白瓶。 “这毒药无色无味,只要触碰到一点,就能令人四肢麻痹,如万蚁噬骨。” 颜清刚要伸手接过,万华绫却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作为交换,你的吐真剂还有剩下的吗?也分我一点呗。” 颜清轻笑道:“没问题,但是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万华绫大叫着:“这不公平!我们得一换一。” 颜清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为你隐瞒下了你喜欢魔教教主的秘密,这难道不算帮了你的忙吗?” 万华绫终于发现颜清的无耻程度是自己毕生无法企及的高度,她将白瓶塞到颜清手上,又一把夺走了颜清给出的小瓶吐真剂,气呼呼地回道:“要我帮什么忙,说!” 颜清俯在她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交代了一番,见万华绫还是气鼓鼓的,笑着又往她手中塞了一瓶吐真剂,安抚道:“这件事成了也算你家教主大功一件,他必定是乐意的。” 万华绫听罢,二话不说飞身上墙就要走,颜清仰头看着她飞檐走壁,喊道:“牵匹马走啊,用轻功不累吗?” 只见万华绫脚下一滑,似是狠狠瞪了颜清一眼,转身朝马厩方向飞去了。 颜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道:“我又挽救了多少美人啊,我太伟大了!” 【是的宿主,恭喜你。女配修正值58,剩余积分负80。】 终于,她欠的债终于要还清了!颜清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回到院中,却见龙傲天正负手站在她院中花树下,抬头凝望树上花叶。 颜清也学他抬头望树,龙傲天没有看她,而是问道:“师妹,你是否知道我家灭门案的凶手?” 颜清淡淡笑道:“你已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十六年前有人为了秘籍灭你全家,十六年后依旧有人为了寻找秘籍,接连灭门,这不会是巧合。” “可是,”龙傲天不解道,“冷盟主在二十年前就已当时武林盟主,他那时已经拥有了武林人士人人羡慕的地位、武功,又何必贪图我家这份小小秘籍?” 颜清一直仰着的脖子有些酸,她将视线收回,转而落到龙傲天惶惑的脸上,认真说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师兄,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你若是想知道真相,我这里还有一些吐真剂,到时候我们可同他当面对峙。” “师妹,这次前路吉凶未卜,你不如……”龙傲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颜清打断。 开什么玩笑?虽然她知道龙傲天是怕自己遇到危险,但命运要把握在自己手上,颜清的负债能否还完就在此一举了,她怎么可能留下? 颜清正色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师兄,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劝我了。” 第84章 四大恶人 来者有四人,他们四人穿着奇装异服,高矮胖瘦不一,似乎各有本事。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衣,手中跟李存旭一样也握了把扇子,他朝龙傲天简单做了个揖,礼貌开口:“诸位请留步。” 龙傲天翘起二郎腿,把玩着绳子上系着的萝卜,懒散道:“前方英雄是何名号?拦下我们的马车所为何事?” “我们乃四大恶人,红中,九筒,七万,六条。” 好家伙,颜清直呼好家伙,你们搁这儿凑一桌打麻将呢! 红中自然穿着一身红衣,他的声音分外阴柔。他一手拿着扇子遮住半张脸,另一只手则翘着兰花指,说出的话如温柔刀:“留下宝典,饶你们不死。” 原来是为了《葵花宝典》而来,看来是轻信了0207散播出流言的一拨人。 颜清眼瞅着,感觉这位兄弟根本不用自宫,本身条件就已经很适合练《葵花宝典》了,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嘲笑出声。 “哟,原来还有一位小娘子。”听到颜清的笑声,一个赤裸上身,扛着巨刀的九尺壮汉淫笑道,“不如这样,你将那小娘子交给我玩儿,我可以给你这厮个痛快。” “找死!”龙傲天捏紧拳,手中的萝卜被猛地撅断,他翻身下马,提剑直指红衣男子。 然而当他抬头时,斗笠下的容貌竟让四大恶人都看呆了。 红中更是兴奋起来,只是在他变态笑容刚绽开的一刹,银白色的剑光从他眼前闪过,他却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 红中脸上笑容消失,他低头,一行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胸口流下。 还不待他举扇反击,龙傲天足尖点地,急退十数米,又回到了马车跟前。 这样快的剑光不愧是任督二脉全被打通后的文男主。 颜清打开秘籍道具,想看看男主这招的破解方法,纸页上一阵乱码后仍是空白。 好家伙,龙傲天的武功融合了数个顶级武功功法,连她的道具都无解,这光环牛逼到离谱。 红中满眼震惊,他不是没有败给过别人,但大部分是武林大牛,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怎样伤到他的。 四大恶人终于提起了警惕,纷纷举起武器冲了过来,身后护卫也包围起马车,大家彼此缠斗起来。 【滴,死亡几率17。】 经过这段下山时间的磨练,颜清已经早不将低于50的死亡率放在心上。她快速翻看着秘籍,坐在马车上帮助龙傲天找出对方武功的破解之法。 九筒就是那扛刀壮汉,颜清见龙傲天与九尺壮汉缠斗得厉害,大声喊道:“师兄,攻他膝盖!” 龙傲天闻言狠狠地朝九筒膝盖撞去,只听得一声骨裂之音,九筒如座小山般轰然倒地。 龙傲天抓住机会,给倒在地上的九筒一剑封喉。 “三弟!!!”瘦得跟麻杆似的六条举着双钩就向龙傲天砍来,颜清再次提醒道: “师兄,退后攻他前手!重力压他武器!” 依言龙傲天一剑挑开了六条的一把钩,一个横劈直接划破了六条的肚子。 颜清捂上了双眼,画面太血腥了! 正在此时八万被护卫们齐齐围住,乱刀砍死,红中开始便被龙傲天刺上,此时更是孤身一人双拳更是难敌四手,与其他三恶人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四杀完成。 有护卫跑过来称赞颜清,直说她好生厉害,居然能一连看出两个人的命门破绽,颜清只得低头微笑。 之后的一路,追杀的人一波接一波。有为了葵花宝典而来的,也有冷炎派来搭救冷冰清的人。 0207全程“滴滴滴”个不停,像是个无情的刷卡机。 【滴,死亡几率3】这是武功不足但贪心有余的人想混个秘籍成为高手。 【滴,死亡几率9】这是普通武林高手。 龙傲天出手一次次更为果绝,也更加狠辣,他进步神速,在多种杀手喂招后已然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颜清:诶,不说了,人比人气死人。 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她的女配修正值已达到67,积分终于由负转正,虽然只有寥寥的10分,还是足以让颜清喜极而泣了。 偶尔,也会出现个对颜清没有死亡威胁的杀手。 或者说,并不能称之为杀手。那个没啥武功的大兄弟,挥舞着棒子打劫,被龙傲天胖揍一顿后,那人临走前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句:“你们两个傻逼,马根本不爱吃白萝卜!” 龙傲天与颜清对视一眼,果断换了根红萝卜钓着,马兄果然走得更快了。 不知为何,这次冷炎派来的并无绝顶高手,武功最高的也不过让颜清死亡率达到了20,还不及最初万华绫对颜清的威胁大。 颜清无视冷冰清恶狠狠瞪向她的眼神,挑起冷冰清的面纱,伸手掐起她的下巴,语气像是个反派:“啧啧啧,好可怜啊~冷炎根本舍不得派出高手,只打发几只虾兵蟹将来,他根本不想救你!” 【滴,女配修正值降低1。】 what the hell? 颜清不解道:“为什么要扣我分数?!” 【报告宿主,宿主表现得过于反派,系统判定修正值降低。】 闻言颜清赶紧放下手,还顺便帮冷冰清理了理她的面纱:“亲亲,口渴吗?我喂水给你喝哦~” 冷冰清对颜清喂水产生了心理阴影,即便她口干舌燥,也不肯喝下颜清端来的水。 “唉。”颜清自己咕噜完茶水,叹气道:“干嘛这么犟呢,你看你嘴唇干裂的,都不美了。” 说罢她草草扫了一眼冷冰清的“猪头脸”,愁苦道:“师兄,要不要给她的脸上点儿药啊,万一到时候没人认出这是江湖第一美人怎么办,毕竟她现在长这,这样……” 龙傲天转头匆匆一瞥,根本不敢细看冷冰清,有时候,细看是一种残忍。 他挠挠头,说道:“没事,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玉无心的药膏价值万金,给她额头涂点药就行了。” 啊啊啊,这对师兄妹好会气人!冷冰清听着对话,直接气火攻心,晕厥了过去。 第85章 武林盟主 一开始,冷炎只是个小小的魔教底层弟子,因他相貌平庸,且根骨差,在魔教多年都没学会多少魔教武功,所以他才被选为了魔教卧底,混入了正派之中。 在当时的魔教教主——夜修的操作下,冷炎很快取得了武林盟主——厉封北的信任。 那个傻子,在夜修安排的一出追杀戏码中,自己假意以命相救,他竟然就把自己当过命兄弟,倾心相交了。 厉封北为人豪爽,交心时知无不言,在与他的相交,冷炎得知厉封北所用功法乃《天剑诀》,该功法十分厉害,共有十重。而厉封北仅练到第七重,武功就已是当时江湖中的翘楚。 修炼这个功法无需极佳的根骨,十分适合冷炎,他眼馋许久,终于得到机会,偷偷复刻了一本。 然而这个功法有一重大缺陷,当练到第七重后,武功再难寸进。 冷炎初结识厉封北时,他尚在第七重,后为了尽快打败夜修,厉封北强行突破,差点走火入魔。之后他前往药王谷医治内伤,让冷炎暂代理武林盟主,然而等厉封北回来时,他的武功突然精进,已然突破了《天剑诀》的第七重。 后来厉封北在一次酒后无意中谈起,他的突破全因有贵人相助,原来他从药王谷回来的时候偶遇游历的龙家家主,而龙家功法中有一招恰可破解《天剑诀》第七重,龙家家主便慷慨地为厉封北指出突破之法。 这段时间,冷炎也没有闲着,他在正派广结人脉,在魔教则与夜修里应外合,安插了许多魔教之人。 然而,就在夜修准备大展宏图,一统武林之时,冷炎却掉转枪头,帮着厉封北剿灭魔教之人。 无论是厉封北,还是夜修,他们都没想到,人心是会变的。 冷炎暂代武林盟主之时,他看着底下无论是江湖巨擘还是武林前辈,都对他恭恭敬敬。这个魔教的底层弟子,第一次享受到权力的滋味,他渴求着得到更多。 而厉封北和夜修,都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终于,冷炎的机会来了。 那次正魔大战双方都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而冷炎站在厉封北的背后,在他一剑杀了夜修,体力不支时,他从背后捅了厉封北一剑,接着又将他推下了悬崖。 如此一来,他的绊脚石都消失了。 之后魔教败走,江湖中一片百废俱兴之态,众人四处寻找,最后发现冷炎是做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于是在众人的拥护下,冷炎顺利当上了武林盟主,他握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权力。 厉封北的《天剑诀》早已被冷炎偷偷拿到,他暗暗修炼,武功突飞猛进。 接下来,他只剩两个后顾之忧,第一桩便是魔教之中还有一些人知道他的卧底身份。只有扫平魔教,自己就会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于是他培养了一批自己的死士,到处对魔教赶尽杀绝,哪怕妇孺儿童也没有放过,魔教剩余教众只好东躲西藏,彻底的隐没于江湖。 第86章 揭露真相 第二个后顾之忧则是冷炎很快就练到了《天剑诀》第七重,若想再突破,必须拿到龙家功法不可。 可惜龙家家主对他不喜,死也不肯交出龙家秘籍,可惜他就算屠了龙家,将整个龙家挖地三尺也未找到龙家秘籍。 幸而龙家还剩下一个遗孤,冷炎坚信,龙家主死前一定将秘籍藏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虽然花费了一番周折,但他终究还是从龙傲天手里得到了秘籍,即《葵花宝典》。 当看到《葵花宝典》扉页那八个字的瞬间,冷炎脸都绿了。怪不得他总觉得龙家家主颜如好女,且行动举止间总有些女气。 听冷冰清传过来的消息,龙傲天的容貌也艳丽似女子。 冷炎研究宝典几日,终不得要领。他紧捏着《葵花宝典》,万分犹豫。 他的武功无寸进多年,难道真的要自宫? 除此之外,一切都在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得到宝典后他的武功将更上一层楼,只要他将残余的魔教清理,便可高枕无忧,立于不败之地。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个毛头小子搞砸了!! “是的,冷炎就是三家灭门案的幕后真凶,他还指使我杀害无辜百姓,抢夺了《葵花宝典》!”高台上,冷冰清指认着冷炎的恶行,冷炎面无表情,却死死地盯着冷冰清,眼中似要淬出毒来。 今日是他召集江湖人士围剿魔教的大会之日,当他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所有武林中人的时候,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是他最为畅快之时。 正在他得意之时,正要开始发表讲话,却有一人提着冷冰清翩然飞过,来人将冷冰清扔在地上,用内力传声道:“诸位,我手上这位是冷盟主的义女冷冰清,她知道林、路、熊三家的灭门真相。” 冷炎刚想让侍卫将这小白脸赶下台,少林寺的广济主持却拦住了他,这个老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今日前来,就是为求灭门真相,不如听这位小友一言。” 不少人纷纷附和,少林寺是武林大派,况且广济主持在武林中说话十分有分量,冷炎并不愿当众与几大门派掌门作对,剿灭魔教的计划还未真正实施,他只是犹豫了片刻,龙傲天却大声继续问起话来:“冷冰清,你是否知道灭门案的凶手?” 冷冰清被颜清喂了两大瓶吐真剂,足以吐露半个小时的真话,于是她才有了上述发言。 冷炎没想到冷冰清居然真的会背叛自己。 他承认,他并没有派死士去救冷冰清,只是花钱找了些江湖人士,因为剿灭魔教在即,他不愿再轻易动用死士力量。 但冷炎培养冷冰清多年,他深知冷冰清的脾性,也知她对自己的依恋,必然了解自己的苦心,哪成想今日…… 龙傲天接着道:“没错,而且冷炎十六年前还残害了龙家二十一口,罪行累累,丧尽天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见众人已经被自己吸引了关注,龙傲天松下一口气。 第87章 百口莫辩 先前龙傲天担心自己人微言轻,怕是在武林大会中还未掀起波澜,就被冷炎强硬按下。 然而他的小师妹颜清却朝他伸出三根手指,说:“我简单说一下本次行动的三个要点。” “第一步,先发制人,喧宾夺主。” 这便是龙傲天一开始做的,他带着冷冰清直奔高台,制造舆论,一下子吸引了全场注意,如此一来,冷炎不好当着众目睽睽拉他下台。 “第二步,虚实相间,真作假时假亦真。” 龙傲天在冷炎的怒目圆视中接着说道:“当年你为抢夺龙家功法——《葵花宝典》,杀我全家,我势单力薄本欲忍耐,不料你穷追不舍,竟欲再害我性命,还从我手中抢去了《葵花宝典》!” 说着他眼中似含了泪。 龙傲天本就长得仪表堂堂,这样一表现,更引来无数女侠的同情心,此时场中相信他的话的人已占了半数。 “第三步,”颜清微微一笑道,“叫做无中生有。” 冷炎辩解道:“我何时灭过门,又何时拿过什么宝典,年轻人,你可不要污蔑人啊。” 龙傲天说:“《葵花宝典》修炼的第一步就是自宫。” 说罢,他从冷炎的脸上视线下移,戏谑道:“”若想知道你拿没拿过宝典,验一下你的完整之身不就行了?” 颜清这步六子剖腹取粉,让江湖老油条冷炎也不得不暴走。 冷炎微微拢住腿,恨声道:“你血口喷人!莫要污蔑本盟主!” “你不肯验,莫不是……?”龙傲天进一步用污蔑的方式破冷炎心防,冷炎陷入两难境地。 若是应下,等于他武林盟主的面子被一个无名小卒往地上踩,之后所有人一旦想起这件事,怕是再无多少人会尊重自己。若是不应,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残缺?那更会丧失男人的尊严! 冷炎思考太久,且不说在场的江湖中人怎么想,连冷冰清的眼神都变了。 龙傲天惊讶地捂住了嘴:“难道你真的……?!” “我没有自宫!”冷炎暴躁地咆哮出口,他几乎要抓狂了,简直百口莫辩。 没错,百口莫辩,这就是冷冰清遇到龙傲天等人时的憋屈感受,冷冰清看向冷炎的表情中,都有些同情了。不过,冷冰清咬牙切齿地想道,尤其是他的师妹颜清,那更是一个恶魔! 冷炎深吸一口气,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无耻,紧接着他突然出掌就向龙傲天袭去。既然无法解释,不如先将这小子除之后快,之后总能洗清自己的“冤屈”的。 广济主持接下这一掌,劝解道:“冷盟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这秃驴与那小子也是一伙的! 冷炎心知不妙,他眼珠一转,随即大声喊道:“那指证我的女子,压根就不是我女冷冰清。他们俩是魔教中人,此次专门来破坏武林大会的!” 不知台下谁喊了一句:“可是这声音,明明就是冷仙子的声音!” 第88章 破罐破摔 在场诸多弟子竟纷纷附和起来。 “对啊,冷仙子声音清越如山泉之水,听之忘俗。” “没错,冷仙子之声只如天上有,人间哪儿有几回闻,怎么可能不是冷仙子?” 够了,你们这群舔狗! 在场众人心中如何想暂且不谈,面上却对龙傲天的言论信了七八分,冷炎还想辩解道:“诸位听我一言,我拿我武林盟主的名声担保,他是与我义女联合起来诬陷于我!” “那我呢?”此时一个少女揭下斗笠,走上了高台。“ 顿时有人认出了来人:“这不是被灭门的林家长女吗?” 颜清在人群中看到乔装打扮的黄未央冲她眨了眨眼,原来黄未央所在六扇门努力搜寻,终是找到了这个唯一的幸存者。 “不错,我就是林家不肖女儿林雨柔。冷盟主怕是也没想到,灭门那日,我贪玩从家中密道出门,幸运地躲过一劫。待回来时,冷盟主正在屠戮我全家!”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几乎哽塞,然后她猛地指向冷炎说道:“那日我躲在密道中,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叫他‘冷盟主‘’!这一切,都是冷炎的阴谋!” 各掌门不由相互对视,眼中疑色更浓,冷炎的胸口急速起伏,底下的指责之声纷纷向他扎去。 “身为人子,若不能替父母报仇雪恨,与禽兽何异!雨柔一介弱女子,在此冒死揭露冷炎的真面目,恳请天下英雄为我主持公道。” 林雨柔深深地向众人躬身下拜,颜清在台下率先愤声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颜清身旁的壮汉声若洪钟,他亦满脸悲愤,听得颜清的呼喊,他受到感染,也一起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很快,台下“杀,杀,杀”的声音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冷炎袭来。 冷炎环顾四方,已成四面楚歌之局,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从嘴中发出一阵尖利哨声,很快一阵如千军万马般的脚步响起。众人还在困惑不解时,无数身着黑衣的死士出现,无差别地对在场所有人展开了攻击,很快现场到处是凄厉惨叫和厮杀声。 “卧槽,这是什么?”龙傲天大惊。 吐真剂效力还在,冷冰清不受控制地回答道:“这是冷炎暗中培养的死士军团,专为他做见不得人的事。” 冷冰清说完又立刻抿紧双唇。冷炎已经疯了,死士既出,他定是打定主意与江湖为敌了,她需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血丝爬满冷炎的双眼,他猛地挥剑向林雨柔刺去。但长剑被广济住持双手接住,广济拦在林雨柔身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道:“冷盟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只见冷炎全然听不进去,他一把甩开广济,反手一掌将他拍到台下。 广济吐了口老血,随即原地运起气来,全程划水的广白则立刻为广济护起法来。 颜清无语,你们少林寺的人都如此不靠谱吗?她的目光在场中搜寻,奶妈呢?救一救啊! 第89章 魔教相助 此时落后几人一步的玉无心姗姗来迟,在一片混乱中他找到了头顶俩金灿灿蝴蝶的颜清,颜清指着广济,冲穿越人群的玉无心喊道:“快,给他补补血!” 玉无心:“……”看到颜清精神这么好,他就放心了。 玉无心解释道:“广济大师正在运功恢复真气,过一会儿便无大碍,无需我的帮助。” 哦~颜清转而看向台上被压着打的龙傲天,对他说:“等下我师兄重伤下来,你可得救治他。” 龙傲天虽有主角光环加身,但他的实力并不如冷炎,《天剑诀》剑法霸道,冷炎又已修炼至第七重巅峰,打不过是必然的,直得等龙傲天第二次奇遇,武功更上一层楼之后才能彻底打败冷炎,但颜清不愿再等了。 话说这边冷炎将广济打退后,继续对林雨柔赶尽杀绝,龙傲天将林雨柔推至高台旁,挥舞银剑,拦下了冷炎的攻击。 “你的对手是我。”龙傲天暗暗抖了抖被震得发麻的虎口,气势却不落下风,“我龙家二十一口性命,今日定当让你血债血偿!” 两人交手,龙傲天的剑法虽无破绽,但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冷炎内功深厚,一时之间冷炎几乎呈碾压之势。 冷炎一掌打在龙傲天胸口,直逼得他连退数步,接着他如蛇吐芯一般,出剑直刺向龙傲天的眉心。 危急间,只见韩烨白衣飘飘,翩然而至。他带来的魔教众人,也纷纷自觉加入与冷炎的死士的战斗之中。 万华绫保护林雨柔到安全地方。她一边往围过来的死士洒毒,一边拉起她就走。 突然,万华绫停下,转头盯了林雨柔一眼,林雨柔心中一惊,问道:“怎,怎么了?” 没曾想万华绫冷笑一声,自信说道:“你,没我美!”说完便继续向死士撒着毒。 林雨柔:“……”这魔教的女人是不是有病,江湖中人全t有大病! 韩烨龙傲天两人并肩作战,韩烨长剑使出一式将冷炎的头冠击飞,剑身将人重重击倒于地。 冷炎大吼一声,随着他嘴角溢出鲜血,竟强行突破到了《天剑诀》第八重。 韩烨骂了一句粗口:“卧槽,你真是个疯子!” 龙傲天抹了一把唇上的血,露出狼一般的眼神,凌乱的身形更使得他整个人散发出战陨的美感。 糟糕,敌人开大了! 颜清拿出秘籍,疯狂打开翻阅。 颜清身旁那个声若洪钟的壮汉此时仍站在颜清身旁,他时不时将围攻过来的死士揪起来抛走,只为了能站在原地这个绝佳位置看高台上的戏。 颜清哪怕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也不由得震惊地瞟了大哥好几眼。 神人啊,这天生神力比她使用的那个“力大无穷”的道具还牛! 此时,冷炎正猛地向韩烨龙傲天他们刺去,两人联手仍是不敌,冷炎发泄似的在龙傲天身上狠狠割开一道极深的伤口,大有将其千刀万剐之意。 颜清急忙大喊:“师兄,攻他下路!” 第90章 尘埃落定 现场已是混乱不堪 ,颜清没有多少内力,高台之上的两人正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发狂的冷炎,自然没有听到颜清的声音。 旁边的大哥见颜清嗓子都要喊劈了,于是冲她说道:“大妹子,让我来!” 紧接着大哥提气运功,犹如狮吼般的声音回荡全场:“师兄,攻他下路!” 攻他下路! 下路! 路! 这声音压下了全场的喧闹,传递到龙傲天耳侧。 饶是龙傲天满身血痕,也不得不好奇看向了这如洪钟般的声音来源。 颜清见他望过来,朝龙傲天肯定地点点头,龙傲天知道颜清有识破人武功路数的本事,于是提剑朝冷炎下半身攻去。 果然有效! 大哥继续当着传声筒:“师兄,不要怕,冷炎全身都是破绽,打他肘窝!” “师兄,用你的‘清风明月’破他真气!” 一套连招下来,引得冷炎方寸大乱,出手也毫无章法起来。 然后颜清的话犹如催命符般继续响起,冷炎心防被破,大喊道“吵死了!”,他周身一震,龙傲天和韩烨都被弹开,紧接着就向颜清攻来。 颜清拔下头上金簪,紧紧捏在手中,“百发百中”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谁知那壮汉竟挡在颜清身前,试图用身体挡住冷炎的攻击,他甚至用响亮的声音安慰颜清道:“大妹子,别怕!我来也!” 这一挡恰好遮住了颜清的视线,颜清心道“不妙”,果然冷炎重重打向壮汉胸口,九尺大汉被他一把挑飞。 颜清错失良机,冷炎已离得颜清极近。她迎着冷炎的剑,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龙傲天追赶不及,在这危机时刻,玉无心紧急甩出一段红绳,缠绕上冷炎的剑,短暂地牵制住了冷炎动作。 颜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甩出手中金簪。 只是千分之一秒,一道金黄色的光在冷炎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 一切,尘埃落定。 而那冷炎如死狗般倒地苟延残喘,左胸处的鲜血不断涌出。 颜清嘴角勾起弧度,俯视着地上仅剩半条命的冷炎,随即凑在他的耳边说道:“其实《葵花宝典》是假的,龙家功法早在被你灭门时就彻底失传了。”颜清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冷炎,他追求的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嗬嗬嗬嗬!”冷炎眼睛睁得浑圆,他的手突然暴起,手上的血擦过颜清的脸,仿佛要掐死颜清。 玉无心又甩出一段红绳,将他的手呈90度向后扳断,直教他失去害人能力。 颜清又笑嘻嘻地凑近,拿冷炎的剑柄撩着他破烂的袍子,说道:“你不会真的信了宝典上的鬼话,当场自宫了。来,让我看看!” 冷炎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死死瞪着颜清,最后竟这样绝了气息。 “不得了了,你竟然将冷炎给气死了。”划水了一整场的广白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被冷炎一掌拍飞的大哥这时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声音震天动地:“什么?你将冷盟主气死了?!” 第91章 新任盟主 壮汉这一嗓子惊天动地,从此江湖间多了一个流言,说万不可与颜清争辩,她能将武林高手都活活气死。 此时的颜清还不知道未来会产生多少离谱的传言,冷炎被杀死后,满场死士顿时群龙无主,很快被武林众人制服住。 正如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场景一样,警察总在最后才出现,黄未央带来的官兵纷纷进来清场。 广白搀扶起运真气结束的广济住持,正要往外走,却被颜清拉住安排了任务。 颜清似笑非笑地指着满地的死伤者,对划水了一整场的广白说道:“你负责留下来为死者超度,为生者做心理辅导。” 广白:…… 而一开战就偷偷溜走的冷冰清,此刻却被黄未央逮了回来。 黄未央拽着冷冰清的衣领,朝颜清打趣道:“该怎么处置她,颜盟主?” 颜清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赶紧摆手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龙傲天和韩烨有了过命的交情后惺惺相惜起来,他俩互相搀扶着,来到颜清面前。接任韩烨说道:“以前武林中的规矩就是打败上任盟主即可,你现在就是现任盟主。” 龙傲天嘴角还带着血迹,他朝颜清笑道:“哈哈哈,师妹出息了,恭喜你当上武林盟主!” 别闹了!这是你的剧情啊男主!!! 那个大嗓门的八卦大哥也站了起来,问颜清:“大妹子,你叫什么?” 颜清脑子还有些混乱,她瞅着大哥仍在吐血,一边递出手帕一边回道:“我叫颜清。” 没想到那大哥一抹嘴,竟然当场朝颜清抱拳单膝跪下,大喊道:“恭迎新任盟主颜清!” 广白“哈”了一声,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着喊了起来:“恭迎新任盟主颜清!” 紧接着在场剩余之人纷纷跟风大喊:“恭迎新任盟主颜清!” 这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与系统的提示声一起,震得颜清脑子嗡嗡的。 【滴,恭喜宿主达成“武林盟主”结局,女配修正值100,总积分560分。】 颜清躲开人群,找到一人独坐石上的玉无心,见他不像广白等人打趣她,只是笑看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抱怨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累哦。这段时间比我一辈子经历得还多。” 玉无心轻笑:“你还那么年轻,哪里知道一辈子?” 颜清刚想反驳,她可是体验了两个世界的人,却见玉无心嘴里呕出一口血,随即从大石上摔了下来。 见到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如纸的玉无心,颜清慌乱询问0207道:“他这是怎么了?!” 【报告宿主,玉无心他自年幼就身中剧毒,毒早已蔓延全身。刚刚他动了内力,更是加速了毒性发作,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又来这一套是。 颜清甚开始怀疑,安嘉许和玉无心他们,就是系统安排的托,专门用来骗取颜清没捂热乎的积分,这样下去,颜清得一辈子给系统他们打白工! 这回她可不会上当了! 第92章 武林札记 一则:寻药。 话说玉无心晕倒那日,新晋的武林盟主——颜清急到不行,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咬牙对0207说道:“哪怕你和玉无心是合起伙来骗我,这回也休想骗走我的积分!” 接着颜清冷笑道:“我现在可是武林盟主了,姐有人脉!” 0207:【……】它还一句话没说呢,宿主大人得被害妄想症了。 颜清想到六扇门在全国均有眼线,便找上了黄未央,让她帮忙找到玉临风的踪迹。 玉临风的医术比玉无心更为高超,若这个世上有人能解玉无心的毒,非玉临风不可。 黄未央大理寺少卿的爹果然给力,很快就发现玉临风的踪迹,玉临风被六扇门的探子捉来时还一脸懵,得知玉无心昏迷不醒,他也不免焦心起来。 原来他这些年漂泊江湖就是为了替玉无心找解药,上辈子他还没来得及,玉无心就已在一次发作中去世了。 传说中唐家的毒无药可解,但是玉临风这些年广阅天下卷宗,发现冰山玉莲可解其毒,他先前制的“包治百病”药丸算是初步的试验品。 玉临风对颜清说,他现在可以暂时压制住玉无心的毒,若再给他些时日,他必然能研制出解药。 颜清大手一挥,给他建个实验室! 玉无心解毒醒来,得知是玉临风的解药救了他时,玉无心沉默了许久。 他对颜清说:“我不原谅他。” 颜清给玉无心塞了一勺药,朝他眨眼道:“不原谅就不原谅,我们这边呢,主打一个白嫖他的医术。” 玉无心笑了。 二则:流言。 颜清当上武林盟主后,她的过往都被扒了出来,而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说,逐渐离谱起来。 “听说武林盟主有一招金簪封喉的绝技,前任盟主冷炎就是被颜盟主“唰”地一下解决了。” “我知道我知道,在颜盟主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新人时,她就是以这种方法杀死了一个采花杀人魔。” “年纪轻轻就恐怖如斯,不愧是盟主!” 交流八卦的几人越说越热闹,最后演变成颜清其实有神眼,所有人的招式在她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还有人说颜清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只要喝了她给的茶,那人就会情不自禁在她面前吐露真话。 当事人颜清表示:你们真的很会传谣言欸。 这些流言结合在一起的后果,就是江湖中总有人上门来找颜清讨教,美名其曰切磋武艺,颜清硬着头皮让他们先比划几招,然后靠着秘籍道具指出对方的武术破绽,这样一来便可唬住大多数人。 要是还有缺心眼的,颜清就会放出她的师兄,真龙傲天男主,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主光环! 还有一部分离谱的找上颜清做心理咨询,颜清一给他们倒茶,对方眼泪哗地就掉下来,从三岁尿床嫁祸给猫的事说起,把这辈子干的坏事都讲了出来。 颜清很无语,好家伙,这是把她当做神父告解呢! 第94章 武林札记3 五则:醉酒。 女一祝婉仪定亲了,对象是白马山庄的少庄主,对方不但风度翩翩,而且嘴甜,跟某个直男男主简直截然相反。 祝婉仪邀请了颜清几人来参加定亲宴,在宴席上,大家都喝了许多酒,其中就数颜清喝得最多。 醉酒后的颜清拉着玉无心的袖子大哭:“呜呜呜师兄我对不住你!” 龙傲天在颜清面前挥挥手,喂,你师兄我在这儿呢! 颜清一把拨开龙傲天,依旧死拉着玉无心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我把你的老婆们都弄没了对不起呜呜呜。” 从女一到女六,她们要么另有所属,要么吃大碗牢饭。 还有的搞事业,女五林雨柔做起了江湖女侠的生意,女六黄未央破灭门案有功,成功升职加薪。 女四公主甚至压根没机会出场,剧情都结束了,龙傲天还是孤身一人! 颜清抱着玉无心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师兄!” 她疯疯癫癫地说了许久,第二天颜清醒来时,广白正围着她在念清心咒。 见颜清睁开眼,广白露出一个微笑:“你醒啦,我们还以为你昨日中邪了呢!” 颜清表示很羞愧。 几日后,江湖中新的流言出现,这回传的是武林盟主恨嫁到日日买醉,最后做法中邪。 六则:催婚。 颜回廷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他以前望女成凤,当初放颜清下山的想法是女儿在外闯荡一些时日,回来后就可懂事成熟些。到时候他再给她找户人家,安稳嫁人,不必在江湖中漂泊。 没想到啊,颜清可太出息了,竟然当上了武林盟主! 她自回红叶山庄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相看人家。 之前眼看着和药王谷谷主有点苗头,这姑娘竟然自己当众澄清。 他是要女儿成亲不是澄清啊! 颜清知道颜回廷的想法后,呵呵一笑,她刚调解完一个纠纷,转头抹了一把汗对颜回廷说道:“成亲?我配吗?” “可是……”颜回廷捋着胡子叹息道,“你也是,你师兄也是,一个个孤寡的,我也想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啊” “爹,你想要孩子?这还不容易!” 颜清说罢就往外走。 这死孩子莫不是外面有人了? 颜回廷听得这话刚开心没几日,只见颜清领着一群孩子来到他面前,说道:“喏,这么多孩子,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我给您开了个育婴堂,您做堂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颜回廷摸胡子的手抖啊抖的,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育婴堂。 当了一段时间堂主后,颜回廷再也提不起催婚的心思。 太难了,养孩子太难了。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把女儿养大的? 七则:尾声。 颜清是自己逃离武侠世界的。 家人们谁懂啊,隔三差五有人踢馆,还要联合衙门开展武林安全讲座,同时她还身兼数职,每日忙得跟陀螺一样。 而男主龙傲天,只留下一句“若将富贵比车马,你得富贵我得闲。”后,跟着玉临风云游去了。 颜清:你走我也走! 临走前她发誓,下个世界,一定要过上清闲的生活! 第95章 宫廷世界 回到白色空间,颜清的魂体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累!当武林盟主太累了! 她感觉自己不像是武林盟主,反而更像个居委会主席。她不但要维护江湖秩序,还要时不时开培训班,肃清江湖正气。 颜清每天睁开眼,不是给两个门派拉架,就是为哪个门派主持公道。 演变到后来,谁家女儿跟人私奔了也来找颜清帮忙,颜清实在不堪其扰,最后找了个理由将武林盟主的担子一甩,学龙傲天云游去了。 “这次的世界,我想过上一些养尊处优的生活。”颜清躺在白茫茫的地上,对0207提出了要求。 【没问题,宿主大人!】 答应得这么爽快?! 颜清一下子从地上坐直身子,继续说道:“我要有媲美李存旭的财富,但无需混迹社会江湖,最好提前过上养老生活。” 0207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宿主大人,你瞧好~】 说罢地上是白雾开始蔓延颜清全身。 等等,你还没交代剧情!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颜清很快来到下一个世界。 皇宫中处处红砖高墙,净甃玉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好一通气派庄严。亭台楼榭数不胜数,可谓“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在其中的一个宫殿里,一张檀木卧榻陈置于寝殿中央,镂空花纹,镶嵌红木,上铺设有金黄龙凤图案床单。殿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 几缕碎光从雕花的窗沿里斜斜的落在榻上女子的如玉面庞上,照得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透出暖暖的金光。女子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张开,一双墨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床幔。 颜清望着头顶的床幔,看这古香古色的样子,这次的任务地点应该还是古代。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唉,阿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颜清不禁叹了口气。 听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候在一旁的一位宫女惊喜道:“皇后娘娘,您总算醒了!” 颜清心下一喜,皇后娘娘这个身份确实尊贵,难道她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要来了? 颜清没有回应,只听见另外一个更加沉稳的女声说道:“现在要改口叫太后娘娘了。快去叫太医,说是太后娘娘醒了。” 这……信息量颇大啊。 “0207,给我滚出来解释解释!”都当上太后了,颜清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年纪! 0207嘿嘿笑道:【宿主大人,你不是想要富贵的养老生活吗?太后娘娘,这还不富贵,这还不能养老?】 td系统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颜清竟然无力反驳。 她用干涩的声音嘶哑道:“不用传太……咳咳……医。” 一个宫女赶紧递来一杯茶,林清接过茶,假装无意打量了她一眼。只见这宫女身着紫色团领窄袖上衣,下着珠络缝金带绿褶裙,上面遍刺折枝小葵花。 颜清低头喝了一口茶,眯了眯眼,这个宫女身份应该不低。 第96章 无痛当妈 再细看她的脸,芙蓉面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却显得温和沉稳,好一个俊俏模样。 许是注意到了颜清的注视,紫衣宫女微微偏过头来询问:“娘娘?” 颜清自己捋了一下他们话语间的线索。大概是,自己的前身是个皇后,然后自己穿回来的一夕之间升级成了太后? 颜清轻咳一声,把茶杯递过去,紫衣宫女动作娴熟地顺手接过。颜清盯着她,开口问道:“我……本宫睡了多久?” “回太后娘娘,自昨日大行皇帝驾崩,您已经昏迷了八个时辰。” 原来皇帝昨日才死,原身大概是悲伤过度才昏迷了过去。颜清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旁边的另一个宫女开口道:“娘娘,我们都知道您与先皇情深,但斯人已逝,还是请您保重身体,切勿悲伤过度了。”颜清一看,正是那个开始喊她皇后娘娘的宫女。 她穿着与紫衣宫女一样的宫服,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蛋更加显得稚嫩,圆圆的眼睛很是可爱。 “抱琴,不得逾矩!”紫衣宫女喝道。 抱琴连忙跪下:“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无妨,平身。”颜清摆摆手,皇宫的规矩就是多,她真的能舒服养老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颜清又问道:“陛下既已仙逝,那么下任皇帝是谁?” 紫衣宫女与抱琴皆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颜清,眼里带了些许的同情。 颜清心道莫名,难道连这个也不能问? 抱琴哭丧着脸回道:“娘娘,先皇只有一个皇子啊!” 颜清倒抽一口气,这死去的皇帝子嗣这么单薄?他精子库不行啊。等等,自己是太后,那么这个皇子……是自己的儿子? 多、多一个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颜清冷静下来:“……皇儿现在在哪儿?” “回娘娘,殿下正在乾清宫守灵。”抱琴瞅了眼颜清,见她表情冷肃,忍不住劝道,“虽然殿下不是由您所出,但您是他的嫡母,现在更贵为太后,还望娘娘不要与殿下生分了才是。” 听抱琴这话,自己不是那未来皇帝的生母,原身与他的关系还不太好?很好,颜清突然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担忧起来。 颜清的手颤巍巍地抬起,指向紫衣宫女:“那个谁……” “回娘娘,奴婢闻书。”紫衣宫女福了福身。 “好的闻书,帮本宫梳洗,本宫要摆驾乾清宫!” 颜清来到乾清宫时,刚下轿子,就见到一堆女人围在宫殿门口鬼哭狼嚎。 她不禁皱了皱眉,见颜清仿佛不认识那群人的样子,闻书知道自家娘娘脸盲的症状又犯了,于是机灵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那些都是先皇的妃子。” 颜清轻轻点头,摆正身子,尽量端庄地走了过去。来乾清宫之前,颜清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了自己这个身子。臻首娥眉,顾盼神飞,容貌顶尖,但怎么看也才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 丧尽天良啊老皇帝,那么小的姑娘也下得去手! 第97章 后宫嫔妃 在向闻书和抱琴的套话中,颜清终于明白原主是继皇后,与那个死掉的倒霉皇上才做了一个月的露水夫妻。 看着眼前的死皇帝的乱花渐迷眼的老婆们,颜清的头皮忍不住发麻。 这就是没有剧本的坏!处! “阿柒,你给我出来!来来来,你告诉我这个皇帝死了还穿金戴银,抹一脸粉的女人是谁?”颜清在识海中疯狂0207 【回宿主大人,那是凉妃。】 “……” “那个哭丧都哭得婉约美丽仿若自带柔光的女人又是谁!?” 【那是柔妃。】 颜清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她连人脸都认不齐,难不成现在还得跟她们一群莺莺燕燕宫斗? “你们都围在这儿干什么?”颜清冷冰冰地开口,摆出一副威严姿态。 妃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身穿百蝶团花烟雾凤尾裙,头戴凤冠九翚四凤,面若银盆的明艳女子站了出来,扬声道:“我来为陛下哭丧,这有何不可?” 颜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天没有言语。女子在颜清目光的压力下,表情开始慌乱。 奇怪,自己冠宠后宫数年,怎么会怕这个才入宫一个月的小太后呢? 闻书看出了颜清看似威严,实则却在发呆的眼神,附在颜清耳边小声道:“娘娘,这是陛下生前最宠爱的贤妃娘娘。” 颜清这才恍然大悟,她不禁在心中唾弃系统道:“你看看人家宫女多机灵,你还能听到我的心里话,怎么不学学人家的善解人意?” 0207:系统委屈,但系统不说。 最受皇帝宠爱,怪不得这个柔妃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可惜能为她撑腰的人已经不在,颜清这就教她怎么做人! 颜清先是赞赏地看了一眼闻书,接着语气淡淡道:“贤妃既与先皇情深义重,本宫也甚是感动。待会本宫就禀明皇上,待先皇停灵结束,就送贤妃与先皇团聚。” 贤妃气急败坏:“你敢这样对我,你好大的胆子……”旁边一个穿百褶如意碎花裙的女子悄悄拉了一下贤妃的袖子,贤妃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颜清瞥了一眼那个温婉女子,她连忙和顺地低下了头。 哟呵,这不是柔妃吗?颜清暗暗把人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其他妃嫔见贤妃败下阵来,也不敢再做出头鸟。不一会儿,幽幽的呜咽声又此起彼伏地冒了出来。 颜清头疼欲裂,她一手揉揉太阳穴,喝道:“各位妹妹若真舍不得陛下,本宫会一一帮你们求情,让礼部全给你们上殉葬的名额!” 哭泣声瞬间小了不少。颜清一甩大衫的袖子,冷哼道:“妹妹们的眼泪还是收起来,等陛下下葬的那天再哭。如果那日你们谁哭得没现在‘情深意切’,本宫必有重罚!” 妃嫔们忙跪了下来。颜清扫过她们的头顶,珠钗玲琅,乱花迷眼,真真是与先皇感情“深厚”啊。 她冷冷笑道:“明日若还让本宫看到你们没换上素服,莫怪本宫不顾姐妹之情!” 第98章 定下约定 妃嫔们都忙称“是”,伏身跪在地上,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过了许久,颜清扶了扶自己的云鬓,假作疑惑道:“诸位妹妹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呢?等着殉葬吗?” 大家这才赶紧告退,回到自己的宫殿去了。 一个老太监躬身打开大殿的门,颜清迈步跨了进去。哼,跟她玩宫斗?好歹当了几年的武林盟主,她被一大群满脸刀疤壮汉团团围住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气势上能输? 颜清走进乾清宫,一眼就看到了前任皇帝的尸身。 她的脚步诡异地顿了顿,听闻古代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藏,尸身就这样放着不嫌慎得慌吗? 她缓缓走近那个尸体。死皇帝安详地躺在龙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颜清细细端详了他的容貌,四五十岁的模样,面容威严,中年美髯大叔一枚。不过想到原身才不过十五六岁,就嫁与这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皇帝,颜清不由得小声啐道:“禽兽!” 床尾突然发出一阵响动,颜清心里一惊,莫不是诈尸了?待她绕到床尾,只看到一个穿着素纱中服的小孩蜷缩在床脚,应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皇儿了。 颜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自己既然穿到这太后身上,说明这太后也是个炮灰命。自己已经贵为太后,那么后宫的女人对她就造不成什么威胁,她的性命便全系在眼前这个人手中。 【恭喜宿主,你猜对啦!眼前这个小孩便是本世界的男主宇溢文~】0207在颜清脑海中撒花道。 【你就是本文炮灰太后,一心与宇溢文争权,男主成年后积蓄力量,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哦~】 不要说得那么欢快啊喂。 颜清又望向小皇帝,霎时心软了,可他现在只是个孩子,那么小一坨,完全看不出以后的大猪蹄子模样。 宇溢文警惕地盯着颜清,颜清慢慢地走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小皇帝惊疑不定,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面缩了缩。 颜清一愣,摸了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她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算了,她现在还有大把的机会,好好教养这个孩子,不与他争权不就得了?她又不想做皇帝,她只是想来养老啊。 思及此,颜清尽量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皇儿,你认得我吗?我是你的母后啊。” 小皇帝浑身颤了颤,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呃……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诱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邪恶巫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颜清把表情放得冷了些:“不管你承不承认,今后我便是你的母后了。若你愿意,我们结盟,我护你周全,你许我荣华。若不愿意,我们各不相碍,如何?” 小皇帝婴儿肥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他黑溜溜的眼睛不确定地瞅了瞅颜清,还是没有动作。 颜清伸出她的小拇指:“我不骗你,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拉勾。” 宇溢文垂了垂眼,勾住颜清的小拇指,小小声说道:“还有皇姐。” 第99章 新皇登基 “什么?”颜清没有听清,凑近了宇文溢,几乎头抵头地问道。 小皇帝闷闷道:“现在你还得帮我一起护着皇姐,等我长大了,我自己保护她。” 哟,还挺重情义! “一言为定!”颜清勾住他的手指摇了摇,算是约定成功。到底是不过才七八岁的孩童,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颜清暗自发笑。 【滴,女配修正值5。宿主大人,男主年纪虽小,但他天生心思极深。等宇溢文长大成为腹黑帝王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笨蛋阿柒,不要破坏母慈子孝的气氛!” 【……】好。 得亏这个时空和颜清所了解的“七月而藏”文化不同,死皇帝的尸身放了三天便下葬了。 下葬当日,那些妃子们果然一个哭得比一个悲壮,生怕被颜清点名拉去陪葬。 还有好几个哭晕了被送下去的,颜清心里觉得好笑,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她也拿起帕子拭了拭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 老皇帝的葬礼结束,新皇的登基大典也接踵而至。 颜清牵着小皇帝的手,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手心里满是汗。颜清侧头瞄了他一眼,小少年紧抿着嘴,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 幸好殿下的文武百官都低头躬身,无人敢直视皇帝尊荣,他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倒也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颜清稍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一步一步,牵着他走上红毯铺设的长长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着权利的皇座,从此掀开一代帝王宏伟辉煌的新篇章―― 才怪! 新皇帝上任的第一天,颜清心血来潮地前去探望。只见小不点儿坐在书桌后,案上一叠厚厚的折子将他整个小小的身体掩埋。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中的折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母后……” 颜清随意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不过片刻,就把折子丢了出去。 ……这上面所有的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想要说啥!全篇都是歌功颂德,弯弯绕绕的,简直毫无重点可言! 颜清心觉大臣们要都这种德行,这个国家迟早要完。 小皇帝被颜清丢奏折的动作吓了一跳,糯糯道:“母后,祖训说不准摔臣子的奏折。” 祖先的规矩怎么这么多!颜清摆摆手问道:“这么多奏折你可看的完?” 宇溢文撇撇嘴,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颜清抽走他手中的奏折,随意扫了一眼便扔到案上:“那些内阁大臣也不是白拿俸禄的,今后让他们先审了奏折,再挑重要的呈上来。” 说完,颜清点了点被她丢出去的折子:“像这种,就不要再出现了。你现在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儿禁得住这般折腾。” 小皇帝信服地点点头,小孩子软糯的模样萌化了颜清的心,颜清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嗯,手感不错! 颜清走出养心殿,一个站在门口的老太监低着头恭敬地唤了一声:“太后娘娘。” 显然他已恭候多时了。 第100章 皇宫辛秘 颜清停住脚步,疑惑地向他望去。 这人有点儿眼熟。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帮她打开乾清宫大门,还在死皇帝下葬时指挥拖走哭晕的嫔妃的那个太监么? 只是他一直低着头,颜清看不分明。 于是颜清礼貌询问:“请问公公有什么事吗?” 老太监的头微微抬起,仍旧没有直视颜清:“奴才有些话想单独与娘娘说。” 颜清看左右无人,笑道:“那公公到我宫里来。” 颜清坐在慈宁宫的主座上,闻书贴心地在后面加了一个猩红金钱蟒靠垫,颜清舒舒服服地倚着,右手端起抱琴递来的茶,吹了吹,轻呷一口。 啊这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 颜清喝完茶,抬眼问道:“公公姓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才姓高。” “高公公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高公公为难地看了闻书抱琴一眼,颜清会意,朝闻书挥挥手,闻书便带着抱琴退下了。 “现在公公可以说了。” 高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惊得颜清手中茶水差点洒出。 “公公这是做甚,快快起来说话。” 高公公倔强地跪着,将一个黄色卷轴捧至头顶:“这是先皇遗旨,先皇特地嘱咐奴才要亲手交到娘娘手上。” 颜清见高公公执意要跪着,也不勉强,疑惑地接过遗旨。 一般情况下,遗旨里面都藏着惊天大秘密。平心而论,颜清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里面写了些什么,在这深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哪怕她是太后。 她犹疑了一阵,还是缓缓打开卷轴。因不想高公公跪得太久,颜清一目十行地匆匆略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最后,颜清忍不住掩面。 这破国家迟早要完! 颜清所在的这个国家名为大宇。 大宇先祖为避免前朝外戚干政的教训,严格控制后族的势力,所以皇后尽可能从民间挑选一些没什么家族背景的大家闺秀。 大宇朝祖训规定在后妃的遴选时,“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故妃、后多采之民间”。 原主箐箐便是个从民间来的皇后。 箐箐自小养在一普通农家,十岁那年父母双亡,自此成为孤儿 。被死皇帝钦点成了皇后之前,她还在街头乞讨。 皇后的挑选方法,一般是通过资格把关后,再按照标准条件进行筛选。 这任皇帝直接娶了个乞儿的做法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一时间反对的折子蜂涌而至,还有言官痛斥死皇帝沉迷美色、昏庸无道。 这些谏言被老皇帝面无表情地全部推回去了,他执意娶了原主,封为皇后。然后呢? 然后不到一个月,皇帝便驾崩了。 死皇帝一意孤行的原因很是奇葩―― 原来在老皇帝五十岁这年,他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当他匆匆想起来立太子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儿子们竟已死得差不多了。自上任皇后去世后,七八年间后宫无一人有喜讯传出。 第101章 笑到最后 老皇帝很是无奈,却又不甘心立先皇后留下的六岁皇子为太子,便着人偷偷去寻了他十年前流落在民间的亲生骨肉。 那个孩子就是箐箐。 死皇帝没料到箐箐是个女孩,无法继承大统。又因为箐箐的丢失涉及皇室辛秘,不能直接将她认回。 于是大宇国的国师出了个馊主意,让死皇帝娶箐箐为后,使她成为皇室人,以此在死皇帝归西后用来牵制小皇子。 看到这里,颜清已经不想再读下去了。 这小说作者是谁?速来跟她打一架。 【宿主息怒,这只是小说世界,不必代入太多真情实感。】 可是这件事真的十分离谱啊。 父亲娶自己的女儿,理由是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顺利继承大统,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你是多不待见自己的儿子啊喂! 颜清已经预见到自己身份败露后的死法了: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剥皮腰斩,缢首烹炸…… 这个世界的酷刑怎么那么多。 “阿柒,为什么老皇帝这么不喜欢宇溢文?” 【宿主大人,别问,问就是男主必须要有一个悲惨的过去。】 原来先皇后乃民间选举而来,老皇帝没能封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做皇后,后那位青梅远嫁,皇帝一直迁怒于皇后。 然而这位民间皇后非常有手段,她虽只是个小官吏家的小姐,但仍然将后宫治得服服帖帖。 这对怨偶夫妻一生都在互相算计。 皇后生产之时难产大出血,很难说没有老皇帝的手笔。在生下一对龙凤胎后,皇后便撒手人寰了。 此时大宇的国师又批命说此二子是祸国殃民的命格,更惹得皇帝不喜,便将这对姐弟随意丢在一个偏僻的宫殿里自生自灭了。 遗旨后面都是死皇帝絮絮叨叨要箐箐帮他守住这大宇基业,最后又一次感叹了箐箐不是男儿身,生生便宜了小皇帝那个兔崽子。颜清心里不禁为小皇帝掬了一把同情泪。 她缓缓合上卷轴,看向跪在地上的高公公,询问道:“公公可知道我的身份了?” 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高公公的头伏在地板上:“当初先皇就是派奴才前去寻找娘娘的。” 他捧上一个像玉佩一样的东西:“娘娘,这是先皇让奴才交给娘娘的。” 颜清好奇地接过,放在手里把玩道:“这是何物?” “回娘娘,这是虎符,可调遣军队。” 颜清的手差点一抖,这死皇帝给她这么大权利,就不怕她篡权吗?随即她又转念一想,死皇帝这么看不上小皇帝,怕是恨不得她早日篡权。 看来他死前都算好了,狗男人! 不过他再怎么算计,也不会想到先皇后在她怀孕之时已给老皇帝下了绝育药。 直到死皇帝临死时,他的孩子们只剩下冷宫中的这一对姐弟了。 哪怕老皇帝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将宇溢文和宇溢瑶从冷宫中接出,并传位给宇溢文。 这充分印证了什么叫“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道理! 第102章 黑暗童话 颜清神情恍惚地送走高公公,闻书进来通报道:“娘娘,溢瑶公主求见。” 女配宇溢瑶,是男主宇溢文的同胞姐姐,大宇国的公主。 宇溢瑶长得柔柔弱弱,从小被宫人欺负惯了的,性格也是害羞内向。 颜清在与小皇帝拉勾约定后,便将她接到自己宫中抚养。 因为宇溢瑶性情温和,情绪稳定,颜清对小绵羊宇溢瑶简直喜爱到不行。 “儿臣拜见母后。”小公主穿着一身宫缎素雪绢裙,原本孱弱苍白的小脸渐渐红润了起来,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颜清朝小公主招招手,笑道:“瑶儿,到母后身边来。” 溢瑶公主挨着颜清亲亲热热地坐了,颜清问过她今日的饮食和行程,看到对方圆嘟嘟的小脸,一个没忍住,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 好像蓬松的啊! 宇溢瑶害羞地揉揉自己发红的脸,软软地撒娇道:“瑶儿今天也想听母后讲故事~” 这几日颜清一直把现代的童话故事改编后讲给小公主听,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颜清寓教于乐,也算是解闷了。 “很久很久以前……” “母后和皇姐在聊些什么,我……朕也要听!”宇溢文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此时的他还不是未来那个腹黑深沉的帝王男主,行动举止间处处充满了孩子气。 颜清好笑地瞪他一眼,给了他一个软垫,也把他拉到身边来坐下。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 颜清将前世大家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美人鱼》略作改动,编成了鲛人和皇子的爱情故事,宇溢文和宇溢瑶听完后都惊呆了。 小公主泪眼朦胧:“呜呜,那个鲛人太惨了……” 小皇帝眼眶红红的,他狠狠地点点头,深表赞同。 “可是你们不觉得鲛人也很任性吗?”颜清问道。 “?” “?” 【?】 三脸问号。 【宿主大人,你不会又要开始瞎掰了,别带偏小孩啊!】0207赶忙说道,宿主大人以前都看了些什么故事啊! 颜清却继续说着:“她抛弃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轻易与巫女做交易,只是为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皇子。她连皇子的人品深浅都不知,单凭是因为外貌和好奇心就喜欢上他了,这难道不是很肤浅吗?” 小皇帝和小公主此刻都是一脸被教做人的表情。 “而且她的姐姐们为了她牺牲,她却还是自尽了,白费别人一片苦心,这不自私吗?” “再看那皇子,也是个功利的人。倘若他醒来看到的不是邻国公主,而是一个貌若无盐的丑妇,他最多许其金银珠宝,而不会娶其为妻。” “所以啊,对待爱情不要冲动,尤其你们是皇室中人,许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要记得良人难寻。”颜清语重心长地总结道。 溢瑶公主表示受教了,她用力地点点头:“母后,我明白了。” 日后会和穿越女主来一段轰轰烈烈爱恋的男主宇溢文却是不服:“难道皇室中人就不能寻得真爱吗?” 第103章 异姓王爷 颜清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你们既然身为皇室,自小便衣食无忧。对比皇宫外衣不蔽体,食不饱腹的孩子已是幸福许多。相对的,你们便应为皇族的传承作出贡献。责任与权利是相互依存的。权利越大,责任越大。遇到对的人,你们可以爱,但不能放弃皇族尊严,更不能放弃责任地去爱,懂了吗?” 宇溢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宇溢文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颜清暗暗点头,看来讲童话故事有些效果,下次再讲讲《皇帝的新衣》。安徒生爷爷,你可千万别从棺材中跳出来呀。 …… 宇溢文最近很是苦恼。 自他登基以来,前有先皇亲信高公公从旁协助,后有太后保驾护航。四海升平,海内宴清,自是无忧的。 可恨那异性王爷顾景洲要从北疆回来了。 说起安乐王顾景洲,大宇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间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先皇与安乐王之间的关系。 有人说安乐王是先皇的私生子,没看见先皇对他自己的孩子都不甚上心,却对安乐王关怀备至,每年上供来的大把金银珠宝、珍奇异兽都先紧着安乐王挑,剩下的才是皇子嫔妃。 也有人说安乐王长得像先皇青梅竹马的初恋,先皇心怀愧疚,便对安乐王纵容宠爱,也有人说因为是先皇与前安乐王不可言说的一段孽缘…… 总而言之,安乐王是比国师还受宠爱的存在。 又听说安乐王面如冠玉,颜如舜华。当年一场“骑马倚斜桥,满楼被看招”名动京城。 宇溢文在宫宴中只远远见过他一次,端的是龙章凤姿,卓然超拔。大家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他,素衣雪月,鹤立鸡群。当时的自己是……嫉妒的。 宇溢文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怕到时自己眼中的恶意会忍不住溢出来。安乐王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地位,名声,宠爱……更可恨的是他还不珍惜! 是的,安乐王出名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人格外的……随性。他若是不开心了,往皇帝身上砸银子也是可能的。 几年前,因嫌京城无聊,他便自请跑到北疆去戍守,先皇二话不说就送了半块虎符给他。宇溢文每每想起,都气得要怄血。 他贵为帝王,现在连虎符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安乐王手中却拥有半块!有了这虎符,他要起兵造反也是可以的,当然,到时候先皇怕是会真正的“含笑九泉”。 宇溢文实在不想独自面对安乐王,便央求了颜清在接风晚宴时与他一同前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十分依赖这位便宜母后了。 接风宴时 ,宇溢文身着玄衣纁裳,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外披白罗大带。小皇帝坐在保和殿的上位,已经初具帝王的威严。 底下大臣案前摆满美酒佳肴,却无一人执杯动着。颜清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青玉双龙戏珠镯,悄悄掩下一个哈欠。 第104章 湖畔夜聊 颜清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子,没想到她都当上太后了,还得被迫社交。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安乐王仍未出现。 底下大臣们议论纷纷,小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这个安乐王果真随性,回京第一天就敢下新皇的面子。 颜清瞅了瞅宇溢文黑如锅底的脸色,赶忙说道:“哀家乏了,来人,上几支舞给众位卿家助助兴。今日本就是皇帝与臣子的一次相聚,大家不要拘谨。” 她又小声地安抚宇溢文道:“他今日怕是不会来了。你也不要动怒,和大臣们搞好关系要紧。” 宇溢文的脸色缓和下来,举起酒杯朝大臣们敬去,底下的大臣纷纷回敬,气氛这才热烈起来。 过了一会儿,颜清告乏退了出来。在晚宴上坐久了,她屁股生疼,便想舒缓舒缓筋骨。 古代的夜晚十分宁静,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晚风拂过人的面颊,温柔缱绻。颜清鲜有这么清静的时刻,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心情大好,对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的闻书抱琴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自己走走。” 闻书连忙跪道:“娘娘,这万万不可!” 颜清笑道:“在这皇宫中我还能迷路了不成,你们退下。” 闻书担忧地看了一眼颜清,还是和抱琴退去了。 颜清信步走到芙蓉湖畔。月光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冷冷清清。颜清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知不觉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随着她与宇溢文感情的日渐深厚,女配修正值已经达到了20。 但是男女主真正的剧情开始于十年后,难道她要在这个世界养老十年? 【宿主大人,我们可以提供加速剧情包哦,不要9998!也不要998!今日特惠只要98积分,即可获得加速剧情的快乐!】 “阿柒,你又学了些什么奇怪的广告?” 她才不要加速人生呢!对于颜清来说,作为人的体验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丧失记忆后,颜清便时时将新的记忆烙刻在自己的心中。 因为记忆,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唯一可以回顾一生的手段。 她望了望清澈如碧玉的湖水,轻轻叹息。 “你为什么要叹气?”一个男声问道。 颜清惊慌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树上卧了个人。 树影斑驳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见到那人一身白衣,漆黑如墨的长发垂下,在风中轻轻飞扬。他一手枕至脑后,另一只手摘了片叶子把玩。 系统安慰道:【宿主别怕,这是小说反派顾景洲。】 这么说更让人害怕了啊! 颜清眼珠转了转,笑道:“我只是有一句诗做不成,不免苦恼了些。” 那人便道:“我也许能帮到你,不妨念于我一听。” 颜清看着眼前湖景,缓缓吟道:“美景只是虚幻象。” “嗯,这诗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白衣人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叶子掷出,叶子在湖面上连打了好几个水漂,缓缓地停在水面飘荡。 第105章 再见故人 白衣人沉吟片刻答道:“谁于苦海攒欢喜。” 颜清将这两句诗连起来在嘴里细细嚼了一遍,美景只是虚幻象,谁于苦海攒欢喜。 苦海攒欢喜。 颜清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不禁抬首笑道:“夜深露重,还请安乐王殿下早点回府。”她刻意加重了安乐王三字,带了几分提醒。 顾景洲又随手揪下一片叶子,跳下树来,也一字一顿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他抬起头来含笑看向颜清,一见他的脸,颜清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僵住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t不是玉无心吗?! 颜清怒了:“0!2!0!7!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t的巧合!” 三个世界了,三个! 连续三个世界遇到长得一样的人,系统用巧合也再无法糊弄她了。 颜清朝0207冷笑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想理由,今日若不好好解释,我们没法善了了。” 感受到颜清的浓浓怒气的系统:害怕! 顾景洲偏头看向整个人如雕像般僵硬的颜清,唇畔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太后娘娘莫不是被我迷住了?” 颜清没有说话。 顾景洲唇畔依旧带着笑,自顾自地说道:“京都被我迷倒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 颜清迅速回神,她暗暗翻了个白眼,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的,一点都不像玉无心。颜清强行扯开话题道:“今晚接风宴,安乐王却不到场,是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吗?” 顾景洲眨眨眼,无辜道:“我不是因为与太后聊得尽兴,才不小心错过宴席的吗?” 真够无赖的!颜清暗恼,咬咬下唇,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还传来安乐王的低笑声。 夜色渐深。 月光悄悄掩去,清风拂过,吹皱一池绿水,也吹乱了一方人心。 “好了,理由找好了吗,亲爱的阿柒?”颜清回到慈宁宫,双手抱着肩,看起来随时都要爆发。 0207还在想找什么理由安抚颜清时,颜清凉凉的声音响起:“我只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说不出我想听到的回答,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做我的鬼,你继续做一个会撒谎没人要的坏系统。” 颜清这番话让没得感情的0207都破了大防,它“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我不是坏系统。你这样说阿柒,阿柒好难过。】 “哦,系统也有感情的吗?那你欺骗我的感情,我就不难过,不伤心了?” 【我,我们系统签了保密协议的,我只能告诉你,宿主大人你不妨猜一猜,你猜的都是对的。】 颜清咬牙切齿地微笑道:“我猜安嘉许,玉无心和顾景洲都是一个人,对不对?” 【啊对对对,宿主大人继续猜猜。】 颜清换了个姿势抱肩:“我还猜他们要不没有记忆,要不就是固定npc,我会在每个世界都遇到他,对不对?” 【啊对对对,宿主大人好生聪明~】0207小心翼翼地吹起了彩虹屁。 颜清捏紧了拳头,随即又慢慢冷静下来。 第106章 王爷探访 “哈。”颜清气极反笑,她的眼眸转了几轮,随即勾起笑,对0207说道:“好,这次原谅你啦。” 【宿主大人我爱你!呜……】 “但今晚除外。”颜清躺上她柔软的床榻,切断了与0207的联系。 【……】 宿主大人真小气。 “娘娘,您醒啦?安乐王殿下已在外殿等候你多时了!”抱琴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伺候颜清起床。 颜清见抱琴这个小姑娘两颊生晕,眸中含水,忍不住逗道:“安乐王长得如何?” “玉树临风,翩翩潇洒,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抱琴张口就说出一大串赞美词。 颜清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下。抱琴看到林清调笑的表情,突然清醒过来,跺跺脚害羞道:“哎呀娘娘,你又取笑奴婢!” 真是单纯的颜控!颜清好笑地摇摇头,由宫女伺候着,穿上饰金绣五彩团龙纹样红色鞠衣,披上黄色大衫,用红线罗系带系挂着玉花彩结绶和白玉云样玎珰,确定仪容足够端庄后走出内殿。 顾景洲坐在大殿之中,悠然地品着新茶,恍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模样。 颜清赶紧让闻书也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品着。 热气氤氲,两人都没有说话。颜清眼中含了水汽,她眯起眼,舒服地喟叹出声。 敌不动我不动,颜清慢悠悠地品茗,不知对方意欲何为,便等对方先开口。 望着颜清小猫似的模样,顾景洲的内心像被猫爪挠了一般,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太后不想知道本王为何而来?” 颜清恍若未闻,轻啜一口茶。嗯,闻书泡茶的技艺又进步了! 顾景洲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回答道:“本王是专程过来请罪的。” 颜清刚想客气两句,没想到顾景洲的语气颇为遗憾:“昨日我不该不去接风宴的,不然我就能有幸,早点目睹太后娘娘真容了。” 颜清默默咽下卡在喉咙里的茶,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妨无妨,接风宴可以再办。我的尊容也随时可以瞻仰,只是不知王爷为何会突然回到京城?” 老皇帝娶皇后的时候,高公公说已给顾景洲传过信了,不过顾景洲理都没理。连皇帝死了,他也不回来吊唁,偏偏在小皇帝登基后回来了,颜清不得不阴谋论起来了。 顾景洲放下茶杯,摩挲着茶桌上的纹路,说道:“在边疆呆着无聊了,回来看看。” 颜清脸上的笑容僵住,虽然她不相信,但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这么真诚? 颜清继续追问道:“哦?京城里还有什么你没见过的吗?” 顾景洲看了林清一眼,微微笑道:“我对太后娘娘就很感兴趣。” 闻书脸色一变,抱琴也收起花痴脸,圆圆的眼睛怒瞪着安如月。颜清深吸一口气,指向门口,心平气和地说出一个字: “滚。”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顾景洲性格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同前两个世界的或阴沉内敛,或温润如玉完全不同,烦人得紧。 第107章 分享八卦 自那日颜清“礼貌”地赶走他后,顾景洲每日雷打不动地跑到她的坤宁宫来喝茶。 抱琴早已经看腻他那张俊逸的脸,还会在端茶时不耐烦地翻个白眼。 闻书则含蓄些,只是拿着鸡毛掸子不断晃来晃去,展示出要打扫大殿的模样,内心暗暗祈祷安乐王殿下赶紧识趣离开。 起初颜清也颇为苦恼。宇溢文相当忌惮这个王爷,自顾景洲出现后,小皇帝很少来慈宁宫玩耍。 更可气的是死皇帝留下的那些宫妃,尤其是年轻貌美的,每日掐着顾景洲在的点儿过来请安。 颜清看她们抛媚眼抛得眼睛都要抽筋了,心里都忍不住为她们掬一把同情的泪。 在这后宫见到一个男人容易吗?除了侍卫,宫中活着的男人只有小皇帝和安如月。宇溢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那些年纪轻轻就变成太妃,注定守寡一辈子的寂寞女人们,看顾景洲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眼看自己的宫殿愈来愈有向青楼发展的趋势,颜清盛怒之下把一些不安分的宫妃们都送进太庙里为先皇“祈福”,顺带在慈宁宫门口挂了个“安乐王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于是后来,颜清突然发现她随处都能与顾景洲偶遇。 御花园―― 顾景洲笑得灿烂:“真巧,太后娘娘也来赏花?” 颜清狠狠地扯下一朵牡丹,捏碎它的花瓣:“不,本宫是来辣手催花!” 芙蓉湖―― 顾景洲笑得开心:“真巧,太后娘娘也来追忆我们初次相遇的场景?” 颜清面容扭曲:“不,我是来为当初走错的路忏悔!” 御书房―― 顾景洲笑得真诚:“真巧,太后娘娘也来与皇上商议国事?” 颜清冷着一张脸道:“不,后宫不得干政!” 尚膳间―― 顾景洲笑得:“真巧,太后娘娘也来…” 林清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今天这饭我不吃了! 除了他之外,当初那个嚣张的贤妃,现已成贤太妃的女人,不知从哪天起,也开始频繁来找颜清喝茶。 颜清忙碌过后喘口气时,随意一瞥,总能一眼就看到她清闲的身影。 颜清朝0207控诉道:“看到没,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久而久之,她们从诗词歌赋聊到后宫八卦,然后……两人迅速地发展了友谊! 是的,八卦!女人友谊的发源地! 贤太妃穿着耀眼的红色缘襈裙,上面绣有行云缭绕,下有海水江崖,并以八宝纹点缀其间。上穿黄色对襟缘襈袄子,衣袖等处施红色缘边,饰织金彩色云龙纹样,高调奢华得不像样。 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压低声音说: “你想知道先皇和端敬皇后为什么这么不对付吗?”端敬皇后,是死去的先皇后的谥号。 这是揭露八卦的重要时刻!于是颜清也压低声音,悄悄问道:“为什么?” 贤太妃以一种讲鬼故事的表情说道:“端敬皇后是太皇太后指给先皇的,先皇本就不满,再加上她娘家那一支成天惹是生非,先皇便与端敬皇后生疏了。” 第108章 贤妃自爆 颜清心道不对,看死皇帝对端敬皇后的一双儿女的态度,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能仅限于此。 果然,贤太妃朝上指了指,继续说道:“咱们现在这个小皇帝上面原本还有一个兄长,端敬皇后和她的娘家人起了心思,其他皇子在一年间便陆陆续续地出各种意外去世了。” 颜清大惊,这是杀人夺嫡了? “先皇虽然昏……咳,不理朝政,但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盛怒之下的他把端敬皇后娘家满门抄斩,那个皇子被流放到极寒之地,在路上就过世了。端敬皇后那时正怀有身孕,就被打入冷宫。孩子生下来后便薨了。”贤太妃讲着讲着,神情恍惚起来,像是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时刻。 颜清听得心惊肉跳,问道:“你怎么知道会这么多?”她来后宫这么久也不曾听说过这些事,出宫颐养天年的高公公也未提起过。 贤太妃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太后娘娘,您知道为何端敬皇后薨后,后宫嫔妃再无所出吗?” 颜清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贤太妃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她压低声音自豪说道:“没错,我给先皇下了绝育药。” 颜清倒吸一口冷气:“你是端敬皇后的人?” 贤太妃再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是啊?你不也是吗?” “……” 沉默了一阵,颜清开口道:“……其实,我是先皇的人。”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贤太妃终是不解道:“那你为何对皇上和公主那么好?” 颜清一脸莫名其妙:“先皇和端敬皇后的恩怨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是无辜的。” 不说颜清只是来做任务的,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他们剩下来的人继续争斗有意思吗? “是啊……他们是无辜的。”贤太妃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颜清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后宫的人果然深不可测啊!单是贤太妃就用跋扈和肤浅霸道的面具隐藏了自己十几年,更遑论其他人了。怪不得原身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贤太妃依旧沮丧,耷拉着肩膀:“太后娘娘,臣妾先告退了。” “等一下,既然你对后宫了解很深,你觉得柔太妃是个怎样的人?”柔太妃,就是当年暗暗拉了贤太妃袖子的人。 “深不可测。” …… 大家好我叫颜清,是大宇国的太后。 我每天都是从七十二万平方米的皇宫醒来,面对两百多名漂亮的妃子。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富有而感到快乐,因为我每天除了教育两个孩子,处理没完没了的政事,解决嫔妃们时不时的摩擦,接洽外交事宜,应对不断来骚扰的顾景洲外,我简直闲得发慌。 日日无休,这是人过得日子吗? 家人们,谁懂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养老”,养着养着,她就老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日清早,颜清终于被逼疯了,对着吵醒她的挂在门口的鹦鹉狂笑。 第109章 剧情开始 【宿主大人,您收敛一点。您这样吓得鹦鹉都害怕得不敢叫了。】 闻书忧心忡忡地问道:“娘娘,您身体可是不适?” 颜清像慢动作般缓缓扭过头,笑容仿佛印刻在了脸上:“我没事啊,没看我在笑吗?我很快乐,一点也不累,也不困,也没有因为被鹦鹉吵醒而发疯。” 【宿主大人你笑得像要杀人。】 “我要回去睡觉啦啦啦。” “娘娘可是,”闻书不忍心地开口道,“今日要去祭天,我们得去梳妆了。” 颜清的脸渐渐垮了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十年弹指一挥间。 十年的时间,宇溢瑶从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宇溢文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哭包长成一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十年的时间,还让顾景洲从宇溢文的心腹大患变成颜清的心腹大患,也让皇宫御花园成功变成顾景洲的后花园。 可怕的是,颜清甚至整个皇宫早已习惯了顾景洲的来去自如。有时大家坐在一起品品茗,下下棋,谈谈情……啊呸,弹弹琴,也算是为沉闷单调的宫中生活带来片刻欢愉。 颜清站在檐下,望着雨滴落到娇嫩的蔷薇花瓣上,“啪嗒”一声,水珠从花瓣上滑落下来。 抱琴站在颜清背后与闻书窃窃私语。 “闻书,太后娘娘最近好像很不对劲。” “嗯。”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安乐王殿下已经一个月没进宫了。” “哦~” 颜清无奈地叹口气,拜托,不要站在别人背后聊别人的八卦好吗?就算聊你们也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啊!当她不存在的吗? 其实今天是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颜清忧心忡忡。 虽然她感觉自己努力把宇溢文教育成了讲美德的好青年,但恋爱脑这个东西,难说!这是天生的,完全改不掉。 雨越来越大,淅淅沥沥汇聚成水帘。眼看着那朵娇嫩的花不堪雨点的打击,匍匐在泥地里,颜清情不自禁地向亭子外走去。 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顶。 “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顾景洲不知何时举伞出现,带着一惯闲适的笑容,“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赏脸,与在下雨中观花呢?” 眼见那朵花已经残败,颜清不由得扫兴地乜了他一眼,又转身看了看亭子。 抱琴冲顾景洲的方向努力地翻着白眼,闻书担忧地朝颜清望过来。 你怎么又在这时候过来添乱。颜清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宫不喜欢下雨天。” “嗯?” “所以本宫也不喜欢雨中赏花。” 顾景洲的笑容渐渐散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那我们对弈如何?” “……好。” 顾景洲与颜清坐在亭中下棋。 亭外的雨打在檐角和地上,如珠子散落满地,搅得颜清心神不宁。 【宿主大人,男女主相遇啦!】 颜清对弈早已落下风,她执起一子随便下了一个地方,准备干脆利落地结束这一局。 顾景洲抬眼,按下颜清放子的手,说道:“你心不定。” 第110章 穿越女主 颜清赶紧抽回手,说道:“啊对对对。” 接着匆匆忙忙带着闻书抱琴离开了,徒留顾景洲坐在原地摇摇头。 还是那么不待见自己啊。 顾景洲慢悠悠地一粒一粒将白玉棋子收回棋盒。 颜清前脚刚进慈宁宫,后脚就有传话的太监,急急忙忙说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落水啦!” “什么?”颜清站了起来,随后又立马坐回了软榻上,镇定语气道,“再探再报。” 没一会儿那名太监跑来,笑眯眯地回道:“哎哟,皇上龙气护佑,一点事都没有。” 颜清看了那小太监半晌,让闻书递给他一颗金珠子,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小太监双手接过,嗫喏了半天,颜清扶额摆摆手道:“再探再报!” 没多久,小太监又屁颠屁颠跑进慈宁宫,颜清期待地等着他喘气平复,只听得他一口一喘地说道:“回太后娘娘,南疆国使者来了。” “……” 颜清不可置信地问道:“还有呢?” 小太监也满脸无辜地回答道:“没有别的消息了!” 【哈哈哈哈!】0207嘲笑起颜清,傲娇说道,【宿主大人,知道本系统的作用了!】 颜清叹口气,对0207说道:“好我认输,快告诉我女主现在在哪里?” 【就在男主身边哦~她穿越过来后落在水池中,恰好和男主一起被救起来了。】 颜清怒目圆视小太监,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跟我说! 小太监瑟缩了下,问道:“太后娘娘,您,您还有什么事吗?” 颜清便装作无意问道:“听说,有人与皇儿一同落水了?” “哦~”小太监嗐了一声,说道,“那是名尚膳间的宫女,不知道怎么想不开,跑去跳了池子,也被捞起来了,还有一口气。” 此时还有一口气的宫女许若溪猛地睁开了眼。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现代人,系统告诉她,未来会有三个国家的王喜欢她,最终她会选择大宇国的王,成为大宇国的皇后,受尽宠爱和荣华。 只要她按系统的指示做,攻略下几个男人,她就能得到幸福的圆满结局。 许若溪躺在宫女房间薄薄地床板上,畅想着未来的生活,缓缓咧嘴笑了。 男女主现在虽然水下相遇,但并未相识,颜清现在倒不急着见女主,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唉,工作好累! “母后,听说南疆国使者觐见,我们去看看。”宇溢瑶小跑进慈宁宫,额头上还沁着点点汗珠。 颜清吩咐闻书拿来手帕,拭去她头上的汗珠,不赞同道:“瑶儿,都多大的人了还跑跑跳跳的,成何体统?” 长大后的宇溢瑶灿若桃李,她甜甜一笑,拉着颜清袖子撒娇道:“母后,让瑶儿也跟着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南疆人呢。” 颜清带着宇溢瑶一起前往乾清宫时,心里对南疆派来的使者不免也有些好奇。 大宇国有三个邻国,分别是南疆国,乌孙国和羽民国。 第111章 择里扎黑 不同于羽民国对大宇的虎视眈眈,乌孙国对大宇的频繁骚扰,南疆国更喜欢用平和的方式与大宇建交,比如说――和亲。 但大宇国与南疆国已经数十年没有什么交集,不知此次来的南疆使者所为何事? 颜清和宇溢瑶坐在座上,颜清看到落了次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男主宇溢文,指向一个皮肤黝黑,蓄着一圈络腮胡的男子,向她们介绍道:“母后,皇姐,这位就是南疆的新王择里扎黑。” 颜清打量了一番,此人有鹰隼一般的眸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好似钢针一般屹立挺拔,是个修武的好料子。 不好意思串台了。颜清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摇了摇头,武林盟主当久了,看个人都要看他是不是习武奇才。 择里扎黑挠了挠头,也不知道颜清在笑些什么。不过太后娘娘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择里扎黑又瞄向一脸诧异望向颜清的宇溢瑶,她脸上的惊讶表情好可爱。择里扎黑黑黝黝的脸上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大宇国的女子都好看。 见几个小辈都神色莫名地盯着她,颜清赶紧收回扶额的手,正色道:“……咳,扎黑,你初来大宇,让皇帝带你好好欣赏我大宇国风土人情。” 择里扎黑咧嘴一笑,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太后娘娘。” 择里扎黑离开大殿后,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颜清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溢文,落水后你的身体可有不适?” “回母后,我很好。”小皇帝惜字如金。 又是一阵沉默,宇溢瑶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看颜清,又看看宇溢文,低下头玩起自己的手钏。 好,又没话说了。 话说这小皇帝长大后,与颜清和宇溢瑶都渐渐生份了,有一种青春期男主独有的别扭劲,颜清也不是个懂的得和小男生相处的人,与宇溢文独处时便总是沉默。 “咳,那没事我先走了。”颜清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宫殿,她站起身,宇溢文却抬起眸,在她身后喊道:“母后,今日我在水下见到一个仙女!” 颜清猛地转过身,哈?他见到的那个“仙女”不会就是女主,这小子是一见钟情了? 察觉到颜清的视线,宇溢文又迅速地低下头说:“这世上真的有鲛人吗?” 到底还是个相信童话故事的孩子呢。 颜清笑了,温柔说道:“你相信就有。” 颜清离开后啊,空荡荡的宫殿只剩下宇溢文和宇溢瑶这对双生子。 向来以甜美笑容面对颜清的宇溢瑶板着脸,她对着自己的弟弟冷冰冰说道:“收起你的眼神。” 宇溢文从颜清离开的方向挪开视线,他瞄了一眼冷脸的双生姐姐,笑了笑:“你怕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宇溢瑶轻轻哼了一声,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你若是将母后吓跑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小皇帝长大后俊美非凡的脸上露出邪气笑容:“是,我亲爱的姐姐。” 第112章 花园初见 【宿主大人,你养的白菜要被猪拱了】0207开口提醒道。 “看得出来。” 颜清无奈地转头看向宇溢瑶。 此刻宇溢瑶正甜蜜又苦恼地捧着眼前的一堆小玩意,都是择里扎黑从宫外带来的礼物和南疆的特产,难为他特意想着自己。 只是…… 他的模样实在太过凶神恶煞了些。 回想着今日在宫外一同游玩的经历,宇溢瑶托着脸笑开了,不过接触后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嘛。 颜清看着宇溢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满脸笑意,连自己走近都未发觉。 颜清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拨弄起来,这择里扎黑来到大宇跟来到快乐老家一般,在街上看到什么小玩意儿都要买一份,还全部送给了宇溢瑶,说是要送给大宇国最美的女人。 他的司马昭之心,也太路人皆知了。 颜清想了想,原着这个择里扎黑好像没有来过大宇国,自然也没见过宇溢瑶。 现在堪比一见钟情,颜清陡然产生一丝自豪感,自己养的“女儿”果然讨人喜欢! 【宿主大人,我说的是你养的另一头“白菜”要被猪拱了。】 …… “所以说……皇上是被宫女许若溪的一首诗给吸引了?” “是的娘娘,当时若溪姑娘念的那首诗是 ''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皇上大为赞赏,还赐了她许多珠宝黄金。” 闻书一副深有触动的模样,抱琴更是面色凄凄,泪眼汪汪的似被诗句所感动。 那日女主许若溪在她的系统的安排下,成功在御花园偶遇,作为后世之人,许若溪拈花吟诗,刚开口便将小皇帝深深吸引住了。 很快他俩的事迹在整个皇宫传遍,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尚膳房的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皇帝将她提拔为了贴身侍女。 颜清忍不住为他们鼓掌:精彩!精彩! 宫里真的很会传流言,这不,这个消息马上如飞花般飞入了颜清的慈宁宫。 颜清无意掺和,原着太后是男女主感情的最大阻碍,为男女主的分离和虐恋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但现在嘛,只要小皇帝不像原着中那么恋爱脑,不顾百姓死活,颜清自然不会出手阻碍年轻人谈恋爱。 颜清想不明白,原着太后对权力有极强的把控欲,男主恋爱后几乎沉浸于恋爱关系和追回女主,太后完全没理由嗟磨和送走女主啊。女主在,才更好乱男主心神,太后更容易夺权。 【宿主大人,有没有这种可能,太后的主要人设就是阻止男女主在一起,不然她怎么会是古偶小说中反派?】 【而且女主拥有系统,能更好地帮助男主上位,太后当然要除掉女主。】 “哇,阿柒。”颜清惊讶道,“你越来越像“人”了,居然还会思辩了!” 【时代在发展,系统在进步。宿主大人,谁叫我是全宇宙最智能的系统呢~】0207臭屁说道。 它可是能不断自我升级的! 第113章 直面女主 “母后!”宇溢文兴冲冲地踏进许久未进的慈宁宫,他像是得到了个新奇玩具的孩子般向颜清炫耀道,“这是我新提拔的贴身宫女,也带来给您见见!快给太后娘娘自我介绍一下!” 颜清奇怪地瞟了一眼宇溢文,他收宫女告诉自己干嘛? “哦~他一定是遇见了女主心中有了感应,所以巴不得告知全世界?”颜清如是对0207说道。 0207:【你开心就好。】 还是小孩子心性。颜清抬眸打量了许若溪一眼,她的长相清秀婉约,对方也同时以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颜清,那乱飞的表情与周遭人格格不入。 许若溪侍立在宇溢文的身后,目光肆无忌惮地向颜清甩来,颜清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兴奋与隐隐的不屑。 不屑?她瞧不起我? 不确定,再看看。 见颜清无甚反应,宇溢文仿佛有些失望,他抬头看了一眼颜清,然后侧头看向许若溪。 许若溪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然后大咧咧地说道:“太后娘娘你好,我叫许若溪,很高兴见到你!” 颜清挑了挑眉,这女主的性格真是毫不遮掩,就是因为这样才吸引到宇溢文的吗? 收到来自宇溢文的眼神警告,许若溪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奴婢名叫许若溪,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颜清和善的微笑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你家乡何处?” “奴婢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中国。”许若溪的脸上现出一丝鄙夷,她来自在未来的中国,这些愚昧的古代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颜清果然追问道:“哦?哀家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你给哀家讲讲。” 许若溪很快眉飞色舞地描述起来:“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颜清听到她讲到汽车手机电脑这些东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也许久没见过现代社会了啊。 “若母后喜欢,就让她留在母后宫中。”宇溢文垂眸看着他的母后,眼神专注。 “嗯?”颜清不解地看向宇溢文,许若溪被打断解说,听到男主的话,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 男主怎么把她留在反派太后的手中了? 颜清也是不解,但她没有拒绝。 颜清觉得自己对许若溪其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说自己只是第一次见到她,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与防备。 许若溪刚想控诉,但是宇溢文眼中的情绪让她吓得缩回了口中的话。 过一会儿她又暗恼起来,自己可是女主,对一个小说人物有什么好怵的。 她这短暂的心理活动间,已经宇溢文被安排了。 颜清带着许若溪回宫,也没说什么话,径直把她丢到了一个院子中。 抱琴扭头看向那个院子,问道:“娘娘,我们不管她了吗?” “不必管她。”这种穿越型女主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不管在哪儿她都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第114章 扎黑求亲 颜清相信,就算把女主许若溪塞进角落里,她也一定能绽放光彩的。 抱琴说道:“奴婢还以为娘娘很喜欢她呢,奴婢觉得她说话可有意思了。” 颜清瞥了抱琴一眼,语重心长道:“皇上的好意,本宫自然要心领的。她说的那些话,你就当话本听听,别当真。” 抱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她只要听娘娘的话就好了。 “哦,对了闻书,你可以关注一下她和哪些人交往,回来禀告本宫。” 闻书低头称“诺”。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未注意,她在宫中多年,察言观色是本能,自然没错过那人眼中对太后娘娘的敌意。 颜清将许若溪扔到一边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可没时间管男女主之间的那点事。 择里扎黑向颜清求娶宇溢瑶了! 慈宁宫殿堂里,宇溢瑶的眼神游移着,脸上带着一丝羞赧:“没错,择里扎黑说他想求娶儿臣。” 颜清有些想笑,但又很快忍住,故意板着脸喝道:“私相授受,你们好大的胆子!” 宇溢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急忙解释道:“母后,我还没答应!” 她抓着颜清的袖子摇摇头:“我、我们相处都是发乎情止于礼的,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 颜清停顿了好一会儿,宇溢瑶刚想抬头,只听得头顶处传来颜清的问话:“你喜欢他吗?” 宇溢瑶腼腆地笑了笑:“孩儿觉得他很好。”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道:“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他好。” 颜清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她叹了口气:“本宫要见他。” 择里扎黑与颜清大眼瞪小眼地互盯了半个时辰,就在择里扎黑喝到第四杯茶的时候,颜清突然开口道:“听说你想求娶溢瑶公主?” 择里扎黑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后,才通红着脸回答:“是、是的,太后娘娘。” 颜清突然问道:“你今年有三十了。” 择里扎黑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实不相瞒,太后娘娘,其实我才二十。” 颜清瞅了瞅择里扎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他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愈发显得刚强有力。 颜清痛心疾首,好好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留什么胡子! 见颜清的视线在他的胡子上长久的停留,择里扎黑胡子下的嘴角委屈地撇了撇:“太后娘娘,您不能以貌取人呐。我们南疆国以留胡子为美,若是太后娘娘不喜欢,我这就去剃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取刀,颜清连忙拦下了他,往旁边的屏风瞥了一眼,扬眉道:“你喜欢溢瑶哪一点?” 择里扎黑的小脸一红:“我在草原上从来没见过如此温柔美丽的女子,与她的时时刻刻我都很开心,我想和溢瑶永远在一起。” 年轻的王心思赤忱,他提起宇溢瑶时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含着微笑,他的面上浮现出发现春天草原上第一朵的格桑花时的温柔神情。 第115章 从中作梗 择里扎黑说完,又突然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砰砰作响,很快择里扎黑的额角便一片发红。 屏风后似有人影晃动,颜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又不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一个个那么怕她干嘛? 颜清看了眼一脸小媳妇样眼巴巴瞅着她的择里扎黑,觉得自己再不同意,他下一秒可能会奔去她的院子里投井。 于是颜清沉吟片刻,道:“想求娶公主可以,但本宫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溢瑶公主一人,不可三妻四妾,你可愿意?” 择里扎黑呆愣了一刻,紧接着黝黑的脸上绽出难以抑制的喜色:“没问题!我保证从今往后只对公主一人好,一心一意,永不背弃……” “好了好了,你退下。”颜清挥挥手,打断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未来女婿。 择里扎黑行礼告退,出宫殿大门时直接被门槛绊了一跤。颜清吃了一惊,诧异地望去时,却见他很快爬起来,然后举起双手大跑大跳地冲了出去,活像中了一千万彩票一样。 突然不放心把宇溢瑶交给这个傻子了怎么办…… 【宿主,快醒醒别睡了,南疆国的男配要迎娶大宇国公主,你再不抓紧,就快要失去攻略机会了。】 许若溪的系统很头痛,它找的这个宿主根本没有攻略的本事,目前男主对她的兴趣仿佛并不大。 它现在手上剩余积分不多,如果为了帮这个废物攻略而用完积分,它想再换宿主可就难了。 明明按照它计算出来的剧情,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男二应该看不上公主,反会被这个宿主吸引,但是男二求娶女主会引得男主的吃醋,之后男二带着对宿主的念念不忘回到南疆国,男主和宿主之间感情会升温。 在这之后,反派太后从中作梗,将女主送去南疆国和亲,女主才又有机会,彻底一举攻略下了男二。 所以变数在——公主身上! 许若溪从床上爬起来,那个该死的太后将她困在一个小院子里,她身边的宫女还说他们慈宁宫不养闲人,每日强迫自己做扫洒洗衣的低级工作,自己浑身酸痛,哪里有时间和体力去攻略皇帝。 再说了,慈宁宫门禁森严,系统不愿意再花积分帮她偶遇皇帝了,如果皇帝不来慈宁宫,她根本没有攻略的机会! 许若溪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胳膊,抱怨道:“我连男配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攻略?你这个系统自己没用,还埋怨我不努力?” 系统看着自己的宿主,心里有几分后悔,明明当初计算时她的成功几率是最大的,但为何现在几率降为50以下了? 它忍着脾气说道:【我可以再帮宿主破坏男配和公主的感情线,其他的需要宿主自己加油。】 许若溪眼睛亮了起来:“没问题,我一定会拿下他们的!” 许若溪相信,凭自己现代人的智慧和魅力,绝对能玩转这群古代人! 第116章 公主出嫁 0207察觉到异常的数据流动,它警觉起来:【宿主大人,这个女主身上带了系统!】 颜清在忙着看宇溢瑶的嫁妆单子,她头也没抬这,在脑中回道:“穿越女主带个系统很正常,我不也带着你吗?” 颜清染了蔻丹的指甲点在纸上,对身旁的闻书说道:“将这个撤下,加一个碧玺桃式砚进去。” 粉粉嫩嫩的,适合爱情。 颜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对0207说道:“她的系统和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0207发出类似人类嘲讽的“哈”,然后说道:【我可是全宇宙最智能的系统,其他小系统当然比不上我!】 【而且,女主的系统并不是我们公司产出的,而是由于天道bug从时空裂缝中衍生而出。】0207没有感情地说道,【我们一般称之为“病毒”。】 颜清放下手中清单,对0207的话题感兴趣起来:“那你们有何不同?” 0207骄傲道:【我能发现它而它不能发现我,很明显我比它高级!而且这种系统会强迫它选取的宿主做任务来为它赚取积分,我只要宿主大人活到最后就行了。】 颜清:这就是你在任务过程中放养我的原因吗? 我哭了,我装的。 “所以,它给女主的任务是什么?” 【攻略四个国家的男主及男配们。】 颜清眉毛挑了挑,那许若溪可有得忙了。 等一下,其中一个男配不就是择里扎黑吗?他现在可快成为自己的女婿了,这可不兴攻略啊,女主! 颜清对0207说道:“许若溪有什么异动通知我。” 【好的,宿主大人!】 颜清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真的能信任0207吗?它那么不靠谱一系统。 …… 红色的绫罗帷幕罩着喜轿,轿帏上面绣着丹凤朝阳、富贵牡丹等吉祥图案,宇溢瑶穿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喜轿中,大红的盖头挡住她欢喜又紧张的娇美面容。 “起轿了――”,喜娘清亮的声音传入轿内,轿身突然摇晃了一下,随即被抬起平稳地前行。宇溢瑶下意识地抓紧了放在手中的苹果,这是母后亲自拿了塞在她手上的,寓意平平安安。她知道,她将坐在这顶轿子里离开她的故乡——大宇国。 宇溢瑶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母后告诉她她是大宇国的公主,肩负着所有大宇国百姓的期盼,她不该也不会害怕。 颜清望着宇溢瑶的轿子渐渐远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次送亲不会顺利,虽然给宇溢瑶安排了更多的人手,但颜清的直觉仍是不安 只可惜她不能跟着一起去! 顾景洲看到颜清目光一直停留在送嫁队伍上,倾身询问道:“舍不得?” 颜清收回思绪,笑着摇摇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瑶儿出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景洲朝颜清的脸凑近了些,突然促狭地笑了起来,低声道:“那就是羡慕?如果太后娘娘需要,本王也可以让你穿喜服坐喜轿。” 第117章 皇帝选秀 “娘娘,这是内务府呈上来的选秀名单,请过目。”小太监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名单。 这小太监叫小平子,就是先前给颜清跑腿跑了两三趟的小太,现在他与颜清等熟络后,就专程给颜清跑腿了。 颜清轻轻颔首,闻书便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名册,打开让颜清筛选。 颜清的内心是p的。 宇溢瑶的送嫁队伍才走了一日,就有大臣说宇溢文和宇溢瑶年岁一样,也到了开枝散叶的年纪,催宇溢文选妃的奏折雪花般地飞进宫。 朝堂上一堆大臣成天正事不做,隔三差五地进谏催皇帝选秀选秀选秀……满脑子开枝散叶的思想! 颜清翻开秀女的画卷,哎呀,这个姑娘真漂亮,修眉端鼻,秀美无伦。那个也不错,唇畔还有小梨涡,一看就很开朗。 颜清又连续欣赏了好几个画卷,忍不住频频叹气。这么些小美人,如果进宫就太可惜了! 小说男主不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设定吗?要是宇溢瑶攻略成功,这些漂亮妞就都是炮灰! “母后,孩儿现在不想纳妃。”宇溢文听到选秀的消息,风风火火地赶来,一进门便在颜清面前撒娇道。 “文儿,只是选秀女而已,她们不一定会进后宫。”颜清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她一定不会让这些姑娘进宫做男女主爱情的炮灰! 自宇溢瑶出嫁后,这偌大的皇宫就剩他们俩相依为命,宇溢文也表现得更亲近颜清了些。 “可是……”宇溢文的耳后根染上一丝绯红,小声嘟囔着,“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颜清眼前一黑,女主攻略速度这么快吗? 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好上的呀? 颜清把许若溪放在她宫中,完全没有两人产生交集的迹象呀。 颜清心中暗火丛生,她又拍了拍宇溢文的肩,温言道:“你先回去,本宫暂时不选秀女了。” 宇溢文闻言一喜,急忙道是,躬身退出了大门。踌躇了一会儿,他便向慈宁宫一处偏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宿主大人,我冤枉呀。】0207赶紧开口为自己辩解道,【男女主确实没有接触,但不排除女主的系统对男主做了什么手段,使男主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情根深种了!】 颜清咬牙微笑道:“没关系,我没怪你。” 她不在乎男女主谈不谈恋爱,她只在乎自家的破系统有没有用! 颜清将秀女的画像都收了起来,还给小太监,说道:“这些人,赶明都安排进宫。不过……” “传话下去,这次不是选妃,而是选女官。让各家秀女自己考虑下,同意的可再行参选。”颜清微笑道。 “这……”小太监有些犹豫,“大宇国从未有选女官的先例,太后娘娘此举怕是会惹恼那群官员。” 小太监担忧的目光还未停留在颜清的脸上片刻,他就看到太后娘娘脸上徐徐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安心而强大。 她对他说:“没关系的,总是要有人迈出第一步的。” 第118章 刺杀行动 许若溪与宇溢文见了一面,感受到宇溢文对她的态度有所松动,内心得意不已。 她就知道她现代的见识是这些古代土包子所不能比拟的。哪怕是一国之主,不也被自己所讲述的未来场景所吸引住了吗? 许若溪正高兴着,系统却给她泼了盆冷水:【男主攻略值1。】 许若溪面上显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会?他对我都笑成那样了,居然只有1的攻略值?系统你是不是出bug了?” 【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男主设定天生冷情冷性,还请宿主继续努力。】 【另外,宇溢瑶即将到达南疆国,刺杀已经安排,待宇溢瑶死后,宿主将会得到攻略男配的机会,望宿主珍惜。】 许若溪第一次听到系统的计划时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系统说的办法竟然是除掉女配,这样她才有和亲机会。 反正只是书里的人物,许若溪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她狠狠心说道:“都听你的!” 【警告警告,女配溢瑶有生命危险!】 0207尖锐的声音在颜清的脑海中响起。 颜清从床榻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她就知道她的直觉是对的,这一天天的没个安生日子! 颜清问道:“谁干的?” 【是女主及其系统,他们给宇溢瑶安排了一场刺杀,在一刻钟后。】 果不其然,这回的女主又是一朵黑莲花。许若溪对颜清有一种天然的恶意,这种恶意与柔太妃小心收敛起来的那种不同,仿佛毫无缘由,又好像由来已久。就像一条不断吐着信子的毒蛇,随时等待发动攻击。 颜清没时间思考许若溪的为人,她火速在系统商城点了一大堆应急物品。 她花了100积分兑换了10个“力大无穷”道具,又花100积分兑换了半小时分钟的“武林高手”,100积分换取了2个空间转移卷轴。 颜清目前攒的积分才到900,这一下又花出去了1\/3。 但颜清隐隐约约感觉到系统故意在只剩一刻钟才告知她,目的就是为了坑她的积分。 但她现在没空找0207算账,她将身上繁复的首饰都取下来,脱下她宽厚的外袍,束起袖子。 撕开空间转移卷轴之前,她思虑片刻,将自己的脸蒙上了,突然出现在送嫁队伍里,颜清很难向宇溢瑶等人解释。 50积分一个的空间卷轴果然给力,颜清才刚撕开,她整个人就如同被缩成一团吸进了黑漆漆的漩涡中,在经历了短短几秒钟的天旋地转后,颜清已经出现在送嫁队伍的队尾。 许若溪系统安排刺杀的剧情是羽民国派来的杀手,原来羽民国本就对大宇虎视眈眈,如今南疆国和大宇国联姻,这是羽民国国主绝不愿看到的。 颜清抵达的时候,杀手已经拦下了宇溢瑶的喜轿,颜清利用她半个小时的“武林高手”技能,随手抢了个杀手的刀,脚尖一点,飞身到了宇溢瑶的轿子上,接着斜弯腰挡住了正欲从轿窗刺进轿中的剑。 第119章 拯救溢瑶 颜清反手一剑,将轿前的刺客插了个透心凉。 她将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轿子拉回,随后身形转换间,将一众刺客杀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羽民国的刺客彼此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选择了后退。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武功高强,且力气极大,他们必定不敌。一个月几两银子,玩什么命啊! 轿子里的宇溢瑶听得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她悄悄掀开窗帘,只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崖边的风吹得女子衣袂飘飘,那人微微侧过头来,逆光中看不清容貌,但宇溢瑶恍惚间感觉她就是仙子,跟她的母后一样。 见刺客们都散退后,择里扎黑提着剑,他身上血气未退,仍呈守护姿态立在喜轿前。 他朝颜清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高人相助,不知高人师承何处?” 风微微吹起颜清的面纱,颜清没有说话。 择里扎黑便又问道:“我乃南疆国皇帝择里扎黑,若高人不弃,我愿奉上黄金万两报答高人救命之恩。” 不知是不是错觉,择里扎黑刚刚好像看到高人白了他一眼。 颜清心中无语,这便宜女婿话真多,悬崖边风好大,她好冷,面纱都快要被吹起来了喂,你们能不能赶紧走! 此时身着红色嫁衣的宇溢瑶从喜轿中走了出来,她朝颜清走近几步,行了个大礼。 她抬起头,正想说起什么,这时一阵狂风袭来,颜清的面纱被掀起一角。 宇溢瑶看着颜清,颤抖着唤了一声“母后?” 颜清心道不好,她也顾不得吓到宇溢瑶他们,马上撕开空间转移卷轴,凭空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这?”择里扎黑瞪大他的双眼,他不可思议地指着颜清消失的方向,朝自己的妻子问道,“刚刚是我看花眼了?高人就凭空消失了?” 宇溢瑶面上却毫无震惊之色,她瞥了一眼择里扎黑,回道:“你没看错,那是仙子。是仙子救了我们。” 择里扎黑憨憨笑了起来:“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仙迹。” 宇溢瑶却没理会他,她定定地盯着颜清离开的位置,心里笃定,那人身上穿的是大宇国皇室才有的衣料,而且她的身影和露出的惊鸿一瞥,那人绝对是她的母后! 皇弟说得对,母后是仙子化身,若他们戳破她的身份,她就会回到天宫了,就跟织女一样。 她又静静地看了几分钟,随后对择里扎黑道:“我们继续走。” 说完她钻回了轿子里,她看着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苹果,将它捧了起来,内心一片温暖。 原来母后真的一直在守护着他们。 宇溢瑶的五指握紧,可是皇弟他…… 颜清闪回到了皇宫,0207提醒道:【宿主大人,你流血了。】 刚才打得酣畅,颜清没发现自己手臂竟然被刺客划了一刀。 啊痛痛痛。 颜清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对0207吐槽道:“这个穿越女主可真不厚道,竟然想害他人性命,还让我花了那么多积分,这事别想善了了!” 第120章 国师唐白 颜清用牙咬着绷带,刚给自己包扎好,就听得闻书在门外传话道:“太后娘娘,国师回来了,皇上请太后娘娘一见。” 国师? 颜清想起来,就是那个给小皇帝批命,还帮老皇帝找回原身颜清的神棍。 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这个国师也不是什么好人,颜清当时就对0207说过,要不是他之前云游跑得挺快,自己非得给他来一脚不可! 颜清一边走一边对0207说道:“宇溢瑶那边已经安全了吗?女主不会再下毒手?” 0207回道:【应该不会了,女主的系统积分不足,不足以再杀一个女配。】 颜清在宫殿门槛前思考了三秒,问道:“你不能限制许若溪的系统,让它无法使用积分吗?” 0207迟疑道:【这不太好,虽然是“病毒”,但也属于他们世界自己的衍生品,天道那边不好商量呀。】 颜清提起裙摆踏进宫殿门槛,故意道:“不会不会,你不会不行?我还以为你是全宇宙最高级的系统呢。” 说罢颜清表现得特别遗憾得叹了口气。 系统不能说不行! 0207没忘记它的坑钱统设:【100积分切断联系3天。】 “可以。” 颜清救下宇溢瑶后女配修正值达到了51,除了花掉的300分,还剩770积分。 她憋屈了一整个武侠世界,终于支棱起来了,姐有钱,随便花! 颜清走到宫殿内,宇溢文和传说中的国师已在里面了。 颜清望向那国师,入目便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这国师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长相也是不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瞳色也浅到透明,看起来像随时都要消失了似的。 老皇帝重用国师唐白的原因之一,怕就是他的这张脸。 经过十年贤妃的八卦分享,颜清早就了解到老皇帝纯纯看脸。 顾景洲能被封为异姓王爷,与民间什么私生子传言完全无关,不但是因为他战功卓着,还因为他俊美无俦的一张脸。 颜清都看了三个世界,偶尔还是会被惊艳到,更不用谈老色批皇帝了。 若不是宇溢文宇溢瑶在冷宫,老皇帝从不多看一眼,就凭男主的龙章凤姿,他们姐弟俩怕是早被接出来了。 颜清看着在她面前笑得一脸温柔的宇溢文,实在扯不起嘴角。 她流了一些血,身体较为虚弱,而且因为女主的行为,连带着颜清现在看男主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宇溢文站起身,朝颜清快步走过来,像是想拉她的袖子,颜清因左臂受伤下意识缩了一下,宇溢文尴尬地背过手,向她介绍道:“母后,这是国师唐白。” 颜清掩下心里所有情绪,酝酿了一会儿,朱唇微启:“所以国师在外云游多年,缘何突然回宫?” 唐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说道:“我观太后脸色不太好,不如坐下说话?” 第121章 互相试探 颜清端起一杯清茗轻啜,国师一只手肘支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盯着颜清,半晌说道:“我帮太后娘娘卜上一卦如何?” 颜清尚未做回应,只听得宇溢文大声道:“不必了!” 颜清和唐白都扭头望向他,只见宇溢文神色中有些紧张和惶恐,唐白眼睛眯了起来,随即勾起一个笑容,竖起手指在嘴前,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卦我只能私下卜给太后娘娘。” 颜清瞅了一眼宇溢文,因为对女主的迁怒简直越看越来气,于是摆摆手说道:“皇帝你先出去。” “母后!”宇溢文不悦,但在颜清的眼神下还是乖乖离开了。 宇溢文出去后,颜清转头对唐白说道:“我信命从来不问天,不必给哀家卜卦了。” 唐白似乎浑不在意般,他用手支着头,歪看着颜清,笑眯眯地回答道:“乌孙国突然在大宇边疆引起战乱,吾作为大宇国的臣子,自然要献上绵薄之力~” 如果你的语气再真诚些,表情再真挚些,我也许就信了,颜清暗自腹诽道。她又吞了一口茶,端着茶杯,漆黑的眸子毫无感情地看着国师的表演。 “而且――”唐白故意拉长语调,苍白纤长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吾近日夜观天象,紫微异变,天狼南移。谓之外敌入侵,后宫不稳,帝后不合,实乃乱象丛生之状也。” 唐白把手放下,宽大的袖袍滑下一大截,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手腕处淡淡的青筋若隐若现。 说着他抬起眼睫,眼瞳处围了一圈金色,显得谲诡:“不过太后娘娘您的命格游离五行之外,说不定为此间最大变数,能拯救万物苍生呢~” 颜清默然,她这种叛离轮回道的人,何来命格之言?不过……游离五行之外……她不着痕迹地扫了懒散倚在桌上的国师一眼,这神棍是不是算出什么了? 颜清的脸上冷凝起来,黑眸也愈发幽深。 “太后娘娘?”国师把颜清从沉思中拉出来,看到她仍幽幽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轻笑道,“说起来太后娘娘这十年的变化可真大,吾差点以为换了个芯呢!” 他是在……试探自己? 颜清紧张了一会儿,随即便又释然了。怀疑又如何,这就是原主的身体。 至于性格,呵,好歹做了十年太后,性格转变不是很正常吗? 颜清眯起眼,嘴角带了一丝嘲讽,反击道:“哦?本宫倒是觉得国师年轻得过分。” 他受老皇帝重用时起码也三十好几了,又在外云游十年,然而他的脸上毫无岁月的痕迹,眼前容貌说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也不为过。 说罢颜清又郑重其事地打量了唐白一番。他面上肤色与手腕处一样苍白,一张唇却似血般嫣红,张张合合间显得整张脸妖媚生动,明明是祸国殃民的长相,偏又因周身气质嵌入了一丝圣洁,仿若就是两种矛盾的共生体。 真的是个怪物。 无怪乎先前的那个死皇帝如此喜爱国师,这张脸怕就占了一半原因。 第122章 母子离心 国师嫣红的唇角渐渐勾起了一丝隐秘的弧度,他闭上眼似乎轻嗅了一下,然后岔开话题道:“我好像从太后娘娘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娘娘受伤了?” 颜清左手手指蜷缩了一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月事来了。” 唐白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颜清凑近他继续说道:“哦?国师大人没有算到这件事吗?” 第二日,颜清借梦到先皇为由,令许若溪进太庙为先皇祈福七七四十九日。她特意吩咐闻书交代守门的嬷嬷,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太庙,尤其是男主宇溢文。 这么喜欢雌竞,里面都是无聊的嫔妃,够她喝一壶了! “母后,”颜清冷冷看着自己养的白菜,啊呸,养的儿子来到自己的慈宁宫,“儿臣想向您从太庙讨出一个人……” 颜清知道男主是来为许若溪求情的,但她没有回复,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近日,我梦到溢瑶出现了危险,你可有收到她的消息?” 少年帝王表情阴鸷。 “母后心里只在乎皇姐,却从来不答应我的要求,许若溪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她关进太庙?若溪她……” 许若溪身上,有他想要的秘密,他必须要把这人握在手上! 这男主为爱情发癫的样子,让颜清一点不想承认他是自己养大的。 她没养过孩子,自然对宇溢文和宇溢瑶都是放养姿态,顶多关注了下他们的心理健康,但现在看来,男主的精神很不稳定。 “没有什么原因。”颜清干脆地打断了宇溢文,“但我不会放她出来。” 宇溢文后面一大段旁敲侧击想为许若溪说的好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你小子还委屈上了?她想杀了你的姐姐好不好? 开玩笑,颜清怎么可能会把女主送到宇溢文身边,到时候女主噌噌地刷宇溢文的攻略值,万一她为了扫平障碍,又想随便除掉哪个人怎么办? 炮灰也有自己的人生,可能比不上男女主的精彩纷呈,但也是完整的一生,凭什么为男女主的需要而让步! 宇溢文微微惊诧地张开嘴。自小到大,颜清从没有这般直截了当地拒绝过他。不满于颜清强硬的态度,宇溢文再次开口:“但是我……” “本宫说了――不行。” 颜清有些头痛,为什么他如此执着,明明他与许若溪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这难道就是男女主的吸引力法则? 宇溢文垂在皇袍两侧的手终于握紧,他愤怒地吼出声:“从小你就只关心皇姐,你的眼神从来只落在她的身上。明知我不喜安乐王,但你还是与他走得极近。连新来的国师,你也与他有要避开我的秘密,你根本不在乎我!” 颜清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宇溢文。 她承认,因为宇溢瑶是女孩子,她总是会展现更多的亲昵的。但顾景洲那个可怪不了她,宇溢文也从未与颜清说过他不喜欢顾景洲。 他的嫉妒只藏在心里,藏得极深。 第123章 出宫散心 颜清墨色的眼睛倒映出宇溢文那涨得发红的脸。从当初惊慌失措的小孩到如今的帝王,这孩子再也不能忍受他人的忤逆,尽管口不择言,但他确确实实是对自己存在不满的。 为了一个女人,他们十年的母子情分一夕淡去,颜清的眼中不禁现出深深的悲哀: “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这两日的早朝,当一个老臣嘴里又一次蹦出“选秀”二字,便被盛怒的皇帝一杯热茶砸在头上,当场官降二品。 待那个倒霉大臣捂着头委委屈屈地想让太后娘娘为他讨回公道时,却被慈宁宫看门的小太监拒之门外。小太监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后娘娘急病攻心,需要卧床静养。有机敏的大臣稍一打听,很快整个朝堂都知道皇上与太后娘娘闹翻了。 顾景洲匆匆赶到慈宁宫时,抱琴破天荒地没用她那呛得睁不开的眼睛努力翻一个白眼。她正蹲在殿堂一角用大蒲扇拼命向药炉扇火,整个大殿弥漫着药味儿与缭绕的白烟。抱琴被呛得不停咳嗽,眼泪汪汪的,白净的脸上印着一道道黑印,看起来颇为滑稽 。 顾景洲绕到颜清卧室,却见她单穿了件鞠衣,懒懒地斜倚在卧榻上,墨发如黑色流水般披散下来。 颜清手中拿着本戏文,正摇头晃脑地看得津津有味,闻书则端立在一侧侍候着点心茶果。再细看她的脸,皮肤白里透红,唇瓣饱满红润,哪儿有半分病容?! 顾景洲心中的担忧放下大半,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颜清的头道:“你倒是清闲。听闻太后娘娘身体抱恙,我们这些臣子可是都担心得食不下咽了。” 颜清懒洋洋地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捂住胸口作西子捧心状,学着戏文里咿呀道:“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心。这是心病,太医开再多的药也是治不好的~~” 顾景洲摇摇手中的折扇,沉思半晌,突然合扇含笑道:“我带太后娘娘出宫散散心可好?” 散心? 这十年来她寸步未离过皇宫,这回宇溢文那小子把她气得不轻,出宫玩一玩也是好的! 于是颜清眉眼弯弯,抚掌道:“好呀,安乐王可要带本宫去个好地方。” “一定。”顾景洲俯身看向颜清,两人靠得极近,眉目中尽是温柔。 一旁的抱琴飞快地低下了头。总感觉太后娘娘和安乐王的举动……亲密了些。 太后娘娘此次随安乐王出宫,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抱琴急忙摇摇头,企图把脑中的遐想甩出去。她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而顾景洲却顿了一下,他问道:“你受伤了?”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狗鼻子吗?对血腥味这么敏感? 颜清使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月事来了。” 说罢颜清拿书掩面,只露出一双灵巧的眼睛,想看顾景洲的反应。 却不料顾景洲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离颜清更近,似乎要探查清楚,颜清慌忙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跟我保持安全距离!” 第124章 空谷幽兰 最终,颜清还是妥协了。 她坐着安如月安排的马车,隐蔽地驶出沉闷的皇宫,向着新鲜的空气疾驰而去。 颜清是靠在顾景洲的肩膀上醒过来的。在离开皇宫的喜悦消散后,颜清切切实实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养尊处优了10年的破身体经不起颠簸! “呕――!” 颜清接过顾景洲递过来的木桶,试图吐出胃里所有的食物残渣。顾景洲轻轻地抚着颜清的背,递上茶水,温声道:“漱漱口。” 颜清感激地接过,猛漱了好几口,直到嘴中不再冒酸水后,才虚脱般地靠在黑楠木的车壁上。 尽管顾景洲把马车改造得舒舒服服,奢华低调,虎皮坐垫加上丝绸装裹车身,车窗上雕刻的花草皆为金叶,镶嵌宝石花心,还配有白玉棋盘和紫砂茶具一系列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那也无法改变颜清晕车的事实! 上车后的颜清哪有心情数车壁上嵌了几颗宝石,或者刚刚用来接残秽的木桶是不是香柏木的。 而破系统居然趁火打劫,让她花5积分买一粒晕车药。 颜清绝不惯着这破系统! 此刻的她柳眉紧皱,闭眼用手捂住胃部,蝶翼般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努力地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以减轻不适感。 顾景洲眉峰轻抬,伸出手来揽过颜清的肩膀,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三岁孩童:“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颜清脑子里混乱一片,也不管顾景洲的举动是否合乎礼,只觉枕得舒服,便皱着眉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待她醒来时,马车早已到达目的地。恰是日落时分,太阳西斜,余晖从车窗照进马车里,顾景洲的侧脸映上夕阳的金色的温度,像是初落凡尘的仙人。 他眸中带着点点温柔,一瞬不眨地看着颜清,似是看了许久,她整个人正好照进他琉璃色的眸中,便再也出不来了。 颜清怔愣片刻,突然立起身子,慌慌张张地朝顾景洲的肩膀处看去。 还好还好,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流哈喇子,不然她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颜清心下大定,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与顾景洲保持了一点距离。真是的,刚刚差点被顾景洲吸引,美色误人啊误人! 残阳如火,烧遍整个山谷。漫山兰花的洁白面庞都染上了丝丝红晕,像是为来人所迷醉。看惯了宫中精致脆弱的奇花异草,这空谷幽兰倒别有一番滋味。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来自自然的芬芳,只觉得整个人心境都变得更加平和。 顾景洲跟在颜清身后,看到颜清一脸沉醉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道:“这个谷叫作千蝶谷。” “夏季时谷中本会有成群的蝴蝶翻飞起舞,甚是壮观。现已入深秋,应该早点带你来的。”顾景洲语气中带了一点可惜。他顿了顿,随即又说道:“若你喜欢,明年夏天我再带你来。” 明年夏天……颜清估摸着那时候原着剧情都已经结束了,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于是冲顾景洲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说好了,一言为定!” 第125章 桃花溪记 这几日颜清在千蝶谷住得那叫一个舒心!顾景洲在谷中深处置了一间清雅的木屋,颜清住进后便过上了没事儿晒晒太阳看看书,荡荡秋千采采花的清闲日子。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零零碎碎的金光,颜清懒懒地躺在藤椅上,一手掩了额头,一手拿着把轻罗团扇随身体轻轻摇晃。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零食,少了零食! 顾景洲这山谷中与世隔绝,起居饮食都是他俩自己动手,更不要提零嘴之类的东西了。 颜清有时会在谷中发现不知名的果子,顾景洲摘了后,在他来不及制止前就“嗷呜”一口咽下去,然后在顾景洲露出不赞同的目光时挑衅一笑。 开玩笑,怎么说0207也是自称全宇宙最智能的系统,智脑里的植物种类成千上亿,她当然事先让系统辨认过无毒了。 颀长的影子遮住了躺在藤椅上的颜清面前的光线,颜清拿掉挡在额头上的手,眯缝着眼睛看着上方的人。 只见顾景洲着一身白衣,外面罩一身青色葛纱袍,手中的折扇换成两根鱼竿,笑吟吟道:“我见桃花溪里的鱼甚肥,咱们去垂钓如何?” 桃花溪是颜清起的名,虽然谷中未栽一棵桃树,未落一瓣桃花,但为了生前学到的那句“桃花流水鳜鱼肥”,颜清硬是在满是兰花的谷中取“桃花”两字。顾景洲倒是赞了一声诗句,对“桃花溪”这个名字不置可否。 听到顾景洲的邀请,颜清脑海浮现出上个世界的师兄龙傲天做的各种糖醋鱼块,红烧鲤鱼,清蒸鲈鱼,松鼠鳜鱼,剁椒鱼头,鲫鱼豆腐汤等一系列美味佳肴……她咽下口中情不自禁冒出的唾液,立马挺起身道:“走!” 于是堂堂大宇国的太后就这样屁颠屁颠地扛着渔具和大宇国的王爷去溪边钓鱼。 谷中人迹罕至,溪中的鱼成群结队,悠然自得地游动着。岸边的树叶掉入溪里,又打着旋随水流去。 颜清完全没注意观赏这清幽的美景,只一门心思地钓着鱼。不到半个时辰,两人钓上好几条又肥又大的鱼,颜清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顾景洲奔回木屋去了。 若有得知他们尊贵身份的人在,见到如此没形象的两人,怕是眼珠子都会惊得掉出来。 然而此刻,大宇国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在狭窄的厨房,正与那群钓上来的鱼儿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彼此。颜清的视线离开死鱼眼,满怀期待地看向顾景洲,问道:“你会除鱼鳞吗?” “不会。” 在颜清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之前,顾景洲改口道:“尚可一试。” 杀鱼跟杀人……应该没什么区别。 一柱香的时间后,顾景洲甩甩被鱼溅得一身的水,皱起好看的眉,无辜道:“还是不会。” 颜清哑然。 “那……你会烧鱼吗?” “不会。” 顾景洲这次回答得斩钉截铁,颜清惊异道:“那我们这几天的饭是谁做的?” 第127章 无情拒绝 “安……”颜清把要说的话咽下,顾景洲眼神一暗,身子慢慢向颜清靠近。眼看着两人的唇瓣即将贴在一起,她急忙扭头避开,胸口却因心跳加快而上下起伏。 0207在颜清的脑海中滋哇乱叫:【宿主大人!公司规定上班期间不准谈恋爱!啊啊啊啊不要碰我的宿主大人!】 “闭嘴!” 颜清本就心神不宁,被0207一打断,所有旖旎情绪瞬间消散,她用力推了推脸都要贴到她脸上的顾景洲。 没推动? 顾景洲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的身子却没有继续向着颜清的方向倾去,还是如愿以偿地抱住了颜清。 颜清整个身子僵了片刻,随即挣了挣,却只感觉腰上的手越箍越紧。 “顾景洲!”颜清咬牙警告道。 “嗯。” 顾景洲把下巴搁在颜清颈项,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蔷薇花的味道。 是他送她的香囊里散发出来的,还是她院里种的蔷薇熏染到身上的呢? 顾景洲静静地思考着,他一向不喜欢娇艳的花朵,这会让他想起后宫那些如同菟丝子般的女人,柔柔弱弱,毫无价值。 但他却意外地喜欢颜清身上沾染这种气息,这会让他感觉她是鲜活的,她的生命在绽放,而不是死气沉沉。 所以顾景洲经常往颜清的慈宁宫中送从各国搜集来的上品蔷薇,包括送她的香囊里也填满蔷薇花瓣。 这是他无声的爱恋。 顾景洲环抱住颜清,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耳畔再次传来颜清恼羞成怒的叫喊: “顾景洲!” 颜清早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顾景洲表现得那么明显,她又不是傻子。 可惜颜清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顾景洲的感情。她只是异世界的一缕游魂,是闯入者,总是要离开的,牵扯一段情对她和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颜清看得很清楚,她胆怯了。 颜清甚至第一次在任务世界开始满心满念地想赶紧发生剧情,早日回到空间,这才能让她虚无缥缈的心安定下来。 这十年来顾景洲一向发乎情止于礼,故而颜清像只鸵鸟藏起自己的脑袋般逃避着。因而此时当他耍起无赖时,颜清反而有点头疼了。被搂了半晌,颜清平静道: “我是太后。”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不是。” 可恶,恋爱脑要长出来了,快想些话推拒他。 “此生我注定只能是太后。” 围在颜清腰间的手缓缓松开,顾景洲定定地看向颜清,琉璃色的眸子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顾景洲转身准备离开时,颜清三十七度的嘴继续吐出冰冷的话语:“等等,我肯陪你出宫的目的你知道吗?” 顾景洲的身形顿了一瞬,他直直地盯着颜清,问道:“你想要虎符?” 颜清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让顾景洲对她失去感情的理由,一听到顾景洲这话,颜清赶忙应道:“啊对对对,我想要虎符。” 顾景洲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第128章 模糊记忆 顾景洲半晌不语,突然朝颜清大步走来,不容拒绝地揽上了颜清的腰,他笑道:“太后娘娘光只是陪着我可不够,总要给些好处?” 颜清思考片刻,直接在顾景洲脸上糊了一掌,顾景洲伸出手要握住颜清袭来的第二拳,却被颜清一拳打退了五米远。 0207已然在颜清脑海中尖叫成烧开的热水壶了:【啊啊啊啊干得好宿主大人,离男人远点,会变得不幸。滴,兑换“力大无穷”道具一个,积分扣除10分。】 系统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 顾景洲捂住胸口,轻咳一声,笑道:“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小心手臂上的伤口裂开。” 颜清甩了甩拳头,她知道手上的伤瞒不住经久沙场的顾景洲,何况这几日他俩还朝夕相处。 但颜清懒得装了,任顾景洲再怎么想象力丰富,也不会猜到颜清是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杀人去了。 颜清不自在地别过脸道:“都说叫你放开了。” 顾景洲笑道:“嗯,你这样叫人更难放手。” 颜清伸出五根手指,拒绝道:“别爱我没结果。你一个大将军,应该好好搞事业,别沉溺于情爱。” 顾景洲一直低头不语,只是嘴角的弧度收回了。 就在颜清思忖着自己语气是否太重时,顾景洲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罢他朝颜清扔来一个物件,颜清下意识接住,展开手掌,却见到半块漆黑的虎符。 她惊讶地抬起头,顾景洲颌首,在颜清的注视中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好处本王已经得到了,虎符给你!” 饶是颜清心硬如铁,此时不由得看着顾景洲恍神了一瞬。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曾经,好像有人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滴,恭喜宿主大人,女配修正值73,累计积分740分。】 如浓雾中闪烁的萤火之光,颜清的记忆在即将浮现之时被0207的提示声瞬间惊飞,颜清再也捉不住那点点荧光。 “谢谢你啊,0207。”颜清无语道,多亏了它,她模糊的记忆瞬间飞走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面对宿主难得的谢意,十分受用的0207回复道:【不用客气啦~】 …… 大宇国的另外一边,当大宇和南疆国联姻的消息传到乌孙国国主耳朵里后,他当下痛心疾首,直呼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方法。 他面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俊秀的脸,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向心腹问道:“我与南疆国那个大胡子孰美?” 心腹连忙回道:“当然是陛下您了。” 乌孙国国主赫连定狠狠砸向梳妆台,说道:“早知道我也该去大宇国联姻,便宜了择里扎黑那小子了!” 心腹上前,说道:“既然大宇国和南疆国联姻,陛下不妨和羽民国联合,一同对抗他们。” 赫连定朝心腹的脑壳狠狠敲了一栗子:“你脑子被门夹了?我们三国加起来还没大宇国一半大,兵力更不如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南疆国,和羽民国结盟是疯了吗?” 第129章 使臣访问 心腹揉了揉被敲的头,又心生一计,赶忙说道:“陛下,大宇国皇帝还未娶亲,我们可以派公主与他联姻!” 赫连定大喜过望,随即又立马否决道:“不行不行,欣华公主那个性子……大概是不愿配合和亲之事。到时候得罪了大宇国皇帝,怕是得不偿失。” 心腹反问道:“难道我们还能找出比欣华公主更美丽机敏的和亲人选吗?” 赫连定想起他那一堆只知道打扮玩乐的脑袋空空的皇姐皇妹们,对比之下,赫连欣虽然一直对他这个皇兄不满,但起码她有一颗脑子和足够的心机。 他立马同意了这个决策。 此时在千蝶谷,经过这几日和顾景洲的尴尬相处,颜清恨不得马上飞回皇宫。 她努力让自己忘记那日发生的一切,脑海里却不断回映着顾景洲说出“我明白”时眼底的晦涩。 颜清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千蝶谷,一大早当她收拾好行李打开房门时,却见正主站在她的房门门口,眉间满是严肃认真。 “乌孙国派使臣觐见,同行的还有乌孙国大公主赫连欣,我们即刻起身回宫。” 颜清拍了拍她肩上的行李,在顾景洲挑眉望过来时,颇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走!” …… 当颜清回到她生活了十年的早已熟悉皇宫时,顿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顾景洲进宫后直接去拜见皇帝商量接待事宜,颜清则趁机偷溜回了她的寝宫。 “太后娘娘,你可算回来啦!!!”抱琴皱着一张小脸向颜清迎来,闻书跟在后面,恭恭敬敬地给颜清行了一个礼,然后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站在一旁。 颜清心中正要感慨一番,却听得闻书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国师大人要见您。” “回太后娘娘,这段时日国师大人已经来过好几回了,奴婢好不容易挡了回去,您要再不回来,奴婢可挡不住了。”抱琴扁了扁嘴,国师大人长得倒是丰姿绰约,只是来慈宁宫来得那么勤,怕是和安乐王殿下一样对娘娘没安好心。 “嗯。”颜清随意地应了一声,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那个诡异的国师。颜清想了想,又说道:“让他明日再来见哀家。” 她现在要去贤太妃处探查下女主许若溪的情报。 “你病的这段时间,皇上把她从太庙放了出来,还封她做了个女官。昨日在殿前伺候了,便想着把她的‘好姐妹’救出太庙。”贤太妃一脸不屑,吃斋念佛多年,昔日的张扬明艳归于恬淡。 如果不是颜清让她关注下许若溪,她才不会刻意去调查,这宫中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与她又何干。 “哪个“好姐妹”?”颜清好奇起来。 “当然是柔妃!”她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凑近颜清道:“他俩还真是臭味相投,天天认这个做姐姐,那个做妹妹的,这么明目张胆地收拢人心,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宫里哪个不是人精?柔妃也不过看在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才与她结交罢了。” 第130章 欣华公主 颜清皱起柳眉,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贤太妃,你有没有考虑出宫生活?” 贤太妃眼神微微涣散,仿佛脑海中在回忆山水千重。 宫外的生活啊……自十五岁进了宫,自己便再未离开过这座高高的宫墙,红墙外掩埋着她所有作为少女时的无忧无虑。 然后分神片刻后,贤太妃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颜清的提议:“我觉得在宫里挺好的,我现在也不用伺候老不死……哦不太上皇,还能经常看看热闹唠唠嗑。” “更何况……”她朝颜清露出了一个罕见的清澈笑容,“我答应了皇后娘娘为她照看她的孩子们。” 颜清安静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 士为知己者死,颜清不知道先皇后与贤妃有着怎样的羁绊渊源,但一个女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实现一个承诺,也是让她十分钦佩的。 于是颜清只是暗叹一声,便止住话题不再谈下去。 颜清从贤妃那儿收获了近日来宫中的情报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去安排乌孙国欣华公主的进宫事宜。 乌孙国使臣自有前堂之人负责,但欣华公主是女眷,许若溪刚升上女官,男主正好将此事派给了她,既能展现女主的能力,又能提升她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 颜清本乐得清闲,没想到闷声许久的系统突然上线,提醒道:【宿主大人,女配赫连欣即将上线。】 赫连欣是乌孙国大公主,男配赫连定的亲妹妹,然而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并不深。 赫连定虽有治国之心,但并无治国的才能,只能依靠手下能臣。但君主软弱,臣子们生出异心的不少,欺上瞒下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 乌孙国逐渐成为四个国家中最势微的,赫连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赫连定从不肯让她插手治国之事,她被自家皇兄的迂腐愚钝气到不行,便对他爱搭不理起来。 原着中赫连欣被送到大宇国和亲后,赫连欣本想趁此机会获得宇溢文的喜爱,再让宇溢文助她夺取乌孙国的权力。 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公主,但是她不知道的一点是,这是一本大女主小说。 任她再有心机,也无法让只对女主专情的男主喜欢上她,更因为频频地插手男女主情感,惹来了宇溢文的不悦。 后面赫连定打着救她的幌子,将女主许若溪掳回了乌孙国,而被抛下的赫连欣则承受来自失去女主的男主的怒火。 在用赫连欣交换回女主的协议被赫连定否决后,盛怒的宇溢文让人在赫连欣的脸上刺了字,接着将她送回了乌孙国。 赫连欣带着屈辱回国,又迎来了宫中兄弟姐妹的嘲弄,她眼看着让她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自己的亲哥哥,视而不见自己的境遇,只顾着对想逃出宫的女主嘘寒问暖,她彻底心死了。 于是绝望疯狂的她在女主居住的寝殿放了把大火,意图烧死女主许若溪。 第131章 两人交锋 最后赫连欣自然没有成功。 女主从这场火灾中被人救了出去,假死脱身。而赫连欣则得到了报应,葬身于火海中,死无全尸。 颜清观察着此时面容依然洁白无瑕的明艳女子,她的眼底藏着熊熊燃起的野心,对着宇溢文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情。 不知宇溢文说了什么,赫连欣将视线转移到颜清身上,惊喜道:“原来推行’女子可进入官学,参与科举,入朝为官’新政的,是太后娘娘您啊!” 颜清忙不迭推辞道:“主要是靠溢瑶公主和皇上不遗余力地进行举国推行,我只不过提供了女官制度的一点想法而已。” 赫连欣恍若没听到后半句,一双潋滟的狐狸眼此刻正兴致勃勃地盯着颜清,眼底充满仰慕,两人瞬间开始了商业互吹。 “还是太后娘娘教的好。” “哪里哪里,想来还是欣华公主更加聪慧过人~” “不不不,烛火哪敢与日月争辉,太后娘娘见解独到,好生令我钦佩。” 颜清应付着这个小姑娘关于新政的种种提问,余光却瞅见宇溢文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颜清不禁在脑海中对0207这般吐槽道:“阿柒你看,这小子真有意思。原着里女配对他大献殷勤时他爱搭不理,现在人家不追着他跑,他反而不高兴了。” 已然触碰到某些真相的0207“呵呵”了两声,为了男主的生命安全,系统选择了缄默不语。 宇溢文面无表情地截住了赫连欣的话头:“太后怕是有些乏了,欣华公主如果感兴趣,可以让许女官带你去御花园逛逛。晚上有晚宴,记得回来参加便可。” “我还想再与太后娘娘聊一会儿……”赫连欣在宇溢文的瞪视下将话咽回了嗓子。 如果赫连欣向颜清描述出那刻她所感受到惊惧感觉是什么,颜清会告诉她那是男主对配角独有的压制之力。 当然这份压制对天道女主起不了多少作用。只见许若溪埋怨地嗔了宇溢文一眼,心想宇溢文真把她当手下使唤了。在发现得不到宇溢文的任何眼神回应后,她还是不甘不愿地领着赫连欣离开了宫殿。 偌大的宫殿里又变得冷清起来,在漫长的沉默中,颜清盯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砖用尴尬抠出了一座宫殿。 她挪了挪身子,正欲换个姿势造城堡时,宇溢文终于开口道:“母后抱恙这么久,没有什么想与朕说的吗?” 颜清客气回答道:“我现在身体好多了,谢谢皇儿的关心。” 宇溢文黑漆漆的瞳孔盯了颜清好一会儿,不知为何,颜清在他的脸上甚至看出了一丝委屈。 宇溢文倏然换了个话题,问道:“母后认为,这乌孙国公主如何?” 颜清回答道:“本宫私以为,你们不适合。” “哦?”宇溢文仿佛来了兴致,他终于放下皇帝的架子,身子倾向颜清,紧盯着颜清,问道:“为何?” 沉吟良久,颜清终于憋出一句实话:“主要是我觉得你配不上她。” 第132章 各有心思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支持未成年和成年人谈恋爱的。”颜清这般回道。 宇溢文波澜不惊地掀了掀眼皮:“我也才十又八岁,还不及弱冠之年。” 母后时常会语出惊人,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 宇溢文贴近的身子又直了回去,他再次戴回皇帝的假面,半是劝诫半是警告地对颜清说道:“朕也不支持宫内人和宫外人谈恋爱。” 颜清抬抬眼,这小子长大后,他的小秘密越来越多,颜清懒得理会。但他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了,还暗示自己与顾景洲之间的关系,这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难道成为帝王后就是想要掌控一切吗? 颜清不满地撇撇嘴,接着好笑地抱起肩,反问道:“照你这么说,宫内的宫女侍卫们只能宫内恋爱咯?” 宇溢文对颜清的插科打诨深表无奈,但他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以免戳破他们这对表面母子之间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有些秘密,他甘愿替她守着。 就像是,很早之前,他和宇溢瑶就知道颜清不是“这里”的人了,而她对此,似乎也没有多少遮掩。 长大后的他和宇溢瑶翻遍所有古籍秘典,找来全天下最博识的人,也没有母后故事里描述的,织女,鲛人,和不穿衣服的皇帝。 唯恐高声惊仙人。 宇溢瑶率先与他约定,谁也不要在颜清的面前揭露这件事,就当是他们三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但是,宇溢文的担心却与日俱增。 颜清越是在他们面前不遮掩,宇溢文越是心惊肉跳。 因为这是一种随时可以离开的有恃无恐。就像许若溪一样。 他从许若溪那里套问来了不少关于“现代”的事情,佐证了许若溪与颜清来自同一地方,甚至连颜清讲的童话故事,许若溪也知道。 很明显许若溪是抱着某种目的来接近他的,那颜清呢?他的母后,有什么目的? 她好像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单纯地将他们扶养成人,随时就会挥袖离去。 每每思及此,宇溢文惊惶不已,夜不能寐。 宇溢瑶却与他不同,她似乎笃定母后会因为舍不得他们而选择陪伴。 真是可笑,宇溢文对同胞姐姐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 感情,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他贵为天子,就理应能掌控一切。 从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他就暗自发誓,自己再也不要体验“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在冷宫的时候,他已经体验得够多了。那时的他,即便饿得哇哇直哭,也不会有人扔给他们哪怕一块冷硬的窝头。 所以现在,只要是他想要的,哪怕逆天改命,他也要强留,不管是物——还是人! 颜清见宇溢文面色变幻,手上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心下明白这孩子怕是又产生什么阴暗想法了。 青春期的孩子,想法真是捉摸不透,她摇摇头,走出空荡荡的大殿。 刚刚系统告诉她赫连欣和许若溪打起来了,她得赶紧去看看热闹……啊呸,主持公道。 第133章 互不对付 话说颜清和宇溢文在大殿里交谈的时间,许若溪已带赫连欣来到了御花园中。 许若溪从她的系统处得知,宇溢文并不会和赫连欣成婚,所以赫连欣这个女人,对她无甚威胁,许若溪的态度不免好了许多。 再加上赫连欣的哥哥赫连定,是她将要攻略的对象,许若溪便想着趁机与她亲近亲近,拉拢成为自己以后的助力。 于是她热情地介绍起御花园的景致,没想到赫连欣兴致缺缺,她突然说道:“要不你多给我讲些太后娘娘的事。” 许若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什么太后,不过是她上位路上的绊脚石。从她一直阻碍自己和宇溢文接触,还将自己扔进了太庙,就能知道这个太后绝非善茬。若非柔妃庇佑,她能被太庙的女人嗟磨死。 许若溪假笑道:“奴婢不是很了解太后娘娘呢~只是听说办了女学,真是了不起呢。” 话虽如此,她的眉梢眼角却带了一丝轻视。 什么女学,只恨自己势力不够大,不然她从现代带来的知识足以碾压这里的所有人,现在受人敬仰的就该是她了。 可惜许若溪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的封建女子,却都是在皇室的腥风血雨中存活下来的,拥有极高智慧与察言观色能力的人精。 不管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宇溢瑶,还是看起来在她面前大方爽朗毫无心机的赫连欣,都比现代人更工于心计。 赫连欣对颜清拥有先入为主的盲目崇拜,自然不高兴许若溪的轻视态度,她的语气冷淡下来,问道:“你是怎么选拔上女官的?” 许若溪的语气哀愁起来:“幸得皇上慧眼识珠,看重我的能力,即便太后娘娘不喜,还是直接提拔我做贴身女官了。” 赫连欣此人,感情热烈,她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 听到许若溪见缝插针地贬低颜清,心中十分不高兴。 而在乌孙国,她不高兴时,便要让另一个人比她更不高兴。 虽然现在在异国,但赫连欣料定宇溢文不会为了一个女官,追责她这个和亲对象。 于是赫连欣甩出腰间的鞭子,长鞭擦着许若溪的耳朵,鞭尾一扫,打掉了她头上的如意金簪。 她从一开始就看这个金簪不顺眼了,上面的流苏坠子随着许若溪说话一直晃啊晃的,就这仪态,还能当女官? 伴随簪子落地的清脆声,许若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个鞭子眼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了。许若溪对系统恨声道:“这个女人竟敢这样对我,此辱我一定要报!” 系统安抚道:“宿主大人请放心,等宿主大人攻略赫连定后,女配会自寻死路的。” “不行!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我现在就要对付她!” 系统有些不悦,但它现在急需靠许若溪做任务赚积分,于是它向许若溪允诺,今晚宴会必让赫连欣当众出丑。 许若溪这才满意。 第134章 献舞之变 只是,系统隐瞒了许若溪一件事。 前几日起,它所剩的积分不知为何都无法正常兑换使用,即使扣掉积分,也不会产生效果,害得它频频被宿主埋怨,而它自己也不敢再轻易尝试。 难道出故障了?系统意识到情况不妙,看来它需要尽快集齐积分,回到“那里”补充能量。 所以它才会再一次应下许若溪的无理要求。 在这个世界,女主得到的关注越大,它能获得的能量才越多,按照许若溪目前的攻略进度来看,想攒够回去的积分遥遥无期。 它必须加速进度!协助宿主将一切“变数”除去! …… 颜清带着瓜子小马扎匆匆赶到御花园时,现场已经没有双方当事人的身影了,只余一地花草残枝。 她轻啧一声,对没看上热闹这件事深表不满。 0207见状,安慰颜清道:“宿主大人不要灰心,晚上的晚宴有的是热闹瞧。” 颜清不甘道:“晚上都是歌舞杂耍,能看女人打架吗?可恶,我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没想到颜清一语成谶,晚上不仅有她希望的女人打架,只是事情发展与她想象的不同,甚至于连她自己也被牵扯其中。 晚上欢迎赫连欣的宴会前半部分果然是颜清说的那些平平无奇的歌舞表演,在又一支舞队退下后,颜清打出了第三十二个哈欠。 赫连欣突然站了起来,她举起酒杯,先是朝宇溢文敬了一杯,又朝颜清笑道:“此番前来,我带了自创的鞭舞,望太后娘娘喜欢。” “好好好。” 颜清连连点头。 原着里女配赫连欣的舞蹈堪称四国之最,有“一舞动京城”的赞誉。 只可惜当时,她专为吸引宇溢文而创的舞,被女主的奇特现代舞比下去了。 颜清撑着下巴,欣赏着赫连欣甩出她的鞭子。 鞭上镶嵌的钻石在华灯下闪烁,柔与刚的结合看得人心潮澎湃。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猛地,赫连欣用鞭子一把卷住灯台上的蜡烛,在火光映照下她的面颊灿如朝霞,她倏然朝颜清粲然一笑。 “宿主大人,怎么感觉她在……朝你抛媚眼啊。”0207望着被冷落在一旁的男主,感到一丝不对劲。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颜清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火鞭舞,闻言赞叹道:“肯定是因为她懂得,只有美人才更会欣赏美人。” 0207刚要吐槽自己宿主的臭不要脸,却见变故陡生,赫连欣手中长鞭突然不受使唤般向许若溪袭去,许若溪边尖叫着边向后退,从而躲过一劫。 鞭子扫倒桌几上的酒杯器具,又一下如长蛇般向宇溢文吐信而去。 赫连欣连同在场所有人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颜清闭闭眼,这种时候都是系统抢劫积分的时刻,但已来不及等她与0207讨价还价。 伴随着积分扣除的提示不断响起,时间的流速仿佛变缓,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时,颜清已闪现到宇溢文身前,她一把握住了袭来的鞭尾。 第135章 惩罚欣华 鞭子似黏在赫连欣手上般继续随着她的手臂胡乱挥舞。 而鞭子另一头则在颜清手上紧紧攥着,两人仿佛你一头我一头地在摇跳绳,尽管现场气氛已然十分紧张,但颜清却觉得场面开始变得滑稽起来。 颜清扭头看向她身后的宇溢文,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慌转为了愤怒。 滴答。 滴答。 颜清握鞭的手心被粗糙的鞭子抽出血来,血浸染了鞭子,一滴一滴砸在玉石地面。 颜清忍着痛,转过头看着惊恐不已的赫连欣。 赫连欣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她朝自己国家的使臣求助,但无人敢靠近,她的心底一沉,在大宇国殿前行刺皇帝,这回怕是在劫难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么奇异的场景,只怕是许若溪的系统作怪,果不其然,0207说道:“监测到许若溪的系统5分钟前有波动,滴,积分-10,剩余积分690。” “滴,监测到宿主大人心跳过速,是否要花费10积分兑换一颗止痛丸呢?” “滚!” 颜清宁愿忍受这小小的疼痛,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问系统道:“解除赫连欣身上的控制需要多少积分?” 0207快速回道:“只需100积分!” 眼见颜清眉头就要蹙起来,0207连忙道:“这波解除会反噬回许若溪的系统,我可以保证它之后再也无法使用积分。” 颜清的眉头又平复下来,一劳永逸的事,当然成交! 于是颜清一把拉过鞭子,赫连欣整个人随着鞭子被拽到颜清跟前,她诧异地抬头,只见颜清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轻轻点在赫连欣额头上,快速念道:“澄心清神,散!” 一旁的许若溪发出一声闷哼。 赫连欣手中的鞭子终于松开,她瘫倒在地上,望了望颜清,又望了望宇溢文,张了张嘴,没有发声,只是又乞求地看回颜清。 颜清怜爱地瞄了一眼赫连欣。 她没再回头看身后的宇溢文,只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欣华公主殿前失仪,暂禁慈宁宫,由本宫教导。” 宇溢文黑漆漆的瞳里深沉如海,他的眼神不断变换,最终定格在颜清依旧流血的手。 终于宇溢文还是妥协了,他开口说道:“宣太医进殿,为母后疗伤。” …… 颜清包扎的时候,突然想起今晚宴会顾景洲没有出现,她有意问问,但瞥见宇溢文黑气弥漫的脸,颜清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体力不支加惊恐过度的赫连欣已被安排到慈宁宫里休息。许若溪不知为何也受了伤,但现场一片混乱,没人顾得上她。 连最该关心女主的宇溢文也没有理会,只是怒气冲冲地坐在颜清身边看她包扎。 颜清以为他还在生赫连欣的气,想了想,还是为赫连欣解释了几句:“今夜无人受伤,欣华公主只怕是一时控制不住,皇上不必再生气。” 宇溢文的眼神移到颜清受伤的手上,挑了挑眉,神情中似在询问:这叫无人受伤? 第136章 风雨如晦 颜清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急忙举起手已包扎好的手,朝宇溢文笑笑,安抚道:“我没事。” 太医已经退下,殿内的熏香悠悠然升腾空中,颜清的轻松语气并没有安慰到宇溢文,他的眉宇间依旧是抹不开的郁色。 宇溢文艰涩开口道:“你果然……” “风雨如晦,朝野满盈,人定,亥时——”殿外报时的太监尖利的嗓子划破夜间的寂静。 颜清被这一嗓子岔开,没能听清宇溢文接下来的话,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啊?” 宇溢文垂下眸子,匆匆道:“无事,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先退下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不是,话别说一半啊——颜清摸了摸自己被包裹得像个粽子般的手,感慨道:“唉,这孩子什么话都不说清,可真愁人。” “滴,宿主大人女配修正值77,累计积分630,死亡几率39。” 颜清:??!!! 怎么这个世界也有死亡几率,说好的养老生活呢? 颜清试探问道:“宇溢文对我起杀意了?” “不是哦~”0207否认道,虽然非宇溢文所愿,但他有可能做出伤害宿主大人的事。 不过宿主出现的世界,剧情线时刻都在改变,系统不会将这种可能性告诉宿主,宿主得到的干预越多,剧情更容易走回原始路线。 这都是它的几个系统前辈得出来的血泪教训! 颜清又问道:“难道是国师?” “……”0207沉默了数秒,再次否认道,“唐白没想杀你。” 颜清心中已有了答案,能对她产生杀意的就那几个,许若溪就是其中之一。 女主许若溪从床上醒来,她捂了捂自己有些痛的胸口,轻咳了几声。 许若溪环顾了一圈她女官的小屋,此时的场景和她穿越过来时几乎如出一辙,除了居住的环境好了一些之外,其他的几乎并无任何改变。 在宴会上,当颜清接住鞭子那一刻,她和系统就知道,他们一直都错了,错得离谱,颜清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之后她的系统突然被袭击,只能断断续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除去颜清,否则她的皇后永远做不成。 许若溪那双原着中最为清澈灵动的眸子染上阴翳,她紧紧握住了拳,下定了决心。 系统已经没用了,首先,她得给自己找几个盟友。 虽然颜清不知道自己没听到的那句话错过了什么,但宇溢文的心中也已暗自下定了决心,他连夜敲开了国师的占星楼,披着大氅的国师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见到来人,露出一抹早已料到的笑容,迎接了那人。 这夜有许多人都难以入眠——除了颜清。 她没心没肺睡得正香,却被人无情摇醒。 消失一整天的顾景洲不知从哪儿遛进颜清的寝宫中,还没关紧的窗扇被户外狂风吹得咿咿呀呀,活像唱戏似的。 颜清眯起一条缝,瞟了一眼窗户,好嘛,这回知道顾景洲从哪儿来的了。 第137章 凛冬将至 顾景洲不是平常装扮,而是身披榆叶银甲,带着深秋的寒气,显得愈发凛冽。 颜清迷迷糊糊地想道,这副装扮还挺帅,随即眯起的眼睛又阖上了。 顾景洲又晃了晃颜清,见她不作反应,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声耳语道:“羽民国在乌孙国边境作乱,皇上派我带兵去协助乌孙国击退羽民兵。” 颜清“唔”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顾景洲说道:“事出紧急,需要出其不意,马上就要出发。” 颜清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她完好的那只手在枕头低下寻摸半晌,摸出块虎符递给顾景洲。 顾景洲却笑开了,他没有收下,将颜清的手掖回被子。 他说道:“我不需要虎符,没有虎符,我也能打仗。” 那好。 颜清没再坚持,她平静而均匀地呼吸着,仿佛睡着了。 顾景洲静静地看着颜清,在她即将入睡时,开口道:“我就要走了,你不跟我说些什么吗?” “唉——顾景洲,你好烦。”颜清叹着气,包扎的那只粽子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顾景洲顺势拦住,捧住了颜清的手,接着似乎还把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颜清终于睁开眼睛,她拥着被子半坐起来。 顾景洲眼中含笑道:“嗯,就是烦你。” 望着他的笑颜,颜清整愣了片刻,收回自己的手,慢吞吞道:“记得回来过年。”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顾景洲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在颜清没有反应过来时,又从窗户翻走了。 颜清盯着他离去的窗户半晌,外面的大风拼命撕扯着残树的叶子。 冬天了,外出打仗的话会很冷。 颜清这样想着,却只裹紧了被子,对0207喃喃道:“他忘记关窗了。” …… 0207在心中第次为顾景洲默哀,喜欢什么不好,喜欢一块木头? 第二日一早,缓过来的赫连欣早早就候在颜清寝宫前。 她深知昨日是颜清救下她,并一力保下了自己。 就凭昨日她举着鞭子四处伤人,甚至还试图刺杀皇帝的罪,不说自己是和亲公主,怕是整个乌孙国都会被牵连。 赫连欣越想越感动,恨不得当场对颜清结草衔环,以身相许。 待颜清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赫连欣蓄满感动泪水的模样,她没再穿艳红衣裙,而是换上一套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似洗尽铅华。 颜清迟疑了一瞬,踏过门槛的脚刚要收回,赫连欣猛地扑了过来。 “太~后~娘~娘~”她一把抱住颜清,嘤嘤哭了起来。 颜清哪儿受得了漂亮妹妹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干巴巴地安慰道:“本宫不会对你怎样,莫要害怕。” 她将赫连欣带入殿内,给她泡了一杯热茶。 颜清的茶仿佛有镇定人心的功效,赫连欣捧着茶杯,望着氤氲的热气,开口说道:“昨日我真好似被人控制了一般。” 颜清为自己分了杯茶,闻言温和地看着赫连欣,淡淡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139章 母子争吵 赫连欣又想哭了。 真是奇怪,母后死时她没哭,父皇死时她没哭,被皇兄要求和亲时,她也没哭,但在颜清面前,短短一日之内,她就要哭两次了。 赫连欣努力憋回泪水,扬起一个笑容,甜甜喊道:“我当然相信母后啦!以后我就是母后的女儿了。” 面对赫连欣的撒娇卖乖,颜清居然有种见到儿孙绕膝的欣慰。 0207忍不住吐槽道:“宿主大人,你也才不到30岁啊,这场景不会很奇怪吗?你是不是代入母亲角色太习惯了些。” 颜清回道:“这么温馨的场景,哪里怪了?格局,我们要有格局!身为一国之母,就要有当天下人母亲的觉悟啊!” “所以,”0207哼哼道,“你也是顾景洲的母亲了?” “啊啊啊闭嘴!不准联想!”颜清抓狂了。 …… “朕!不!同!意!” 颜清平时虽然懒懒散散的,但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于是不到一日,她便来同宇溢文商议收赫连欣为义女的事情,没想到宇溢文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宇溢文出离愤怒了,一个两个,都要抢走颜清,好不容易送走了宇溢瑶,又来个赫连欣,他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 颜清的脸色变了,她一字一句问道:“莫非你想娶欣华不成?你对她一见钟情了?” “当然不!”宇溢文刚想否认,突然,他露出一个平静又怪异的笑容,说道,“没错,我就是要娶她,我要将她永远留在大宇国。” 宇溢文深知这触碰到颜清的底线了,她最是厌恶强行令他人失去自由之事,这在她一直给自己灌输的理念中很明显。 但不知为何,宇溢文就是刻意地想激怒她。 颜清深呼吸了几次后,说道:“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你无需和赫连欣联姻,本宫也不收赫连欣为义女,本宫只是希望大宇国和乌孙国两国能结秦晋之好。” 宇溢文走到颜清面前,俯身扶住颜清所坐太师椅两侧的扶手,远远看去像将颜清圈起来一般。 小皇帝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颜清,展现出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母后,我查过所有的史书,从来没有过什么秦国和晋国,朕很好奇,您给我讲的那些历史、人物、风俗,全是闻所未闻的,那么,” 他一字一顿道:“您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颜清正为宇溢文超过安全距离而感到不适,猛然间听得宇溢文的质问,她忍不住想扶额,话题怎么偏离到这儿来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都过去十年,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颜清正色道,“我编织那些故事给你,只是想让你学会其中的道理而已。” 编? 又骗人。 那些国家和历史人物,如此栩栩若生,绝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她还当自己是几岁孩童般哄着吗? 颜清不欲与宇溢文再多说什么?其实她穿越者的身份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解释起来太过离奇,而这个身份也许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第140章 笼中之鸟 颜清只想安安静静地养老,虽然目前来说,她的这个愿望可能很难实现就是了。 “唉……”空荡荡的大殿只有颜清的叹息,她像是疲倦了一般,问道,“不要拿两国和平开玩笑,宇溢文,你到底想要什么?” 唤全名了。 颜清遇到宇溢文宇溢瑶姐弟时,这对双生子也不过七、八岁年纪,难免会有淘气的时刻,每每他俩惹得颜清生气,颜清就会严肃地喊他们的全名,以表示自己真的生气了。 只是颜清每回都会很快地原谅他们。 宇溢文神情恍惚了一下,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颜清唤他的名字,他居高临下地直视颜清的眼睛,终于说出了他很早就想说出的话语:”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母后。“ 宇溢文的语气近乎暧昧,颜清面无表情地回视他,内心却在疯狂cue系统。 ”阿柒阿柒,宇溢文他变态了?“ 0207回复道:“与其说变态,不如说遇到女主后,剧情线开始偏回原着了,男主的性格在原着中本来就这么鬼畜。” 颜清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时,殿外的小太监通报说国师来了。 颜清趁机一把推开宇溢文,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挣脱束缚的感觉好多了,颜清赶紧整理她的袖子褶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绿色繁华宫装,差点被宇溢文压皱了。 宇溢文则被颜清轻轻一推,一下子退了五六米远,直从殿中退到了门口。 他讶异了一瞬,随即掩饰尴尬般转身准备开门。 “宇溢文。” 颜清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不要忘记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宇溢文咬牙,就是太记得了,“解织蜘蛛空结网,能言鹦鹉被樊笼”,这句诗也是她教的,而如今,他就要将她困在这樊笼之中! 宇溢文打开门,国师唐白似乎对宇溢文的出现感到惊讶,他和宇溢文交换了一下眼神,随机挑眉道:“吾找太后娘娘有要事相商,烦请陛下先行回避。” 宇溢文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还是甩袖离开了。 唐白自来熟地坐在颜清的太师椅上,为自己斟起了茶。 片刻后,他幽幽道:“陛下与太后娘娘似有嫌隙?” 颜清没有否认,似嘲笑般勾起唇,回道:“不知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唐白垂眸,望着杯中茶水荡起的涟漪,他金色的双眸抬起,看向颜清,眼中无喜亦无悲。 他依旧苍白的唇上下碰撞,说道:“学巧不如藏巧是,忘机不与用机同。太后娘娘,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如若信任吾,吾有一法……” “哦不好意思,不信。”颜清礼貌婉拒,夺走茶杯,拉起人,推到门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颜清在门缝中对着唐白反唇相讥道:“国师大人每日算来算去,就不怕万事算来俱是空?” 隔着门缝唐白依旧继续规劝:“太后娘娘很有责任感,殊不知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如此相待。天下有各有各命法,太后娘娘不必……” 第141章 一场初雪 话未说完,颜清就重重关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唐白倒也不气恼,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这个性子,还是那么难搞啊。” 接着就摇头叹息着离去了。 “太后娘娘,为何每次您都对国师大人敬而远之?”抱琴进来为颜清换掉凉了的茶时,好奇问道。 抱琴这几年身量张开,颇有窈窕之态,只是小脸还带了些许婴儿肥,看起来圆润可爱。 她的心思澄澈,时常让闻书担忧她是否能在皇宫中生存下来。幸而跟在颜清身边,加上心思细腻的闻书时时看顾,没出过什么大错。 颜清诚实回答:“因为本宫看不透他。” 看不透? 但是国师大人看起来挺好相处的呀,虽然很神秘,但是每回来慈宁宫都笑吟吟的,被太后娘娘赶走也只是摸摸鼻子,从来不恼。 见抱琴依旧不解的表情,颜清点了点抱琴的额头,无奈道:“你呀你,平时多跟闻书学学,看人不能只看表象。” 闻书在一旁收茶盏,忍不住抿嘴笑了下。抱琴捂住额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0207也难免好奇起来:“宿主大人,你就因为这个原因讨厌唐白的吗?” “我不讨厌他啊。”颜清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想着是时候该染个指甲了,她在心中继续对0207说道,“只是他太神秘了,神秘到你都看不透呢。” 颜清放下双手,似笑非笑地对0207说道:“你到现在也没给出他的任何信息,他是什么背景?能在连全宇宙最厉害的智脑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0207支支吾吾半天,辩解道:“可能唐白与这个世界天道联系过于紧密,被天道隐瞒了,也有可能我的系统需要更新了。” 颜清哼哼两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赫连欣日日在颜清宫中抄诵佛经,颜清时不时教导她一些治国之事。 和亲以及认作义女的事情依旧在僵持着,颜清只好迂回了一下,先促成乌孙国使臣和大宇国签订了联盟书。 乌孙国王赫连定拿到盟约书后倒是很高兴,加之在顾景洲带来的大宇国军队协助下,羽民国军节节败退,这个冬天怕是不会再来犯,所以即使和亲之事未定,他也没放在心上。 赫连定在这次两军协战中异常欣赏顾景洲,甚至想招他为驸马,被顾景洲婉拒了。赫连定不气馁地又要硬留顾景洲过年,顾景洲实在被赫连定的热情吓怕,一句“佳人有约”,马不停蹄地率领军队回国了。 因着赫连定没提让赫连欣回国之事,颜清便想着留她在大宇国过一个年。 还有不足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今日大宇国皇宫内下了初雪。 “下雪咯!”赫连欣和抱琴两个像顽童般在纷纷落落的大雪下嬉闹着,颜清微笑着坐在廊亭边看她们玩耍。 “还有几日,前线大军就要回京了?”颜清突然问向一旁的闻书。 第142章 梳理剧情 闻书给颜清的手炉添了点碳,笑道:“已经动身了,还有两三日便到家了。” 耳朵尖的抱琴捧着一抔雪,正听到两人对话,促狭笑道:“军队回来,那安乐王也要回来了!” 在慈宁宫的这段时日,赫连欣也听说了一些颜清与顾景洲之间的八卦,不禁揶揄道:“母后这是想念安乐王了?” 尽管没能真正成为颜清名义上的“义女”,赫连欣依旧执着喊着颜清“母后”,仿佛是一种乐趣。 颜清的面色微红,哼道:“谁想他了?只是我军此次大捷归来,定要为他们接风洗尘,好好犒劳 一番。” “哦~”抱琴和赫连欣仍然挤眉弄眼,闹得颜清一人给了她们脑壳一个栗子,羞恼道:“少关注这些情情爱爱的,有空多干点正事。” 根据0207得来的线索,宇溢文和颜清再次不欢而散后,柔妃蹦哒得最欢。柔妃和许若溪拉帮结派,勾结宫人,很快形成了一小撮自己的势力。 柔妃更是每日对小皇帝嘘寒问暖,大有取代颜清之意。 颜清:“呵呵,我巴不得有人接手我的工作,这日子简直没有一天清闲啊。养老养老,越养越老!” 颜清言语中意有所指,0207:感觉不存在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它心虚地转移话题,说道:“哇,宿主快看,小皇帝来了!” 与此同时,在门口站岗的小福子终于鼓足勇气喊了句:“皇上驾到——!” 颜清循声望去,宇溢文不知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没有撑伞,雪如同春絮般落在他的头发眉毛和肩膀上,远远望去好似一座雕塑。 隔着重重雪幕,颜清看不清他的面庞。 像是注意到颜清她们投过来的视线,宇溢文大步转身离去,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伞追上,想撑又不敢撑的模样有些滑稽。 0207:“哇,宿主快看,男主走了!” 颜清:……你一天天的就做这么点事是。 见到宇溢文,颜清才猛然惊觉,剧情线仿佛停滞了。许若溪那边都只是小打小闹,她和宇溢文之间的感情并未有任何新的进展,或者说感觉她似乎已经放弃攻略宇溢文一般,每日只忙着搞自己的“事业”。 “怎么感觉剧情没发生多少啊?”颜清困惑道。 “不,宿主大人,剧情不是没有发展,而是被蝴蝶掉了。” “原本同择里扎黑和亲的人选是女主许若溪,她到南疆国后又辗转到了羽民国,最后随着乌孙国公主赫连欣回到大宇,在得到三个国家君主的爱恋后,继续与男主宇溢文爱恨纠缠。” 原着后面的剧情又臭又长,此刻许若溪本该将三个国家都跑了个遍,还打出了无数副本,但她现在仍在大宇皇宫内,相当于连新手村都没出。 “没错,原文后期也是打仗,目前原文的剧情都快结束了。” “这是不是说明我很快就能改变女配命运线,结束这个世界了?”颜清在这个世界待得有些疲惫了。 第143章 步入陷阱 上个世界是操劳所致,这个世界完全是心累,她果然不大适合宫廷生活。 “还没有哦。”0207调出数据面板,“目前宿主的女配修正值进度81,死亡几率飙升至89,很危险的哦~” 颜清:我谢谢你。 太过安静必有妖。 正当颜清寻思搞点什么动静时,没成想剧情自动找上门来了。 昨日的初雪下了一天一夜,屋檐,树梢,石子路上都堆满了积雪。 雪在阳光下开始慢慢融化,屋檐开始淌水,滴在雪地上,形成一片泥泞。 这种日子是没人愿意出门的,颜清正打算窝在暖意融融的宫殿里,与赫连欣下下棋,讲讲故事时,突然来了个小太监,说宇溢文叫她去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颜清问道:“陛下有说是什么要事吗?” 小太监显得十分局促不安的模样,他偷偷瞄了一眼赫连欣,说道:“听说是,与欣华公主有关。” 颜清执棋的手停下,她抬眸与赫连欣对视一瞬,随即将棋子继续落在棋盘上,站起身来,对赫连欣说道:“这盘棋先别收,等我回来再继续下。” 一旁的闻书早已备好狐裘,为颜清披上,随即颜清便随那太监匆匆离去了。 在颜清出发约摸半个时辰后,赫连欣收拾好棋局,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向滴水的檐廊。 融化的积雪顺着屋檐落下,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赫连欣的心中惴惴不安。 她的预感一向极准,不知为何,今日她似乎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见赫连欣坐立不安,抱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突然“呀”了一声,说道:“太后娘娘走得太急,连手炉都忘了带,外头天寒地冻的,这怕是要冻着了。” 赫连欣兀地转身,抚着手炉,狡黠笑道:“怎能让母后受冻呢?走,我们去给她送手炉。” 话说颜清这头,带路的小太监时不时看着慢悠悠跟在身后的颜清,不安的神色更重,一副想催又不敢催的样子,颜清见状,对0207说道:“这怕是有诈啊。” 0207回复道:“是的宿主大人,他们为你设了个陷阱。” “哦。”颜清脚步未停,继续闲庭信步般以急死小太监的速度龟速挪动着。 0207不解道:“明知有陷阱,宿主大人为何还要去呢?” “因为就算这次躲过了,下次他们依旧可以设一个相同的陷阱诱我过去,左右都躲不过,不如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陷阱。” “如果,”0207的声音中夹杂着电流滋滋声,过了一会儿,它的声音恢复正常,“宿主大人因此受到伤害了怎么办?” 颜清耸耸肩:“我又不是没有死过,大不了算我倒霉咯。”除了感情,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她死了几十年,又经历了几辈子的人生,无论前方有什么,她想,她都是有胆量去闯一闯的。 0207的声音好似十分沉重,它说道:“祝宿主好运。” 第144章 唇枪舌剑 御书房的门口空空荡荡,侍卫们都站在离御书房十米处,颜清瞥了一眼,无声地笑了。她有一种预感,今天,一切应该就会结束了。 小太监为颜清打开门,颜清环顾一圈,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啊,终于来了”。 她的心头甚至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喜悦 只是,颜清还是太乐观了些。 刚踏入御书房,四对目光便齐刷刷地向她扫来。 颜清今日找出很久没穿的饰织了金彩色云龙纹样的缘襈袄子,领口缀一对金嵌宝石纽扣,下身则穿了一条红仙鹤纹地妆花龙襕缎裙。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套衣服,刚刚走来的路上裙角沾上了湿泥,颜清一进门就低头看向她的裙摆,眉头忍不住轻轻蹙了起来。 待她抬头时,那四对目光依旧炯炯地看着她,分别是原着男女主,国师唐白,还有最近异常活跃的柔太妃。 宇溢文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他问道:“母后因何愁眉不展?” 大概率是因为你们几个。颜清腹诽道。 “无事。”她像是才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连忙招呼道,“都看着本宫做甚?坐下聊。”说罢正四下探寻,欲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座位。 宇溢文快走几步迎向颜清,站在了她的面前。他张张嘴,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闻书时,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挥手让闻书退下。 闻书小心看了一眼颜清,却迟迟没有离开。 宇溢文年轻的脸上隐约闪过一丝阴霾。 闻书向来聪慧,必然已经察觉御书房内气氛不对,颜清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想身边人跟着自己淌这趟浑水,于是开口斥道:“不知礼数!皇上叫你退下,还不快快离去!” 闻书“喏”了一声,才缓缓退出御书房。 一走出房门,闻书回头看了一眼,急忙朝贤太妃的太妃宫走去。 这完全是场“鸿门宴”,安乐王不在宫中,闻书能求助的人只有贤太妃了。 宇溢文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颜清冲他温和地笑笑:“这丫头让本宫宠坏了,皇上千万不要计较才是。” ”唔,母后倒是很会关心人。“宇溢文微笑道,言辞中颇有一些咬牙切齿。 “不必夸奖。”颜清不要脸地收下了小皇帝的嘲讽。 国师正端起茶盏,闻言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茶水溅了几滴在他的手背,他毫不在意,却是大笑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许若溪奇怪又敬畏地看了他一眼,帮着宇溢文,对颜清讥讽道:“是啊,太后宫里的宫女只听太后娘娘的话,怕是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 颜清没理会许若溪的阴阳怪气,一双墨色的剪瞳只盯着宇溢文。 她问道:“你要同本宫商量关于欣华的什么事?” “我要……”听到颜清亲昵称呼赫连欣,小皇帝的脸色愈发不好,他的手握成拳又松开,偏开颜清的目光。 赫连欣只是个引颜清前来的由头,宇溢文拖延半天,不知对谁说道:“可以开始了。” 第149章 番外1 二人正僵持着,安如月端着饮料走了过来。颜清不免稍稍放松,安如月这个挡箭牌来得够及时! 她正色道:“对不起,楚少爷,谢谢您的好意。我答应了安少爷今晚只当他的舞伴,请您另请他人。” 说罢,颜清心虚地偷偷瞄向安如月。却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还带着一丝愉悦? 楚子轩扫了一眼安如月,遗憾道:“好,既然是月的舞伴的话……借我一下总可以。” 安如月正色道:“不借。” “什么?” 就在这时,舞池中央传来麦克风的声音:“咳咳,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三人同时转过身去。只见慕容风手握话筒,慕容云和nana分别站在他的两旁。 “今天,是我们风云学院的新年舞会。借此之际,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们慕容家之子慕容云,与韩家之女韩瑞娜的婚姻正式解除。” “虽然不能成为亲家,但两家的合作不会受到影响。” “今后两家依旧会加强合作……” “……”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颜清身边的两人也是一脸惊诧。颜清忍不住抬头望向台上的nana,只见她得体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颇佳。慕容云则面无表情。 按照原着,韩家与慕容父母始终不愿解除婚约,慕容云还因此与父母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直到nana坐牢,韩家破产,婚约才自然而然地解除了。 而现在…… 【任务完成度50%】 在开心之余,颜清不免又有些担心,nana她真的看开了吗? 【宿主大人,楚子轩和你约定的时间到了哟~楚子豪已经在那里等候你了喵~】礼堂外的0207出声道。 【嗯,我知道了。】颜清身旁,楚子轩不知何时已消失了。 她又看了一眼台上依旧笑得明媚的nana,转头对安如月说道:“可以帮我安慰一下nana吗?” “嗯?”安如月疑惑道。 颜清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要离开一会儿,你能先帮我安慰一下nana吗?” 安美人眨眨眼,微笑道:“好。” “谢谢。” 颜清冲安如月感激地一笑,提起裙摆朝礼堂外跑去。 跑到约定的教学楼前,颜清站定,努力平复着呼吸。0207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摇着尾巴道:“宿主大人,他们俩就在里面喵~” “嗯,我知道。”颜清深吸了一口气,抱起0207,走进黑漆漆的教学楼。 “踏,踏,踏……”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0207抖着小爪子颤声道:“宿主大人啊~~~你不觉得晚上来这儿好口怕吗~~~” “闭嘴!” “真的不觉得好可怕吗~~~” “闭嘴!” “真的真的好可怕啊~~~” 颜清捂住了它的嘴巴。 身在五楼的楚子豪问道:“哥,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聊天?” 楚子轩回道:“只有吴青青一个人来,哪有人和她聊天?” 第150章 番外2 楚子轩和楚子豪蹑手蹑脚地来到四楼,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带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本来兄弟俩已经提前设计好,故意断了整栋楼的电,还在五楼卫生间放置了可以发出怪声的录音机。自己则穿上黑衣,带上面具,意图好好地吓一吓林清,然后再把她在厕所里关一晚。 现在……计划好像出了偏差? 楚子轩和楚子豪走进卫生间,刚摆好吓人的姿势,却没有发现林清的身影。二人正困惑着,最角落的厕所隔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楚子豪嘟囔着:“她居然还有闲心上厕所?” 楚子轩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然后摆摆手,示意两人一起过去。他们等在门口,半天没人出来。楚子豪不耐烦地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没有人。 楚子豪和楚子轩不禁面面相觑。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呜呜”的声音,仿佛还夹杂着哭声和呻吟声。 这声音好像渗透在地板里,在天花板上,在墙壁中。在黑暗中处处都是,无处可循,无处可遁。 接着,声音突兀地停止。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的喘气声。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楚子轩勉强保持镇定,掏出了手机。 “桀桀桀……”手机中传来慎人的怪笑,声声渗入两人的皮肤中。楚子轩急忙扔掉了电话。 又是一片死寂。 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液体渐渐流出,没了二人的鞋底,湿嗒嗒,黏糊糊的。 楚子轩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在地面,他们看清了那液体的颜色――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二人再也忍受不住诡异的氛围,惊叫一声,双双往外跑。 突然,门口闪现出一个白影,接着又有一团黑影凄厉地叫了一声,向他们扑过来。楚子豪下意识地接住黑影,是一只猫。他刚吁出一口气,却听到小猫咧开嘴笑道:“晚上好喵。” 楚子豪“哇”的一声叫出来,一把扔开0207。他正想拉住楚子轩继续跑,却发现他僵在原地。 顺着他的目光,楚子豪抬头看向门口的白影――正是林清。 楚子豪还没开口,灯光突然亮起,安如月从远处跑来。他焦急道:“青青,你没事?” 林清倚着门框,怀中抚摸着刚刚被楚子豪甩开的0207,笑眯眯地看向惊吓中的两人,嘴上却对安如月说道:“没事。” 林清望向脸色苍白的两人,突然冲两人眨了一下眼:“这只是一场玩笑罢了,对吗?” 楚子豪脸色愈发惨白。楚子轩脸上青白变幻。倏而,他扬唇笑道:“是啊,我们只不过与吴小姐开了一场玩笑而已。” 安如月心下有疑,却不好再多问什么。林清看向安如月,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nana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我们边走边说。”安如月目光冰冷地扫向楚子轩楚子豪两兄弟,虚扶着林清下楼。楚子轩拍拍尚未回过神的楚子豪,两人紧随其后。 第151章 番外7 “嗨呀,你别再缠着我啦!”林清不耐烦地挥开凑过来的男主。 他们目前已经踏上前往榆泽森林的旅程。自那日林清成功劝服艾艾提后,罗 · 情商为零 · 伊便不断缠着林清询问秘诀,因为一路上艾艾提依旧没搭理他。 “莉娅,好莉娅,你就告诉我~”罗伊睁大眼睛,像个好奇宝宝般看着林清,配上他一头铂金色的头发,让林清不禁想起“金毛”这种生物…… 林清不忍直视地撇过头,那些年我霸气外漏的男主哟,你未来的粉丝们看到你现在这样会哭的…… 林清竖起纤长食指,放在嘴前,神秘道:“神曰:‘不可说,不可说。’少年,你要自行参破哟~” 说完,林清神棍般地递给罗伊一个锦囊:“如果还参不破,就把这个送给艾艾提。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林清背着手,一副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的模样,罗伊看向林清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崇拜,我们单纯的男主就这样捧着锦囊乐呵呵地离开了。 【我靠,终于走了!罗伊太难缠了!】林清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朝0207抱怨道。 【宿主大人,我也很好奇你跟艾艾提说了什么喵~】0207在林清脚边伸了个懒腰。 嗯~睡了一天,浑身骨头都酥软了喵~ 【哼,你还好意思问?昨天你怎么会突然睡着?】 0207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喵~昨天那个福玻斯拍了我一下,我整只猫就陷入沉睡状态了。宿主大人,福玻斯太可怕了,你千万要远离他喵!!】 【福玻斯吗……】林清摸摸下巴,说道,【可惜我们不但不能远离他,还得跟他打好关系。】 【为什么喵?我不要~他好可怕的~】0207双爪搭在林清的腿上撒娇道。 林清慈爱地抱起0207,安慰道:【他是土豪。】 0207瞬间乖巧:【我们一定要跟他做朋友!】 【儒猫可教也~】林清眯缝着眼,笑得奸诈。危险算什么?人家可是金子做的炸弹,就算死,她也要紧紧地抱住大腿! 【可是宿主大大到底跟艾艾提说了什么呢?】 【我只是把福玻斯给我的钱袋露给艾艾提看,并适时地表现出娇羞模样。她会以为我喜欢福玻斯,自然不会再吃我的醋啦!】 【哇,宿主大人真机智!】 林清得意脸。 【怪不得罗伊这么缠着你,艾艾提都没生气,还总用同情的眼神看向福玻斯。可是为什么福玻斯的眼神也不对劲呢?】0207趴在林清怀中,不怀好意地笑道。 【哈?】林清僵硬地扭过脖子,心虚地看向福玻斯那边。只见他不耐烦地微蹙起眉,眼神冰冷。再看看艾艾提,她冲林清眨眨眼,往福玻斯的方向扬扬下巴,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林清:…… 大约走了五、六日,众人终于抵达榆泽森林边缘。林清微仰起头,看向片片林立的参天大树。树势苍劲,遮天翳日。整片森林幽深静谧,渺无人烟。 她转身对众人笑道:“欢迎来到榆泽森林。” 第152章 番外10 辛阿大叔叹口气,接着科尔洛的话说道:“你也不要埋怨艾艾提的大惊小怪,罗伊对钱没什么概念,平时都是艾艾提管钱的。”说罢,他与科尔洛一起离开了茶馆。 哈?她得罪了小队中的财务,真是要命了! 林清摇摇欲坠。 莫伽娜同情地拍拍林清的肩膀,继续补刀:“今天我们出门的时候。艾艾提看上一个手镯,愣是忍住了没买。想当初她也是世家的大小姐,哪儿有这种买不了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呢?她那是为罗伊着想,你体谅体谅她。”临了,莫伽娜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走了出去。 此刻林清恨不得时间倒流,她一定不会告诉罗伊钱袋丢了的事,也不会伸出自己那只管不住的手去接住钱袋。不!如果时间倒流,她宁愿和福玻斯共处一室,也不会去逛什么劳什子街!她真的不宜出门,出门犯水逆哇! 林清茫然地看看四周,只剩下一个福玻斯和一只睡死的团子。林清看向福玻斯,表情看起来颇可怜兮兮。 福玻斯忍住笑意,放下手中的杯子,掏出自己的钱袋递给林清。他抬抬下巴:“你可以把那个还给罗伊。” 林清犹疑着:“这不好,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福玻斯敛起笑容,把钱袋塞到了林清手中。林清自动忽略掉某人板着脸的模样,微笑道:“多谢。”她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福玻斯的钱袋。金、金线缝制的?!哇,有钱人!大佬!土豪! 林清捏着沉甸甸的一袋钱,望向福玻斯的眼神热切起来。福玻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抱起0207说:“回客栈。” “嗯!”林清点点头,依旧用小狗狗般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福玻斯。土豪对不起,之前不该对你那么冷漠,土豪等等我,土豪你走太快了喂! 回到客栈,艾艾提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罗伊站在门外急得抓耳挠腮。看到林清,罗伊眼睛亮了起来又瞬间熄灭。 林清突然觉得罗伊一脸纠结的表情特别有意思。她走到罗伊旁边,悄声问道:“艾艾提一直待在里面?” 罗伊苦哈哈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她又不理我。哎呀,太急人了!莉娅,她也生你的气,你不着急吗?” 林清暗自发笑,人家是吃醋!笨蛋罗伊,情商那么低怎么泡得到妹子哟~ 她冲罗伊勾勾手,示意罗伊低下头,然后凑到罗伊耳边说道:“我敢跟你打赌,等下艾艾提会跟我和好,但依然不会原谅你。” 说罢,林清自顾自地推开门,扬声道:“艾艾提,我进来咯?” 罗伊刚想拉住林清,林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罗伊只碰了一鼻子灰。他把整个身子贴在门上,听着房里的动静,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她们不要吵起来。 事实证明,罗伊想多了。最后艾艾提和林清手挽手笑着走出来,经过罗伊时艾艾提只冷哼一声。罗伊目瞪口呆。 [蠢作者:所以说男主同学,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啊~(摊手)] 第153章 番外 毛姆: 你想干什么?我想游手好闲。 马特·海格: 我终于明白工作在地球上为什么如此重要,它可以让你忘记寂寞。 但对我来说,寂寞仍然无法摆脱,它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我。 布考斯基: 工作就是这样钩住了你:只给你足够的钱维生,但从来不够让你能逃脱。 上班明明是为别人赚大钱,可最后竟还要反过来谢他给你一个工作机会,一个人怎么可能享受这种鸟日子呢? 王尔德: 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契诃夫: “我的自我感觉不差,体重没有减轻,对未来充满希望。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契诃夫: 没有钱用,但又懒得去挣钱。请您给我寄一些钱来! 雷蒙德·卡佛: 我从没喜欢过工作,我的目标永远是得过且过。 朱生豪: 到星期一灵魂就像是一片白雾;星期二它醒了转来,发现仍旧在囚笼里,便又要苦闷了。 庄子: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列夫托尔斯泰: 1858年9月19日 很愉快。决定了,应当爱、应当劳动!就这样。 1859年9月20日 很累。不想爱了,也不想劳动了。 尼采: 所谓工作,总是意味着高强度和长时间的工作;人们现在感到,这样的工作不啻最好的警察; 它给每个人都戴上了一副沉重的镣铐,使他的理性、贪欲和独立意识几乎没有机会可以成长。 陈映真: 上班,一个大大的骗局。 马林诺夫斯基: 工作的最重要形式之一是休息。 卡尔马克思: 基本上我算是非常善于管理时间的人,比如我会把每份工作所需要的时间等分为十份,前九份用来愉快地玩耍; 当最后一份时间到来的时候,我会把这一份时间再等分为十份,前九份用来忧心忡忡地玩耍。 直到最后一份时间到来的时候,眼前一黑。 季羡林: 今天仍然拼命看书,因为明天就要考了。 学期的成绩就全仗这两天挣,现在更感到考试的无用与无聊。 卡夫卡: 我最擅长的事就是一蹶不振。 亚里士多德: 所有拿薪水的工作都会消耗人的心灵,降低人的心智。 石川啄木:把回家去的时间当作唯一等候着的事情,今天也这样工作了。 加缪: 付出一小部分的人生以免丧失整个生命,是很正常的。 每天六到八个小时,免得饿死。 老舍: 我现在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在那做事,全都是我不爱做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 须知有时我甚至对上班办公都深恶痛绝,以致达到如此地步: 余华: 我第一天到文化馆上班时故意迟到了两个小时,结果我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来上班的,我心想这地方来对了。 罗素: 精神濒临崩溃的症状之一,就是相信自己的工作非常重要。 阿兰·德波顿 : 工作就是有尊严的疲惫。。 毛姆:你想干什么?我想游手好闲。 第154章 番外3 【扑哧,宿主大人,你演得真像一个刁难白莲花女主的恶毒女n配~】一直藏在颜清包中的0207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小施惩戒。】颜清淡淡道。 【宿主大大表演得挺好,就是有些浮夸喵~】0207回忆起颜清的表演,还是忍不住扑哧扑哧地笑。 颜清摸摸下巴【演技么?我以后会改进的。】 “青青,你这样故意为难那个女生不好。”nana担忧地开口,眉头微微蹙起,模样颇惹人爱怜。 “没事儿,我看她不顺眼,就随便治治。”颜清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即正色道,“nana,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 “韩瑞娜!” 慕容云怒气冲冲地朝她们走来,打断了颜清的对话。他的身后果不其然地跟着(看热闹的)校草团其他三人。 颜清和nana 同时转过身去,只见慕容云眼神里隐有火光闪动。他几个箭步走上前来,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欺负陈凡凡?” nana :⊙_⊙ 颜清(黑人问号脸):不是劳资欺负的么,是因为自己是个炮灰,所以就算在nana 头上了么→_→ 见迟迟没有应答,慕容云冷笑道:“哼,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哪种女人?慕容云你脑补了些什么,你了解自己的未婚妻吗魂淡! nana 失落地看了一眼慕容云,声音微颤:“云,我没有……” 颜清忍不住抢白道:“一个服务生而已,慕容少爷何必放在心上?”不能让慕容云伤害nana,这是吴青青的,也是颜清现在的心愿。 “哦?你是谁,也配和我说话?韩瑞娜,你交朋友可越来越没有档次了。”慕容云嗤笑道。 “云!”安如月目光微沉,上前按住慕容云的肩膀,示意他住口。 颜清冷眼看着这在她心目中本无好感现在好感度为负的男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产生了一丝戾气。 真是,让人讨厌的傲慢啊…… 颜清装作瑟缩的样子:“慕容少爷,她的服务态度很恶劣,我只是指责了她一下而已。” 说罢颜清眼波一转,看向一旁的nana,状似无意地问道:“她是慕容少爷的什么人,慕容少爷为何要这么维护一个服务生?” “她是……”慕容云语噎。陈凡凡她是,我的……什么人呢? “你管她是我什么人,反正陈凡凡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们都离她远一点知道不知道!”慕容云暗恼,开启“护妻狂魔模式”。 颜清:“……” 这种无赖又类似于撒泼的话语她该怎么接?颜清眨眨眼,看到nana脸上露出了愈发难过的表情,微笑地咬牙道:“知道了慕容少爷,我以后一定会离她远、一、点、的。” 于是慕容云又风风火火地带着人离开了。 安如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颜清,对方正低声劝着nana 什么,眉目尽显温柔,与刚刚张牙舞爪的样子截然不同。 安如月微微地笑了。 第156章 番外四 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天地赌一掷,未能忘战争。 试涉霸王略,将期轩冕荣。 时命乃大谬,弃之海上行。 学剑翻自哂,为文竟何成。 剑非万人敌,文窃四海声。 儿戏不足道,五噫出西京。 临当欲去时,慷慨泪沾缨。 叹君倜傥才,标举冠群英。 开筵引祖帐,慰此远徂征。 鞍马若浮云,送余骠骑亭。 歌钟不尽意,白日落昆明。 十月到幽州,戈鋋若罗星。 君王弃北海,扫地借长鲸。 呼吸走百川,燕然可摧倾。 心知不得语,却欲栖蓬瀛。 弯弧惧天狼,挟矢不敢张。 揽涕黄金台,呼天哭昭王。 无人贵骏骨,騄耳空腾骧。 乐毅倘再生,于今亦奔亡。 蹉跎不得意,驱马还贵乡。 逢君听弦歌,肃穆坐华堂。 百里独太古,陶然卧羲皇。 征乐昌乐馆,开筵列壶觞。 贤豪间青娥,对烛俨成行。 醉舞纷绮席,清歌绕飞梁。 欢娱未终朝,秩满归咸阳。 祖道拥万人,供帐遥相望。 一别隔千里,荣枯异炎凉。 炎凉几度改,九土中横溃。 汉甲连胡兵,沙尘暗云海。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函关壮帝居,国命悬哥舒。 长戟三十万,开门纳凶渠。 公卿如犬羊,忠谠醢与菹。 二圣出游豫,两京遂丘墟。 帝子许专征,秉旄控强楚。 节制非桓文,军师拥熊虎。 人心失去就,贼势腾风雨。 惟君固房陵,诚节冠终古。 仆卧香炉顶,餐霞漱瑶泉。 门开九江转,枕下五湖连。 半夜水军来,浔阳满旌旃。 空名适自误,迫胁上楼船。 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 辞官不受赏,翻谪夜郎天。 夜郎万里道,西上令人老。 扫荡六合清,仍为负霜草。 日月无偏照,何由诉苍昊。 良牧称神明,深仁恤交道。 一忝青云客,三登黄鹤楼。 顾惭祢处士,虚对鹦鹉洲。 樊山霸气尽,寥落天地秋。 江带峨眉雪,川横三峡流。 万舸此中来,连帆过扬州。 送此万里目,旷然散我愁。 纱窗倚天开,水树绿如发。 窥日畏衔山,促酒喜得月。 吴娃与越艳,窈窕夸铅红。 呼来上云梯,含笑出帘栊。 对客小垂手,罗衣舞春风。 宾跪请休息,主人情未极。 览君荆山作,江鲍堪动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逸兴横素襟,无时不招寻。 朱门拥虎士,列戟何森森。 剪凿竹石开,萦流涨清深。 登台坐水阁,吐论多英音。 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 谓我不愧君,青鸟明丹心。 五色云间鹊,飞鸣天上来。 传闻赦书至,却放夜郎回。 暖气变寒谷,炎烟生死灰。 君登凤池去,忽弃贾生才。 桀犬尚吠尧,匈奴笑千秋。 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 旌旆夹两山,黄河当中流。 连鸡不得进,饮马空夷犹。 安得羿善射,一箭落旄头。 第157章 番外九 悲来乎,悲来乎。主人有酒且莫斟,听我一曲悲来吟。 悲来不吟还不笑,天下无人知我心。君有数斗酒, 我有三尺琴。琴鸣酒乐两相得,一杯不啻千钧金。 悲来乎,悲来乎。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 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孤猿坐啼坟上月, 且须一尽杯中酒。悲来乎,悲来乎。凤凰不至河无图, 微子去之箕子奴。汉帝不忆李将军,楚王放却屈大夫。 悲来乎,悲来乎。秦家李斯早追悔,虚名拨向身之外。 范子何曾爱五湖,功成名遂身自退。剑是一夫用, 书能知姓名。惠施不肯干万乘,卜式未必穷一经。 还须黑头取方伯,莫谩白首为儒生。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 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 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 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 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 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 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 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 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 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鼙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 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 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 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 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 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 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 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 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 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地转回龙驭, 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 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 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 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 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 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 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 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 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 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 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 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 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展转思, 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 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 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 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 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 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 珠箔银屏迤逦开。 第158章 番外11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日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王弟]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第159章 番外13 人有精游艺,予尝观弈棋。筭馀知造化,着外见几微。好胜心无已,争先意不低。当人尽宾主,对面如蛮夷。财利激于衷,喜怒见于頄。生杀在于手,与夺指于颐。戾不殊冰炭,和不侔埙篪。义不及朋友,情不通夫妻。珠玉出怀袖,龙蛇走肝脾。金汤起樽俎,剑戟交幈帏。白昼役鬼神,平地蟠蛟螭。空江响雷雹,陆海诛鲸鲵。寒暑同舒惨,昏明共蔽亏。山河灿於地,星斗会璇玑。因睹输赢势,翻惊宠辱蹊。高卑易裁制,返覆难拘羁。心迹既一判,利害不两提。卷舒当要会,取舍在须斯。智者伤于诈,信者失于椎。真伪之相杂,名实之都隳。得者失之本,福为祸之梯。乾坤支作讼,离坎变成睽。弧矢相凌犯,言辞共诋欺。何尝无胜负,未始绝兴衰。前日之所是,今日之或非。今日之所强,明日之或羸。以古观后世,终天露端倪。以今观往昔,何止乎庖牺。尧舜行揖让,四凶犹趄趑。汤武援干戈,三老诚有讥。虽臯陶陈谟,而伊周献规。曾未免矣夫,疗骨而伤肌。仁为名所败,义为利所挤。治乱不自已,因革徒从宜。与贤不与子,贤愚生瑕玼。与子不与贤,子孙生疮痍。或苗民逆命,或有扈阻威。或羿浞起衅,或管蔡造疑。或商人征葛,或周人乘黎。或鸣条振旅,或牧野搴旗。灼见夏台日,曾照升自陑。安知羑里月,不照逾孟师。厉王奔于彘,幽王死于骊。平王迁于洛,赧王败于伊。或盟于召陵,或会于黄池。或战于长岸,或弑于乾谿。或入于鄢郢,或栖于会稽。或屠于大梁,或入于临淄。五霸共吞噬,七雄相鞭笞。暴秦灭六国,楚汉决雄雌。天尽于有日,地极于无涯。遐尔都包括,纵横悉指挥。井田方奕奕,兵甲正累累。易之以阡陌,画之以效畿。销之以锋谪,焚之以书诗。罢侯以置守,强干而弱枝。重兵栖上郡,长城惭边陲。自谓磐石固,万世无已而。回天于指掌,割地于阶墀。视入若蝼蚁,用财如沙泥。阿房宫未毕,祖龙车至戏。骊山卒未放,陈涉兵自蕲。灞上心非浅,鸿门气正滋。咸阳起烟焰,南郑奋熊罴。人鬼同交错,风云共惨凄。项强刘未胜,得鹿莫知谁。约法三章在,收兵五国随。庙堂成筭重,帷幄坐筹奇。广武貔貅怒,鸿沟虎豹饥。荥阳留纪信,垓下别虞姬。三杰才方展,千年运正熙。山川旧形胜,日月新光辉。正朔承三统,车书混四维。方隅无割据,穷僻有羁縻。后族争行日,军分南北司。当时无佐命,何以救颠隮。百战方全日,长兵震天垂。岂知巫蛊事,祸起刘屈氂。冢宰司衡日,重明正渺弥。见危能致命,无忝寄孤遗。剧贼欺孤日,行同狐与狸。宫中凌寡妇,殿上逐婴儿。龙战知何所,冰坚正在兹。溃堤虽患水,御水敢忘堤。 第160章 番外14 东汉重曦日,昆阳屋瓦飞。幽忧新室鬼,狼籍渐台屍。鄗邑追隆准,新安扫赤眉。再逢火德王,复睹汉官仪。窦邓缘中馈,阎梁挟牝鸡。经何功殆尽,至董业都糜。河洛少烟火,京都多蒿藜。长天有鸟度,白骨无人悲。城有隍须复,羊无血可刲。大厦之将颠,非一木可支,孟德提先手,仲谋藉世资。玄德志不遂,竟终于涕洟。西晋尚清谈,大计悬品题。妇人执国命,骨肉生疠疵。二主蒙霜露,五胡犯鼎彝。世无管夷吾,令人重歔欷。广陌羌尘合,中州胡马嘶。龙光射牛斗,日影化虹蜺。辟草来洛汭,垦田趋江湄。二百有四年,方驾而并驰。东晋分南尾,时或产灵芝。凡经五改命,至陈卒昌隋。国破西风暮,城荒春草萋。长江空满目,行客浪沾衣。后魏开北首,孝文几缉绥。河阴旋有变,国分为东西。尔朱夺高氏,宇文灭北齐。及隋始并陈,四海为藩篱。泛忭公私匮,征辽士卒疲。有身皆厌苦,无口不嗟咨。处处称年号,人人思乱离。中原未有主,谁识非鹿麋。千一难知日,天人相与期。龙腾则云霭,虎步则风凄。母后专朝日,相仍絮宫闱。可差恒彦范,不杀武三民。绣岭喧歌舞,渔阳动鼓鼙。太平其可傲,徒罪一杨妃。剑阁离天日,潼关漏虎貔。两京皆覆没,九庙咸倾欹。乐极则悲至,恩交则害携。事无事奈何,举目谁与比。自此藩方盛,都无臣子祗。恃功而不朝,讨贼以为词。各拥部兵盛,谁怜王室卑。邀朝迁姑息,观社稷安危。攻取非君命,诛求本自肥。乘舆时播越,扈从或参差。尾大知难运,鞭长岂易麾。长奸忧必至,养虎害终贻。国步可颠沛,君心空忸怩。时来花烂漫,势去叶离披。十姓分中夏,五家递通逵。徒明星有烂,但东方未曦。才返长芦镇,旋驱胡柳陂。绛霄兵自取,玄武火何痴。中渡降堪罪,栾城死可嗤。太原朝见人,刘子夕闻啼。事体重重别,人情旋旋移。弃灰犹隐火,朽骨尚称龟。谲诈多阴中,艰忧常自罹。挠防肤革易,患救腹心迟。语祸不旋踵,言伤浪噬脐。欲升还陨落,将坠却扶持。瞑眩人皆恶,康宁世共曦。须能蠲重疾,始可谓良医。久废田硗确,难行路险巇。不逄真主出,何以见施为。家国邅迍极,君臣际会稀。上天生假手,我宋遂开基。睿弄随方设,群豪引领归。迄今百余载,兵革民不知。成改须归命,兴亡自系时。天机不常设,国手无常施。往事都陈迹,前书略可依。比观之博弈,不差乎毫厘。消长天旋运,阴阳道范围。吉凶人变化,动静事枢机。疾走者先颠,迟茂都后萎。与其交受害,不若两忘之。求鱼必以筌,获兔必以罤。得之不能忘,羊质而虎皮。道大闻老子,才难语仲尼。造形能自悟,当局岂忧迷。 第161章 番外17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查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掔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第162章 番外18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敶词: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衖。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驷玉虬以椉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 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绁马。 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 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结言兮,吾令謇修以为理。 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 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 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 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 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 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 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第163章 番外19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督。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苏粪壤以充祎兮,谓申椒其不芳。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汤、禹俨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 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 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 椒专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帏。 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 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沬。 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 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 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 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 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 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 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 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 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乱曰: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黑白焉能浼,死生奚足猗。应机如破的,迎刃不容丝。勿讶傍人笑,休防冷眼窥。既能通妙用,何必患多岐。同道道亦得,先天天弗违。穷理以尽性,放言而遣辞。视外方知简,听余始识希。大羹无以和,玄酒莫能漓。上兵不可伐,巧历不可推。善言不可道,逸驾不可追。兄弟专乎爱,父子主于慈。天下亦可授,此着不可私。 第164章 番外20 东皇太一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云中君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 桂棹兮兰枻,斵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 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苹 通:苹) 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余,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大司命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少司命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第165章 番外21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沐兮咸池,曦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縆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河伯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惟兮水中; 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礼魂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出自汤谷,次于蒙汜。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夜光何德 第166章 番外22 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 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伯强何处?惠气安在?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 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 鸱龟曳衔,鲧何听焉? 顺欲成功,帝何刑焉? 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 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 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 洪泉极深,何以窴之? 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应龙何画?河海何历? 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康回冯怒,墬何故以东南倾? 九州安错?川谷何洿? 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南北顺椭,其衍几何? 昆仑悬圃,其凥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方之门,其谁从焉? 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雄虺九首,倏忽焉在? 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靡蓱九衢,枲华安居? 灵蛇吞象,厥大何如? 黑水玄趾,三危安在? 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鲮鱼何所?鬿堆焉处? 羿焉彃日?乌焉解羽? 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 闵妃匹合,厥身是继。 胡维嗜不同味,而快鼌饱? 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 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 皆归射鞫,而无害厥躬。 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 启棘宾商,《九辨》《九歌》。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冯珧利决,封豨是射。 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 浞娶纯狐,眩妻爰谋。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阻穷西征,岩何越焉? 化而为黄熊,巫何活焉? 咸播秬黍,莆雚是营。 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 白蜺婴茀,胡为此堂? 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 蓱号起雨,何以兴之? 撰体协胁,鹿何膺之? 鳌戴山拚,何以安之? 释舟陵行,何之迁之? 惟浇在户,何求于嫂? 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 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 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 汤谋易旅,何以厚之? 覆舟斟寻,何道取之? 桀伐蒙山,何所得焉? 妺嬉何肆,汤何殛焉? 舜闵在家,父何以鳏? 尧不姚告,二女何亲? 厥萌在初,何所亿焉? 璜台十成,谁所极焉? 登立为帝,孰道尚之?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舜服厥弟,终然为害。 何肆犬豕,而厥身不危败? 吴获迄古,南岳是止。 孰期去斯,得两男子? 缘鹄饰玉,后帝是飨。 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 帝乃降观,下逢伊挚。 何条放致罚,而黎服大说? 简狄在台,喾何宜? 玄鸟致贻,女何喜? 该秉季德,厥父是臧。 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 干协时舞,何以怀之? 第167章 番外23 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淫乐。 涉青云以泛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 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 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 汜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 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 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心烦虑乱,不知所从。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余有所疑,愿因先生决之。”詹尹乃端策拂龟,曰:“君将何以教之?” 屈原曰:“吾宁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将送往劳来,斯无穷乎? “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将游大人以成名乎?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将从俗富贵以媮生乎?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将哫訾栗斯,喔咿儒儿,以事妇人乎?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将突梯滑稽,如脂如韦,以洁楹乎? “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 詹尹乃释策而谢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 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泬漻兮天高而气清,寂漻兮收潦而水清。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惆怅兮而私自怜! 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雁痈痈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独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时亹亹而过中兮,蹇淹留而无成。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去乡离家兮来远客,超逍遥兮今焉薄!专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奈何! 蓄怨兮积思,心烦憺兮忘食事。原一见兮道余意,君之心兮与余异。车既驾兮朅而归,不得见兮心伤悲。 第168章 番外24 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 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凄而增悲。 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 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 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 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着而日延。 奇傅说之讬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 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 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 时仿佛以遥见兮,精晈晈以往来。 超氛埃而淑邮兮,终不反其故都。 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 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 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蘦。 聊仿佯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 谁可与玩斯遗芳兮?长向风而舒情。 高阳邈以远兮,余将焉所程? 重曰: 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 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 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 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 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 曰“道可受兮,不可传; 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 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 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 虚以待之存,无为之先; 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 闻至贵而遂徂兮,忽乎吾将行。 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 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曦余身兮九阳。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 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 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 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 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 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 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太微之所居。 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 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 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 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 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 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 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 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 凤凰翼其承旗兮,遇蓐收乎西皇。 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 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 时暧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 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 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抯挢。 平胁曼肤,何以肥之? 第169章 番外25 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汤出重泉,夫何辠尤?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会朝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列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驱击翼,何以将之?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梅,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炫,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开阿顺,而赐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梅伯受醢,箕子详狂?稷维元子,帝何竺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伯昌号衰,秉鞭作牧。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国?迁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妇,何所讥?受赐兹醢,西伯上告。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师望在肆,昌何识?鼓刀扬声,后何喜?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伯林雉经,维其何故?何感天抑墬,夫谁畏惧?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初汤臣挚,后兹承辅。何卒官汤,尊食宗绪?勋阖梦生,少离散亡。何壮武历,能流厥严?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蛾微命,力何固?惊女采薇,鹿何佑?北至回水,萃何喜?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两,卒无禄?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伏匿穴处,爰何云?荆勋作师,夫何长?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吴光争国,久余是胜。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有扈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昏微循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而后嗣逢长?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 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 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 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虯而逶蛇。 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 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 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 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 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第170章 番外26 嬉光眇视,目曾波些。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长发曼鬋,艳陆离些。二八齐容,起郑舞些。衽若交竿,抚案下些。竽瑟狂会,搷鸣鼓些。宫庭震惊,发<激楚>些。吴歈蔡讴,奏大吕些。士女杂坐,乱而不分些。放敶组缨,班其相纷些。郑卫妖玩,来杂陈些。《激楚》之结,独秀先些。菎蔽象棋,有六簙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晋制犀比,费白日些。铿钟摇簴,揳梓瑟些。娱酒不废,沈日夜些。兰膏明烛,华灯错些。结撰至思,兰芳假些。人有所极,同心赋些。酎饮尽欢,乐先故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乱曰:献岁发春兮,汨吾南征。菉苹齐叶兮,白芷生。路贯庐江兮,左长薄。倚沼畦瀛兮,遥望博。青骊结驷兮,齐千乘。悬火延起兮,玄颜烝。步及骤处兮,诱骋先。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与王趋梦兮,课后先。君王亲发兮,惮青兕。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既骄美而伐武兮,负左右之耿介。憎愠惀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农夫辍耕而容与兮,恐田野之芜秽。事緜緜而多私兮,窃悼後之危败。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毁誉之昧昧!今修饰而窥镜兮,後尚可以窜藏。愿寄言夫流星兮,羌倏忽而难当。卒壅蔽此浮云,下暗漠而无光。尧舜皆有所举任兮,故高枕而自适。谅无怨于天下兮,心焉取此怵惕?乘骐骥之浏浏兮,驭安用夫强策?谅城郭之不足恃兮,虽重介之何益?邅翼翼而无终兮,忳惛惛而愁约。生天地之若过兮,功不成而无嶜。原沉滞而不见兮,尚欲布名乎天下。然潢洋而不遇兮,直怐愗而自苦。莽洋洋而无极兮,忽翱翔之焉薄?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宁戚讴于车下兮,桓公闻而知之。无伯乐之相善兮,今谁使乎誉之?罔流涕以聊虑兮,惟着意而得之。纷纯纯之愿忠兮,妒被离而鄣之。原赐不肖之躯而别离兮,放游志乎云中。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骖白霓之习习兮,历群灵之丰丰。左朱雀之茇茇兮,右苍龙之躣躣。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前轻辌之锵锵兮,后辎乘之从从。载云旗之委蛇兮,扈屯骑之容容。计专专之不可化兮,原遂推而为臧。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 倚结軨兮长太息,涕潺湲兮下沾轼。忼慨绝兮不得,中瞀乱兮迷惑。私自怜兮何极?心怦怦兮谅直。皇天平分四时兮,窃独悲此凛秋。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去白日之昭昭兮,袭长夜之悠悠。离芳蔼之方壮兮,余萎约而悲愁。秋既先戒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严霜。 第171章 番外27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曰:“掌梦! 上帝其难从;若必筮予之, 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归来!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穾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泛崇兰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态,絚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翡帷翠帐,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文异豹饰,侍陂陁些。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大苦醎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胹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第172章 番外28 澹容与而独倚兮,蟋蟀鸣此西堂。心怵惕而震荡兮,何所忧之多方。卬明月而太息兮,步列星而极明。窃悲夫蕙华之曾敷兮,纷旖旎乎都房。何曾华之无实兮,从风雨而飞飏!以为君独服此蕙兮,羌无以异于众芳。闵奇思之不通兮,将去君而高翔。心闵怜之惨凄兮,愿一见而有明。重无怨而生离兮,中结轸而增伤。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猛犬狺狺而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 皇天淫溢而秋霖兮,后土何时而得漧? 块独守此无泽兮,仰浮云而永叹! 何时俗之工巧兮?背绳墨而改错! 郤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 当世岂无骐骥兮,诚莫之能善御。 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駶跳而远去。 凫雁皆唼夫梁藻兮,凤愈飘翔而高举。 圜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铻而难入。 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独遑遑而无所集。 原衔枚而无言兮,尝被君之渥洽。 太公九十乃显荣兮,诚未遇其匹合。 谓骐骥兮安归?谓凤皇兮安栖? 变古易俗兮世衰,今之相者兮举肥。 骐骥伏匿而不见兮,凤皇高飞而不下。 鸟兽犹知怀德兮,何云贤士之不处? 骥不骤进而求服兮,凤亦不贪餧而妄食。 君弃远而不察兮,虽原忠其焉得? 欲寂漠而绝端兮,窃不敢忘初之厚德。 独悲愁其伤人兮,冯郁郁其何极? 霜露惨凄而交下兮,心尚幸其弗济。 霰雪雰糅其增加兮,乃知遭命之将至。 原徼幸而有待兮,泊莽莽与野草同死。 原自往而径游兮,路壅绝而不通。 欲循道而平驱兮,又未知其所从。 然中路而迷惑兮,自压桉而学诵。 性愚陋以褊浅兮,信未达乎从容。 窃美申包胥之气盛兮,恐时世之不固。 何时俗之工巧兮?灭规矩而改凿! 独耿介而不随兮,原慕先圣之遗教。 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 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 食不媮而为饱兮,衣不苟而为温。 窃慕诗人之遗风兮,原讬志乎素餐。 蹇充倔而无端兮,泊莽莽而无垠。 无衣裘以御冬兮,恐溘死不得见乎阳春。 靓杪秋之遥夜兮,心缭悷而有哀。 春秋逴逴而日高兮,然惆怅而自悲。 四时递来而卒岁兮,阴阳不可与俪偕。 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 岁忽忽而遒尽兮,老冉冉而愈弛。 心摇悦而日幸兮,然怊怅而无冀。 中憯恻之凄怆兮,长太息而增欷。 年洋洋以日往兮,老嵺廓而无处。 事亹亹而觊进兮,蹇淹留而踌躇。 何泛滥之浮云兮?猋壅蔽此明月。 忠昭昭而原见兮,然霠曀而莫达。 原皓日之显行兮,云蒙蒙而蔽之。 窃不自聊而原忠兮,或黕点而污之。 尧舜之抗行兮,了冥冥而薄天。 何险巇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 彼日月之照明兮,尚黯黮而有瑕。 何况一国之事兮,亦多端而胶加。 被荷裯之晏晏兮,然潢洋而不可带。 第173章 番外29 山林险隘,虎豹蜿只。 鰅鳙短狐,王虺骞只。 魂乎无南!蜮伤躬只; 魂乎无西!西方流沙,漭洋洋只。 豕首纵目,被发鬤只。 长爪踞牙,诶笑狂只。 魂乎无西!多害伤只。 魂乎无北!北有寒山,趠龙赩只。 代水不可涉,深不可测只。 天白颢颢,寒凝凝只。 魂乎无往!盈北极只。 魂魄归来!闲以静只。 自恣荆楚,安以定只。 逞志究欲,心意安只。 穷身永乐,年寿延只。 魂乎归来!乐不可言只。 五谷六仞,设菰梁只。 鼎臑盈望,和致芳只。 内鸧鸽鹄,味豺羹只。 魂乎归来!恣所尝只。 鲜蠵甘鸡,和楚酪只。 醢豚苦狗,脍苴蒪只。 吴酸蒿蒌,不沾薄只。 魂兮归来!恣所择只。 炙鸹烝凫,煔鹑敶只。 煎鰿膗雀,遽爽存只。 魂乎归来!丽以先只。 四酎并孰,不涩嗌只。 清馨冻饮,不歠役只。 吴醴白蘖,和楚沥只。 魂乎归来!不遽惕只。 代秦郑卫,鸣竽张只。 伏戏《驾辩》,楚《劳商》只。 讴和《扬阿》,赵萧倡只。 魂乎归来!定空桑只。 二八接舞,投诗赋只。 叩钟调磬,娱人乱只。 四上竞气,极声变只。 魂乎归来!听歌譔只。 朱唇皓齿,嫭以姱只。 比德好闲,习以都只。 丰肉微骨,调以娱只。 魂乎归来!安以舒只。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 容则秀雅,稚朱颜只。 魂乎归来!静以安只。 姱修滂浩,丽以佳只。 曾颊倚耳,曲眉规只。 滂心绰态,姣丽施只。 小腰秀颈,若鲜卑只。 魂乎归来!思怨移只。 易中利心,以动作只。 粉白黛黑,施芳泽只。 长袂拂面,善留客只。 魂乎归来!以娱昔只。 青色直眉,美目媔只。 靥辅奇牙,宜笑嘕只。 丰肉微骨,体便娟只。 魂乎归来!恣所便只。 夏屋广大,沙堂秀只。 南房小坛,观绝溜只。 曲屋步壛,宜扰畜只。 腾驾步游,猎春囿只。 琼毂错衡,英华假只。 茝兰桂树,郁弥路只。 魂乎归来!恣志虑只。 孔雀盈园,畜鸾皇只! 鵾鸿群晨,杂鶖鸧只。 鸿鹄代游,曼骕驦只。 魂乎归来!凤凰翔只。 曼泽怡面,血气盛只。 永宜厥身,保寿命只。 室家盈廷,爵禄盛只。 魂乎归来!居室定只。 接径千里,出若云只。 三圭重侯,听类神只。 察笃夭隐,孤寡存只。 魂兮归来!正始昆只。 田邑千畛,人阜昌只。 美冒众流,德泽章只。 先威后文,善美明只。 魂乎归来!赏罚当只。 名声若日,照四海只。 德誉配天,万民理只。 北至幽陵,南交址只。 西薄羊肠,东穷海只。 魂乎归来!尚贤士只。 发政献行,禁苛暴只。 举杰压陛,诛讥罢只。 直赢在位,近禹麾只。 豪杰执政,流泽施只。 魂乎来归!国家为只。 雄雄赫赫,天德明只。 三公穆穆,登降堂只。 诸侯毕极,立九卿只。 昭质既设,大侯张只。 执弓挟矢,揖辞让只。。 魂乎来归!尚三王只。 第174章 番外30 惜余年老而日衰兮,岁忽忽而不反。 登苍天而高举兮,历众山而日远。 观江河之纡曲兮,离四海之沾濡。 攀北极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虚。 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 苍龙蚴虬于左骖兮,白虎骋而为右騑。 建日月以为盖兮,载玉女于后车。 驰骛于杳冥之中兮,休息虖昆仑之墟。 乐穷极而不厌兮,愿从容虖神明。 涉丹水而驼骋兮,右大夏之遗风。 黄鹄之一举兮,知山川之纡曲。 再举兮,睹天地之圜方。 临中国之众人兮,讬回飙乎尚羊。 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乔皆在旁。 二子拥瑟而调均兮,余因称乎清商。 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 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黄鹄后时而寄处兮,鸱枭群而制之。 神龙失水而陆居兮,为蝼蚁之所裁。 夫黄鹄神龙犹如此兮,况贤者之逢乱世哉。 寿冉冉而日衰兮,固儃回而不息。 俗流从而不止兮,众枉聚而矫直。 或偷合而苟进兮,或隐居而深藏。 苦称量之不审兮,同权概而就衡。 或推迻而苟容兮,或直言之谔谔。 伤诚是之不察兮,并纫茅丝以为索。 方世俗之幽昏兮,眩白黑之美恶。 放山渊之龟玉兮,相与贵夫砾石。 梅伯数谏而至醢兮,来革顺志而用国。 悲仁人之尽节兮,反为小人之所贼。 比干忠谏而剖心兮,箕子被发而佯狂。 水背流而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长。 非重躯以虑难兮,惜伤身之无功。 已矣哉! 独不见夫鸾凤之高翔兮,乃集大皇之野。 循四极而回周兮,见盛德而后下。 彼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 使麒麟可得羁而系兮,又何以异虖犬羊? 收恢台之孟夏兮,然欿傺而沉藏。叶菸邑而无色兮,枝烦挐而交横。颜淫溢而将罢兮,柯仿佛而萎黄。萷櫹椮之可哀兮,形销铄而瘀伤。惟其纷糅而将落兮,恨其失时而无当。揽騑辔而下节兮,聊逍遥以相佯。岁忽忽而遒尽兮,恐余寿之弗将。悼余生之不时兮,逢此世之俇攘。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归来反故室,敬而无妨些。肴羞未通,女乐罗些。敶钟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发《扬荷》些。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 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东有大海,溺水浟浟只。螭龙并流,上下悠悠只。雾雨淫淫,白皓胶只。 魂乎无东!汤谷寂寥只。魂乎无南!南有炎火千里,蝮蛇蜒只。 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偃蹇连蜷兮枝相缭。。 山气巄嵷兮石嵯峨,溪谷崭岩兮水曾波。 猿狖群啸兮虎豹嗥,攀援桂枝兮聊淹留。。 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岁暮兮不自聊,蟪蛄鸣兮啾啾。 第175章 番外31 坱兮轧,山曲岪,心淹留兮恫慌忽。罔兮沕,憭兮栗,虎豹穴。丛薄深林兮,人上栗。嵚岑碕礒兮,碅磳磈硊;树轮相纠兮,林木茷骫。青莎杂树兮,薠草靃靡;白鹿麏麚兮,或腾或倚。状貌崟崟兮峨峨,凄凄兮漇漇。猕猴兮熊罴,慕类兮以悲;攀援桂枝兮聊淹留。虎豹斗兮熊罴咆,禽兽骇兮亡其曹。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以久留。 初放 平生于国兮,长于原野。 言语讷譅兮,又无强辅。 浅智褊能兮,闻见又寡。 数言便事兮,见怨门下。 王不察其长利兮,卒见弃乎原野。 伏念思过兮,无可改者。 群众成朋兮,上浸以惑。 巧佞在前兮,贤者灭息。 尧、舜圣已没兮,孰为忠直? 高山崔巍兮,水流汤汤。 死日将至兮,与麋鹿同坑。 块兮鞠,当道宿, 举世皆然兮,余将谁告? 斥逐鸿鹄兮,近习鸱枭, 斩伐橘柚兮,列树苦桃。 便娟之修竹兮,寄生乎江潭。 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来风。 孰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异心。 往者不可及兮,来者不可待。 悠悠苍天兮,莫我振理。 窃怨君之不寤兮,吾独死而後已。 沉江 惟往古之得失兮,览私微之所伤。 尧舜圣而慈仁兮,後世称而弗忘。 齐桓失于专任兮,夷吾忠而名彰。 晋献惑于孋姬兮,申生孝而被殃。 偃王行其仁义兮,荆文寤而徐亡。 纣暴虐以失位兮,周得佐乎吕望。 修往古以行恩兮,封比干之丘垄。 贤俊慕而自附兮,日浸淫而合同。 明法令而修理兮,兰芷幽而有芳。 苦众人之妒予兮,箕子寤而佯狂。 不顾地以贪名兮,心怫郁而内伤。 联蕙芷以为佩兮,过鲍肆而失香。 正臣端其操行兮,反离谤而见攘。 世俗更而变化兮,伯夷饿于首阳。 独廉洁而不容兮,叔齐久而逾明。 浮云陈而蔽晦兮,使日月乎无光。 忠臣贞而欲谏兮,谗谀毁而在旁。 秋草荣其将实兮,微霜下而夜降。 商风肃而害生兮,百草育而不长。 众并谐以妒贤兮,孤圣特而易伤。 怀计谋而不见用兮,岩穴处而隐藏。 成功隳而不卒兮,子胥死而不葬。 世从俗而变化兮,随风靡而成行。 信直退而毁败兮,虚伪进而得当。 追悔过之无及兮,岂尽忠而有功。 废制度而不用兮,务行私而去公。 终不变而死节兮,惜年齿之未央。 将方舟而下流兮,冀幸君之发蒙。 痛忠言之逆耳兮,恨申子之沉江。 愿悉心之所闻兮,遭值君之不聪。 不开寤而难道兮,不别横之与纵。 听奸臣之浮说兮,绝国家之久长。 灭规矩而不用兮,背绳墨之正方。 离忧患而乃寤兮,若纵火于秋蓬。 业失之而不救兮,尚何论乎祸凶。 彼离畔而朋党兮,独行之士其何望? 日渐染而不自知兮,秋毫微哉而变容。 众轻积而折轴兮,原咎杂而累重。 赴湘沅之流澌兮,恐逐波而复东。 怀沙砾而自沉兮,不忍见君之蔽壅。 第176章 番外32 哀高丘之赤岸兮,遂没身而不反。 谬谏怨灵修之浩荡兮,夫何执操之不固? 怨世世沉淖而难论兮,俗岒峨而嵾嵯。清泠泠而歼灭兮,溷湛湛而日多。枭鸮既以成群兮,玄鹤弭翼而屏移。蓬艾亲入御于床笫兮,马兰踸踔而日加。弃捐药芷与杜衡兮,余柰世之不知芳何?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芜秽而险戏。高阳无故而委尘兮,唐虞点灼而毁议。谁使正其真是兮,虽有八师而不可为。皇天保其高兮,后土持其久。服清白以逍遥兮,偏与乎玄英异色。西施媞媞而不得见兮,嫫母勃屑而日侍。桂蠹不知所淹留兮, 哀时命之不及古人兮,夫何予生之不遘时! 往者不可扳援兮,俫者不可与期。 志憾恨而不逞兮,杼中情而属诗。 夜炯炯而不寐兮,怀隐忧而历兹。 心郁郁而无告兮,众孰可与深谋! 欿愁悴而委惰兮,老冉冉而逮之。 居处愁以隐约兮,志沈抑而不扬。 道壅塞而不通兮,江河广而无梁。 愿至昆仑之悬圃兮,采锺山之玉英。 揽瑶木之橝枝兮,望阆风之板桐。 弱水汨其为难兮,路中断而不通。 势不能凌波以径度兮,又无羽翼而高翔。 然隐悯而不达兮,独徙倚而彷徉。 怅惝罔以永思兮,心纡轸而增伤。 倚踌躇以淹留兮,日饥馑而绝粮。 廓抱景而独倚兮,超永思乎故乡。 廓落寂而无友兮,谁可与玩此遗芳? 白日晼晚其将入兮,哀余寿之弗将。 车既弊而马罢兮,蹇邅徊而不能行。 身既不容於浊世兮,不知进退之宜当。 冠崔嵬而切云兮,剑淋离而从横。 衣摄叶以储与兮,左袪挂於榑桑。 右衽拂於不周兮,六合不足以肆行。 上同凿枘於伏戏兮,下合矩矱於虞唐。 愿尊节而式高兮,志犹卑夫禹汤。 虽知困其不改操兮,终不以邪枉害方。 世并举而好朋兮,一斗斛而相量。 众比周以肩迫兮,贤者远而隐藏。 为凤皇作鹑笼兮,虽翕翅其不容。 灵皇其不寤知兮,焉陈词而效忠。 俗嫉妒而蔽贤兮,孰知余之从容? 愿舒志而抽冯兮,庸讵知其吉凶? 璋珪杂於甑窐兮,陇廉与孟娵同宫。 举世以为恒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幽独转而不寐兮,惟烦懑而盈匈。 魂眇眇而驰骋兮,心烦冤之忡忡。 志欿憾而不憺兮,路幽昧而甚难。 块独守此曲隅兮,然欿切而永叹。 愁修夜而宛转兮,气涫沸其若波。 握剞劂而不用兮,操规矩而无所施。 骋骐骥於中庭兮,焉能极夫远道? 置援槛狖於棂兮,夫何以责其捷巧? 驷跛鳖而上山兮,吾固知其不能升。 释管晏而任臧获兮,何权衡之能称? 箟簬杂於黀蒸兮,机蓬矢以射革。 负檐荷以丈尺兮,欲伸要而不可得。 外迫胁於机臂兮,上牵联於矰隿。 肩倾侧而不容兮,固陿腹而不得息。 务光自投於深渊兮,不获世之尘垢。 孰魁摧之可久兮,愿退身而穷处。。 第177章 番外33 哀命 哀时命之不合兮,伤楚国之多忧。 内怀情之洁白兮,遭乱世而离尤。 恶耿介之直行兮,世溷浊而不知。 何君臣之相失兮,上沅湘而分离。 测汨罗之湘水兮,知时固而不反。 伤离散之交乱兮,遂侧身而既远。 处玄舍之幽门兮,穴岩石而窟伏。 从水蛟而为徙兮,与神龙乎休息。 何山石之崭岩兮,灵魂屈而偃蹇。 含素水而蒙深兮,日眇眇而既远。 哀形体之离解兮,神罔两而无舍。 惟椒兰之不反兮,魂迷惑而不知路。 愿无过之设行兮,虽灭没之自乐。 痛楚国之流亡兮,哀灵修之过到。 固时俗之溷浊兮,志瞀迷而不知路。 念私门之正匠兮,遥涉江而远去。 念女嬃之婵媛兮,涕泣流乎于悒。 我决死而不生兮,虽重追吾何及。 戏疾濑之素水兮,望高山之蹇产。 悲太山之为隍兮,孰江河之可涸?愿承闲而效志兮,恐犯忌而干讳。卒抚情以寂寞兮,然怊怅而自悲。玉与石其同匮兮,贯鱼眼与珠玑。驽骏杂而不分兮,服罢牛而骖骥。年滔滔而自远兮,寿冉冉而愈衰。心悇憛而烦冤兮,蹇超摇而无冀。固时俗之工巧兮,灭规矩而改错。郤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无王良之善驭。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驹跳而远去。不量凿而正枘兮,恐矩矱之不同。不论世而高举兮,恐操行之不调。弧弓弛而不张兮,孰云知其所至?无倾危之患难兮,焉知贤士之所死?俗推佞而进富兮,节行张而不着。贤良蔽而不群兮,朋曹比而党誉。邪说饰而多曲兮,正法弧而不公。直士隐而避匿兮,谗谀登乎明堂。弃彭咸之娱乐兮,灭巧倕之绳墨。菎蕗杂于黀蒸兮,机蓬矢以射革。驾蹇驴而无策兮,又何路之能极?以直鍼而为钓兮,又何鱼之能得?伯牙之绝弦兮,无锺子期而听之。和抱璞而泣血兮,安得良工而剖之?同音者相和兮,同类者相似。飞鸟号其群兮,鹿鸣求其友。故叩宫而宫应兮,弹角而角动。虎啸而谷风至兮,龙举而景云往。音声之相和兮,言物类之相感也。夫方圜之异形兮,势不可以相错。列子隐身而穷处兮,世莫可以寄讬。众鸟皆有行列兮,凤独翔翔而无所薄。经浊世而不得志兮,愿侧身岩穴而自讬。欲阖口而无言兮,尝被君之厚德。独便悁而怀毒兮,愁郁郁之焉极?念三年之积思兮,愿壹见而陈辞。不及君而骋说兮,世孰可为明之?身寝疾而日愁兮,情沉抑而不扬。众人莫可与论道兮,悲精神之不通。乱曰:鸾皇孔凤日以远兮,畜凫驾鹅。鸡鹜满堂坛兮,鼍黾游乎华池。要褭奔亡兮,腾驾橐驼。铅刀进御兮,遥弃太阿。拔搴玄芝兮,列树芋荷。橘柚萎枯兮,苦李旖旎。甂瓯登于明堂兮,周鼎潜潜乎深渊。自古而固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 第178章 番外34 蓼虫不知徙乎葵菜。 处湣湣之浊世兮,今安所达乎吾志。 意有所载而远逝兮,固非众人之所识。 骥踌躇于弊輂兮,遇孙阳而得代。 吕望穷困而不聊生兮,遭周文而舒志。 宁戚饭牛而商歌兮,桓公闻而弗置。 路室女之方桑兮,孔子过之以自侍。 吾独乖剌而无当兮,心悼怵而耄思。 思比干之恲恲兮,哀子胥之慎事。 悲楚人之和氏兮,献宝玉以为石。 遇厉武之不察兮,羌两足以毕斮。 小人之居势兮,视忠正之何若? 改前圣之法度兮,喜嗫嚅而妄作。 亲谗谀而疏贤圣兮,讼谓闾娵为丑恶。 愉近习而蔽远兮,孰知察其黑白? 卒不得效其心容兮,安眇眇而无所归薄。 专精爽以自明兮,晦冥冥而壅蔽。 年既已过太半兮,然埳轲而留滞。 欲高飞而远集兮,恐离罔而灭败。 独冤抑而无极兮,伤精神而寿夭。 皇天既不纯命兮,余生终无所依。 愿自沉于江流兮,绝横流而径逝。 宁为江海之泥涂兮,安能久见此浊世? 怨思 贤士穷而隐处兮,廉方正而不容。 子胥谏而靡躯兮,比干忠而剖心。 子推自割而飤君兮,德日忘而怨深。 行明白而曰黑兮,荆棘聚而成林。 江离弃于穷巷兮,蒺藜蔓乎东厢。 贤者蔽而不见兮,谗谀进而相朋。 枭鸮并进而俱鸣兮,凤皇飞而高翔。 原壹往而径逝兮,道壅绝而不通。 自悲 居愁懃其谁告兮,独永思而忧悲。 内自省而不惭兮,操愈坚而不衰。 隐三年而无决兮,岁忽忽其若颓。 怜余身不足以卒意兮,冀一见而复归。 哀人事之不幸兮,属天命而委之咸池。 身被疾而不闲兮,心沸热其若汤。 冰炭不可以相并兮,吾固知乎命之不长。 哀独苦死之无乐兮,惜予年之未央。 悲不反余之所居兮,恨离予之故乡。 鸟兽惊而失群兮,犹高飞而哀鸣。 狐死必首丘兮,夫人孰能不反其真情? 故人疏而日忘兮,新人近而俞好。 莫能行于杳冥兮,孰能施于无报? 苦众人之皆然兮,乘回风而远游。 凌恒山其若陋兮,聊愉娱以忘忧。 悲虚言之无实兮,苦众口之铄金。 过故乡而一顾兮,泣歔欷而沾衿。 厌白玉以为面兮,怀琬琰以为心。 邪气入而感内兮,施玉色而外淫。 何青云之流澜兮,微霜降之蒙蒙。 徐风至而徘徊兮,疾风过之汤汤。 闻南籓乐而欲往兮,至会稽而且止。 见韩众而宿之兮,问天道之所在? 借浮云以送予兮,载雌霓而为旌。 驾青龙以驰骛兮,班衍衍之冥冥。 忽容容其安之兮,超慌忽其焉如? 苦众人之难信兮,愿离群而远举。 登峦山而远望兮,好桂树之冬荣。 观天火之炎炀兮,听大壑之波声。 引八维以自道兮,含沆瀣以长生。 居不乐以时思兮,食草木之秋实。 饮菌若之朝露兮,构桂木而为室。 杂橘柚以为囿兮,列新夷与椒桢。 鹍鹤孤而夜号兮,哀居者之诚贞。 第179章 番外35 凿山楹而为室兮,下被衣於水渚。雾露蒙蒙其晨降兮,云依斐而承宇。虹霓纷其朝霞兮,夕淫淫而淋雨。怊茫茫而无归兮,怅远望此旷野。下垂钓於溪谷兮,上要求於仙者。与赤松而结友兮,比王侨而为耦。使枭扬先导兮,白虎为之前后。浮云雾而入冥兮,骑白鹿而容与。魂眐眐以寄独兮,汨徂往而不归。处卓卓而日远兮,志浩荡而伤怀。鸾凤翔於苍云兮,故矰缴而不能加。蛟龙潜於旋渊兮,身不挂於罔罗。知贪饵而近死兮,不如下游乎清波。宁幽隐以远祸兮,孰侵辱之可为。子胥死而成义兮,屈原沈於汨罗。虽体解其不变兮,岂忠信之可化。志怦怦而内直兮,履绳墨而不颇。执权衡而无私兮,称轻重而不差。摡尘垢之枉攘兮,除秽累而反真。形体白而质素兮,中皎洁而淑清。时厌饫而不用兮,且隐伏而远身。聊窜端而匿迹兮,嗼寂默而无声。独便悁而烦毒兮,焉发愤而纾情。时暧暧其将罢兮,遂闷叹而无名。伯夷死於首阳兮,卒夭隐而不荣。太公不遇文王兮,身至死而不得逞。怀瑶象而佩琼兮,愿陈列而无正。生天墬之若过兮,忽烂漫而无成。邪气袭余之形体兮,疾憯怛而萌生。愿一见阳春之白日兮,恐不终乎永年。 陶壅览杳杳兮世惟,余惆怅兮何归。伤时俗兮溷乱,将奋翼兮高飞。驾八龙兮连蜷,建虹旌兮威夷。观中宇兮浩浩,纷翼翼兮上跻。浮溺水兮舒光,淹低徊兮京沶。屯余车兮索友,睹皇公兮问师。道莫贵兮归真,羡余术兮可夷。吾乃逝兮南娭,道幽路兮九疑。越炎火兮万里,过万首兮嶷嶷。济江海兮蝉蜕,绝北梁兮永辞。浮云郁兮昼昏,霾土忽兮塺々。息阳城兮广夏,衰色罔兮中怠。意晓阳兮燎寤,乃自诊兮在兹。思尧舜兮袭兴,幸咎繇兮获谋。悲九州兮靡君,抚轼叹兮作诗。 株昭悲哉于嗟兮,心内切磋。款冬而生兮,凋彼叶柯。瓦砾进宝兮,捐弃随和。铅刀厉御兮,顿弃太阿。骥垂两耳兮,中坂蹉跎。蹇驴服驾兮,无用日多。修洁处幽兮,贵宠沙劘。凤皇不翔兮,鹑鴳飞扬。乘虹骖蜺兮,载云变化。焦明开路兮,后属青蛇。步骤桂林兮,超骧卷阿。丘陵翔儛兮,谿谷悲歌。神章灵篇兮,赴曲相和。余私娱兹兮,孰哉复加。还顾世俗兮,坏败罔罗。卷佩将逝兮,涕流滂沲。乱曰:皇门开兮照下土,株秽除兮兰芷睹。四佞放兮後得禹,圣舜摄兮昭尧绪,孰能若兮原为辅。 思忠登九灵兮游神,静女歌兮微晨。悲皇丘兮积葛,众体错兮交纷。贞枝抑兮枯槁,枉车登兮庆云。感余志兮惨栗,心怆怆兮自怜。驾玄螭兮北征,曏吾路兮葱岭。连五宿兮建旄,扬氛气兮为旌。历广漠兮驰骛,览中国兮冥冥。玄武步兮水母,与吾期兮南荣。 第180章 番外36 匡机 极运兮不中,来将屈兮困穷。 余深愍兮惨怛,愿一列兮无从。 乘日月兮上征,顾游心兮鄗酆。 弥览兮九隅,彷徨兮兰宫。 芷闾兮药房,奋摇兮众芳。 菌阁兮蕙楼,观道兮从横。 宝金兮委积,美玉兮盈堂。 桂水兮潺湲,扬流兮洋洋。 蓍蔡兮踊跃,孔鹤兮回翔。 抚槛兮远望,念君兮不忘。 怫郁兮莫陈,永怀兮内伤。 通路 天门兮墬户,孰由兮贤者? 无正兮溷厕,怀德兮何睹? 假寐兮愍斯,谁可与兮寤语? 痛凤兮远逝,畜鴳兮近处。 鲸鱏兮幽潜,从虾兮游陼。 乘虬兮登阳,载象兮上行。 朝发兮葱岭,夕至兮明光。 北饮兮飞泉,南采兮芝英。 宣游兮列宿,顺极兮彷徉。 红采兮骍衣,翠缥兮为裳。 舒佩兮綝纚,竦余剑兮干将。 腾蛇兮后从,飞駏兮步旁。 微观兮玄圃,览察兮瑶光。 启匮兮探筴,悲命兮相当。 纫蕙兮永辞,将离兮所思。 浮云兮容与,道余兮何之? 远望兮仟眠,闻雷兮阗阗。 阴忧兮感余,惆怅兮自怜。 危俊 林不容兮鸣蜩,余何留兮中州? 陶嘉月兮总驾,搴玉英兮自修。 结荣茝兮逶逝,将去烝兮远游。 径岱土兮魏阙,历九曲兮牵牛。 聊假日兮相佯,遗光燿兮周流。 望太一兮淹息,纡余辔兮自休。 曦白日兮皎皎,弥远路兮悠悠。 顾列孛兮缥缥,观幽云兮陈浮。 钜宝迁兮砏磤,雉咸雊兮相求。 泱莽莽兮究志,惧吾心兮懤懤。 步余马兮飞柱,览可与兮匹俦。 卒莫有兮纤介,永余思兮怞怞。 昭世 世溷兮冥昏,违君兮归真。 乘龙兮偃蹇,高回翔兮上臻。 袭英衣兮缇[糹习],披华裳兮芳芬。 登羊角兮扶舆,浮云漠兮自娱。 握神精兮雍容,与神人兮相胥。 流星坠兮成雨,进瞵盼兮上丘墟。 览旧邦兮滃郁,余安能兮久居。 志怀逝兮心懰栗,纡余辔兮踌躇。 闻素女兮微歌,听王后兮吹竽。 魂凄怆兮感哀,肠回回兮盘纡。 抚余佩兮缤纷,高太息兮自怜。 使祝融兮先行,令昭明兮开门。 驰六蛟兮上征,竦余驾兮入冥。 历九州兮索合,谁可与兮终生。 忽反顾兮西囿,睹轸丘兮崎倾。 横垂涕兮泫流,悲余后兮失灵。 尊嘉 季春兮阳阳,列草兮成行。 余悲兮兰生,委积兮从横。 江离兮遗捐,辛夷兮挤臧。 伊思兮往古,亦多兮遭殃。 伍胥兮浮江,屈子兮沉湘。 运余兮念兹,心内兮怀伤。 望淮兮沛沛,滨流兮则逝。 榜舫兮下流,东注兮磕磕。 蛟龙兮导引,文鱼兮上濑。 抽蒲兮陈坐,援芙蕖兮为盖。 水跃兮余旌,继以兮微蔡。 云旗兮电骛,倏忽兮容裔。 河伯兮开门,迎余兮欢欣。 顾念兮旧都,怀恨兮艰难。 窃哀兮浮萍,泛淫兮无根。 蓄英 秋风兮萧萧,舒芳兮振条。 微霜兮眇眇,病殀兮鸣蜩。 玄鸟兮辞归,飞翔兮灵丘。 望谿谷兮滃郁,熊罴兮呴嗥。 唐虞兮不存,何故兮久留? 第181章 番外37 登华盖兮乘阳,聊逍遥兮播光。抽库娄兮酌醴,援瓟瓜兮接粮。毕休息兮远逝,发玉轫兮西行。惟时俗兮疾正,弗可久兮此方。寤辟摽兮永思,心怫郁兮内伤。 临渊兮汪洋,顾林兮忽荒。 修余兮袿衣,骑霓兮南上。 乘云兮回回,亹亹兮自强。 将息兮兰皋,失志兮悠悠。 蒶蕴兮霉黧,思君兮无聊。 身去兮意存,怆恨兮怀愁。 远游 悲余性之不可改兮,屡惩艾而不迻。 服觉皓以殊俗兮,貌揭揭以巍巍。 譬若王侨之乘云兮,载赤霄而凌太清。 欲与天地参寿兮,与日月而比荣。 登昆仑而北首兮,悉灵圉而来谒。 选鬼神于太阴兮,登阊阖于玄阙。 回朕车俾西引兮,褰虹旗于玉门。 驰六龙于三危兮,朝西灵于九滨。 结余轸于西山兮,横飞谷以南征。 绝都广以直指兮,历祝融于朱冥。 枉玉衡于炎火兮,委两馆于咸唐。 贯澒蒙以东朅兮,维六龙于扶桑。 周流览于四海兮,志升降以高驰。 徵九神于回极兮,建虹采以招指。 驾鸾凤以上游兮,从玄鹤与鹪明。 孔鸟飞而送迎兮,腾群鹤于瑶光。 排帝宫与罗囿兮,升县圃以眩灭。 结琼枝以杂佩兮,立长庚以继日。 凌惊雷以轶骇电兮,缀鬼谷于北辰。 鞭风伯使先驱兮,囚灵玄于虞渊。 遡高风以低徊兮,览周流于朔方。 就颛顼而敶辞兮,考玄冥于空桑。 旋车逝于崇山兮,奏虞舜于苍梧。 济杨舟于会稽兮,就申胥于五湖。 见南郢之流风兮,殒余躬于沅湘。 望旧邦之黯黮兮,时溷浊其犹未央。 怀兰茝之芬芳兮,妒被离而折之。 张绛帷以襜襜兮,风邑邑而蔽之。 日暾暾其西舍兮,阳焱焱而复顾。 聊假日以须臾兮,何骚骚而自故。 叹曰: 譬彼蛟龙乘云浮兮, 泛淫澒溶纷若雾兮。 潺湲轇轕雷动电发馺高举兮。 升虚凌冥沛浊浮清入帝宫兮, 摇翘奋羽驰风骋雨游无穷兮。 思古 冥冥深林兮,树木郁郁。 山参差以崭岩兮,阜杳杳以蔽日。 悲余心之悁悁兮,目眇眇而遗泣。 风骚屑以摇木兮,云吸吸以湫戾。 悲余生之无欢兮,愁倥偬于山陆。 旦徘徊于长阪兮,夕彷徨而独宿。 发披披以鬤鬤兮,躬劬劳而瘏悴。 魂俇俇而南行兮,泣沾襟而濡袂。 心婵媛而无告兮,口噤闭而不言。 违郢都之旧闾兮,回湘、沅而远迁。 念余邦之横陷兮,宗鬼神之无次。 闵先嗣之中绝兮,心惶惑而自悲。 聊浮游于山陿兮,步周流于江畔。 临深水而长啸兮,且倘佯而泛观。 兴离骚之微文兮,冀灵修之壹悟。 还余车于南郢兮,复往轨于初古。 道修远其难迁兮,伤余心之不能已。 背之典刑兮,绝洪范之辟纪。 播规矩以背度兮,错权衡而任意。 操绳墨而放弃兮,倾容幸而侍侧。 甘棠枯于丰草兮,藜棘树于中庭。 西施斥于北宫兮,仳倠倚于弥楹。 乌获戚而骖乘兮,燕公操于马圉。 第182章 番外38 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我已去世的父亲字伯庸。岁星在寅那年的孟春月,正当庚寅日那天我降生。父亲仔细揣测我的生辰,于是赐给我相应的美名:父亲把我的名取为正则,同时把我的字叫作灵均。天赋给我很多良好素质,我不断加强自己的修养。我把江离芷草披在肩上,把秋兰结成索佩挂身旁。光阴似箭我好像跟不上,岁月不等待人令我心慌。早晨我在大坡采集木兰,傍晚在小洲中摘取宿莽。时光迅速逝去不能久留,四季更相代谢变化有常。想到草木不断地在飘零凋谢,不禁担忧美人(代指君王)也会日益衰老。何不利用盛时扬弃秽政,为何还不改变这些法度?乘上千里马纵横驰骋,来呀,我在前引导开路!从前三后公正德行完美,所以群贤都在那里聚会。杂聚申椒菌桂似的人物,岂止联系优秀的茝和蕙。唐尧虞舜多么光明正直,他们沿着正道登上坦途。夏桀殷纣多么狂妄邪恶,贪图捷径必然走投无路。结党营私的人苟安享乐,他们的前途黑暗而险阻。难道我害怕招灾惹祸吗,我只担心祖国为此覆没。前前后后我奔走照料啊,希望君王赶上先王脚步。你不深入了解我的忠心,反而听信谗言对我发怒。我早知道忠言直谏有祸,原想忍耐却又控制不住。上指苍天请它给我作证,一切都为了君王的缘故。我们两个定好在黄昏成亲,你为什么在半途就改变心意了呢。你以前既然和我有成约,现另有打算又追悔当初。我并不难于与你别离啊,只是伤心你的反反复复。我已经栽培了很多春兰,又种植香草秋蕙一大片。分垄培植了留夷和揭车,还把杜衡芳芷套种其间。我希望它们都枝繁叶茂,等待着我收割的那一天。它们枯萎死绝有何伤害,使我痛心的是它们质变。大家都竞相争着向上爬,利欲熏心而又贪得无厌。他们猜疑别人宽恕自己,他们勾心斗角相互妒忌。急于奔走钻营争权夺利,这些不是我追求的东西。只觉得老年在渐渐来临,担心美好名声不能树立。早晨我饮木兰上的露滴,晚上我用菊花残瓣充饥。只要我的情感坚贞不易,形销骨立又有什么关系。我用树木的根编结茝草,再把薜荔花蕊穿在一起。我拿菌桂枝条联结蕙草,胡绳搓成绳索又长又好。我向古代的圣贤学习啊,不是世间俗人能够做到。我与现在的人虽不相容,我却愿依照彭咸的遗教。我揩着眼泪啊声声长叹,可怜人生道路多么艰难。我虽爱好修洁严于责己,早晨进谏晚上就被罢免。他们攻击我佩带蕙草啊,又指责我爱好采集茝兰。这是我心中追求的东西,就是多次死亡也不后悔。怨就怨楚王这样糊涂啊,他始终不体察别人心情。那些小人妒忌我的丰姿,造谣诬蔑说我妖艳好淫。 第183章 番外39 庸人本来善于投机取巧,背弃规矩而又改变政策。违背是非标准追求邪曲,争着苟合取悦作为法则。忧愁烦闷啊我失意不安,现在孤独穷困多么艰难。宁可马上死去魂魄离散,媚俗取巧啊我坚决不干。雄鹰不与那些燕雀同群,原本自古以来就是这般。方和圆怎能够互相配合,志向不同何能彼此相安。宁愿委曲心志压抑情感,宁把斥责咒骂统统承担。保持清白节操死于直道,这本为古代圣贤所称赞!后悔当初不曾看清前途,迟疑了一阵我又将回头。调转我的车走回原路啊,趁着迷途未远赶快罢休。我打马在兰草水边行走,跑上椒木小山暂且停留。既然进取不成反而获罪,那就回来把我旧服重修。我要把菱叶裁剪成上衣,我并用荷花把下裳织就。没有人了解我也就罢了,只要内心真正馥郁芳柔。把我的帽子加得高高的,把我的佩带增得长悠悠。虽然芳洁污垢混杂一起,只有纯洁品质不会腐朽。我忽然回头啊纵目远望,我将游观四面遥远地方。佩着五彩缤纷华丽装饰,散发出一阵阵浓郁芳香。人们各有自己的爱好啊,我独爱好修饰习以为常。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改变,难道我能受警戒而彷徨!姐姐对我遭遇十分关切,她曾经一再地向我告诫。她说“鲧太刚直不顾性命,结果被杀死在羽山荒野。你何忠言无忌爱好修饰,还独有很多美好的节操。满屋堆着都是普通花草,你却与众不同不肯佩服。众人无法挨家挨户说明,谁会来详察我们的本心。世上的人都爱成群结伙,为何对我的话总是不听?”我以先圣行为节制性情,愤懑心情至今不能平静。渡过沅水湘水向南走去,我要对虞舜把道理讲清:“夏启偷得《九辩》和《九歌》啊,他寻欢作乐而放纵忘情。 不考虑将来看不到危难,因此武观得以酿成内乱。后羿爱好田猎溺于游乐,对射杀大狐狸特别喜欢。本来淫乱之徒无好结果,寒浞杀羿把他妻子霸占。寒浇自恃有强大的力气,放纵情欲不肯节制自己。天天寻欢作乐忘掉自身,因此他的脑袋终于落地。夏桀行为总是违背常理,结果灾殃也就难以躲避。纣王把忠良剁成肉酱啊,殷朝天下因此不能久长。商汤夏禹态度严肃恭敬,正确讲究道理还有文王。他们都能选拔贤者能人,遵循一定准则不会走样。上天对一切都公正无私,见有德的人就给予扶持。只有古代圣王德行高尚,才能够享有天下的土地。回顾过去啊把将来瞻望,看到了做人的根本道理。哪有不义的事可以去干,哪有不善的事应该担当。我虽然面临死亡的危险,毫不后悔自己当初志向。不度量凿眼就削正榫头,前代的贤人正因此遭殃。”我泣声不绝啊烦恼悲伤,哀叹自己未逢美好时光。拿着柔软蕙草揩抹眼泪 第184章 番外40 热泪滚滚沾湿我的衣裳。铺开衣襟跪着慢慢细讲,我已获得正道心里亮堂。驾驭着玉虬啊乘着凤车,在风尘掩翳中飞到天上。早晨从南方的苍梧出发,傍晚就到达了昆仑山上。我本想在灵琐稍事逗留,夕阳西下已经暮色苍茫。我命令羲和停鞭慢行啊,莫叫太阳迫近崦嵫山旁。 前面的道路啊又远又长,我将上上下下追求理想。让我的马在咸池里饮水,把马缰绳拴在扶桑树上。折下若木枝来挡住太阳,我可以暂且从容地徜徉。叫前面的望舒作为先驱,让后面的飞廉紧紧跟上。鸾乌凤凰为我在前戒备,雷师却说还没安排停当。我命令凤凰展翅飞腾啊,要日以继夜地不停飞翔。旋风结聚起来互相靠拢,它率领着云霓向我迎上。云霓越聚越多忽离忽合,五光十色上下飘浮荡漾。我叫天门守卫把门打开,他却倚靠天门把我呆望。日色渐暗时间已经晚了,我纽结着幽兰久久徜徉。这个世道混浊善恶不分,喜欢嫉妒别人抹煞所长。清晨我将要渡过白水河,登上阆风山把马儿系着。忽然回头眺望涕泪淋漓,哀叹高丘竟然没有神女。我飘忽地来到春宫一游,折下玉树枝条增添佩饰。趁琼枝上花朵还未凋零,把能受馈赠的美女找寻。我命令云师把云车驾起,我去寻找宓妃住在何处。解下佩带束好求婚书信,我请蹇修前去给我做媒。云霓纷纷簇集忽离忽合,很快知道事情乖戾难成。晚上宓妃回到穷石住宿,清晨到洧盘把头发洗濯。宓妃仗着貌美骄傲自大,成天放荡不羁寻欢作乐。她虽然美丽但不守礼法,算了放弃她另外求索。我在天上观察四面八方,周游一遍后我从天而降。遥望华丽巍峨的玉台啊,见有娀氏美女住在台上。我请鸩鸟前去给我做媒,鸩鸟却说那个美女不好。雄鸠叫唤着飞去说媒啊,我又嫌它过分诡诈轻佻。我心中犹豫而疑惑不定,想自己去又觉得不妙。凤凰已接受托付的聘礼,恐怕高辛赶在我前面了。想到远方去又无处安居,只好四处游荡流浪逍遥。趁少康还未结婚的时节,还留着有虞国两位阿娇。媒人无能没有灵牙利齿,恐怕能说合的希望很小。世间混乱污浊嫉贤妒能,爱障蔽美德把恶事称道。闺中美女既然难以接近,贤智君王始终又不醒觉。满腔忠贞激情无处倾诉,我怎么能永远忍耐下去!我找来了灵草和细竹片,请求神巫灵氛为我占卜。“听说双方美好必将结合看谁真正好修必然爱慕。想到天下多么辽阔广大,难道只在这里才有娇女?”“劝你远走高飞不要迟疑,谁寻求美人会把你放弃?世间什么地方没有芳草,你又何必苦苦怀恋故地? 世道黑暗使人眼光迷乱,谁又能够了解我们底细?人们的好恶本来不相同,只是这邦小人更加怪异。 第185章 一 人人都把艾草挂满腰间,说幽兰是不可佩的东西。 对草木好坏还分辨不清,怎么能够正确评价玉器? 用粪土塞满自己的香袋,反说佩的申椒没有香气。” 想听从灵氛占卜的好卦,心里犹豫迟疑决定不下。 听说巫咸今晚将要降神,我带着花椒精米去接他。 天上诸神遮天蔽日齐降,九疑山的众神纷纷迎迓。 他们灵光闪闪显示神灵,巫咸又告诉我不少佳话。 他说“应该努力上天下地,去寻求意气相投的同道。 汤禹为人严正虚心求贤,得到伊尹皋陶君臣协调。 只要内心善良爱好修洁,又何必一定要媒人介绍? 傅说拿祷杵在傅岩筑墙,武丁毫不犹豫用他为相。 太公吕望曾经做过屠夫,他被任用是遇到周文王。 宁戚喂牛敲着牛角歌唱,齐桓公听见后任为大夫。 趁现在年轻大有作为啊,施展才能还有大好时光。 只怕杜鹃它叫得太早啊,使得百草因此不再芳香。” 为什么这样美好的琼佩,人们却要掩盖它的光辉。 想到这邦小人不讲信义,恐怕出于嫉妒把它摧毁。 时世纷乱而变化无常啊,我怎么可以在这里久留。 兰草和芷草失掉了芬芳,荃草和惠草也变成茅莠。 为什么从前的这些香草,今天全都成为荒蒿野艾。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不爱好修洁造成的祸害。 我还以为兰草最可依靠,谁知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兰草抛弃美质追随世俗,勉强列入众芳辱没香草。 花椒专横谄媚十分傲慢,茱萸想进香袋冒充香草。 它们既然这么热心钻营,又有什么香草重吐芳馨。 本来世态习俗随波逐流,又还有谁能够意志坚定? 看到香椒兰草变成这样,何况揭车江离能不变心。 只有我的佩饰最可贵啊,保持它的美德直到如今。 浓郁的香气难以消散啊,到今天还在散发出芳馨。 我调度和谐地自我欢娱,姑且飘游四方寻求美女。 趁着我的佩饰还很盛美,我要周游观访上天下地。 灵氛已告诉我占得吉卦,选个好日子我准备出发。 折下玉树枝叶作为肉脯,我舀碎美玉把干粮备下。 给我驾车啊用飞龙为马,车上装饰着美玉和象牙。 彼此不同心怎能配合啊,我将要远去主动离开他。 我把行程转向昆仑山下,路途遥远继续周游观察。 云霞虹霓飞扬遮住阳光,车上玉铃丁当响声错杂。 清晨从天河的渡口出发,最远的西边我傍晚到达。 凤凰展翅承托着旌旗啊,长空翱翔有节奏地上下。 忽然我来到这流沙地段,只得沿着赤水行进缓缓。 指挥蛟龙在渡口上架桥,命令西皇将我渡到对岸。 路途多么遥远又多艰险,我传令众车在路旁等待。 经过不周山向左转去啊,我的目的地已指定西海。 我再把成千辆车子聚集,把玉轮对齐了并驾齐驱。 驾车的八龙蜿蜒地前进,载着云霓旗帜随风卷曲。 定下心来啊慢慢地前行,难控制飞得远远的思绪。 第186章 二 东君 一轮红日将出现在东方,照耀我的栏杆神木扶桑。 抚拍我的宝马安步缓行,夜色渐渐消失露出曙光。 驾着龙车车声如雷响,遍插云旗旗帜随风扬。 长叹一声将要升天去,低头徘徊又把故乡望。 车声旗色娱乐人心醉,观者着迷竟把归家忘。 绷紧琴弦鼓声相对响,敲击大钟钟架摇晃晃。 吹奏横笛竽笛声相和,思恋灵巫贤惠又漂亮。 舞姿翩翩像翠鸟轻飞,载歌载舞齐声诵诗章。 按照音律唱踏着节拍舞,群神来迎接多得遮太阳。 青云做衣白霓做裙裳,高举长箭射杀贼天狼。 操持天弓向西方沉落,拿起北斗舀取桂酒浆。 抓住马缰绳高高飞驰,幽幽黑暗中急奔东方。 河伯 河神啊,与你一起游九河,急风冲起河水泛洪波。 乘坐水车荷叶做车盖,双龙驾辕双螭来拉车。 登上昆仑纵目望四方,心意飞扬胸怀多宽畅。 日暮美景流连竟忘归,突然警醒更怀念水乡。 鱼鳞做屋瓦厅堂画蛟龙,紫贝饰门阙珍珠饰玉宫,河伯啊,为何久住水中? 乘上白鼋文鱼伴,同游沙洲永相随,绵绵情深如流水。 与你携手向东行,送你同到河南岸。 滔滔河水来欢迎,鱼儿列队来陪伴。 尾声:“算了!国内既然没有人了解我,我又何必怀念故国旧居。既然不能实现理想政治,我将追随彭咸安排自己。” 演奏着《九歌》跳起《韶》舞啊,且借大好时光寻求欢娱。太阳东升照得一片明亮,忽然看见我思念的故乡。我的仆从悲伤马也感怀,退缩回头不肯走向前方。 吉祥的日子,良好的时光,恭恭敬敬娱乐天神东皇。 手抚着镶玉的长剑剑柄,身上的佩玉和鸣响叮当。 精美的瑶席玉瑱压四方,摆设好祭品鲜花散芳香。 蕙草包祭肉兰叶做衬垫,献上桂椒酿制的美酒浆。 举鼓槌敲得鼓声咚咚响,疏节奏缓拍节声调安详,又吹竽又鼓瑟放声歌唱。 巫女舞姿美服装更漂亮,芬芳的香气溢满大厅堂。 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合奏,衷心祝神君快乐又健康。 云中君 我沐浴兰汤满身飘香,穿上彩衣像鲜花一样。 看云神宛曲停留云端,神光灿烂气宇轩昂。 你安居在云间殿堂,功德广大与日月齐光。 你驾龙车穿五彩衣裳,翱翔空中游览四方。 神光闪闪你从天而降,又疾速高飞重返天上。 高瞻远瞩超越九州,恩被四海功德无量。 思念神君长长叹息,忧心忡忡黯然神伤。 湘君 你犹豫不决迟迟不来,为谁停留在水中沙洲? 我天生丽质又修饰打扮,急流中驾起芳香的桂舟。 令沅水湘水风平浪静,让长江安安静静地流。 盼望你啊你却不来,吹排箫啊我在思念谁?我驾起龙舟向北航行,掉转船头抵达洞庭。 用薜荔做帘蕙草做帐,拿香荪饰桨香兰饰旌。 极目骋怀遥望涔阳,扬起风帆横渡大江。 一路飞舟不见你的踪影,侍女啊也为我叹息悲伤。 第187章 三 在芳洲上采摘杜若,赠给下女聊表寸心。 时光匆匆不会再来,放宽心怀静候佳音。 湘夫人 夫人降临在江北小洲,我望眼欲穿心中哀愁。 秋风袅袅万木飘落叶,波涌浪翻千里洞庭秋。 登上白薠岗举目远望,与佳人约会相见黄昏后。 鸟儿为啥聚集水草里,鱼网为啥挂在树枝头? 沅水有白芷,澧水有香兰,心中思念你,口中未敢言。 恍恍惚惚向远方张望,但见湘江北去流水潺潺。 驼鹿为啥觅食在庭院,蛟龙为啥回游在水边? 早晨在江边跃马飞驰,傍晚渡过江到了西岸。 听到夫人的亲切召唤,驾起快车一同归乐园。 宫室豪华筑在水中央,荷叶圆圆盖在屋顶上。 香荪饰墙紫贝铺庭院,花椒香味浓郁充满厅堂。 桂木做正梁,木兰做椽子,辛夷做门楣,白芷饰卧房。 湘夫人编织薜荔巧手做帷帐,剖开蕙草放在帐顶上。 白玉为镇压住坐席,摆上石兰满室芬芳。 荷叶屋顶再加放白芷,杜衡缠绕让满院飘香。 聚集百草布满庭院,香花摆在门旁走廊。 九疑众神前来迎接,群神云集纷纷扬扬。 把香囊抛向滚滚江流,把禅衣扔在澧水之滨。 在沙洲上拔取杜若,赠寄远方人聊表寸心。 好时光不能骤然得到,且逍遥等待吉日良辰。 大司命 敞开了天国的大门,我乘上浓密的乌云。 命令旋风为我开道,叫那暴雨洗洒路尘。 神君盘旋从空中下降,我紧跟着你越过空桑。 九州上芸芸众生闹嚷嚷,谁生谁死都握在我手上。 高空里我安详地飞翔,乘天地正气驾驭阴阳。 我虔诚恭敬紧跟着你,把天帝权威带到九州上。 神衣飘动啊长又长,玉佩闪烁啊放光芒。 一阴一阳啊变幻莫测,我做的事啊众人怎知详。 折一枝神麻的玉色花朵,送给你这将离去的神灵。 衰老已经渐渐地到来,不亲近就更要疏远感情。 我乘着龙车车声辚辚,高飞冲天啊直入重云。 手持一束桂枝久久伫立,愈是想念啊愈是伤心。 伤心哀愁又有什么用,但愿像现在康健无损。 人的寿命本来有定分,死生离合啊怎能由人? 少司命 芬芳的秋兰,洁白的麋芜,并列生长在堂下漫布。 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朵,香气浓郁沁入我的肺腑。 人们自有娇美的小儿女,你为何还要替他们愁苦? 秋天的兰花真茂盛,绿叶紫茎郁郁葱葱。 满堂的人儿都倾慕你,只对我传情把秋波送。 来时默默走时无言语,乘风驾云飘然离我去。 悲哀莫过于有情人离别,欢乐莫过于知心人团聚。 荷叶做衣蕙草做腰带,匆匆而来忽然飘天外。 傍晚时你投宿在帝郊,云端里你又把谁等待? 想与你一同沐浴在咸池,想与你同晒头发在山窝。 盼望美人啊美人不来,心神恍惚啊当风高歌。 孔雀车盖翡翠旗旌,飞上九天扫除彗星。 一手举长剑一手抱幼童,保护老百姓神中你最行。 第188章 四 热泪纵横不住流淌,思念你啊痛断肝肠。荡起双桨把稳船舵,飞舟破浪卷起千堆雪。 薜荔长在陆上啊偏要水中采,荷花开在水中啊却上树梢折。 二人不同心媒人也徒劳,恩爱不深厚轻易抛弃我。 石滩上的水啊浅又浅,龙舟轻又快啊飞向前。相爱不忠诚招人长怨恨,约会不守信却说没空闲。 早晨在江边急速奔走,傍晚泊舟在北洲停留。 孤独的鸟儿在屋上栖息,弯弯的江水在堂前缓流。 把玉块抛向滚滚江流。 把玉佩丢在澧水之滨。 好像有个人儿在山坳,身披薜荔女萝束细腰。 含情脉脉开口微微笑,你爱我啊美丽又窈窕。 赤豹前拉车,后跟大花狸,辛夷木做车桂枝做旌旗。 石兰做车盖杜衡做飘带,折下香花送给意中的你。 我身居竹林深处暗不见天日,通路艰难险阻使我来迟。 我孤独地站在高山顶端,云海茫茫在我脚下翻卷。 昏昏暗暗白昼如夜晚,东风阵阵飘洒着细雨。 痴心等待你不思回返,红颜已凋谢谁来顾盼? 采灵芝仙草在那巫山间,山石嶙峋葛藤蔓蔓。 怨恨你失约惆怅我忘返,你也思念我只是不得闲。 山中人儿纯真像杜若,啜饮石泉伫立松柏下。 你想我谁知是真是假。 雷声隆隆细雨飘扬,长猿夜啼声声断人肠。 秋风飒飒黄叶飘零,痴情思公子徒自哀伤。 国殇 手持吴戈身披犀牛甲,车轮交错短兵相厮杀。 旌旗蔽日阵前敌人多如云,勇士争先哪怕乱箭交坠下。 强敌冲我阵,队列遭践踏,左骖倒地死,右服被刀扎。 车轮深陷四匹战马被拴住,挥动鼓槌猛敲响鼓勇拼杀。 苍天哀怨神灵怒气迸发,将士阵亡尸横荒野山下。 勇夫出征一去不复返,荒原渺茫道路多遥远。 佩带长剑秦弓拿在手,身首分离雄心永不变。 真是既勇敢啊又有武艺,始终刚强啊不可侵凌。 身虽死啊精神不死显威灵,就是做鬼啊也是鬼中雄。 礼魂 祭礼完成一齐击鸣鼓,传递鲜花轮番来跳舞,美女高唱歌声多安舒。 春兰秋菊常供奉,祭礼不绝传千古。 请问远古开始之时,谁将此态流传导引? 天地尚未成形之前,又从哪里得以产生? 明暗不分浑沌一片,谁能探究根本原因? 迷迷蒙蒙这种现象,怎么识别将它认清? 白天光明夜晚黑暗,究竟它是为何而然? 阴阳参合而生宇宙,哪是本体哪是演变? 天的体制传为九重。有谁曾去环绕量度? 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是谁开始把它建筑? 天体轴绳系在哪里?天极不动设在哪里? 八柱撑天对着何方?东南为何缺损不齐? 平面上的九天边际,抵达何处联属何方? 边边相交隅角很多,又有谁能知其数量? 天在哪里与地交会?黄道怎样十二等分? 日月天体如何连属?众星在天如何置陈? 太阳是从旸谷出来。止宿则在蒙汜之地。打从天亮直到天黑,所走之路究竟几里? 第189章 五 月亮有着什么德行,竟能死了又再重生?月中黑点那是何物,是否兔子腹中藏身?神女女岐没有配偶,为何能够产下九子?伯强之神居于何处?天地瑞气又在哪里?天门关闭为何天黑?天门开启为何天亮?东方角宿还没放光,太阳又在哪里匿藏?鲧既不能胜任治水。众人为何将他推举?都说没有什么担忧,为何不让试着做去?鸱龟相助或曳或衔,鲧有什么神圣德行?治理川谷也见功劳,尧帝为何对他施刑?将鲧长久禁闭羽山。为何三年还不放他?大禹从鲧腹中生出,治水方法怎样变化?接手先人未竟事业,终使父亲遗志成功。为何继承前任遗绪,他的谋略却不相同?洪水如渊深不见底。怎样才能将它填塞?天下土地肥瘠九等,怎样才能划分明白?应龙如何以尾画地?河海如何流通顺利?鲧是什么使他意乱?禹是什么使他事成?水神共工勃然大怒,东南大地为何侧倾?九州大地如何安置?河流山谷怎样疏浚?东流之水总不满溢,谁知这是什么原因?东西南北四方土地。哪边更长哪边更多?南北顺量比较狭长,长出地方又有几何?昆仑山上玄圃仙境,它的尾部又在哪里?山中还有增城九重,它的高度又有几里?昆仑山的四面门户,什么人物由此出入?西北两面大门敞开,什么气息通过此处?太阳光辉哪儿不到?烛龙又能照耀何方?羲和还没御日出行,若木之花为何放光?什么地方冬日长暖?什么地方夏日长寒?哪儿又有岩石成林?什么野兽会发人言?哪儿有着独角虬龙,以熊为妇游牝从容?雄的虺蛇九个头颅,来去迅捷生在何处?不死之国哪里可找?长寿之人持何神术?萍草蔓延根茎盘错,枲麻长在哪儿开花?一条长蛇吞下大象,它的身子又有多大?黑水之地玄趾之民,还有三危都在哪里? 哪儿得到不死之药,却又不能长久保藏? 天的法式有纵有横,阳气离散就会死亡。 大鸟金乌多么肥壮,为何竟会体解命丧? 雨师屏翳号呼下雨,他怎样使雨势兴盛? 有着驯良柔顺体质,鹿身风神如何响应? 巨鳌背负神山舞动,神山怎样稳定不移? 舍弃舟船行走陆地,龙伯巨人怎样迁徙? 想那浇在家居之时,对他嫂嫂有何要求? 为何少康驱赶猎犬,遇浇就能将他斩首? 女艾借着缝补衣服,与浇同住一个房间。 为何少康取浇首级,浇虽力大仍然遇难? 少康策划整顿部下,他是如何厚待众人? 讨伐斟寻倾覆其船,他用什么方法取胜? 夏桀出兵讨伐蒙山,所得之物又是什么? 妺喜怎样恣肆淫虐?商汤怎样将桀诛杀? 舜在家里非常仁孝,父亲为何让他独身? 尧不告诉舜父瞽瞍,二妃如何与舜成亲? 起初刚有淫奢萌芽,怎么就能预料结局? 纣王建造十层玉台,谁使他到如此地步? 第190章 六 延年益寿得以不死,生命久长几时终止?奇形鲮鱼生于何方?怪鸟魁堆长在哪里?后羿怎样射下九日?日中之乌如何解体?大禹尽力成其圣功,降临省视天下四方。哪儿得来涂山之女,与她结合就在台桑?爱涂山女与之匹配,得到继嗣儿子出生。为何嗜欲与人同味,求欢饱享一朝之情?启代伯益作了国君,终究还是遇上灾祸。为何启会遭此忧患,身受拘囚又能逃脱?都是勤谨鞠躬尽瘁,没有损害他们自身。为何伯益福祚终结,禹的后嗣繁荣昌盛?夏启做梦上天作客,得到九辩九歌乐曲。为何贤子竟伤母命,使她支解满地尸骨?帝尧派遣夷羿降临,消除忧患安慰夏民。为何箭射那个河伯,夺取他的妻子洛嫔?持着宝弓套着扳指,把那巨大野猪射死。为何献上蒸祭肥肉,天帝心中并不舒适?寒浞要娶纯狐氏女,羿妻合伙把羿谋杀。为何羿能射穿皮革,其妻与浞能消灭他?西行之路遇阻受困,山岩重重怎么越过?鲧的身子化为黄熊,巫师如何使他复活?地上都已播种黑黍,芦苇水滩也已经营。为何遭逐同于四凶,难道鲧真恶贯满盈?白虹披身作为衣饰,为何常仪这么堂皇? 承受天命登位称帝,什么道理受人敬仰? 女娲有着特殊形体,是谁将她造成这样? 舜帝友爱他的弟弟,弟弟还是对他加害。 为何放肆如同猪狗?其身并不危险失败? 吴国得以长久存在,江南山川民众栖止。 谁能想到此中缘故,全因得到两个男子? 饰鹄饰玉铜鼎调羹,美食拿来献飨君王。 为何承用伊尹之谋,汤能伐桀使他灭亡? 商汤降临巡视四方,在外遇到贤臣伊尹。 为何桀在鸣条受罚,黎民百姓十分高兴? 简狄住在瑶台之上,帝喾怎会对她中意? 玄鸟高飞送来聘礼,简狄为何那么欢喜? 王亥秉承王季之德,受到他的父亲褒奖。 为何终遭有易之难,当他在此放牧牛羊? 王亥持盾跳起武舞,为何就有女子爱他? 有易女子体态丰腴,为何王亥能够配她? 有易国的放牧小子,又在哪里撞破私情? 凶器击床王亥已出,如何得以保存性命? 王恒秉承王季之德,哪里得到大牛满栏? 为何去求有易赐禄,却不能够安然回返? 上甲微能追随祖迹,有易国就不得安宁。为何众鸟集于树丛,他会与其子妇偷情?弟弟昏乱共为淫虐,因此危害他的兄长。为何善变狡诈多端,他的后代反而盛昌?成汤出巡东方之地,到达有莘氏的国土。为何求得小臣伊尹,还能再得妃子贤淑?水边那株空桑木上,拾到那个小儿伊尹。 为何又会产生恶感,把他作为陪嫁礼品? 汤从囚地重泉出来,究竟他有什么大罪? 难忍耻辱起而伐桀,是谁挑起这场是非? 诸侯前来朝会请盟,为何都能守约如期? 苍鹰威武成群高飞,谁使它们聚在一起? 第191章 七 成功之道违反则亡,他的罪过又是什么? 诸侯踊跃拿起武器,武王如何动员他们? 军队并进击敌两翼,他又如何指挥大兵? 昭王盛治兵车出游,到达南方远地才止。 最后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只是遇见白雉? 穆王御马巧施鞭策,为何他要周游四方? 他的足迹环绕天下,有些什么要求愿望? 妖人夫妇牵引叫卖,为何他们呼号街市? 幽王究竟杀的是谁?哪里得来这个褒姒? 天命从来反覆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齐国桓公九合诸侯,最终受困身死尸朽。 那个殷商纣王自身,是谁使他狂暴昏乱? 为何厌恶忠良辅佐,喜欢听信小人谗谄? 比干有何悖逆之处,为何对他贬抑打击? 雷开惯于阿谀奉承,为何给他赏赐封地? 为何圣人品德相同,处事方法最终相异? 梅伯受刑剁成肉酱,箕子装疯消极避世。 后稷原是嫡出长子,帝喾为何毒害翻脸? 将他扔在寒冰之上,鸟儿为何覆翼送暖? 为何长大仗弓持箭,善治农业怀有奇能? 出生既已惊动上帝,为何后嗣繁荣昌盛? 西伯姬昌号令衰世,执鞭来作雍州牧伯。 为何武王令治周社,承受天命享有殷国? 带着宝藏迁居岐山,如何能使百姓依从? 殷纣已受妲己迷惑,劝谏之言又有何用? 纣王赐他儿子肉酱,西伯姬昌向天诉求。 为何纣王亲受天罚,殷商命运仍难挽救? 太公吕望人在肉店,姬昌为何就能认识? 听到挥刀振动发声,文王为何那么欢喜? 武王姬发诛纣灭商,为何抑郁不能久忍? 抬着文王木主会战,为何充满焦急之情? 纣王烧柴上吊自焚,这样去死究竟何故? 为何武王惊天动地,假托神灵却怀畏惧? 上帝既降天命于殷,为何不再劝戒明白? 纣王既已统治天下,为何又被他人取代? 初把伊尹视作小臣,后来用作辅政宰相。 为何最终上追成汤,受到尊敬宗庙配享? 阖庐有功寿梦之孙,少年遭受离散之苦。 为何壮年奋厉勇武,能使他的威严远布? 彭祖烹调雉鸡之羹,为何帝尧喜欢品尝? 得享高寿年岁太多,为何竞有那么久长? 大地中央共同治民,列国君主为何发怒? 蜂蛾生命原本微贱,自卫力量为何牢固? 惊于女言不再采薇,白鹿为何庇佑夷齐? 北行来到回水之地,一起饿死有何可喜? 哥哥有着善咬猛犬,弟弟又打什么主意? 一百辆车换一条狗,最终不成反失禄米。 傍晚时分雷鸣电闪,想要归去有何忧愁? 国家庄严不复存在,对着上帝有何祈求? 伏身藏匿洞穴之中,还有什么事情要讲? 楚国勋旧军中殉国,国势如何能够久长? 悔悟过失改正错误,我又有何言词可陈? 吴王阖庐与楚争国,我们久已被他战胜! 环绕穿越里社丘陵,为何生出令尹子文? 我曾告诉堵敖,楚国将衰不能久长。 为何自赞告诫君主,忠义之名欲更显扬? 第192章 八 惜诵 痛心啊,由于进谏而招来不幸,我要倾诉心中的激情和怨情。 如果我的话不是出于忠诚啊,我愿上指苍天让他来作证。 让五方神帝来公平裁决,我愿面对六宗神只把事理说清。 请山川众神都来听证做陪审啊,命法官皋陶把是非曲直判明。 我竭尽忠诚来侍奉君王啊,反被小人看作是多余的瘤肿。 我不懂奉迎谄媚而惹恼小人啊,只有等待明君体察我的衷情。 我的一言一行都有迹可查啊,我表里如一从不变更。 所以考察臣子没有比得上君王的啊,因为这种考察在眼前就可得到印证。 我坚守人生道义是先君后己,竟然被众人怨恨仇视。 我心中思念的只有君王您啊,众人却把我当做仇敌。 我忠诚专一毫不迟疑,可结果却不能保全自己。 我极力地亲近君王别无他想,却成了招灾惹祸的根基! 为君王着想没人比我更忠心啊,我竟然忘却了自己人微才疏。 侍奉君王我从不三心二意啊,根本不知什么取宠邀幸的门路。 忠心有何罪竟遭惩罚啊,这真是我心中从未意想到。 行为不同俗随流就要跌跤,还要受到群小的讥讽嗤笑。 一连串的责怪,不断的诽谤啊,真使我愁肠百结不平难消! 心情郁郁难以倾诉啊,君王受蒙蔽忠心难剖。 心头愁闷失意潦倒啊,又有谁理解我心头的苦恼。 本来有说不完的话却无法投寄啊,我愿陈述心志却无路使君王知晓。 隐退沉默,可谁又明白我呢? 上前呼喊,可谁又听我的呼号? 一再的失意使我心烦意乱啊,满怀的愁绪呵,难写难描。 从前我曾梦中飞游苍天啊,魂悠悠中途遇河却无渡船。 我请大神替我占卜啊,他说:“你有大志可惜无外人助援。” “难道我就终将孤独被君王疏远?” 他说:“可以为君王着想却不可依仗。 因为众口一词可以把黄金熔化啊,当初你就是这样忠诚才遭受到危险。 被汤烫过的人见到凉菜也要吹气,为什么你不把初衷改变改变? 想不用天梯就打算登天,你的态度一丝没改还像从前。 众人害怕你,不与你同心同德,为什么会和你做伴? 虽同事一君但你们路途各异,为什么会给你助援? 晋国的申生是个孝子啊,父亲把他逼死就是听信了谗言。 鲧为人刚直不活转,他的功业因此不得实现。” 我听说尽忠君王容易与人结怨,对此我毫不在意以为是夸大。 手臂多次折伤的人可能成良医,如今我才明白这话一点儿不差。 如今这个世道,天上利箭横飞,地上张罗设网。 处处暗设机关陷害君王,哪里有我立足容身的地方。 我徘徊不去以求留在君王身旁啊,又怕更大的祸患落在头上。 我想抽身远走高飞啊,又怕君王诬我说:“你背叛我,要去什么地方?” 想放弃正路像小人那样乱窜啊,可我一向心坚志专又不忍心。 我的前胸和后背就像裂开一样啊,我心头郁闷难舒,绞痛难忍。 第193章 九 整顿队伍攻击商纣,周公姬旦却不同意。 为何亲自为武王谋,奠定周朝又发叹息? 天将天下授予殷商,纣的王位如何施设? 捣碎木兰,揉碎蕙草啊,舂碎申椒做干粮。再播种下江离栽上菊花啊,待到春天做成干粮芬芳。唯恐我的真情得不到表达啊,所以三番五次表明衷肠。保持自己的美德,离群索居,我反复想过隐身远藏。 涉江 我从小就爱好这奇特的服饰啊,直到老年这习惯也没有衰减。 腰间挂着长长的宝剑啊,头上戴着高高的通天冠。 缀着明月珠啊,身佩美玉串串。 世道混浊没有人理解我啊,我要远走高飞,毫不留恋。 驾起青龙白龙车啊,我与舜帝啊同游天帝的玉园。 登上昆仑山啊,把玉树花美餐。 我和天地啊一样长寿,我和日月啊一样光灿灿。 痛心啊南方并没有人了解我,天一亮我就渡过了湘水长江。 登上鄂渚我回头眺望啊,唉,丝丝寒风凄苦悲凉。 让我的马儿在山边漫步,把我的车儿停放在林旁。 我驾一叶扁舟上溯沅水啊,齐力摇起船桨,拍水击浪。 船儿随波起伏不肯前进啊,陷入旋涡打转波荡。 早晨,从枉渚出发,晚上,投宿在辰阳。 如果我的心是正直的啊,虽处穷乡僻壤又有何伤! 行到溆浦我有些打不定主意啊,心中迷惘不知该去何方。 茂密的山林一片阴暗啊,那本是猿猴住的地方。 高峻的大山遮天蔽日啊,山下淫雨霏霏迷迷茫茫。 无边无际的雪花啊飞飞扬扬,布满天空的浓云阴沉无光。 可怜我一生无欢乐啊,孤独地生活在这高山老林中。 我不能改变心志去随波逐流啊,当然就要穷愁潦倒终生。 接舆愤世剃去自己的头发,桑扈穷得裸体而行。 忠心的人啊,不被重用,贤明的人求进身也难成功。 伍子胥终遭祸殃啊,比干被剖心不得善终。 纵观历史都是这样啊,我又何苦抱怨今人的行径! 但我要坚持正道而毫不犹豫,当然那将使我一生遭难不见光明! 尾声:鸾鸟和凤凰啊,一天比一天远了。 燕雀和乌鹊啊,却把窝筑在庙堂上面。 瑞香和辛夷啊,都死在林丛草间。 腥的臊的都被重用啊。 芳的香的却不得靠前。 阴阳错位都颠倒了位置,这世道真是失常大变。 怀抱忠心的人反失意,我还是赶快远走别迟疑! 众小人把他们嫉妒诽谤,给他们加上“不慈”的恶名。忠诚有德的人被君王厌恶憎恨啊,反喜欢那巧嘴滑舌夸夸其谈的人。众群小奔走钻营一天天高升啊,贤臣良士被冷落日益疏远不亲近。尾声:我放眼眺望四方啊,何时能回一次故乡?飞鸟还要飞回自己的巢窝啊,狐狸死了还把头朝向生他养他的山冈。我真是无罪啊而被抛弃流放,日日夜夜我怎能把它忘! 我一片忠心希望为国献身啊,反被小人嫉妒使我们君臣离分。 尧舜的德行多么高尚啊,光明远烛直达天庭。 第194章 十 哀郢 上天不再保佑我家邦啊,为什么让人们这样凄凄惶惶? 他们颠沛流离,亲人失散啊,正当仲春二月逃向东方。 离开故乡郢都走向远处啊,沿着长江夏水流亡。 一走出城门我心不禁一阵疼痛啊,甲日的早晨我动身向东方。 从郢都出发离开家乡啊,我心中恍惚,前途渺茫。 举起船桨让船儿随水飘荡啊,可怜我再也见不到君王。 远望那高大的梓树我不禁长叹啊,眼泪就像雪珠般簌簌流淌。 过了夏首一路飞流直下啊,回头已看不见郢都城门在何方。 牵肠挂肚心悲伤啊,前途渺茫不知何处是我停脚的地方。 随着风波任其漂泊,从此我就是一个无家的浪子到处飘荡。 航行在汹涌的波涛上啊,就像飞了起来不知把我抛向何方。 情思郁结难排解啊,愁肠百曲不舒畅。 我将让我的船儿顺流东下啊,先南入洞庭再北上长江。 离开了世世代代居住的故土啊,而今漂泊来东方! 我的心一直想回去啊,何曾一时一刻把它忘记。 船背夏首向东行啊,心儿却飞向西,悲伤啊郢都一天比一天远离。 登上水边高地纵目远望啊,想借此暂且舒散一下我的愁绪。 可一见这片安乐的土地悲心又起啊,可怜大江两岸还保存着古朴的风气。 面对着洪波巨浪往哪儿去啊,烟波浩渺南渡又将到何处? 想不到高屋大厦变成废墟啊,两座东门怎么能荒草簇簇? 心中不快这样久啊,旧忧未去又添新愁。 想郢都的道路是多么遥远啊,长江夏水怎么能回头再渡! 忽然间被疏远不再被任用啊,至今已整整过了九个年头。 满怀悲苦心不畅啊,失意潦倒真忧愁。 那群小为邀君欢一副媚态啊,实际内心空虚毫无操守。 馥郁的芳香必然远扬,内部充实外表自有辉光。 只要真诚的素质长保不亡,声名会突破一切的阻障。 想请薜荔替我说合,又怕走路去攀上树枝。 想采荷花替我媒介,又怕下水打湿了裙子。 登高,我不高兴,下水,我也不能。 固然是我手足不惯。 我犹豫而心不能定。 完全依照着旧贯,我始终不肯改变。 命该受难我也不管,趁着这日子还未过完。 一个人孤单地走向南边,只想追求彭咸的典范。 我攀摘灌木中的苻蓠,我采集沙滩上的卷施。古人可惜不能同时,摘来香草啊同谁赏识。采取萹薄与同蔬菜,尽可以纽成环佩。也未尝不好看一时,终萎谢而遭毁败。我姑且快乐逍遥,观赏南方人的异态。只求我心中快活,把愤懑置之度外。芳香与污秽杂混一起啊,芳花终会卓然自现。 我姑且等待明年,艳阳的春日绵绵。我要放怀地歌唱,逍遥在江水、夏水之边。 我明知正路难通,但我不能不走正路。尽管是车翻而马倒,我依然望着前途。我再把好马辔上,请造父为我执鞭。慢慢地走,不必驱驰,让我把光景流连。 第195章 十一 抽思 心头闷闷一团忧思啊,独自长叹倍增忧伤。 愁思如麻难理难剪啊,夜啊偏偏又这样漫长。 秋风使草木改变了颜色啊,为什么天地也在秋风中浮荡? 我常常想起您是那么爱动怒,真伤透了我的心痛苦难当。 有时我真想立刻离您远去啊,见人们动辄得咎又打消此想。 还是把心中的话写成诗篇,把它进献给您,我的君王。 先前你曾和我约定啊,说:“黄昏就是我们的佳期。” 谁料想你半路又翻悔啊,违背前言又打别的主意。 你对我夸耀你的美貌丽容啊,你对我炫示你的媚态娇姿。 和我说过的话你全不算数啊,为什么还对我大发脾气? 我本想找空闲向你解释明白啊,可一直心里害怕不敢倾吐。 我悲伤犹豫,可仍想对你说啊,真是苦啊,满腹悲伤不能诉。 我把这情形向你陈述啊,可你假装耳聋不肯听。 本来正直的人就不会献媚啊,群小真就把我当成害人精。 当初我所说的是那样明白啊,难道至今你就把它全遗忘? 为什么我爱忠心耿耿地向你进言,就是希望你的美德更加光大发扬。 愿你以三王五霸做楷模啊,我把彭咸作为自己的榜样。 什么目标不能达到啊,美名远播,万古流芳。 善良的品德全靠自己修养啊,美好的名声不能浪得空想。 不付出哪能得到回报啊,不结果实怎会收获满仓? 小歌: 我向君王倾诉出我的委屈啊,从早说到晚却得不到公平的裁定。 你一味地向我炫耀你的美貌啊,你骄傲得连我的陈辞听也不听。 唱: 有只鸟儿从南方飞来啊,飞落在汉水以北的地方。 羽毛模样是多么美丽啊,孤孤单单栖息在异乡。 我孤苦零丁无伴侣啊,也没有好媒人在身旁。 路途遥远你一天天把我遗忘啊,我欲诉深情却又无门见到君王。 遥望南山止不住眼泪流淌啊,对着流水我叹息哀伤。 初夏的夜本来很短啊,为什么竟像一年般的长! 想来郢都的路是多么遥远啊,可是魂梦一夜跑九趟。 我不顾道路是弯还是直啊,直奔南方的群星和月亮。 想径直南行识不得路啊,魂灵为找路来往奔忙。 为什么我的心那样正直啊? 别人的心不与我一样。 提亲的人太弱不能为我沟通啊,还不知我心胸磊落坦荡。 尾声: 长长的浅滩湍急的流水,我溯江而上。 我频频地望着南行的大道,聊以平慰我的愁肠。 我的心坚如高大的磐石,飞回郢都是我的愿望。 山高路险心儿早已飞过,人啊还缓缓地走在路上。 走走停停路难行,夜晚投宿在北姑。 心烦意乱满怀苦楚,就像不断的流水难消除。 我悲苦,我叹息,我呻吟,我的心啊在思念着远方。 路又远啊地又偏,又没人替我传达衷肠。 倾诉愁思写成诗章,聊以自慰宽愁肠啊。 忧心忡忡不遂意,这些话儿对谁讲! 指着嶓冢山的西边,那汉水发源地点,就走到日落昏黄,也莫嫌道途遥远。 第196章 十二 怀沙 初夏的江水一片汪洋啊,草木繁茂莽莽苍苍。 痛心啊,止不住的哀伤,我急急地奔向南方。 举目四望一片昏暗啊,死一般沉寂听不到一丝声响。 无穷的委屈和悲痛郁结心头啊,身遭不幸有喝不完的苦浆。 拍拍心窝问问心啊,强自压下满腹的委屈和冤枉。 虽说方的可以削成圆啊,可正常的法度并不因此而废弃。 如果把初衷和追求来改变啊,定会被贤人君子看不起。 章程规划早已出之笔墨啊,当初图谋的经国大法不能改移。 品行淳厚心地正直啊,才是贤人君子所赞许的。 巧倕如果不砍上几斧啊,谁知他有变曲为直的神工妙技? 黑色的彩绘放在暗处啊,瞎人说它不鲜艳。 离娄微微闭着眼啊,盲人说他是瞎眼汉。 硬把白的说成黑啊,把上当下颠倒颠。 凤凰关进竹笼里啊,反叫鸡鸭翱翔舞翩翩。 美玉沙石混在一起啊,一样看待不分贵和贱。 想那小人鄙陋又愚顽啊,根本不知我心良善。 我肩负重任责任大啊,陷入泥沼我不能起航向前。 我怀揣美玉手握宝啊,无人知我不知给谁看。 村犬成群乱狂吠啊,全因少见多怪无识见。 诽谤俊士忌英贤啊,本是庸人的本性和习惯。 我外表质朴心豁达啊,众人不知我出众的才干。 成材原木堆一起啊,没人知我栋梁在里面。 我重仁义不停地自修啊,忠厚朴实才感充实心里安。 明君舜帝不再遇啊,有谁知道我雍容大方,气定神闲? 贤臣不遇明君自古就有啊,这其中的缘故有谁了然? 商汤、夏禹时代久远啊,千载悠悠,难慕难羡。 止住恨啊不再怨,要坚强,自把苦水咽。 遭受祸患不悔改啊,愿为后人做模范。 向北赶路去投宿啊,夕阳沉沉将落山。 把忧愁痛苦全忘掉,生命的尽头已不远。 尾声: 浩浩荡荡的沅水湘水啊,各自奔流涌向前。 漫长的道路多险阻啊,它是那么渺茫遥远。 我怀抱一颗忠心和真情啊,却孤独无依没人来相伴。 相马的伯乐已经死去啊,纵有千里马又有谁来分辨? 世上众人的命啊,各自的生死早注定。 安下心来放宽怀啊,我又何必惧死恋生? 诉不尽的忧伤止不住的悲哀啊,长吁短叹一声连一声。 世道混浊无人了解我啊,人心难测,看不透啊说不清。 我知道一死已不可免啊,那就不必再吝惜这残生。 告诉你啊,以死守志的先贤,我将加入到你们的行列中。 思美人 怀念着我心爱的人啊,揩干眼泪而远望。 没人介绍而路又迢遥,有话却无法成章。 我至诚一片而蒙冤,我进退两难而不前。 愿每日陈述我的心思,心思沉顿而难表现。 愿浮云为我捎信,云师却不肯讲情。 托鸿鸟为我传书,鸿高飞而不应命。 我难比帝喾高辛,能遇凤凰而授卵。 要变节而随流俗,我知耻而有所不敢。 多年来我遭受摧残,毫不减我心中的愤懑。 宁失意而长此终身,我何能如掌之易反? 第197章 十三 橘颂 天地间生长着一种佳树,那是橘树,习服这一方水土。 天生的习性不能移植,只生长在南国荆楚。 根深坚牢难以迁徙,那是因为它心志专一。 碧绿的叶子,洁白的花朵,缤纷一片令人心喜。 枝条繁密刺儿尖利,挂满团团的橘实。 绿中透出点点橘黄,色彩多么斑斓绚丽。 鲜艳的外表,纯洁的内里,如同可担重任的贤人志士。 枝繁叶茂,风姿美丽,美得真是无可挑剔。 啊,你自幼的志气,就与众人殊异。 你卓然独立从不变易,怎不令人可敬可喜! 根深坚固难以迁徙,心胸坦荡别有希冀。 你清醒地独立于世,宁愿绝水横渡也不随水流去。 你断绝私欲谨慎自守,永不会犯错误。 你坚守美德从无偏私,为人高尚可配天地。 我愿与日月共生死,长结友谊不离不弃。 至善至美而不过分,枝干坚直又有纹理。 你虽然年纪轻轻,却可做人们的老师。 你的德行可与伯夷相比,为人榜样,供人学习。 悲回风 悲哀啊,旋风撕卷着蕙草,我心郁结,我心忧伤。 柔弱的蕙草易被摧残啊,秋风无形却能产生巨大影响。 为什么彭咸令人长久思慕啊,他那高尚节操和志向令人难忘。 千变万化岂能把真情掩盖啊,哪有虚伪能够保持久长? 鸟兽鸣叫把同伴呼唤啊,鲜草靠近枯草堆就失去芬芳。 鱼儿鼓鳞炫示自己与众不同啊,蛟龙潜入渊底把美丽的鳞甲隐藏。 所以苦菜与甜菜从不种在一地啊,兰芷生在幽僻的深山才独具芳香。 只有佳人才能永葆美好啊,虽历经百世也自善良。 我的志向是那么远大啊,可惜就像白云飘浮在天上。 我高远的志向不被理解啊,我只好赋诗一表我的衷肠。 思想起我孤独幽怨的情怀啊,只好折枝杜若和椒枝独自守在这里。 我止不住地一次次长吁短叹啊,人虽隐伏荒野可心头的思虑难息。 我涕泪交流心悲凄啊,彻夜不眠愁思如缕。 难挨的漫漫长夜终于熬过啊,可心头的悲哀依然长留不去。 我还是起身去四处游荡,姑且逍遥一番自解愁绪。 悲伤叹息可怜我的不幸啊,满怀的苦闷郁悒难解难舒。 把我满心的愁思结成一条佩带啊,把我满怀的愁苦编为一件内衣。 折一枝若木枝遮蔽阳光啊,任随旋风把我飘来荡去。 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看不清啊,我的心像开了锅翻腾不止。 整一整衣裳稳一稳神啊,走,恍恍惚惚若有所失。 岁月匆匆很快地流逝啊,我的生命也渐渐走到尽头。 芳草枯萎茎折叶落啊,一片凋零香消芳收。 可怜我的愁思永不止啊,我的这些表白也无济于事。 我宁愿死去或永远漂泊啊,也不忍我的心永远这般愁苦。 我孤儿般的呻吟着,擦着眼泪啊,我像被赶出家门的孤儿不得回去。 谁能思想起这些而不心痛啊,我决心仿效先贤走彭咸的路。。。。 第198章 十四 有感世俗扼杀人的自由,真想飞翔起来远处周游。 性质微薄又没有依靠,以什么为寄托乘着它上浮? 周围是污浊黑暗的气氛,独自苦闷向谁去倾诉? 漫长的黑夜里不能安眠,守着一缕孤魂直至破曙。 联想天地的无穷无尽,哀叹人生的坎坷苦辛。 过去的事我没能赶上,未来的事我难以知闻。 徘徊不定思绪遥远,惆怅失意心气不顺。 神志恍惚如水波激荡,心中愁苦而悲哀愈增。 忽然间魂灵飞散不返,只留下枯槁的肉体身形。 自我反省以坚持操守,寻求天地正气从何而生。 清虚宁静中自有愉悦,淡泊无为悠然自得是真。 听说赤松子清高绝俗,愿继承遗风学其行事。 看重养真之人的美德,羡慕古人能升仙超越生死。 形体虽然物化消失不见,名声却显耀而长存后世。 傅说骑星升天多么神奇,韩众服药成仙令人羡慕不已。 身形肃穆地渐渐远去,离开人群而超迈高逸。 循着气的变化层层高飞,把鬼神也惊得奔走诧异。 朦胧中似乎远远可见,神灵光芒闪烁往来任意。 超越尘埃修善超过先祖,再也不会返回故国乡里。 摆脱众多患难无所畏惧,世人都不知他们的踪迹。 担心岁月流逝季节交替,辉煌的太阳也已向西下行。 薄薄的秋霜下降大地,可怜那芳草最先凋零。 姑且漫步游荡逍遥一番,长久地一年年事业无成。 谁能与我赏玩残留的芳草? 早晨对着清风放松心情。 高阳帝的时代十分遥远,我怎么效法他高洁的品行? 再说道: 春去秋来光阴不停留,何必久久地留在故乡? 轩辕黄帝既然不能高攀,我将跟着王子乔嬉娱游赏。 吞食六精之气而啜饮清露,漱着正阳之气含着朝霞之光。 保持精神心灵清明澄澈,将精气吸入将浊气扫荡。 跟随和畅的南风出游,休息在南方神鸟的巢穴之旁。 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 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 王子乔说: “道可以从内心感受,不可以口耳相传。 说它小则无处不可容纳,说它大则大到无边无沿。 不搅乱你的神魂,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 这一元之气非常神奇,半夜寂静之时方才可感。 要以虚静之心来对待它,不要万事只想着自己占先。 各类东西都是这样生成,这就是得道的门槛。” 听罢至理名言便想远去,忽然间我就出发前行。 随着飞仙升到丹丘仙境,在神仙的不死之乡息停。 早晨在汤谷洗洗头发,傍晚让九阳晒干我的全身。 吮吸飞泉的美液,怀抱良玉的精英。 洁白的脸庞光泽滋润,体魄健壮精力充盈。 形体消瘦才能见出柔美,神气幽远自然摆脱拘谨。 赞赏南方炎热气候的功德,美丽的桂树冬天也吐芳馨。 山林萧条没有野兽,原野苍茫不见人影。 三魂六魄飘上彩霞,覆盖浮云向上飞升。 命令天宫的看门人开门,他推开大门朝我把眼瞪。 第199章 十五 我的心被束缚不得舒展啊,像被千万条绳索把它捆紧。 辽阔无边四周一片寂静啊,莽苍苍空荡荡无像无形。 秋声虽小可使草木感应啊,蕙草虽本性纯真却难抵秋风。 世事茫茫不可预料啊,愁思不断缥缈绵长。 愁满心怀常使我悲苦啊,在黑暗中飞舞也难欢畅。 驾着波涛顺水漂流啊,投向彭咸居住的地方。 我飞上高山峭壁啊,站在虹霓的顶端。 我占据青空吐气成虹啊,突一挥手抚摸青天。 我吸饮着清露串串啊,又含漱着洁白的霜花片片。 我依在风穴旁闭目休息啊,陡然间翻身醒来又愁思绵绵。 我背靠昆仑俯瞰云雾滚滚飞腾啊,我依凭岷山下视江水奔流直前。 急流击石令人惊心啊,涛声不绝震响耳畔。 乱纷纷江水横冲直撞啊,白茫茫江水汪洋一片。 波涛滚滚不知流向哪里啊,弯弯曲曲流到何处才算完。 浪涛翻滚忽上忽下啊,又或左或右翻腾在两边。 江水波起浪涌忽前忽后啊,就像潮汐的涨落定时不变。 看炎夏的热气一阵阵升腾啊,看水汽上升凝成为雨露云烟。 悲叹啊,霜雪都飘落大地,潮水撞击的声音又传到耳边。 我凭借着日光月影上下往来啊,我用弯曲的黄棘神木充做马鞭。 我寻求介子推隐居过的居处啊,我发现了伯夷隐居的遗址首阳山。 心里思忖我不再离开他们啊,抱定决心不再去别处的打算。 尾声: 我怨恨以往不识时务的追求啊,我痛惜后来无辜蒙受的惊惧。 我愿随着江淮漂流入海啊,跟从伍子胥以满足自己的心意。 我望见大河中的沙洲啊,悲哀地想起申徒狄的高行骨气。 一次次规谏君王而不被听信啊,抱石自沉又将有何益? 心头郁闷不舒畅啊,愁思百结难消释。 五色缤纷斑斓上下浮泛,在云海惊涛中漫游流连。时已昏暗四周朦朦胧胧,召来北方玄武七星奔走串联。让文昌六星在后掌管随从,挑选众神和我并驾向前。路程迢迢多么漫长,按鞭缓缓地驰向高天。雨师相伴随侍在左方,雷公保驾扈从在右边。要超越世俗忘却归去,意态欣然自得腾飞翩翩。内心欣悦自感美好,聊以自娱求得快乐安恬。跨青云漫游四面八方,忽然俯瞰到故乡的田原。仆人们怀念啊我心中悲痛,马匹也回顾不进充满眷恋。想念故乡的父老兄弟,不禁长叹一声擦拭泪眼。从容泛游而逍遥远去,暂且抑制情感自解自宽。指着南方火神径直驰去,我要去南方的胜地九嶷山。观览世外之地的茫昧幽暗,仿佛在大海中独自浮行。火神祝融劝我调转车头,又告诉青鸾神鸟将宓妃远迎。张设“咸池”之乐演奏“承云”之曲,娥皇女英二女唱出“九韶”歌声。让湘水之神也来鼓瑟,令海神与河伯合舞助兴。无角黑龙与水怪一起出没,体形屈曲宛转延伸。彩虹轻盈优美层层环绕,青鸾神鸟在高处翱翔不停。 第200章 十六 逢尤 我的心中是多么悲愁,我的心中是多么哀忧。 天生我遇到昏暗时候,蒙受毁谤无故遭罪尤。 我心里烦乱情绪愁闷,赶紧乘车去外面远游。 八方和九州要去游遍,黄帝和虞舜要去寻求。 世代已经非常的遥远,握着玉佩半路上踌躇。 羡慕皋陶建立了典谟,赞美风后接受了瑞图。 可怜我命中遭难受苦,抛弃美质在泥泞路途。 仓皇中驱向山林水泽,惊慌中走进深山老林。 车辕折断了马也疲病,我怅然呆立眼泪纵横。 思武丁文王圣明智慧,哀平王夫差糊涂谬愚。 用傅说吕望殷周兴盛,靠无忌伯嚭郢吴成墟。 仰天长叹我气结心头,忧郁愤怒我死而复苏。 虎兕在廷中争权夺利,豺狼在身旁打架斗殴。 云雾聚集遮蔽了太阳,旋风刮起来尘土飞扬。 我惆怅迷惘东西乱跑,想隐居躲藏能往何方? 思君王居室深而又深,愿竭尽忠诚阻隔不通。 望故乡道路曲折遥远,心中忧愁心志很疲惫。 灵魂孤单没空暇去睡,睁开双眼又过了一夜。 怨上 令尹在上胡乱说,群臣在下流言多。 悲伤举国乱糟糟,君臣上下都龌龊。 蓬蒿遍地已蔓延,香芷折断已枯烂。 红色紫色被搅乱,世上无人能分辨。 居住深山岩洞中,始终思念着美人。 哀伤怀王看不清,独行忠信无人明。 将会丧失北斗柄,将会遗失天枢星。 我的内心如火焚,想到这些就悲痛。 进思仇牧和荀息,退想彭咸和务光。 照着他们脚印走,不知投身哪条江? 徘徊歌吟荒野中,抬头望见北斗星。 向西斜视大火星,又见摄提往下行。 惊雷炸雷隆隆响,冰雹冰粒纷纷降。 闪电奔驰明晃晃,凉风吹拂人悲伤。 飞禽走兽都惊慌,成群结队去躲藏。 鸳鸯双双在歌唱,狐狸对对相依傍。 悲哀自己孤单单,独处无依心忧伤。 蝼蛄鸣叫在东边,小蝉呼喊于西方。 毛虫爬上我衣裳,蠋虫钻进我身上。 虫子都来夹攻我,惆怅失意独悲伤。 长久站立心凄怆,忧思郁结断人肠。 疾世 周游徘徊汉水滨,心想追求女水神。 哀叹此国无良臣,媒人啰嗦嘴巴笨。 鴳雀成群在啼叫,八哥叽喳人烦躁。 怀抱珍贵的玉器,想要叫卖无人要。 只好立即往北行,声声叫唤我佳朋。 太阳阴暗没光明,空旷寂静看不清。 纷纷乘车向高驰,将要咨询帝伏羲。 沿着河岸去周游,道路变易时乖离。 渡过沧海向东游,盥洗沐浴咸池里。 拜访太昊问要理,说莫重视仁和义。 心中欢喜转向西,请教文王到邠岐。 拿着玉花来结盟,太阳落山心悲戚。 想到天福不再至,背弃忠信违本意。 越过陇山渡漠谷,经过桂车到合黎。 赶到昆仑行迟疑,跟随卢敖去游息。 吮吸玉液以止渴,咬吃芝华来充饥。 身居旷野少伴侣,走路踉跄常失迷。 眺望江汉水汪洋,内心缠绵好悲伤。 太阳刚出天将亮,灰尘蒙蒙仍飘荡。 愁来吃睡都不想,怒吼哀叹如雷响。 第201章 十七 脚镣手铐套管仲,转手买卖百里奚。遇到桓穆识贤能,贤才得用功烈施。姑且逍遥聊自慰,玩味琴书来游戏。中原局促又狭窄,我想迁居到九夷。超越五岭真高峻,观览浮石山耸立。登上丹山热土地,黄支国里聚车骑。走近祝融以决疑,“无为”行事受勉励。于是返回到北方,遇到神孈相宴嬉。我想静居自欢娱,心中悲愁不可能。放开缰绳鞭打马,忽刮暴风起乌云。跳进飞船渡大海,跟随安期到蓬莱。攀援天梯上北方,登上太一玉高台。命令素女吹笙竽,仙人乘戈跟着唱。歌声高亢又清和,腔调怪异而淫荡。大家高兴很快乐,我恋家乡独悲戚。回视章华长叹息,恋恋不舍情依依。 哀岁秋天天气已清凉,玉宇澄清气高朗。北方寒风多凄凉,花草树木渐苍黄。寒蝉噍噍叫得慌,蟋蟀纷纷变了样。一年匆匆又将尽,感慨岁月心悲伤。哀伤世俗如泥浊,贤才蒙蔽不显扬。沙子碎石当宝贝,夜光明珠弃一旁。花椒美石被污染,恶草枲耳堆满房。提起衣服放宽带,墨阳利剑拿手上。登上马车喊车夫,准备奔驰到四方。走下堂屋见毒虿,走出房门遇马蜂。街巷里面有蚰蜒,城镇之中多螳螂。看到这些害人虫,心里感到很悲伤。低头思念伍子胥,抬头却把比干想。扔掉利剑脱下帽,象龙卷曲不伸张。隐藏荒山水泽中,匍匐丛林大草莽。看见一条小溪流,溪水潺潺在流淌。大鳖鼍龙兴致高,鳣鱼鲇鱼身体长。上上下下成群行,结成对儿排成行。可恨自己没朋友,一人独处好凄凉。寒冬腊月夜漫长,天上落雪暗无光。荒野神光闪闪明,山中鬼火点点亮。道德美好反遭厄,愁苦不想活世上。忧思郁积心苦闷,何处倾吐我衷肠? 守志登上玉峦独徜徉,看见高高大山冈。桂树茂盛列成行,紫花开放枝儿壮。孔雀凤凰栖息处,如今鸱鸮居其上。乌鸦受惊哑哑叫,回头眺望我悲伤。太阳月亮暗无光,妖气蔽天不吉祥。我的君王受蒙蔽,怎表忠心尽忠诚?展翅离开俗世界,尽情遨游养精神。乘上六龙曲着行,驰骋升上半天云。挥动彗星作旗帜,抓起闪电当马鞭。清晨出发于鄢郢,午饭时候到增泉。绕过曲阿宿北方,复又驾车去南边。拜见天帝送上礼,崇尚忠贞志更坚。经过帝宫到处看,看见秘藏宝物珍。走近傅说骑苍龙,又与织女来结婚。拿起天毕囚邪恶,拉满天弧射奸佞。跟随仙人飞空中,吸食元气求长存。望见太微很温顺,看见三阶分外明。共同辅政成教化,建立伟业传功勋。太阳转眼向西沉,道路遥远又艰辛。壮志满腔未实现,惆怅迷惘自怜悯。天庭清明云霓藏,三光明朗照四方。斥退蜥蜴进龟龙,策励谋臣保机衡。。。德配稷契恢唐功,可叹英俊不同生。 第202章 十八 伤时只有夏天最光明,生机勃发气清明。微风习习真暖和,百草萌生花鲜嫩。堇葵苦菜叶茂盛,杜蘅白芷叶凋零。哀怜忠良遭迫害,都将早死而碎尸。世浊有如汤浇饭,哀伤当世无人知。看到往昔诸才俊,也遭屈辱被拘禁。 遭厄 哀悼屈原遭灾殃,玉体沉入汨罗江。 楚国多么难变化,至今仍然没变样。 士人志行不廉洁,竞相谄媚窝里斗。 指责正义为邪曲,诋毁玉璧为石头。 斑鸠游玩华屋中,鵕鸃栖息柴窝里。 奋起迅速往外逃。 避开群小的辱詈。 乘着青云升天上,奔向太阳的地方。 踩着天路长驰骋,踏着旸谷常游荡。 越过银河向南渡,喂马来到牵牛星。 云霓纷纷来遮蔽,参星商星倒着行。 遇到流星把路问,指示我往左驰骋。 经过娵觜向前奔,车夫迷失了道路。 于是胡乱走歪道,已和日月不同路。 志向阻绝往何方,哀伤追求不成双。 攀向天阶向下望,看见鄢郢我故乡。 心中自然想回乡,佞人众多暗无光。 忧思郁结遭冤枉,泪如雨水往下淌。 悼乱 长吁短叹好悲痛,忠奸混淆乱纷纷。 茅草丝线一起织,礼帽鞋子装饰同。 华督宋万陪吃喝,周公邵公背草料。 河里白龙遭射眼,深渊神龟被杀掉。 圣人孔子受困苦,贤人邹衍被拘捕。 想到这些伤心事,赶快奔逃去隐居。 准备攀登高山上,上有猿猴爪乱舞。 想要进入深谷中,下有毒蛇头高举。 左边听见伯劳叫,右边看见鸱鸮呼。 心中惊恐没勇气,左蹦右跳而逃出。 盘旋徘徊原野里,面对天空长叹息。 丛丛茅草很繁盛,块块芦苇多茂密。 麋鹿践踏留足迹,猪獾小貉相逐戏。 只只鹯鹞飞翩翩,对对鹌鹑叫叽叽。 悲哀自己太孤寂,没有同伴在一起。 心中想要低声唱,时已黄昏日向西。 玄鹤已经高高飞,高高飞翔蓝天里。 黄鹂鸣叫音喈喈,山鹊啼唱声嘤嘤。 鸿雁鸬鹚展双翅,南归大雁将远征。 我的内心已觉醒,时时怀念郢都城。 穿着拖鞋将起身,长久站立等天明。 悯上 哀伤世俗怕看人,巧言善辩会奉承。 众多小人爱逢迎,柔弱顺从已成风。 贪官污吏一群群,忠臣贤士孤零零。 天鹅放逐枳棘林,鹈鹕聚集帷幄中。 野草鬼麦色青葱,香草稁本都凋零。 看到如此假和乱,内心阻隔失本性。 徘徊彷徨草木丛,沿着小路慢慢行。 大川河谷深又深,高山峻岭峰连峰。 树木茂盛长成林,草木挺拔一丛丛。 寒霜白雪纷纷降,薄冰厚冰亮晶晶。 不论南北和西东,都无地方可安身。 栖身躲避枯树下,匍匐爬行岩石中。 局促蜷缩寒风里,独居荒野志难伸。 生命短促寿将终。 坎坷挫折常困辱,担心年老含忧愁。 须发蓬乱鬓发白,希望滋润有甘露。 怀抱兰花持杜若,站立徘徊等天明。 云雾蒙蒙电闪烁,孤雏惊恐在哀鸣。 心中愤懑摧肝裂,满腔忧愤告何人? 第203章 十九 召呼造化之神前来见面,为我先行把道路铺平。已经历过四面荒凉之地,也遨游了八方广漠之境。向上到达闪电之至高,向下俯瞰大壑之至深。下界茫茫似没有大地,上方空空似没有高天。匆匆忙忙什么也看不见,恍恍惚惚什么也听不清。超越无为清静的境界,我和天地元气结伴为邻。 音乐旋律舒展没有终止,我于是远去徘徊巡行。放下马鞭让车队尽情奔驰,到天边走向北极的寒门。乘着疾风抵达八风之府清源,追随北帝颛顼在厚厚冰层。通过北方水神的曲径,在天地两维之间回望一阵。 早上从太仪殿驾车出发,傍晚到达医巫闾山边。万辆马车屯聚一起,浩浩荡荡齐驰飞前。驾车的八条龙蜿蜒游动,车上的云旗逶迤首尾相连。竖起插着旄头的霓虹之旗,五色斑斓纷杂照耀明艳。驾车的马匹宛转起伏不定,两边的马匹曲蹄奔驰矫健。车马交错纵横杂乱,队列绵绵不绝并行不偏。抓紧我的缰绳放正马鞭,我将拜见东方木神一面。经过了东帝太皞再向右转,让风伯飞廉在前开路打探。灿烂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放光,就在天地之上横越飞迁。风伯为我作队伍的先驱,扫荡尘埃迎来清凉一片。凤凰张彩翼支承云旗,在西帝那儿与金神蓐收遇见。摘下彗星充当小旗摇曳,举起北斗之柄作大旗舒卷。 召来雷神丰隆命他做向导,探问太微宫位置的远近。积集九重阳气进入帝宫,探访旬始星参观清都天庭。 我登上高山向远处眺望啊,漫漫长路死一般的寂静。 我走进这无影无声的寂寞世界啊,连看一看、听一听、想一想都不可能。 这里只有无穷的愁苦没有一丝欢乐啊,满心是解不开、驱不散的愁绪苦情。 屈原(被)流放了,三年不再能见(到国王)。(他)竭尽智慧用尽忠心,却被谗言遮挡和阻隔。(他)心情烦闷思想混乱,不知道何去何从。就前往拜见太卜郑詹尹说:“我有所疑惑,希望由先生您来决定。”詹尹就摆正蓍草拂净龟壳说:“您有什么赐教的啊?” 屈原说:“我是宁愿忠实诚恳,朴实地忠诚呢,还是迎来送往,四处通达无阻,官运亨通呢? “是宁愿凭力气除草耕作呢,还是游说于达官贵人之中来成就名声呢?是宁愿直言不讳来使自身危殆呢,还是跟从习俗和富贵者来使身安乐呢?是宁愿超然脱俗来保全(自己的)纯真呢,还是阿谀逢迎战战兢兢,咿咿喔喔(语无伦次地谄言献媚)来巴结妇人呢?是宁愿廉洁正直来使自己清白呢,还是圆滑求全,像脂肪(一样滑)如熟皮(一样软),来谄媚阿谀呢? “是宁愿昂然(自傲)如同(一匹)千里马呢,还是如同(一只)普普通通的鸭子随波逐流,偷生来保全自己的身躯呢? “这些选择哪是吉哪是凶?应该何去何从? 第204章 二十 悲哉!秋之为气也。悲哉,这秋天的萧飒之气!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秋风凄凉草木都枯萎而凋零。憭栗兮,若在远行。冷落啊好像一人独自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又像登山临水送人踏归程。泬寥兮,天高而气清;天气清朗啊空旷又清凉,寂寥兮,收潦而水清。浊水退尽水面清澈又澄静。憯凄增欷兮,薄寒之中人;凄惨唏嘘秋寒侵人阵阵冷;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失意惆怅中去故而就新,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坎坷啊穷士困顿意难平。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在孤独的旅程中我没有朋友,惆怅兮,而私自怜。孤独寂寞哀怜之情独自生。燕翩翩其辞归兮,蝉寂漠而无声。燕子翩翩向温暖的南方飞,蝉儿困守寂寞无响声。雁痈痈而南游兮,鹍鸡啁哳而悲鸣。大雁和谐呜叫着高飞,鹃鸡却一直唧唧喳喳在悲鸣。独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从夜到明我都无法入梦乡,夜里蟋蟀哀鸣触动我幽情。时亹亹而过中兮,蹇淹留而无成。时光流逝不觉已过了中年,可还是停留在原地无所成。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处境悲惨穷困啊又孤寂空落,有一个美人啊他心中不欢喜。去乡离家兮徕远客,超逍遥兮今焉薄!离开家乡来这遥远地方做客,飘飘荡荡何时才是至期?专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柰何!思念君王的心意从未变化,君王不知无可奈何!蓄怨兮积思,心烦憺兮忘食事。积累着层层怨恨和思念,忧心如焚竟忘了吃饭的事情。愿一见兮道余意,君之心兮与余异。希望和您见一面来表白我心,可是您的想法与我不相应。车既驾兮朅而归,不得见兮心伤悲。车子已经驾好那我只能离去,不能与你相见让我悲伤不已。倚结軨兮长太息,涕潺湲兮下沾轼。倚着结拎长叹息,眼泪落下车前衡木湿。慷慨绝兮不得,中瞀乱兮迷惑。愤懑至极无法抑制,心中昏迷错落再也不能平静。私自怜兮何极?心怦怦兮谅直。这样的自叹自怜何时是尽头,内心忠诚正直永远是坚定!皇天平分四时兮,窃独悲此廪秋。老天平分春夏秋冬四季,独有这凄冷的秋天让我悲伤。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冰凉的露水降落在百草之上,一时间桐楸树都纷纷叶凋丧。去白日之昭昭兮,袭长夜之悠悠。昭昭白日离人远去,进入沉沉暗夜悠悠长。离芳蔼之方壮兮,余萎约而悲愁。芳菲繁茂的旺盛已成过去,如今只剩下萎缩和哀伤。 秋既先戒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严霜。白露降下预告秋来临,秋天过去又接着冬天的严霜。收恢台之孟夏兮,然欿傺而沈藏。孟夏浩大生气已收缩,那繁盛的景象早就被收藏。。 叶烟邑而无色兮,枝烦挐而交横。 第205章 二十一 “(现实)世界浑浊不清:蝉翼被认为重,千钧被认为轻;黄钟被毁坏丢弃,瓦锅被认为可以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谗言献媚的人位高名显,贤能的人士默默无闻。可叹啊沉默,谁知道我是廉洁忠贞的呢?” “是宁愿和良马一起呢,还是跟随驽马的足迹呢?是宁愿与天鹅比翼齐飞呢,还是跟鸡鸭一起争食呢? 叶子颜色黯淡再也没有光泽,空枝交错纷乱一片杂乱相。颜淫溢而将罢兮,柯彷佛而萎黄。万物的色泽逐渐在凋落,颜色褪去只剩下稀疏的枯黄。萷櫹槮之可哀兮,形销铄而瘀伤。可怜那树梢光秃秃高耸,形体消磨郁积着病伤。惟其纷糅而将落兮,恨其失时而无当。那败叶与衰草相杂都将摇落,可惜它们已经失去了时光。揽騑辔而下节兮,聊逍遥以相佯。拉住马的缰绳停下车子,就消闲散步在这旦徜徉。岁忽忽而遒尽兮,恐余寿之弗将。岁时如水一年即将完结,恐怕从此我的性命不会太长。悼余生之不时兮,逢此世之俇攘。悲痛我的生不逢时,遇见的是这混乱无序的世相。澹容与而独倚兮,蟋蟀鸣此西堂。就一人散淡逍遥,巴走走停停,听蟋蟀悲鸣在西堂。心怵惕而震荡兮,何所忧之多方。叫声让心中震荡惊惧,百千忧思一齐涌上心房。昂明月而太息兮,步列星而极明。抬头仰望明月长长叹息,星光下徘徊一直到天亮。窃悲夫蕙华之曾敷兮,纷旖旎乎都房。暗悲那曾经花朵丰腴的香蕙,在华屋散播过浓郁芬芳。何曾华之无实兮,从风雨而飞扬!为何如此好花却不曾结果实,遭遇到风雨瞬间香消玉飘扬。以为君独服此蕙兮,羌无以异于众芳。原以为君王独爱这蕙花,哪知道待她和普通花一样。闵奇思之不通兮,将去君而高翔。可怜这曲折心思不能告诉君,我就要离开到远方翱翔。心闵怜之惨凄兮,愿一见而有明。心哀悯而凄凉,我多么想见君王倾吐衷肠。重无怨而生离兮,中结轸而增伤。深念自己无罪却要生离,悲愁缠结越来越多增忧伤。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难道我不是心神郁结思念您,可是君的大门九重深。猛犬狺狺而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凶猛的狗冲着我狺狺狂吠,不能通行的正是门关和桥梁。皇天淫溢而秋霖兮,后土何时而得漧?上天总是连绵不绝降秋雨,潮湿的大地何时才干爽!块独守此无泽兮,仰浮云而永叹!块然独守在这芜泽地,对着浮云长长叹息长哀伤。何时俗之工巧兮?背绳墨而改错!为何时俗这样善于取巧?背离规矩并且抛弃法度。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拒绝乘坐那优良的骏马,却一定要鞭策劣马让它上路。 当世岂无骐骥兮,诚莫之能善御。难道当今世上再无骏马,其实是没车夫可以将它驾驭。 第206章 二十二 见执辔者非其人兮,故驹跳而远去。看见操缰的人滥竽充数,它就跳跃着远远逃去。凫雁皆唼夫梁藻兮,凤愈飘翔而高举。野鸭都吃着精米和水菜,凤凰也只得展开翅膀远举。圜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铻而难入。在圆的榫眼里放入方榫头,我就知道它一定相抵触。众鸟皆有所登栖兮,凤独遑遑而无所集。凡鸟都有地方可栖息,唯有凤凰无处可停好孤独。愿衔枚而无言兮,尝被君之渥洽。愿从此缄口不言做哑巴,又难忘您曾给我恩泽厚。太公九十乃显荣兮,诚未遇其匹合。姜太公九十岁才尊荣,诚因先前明君不曾遇。谓骐骥兮安归?谓凤皇兮安栖?你说骏马到哪里找归处?你说凤凰到何处寻归宿?变古易俗兮世衰,今之相者兮举肥。世风衰败俗与往不同,相马的人眼里只有马肥瘦。骐骥伏匿而不见兮,凤皇高飞而不下。骏马全都藏起来再也不出现,凤凰也都高飞不下远远走。鸟兽犹知褱德兮,何云贤士之不处?鸟兽尚且知道怀念有德的人,为何还要质问贤士不能留?骥不骤进而求服兮,凤亦不贪餧而妄食。良马从不贸然求驾车,凤凰也不贪婪地随便吃食物。君弃远而不察兮,虽愿忠其焉得?君主轻于抛弃从不明察,贤人想效忠可怎能施展抱负!欲寂漠而绝端兮,窃不敢忘初之厚德。想从此沉默断除思念,心底不敢忘记当初你的厚遇。独悲愁其伤人兮,冯郁郁其何极?独自悲秋伤心怀,愤懑浓愁何时住!霜露惨凄而交下兮,心尚幸其弗济。漫天的寒霜露水一齐落,我心里还希冀他们不会成功。霰雪雰糅其增加兮,乃知遭命之将至。雪糁雪花纷纷扬扬齐夹杂,才知道我的坏命运将显形。愿徼幸而有待兮,泊莽莽与野草同死。心里还侥幸能等待您的醒悟,却要腐烂在荒野与野草相同。愿自往而径游兮,路壅绝而不通。想亲自走捷径游说君王,可是道路却堵塞断绝了交通。欲循道而平驱兮,又未知其所从。想要沿着大路驱车来见,可不知何去又何从。然中路而迷惑兮,自厌按而学诵。路的中途就陷入迷惑,压制着愤懑学着将诗歌诵。性愚陋以褊浅兮,信未达乎从容。天性愚笨性格又狭隘,遇到这样的挫折实在难从容。 窃美申包胥之气晟兮,恐时世之不固。暗自赞美申包胥的大志气,又担心时世不相同。何时俗之工巧兮?灭规矩而改凿!为何时代风俗偷奸取巧,破坏了规矩妄自改凿孔。独耿介而不随兮,愿慕先圣之遗教。要独自耿直光明不随波逐流,仰慕先圣遵从德教老传统。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在混浊的世界身处高位,不是我心希望的光荣。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与其徒有虚名失道义,情愿保持节操永远都贫穷。 第207章 二十三 食不偷而为饱兮,衣不苟而为温。 决不白白吃饭不做事情。蹇充倔而无端兮,泊莽莽而无垠。穷困褴褛无终止,飘零在野外茫茫永无尽。无衣裘以御冬兮,恐溘死不得见乎阳春。没有衣服抵御这刺骨寒气,怕要忽然死去再见不到阳春靓杪秋之遥夜兮,心缭悷而有哀。安静的暮秋夜正长,郁结缠绕无尽忧。春秋逴逴而日高兮,然惆怅而自悲。春秋替代渐渐年事高,于是独自惆怅独自忧。四时递来而卒岁兮,阴阳不可与俪偕。四季更替一年又结束,阴和阳永远不能共存处。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天色苍茫太阳将落下,明月也残缺圆满不再显露。岁忽忽而遒尽兮,老冉冉而愈弛。岁月在恍惚中又迫近了年尾,年纪越老心志也跟着在朽蠹。心摇悦而日幸兮,然怊怅而无冀。心意摇动每日总生起些期盼,可又惆怅这都是白日在做梦。中憯恻之凄怆兮,长太息而增欷。沉痛迫中肠啊我心苦楚,长长的叹息一声声。年洋洋以日往兮,老嵺廓而无处。时光荏冉年华空流逝,老迈人在这空旷世界无宿处。事亹亹而觊进兮,蹇淹留而踌躇。勤勉国事希望得到进用,一生就白白度过空踯躅。何泛滥之浮云兮?猋痈蔽此明月。浮云何其翻滚又腾涌,迅速升起将明月来遮蔽。忠昭昭而愿见兮,然霠曀而莫达。昭昭的忠心希望君主能见到,可是天色昏暗无法知晓。愿皓日之显行兮,云蒙蒙而蔽之。希望太阳能光明显耀地运行,可是乌云蒙蒙总是将它遮盖。窃不自料而愿忠兮,或黕点而污之。自不量力想献出一片忠心,可是有人将我诬蔑和陷害。尧舜之抗行兮,了冥冥而薄天。唐尧虞舜的品行是多么高尚,光辉耀眼可以上与天齐。何险巇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嫉妒小人多么险恶,横加诬蔑说他们没有恩慈。彼日月之照明兮,尚黯黮而有瑕。日月在天空照耀,尚且还有点点的瑕疵。何况一国之事兮,亦多端而胶加。何况是一国大事,更是头绪繁多纠葛。被荷裯之晏晏兮,然潢洋而不可带。穿上柔和的荷叶衣裳真好看,可是宽大空荡又不能系带子。既骄美而伐武兮,负左右之耿介。 您总是夸耀自己美好又勇武,自负左右亲信都是耿介之士。 憎愠惀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 美德之人总被你憎恶,装腔作势的小人却总让你喜。 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远而逾迈。 小人投机钻营一天天在高升,贤德们总是越来越远离开你。 农夫辍耕而容与兮,恐田野之芜秽。 农夫都停下耕作来休息,恐怕田野会凋敞。 事绵绵而多私兮,窃悼后之危败。 国事纷纭群小以私多害公,真担心国家终归要溃崩。 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毁誉之昧昧! 群小雷同相互炫耀,毁誉颠倒错乱一片糊涂。 第208章 二十四 决不苟且求饱食,决不苟且求衣暖融融。窃慕诗人之遗风兮,愿托志乎素餐。敬佩诗人留下的遗风, 今修饰而窥镜兮,后尚可以窜藏。 现在对着镜子来修饰,到后来如何逃脱罪责和惩处! 愿寄言夫流星兮,羌儵忽而难当。 愿意托流星带封信给楚王,可是它飞来飞去难相遇。 卒痈蔽此浮云,下暗漠而无光。 天地都被这浮云遮住,下界昏暗一片模糊。 尧舜皆有所举任兮,故高枕而自适。 唐尧虞舜选贤任能,因此高枕无忧自逍遥。 谅无怨于天下兮,心焉取此怵惕? 自信没有辜负天下期望,就不会心里有鬼总恐慌。 乘骐骥之浏浏兮,驭安用夫强策? 骏马驾车总会畅行如流水,何用鞭笞强督促? 谅城郭之不足恃兮,虽重介之何益? 如果城郭都不可靠,厚重的盔又有什么用处? 邅翼翼而无终兮,忳惛惛而愁约。 小心谨慎又竭身恭敬,可郁闷沉沉心被缚。 生天地之若过兮,功不成而无嶜。 人生天地如过客,事业不成名声也无从树。 愿沉滞而不见兮,尚欲布名乎天下。 想就这样隐姓埋名人不见,又想四海之内名声布。 然潢洋而不遇兮,直怐□而自苦。 飘飘荡荡不受重用,就这样空怀愚忠自愁苦。 莽洋洋而无极兮,忽翱翔之焉薄? 空落旷野茫茫无边际,一身漂泊何处是归处! 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 国有良马却不知乘,还急匆匆到哪去求索? 宁戚讴于车下兮,桓公闻而知之。 宁戚在车下一唱歌,桓公就知道他有大抱负。 无伯乐之相善兮,今谁使乎誉之? 如果世上没有了伯乐的慧眼,谁还能将良马来称数? 罔流涕以聊虑兮,惟着意而得之。 怅惘流泪姑且抒发忧愁,望国君能体察我的忠厚。 纷纯纯之愿忠兮,妒被离而鄣之。 纯纯的心意想要献给君主,无休无止的嫉妒将我来障堵。 愿赐不肖之躯而别离兮,放游志乎云中。 望还我轻贱身躯让我离去,我要在云中闲游找个住处。 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 乘着团团的精气,在众多的神灵之中驰骋奔逐。 骖白霓之习习兮,历群灵之丰丰。 驾着白虹在天空飘飘飞,众神灵纷纷飘过也不曾停步。 左朱雀之苃苃兮,右苍龙之躣躣。 左边有南方神雀翩翩飞翔,右边有东方神龙在奔走。 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 雷师在身后鼓起阗阗的雷声,风神在前面呼呼作响来开路。 前轻辌之锵锵兮,后辎乘之从从。 前面有轻车响起了悦耳铃声,后面辎重车轰隆隆一齐集聚。 载云旗之委蛇兮,扈屯骑之容容。 车上插着的云旗随风飘飘舞,跟随的车队容容飞扬好气度。 计专专之不可化兮,愿遂推而为臧。 拳拳忠贞的心意终不可改变,终愿自进做名贤。 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 靠着皇天的厚恩,保佑我君无病无灾永安然。 第209章 二十五 逢纷 伊伯庸之末胄兮,谅皇直之屈原。 云余肇祖于高阳兮,惟楚怀之婵连。 原生受命于贞节兮,鸿永路有嘉名。 齐名字于天地兮,并光明于列星。 吸精粹而吐氛浊兮,横邪世而不取容。 行叩诚而不阿兮,遂见排而逢谗。 后听虚而黜实兮,不吾理而顺情。 肠愤悁而含怒兮,志迁蹇而左倾。 心戃慌其不我与兮,躬速速其不吾亲。 辞灵修而陨志兮,吟泽畔之江滨。 椒桂罗以颠覆兮,有竭信而归诚。 谗夫蔼蔼而漫着兮,曷其不舒予情? 始结言于庙堂兮,信中涂而叛之。 怀兰蕙与衡芷兮,行中野而散之。 声哀哀而怀高丘兮,心愁愁而思旧邦。 愿承闲而自恃兮,径淫曀而道壅。 颜霉黧以沮败兮,精越裂而衰耄。 裳襜襜而含风兮,衣纳纳而掩露。 赴江湘之湍流兮,顺波凑而下降。 徐徘徊于山阿兮,飘风来之汹汹。 驰余车兮玄石,步余马兮洞庭。 平明发兮苍梧,夕投宿兮石城。 芙蓉盖而菱华车兮,紫贝阙而玉堂。 薜荔饰而陆离荐兮,鱼鳞衣而白蜺裳。 登逢龙而下陨兮,违故都之漫漫。 思南郢之旧俗兮,肠一夕而九运。 扬流波之潢潢兮,体溶溶而东回。 心怊怅以永思兮,意晻晻而日颓。 白露纷以涂涂兮,秋风浏以萧萧。 身永流而不还兮,魂长逝而常愁。 叹曰: 譬彼流水纷扬磕兮,波逢汹涌濆壅滂兮。 揄扬涤荡飘流陨往触崟石兮, 龙卬脟圈缭戾宛转阻相薄兮, 遭纷逢凶蹇离尤兮,垂文扬采遗将来兮。 晋申生之离殃兮,荆和氏之泣血。吴申胥之抉眼兮,王子比干之横废。欲卑身而下体兮,心隐恻而不置。方圜殊而不合兮,钩绳用而异态。欲俟时于须臾兮,日阴曀其将暮。时迟迟其日进兮,年忽忽而日度。妄周容而入世兮,内距闭而不开。俟时风之清激兮,愈氛雾其如塺。进雄鸠之耿耿兮,谗介介而蔽之。默顺风以偃仰兮,尚由由而进之。心懭悢以冤结兮,情舛错以曼忧。搴薜荔于山野兮,采捻支于中洲。望高丘而叹涕兮,悲吸吸而长怀。孰契契而委栋兮,日晻晻而下颓。叹曰:江湘油油长流汩兮,挑揄扬汰荡迅疾兮。忧心展转愁怫郁兮,冤结未舒长隐忿兮,丁时逢殃可奈何兮,劳心悁悁涕滂沱兮。 顺风波以南北兮,雾宵晦以纷纷。日杳杳以西颓兮,路长远而窘迫。欲酌醴以娱忧兮,蹇骚骚而不释。叹曰:飘风蓬龙埃坲々兮,草木摇落时槁悴兮,遭倾遇祸不可救兮,长吟永欷涕究究兮,舒情陈诗冀以自免兮,颓流下陨身日远兮。 离世灵怀其不吾知兮,灵怀其不吾闻。就灵怀之皇祖兮,愬灵怀之鬼神。灵怀曾不吾与兮,即听夫人之谀辞。余辞上参于天坠兮,旁引之于四时。指日月使延照兮,抚招摇以质正。立师旷俾端辞兮,命咎繇使并听。兆出名曰正则兮,卦发字曰灵均。 第210章 二十六 忧苦 悲余心之悁悁兮,哀故邦之逢殃。 辞九年而不复兮,独茕茕而南行。 思余俗之流风兮,心纷错而不受。 遵野莽以呼风兮,步从容于山廋。 巡陆夷之曲衍兮,幽空虚以寂寞。 倚石岩以流涕兮,忧憔悴而无乐。 登漓岏以长企兮,望南郢而闚之。 山修远其辽辽兮,涂漫漫其无时。 听玄鹤之晨鸣兮,于高冈之峨峨。 独愤积而哀娱兮,翔江洲而安歌。 三鸟飞以自南兮,览其志而欲北。 原寄言于三鸟兮,去飘疾而不可得。 欲迁志而改操兮,心纷结其未离。 外彷徨而游览兮,内恻隐而含哀。 聊须臾以时忘兮,心渐渐其烦错。 原假簧以舒忧兮,志纡郁其难释。 叹《离骚》以扬意兮,犹未殚于《九章》。 长嘘吸以于悒兮,涕横集而成行。 伤明珠之赴泥兮,鱼眼玑之坚藏。 同驽骡与乘驵兮,杂斑駮与阘茸。 葛藟虆于桂树兮,鸱鸮集于木兰。 偓促谈于廊庙兮,律魁放乎山间。 恶虞氏之箫《韶》兮,好遗风之《激楚》。 潜周鼎于江淮兮,爨土鬵于中宇。 且人心之持旧兮,而不可保长。 邅彼南道兮,征夫宵行。 思念郢路兮,还顾睠睠。 涕流交集兮,泣下涟涟。 叹曰: 登山长望中心悲兮,菀彼青青泣如颓兮, 留思北顾涕渐渐兮,折锐摧矜凝泛滥兮, 念我茕茕魂谁求兮,仆夫慌悴散若流兮。 愍命 昔皇考之嘉志兮,喜登能而亮贤。 情纯洁而罔薉兮,姿盛质而无愆。 放佞人与谄谀兮,斥谗夫与便嬖。 亲忠正之悃诚兮,招贞良与明智。 心溶溶其不可量兮,情澹澹其若渊。 回邪辟而不能入兮,诚原藏而不可迁。 逐下袟于後堂兮,迎虙妃于伊雒。 刜谗贼于中廇兮,选吕管于榛薄。 丛林之下无怨士兮,江河之畔无隐夫。 三苗之徒以放逐兮,伊皋之伦以充庐。 今反表以为里兮,颠裳以为衣。 戚宋万于两楹兮,废周邵于遐夷。 却骐骥以转运兮,腾驴骡以驰逐。 蔡女黜而出帷兮,戎妇入而彩绣服。 庆忌囚于阱室兮,陈不占战而赴围。 破伯牙之号钟兮,挟人筝而弹纬。 藏瑉石于金匮兮,捐赤瑾于中庭。 韩信蒙于介胄兮,行夫将而攻城。 莞芎弃于泽洲兮,瓟瓥蠹于筐簏。 麒麟奔于九皋兮,熊罴群而逸囿。 折芳枝与琼华兮,树枳棘与薪柴。 掘荃蕙与射干兮,耘藜藿与蘘荷。 惜今世其何殊兮,远近思而不同。 或沉沦其无所达兮,或清激其无所通。 哀余生之不当兮,独蒙毒而逢尤。 虽謇謇以申志兮,君乖差而屏之。 诚惜芳之菲菲兮,反以兹为腐也。 怀椒聊之蔎蔎兮,乃逢纷以罹诟也。 叹曰: 嘉皇既殁终不返兮,山中幽险郢路远兮。 谗人諓諓孰可愬兮,征夫罔极谁可语兮。 行吟累欷声喟喟兮,怀忧含戚何侘傺兮。 蒯聩登于清府兮,咎繇弃而在野。 盖见兹以永叹兮,欲登阶而狐疑。 乘白水而高骛兮,因徙弛而长词。 第211章 二十七 夫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 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 周王璧台之上,汉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为枝,珠帘以玳瑁为匣。 其中有丽人焉。 其人也: 五陵豪族,充选掖庭; 四姓良家,驰名永巷。 亦有颖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 楚王宫里,无不推其细腰; 卫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 阅诗敦礼,岂东邻之自媒; 婉约风流,异西施之被教。 弟兄协律,生小学歌; 少长河阳,由来能舞。 琵琶新曲,无待石崇; 箜篌杂引,非关曹植。 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女。 至若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 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 至若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 西子微颦,得横陈于甲帐。 陪游馺娑,骋纤腰于结风; 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 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 反插金钿,横抽宝树。 南都石黛,最发双蛾; 北地燕脂,偏开两靥。 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 腰中宝风,授历轩辕。 金星将婺女争华,麝月与嫦娥竞爽。 惊鸾冶袖,时飘韩掾之香; 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 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 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 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对无双者也。 加以天时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尤工诗赋。 琉璃砚匣,终日随身; 翡翠笔床,无时离手。 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 新制连篇,宁止蒲萄之树。 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 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辞。 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 既而椒宫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 三星未夕,不事怀衾; 五日尤赊,谁能理曲。 优游少托,寂寞多闲。 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 纤腰无力,怯南阳之捣衣; 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 虽复投壶玉女,为观尽于百骁; 争博齐姬,心赏穷于六箸。 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 庶得代彼皋苏,微蠲愁疾。 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 不藉篇章,无由披览。 于是燃指瞑写,弄笔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 曾无忝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如斯而已。 于是丽以金箱,装之宝轴。 三台妙迹,龙伸蠼屈之书; 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 高楼红粉,仍定鱼鲁之文; 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 灵飞太甲,高擅玉函; 鸿烈仙方,长推丹枕。 至如青牛帐里,馀曲既终; 朱鸟窗前,新妆已竟。 放当开兹缥帙,散此绦绳,永对玩于书帷,长循环于纤手。 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 窦专黄老,金丹之术不成。 因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 东储甲观,流咏止于洞箫。 娈彼诸嫉,聊同弃日,猗欤彤管,无或讥焉。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凛凛岁隳海蝼蛄多鸣悲。 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 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 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 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 谅无晨风翼,焉得凌风飞。 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希。 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明月满,四五蟾兔缺。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四坐且莫喧,愿听歌一言。 请说铜炉器,崔嵬象南山。上枝以松柏,下根据铜盘。 雕文各异类,离娄自相联。 谁能为此器?公输与鲁班。朱火然其中,青烟扬其间。从风入君怀,四坐莫不叹。 香风难久居,空令蕙草残。¤ 悲与亲友别,气结不能言。 赠子以自爱,道远会见难。 人生无几时,颠沛在其间。 念子弃我去,新心有所欢。 结志青闵希何时复来还。¤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裳裾。 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 朝登津梁山,褰裳望所思。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 秦氏有好女,自言名罗敷。 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 青丝为笼绳,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 绿绮为下裾,紫绮为上襦。观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年见罗敷,脱巾着蛐ね贰 耕者忘其耕,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喜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 使君遣吏往,问此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年几何?”“二十尚未满,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罗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 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以识夫婿?白马从骊驹。 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间鹿卢剑,可直千万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 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为人洁白皙,髯髯颇有须。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相逢狭路间 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 如何两少年,挟毂问君家。 君家诚易知,易知复难忘。 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 堂上置樽酒,使作邯郸倡。 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 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黄金络马头,观者满路傍。入门时左顾,但见双鸳鸯。 鸳鸯七十二,罗列自成行。音声何雍々,鹤鸣东西厢。 大妇织罗绮,中妇织流黄。 小妇无所作,挟瑟上高堂。丈人且安坐,调丝未遽央。 △陇西行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皇鸣啾啾,一母将九雏。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取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胜一大丈夫。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 兄弟两三人,流荡在他县。 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 赖得贤主人,览取为吾绽。 夫婿从门来,斜柯西北眄。 语卿且勿眄,水清石自见。 石见何累累,远行不如归。 △皑如山上雪 皑如山上雪,皎若慵湓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燮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双白鹄飞来双白鹄,乃从西北来。十十将五五,罗列行不齐。 忽然卒疲病,不能飞相随。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 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 吾欲负汝去,羽毛日摧ぁ@衷招孪嘀,忧来生别离。踟蹰顾群侣,泪落纵横垂。 今日乐相乐,延年万岁期。 ○枚乘杂诗九首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闫搿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 回风动地起,秋草萋已绿。 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 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 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被服罗裳衣,当户理清曲。 音响一何悲,弦急知柱促。 驰情整中带,沈吟聊踯躅。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嘶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惚伟兹眨游子不顾反。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涉江采芙容,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伤忧以终老。¤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第212章 二十八 邂逅承际会,遇得充后房。 情好新交接,恐栗若探汤。 不才勉自竭,贱妾职所当。 绸缪主中馈,奉礼助蒸尝。 思为莞{艹弱}席,在下蔽匡床。 愿为罗衾帱,在上卫风霜。 洒扫清枕席,撤乙缘蚁恪 重户结金扃,高下华灯光。 衣解巾粉御,列图陈枕张。 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众夫所希见,天老教轩皇。 乐莫斯夜乐,没齿焉可忘。○秦嘉赠妇诗三首(并序) (秦嘉,字士会,陇西人也。为郡上掾,其妻徐淑寝疾,还家,不获面别。赠诗云尔。)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 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 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 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忧来如寻环,匪席不可卷。¤ 皇灵无私亲,为善荷天禄。 伤我与尔身,少小罹茕独。 既得结大义,欢乐若不足。 念当远离别,思念叙款曲。 河广无舟梁,道近隔丘陆。 临路怀惆怅,中驾正踯躅。 浮闫鸶呱剑悲风激深谷。 良马不回鞍,轻车不转毂。 针药可屡进,愁思难为数。 贞士笃终始,思义不可属。¤ 肃肃仆夫征,锵锵扬和铃。清晨当引迈,束带待鸡鸣。顾看空室中,仿佛想姿形。 一别怀万恨,起坐为不宁。 何用叙我心,遗思致款诚。 宝钗可凳祝明镜可鉴形。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 诗人感木瓜,乃欲答瑶琼。愧彼赠我厚,惭此往物轻。 虽知未足报,贵用叙我情。○秦嘉妻徐淑答诗一首 妾身兮不令,婴疾兮来归。 沈滞兮家门,历时兮不差。旷废兮侍觐,情敬兮有违。君今兮奉命,远适兮京师。 悠悠兮离别,无因兮叙怀。 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 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 君发兮引迈,去我兮日乖。 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上意何如。 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 ○陈琳饮马长城窟行一首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 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 “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 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 作书与内舍:“便嫁莫留住。 善事新姑章,时时念我故夫子。”报书往边地:“君今出语一何鄙。” “身在祸难中,何为稽留他家子。 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 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徐皇宜家皇咨蛞踅岢钣牵愁忧为谁兴?念与君生别,各在天一方。 良会未有期,中心摧且伤。不聊忧餐食,慊慊常饥空。 端坐而无为,仿佛君容光。(其一) 峨峨高山首,悠悠万里道。 君去已日远,郁结令人老。 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时不可再得,何为自愁恼?每诵昔鸿恩,贱躯焉足保。(其二) 浮愫窝笱螅愿因通我辞。 飘撞豢杉模徙倚徒相思。 人离皆复会,君独无反期。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其三) 惨惨时节尽,兰华凋复零。 喟然长叹息,君期慰我情。 展转不能寐,长夜何绵绵。 蹑履起出户,仰观三星连。 自恨志不遂,泣涕如涌泉。(其四) 思君见巾栉,以益我劳勤。 安得鸿鸾羽,觏此心中人。 诚心亮不遂,搔首立ぉぉ。何言一不见,复会无因缘。 故如比目鱼,今隔如参辰。(其五) 人靡不有初,想君能终之。 别来历年岁,旧思何可期。重新而忘故,君子所尤讥。 寄身虽在远,岂忘君须臾。 既厚不为薄,想君时见思。(其六) ○情诗一首 高殿郁崇崇,广厦凄泠泠。 微风起闺闼,落日照阶庭。 踟蹰阄菹拢啸歌倚华楹。 君行殊不返,我饰为谁荣? 炉薰阖不用,镜匣上尘生。 绮罗失常色,金翠暗无精。 嘉肴既忘御,旨酒亦常停。顾瞻空寂寂,惟闻燕雀声。 忧思连相属,中心如宿酲。 ○繁钦定情诗一首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 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 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何以致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何以结恩情?佩玉缀罗缨。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何以答欢悦?纨素三条裾。 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与我期何所?乃期东山隅。 日旰兮不至,谷风吹我襦。 远望无所见,涕泣起踟蹰。 与我期何所?乃期山南阳。 日中兮不来,凯风吹我裳。 逍遥莫谁睹,望君愁我肠。 与我期何所?乃期西山侧。 日夕兮不来,踯躅长叹息。 远望凉风至,俯仰正衣服。 与我期何所?乃期山北岑。 日暮兮不来,凄风吹我衿。 望君不能坐,悲苦愁我心。 爱身以何为,惜我华色时。 中情既款款,然后克密期。 褰衣蹑茂草,谓君不我欺。 厕此丑陋质,徙倚无所之。 自伤失所欲,泪下如连丝。 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 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 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 第213章 二十九 端余行其如玉兮,述皇舆之踵迹。群阿容以晦光兮,皇舆覆以幽辟。舆中涂以回畔兮,驷马惊而横奔。执组者不能制兮,必折轭而摧辕。断镳衔以驰骛兮,暮去次而敢止。路荡荡其无人兮,遂不御乎千里。身衡陷而下沉兮,不可获而复登。不顾身之卑贱兮,惜皇舆之不兴。出国门而端指兮,冀壹寤而锡还。哀仆夫之坎毒兮,屡离忧而逢患。九年之中不吾反兮,思彭咸之水游。惜师延之浮渚兮,赴汨罗之长流。遵江曲之逶移兮,触石碕而衡游。波澧澧而扬浇兮,顺长濑之浊流。凌黄沱而下低兮,思还流而复反。玄舆驰而并集兮,身容与而日远。棹舟杭以横濿兮,济湘流而南极。立江界而长吟兮,愁哀哀而累息。情慌忽以忘归兮,神浮游以高历。心蛩蛩而怀顾兮,魂眷眷而独逝。叹曰:余思旧邦心依违兮,日暮黄昏羌幽悲兮,去郢东迁余谁慕兮,谗夫党旅其以兹故兮,河水淫淫情所愿兮,顾瞻郢路终不返兮。 怨思惟郁郁之忧毒兮,志坎壈而不违。身憔悴而考旦兮,日黄昏而长悲。闵空宇之孤子兮,哀枯杨之冤雏。孤雌吟于高墉兮,鸣鸠栖于桑榆。玄蝯失于潜林兮,独偏弃而远放。征夫劳于周行兮,处妇愤而长望。申诚信而罔违兮,情素洁于纽帛。光明齐于日月兮,文采耀燿于玉石。伤压次而不发兮,思沉抑而不扬。芳懿懿而终败兮,名靡散而不彰。背玉门以奔骛兮,蹇离尤而干诟。若龙逢之沉首兮,王子比干之逢醢。念社稷之几危兮,反为雠而见怨。思国家之离沮兮,躬获愆而结难。若青蝇之伪质兮,晋骊姬之反情。恐登阶之逢殆兮,故退伏于末庭。孽臣之号咷兮,本朝芜而不治。犯颜色而触谏兮,反蒙辜而被疑。菀蘼芜与菌若兮,渐藁本于洿渎。淹芳芷于腐井兮,弃鸡骇于筐簏。执棠谿以刜蓬兮,秉干将以割肉。筐泽泻以豹鞟兮,破荆和以继筑。时溷浊犹未清兮,世殽乱犹未察。欲容与以俟时兮,惧年岁之既晏。顾屈节以从流兮,心巩巩而不夷。宁浮沅而驰骋兮,下江湘以邅回。叹曰:山中槛槛余伤怀兮,征夫皇皇其孰依兮,经营原野杳冥冥兮,乘骐骋骥舒吾情兮,归骸旧邦莫谁语兮,长辞远逝乘湘去兮。 远逝志隐隐而郁怫兮,愁独哀而冤结。肠纷纭以缭转兮,涕渐渐其若屑。情慨慨而长怀兮,信上皇而质正。合五岳与八灵兮,讯九鬿与六神。指列宿以白情兮,诉五帝以置辞。北斗为我折中兮,太一为余听之。云服阴阳之正道兮,御后土之中和。佩苍龙之蚴虬兮,带隐虹之逶蛇。曳彗星之皓旰兮,抚朱爵与鵔鸃。游清灵之飒戾兮,服云衣之披披。杖玉策与朱旗兮,垂明月之玄珠。举霓旌之墆翳兮,建黄纁之总旄。躬纯粹而罔愆兮,承皇考之妙仪。 第214章 三十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 未至二三里,催藏马悲哀。 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 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 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 “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 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 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 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 盘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 黄泉不相见,勿违今日言。” 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 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 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 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 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 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庵庵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揽裙脱丝履,举身赴青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 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傍徨。 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 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日暮秋阋酰江水清且深。 何用通音信?莲花玳瑁簪 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 南山一树桂,上有双鸳鸯。 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贾充与妻李夫人连句诗三首 室中是阿谁?叹息声正悲。(贾公) 叹息亦何为?但恐大义亏。(夫人)¤ 大义同胶漆,匪石心不移。(贾公) 人谁不虑终?日月有合离。(夫人)¤ 我心子所达,子心我亦知。(贾公) 若能不食言,与君同所宜。(夫人)○孙绰情人碧玉歌二首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难,回身就郎抱。 ○王献之情人桃叶歌二首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复桃叶,桃叶连桃根。 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答王团扇歌三首 七宝画团扇,粲烂明月光。 与郎却暄暑,相忆莫相忘。¤ 青青林中竹,可作白团扇。 动摇郎玉手,因风托方便。¤ 团扇复团扇,持许自障面。 憔悴无复理,羞与郎相见。○谢灵运东阳中赠答二首 可怜谁家妇,缘流洒素足。 明月在慵洌迢迢不可得。¤ 可怜谁家郎,缘流乘素舸。 但问情若为,月就阒卸椤 第215章 三十一 歌辞二首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谁家女儿对门居,开华发色照里闾。 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帐脂粉香。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 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 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 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越人歌一首(并序) (楚鄂君子氛撸乘青翰之舟,张翠羽之盖,榜拽。越人悦之,棹楫而越歌以感,鄂君欢然,举绣被而覆之。其辞曰:) 今夕何夕?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与王子同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司马相如琴歌二首(并序) (司马相如游临邛,富人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窃于壁间窥之。相如鼓琴歌挑之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通遇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独我伤,何缘交颈为鸳鸯。¤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字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兴俱起翻高飞,无感我心使予悲。 ○乌孙公主歌诗一首(并序) (汉武元封中,以江都王女细君为公主,嫁与乌孙昆弥。至国而自治宫室,岁时一再会,言语不通,公主悲愁,自作歌曰:) 吾家之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毡为墙,肉为食兮酪为浆。 常思汉土兮心内伤,愿为飞黄鹄兮还故乡。 (汉成帝赵皇后名飞燕,宠幸冠于后宫,常从帝出入。时富平侯张放亦称佞幸,为期门之游。故歌云:“张公子时相见”也。飞燕娇妒,成帝无子,故云:“啄皇孙”、“华而不实”。王莽自云:代汉者德土,色尚黄,故云:“黄雀。”飞燕竟以废死,故“为人所怜”者也。) 燕燕尾殿殿,张公子,时相见。 木门苍狼根,燕飞来,啄皇孙。¤ 桂树华不实,黄雀巢其颠。 昔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 ○汉桓帝时童谣歌二首大麦青青小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城上乌,尾毕逋。公为吏,儿为徒。一徒死,百乘车。 车班班,至河间。至河间,姹女能数钱。 钱为室,金为堂,户上舂魑蘖唬魑蘖恢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相怒。 ○张衡四愁诗四首 一思曰: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甫艰,侧身东望涕沾翰。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二思曰: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美人赠我琴琅停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怏。 三思曰:我所思兮在汉阳 第217章 三十三 闻夜鹤,夜鹤叫南池。对此孤明月,临风振羽仪。 伊吾人之菲薄,无赋命之天爵。 抱局促之长怀,随春冬而哀乐。 愍海上之惊凫,伤慵渲离鹤。 离鹤昔未离,近发天北垂。 忽值疾风起,暂下昆明池。 复值冬冰合,水宿非所宜。 欲留不可住,欲去飞已疲。 势逐疾风举,求温向衡楚。 复值南飞鸿,参差共成侣。 海上多阄恚苍茫失洲屿。 自此别故群,独向潇湘渚。 故群不离散,相依沧海畔。 夜止羽相切,昼飞影相乱。刷羽共浮沉,湛澹泛清浔。 既不得离别,安知慕侣心。 九冬霜雪苦,六翮飞不任。 且养凌愠幔俯仰弄清音。所望浮丘子,旦夕来见寻。 △晨征听晓鸿 听晓鸿,晓鸿度将旦。 跨弱水之微澜,发成山之远岸。怵春归之未几,惊此岁之惆搿3龊u侵苍茫,入阃局杳漫。 无东西之可辨,孰遐迩之能算。 微昔见于洲渚,赴秋期于江汉。 集劲风于弱躯,负重雪于轻翰。 寒溪可以饮,荒皋可以窜。 溪水徒自清,微容岂足玩。 秋蓬飞兮未极,寒草萎兮无色。 楚山高兮杳难度,越水深兮不可测。 美明月之驰光,愿征禽之骋翼。 伊余马之屡怀,知吾行之未极。 夜绵绵而难晓,愁参差而盈臆。 望山川悉无以,惟星河犹可识。闻雁夜南飞,客泪夜沾衣。春鸿思暮反,客子方未归。 岁去欢娱尽,年来容貌非。 揽衽形虽是,抚臆事多违。 青蒲虽长复易解,白愠显囤难依。△解佩去朝市 去朝市,朝市深归暮。辞北缨而南徂,浮东川而西顾。 逢天地之降祥,值日月之重光。伊当仁之菲薄,非余情之信芳。 充待诏于金马,奉高宴于柏梁。 观斗兽于虎圈,望窕于披香。 游西园兮登铜雀,举青琐兮眺重阳。 讲金华兮议宣室,昼武帷兮夕文昌。 佩甘泉兮履五柞,赞兮诣兮绂承光。 托后车兮侍华幄,游勃海兮泛清漳。天道有盈缺,寒暑递炎凉。一朝卖玉琬,眷眷惜余香。曲池无复处,桂枝亦销亡。清庙徒肃肃,西陵久茫茫。 薄暮余多幸,嘉运重来昌。 忝稽郡之南尉,曲千里之光贵。 别北荒于浊河,恋横桥于清渭。 望前轩之早桐,对南阶之初卉。 非余情之屡伤,寄兹焉兮能慰。 眷昔日兮怀哉,日将暮兮归去来。△被褐守山东守山东,山东万岭郁青葱。两溪共一写,水洁望如空。 岸侧青莎被,岩间丹桂丛。 上瞻既隐轸,下睇亦溟蒙。 远林响咆兽,近树聒鸣虫。 路带若溪右,涧吐金华东。 万仞倒危石,百丈注悬丛。 掣曳泻流电,奔飞似白虹。 洞井含清气,漏穴吐飞风。 玉窦膏滴沥,石乳室空笼。 峭久窒眨崖u讲磐ās嗌崞缴之所爱,涯耗甓逢此。 愿一去而不还,恨邹衣之未褫。 揖林壑之清旷,事氓俗之纷诡。 幸帝德之方升,值天网之未毁。既除旧而布新,故化民而俗徙。 播赵俗以南徂,扇齐风以东靡。 乳雉方可驯,流蝗庶能弭。清心矫世浊,俭政革民侈。 秩满抚白悖淹留事芝髓。 第218章 三十四 大明上苕苕,阳城射凌霄。 光照窗中妇,绝世同阿娇。明镜盘龙刻,簪羽凤凰雕。 逶迤梁家髻,冉弱楚宫腰。 轻纨杂重锦,薄慵浞社。三六前年暮,四五今年朝。 蚕园拾芳茧,桑陌采柔条。 出入东城里,上下洛西桥。 忽逢车马客,飞盖动臻鳌 单衣鼠毛织,宝剑羊头销。 丈夫疲应对,御者辍衔镳。 柱间徒脉脉,垣上几翘翘。 女本西家宿,君自上宫要。 汉马三万匹,夫婿仕嫖姚。 ひ囊虎头绶,左珥凫卢貂。 横吹龙钟管,奏鼓象牙箫。 十五张内侍,十八贾登朝。 皆笑颜郎老,尽讶董公超。 △代乐府美女篇邯郸暂辍舞,巴姬请罢弦。 佳人淇洧上,艳赵复倾燕。 繁羌任李,照水亦成莲。 朝沽成都酒,冥数河间钱。余光幸未借,兰膏空自煎。○王筠和吴主簿六首 △春月二首 日照鸳鸯殿,萍生雁鹜池。 游尘随影入,弱柳带风垂。 青拗鸹瓶冢独鹤惨羁雌。 同衾远游说,结爱久生离。 于今方溘死,宁须萱草枝。¤ 卷ご心未发,蘼芜叶欲齐。春蚕方曳绪,新燕正衔泥。 野雉呼雌ず,庭禽挟子栖。 从君客梁后,方昼掩春闺。 山川隔道里,芳草徒萋萋。 △秋夜二首 九重依夜管,四壁惨无晖。 招摇顾西落,乌鹊向东飞。 流萤渐收火,络纬欲催机。 尔时思锦字,持制行人衣。 所望丹心达,嘉客傥能归。¤ 露华初泥泥,桂枝行束々。 杀气下重轩,轻阴满四屋。 别宠增修夜,远征悲独宿。愁萦翠羽眉,泪满横波目。长门绝往来,含情空杼轴。△游望二首落日照红妆,挟瑟当窗牖。 宁复歌蘼芜,惟闻叹杨柳。 结好在同心,离别由众口。 徒设露葵羹,谁酌兰英酒。 会日杳无期,夯安得久。¤ 相思不安席,聊至狭邪东。 愁眉仿戚里,高髻学城中。 双眉偏照日,独蕊好萦风。自陈心所想,献赋甘泉宫。传闻方鼎食,讵忆春闺中。 ○刘孝绰遥见邻舟主人投一物众姬争之有客请余为咏河流既浼浼,河鸟复关关。 落花浮浦出,飞雉度洲还。 此日倡家女,竞娇桃李颜。 良人惜美珥,欲以代芳菅。 新缣疑故素,盛赵蔑衰班。曳绡事掩悖摇佩夺鸣环。客心空振荡,高枝不可攀。 ○淇上人戏荡子妇示行事一首 桑中始奕奕,淇上未汤汤。 美人要杂佩,上客诱明稀 日暗人声静,微步出兰房。露葵不待劝,鸣琴无暇张。 翠钗挂已落,罗衣拂更香。 如何嫁荡子,春夜守空床。 不见青丝骑,徒劳红粉妆。○赋得照棋烛刻五分成 南皮弦吹罢,终弈且留宾。日下房栊暗,华烛命佳人。侧光全照局,回花半隐身。 不辞纤手卷,羞令夜向晨。 ○夜听妓赋得乌夜啼 叵仪谊v,鹤操暂停徽。 别有啼乌曲,东西相背飞。 倡人怨独守,荡子游未归。 若逢生离曲,长夜泣罗衣。 遗簪雕玳瑁,赠绮织鸳鸯。 未若华滋树,交枝荡子房。 别前秋已落,别后春更芳。 所思不可寄,惟怜盈袖香。 第219章 三十五 可怜周小童,微笑摘兰丛。鲜肤胜粉白,曼脸若桃红。挟弹雕陵下,垂钓莲叶东。 腕动飘香麝,衣轻任好风。幸承拂枕选,得奉画堂中。 金屏障翠被,蓝虬透厕沽。 本欲伤轻薄,含辞羞自通。 剪袖恩虽重,残桃爱未终。 蛾眉讵须嫉,新妆递入宫。○从顿还城应令 汉水深难渡,深潭见底清。 锦笮系凫舸,珠竿悬翠旌。鸣笳芳树曲,流唱采莲声。神游不停驾,日暮反连营。 宁顾空房里,阶上绿苔生。○王训奉和率尔有咏 殿内多仙女,从来难比方。 别有当窗艳,复是可怜妆。学舞胜飞燕,染粉薄南阳。 散黄分黛色,薰衣杂枣香。 简钗新辗翠,试履逆填墙。 一朝恃容色,非复守空房。 君恩若可恃,愿作双鸳鸯。○庾肩吾咏得有所思佳期竟不归,春物坐芳菲。 拂匣看离扇,开箱见别衣。 井桐生未合,宫槐卷复稀。 不及衔泥燕,从来相逐飞。 ○咏美人自看画应令 欲知画能巧,唤取真来映。 并出似分身,相看如照镜。 安钗等疏密,着领俱周正。 不解平城围,谁与丹青竞。 桂宫连复道,黄山开广路。 远听平陵钟,遥识新丰树。 合殿生光彩,离宫起烟雾。 日落歌吹还,尘飞车马度。○南苑还看人 春花竞玉颜,俱折复俱攀。 细腰宜窄衣,长钗巧挟鬟。 洛桥初度烛,青门欲上关。 中人应有望,上客莫前还。 ○送别于建兴苑相逢相逢小苑北,停车问苑中。梅新杂柳故,粉白映纶红。 去影背斜日,香衣临上风。雪流阶渐黑,冰开池半通。 去马船难驻,啼乌曲未终。 眷然从此别,车西马复东。○和湘东王二首 △应令春宵 征人别未久,年芳复临牖。 烛下夜缝衣,春寒偏着手。 愿及归飞雁,因书寄高柳。 △应令冬晓 邻鸡声已传,愁人竟不眠。 月光侵曙后,霜明落晓前。 萦鬟起照镜,谁忍插花钿。 ○刘孝威侍宴赋得龙沙宵月明 鹊飞空绕树,月轮殊未圆。 常娥望不出,桂枝犹隐残。 落照移楼影,浮光动堑澜。 枥马悲羌吹,城乌啼塞寒。 传闻机杼妾,愁余衣服单。当秋终已脆,衔啼织复难。 敛眉虽不乐,舞剑强为欢。 请谢函关吏,行当泥一丸。 ○奉和湘东王应令冬晓 妾家边洛城,惯识晓钟声。 钟声犹未尽,汉使报应行。天寒砚水冻,心悲书不成。 ○若阝县遇见人织率尔寄妇 妖姬含怨情,织素起秋声。 度梭环玉动,踏蹑佩珠鸣。 经稀疑杼涩,纬断恨丝轻。 蒲桃始欲罢,鸳鸯犹未成。 愣肮才腔玻纱窗相向开。 窗疏眉语度,纱轻眼笑来。叠蹈羟成矗的的见妆华。镂玉同心藕,列宝连枝花。 红衫向后结,金簪临鬓斜。 机顶挂流苏,机傍垂结珠。 青丝引伏兔,黄金绕鹿卢。艳彩裾边出,芳脂口上渝。百城交问道,五马共踟蹰。直为闺中人,守故不要新。 梦啼渍花枕,觉泪湿罗巾。独眠真自难,重衾犹觉寒。 逾忆凝脂暖,弥想横陈欢。 第220章 三十六 ○梁武帝捣衣 驾言易水北,送别河之阳。 沈思惨行镳,结梦在空床。 既寤丹绿谬,始知纨素伤。 中州木叶下,边城应早霜。 阴虫日惨烈,庭草复云黄。 金风徂清夜,明月悬洞房。 袅袅同宫女,助我理衣裳。 参差夕杵引,哀怨秋砧扬。 轻罗飞玉腕,弱翠低红妆。 朱颜色已兴,眄睇目增光。捣以一匪石,文成双鸳鸯。 制握断金刀,薰用如兰芳。 佳期久不归,持此寄寒乡。 妾身谁为容,思君苦人肠。○拟长安有狭斜十韵 洛阳有曲陌,陌曲不通驿。忽逢二少童,扶辔问君宅。 君宅邯郸右,易忆复可知。大息组蛆浚中息佩陆离。小息尚青绮,总鲇文掀ぁ 三息俱入门,家臣拜门垂。 三息俱升堂,旨酒盈千卮。 三息俱入户,户内有光仪。 大妇理金翠,中妇事么Δ。 小妇独闲暇,调笙游曲池。 丈夫少徘徊,凤吹方参差。○拟明月照高楼 圆魄当虚闼,清光流思筵。 筵思照孤影,凄怨还自怜。台镜早生尘,匣琴又无弦。 悲慕屡伤节,离忧亟华年。君如东景,妾似西柳烟。 相去既路迥,明晦亦殊悬。 愿为铜铁辔,以感长乐前。 ○拟青青河边草 幕幕绣户丝,悠悠怀昔期。昔期久不归,乡国旷音辉。 音辉空结迟,半寝觉如至。 既寤了无形,与君隔平生。 月以阊诠猓叶似霜摧老。当途竞自容,莫肯为妾道。 ○代苏属国妇 良人与我期,不谓当过时。 秋风忽送节,白露凝前基。怆怆独凉枕,搔搔孤月帷。 或听西北雁,似从寒海湄。 果衔万里书,中有生离词。 惟言长别矣,不复道相思。 胡羊久剽夺,汉节故支持。 帛上看未终,脸下泪如丝。 空怀之死誓,远劳同穴诗。 ○古意二首 飞鸟起离离,惊散忽差池。 嗷嘈绕树上,翩臣寒枝。既悲征役久,偏伤垄上儿。 寄言闺中爱,此心讵能知。 不见松上萝,叶落根不移。¤ 当春有一草,绿花复重枝。 云是忘忧物,生在北堂垂。 飞飞双蛱蝶,低低两差池。 差池低复起,此芳性不移。飞蝶双复只,此心人莫知。 ○芳树绿树始摇芳,芳生非一叶。 一叶度春风,芳芳自相接。 色杂乱参差,众花纷重迭。 重迭不可思,思此谁能惬。 ○临高台 高台半行悖望望高不极。 草树无参差,山河同一色。 仿佛洛阳道,道远难别识。玉阶故情人,情来共相忆。 ○有所思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 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紫兰始萌种兰玉台下,气暖兰始萌。 芬芳与时发,婉转迎节生。 独使金翠娇,偏动红绮情。 二游何足怀,一顾非倾城。 羞将苓芝侣,岂畏鹈烀。 ○织妇 送别出南轩,离思沈幽室。 调梭辍寒夜,鸣机罢秋日。 良人在万里,谁与共成匹。 愿得一回光,照此忧与疾。 君情傥未忘,妾心长自毕。 ○七夕 白露月下圆,秋风枝上鲜。 第221章 三十七 瑶台函碧雾,琼幕生紫烟。 妙会非绮节,佳期乃良年。玉壶承夜急,兰膏依晓煎。 昔时悲难越,今伤何易旋。 怨咽双念断,凄切两情悬。 ○戏作 宓妃生洛浦,游女出汉阳。 妖闲逾下蔡,神妙绝高唐。绵驹且变俗,王豹复移乡。况兹集灵异,岂得无方将。 长袂必留客,清哇咸绕梁。 燕赵羞容止,西妲惭芬芳。徒闻殊可弄,定自乏明稀!鸹侍子圣制乐府三首(简文) △艳歌篇十八韵凌晨光景丽,倡女凤楼中。 前瞻削成小,傍望卷旌空。 分妆间浅靥,绕脸傅斜红。 张琴未调轸,饮吹不全终。 自知心所爱,出入仕秦宫。 谁言连伊屈,更是莫敖通。轻轺缀皂盖,飞辔轹沔酢 金鞍随系尾,衔琐映缠鬃。戈镂荆山玉,剑饰丹阳铜。 左把苏合弹,傍持大屈弓。 控弦因鹊血,挽强用牛蛭獭 弋猎多登陇,酣歌每入丰。 晖晖隐落日,冉冉还房栊。 灯生阳燧火,尘散鲤鱼风。 流苏时下帐,象簟复韬筒。 雾暗窗前柳,寒疏井上桐。 女萝托松际,甘瓜蔓井东。拳拳恃君宠,岁暮望无穷。 △蜀国弦歌篇十韵 铜梁指斜谷,剑道望中区。 通星上分野,作固为下都。 雅歌因良守,妙舞自巴渝。 阳城嬉乐所,剑骑郁相趋。 五妇行难至,百两好游娱。 牲祈望帝祀,酒酹蜀侯诛。 江妃纳重聘,卓女爱将雏。 停弦时系爪,息吹更治朱。 春衫湔锦浪,回扇避阳乌。闻君握节反,贱妾下城隅。△妾薄命篇十韵 名都多丽质,本自恃容姿。荡子行未至,秋胡无定期。 玉貌歇红脸,长颦串翠眉。 奁镜迷朝色,缝针脆故丝。本异摇舟咎,何关窃席疑。 生离谁抚背,溘死讵成迟。 毛嫱貌本绝,踉跄入毡帷。卢姬嫁日晚,非复好年时。 传山犹可逐,乌白望难期。 妾心徒自苦,傍人会见嗤。 ○代乐府三首 △新成安乐宫 遥看阄碇校刻桷映丹红。 珠帘通晓日,金花拂夜风。欲知声管处,来过安乐宫。 △双桐生空井 季月双桐井,新枝杂旧株。 晚叶藏栖凤,朝花拂曙乌。 还看西子照,银床牵辘轳。△楚妃叹 闺闲漏永永,漏长宵寂寂。 草萤飞夜户,丝虫绕秋壁。 薄笑未为欣,微叹还成戚。 金簪鬓下垂,玉箸衣前滴。 ○和湘东王横吹曲三首△洛阳道 洛阳佳丽所,大道满春光。 游童初挟弹,蚕妾始提筐。 金鞍照龙马,罗袂拂春桑。 玉车争晚入,潘果溢高箱。 △折杨柳 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 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 曲中无别意,并为久相思。 △紫骝马 贱妾朝下机,正值良人归。 青丝悬玉蹬,朱汗染香衣。骤急珍珂响,甫多尘乱飞。雕胡幸可荐,故心君莫违。○雍州十曲抄三首(是襄州)△南湖南湖荇叶浮,复有佳期游。 银纶翡翠钓,玉舳芙蓉舟。 荷香乱衣麝,桡声随急流。△北渚 岸阴垂柳叶,平江含粉堞。 好值城傍人,多逢荡舟妾。 第222章 三十八 绿水溅长袖,浮苔染轻楫。 △大堤宜城断中道,行旅亟流连。出妻工织素,妖姬惯数钱。 炊雕留上客,贳酒逐神仙。 ○同庾肩吾四咏二首 △莲舟买荷度 采莲前岸隈,舟子屡徘徊。 荷披衣可识,风疏香不来。欲知船度处,当看荷叶开。 △照流看落钗 相随照绿水,意欲重凉风。流摇妆影坏,钗落鬓华空。 佳期在何许,徒伤心不同。 ○和湘东王三韵二首 △春宵花树含春丛,罗帏夜长空。风声随粼希月色与池同。 彩笺徒自襞,无信往阒小 △冬晓 冬朝日照梁,含怨下前床。 帐褰竹叶带,镜转菱花光。 会是无人见,何用早红妆。 ○戏作谢惠连体十三韵 杂蕊映南庭,庭中光景媚。 可怜枝上花,早得春风意。 春风复有情,拂幔且开楹。开楹开碧烟,拂幔拂垂莲。 偏使红花散,飘扬落眼前。眼亦多无况,参差郁可望。珠绳翡翠帷,绮幕芙蓉帐。 香烟出窗里,落日斜阶上。 日影去迟迟,节华咸在兹。 桃花红若点,柳叶乱如丝。 丝条转暮光,影落暮阴长。 春燕双双舞,春心处处伤。 酒满心聊足,萱枝愁不忘。 ○倡妇怨情十二韵 绮窗临画阁,飞阁绕长廊。 风散同心草,月送可怜光。仿佛帘中出,妖丽特非常。耻学秦罗髻,羞为楼上妆。 散诞披红帔,生情新约黄。 斜灯入锦帐,微烟出玉床。 六安双玳瑁,八幅两鸳鸯。 犹是别时许,留致解心伤。 含涕坐度日,俄顷变炎凉。 玉关驱夜雪,金气落严霜。 飞狐驿使断,交河川路长。 荡子无消息,朱唇徒自香。 ○和徐录事见内人作卧具 密房寒日晚,落照度窗边。红帘遥不隔,轻帷半卷悬。 方知纤手制,讵减缝裳妍。 龙刀横膝上,画尺堕衣前。 熨斗金涂色,簪管白牙缠。 衣裁合欢衤聂,文作鸳鸯连。 缝用双针缕,絮是八蚕绵。 香和丽丘蜜,麝吐中台烟。已入琉璃帐,兼杂泰华毡。且共雕炉暖,非同团扇捐。更恐从军别,空床徒自怜。 ○戏赠丽人 丽妲与妖嫱,共拂可怜妆。 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 罗裙宜细简,画さ重高墙。 含羞未上砌,微笑出长廊。 取花争间镊,攀枝念蕊香。 但歌聊一曲,鸣弦未息张。 自矜心所爱,三十侍中郎。 ○秋闺夜思 非关长信别,讵是良人征。 九重忽不见,万恨满心生。 夕门掩鱼钥,宵床悲画屏。 迥月临窗度,吟虫绕砌鸣。 初霜陨细叶,秋风驱乱萤。 故妆犹累日,新衣襞未成。 欲知妾不寐,城外捣衣声。 ○和湘东王名士悦倾城 美人称绝世,丽色譬花丛。 虽居李城北,住在宋家东。 教歌公主第,学舞汉成宫。多游淇水上,好在凤楼中。 履高疑上砌,裾开特畏风。 衫轻见跳脱,珠概杂青虫。 垂丝绕帷幔,落日度房栊。妆窗隔柳色,井水照桃红。 非怜江浦佩,羞使春闺空。○从顿暂还城 汉渚水初绿,江南草复黄。日照蒲心暖,风吹梅蕊香。 第223章 三十九 征舻舣汤堑,归骑息金隍。 舞观衣常襞,歌台弦未张。 持此横行去,谁念守空床。 ○咏人弃妾 昔时娇玉步,含羞花烛边。 岂言心爱断,衔啼私自怜。 常见欢成怨,非关丑易妍。独鹄罢中路,孤鸾死镜前。 ○执笔戏书 舞女及燕姬,倡楼复荡妇。参差大戾发,摇曳小垂手。 钓竿蜀国弹,新城折杨柳。玉案西王桃,蠡杯石榴酒。 甲乙罗帐异,辛壬房户晖。 夜夜有明月,时时怜更衣。 ○艳歌曲 云楣桂成户,飞栋杏为梁。斜窗通蕊气,细隙引尘光。 裁衣魏后尺,汲水淮南床。 青骊暮当反,预使罗裾香。 ○怨秋风与白团,本自不相安。 新人及故爱,意气岂能宽。 黄金肘后铃,白玉案前盘。 谁堪空对此,还成无岁寒。○拟沈隐侯夜夜曲 蔼蔼夜中霜,何关向晓光。 枕啼常带粉,身眠不着床。 兰膏尽更益,薰炉灭复香。 但问愁多少,便知夜短长。 ○七夕 秋期此时浃,长夜徙河灵。 紫烟凌凤羽,奔光随玉铩 洛阳疑剑气,成都怪客星。 天梭织来久,方逢今夜停。○同刘谘议咏春雪 晚霰飞银砾,浮惆滴纯。 入池消不积,因风堕复来。 思妇流黄素,温姬玉镜台。 看花言可插,定自非春梅。 ○晚景出行 细树含残影,春闺散晚香。轻花鬓边堕,微汗粉中光。 飞凫初罢曲,啼乌忽度行。羞令白日暮,车马郁相望。 ○赋乐府得大垂手 垂手忽苕苕,飞燕掌中娇。 罗衣恣风引,轻带任情摇。 讵似长沙地,促舞不回腰。 ○赋乐器名得箜篌 捩迟初挑吹,弄急时催舞。 钏响逐弦鸣,私回半障柱。欲知心不平,君看黛眉聚。 ○咏舞 可怜初二八,逐节似飞鸿。 悬胜河阳妓,暗与淮南同。 入行看履进,转面望鬟空。 腕动苕华玉,袖随如意风。上客何须起,啼乌曲未终。○春闺情 杨柳叶纤纤,佳人懒织缣。 正衣还向镜,迎春试举帘。 摘梅多绕树,觅燕好窥檐。 只言逐花草,计校应非嫌。 ○又三韵 珠帘向暮下,妖姿不可追。 花风暗里觉,兰烛帐中飞。 何时玉窗里,夜夜更缝衣。 ○率尔为咏 借问仙将画,讵有此佳人。 倾城且倾国,如雨复如神。 汉后怜名燕,周王重姓申。 挟瑟曾游赵,吹箫屡入秦。 玉阶偏望树,长廊每逐春。 约黄出意巧,缠弦用法新。 迎风时引袖,避日暂披巾。 疏花映鬟插,细佩绕衫身。谁知日欲暮,含羞不自陈。 ○美人晨妆。 北窗向朝镜,锦帐复斜萦。 娇羞不肯出,犹言妆未成。 散黛随眉广,燕脂逐脸生。试将持出众,定得可怜名。○赋得当炉。 十五正团团,流光满上兰。 当炉设夜酒,宿客解金鞍。 迎来挟瑟易,送别但歌难。 讵知心恨急,翻令衣带宽。 ○林下妓。 炎光向夕敛,促宴临前池。 泉深影相得,花与面相宜。 篪声如鸟ミ,舞袂写风枝。 欢乐不知醉,千秋长若斯。 ○拟落日窗中坐。 杏梁斜日照,余晖映美人。 第224章 四十 开函脱宝钏,向镜理纨巾。 游鱼动池叶,舞鹤散阶尘。空嗟千岁久,愿得及阳春。 ○美人观画 殿上图神女,宫里出佳人。可怜俱是画,谁能辨伪真。分明净眉眼,一种细腰身。 所可持为异,长有好精神。 ○娈童 娈童娇丽质,贱董复超瑕。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璧锦,笺织细ㄅ花。 揽虑岷斐觯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 怀猜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足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邵陵王纶代秋胡妇闺怨 荡子从游宦,思妾守房栊。 尘镜朝朝掩,寒床夜夜空。 若非新有悦,何事久西东。 知人相忆否,泪尽梦啼中。 ○车中见美人关情出眉眼,软媚着腰支。语笑能娇衩溃行步绝逶迤。 空中自迷惑,渠傍会不知。 悬念犹如此,得时应若为。 ○代旧姬有怨 宁为万里别,乍此死生离。 那堪眼前见,故爱逐新移。 未展春光落,遽被秋风吹。 怨黛舒还敛,啼妆拭更垂。 谁能巧为赋,黄金妾自赀。 ○湘东王绎登颜园故阁 高楼夜,流影入丹墀。 先时留上客,夫婿美容姿。 妆成理蝉鬓,笑罢敛蛾眉。 衣香知步近,钏动觉行迟。 如何舞馆乐,翻见歌梁悲。 犹悬北窗幌,未卷南轩帷。 寂寂空郊暮,非复少年时。 ○戏作艳诗 入堂值小妇,出门逢故夫。 含辞未及吐,绞袖且踟蹰。摇兹扇似月,掩此泪如珠。 今怀固无已,故情今有余。 ○夜游柏斋 烛暗行人静,帘开阌叭搿 风细雨声迟,夜短更筹急。 能下班姬泪,复使倡楼泣。 况此客游人,中宵空伫立。 ○和刘上黄 新莺隐叶啭,新燕向窗飞。 柳絮时依酒,梅花乍入衣。 玉珂逐风度,金鞍映日晖。 无令春色晚,独望行人归。○咏晚栖乌日暮连翩翼,俱向上林栖。 风多前归驶,惆岛笕好浴 路远声难彻,飞斜行未齐。 应从故乡返,几过入兰闺。 借问倡楼妾,何如荡子妻? ○寒宵三韵 乌鹊夜南飞,良人行未归。 池水浮明月,寒风送捣衣。 愿织回文锦,因君寄武威。 ○咏秋夜 秋夜九重空,荡子怨房栊。 灯光入绮帷,帘影进屏风。 金徽调玉轸,兹夜抚离鸿。 ○武陵王纪同萧长史看妓 燕姬奏妙舞,郑女发清歌。 回羞出慢脸,送态入锥辍 宁殊值行雨,讵减见凌波。 想君愁日暮,应羡鲁阳戈。 ○和湘东王夜梦应令昨夜梦君归,贱妾下鸣机。 悬知君意薄,不着去时衣。 故言如梦里,赖得雁书飞。 ○晓思 晨禽争学啭,朝花乱欲开。 炉烟入斗帐,屏风隐镜台。 红妆随泪尽,荡子何时回? ○闺妾寄征人 敛色金星聚,萦悲玉箸流。 愿君看海气,忆妾上高楼。 目作三首此首疑衍 ○吴均和萧洗马子显古意六首 贱妾思不堪,采桑渭城南。带减连枝绣,发乱凤皇帧 花舞衣裳薄,蛾飞爱绿潭。 无由报君此,流涕向春蚕。(其一) 第225章 四十一 妾本倡家女,出入魏王宫。既得承雕辇,亦在更衣中。 莲花衔青雀,宝粟钿金虫。 犹言不得意,流涕忆辽东。(其二)春草拢可结,妾心正断绝。绿鬓愁中改,红颜啼里灭。 非独泪成珠,亦见珠成血。 愿为飞鹊镜,翩翩照离别。(其三)何处报君书,陇右五歧路。 泪研兔枝墨,笔染鹅毛素。 碧浮孟渚水,香下洞庭路。应归遂不归,芳春空掷度。(其四) 妾家横塘北,发艳小长干。花钗玉腕转,珠绳金络丸。 幂ャ悬青凤,逶迤摇白团。 谁堪久见此,含恨不相看。(其五) 匈奴数欲尽,仆在玉门关。莲花穿剑锷,秋月掩刀环。春机鸣窈窕,夏鸟思绵蛮。 中人坐相望,狂夫终未还。(其六) ○与柳恽相赠答六首 黄鹂飞上苑,绿芷出汀洲。 日映昆明水,春生鹊楼。飘扬白花舞,澜漫紫萍流。 书织回文锦,无因寄陇头。 思君甚琼树,不见方离忧。¤ 鸣鞭适大阿,联翩渡漳河。 燕姬及赵女,挟瑟夜经过。 纤腰曳广袖,半额画长蛾。 客本倦游者,箕帚在江沱。 故人不可弃,新知空复何。¤ 离君苦无乐,向暮心凄凄。 要途访赵使,闻君仕执圭。杜蘅色已发,昌蒲叶未齐。 幂ャ蚕饵茧,差池燕吐泥。 愿逐春风去,飘荡至辽西。¤ 白日隐城楼,劲风扫寒木。离析隔西东,执手异凉燠。 相思咽不言,洞房清且肃。 岁去甚流烟,年来如转轴。 别鹤千里飞,孤雌夜未宿。¤ 闺房宿已静,落月有余辉。 寒虫隐壁思,秋蛾绕烛飞。 绝愣细合,离禽去复归。 佳人今何在?迢递江之沂。 一为别鹤弄,千里泪沾衣。¤ 秋憔餐硖欤寒夜方绵绵。闻君吹急管,相思杂采莲。别离未几日,高月三成弦。蹀迭黄河浪,嘶喝陇头蝉。 寄君蘼芜叶,插着丛台边。○拟古四首 △陌上桑 袅袅陌上桑,荫陌复垂塘。 长条映白日,细叶隐鹂黄。 蚕饱妾复思,拭泪且提筐。 故人宁知此,离恨煎人肠。 △秦王卷衣咸阳春草芳,秦帝卷衣裳。 玉检茱萸匣,金泥苏合香。 初芳熏复帐,余辉曜玉床。 当须宴朝罢,持此赠华阳。 △采莲 锦带杂花钿,罗衣垂绿川。 问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莲。 辽西三千里,欲寄无因缘。 愿君早旋反,及此荷花鲜。 △携手艳裔阳之春,携手清洛滨。 鸡鸣上林苑,薄暮小平津。 长裾藻白日,广袖带芳尘。 故交一如此,新知讵忆人。 ○赠杜容成一首 一燕海上来,一燕高台息。 一朝所逢遇,依然旧所识。 问我来何迟?关山几迂直?答言海路长,风多飞无力。 昔别缝罗衣,春风初入帷。今来夏欲晚,桑蛾薄树飞。○春咏 春从何处来,拂衣复惊梅。 阏锨嗨鲢耍风吹承露台。 美人隔千里,罗帷闭不开。 无由得共语,空对相思杯。 ○去妾赠前夫 弃妾在河桥,相思复相辽。凤皇簪落鬓,莲花带缓腰。 肠从别处断,貌在泪中消。 愿君忆畴昔,片言时见饶。 第226章 四十二 ○见贵者初迎盛姬聊为之咏 久想专房丽,未见倾城者。 千金访繁华,一朝遇容冶。家本蓟门外,来戏丛台下。 长卿幸未匹,文君复新寡。 ○与司马治书同闻邻妇夜织 洞房风已激,长廊月复清。 蔼蔼夜庭广,飘飘晓帐轻。 杂闻百虫思,偏伤一息声。 鸟声长不息,妾心复何极。犹恐君无衣,夜夜当窗织。 ○夜愁 檐露滴为珠,池冰合成璧。 万行朝泪泻,千里夜愁极。 孤帐闭不开,寒膏尽复益。 谁知心眼乱,看朱忽成碧。○春闺有怨 愁来不理鬓,春至更攒眉。 悲看蛱蝶粉,泣望蜘蛛丝。 月映寒蛩褥,风吹翡翠帷。 飞鳞难托意,僖聿幌未恰 ○捣衣 足伤金管处,多怆缇光促。 下机骛西眺,鸣砧遽东旭。 芳汗似兰汤,雕金辟龙烛。 散度广陵音,操写渔阳曲。 别鹤悲不已,离鸾断更续。尺素在鱼肠,寸心凭雁足。 ○为人述梦工知想成梦,未信梦如此。 皎皎无片非,的的一皆是。以亲芙蓉褥,方开合欢被。 雅步极嫣妍,含辞恣委靡。如言非倏忽,不意成俄尔。 及寤尽空无,方知悉虚诡。 ○为人伤近不见 嬴女凤皇楼,汉姬柏梁殿。 讵胜仙将死,音容犹可见。 我有一心人,同乡不异县。异县不成隔,同乡更脉脉。 脉脉如牛女,无妨年一语。 ○为何库部旧姬拟蘼芜之句出户望兰薰,褰帘正逢君。敛容才一访,新知讵可闻。 新人含笑近,故人含泪隐。 妾意在寒松,君心逐朝槿。 ○在王晋安酒席数韵 窈窕宋容华,但歌有清曲。转眄非无以,斜扇还相瞩。 讵减许飞琼,多胜刘碧玉。 何因送款款,伴饮杯中睢 ○为人有赠碧玉与绿珠,张卢复双女。曼声古难匹,长袂世无侣。 似出凤皇楼,言发潇湘渚。 幸有褰裳便,含情寄一语。 ○何生姬人有怨 寒树栖羁雌,月映风复吹。 逐臣与弃妾,零落心可知。 宝琴徒七弦,兰灯空百枝。 颦容不足效,啼妆拭复垂。 同衾成楚越,异国非此离。 ○鼓瑟曲·有所思 夜风吹熠担朝光照昔邪。 几销蘼芜叶,空落蒲桃花。 不堪长织素,谁能独浣纱。 光阴复何极,望促反成赊。知君自荡子,奈妾亦倡家。 ○为人宠姬有怨 可怜独立树,枝轻根易摇。 已为露所牛复为风所飘。 锦衾襞不卧,端坐夜及朝。 是妾愁成瘦,非君重细腰。 ○为人自伤自知心里恨,还向影中羞。 回持昔慊慊,变作今悠悠。 还君与妾珥,归妾奉君裘。 弦断犹可续,心去最难留。 ○秋闺怨 斜光隐西壁,暮雀上南枝。风来秋扇屏,月出夜灯吹。 深心起百际,遥泪非一垂。 徒劳妾辛苦,终言君不知。 ○张率相逢行相逢夕阴阶,独趋尚冠里。 高门既如一,甲第复相似。 凭轼日欲昏,何处访公子。 公子之所在,所在良易知。 青楼出上路,渐台临曲池。堂上抚流徽,雷尊朝夕施。 橘柚芬华实,朱火燎金枝。 兄弟两三人,裾佩纷陆离。 第227章 四十三 ○费昶华观省中夜闻城外捣衣 阊阖下重关,丹墀吐明月。秋气城中冷,秋砧城外发。 浮声绕雀台,飘响度龙阙。 婉转何藏摧,当从上路来。 藏摧意未已,定自乘轩里。乘轩尽世家,佳丽似朝霞。 圆隙上照,方绣领间斜。 衣薰百和屑,鬓摇九枝花。 昨暮庭槐落,今朝罗绮薄。 拂席卷鸳鸯,开缦舒龟鹤。 金波正容与,玉步依砧杵。 被看往还萦,素腕参差举。徒闻不得见,独夜空愁伫。 独夜何穷极,怀之在心侧。 阶垂玉衡露,庭舞相风翼。 沥滴流星辉,粲烂长河色。 三冬诚足用,五日无粮食。 扬云已寂寥,今君复弦直。 ○和萧记室春旦有所思 芳树发春辉,蔡子望青衣。 水逐桃花去,春随杨柳归。 杨柳何时归?袅袅复依依。 已荫章台陌,复扫长门扉。 独知离心者,坐惜春光违。洛阳远如日,何由见宓妃。 ○春郊望美人芳郊拾翠人,回袖掩芳春。 金辉起步摇,红彩发吹纶。 汤汤盖顶日,飘飘马足尘。 薄暮高楼下,当知妾姓秦。 ○咏照镜 晨辉照杏梁,飞燕起朝妆。 留心散广黛,轻手约花黄。 正钗时念影,拂絮且怜香。 方嫌翠色故,乍道玉无光。 城中皆半额,非妾画眉长。 ○和萧洗马画屏风二首 △阳春发和气 日净班姬门,风轻董贤馆。卷耳缘阶出,反舌登墙唤。 蚕女桂枝钩,游童苏合弹。拂袖当留客,相逢莫相难。△秋夜凉风起佳人在河内,征夫镇马邑。 零露一朝团,中夜雨垂泣。 气爽床帐冷,天寒针缕涩。 红颜本暂时,君还讵相及。○采菱妾家五湖口,采菱五湖侧。 玉面不关妆,双眉本翠色。 日斜天欲暮,风生浪未息。 宛在水中央,空作两相忆。 ○长门怨 向夕千愁起,自悔何嗟及。 愁思且归床,罗襦方掩泣。绛树摇风软,黄鸟弄声急。 金屋贮娇时,不言君不入。 ○鼓吹曲二首△巫山高 巫山光欲晚,阳台色依依。 彼美岩之曲,宁知心是非。 朝愦ナ起,暮雨润罗衣。 愿解千金危请逐大王归。 △有所思 上林乌欲栖,长安日行暮。 所思郁不见,空想丹墀步。 帘动忆君来,雷声似车度。 北方佳丽子,窈窕能回顾。 夫君自迷惑,非为妾心妒。 ○姚翻同郭侍郎采桑一首 雁还高柳北,春归洛水南。 日照茱萸领,风摇翡翠帧 桑间视欲暮,闺里遽饥蚕。 相思君助取,相望妾那堪。 ○孔翁归奉和湘东王教班婕妤一首 长门与长信,日暮九重空。 雷声听隐隐,车响绝珑珑。恩光随妙舞,团扇逐秋风。 铅华谁不慕,人意自难终。 ○徐悱妻刘令娴答外诗二首花庭丽景斜,兰牖轻风度。 落日更新妆,开帘对春树。 鸣鹂叶中响,戏蝶枝边骛。调瑟本要欢,心愁不成趣。 良会诚非远,佳期今不遇。 欲知幽怨多,春闺深且暮。¤ 东家挺奇丽,南国擅容辉。 夜月方神女,朝霞喻洛妃。 还看镜中色,比艳自知非。 ゼ辞徒妙好,连类顿乖违。 智夫虽已丽,倾城未敢希。 第228章 四十四 ○咏少年 董生惟巧笑,子都信美目。 百万市一言,千金买相逐。 不道参差菜,谁论窈窕淑。 愿君捧绣被,来就越人宿。 ○王僧孺春怨 四时如湍水,飞奔竞回复。 夜鸟响嘤嘤,朝光照煜煜。 厌见花成子,多看笋为竹。 万里断音书,十载异栖宿。 积愁落芳鬓,长啼坏美目。 君去在榆关,妾留住函谷。 惟对昔邪房,如见蜘蛛屋。 独与响相酬,还将影自逐。 象床易毡簟,罗衣变单复。几过度风霜,犹能保茕独。 ○月夜咏陈南康新有所纳 二八人如花,月如镜。 开帘一种色,当户两相映。 重价出秦韩,高名入燕郑。 十城屡请易,千金几争聘。 君意自能专,妾心本无竞。 ○远期远期终不归,节物坐将变。 白露怆单栖,秋风息团扇。 谁能久离别,他乡且异县。 浮惚沃厣剑相望何时见。 寄言远行者,空闺泪如霰。 ○徐悱赠内 日暮想清阳,蹑履出椒房。网虫生锦荐,游尘掩玉床。 不见可怜影,空余黼帐香。 彼美情多乐,挟瑟坐高堂。 岂忘离忧者,向隅心独伤。 聊因一书札,以代九回肠。○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 相思上北阁,徙倚望东家。忽有当轩树,兼含映日花。 芳鲜类红粉,比素若铅华。 更使增心忆,弥令想狭斜。 无如一路阻,脉脉似阆肌 严城不可越,言折代疏麻。 朝从禁中出,车骑并驱驰。 金鞍马瑙勒,聚观路傍儿。 入门一顾望,凫鹄有雄雌。 雄雌各数千,相鸣戏羽仪。 并在东西立,群次何离离。 大妇刺方领,中妇抱婴儿。 小妇尚娇稚,端坐吹参差。 丈人无遽起,神凤且来仪。○对酒 对酒诚可乐,此酒复能醇。 如华良可贵,如乳更非珍。 何以留上客,为寄掌中人。 金尊清复满,玉碗亟来亲。 谁能共迟暮,对酒及芳晨。 君歌当未罢,却坐避梁尘。 ○何思澄奉和湘东王教班婕妤 寂寂长信晚,雀声哦洞房。 蜘蛛网高阁,驳藓被长廊。 虚殿帘帷静,闲阶花蕊香。 悠悠视日暮,还复拂空床。 ○拟古故交不可忘,犹如兰桂芳。 新知虽可悦,不异茱萸香。 妾有凤雏曲,非为陌上桑。 荐君君不御,抱瑟自悲凉。○南苑逢美人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恪 倾城今始见,倾国昔曾闻。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自有狂夫在,空持劳使君。○徐悱答唐裣迤呦λ穿针 倡人助汉女,靓妆临月华。 连针学并蒂,萦缕作开花。孀闺绝绮罗,揽赠自伤嗟。 虽言未相识,闻道出良家。曾停霍君骑,经过柳惠车。 无由一共语,暂看日升霞。 ○王枢古意应萧信武教朝取饥蚕食,夜缝千里衣。复闻南陌上,日暮采莲归。 青苔覆寒井,红药间青微。人生乐自极,良时徒见违。何由及新燕,双双还共飞。○至乌林村见采桑者聊以赠之 遥见提筐下,翩妍实端妙。 将去复回身,欲语先为笑。 闺中初别离,不许觅新知。空结茱萸带,敢报木兰枝。○徐尚书座赋得可怜 红莲披早露,玉貌映朝霞。 飞燕啼妆罢,顾步插余花。 溘匝金钿满,参差绣领斜。 暮还垂瑶帐,香灯照九华。 ○庾丹秋闺有望 耿耿横天汉,飘飘出岫恪t滦笔鞯褂埃风至水回文。 已泣机中妇,复悲床上君。 罗襦晓长襞,翠被夜徒薰。 空汲银床井,谁缝金缕裙。 所思竟不至,空持清夜分。 ○夜梦还家 归飞梦所忆,共子汲寒浆。 铜瓶素丝绠,绮井白银床。 雀出丰茸树,虫飞玳瑁梁。 离人不相见,难忍对春 第229章 四十五 ○江淹古体 远与君别者,乃至雁门关。 黄惚吻Ю铮游子何时还。 送君如昨日,檐前露已团。 不惜蕙草晚,所悲道里寒。 君子在天涯,妾心久别离。 愿一见颜色,不异琼树枝。 兔丝及水萍,所寄终不移。○班婕妤 绫扇如团月,出自机中素。 画作秦王女,乘鸾向烟雾。 彩色世所重,虽新不代故。 窃悲凉风至,吹我玉阶树。 君子恩未毕,零落在中路。 ○张司空离情 秋月映帘栊,悬光入丹墀。 佳人抚鸣琴,清夜守空帷。 兰径少行迹,玉台生网丝。 夜树发红彩,闺草含碧滋。 罗绮为君整,万里赠所思。 愿垂湛露惠,信我皎日期。○休上人怨别 西北秋风至,楚客心悠哉。 日暮碧愫希佳人殊未来。 露彩方泛艳,月华始徘徊。 宝书为君掩,瑶琴讵能开。 相思巫山渚,怅望阊籼ā 金炉绝沉燎,绮席遍浮埃。 桂水日千里,因之平生怀。 ○丘迟敬酬柳仆射征怨 清歌自言妍,雅舞空仙仙。 耳中解明月,头上落金钿。 雀飞且近远,暮入绮窗前。 鱼戏虽南北,终还荷叶边。 惟见君行久,新年非故年。 ○答徐侍中为人赠妇 丈夫吐然诺,受命本遗家。 糟糠且弃置,蓬首乱如麻。 侧闻洛阳客,金盖翼高车。 谒帝时来下,光景不可奢。幽房一洞启,二八尽芬华。 罗裾有长短,翠鬓无低斜。 长眉横玉脸,皓腕卷轻纱。俱看依井蝶,共取落檐花。 何言征戍苦,抱膝空咨嗟。 ○沈约登高望春 登高眺京洛,街巷纷漠漠。 回首望长安,城阙郁盘桓。日出照钿黛,风过动罗纨。齐童蹑朱履,赵女扬翠翰。 春风摇杂树,葳蕤绿且丹。宝瑟玫瑰柱,金羁玳瑁鞍。 淹留宿下蔡,置酒过上兰。 解眉还复敛,方知巧笑难。 佳期空靡靡,含睇未成欢。 嘉客不可见,因君寄长叹。 ○昭君辞 朝发披香殿,夕济汾阴河。 于兹怀九逝,自此敛双蛾。沾妆疑湛露,绕臆状流波。日见奔沙起,稍觉转蓬多。 胡风犯肌骨,非直伤绮罗。 衔涕试南望,关山郁嵯峨。 始作阳春曲,终成苦寒歌。 惟有夜,明月暂经过。 ○少年新婚为之咏 山阴柳家女,莫言出田墅。 丰容好姿颜,便僻工言语。 腰肢既软弱,衣服亦华楚。 红轮映早寒,画扇迎初暑。 锦履并花纹,绣带同心苣。 罗襦金薄厕,泖藁钗举。 我情已郁纡,何用表崎岖。 托意眉间黛,申心口上朱。莫争三春价,坐丧千金躯。 盈尺青铜镜,径寸合浦珠。 无因达往意,欲寄双飞凫。裾开见玉趾,衫薄映凝肤。 羞言赵飞燕,笑杀秦罗敷。 自顾虽悴薄,冠盖曜城隅。高门列驺驾,广路从骊驹。 何惭鹿卢剑,讵减府中趋。还家问乡里,讵堪持作夫。 ○杂曲三首 △携手曲 舍辔下雕辂,更衣奉玉床。 斜簪映秋水,开镜比春妆。所畏红颜促,君恩不可长。 鸡冠且容裔,岂吝桂枝亡。 △有所思 西征登陇首,东望不见家。 关树抽紫叶,塞草发青芽。昆明当欲满,葡萄应作花。 流泪对汉使,因书寄狭邪。 △夜夜曲 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 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 孤灯暧不明,寒机晓犹织。零泪向谁道,鸡鸣徒叹息。 ○杂咏五首 △咏春 杨柳乱如丝,绮罗不自持。 春草青复绿,客心伤此时。 翠苔已结洧,碧水复盈淇。 日华照赵瑟,风心动燕姬。 衿中万行泪,故是一相思。△咏桃 风来吹叶动,风去畏花伤。 红英已照灼,况复含日光。 歌童暗理曲,游女夜缝裳。 讵减当春泪,能断思人肠。△咏月 月华临静夜,夜静灭氛埃。 方晖竟户入,圆影隙中来。 高楼切思妇,西园游上才。 网轩映珠缀,应门照绿苔。 洞房殊未晓,清光信悠哉。 △咏柳轻阴拂建章,夹道连未央。 因风结复解,沾露柔且长。 楚妃思欲绝,班女泪成行。 流人未应去,为此归故乡。 △咏篪 江南箫管地,妙响发孙枝。 殷勤寄玉指,含情举复垂。 雕梁再三绕,轻尘四五移。 曲中有深意,丹诚君讵知。 第230章 四十六 ○六忆诗四首(三言五言) 忆来时,的的上阶墀。 勤勤叙离别,慊慊道相思。相看常不足,相见乃忘饥。¤ 忆坐时,点点罗帐前。 或歌四五曲,或弄两三弦。笑时应无比,嗔时更可怜。¤ 忆食时,临盘动容色。 欲坐复羞坐,欲食复羞食。 含哺如不饥,擎瓯似无力。¤忆眠时,人眠强未眠。 解罗不待劝,就枕更须牵。 复恐傍人见,娇羞在烛前。 ○十咏二首 △领边绣 纤手制新奇,刺作可怜仪。 萦丝飞凤子,结缕坐花儿。 不声如动吹,无风自袅多。 丽色傥未歇,聊承泖薮 △脚下履 丹墀上飒沓,玉殿下趋锵。逆转珠佩响,先表绣晗恪 裾开临舞席,袖拂绕歌堂。所叹忘怀妾,见委入罗床。 ○拟青青河边草 漠漠床上尘,中心忆故人。 故人不可忆,中夜长叹息。 叹息想容仪,不欲长别离。 别离稍已久,空床寄杯酒。 ○拟三妇 大妇扫玉墀,中妇结罗帷。 小妇独无事,对镜画蛾眉。 良人且安卧,夜长方自私。 ○古意挟瑟丛台下,徙倚爱容光。 伫立日已暮,戚戚苦人肠。 露葵已堪摘,湛水未沾裳。 锦衾无独暖,罗衣空自香。 明月虽外照,宁知心内伤。 ○梦见美人夜闻长叹息,知君心有忆。 果自阊阖开,魂交睹容色。 既荐巫山枕,又奉齐眉食。 立望复横陈,忽觉非在侧。 那知神伤者,潺永嵴匆堋 ○效古可怜桂树枝,单雄忆故雌。 岁暮异栖宿,春至犹别离。 山河隔长路,路远绝容仪。 岂云无我匹,寸心终不移。 ○初春 扶道觅阳春,佳人共携手。 草色独自非,林中都未有。无事逐梅花,空中信杨柳。 且复归去来,含情寄杯酒。 ○咏照镜 珠帘旦初卷,绮机朝未织。 玉匣开鉴形,宝台临净饰。 对影独含笑,看花空转侧。 聊为出茧眉,试染夭桃色。 羽钗如可间,金钿长相逼。荡子行未归,啼妆坐沾臆。 ○闺怨晓河没高栋,斜月半空庭。 窗中度落叶,帘外隔飞萤。 含情下翠帐,掩涕闭金屏。 昔期今未反,春草寒复青。 思君无转易,何异北辰星。 ○咏七夕 仙车驻七襄,凤驾出天潢。 月映九微火,风吹百和香。 来欢暂巧笑,还泪已啼妆。依稀犹洛溃倏忽似高唐。 别离不得见,河汉渐汤汤。 ○咏舞妓 管清罗荐合,弦惊雪袖迟。 逐唱回纤手,听曲动蛾眉。 凝情盼堕珥,微睇托含辞。 日暮留嘉客,相看忧此时。○看新妇 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 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 所悲高驾动,环佩出长廊。 ○咏倡家皎皎高楼暮,华烛帐前明。 罗帷雀钗影,宝瑟凤雏声。 夜花枝上发,新月雾中生。谁念当窗牖,相望独盈盈。 ○咏白鸥嘲别者 可怜双白鸥,朝夕水上游。 何言异栖息,雌住雄不留。 孤飞出屿浦,独宿下沧州。 东西从此去,影响绝无由。 ○学青青河边草春园日应好,折花望远道。 秋夜苦复长,抱枕向空床。 吹楼下促节,不言于此别。 歌筵掩团扇,何时一相见。 弦绝犹依轸,叶落裁下枝。 即此虽云别,方我未成离。 ○嘲刘孝绰房栊灭夜火,窗户映朝光。 妖女褰帷出,蹀躞初下床。 雀钗横晓鬓,蛾眉艳宿妆。 稍闻玉钏远,犹怜翠被香。宁知早朝客,差池已雁行。 ○咏灯 绮筵日已暮,罗帷月未归。开花散鹄彩,含光出九微。 风轩动丹焰,冰宇澹清晖。 不吝轻蛾绕,惟恐晓蝇飞。○何逊日夕望江赠鱼司马 湓城带湓水,湓水萦如带。 日夕望高城,耿耿青阃狻3侵卸嘌缟停丝竹常繁会。 管声已流悦,弦声复凄切。歌黛惨如愁,舞腰疑欲绝。 仲秋黄叶下,长风正骚屑。 早雁出惴桑故燕辞檐别。 昼悲在异县,夜梦还洛馈 洛篮斡朴疲起望登西楼。的的帆向浦,团团日隐洲。 谁能一羽化,轻举逐飞浮。 ○拟轻薄篇 城东美少年,重身轻万亿。 柘弹随珠丸,白马黄金饰。长安九逵上,青槐荫道植。 毂击晨已喧,肩排暗不息。 走狗通西望,牵牛亘南直。 相期百戏傍,去来三市侧。象床沓绣被,玉盘传绮食。 倡女掩扇歌,小妇开帘织。 相看独隐笑,见人还敛色。黄鹤悲故群,山枝咏初识。 鸟飞过客尽,雀聚行龙匿。 酌羽前厌厌,此时欢未极。 第231章 四十七 ○悼亡 去秋月,今秋还照房。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屏筵空有设,帷席更施张。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柳恽捣衣诗一首 孤衾引思绪,独枕怆忧端。 深庭秋草绿,高门白露寒。 思君起清夜,促柱奏幽兰。 不怨飞蓬苦,徒伤蕙草残。(其一) 行役滞风波,游人淹不归。 亭皋木叶下,垄首秋惴伞 寒园夕鸟集,思牖草虫悲。 嗟矣当春服,安见御冬衣。(其二) 鹤鸣劳永叹,采べ伤时暮。 念君方远徭,望妾理纨素。 秋风吹绿潭,明月悬高树。 佳人饰净容,招携从所务。(其三) 步檐杳不极,离家肃已扃。 轩高夕杵散,气爽夜砧鸣。 瑶华随步响,幽兰逐袂生。 踟蹰理金翠,容与纳宵清。(其四) 泛艳回烟彩,渊旋龟鹤文。凄凄合欢袖,苒苒兰麝芬。 不怨杼轴苦,所悲千里分。垂泣送行李,倾首迟归恪#ㄆ湮澹 ○鼓吹曲二首△独不见 别岛望风台,天渊临水殿。 芳草生未积,春花落如霰。 出从张公子,还过赵飞燕。 奉帚长信宫,谁知独不见。 △度关山 少长倡家女,出入燕南垂。 惟持德自美,本以容见知。旧闻关山远,何事总金羁。 妾心日已乱,秋风鸣细枝。 ○杂诗闱嵘转暖,草绿晨芳归。 山墟罢寒晦,园泽润朝晖。春心多感动,睹物情复悲。 自君之出矣,兰堂罢鸣机。 徒知游宦是,不念别离非。 ○长门怨 玉壶夜墅剩应门重且深。秋风动桂树,流月摇轻阴。 绮檐清露溽,网户思虫吟。 叹息下兰阁,含愁奏雅琴。 何由鸣晓佩,复得抱宵衾。无复金屋念,岂照长门心。 ○江南曲 汀州采白荆日落江南春。 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故人何不返,春华复应晚。不道新知乐,且言行路远。 ○起夜来 城南断车骑,阁道覆清埃。 露华光翠网,月影入兰台。 洞房且莫掩,应门或复开。 飒飒秋桂响,非君起夜来。 ○七夕穿针 黛马秋不归,缁纨无复绪。 迎寒理夜缝,映月抽纤缕。的愁睇光,连娟思眉聚。 清露下罗衣,秋风吹玉柱。 流阴稍已多,余光欲难取。 ○咏席 照日汀州际,摇风绿潭侧。 虽无独茧轻,幸有青袍色。 罗袖少轻尘,象床多丽饰。愿君兰夜饮,佳人时宴息。 ○江洪咏歌姬 宝镊间珠花,分明靓妆点。 薄鬓约微黄,轻红澹铅脸。 发言芳已驰,复加兰蕙染。 浮声易伤叹,沉唱安而险。 孤转忽徘徊,双蛾乍舒敛。 不持全示人,半用轻纱掩。 △落梅新叶初苒苒,初蕊新霏霏。 逢君后园宴,相随巧笑归。 亲劳君玉指,摘以赠南威。用持插泖伲翡翠比光辉。 日暮长零落,君恩不可追。 ○陆厥中山王孺子妾歌 如姬寝卧内,班妾坐同车。 洪波陪饮帐,林光宴秦余。 岁暮寒飙及,秋水落芙蕖。 子瑕矫后驾,安陵泣前鱼。 贱妾终已矣,君子定焉如。 第232章 四十八 ○舞女 腰纤蔑楚媛,体轻非赵姬。映襟阗宝粟,缘肘挂珠丝。 发袖已成态,动足复含姿。 斜睛若不眄,当转复迟疑。 何惭愫灼穑讵减凤鸾时。 ○咏红笺 杂彩何足奇,惟红偏作可。 灼烁类蕖开,轻明似霞破。 镂质卷芳脂,裁花承百和。 且传别离心,复是相思裹。 不值情幸人,岂识风流座。 ○咏蔷薇 当户种蔷薇,枝叶太葳蕤。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春闺不能静,开匣对明妃。 曲池浮采采,斜岸列依依。 或闻好音度,时见衔泥归。 且对清觞湛,其余任是非。 ○高爽咏镜 初上凤皇墀,此镜照蛾眉。 言照长相守,不照长相思。 虚心会不采,贞明空自欺。 无言故此物,更复对新期。 ○鲍子卿咏画扇 细丝本自轻,弱彩何足眄。 直为发红颜,谬成握中扇。 乍奉长门泣,时承柏梁宴。 思庄开已掩,歌容隐而见。 但画双黄鹤,莫作孤飞燕。 ○咏玉阶 玉阶已夸丽,复得临紫微。 北户接翠幄,南路低金扉。 重迭通日影,参差藏月浮g崽θ局槁模微淀拂罗衣。 独笑昆山曲,空见青凫飞。 ○何子朗学谢体桂台清露拂,铜陛落花沾。 美人红妆罢,攀钩卷细帘。 思君击促织,玉指何纤纤。 未应为此别,无故坐相嫌。 ○和虞记室骞古意美人弄白日,灼灼当春牖。清镜对蛾眉,新花映玉手。 燕下拾池泥,风来吹细柳。君子何时归,与我酌尊酒。 ○和缪郎视月 清夜未云疲,细帘聊可发。 泠泠玉潭水,映见蛾眉月。 靡靡露方垂,辉辉光稍没。 佳人复千里,余影徒挥忽。 ○范靖妇咏步摇花 珠华萦翡翠,宝叶间金琼。剪荷不似制,为花如自生。低枝拂绣领,微步动瑶瑛。 但令泖俨澹蛾眉本易成。 ○戏萧裣 明珠翠羽帐,金薄绿绡帷。 因风时暂举,想象见芳姿。 清晨插步摇,向晚解罗衣。 托意风流子,佳情讵肯私。 ○咏五彩竹火笼 可怜润霜质,纤剖复豪分。 织作回风苣,制为萦绮文。 含芳出珠被,曜彩接缃裙。 徒嗟金丽饰,岂念昔凌恪 ○施荣泰杂诗 赵女修丽姿,燕姬正容饰。妆成桃毁红,黛起草惭色。 罗裙数十重,犹轻一蝉翼。不言阈淝幔专叹风多力。 锵佩玉池边,弄笑银台侧。 折柳贻目成,采蒲赠心识。来时娇未尽,还去媚何极。 ○同王主簿怨情 掖庭聘绝国,长门失欢宴。 相逢咏蘼芜,辞宠悲团扇。 花丛乱数蝶,风帘入双燕。 徒使春带赊,坐惜红颜变。平生一顾重,夙昔千金贱。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夜听妓 琼闺钏响闻,瑶席芳尘满。 要取洛阳人,共命江南管。情多舞态迟,意倾歌弄缓。知君密见亲,寸心传玉腕。¤ 上客光四座,佳丽直千金。 挂钗报缨绝,堕珥答琴心。 蛾眉已共笑,清香复入襟。 欢乐夜方静,翠帐垂沉沉。○咏邯郸故才人嫁为厮养卒妇 生平宫阁里,出入侍丹墀。 开笥方罗,悖窥镜比蛾眉。 第233章 四十九 △烛杏梁宾未散,桂宫明欲沉。暧色轻帷里,低光照宝琴。 徘徊泖儆埃灼烁绮疏金。 恨君秋月夜,遗我洞房阴。 △席 本生朝夕池,落景照参差。 汀洲蔽杜若,幽渚夺江离。 遇君时采撷,玉座奉金卮。 但愿罗衣拂,无使素尘弥。 △镜台 玲珑类丹槛,苕亭似玄阙。 对凤悬清冰,垂龙挂明月。 照粉拂红妆,插花理惴1s裱胀阶约,常畏君情歇。 初别意未解,去久日生悲。 憔悴不自识,娇羞余故姿。 梦中忽仿佛,犹言承宴私。 ○秋夜 秋夜促织鸣,南邻捣衣急。 思君隔九重,夜夜空伫立。北窗轻幔垂,西户月光入。 何知白露下,坐视前阶湿。 谁能长分居,秋尽冬复及。○杂咏五首△灯 发翠斜汉里,蓄宝宕山峰。 抽茎类仙掌,衔光似烛龙。 飞蛾再三绕,轻花四五重。 孤对相思夕,空照舞衣缝。 ○代葛沙门妻郭小玉诗 明月何皎皎,垂幌照罗茵。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 芳华岂矜貌,霜露不怜人。 君非青闶牛飘迹事咸秦。 妾持一生泪,经秋复度春。¤ 君子将徭役,遗我双题锦。 临当欲去时,复留相思枕。 题用常着心,枕以忆同寝。行行日已远,转觉思弥甚。 ○丘巨源咏七宝扇 妙缟贵东夏,巧媛出吴贰 裁状白玉璧,缝似明月轮。表里镂七宝,中衔骇鸡珍。 画作景山树,图为河洛神。 来延挥握玩,入与环钏亲。 生风长袖际,诨红粉津。 拂眄迎娇意,隐映含歌人。 时移务忘故,节改竞存新。 卷情随象簟,舒心谢锦茵。厌歇何足道,敬哉先后晨。○听邻妓披衽乏游术,凭轼寡文才。 蓬门长自寂,虚席视生埃。 贵里临倡馆,东邻歌吹台。 慵浣肯斐梗风末艳声来。 飞华瑶翠幄,扬芬金碧杯。 久绝中州美,从念尸乡灰。遗情悲近世,中山安在哉。 ○王元长古意游禽暮知反,行人独不归。坐销芳草气,空度明月辉。 颦容入朝镜,思泪点春衣。巫山彩忝唬淇上绿条稀。 待君竟不至,秋雁双双飞。¤霜气下孟津,秋风度函谷。 念君凄已寒,当轩卷罗恪 纤手废裁缝,曲鬓罢膏沐。 千里不相闻,寸心郁氛氲。况复飞萤夜,木叶乱纷纷。 ○咏琵琶 抱月如可明,怀风殊复清。丝中传意绪,花里寄春情。 掩抑有奇态,凄锵多好声。 芳袖幸时拂,龙门空自生。 ○咏幔 幸得与珠缀,幂ャ君之楹。月映不辞卷,风来辄自轻。 每聚金炉气,时驻玉琴声。 俱愿致尊酒,兰恋币姑鳌 ○巫山高 响像巫山高,薄暮阳台曲。 烟霞乍舒卷,蘅芳时断续。 彼美如可期,寤言纷在属。抚然坐相思,秋风下庭绿。 ○谢以王主簿日落窗中坐,红妆好颜色。。。 舞衣襞未缝,流黄覆不织。 蜻蛉草际飞,游蜂花上食。 一遇长相思,愿寄连翩翼。¤清吹要碧玉,调弦命绿珠。 轻歌急绮带,含笑解罗襦。 余曲讵几许,高驾且踟蹰。 徘徊韶景暮,惟有洛城隅。 第234章 五十 ○拟古 河畔草未黄,胡雁已矫翼。 秋蛩扶户吟,寒妇晨夜织。 去岁征人还,流传旧相识。 闻君上垄时,东望久叹息。宿昔衣带改,旦暮异容色。 念此忧如何,夜长忧向多。 明镜尘匣中,宝琴生网罗。 ○赠故人寒灰灭更然,夕华晨更鲜。 春冰虽暂解,冬冰复还坚。 佳人舍我去,赏爱长绝缘。 欢至不留时,每感辄伤年。¤ 双剑将别离,先在匣中鸣。 烟雨交将夕,从此遂分形。 雌沉吴江水,雄飞入楚城。 吴江深无底,楚城有崇扃。 一为天地别,岂直阻幽明。 神物终不隔,千祀傥还并。 ○王素学阮步兵体沉情发遐虑,纡郁怀所思。 仿佛闻箫管,鸣凤接嬴姬。联绵共阋恚裱嗤裣嘈持。 寄言芳华士,宠利不常期。 泾渭分清浊,视彼谷风诗。 ○吴迈远拟乐府四首 △飞来双白鹄 可怜双白鹄,双双绝尘氛。 连翩弄光景,交颈游青恪 逢罗复逢缴,雌雄一旦分。 哀声流海曲,孤叫出江獭 岂不慕前侣,为尔不及群。 步步一零泪,千里犹待君。 乐哉新相知,悲矣生别离。 恃此百年命,共逐寸阴移。 譬如空山草,零落心自知。 △阳春曲 百里望咸阳,知是帝京域。 绿树摇愎猓春城起风色。 佳人爱景华,流靡园塘侧。 妍姿艳月映,罗衣飘蝉翼。 宋玉歌阳春,巴人长叹息。 雅郑不同赏,那令君怆恻。 生平重爱惠,私自怜何极。 △长别离生离不可闻,况复长相思。 如何与君别,当我盛年时。 蕙花每摇荡,妾心空自持。 荣乏草木欢,悴极霜露悲。 富贵身难老,贫贱颜易衰。 持此断君肠,君亦宜自疑。 淮阴有逸将,折翮谢翻飞。楚亦扛鼎士,出门不得归。 正为隆准公,杖剑入紫微。 君才定何如,白日下争晖。 △长相思 晨有行路客,依依造门端。 人马风尘色,知从河塞还。 时我有同栖,结宦游邯郸。 将不异客子,分饥复共寒。 烦君尺帛书,寸心从此单。 遣妾长憔悴,岂复歌笑颜。 檐隐千霜树,庭枯十载兰。 经春不举袖,秋落宁复看。 一见愿道意,君门已九关。 虞卿弃相印,担簦为同欢。 闺阴欲早霜,何事空盘桓。 ○鲍令晖拟青青河畔草 袅袅临窗竹,蔼蔼垂门桐。 灼灼青轩女,泠泠高台中。 明志逸秋霜,玉颜艳春红。 人生谁不别,恨君早从戎。 鸣弦惭夜月,绀黛羞春风。 ○拟客从远方来 客从远方来,赠我漆鸣琴。 木有相思文,弦有别离音。 终身执此调,岁寒不改心。 愿作阳春曲,宫商长相寻。 ○题书后寄行人自君之出矣,临轩不解颜。 砧杵夜不发,高门昼常关。帐中流熠担庭前华紫兰。 物枯谢节异,鸿来知客寒。游用暮冬尽,除春待君还。 ○古意赠今人 寒乡无异服,衣毡代文练。 月月望君归,年年不解纟延。 荆扬春早和,幽冀犹霜霰。 北寒妾已知,南心君不见。 谁为道辛苦,寄情双飞燕。 形迫杼煎丝,颜落风催电。容华一朝尽,惟余心不变。 第235章 五十一 ○代古 客从远方来,赠我鹄文绫。 贮以相思箧,缄以同心绳。 裁为亲身服,着以俱寝兴。别来经年岁,欢心不可凌。写酒置井中,谁能辩斗升。 合如杯中水,谁能判淄渑。 ○刘铄杂诗五首 △代行行重行行 眇眇凌羡道,遥遥行远之。 回车背京里,挥手于此辞。 堂上流尘生,庭中绿草滋。 寒づ翔水曲,秋兔依山基。 芳年有华月,佳人无还期。 日夕凉风起,对酒长相思。 悲发江南调,忧委子衿诗。 卧看明灯晦,坐见轻纨缁。泪容旷不饬,幽镜难复治。 愿垂薄暮景,照妾桑榆时。△代明月何皎皎 落宿半遥城,浮惆曾阙。 玉宇来清风,罗帐延秋月。结思想伊人,沉忧怀明发。 谁谓行客游,屡见流芳歇。 河广川无梁,山高路难越。 △代孟冬寒气至 白露秋风始,秋风明月初。 明月照高楼,白露皎玄除。 迨及凉风起,行见寒林疏。 客从远方至,赠我千里书。 先叙怀旧爱,末陈久离居。 一章意不尽,三复情有余。愿遂平生眷,无使甘言虚。 △代青青河畔草凄凄含露台,肃肃迎风馆。 思女御檑轩,哀心彻愫骸 端抚悲弦泣,独对明灯叹。良人久徭役,耿介终昏旦。 楚楚秋水歌,依依采菱弹。 △咏牛女秋动清氛扇,火移炎气歇。 广栏含夜阴,高轩通夕月。安步巡芳林,倾望极沣凇 组幕萦汉陈,龙驾凌霄发。 谁云长河遥,颇剧促筵越。 沈情未申写,飞光已飘忽。 来对眇难期,今欢自兹没。 ○代京洛篇 凤楼十二重,四户八绮窗。 绣桷金莲花,桂柱玉盘龙。珠帘无隔露,罗幌不胜风。 宝帐三千万,为尔一朝容。 扬芬紫烟上,垂彩绿阒小4扞祷匕兹眨霜歌落塞鸿。 但惧秋尘起,盛爱逐衰蓬。 坐视青苔满,卧对锦筵空。琴筑纵横散,舞衣不复缝。 古来皆歇薄,君意岂独浓。惟见双黄鹄,千里一相从。 ○拟乐府白头吟 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 何惭宿昔意,猜恨坐相仍。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毫发一为瑕,丘山不可胜。 食苗实硕鼠,点白信苍蝇。 凫鹄远成美,薪刍前见凌。 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升。 周王日沦惑,汉帝益嗟称。心赏犹难恃,貌恭岂易凭。 古来共如此,非君独抚膺。 ○采桑诗 季春梅始落,女工事蚕作。 采桑淇洧间,还戏上宫阁。 早蒲时结阴,晚篁初解箨。蔼蔼雾满闺,融融景盈幕。 乳燕逐草虫,巢蜂拾花药。 是节最暄妍,佳服又新烁。 敛叹对回途,扬歌弄场藿。 抽琴试伫思,荐佩果诚托。 承君郢中美,服义久心诺。 卫风古愉艳,郑俗旧浮薄。 虚愿悲渡湘,空赋笑陕濉j19髂阎乩矗渊意为谁涸。 君其且调弦,桂酒妾行酌。 ○梦还诗 衔泪出郭门,抚剑无人逵。 沙风暗塞起,离心眷乡畿。夜分就孤枕,梦想暂言归。 孀妇当户叹,缫丝复鸣机。 慊款论久别,相将还绮帏。 靡靡檐下凉,胧胧窗里浮 第236章 五十二 ○王僧达七夕月下一首 远山敛岿蹋广庭扬月波。 气往风集隙,秋还露泫柯。 节期既已孱,中霄振绮罗。来欢讵终夕,收泪泣分河。 ○颜延之为织女赠牵牛 婺女俪经星,常娥栖飞月。 惭无二媛灵,托身侍天阙。阊阖殊未晖,咸池岂沐发。 产阴不久张,长河为谁越。 虽有促宴期,方须凉风发。 虚计双曜周,空迟三星没。 非怨杼轴劳,但念芳菲歇。 ○秋胡诗一首 椅梧倾高凤,寒谷待鸣律。 影响岂不怀,自远每相匹。 婉彼幽闲女,作嫔君子室。 峻节贯秋霜,明艳侔朝日。 嘉运既我从,欣愿自此毕。(其一) 燕居未及好,良人顾有违。 脱巾千里外,结绶登王畿。戒徒在昧旦,左右来相依。 驱车出郊郭,行路正威迟。 存为久离别,没为长不归。(其二) 嗟余怨行役,三陟穷晨暮。 严驾越风寒,解鞍犯霜露。 原隰多悲凉,回飙卷高树。 离兽起荒蹊,惊鸟纵横去。 悲哉游宦子,劳此山川路。(其三) 迢遥行人远,婉转年运徂。 良时为此别,日月方向除。 孰知寒暑积,亻黾亻免是荣枯。 岁暮临空房,凉风起坐隅。 寝兴日已寒,白露生庭芜。(其四) 勤役从归顾,反路遵山河。 昔辞秋未素,今也岁载华。 蚕月观时暇,桑野多经过。 佳人从所务,窈窕援高柯。 倾城谁不顾,弭节停中阿。(其五) 年往诚思劳,事远阔音形。虽为五载别,相与昧平生。 舍车遵往路,凫藻驰目成。 南金岂不重,聊自意所轻。义心多苦调,密此金玉声。(其六) 高节难久淹,ダ纯崭创恰 迟迟前途尽,依依造门基。 上堂拜嘉庆,入室问何之。 日暮行采归,物色桑榆时。美人望昏至,惭叹前相持。(其七)有怀谁能已,聊用申苦难。离居殊年岁,一别阻河关。春来无时豫,秋至应早寒。 明发动愁心,闺中起长叹。 惨凄岁方晏,日落游子颜。(其八) 高张生绝弦,声急由调起。 自昔枉光尘,结言固终始。 如何久为别,百行愆诸己。 君子失时义,谁与偕没齿。 愧彼行露诗,甘之长川汜。(其九)○鲍照玩月城西门始见西南楼,纤纤如玉钩。 末映东北墀,娟娟似蛾眉。 蛾眉蔽珠栊,玉钩隔绮窗。 二八时,千里与君同。 夜移衡汉落,徘徊帷幌中。 归华先委露,别叶早辞风。 客游厌辛苦,仕子倦飘尘。 沐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 蜀琴抽白雪,郢曲绕阳春。 肴干酒未缺,金壶启夕轮。 回轩驻轻盖,留酌待情人。 刈兰争芬芳,采菊竞葳蕤。 开奁集香苏,探袖解缨徽。寐中长路近,觉后大江违。惊起空叹息,恍忽神魂飞。 白水漫浩浩,高山壮巍巍。 波潮异往复,风霜改荣衰。 此土非吾土,慷慨当诉谁。 ○咏燕 双燕戏阊拢羽翮始差池。 出入南闺里,经过北堂垂。 意欲巢君幕,层楹不可窥。 沉吟芳岁晚,徘徊韶景移。 悲歌辞旧爱,衔泥觅新知。 第237章 五十三 ○王微杂诗二首 桑妾独何怀,倾筐未盈把。 自言悲苦多,排却不肯舍。 妾悲叵陈诉,填忧不消冶。 寒雁归所从,半途失凭假。 壮情3驰,猛气扞朝社。 常怀雪汉惭,常欲复周雅。重名好铭勒,轻躯愿图写。 万里度沙漠,悬师蹈朔野。 传闻兵失利,不见来归者。 奚处埋旌麾,何处丧车马。 拊心悼恭人,零泪覆面下。 徒谓久别离,不见长孤寡。寂寂掩高门,寥寥空广厦。 待君竟不归,收颜今就贸。¤ 思妇临高台,长想凭华轩。 弄弦不成曲,哀歌若送言。 箕帚留江介,良人处雁门。 讵忆无衣苦,但知狐白温。 日暗牛羊下,野雀满空园。 孟冬寒风起,东壁正中昏。 朱火独照人,抱景自愁怨。谁知心曲乱,所思不可论。 ○谢惠连七月七日咏牛女 落日隐檐楹,升月照房栊。 团团满叶露,淅淅振条风。 蹀足循广途,瞬目晒曾穹。愫河辛槠ィ弥年阙相从。遐川阻昵爱,修渚旷清容。 弄杼不成彩,耸辔惊前踪。 昔离秋已两,今聚夕无双。 倾河易回斡,款颜难久巍 沃若灵驾旋,寂寥汜15铡a羟楣嘶寝,遥心逐奔龙。 沉吟为尔感,情深意弥重。 ○捣衣 衡纪无淹度,晷运倏如催。 白露滋园菊,秋风落庭槐。 肃肃莎鸡羽,烈烈寒づ啼。 夕阴结空幕,宵月皓中闺。 美人戒常服,端饬相招携。 簪玉出北房,鸣金步南阶。栏高砧响发,楹长杵声哀。 微芳起两袖,轻汗染双题。 纨素既已成,君子行不归。裁用笥中刀,缝为万里衣。盈箧自予手,幽缄俟君开。 腰带准畴昔,不知今是非。 ○荀昶乐府二首△拟相逢狭路间朝发邯郸邑,暮宿井陉间。井陉一何狭,车马不得旋。 邂逅相逢值,崎岖交一言。 一言不容多,伏轼问君家。 君家诚难知,难知复易博。 南面平原居,北趋相如阁。 飞楼临夕都,通门枕华郭。入门无所见,但见双栖鹤。 栖鹤数十双,鸳鸯群相追。大兄珥金铛,中兄振缨裎。伏腊一来归,邻里生光辉。 小弟无所作,斗鸡东陌逵。大妇织纨绮,中妇缝罗衣。 小妇无所作,挟瑟弄音徽。丈人且却坐,梁尘将欲飞。 △拟青青河边草 荧荧山上火,迢迢隔陇左。 陇左不可至,精爽通寤寐。寤寐衾帱同,忽觉在他邦。 他邦各异邑,相逐不相及。 迷墟在望烟,木落知冰坚。升朝各自进,谁肯相攀牵。 客从北方来,遗我端弋绨。 命仆开弋绨,中有隐起圭。 长跪读隐圭,辞苦声亦凄。 上言各努力,下言长相怀。 ○曹毗夜听捣衣一首 寒兴御纨素,佳人理衣襟。 冬夜清且永,皓月照堂阴。 纤手迭轻素,朗杵叩鸣砧。清风流繁节,回飙洒微吟。 嗟此往运速,悼彼幽滞心。 二物感余怀,岂但声与音。 ○陶潜拟古一首 日暮天无悖春风扇微和。 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 歌竟长叹息,持此感人多。 明明慵湓拢灼灼叶中花。 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 第238章 五十四 独坐空室中,愁有数千端。悲响答愁叹,哀涕应苦言。 仿亻皇四顾望,白日入西山。 不睹佳人来,但见飞鸟还。 飞鸟亦何乐,夕宿自作群。¤ 飞黄衔长辔,翼翼回轻轮。 俯涉绿水涧,仰过九层山。 修途曲且险,秋草生两边。 黄华如沓金,白华如散银。 青敷罗翠彩,绛葩象赤恪 爰有承露枝,紫荣合素芬。 扶疏垂清藻,布翘芳且鲜。 目为艳彩回,心为奇色旋。 抚心悼孤客,俯仰还自怜。 踟蹰向壁叹,揽笔作此文。¤ 南邻有奇树,承春梃素华。 丰翘被长条,绿叶蔽朱柯。 因风吐微音,芳气入紫霞。 我心羡此木,愿徙着余家。 夕得游其下,朝得弄其葩。 尔根深且坚,余宅浅且污。 移植良无期,叹息将如何。 ○王鉴七夕观织女一首 牵牛悲殊馆,织女悼离家。 一稔期一宵,此期良可嘉。 赫奕玄门开,飞阁郁嵯峨。 隐隐驱千乘,阗阗越星河。 六龙奋瑶辔,文螭负琼车。 火丹秉瑰烛,素女执琼华。绛旗若吐电,朱盖如振霞。 云韶何嘈嗷,灵鼓鸣相和。亭轩纡高ツ,眷予在岌峨。 泽因芳露沾,恩附兰风加。 明发相从游,翩翩鸾怕蕖游不同观,念子忧怨多。 敬因三祝末,以尔属皇娥。 ○李充嘲友人一首 同好齐欢爱,缠绵一何深。子既识我情,我亦知子心。裱嗤窭年岁,和乐如瑟琴。 良辰不我俱,中阔似商参。 尔隔北山阳,我分南川阴。 嘉会罔克从,积思安可任。 目想妍丽姿,耳存清媚音。 修昼兴永念,遥夜独悲吟。 逝将寻行役,言别涕沾襟。 愿尔降玉趾,一顾重千金。 ○张协杂诗一首秋夜凉风起,清气荡暄浊。 蜻ㄇ吟阶下,飞蛾拂明烛。君子从远役,佳人守茕独。 离居几何时,钻燧忽改木。 房栊无行迹,庭草萋已绿。 青苔依空墙,蜘蛛网四屋。 感物多所怀,沉忧结心曲。 ○杨方合欢诗五首 虎啸谷风起,龙跃景愀 同声好相应,同气自相求。 我情与子亲,譬如影追躯。 食共并根穗,饮共连理杯。 衣用双丝绢,寝共无缝邸 居愿接膝坐,行愿携手趋。 子静我不动,子游我无留。 齐彼同心鸟,譬此比目鱼。 情至断金石,胶漆未为牢。 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秦氏自言至,我情不可俦。¤ 磁石招长针,阳燧下炎烟。 宫商声相和,心同自相亲。 我情与子合,亦如影追身。 寝共织成被,絮用同功绵。 暑摇比翼扇,寒坐并肩毡。子笑我必哂,子戚我无欢。 来与子共迹,去与子同尘。 齐彼蛩蛩兽,举动不相捐。 惟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身。 生有同室好,死成并棺民。 徐氏自言至,我情不可陈。¤ △拟西北有高楼 高楼一何峻,迢迢峻而安。 绮窗出尘冥,飞阶蹑愣恕<讶烁琴瑟,纤手清且闲。 芳草随风结,哀响馥若兰。 玉容谁能顾,倾城在一弹。 伫立望日昃,踯躅再三叹。 第239章 五十五 ○陆机拟古七首 △拟东城高且长 西山何其峻,曾曲郁崔嵬。 零露弥天坠,蕙叶凭林衰。 寒暑相因袭,时逝忽如遗。 三闾结飞辔,太耋悲落晖。 曷为牵世务,中心怅有违。 京洛多妖丽,玉颜侔琼蕤。 闲夜抚鸣琴,惠音清且悲。 长歌赴促节,哀响逐高徽。 一唱万夫欢,再唱梁尘飞。 思为河曲鸟,双游丰水湄。△拟兰若生春阳 嘉树生朝阳,凝霜封其条。 执心守时信,岁寒不敢凋。 美人何其旷,灼灼在阆觥 隆想弥年时,长啸入风飘。 引领望天末,譬彼向阳翘。 △拟迢迢牵牛星 东短旌宏停粲粲光天步。 牵牛西北回,织女东南顾。 华容一何绮,挥手如振素。 怨彼河无梁,悲此年岁暮。 肀宋蘖荚担蜓刹坏枚取 引领望大川,双涕如沾露。 △拟青青河畔草 靡靡江离草,熠熠生河侧。 皎皎彼姝女,阿那当轩织。 粲粲妖容姿,灼灼华美色。 良人游不归,偏栖独只翼。 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拟庭中有奇树 欢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 虞渊引绝景,四节逝若飞。芳草久已茂,佳人竟不归。 踯躅遵林渚,惠风入我怀。 感物恋所欢,采此欲贻谁。 △拟涉江采芙蓉 上山采琼蕊,穹谷饶芳兰。采采不盈掬,悠悠怀所欢。故乡一何旷,山川阻且难。沉思钟万里,踯躅独吟叹。○为顾彦先赠妇二首 辞家远行游,悠悠三千里。 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 循身悼忧苦,感念同怀子。 隆思乱心曲,沉欢滞不起。 欢沉难克兴,心乱谁为理。 愿假归鸿翼,翻飞浙江汜。¤ 东南有思妇,长叹充幽闼。借问叹何为?佳人眇天末。游宦久不归,山川修且阔。 形影参商乖,音息旷不达。 离合非有常,譬彼弦与Α 愿保金石志,慰妾长饥渴。 ○周夫人赠车骑一首 碎碎织细练,为君作纟务唷 君行岂有顾,忆君是妾夫。 昔者得君书,闻君在高平。 今时得君书,闻君在京城。 京城华丽所,璀粲多异端。 男儿多远志,岂知妾念君。 昔者与君别,岁聿薄将暮。 日月一何速,素秋坠湛露。 湛露何冉冉,思君随岁晚。对食不能餐,临觞不能饭。 ○乐府三首 △艳歌行扶桑升朝晖,照此高台端。 高台多妖丽,洞房出清颜。 淑貌曜皎日,惠心清且闲。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 鲜肤一何润,彩色若可餐。窈窕多容仪,婉媚巧笑言。 暮春春服成,粲粲绮与纨。 金雀垂藻翘,琼佩结瑶摇 方驾扬清尘,濯足洛水澜。 蔼蔼风慊幔佳人一何繁。南崖充罗幕,北渚盈镄。 清川含藻影,高岸被华丹。 馥馥芳袖挥,泠泠纤指弹。 悲歌吐清音,雅舞播幽兰。 丹唇含九秋,妍迹凌七盘。赴曲迅惊鸿,蹈节如集鸾。 绮态随颜变,沉姿无定源。 俯仰纷阿那,顾步咸可欢。 遗芳结飞罚浮景映清湍。 冶容不足咏,春游良可叹。 △前缓声歌游仙聚灵族,高会曾山阿。 长风万里举,庆阌翎隙搿 第240章 五十六 △塘上行 江蓠生幽渚,微芳不足宣。 被蒙风雨会,移君华池边。发藻玉台下,垂影沧浪渊。 沾润既已渥,结根奥且坚。 四节游不处,华繁难久鲜。 淑气与时殒,余芳随风捐。 天道有迁易,人理无常全。 男欢智倾愚,女爱衰避妍。 不惜微躯退,但惧苍蝇前。愿君广末光,照妾薄暮年。 ○陆阄顾彦先赠妇往反四首 我在三川阳,子居五湖阴。 山海一何旷,譬彼飞与沉。 目想清惠姿,耳存淑媚音。 独寐多远念,寤言抚空衿。 彼美同怀子,非尔谁为心。¤ 悠悠君行迈,茕茕妾独止。 山河安可逾,永隔路万里。京室多妖冶,粲粲都人子。 雅步袅纤腰,巧笑发皓齿。 佳丽良可羡,衰贱焉足纪。 远蒙眷顾言,衔恩非望始。¤ 翩翩飞蓬征,郁郁寒木荣。 游止固殊性,浮沉岂一情。隆爱结在昔,信誓贯三灵。 秉心金石固,岂从时俗倾。 美目逝不顾,纤腰徒盈盈。 何用结中款,仰指北辰星。¤浮海难为水,游林难为观。 容色贵及时,朝华忌日晏。 皎皎彼姝子,灼灼怀春粲。 西城善雅舞,总章饶清弹。 鸣簧发丹唇,朱弦绕素腕。 轻裾犹电挥,双袂如霞散。 华容溢藻幄,哀响入愫骸 知音世所希,非君谁能赞。 弃置北辰星,问此玄龙焕。 时暮勿复言,华落理必贱。 不怨伫立久,但愿歌者欢。 思驾归鸿羽,比翼双飞翰。 宓妃兴洛浦,王韩起泰华。 北征瑶台女,南要湘川娥。 肃肃宵驾动,翩翩翠盖罗。 羽旗栖琐鸾,玉衡吐鸣和。 太容挥高弦,洪崖发清歌。 献酬既已周,轻轩垂紫霞。总辔扶桑枝,濯足汤谷波。 清晖溢天门,垂庆惠皇家。 ○石崇王昭君辞一首(并序) (王明君者,本为王昭君,以触文帝讳故改。匈奴盛,请婚于汉,元帝以后宫良家女子明君配焉。昔公主嫁乌孙,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亦必尔也。其造新之曲,多哀怨之声,故叙之于纸云尔。) 我本汉家子,将适单于庭。辞诀未及终,前驱已抗旌。 仆御涕流离,辕马为悲鸣。 哀郁伤五内,泣泪沾珠璎。 行行日已远,乃造匈奴城。 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陵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未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弃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朝华不足欢,甘为秋草并。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左思娇女诗一首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 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 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 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 娇语若连琐,忿速乃明忄画。 握笔利彤管,篆刻未期益。 执书爱绨素,诵习矜所获。 其姊字惠芳,面目黥尤缁。 轻妆喜楼边,临镜忘纺绩。举觯拟京兆,立的成复易。 第241章 五十七 ○和班氏诗一首 秋胡纳令室,三日宦他乡。皎皎洁妇姿,泠泠守空房。 裱嗤癫恢障Γ别如参与商。 忧来犹四海,易感难可防。 人言生日短,愁者苦夜长。百草扬春华,攘腕采柔桑。 素手寻繁枝,落叶不盈筐。 罗衣翳玉体,回目流彩章。 君子倦仕归,车马如龙骧。 精诚驰万里,既至两相忘。 行人悦令颜,请息此树傍。 诱以逢郎喻,遂下黄金装。烈烈贞女忿,言辞厉秋霜。 长驱及居室,奉金升北堂。 母立呼妇来,欢情乐未央。 秋胡见此妇,惕然怀探汤。 负心岂不惭,永誓非所望。 清浊必异源,凫凤不并翔。 引身赴长流,果哉洁妇肠。 彼夫既不淑,此妇亦太刚。 ○张华情诗五首 北方有佳人,端坐鼓鸣琴。 终晨抚管弦,日夕不成音。 忧来结不解,我思存所钦。 君子寻时役,幽妾怀苦心。初为三载别,于今久滞淫。 昔邪生户牖,庭内自成林。 翔鸟鸣翠隅,草虫相和吟。心悲易感激,俯仰泪流衿。 愿托晨风翼,束带侍衣衾。¤ 明月曜清景,胧光照玄墀。 幽人守静夜,回身入空帷。 束带俟将朝,廓落晨星稀。 寐假交精爽,觌我佳人姿。巧笑媚欢靥,联娟眸与眉。寐言增长叹,凄然心独悲。¤ 清风动帷帘,晨月烛幽房。 佳人处遐远,兰室无容光。 衿怀拥虚景,轻衾覆空床。 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抚枕独吟叹,绵绵心内伤。¤ ○朝时篇·怨歌行 昭昭朝时日,皎皎晨明月。 十五入君门,一别终华发。 同心忽异离,旷如胡与越。 胡越有会时,参辰辽且阔。 形影无仿佛,音声寂无达。 纤弦感促柱,触之哀声发。 情思如循环,忧来不可遏。 涂山有余恨,诗人咏采葛。蜻ㄇ吟床下,回风起幽闼。 春荣随露落,芙蓉生木末。 自伤命不遇,良辰永乖别。 已尔可奈何,譬如纨素裂。 孤雌翔故巢,星流光景绝。 魂神驰万里,甘心要同穴。 ○明月篇 皎皎明月光,灼灼朝日晖。昔为春茧丝,今为秋女衣。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娥眉。 娇子多好言,欢合易为姿。 玉颜盛有时,秀色随年衰。 常恐新间旧,变故兴细微。 浮萍无根本,非水将何依。 忧喜更相接,乐极自还悲。○秋兰篇 秋兰荫玉池,池水清且芳。 芙蓉随风发,中有双鸳鸯。 双鱼自踊跃,两鸟时回翔。 君期历九秋,与妾同衣裳。○西长安行 所思兮何在?乃在西长安。何用存问妾?香衤登双珠环。 何用重存问?羽爵翠琅汀 今我兮闻君,更有兮异心。 香亦不可烧,环亦不可沈。 香烧日有歇,环沈日自深。 丹唇翳皓齿,秀色若圭璋。。巧笑露欢靥,众媚不可详。 容仪希世出,无乃古毛嫱。 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稀!v榛吩妓赝螅翠爵垂鲜光。。 文袍缀藻黼,玉体映罗裳。 容华既以艳,志节拟秋霜。 徽音冠青悖声响流四方。 妙哉英媛德,宜配侯与王。 第242章 五十八 玩弄眉颊间,剧兼机杼役。 从容好赵舞,延袖像飞翮。 上下弦柱际,文史辄卷襞。 顾眄屏风画,如见已指レ。 丹青日尘暗,明义为隐赜。 驰骛翔园林,果下皆生摘。 红葩掇紫蒂,萍实骤抵掷。 贪华风雨中,倏申数百适。 务蹑霜雪戏,重綦常累积。 并心注肴馔,端坐理盘帧:材戢函按,相与数离逖。动为炉钲屈,屣履任之适。 止为荼菽据,吹吁对鼎钅历。 脂腻漫白袖,烟熏染阿锡。衣被皆重池,难与次水碧。 任其孺子意,羞受长者责。瞥闻当与杖,掩泪俱向壁。 荏苒日月运,寒暑忽流易。 同好游不存,苕苕远离析。房栊自来风,户庭无行迹。 蒹葭生床下,蛛蝥网四壁。 怀思岂不隆,感物重郁积。 游雁比翼翔,归鸿知接翮。 来哉彼君子,无愁徒自隔。○潘岳内顾诗二首 静居怀所欢,登城望四泽。春草郁青青,桑柘何奕奕。 芳林振朱荣,绿水激素石。 初征冰未泮,忽焉振抱巍 漫漫三千里,苕苕远行客。 驰情恋朱颜,寸阴过盈尺。 夜愁极清晨,朝悲终日夕。 山川信悠永,愿言良弗获。引领讯归云,沈思不可释。¤ 独悲安所慕,人生若朝露。 绵邈寄绝域,眷恋想平素。 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 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 不见陵涧柏,岁寒守一度。 无谓希是疏,在远分弥固。。○悼亡诗二首。 荏苒冬 。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亻黾亻免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遑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ニ依檐滴。 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剥按爸性拢照我室南端。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 凛凛凉风升,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岁寒无与同,朗月何胧胧。 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 独无李氏灵,仿佛睹尔容。 抚衿长叹息,不觉涕沾胸。 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 寝兴自存形,遗音犹在耳。 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 赋诗欲言志,零落难具纪。 命也诗奈何,长戚自令鄙。 君居北海阳,妾在南江阴。 悬邈修途远,山川阻且深。 承欢注隆爱,结分投所钦。。 衔恩守笃义,万里托微心。¤ 游目四野外,逍遥独延伫。兰蕙缘清渠,繁华荫绿渚。。 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 巢居觉风飘,穴处识阴雨。 未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 ○杂诗二首 逍遥游春宫,容与绿池阿。 白酒胨匾叮朱草茂丹华。。 微风摇ぇ若,增波动芰荷。荣彩曜中林,流馨入绮罗。 王孙游不归,修路邈以遐。 谁与玩遗芳,伫立独咨嗟。¤ 第243章 五十九 ○种葛篇 种葛南山下,葛蔓自成阴。与君初婚时,结发恩义深。欢爱在枕席,宿昔同衣衾。 窃慕棠棣篇,好乐和瑟琴。 行年将晚暮,佳人怀异心。 恩绝旷不接,我情遂抑沉。 出门当何顾,徘徊步北林。下有交颈兽,仰见双栖禽。 攀枝长叹息,泪下沾罗衿。 良鸟知我悲,延颈对我吟。 昔为同池鱼,今若商与参。 往古皆欢遇,我独困于今。弃置委天命,愁愁安可任。 ○浮萍篇 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 结发辞严亲,来为君子仇。 恪勤在朝夕,无端获罪尤。 在昔蒙恩惠,和乐如瑟琴。 何意今摧颓,旷若商与参。 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 新人虽可爱,无若故所欢。 行阌蟹雌冢君恩傥中还。 慊慊仰天叹,愁愁将何诉。 日月不常处,人生忽若寓。悲风来入怀,泪下如垂露。发箧造裳衣,裁缝纨与素。○弃妇诗一首 石榴植前庭,绿叶摇缥青。 丹华灼烈烈,帷彩有光荣。 光好晔流离,可以戏淑灵。 有鸟飞来集,树翼以悲鸣。 悲鸣夫何为?丹华实不成。 拊心长叹息,无子当归宁。 有子月经天,无子若流星。天月相终始,流星没无精。栖迟失所宜,下与瓦石并。 忧怀从中来,叹息通鸡鸣。反侧不能寐,逍遥于前庭。 踟蹰还入房,肃肃帷幕声。 褰帷更摄带,抚弦弹素筝。 慷慨有余音,要妙悲且清。 收泪长叹息,何以负神灵。招摇待霜露,何必春夏成。晚获为良实,愿君且安宁。 ○魏明帝乐府诗二首昭昭素明月,晖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 微风冲闺闼,罗帷自飘扬。 揽衣曳长带,屣履下高堂。 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傍徨。 春鸟向南飞,翩翩独翱翔。 悲声命俦匹,哀鸣伤我肠。 感物怀所思,泣涕忽沾裳。 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 种瓜东井上,冉冉自逾垣。 与君新为婚,瓜葛相结连。寄托不肖躯,有如倚太山。 菟丝无根株,蔓延自登缘。萍藻托清流,常恐身不全。 被蒙丘山惠,贱妾执拳拳。 天日照知之,想君亦俱然。 ○阮籍咏怀诗二首 二妃游江滨,逍遥从风翔。交甫解环佩,婉娈有芬芳。猗靡情欢爱,千载不相忘。 倾城迷下蔡,容好结中肠。感激生忧思,萱草树兰房。 膏沐为谁施,其雨怨朝阳。 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晖光。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流眄发媚姿,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衾裳。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傅玄青青河边草篇 青青河边草,悠悠万里道。草生在春时,远道还有期。春至草不生,期尽叹无声。 感物怀思心,梦想发中情。 梦君如鸳鸯,比翼慵湎琛 既觉寂无见,旷如参与商。 河洛自用固,不如中岳安。 回流不及反,浮阃自还。 悲风动思心,悠悠谁知者。 第244章 六十 ○魏文帝于清河见挽船士新婚与妻别一首 与君结新婚,宿昔当别离。 凉风动秋草,蟋蟀鸣相随。 冽冽寒蝉吟,蝉吟抱枯枝。 枯枝时飞扬,身体忽迁移。 不悲身迁移,但惜岁月驰。 岁月无穷极,会合安可知。 愿为双黄鹄,比翼戏清池。 ○又清河作一首 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 弦歌发中流,悲响有余音。 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又甄皇后乐府塘上行一首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 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 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 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 莫以麻萍,弃捐菅与蒯。 出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 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 从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刘勋妻王氏杂诗二首(并序) (王宋者,平虏将军刘勋妻也,入门二十余年。后勋悦山阳司马氏女,以宋无子出之,还于道中,作诗二首。)翩翩床前帐,张以蔽光辉。昔将尔同去,今将尔共归。缄藏箧笥里,当复何时披。¤ 谁言去妇薄,去妇情更重。 千里不唾井,况乃昔所奉。 远望未为遥,踟蹰不得共。○曹植杂诗五首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言是客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时不开,妾心当何依。¤ 西北有织妇,绮缟何缤纷。 明晨秉机杼,日昃不成文。大息终长夜,悲啸入青恪 妾身守空房,良人行从军。 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 孤鸟绕树翔,嗷嗷鸣索群。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微阴翳阳景,清风飘我衣。 游鱼潜绿水,翔鸟薄天飞。 眇眇客行士,遥役不得归。 始出严霜结,今来白露凇 游子叹黍离,处者歌式微。 慷慨对嘉宾,凄怆内伤悲。¤ 揽衣出中闺,逍遥步两楹。 闲房何寂寞,绿草被阶庭。 空室自生风,百鸟翔南征。 春思安可忘,忧戚与我并。 佳人在远道,妾身独单茕。 欢会难再遇,兰芝不重荣。 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生。 寄松为女萝,依水如浮萍。束身奉衿带,朝夕不堕倾。 傥愿终盼眄,永副我中情。¤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湘川俊 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 俯仰岁将暮,荣曜难久恃。○美女篇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 长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汀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顾眄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借问女安居,乃在城南端。 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 第245章 六十一 乾隆己酉夏,以编排秘籍,于役滦阳。时校理久竟,特督视官吏题签庋架而已。昼长无事,追录见闻,忆及即书,都无体例。小说稗官,知无关于着述;街谈巷议,或有益于劝惩。聊付抄胥存之,命曰《滦阳消夏录》云尔。 胡御史牧亭言:其里有人畜一猪,见邻叟辄瞋目狂吼,奔突欲噬,见他人则否。邻叟初甚怒之,欲买而啖其肉。既而憬然省曰:“此殆佛经所谓夙冤耶!世无不可解之冤。”乃以善价赎得,送佛寺为长生猪。后再见之,弭耳昵就,非复曩态矣。尝见孙重画伏虎应真,有巴西李衍题曰:“至人骑猛虎,驭之犹骐骥。岂伊本驯良,道力消其鸷。乃知天地间,有情皆可契。共保金石心,无为多畏忌。”可为此事作解也。 沧州刘士玉孝廉,有书室为狐所据。白昼与人对语,掷瓦石击人,但不睹其形耳。知州平原董思任,良吏也,闻其事,自往驱之。方盛陈人妖异路之理,忽檐际朗言曰:“公为官颇爱民,亦不取钱,故我不敢击公。然公爱民乃好名,不取钱乃畏后患耳,故我亦不避公。公休矣,毋多言取困。”董狼狈而归,咄咄不怡者数日。刘一仆妇甚粗蠢,独不畏狐,狐亦不击之。或于对语时,举以问狐。狐曰:“彼虽下役,乃真孝妇也。鬼神见之犹敛避,况我曹乎!”刘乃令仆妇居此室,狐是日即去。 ○苦相篇豫章行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 儿男当门户,堕地自生神。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 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恪5屯泛脱丈,素齿结朱唇。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 情合同愫海葵藿仰阳春。 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 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有女篇·艳歌行 有女怀芬芳,袷渠袷遣蕉厢。 蛾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 灵应万世合,日月时相望。媒氏陈束帛,羔雁鸣前堂。 百两盈中路,起若鸾凤翔。 凡夫徒踊跃,望绝殊参商。 悬景无停居,忽如驰驷马。 倾耳怀音响,转目泪双堕。 生存无会期,要君黄泉下。 容华晖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何嗷嗷,安知彼所欢。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容华晖朝日,谁不希令颜。 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何嗷嗷,安知彼所欢。 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 乾隆己酉年夏天,由于编排皇家藏书,我在滦阳从事公务。当时早已校理完毕,只是督察相关官吏题写书签、上架而已。白天时间很长无所事事,便追述以往见闻,想到了就写下来,没有一定的体例。都是细小琐屑的故事,明知与着述无关;但是这些街谈巷议的内容,也许有益于劝诫。 第246章 六十二 沧州举人刘士玉家,有间书房被狐精占了。这个狐精大白天同人对话,扔瓦片石块打人,只是看不到它的形状。担任知州的平原人董思任,是个好官,听说这件事后,就亲自来驱逐狐精。正当他在大谈人与妖路数不同的道理时,忽然房檐那里传来响亮的声音说:“您做官很爱护百姓,也不捞钱,所以我不敢打您。但您爱护百姓是图好名声,不捞钱是怕有后患,所以我也不躲避您。先生还是算了,不要说多了自找麻烦。”董思任狼狈地回去了,惊惊乍乍好几天都闷闷不乐。刘士玉有一个女佣人长得粗粗笨笨的,只有她不怕狐精,狐精也不打她。有人在与狐精对话时问起这件事。狐精说:“她虽然是个卑贱的佣人,却是一个真正孝顺的女人呵。鬼神见到她尚且要敛迹退避,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呢!”刘士玉就叫女佣人住在这间房里,狐精当天就离开了。 御史胡牧亭说:他家村子里有人养了一头猪,见了邻居老人便瞪着眼睛狂吼,奔来跑去地想要咬他,而它见到别人就不是这样。邻居老人开始时非常恼怒,想把猪买下杀掉吃肉。过后忽然醒悟道:“莫非这就是佛经中所说的宿冤么!人世间没有解不开的怨仇。”老人出了高价把猪买下来,送到佛寺中作为长生猪养起来。从此,猪见到老翁,就耷拉着耳朵亲热地靠近他,不像往日那种凶恶的样子了。我曾见过孙重画的伏虎罗汉图,巴西人李衍题诗说:“至人骑猛虎,驭之犹骐骥。岂伊本驯良,道力消其鸷。乃知天地间,有情皆可契。共保金石心,无为多畏忌。”这首诗可以用来解释这个故事。 因此叫办事员抄写了存放起来,题名为《滦阳消夏录》。 爱堂先生言:闻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曰:“吾为冥吏,至南村有所勾摄,适同路耳。”因并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之。曰:“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汩没。惟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彻,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荧荧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惟鬼神见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学究问:“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鬼嗫嚅良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叱之,鬼大笑而去。 董曲江先生,名元度,平原人。乾隆壬申进士,入翰林。 第247章 六十三 经甄别考试后,改授知县,又改任府学教授,后来上书称病辞职回家。他年轻时梦见有人送给他一把扇子,上面有三首绝句说:“曹公饮马天池日,文采西园感故知。至竟心情终不改,月明花影上旌旗。”“尺五城南并马来,垂杨一例赤鳞开。黄金屈戌雕胡锦,不信陈王八斗才。”“箫鼓冬冬画烛楼,是谁亲按小凉州?春风豆蔻知多少,并作秋江一段愁。”诗中的语句很难懂,后来也没有什么应验,弄不清是什么缘故。 平定的举人王执信,曾经跟随父亲到榆林赴任。夜里住在一座野庙的藏经阁下面,听见经阁上面有人嘀嘀咕咕说话,好像在讨论诗。王执信感到很奇怪,这里没几个文人,怎么会有人在这儿讨论诗。于是侧耳谛听,但是听不清楚。后来说话声音渐渐传到走廊里,才稍稍听得清楚了。一个人说:“唐彦谦的诗格调不高,不过‘禾麻地废生边气,草木春寒起战声’倒是佳句。”另一个说:“我曾写过这样的句子:‘阴碛日光连雪白,风天沙气入云黄。’不亲身到过关外,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前一个又说:“我也写过一联:‘山沉边气无情碧,河带寒声亘古秋。’自己认为这两句诗描绘边城日暮的景象极为贴切。”两个声音吟诵、欣赏、讨论了好久,寺里的钟忽然响了,讨论的声音就消失了。天亮之后,王执信到经阁上面去看,只见门紧紧关闭着,锁上落满了灰尘。“山沉边气”这一联诗,后来见之于任总镇的遗稿中。任总镇名字叫举,出师金川时,身经百战而阵亡。“阴碛”这一联诗,最终还是不知道是谁写的。但诗作者的精灵长在,并能与任公相处,一定也不是普通的鬼。 沧州城南的上河涯,有个无赖名叫吕四,横行霸道,什么坏事都做,人们就像害怕虎狼一样怕他。一天傍晚,吕四和一群恶少在村外乘凉,忽然隐隐约约听到雷声,风雨马上就要来临。远远望见好像是一个少妇急急忙忙躲进河岸的古庙里。吕四对恶少们说:“我们去玩玩那个女人。”当时已经入夜,阴云密布,一片漆黑。吕四突然冲进庙内,捂住了女人的嘴,众恶少扒光了女人的衣服,一拥而上猥亵她。突然一道闪电穿过窗棂射进庙内,吕四发现这个女人好像自己的妻子,急忙松手问她,果然不错。 “山沉边气”一联,后于任总镇遗稿见之。总镇名举,出师金川时,百战阵殁者也。“阴碛”一联,终不知为谁语。即其精灵长在,得与任公同游,亦决非常鬼矣。 沧州城南上河涯,有无赖吕四,凶横无所不为,人畏如狼虎。一日薄暮,与诸恶少村外纳凉,忽隐隐闻雷声,风雨且至。遥见似一少妇,避入河干古庙中。吕语诸恶少曰:“彼可淫也。”时已入夜,阴云黯黑。 第248章 六十四 东光李又聃先生,尝至宛平相国废园中,见廊下有诗二首。其一曰:“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其一曰:“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阑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墨痕惨淡,殆不类人书。 爱堂先生说:听说有一位老学究在夜里赶路,忽然遇到了他死去的朋友。老学究一向性情刚直,也不害怕,问亡友:“你上哪儿去?”亡友答:“我在阴间当差,到南村去勾人,恰好与你同路。”于是一起走。到了一间破房子前,鬼说:“这是文人的家。”老学究问鬼是怎么知道的。鬼说:“一般人在白天都忙忙碌碌,以致掩没了本来性灵。只有到了睡着时,什么也不想,灵魂清朗明彻,读过的书,字字都射出光芒,透过人全身的窍孔照射出来,那样子缥缥缈缈,色彩缤纷,灿烂如锦绣。学问像郑玄、孔安国,文章像屈原、宋玉、班固、司马迁的人,发出的光芒直冲云霄,与星星、月亮争辉;不如他们的,光芒有几丈高,或者几尺高,依次递减;最次的人也有一点儿微弱的光,像一盏微光闪烁的小油灯,能照见门窗。这种光芒人看不到,只有鬼神能看见。这间破屋上,光芒高达七八尺,因此知道是文人的家。”老学究问:“我读了一辈子书,睡着时光芒有多高?”鬼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久才说:“昨天到你的私塾去,你正在午睡。我看见你胸中有解释经义的文章一部,选刻取中的试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应试的策文三四十篇,字字都化成黑烟笼罩在屋顶上。那些学生的朗读声,好似密封在浓云迷雾之中。实在没看到一丝光芒,我不敢乱说。”老学究听了怒斥,鬼大笑着走了。 东光人李又聃先生曾在宛平县相国的废园里,看到走廊墙上有两首题诗。第一首写道:“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第二首道:“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阑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字迹暗淡无光,好像不是人写的。 散馆,改知县,又改教授,移疾归。少年梦人赠一扇,上有三绝句曰:“曹公饮马天池日,文采西园感故知。至竟心情终不改,月明花影上旌旗。”“尺五城南并马来,垂杨一例赤鳞开。黄金屈戌雕胡锦,不信陈王八斗才。”“箫鼓冬冬画烛楼,是谁亲按小凉州?春风豆蔻知多少,并作秋江一段愁。”语多难解,后亦卒无征验,莫明其故。 刘季箴则说:“三天后终究还是要分别,何必再留下三天呢?此狐炼形已经四百年了,还没有到悬崖撒手的地步,处理事情不应该这样。”我认为二公所言,各自说明一个道理,各有各的道理。 第249章 六十五 吕四大为恼恨,拽起妻子要扔到河里淹死她。妻子大哭道:“你想玩弄别人,反而弄得别人玩弄我,天理昭昭,你还想杀我吗?”吕四无话可说,急忙寻找衣裤,可衣裤早已被风刮到河里漂走了。吕四无计可施,只好自己背着一丝不挂的妻子回家。雨过天晴,月色明亮,满村人哗然大笑,争相上前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吕四无言以答,竟羞愧得自己投河自尽了。原来是吕四的妻子回娘家,说定住满一月才回来。不料娘家遭受火灾,没地方住,所以提前回来了。吕四不知道这个情况,结果弄出了这桩祸事。后来吕四的妻子梦见吕四来说:“我罪孽深重,应该堕入无间地狱。因为生前侍奉母亲还算尽了孝道,冥府官员核查档案,我得受一个蛇身,现在就要去投生了。你的后夫不久就要来了,要好好侍奉新公婆。阴间法律不孝罪最重,千万别弄到自己今后到阴曹地府要下汤锅。”到吕四妻改嫁那天,屋角上有条赤练蛇垂头向下看,好像恋恋不舍的样子。吕妻想起梦中的事,正想抬头问蛇,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迎亲的鼓乐声,赤练蛇在屋上窜起摔下好几次,鼓起劲儿来离开了。 河北献县周家的仆人周虎,被狐狸精迷住了,二十多年像恩爱夫妻一样。狐狸精曾对周虎说:“我修炼成人形,已有四百多年了,过去一生中,我跟你还有一段业缘应当补上,一天不满,就一天不能升天。缘分尽了,我就该走了。”一天,她先是很高兴的样子,忽然又黯然神伤流下泪来,对周虎说:“这个月的十九日,我们的缘分就尽了应该离开你。我已经为你相中了一个女人,你可以送彩礼把这门婚事定下来。”于是拿出银子交给周虎,让他准备聘礼。从此与周虎缠绵亲热,更加超过平时,常常形影不离。到十五日,她忽然早晨就与周虎告别。周虎奇怪她为什么提前离开,狐女哭着说:“注定的缘分一天不能减,也一天不能增加,只是早晚可以自己安排。我留下三天的缘分,作为以后相见的馀地。”过了几年,狐女果然又来了,欢聚三天后就离去了。临走时她呜咽着说:“从此我们就永别了!”陈德音先生说:“这只狐狸善于留有馀地,珍惜幸福的人也应该如此。”刘季箴则说:“三天后终究还是要分别,何必再留下三天呢?此狐炼形已经四百年了,还没有到悬崖撒手的地步,处理事情不应该这样。”我认为二公所言,各自说明一个道理,各有各的道理。 诸葛武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所逆睹。’此圣贤立命之学,公其识之。”李公谨受教,拜问姓名。道士曰:“言之恐公骇。”下舟行数十步,翳然灭迹。昔在会城,李公曾话是事,不识此狐何以得知也。 第250章 六十六 吕突入,掩其口,众共褫衣沓嬲。俄电光穿牖,见状貌似是其妻,急释手问之,果不谬。 平定王孝廉执信,尝随父宦榆林。夜宿野寺经阁下,闻阁上有人絮语,似是论诗。窃讶此间少文士,那得有此。因谛听之,终不甚了了。后语声渐出阁廊下,乃稍分明。其一曰:“唐彦谦诗格不高,然‘禾麻地废生边气,草木春寒起战声’,故是佳句。”其一曰:“仆尝有句云:‘阴碛日光连雪白,风天沙气入云黄。’非亲至关外,不睹此景。”其一又曰:“仆亦有一联云:‘山沉边气无情碧,河带寒声亘古秋。’自谓颇肖边城日暮之状。”相与吟赏者久之,寺钟忽动,乃寂无声。天晓起视,则扃钥尘封。 吕大恚,欲提妻掷河中。妻大号曰:“汝欲淫人,致人淫我,天理昭然,汝尚欲杀我耶?”吕语塞,急觅衣裤,已随风吹入河流矣。旁皇无计,乃自负裸妇归。云散月明,满村哗笑,争前问状。吕无可置对,竟自投于河。盖其妻归宁,约一月方归。不虞母家遘回禄,无屋可栖,乃先期返。吕不知,而构此难。后妻梦吕来曰:“我业重,当永堕泥犁。缘生前事母尚尽孝,冥官检籍,得受蛇身,今往生矣。汝后夫不久至,善事新姑嫜;阴律不孝罪至重,毋自蹈冥司汤镬也。”至妻再醮日,屋角有赤练蛇垂首下视,意似眷眷。妻忆前梦,方举首问之,俄闻门外鼓乐声,蛇于屋上跳掷数四,奋然去。 献县周氏仆周虎,为狐所媚,二十馀年如伉俪。尝语仆曰:“吾炼形已四百馀年,过去生中,于汝有业缘当补,一日不满,即一日不得生天。缘尽,吾当去耳。”一日,冁然自喜,又泫然自悲,语虎曰:“月之十九日,吾缘尽当别。已为君相一妇,可聘定之。”因出白金付虎,俾备礼。自是狎昵燕婉,逾于平日,恒形影不离。至十五日,忽晨起告别。虎怪其先期,狐泣曰:“业缘一日不可减,亦一日不可增,惟迟早则随所遇耳。吾留此三日缘,为再一相会地也。”越数年,果再至,欢洽三日而后去。临行呜咽曰:“从此终天诀矣!”陈德音先生曰:“此狐善留其有馀,惜福者当如是。”刘季箴则曰:“三日后终须一别,何必暂留?此狐炼形四百年,尚未到悬崖撒手地位,临事者不当如是。”余谓二公之言,各明一义,各有当也。 吕四大为恼恨,拽起妻子要扔到河里淹死她。妻子大哭道:“你想玩弄别人,反而弄得别人玩弄我,天理昭昭,你还想杀我吗?”吕四无话可说,急忙寻找衣裤,可衣裤早已被风刮到河里漂走了。吕四无计可施,只好自己背着一丝不挂的妻子回家。雨过天晴,月色明亮,满村人哗然大笑,争相上前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吕四无言以答,竟羞愧得自己投河自尽了。 第251章 六十七 交河及孺爱、青县张文甫,皆老儒也,并授徒于献。尝同步月南村北村之间,去馆稍远,荒原阒寂,榛莽翳然。张心怖欲返,曰:“墟墓间多鬼,曷可久留!”俄一老人扶杖至,揖二人坐曰:“世间安得有鬼,不闻阮瞻之论乎?二君儒者,奈何信释氏之妖妄。”因阐发程朱二气屈伸之理,疏通证明,词条流畅。二人听之,皆首肯,共叹宋儒见理之真。递相酬对,竟忘问姓名。适大车数辆远远至,牛铎铮然。老人振衣急起曰:“泉下之人,岑寂久矣。不持无鬼之论,不能留二君作竟夕谈。今将别,谨以实告,毋讶相戏侮也。”俯仰之顷,欻然已灭。是间绝少文士,惟董空如先生墓相近,或即其魂欤。 河间唐生,好戏侮。土人至今能道之,所谓唐啸子者是也。有塾师好讲无鬼,尝曰:“阮瞻遇鬼,安有是事,僧徒妄造蜚语耳。”唐夜洒土其窗,而呜呜击其户。塾师骇问为谁,则曰:“我二气之良能也。”塾师大怖,蒙首股栗,使二弟子守达旦。次日委顿不起。朋友来问,但呻吟曰:“有鬼。”既而知唐所为,莫不拊掌。然自是魅大作,抛掷瓦石,摇撼户牖,无虚夕。初尚以为唐再来,细察之,乃真魅。不胜其嬲,竟弃馆而去。盖震惧之后,益以惭恧,其气已馁,狐乘其馁而中之也。妖由人兴,此之谓乎? 天津某孝廉,与数友郊外踏青,皆少年轻薄。见柳阴中少妇骑驴过,欺其无伴,邀众逐其后,嫚语调谑。少妇殊不答,鞭驴疾行。有两三人先追及,少妇忽下驴软语,意似相悦。俄某与三四人追及,审视,正其妻也。但妻不解骑,是日亦无由至郊外。且疑且怒,近前诃之,妻嬉笑如故。某愤气潮涌,奋掌欲掴其面。妻忽飞跨驴背,别换一形,以鞭指某数曰:“见他人之妇,则狎亵百端;见是己妇,则恚恨如是。尔读圣贤书,一恕字尚不能解,何以挂名桂籍耶?”数讫径行。某色如死灰,殆僵立道左,不能去。竟不知是何魅也。 雍正壬子年,有位官宦人家的媳妇,从来没有和婆婆争吵过。一天突然一道闪电穿过窗户,好像火光激射,贯通进这个媳妇的胸脯,洞穿左肋而出。她的丈夫也被闪电烧伤,从后背到臀部焦黑一片,只剩了一口气。过了好久,她的丈夫才苏醒过来,望着她的尸体哭道:“我的性格不好,有时和母亲争吵几句,你不过私下里和我说说心中的不快,背着灯抹抹眼泪而已,怎么闪电就误中了你呢?”他不知道主谋判刑重,这在阴间阳间都是一样的。 阎罗王慢慢地转头看着他笑道:“只怪你有点儿盛气凌人。平心而论,你也能算个三四等的好官,转生还能做一个士大夫。”随即命令把这位官员送到转轮王那里。 是未知律重主谋,幽明一也。 第252章 六十八 有个叫无云的和尚,不知他的来历。康熙年间,他在河间资胜寺暂住,整天默默地坐着,也不与别人答话。一天,忽然登上禅床,用界尺拍打了一下几案,静静地坐化了。几案上留下他一首偈语:“削发辞家净六尘,自家且了自家身。仁民爱物无穷事,原有周公、孔圣人。”佛家的主张近于墨家,而这位无云和尚却接近杨朱。 宁波一个姓吴的书生,喜欢与妓女厮混。后来和一个狐女好上了,时常幽会,但吴生仍旧经常出入青楼妓院。有一天,狐女请求他说:“我能幻化,凡是你喜欢的女人,我看一眼就能立刻变成她的模样。你一想她,我就能幻化成她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岂不是胜过用千金买笑吗?”吴生一试,狐女果然在顷刻之间就换形,与真人一模一样。于是就不再外出了。吴生曾经对狐女说道:“现在我眠花宿柳,真是开心极了。可惜还是幻化,想起来心里总觉得隔了一层。”狐女说:“你说得不对。声色的快乐,本来就像电光石火一般短暂,哪里只是我变幻的那些女子才是幻化的,其实就是你心仪的那个某某本来也是幻化的啊。不仅这些女子都是幻化的,就像是我本来也是幻化的。就是那些千百年来名姬艳女也都是幻化的啊。白杨绿草,黄土青山,哪一处不是古时候歌舞的地方。 宁波吴生,好作北里游。后昵一狐女,时相幽会,然仍出入青楼间。一日,狐女请曰:“吾能幻化,凡君所眷,吾一见即可肖其貌。君一存想,应念而至,不逾于黄金买笑乎?”试之,果顷刻换形,与真无二。遂不复外出。尝语狐女曰:“眠花藉柳,实惬人心。惜是幻化,意中终隔一膜耳。”狐女曰:“不然。声色之娱,本电光石火,岂特吾肖某某为幻化,即彼某某亦幻化也。岂特某某为幻化,即妾亦幻化也。即千百年来,名姬艳女,皆幻化也。白杨绿草,黄土青山,何一非古来歌舞之场。握雨携云,与埋香葬玉、别鹤离鸾,一曲伸臂顷耳。中间两美相合,或以时刻计,或以日计,或以月计,或以年计,终有诀别之期。及其诀别,则数十年而散,与片刻暂遇而散者,同一悬崖撒手,转瞬成空。倚翠偎红,不皆恍如春梦乎?即夙契原深,终身聚首,而朱颜不驻,白发已侵,一人之身,非复旧态。则当时黛眉粉颊,亦谓之幻化可矣,何独以妾肖某某为幻化也。”吴洒然有悟。后数岁,狐女辞去,吴竟绝迹于狎游。 无云和尚,不知何许人。康熙中,挂单河间资胜寺,终日默坐,与语亦不答。一日,忽登禅床,以界尺拍案一声,泊然化去。视案上有偈曰:“削发辞家净六尘,自家且了自家身。仁民爱物无穷事,原有周公、孔圣人。”佛法近墨,此僧乃近于杨。 第253章 六十九 献县令明晟,应山人。尝欲申雪一冤狱,而虑上官不允,疑惑未决。儒学门斗有王半仙者,与一狐友,言小休咎多有验,遣往问之。狐正色曰:“明公为民父母,但当论其冤不冤,不当问其允不允。独不记制府李公之言乎?”门斗返报,明为愯然。因言制府李公卫未达时,尝同一道士渡江。适有与舟子争诟者,道士太息曰:“命在须臾,尚较计数文钱耶!”俄其人为帆脚所扫,堕江死。李公心异之。中流风作,舟欲覆。道士禹步诵咒,风止得济。李公再拜谢更生。道士曰:“适堕江者,命也,吾不能救。公贵人也,遇厄得济,亦命也,吾不能不救。何谢焉?”李公又拜曰:“领师此训,吾终身安命矣。”道士曰:“是不尽然。一身之穷达,当安命,不安命则奔竞排轧,无所不至。不知李林甫、秦桧,即不倾陷善类,亦作宰相,徒自增罪案耳。至国计民生之利害,则不可言命。天地之生才,朝廷之设官,所以补救气数也。身握事权,束手而委命,天地何必生此才,朝廷何必设此官乎?晨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 后来吕四的妻子梦见吕四来说:“我罪孽深重,应该堕入无间地狱。因为生前侍奉母亲还算尽了孝道,冥府官员核查档案,我得受一个蛇身,现在就要去投生了。你的后夫不久就要来了,要好好侍奉新公婆。阴间法律不孝罪最重,千万别弄到自己今后到阴曹地府要下汤锅。”到吕四妻改嫁那天,屋角上有条赤练蛇垂头向下看,好像恋恋不舍的样子。吕妻想起梦中的事,正想抬头问蛇,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迎亲的鼓乐声,赤练蛇在屋上窜起摔下好几次,鼓起劲儿来离开了。 原来是吕四的妻子回娘家,说定住满一月才回来。不料娘家遭受火灾,没地方住,所以提前回来了。吕四不知道这个情况,结果弄出了这桩祸事。 活着时握雨携云一般的欢爱,和生离死别时埋香葬玉、别鹤离鸾一样的哀痛,不过是伸伸胳膊那么短暂的时间。其中两个人在一起,或者几刻钟,或者几天,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年,终究有永别的那一天。到了诀别的时候,不管是相聚了几十年,还是片刻的萍水相逢,都是一样的悬崖撒手,转瞬成空。倚翠偎红,不都恍如春梦吗?即使是夙缘深厚,终身相守,可是时光荏苒,朱颜不再,渐渐生出白发,同一个人也不再是先前的模样。那么她当时的美貌,也可以说是幻化的啊,哪里只是我变成某某是幻化的啊。”吴生一下子好像是大彻大悟。几年之后,狐女离他而去,吴生竟然从此不再到风流场上去了。 看这两件事,可知人的内心深处有一点儿杂念,也都能被鬼神看穿,好人的一念之私,也免不了受到责备。“相在尔室”,这话真不假啊! 第254章 七十 北村郑苏仙,一日梦至冥府,见阎罗王方录囚。有邻村一媪至殿前,王改容拱手,赐以杯茗,命冥吏速送生善处。郑私叩冥吏曰:“此农家老妇,有何功德?”冥吏曰:“是媪一生无利己损人心。夫利己之心,虽贤士大夫或不免。然利己者必损人,种种机械,因是而生,种种冤愆,因是而造;甚至贻臭万年,流毒四海,皆此一念为害也。此一村妇而能自制其私心,读书讲学之儒,对之多愧色矣。何怪王之加礼乎!”郑素有心计,闻之惕然而寤。郑又言,此媪未至以前,有一官公服昂然入,自称所至但饮一杯水,今无愧鬼神。王哂曰:“设官以治民,下至驿丞闸官,皆有利弊之当理。但不要钱即为好官,植木偶于堂,并水不饮,不更胜公乎?”官又辩曰:“某虽无功,亦无罪。”王曰:“公一生处处求自全,某狱某狱,避嫌疑而不言,非负民乎?某事某事,畏烦重而不举,非负国乎?三载考绩之谓何?无功即有罪矣。”官大踧踖,锋棱顿减。王徐顾笑曰:“怪公盛气耳。平心而论,要是三四等好官,来生尚不失冠带。”促命即送转轮王。观此二事,知人心微暧,鬼神皆得而窥,虽贤者一念之私,亦不免于责备。“相在尔室”,其信然乎! 雍正壬子,有宦家子妇,素无勃谿状。突狂电穿牖,如火光激射,雷楔贯心而入,洞左胁而出。其夫亦为雷焰燔烧,背至尻皆焦黑,气息仅属。久之乃苏,顾妇尸泣曰:“我性刚劲,与母争论或有之,尔不过私诉抑郁,背灯掩泪而已,何雷之误中尔耶?” 北村的郑苏仙,一天在梦中到了冥府,看见阎罗王正在审查登录被囚的鬼魂。有一位邻村的老太太来到殿前,阎罗王换了温和的脸色拱手相迎,赐给香茶,随后命令下属官吏赶快送她到一个好地方去投生。郑苏仙偷偷问身旁的冥吏:“这是个农家老婆子,有什么功德?”冥吏说:“这个老太太一生从来没有损人利己的心思。利己之心,即使是贤士大夫也难以避免。想要利己的人必定会损害别人,种种诡诈奸巧就因此发生,种种诬陷冤屈事件也因此制造出来;甚至遗臭万年,流毒四海,都是由于这种利己私心造成的。这样一个农村妇女能够自己控制私心,读书讲学的儒生们站在她的面前,很多人会面有愧色的。冥王格外尊敬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郑苏仙一向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听了这番话心中一惊,立即醒了。郑苏仙又说,在农妇到阎罗殿以前,有一位官员身穿官服,昂昂然走进殿来,声称自己生前无论到哪里,都只喝一杯水,因此在鬼神面前心中无愧。阎罗王讥讽地微微一笑说:“设置官职是为了治理民众的事情,就是管理驿站、河闸的下级官吏,都有该做不该做的事。 第255章 七十一 朱子颖运使言:守泰安日,闻有士人至岱岳深处,忽人语出石壁中,曰:“何处经香,岂有转世人来耶?”剨然震响,石壁中开,贝阙琼楼,涌现峰顶,有耆儒冠带下迎。 士人叩经香之义。曰:“其说长矣,请坐讲之。昔尼山删定,垂教万年,大义微言,递相授受。汉代诸儒,去古未远,训诂笺注,类能窥先圣之心;又淳朴未漓,无植党争名之习,惟各传师说,笃溯渊源。沿及有唐,斯文未改。迨乎北宋,勒为注疏十三部,先圣嘉焉。诸大儒虑新说日兴,渐成绝学,建是阁以贮之。中为初本,以五色玉为函,尊圣教也。配以历代官刊之本,以白玉为函,昭帝王表章之功也。皆南面。左右则各家私刊之本,每一部成,必取初印精好者,按次时代,庋置斯阁,以苍玉为函,奖汲古之勤也。皆东西面。并以珊瑚为签,黄金作锁钥。东西两庑以沉檀为几,锦锈为茵。诸大儒之神,岁一来视,相与列坐于斯阁。后三楹则唐以前诸儒经义,帙以纂组,收为一库。自是以外,虽着述等身,声华盖代,总听其自贮名山,不得入此门一步焉,先圣之志也。诸书至子刻午刻,一字一句,皆发浓香,故题曰经香。盖一元斡运,二气 缊,阴起午中,阳生子半,圣人之心,与天地通。诸大儒阐发圣人之理,其精奥亦与天地通,故相感也。然必传是学者始闻之,他人则否。世儒于此十三部,或焚膏继晷,钻仰终身;或锻炼苛求,百端掊击,亦各因其性识之所根耳。君四世前为刻工,曾手刊《周礼》半部,故馀香尚在,吾得以知君之来。” 朱子颖运使说:他任泰安知府时,听说有个读书人来到泰山的深处,忽然听到从石壁中传出说话声:“是什么地方的经书香味,难道有转世的人来了?”随着剨的一声震响,石壁从中间裂开,现出了紫贝美玉装饰的宫阙楼阁,耸立山顶,有位年老的儒者顶冠束带下来迎接。 读书人大吃一惊,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老者回答说:“这是经香阁。”读书人询问经香的意思。老者答道:“这说来话长了,请坐下听我慢慢讲来。过去孔子删定经书,传教万年,诸经的要义、精微的言辞,一代一代传授下来。汉代的各位大儒,距离上古不远,因此阐释注解,大概还能够理解先圣的本意;而且当时风俗淳朴,尚未流于凉薄,没有培植党羽争名夺利的习气,只是各自传承老师的学说,实实在在地追溯学问渊源。流传到唐代,斯文的风气也没有改变。到了北宋,刻为注疏十三部,得到先圣的嘉许。大儒们担心新说日日兴盛,儒家经典学说将渐渐失传,所以建造这座阁楼来贮藏它们。中间陈列的是初刻本,装在五色玉做成的盒子里,是表示尊崇先圣的遗教。 第256章 七十二 假若有些无知的猖狂者,突然冒犯了大官,大官虽说掌有兵权,但来不及征调大兵,一时对强盗也无可奈何。”这话也很实在。然而世间所有的神奇传说,大多是牵强附会的。 献县县衙有个小吏王某,精通刑律诉讼,善于巧取当事人的钱财。可是每当他有点儿积蓄时,必定发生一件意外事情将这些不该得的钱财耗去。城隍庙有个道童,一天夜里在走廊里,听见两个鬼吏拿着账簿核算账目。其中一个说:“他今年积蓄比较多,该用什么办法给他消耗掉?”说完正低头沉思,另一个说:“一个翠云就够了,用不着费多少周折。”这个庙里常常遇见鬼,道童也司空见惯,因此见二鬼核账也不害怕,只是不知翠云是谁,也不知道替谁计算消耗。不久,有一位名叫翠云的小妓女来到县城,县吏王某特别宠爱她,在她身上耗费了自己的八九成积蓄;又染上了恶疮,看病吃药破费许多,等到病疮痊愈,所有积蓄荡然无存。有人对王某平生巧取的钱财作过估计,能算得上来的,就大约有三四万两银子。可是,后来王某发疯病突然死去,竟然连装殓的棺材也没有。 陈云亭舍人言:有台湾驿使宿馆舍,见艳女登墙下窥,叱索无所睹。夜半琅然有声,乃片瓦掷枕畔。叱问是何妖魅,敢侮天使。窗外朗应曰:“公禄命重,我避公不及,致公叱索,惧干神谴,惴惴至今。今公睡中萌邪念,误作驿卒之女,谋他日纳为妾。人心一动,鬼神知之。以邪召邪,神不得而咎我,故投瓦相报。公何怒焉?”驿使大愧沮,未及天曙,促装去。 叶旅亭御史宅,忽有狐怪,白昼对语,迫叶让所居。扰攘戏侮,至杯盘自舞,几榻自行。叶告张真人,真人以委法官。先书一符,甫张而裂。次牒都城隍,亦无验。法官曰:“是必天狐,非拜章不可。”乃建道场七日。至三日,狐犹诟詈,至四日,乃婉词请和。叶不欲与为难,亦祈不竟其事。真人曰:“章已拜,不可追矣。”至七日,忽闻格斗砰訇,门窗破堕,薄暮尚未已。法官又檄他神相助,乃就擒,以罂贮之,埋广渠门外。余尝问真人驱役鬼神之故,曰:“我亦不知所以然,但依法施行耳。大抵鬼神皆受役于印,而符箓则掌于法官。真人如官长,法官如吏胥。真人非法官不能为符箓,法官非真人之印,其符箓亦不灵。中间有验有不验,则如各官司文移章奏,或准或驳,不能一一必行耳。”此言颇近理。又问设空宅深山,猝遇精魅,君尚能制伏否?曰:“譬大吏经行,劫盗自然避匿。傥或无知猖獗,突犯双旌,虽手握兵符,征调不及,一时亦无如之何。”此言亦颇笃实。然则一切神奇之说,皆附会也。 士人骇愕,问此何地。曰:“此经香阁也。” 第257章 七十三 德州田白岩曰:有额都统者,在滇黔间山行,见道士按一丽女于石,欲剖其心。女哀呼乞救。额急挥骑驰及,遽格道士手,女噭然一声,化火光飞去。道士顿足曰:“公败吾事!此魅已媚杀百馀人,故捕诛之以除害。但取精已多,岁久通灵,斩其首则神遁去,故必剖其心乃死。公今纵之,又贻患无穷矣。惜一猛虎之命,放置深山,不知泽麋林鹿,劘其牙者几许命也!”匣其匕首,恨恨渡溪去。此殆白岩之寓言,即所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也。姑容墨吏,自以为阴功,人亦多称为忠厚;而穷民之卖儿贴妇,皆未一思,亦安用此长者乎? 献县吏王某,工刀笔,善巧取人财。然每有所积,必有一意外事耗去。有城隍庙道童,夜行廊庑间,闻二吏持簿对算。其一曰:“渠今岁所蓄较多,当何法以销之?”方沉思间,其一曰:“一翠云足矣,无烦迂折也。”是庙往往遇鬼,道童习见,亦不怖,但不知翠云为谁,亦不知为谁销算。俄有小妓翠云至,王某大嬖之,耗所蓄八九;又染恶疮,医药备至,比愈,则已荡然矣。人计其平生所取,可屈指数者,约三四万金。后发狂疾暴卒,竟无棺以殓。 德州田白岩说:有一个额都统,在云贵边界山间行走,看见有个道士把一个美艳的女子按倒在石头上,要想剖她的心。美女哀叫求救。额都统急忙打马奔过去,格开道士的手,美女子“噭”地一声,化成一道火光飞去。道士顿着脚说:“您坏了我的大事!这个精魅已经迷杀一百多人,所以想抓住杀了它消除祸害。但是它吸了很多人的精气,修炼的年岁已经达到通灵,砍它的头则元神逃脱,所以必须剖出心才能置它于死地。您现在放走了它,留下无穷的后患。怜惜一只猛虎的性命,放在深山里,不知道沼泽山林中又有多少麋鹿要命丧在它的利牙之下啊!”说着把匕首插进鞘里,遗憾不迭地渡过溪水走了。这大概是田白岩说的寓言故事,也就是所谓一家哭泣,哪能比得上一方人哭泣。姑息宽容那些贪官污吏,自以为积了阴德,人们也称道他忠厚;却从不去想想穷苦百姓卖儿女卖妻子,这样的长者又有什么用呢? 再附上历代官刻的本子,装在白玉做成的盒子里,是显示帝王倡导的功德。 但这种香气必须是能传承这门学问的人才能闻到,其他人则不能。世上的儒者对这十三部经书,有的夜以继日钻研仰望一辈子;有的深推曲解,吹毛求疵,百般抨击,也是各自因为他的性情学识的根柢不同。您四世以前做刻字工,曾经手刻过半部《周礼》,馀香还在,所以我知道您来了。” 各位大儒阐发圣人的义理,精微深奥也与天地相通,所以能与天地互相感应。 这些都放在南面。 第258章 七十四 仅仅认为不要钱就是好官,那么把木偶放在大堂上,它连一杯水也不用喝,不是更胜过你么?”这位官员又辩解说:“我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没有罪过。”阎罗王说:“你这个人不论干什么都只顾保全自己,某案某案,你为了避免嫌疑而不表态,这不是有负于百姓么?某事某事,你拈轻怕重而不去做,这不是有负于国家么?《舜典》中‘三载考绩’是怎么说的?没有功劳就是罪过。”这位官员立即局促不安,不再像先前那样锋芒毕露了。 陈云亭公子说:有位台湾驿使住在驿站的房舍里,看见一位美女爬上墙头往下偷看,驿使呵斥她,走过去找,又不见了。驿使睡到半夜,听到“哐啷”一声响,却是一块瓦片扔到枕头边。他喝问是什么妖怪,敢来欺负皇上的使者。窗外朗声回答:“你富贵显赫,我没来得及躲避你,以致遭到你的叱责查问,我怕被神灵训斥,心中惴惴不安直到现在。刚才你在梦中萌发邪念,误认为我是驿卒的女儿,打算日后娶来做妾。人心中一生出念头,鬼神就知道了。你的邪念招来了我这个邪鬼,神不能因此而归咎于我,所以我扔瓦片作为报复。你恼火什么呢?”驿使极为惭愧,没到天亮就催促着整装离去了。 叶旅亭御史的住宅里,忽然有狐魅作怪,大白天跟人对话,逼迫叶旅亭让出住宅。吵扰胡闹,以至于闹到杯盘自己在空中飞旋,桌子和床自动行走。叶旅亭告诉了道士张真人,张真人委托法官办理。法官先画一道符,刚贴出去就被撕裂了。又行文告到城隍,也没有效验。法官说:“这肯定是天狐,非拜奏章上天不可。”于是设了七天道场。到第三天时,狐怪还是谩骂不休,第四天才说好话请求和解。叶旅亭不想与狐怪结仇,也请张真人到此为止。张真人说:“奏章已经拜送上界,追不回来了。”到了第七天,忽然听到砰砰訇訇的格斗声,门窗都被打破掉落下来,一直到黄昏,格斗的声音还没平息。法官又行文请其他神灵助战,才擒住了狐怪,装在一个大肚子小口的瓶子里,埋在广渠门外。 我曾经问张真人驱鬼役神的缘故,他说:“我也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不过是依法施行而已。一般说来,鬼神都听命于印的支配,而符箓则掌握在法官手中。真人像是长官,法官像是小吏。真人离开了法官就不能使用符箓,法官没有真人的印,符箓就不灵验。符箓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就如官府中的行文奏章,有的批准,有的被驳回,不可能每一道符箓都那么有效验。”这话很有些道理。 我又问张真人,如果在空房子里或深山之中,突然遇到狐精鬼怪,你能制伏它们吗?他说:“譬如大官从这里经过,强盗当然躲避藏匿。” 第259章 七十五 户部尚书曹竹虚说:他的一位族兄从歙县到扬州去,途经朋友家。当时正值盛夏,气候炎热,曹兄的朋友请他到书房坐坐,书房宽敞凉爽。晚上,曹兄想要住在书房里,朋友说:“这间书房有鬼魅,夜间不能住。”可是这位曹兄坚持要睡书房。到了半夜,有个东西从门缝中蠕动着进来了,薄得像一张厚纸片儿。进来后,这个怪物渐渐展开变成人的形状,原来是一个女子。曹兄一点儿也不害怕。女子忽然披头散发吐出很长的舌头,作出一副吊死鬼的样子。曹兄笑着说:“头发还是头发,只是稍微乱了点儿;舌头还是舌头,只是稍微长了点儿。这有什么值得害怕!”女子忽然把自己的头颅摘下来放到了书案上。曹兄又笑着说:“有脑袋尚且不足以惧怕,何况是无头呢!”鬼魅技穷,突然不见了。曹兄由扬州返回时又住进了这间书房,半夜时,门缝里又有东西蠕动着进来。怪物才一露头,曹兄就唾了一口道:“又是这个让人扫兴的东西!”怪物竟然没有再进来。这与嵇中散的故事相类似。虎不吃醉汉,因为醉汉不知道害怕。大体上是因为害怕就会心乱,心乱就会神散,神一散鬼魅就可能趁机而入。不害怕就会心定,心定就神志集中,神志集中邪恶就侵犯不了。所以记载嵇康故事的人,说嵇康“神志清朗,鬼惭愧地离去了”。 董曲江说:默庵先生任漕运总督时,官署里有土神、马神两座祠堂,而只是土神有配偶。他的小儿子倚仗自己有才能而气盛骄傲,说土神是满脸胡子的老头,不该有漂亮的妻子;马神年轻,做他的配偶倒正合适。于是就把土神妻子的偶像移到了马神祠里。不一会儿他的小儿子昏倒不省人事。默庵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亲自祷告,把土神妻子的偶像又搬了回来,他的小儿子这才苏醒过来。又听说河间学署中的土神也配有女子偶像,有位训导官说学署是学习的地方,不可塑有女人像,于是另建了一座小祠堂,把女子偶像迁了过去。土神依附在他年幼的孙子身上说:“你的理由虽然正当,实际上怀着私心,你只是打算扩充你的住宅罢了,我不服你。”训导正侃侃大谈古礼,突然被土神说中了心思,非常害怕,一直到任期结束,也没敢住在学署。这两件事差不多。有人说:“训导迁女像还按着一定的礼节,而董家少年亵渎神灵太过分了,受罚应当更重一些。”我认为董家少年只不过是年轻狂妄,训导却是骨子里藏着私心,要为自己谋利;表面上却讲出一套公理,叫人说不出什么来。如果土神不揭露出他的真正用意,人们还会以为他能够整肃祀典呢。《春秋》的大旨着重揭露人的用心,凡事苛求动机,由此看,训导受罚应当重于董少爷。 第260章 七十六 左右则是各家私刻的本子,每一部书印出来,必定选出印刷精美的,以年代为序收藏在这个阁楼里,这些版本都装在青玉做成的盒子里,奖励钻研古籍辛勤的人。这些都放在东西两面。所有的经书用珊瑚做标签,用黄金做锁钥。东西两边廊屋里,用沉香、檀木做小桌子,用锦绣做垫子。各位大儒的神灵每年来视察一次,一起依次坐在这个阁楼里。后面三排房子里,则是唐以前诸位大儒解释经书义理之类的书,逐套编列,收入一个库房。除此以外,即使是着作与身高齐平,声誉荣耀超出当代之上,也只是听任他自己贮藏于深山之中,不得进入这座阁楼一步,这是先圣的意旨。每到子刻、午刻,这些经书一字一句都发出浓浓的香味,所以题名叫‘经香阁’。因为一元旋转,二气交融,阴气起于正午时,阳气生于夜半的子时,圣人的心与天地相通。 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耶!”鬼技穷,倏然灭。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动。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此与嵇中散事相类。夫虎不食醉人,不知畏也。大抵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不畏则心定,心定则神全,神全则沴戾之气不能干。故记中散是事者,,,称“神志湛然,鬼惭而去”。 董曲江言:默庵先生为总漕时,署有土神马神二祠,惟土神有配。其少子恃才兀傲,谓土神于思老翁,不应拥艳妇;马神年少,正为嘉耦。径移女像于马神祠。俄眩仆不知人。默庵先生闻其事,亲祷,移还乃苏。又闻河间学署有土神,亦配以女像,有训导谓黉宫不可塑妇人,乃别建一小祠迁焉。土神凭其幼孙语曰:“汝理虽正,而心则私,正欲广汝宅耳,吾不服也。”训导方侃侃谈古礼,猝中其隐,大骇,乃终任不敢居是室。二事相近。或曰:“训导迁庙犹以礼,董渎神甚矣,谴当重。”余谓董少年放诞耳,训导内挟私心,使己有利;外假公义,使人无词。微神发其阴谋,人尚以为能正祀典也。《春秋》诛心,训导谴当重于董。 因引使周览阁庑,款以茗果。送别曰:“君善自爱,此地不易至也。”。士人回顾,惟万峰插天,杳无人迹。 由此看来,前面这种虚构的故事,也不是无缘无故而起的。 此案,此事荒诞,殆尊汉学者之寓言。 第261章 七十七 夫汉儒以训诂专门,宋儒以义理相尚。似汉学粗而宋学精,然不明训诂,义理何自而知?概用诋排,视犹土苴,未免既成大辂,追斥椎轮,得济迷川,遽焚宝筏。于是攻宋儒者又纷纷而起。故余撰《四库全书·诗部总叙》有曰:宋儒之攻汉儒,非为说经起见也,特求胜于汉儒而已;后人之攻宋儒,亦非为说经起见也,特不平宋儒之诋汉儒而已。韦苏州诗曰:“水性自云静,石中亦无声;如何两相激,雷转空山惊。”此之谓矣。平心而论,《易》自王弼始变旧说,为宋学之萌芽。宋儒不攻《孝经》,词义明显。宋儒所争,只今文古文字句,亦无关宏旨,均姑置弗议。至《尚书》、《三礼》、《三传》、《毛诗》、《尔雅》诸注疏,皆根据古义,断非宋儒所能。《论语》、《孟子》宋儒积一生精力,字斟句酌,亦断非汉儒所及。盖汉儒重师传,渊源有自;宋儒尚心悟,研索易深。汉儒或执旧文,过于信传;宋儒或凭臆断,勇于改经。计其得失,亦复相当。惟汉儒之学,非读书稽古,不能下一语;宋儒之学,则人人皆可以空谈。其间兰艾同生,诚有不尽餍人心者,是嗤点之所自来。此种虚构之词,亦非无因而作也。 老者引导读书人遍看楼阁廊屋,用茶点果品招待他。送别时,老者对读书人说:“您要自爱,这个地方是不容易来的。”读书人出来后回头一看,只有群峰直插天空,幽深不见人迹。 按,这件事荒唐怪诞,大概是推崇汉代经学的人编造的寓言。汉代儒者以解释古书字句为专门的学问,宋代儒者重在阐发经书的义理。似乎汉学粗疏而宋学精要,可是如果不明白古书的字句,又怎么能了解义理?一概诋毁排斥汉学,视之如粪土,这就未免像已经造成了华美的大车,却回头去斥责最早时没有辐条的车轮,就像渡过了迷津,立即焚弃宝贵的筏子。于是攻击宋儒的,又纷纷而起。所以我在编撰的《四库全书·诗部总叙》中说:宋儒攻击汉儒,不是为了讨论讲解儒家的经书,不过刻意想要胜过汉儒罢了;后人攻击宋儒,也不是因为讨论讲解儒家的经书,不过是对宋儒诋毁汉儒感到不平罢了。韦应物的诗说:“水性自云静,石中亦无声;如何两相激,雷转空山惊。”就是这个意思了。平心而论,《周易》从王弼开始改变旧的说法,是宋学的萌芽。宋儒不攻击《孝经》旧疏,是因为词义很明显。宋儒所争的,只是今文、古文的字句,也无关于大旨,都可以暂且搁置不予议论。至于《尚书》、《三礼》、《三传》、《毛诗》、《尔雅》各种注疏,都是根据古义,断然不是宋儒所能做到的。对于《论语》、《孟子》,宋儒投入一生的精力,字斟句酌,所取得的成就也断然不是汉儒所能赶得上的。 第262章 七十八 一般说来,汉儒看重老师的传授,学问都有来源;宋儒崇尚心悟,认为研求容易深入。汉儒有时过于执着于旧文,过于相信老师的传授;宋儒有时单凭主观臆断,往往敢于改造经文的本义。双方的优劣得失,差不多半斤八两。只是汉儒的学问,如果不读书不查考古义,就一句话也说不到点子上;宋儒的学问,则人人都可以高谈阔论。这中间好比兰草与艾蒿同生,确实有不能让人满足的地方,这就是宋学遭受讥笑指摘的由来。 魔术戏法之类,大都是以手法快捷取胜,然而也真的有搬运术。 宋代的人书“搬运”都写成“般” 。我小时候在外祖父雪峰先生家,见一个玩魔术的人将一个酒杯放在桌上,举手将酒杯一拍,酒杯就深陷在桌子里,杯口与桌面平齐。然而用手摸摸桌子面下,并没有杯底。稍过一会儿,将杯子拿出来,桌面还是原样。这可能用的是一种障眼法。玩魔术的又举起一大碗切细的鱼肉,向空中一抛就不见了。叫他将鱼肉取回来,他说:“取不回来了,鱼肉在书房画橱的抽屉里,你们自己去取。”当时因为宾客仆从人多杂乱,书房中有许多古玩,所以书房门已经锁得严严实实;而且画橱的抽屉不过二寸高,而大碗却三四寸高,肯定是放不进去的,因此怀疑玩魔术的人胡说。姑且喊人取钥匙开锁查看,发现那个大碗放在桌子上,碗里装了五个佛手;原先装佛手的盘子,换装了鱼肉,放在抽屉里。这不是搬运术吗?从理论上讲不存在什么搬运术,但事实上却是存在的,如上面所讲的这个故事,不过按理推之也讲得通。狐怪山怪盗取人的东西,人们不以为怪,术士能劾治狐怪山怪,人们也不觉得奇怪。 既能劾禁,即可以役使;既能盗取人物,即可以代人盗取物。夫又何异焉? 旧仆庄寿言:昔事某官,见一官侵晨至,又一官续至,皆契交也,其状若密递消息者。俄皆去,主人亦命驾遽出。至黄昏乃归,车殆马烦,不胜困惫。俄前二官又至,灯下或附耳,或点首,或摇手,或蹙眉,或拊掌,不知所议何事。。 屋内应曰:“其语似是湖广人。”入视之,惟凝尘败叶而已。自知遇鬼,惕然登车。恒郁郁不适,不久竟卒。 漏下二鼓,我遥闻北窗外吃吃有笑声,室中弗闻也。方疑惑间,忽又闻长叹一声曰:“何必如此!”始宾主皆惊,开窗急视,新雨后泥平如掌,绝无人踪。共疑为我呓语。我时因戒勿窃听,避立南荣外花架下,实未尝睡,亦未尝言,究不知其何故也。 永春邱孝廉二田,偶憩息九鲤湖道中。有童子骑牛来,行甚驶,至邱前小立,朗吟曰:“来冲风雨来,去踏烟霞去。斜照万峰青,是我还山路。”怪村竖那得作此语,凝思欲问, 第263章 七十九 既然能劾治狐怪山怪,当然也能役使狐怪山怪;狐怪山怪既然能偷盗人们的东西,那么也能被人役使去偷东西,术士能这么做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我过去的老仆人庄寿说:以前服侍某位官员,有一天天快亮时看见一个官员来了,紧接着又一个官员也到了,都是至交,看样子好像在秘密传递消息。不一会儿都走了,主人也立即叫人驾车马出门。到傍晚才回来,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不一会儿,那两个官员又来了,三个人在灯下或咬耳朵,或点头,或摇手,或皱眉,或鼓掌,不知道所商议的是什么事情。天交二更,我远远地听到北窗外面有“吃吃”的笑声,房间里却没有听到。正在疑惑之间,忽然又听得长叹一声,说:“何必如此!”客人和主人这才惊起,急急开窗察看,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雨,泥地平整如手掌,绝对没有人的脚印。大家都怀疑是我在说梦话。我当时因为主人吩咐不要偷听,所以避在南房屋檐外的花架下,根本没有睡,也不曾说什么,最终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永春有个叫邱二田的举人,一次偶然在九鲤湖的路旁歇息。只见有个孩子骑牛过来,急匆匆走得很快,到邱二田面前站立了一会儿,朗声吟诵道:“来冲风雨来,去踏烟霞去。斜照万峰青,是我还山路。”邱二田感到奇怪,一个乡村孩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正要询问,只见戴着斗笠的孩童身影已经隐隐映现在半里以外的树林中。不知这是神仙在玩弄游戏,还是乡间学塾的小孩子听人朗诵,偶尔记住了。 莆田有个叫林霈的教谕,因为在台湾任职期满北上。到了涿州南边,下车小便,看见破屋围墙外用碎磁刻了一首诗:“骡纲队队响铜铃,清晓冲寒过驿亭。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落款是“罗洋山人”。林霈念完了诗自语道:“诗还有点儿意思。罗洋是什么地方呢?”破屋里传出声音回答说:“看诗句,好像是湖广一带人。”林霈进屋察看,只见满屋是堆积的尘土和干枯的落叶。他知道遇到了鬼,慌慌张张登车离去。从此以后老是觉得心情郁郁不舒服,不久他竟然去世了。 景州李露园基塙,康熙甲午孝廉,余婿僚也。博雅工诗。需次日,梦中作一联曰:“鸾翮嵇中散,蛾眉屈左徒。”醒而自不能解。后得湖南一令,卒于官,正屈原行吟地也。 先祖母张太夫人,畜一小花犬。群婢患其盗肉,阴搤杀之。中一婢曰柳意,梦中恒见此犬来啮,睡辄呓语。太夫人知之,曰:“群婢共杀犬,何独衔冤于柳意?此必柳意亦盗肉,不足服其心也。”考问果然。。 。之后,俗士奔向东南角坐下,喃喃自语起来。仔细一听,是在与妻妾谈论家事。 第264章 八十 福建汀州试院,堂前二古柏,唐物也,云有神。余按临日,吏白当诣树拜。余谓木魅不为害,听之可也,非祀典所有,使者不当拜。树柯叶森耸,隔屋数重可见。是夕月明,余步阶上,仰见树杪两红衣人,向余磬折拱揖,冉冉渐没。呼幕友出视,尚见之。余次日诣树,各答以揖。为镌一联于祠门曰:“参天黛色常如此,点首朱衣或是君。”此事亦颇异。袁子才尝载此事于《新齐谐》,所记稍异,盖传闻之误也。 德州宋清远先生言:吕道士,不知何许人,善幻术,尝客田山 司农家。值朱藤盛开,宾客会赏。一俗士言词猥鄙,喋喋不休,殊败人意。一少年性轻脱,厌薄尤甚,斥勿多言。二人几攘臂。一老儒和解之,俱不听,亦愠形于色。满坐为之不乐。道士耳语小童,取纸笔,画三符焚之,三人忽皆起,在院中旋折数四。俗客趋东南隅坐,喃喃自语。听之,乃与妻妾谈家事。 景州的李基塙,字露园,康熙甲午年举人,是我女婿的同事。他博学端方擅长作诗。在等候补缺的日子里,有一天他在梦中作诗一联:“鸾翮嵇中散,蛾眉屈左徒。”醒来后,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后来到湖南当县令,死在任所,正是屈原一路吟咏的地方。 先祖母张太夫人,家里养了一只小花狗。丫鬟们因为讨厌它偷肉,就暗地里把它掐死了。其中有一个丫鬟叫柳意,常梦到这只狗来咬她,睡觉时常说梦话。太夫人知道后,说:“这只狗是丫鬟们一起杀的,为什么独独恨柳意呢?一定是柳意也偷肉,所以小花狗不服气。”经过查问,果然如此。 福建汀州的试院里,堂前有两棵古老的柏树,是唐代种植的,传说有神灵存在。我按临试院的当天,试院官吏禀告我应该到古柏前拜谒。我说树木精灵不害人,承认其存在就可以了,祀典中没有拜树的礼仪,朝廷使者不应当去拜古柏。古柏树干高耸,枝叶茂盛,隔着几重房屋就能看见。当天晚上,月色明亮,我正散步走在台阶上,仰头看见古柏树梢上有两个红衣人,正在向我躬身施礼,然后就渐渐隐去了。当时我急呼师爷出来观看,他们也看到了。第二天,我来到树前,对两棵古柏各作一揖行礼,表示答谢。并在祠门镌刻一副对联:“参天黛色常如此,点首朱衣或是君。”这件事情很有点儿怪异。袁枚曾把这事写进《新齐谐》这本书里,他的记载与事实稍有差异,大概是传闻中的误差。 德州的宋清远先生说:有位吕道士,不知什么来历,擅长幻术,他曾经借住在户部尚书田山 的家里。那时正值紫藤花盛开,田山 邀请朋友宾客会聚赏玩。有个鄙俗的士人言谈猥琐浅陋,喋喋不休,很扫大家的兴。还有个年轻人举止轻薄。 第265章 八十一 俄左右回顾若和解,俄怡色自辩,俄作引罪状,俄屈一膝,俄两膝并屈,俄叩首不已。视少年,则坐西南隅花栏上,流目送盼,妮妮软语。俄嬉笑,俄谦谢,俄低唱《浣纱记》,呦呦不已。手自按拍,备诸冶荡之态。老儒则端坐石磴上,讲《孟子》“齐桓、晋文之事”一章。字剖句析,指挥顾盼,如与四五人对语。忽摇首曰“不是”,忽瞋目曰“尚不解耶”,咯咯痨嗽仍不止。众骇笑,道士摇手止之。比酒阑,道士又焚三符。三人乃惘惘痴坐,少选始醒,自称不觉醉眠,谢无礼。众匿笑散。道士曰:“此小术,不足道。叶法善引唐明皇入月宫,即用此符。当时误以为真仙,迂儒又以为妄语,皆井底蛙耳。”后在旅馆,符摄一过往贵人妾魂。妾苏后,登车识其路径门户,语贵人急捕之,已遁去。此《周礼》所以禁怪民欤! 交河老儒及润础,雍正乙卯乡试。晚至石门桥,客舍皆满,惟一小屋,窗临马枥,无肯居者,姑解装焉。群马跳踉,夜不得寐。人静后,忽闻马语。及爱观杂书,先记宋人说部中有堰下牛语事,知非鬼魅,屏息听之。一马曰:“今日方知忍饥之苦。生前所欺隐草豆钱,竟在何处?”一马曰:“我辈多由圉人转生,死者方知,生者不悟,可为太息!”众马皆呜咽。一马曰:“冥判亦不甚公,王五何以得为犬?”一马曰:“冥卒曾言之,渠一妻二女并淫滥,尽盗其钱与所欢,当罪之半矣。” 一会儿左顾右盼地似在劝解,一会儿和颜悦色地为自己辩解,一会儿做出承认过错的样子,一会儿跪下一条腿,一会儿两条腿都跪了下去,一会儿叩头不已。看那个年轻人,却坐在西南角的花栏上,飞着眼波调情,卿卿我我地细声软语。一会儿嬉笑,一会儿谦逊地推辞,一会儿低声唱《浣纱记》,咿呀不已。他的手打着拍子,极尽放荡的丑态。那个老儒生则端坐在石凳上,在讲解《孟子》中“齐桓、晋文之事”那一章。分析字句,指东点西左顾右盼,好像在和四五个人对话。忽而摇头说“不是”,忽而瞪大了眼睛说“还不明白么”,同时还“咯咯”地咳喘不已。大家又惊又笑,道士摇手制止大家笑。等到酒会快结束时,道士又烧了三道符。于是那三个人怅惘地呆坐着,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他们自称酒醉不觉睡着了,向大家道歉,说失礼了。。。众人憋着笑散了。道士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没什么可称道的。叶法善引导唐玄宗进入月宫,就用这种符。当时误认为是真的仙人,而迂腐的儒生们又认为是胡说八道,都是些井底之蛙罢了。”后来道士在旅馆用符摄取一个过往贵人之妾的魂魄。这就是《周礼》禁止旁门左道的人的原因! 第266章 八十二 则笠影出没杉桧间,已距半里许矣。不知神仙游戏,抑乡塾小儿闻人诵而偶记也。 莆田林教谕霈,以台湾俸满北上。至涿州南,下车便旋,见破屋墙匡外,有磁锋划一诗曰:“骡纲队队响铜铃,清晓冲寒过驿亭。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款曰“罗洋山人”。读讫,自语曰:“诗小有致。罗洋是何地耶?” 于是弄得满座客人都不愉快。道士和小童耳语了几句,拿来纸笔,画了三道符焚烧,这三个人忽然都站了起来,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交河老儒及润础,雍正乙卯年参加乡试。一天晚上他走到石门桥投宿,客馆客房都住满了,只有一间小屋,因为窗户临着马槽,没人愿住,他只好将就着住了进去。夜间,群马互相踢跳,搅得人难以入睡。人声静下来以后,忽然听到马说话的声音。及润础平常爱看杂书,记得宋人笔记小说一类书中有堰下牛语的事,知道不是鬼魅,就屏住呼吸听下去。一匹马说:“现在才知道忍饥挨饿的苦楚,生前欺骗主人隐匿克扣下来的草豆钱,如今在哪里呢?”另一匹马说:“我们这一类多半是由养马的人转生的,死了的才明白,活着的丝毫不知,实在令人叹息!”众马都伤心地呜咽起来。有一匹马说:“冥间的判决也不很公平,为什么王五就能转生为狗呢?”一匹马回答说:“冥间鬼卒曾经说过,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很淫乱放荡,把他的钱全部偷去给了相好的,这倒抵了他一半的罪孽。” 更令人厌恶,斥责他不要多嘴多舌。这两人捋袖伸胳膊几乎要动手。一个老儒生劝解他们,他们也不听,老儒生也怒形于色。 这个妾苏醒后上车,还记得魂魄所经的路径门户,告诉贵人迅速去搜捕,但道士已逃走了。 一马曰:“信然,罪有轻重,姜七堕豕身,受屠割,更我辈不若也。”及忽轻嗽,语遂寂。及恒举以戒圉人。 余一侍姬,平生未尝出詈语。自云亲见其祖母善詈,后了无疾病,忽舌烂至喉,饮食言语皆不能,宛转数日而死。 有某生在家,偶晏起,呼妻妾不至。问小婢,云并随一少年南去矣。露刃追及,将骈斩之,少年忽不见。有老僧衣红袈裟,一手托钵,一手振锡杖,格其刀曰:“汝尚不悟耶?汝利心太重,忮忌心太重,机巧心太重,而能使人终不觉。鬼神忌隐恶,故判是二妇,使作此以报汝。彼何罪焉?”言讫亦隐。生默然引归。二妇云:“少年初不相识,亦未相悦,忽惘然如梦,随之去。”邻里亦曰:“二妇非淫奔者,又素不相得,岂肯随一人?且淫奔必避人,岂有白昼公行,缓步待追者耶?其为神谴信矣。”然终不能名其恶,真隐恶哉! 事皆前定,岂不信然?戊子春,余为人题《蕃骑射猎图》曰:“白草粘天野兽肥,弯弧爱尔马如飞。 第267章 八十三 钱文敏公曰:“天之祸福,不犹君之赏罚乎?鬼神之鉴察,不犹官吏之详议乎?今使有一弹章曰:‘某立身无玷,居官有绩,然门径向凶方,营建犯凶日,罪当谪罚。’所司允乎?驳乎?又使有一荐牍曰:‘某立身多瑕,居官无状,然门径得吉方,营建值吉日,功当迁擢。’所司又允乎?驳乎?官吏所必驳,而谓鬼神允之乎?故阳宅之说,余终不谓然。”此譬至明,以诘形家,亦无可置辩。然所见实有凶宅:京师斜对给孤寺道南一宅,余行吊者五;粉坊琉璃街极北道西一宅,余行吊者七。给孤寺宅,曹宗丞学闵尝居之,甫移入,二仆一夕并暴亡,惧而迁去。粉坊琉璃街宅,邵教授大生尝居之,白昼往往见变异,毅然不畏,竟没其中。此又何理欤?刘文正公曰:“卜地见《书》,卜日见《礼》。苟无吉凶,圣人何卜?但恐非今术士所知耳。”斯持平之论矣。 沧州潘班,善书画,自称黄叶道人。尝夜宿友人斋中,闻壁间小语曰:“君今夕毋留人共寝,当出就君。”班大骇,移出。友人曰:“室旧有此怪,一婉娈女子,不为害也。”后友人私语所亲曰:“潘君其终困青衿乎?此怪非鬼非狐,不审何物。遇粗俗之人不出,遇富贵之人亦不出,惟遇才士之沦落者,始一出荐枕耳。”后潘果坎 以终。越十馀年,忽夜闻斋中啜泣声。次日,大风折一老杏树,其怪乃绝。外祖张雪峰先生尝戏曰:“此怪大佳,其意识在绮罗人上。” 【翻译】 钱文敏公说:“上天降祸福,不是类似于君王的赏罚么?鬼神的鉴察,不是类似于官吏的审议么?假如有一份弹劾某人的奏章说:‘某人一生没有污点,做官也有政绩,但他家的门户向着不吉利的方向,建造住宅时冒犯凶日,这种罪名应当贬官。’主管官员是批准还是驳回呢?假如又有一份荐书说:‘某人一生污点很多,做官也很糟糕,但他家的门户向着吉方,建房时正值吉日,这种功德应当升官。’主管官员又是批准呢?还是驳回呢?人世上官员必定驳回的,就说鬼神会批准吗?因此,所谓阳宅之说,我始终是不相信的。”这个比喻非常明白,就是拿去问风水先生,也没有可以置辩的馀地。然而,就我所见,确实有凶宅:京师斜对给孤寺道南有一处宅院,我已经吊丧五次;粉坊琉璃街极北道西还有一处宅院,我已经吊丧七次。给孤寺宅院,宗丞曹学闵曾住过,刚搬进去,两个仆人就在同一天晚上一同暴亡,曹家害怕,当即迁走。粉坊琉璃街宅院,教授邵大生曾经住过,白天就常常见到怪异,邵教授刚毅不怕邪魅,终于死在这处住宅里。这又是什么道理呢?刘文正公说:“《书经》记载周公曾卜地建城,《礼记》记载出行占卜吉祥的日子。 第268章 八十四 举人王金英说:江宁有个书生,住宿在官宦人家的废园子里。一个明亮的月夜,有个漂亮女子从窗户往里偷看。书生知道这女子不是鬼就是狐,但喜欢她的姣好美丽,也不害怕。书生招呼让她进入室内,这女子就温柔多情地主动亲近。但是从来不说话,问她也不回答,只是笑着流转目光看着他。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天,书生拉着她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女子这才拿笔写字说:“我是前明某翰林的侍妾,不幸短命而死。因为平生巧于进谗言陷害,使得一家的亲人之间,如同水火一样不相容。阴司惩罚我,罚做哑鬼,已经埋没沦落二百多年了。您如果能够替我写十部《金刚经》,让我仰仗佛力,脱离苦海,我世世代代感激你。”书生照她的请求去做。写完的这一天,女子到书生这里两次拜谢,仍旧拿笔写字说:“依凭《金刚经》忏悔,我已经脱离了鬼界。但是前生的罪孽深重,只能带着罪孽转生,还得要做三辈子哑妇,才能够说话。” 她手里拿着一枝野花,对着太学生嫣然一笑。太学生走到她的身旁,眉来眼去的,女子正引着太学生来到篱笆后的灌木丛中,就站住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太学生,若有所思,忽然她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说:“一百多年来,心像古井一样,难道一下子却被这放荡小子勾引动了心么?”她不停地顿脚,一下子就隐灭不见了。这才知道她就是坟墓里的鬼。修撰蔡季实说:“古语说盖棺定论,从这件事可知,盖棺也难定论呵。这本来是贞节的鬼魂,还因为一念之差,几乎失去她原来的操守。”朱熹有诗说:“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确实如此啊! 如果没有吉凶,圣人为什么还要卜问呢? 然而当时船在江中,烟波浩渺,房屋遮挡,根本不可能望见那番景象。范蘅洲怀疑和尚先知先觉,要向他致意敬礼,但和尚却已拄着锡杖走了。范蘅洲茫然不知和尚是什么人,怅然地说:“这又是一个骆宾王了!” 清苑张钺公在河南郑州做官时,官署里有棵老桑树,两手合抱都搂不过来,人们说是树上住着神灵一类怪异的东西。张公觉得厌恶就把树砍掉了。这天夜里,他的女儿灯下看到一个人,面目手脚和衣帽都是深绿的颜色,厉声说:“你的父亲太霸道,且拿你来警告他!”张女惊叫呼喊,保姆丫鬟赶来,张家女儿已经吓傻了。后来嫁给了太仆戈仙舟,不久就去世了。驱除恶鬼、毁坏淫邪的祠庙,正是狄仁杰、范仲淹那样的人才能做的事。如果德行不足胜过鬼神,很少有不失败的。 等船到岸边系缆绳的时候,见一个少女站在岸边的楼上,正是穿的红衣服。范蘅洲大惊,再三向和尚请教。和尚说:“我偶然望见罢了。” 第269章 八十五 沧州人潘班,擅长书画,自称黄叶道人。一次夜里在朋友的书斋里住宿,听见墙壁里有人小声说:“你今夜不要留别人在这儿住,我出去陪你。”潘班非常害怕,吓得赶紧搬了出去。朋友说:“书斋里过去就有这个怪物,是一个文雅温婉的女子,不害人的。”后来这位朋友私下里对亲近的人说:“潘君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秀才了么?书斋中的这个怪物不是鬼也不是狐狸精,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它遇见粗俗的人不出来,遇见富贵的人也不出来,唯有遇见了有才而落魄的人,它才出来侍寝。”后来潘班果然一生困顿不得志。十多年之后的一天夜里,忽然听到书斋里有哭泣声。第二天,大风刮断一棵老杏树,这个怪物也绝迹了。外祖父张雪峰先生曾经开玩笑说:“这个怪物真不错,她的见识可比富贵人家的女子高多了。” 陈枫崖光禄言:康熙中,枫泾一太学生,尝读书别业。见草间有片石,已断裂剥蚀,仅存数十字,偶有一二成句,似是夭逝女子之碣也。生故好事,意其墓必在左右,每陈茗果于石上,而祝以狎词。越一载馀,见丽女独步菜畦间。手执野花,顾生一笑。生趋近其侧,目挑眉语,方相引入篱后灌莽间,女凝立直视,若有所思,忽自批其颊曰:“一百馀年,心如古井,一旦乃为荡子所动乎?”顿足数四,奄然而灭。方知即墓中鬼也。蔡修撰季实曰:“古称盖棺论定,观于此事,知盖棺犹难论定矣。是本贞魂,乃以一念之差,几失故步。”晦庵先生诗曰:“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谅哉! 王孝廉金英言:江宁一书生,宿故家废园中。月夜有艳女窥窗。心知非鬼即狐,爱其姣丽,亦不畏怖。招使入室,即宛转相就。然始终无一语,问亦不答,惟含笑流盼而已。如是月馀,莫喻其故。一日,执而固问之。乃取笔作字曰:“妾前明某翰林侍姬,不幸夭逝。因平生巧于谗构,使一门骨肉如水火。冥司见谴,罚为喑鬼,已沉沦二百馀年。君能为书《金刚经》十部,得仗佛力,超拔苦海,则世世衔感矣。”书生如其所乞。写竣之日,诣书生再拜,仍取笔作字曰:“借金经忏悔,已脱离鬼趣。然前生罪重,仅能带业往生,尚须三世作哑妇,方能语也。” 光禄大夫陈枫崖说:康熙年间,浙江枫泾有个太学生在别墅读书,见草丛中有一块石片,已经断裂剥蚀,上面只有几十个字,偶然有一两句完整的句子,看来好似夭折女子的石碑。这个太学生向来好事,估计坟墓就在附近,于是就常常在残碑上陈设茶点果品,祈祝一些猥亵的话。大约过了一年多,见到一个漂亮的女子独自在菜畦间走。 不过,圣人的占卜,恐怕已经不是当今术士们所能懂得了。”这才是公平合理的议论。 第270章 八十六 过了十天,有人报告我说,城西的墓地里有鬼哭,因为没有文书回不了家乡。我斥责他胡说八道。又过了十天,有人报告鬼哭声离城近了。我还像上次那样斥责了他。之后又过了十天,我住处的墙外索索有声。 《说文》说:“,鬼声。” 我以为是小吏在捣鬼。过了几天,声音到了窗外。当时月光明亮一如白昼,我亲自出去寻视,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同事观成御史说:“你坚持的是正确的,即便是将军也不能责怪你。不过鬼哭是大家都真切地听到了的,得不到文书的鬼,必定要怨恨你。何不试试给它们文书,姑且堵堵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的嘴巴。倘若鬼还哭,那么你也有可说的了。”我勉强听从了他的建议,这天夜里就安安静静的了。还有,军中佐吏宋吉禄在掌印的房里,忽然昏倒在地。好久之后他醒过来说,看到他母亲来了。不一会儿,台军呈上来一封公文,打开一看,是哈密县报告宋吉禄的母亲来探视儿子,在路上去世了。天下什么事都有,儒生们谈论的是常理罢了。我曾经写了乌鲁木齐杂诗一百六十首,其中有一首说:“白草飕飕接冷云,关山疆界是谁分?幽魂来往随官牒,原鬼昌黎竟不闻。”写的就是这两件事。 范蘅洲言:昔渡钱塘江,有一僧附舟,径置坐具,倚樯竿,不相问讯。与之语,口漫应,目视他处,神意殊不属。蘅洲怪其傲,亦不再言。时西风过急,蘅洲偶得二句,曰:“白浪簸舡头,行人怯石尤。”下联未属,吟哦数四。僧忽闭目微吟曰:“如何被看女,尚倚最高楼?”蘅洲不省所云,再与语,仍不答。比系缆,恰一少女立楼上,正着被看。乃大惊,再三致诘。曰:“偶望见耳。”然烟水淼茫,庐舍遮映,实无望见理。疑其前知,欲作礼,则已振锡去。蘅洲惘然莫测,曰:“此又一骆宾王矣!” 清苑张公钺,官河南郑州时,署有老桑树,合抱不交,云栖神物。恶而伐之。是夕,其女灯下睹一人,面目手足及衣冠色皆浓绿,厉声曰:“尔父太横,姑示警于尔!”惊呼媪婢至,神已痴矣。后归戈太仆仙舟,不久下世。驱厉鬼,毁淫祠,正狄梁公、范文正公辈事。德苟不足以胜之,鲜不取败。 范蘅洲说:从前渡钱塘江,有个和尚搭船,径直把坐具放在船上,倚着桅杆,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别人与他说话,只是口中随便应答而已,眼睛却望着别的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范蘅洲觉得和尚太傲慢,也不与他搭话。当时西风很大,范蘅洲偶成两句诗:“白浪簸舡头,行人怯石尤。”下联的两句还没想好,只是三番五次吟咏上联两句。和尚忽然闭上眼睛,轻声地吟道:“如何被看女,尚倚最高楼?”范蘅洲不懂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跟和尚说话,对方仍然不回答。 第271章 八十七 余在乌鲁木齐,军吏具文牒数十纸,捧墨笔请判,曰:“凡客死于此者,其棺归籍,例给牒,否则魂不得入关。”以行于冥司,故不用朱判,其印亦以墨。视其文,鄙诞殊甚。曰:“为给照事:照得某处某人,年若干岁,以某年某月某日在本处病故。今亲属搬柩归籍,合行给照。为此俾仰沿路把守关隘鬼卒,即将该魂验实放行,毋得勒索留滞,致干未便。”余曰:“此胥役托词取钱耳。”启将军除其例。旬日后,或告城西墟墓中鬼哭,无牒不能归故也。余斥其妄。又旬日,或告鬼哭已近城。斥之如故。越旬日,余所居墙外 有声。 《说文》曰:“ ,鬼声。” 余尚以为胥役所伪。越数日,声至窗外。时月明如昼,自起寻视,实无一人。同事观御史成曰:“公所持理正,虽将军不能夺也。然鬼哭实共闻,不得照者,实亦怨公。盍试一给之,姑间执谗慝之口。倘鬼哭如故,则公益有词矣。”勉从其议,是夜寂然。又,军吏宋吉禄在印房,忽眩仆。久而苏,云见其母至。俄台军以官牒呈,启视,则哈密报吉禄之母来视子,卒于途也。天下事何所不有,儒生论其常耳。余尝作乌鲁木齐杂诗一百六十首,中一首云:“白草飕飕接冷云,关山疆界是谁分?幽魂来往随官牒,原鬼昌黎竟未闻。”即记此二事也。 又,离我家三四十里的地方,有个人残暴虐待弄死了仆人夫妇两个之后霸占了他们的女儿。这个女子一向聪明黠慧,侍奉主人的饮食服用,样样都很称心。凡能博得他欢心的事情,淫荡狎昵、打情骂俏等等无所不做。人们都背后议论说她忘记了父母之仇。主人被她迷惑得不可自拔,对她言听计从。女子开始时引导主人追求奢侈豪华,把家产耗去了十分之七八。随后又离间主人家亲人的骨肉关系,使一家人之间互相怨恨像仇人一样。接着经常向他讲述《水浒传》宋江、柴进等人的故事,称赞他们是英雄好汉,怂恿他与强盗往来。主人最后竟然因为杀了人要偿命。行刑这天,这个女子没有去哭遭受极刑的男人,而是悄悄带着酒,到父母墓前祭祀,说:“父母双亲经常在梦中惊吓我,恨恨地想要打我。今天明白了吗?”人们这才知道她原来是蓄意报仇,说:“这个女人的行为,非但人预料不到,就是连鬼也未能料到,真是机谋深远啊!”然而,人们并不认为她阴险,《春秋》主张原心定罪,重视推究动机,何况这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家仇。 我在乌鲁木齐时,军吏拿来几十张文书,捧着墨笔请我签批,说:“凡是客死在此地的人,其灵柩回家乡,照例要给文书,不然死者灵魂就不能进关。”因这个文书通行于阴曹地府,所以不用朱笔签发,上面的印也是黑色的。 第272章 八十八 文书上的行文和字迹都极其低俗荒诞。是这样说的:“这是用来作为凭证和执照的:证明某处的某人,年纪若干岁,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本处病故。现在亲属搬运灵柩回故乡去,理所应当发给此证明。因此希望沿路把守关隘的小鬼,都要在验证魂灵后放行,不能找借口要钱或者滞留,使得他们不方便。”我说:“这不过是里中小吏们变着法子捞钱罢了。”于是请求将军去掉这个规矩。 康熙年间,献县胡维华以烧香为名,聚众谋逆叛乱。他居住的地方,沿大城、文安走,离京城三百多里;沿青县、静海走,离天津二百多里。胡维华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出其不意,兼程到达京城;一路占据天津,掠夺海船。如果顺利,天津的兵马也往北赶,不顺利,则逃往天津,登船入海而去。但当他正要给下属部署任命官职时,阴谋败露。官军前往擒拿,包围起来用火攻,连幼小的孩童也一个没留下。 当初,胡维华的父亲富有资财,喜欢周济穷人,也没干过太坏的事。邻村老儒张月坪,有个女儿长得很漂亮,简直可以称得上国色。胡维华的父亲看到后为之心醉。但是张月坪品行端正,又迂腐固执,绝无可能把女儿给人做妾。胡父就聘请他来家教读。张月坪父母的灵柩在辽东,因为运不回来,所以经常悲哀叹息。有一次偶然与胡父谈及此事,胡父就捐助钱财让他扶灵柩而归,并且送了一块坟地。张月坪田里有具尸体,死于非命,死者生前是他的仇家。官府要以谋杀罪审理这桩案子,胡父又千方百计替他申辩,张月坪终于被释放。有一天,张月坪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因为三个儿子都很小,张月坪回自家看守门户,约好几天后返回胡家。胡父就暗中指使家丁夜里从外面把张家的门户锁上,放火烧了房子,父子四人都被烧成灰烬。胡父却假装吃惊表示哀悼,代为料理丧葬,并常常周济张月坪的妻女,孤女寡母竟把他当成了依靠。有人要想娶张家的女儿,张月坪妻子必定来同他商量,胡父则在暗中阻挠,婚事总是成不了。时间久了,胡父渐渐露出求张家女儿做妾的意思。张月坪妻子感激他的恩惠,打算答应下来。女儿开始不情愿,夜里梦见她的父亲说:“你不去,终究不能满足我的心愿。”女儿于是遵命嫁了过去。胡维华竟使胡家断了子绝了孙。 又,去余家三四十里,有凌虐其仆夫妇死而纳其女者。女故慧黠,经营其饮食服用,事事当意。又凡可博其欢者,冶荡狎媟,无所不至。皆窃议其忘仇。蛊惑既深,惟其言是听。女始则导之奢华,破其产十之七八。又谗间其骨肉,使门以内如寇仇。继乃时说《水浒传》宋江、柴进等事,称为英雄,怂恿之交通盗贼。卒以杀人抵法。 第273章 八十九 南皮有个专治疮痈的某医生,医术很高,不过,这个医生总是喜欢暗中下毒药,向患者勒索很多钱财。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必死无疑。因为他下毒药的手法很诡秘,别的医生谁也不能解救。有一天,他的儿子被雷电击死了。现在某医生还活着,但已经没人敢请他看病。有人说他杀了许多人,老天为什么不诛杀他本人却击死了他儿子?看来上天的刑罚也有失当。犯罪没达到极限,刑罚就牵连不到妻子儿女;作恶达不到极端,祸殃就连累不到后世子孙。老天诛杀他的儿子,正说明他罪大恶极,受到了祸延后嗣的最重惩罚。 安中宽言:昔吴三桂之叛,有术士精六壬,将往投之。遇一人,言亦欲投三桂,因共宿。其人眠西墙下,术士曰:“君勿眠此,此墙亥刻当圮。”其人曰:“君术未深,墙向外圮,非向内圮也。”至夜果然。余谓此附会之谈也,是人能知墙之内外圮,不知三桂之必败乎? 有僧游交河苏吏部次公家,善幻术,出奇不穷,云与吕道士同师。尝抟泥为豕,咒之,渐蠕动;再咒之,忽作声;再咒之,跃而起矣。因付庖屠以供客,味不甚美。食讫,客皆作呕逆,所吐皆泥也。有一士因雨留同宿,密叩僧曰:“《太平广记》载术士咒片瓦授人,划壁立开,可潜至人闺阁中。师术能及此否?”曰:“此不难。”拾片瓦咒良久,曰:“持此可往。但勿语,语则术败矣。”士试之,壁果开。至一处,见所慕,方卸妆就寝。守僧戒,不敢语,径掩扉,登榻狎昵。妇亦欢洽,倦而酣睡。忽开目,则眠妻榻上也。方互相疑诘,僧登门数之曰:“吕道士一念之差,已受雷诛。君更累我耶!小术戏君,幸不伤盛德,后更无萌此念。”既而太息曰:“此一念,司命已录之。虽无大谴,恐于禄籍有妨耳。”士果蹭蹬,晚得一训导,竟终于寒毡。 安中宽说:过去吴三桂叛变时,有个精通六壬的术士,要去投奔他。路上遇到一个人,说也要去投奔吴三桂,于是两人一同住下。术士遇见的那人睡在西墙下,术士说:“你不要睡在这儿,这座墙将在今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倒塌。”对方说:“你的艺业还不精深,墙向外倒,而不会向里倒。”到了夜里,墙果然向外倒塌了。我认为这是牵强附会之谈,这个人能知道墙朝里还是朝外倒,怎么就不知道吴三桂一定要失败呢? 有一个和尚云游到交河,住在吏部苏次公家里,他擅长方术,变化无穷,自称与吕道士为同门弟子。他和泥捏成猪的形状,念了咒语,猪就渐渐蠕动;又念咒语,猪忽然发出叫声;再念咒,猪就跳了起来。他把这头猪交给厨师宰杀了做给客人吃,肉的味道不太好。吃完,宾客都呕吐不止,吐出来的全是泥。 第274章 九十 抵法之日,女不哭其夫,而阴携卮酒,酹其父母墓曰:“父母恒梦中魇我,意恨恨似欲击我。今知之否耶?”人始知其蓄志报复,曰:“此女所为,非惟人不测,鬼亦不测也,机深哉!”然而不以阴险论,《春秋》原心,本不共戴天者也。 过了一年多,生下胡维华,张家的女儿很快病死了。 两人正在相互质问,和尚上门数落读书人说:“吕道士因为一念之差,已经受到天雷诛杀。你更是要连累我吗!我施小术跟你开个玩笑,幸好没损你的大德,以后不要再存这种邪念。”之后和尚叹息说:“你这次生出的邪念,阴间司命官已经记录下来。虽然不受大的惩罚,担心对你将来的仕途还是会有影响。”后来,这位读书人果然一生坎坷,晚年才得了个训导职务,到死都穷困潦倒。 康熙中,献县胡维华以烧香聚众谋不轨。所居由大城、文安一路行,去京师三百馀里;由青县、静海一路行,去天津二百馀里。维华谋分兵为二,其一出不意,并程抵京师;其一据天津,掠海舟。利则天津之兵亦北趋,不利则遁往天津,登舟泛海去。方部署伪官,事已泄。官军擒捕,围而火攻之,龆龀不遗。 初,维华之父雄于赀,喜周穷乏,亦未为大恶。邻村老儒张月坪,有女艳丽,殆称国色。见而心醉。然月坪端方迂执,无与人为妾理。乃延之教读。月坪父母柩在辽东,不得返,恒戚戚。偶言及,即捐金使扶归,且赠以葬地。月坪田内有横尸,其仇也。官以谋杀勘,又为百计申辩得释。一日,月坪妻携女归宁,三子并幼,月坪归家守门户,约数日返。乃阴使其党,夜键户而焚其庐,父子四人并烬。阳为惊悼,代营丧葬,且时周其妻女,竟依以为命。或有欲聘女者,妻必与谋,辄阴沮,使不就。久之,渐露求女为妾意。妻感其惠,欲许之。女初不愿,夜梦其父曰:“汝不往,吾终不畅吾志也。”女乃受命。岁馀,生维华,女旋病卒。维华竟覆其宗。 有个读书人因为途中遇雨同和尚住在一起,他偷偷向和尚询问:“《太平广记》记载术士向瓦片念咒交给别人,用这片瓦划墙,墙马上就开了,可以偷偷地进入人家的闺房,大师的法术能达到这种程度吗?”和尚说:“这不难。”和尚于是拾起一片瓦,念了好一会儿的咒语,说:“你拿这片瓦就可以去了。但不要说话,一说话就不灵了。”读书人用瓦片一试,墙壁果然开了。读书人来到一个地方,见到了他日夜思慕的女人,正在卸妆准备睡觉。他牢记和尚的告诫,不敢出声,径直关好门上床,与她亲热起来。女人也开开心心地应和,玩累了就酣睡过去。读书人忽然醒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妻子的床上。 是年八月,竟从军于西域。 第275章 九十一 我的曾伯祖光吉公,康熙初年做镇番守备。据他说,有位李太学,他妻子经常虐待妾,一发怒就扒光妾下身的衣服用皮鞭抽打,几乎没有一天不打的。当地有位老妇人,据说能在阴阳两界来来往往,就是所谓的走无常的那种人。老妇人规劝李太学妻子说:“娘子与这个妾有前世的冤仇,不过是她应该偿还你二百鞭罢了。你现在妒心太盛,打她的鞭数几乎超过了十几倍,反而又欠了她的债。况且,良家妇女受刑,就是官府律法也规定不许扒衣服。可娘子却一定要让她裸露作为羞辱,事情做得太过分,就冒犯了鬼神的禁忌。娘子与我交情厚,我看见过阴间的册子,不敢不让你知道这些事。”李太学妻子冷笑说:“死老婆子胡说,想要让我祈祷消灾你好捞钱!”不久,经略使莫洛遭遇了王辅臣叛乱,乱党蜂起,李太学在兵乱中丧生,他的妾归了副将韩公。韩公喜欢她聪明智慧,极为宠爱。韩公又没有正妻,家政大权就由这个妾掌握。而李太学妻子在兵荒中被贼党掠走。贼党被攻破后,李太学妻子被俘,俘虏分赏将士时,恰好分给韩公。妾收了李太学妻子做奴婢,妾让她跪在堂前,对她说:“你如果能接受我的指挥,每天早晨起床后,先跪在梳妆台前,自己脱掉下身衣服,趴在地上让我打五鞭,然后供我使唤,就饶你不死。否则的话,你是贼党的妻室,杀了你你都不会有人管,应当一寸一寸地割下你的肉,喂猪喂狗。”李太学妻子怕死,什么气节脸面都顾不得了,叩头表示遵命。但是妾不想让李太学妻子马上死,鞭打的时候用力不狠,只是让她知道疼而已。 年馀,乃以他疾死。计其鞭数,适相当。此妇真顽钝无耻哉!亦鬼神所忌,阴夺其魄也。此事韩公不自讳,且举以明果报,故人知其详。 韩公又言:此犹显易其位也。明季尝游襄、邓间,与术士张鸳湖同舍。鸳湖稔知居停主人妻虐妾太甚,积不平,私语曰:“道家有借形法。凡修炼未成,气血已衰,不能还丹者,则借一壮盛之躯,乘其睡,与之互易。吾尝受此法,姑试之。”次日,其家忽闻妻在妾房语,妾在妻房语。比出户,则作妻语者妾,作妾语者妻也。妾得妻身,但默坐,妻得妾身,殊不甘,纷纭争执,亲族不能判。鸣之官。官怒为妖妄,笞其夫,逐出。皆无可如何。然据形而论,妻实是妾,不在其位,威不能行,竟分宅各居而终。此事尤奇也。 妻哂曰:“死媪谩语,欲我禳解取钱耶!”会经略莫洛遘王辅臣之变,乱党蜂起,李没于兵,妾为副将韩公所得。喜其明慧,宠专房。韩公无正室,家政遂操于妾。妻为贼所掠。贼破被俘,分赏将士,恰归韩公。妾蓄以为婢,使跪于堂而语之曰 第276章 九十二 相传有塾师,夏夜月明,率门人纳凉河间献王祠外田塍上。因共讲《三百篇》拟题,音琅琅如钟鼓。又令小儿诵《孝经》,诵已复讲。忽举首见祠门双古柏下,隐隐有人。试近之,形状颇异,知为神鬼。然私念此献王祠前,决无妖魅,前问姓名,曰毛苌、贯长卿、颜芝,因谒王至此。塾师大喜,再拜,请授经义,毛、贯并曰:“君所讲,适已闻,都非我辈所解,无从奉答。”塾师又拜曰:“《诗》义深微,难授下愚。请颜先生一讲《孝经》可乎?”颜回面向内曰:“君小儿所诵,漏落颠倒,全非我所传本。我亦无可着语处。”俄闻传王教曰:“门外似有人醉语,聒耳已久,可驱之去。”余谓此与爱堂先生所言学究遇冥吏事,皆博雅之士,造戏语以诟俗儒也。然亦空穴来风,桐乳来巢乎? 一年多以后,李太学妻子得别的病死了。计算她所受的鞭数,正好与她所欠妾的鞭数相等。这个太学的妻子真是顽钝无耻啊!她受到鬼神忌恨,所以阴司勾取了她的魂魄。这件事情韩公自己不隐讳,并且常拿来举例说明因果报应的道理,因此人们能知道详情。 韩公又说:这就像完全对换所处地位一样。明朝末年,他曾经游历襄阳、邓州一带,与术士张鸳湖同舍居住。张鸳湖知道旅舍主人的妻子虐待妾很过分,愤愤不平,私底下对韩公说:“道家有一种借人躯体的法术,名叫借形法。凡是修炼没有成功,气血已经衰退,还不能够合成仙丹得到正果,就借用一个年轻力壮的身体,乘他睡着的时候,同他互相调换。我曾经学过这种法术,姑且试试。”第二天,这家人忽然听妻在妾的房里说话,妾在妻的房里说话。等到她们走出门来,大家发现妻子发出来的声音是妾的,妾一开口就是妻子的声音。妾得到妻子的身体只是默坐无语,妻子换成妾身却很不甘心,纷纷扰扰争执不休,亲族谁也判断不了。事情闹到官府。官府认为此事怪异荒诞而发怒,将做丈夫的鞭打一顿,轰出门来。众人全都无可奈何。根据形体相貌,妻子实际上是妾,就没有正妻的地位,所以威风也就不能施展,最后只好妻妾分宅各居。这事情就更加奇特了。。。 相传曾经有个学塾的老师,趁着夏夜月光明亮,带着他的学生在河间献王祠堂外的田埂上乘凉。他一面讲《诗经》押题,声音响得像敲钟打鼓。又叫小孩子诵读《孝经》,朗读完再讲。塾师忽然抬头看见祠堂门前的两棵古柏树下,隐隐约约好像有人。走近一看,只见形状颇为奇怪,知道是神鬼。然而心中思量,在这样的献王祠前面不会有妖怪鬼魅,于是上前请问那些人的姓名,对方回答说是毛苌、贯长卿、颜芝,因为拜见献王到了这里。 第277章 九十三 又,董文恪公尝为余作《秋林觅句图》。余至乌鲁木齐,城西有深林,老木参云,弥亘数十里。前将军伍公弥泰建一亭于中,题曰“秀野”。散步其间,宛然前画之景。辛卯还京,因自题一绝句曰:“霜叶微黄石骨青,孤吟自怪太零丁。谁知早作西行谶,老木寒云秀野亭。” 南皮疡医某,艺颇精,然好阴用毒药,勒索重赀。不餍所欲,则必死。盖其术诡秘,他医不能解也。一日,其子雷震死。今其人尚在,亦无敢延之者矣。或谓某杀人至多,天何不殛其身而殛其子?有佚罚焉。夫罪不至极,刑不及孥;恶不至极,殃不及世。殛其子,所以明祸延后嗣也。 又一匹马说:“确是这样,罪有轻重,姜七转生了个猪身,要受宰割,比起我们马来更加不如。”及润础忽然轻声咳嗽了一下,马语立即停止,寂静无声了。之后,及润础经常用这件事告诫养马的人。 我的一个侍妾,从来也没有骂过人。她说亲眼见到她的祖母喜欢骂人,后来什么病也没有,舌头忽然烂到喉咙部位,不能吃喝,也不能说话,这么挨了几天之后死了。 某生在家,一天早晨偶尔起晚了,呼唤妻妾都不来。问小丫鬟,回答说都跟着一个年轻人往南去了。某生拎了一把刀就追上去,要杀了她们,年轻人却忽然不见了。有个身着红袈裟的老和尚,一只手托钵,一只手握着锡杖格开了他的刀,说:“你还不醒悟么?你这个人求利心太重,嫉妒心太重,奸诈心太重,却能掩饰得别人看不出来。鬼神最忌恨这种伎俩的人,所以判定你家的两个妇人做出这种事来惩罚你。她们有什么罪呢?”说完也不见了。某生一言不发把自己的妻妾领了回去。两个妇人说:“这个年轻人我们从不相识,也并不是喜欢他,忽然就懵懵懂懂做梦一样跟着他走了。”邻居们也说:“这两个女人不是那种淫荡私奔的人,彼此又向来不大和睦,怎么肯一道跟一个人走?况且私奔一定要回避旁人,哪有大白天公然私奔,还慢慢走着等人来追的?肯定是神灵的惩罚了。”。 凡事往往都是命里注定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乾隆戊子年春天,我替人题《蕃骑射猎图》说:“白草粘天野兽肥,弯弧爱尔马如飞。何当快饮黄羊血,一上天山雪打围。”这年八月,竟然从军到了西域。又,董文恪公曾给我画了一幅《秋林觅句图》。我到乌鲁木齐,城西有茂密的森林,古老的树木高耸入云,绵延几十里。以前的将军伍弥泰公在里面造了一座亭子,题名“秀野”。散步在其间,很像是《秋林觅句图》画中的景色。辛卯年我回到京城,就自己题写了一首绝句说:“霜叶微黄石骨青,孤吟自怪太零丁。谁知早作西行谶,老木寒云秀野亭。” 第278章 九十四 忽而听到献王传出话说:“门外好像有人喝醉了酒说话,吵闹很久了,可以赶走。”我认为这个故事和爱堂先生说的老儒生碰到阴间小吏的事一样,都是高雅有识之士编的笑话,嘲笑那些志趣不高、目光短浅的读书人。但是就像门户有缝就有风,桐叶引来鸟雀筑巢,流言蜚语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塾师又下拜说:“《诗经》义理深奥精微,难以传授像我这样极愚蠢的人。请颜先生给我讲一讲《孝经》可以吗?”颜芝转过脸去朝着祠堂门里说:“刚才小孩子朗诵的《孝经》,句子漏落、次序颠倒,全然不是我所传的版本。我也不知从何讲起。” 塾师大喜,两次叩拜请求传授经文义理,毛苌、贯长卿齐声回答:“你所讲的我们刚才已经听到,都不是我等所能理解的,无从奉答。” 然而始终没人能说出他的罪恶,这才真是隐恶啊! “尔能受我指挥,每日晨起,先跪妆台前,自褫下衣,伏地受五鞭,然后供役,则贷尔命。否则尔为贼党妻,杀之无禁,当寸寸脔尔,饲犬豕。”妻惮死矢志,叩首愿遵教。然妾不欲其遽死,鞭不甚毒,俾知痛楚而已。 按干支推算,有的出奇的灵验,有的全然不应验,有的一半应验,一半不应验。我曾经根据听见的最确切的事例,反复研究所谓的八字贵贱贫富,大概情况也是这样。这其中的人事消长盛衰,也略有异同。无锡邹小山先生的夫人和安州陈密山先生的夫人,时辰八字干支都一样。邹小山任官礼部侍郎,陈密山任官贵州布政使,两人都是二品官。论起爵位,布政使不如侍郎尊贵;论起俸禄,则侍郎不如布政使丰厚,两者互有所补。两位夫人都高寿。陈夫人早年守寡,但晚年健康安乐;邹夫人与丈夫白头偕老夫妻恩爱,但晚年丧子,家庭经济状况也不大好,两者又互有所补。这可能是因为两人地处南北、生辰时间不同的缘故。我第六个侄儿和奴仆的儿子刘云鹏,出生时只隔着一道墙,两扇窗户相对着,两人同时降生啼哭。不仅同一时刻,而且是同一分秒。我的侄儿长到十六岁时夭折,奴仆的儿子如今还在。莫非赋予这种命相的福禄,是有规定数量的。我侄子生长在富贵之中,先把福禄消耗尽了;奴仆生长在贫贱之中,消耗不多,福禄还没有用尽?盈亏的情况,从道理上讲当然是这样,还是等着遇见懂得命运的人来详细解释。 曾伯祖光吉公,康熙初官镇番守备。云有李太学妻,恒虐其妾,怒辄褫下衣鞭之,殆无虚日。里有老媪,能入冥,所谓走无常者是也。规其妻曰:“娘子与是妾有夙冤,然应偿二百鞭耳。今妒心炽盛,鞭之殆过十馀倍,又负彼债矣。且良妇受刑,虽官法不褫衣。娘子必使裸露以示辱,事太快意,则干鬼神之忌。 第279章 九十五 董文恪公为少司空时,云昔在富阳村居,有村叟坐邻家,闻读书声,曰:“贵人也。”请相见。谛观再四,又问八字干支,沉思良久,曰:“君命相皆一品。当某年得知县,某年署大县,某年实授,某年迁通判,某年迁知府,某年由知府迁布政,某年迁巡抚,某年迁总督。善自爱,他日知吾言不谬也。”后不再见此叟,其言亦不验。然细较生平,则所谓知县,乃由拔贡得户部七品官也;所谓调署大县,乃庶吉士也;所谓实授,乃编修也;所谓通判,乃中允也;所谓知府,乃侍读学士也;所谓布政使,乃内阁学士也;所谓巡抚,乃工部侍郎也。品秩皆符,其年亦皆符,特内外异途耳。是其言验而不验,不验而验,惟未知总督如何。后公以其年拜礼部尚书,品秩仍符。 按推算干支,或奇验,或全不验,或半验半不验。余尝以闻见最确者,反复深思,八字贵贱贫富,特大概如是。其间乘除盈缩,略有异同。无锡邹小山先生夫人,与安州陈密山先生夫人,八字干支并同。小山先生官礼部侍郎,密山先生官贵州布政使,均二品也。论爵,布政不及侍郎之尊;论禄,则侍郎不及布政之厚,互相补矣。二夫人并寿考。陈夫人早寡,然晚岁康强安乐;邹夫人白首齐眉,然晚岁丧明,家计亦薄,又相补矣。此或疑地有南北,时有初正也。余第六侄与奴子刘云鹏,生时只隔一墙,两窗相对,两儿并落蓐啼。非惟时同刻同,乃至分秒亦同。侄至十六岁而夭,奴子今尚在。岂非此命所赋之禄,只有此数。侄生长富贵,消耗先尽;奴子生长贫贱,消耗无多,禄尚未尽耶?盈虚消息,理似如斯,俟知命者更详之。 【翻译】 董文恪公任工部侍郎时,说以前住在富阳县乡下,有个乡村老翁在邻居家坐着,听见他的读书声,说:“这是个贵人。”要求见见面。乡村老翁再三仔细地端详他,又问了生辰八字,沉思了好半天,说:“看你的命和相,都是一品。应当在某某年可以任知县,某某年代理大县县令,某某年正式任命,某某年升通判,某某年升知府,某某年由知府升任布政使,某某年升巡抚,某某年升总督。你要好自为之,到时候你会知道我的话没错。”后来再没看见过这个老人,他的话也没应验。但是仔细考较生平所任官职,那么所谓知县,就是由拔贡生得任户部的七品官;所谓升调代理大县,就是被任为庶吉士;所谓正式任命,就是指任编修;所谓通判,就是指任中允;所谓知府,就是指任侍读学士;所谓布政使,是指任内阁学士;所谓巡抚,是指任工部侍郎。这些官职品级俸禄都相符合,任职时间也相符,不同的是老翁说的是地方官,而董公所任的是朝廷官职。 第280章 九十六 娘子与我厚,窃见冥籍,不敢不相闻。” 说起来老翁的话应验又不应验,不应验又应验,只是不知他说的总督,相应将任什么。后来董公在这一年里升任礼部尚书,和总督的品级也相符了。 后来,他的热力稍微减弱了些,渐渐靠近到二三尺,又渐渐靠近到一尺左右,昨天,竟然一点儿也觉不到热,于是才能附在他身上。”鬼魂又说初次审讯时,魂也随着到了刑部,并指着广西司说就是那个门。按照鬼魂所说的日期,果然查到了原来的案卷。问鬼魂尸体在哪里,说在河岸边第几棵柳树旁边。挖开一看,果然见到了尸体,还未曾腐烂。叫他的父亲来辨认,痛哭着说:“是我的儿子!”事情虽然虚幻,案子查证却都属实。讯问时,叫常明的名字,常明就好像忽然梦醒一样,说话也是常明的声调;叫二格的名字,常明又好像昏醉过去,又变成了二格的声音。就这样,两种声调互相辩论了几遍,常明一点儿一点儿服罪。另外,父子俩琐琐碎碎说家事,都条理分明。至此,本案已无可疑之处,于是向上呈报实情,依法判决。判决令下达之日,鬼魂异常高兴。二格生前以卖糕为生,这时,忽然高声吆喝一声“卖糕”,他父亲哭着说:“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叫卖声了,和活着时一样。”问儿子:“要上哪儿去?”鬼魂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走了。”此后再问常明,就不能发出二格的声音了。 南皮张副使受长官河南开归道时,夜阅一谳牍,沉吟自语曰:“自刭死者,刀痕当入重而出轻。今入轻出重,何也?”忽闻背后太息曰:“公尚解事。”回顾无一人。喟然曰:“甚哉,治狱之可畏也!此幸不误,安保他日之不误耶?”遂移疾而归。 先叔母高宜人之父,讳荣祉,官山西陵川令。有一旧玉马,质理不甚白洁,而血浸斑斑。斫紫檀为座承之,恒置几上。其前足本为双跪欲起之形,一日,左足忽伸出于座外。高公大骇,阖署传视,曰:“此物程朱不能格也。”一馆宾曰:“凡物岁久则为妖。得人精气多,亦能为妖。此理易明,无足怪也。”众议碎之,犹豫未决。次日,仍屈还故形。高公曰:“是真有知矣。”投炽炉中,似微有呦呦声。后无他异。然高氏自此渐式微。高宜人云,此马煅三日,裂为二段,尚及见其半身。又武清王庆垞曹氏厅柱,忽生牡丹二朵,一紫一碧,瓣中脉络如金丝,花叶葳蕤,越七八日乃萎落。其根从柱而出,纹理相连。近柱二寸许,尚是枯木,以上乃渐青。先太夫人,曹氏甥也,小时亲见之,咸曰瑞也。外祖雪峰先生曰:“物之反常者为妖,何瑞之有!”后曹氏亦式微。。。。 只要相距四五尺,就觉得他热得像火焰一般不能靠近。 第281章 九十七 后在戍所,乃镌之,语工勿镌此一行。然阅一百馀年,涤之不去,其事颇奇。或曰,忠毅嫉恶严,渔洋山人笔记称,铎人品日下,书品亦日下,然则忠毅先有所见矣。削其名,摈之也;涤之不去,欲着其尝为忠毅所摈也。天地鬼神,恒于一事偶露其巧,使人知警。是或然欤! 乾隆庚午,官库失玉器,勘诸苑户。苑户常明对簿时,忽作童子声曰:“玉器非所窃,人则真所杀。我即所杀之魂也。”问官大骇,移送刑部。姚安公时为江苏司郎中,与余公文仪等同鞫之。魂曰:“我名二格,年十四,家在海淀,父曰李星望。前岁上元,常明引我观灯归。夜深人寂,常明戏调我,我力拒,且言归当诉诸父。常明遂以衣带勒我死,埋河岸下。父疑常明匿我,控诸巡城。送刑部,以事无左证,议别缉真凶。我魂恒随常明行,但相去四五尺,即觉炽如烈焰,不得近。后热稍减,渐近至二三尺,又渐近至尺许,昨乃都不觉热,始得附之。”又言初讯时,魂亦随至刑部,指其门乃广西司。按所言月日,果检得旧案。问其尸,云在河岸第几柳树旁。掘之亦得,尚未坏。呼其父使辨识,长恸曰:“吾儿也!”以事虽幻杳,而证验皆真。且讯问时,呼常明名,则忽似梦醒,作常明语;呼二格名,则忽似昏醉,作二格语。互辩数四,始款伏。又父子絮语家事,一一分明。狱无可疑,乃以实状上闻,论如律。命下之日,魂喜甚。本卖糕为活,忽高唱“卖糕”一声,父泣曰:“久不闻此,宛然生时声也。”问:“儿当何往?”曰:“吾亦不知,且去耳。”自是再问常明,不复作二格语矣。 后来赵忠毅在贬所刻了这段铭文,告诉刻工最后一行不要刻。然而过了一百多年,这一行字还没有被洗掉,这事也很奇怪。有人说赵忠毅嫉恶如仇十分严格。渔洋山人笔记中说,王铎人品日下,书品也日下,而赵忠毅已先自察觉了。不刻他的名字,就是摈弃他的意思;但他的名字仍洗不掉,是为了显示他曾为赵忠毅所摈弃。天地鬼神,常在一件事中偶然显露出机巧来,让人有所警醒。这件事也许就是这样的! 乾隆庚午年,官库玉器被盗,官吏逐个审查各个苑户。苑户常明受审时,忽然发出孩子的声音说:“玉器没有偷,人倒是真杀了。我就是那被杀人的魂。”审问官大惊,把常明移送到刑部。姚安公这时做江苏司郎中,和余文仪公等一齐审理这个案子。鬼魂说:“我叫二格,十四岁,家住海淀,父亲名叫李星望。去年正月十五,常明带我看花灯。回来时,夜深人静,常明调戏我,我全力挣扎抗拒,并说要告诉我父亲。常明就解下衣带把我勒死,埋在河岸下边。父亲怀疑常明把我藏起来了,控告到巡城御史那里。 第282章 九十八 案件移送到刑部,因为找不到证据,决定另外缉拿真凶。我的灵魂常跟着常明,不过不能靠近他的身体。 沈椒园先生为鳌峰书院山长时,见示高邑赵忠毅公旧砚,额有“东方未明之砚”六字。背有铭曰:“残月荧荧,太白睒睒,鸡三号,更五点,此时拜疏击大奄。事成,策汝功,不成,同汝贬。”盖劾魏忠贤时,用此砚草疏也。末有小字一行,题“门人王铎书”。此行遗未镌,而黑痕深入石骨,干则不见,取水濯之,则五字炳然。相传初令铎书此铭,未及镌而难作。 先父姚安公生性严厉,门前没有杂七杂八的宾客。一天,姚安公同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说话,叫我们兄弟向他行礼,说:“这是宋曼珠的曾孙,好久没有消息了,今天才见面。明末时兵荒马乱,你们的曾祖父年十一岁,在战乱中流浪,幸亏宋曼珠才活了下来。”于是想方设法替他谋求生计。并告诫我们兄弟说:“从道义上讲应当报答的,就不必谈论因果报应。但是因果实际上也不会有差错。过去某公受别人的救命大恩,富贵以后,看到恩人的子孙零落,他竟冷漠得像个陌路之人。后来某公病得很厉害,正在吃药,恍恍惚惚看到恩人亲手交给他两封信,都没有封口。一看,却是当年他写的求救信。他把杯子扣在地上说:‘我死得晚了!’这天夜里就死了。” 按察宋蒙泉说:某公在明朝时做谏官,曾扶乩向神仙求问自己的寿命,神仙判断他当死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公计算日期已经不远了,因此郁郁不乐。可是,到了那天却安然无恙。后来他归顺清朝,官至九卿。一次同僚家扶乩,当年那个神仙又降临了。他就问当年判断没有应验的原因。神仙给他的判语说:“你不死,我有什么办法?”某公仰首沉思,恍然大悟,急命备车告退。原来,神仙所判的某公死期是甲申年三月十九日。 沈椒园先生任鳌峰书院山长时,拿出高邑人赵忠毅公的一方旧砚给我看,砚额上有“东方未明之砚”六个字。砚背有铭文:“残月荧荧,太白睒睒,鸡三号,更五点,此时拜疏击大奄。事成,策汝功,不成,同汝贬。”大概在弹劾魏忠贤时,是用这块砚研磨书写奏疏。末尾有一行小字,题道“门人王铎书”。这一行字漏刻了,但黑色痕迹深入砚石,砚台干时看不见,用水一浸,这五个字就清清楚楚显出来。相传开始让王铎写这段铭文,还没来得及刻,赵忠毅便被贬了。 先姚安公性严峻,门无杂宾。一日,与一褴缕人对语,呼余兄弟与为礼,曰:“此宋曼珠曾孙,不相闻久矣,今乃见之。明季兵乱,汝曾祖年十一,流离戈马间,赖宋曼珠得存也。”乃为委曲谋生计。因戒余兄弟曰:“义所当报,不必谈因果。然因果实亦不爽。 第283章 九十九 先叔母高宜人的父亲名叫高荣祉,在山西陵川做过县令。他有一尊古旧玉马,玉马的质理不很洁白,斑斑点点像血迹渗透进去。他用紫檀木为玉马做了个底座,常放在书案上。玉马的前腿本来是双跪欲起的状态,有一天忽然左腿伸出了座外。高公大惊,在整个衙署传看,说:“这种怪事恐怕连程颐、朱熹都解释不清。”一个师爷说:“大凡物件,年代久了就会兴妖作怪。得到人的精气多了也能兴妖作怪。这个道理很明白,不足为奇。”众人议论将玉马砸碎,高公一时犹豫不定。第二天,玉马左腿又屈入座内恢复了原形。高公说:“还真有知觉了。”将玉马投入火炉里,似乎隐约听到玉马“呦呦”的叫声。从此以后,没有发生任何其他怪异。但是高氏从此渐渐衰落。高宜人说,玉马在火里烧了三天,裂成两截,她还见到过烧毁的半个身子。还有,武清王庆垞曹家大厅的柱子,忽然长出两朵牡丹花,一朵紫色,一朵碧绿色,花瓣中的脉络好像金丝,花叶繁茂下垂,过了七八天才枯萎谢落。花的根从柱子里穿出来,与木柱的纹理相连。靠近柱子两寸左右的部分还是枯木,往上才渐渐泛青色。先母太夫人是曹氏的外甥女,小时亲眼见过厅柱的牡丹,当时都说是吉兆。我的外祖父雪峰先生说:“反常的东西就是妖,有什么吉祥!”后来曹氏也渐渐衰落了。 我已经去世的外祖母说:曹化淳死后,他的家人用明代的一条玉带殉葬。过了几年,他的墓前常见有一条白蛇。后来坟墓被水浸蚀,棺材朽损。改葬那天发现,其他珍贵的东西都在,而玉带却不见了。蛇的身上有一节节的花纹,像玉带的形状。难道是他凶猛暴戾的魂魄借着玉带而变化了吗? 外祖张雪峰先生,性高洁,书室中几砚精严,图史整肃。恒 其户,必亲至乃开。院中花木翳如,莓苔绿缛。僮婢非奉使令,亦不敢轻蹈一步。舅氏健亭公,年十一二时,乘外祖他出,私往院中树下纳凉。闻室内似有人行,疑外祖已先归,屏息从窗隙窥之。见竹椅上坐一女子,靓妆如画。椅对面一大方镜,高可五尺,镜中之影,乃是一狐。惧弗敢动,窃窥所为。女子忽自见其影,急起,绕镜四周呵之,镜昏如雾。良久归坐,镜上呵迹亦渐消,再视其影,则亦一好女子矣。恐为所见,蹑足而归。后私语先姚安公。姚安公尝为诸孙讲《大学》“修身”章,举是事曰:“明镜空空,故物无遁影。然一为妖气所翳,尚失真形。况私情偏倚,先有所障者乎?”又曰:“非惟私情为障,即公心亦为障。正人君子,为小人乘其机而反激之,其固执决裂,有转致颠倒是非者。昔包孝肃之吏,阳为弄权之状,而应杖之囚,反不予杖。 第284章 一百 董文恪公未及第时,在一所空的住宅里设学馆教书,有人说这里常会见到怪异。董公不信,夜里点着灯等待。三更以后。阴风飒飒,庭院的门户自动打开,有几个像人又不像人的怪物杂乱地拥进来。 余谓鬼,人之馀气也。气以渐而消,故《左传》称新鬼大,故鬼小。世有见鬼者,而不闻见羲、轩以上鬼,消已尽也。酒,散气者也,故医家行血发汗、开郁驱寒之药,皆治以酒。此鬼以仅存之气,而散以满罂之酒,盛阳鼓荡,蒸烁微阴,其消尽也固宜。是澌灭于醉,非澌灭于箠也。闻是事时,有戒酒者曰:“鬼善幻,以酒之故,至卧而受箠。鬼本人所畏,以酒之故,反为人所困。沉湎者念哉!”有耽酒者曰:“鬼虽无形而有知,犹未免乎喜怒哀乐之心。今冥然醉卧,消归乌有,反其真矣。酒中之趣,莫深于是。佛氏以涅盘为极乐,营营者恶乎知之!”庄子所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欤? 献县田家牛产麟,骇而击杀。知县刘征廉收葬之,刊碑曰“见麟郊”。刘固良吏,此举何陋也!麟本仁兽,实非牛种。犊之麟而角,雷雨时蛟龙所感耳。 董文恪公未第时,馆于空宅,云常见怪异。公不信,夜篝灯以待。三更后,阴风飒然,庭户自启,有似人非人数辈,杂遝拥入。 鬼来到酒坛子前,高兴得手舞足蹈,打开盖子就喝起酒来。喝完了一坛子,还要开另一个坛子,刚开到一半,鬼便颓然倒在地上。许方恨极了,看了看鬼,好像没有别的什么能耐,就突然用扁担猛打,感觉好像打在虚空一样。他连连痛打,鬼渐渐懈怠委顿在地上,化作一团浓烟。许方怕鬼变幻,又打了一百多下。浓烟平铺在地面上,渐渐散开,如淡淡的墨迹,又像轻纱,越散越薄,终于不见了。大概是散尽了。 我认为鬼是人剩馀的气。气会一点点儿地消失,所以《左传》中说新鬼大,旧鬼小。世上有看得见的鬼,但没有听说谁见过远古伏羲、黄帝以前的鬼,那就是因为已经消失了。酒是散气的,所以医家活血、发汗、散郁结、驱寒气的药,都用酒来配。这个鬼仅存那么点儿气,却喝了满坛子的酒发散,炽盛的阳气振动鼓荡,蒸发熔化了微弱的阴气,那么他消散也是势所必然。他是被酒消灭的,而不是被扁担打得消失的。听到这件事,有个戒了酒的人说:“鬼善于变幻,因为喝酒醉倒了挨打。本来是人害怕鬼。。。,鬼喝了酒,反而被人治住了。沉湎于酒而不醒悟的人应该记住这事。”有个爱喝酒的人说:“鬼虽然没有形体,但也有感知,还是未免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如今他昏昏然地醉卧,消失不见了,这才是返回到了它的本真了。这就是《庄子》中所说的各有各的是非标准? 第285章 一零一 见公大骇曰:“此屋有鬼!”皆狼狈奔出。公持梃逐之,又相呼曰:“鬼追至,可急走!”争逾墙去。公恒言及,自笑曰:“不识何以呼我为鬼?”故城贾汉恒,时从公受经,因举《太平广记》载:“野叉欲啖哥舒翰妾尸,翰方眠侧,野叉相语曰:‘贵人在此,奈何?’翰自念呼我为贵人,击之当无害,遂起击之。野叉逃散。鬼、贵音近,或鬼呼先生为贵人,先生听未审也。”公笑曰:“其然。” 爱妾哭着答应了。后来娶这个妾的人也答应了,而且也很爱她。 庚午秋,买得《埤雅》一部,中折叠绿笺一片,上有诗曰:“愁烟低幂朱扉双,酸风微戛玉女窗。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草根露下阴虫急,夜深悄映芙蓉立。湿萤一点过空塘,幽光照见残红泣。”末题“靓云仙子降坛诗,张凝敬录”。盖扶乩者所书。余谓此鬼诗,非仙诗也。 沧州张铉耳先生,梦中作一绝句曰:“江上秋潮拍岸生,孤舟夜泊近三更。朱楼十二垂杨遍,何处吹箫伴月明?”自跋云:“梦如非想,如何成诗?梦如是想,平生未到江南,何以落想至此?莫明其故,姑录存之。”桐城姚别峰,初不相识。新自江南来,晤于李锐巅家。所刻近作,乃有此诗。问其年月,则在余梦后岁馀。开箧出旧稿示之,共相骇异。世间真有不可解事,宋儒事事言理,此理从何处推求耶? 又,海阳李漱六,名承芳,余丁卯同年也。余厅事挂《渊明采菊图》,是蓝田叔画。董曲江曰:“一何神似李漱六!”余审视信然。后漱六公车入都,乞此画去,云平生所作小照,都不及此。此事亦不可解。 看见董公,大惊道:“这个屋子里有鬼!”都狼狈地奔逃出去。董公拿着棍棒追逐,他们又互相呼叫着说:“鬼追来了,赶快跑!”争先恐后翻过墙头逃去。董公常常说起这事,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叫我是鬼?”故城人贾汉恒,当时跟随董公学习经书,于是举《太平广记》记载的例子,说:“夜叉要想吃哥舒翰妾的尸体,哥舒翰正睡在尸体旁边,夜叉相互商量说:‘贵人在这里,怎么办?’哥舒翰心想,既然称我为贵人,打它应当没有什么害处,于是起身就打。夜叉奔逃散去。鬼和贵的发音相近,也许鬼是叫先生为贵人,先生没听清楚。”董公笑笑说:“也许是这样。” 乾隆庚午年秋天,我买了一部《埤雅》,书中折叠一片绿笺,上面写着两首诗:“愁烟低幂朱扉双,酸风微戛玉女窗。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草根露下阴虫急,夜深悄映芙蓉立。湿萤一点过空塘,幽光照见残红泣。”末尾题文“靓云仙子降坛诗,张凝敬录”。大约是扶乩降神的人书写的。我认为这是鬼诗,而不是神仙诗。 第286章 一零二 献县有一户农家,养的牛生了一只麒麟,农夫害怕,把它打死了。知县刘征廉听说后把它埋了,竖了块碑,碑上写了“见麟郊”三字。刘征廉本来是人们公认的清官,但这个举动何等浅陋!麒麟本是吉祥之兽,跟牛确实不是一个品种。牛生下麒麟而且头上有角,应当是雷雨时与蛟龙感应而生下的。 酒的意趣,没有比这更深远的了。佛家以涅盘为极乐境界,那些为生计而忙忙碌碌的人怎么能体会到呢!” 沧州人张铉耳先生,说他在梦中作了一首绝句说:“江上秋潮拍岸生,孤舟夜泊近三更。朱楼十二垂杨遍,何处吹箫伴月明?”他自己写跋语说:“梦到的假如不是曾经想过的,怎么能成诗?梦到的如果是曾经想过的,那么从未到过江南,怎么会有这样的印象?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暂且记录下来存着。”他说桐城人姚别峰,我以前并不认识。他刚从江南来,在李锐巅家跟我碰面。他说新刻印的近作,其中就有这首诗。问他写作的年月,则在我做梦之后的一年多。我打开箱子拿出旧诗稿给他看,大家都感到又可怕又好奇。世上真有没法解释的事情,宋代儒生事事都讲究理,不知这个理又从哪里推求? 又有一件事,海阳人李漱六,名叫承芳,是我在乾隆丁卯年乡试的同年。我的厅堂上挂着一幅《渊明采菊图》,是蓝田叔画的。董曲江说:“画中人怎么这么像李漱六!”我仔细看,确实如此。后来李漱六进京参加会试,把这幅画要了去。说平生所作的小照,都不如这一张画。这件事也无法解释。 这是雍正甲寅、乙卯年间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十一二岁,听人讲了这件事,但忘了他们的姓名。在我看来,这个女人再嫁,是背弃了原来的丈夫;嫁了以后又有二心,是背弃了后来的丈夫。应该说她是进退无据,都不符合礼教。何子山先生也说:“与其怀念故夫而死,不如当时殉节而死。”何励庵先生却说:“《春秋》之义责备贤人,不能用士大夫的观念标准来要求普通女子。对于这个妾,哀伤她的遭遇是可以的,同情她的心志也是可以的。” 屠夫许方有一次挑着两坛子酒夜间赶路,走累了就在大树底下休息。这时月光亮得像白天一样,远处有“呜呜”的声音,有个鬼从草丛中出来,相貌极其可怕。许方躲在树后,手持扁担自卫。 鬼至罂前,跃舞大喜,遽开饮。尽一罂,尚欲开其第二罂,缄甫半启,已颓然倒矣。许恨甚,目视之似无他技,突举担击之,如中虚空。因连与痛击,渐纵弛委地,化浓烟一聚。恐其变幻,更箠百馀。其烟平铺地面,渐散渐开,痕如淡墨,如轻縠,渐愈散愈薄,以至于无。盖已澌灭矣。 有游士以书画自给。在京师纳一妾,甚爱之。 第286章 一零二 献县有一户农家,养的牛生了一只麒麟,农夫害怕,把它打死了。知县刘征廉听说后把它埋了,竖了块碑,碑上写了“见麟郊”三字。刘征廉本来是人们公认的清官,但这个举动何等浅陋!麒麟本是吉祥之兽,跟牛确实不是一个品种。牛生下麒麟而且头上有角,应当是雷雨时与蛟龙感应而生下的。 酒的意趣,没有比这更深远的了。佛家以涅盘为极乐境界,那些为生计而忙忙碌碌的人怎么能体会到呢!” 沧州人张铉耳先生,说他在梦中作了一首绝句说:“江上秋潮拍岸生,孤舟夜泊近三更。朱楼十二垂杨遍,何处吹箫伴月明?”他自己写跋语说:“梦到的假如不是曾经想过的,怎么能成诗?梦到的如果是曾经想过的,那么从未到过江南,怎么会有这样的印象?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暂且记录下来存着。”他说桐城人姚别峰,我以前并不认识。他刚从江南来,在李锐巅家跟我碰面。他说新刻印的近作,其中就有这首诗。问他写作的年月,则在我做梦之后的一年多。我打开箱子拿出旧诗稿给他看,大家都感到又可怕又好奇。世上真有没法解释的事情,宋代儒生事事都讲究理,不知这个理又从哪里推求? 又有一件事,海阳人李漱六,名叫承芳,是我在乾隆丁卯年乡试的同年。我的厅堂上挂着一幅《渊明采菊图》,是蓝田叔画的。董曲江说:“画中人怎么这么像李漱六!”我仔细看,确实如此。后来李漱六进京参加会试,把这幅画要了去。说平生所作的小照,都不如这一张画。这件事也无法解释。 这是雍正甲寅、乙卯年间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十一二岁,听人讲了这件事,但忘了他们的姓名。在我看来,这个女人再嫁,是背弃了原来的丈夫;嫁了以后又有二心,是背弃了后来的丈夫。应该说她是进退无据,都不符合礼教。何子山先生也说:“与其怀念故夫而死,不如当时殉节而死。”何励庵先生却说:“《春秋》之义责备贤人,不能用士大夫的观念标准来要求普通女子。对于这个妾,哀伤她的遭遇是可以的,同情她的心志也是可以的。” 屠夫许方有一次挑着两坛子酒夜间赶路,走累了就在大树底下休息。这时月光亮得像白天一样,远处有“呜呜”的声音,有个鬼从草丛中出来,相貌极其可怕。许方躲在树后,手持扁担自卫。 鬼至罂前,跃舞大喜,遽开饮。尽一罂,尚欲开其第二罂,缄甫半启,已颓然倒矣。许恨甚,目视之似无他技,突举担击之,如中虚空。因连与痛击,渐纵弛委地,化浓烟一聚。恐其变幻,更箠百馀。其烟平铺地面,渐散渐开,痕如淡墨,如轻縠,渐愈散愈薄,以至于无。盖已澌灭矣。 有游士以书画自给。在京师纳一妾,甚爱之。 第287章 一零三 或遇伝幔必袖果饵以贻。妾亦甚相得。无何病革,语妾曰:“吾无家,汝无归;吾无亲属,汝无依。吾以笔墨为活,吾死,汝瑟琶别抱,势也,亦理也。吾无遗债累汝,汝亦无父母兄弟掣肘。得行己志,可勿受锱铢聘金,但与纯岁时许汝祭我墓,则吾无恨矣。”妾泣受教。纳之者亦如约,又甚爱之。然妾恒郁郁忆旧恩,夜必梦故夫同枕席,睡中或妮妮呓语。夫觉之,密延术士镇以符箓。梦语止,而病渐作,驯至绵惙。临殁,以额叩枕曰:“故人情重,实不能忘,君所深知,妾亦不讳。昨夜又见梦曰:‘久被驱遣,今得再来。汝病如是,何不同归?’已诺之矣。能邀格外之惠,还妾尸于彼墓,当生生世世,结草衔环。不情之请,惟君图之。”语讫奄然。夫亦豪士,慨然曰:“魂已往矣,留此遗蜕何为?杨越公能合乐昌之镜,吾不能合之泉下乎?”竟如所请。 此雍正甲寅、乙卯间事。余是年十一二,闻人述之,而忘其姓名。余谓再嫁,负故夫也;嫁而有贰心,负后夫也。此妇进退无据焉。何子山先生亦曰:“忆而死,何如殉而死乎?”何励庵先生则曰:“《春秋》责备贤者,未可以士大夫之义律儿女子。哀其遇可也,悯其志可也。” 屠者许方,尝担酒二罂夜行,倦息大树下。月明如昼,远闻呜呜声,一鬼自丛薄中出,形状可怖。乃避入树后,持担以自卫。 有一个远游在外的读书人,靠卖书画谋生。在京城娶了个妾,非常爱她。有时外出赴宴会,他一定带点儿果品什么的送给爱妾。爱妾也与他情投意合。可是没有多久,这个读书人病危,临终时对爱妾说:“我没有家,你无处可去;我又没有亲属,你也没有依靠。我以笔墨为生,我死以后,你没法过活,你再嫁,这是情势所迫,也在情理之中。我没有留下债务拖累你,你也没有父母兄弟牵连阻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时候,可以不接受他哪怕一点点儿的成婚聘金,只是与他约定每年到时要允许你给我上坟祭祀,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但是这位爱妾却常郁郁寡欢不忘旧恩,夜里总是梦见与前夫同席共枕,睡梦中有时喃喃说着梦话。后夫察觉后,暗暗请术士用符箓镇鬼。此后,爱妾不说梦话了,却又生起病来,病情越来越沉重,渐渐危及生命了。临终时,她前额叩枕说:“前夫情意重,实在不能忘怀,你是知道的,为妾我从来也没有隐瞒过。昨夜又梦见他来对我说:‘我被赶走很久了,今天才能再来。你病成这样,为何不跟我一道走?’我已经答应了他。如果能得到你的格外恩惠,把我的尸体葬在他墓里,我会生生世世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大恩。这个不合情理的请求,恳望你能考虑。”说完已是气息奄奄。 第287章 一零三 或遇伝幔必袖果饵以贻。妾亦甚相得。无何病革,语妾曰:“吾无家,汝无归;吾无亲属,汝无依。吾以笔墨为活,吾死,汝瑟琶别抱,势也,亦理也。吾无遗债累汝,汝亦无父母兄弟掣肘。得行己志,可勿受锱铢聘金,但与纯岁时许汝祭我墓,则吾无恨矣。”妾泣受教。纳之者亦如约,又甚爱之。然妾恒郁郁忆旧恩,夜必梦故夫同枕席,睡中或妮妮呓语。夫觉之,密延术士镇以符箓。梦语止,而病渐作,驯至绵惙。临殁,以额叩枕曰:“故人情重,实不能忘,君所深知,妾亦不讳。昨夜又见梦曰:‘久被驱遣,今得再来。汝病如是,何不同归?’已诺之矣。能邀格外之惠,还妾尸于彼墓,当生生世世,结草衔环。不情之请,惟君图之。”语讫奄然。夫亦豪士,慨然曰:“魂已往矣,留此遗蜕何为?杨越公能合乐昌之镜,吾不能合之泉下乎?”竟如所请。 此雍正甲寅、乙卯间事。余是年十一二,闻人述之,而忘其姓名。余谓再嫁,负故夫也;嫁而有贰心,负后夫也。此妇进退无据焉。何子山先生亦曰:“忆而死,何如殉而死乎?”何励庵先生则曰:“《春秋》责备贤者,未可以士大夫之义律儿女子。哀其遇可也,悯其志可也。” 屠者许方,尝担酒二罂夜行,倦息大树下。月明如昼,远闻呜呜声,一鬼自丛薄中出,形状可怖。乃避入树后,持担以自卫。 有一个远游在外的读书人,靠卖书画谋生。在京城娶了个妾,非常爱她。有时外出赴宴会,他一定带点儿果品什么的送给爱妾。爱妾也与他情投意合。可是没有多久,这个读书人病危,临终时对爱妾说:“我没有家,你无处可去;我又没有亲属,你也没有依靠。我以笔墨为生,我死以后,你没法过活,你再嫁,这是情势所迫,也在情理之中。我没有留下债务拖累你,你也没有父母兄弟牵连阻挠。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时候,可以不接受他哪怕一点点儿的成婚聘金,只是与他约定每年到时要允许你给我上坟祭祀,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但是这位爱妾却常郁郁寡欢不忘旧恩,夜里总是梦见与前夫同席共枕,睡梦中有时喃喃说着梦话。后夫察觉后,暗暗请术士用符箓镇鬼。此后,爱妾不说梦话了,却又生起病来,病情越来越沉重,渐渐危及生命了。临终时,她前额叩枕说:“前夫情意重,实在不能忘怀,你是知道的,为妾我从来也没有隐瞒过。昨夜又梦见他来对我说:‘我被赶走很久了,今天才能再来。你病成这样,为何不跟我一道走?’我已经答应了他。如果能得到你的格外恩惠,把我的尸体葬在他墓里,我会生生世世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大恩。这个不合情理的请求,恳望你能考虑。”说完已是气息奄奄。 第288章 一零四 后夫本来就是豪爽的人,感慨地说:“魂魄都已经走了,留着这个空壳又有什么用呢?杨越公能让乐昌公主夫妇团圆,我就不能使泉下有情人重结眷属吗?”最后按妾的请求料理了后事。 礼部侍郎刘青垣说:有一对表兄妹偷情,女方有了身孕,让母亲发现了。女子谎称夜里经常有一个巨人来,压在身上很重,面色黑黑的。母亲说:“这肯定是泥塑的神像兴妖作怪。”就把彩色的丝线交给女儿,叫她等那个巨人来的时候,悄悄系在他的脚上。女儿偷偷地把彩色丝线给了她的情人,系到了关帝祠里周将军的脚上。母亲后来找到了,几乎把周将军的脚都打断了。后来这对表兄妹再度幽会,忽然见到周将军来狠狠击打他们的腰,男女一起直僵僵地躺着起不来。人们都说这是污蔑神灵的报应。自己得到了好处却嫁祸于人,手段够巧妙的了。但这种巧妙是造物主所忌恨的。机关算尽,反而算到了自己身上,这就是天道。神灵憎恨他们用心险恶,而不是厌恶他们的污蔑。 扬州人罗两峰,能看见各种鬼。他说:“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鬼。横死的厉鬼,多年逗留不去,一般大多在闲宅空屋里,人不能靠近这种鬼,靠近就要受害。那些往来游荡的鬼,因中午之前阳气旺盛,大多在墙的阴面;中午以后阴气旺盛,大多四处游荡。这些鬼可以穿墙而过,不走门户,遇见人则避开让路,因为害怕阳气。这种游荡的鬼随处都有,不害人。”他又说:“鬼的聚集场所,常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僻地旷野,看到的鬼特别稀少。鬼喜欢围绕在厨灶旁,似乎想接近食物的气味。又喜欢进入厕所,就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了,也许是因为人不大到那里去。”罗两峰还画有《鬼趣图》,很怀疑他是随意胡编的。图中有一个鬼,头比身体大几十倍,尤其荒唐虚幻。不过,我曾经听先父姚安公说:瑶泾人陈公,夏天夜晚挂起窗板来睡觉,窗户有一丈宽。忽然有一张大脸从窗外往里面偷看,脸和窗子一样宽大,不知身子在哪里。陈公急忙拔剑刺巨面怪物的左眼,大脸应手消失。对面窗子有一个老仆人也看见了这个巨面怪,老仆人说,巨面怪是从窗下的地里涌出来的。人们挖地掘到一丈多深,什么也没发现才罢手。由此看来,就真有这种大头鬼了。这类渺茫暗昧的事情,我怎样才能证实呢!。。。。 奴仆刘四,在乾隆壬辰年夏天请假回去探望父母。他自己赶着牛车载着妻子走。走到离父母家三四十里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牛忽然不走了。妻子在车里惊叫说:“有一个鬼,头大得像坛子,在牛的前面。”刘四仔细一看,是一个矮黑女人,头上戴着一个破鸡笼,边舞边叫着说“来!来!” 第288章 一零四 后夫本来就是豪爽的人,感慨地说:“魂魄都已经走了,留着这个空壳又有什么用呢?杨越公能让乐昌公主夫妇团圆,我就不能使泉下有情人重结眷属吗?”最后按妾的请求料理了后事。 礼部侍郎刘青垣说:有一对表兄妹偷情,女方有了身孕,让母亲发现了。女子谎称夜里经常有一个巨人来,压在身上很重,面色黑黑的。母亲说:“这肯定是泥塑的神像兴妖作怪。”就把彩色的丝线交给女儿,叫她等那个巨人来的时候,悄悄系在他的脚上。女儿偷偷地把彩色丝线给了她的情人,系到了关帝祠里周将军的脚上。母亲后来找到了,几乎把周将军的脚都打断了。后来这对表兄妹再度幽会,忽然见到周将军来狠狠击打他们的腰,男女一起直僵僵地躺着起不来。人们都说这是污蔑神灵的报应。自己得到了好处却嫁祸于人,手段够巧妙的了。但这种巧妙是造物主所忌恨的。机关算尽,反而算到了自己身上,这就是天道。神灵憎恨他们用心险恶,而不是厌恶他们的污蔑。 扬州人罗两峰,能看见各种鬼。他说:“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鬼。横死的厉鬼,多年逗留不去,一般大多在闲宅空屋里,人不能靠近这种鬼,靠近就要受害。那些往来游荡的鬼,因中午之前阳气旺盛,大多在墙的阴面;中午以后阴气旺盛,大多四处游荡。这些鬼可以穿墙而过,不走门户,遇见人则避开让路,因为害怕阳气。这种游荡的鬼随处都有,不害人。”他又说:“鬼的聚集场所,常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僻地旷野,看到的鬼特别稀少。鬼喜欢围绕在厨灶旁,似乎想接近食物的气味。又喜欢进入厕所,就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了,也许是因为人不大到那里去。”罗两峰还画有《鬼趣图》,很怀疑他是随意胡编的。图中有一个鬼,头比身体大几十倍,尤其荒唐虚幻。不过,我曾经听先父姚安公说:瑶泾人陈公,夏天夜晚挂起窗板来睡觉,窗户有一丈宽。忽然有一张大脸从窗外往里面偷看,脸和窗子一样宽大,不知身子在哪里。陈公急忙拔剑刺巨面怪物的左眼,大脸应手消失。对面窗子有一个老仆人也看见了这个巨面怪,老仆人说,巨面怪是从窗下的地里涌出来的。人们挖地掘到一丈多深,什么也没发现才罢手。由此看来,就真有这种大头鬼了。这类渺茫暗昧的事情,我怎样才能证实呢!。。。。 奴仆刘四,在乾隆壬辰年夏天请假回去探望父母。他自己赶着牛车载着妻子走。走到离父母家三四十里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牛忽然不走了。妻子在车里惊叫说:“有一个鬼,头大得像坛子,在牛的前面。”刘四仔细一看,是一个矮黑女人,头上戴着一个破鸡笼,边舞边叫着说“来!来!” 第289章 一零五 先祖有个小奴仆,叫大月,年纪十三四岁。他曾经跟随村里人到河里罩鱼,捉到一条大鱼,大约二尺长。大月刚用手举起给大家看,鱼忽然“拨剌”一声调转尾巴,打中他的左面脸颊,把他扑倒在水里。大家见他躺在水里不起来,很奇怪,去扶他,却见缕缕鲜血浮出水面。原来有一块锋利的碗片嵌在泥里,刺中了他的太阳穴,死了。在这以前,他母亲梦见他被人绑在砧板上,像猪羊一样被屠宰,大月好像恨恨不已的样子。醒来后忧心忡忡,常常提醒儿子不要惹是非和别人打架。想不到还是被鱼击倒而死。这难道是佛家所说的他前辈子欠了鱼一条命吗? 刘少宗伯青垣言:有中表涉元稹《会真》之嫌者,女有孕,为母所觉。饰言夜恒有巨人来,压体甚重,面色黝黑。母曰:“是必土偶为妖也。”授以彩丝,于来时阴系其足。女窃付所欢,系关帝祠周将军足上。母物色得之,挞其足几断。后复密会,忽见周将军击其腰,男女并僵卧不能起。皆曰污蔑神明之报也。夫专其利而移祸于人,其术巧矣。巧者,造物之所忌。机械万端,反而自及,天道也。神恶其崄巇,非恶其污蔑也。 扬州罗两峰,目能视鬼。曰:“凡有人处皆有鬼。其横亡厉鬼,多年沉滞者,率在幽房空宅中,是不可近,近则为害。其憧憧往来之鬼,午前阳盛,多在墙阴;午后阴盛,则四散游行。可以穿壁而过,不由门户,遇人则避路,畏阳气也。是随处有之,不为害。”又曰:“鬼所聚集,恒在人烟密簇处,僻地旷野,所见殊稀。喜围绕厨灶,似欲近食气。又喜入溷厕,则莫明其故,或取人迹罕到耶。”所画有《鬼趣图》,颇疑其以意造作。中有一鬼,首大于身几十倍,尤似幻妄。然闻先姚安公言:瑶泾陈公,尝夏夜挂窗卧,窗广一丈。忽一巨面窥窗,阔与窗等,不知其身在何处。急掣剑刺其左目,应手而没。对屋一老仆亦见之,云从窗下地中涌出。掘地丈馀,无所睹而止。是果有此种鬼矣。茫茫昧昧,吾乌乎质之! 奴子刘四,壬辰夏乞假归省。自御牛车载其妇。距家三四十里,夜将半,牛忽不行。妇车中惊呼曰:“有一鬼,首大如瓮,在牛前。”刘四谛视,则一短黑妇人,首戴一破鸡笼,舞且呼曰“来!来!”惧而回车,则又跃在牛前呼“来!来!”如是四面旋绕,遂至鸡鸣。忽立而笑曰:“夜凉无事,借汝夫妇消闲耳,偶相戏。我去后,慎勿詈我,詈则我复来。鸡笼是前村某家物,附汝还之。”语讫,以鸡笼掷车上去。天曙抵家,夫妇并昏昏如醉。妇不久病死,刘四亦流落无人状。鬼盖乘其衰气也。。。。 念你言行没有过失,姑且饶恕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急躁乱来了。” 第289章 一零五 先祖有个小奴仆,叫大月,年纪十三四岁。他曾经跟随村里人到河里罩鱼,捉到一条大鱼,大约二尺长。大月刚用手举起给大家看,鱼忽然“拨剌”一声调转尾巴,打中他的左面脸颊,把他扑倒在水里。大家见他躺在水里不起来,很奇怪,去扶他,却见缕缕鲜血浮出水面。原来有一块锋利的碗片嵌在泥里,刺中了他的太阳穴,死了。在这以前,他母亲梦见他被人绑在砧板上,像猪羊一样被屠宰,大月好像恨恨不已的样子。醒来后忧心忡忡,常常提醒儿子不要惹是非和别人打架。想不到还是被鱼击倒而死。这难道是佛家所说的他前辈子欠了鱼一条命吗? 刘少宗伯青垣言:有中表涉元稹《会真》之嫌者,女有孕,为母所觉。饰言夜恒有巨人来,压体甚重,面色黝黑。母曰:“是必土偶为妖也。”授以彩丝,于来时阴系其足。女窃付所欢,系关帝祠周将军足上。母物色得之,挞其足几断。后复密会,忽见周将军击其腰,男女并僵卧不能起。皆曰污蔑神明之报也。夫专其利而移祸于人,其术巧矣。巧者,造物之所忌。机械万端,反而自及,天道也。神恶其崄巇,非恶其污蔑也。 扬州罗两峰,目能视鬼。曰:“凡有人处皆有鬼。其横亡厉鬼,多年沉滞者,率在幽房空宅中,是不可近,近则为害。其憧憧往来之鬼,午前阳盛,多在墙阴;午后阴盛,则四散游行。可以穿壁而过,不由门户,遇人则避路,畏阳气也。是随处有之,不为害。”又曰:“鬼所聚集,恒在人烟密簇处,僻地旷野,所见殊稀。喜围绕厨灶,似欲近食气。又喜入溷厕,则莫明其故,或取人迹罕到耶。”所画有《鬼趣图》,颇疑其以意造作。中有一鬼,首大于身几十倍,尤似幻妄。然闻先姚安公言:瑶泾陈公,尝夏夜挂窗卧,窗广一丈。忽一巨面窥窗,阔与窗等,不知其身在何处。急掣剑刺其左目,应手而没。对屋一老仆亦见之,云从窗下地中涌出。掘地丈馀,无所睹而止。是果有此种鬼矣。茫茫昧昧,吾乌乎质之! 奴子刘四,壬辰夏乞假归省。自御牛车载其妇。距家三四十里,夜将半,牛忽不行。妇车中惊呼曰:“有一鬼,首大如瓮,在牛前。”刘四谛视,则一短黑妇人,首戴一破鸡笼,舞且呼曰“来!来!”惧而回车,则又跃在牛前呼“来!来!”如是四面旋绕,遂至鸡鸣。忽立而笑曰:“夜凉无事,借汝夫妇消闲耳,偶相戏。我去后,慎勿詈我,詈则我复来。鸡笼是前村某家物,附汝还之。”语讫,以鸡笼掷车上去。天曙抵家,夫妇并昏昏如醉。妇不久病死,刘四亦流落无人状。鬼盖乘其衰气也。。。。 念你言行没有过失,姑且饶恕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急躁乱来了。” 第290章 一零六 我走后千万不要骂我,要是骂我的话,我还来。鸡笼是前村某某家的,请你捎带着还给他。”说完,把鸡笼扔在车上走了。天亮时到了家,夫妇两人都昏昏沉沉好像喝醉了似的。妻子不久就病死了,刘四也四处飘零没个人样。大概鬼就是趁着他们的气数将尽才作弄他们的。 刘四惊恐地调转车头,鬼又跳到牛车前面,叫“来!来!”就这么转来转去地一直折腾到鸡叫。鬼忽然站住笑道:“夜里凉快无事可做,借你们夫妇消遣消遣,偶尔开开玩笑。 先祖有小奴,名大月,年十三四。尝随村人罩鱼河中,得一大鱼,长几二尺。方手举以示众,鱼忽拨剌掉尾,击中左颊,仆水中。众怪其不起,试扶之,则血缕浮出。有破碗在泥中,锋铦如刃,刺其太阳穴死矣。先是其母梦是奴为人执缚俎上,屠割如羊豕,似尚有馀恨。醒而恶之,恒戒以毋与人斗。不虞乃为鱼所击。佛氏所谓夙生中负彼命耶! 后来,少妇的丈夫在夜间看守豆田,独自睡在田间临时搭成的圆形草屋里。忽然见妻子来了,像平常一样与他亲热。妻子告诉他说:“冥司因为我是贞节烈妇,判我来生中举人,做官当县令。我思念郎君,不想去,乞求辞去官禄做游魂,能长久跟随郎君。冥司官员同情我,答应了。”丈夫感动得哭了,发誓不再另娶。从此,少妇白天隐形夜晚来往,就这样过了大约有二十年。有的孩子曾经偷偷看见过这个少妇的鬼魂。这是康熙末年发生的事情,当初姚安公还能说出他们的姓名住址,可我现在却已经忘了。 献县的老儒生韩某,性情刚正,做什么事都遵守礼法,所以全乡人都推尊他主持祭祀活动。有一天,他感受风寒生了病。恍惚之间,看见一个鬼站在面前说:“城隍神召唤你。”韩某想,气运尽了就应当死,抗拒也无益,就跟着去了。到了一处官署,城隍神查验了名册,说:“因为姓一样,弄错了。”把鬼打了二十棍,叫鬼把韩某送回去。韩某心中不平,上前问道:“人命关天,神为什么派这么个糊涂鬼,以致抓错了人?倘若没查验出来,我不就冤死了么?还说什么聪明正直!”神笑道:“听说你倔强,今天一看果然不错。要知道天时的运行,各年间尚且不能没有差异,何况是鬼神呢?有错马上就能察觉,这就叫聪明;察觉了而不袒护,这就叫正直。你怎么能知道这些道理?韩某一下子苏醒了过来。这是韩章美说的。 献县老儒韩生,性刚正,动必遵礼,一乡推祭酒。一日,得寒疾。恍惚间,一鬼立前曰:“城隍神唤。”韩念数尽当死,拒亦无益,乃随去。至一官署,神检籍曰:“以姓同误矣。”杖其鬼二十,使送还。韩意不平,上请曰:“人命至重,神奈何遣愦愦之鬼,致有误拘? 第290章 一零六 我走后千万不要骂我,要是骂我的话,我还来。鸡笼是前村某某家的,请你捎带着还给他。”说完,把鸡笼扔在车上走了。天亮时到了家,夫妇两人都昏昏沉沉好像喝醉了似的。妻子不久就病死了,刘四也四处飘零没个人样。大概鬼就是趁着他们的气数将尽才作弄他们的。 刘四惊恐地调转车头,鬼又跳到牛车前面,叫“来!来!”就这么转来转去地一直折腾到鸡叫。鬼忽然站住笑道:“夜里凉快无事可做,借你们夫妇消遣消遣,偶尔开开玩笑。 先祖有小奴,名大月,年十三四。尝随村人罩鱼河中,得一大鱼,长几二尺。方手举以示众,鱼忽拨剌掉尾,击中左颊,仆水中。众怪其不起,试扶之,则血缕浮出。有破碗在泥中,锋铦如刃,刺其太阳穴死矣。先是其母梦是奴为人执缚俎上,屠割如羊豕,似尚有馀恨。醒而恶之,恒戒以毋与人斗。不虞乃为鱼所击。佛氏所谓夙生中负彼命耶! 后来,少妇的丈夫在夜间看守豆田,独自睡在田间临时搭成的圆形草屋里。忽然见妻子来了,像平常一样与他亲热。妻子告诉他说:“冥司因为我是贞节烈妇,判我来生中举人,做官当县令。我思念郎君,不想去,乞求辞去官禄做游魂,能长久跟随郎君。冥司官员同情我,答应了。”丈夫感动得哭了,发誓不再另娶。从此,少妇白天隐形夜晚来往,就这样过了大约有二十年。有的孩子曾经偷偷看见过这个少妇的鬼魂。这是康熙末年发生的事情,当初姚安公还能说出他们的姓名住址,可我现在却已经忘了。 献县的老儒生韩某,性情刚正,做什么事都遵守礼法,所以全乡人都推尊他主持祭祀活动。有一天,他感受风寒生了病。恍惚之间,看见一个鬼站在面前说:“城隍神召唤你。”韩某想,气运尽了就应当死,抗拒也无益,就跟着去了。到了一处官署,城隍神查验了名册,说:“因为姓一样,弄错了。”把鬼打了二十棍,叫鬼把韩某送回去。韩某心中不平,上前问道:“人命关天,神为什么派这么个糊涂鬼,以致抓错了人?倘若没查验出来,我不就冤死了么?还说什么聪明正直!”神笑道:“听说你倔强,今天一看果然不错。要知道天时的运行,各年间尚且不能没有差异,何况是鬼神呢?有错马上就能察觉,这就叫聪明;察觉了而不袒护,这就叫正直。你怎么能知道这些道理?韩某一下子苏醒了过来。这是韩章美说的。 献县老儒韩生,性刚正,动必遵礼,一乡推祭酒。一日,得寒疾。恍惚间,一鬼立前曰:“城隍神唤。”韩念数尽当死,拒亦无益,乃随去。至一官署,神检籍曰:“以姓同误矣。”杖其鬼二十,使送还。韩意不平,上请曰:“人命至重,神奈何遣愦愦之鬼,致有误拘? 第291章 一零七 景城西郊,有几座荒坟,几乎与地面一样平了。小时候路过这儿,老仆人施祥指着荒坟对我说:“这儿埋的是周某的子孙,因为他做了一件善事,延嗣了三代。”那是在明代崇祯末年,河南、山东遭大旱灾,蝗虫肆虐,连草根树皮也吃光了,于是发生了人吃人的事,官吏也禁止不了。妇女儿童被反绑着到市场去卖,叫做“菜人”。屠户买去,像宰杀猪羊一样宰杀他们。周某的祖上,去东昌做生意回来,在酒店吃午饭。屠夫说:“肉没有了,请稍等。”不一会儿,只见他拖着两个女子进了厨房,喊着说:“客人等得久了,可以先砍个蹄膀来。”周某的祖上急忙出去制止,只听一声长嚎,一个女子的右臂已被活活砍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另一个吓得浑身颤抖,面无人色。她们看到周某的祖上,两人一起哀叫,一个求赶紧杀死自己,一个求救命。周某动了恻隐之心,就出钱把她们赎了下来。一个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只好急忙把她刺死;另一个带回去,因为自己没有儿子,于是收她为妾。这个妾为他生了个儿子,右臂有一条红丝,从胳肢窝绕过肩胛,活脱脱是那个断臂女。从此周氏传了三代香火。人们都说,周某的祖上命中注定本来不会有儿子,这三代人是因为做了一件大善事而延续的。 青县有个农家少妇,性情轻佻,跟随丈夫劳作,形影不离。夫妻常常相对嬉笑,打情骂俏,也不避人,有时夏天夜里还一起睡在瓜园里。村上的人都很看不起她,认为她淫荡不轨。但少妇对别的男人,却面色冰冷如铁。如果有人私下挑逗她,必定遭到严厉拒绝。后来,少妇遭遇强盗抢劫,身上挨了七刀,仍然破口大骂,终于免于强盗玷污,刚烈就死。于是村民们又都对她的忠贞刚烈感到十分惊讶。老儒刘君琢说:“这就是所谓本质美好而没有接受教育。因为忠于夫妻情分,所以宁死不背弃丈夫。由于不懂礼教,所以情感欲望都流露在脸上,夫妻间的亲昵表现在言语动作上。”辛彤甫先生说:“程子有句话,凡是躲避嫌疑的,都是内心有所欠缺。这个女人心里没有其他杂念,所以坦坦荡荡正大光明按自己的心愿去行动。这是她能以死守节的原因。那些道貌岸然、自高自傲的人,我见得多了。”先父姚安公说:“刘先生是正统的评论,辛先生的评论稍有偏激。” 后其夫夜守豆田,独宿团焦中。忽见妇来,燕婉如平日。曰:“冥官以我贞烈,判来生中乙榜,官县令。我念君,不欲往,乞辞官禄为游魂,长得随君。冥官哀我,许之矣。”夫为感泣,誓不他偶。自是昼隐夜来,几二十载。儿童或亦窥见之。此康熙末年事。姚安公能举其姓名居址,今忘矣。。。 第291章 一零七 景城西郊,有几座荒坟,几乎与地面一样平了。小时候路过这儿,老仆人施祥指着荒坟对我说:“这儿埋的是周某的子孙,因为他做了一件善事,延嗣了三代。”那是在明代崇祯末年,河南、山东遭大旱灾,蝗虫肆虐,连草根树皮也吃光了,于是发生了人吃人的事,官吏也禁止不了。妇女儿童被反绑着到市场去卖,叫做“菜人”。屠户买去,像宰杀猪羊一样宰杀他们。周某的祖上,去东昌做生意回来,在酒店吃午饭。屠夫说:“肉没有了,请稍等。”不一会儿,只见他拖着两个女子进了厨房,喊着说:“客人等得久了,可以先砍个蹄膀来。”周某的祖上急忙出去制止,只听一声长嚎,一个女子的右臂已被活活砍下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另一个吓得浑身颤抖,面无人色。她们看到周某的祖上,两人一起哀叫,一个求赶紧杀死自己,一个求救命。周某动了恻隐之心,就出钱把她们赎了下来。一个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只好急忙把她刺死;另一个带回去,因为自己没有儿子,于是收她为妾。这个妾为他生了个儿子,右臂有一条红丝,从胳肢窝绕过肩胛,活脱脱是那个断臂女。从此周氏传了三代香火。人们都说,周某的祖上命中注定本来不会有儿子,这三代人是因为做了一件大善事而延续的。 青县有个农家少妇,性情轻佻,跟随丈夫劳作,形影不离。夫妻常常相对嬉笑,打情骂俏,也不避人,有时夏天夜里还一起睡在瓜园里。村上的人都很看不起她,认为她淫荡不轨。但少妇对别的男人,却面色冰冷如铁。如果有人私下挑逗她,必定遭到严厉拒绝。后来,少妇遭遇强盗抢劫,身上挨了七刀,仍然破口大骂,终于免于强盗玷污,刚烈就死。于是村民们又都对她的忠贞刚烈感到十分惊讶。老儒刘君琢说:“这就是所谓本质美好而没有接受教育。因为忠于夫妻情分,所以宁死不背弃丈夫。由于不懂礼教,所以情感欲望都流露在脸上,夫妻间的亲昵表现在言语动作上。”辛彤甫先生说:“程子有句话,凡是躲避嫌疑的,都是内心有所欠缺。这个女人心里没有其他杂念,所以坦坦荡荡正大光明按自己的心愿去行动。这是她能以死守节的原因。那些道貌岸然、自高自傲的人,我见得多了。”先父姚安公说:“刘先生是正统的评论,辛先生的评论稍有偏激。” 后其夫夜守豆田,独宿团焦中。忽见妇来,燕婉如平日。曰:“冥官以我贞烈,判来生中乙榜,官县令。我念君,不欲往,乞辞官禄为游魂,长得随君。冥官哀我,许之矣。”夫为感泣,誓不他偶。自是昼隐夜来,几二十载。儿童或亦窥见之。此康熙末年事。姚安公能举其姓名居址,今忘矣。。。 第292章 一零八 族祖雷阳公言:昔有遇冥吏者,问:“命皆前定,然乎?”曰:“然。然特穷通寿夭之数,若唐小说所称预知食料,乃术士射覆法耳。如人人琐记此等事,虽大地为架,不能庋此簿籍矣。”问:“定数可移乎?”曰:“可。大善则移,大恶则移。”问:“孰定之?孰移之?”曰:“其人自定自移,鬼神无权也。”问:“果报何有验有不验?”曰:“人世善恶论一生,祸福亦论一生。冥司则善恶兼前生,祸福兼后生,故若或爽也。”问:“果报何以不同?”曰:“此皆各因其本命。以人事譬之,同一迁官,尚书迁一级则宰相,典史迁一级,不过主簿耳。同一镌秩,有加级者抵,无加级,则竟镌矣。故事同而报或异也。”问:“何不使人先知?”曰:“势不可也。先知之,则人事息,诸葛武侯为多事,唐六臣为知命矣。”问:“何以又使人偶知?”曰:“不偶示之,则恃无鬼神而人心肆,暧昧难知之处,将无不为矣。”先姚安公尝述之曰:“此或雷阳所论,托诸冥吏也。然揆之以理,谅亦不过如斯。” 先姚安公有仆,貌谨厚而最有心计。一日,乘主人急需,饰词邀勒,得赢数十金。其妇亦悻悻自好,若不可犯,而阴有外遇。久欲与所欢逃,苦无资斧。既得此金,即盗之同遁。越十馀日捕获,夫妇之奸乃并败。余兄弟甚快之。姚安公曰:“此事何巧相牵引,一至于斯!殆有鬼神颠倒其间也。夫鬼神之颠倒,岂徒博人一快哉!凡以示戒云尔。故遇此种事,当生警惕心,不可生欢喜心。甲与乙为友,甲居下口,乙居泊镇,相距三十里。乙妻以事过甲家,甲醉以酒而留之宿。乙心知之,不能言也,反致谢焉。甲妻渡河覆舟,随急流至乙门前,为人所拯。乙识而扶归,亦醉以酒而留之宿。甲心知之,不能言也,亦反致谢焉。其邻媪阴知之,合掌诵佛曰:‘有是哉,吾知惧矣。’其子方佐人诬讼,急自往呼之归。汝曹如此媪可也。” 林生对客人的这套论述不以为然,还想进一步申述自己的见解。正相互探讨,不知不觉天快亮了。客人起身想走,林生执意挽留。客人忽然挺直不动了,林生仔细一看,这个客人原来是庙里的一尊泥塑判官。。。。 族祖雷阳公说:过去有一个人遇见了鬼吏,问:“命运都是前生注定的,是么?”鬼吏说:“是。不过前生注定的仅仅是困顿发达、寿命长短这些大事,至于像唐代小说中所说的预知人吃什么,那是术士猜谜的玩艺儿。如果把每个人的这种琐事也都记录下来,那么即使以大地为书架,也放不下那么多籍册。”这个人问:“定数能变么?”鬼吏说:“能变。大善能变,大恶能变。”这人问:“谁来定?谁来变?” 第292章 一零八 族祖雷阳公言:昔有遇冥吏者,问:“命皆前定,然乎?”曰:“然。然特穷通寿夭之数,若唐小说所称预知食料,乃术士射覆法耳。如人人琐记此等事,虽大地为架,不能庋此簿籍矣。”问:“定数可移乎?”曰:“可。大善则移,大恶则移。”问:“孰定之?孰移之?”曰:“其人自定自移,鬼神无权也。”问:“果报何有验有不验?”曰:“人世善恶论一生,祸福亦论一生。冥司则善恶兼前生,祸福兼后生,故若或爽也。”问:“果报何以不同?”曰:“此皆各因其本命。以人事譬之,同一迁官,尚书迁一级则宰相,典史迁一级,不过主簿耳。同一镌秩,有加级者抵,无加级,则竟镌矣。故事同而报或异也。”问:“何不使人先知?”曰:“势不可也。先知之,则人事息,诸葛武侯为多事,唐六臣为知命矣。”问:“何以又使人偶知?”曰:“不偶示之,则恃无鬼神而人心肆,暧昧难知之处,将无不为矣。”先姚安公尝述之曰:“此或雷阳所论,托诸冥吏也。然揆之以理,谅亦不过如斯。” 先姚安公有仆,貌谨厚而最有心计。一日,乘主人急需,饰词邀勒,得赢数十金。其妇亦悻悻自好,若不可犯,而阴有外遇。久欲与所欢逃,苦无资斧。既得此金,即盗之同遁。越十馀日捕获,夫妇之奸乃并败。余兄弟甚快之。姚安公曰:“此事何巧相牵引,一至于斯!殆有鬼神颠倒其间也。夫鬼神之颠倒,岂徒博人一快哉!凡以示戒云尔。故遇此种事,当生警惕心,不可生欢喜心。甲与乙为友,甲居下口,乙居泊镇,相距三十里。乙妻以事过甲家,甲醉以酒而留之宿。乙心知之,不能言也,反致谢焉。甲妻渡河覆舟,随急流至乙门前,为人所拯。乙识而扶归,亦醉以酒而留之宿。甲心知之,不能言也,亦反致谢焉。其邻媪阴知之,合掌诵佛曰:‘有是哉,吾知惧矣。’其子方佐人诬讼,急自往呼之归。汝曹如此媪可也。” 林生对客人的这套论述不以为然,还想进一步申述自己的见解。正相互探讨,不知不觉天快亮了。客人起身想走,林生执意挽留。客人忽然挺直不动了,林生仔细一看,这个客人原来是庙里的一尊泥塑判官。。。。 族祖雷阳公说:过去有一个人遇见了鬼吏,问:“命运都是前生注定的,是么?”鬼吏说:“是。不过前生注定的仅仅是困顿发达、寿命长短这些大事,至于像唐代小说中所说的预知人吃什么,那是术士猜谜的玩艺儿。如果把每个人的这种琐事也都记录下来,那么即使以大地为书架,也放不下那么多籍册。”这个人问:“定数能变么?”鬼吏说:“能变。大善能变,大恶能变。”这人问:“谁来定?谁来变?” 第293章 一零九 这个人问:“报应为什么不一样?”鬼吏说:“这是因为每人的本命不同而不同。比如说人事,同样是升官,尚书升一级就当了宰相,典史升一级,不过是个主簿。同样是降级,如果和加级的相比,那么不加级,就等于降级了。所以事情相同而报应有时不同。”这人问:“定数为什么不叫人先知道?”鬼吏说:“情况不允许这样。如果让人都事先知道自己的命运,人间就没有什么事了,那么诸葛亮就成了多事的人,唐末的六个佞臣就成了知天命的人了。”这人问:“为什么又叫人偶尔知道一些?”鬼吏说:“不偶尔予以指示,那么有人就会觉得没有鬼神而肆无忌惮,背着人就无所不为了。”先父姚安公曾评述说:“这可能是雷阳公的看法,而假托鬼吏说出来。然而以理来衡量,想必也是这么回事。” 先父姚安公有个仆人,外表厚道老实,实际最有心计。一天,他趁主人急着要办成事,夸大其辞巧言勒索了几十两银子。他的妻子也整天洋洋得意自视甚高,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暗地里却有外遇。早有跟相好私奔的想法,苦于没有路费。家里有了这笔钱,两人偷了银子逃走了。十多天后,两人被抓获,夫妇二人的坏事败露。我们兄弟觉得很痛快。姚安公说:“两事互相牵连,怎么这么巧!可能有鬼神在里面起作用。鬼神让事情转换,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开开心么!这都是向人示警。所以遇到这种事应当生警惕心,不应该只生欢喜心。甲和乙是朋友,甲住下口,乙住泊镇,相距三十里。乙的妻子有事到甲家,甲把她灌醉了留她住了一夜。乙知道了却说不出口,反而向甲表示谢意。甲的妻子渡河翻了船,被急流冲到乙的门前,被人救上岸后。乙认出是甲妻,扶回家,也用酒灌醉她留下住了一夜。甲心里知道也说不出口,也反而表示谢意。邻居老太太暗中知道了这件事,合掌念经道:‘有这种事啊,太可怕了。’她的儿子正帮人作伪证打官司,她急忙亲自赶过去把儿子叫了回来。你们能做到老太太这一步,就可以了。” 四川毛公振翧,任河间同知时,言其乡人有薄暮山行者,避雨入一废祠,已先有一人坐檐下。谛视,乃其亡叔也,惊骇欲避。其叔急止之曰:“因有事告汝,故此相待。不祸汝,汝勿怖也。我殁之后,汝叔母失汝祖母欢,恒非理见箠挞。汝叔母虽顺受不辞,然心怀怨毒,于无人处窃诅詈。吾在阴曹为伍伯,见土神牒报者数矣。凭汝寄语,戒其悛改。如不知悔,恐不免魂堕泥犁也。”语讫而灭。乡人归,告其叔母,虽坚讳无有,然悚然变色,如不自容。知鬼语非诬矣。 毛公又言:有人夜行,遇一人,状似里胥,锁絷一囚,坐树下。 第293章 一零九 这个人问:“报应为什么不一样?”鬼吏说:“这是因为每人的本命不同而不同。比如说人事,同样是升官,尚书升一级就当了宰相,典史升一级,不过是个主簿。同样是降级,如果和加级的相比,那么不加级,就等于降级了。所以事情相同而报应有时不同。”这人问:“定数为什么不叫人先知道?”鬼吏说:“情况不允许这样。如果让人都事先知道自己的命运,人间就没有什么事了,那么诸葛亮就成了多事的人,唐末的六个佞臣就成了知天命的人了。”这人问:“为什么又叫人偶尔知道一些?”鬼吏说:“不偶尔予以指示,那么有人就会觉得没有鬼神而肆无忌惮,背着人就无所不为了。”先父姚安公曾评述说:“这可能是雷阳公的看法,而假托鬼吏说出来。然而以理来衡量,想必也是这么回事。” 先父姚安公有个仆人,外表厚道老实,实际最有心计。一天,他趁主人急着要办成事,夸大其辞巧言勒索了几十两银子。他的妻子也整天洋洋得意自视甚高,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暗地里却有外遇。早有跟相好私奔的想法,苦于没有路费。家里有了这笔钱,两人偷了银子逃走了。十多天后,两人被抓获,夫妇二人的坏事败露。我们兄弟觉得很痛快。姚安公说:“两事互相牵连,怎么这么巧!可能有鬼神在里面起作用。鬼神让事情转换,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开开心么!这都是向人示警。所以遇到这种事应当生警惕心,不应该只生欢喜心。甲和乙是朋友,甲住下口,乙住泊镇,相距三十里。乙的妻子有事到甲家,甲把她灌醉了留她住了一夜。乙知道了却说不出口,反而向甲表示谢意。甲的妻子渡河翻了船,被急流冲到乙的门前,被人救上岸后。乙认出是甲妻,扶回家,也用酒灌醉她留下住了一夜。甲心里知道也说不出口,也反而表示谢意。邻居老太太暗中知道了这件事,合掌念经道:‘有这种事啊,太可怕了。’她的儿子正帮人作伪证打官司,她急忙亲自赶过去把儿子叫了回来。你们能做到老太太这一步,就可以了。” 四川毛公振翧,任河间同知时,言其乡人有薄暮山行者,避雨入一废祠,已先有一人坐檐下。谛视,乃其亡叔也,惊骇欲避。其叔急止之曰:“因有事告汝,故此相待。不祸汝,汝勿怖也。我殁之后,汝叔母失汝祖母欢,恒非理见箠挞。汝叔母虽顺受不辞,然心怀怨毒,于无人处窃诅詈。吾在阴曹为伍伯,见土神牒报者数矣。凭汝寄语,戒其悛改。如不知悔,恐不免魂堕泥犁也。”语讫而灭。乡人归,告其叔母,虽坚讳无有,然悚然变色,如不自容。知鬼语非诬矣。 毛公又言:有人夜行,遇一人,状似里胥,锁絷一囚,坐树下。 第294章 一一零 况且,既然把喜赏畏刑称为人欲,而又使用刑赏手段,人们将会说圣人实际上是以人欲来诱导百姓,有这个道理吗?因为普天之下大智大慧的少,凡人多,所以圣人的刑赏,其实是在为中等以下的人设置的。佛家的因果论,也是在为中等以下的人说法。佛家儒家的宗旨虽然不同,但在教人为善这一点上,意思完全一致。先生用董仲舒的谋利计功观点来批驳佛家的因果理论,是要连圣人的刑赏主张一同批驳吗?先生只见僧人诱人布施钱财,说这就是行善,可以得福;不布施,就是不行善,看到愚民持斋烧香,说这是行善,可以得福;不这样做就是不行善,必定有罪。由此就误以为佛家的因果理论,完全是欺惑民众的。你并没有了解到佛家所说的善恶与儒家没有区别;佛家所说的善恶报应也与儒家没有差异。” 林生意不谓然,尚欲更申己意。俯仰之顷,天已将曙。客起欲去,固挽留之。忽挺然不动,乃庙中一泥塑判官。 鬼吏说:“是本人自己定、自己变,鬼神没有这个权力。”这人问:“报应怎么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鬼吏说:“人间以一生论善或恶,祸福也以一生来论定。在地府论善或恶,则兼顾前生,论祸或福,则兼顾后生,所以有时就像是报应有差误。” 四川毛振翧公担任河间府同知时,说他的家乡有个人傍晚在山间赶路,到一座废弃的祠庙避雨,发现已经先有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仔细一看,竟然是他已经去世的叔父,吓得想要躲避。他的叔父急忙止住他说:“因为有事情告诉你,所以在这里等你。不会害你,你不要怕。我死了之后,你的叔母不讨你祖母的欢心,经常无缘无故地挨打。你的叔母虽然顺从忍受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怀着怨恨,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咒骂。我在阴曹地府做差役,看到土地神行文通报多次了。要请你传话,劝她悔改。如果不知道悔悟,恐怕死后不免要堕入地狱。”说完就消失了。乡人回来告诉他的叔母,她虽然一口咬定说没有,但是惊慌得变了脸色,好像无地自容。可知鬼的话不是乱说的。 毛公又说:有人夜间赶路,遇到一个里长模样的人,押着一个身戴锁链的囚徒,坐在树下休息。这个人累了,也就坐在他们旁边休息一会儿。囚徒悲泣不止,里长还用鞭子抽他。这人心中不忍,便从旁劝说里长。里长说:“这人最是凶狠狡猾,一生中被他耍弄倾轧的人,不下几百。冥司判他七世做猪,我这是押着他去转生。你何必怜悯他!”这个人吓得战栗着急忙起身,两个鬼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毛公又言:有人夜行,遇一人,状似里胥,锁絷一囚,坐树下。因并坐暂息。囚啜泣不止,里胥鞭之。此人意不忍,从旁劝止。 第294章 一一零 况且,既然把喜赏畏刑称为人欲,而又使用刑赏手段,人们将会说圣人实际上是以人欲来诱导百姓,有这个道理吗?因为普天之下大智大慧的少,凡人多,所以圣人的刑赏,其实是在为中等以下的人设置的。佛家的因果论,也是在为中等以下的人说法。佛家儒家的宗旨虽然不同,但在教人为善这一点上,意思完全一致。先生用董仲舒的谋利计功观点来批驳佛家的因果理论,是要连圣人的刑赏主张一同批驳吗?先生只见僧人诱人布施钱财,说这就是行善,可以得福;不布施,就是不行善,看到愚民持斋烧香,说这是行善,可以得福;不这样做就是不行善,必定有罪。由此就误以为佛家的因果理论,完全是欺惑民众的。你并没有了解到佛家所说的善恶与儒家没有区别;佛家所说的善恶报应也与儒家没有差异。” 林生意不谓然,尚欲更申己意。俯仰之顷,天已将曙。客起欲去,固挽留之。忽挺然不动,乃庙中一泥塑判官。 鬼吏说:“是本人自己定、自己变,鬼神没有这个权力。”这人问:“报应怎么有的灵验有的不灵验?”鬼吏说:“人间以一生论善或恶,祸福也以一生来论定。在地府论善或恶,则兼顾前生,论祸或福,则兼顾后生,所以有时就像是报应有差误。” 四川毛振翧公担任河间府同知时,说他的家乡有个人傍晚在山间赶路,到一座废弃的祠庙避雨,发现已经先有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面。仔细一看,竟然是他已经去世的叔父,吓得想要躲避。他的叔父急忙止住他说:“因为有事情告诉你,所以在这里等你。不会害你,你不要怕。我死了之后,你的叔母不讨你祖母的欢心,经常无缘无故地挨打。你的叔母虽然顺从忍受不说什么,但是心里怀着怨恨,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咒骂。我在阴曹地府做差役,看到土地神行文通报多次了。要请你传话,劝她悔改。如果不知道悔悟,恐怕死后不免要堕入地狱。”说完就消失了。乡人回来告诉他的叔母,她虽然一口咬定说没有,但是惊慌得变了脸色,好像无地自容。可知鬼的话不是乱说的。 毛公又说:有人夜间赶路,遇到一个里长模样的人,押着一个身戴锁链的囚徒,坐在树下休息。这个人累了,也就坐在他们旁边休息一会儿。囚徒悲泣不止,里长还用鞭子抽他。这人心中不忍,便从旁劝说里长。里长说:“这人最是凶狠狡猾,一生中被他耍弄倾轧的人,不下几百。冥司判他七世做猪,我这是押着他去转生。你何必怜悯他!”这个人吓得战栗着急忙起身,两个鬼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毛公又言:有人夜行,遇一人,状似里胥,锁絷一囚,坐树下。因并坐暂息。囚啜泣不止,里胥鞭之。此人意不忍,从旁劝止。 第295章 一一一 一日,夜半不寐,散步月下,忽一客来叙寒温。林生方寂寞,因邀入室共谈,甚有理致。 因并坐暂息。囚啜泣不止,里胥鞭之。此人意不忍,从旁劝止。里胥曰:“此桀黠之魁,生平所播弄倾轧者,不啻数百。冥司判七世受豕身,吾押之往生也。君何悯焉!”此人栗然而起,二鬼亦一时灭迹。 偶及因果之事。林生曰:“圣贤之为善,皆无所为而为者也。有所为而为,其事虽合天理,其心已纯乎人欲矣。故佛氏福田之说,君子弗道也。” 客曰:“先生之言,粹然儒者之言也。然用以律己则可,用以律人则不可;用以律君子犹可,用以律天下之人则断不可。圣人之立教,欲人为善而已。其不能为者,则诱掖以成之;不肯为者,则驱策以迫之。于是乎刑赏生焉。能因慕赏而为善,圣人但与其善,必不责其为求赏而然也;能因畏刑而为善,圣人亦与其善,必不责其为避刑而然也。苟以刑赏使之循天理,而又责慕赏畏刑之为人欲,是不激劝于刑赏,谓之不善;激劝于刑赏,又谓之不善,人且无所措手足矣。况慕赏避刑,既谓之人欲,而又激劝以刑赏,人且谓圣人实以人欲导民矣,有是理欤?盖天下上智少而凡民多,故圣人之刑赏,为中人以下设教。佛氏之因果,亦为中人以下说法。儒释之宗旨虽殊,至其教人为善,则意归一辙。先生执董子谋利计功之说,以驳佛氏之因果,将并圣人之刑赏而驳之乎?先生徒见缁流诱人布施,谓之行善,谓可得福;见愚民持斋烧香,谓之行善,谓可得福;不如是者,谓之不行善,谓必获罪。遂谓佛氏因果,适以惑众。而不知佛氏所谓善恶,与儒无异;所谓善恶之报,亦与儒无异也。” 一天半夜,林生睡不着,在月下散步,忽然有一位客人来跟他寒暄。林生正感到寂寞,就邀请客人进屋闲谈,客人讲话很有义理情致。 偶然谈到因果报应的事情。林生说:“圣贤做善事,都是无所求而做成的。如果为了功利目的去做,即使所做的事情合乎天理,他的用心也就纯粹是为了人欲了。所以佛家的所谓福田之说,君子是不赞成的。” 客人说:“先生的这种说法,纯粹是读书人的看法。用来要求自己是可以的,用来要求别人就不行;用来要求君子可以,用来要求普天下的人则断然行不通。圣人设置教化措施,无非是要人做善事而已。不能做善事的人,就诱导扶持他去做;不肯做善事的人,就用驱赶鞭策迫使他去做。于是也就产生了刑罚和赏赐。对于为了赏赐而做善事的人,圣人只肯定他是善人,必定不会责怪他为了求赏才做善事;对于能因为害怕刑罚而做善事的人,圣人也承认他是善人,必定不会追究他因为害怕刑罚才做善事。 第295章 一一一 一日,夜半不寐,散步月下,忽一客来叙寒温。林生方寂寞,因邀入室共谈,甚有理致。 因并坐暂息。囚啜泣不止,里胥鞭之。此人意不忍,从旁劝止。里胥曰:“此桀黠之魁,生平所播弄倾轧者,不啻数百。冥司判七世受豕身,吾押之往生也。君何悯焉!”此人栗然而起,二鬼亦一时灭迹。 偶及因果之事。林生曰:“圣贤之为善,皆无所为而为者也。有所为而为,其事虽合天理,其心已纯乎人欲矣。故佛氏福田之说,君子弗道也。” 客曰:“先生之言,粹然儒者之言也。然用以律己则可,用以律人则不可;用以律君子犹可,用以律天下之人则断不可。圣人之立教,欲人为善而已。其不能为者,则诱掖以成之;不肯为者,则驱策以迫之。于是乎刑赏生焉。能因慕赏而为善,圣人但与其善,必不责其为求赏而然也;能因畏刑而为善,圣人亦与其善,必不责其为避刑而然也。苟以刑赏使之循天理,而又责慕赏畏刑之为人欲,是不激劝于刑赏,谓之不善;激劝于刑赏,又谓之不善,人且无所措手足矣。况慕赏避刑,既谓之人欲,而又激劝以刑赏,人且谓圣人实以人欲导民矣,有是理欤?盖天下上智少而凡民多,故圣人之刑赏,为中人以下设教。佛氏之因果,亦为中人以下说法。儒释之宗旨虽殊,至其教人为善,则意归一辙。先生执董子谋利计功之说,以驳佛氏之因果,将并圣人之刑赏而驳之乎?先生徒见缁流诱人布施,谓之行善,谓可得福;见愚民持斋烧香,谓之行善,谓可得福;不如是者,谓之不行善,谓必获罪。遂谓佛氏因果,适以惑众。而不知佛氏所谓善恶,与儒无异;所谓善恶之报,亦与儒无异也。” 一天半夜,林生睡不着,在月下散步,忽然有一位客人来跟他寒暄。林生正感到寂寞,就邀请客人进屋闲谈,客人讲话很有义理情致。 偶然谈到因果报应的事情。林生说:“圣贤做善事,都是无所求而做成的。如果为了功利目的去做,即使所做的事情合乎天理,他的用心也就纯粹是为了人欲了。所以佛家的所谓福田之说,君子是不赞成的。” 客人说:“先生的这种说法,纯粹是读书人的看法。用来要求自己是可以的,用来要求别人就不行;用来要求君子可以,用来要求普天下的人则断然行不通。圣人设置教化措施,无非是要人做善事而已。不能做善事的人,就诱导扶持他去做;不肯做善事的人,就用驱赶鞭策迫使他去做。于是也就产生了刑罚和赏赐。对于为了赏赐而做善事的人,圣人只肯定他是善人,必定不会责怪他为了求赏才做善事;对于能因为害怕刑罚而做善事的人,圣人也承认他是善人,必定不会追究他因为害怕刑罚才做善事。 第296章 一一二 倘不检出,不竟枉死耶?聪明正直之谓何!”神笑曰:“谓汝倔强,今果然。夫天,行不能无岁差。” 俞提督金鳌言:尝夜行辟展戈壁中, 戈壁者,碎沙乱石不生水草之地,即瀚海也。 遥见一物,似人非人,其高几一丈,追之甚急。弯弧中其胸,踣而复起。再射之始仆。就视,乃一大蝎虎。竟能人立而行,异哉。 昌吉叛乱之时,捕获逆党,皆戮于迪化城西树林中, 迪化即乌鲁木齐,今建为州。树林绵亘数十里,俗称之树窝。 时戊子八月也。后林中有黑气数团,往来倏忽,夜行者遇之辄迷。余谓此凶悖之魄,聚为妖厉,犹蛇虺虽死,馀毒尚染于草木,不足怪也。凡阴邪之气,遇阳刚之气则消。遣数军士于月夜伏铳击之,应手散灭。 乌鲁木齐关帝祠有马,市贾所施以供神者也。尝自啮草山林中,不归皂枥。每至朔望祭神,必昧爽先立祠门外,屹如泥塑。所立之地,不失尺寸。遇月小建,其来亦不失期。祭毕,仍莫知所往。余谓道士先引至祠外,神其说耳。庚寅二月朔,余到祠稍早,实见其由雪碛缓步而来,弭耳竟立祠门外。雪中绝无人迹,是亦奇矣。 提督俞金鳌说:他曾经在辟展的戈壁中夜间赶路, 戈壁,是碎沙乱石不生水草的地方,就是瀚海。 远远地望见一物,像人却不是人,身高将近一丈,追赶他追得很急。俞提督弯弓射中它的胸部,它倒下去后又爬了起来。射中第二箭它才趴下不动了。靠近一看,是一只大蝎虎。它竟然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真是怪事。 昌吉叛乱的时候,被抓住的那些叛乱兵士,都杀死在迪化城西面的树林子里, 迪化,就是乌鲁木齐,现今建为州。树林连绵不绝,俗称为“树窝”。 那是乾隆戊子年八月的事。后来林中有几团黑气,速度很快地来来回回移动,夜间赶路的碰上就迷路。我认为这是凶恶悖逆的魂魄聚集而成为凶险怪异之气,就像是毒蛇虽然死了,馀毒还沾染在草木上一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凡是阴邪之气,遇到阳刚之气就消散了。我派遣了几个军士在有月亮的夜里埋伏,用火枪射击黑气,黑气应声而散了。 乌鲁木齐关帝祠有一匹马,是市场上的商人布施给祠里供神的。这匹马自己到山林里吃草,而不回马厩。每当初一、十五祭神,黎明前马必定先回到祠门前,屹立着像泥塑一样。每次都站在一个地方,尺寸都不差。遇到小的月份,它也没有错过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祭神完毕,又不知到哪儿去了。我认为是道士在祭神前把马牵到了祠门外,故意神化那种说法而已。乾隆庚寅年二月初一,我到关帝祠稍微早了些,真的看见那匹马踏着残雪缓步而来,垂下耳朵站在祠门外。雪上绝对没有人的脚印,这也够奇怪的了。 第296章 一一二 倘不检出,不竟枉死耶?聪明正直之谓何!”神笑曰:“谓汝倔强,今果然。夫天,行不能无岁差。” 俞提督金鳌言:尝夜行辟展戈壁中, 戈壁者,碎沙乱石不生水草之地,即瀚海也。 遥见一物,似人非人,其高几一丈,追之甚急。弯弧中其胸,踣而复起。再射之始仆。就视,乃一大蝎虎。竟能人立而行,异哉。 昌吉叛乱之时,捕获逆党,皆戮于迪化城西树林中, 迪化即乌鲁木齐,今建为州。树林绵亘数十里,俗称之树窝。 时戊子八月也。后林中有黑气数团,往来倏忽,夜行者遇之辄迷。余谓此凶悖之魄,聚为妖厉,犹蛇虺虽死,馀毒尚染于草木,不足怪也。凡阴邪之气,遇阳刚之气则消。遣数军士于月夜伏铳击之,应手散灭。 乌鲁木齐关帝祠有马,市贾所施以供神者也。尝自啮草山林中,不归皂枥。每至朔望祭神,必昧爽先立祠门外,屹如泥塑。所立之地,不失尺寸。遇月小建,其来亦不失期。祭毕,仍莫知所往。余谓道士先引至祠外,神其说耳。庚寅二月朔,余到祠稍早,实见其由雪碛缓步而来,弭耳竟立祠门外。雪中绝无人迹,是亦奇矣。 提督俞金鳌说:他曾经在辟展的戈壁中夜间赶路, 戈壁,是碎沙乱石不生水草的地方,就是瀚海。 远远地望见一物,像人却不是人,身高将近一丈,追赶他追得很急。俞提督弯弓射中它的胸部,它倒下去后又爬了起来。射中第二箭它才趴下不动了。靠近一看,是一只大蝎虎。它竟然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真是怪事。 昌吉叛乱的时候,被抓住的那些叛乱兵士,都杀死在迪化城西面的树林子里, 迪化,就是乌鲁木齐,现今建为州。树林连绵不绝,俗称为“树窝”。 那是乾隆戊子年八月的事。后来林中有几团黑气,速度很快地来来回回移动,夜间赶路的碰上就迷路。我认为这是凶恶悖逆的魂魄聚集而成为凶险怪异之气,就像是毒蛇虽然死了,馀毒还沾染在草木上一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凡是阴邪之气,遇到阳刚之气就消散了。我派遣了几个军士在有月亮的夜里埋伏,用火枪射击黑气,黑气应声而散了。 乌鲁木齐关帝祠有一匹马,是市场上的商人布施给祠里供神的。这匹马自己到山林里吃草,而不回马厩。每当初一、十五祭神,黎明前马必定先回到祠门前,屹立着像泥塑一样。每次都站在一个地方,尺寸都不差。遇到小的月份,它也没有错过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祭神完毕,又不知到哪儿去了。我认为是道士在祭神前把马牵到了祠门外,故意神化那种说法而已。乾隆庚寅年二月初一,我到关帝祠稍微早了些,真的看见那匹马踏着残雪缓步而来,垂下耳朵站在祠门外。雪上绝对没有人的脚印,这也够奇怪的了。 第297章 一一三 景城西偏,有数荒冢,将平矣。小时过之,老仆施祥指曰:“是即周某子孙,以一善延三世者也。”盖前明崇祯末,河南、山东大旱蝗,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刲羊豕。周氏之祖,自东昌商贩归,至肆午餐。屠者曰:“肉尽,请少待。”俄见曳二女子入厨下,呼曰:“客待久,可先取一蹄来。”急出止之,闻长号一声,则一女已生断右臂,宛转地上。一女战栗无人色。见周,并哀呼,一求速死,一求救。周恻然心动,并出赀赎之。一无生理,急刺其心死;一携归,因无子,纳为妾。竟生一男,右臂有红丝,自腋下绕肩胛,宛然断臂女也。后传三世乃绝。皆言周本无子,此三世乃一善所延云。 青县农家少妇,性轻佻,随其夫操作,形影不离。恒相对嬉笑,不避忌人,或夏夜并宿瓜圃中。皆薄其冶荡。然对他人,则面如寒铁。或私挑之,必峻拒。后遇劫盗,身受七刀,犹诟詈,卒不污而死。又皆惊其贞烈。老儒刘君琢曰:“此所谓质美而未学也。惟笃于夫妇,故矢死不二。惟不知礼法,故情欲之感,介于仪容;燕昵之私,形于动静。”辛彤甫先生曰:“程子有言,凡避嫌者,皆中不足。此妇中无他肠,故坦然径行不自疑。此其所以能守死也。彼好立崖岸者,吾见之矣。”先姚安公曰:“刘君正论,辛君有激之言也。” 乾隆己卯年七月,姚安公在苑家口,遇到一个和尚,和尚合掌行礼说:“相别已有七十三年了,相见不请我吃一顿斋饭么?”恰好旅舍卖的都是素食,于是便和他一起吃饭。姚安公问和尚多大年纪了,和尚解开行囊拿出一份度牒,这份度牒是明代成化二年签发的。姚安公问:“传到这儿一共有多少代呢?”和尚马上把度牒收进行囊中,说:“你怀疑我,我不必再说了。”饭没有吃完就走了,到底不知这个和尚的真假。姚安公曾经用这件事来告诫我说:“士大夫们好奇,往往被这一类人牵连。即便是真仙、真佛,我宁可当面错过。” 我家假山上有一座小楼,狐精居住在里面五十多年了。人不上去,狐精也不下来,只是没有风的日子里时常见到窗户能自己打开关上。楼的北面叫绿意轩,老树绿荫森森,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乾隆戊辰年七月,一天夜里忽然听到琴声棋声。僮仆跑来告诉姚安公。姚安公知道是狐精干的,毫不介意,只是对僮仆说:“本来就胜过你们饮酒赌博。”第二天,姚安公告诉我说:“海上客如果无意捉海鸥,就可以和它们一起玩了。我们和狐精平安相处已经很久了,对它还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比较合适。”到现在也一点儿没有别的变异。 第297章 一一三 景城西偏,有数荒冢,将平矣。小时过之,老仆施祥指曰:“是即周某子孙,以一善延三世者也。”盖前明崇祯末,河南、山东大旱蝗,草根木皮皆尽,乃以人为粮,官吏弗能禁。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刲羊豕。周氏之祖,自东昌商贩归,至肆午餐。屠者曰:“肉尽,请少待。”俄见曳二女子入厨下,呼曰:“客待久,可先取一蹄来。”急出止之,闻长号一声,则一女已生断右臂,宛转地上。一女战栗无人色。见周,并哀呼,一求速死,一求救。周恻然心动,并出赀赎之。一无生理,急刺其心死;一携归,因无子,纳为妾。竟生一男,右臂有红丝,自腋下绕肩胛,宛然断臂女也。后传三世乃绝。皆言周本无子,此三世乃一善所延云。 青县农家少妇,性轻佻,随其夫操作,形影不离。恒相对嬉笑,不避忌人,或夏夜并宿瓜圃中。皆薄其冶荡。然对他人,则面如寒铁。或私挑之,必峻拒。后遇劫盗,身受七刀,犹诟詈,卒不污而死。又皆惊其贞烈。老儒刘君琢曰:“此所谓质美而未学也。惟笃于夫妇,故矢死不二。惟不知礼法,故情欲之感,介于仪容;燕昵之私,形于动静。”辛彤甫先生曰:“程子有言,凡避嫌者,皆中不足。此妇中无他肠,故坦然径行不自疑。此其所以能守死也。彼好立崖岸者,吾见之矣。”先姚安公曰:“刘君正论,辛君有激之言也。” 乾隆己卯年七月,姚安公在苑家口,遇到一个和尚,和尚合掌行礼说:“相别已有七十三年了,相见不请我吃一顿斋饭么?”恰好旅舍卖的都是素食,于是便和他一起吃饭。姚安公问和尚多大年纪了,和尚解开行囊拿出一份度牒,这份度牒是明代成化二年签发的。姚安公问:“传到这儿一共有多少代呢?”和尚马上把度牒收进行囊中,说:“你怀疑我,我不必再说了。”饭没有吃完就走了,到底不知这个和尚的真假。姚安公曾经用这件事来告诫我说:“士大夫们好奇,往往被这一类人牵连。即便是真仙、真佛,我宁可当面错过。” 我家假山上有一座小楼,狐精居住在里面五十多年了。人不上去,狐精也不下来,只是没有风的日子里时常见到窗户能自己打开关上。楼的北面叫绿意轩,老树绿荫森森,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乾隆戊辰年七月,一天夜里忽然听到琴声棋声。僮仆跑来告诉姚安公。姚安公知道是狐精干的,毫不介意,只是对僮仆说:“本来就胜过你们饮酒赌博。”第二天,姚安公告诉我说:“海上客如果无意捉海鸥,就可以和它们一起玩了。我们和狐精平安相处已经很久了,对它还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比较合适。”到现在也一点儿没有别的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