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图,成仙途》 第1章 成仙图 啪!抚尺落下,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大厅里人声渐息。 只见台上有一桌案,一青衫中年男子左手轻轻晃动手中的折扇,收回拍抚尺的右手,身子微微前倾倚在案上。 “今儿不聊山间精怪,人鬼情缘。”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大厅里的听众,不等人发问,便继续道:“老于我今天给大伙讲讲十七年前的故事。” “莫非你说的是十七年的云山成仙图?”一位身着兽皮软甲,腰带弯刀的大胡子道。 说书人老于看向那一桌人的打扮:“哥儿几个是走镖的人,果然见多识广,正是那云山成仙图。” “成仙图不是已经被南境战神带回京都了吗?”大胡子摆了摆手,“都知道当年南境战神于云山激战西谟、北单、南楚三国高手,当场格杀南楚将军第三子。而后将出世的《成仙图》带回魏都交给了魏王。” “确实如此,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于有些得意,“云山战场并不是成仙图的第一个出处,成仙图最先是由云山的云罗山庄少庄主——罗睿,于云山一处庙宇中发现的。当年四月,起风雨……” ---------- “大哥,这…”青年看着眼前的山神庙,昨夜的风雨有些大了,庙顶的青瓦都被风吹落了不少,庙内也有很多潮湿,少有干燥的地方。 罗睿甩甩手:“让家丁们修补修补,看看附近有什么能用的就用上,你嫂子快生了,她让我来山神庙里烧烧香,咱给他修补修补,给我孩儿积个功德福报。” 罗青点点头,带着家丁在附近搜罗起来。 拾起没有破碎的青瓦,砍些林中树木。 罗睿毕竟是个武人,也没闲着,和罗青一起砍树去。 约莫花了一个半时辰,山神庙的屋顶就修补上了,想来又能遮风挡雨。 家丁将庙内简单地打扫便退了出去,罗睿和罗青带着线香站在庙中,地上是两团新摆上的蒲团,蒲团前方是贡案,上面是香炉和刚放上去的贡品,再前面则是山神像,那是一个长须老者样子的石像。 罗睿将手中的线香点燃,双手放于额头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再跪坐在了蒲团上;罗青也学着大哥的样子,跪坐在罗睿旁边。 “愿山神大人,保佑我妻儿母子平平安安。”罗睿双手合十置于面前轻声念道。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两人赶紧寻声看去,立即就发现山神石像身体出现一道大裂缝。 “大哥!”罗青转头看向罗睿,有些紧张。 罗睿皱着眉头,瞳孔微微收缩,决定还是站起身来,缓缓靠近山神像。 罗青立刻紧跟其后,牙齿不自觉地用力咬在一起,双手也下意识开始握拳。 两人来到石像背面,它中间一道四指宽的裂缝就在眼前,隐约还能看见裂缝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罗青掏出火折子,吹出明火靠近去看:“大哥,好像是个箱子。” 他声音没了之前的紧张,多一些惊喜。 罗睿抬头看着石像,恭敬地朝着它躬身一拜,随后道:“打开看看。” 石头很沉,好在已经有了裂缝,两人又都是练武的粗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裂缝撬开到大腿的宽度。 罗睿伸出手去,将石像内的东西取出,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个细长的青石盒子,有十斤重,无环无锁。 一旁的罗青已经跃跃欲试,罗睿却不敢大意,蹲下将箱子放在地上,一只手握在箱子一侧,自己也将身子侧开;罗青见状也收起了心性,后退半步,膝盖微曲随时准备发力。 罗睿用力一抬,双目紧盯着盒子,随时准备扑向身侧,然而盒子打开并无其他异象,两人向前靠近一看,盒中由油纸包裹着什么,油纸已经上了年代,有些褪色。罗睿伸手将盒子内的东西取出,入手感觉很轻,捏了捏有些硬,但是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不知道是油纸还是别的。 他也没犹豫,直接拆开油纸,入眼是檀香木的轴子,再往下是细秀青白布装裱包裹着的条子,上面绣着《成仙图》。 ---------- “云罗山庄少庄主觉得这是祥瑞,想来是上天眷顾他还未出世的孩子,将《成仙图》带回了山庄,摆放在祠堂。”说书人老于拿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微烫,又放下。 “那成仙图上到底是什么?” 有听客看到老于停下,故事所描绘的画面却又仿佛还在眼前,他不自觉提问道。 “十年前或许只有大魏的十二大门派的掌门和大魏皇室才知道,现在嘛。” 老于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了一声:“天下修行门派想来都知道了,不过是老者骑牛图罢了;十二大门派和皇室参悟了六年,没有参透出任何东西,便将此图在京都展出了数年,现在应该放在皇家宝库中了。” “既然《成仙图》放在罗家祠堂,理应只有罗家知晓,那又为何引来多国高手?” 故事到了这里,自然也有人能够思考到这些,随即发问道。 老于看着下面都若有所思的人,瞧着他们都落入了自己的节奏,心中暗喜,继续讲道。 “这就要说到罗家那个将要出世的孩子了,次年正月,少庄主罗睿的儿子出生,云罗山庄从上到下喜气洋洋,自然也多些江湖上的朋友来祝贺……” ---------- “恭喜恭喜,罗庄主家真是人丁兴旺呀!这刚过春节又迎喜事。” 头发已显白丝的高大男子拱手向罗成道贺,来者就是云罗山庄所在冀城的城主,陆明。 “陆城主客气客气,您的到来令山庄蓬荜生辉啊;以后山庄就交给睿儿打理,我也可以享享清福,带带孙子了。” 罗成喜笑颜开,像是和朋友寒暄一样,跟在一旁的罗睿也向陆明拱手躬身,行晚辈礼道。 “晚辈罗睿,见过陆城主。” 陆明看着泰而不骄的罗睿,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向罗成介绍了带来的几个朋友:冀城打更人衙门银锣陈松,玄机门徒左家思。 罗成和罗睿也都一一见礼,并在罗成的带领下进了山庄。 路上罗成向陆明介绍起山庄,说是给陆明,实则是给陈松和左家思介绍。 路过一处门户院落时,左家思突然停了下来,面带疑惑的看向那处。 陆明注意到左家思的情况也跟着停下问道:“左先生这是?” 罗成和陈松同样也看向左家思。 左家思面露思索之色,疑惑道:“罗庄主冒昧,请问此间是何处?” “那边院落是我罗家祠堂所在,请问先生此处有何异样?” 罗成看了一眼左家思所指方向,想到玄机门乃是魏国十二大势力之一,修望气玄学之法,解释之后又赶忙询问。 “那处气运升腾,可这气运显现之色彩非我平生所学,也非我平生所见;请问庄主此处有什么非凡之物吗,当然,此乃我一人好奇心所致,如有冒犯不便,庄主不用作答。”左家思眼中带着好奇,眉间仍有思索,向罗成行礼询问道。 罗成听闻豪爽的笑了两声,接着道:“倒也没什么不便,祠堂里供奉着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偏房里也留有为罗家立功的家丁牌位,都是玉石木料,没什么特别的。” “要说有何非凡之物,那可能是半年前睿儿从山上带回来的一副图。” 罗成说着,便将罗睿上山拜山神庙的事情讲给了三人。 “《成仙图》?”左家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看向陆明和陈松,两人也同时相互看了几眼。 陆明表情有些凝重,他看向罗成,轻声细语道:“可否借来一观。” 罗成见几人反应如此之大,陆城主又这般认真地询问,也感觉到此物可能真的不同寻常,说道:“自然是可以,请问此物有何不妥?” 说着便带着三人前往祠堂所在。 “成仙为世间所有修行者的最终目标,可是成仙之路早已断绝,这世间千年来都再无成仙之人。皇城宝库和各大派的收藏石刻、书卷都没有任何相关信息。”陈松边走边说。 左家思点点头:“是的,老师也说过,祖师外出寻找成仙之路已有一个甲子之久;回到宗门后沉默了半月,只说了一句‘世间再无仙路’。根据庄主您的描述,此图当真非凡,若其中真藏有成仙之秘…” “那罗家有麻烦了。”陆明手抚胡须眉头轻皱,转头看着陈松:“等看完《成仙图》,得麻烦老陈你跑趟京都,此事不可声张。” 陈松知道轻重,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 今日为罗家大喜,此时人都在大院和花园里,祠堂自然是没有人的,几人小声说着话便进到祠堂内。 画就摆在祠堂左方的桌案上,还摆着那个青石盒子内,不过盒子是开着的。 四人一一走上前去,罗成拿起画卷轻轻展开,一幅老者骑牛图浮现眼前。 白发白须,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握着扎鞭,表情悠闲倚在牛背;坐下青牛漫步田间,腿上粘泥,好似在甩动尾巴,远处日落山间仍有几分色彩。 整幅画面怡然自得,和谐平静。看得三人有些失神。 “此物是有些神异,气运色彩也是方才所见,画布也不是近年来的产物,是老东西。” 左家思回过神来,又看向装画的盒子,伸手摸了摸,继续道:“这盒子材料也是稀罕之物,仅凭原有材料不加刻画、布阵、施法,便可以隔绝气运之势。” 陆明和陈松对视一眼,陈松微微点头,随后向罗成抱拳:“罗庄主,您这喜酒我可不能坐下吃了,还是要恭喜您,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即刻去京都禀报,您也要谨慎些,万万不可声张。” 罗成当然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得知此物可能如此不凡的时候便清楚,这断然不可能是由一个凡人家族掌握的东西。 他向陈松回礼道:“陈捕客气,下次再来给您补上好酒菜。” 看着陈松离开,左家思也将画卷重新收了起来放进了盒内。 陆明拿过盒子,双手交到罗成手里,沉声道:“罗老弟你把它先藏好,过些时日应该会有京都的高手来,到时候我会同他们一起,你再将此物交给他们,京城的那位,不会亏待你的。” 罗成拿过石盒点点头,给两人指了个方向两人便离开了,只留下罗成一人留在祠堂。 他思索许久,找了处隐蔽位置藏了起来,还确认此时这里并无他人。 ---- 大喜日子自然是多为热闹,罗家在冀城也是有名的门户,就连当地乞丐都来讨个彩头。 宴会摆了三天,人多起来也难免会有些矛盾冲突,大都给罗家面子,没翻起大浪,也就安稳的结束了,直到同年三月初一…… ----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山间小雨淅淅沥沥,伏在书案的罗睿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雨,心说春雨连绵,路不好走,这年初的几单生意可别被影响了才好。 他又转头看向了父亲居所的方向,他已经得知了《成仙图》的事情,连着罗青一起被父亲下了封口令。 当日一起的家丁只知晓少庄主带回了东西却不知是什么,不做命令倒也没人提及。 可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成仙图》之事绝非小事,往返京城加急也差不多该来了。 罗睿不止怕春雨影响生意,更怕是耽误京城的来人,虽说此事有所保密,但是就怕时间久了徒增变数,这《成仙图》还是早日交于京都的人,才是最稳妥的。 四更天,人正是熟睡的时候。 罗睿有些心神不宁在床上反复翻身,兴许是动静有些大了,身旁的妻子也被吵醒。 “睿哥怎么了?” 罗睿有些歉意的看着妻子,将她搂入怀中道:“这夜里的雨声让人有些心神不宁,不打紧。” 妻子将头靠了靠罗睿的胸膛,又回过头来,温柔地看看身旁的孩子。 “你要是将奕儿吵醒,那今夜就更不好睡了。” 罗睿轻笑了一下,轻轻地拍打妻子的肩背,低声说道:“他要是醒来吵闹,就让张婆子带去哄哄。” 两人轻声说着,突然罗睿眼神一凝,外面有动静! 低头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轻轻地挪到孩子身边,罗睿起身披上大衣快步打开了屋门。 屋外还下着雨,屋檐下嘀嗒嘀嗒个不停,老云就在门口,他是山庄管家,刚从偏厅出来的。 “少爷,南院的狗叫了,这声音不对,有人进来了。” 罗睿听闻眼中一闪,来者不善,他赶紧说道:“老云,速派人去告知我爹和二少爷。你带着婉儿和奕儿快走。” 说着声音放的很低,在老仆耳边道:“密道。” 云老头也是聪明人,立刻就看懂了情形,郑重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罗睿返回屋里:“婉儿你快收拾一下,和老云一起走,他们敢闯山庄怕是有备而来。” 云婉儿已经开始穿衣:“你和我们一起走。” “我不能丢下爹他们,来人身份不明,虽不怀好意,但也不一定不可敌。如若不行,我会和他们再寻逃离的方法,先确保你和奕儿的安全” 罗睿拿起武器,开门而去。 ---------- “四月多雨,山间道路泥泞难行,陈松从京城带回的人当日也到了冀城,准备等到第二天天亮再上山前往云罗山庄拜访。” “谁知当夜山庄遇袭,还是城中打更人夜巡的时候,看见北方云山有信号弹升空,回去禀报才连忙带人上山,随行的就有从边境秘密赶来的南疆战神。” “打更人上山的路上就遇到小股在山间游荡的黑衣人,迅速出手活捉了他们,都是江湖上普通的武夫。” “生死逼问便得知此次的目标是云罗山庄,具体目标不知,任务是在上山截住山庄逃出来的人。” “陈松可明白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来不及多想就带人直奔山庄而去。” 茶馆大厅里人不少,可此时却针落闻声,老于放下扇子,拿起手边放置的茶喝了一口,不烫了,润润嗓子。 “那云罗山庄罗家如何了?”故事突然中断,自然有人赶忙催更。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 “罗家都遇害了,兴许有些家丁逃出来了,云山战事结束后,打更人便去山上查看,山庄内惨不忍睹,罗家罗姓人的遗体都找到了,可怜罗庄主三个月大的孩子。” 令人唏嘘,没想到地方豪强因一张图,而惨遭灭门。 “这故事老于你是从哪听说的,还是说才编写的话本?” 说书人老于一听有人竟然问起故事来源,又得意一笑:“嘿嘿,这就要说我老于乐善好施,十五年前在邺城救下了少年,少年随我跑场子了半月被衙门的人收编。” “前些日子给我寄来书信,说是如今入了打更人衙门就职,就在冀城,当年云山事件卷宗在案牍库,打更人也没查出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案子就搁下了。” “投桃报李,他知道我是个说书人,便将这故事转述与我,当然擦去了一些细节,我也稍稍改动一番,故事走向大致是不变的。” “感谢今儿各位捧场,咱下次再见。” 说罢,老于站起身来收起扇子鞠躬。 厅堂中有抱拳的有鼓掌的,在观众的欢送中老于退回后堂。 茶馆掌柜将几颗碎银放到老于手中,“老于,今天故事不错,你的报酬。” 老于看着手中比约定的酬劳更多,喜笑颜开拱手道:“赵掌柜大气,恭喜发财生意兴隆!” 今天生意不错,赵掌柜也自是高兴,笑着上楼去了,离开时朝着后场一个在忙碌的少年道:“小奕,你送送于先生。” 第2章 黑衣夜袭 八月虽有风,但气温依然不低,好在夜里不像两月前那么燥热,仍有夏虫鸣叫也习惯了。 时辰至三更,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靠近正在床上熟睡的云奕。 左边黑衣人拿出一个形似罗盘的物品,微微倾斜朝向云奕,盘上指针并无明显反应,黑衣人看向右边的同伴,摇了摇头。 右边的黑衣人眼露凶光,右手缓缓地抽出腰背的匕首正握在手,已经瞄准床上的云奕,正要扎下时。 “哐!”院外街上传来一声声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半子时。”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下,手上停顿。 谁知本该熟睡的云奕将身上的被子直接朝二人丢去,随后立刻朝窗户跃去。 原来黑衣人来到床边之前,云奕就有所察觉,在黑夜里眯着眼睛看到了两人。 他心里知晓这种情况绝非善事,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这种时候逃脱。 看到匕首即将刺来的时候,他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本就准备抛去被子殊死一搏的时候,哪知打更人的锣敲突然响了,电光火石之间,他顺势改变计划为逃。 俩黑衣人被锣声打乱了心绪,又被丢来的被子干扰了视线,回过神来的时候云奕刚从窗户翻出去。 右边黑衣人正要追击,左边的同伴立刻拉住了他,急切道:“他不是目标,别节外生枝,走。” “哼!”对方也不再强求,两人立刻朝远离锣声的方向潜逃。 云奕逃出屋内,直接向着锣声方向跑去,虽然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追上来,但是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甚至都没有工夫思考对方的目的。 今天是冯威轮值南城区,他像往常一样在街道上巡逻,时辰到了便敲响铜锣,顺便吆喝两声。 夜班虽然累,但是比出去查案还是轻松休闲一些。 本以为今夜也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谁知街道左侧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不,是奔跑的声音。 “什么人?”冯威右手已经放在刀柄上,出声冷喝道。 随着脚步声接近,腰间的刀也已经出了鞘。 “打更人老爷,打更人老爷,我是孙氏茶馆的伙计!”云奕先看清在主街道上的打更人,认得服饰赶紧先出声表明身份。 冯威并没有放松下来,一直死盯着漆黑的巷子,随着声音更进一步,他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直到云奕跑出巷子,他看的真切,才放松下来。 刀收归鞘,冯威看着眼前的少年,普普通通的外表,粗布衣服,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脸上那道疤倒是挺扎眼的。 “我记得你,你四年前救了孙家少爷一命,这么晚了为何还在外不归?” “家中的狸奴跑丢了,我出来寻它来了。” 云奕虽然跑了一段,看着气喘,心脏在胸腔里用力跳动,更多的是对刚才情况的后怕,随着他缓慢而绵长的呼吸,气息也逐渐变得平稳。 “这种事还要你出来找?” 冯威狐疑道,云奕因为救了孙公子,被孙老爷派到赵大掌柜身边学习,估摸着以后茶馆应该会交给他打理,将来也会是个掌柜,找猫这种事不该让他来才对。 “嘿嘿,那可是夫人的心头肉。”云奕自然的回道,“我还是跟着打更人老爷一起,刚才巷子黑,一阵阴风我都以为遇到鬼了。” “可别什么老爷了,我姓冯,也不占你便宜,叫我冯叔。” 冯威看着云奕笑道,普通人家,不卑不亢,不过还是年轻了,他安慰着说道:“城中有金锣和太守在,哪来什么怪力乱神魑魅魍魉的。” “冯叔说的是,是小子我胆子太小。” 云奕笑着跟着冯威一起巡街,,跟的很紧,一步都不落下。 ---- “哐!” 冯威敲响他今日当值的最后一声锣,卯时到了,东边已经有点天光,微微亮了。 他看向身边陪着自己逛了一夜的小子,说是找猫夜里却寸步不离自己。 “你这一夜也没有找到夫人的猫,回去不会挨罚?” “兴许是它自己玩累了又跑回去了,我这就回去看看是不是已经回府里了。” 云奕执礼对冯威鞠了一躬,开朗的说道:“谢谢冯叔昨夜帮我寻猫。” 随后便告别冯威往孙府方向走去。 冯威看着云奕离去,在街边商贩买了俩包子便回了衙门。 正巧遇到昨夜当值东城区的老吴,“老吴,你东城区昨天有啥子情况吗?” “能有啥子情况,这年头还有啥子敢在城内闹。”老吴摆摆手,准备去交接一下回去休息。 冯威又等来了另外两个同僚,也得到一夜无事的答复,冯威虽有些疑虑,不过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也只能暂且放下,准备回去睡一会。 ---- 云奕从后门回到孙府,府内杂役已经在工作,路上遇到都打声招呼,没走一会就到了自己的小偏院子,就两间房,但也是单人单户的小院,四年前便住在这里了。 因为云奕很自律,时间到了就起来工作,虽说以后会成为掌柜,但现在也是个普通人的身份,不需要人来服侍他,所以杂役们不会进这个院子,自然也没人知晓昨天夜晚院内发生的事情。 进了院子云奕就动作就变得谨慎,行动放缓,目光警惕。 天快亮了,人也多起来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留下来针对他的后手。 他慢慢走到房门前,发现门锁已经损坏,昨天就是这个声音惊醒了熟睡的他。 他推了一下房门,手就缩了回来并没有再伸出去。 屋内已经没有人影,地上是昨天他抛出来的被子,上面有两道被利刃划破的口子。 云奕小心翼翼的查看,确认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放下心来,将地上的被子抱起放到床上,低头思索。 天太黑并没有看清手中的是什么,不过另一个的动作肯定是利器,两人只看身材并不能完全判断性别。 一开始他还怀疑是之前城外的山匪的人来的报复,刚才回来的时候太紧张,也来不及细想,现在想来可能不大。 如果是山匪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会是孙家老爷和少爷,不会优先到自己头上。 进府的一路上,并没有发现府中有事的样子,再来这是城内不是城外,杀人除了报复和激怒官府,没有任何好处。 “应该还有什么我忽略的信息。”云奕嘴里念叨着,手不自觉的抓抓脸,摸摸脖子,突然摸到脖子上的绳子,这是他一直戴着的一个项链。 他将项链取下,这就是块他从小带到大的石头,他也找典当行伙计看过,不过还是石头而已,非金非玉。 这是个比拇指大一些的圆形石牌,两面一面刻着云,一面刻着山。 “爷爷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在我未出世前我爹出工时路上捡来石头刻的,线索也不太会是一个普通石头。” 正在房间里,边思索边晃悠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爷爷!” 他目光盯着床铺下面,在床底的地砖下,埋着一个酒坛,里面是他爷爷临终前留给他的盒子。 “爷爷能教你的只有健体的功夫和几种搏杀的技巧,这世界上其实还有更为强大的,术法。若有一天你有机会进入有术法传承的大门派,你可以打开它。如你遇到危险,你……” 回想起爷爷的话,云奕有些犹豫,爷爷没有说完的话是不是告诉他遇到危险也可以打开。 沉思片刻,云奕还是不想打开爷爷留下的遗物。 暂且将这件事放下,这几天谨慎些,爷爷说爹爹以前是江湖人,是被官府追讨的匪,也可能是爹爹以前招惹的仇家,如果实在不行,就直接去找打更人,被查总比死了强。 打定了主意,云奕就走出院子,在前院找到了孙府的管家孙强。 他上前执礼道:“孙管家早,我昨夜在房中活动不小心弄坏了门锁木窗,被子也有些许破损。来跟孙管家通报一下,劳烦安排工匠给小子修一修。” 孙强一看是云奕,便笑着用手中的小棍子轻轻敲他的头,打趣儿道:“云小掌柜直接去库房说不就行了,来打趣我作甚,还嫌我不够忙?” 云奕嘿嘿一笑:“你是府里的大管家,事无巨细,都是要找你通报不是。” “去去去。”孙强招招手,这小子很对他的胃口,又是少爷的朋友、未来的掌柜,两人很早就算交好,啥事也都给个方便。 今日虽来打趣,但奉承话谁不爱听。 云奕去库房通了信之后,便出门去孙氏茶馆上工去了。 孙家茶馆经营的好,每日都有说书、戏曲节目,贩夫走卒皆可入厅内休息喝茶,二楼又有雅间包厢,在这榕城内也算是好去处。 赵掌柜总能将茶馆安排的井井有条,云奕跟在他身边也学到了很多,看着好学的云奕,赵掌柜也是很满意。 不过他发现今日云小子好像精神状态不好,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奕。” 赵掌柜刚做完今日伙计午后的安排,便对着一旁正在走神的云奕说道:“今日怎么了,整个午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云奕回过神来:“回掌柜的,小子昨夜练拳太过兴奋,弄坏了房间物件,没睡好。” “年轻倒是有活力,也要注意休息,今天许你半天假,你回去休息休息。” “那小子先去偷个懒,掌柜能者多劳,辛苦掌柜了。”云奕一喜。 “你小子。”赵掌柜笑道,这小子以后做掌柜肯定能行。 云奕从茶馆出来,得了一下午空闲,想了想,决定去书院找孙凯少爷。 路上买了几颗梨,晃晃悠悠地就朝着榕城内最大的书院——翰墨书院走去。 约莫走了半个钟头才到,书院大门是原木未刷彩漆的,门头一块匾上书写的书院的名字。 这间书院出过举人,上过一甲榜单,如今仍在朝中任职,所以哪怕书院修的并不华丽,仍然是榕城最有名气的学堂。 云奕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人从内打开,开门的是院内的先生的学童。 学童自是认得云奕的,执礼道:“云公子午好,先生和孙公子都在休息,公子请轻声些。” 说完便示意云奕进入学院,云奕回礼后便轻手轻脚的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庭院走至学堂,学生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看着先生不在,想来是在内堂歇息了。 他冲着孙凯轻吹口哨,孙凯回头看见是云奕,赶忙起身,悄悄地走出学堂:“你今天不用去茶馆?” “今天赵掌柜放我半天假,” 云奕递给孙凯一颗梨,自己也拿出一颗咬了一口:“我想着来书院看看你,顺便看看王先生今天教什么,来学习学习。” 书院的王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学者,以前也在朝中任职,现在告老还乡回到了榕城教书,这个学院的近些年的举人都是他的学生。 王先生收学生不看身份血脉财富,只看是否诚心求学,无论贫贱富贵皆可。 只是纸墨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随意消费的,常年在此学习的也就只有城中有钱的人家,云奕蹭着孙凯的份,偶尔会来听听课。 “你呀你,上次先生教算数你在,又学得快,先生可喜欢你了;问你愿不愿意跟他学文法、书画,以后考取功名;你却说你就想做个掌柜,学算数是为了算账,你可把先生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你还敢来说学习。” 孙凯吃了口梨继续道:“我爹说我们家祖辈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考中做官的,他也没考中继承了家业,想让我去试试。我倒是不想考功名,我只想做个侠客,像你一样身怀功夫行侠仗义。” 云奕看着眼前的少爷,卧蚕眉如墨,丹凤眼似星,鼻挺如悬玉,口正唇方,皮肤白皙如玉,黑丝盘起留两鬓飘落。 说着这些话好似认真一般,连忙劝道:“可别,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行走江湖早就横尸荒野了。若能考取功名,可受人景仰了,一点不比行侠仗义差;你这模样去做个武夫也太可惜了,练坏了身体,夫人都不同意,你应该去做个驸马。” “小时候有爷爷陪着,现在有你和孙老爷照顾着,以前的日子太苦,我现在只想好好地活着;什么江湖的梦想啊,建功立业的志向的,都跟我没多大关系;孙老爷给我口饭吃,我就帮孙老爷赚钱。” 云奕吃完了手中的梨,将剩下的都一股脑给了孙凯:“反正今天下午无事做,就在学堂听听老先生教什么。” 第3章 剑体 之后这些日子云奕都正常去茶馆上工,夜晚回到住所都会提前检查一番,夜里也不会沉睡,同时对夜间环境一直保持着感知。 他庆幸自己学过些拳脚,精神体格都很不错,白天忙里偷闲,倒也不影响什么。 好在之后日子里的夜晚都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那晚危急的情况,云奕放下心来,便不再过多关注,又过起了每日白天去茶馆,夜晚回孙府,偶尔去书院的悠闲日子。 ---- “你听说了嘛,这些日子灵剑山来了几位道长,要在咱榕城收门徒。” “灵剑派也算是咱大魏实力强劲的门派了,听说每八年开山收一次徒。” 今天云奕来茶馆正常上工,路上和茶馆里都听到了许多人在讨论灵剑派来榕城收徒的事情。 因为平日茶馆也会请说书先生讲故事,云奕是知道灵剑派的,魏国南方的一大剑修门派,属于除却十二大门派之后的顶尖门派。 有些灵剑派的门徒下山历练也会加入打更人,帮助官府处理邪祟妖魔和修行者的调查,算是正统的名门正派。 传说开山祖师是一位从天而来的剑仙,于当今灵剑山附近大战吞天兽「饕餮」,拼至最后将吞天兽斩灭,就此建立灵剑派,但是没过多久便羽化。 灵剑派之所以没有进入十二大门派之列,相传是祖师留下的真正的剑仙传承千年间无一人参悟,而其中最接近的就属当世剑仙,灵剑派掌门王昊,已有与五圣一较高下的实力。 今天茶馆里的请来了说书人老郭,他是说书人老于的朋友,讲的居然就是灵剑派的建派故事、江湖传说,讲得惟妙惟肖精彩至极。 云奕想着,赵掌柜的消息果然灵通,这波热度蹭的及时;看着今天茶馆的生意就比平时要热闹许多,多是来听听故事的。 白天忙碌了一整天,太阳下山,云奕和店里一众伙计一起收拾着。 “看我一招万剑穿心。”店内小贾对着小柄一指,小柄当即捂住胸口惨叫一声,顺势倒在地上。 “是万剑穿心,你应该多叫几声。”小贾有些不满意,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云奕,你想不想去灵剑派?”小贾看着在一旁乐呵的云奕道:“你那么聪明,没准能学会他们祖师的剑法呢。” 云奕摆摆手:“要是这么容易,也不至于千年无人学会。” “是是是,云奕以后可是要成为掌柜的,云掌柜好。”大家关系都不错,日常的相互打趣。 赵掌柜这时候从楼上走了下来,按照往常的习惯就是叮嘱一番便回去了,今日却是走到云奕身边,对着他说到:“今晚跟我一起去观月楼。” 观月楼是孙家的酒楼,孙富贵在榕城是大户人家,可不止一处产业。 平时云奕都是直接回孙府居所,孙府内院不曾踏足,很难在府内看见孙老爷。 这次去观月楼想来是直接去见孙老爷,他心里清楚,应该是委任自己做茶楼掌柜的事情。 店内伙计自然也想的明白,都不做声的行礼示意,云奕知道他们是真心祝贺,倒是一脸嫌弃他们的奉承,朝他们摆摆手。 云奕就跟在赵掌柜身后,路上赵掌柜都在询问店内的置办、管理、安排,云奕知晓这是在考较自己,一一认真对答,赵掌柜问完听完,眉眼间尽是满意之色,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进入了观月楼,直接上至三楼的房间,房门口守着两个孙家家丁打扮的,是孙老爷的护卫,和赵掌柜相互点头示意,赵掌柜来到门前轻叩房门。 屋内传来一声:“哪位?” “孙老爷,是我,赵家亮。”赵掌柜回应道 “进来。” 赵掌柜便推门带着云奕迈了进去,屋内就孙富贵一人,正在看着一本书册。 张掌柜带着云奕,稳步走带桌前,恭敬道。 “老爷,经过这段时间学习,云奕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位掌柜的能力,来的路上我又顺带考较了一番,并无纰漏;茶馆的生意经过这一年的沉淀,也趋于稳定,可以交给云奕打理了。” 孙富贵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赵掌柜,面带微笑,很是满意,道:“辛苦赵掌柜了,这几天你将茶馆账目契书整理整理交给他,之后你还是回去雅竹轩。” “小奕,你可愿意做这茶馆掌柜。”孙富贵又看着云奕,认真地问了句。 “感谢老爷和赵掌柜栽培,小子肯定是愿意的。”云奕对孙富贵很尊敬。 “我还害怕你不满意呢?”孙富贵倒是对云奕没有什么架子,也是喜欢这个孩子。 六年前一个老头带着半块玉璧和还是少年的云奕来找自己,看到玉璧的时候他就记起老头的身份。 ---------- 当时孙家正值危机,被人设局坑走了家中的银钱,又恰逢地主老爷来收铺子的租金,走投无路想着带着家中妻子跑路,谁知在城外就被泼皮无赖给拦截了,自己被人打断了骨头,妻子也差点被人侮辱。 这时路过一支商队,出了城的荒野很少会有人多管闲事。 但是他还是怀着最后的希望向商队求救。 谢天谢地,商队中有人回应了他,而且商队人多,虽然只有一个人过来了,泼皮们还是没做纠缠,稍微交手几下就逃了。 他和他的妻子得救了,跟着商队走了十多天才到了榕城。 商队要在城中歇息补给,中年人给孙富贵找了大夫,表示不能继续带着他,但是又给他留了些银钱。 孙富贵感恩戴德,将自己随身带的玉璧摔碎,妻子帮忙将碎片拾起。 他将其中半块交给了中年人,激动的说道:“感谢恩公的再造之恩,若没恩公相助,我和内子早已命丧黄泉;今后我会在这榕城扎根,若能干出一番成就,恩人或您后人来此,皆可拿着这半块玉璧找我。” 中年人并没有当回事,接过玉璧便离开了。 ---------- 带着云奕来找他的老头就是当年救他的人,那时候的他已经是榕城内有名的富户,看到恩人落魄来投自然不容怠慢,赶紧安排,但是老头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没到半年便离世了,只留下了云奕独自一人。 刚开始孙富贵有些不放心云奕,虽然是恩人的孙子,但是品行如何他却不了解,也只是给他安排了在自家店内做工,没让他接触生意上更深的东西。 后来发现这个小孩聪明伶俐,吃苦能干,身边人都对他夸赞有加,孙富贵也就给他安排了更轻松的工作,让他有时间多学习学习。 着重培养他的契机是四年前,当时的他已经和儿子孙凯交好,那次孙凯姑姑生日,孙富贵让孙凯随商队一起去趟老家所在的鲁城,云奕也商队一同前往。 返程途中遭遇山匪劫掠,云奕为保护孙凯被飞矢划伤了脸,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商队雇佣的护卫打退了那一股山匪。 孙富贵自此认可了这个随恩人一起来的孩子,开始把他派往自家的各个商铺店面去学习,之后又在城中开了家茶馆,并让雅竹轩的赵掌柜去教导他,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云奕自小随爷爷一起流浪,见惯了人情冷暖。 沉稳如他今天回来后,也是有些得意的笑,想来生活也算有了意义,终于是在这世道扎下了根。 准备收拾收拾就休息了,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呼唤:“云奕,云奕。” 云奕刚推门从房内出来,就看见孙凯跑到自己院子来了。 “少爷怎么了?” “云奕你知不知道灵剑派来榕城收徒了?” 云奕点点头:“知道呀,今天茶馆里都是在说这个的。” “我想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孙凯有些激动的拉着云奕的胳膊。 云奕想了一下,接下来几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便答应下来,只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书院那边的课程怎么办,你怎么跟先生说。” “我已经跟先生告假了,说我身体不适,需在家休养几日。”孙凯得意道。 次日早上,大概在早上六点辰时,云奕起床梳洗一番,便出门先去茶馆向赵掌柜请假。 正在整理茶馆的账目和交易保留的各种契书的赵掌柜,直接就同意了他的请假。 离开茶馆,往北走,去榕城府衙和孙凯碰头,毕竟他是说谎请的假,可不能被赵掌柜看到没去书院。 碰上头两人便一同前往这次灵剑派收徒的地方——榕城打更人衙门。 毕竟在榕城生活了而这么久,轻车熟路地,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在门口看热闹,人群中也有些人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些天,道长收了几人了?” “来的人倒是不少,好像也就是只有六人确定要被带回灵剑山。” “我一会儿也去试试,能入正统山门修行不比这苦逼生活精彩?” 透过衙门大门看去,院内有五桌五人,三人衣着道袍,两位青年一位中年,应是灵剑派人,另外二人身穿打更人差服。 五人桌前站着一个青年,他们正在交谈着什么,中年人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柄袖珍小剑掷出,小剑飞至桌前青年身边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中年人手中。 中年人接住小剑,向着最末端的青年弟子道:“三达,丙等。” “是。”三达在册子上写下对方的姓名并加以标注。 就在这时,中年人手中袖珍小剑突然震动一下,脱手飞出,直奔门外飞去,电光火石之间便飞到出大门,直奔府外人群。 中年人反应也是极快,先是左手掐剑诀,口念咒术,小剑明显停顿了一下仍是继续激射。 接着中年人便轻身飞出追着小剑飞去准备将他握住。 两位打更人也是第一时间有了反应,几乎是和中年人一齐跃出。 小剑在飞向人群的途中被中年人截下。 “夜长老,这是何故?”打更人问道。 夜晓月看着手中还在震动的小剑道:“李金锣放心,寻灵剑不是杀伐法器,是用来寻与剑修相合之人的灵器,此处飞出也应当是有什么吸引他的。” “能如此吸引寻灵剑,不是剑胚就是剑体,亦或是其他灵剑。” 另一位打更人道:“师尊这次收获不小。” 这位打更人为银锣浅色,是下山历练的灵剑派剑修,也是夜晓月的徒弟。 夜晓月点点头,看向人群。 人们先前也被这飞来的寻灵剑吓了一跳,此时正看着从衙内出来的三人都在小声议论。 最前面的正是刚刚挤进来的云奕和孙凯,夜晓月感受到寻灵剑正是指向他们二人。 他缓步走了过去问道:“请问两位小兄弟也是来求师的吗?” 两人执礼,云奕不知对方意图,拦住孙凯先开口回答道:“回道长老爷,我俩就是来看看热闹的。” 夜晓月被这称呼说的一愣,继续说道:“能否让贫道我测测你们是否有仙缘呢。” 云奕本想拒绝,但是看着身边孙凯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有些无奈。 “道长老爷请便。”说着两人便跟随着三人一起进了衙内。 夜晓月,李大鹏和浅色再次落座,院中没跟出去的三达、三里还在自己的位置上。 进了院内云奕就落后孙凯一个身位,站在孙凯的左侧。 “两位小兄弟是否识字?”夜晓月刚坐下便开口询问道。 “识得。”孙凯回道,云奕也跟着点头。 “是否习得武学。”夜晓月接着问道。 “并未习得武学。”孙凯继续回答道:“我这兄弟倒是会一些。” “都是些简单的江湖拳脚。”云奕补充道。 “那两位小兄弟请跟着我念一段文字。”夜晓月丢出寻灵剑,开始在口中念念有词道。 原来在门外看着他们交谈竟还有口传咒语。 随着三人口念咒语,不多时云奕和孙凯能感受到体内好似有气体在流动一般,寻灵剑也愉悦的飞了过去,围着孙凯旋转个不停。 这种体验是第一次,孙凯的脸上早已经是激动之色,而云奕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他面沉如水,没有什么表现。 夜晓月关注的却是寻灵剑的动态,看着它的表现,眼前一亮,口中咒语不变,手掐指诀,这时寻灵剑表面有灵光若隐若现。 一段念完,夜晓月便停了下来,同时收回不情愿的寻灵剑,看着孙凯眼中有光,没想到此次来榕城竟然遇到一个剑体苗子。 “小兄弟你资质不错,可否愿意随我回灵剑山修行。”夜晓月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语速仍是显得有些急切。 一旁的浅色同样强行让自己不那么失态,对着两个还有些不解的同门师弟解释道:“从刚刚寻灵剑的表现来看,这位小兄弟应该是个剑体苗子。” “师兄,可是配以门中术法,修成可契合各种灵剑剑术的剑体?”三达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问道。 浅色也有些激动,他点头回应,要知道,掌门便是因为身为剑体,才能有今天这般剑术修为。 第4章 真相? 太阳西至天边,现在已经是傍晚。 自从早上在打更人衙门被夜晓月询问之后,两人便跑来翰墨书院,孙凯想借此在学堂里冷静冷静,先生见到告假还来的孙凯自然是免不了关心询问一番。 学院早已下学,最后几个同窗向先生行礼后也走了,孙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的书读不下去却又没放下。 云奕坐在学堂最后,时不时看看孙凯 ,又时不时看看先生,看看学堂外墙头。 “今日所学可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册和笔,看着仍有些困惑的孙凯问道。 “回先生,今日所学并无不解,”孙凯回道:“只是学生有一疑问,人为何而活。” 王先生看着孙凯,像是看着年轻时的自己,思索片刻回道:“荣华花间露,富贵草上霜,房屋千万座,卧榻三尺宽,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孙凯听完王先生的话,沉思许久后,向先生告辞。 同云奕一起出了学堂,走出学院直接往观月楼的方向去。 “想好了?”云奕看着前面带头的孙凯问道。 孙凯只是点点头并未说话。 云奕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走到他的身边,胳膊搭在他的肩上。 “没事,我陪着你。” 兴许是心不在焉,感觉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观月楼前,这时生意还不错,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来到这里,孙凯却停了下来,在门口徘徊却不进去,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门口的伙计自然是认得自家少东家,赶忙上前搭话:“孙少爷是来找老爷的吗?老爷就在楼上,我带您去。” 云奕有些有气,又有些好笑,他瞪着眼,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朝着那个伙计说道。 “啧,没看到少爷在思考吗?打断了他的思路,少了篇惊世骇俗的文章,老爷可要怪罪你了。” 孙凯扑哧一笑,只是微微放松了些,他点点头,硬着头皮跟着云奕和伙计一起上了楼。 伙计来到门前跟门口护卫示意便告辞下楼了。孙凯伸出的手悬在空中,眉眼间的神色时而坚定时而犹豫,云奕就站在他身边,静静的没有出声。 也就片刻功夫,就好似下定了决心,孙凯推开门走了进去。 孙老爷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推门进来的孙凯先是一愣,并且他脸上看上去并不好,关心的问道:“小凯?你这是怎么了,来找爹是有什么事吗?” 孙凯看着孙富贵,咬咬牙道:“爹,我不想考取功名,我想去灵剑派修行。” 孙富贵可没想到儿子带来了这么刺激消息,表情有些错愕,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的云奕。 云奕感受到孙老爷的目光,便立刻向他委婉地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孙富贵听完云奕的话沉默了很久,眉眼间尽是思索,目光在孙凯和云奕间来回扫过。 思虑片刻,孙富贵没有立刻否定,而是开口先问道:“你可是认真思考过?” “爹,这是孩儿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那,云奕是否有资质,能入灵剑派修行。”孙富贵又问道。 “回老爷,道长说我的资质在山中属于丁等,山外收徒时,一般是不收入山门的。”云奕低头回道。 “若能入灵剑派,你可愿意随凯儿一起去,”孙老爷有些不忍:“你就要接任茶馆掌柜,你可愿意放弃这些。” 云奕没想到孙老爷会有这个想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神飘忽,但是没做多久挣扎,便咬咬牙,肩膀一松,像是泄了气,说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孙老爷给的,我自然愿意为孙老爷分忧,我愿意去。” 孙富贵当然是知道,这样问他无疑是在逼迫他,自己既喜欢这个孩子,又信任这个孩子,凯儿若是出门远门的时候,能有云奕跟着他,自己也更放心,可是这样逼迫云奕又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不用现在回我,明天再说,也让我考虑考虑,你俩先回去。” 两人告辞离开了观月楼。 走在回去的路上,孙凯明显放松了很多,已经向父亲开口,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做了尝试,反观云奕倒是沉默了很多。 孙凯也因为突然牵扯到云奕,有些过意不去。 “小奕,我爹是不会逼你去的,而且丁等应该不会被灵剑派接受,你可以放心接任茶馆掌柜。” “老爷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能理解他,我并非对这个事情有多抵触,只是两条路一条明朗宽阔,一条前途未卜,要我自己选,我肯定想走第一条。” 说着,云奕叹了口气,双瞳里泛起不明的复杂情绪。 孙府,云奕回到自己的小屋,一屁股瘫坐在床上,仰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白天的事情不多,却有些劳心费神,刚刚冷静下来,突然又想起了爷爷的那句话。 “若有一天你有机会进入有术法传承的大门派,你可以打开它。” 云奕赶紧翻身往床下钻,拿开床下的铺砖,挖开下面一层土,露出了土里埋着的酒坛,将它小心翼翼的移出来。 取下坛封,里面有一股陈旧的气味,里面有个刷漆的木盒和几块腌制的肉,是用来防潮的。 盒子没有锁,是扣上的,不是很重。 云奕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件和一块刻有字的小玉牌,玉牌是工整的刻着四个小字“云罗山庄”。 云奕看到玉牌愣了一下,又赶忙小心翼翼地,双手微微颤抖的展开书信,纸上写道: ---- 少爷,请原谅老奴这些年斗胆做你的爷爷。 老奴本名云栋,是冀城云罗山庄庄主罗睿的侍从,因得庄主信任成为山庄管家。 你爹爹也不是匪,而是云罗山庄的庄主。 这些年来我曾多次想将你的身世告知于你,但是看着你健康的成长我不忍心让你得知如此残酷的事实。 早些年受的伤,总归是在我晚年来折磨我了,我感觉我快撑不了的多久,所以我将这些写下,并交代好你可以打开的时候,我想你有权知道真相,有权决定以后怎么走。 你本该在富足的生活中健康成长,谁料一幅成仙图却带来了灭门的灾祸,那夜一伙儿贼人闯入山庄强抢成仙图。 庄主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让我带着你娘和你从密道先逃,我带有私心,叫上了儿子和儿媳一同逃跑。 我们从密道逃出了山庄,顺着小路往山下跑,那夜下着雨,山路都极其难行更何况是小路,本以为能逃出生天,结果还是撞上了贼人。 他们身着黑衣,足有数人,我和儿子要护着你娘和他妻子,自是难以招架,追赶中险些将你遗失,你娘也是在那时受了伤。 后来眼看逃生无望,你娘将你递给了我让我先走,我的儿子和儿媳也决定留下来保护你娘拦住对方。 我知道他们留下了凶多吉少,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可是没办法,对方有备而来,我留下也只能是他们一起赴死,可是你不能死,你是庄主唯一的血脉了。 我顺着山路一直跑,山上有飞起的信号,我也不敢停下,只能一直往山下跑。 后半夜雨已经停了,我趁夜色下了山,在冀城外庄子买了匹马,顺着官路往南走。 我走过很多地方,不敢联系罗家在外的店铺据点,只能找找当年我行走江湖时候结下的善缘。 一路上我也关注着江湖上的流言,发觉江湖上仍然有人在找冀城罗家的血脉,我不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不是你,也不知道那一夜之后山庄怎么样。 我不敢太过关注这些事情,一个老头带着未周岁的娃娃已经招惹眼球了。 再后来,很多罗家在外的店铺据点都不在了,我想罗家应该是凶多吉少。 直到几年后,我听到京城传出成仙图的消息,魏王邀天下名士大派,共聚京都破成仙之密。 后来江湖上就传出南境战神云山战场的事情,我也知道了那夜到底是何人强抢成仙图。 我带着你兜兜转转在榕城遇到孙富贵,他果然在榕城打拼下了一份家业,我投奔了他,他还能收留咱俩已经是知恩图报了,但是我没敢告知他我们真正的来历。 少爷,我告诉你是爹是匪是不希望你去接触打更人。 当年成仙图的事情山庄没有几人知晓,更不可能是你父亲叔叔他们走漏的风声。 知晓这件事情的有打更人陈松,玄机门徒左家思和冀城城主陆明,我只怕是他们走漏的风声或是故意传出的消息,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不敢回冀城打听,也不能让你去接触打更人。 奕儿,你打开这封信,想来是遇到疑惑或者有机会去寻求仙缘。 无论是哪种我总要让你知道,你需要防备的是谁,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以后的路,你要谨慎小心。 盒子里玉牌是罗家的信物,切记不可轻易展露。 你身上的石牌是当年装成仙图盒子内脱落的几块石头中的一块刻成的,他和普通石头一样,庄主他们也不知晓是否有其他神异,戴在你身上不算显眼,并没有几人知晓东西的来历。 奕儿,老奴不是你亲爷爷,也希望能平安的活下去,若是我的孙儿还活着,应该同你差不多大小。 ------ 云奕放下信纸,手中拿着罗家玉牌久久不语,灵光一现,他想起说书人于于谦。 将手中的东西收起,从后门走出了孙府,直奔说书人的住所,当时赵掌柜让云奕送过他,自然是知道他住所所在。 路途上,他又买了只烧鸡,打了一壶酒。 不多时便来到了城南于谦的家门口,家中有烛火的光亮,应该人在家中。 咚 咚 咚。 云奕上前敲门。 “谁呀。”院内传来于先生的声音。 “是我,孙氏茶馆的伙计,云奕。” 屋门打开,于谦看着拎着东西的云奕,道:“哎呦,云小掌柜来找我老于怎么还带东西呀。” 说着,赶忙将云奕迎进院里去。 两人走过小院进了于谦屋内。 “我这不是馋于先生的故事嘛,今天来看看。”云奕将手中的酒菜递给于谦。 于谦接过酒菜放在桌上,示意云奕就坐:“有事你招呼一声就行,何必自己跑一趟呢。” “于先生,小子对你前些日子说的故事有些好奇,有些疑惑来找先生聊聊。” “哦?云小掌柜有什么问题。” 谦打开包着烧鸡的油纸,又将酒倒了两杯,递给了云奕一杯。 云奕接过酒杯,递上去和于谦酒杯轻碰,问道:“你之前讲过的,在我大魏国镇守东海的敖大人能号令海中精怪,那敖大人莫非不是凡人?” 于谦喝了一口,回道:“哈哈哈,西北南的将军都是凡人出身,如今按照修行界的说法,应该是超凡入圣的存在了;而偏偏东海的敖大人,传言说是海中灵怪,得造化超凡,也可能是他人杜撰来突出敖大人以震慑东海异族部落,不过我倒是没去过东边,也就无从求证,观众们爱听,我自然就把他讲的神异些。” 两人边吃边喝,聊了一会儿。 云奕见缝插针,问道:“你在云山成仙图的故事最后说,‘罗家人都遇害,遗体都找到了’,这是真的吗?” 于谦正聊的高兴,随口回道:“是的,我那冀城的打更人朋友寄来的书信是这么说的。” “包括罗家家主才出世的孩儿?” “自然是的。” “真让人唏嘘,才出世就家逢惨案。”云奕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收到书信的时候我也是难受了许久,真是无妄之灾。” 两人接着又聊了会儿,于谦还向他稍微透露了一些还在创作的故事。 离别前,云奕问起了于谦在冀城那个打更人的姓名,于谦也没多想便将名字告诉了他,叫范特西。 离开于谦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穿过漆黑的巷子回到城中主路上,有些店家门口仍有灯笼,再借助些月光,勉强能看清路,不过对于在这里生活多年的云奕来说,黑灯瞎火他也能回去。 云奕边走边消化着今天得到的信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没有错的,爷爷将自己养大,没道理死后留下书信骗自己。 既然自己是罗睿的孩子,那为何老于得到的消息却是罗家人包括自己都遇害了。 这时夜深人静,他脑子转的飞快。 老于得到的消息不对,或者说,得到的不是全部。 要么打更人范特西骗了他,要么打更人衙门里的卷宗骗了范特西。 回想起前些日子夜袭自己的两个黑衣人,既然成仙图已经带回皇城,又在皇城展出了许久,那应该是没人得到所谓的成仙之密。 所以,有人还想从云罗山庄的人身上找找线索。 云奕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对不起了爷爷,这件事情透着蹊跷,我大概是没办法完全安稳了。” 云奕露出坚定的目光,要先求自保,当年的那些人大多数有修行的,怪不得爷爷说要加入修行门派才可以了解这个真相。 并且不只是抢夺成仙图的各方人马,还有冀城的打更人、城主和太虚玄机的人,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还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要入灵剑派,这是云奕想来,最近的一次机会。 第5章 道修神,人修仙 次日早上,孙凯一家正在府中用早膳,早膳的气氛有些严肃,孙夫人眼眶微微红肿,因为孙老爷昨夜已经将孙凯要去灵剑山的事情告诉了她。 夫人可不会想着,这或许是很多凡人梦寐以求的契机,她只能想到自己孩子离家入山的辛苦。 孙凯就静静地埋头吃着早饭,不敢看母亲,更别说同她讲话,自觉有些对父母的亏欠。 “老爷,门外有位道长前来府上拜访。” 这时,孙府管家孙强来到堂前,跟孙老爷报告道。 孙凯闻声抬头看向自己父亲,孙老爷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碗筷,道:“将客人请到会客厅。” “是。”孙强应声便又去了前院。 “小凯。”孙老爷叫了孙凯一声,示意他跟着一起去。 孙凯也放下碗筷,默不作声,静静跟随孙富贵一起去会客厅了。 孙夫人看两人都走了,她更是难过,紧紧攥着衣袖,还是没办法就这么待在这里,赶紧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孙强就将来拜访的道长引到会客厅来,正是之前在打更人衙门的灵剑派长老——夜晓月。 “见过孙老爷,孙公子,今日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夜晓月礼貌地跟孙老爷打招呼。 “想必这位就是灵剑派夜道长,昨天犬子回来也都跟我说过,幸会幸会。” 孙老爷回礼,并示意孙强奉茶,继续道:“道长请坐。” 夜晓月坐在客席,笑着说道:“孙老爷可能不知道,我们灵剑派在这大魏国内,也是有名的大派,虽不是天下十二大门派之一,却也并不岌岌无名。” “这些已经听凯儿说起过。”孙老爷点点头,继续道:“听凯儿说,夜道长说他是剑体,何为剑体。” “剑体是一种天生的特殊体质,与各种灵剑相性极高,若能完全开发,可在修行界独占一席之地。” 夜晓月先是解释了剑体,接着又劝说道:“凡人种种,大多向往修行可增寿,纵使无法修行,也有许多人学习武功强身健体,孙老爷为何有些不愿意令郎入派修行呢?” 孙富贵直言道:“我自然是知道修行有好处,却也知晓修行界远比普通凡人更加凶险,我如何能放心我儿独自离去;若我儿入你灵剑派,你当待我儿如何?” “孙公子为乙等资质入灵剑派,天生剑体,可直接拜一位长老为师。”夜晓月看了眼孙凯,又看着孙富贵的眼睛,认真回答。 “既然剑体不凡,为何只有乙等?”孙富贵看得出对方似乎很重视自己儿子,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的说道。 夜晓月无奈的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剑体虽然不凡,但仍需修行入门,乙等已经是初入门派最高的类别,因剑体不凡,所以可以拜一位长老为师修行。” “若我孩儿不想继续修行,或是不适修行,能不能放他回来。” 在内堂听了一会儿的孙母,颤抖着走了出来,眼眶湿润。 “见过孙夫人。” 夜晓月起身行礼,给足礼数,然后回答道:“孙公子的资质不错,应当是能正常踏入修行;无论他修行与否,门派并不干涉门中弟子的家庭,门中弟子也皆可在一些情况下下山,探亲、历练皆是允许的。” “孩子,你真的要去吗?” 孙夫人听到对方的许诺,看着孙凯问道,孙富贵也看向一直在一旁没有作声的儿子。 孙凯知道父亲应该是有所松动,坚定地点了点头:“父亲,母亲,孩儿想去。” 孙富贵听闻这话之后又看向管家孙强,孙强感受到老爷的目光后,微微颔首。 孙老爷心领神会,又看向夜晓月道:“夜道长,既然我孩儿也愿意去,我自然是尊重他的选择,不过我有一事想问。” “孙老爷有话请讲。” “我孩儿能否带一人同他一起入山?” 夜晓月听闻以为孙富贵要给孙凯配个仆人,笑道:“孙老爷,这上山修行不是旅游度假,并不不适合普通人生活。” 听闻夜晓月的回答,孙富贵冲着堂外叫道:“进来,云奕。” 原来在此之前,管家孙强就已经去云奕的小院找过他,现在的云奕自然是愿意去灵剑派的,就跟着孙强来到堂外候着。 云奕走进会客厅,给厅内各位行礼问好:“老爷、夫人早,见过夜道长。” 孙富贵点点头:“夜道长,这个孩子你应当是已经见过了;听我儿说他也算是有修行资质的,能否同我孩儿一起上山。” 夜晓月看着进来的云奕,自然是记起他来,是和孙凯一同去衙门的少年,能够感受到灵气,但是寻灵剑没有特殊反应。 “这位小兄弟我记得,他虽能修行,但是却不适合成为剑修,去了灵剑派我怕也只能下学习入门术法,难得剑道传承了。” 夜晓月如实说,不过他也没有否认,继续道道:“如果他想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听闻此,孙富贵看向云奕,问道:“小奕啊,我且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不必强求;夜道长已经将情况也明说了,你是否愿意同凯儿一起去灵剑山。” 孙凯也看向云奕,眼神中既有紧张也有期待,如果能和云奕一同远行,当然要宽心很多。 云奕心中早有打算,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应道:“回老爷,我愿意。” 孙富贵到现在总算也是松了口气,虽说已经知道孙强叫来了云奕,但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想法。 自己刚刚已经有些意动,若是云奕拒绝,自己还是不放心让孙凯孤身前往。 现在有夜晓月的许诺,又有云奕陪同,想来儿子此行应当顺顺利利。 “奕儿啊,我有意收你为义子,你虚长凯儿一岁可为他兄长,你可愿接受?” 孙富贵当即决定,并继续道:“若之后你回到榕城,仍然可以继承我孙家部分产业,如何?” 云奕先是一愣,没过多思索立刻跪下行礼:“谢孙老爷,拜见父亲。” 云奕心里明白孙老爷的考量,自己已经在孙家站稳了脚跟得老爷信任,在这个情况下收为义子水到渠成,还可以收买人心。 而云奕想到之后要查的事情,难免需要金钱的支持,立刻答应下来也是因为这些。 “恭喜孙老爷,恭喜云公子。”夜晓月自然也能看出孙富贵的意图,只道是有魄力的人。 他道贺后继续说道:“如此贫道先行告辞,两日后二位随我一同回灵剑山。” 夜晓月离开之后,孙富贵就招呼着管家孙强,制作请帖送出,邀请榕城各个名士、自家掌柜,来观月楼共聚。 次日,观月楼内高朋满座,孙富贵先是和大伙儿客套几句,之后就将儿子孙凯要入灵剑派修行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这些人明面上大多是孙家的朋友,自然是多多恭贺;之后就是云奕拜干亲的礼仪,孙富贵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云奕以后也会成为孙家的老爷。 ---- 到了要离开的日子,孙凯和云奕两人早早就收拾些行李,准备出门去打更人衙门会和。 看着要离开的俩人,孙夫孙母仍是是否不舍的,千叮咛万嘱咐。 孙母更是眼含热泪地抚摸着孙凯的脸颊:“儿啊,要是太辛苦太危险咱就回来,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奕儿你也是啊,你们俩要相互扶持。” 到了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孙凯也是十分不舍,和爹娘紧紧拥抱在一起。 一旁的云奕眼眶里也有泪水在打转,他微微抬起下巴偏过头,将视线移至他处。 孙凯咬咬牙,挥挥手和父母道别,然后不敢回头地和云奕一起离开。 “都这么大了,还哭的这么惨,让云奕哥见笑了。”孙凯笑着擦拭眼角的泪水。 云奕则抿着嘴,吸了吸鼻涕,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两人很快就来到打更人衙门,大门口的衙差也并未为难。 夜晓月和三达、三里已经在衙门院内等候,金锣李大鹏、银锣浅色也在,一旁还有几人,多是少年,也是此次一同拜入灵剑派的人。 看到两人的到来,夜晓月道:“二位要稍等一会儿,还差一人我们就动身。” 两人挪动身体,自然同其他人站在一起。 没过一会儿,要等的人就来了,膀大腰圆,浓眉大眼,身高将近两米。 眼看人数已经到齐,夜晓月便向李大鹏辞行,因为此次收徒有孙凯这个剑体的存在,所以银锣浅色也要一同护送回一趟灵剑山。 金锣李大鹏准许了浅色的请假。 此行共十四人,除去夜晓月师徒四人外,新收十人。 夜晓月从袖中丢出一柄灵巧小剑,口念咒语,手掐指诀,只见小剑迅速变大,停在他的脚边。 他带着孙凯、云奕和最后到的男子一同登上。 三达和三里也做着相同的事情,各自剑上带有三人;而浅色此次跟随更多是为了护卫,所以只带了一人。 夜晓月向李大鹏抱拳告别,同时冲着衙门最高塔楼方向抱拳,随后指诀一变,轻念咒语,在云奕惊讶的目光中,只见脚下的灵剑迅速带着几人飞向高空。 三达、三里和浅色紧跟身后也快速升空。 最高处塔楼内的,是榕城打更人的另一位银锣,今日便是他当值榕城的警戒工作。 按照大魏律法,不得准许是不可在城中施展飞行术法的,塔楼内有着专门应对飞行的法器。 灵剑派是记录在案的正派,此行已经提前通报过,可以放行。 ---- 飞剑的速度很快,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已经飞至几千米的高空。 “此术为御剑术,配以不同的灵剑可以有多种用途。” 夜晓月跟三人解释,并指向脚下的这柄大剑道:“搭配这柄途遥剑,可实现踏剑飞行。” “那夜道长之前在打更人衙门传授我们的,是什么术法。”孙凯出声问道。 “哈哈,那只是修行界最普通的吐纳术,可以借此感受到这世间灵气的存在,并引入身体,并非什么高深术法。”夜晓月笑道。 “云奕和施高凡进入灵剑派后,便可跟随陈月长老学习门派入门弟子所修行的吐纳术《剑灵咒》,比那普通的吐纳术效果更强。” 接着看向孙凯说道:“而孙凯你,可以在灵剑派诸多长老中选择一位长老,由他亲自教导,长老除去派中所学各类术法,还会有他们自己领悟的,得到的其他术法,门派的藏书阁你应该也有机会进去学习。” “念吐纳术便可引动灵气修行了?”一旁的云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倒是忘了跟你们介绍,这天地间有种神奇的能量,被称为灵气,通过特殊的方式可以使用灵气完成对其他事物的影响,但是我们却很难直接使用这些灵气,通过先人们的探索发现,可以将灵气收纳至体内某处,到需要使用的时候再通过特定方式引导出来便可,而引导使用灵气的,便是术法,指诀也是术法的一部分。” “但是身体内收纳灵气的总量是有限的,想要收纳更多的灵气,就要对身体进行强化,这便是炼体武功的由来,他的作用便是增强身体能容纳灵气的上限;凡间的种种武功皆有此功效,只是大多数凡人无法感受到灵气的存在,所以也无法成为修行者。” “但是哪怕是修行者,能储存的灵气也是有限的,所有还有其他可以引导利用灵气的方式,法器;自带引导灵气的阵法脉络,只需少量灵气激活便可自行运转片刻。” 三人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夜晓月的介绍,这才对修行有个初步的印象。 “那修行是为了什么,这世间真有仙人嘛?”云奕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多了解一些,继续问道。 夜晓月听着这个问题沉吟了片刻,道:“第二个问题我也无法明确的回答,根据门中记载,开山祖师便是仙人,但是后来的修行界并未有仙人再现,也无一人成仙,十年前掌门接魏王邀请前去京都参悟《成仙图》,也是一无所获。修行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流传有一句话,叫‘道修神,人修仙’,想来成仙应该不是一种奢望。” “不过第一个问题倒是可以说说,应当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由,有想长寿的,有想行侠仗义的,也有本来就活不下去的人,各种想法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灵剑派并不看人的目的,只要不危害灵剑派,不危害普通凡人民众,皆不做限制。下山收徒也是如此,寻灵剑不止能感知对象跟剑修的符合程度,还能一定程度感受到对象心中的恶念。” 云奕倒是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自己来灵剑派的目的并非单纯,只是又得知目前这天地间没有仙人,也没有人成仙的说法,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人来找自己。 “这些修行的问题,入灵剑派后陈月长老自会跟你们更详细的介绍,你们以后都是同门,应当相互扶持多多照顾。” 夜晓月说完这些,便盘坐下来闭上眼睛,可能是在吐纳恢复灵气,而身下的途遥剑并未受到影响,想来应该是夜晓月说的那般,只需少量灵气激活便可自行运转片刻。 第6章 初入灵剑派 众人乘飞剑往东北方向飞了四日,途中也在大城中停留稍作停留歇息,他们起初都还很新奇御剑在天空飞行的体验。 不过两日后,看多了相似的风景,也就少了热情,选择更多的和同行人交流去了。 云奕孙凯和同行的另一位壮汉施高凡已经相互熟悉,壮汉竟然也被定为乙等,这让云奕倍感惊讶,竟和被认定为剑体的孙凯同级。 问其缘由,未曾修行的施高凡自然自己是不知道的,倒是一起的夜晓月长老解释了原因,是因为对方在运行最普通的吐纳术的时候,所吸引的灵气量远超他人,那是最适合修行的体质。 就在飞剑穿过一片雪白浓厚的云层的时候,原来眼前普通的山川景象,突然变了色彩。 眼中有几座大山耸立,山间似有霞光,有薄薄云雾环绕,就如同说书先生口中的人间仙境一般。 云奕伸出头,仔细的看着这神异秀美的景色,一路上的疲惫都从脸上褪去,眼神中多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四柄飞剑往山中飞去,山中立刻便有三道身影御剑飞了上来,是灵剑派执法堂的队伍,眼看是夜晓月回来,简单的核实令牌后便放行。 众人直接飞越过入山的山门,又飞过位于门派前端的大广场,直接飞往执法堂的大院门口。 飞剑悬停在地面上两尺高,几人跟随夜晓月从途遥剑上一跃而下。 夜晓月抬手掐指诀,收起途遥剑,这时执法堂内慢步走出一位中年人,此人为执法堂长老,梁哉。 “见过梁师兄。” “夜师弟辛苦了,这是此次下山收来的徒弟?比往常多些,跑了几座城池?”梁哉循例,开口问道。 “这是榕城一城的人数,还没来得及多跑。”夜晓月回道。 “哦?一座城池都有如此多的苗子?” “此次下山,仅仅榕城一城,便不止有这么多苗子,还有一位吞灵的体质,和一位疑似剑体的体质。” 梁哉听闻前半句的时候只是微微吃惊,当听到剑体的时候,瞳孔收缩道:“当真?” 夜晓月认真地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寻灵剑地反应是剑体。” 两人的对话自然也落在最近的云奕三人耳中,看着梁哉投来的目光,孙凯有些局促,悄悄地靠近云奕,而云奕则是往前踏出半步,给了孙凯更多的安全感。 梁哉左手手掐剑指,食指贴着嘴唇,轻念咒语,随后向天空一挥,只见一道灵光直飞出去,往山中深处射去。 夜晓月知道梁哉在通知掌门,便在一旁等候。 榕城来的众人倒是被这一手花哨的术法,秀得眼前一亮。 不多时,山间便有一道剑光飞来,到近处停下才显出一人。 青衫长袍,腰系玉带,发髻盘起鬓须飘逸,中年模样却一样如少年般温润俊朗,来者便是灵剑派掌门,王昊。 “禀掌门师兄,夜长老此次下山,寻回乙等弟子一位,另还有剑体一人。” 王昊听完面色如常,目光看向这批即将入门的弟子。 人还未曾开口,体内突然向外扩散出一种无形无质的势,夜晓月他们这些剑修立刻能感受到,反而这群还未修行的凡人无从察觉。 半个身子站在云奕身后的孙凯,立即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间,便包裹了自己全身上下,他眉头紧锁。 接着王昊嘴唇轻动,念了几字,孙凯又立刻感受到,好似有千百柄利剑在自己身旁,不但没感到锋芒刺骨,反而感受到十分亲切。 见状,王昊收了势,朝着夜晓月点头道:“夜师弟做的不错,许你可去剑冢参悟祖师剑势一月。” “谢过掌门师兄。”夜晓月眉毛挑起,高兴的回道。 王昊又上前询问了孙凯几句,云奕自然是让开自己的,孙凯也回过神来,很是恭敬地回答。 “今日起孙凯拜入我玉峰门下,为掌门亲传,先交由玉峰长老陈意代我授徒。” 王昊向在场的两位长老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并丢给了执法堂梁哉长老一枚剑令。 做完这些,王昊又看了一眼孙凯,便再次化作一道剑光,飞向山间某处。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云奕才发觉,王昊并未像夜晓月那般,御灵剑飞行。 王昊走后,浅色也向两位长老辞行,先行去山门拜访,之后就回榕城去。 接着夜晓月向众人嘱咐几句后,也带着三达、三里两位徒弟离开,想来是要快些去剑冢修行。 现在就剩下梁哉,他看着面前的这些人介绍道:“我是灵剑派执法堂长老梁哉,所有入门弟子第一站,皆是先送来执法堂,由执法堂告知门中规矩。” 他目光扫视这一群陌生的面孔,严肃的说道:“灵剑派最重要的规矩共三条,一是门中弟子不得私斗,二是山中修行不得随意下山,三是门中所学秘法不得外传。” “那我们什么情况下可以下山?”有了规矩,自然也就有人提出疑问。 “在门中修行有成,得师父允许,可持师门剑令来执法堂领取令牌出山;或者学无所成,无法入得修行大门,可选择留山生活,或是下山回乡。” 说完,梁哉便叫来执法堂内的两名弟子,将众人交给他们,送往庐峰。 众人在执法堂两人的御剑带领下,不一会儿就到了庐峰山间,此处是新入门弟子的居所,直到修行入门前,这些人都住在这里。 将众人在庐峰安顿好以后,两人又要带着孙凯去往玉峰报到。 孙凯让两人稍等片刻,然后与云奕说了许多话,最后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同两人一起飞往玉峰。 看着孙凯离开,云奕也有些感慨,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想到孙凯肯定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还有些担心,不过又想到灵剑派肯定不会亏待他,好像还是自己的前路更需要担心一些。 他转过头看看这里的院落,现在的庐峰山间的院落里不只有他们,还有些看着像是佣人的弟子。 云奕走上前,跟他们套近乎,随口聊聊天。 这才得知,这些人大都是以前入山修行的弟子,不得法门所以现在仍是凡人,他们没有选择下山还乡,而是选择留在山中,这种弟子被称为戊等弟子。 他们在山中做工一样可以得到工钱,还有机会得到修行者的丹药,可增凡人寿元。 因为没得到灵剑派的传承,自然也是可以下山的,不过普通人一旦下山,自然也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所以大多数留在这里的人其实是想留在山中长寿,也有想着以后仍然下山的人,当然还有不死心仍然每日修行的人。 云奕又问到修行相关的问题,这些人大都还记得之前传授的,普通修行界流传的术法,其他的也没有学到,自然也答不上来什么。 和他们闲聊中,自己也不免有些担忧,以后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不得法门学无所得。 不过想到还可以留在山里,肯定回比留在榕城安全,就是少了个富家翁的身份罢了。 众人所在庐山的住所,是庐山半山腰上的一片小村落,各个小院相连,两人在一个院子。 这次夜晓月因为孙凯这个剑体的原因提前回来,所以目前也就来了他们九个人。 在安排的时候,云奕和施高凡安排在了一座小院内。两位执法堂的弟子也嘱咐了他们,先在这里休息些时日,等待外出收徒的长老都回来,便会正式拜入山门修行。 云奕正在收拾行李,整理床铺的时候,外面传来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叫着施高凡一起来到院外。 原来是又有一批人送到庐山,这应该是另一位长老带回来的弟子。 在这里待了三日,每日都有戊等弟子送来饭菜,这几日陆陆续续的来了近四十多人,加上之前夜长老带回的,有五十人之多。 所有人都到齐的这天傍晚,庐山村便有弟子御剑前来传达,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须上庐山山顶道场,正式拜入山门。 次日天还未亮,庐山村内的人便有人起床开始登山,接着陆陆续续,所有人都起床了,一群一群的相伴登山。 约莫是走了两个时辰,天边已经有了微光,一部分人已经到达了山顶道场。 云奕吃过苦,所以他更知道要抓住机会,一部分抵达山顶的人里,就有他的身影,当然还有和他一起的施高凡。 他打量着山顶四周,山顶上有座大殿,殿前有石砖铺平的广场,大殿和广场中间,有座巨大的人形石像,山顶外是云雾环绕,隐约能看见其他山峰的轮廓。 没过一会儿,太阳跃出云海,一道金光洒在山顶上。 这时,大殿内有几人一起走出,为首的,便是之前在执法堂见过的灵剑派掌门王昊,身后还有执法堂长老梁哉,剩下几人之前并未没见过,不过能站着上面,应该也是灵剑派的长辈。 几人站定,一位长老越过众人走到前面,朗声道:“八年已至,今灵剑山再开山门,收徒五十,承祖师庇佑,灵剑派方有今世之传承,入门者,先拜祖师。” 广场内已经准备了蒲团,众人屈膝下跪,向着面前的人形石像行礼。 “二拜山川。” “三拜掌门。” 引导着他们做完这些,这位长老便站了回去,梁哉上前又详细将门中规矩讲给大家听。 这便算是入门的仪式,结束后几位长老也都各自御剑而去,其中一位长老也带着孙凯离去,想来就是玉峰陈意长老,只有一位女性长老留在此处。 “我名陈月,为庐峰长老,也是你们短则两年,长则四年的修行师父,你们要在这庐峰修行,入门后方可拜入其他长老门下,不入门则去留做个选择。” 女长老稍微介绍了一下,继续道:“带着你们自己面前的蒲团,随我入殿。” 这一群四十九人陆续入殿,殿内空间倒是宽阔,坐下这些人丝毫不成问题。 “你们已经正式拜入我灵剑派,今日起将由我正式教导你们修行,你们根据入门前长老测定的等级先后重新落座。” 云奕乖乖挪到后面,丁等的也就几人,他觉得可能他们和自己的情况相似,都是人情世故进来的。 “现在你们的等级不全代表了你们之后的修行天赋,我灵剑派是剑修门派,门中收徒以剑修为主,你们中有些人可能有修炼天赋,但是不与剑道契合,也有些人可能与剑道契合,却无更好的修炼天赋。” “这些等级会在你们修行入门后根据资质重新判定,不入门留山则为戊等,等级代表你们在门中受重视的程度,资源的获取难度。” 云奕心想道:“原来如此,想来是测定的时候自己天赋一般,又不与剑道契合,所以定为丁等,这个等级确实不会收入门中。” “今日第一课,我便给你们讲讲什么是修行。”陈月见弟子们议论的声渐熄,便继续开讲今天的课程,多是之前在途遥剑上夜晓月给云奕他们讲解过的那些。 “这天地间的修行之法的内在道理大多是一样的;练武,以求体内纳入更多灵气;修法,以求更高效地对灵气的运用;这是修行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但不是全部。” “冥想,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通过对特定图文的观想,可以提升自身的专注力,精神力没有具体的作用,却又无处不需要;施法念咒需要,锻体练武也需要,不过这方面可以天生便拥有,也能够后天学习。” “武技,不同于练武只针对于锻体,这是将灵气运用在战斗过程中的一种战斗技巧,可以更大程度降低灵气的消耗;灵气是修行者的根本,灵气一旦耗尽,修行者便于凡人武夫并无区别。” 陈月在大殿高台上端坐更详细地讲解着修行界的常识,云奕在殿内认真地吸收着这些从未接触过,未曾详细了解过的世界。 “今日是第一日,你们未曾修行,我只给你们讲解修行是怎么样的,明日开始,我会先传你们完整的基础吐纳术和内视法,你们需要先跟随庐山村的戊等弟子劳动,在庐山村之后的日子里,你们的饮食全靠你们自己解决,此为锻体的一部分,我也会传你们一套门派入门的锻体武学,等你们能练得第一块「龙骨」,我便可以传授你们结丹术。” 云奕已经知晓,人体内共有十二块最重要的骨骼,武学捶打全身,最重要的是锻成「龙骨」。 想要将灵气收纳在体内,必须有龙骨做基础,配以结丹术在丹田处结成内丹。 之后根据锻成龙骨数量的增多,不断地通过吐纳术增长扩大内丹地容量,这便是修行的真正面貌。 因为对身体的捶打,加之体内灵气的循环,体质增强寿元增加便是顺其自然。 而丹药可以带来部分灵气,所以留在山中的戊等弟子,可以通过自身锻龙骨,内服丹药的方式增加寿元。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陈月讲完。 “锻成十二块龙骨之后呢,成仙吗?”云奕第一个开口问道。 陈月看到说话的云奕,在后面的位置,笑道:“没想到你这丁等的小子居然敢先问这么远的问题。” 她虽说是笑着回答的,却不是嘲笑,而是在感概他们的年轻敢想。 她轻启朱唇,继续道:“十二块龙骨便是修行界称为超凡的境界,肉体已经脱离凡人范畴,再往上当是圣人境,如何迈入圣人境,我等并不知晓,这也是掌门师兄正在探索的路。” “至于你说的成仙,”她顿了顿,有些向往:“兴许是圣人境之后,兴许圣人境还远远不够,是修行界的最终问题。” 在回答完弟子们稚嫩的问题,再无人提问之后,陈月便站起身来,向他们传授锻体武学,并一一指导动作。 半日后,又传授吐纳术和内视法,此法不算门中秘术,是修行界最普通的法门,便直接印发了册子。 因为未曾修行,这些人体内都还未结丹,所有没有灵气支撑无法实现内视,天生精神力强者可以,很明显这些人中并没有这样的天才。 因此内视法和吐纳术需要配合使用,但是这两个术法对于第一次接触他们的弟子来说,想要第一天掌握是不可能的。 云奕也没有强求,先牢牢记好今天学习的锻体武学,领完内视法和吐纳术的册子,太阳下山前便下山回庐山村的住所。 第7章 内视龙骨 这几日云奕都和大家一样,天不亮便起床,和庐山村的各位一起准备早饭,吃过早饭之后简单收拾收拾,便要做好中午的饭菜。 好在食材每日都会有灵剑派弟子送来,就是打水要去山间清泉,做完一天的准备便登山去庐峰山顶。 于山顶广场修行锻体武学,陈月长老会在一旁监督,说是监督,长老倒是悠闲的很,叫来弟子搬出桌案,坐于蒲团,倚在桌案,桌上放着些果子、美酒。 有人偷懒便直接指弹果核,打在身上还是挺疼的。 云奕没有偷懒,而是十分认真的,一拳一脚,一点一滴的,努力将学到的做到极限。 他有凡间武学打底,自身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能连续将锻体武学完整的打一遍。 同时他也发现,这锻体武学确实和凡间武学并不相同,凡间武学多以招式为主,讲究在战斗中克敌制胜。 而这锻体武学动作更为困难,目的是打磨肉体强度,以便完成锻龙骨的过程。 陈月长老也并非一直在偷懒,每每有疑问被提出,她都详细回答。 没有体力演练武学,便会坐下来修行吐纳术。 陈月长老说过,现在修行吐纳术的作用是引动灵气在体内经脉中通过,可以先行锻炼经脉承受能力,同时可以改善一部分体质,以便之后结丹阶段更容易完成。 云奕目前吐纳术还不算熟练,引动的灵气依旧很微弱,不过在修行吐纳术的时候,便能感知到周围灵气的波动。 就像位置在最前方的施高凡。他修行吐纳术时候周围的灵气涌动的程度,明显比其他人要激烈,这想来感知灵气波动应该可以直接鉴别出人群中修行者的身份。 在陈月长老的监督下,他们就这么修行了一月。 云奕能明显的感受到身体变得更强,四肢都变得更有力量。 这之后,无论是劳动、打水、还是登山,都不像之前那般吃力。 这种表现在同行的弟子中,也仅有等级靠前的几位弟子身上才有,这倒是让陈月长老稍稍高看他一眼。 而通过这一个月的修行,所有人都已经能够熟练的运行吐纳术,这个时候他也更体会到了施高凡的恐怖。 在完整普通吐纳术的支持下,他吞吐灵气是其他人两倍的量,强悍的经脉,大量的灵气,不入门不知其深浅,云奕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这批弟子最高等天赋的分量。 “施大哥,你现在可以内视了吗?” 今天一天的修行结束,云奕正在回往半山腰的庐山村的路上,看着一起的施高凡,他应当会是这批弟子中进度最快的人,便问道。 施高凡摇摇头道:“还不行,每次引动体内的灵气很多,但是灵气运行流逝太快了,没办法支撑我完成内视法。” 云奕思考着说道:“既然陈长老同时传授了锻体武学和内视法,又说过,锻成第一块龙骨便可以结丹,那么内视法应该是我们在锻成一块龙骨前,或者锻成时可以达成的,不然我们怎么知晓自己可以进行结丹了。” “是这样,难道说需要我们正式锻成第一块龙骨才可以内视?”施高凡对这个猜测表示赞同。 ---- 就这样修行的日子过了半年,云奕之前跟着云栋四处流浪,后来落脚榕城也是跑堂伙计做起来的,自然是能说会道的熟络性子,当然也和来送食物的修行弟子说上些话。 这半年的时间里,云奕也时常打听孙凯的消息。 突然得知孙凯在玉峰没过多久,又被玉峰长老陈意的师傅,同时也是掌门的师傅,灵剑派的长老-非道主收为亲传,与掌门已是师兄弟相称,日后见面应该叫一声师叔了。 想到这里,云奕脸色有些精彩,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不知道行礼称呼师叔的时候,孙凯会是怎样的表情。 经过半年的修行,大家也都默默地根据自身的情况调整锻体和吐纳所占用的时间比例,大多选择用更多的时间锻体,一是体能的提升支持了他们的修行强度,二是无法锻得第一块龙骨,吐纳灵气的收益并不高。 这日午饭之后休息片刻,原本弟子们还会继续演练锻体武学,施高凡却一反常态并没有修行,而是就着蒲团坐了下来。 他入门是等级最高,位置又在最前面,他的动作自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陈月睁开微闭的双眸,饶有兴致地看向最前面坐下的施高凡,嘴角微微上扬:“要来了吗?” “成了!” 施高凡睁开双眼,今天修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在不进行吐纳的时候,身体内若有若无的好似有灵气一般。 静坐下来,先运行吐纳术,再和之前一样,进行内视之法,这次竟然直接成功。 自身体内的经脉骨骼,灵气流动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躯干骨骼上有一块骨头被金色包裹着,它连接着的肋骨也是如此,而肋骨表面像是有一个旋涡,吸附着一些灵气,应当就是这些灵气支撑起内视法的消耗。 而那块金色的骨头,想必就是锻成的「龙骨」。 “什么成了?” 陈月轻声说道,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实则是希望他说给其他弟子听。 “回陈长老,我已经锻成第一块「龙骨」,可以修行结丹术。” 施高凡向着大殿前的陈月行礼回答道。 “不愧是乙等资质,半年修行便可以入门,你有望升为甲等成为亲传。” 陈月舒展柔美的身姿站起来,朝施高凡摆摆手,示意他上前来。 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他快步走上前去,跟随陈月走进了大殿。 两人相对而坐,不过一个在殿上,一个在殿下。 “我现在传授你结丹之法,切记不可告知其他弟子,未完成第一块龙骨的锻造,学得结丹法只会害了他们。”陈月提醒道。 施高凡pa盘坐着,认真地点点头。 之后陈月便口述结丹法口诀,施高凡记的很快,仅复述两遍就已经熟记于心,这半年的修行不只是提升了体质,同时也提升了一些精神力。 “这便是结丹法的口诀,此口诀并非是需要念出施法,而是告诉你如何运行灵气以达成结丹的目的。切记,结丹之时务必要静心静神,不可贪图冒进,如事不可为便立刻放弃,等待下次机会。” 陈月说话地样子十分认真严肃。 “同时,我现在传你一幅观想图,你可以在打坐时冥想此图,在脑中将他勾画出来,此图有助于你提升精神力,以便于达到神炁混融的状态。” 说着,陈月走到施高凡身前,玉指轻点在他的额头。 瞬间,施高凡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幅画,一幅山水画,画中景色清晰且熟悉,这便是庐峰所传承的观想图:《庐峰图》。 做完这一切后,陈月长老好像有些累了,慵懒的摆摆手说道:“好了,你先出去,今日你可以不用在峰顶修行了,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冥想。” 施高凡恭敬地行礼退下,走的时候不自觉地念到:“凝神于穴,藏心于渊,合炁于漠,复命于根;身心合一,神炁混融,性情成片,谓之丹成。” 这便是结丹最主要的口诀。 眼看施高凡从大殿内走出来,其他人都暂时停止了自己的修炼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情况。 施高凡抬起双手做出噤声的姿势,其他人也都乖乖的安静下来等着他说话。 “各位同门,如你们所想,我已经完成了锻龙骨的第一阶段,已经成功锻成一块龙骨,并完成内视。” 听到他竟然已经锻成一块龙骨,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锻龙骨后有什么不一样吗?可以结丹了吗?” “龙骨是什么样子的?” “内视法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象?” “各位。” 施高凡自然能听清,也知道他们想问的是什么,继续道。 “龙骨其实就是我们躯干骨头对应的位置,锻成龙骨之后,它会被金色包裹,同时会自动吸附一些灵气,而这些灵气便是运行内视法的支撑。我所描绘的景象,也都是通过内视法可以看到的。” “至于结丹,锻成第一块龙骨后,陈月长老便会传授结丹之法;只是结丹之事仍有危险,你们未曾锻出龙骨,长老说不宜告知你们,以免你们出现意外。” 说完这些,施高凡走出人群,抱拳道:“我先去山间找寻结丹的机会,各位同门加油。” 说着便离开顶峰道场,往山下走去。 看着施高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云雾中,一直在人群外的云奕思索片刻,握了握手掌,他深刻的认识到,这便是差距。 ---- 太阳西至,已经是傍晚了,因为今天有人完成了锻龙骨,自然是刺激到了所有人,导致今天修行的时间比平日都要长,往常太阳下山前都会回到庐山村,今日大概是要摸黑下山了。 众人还没走到庐山村天就黑下来了,大家只得点起火把。 正在山间走着,人群中的云奕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这是过了第几个八年了喵,这是这次的新传人吗,好像比之前的要多喵~。” 云奕先是一愣,瞳孔放大,但是他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前面的同门和身边的同门,发现他们好像并没有异样的反应。 他也不敢有太多动作,便装做什么也没有听见,目不斜视地随着同门继续前行。 好在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声音出现,云奕只能认为是今天修行的强度太高,劳累到自己都出现了幻听。 哪怕是回到了庐山村还不能休息,根据之前安排好的分工,该做饭的做饭,该切菜的切菜,基本是人人都有事情做。 施高凡自然是早早就回来了,也在和大家一起劳动。 “施大哥,结丹成了吗?”有人问道。 施高凡正在择菜,没放下手中的工作,讪讪地回答道:“远着呢远着呢,哪能这么容易,我在山中跑了一下午,没一点感觉。” “不过说真的,我倒是真的感觉到身体好像不太一样了,我试了试,全力一拳差点把一人合抱的树打断,我除了有些擦伤,一点反应没有,骨头都没断。” 施高凡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拳,还亮了亮自己手上的一点擦伤。 “就这样子回去,也能当个护卫,或者开个武馆了。”有人说笑道。 晚饭间自然也少不了有说有笑,嬉戏打闹,可能是这半年来终于有人有所突破,这使得他们也有了实实在在的目标,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修行有成门派师兄们,追无可追的感觉。 饭后各自都回到住所休息,恢复体力准备好明天的修行。 因为来灵剑派的时间最早,又是在途遥剑上结交,乙等的施高凡和丁等的云奕又一直都是室友,两人之前每次回来都交流交流心得体会。 施高凡本是榕城农户,本性直率爽快,很喜欢比自己经历丰富些,还有些聪明的云奕,并没有因为两者天差地别又并无他用的等级小看对方。 “施大哥,锻成龙骨之后,你能否操控灵气?” 云奕坐在自己床位上,看着对面床上坐着的施高凡问道。 施高凡摇头道:“不行,我只能够运行吐纳术,和之前一样,没有结丹除了龙骨自动吸附的部分,无法在体内保留灵气,自然也无法自由的收放。” 接着,他微微偏着头又说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的情况,就是吐纳术运行的时候,灵气不止会通过经脉走过丹田,还会轻微的撞击骨骼,这是我通过内视法看到的。” 云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应该就是凡人武者有上限的原因了,没有灵气支撑,纵使练得龙骨,也不会多,并且强度还差一些。” 说罢,他看向施高凡又问道:“那你能通过内视法,看到我体内的情况吗?” 施高凡听到这个问题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应该也不行,内视法应当只能看自己灵气的流动,来映射出体内情况,我吐纳进入体内的灵气暂时会视为我自己的,但是我无法引导灵气进入你的体内,自然是看不到你体内的情况。” “我们试试,我先行吐纳,让体内有灵气流动,之后我停止吐纳,你再进行吐纳。”云奕提出试试的想法。 “你能引动的灵气强度更大,我未锻成龙骨,自然无法保留灵气,如果能直接引动我体内的灵气,是否可以将我体内的灵气暂时视为你的,是否就能看到我体内的情况。” 经过一番探讨,施高凡最后还是同意尝试,但是要让云奕先站在更远的地方,以免发生意外。 第一次尝试,施高凡运行吐纳术并不会引导云奕体内的灵气,并且施高凡也感受不到。 第二次云奕走近了一些,结果同样如此。 经过几轮尝试,在第五次尝试的时候,这时云奕已经站到施高凡的身边,虽然前一轮距离已经很近,并且没有发生意外,但是云奕仍然做好了立刻离开的准备。 这次施高凡运行吐纳术,同时进行内观之法,和之前一样,并不会吸引云奕溢出的灵气,就在施高凡准备结束此次尝试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第8章 第三次结丹 施高凡发现,云奕周身流逝地灵气,会有周期性地微量回流,也就是会有极少的一部分又回到了云奕体内。 进入云奕体内后便不再是自然灵气,所以吐纳术无法感知。 “云奕,你的体内应该也开始吸附灵气了,量不多,应该是距离完成锻龙骨不远了。” 施高凡告诉云奕自己的发现,并做出了判断。 云奕听到这个消息,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甚是欣喜,这么久的修行并不是白费功夫。 在得知自己锻龙骨即将完成,云奕几乎整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至夜半便下床走出了居所,来到了庐山村外,再次开始演练锻体武学。 刚演练到第二遍,便发觉有一道身影也走出村子,人走到近处方才看清,是室友施高凡。 “一闭眼就是结丹,梦里还是结丹,睡不着就起来了,发现你也不在屋内,想来你应该是迫不及待,肯定加练去了,便出来走走。”施高凡揉揉自己的眼睛道。 云奕嘿嘿一笑:“临门一脚的事情,自然是想赶紧达成,我还想知道结丹之法呢,要不你跟我说说?” 施高凡瞬间清醒了许多,摇摇头道:“不行,虽说你肯定知轻重,但是陈月长老提醒过,结丹之法对于锻成龙骨的人来说都有些风险,并非绝对能成,未得龙骨只会害了自己,我怕你经不住诱惑。” “那倒也是,我还没成龙骨,便想看看这结丹之法,若是真的得到了,没准真有可能提前尝试一下。” 云奕倒是肯定了施高凡的想法,说着便放弃,继续道:“反正快了,不能急于这一时。” 又过了近半个月,陆续也有几人完成锻龙骨,得授结丹之法,大都是收徒时便被看好的弟子,唯独一人例外,便是丁等的云奕,他也完成锻龙骨的第一阶段。 陈月有些好奇,在传授云奕观想图的时候,便快速用内视法看了一遍云奕体内。 结果并非她所期盼的,云奕也不算是资质较好的苗子,龙骨色泽有些差异,应当是之前有过锻体的修行,锻龙骨算是有些进度,所以才能和那些好苗子一般,早早完成第一阶段。 不过这也无法直接定死这个人能否正式修行,最后看的还是能否结丹,未来的上限看的还是结丹速度和凝练程度。 而无法结丹的人注定无法踏入修行,只能下山或是成为丙等弟子。 ---- 今天山间有些细雨,弟子们倒是没有松懈,依旧如往常一样登山、修行;这四十九人中已经有二十一人完成了锻龙骨。 已经来灵剑派一年了,半年前完成锻龙骨,本以为可以快速结丹正式修行,才发觉,结丹远没有锻体容易,云奕也早早便冷静下来了,每天依旧是锻体,吐纳,现在又多了一个冥想。 他熟络的性格在村里交了不少朋友,有同门的弟子,有以前的丙等弟子,也有每天送物资的正式弟子。 但是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孙凯,每每只能通过入门弟子打听打听,可是孙凯现在身份不同了,那些弟子又哪能知道他的所有消息呢。 现在修行进度也放缓了,他夜里修行的时候,都会时常看着夜色出神,他开始有些动摇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 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石牌,又想到孙老爷的嘱托,他摇摇头,将那消极的情绪甩出自己的脑海。 修行中进度最快的施高凡也尝试过几次,也均没有完成结丹,陈月长老倒是不像以前那般偷懒,每过几日便会开课讲讲结丹心得。 虽说结丹的原理相同,但人与人的体质是存在差距的,具体能否结丹,怎么结丹,各不相同,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云奕睁开眼,缓缓出了口气,活动活动身体,松了松筋骨站起身来,因为等级低,在阵列的最后,也就没几人注意到他。 走出大殿,他抬起头看着灰色的天空,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微微凉。 来庐峰的这一年,云奕便发现,虽然山间同榕城一样都有四季,但是冬有雪却不寒彻,夏有日也不酷热,真是凡人羡慕的冬暖夏凉的地方。 修行进度停滞,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心态。 虽然大家都还有些干劲,但是已经有些人显露颓势,看着想要放弃一般,更何况还有些没有完成锻龙骨的弟子。 云奕现在也是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烦,准备在庐峰转转算是放松一下自己。 顺着山路慢慢往下走,反正不是赶路,脚步并不急促,是漫步山间的惬意。 山间没有猛兽,会有些飞鸟、松鼠这样的小动物,它们不怎么怕人,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说它们在这钟灵毓秀的地方开了灵智。 听说这世间还有精怪得到修行,灵剑派对他们的态度是只看因果,不随意杀生,也不知道在这灵剑山中是否藏有修行的精怪。 在此生活了一年,云奕对山间的路都已经如数家珍般,不知不觉间便来到山泉下的水潭附近。 水潭边已有几人,是今天负责打水的弟子,也都是选择留山的丙等弟子。 他们有的在演练锻体武学,有的在盘坐吐纳或是冥想,这便是他们现在每天的生活。 比其他山峰的弟子,更好的一点便是庐峰上基本都是新来的弟子,在修行有成前需要和他们一样劳动,在修行入门后又会正式拜入其他长老,并不需要他们服侍。 而其他山峰的弟子就只能在服侍的间隙抽空修行,留下的人大都还是保留着一丝希望,而灵剑派也不苛责他们,只要能够结丹,便算灵剑派入门弟子。 “云兄弟怎么下来了。” 在这里已经九年的夏风,看到云奕来了,便打了个招呼。 “别提了,这半年没有进展,两次结丹都没有成功,才知道修行竟这么困难。” 云奕虽说是在抱怨,但因为在山林中散心走了很久,心烦的感受已经消散,现在自然说得很是轻松。 “确实不容易,若是如此简单,岂不是人人皆可修行,我这第二块龙骨都快锻成了,不还是没结丹,这都九年了。” 夏风言语间有些羡慕继续道。 “云兄弟可是半年便完成锻龙骨的人呀,在跟我同时入门的弟子中都算是前列的人物,那些师兄们现在都已经正式入门,云兄弟你这都不是在抱怨,这是在跟我们得瑟啊。” 几个在演武的弟子听着也都哈哈一笑。 这一年来大家都相处的很熟悉,云奕当然也知道这是在打趣自己。 “夏师兄已经锻成第二块龙骨,这第二块和第一块有什么区别?”云奕听到对方的话,他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问到修行上的问题,夏风便收起了说笑,认真回答。 “通过内视法看得,第二块龙骨和第一块龙骨几乎一样,都是被金光包裹,同时还有连接的肋骨也是,同样的也会吸附一些灵气。只是我没有结丹,无法调用灵气,不过在运行吐纳术的过程中,灵气确实如你说的那般,会轻微地撞击骨骼,这还是我同时观想庐峰图,增强精神力才发现的细微情况。” 也只有施高凡这样吞灵强力的体质,才能放大灵气的异动便于观察,普通人灵气的变得太微弱了,不更加仔细根本无从察觉。 “那么夏师兄你在无法结丹的情况下,应该也能继续锻龙骨提升身体强度,只是这样的进度会比较慢。”云奕说道。 夏风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果吐纳灵气可以锤炼龙骨,那么不结丹修行也能提升身体强度,不过从未听说有人走此路有所成就,应该是没有内丹辅助,上限不高。” 与夏风他们聊了一会儿后,云奕便辞别他们,又继续在山中闲逛,走走停停。 每天走的山路是石阶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铺设的;但是山中仍有许多没被覆盖的泥土山路,这些山路在今日的小雨中,变得湿软。 云奕离开石板路,沿着泥土小路穿行,有时甚至不走小路,直接在山间树林中行走。 此时的他没有明确的目的,脑海中也都是对于结丹的推演,他甚至对周围环境的变化都渐渐失去了感知,只是还知道自己在庐山中。 走着走着,眼前的路没了,外面是悬崖峭壁;虽说这一路跟梦游似地在前行,但是脚下的土地突然消失一空,云奕还是立刻就清醒过来。 环顾四周,云奕发现自己此时来到了山间断崖,松亭所在的位置。 这是山间的一处延伸出去的断崖,或是自然形成,或是后天人为,反正庐山上的这些弟子中没人知道。 松亭据说是曾经峰主修行的地方,不过也没人去深究这个问题。 云奕站在崖边,看着眼前山间的景色。 雨似乎停了些时辰了,因为路上走神竟不记得什么时候停的,天上已经没有了乌云,剩下的白色云层中,阳光透出了一丝一缕的温暖。 面前的几座山峰,似乎是因为落了些雨滴在树梢枝头,在这透出的阳光中,显得生机勃勃。 山间有飞鸟起,有飞鸟鸣;也分不清是云,还是升腾起的雾,在山间环绕。 眼前的景象冲散了心中的阴霾,云奕再次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不能有放弃的念头。 如果不结丹只锻龙骨,可不能确保自己查到真相,甚至不能自保。 大魏银锣的要求必须达到六骨才能担任,也就是说十七年前的陈松就已经是六骨的修为,更不要说西谟和南楚的那些人。 如果现在连结丹都迈不过去,一切就都只是空谈。 他的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闪动着光,那道光仿佛穿透这山间云雾,看到岁月长河里的自己。 盘膝在崖边坐下,他深吸慢呼调整心跳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脑中开始缓慢地勾画《庐峰图》让自己更加镇定,并增强自身的精神力,将近三十分钟过去,云奕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更加轻微均匀。 他开始进行吐纳,引导周身灵气进入体内,灵气通过经脉路过丹田。 在灵气路过丹田的时候,云奕便开始有意识的想要引导灵气在此处打旋,这是一种实现结丹时灵气运行的方式。 可能是这些时日的修行水到渠成般,也可能是今天散心使得思绪清朗,一部分流动的灵气格外顺利的开始打旋,就像风眼一般,另一部分灵气便一如往常一般流逝,溢出体外。 云奕咬着牙,神经紧绷,眉头紧锁,既要引导后来的灵气加入气旋,又要分心维持着气旋不会溃散。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旋越来越凝实,也越来越立体,仿佛搓成了一个小球状。 云奕的额头已经满是大汗,灵气形成的球状气旋还是无法稳定形状,需要他一直使用精神力引导,但是人有力穷时,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无法维持很久。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眼前好像有黑点,又好似有白色光斑。 不行,这次眼看最有机会结丹成功,云奕不想就此放弃,他再次咬牙,用力到仿佛牙都要被咬碎了一般,齿间都有血液渗出。 云奕用尽最后的精力,想要将丹田内的灵气团直接捏成实体,突如而来的精神压力使得看似还很稳定的灵气团直接爆发开来。 突然爆发的灵气在云奕体内肆虐,又顺着经脉直接飞泻出体外。 云奕被这巨大的冲击带来的痛感,外加精神力过度使用带来的极度匮乏的席卷,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他双眼一闭,倒在了松亭外的崖边。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奕觉得脸上好似有东西一般,弄得痒痒的。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画卷一般的山水夕阳景象,不过是横着放置的罢了。 夕阳阳光入眼,云奕头脑逐渐清明,随着而来的就是身体的剧痛感受,还没来得及内视体内丹田,就发现了弄得自己脸颊痒痒的东西是什么,竟是一只狸花猫的尾巴在自己脸前晃呀晃。 云奕愣在原地,而狸花猫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从崖边一跃而下。 等云奕回过神来的时候狸花猫已经跃出,他赶忙伸手去拦,但是并没有拦截成功。 接着他赶紧爬到崖边向下看去,空中哪还有狸花猫的身影。 抬起手揉揉眼睛,想看看自己是否出现幻觉,因为那只猫看自己的时候,仿佛有表情一般,一层的疑惑和九层的嫌弃。 云奕只当是自己透支精神力带来的精神恍惚的后果,接着放松下来身体的疼痛感,依旧卷土重来。 他不得不再次盘膝而坐,运行吐纳术引导灵气梳理经脉身体。 痛感逐渐减弱之后开启内视法,只见自身体内丹田处并未成功结丹,这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但是仍然使云奕有些泄气。 好消息是,经过内视法的观察,体内经脉并没有因为此次莽撞的强行结丹而造成更大的损伤,自己仍然还有结丹修行的希望。 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云奕吃力地支撑起自己劳累疲惫的身体站起身来,拍拍粘在身上的泥土,长出了口气。 一步一跛脚的往庐山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轻轻地哼唱着,跟翰墨书院的王先生学来的词:“缥缈中天去,逍遥上界分。鸾骖攀不及,仙吹远难闻。” 第9章 庐峰来客 自己的身体还有些不适,体内各处经脉也还有隐隐痛感,所以这几日云奕都在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的修行,没敢再轻易地尝试进行结丹。 经过在崖边的强行结丹,他初次发现精神力对体内灵气的引导作用是很强力的,只是受限于自身目前的精神力强度,无法高强度且持续的维持。 因此,之后的这些天里的修行,云奕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打坐冥想上,企图增加自己的精神力修为。 ---- “快看。”众人都在峰顶道场修行,突然有人发现远处的空中,有一道身影正御剑飞向这边。 这一声呼唤几乎叫得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空中的那道身影速度虽然并不算很快,距离却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飞到庐峰顶上。 那是一位青衫道长,他脚下的途遥剑在空中转了一圈,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朝道场中的祖师石像跌去。 殿门外的陈月没有起身,手上快速变换指诀,才使得道长和途遥剑没能撞在祖师石像上,稳稳落地。 青衫道长从途遥剑上一跃而下,有些尴尬地朝着陈月抱拳行礼道:“见过陈师姐,多谢师姐帮忙。” 陈月站起身,轻松地摆摆手,回礼道:“孙师弟多礼,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庐峰转转?” 御剑来者,正是孙凯。 孙凯也是个老实人,自然不会像云奕那般说些讨人喜欢的话,如实回答道:“回师姐,我兄长正在庐峰上修行,今日跟师尊要来一天休假,便来看看他。” 陈月微微颔首,然后挥挥手示意孙凯请便,便没有再理会,回到桌案边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孙凯自然是一眼便看到在阵列后方的云奕,直接朝他走去,路过施高凡的时候也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而如今孙凯已成为非道主长老的徒弟,按辈分是师叔,施高凡自然是行弟子礼。 “公子你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了?” 云奕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孙凯,自然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两人关系密切,见面少不了打趣儿。 “我爹已经收你为义子,还叫什么公子公子的,我叫你奕哥,你叫我小凯就行。” 孙凯自然是有些得意,短短一年修行,便已经完成从零到锻龙骨、结丹的过程,还学习了术法。 “我到玉峰跟随陈意道长还没几天,都还没正式开始修行,便被他的师傅,非道主长老收为了徒弟,陈意道长几天内从师傅变成了师兄,倒是感觉怪怪的。” “不过非道主师傅对我是真不错,和蔼温柔,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咳,咳咳。”殿门外的陈月长老,突然像是被呛到一般,连续咳嗽了几声。 “倒也不全是有求必应,我早些时候都想来庐峰看你,但是师傅他不同意,说是让我自己去。” “这峰与峰之间相隔甚远,我从那边下山,再跑到庐峰山脚下下,再上山,怕不是得个把月了。” “本来我还真打算这么来的,但是他老人家又说,只能让我休息一天,要我一天就跑个来回,一天不见就亲自去抓我,摆明了不可能,一天我都还没走下玉峰呢。” “我一想就懂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御剑术,途遥剑飞的很快,一天足够了,他的目的还是让我修炼。不过这次我俩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我就努力修行。” 孙凯上山之后就没见过云奕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云奕走到一旁坐下。 “不过说真的,我以前看你耍功夫挺帅,怎么练起来这么辛苦;不过好在我还能撑住,就顺利的完成了锻龙骨,之后又在师傅的指导下,费了些功夫完成结丹。” “完成结丹后我便找非道主师傅要学御剑术,师傅开始的时候非说得达到一骨境内丹圆满才可以学习,不然灵气可能无法支撑。” “我就说我只是来庐峰看看,纠缠了好几天才答应教我;这不,我才学会御剑术,就赶紧来庐峰看看你。” 看着连着说了这么久,话不停,情绪还很兴奋的孙凯,云奕心里暖暖的,他又看了看远处大殿外的飞剑,问道。“那途遥剑?” 孙凯看着还在大殿前,没有缩成袖珍小剑模样的途遥剑回答道:“师傅的,说他用不上了,说我刚到一骨境,还不够资格领取途遥剑,去执法堂也是白跑一趟,就将自己的途遥剑送给我了。” 怪不得孙凯不会收回途遥剑,原来是还没学习对应的法术,并且剑也还不是自己的。 想到对方刚学会御剑飞行,就带着不熟悉的飞剑要来看自己,云奕更是深刻的体会到他的心意。 看着刚来便一直说个不停的孙凯,云奕虽然都插不上话,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温暖,可能孙老爷收自己做义子不全是真心实意,有一些算计在里面,但孙凯这些年和自己却是真的兄弟情谊。 “不愧是夜道长夸上天的剑体,你这么快便已经锻龙骨又结丹,我们这些人可是还没一人完成结丹呢。” 云奕感慨道,满是羡慕。 “你也不看看我吃了多少苦,非道主师傅虽说对我很好,但也十分严厉,他现在就教授我一个徒弟,我根本都没办法偷懒,要知道在翰墨书院的时候,王先生都没这样盯着呢。” “是,孙师叔辛苦了。”云奕恭敬地朝着孙凯行礼问候。 “去去去。”孙凯脸红地摆摆手,“我也没想到突然就换了个师傅,居然还是掌门的师傅。” 云奕笑道:“以后夜道长从剑冢出来,突然多个师弟,我都有点期待他的表情了。” 眼看孙凯越来越窘迫,云奕便岔开话题道:“你已经完成结丹,你的结丹过程是什么样的?” 自从孙凯御剑来到庐峰,又被认出是和自己一同入门的弟子,现在已经可以御剑飞行,自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虽然都还在各自修行,但大都是三心二意。 现在终于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结丹,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云奕和孙凯身边凑过去。 孙凯思考了片刻,说道:“我结丹的过程并不算顺利,在师傅传授我《闲云野鹤图》进行冥想,并传授我结丹之法后,我花了十日将精神力修行至饱和,并完全熟悉了结丹法。” “在身体状态调整不错到极佳地时候,便在师傅的带领下,去玉峰顶的云台上尝试结丹。我坐下开始吐纳内视,进入体内的灵气被我精神力的牵引下开始涡旋,很快便形成丹型。” 云奕知道这便是结丹的正常方式,也是成功率最高,最常见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气丹稳定下来,最终形成内丹。 “气丹成型之后,我便开始尝试用精神力将气丹包裹起来,但是气丹并非静止的,而是一直在旋转,在这个过程中消磨了大量的精神力;这时候我已经有一些窒息的感觉了,眼冒金星般。” 云奕点点头,这和他的情况类似,心里也为他当时的所经受的感受感到心疼,不过通过孙凯的讲述,他发现云奕的精神力应该比自己更强韧,所以他可以在结丹的过程中走的更远。 孙凯停顿了一下继续讲道:“就在气丹外的精神力快被消磨到无法支撑气丹成型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叮’的一声剑鸣,之后我便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我的丹田内便已经有内丹在旋转。” 孙凯讲完,静默无声的人群中出现“嘶”的一声倒吸凉气,这人说他结丹不顺利竟是这般,一次结丹便成功了? 眼角微微抽动,云奕也感觉有些无语,不过他了解孙凯为人,大概是他真的认为这算是波折。 “孙少爷,我都尝试结丹三次了,到现在也没成呢,你这一次就成哪来的不顺利啊。” “啊?” 孙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续说道:“原来是这般吗,可是师傅还说我一年才结丹,都比不得掌门师兄。” 原来是拿掌门对比,灵剑派掌门王昊已经修成十二龙骨,是在寻求入圣契机的超凡境界,在整个修行界都算是顶端;要知道虽说这世间圣境稀少,事实上超凡境界也并不算多。 云奕将孙凯所讲述的结丹经历记在心里,想来还是需要更多的提升自己的精神力,有足够多的精神力支持,才有机会让精神力支撑起整个结丹的过程。 而他所说的‘叮’的一声剑鸣,应当是他的师傅出手帮助,这般人物应该有可以在他人结丹的时候助人的手段或是道具。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日常生活,云奕也有机会得知玉峰的生活上是什么样的,有门派中修行有成的弟子负责运送物资,也有丙等弟子负责日常打扫整理,其实这和入山前的生活一般无二,只是缺了些城池中的烟火气息。 孙凯也知道了原来在庐峰的生活远没有自己在玉峰那般轻松,不过云奕倒是很喜欢庐山这样和凡间生活更为接近的日子。 聊了许久,反正孙凯已经能够自由来去,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便打算先回玉峰跟非道主长老讲述一下此次御剑飞行的经历。 “你现在完成结丹,还学会了御剑飞行,有没有想过下山回一趟榕城看看爹娘?”云奕陪着孙凯走向途遥剑,想到此就问道。 “除了来见你,我自然也想回去一趟,可惜师傅不让,说只要我还没有达成四龙骨境,并且将内丹也提升圆满,便不准许我下山,可是我听说普通弟子二龙骨境就可以申请下山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大殿前的途遥剑旁边。 “那是自然,你身为剑体,有望传承祖师剑术绝学,最差也能成为掌门师兄那般,师叔他老人家自然是不希望你下山,毕竟山下比不得山上安全,四龙骨境下山才有能力自保。”陈月长老随口道。 他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么多,此时才知晓师傅打算,回敬道:“多谢师姐提点。” 接着孙凯跳上途遥剑,朝着云奕挥手告别,云奕同样挥挥手。 随后孙凯左手剑指向前,右手食指竖于唇前,口念咒语,途遥剑便腾空而起,和来时一样是,速度并不算飞快,稳稳地飞出了庐峰道场,想来还是不太熟练,起码是降落不太熟练。 “我这师弟倒也算是天赋异禀,你怎么没有问问他御剑术的咒语指诀和灵气运行之法?” 陈月看着孙凯御剑飞走,回头问云奕道。 “回陈长老,弟子尚未结丹,贸然知晓御剑法术于我并无益处。”云奕自是如实回答。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陈月笑着说完这句,神情不变,平静地问道:“通过他跟你讲的结丹过程,你应该也能想到,他所得观象图《闲云野鹤图》是比你们现在所学的《庐峰图》对于精神力的修行效果更好的观想图,你怎么没有向他求教,甚至只字不提。” 云奕在听孙凯讲述的过程中,自然是发现了他所描述的情境中,自身的精神力明显更加饱满,除了个体资质间的差距外,观想图应该也会有所影响。 孙凯现在在灵剑派地位并不低,得此观想图也是正常,云奕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过问。 云奕神色如常,回答道:“孙凯已经拜师非道主长老,所学术法皆为师门所传,弟子自不能私自窥探。” “是不想,还是不敢?”陈月快速追问了一句。 云奕停顿了一瞬回答道:“既不敢,也不能。” “你心里还是想,我看你俩的关系,你若问出口,他定会将观想图传给你,你应该也清楚。” “弟子不知道是否会犯忌讳,因此弟子不问。” “入灵剑山修行除了有外出长老验证资质收徒,还要弟子自己愿意入山修行,你为何而上山?” 陈月能明显的感受到,面前的这位弟子虽然资质普通,却有着极其强烈的修行意愿。 云奕没料到陈月居然会问起自己渴望修行的目的,不过自身反应倒是很快,回答道:“义父对我有恩,我自然要回报他,孙凯是义父独子,我自当要跟随他,护他周全。” 虽说云奕的回答足够自然,但是陈月毕竟是修为高深的灵剑派长老,还是凡人的云奕在自己面前细微的表情,心跳的变动当然是无法逃过她的感知。 知道他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全部的实话,但是陈月并不介意,有寻灵剑验证,又在灵剑山内,没人能在此威胁灵剑派的安全。 陈月没有追问下去的兴趣了,再问下去,应该也无法得到更真实的回答。 云奕看陈月转身回去,也自行退下去,回到庐峰道场继续自己的修行。 第10章 你能看见我? 可能是大家的境界都停滞太久了,相互之间都没了那么足的动力,这次突然到来的孙凯像是鱼池里的鲶鱼一般,又激起了大家的活力。 施高凡这段时间就明显更加的认真刻苦的修行,云奕和他是室友,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两人现在常常夜晚也不在屋中休息,而是跑去泉潭边、山林间、松亭内,总之两人各处寻找幽静的地方冥想打坐。 云奕发现,虽然《庐峰图》的观想对精神力的提升效果可能没有《闲云野鹤图》描述的强,但是一样可以在精神力饱满之后,继续扩充精神力的上限。 越是精神力集中,提升的效果也就越强,但是每次都会达到极限,从那之后增长微乎其微,需要休息些时间再次冥想才能有所提升。 这日夜里,云奕和施高凡和往常一样正在松亭外崖边闭目冥想,夜深山间仍有小虫鸣叫,皓月当空,银白色月光洒在山上林间,浮在松亭瓦顶,落在两人身上,两人如同石像般静默,甚至呼吸声都细不可闻。 两人打坐了很久,月亮都从这个山头,跑到了另一个山头上,夜深到虫鸣都渐渐噤声。 突然,云奕感觉好像起风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体表的寒毛感受到风正往旁边的施高凡身上吹去。 看到此景,他便意识到,施高凡这是开始再次尝试结丹,这流动的不是风,而是施高凡特殊体质吸引而来的大量的灵气。 云奕不敢停留,快速后退了几步,避免影响到正在结丹的施高凡。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灵气的流动仍然没有停止,只是相较之前,速度没那么快了;想来是体内气丹已经形成,正在尝试结丹的过程。 施高凡的眉头紧皱,额头上都布满汗水,虽然紧张但是看着并不痛苦,通过他的外在表情,云奕推测着他结丹的进度应该还算顺利。 又过了半个时辰,施高凡紧皱的眉头开始慢慢舒展,之前急促的呼吸也开始平缓,变成了深吸慢呼,最后变得和之前冥想打坐时一样,细不可闻。 云奕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没有贸然打扰。 “呼。”施高凡长出一口气,睁开眼,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先偏头看了一眼身旁,发现云奕不在,又环顾四周,在身后几米看到了正守在此处的他。 还没等施高凡开口,云奕便率先说道:“恭喜施师兄成功结丹,可正式入门修行。” 施高凡对着云奕抱拳道:“云师弟替我护法,辛苦了。” 虽说山中没多少风险,但仍有动物活动,万一结丹被打扰依然可能前功尽弃或是有损经脉。 两人又坐到崖边,距离天亮没有多久了,今日应当不会有结丹的契机,所以云奕也不再继续冥想,而是和施高凡开始讨教结丹的心得。 “我的结丹过程和孙师叔描述的情况一样,不过我有一个发现,就是气丹的大小其实是可以控制的,也就是如果控制一个相对较小的气丹进行结丹,所需要的精神力消耗会小很多。”施高凡说道。 云奕听此思索片刻,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结出的内丹岂不是也会更小,内丹可是能代表着体内灵气的多少的。” 施高凡解释道:“后续依旧可以通过吐纳术打磨扩大内丹,也就是说,从结丹到圆满的这个路程会更久一些,并且会不会真的影响到体内灵气的上限我还不知道。” “那你有这样尝试吗?”云奕接着问道。 施高凡回忆着结丹的过程,详细的说道:“我在结丹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情况,肯定先尝试,但是因为我吸入经脉丹田的灵气实在是太多,气丹根本无法控制的更小,便放弃了尝试,直接开始让精神力包裹气丹。” “后来呢?我看你的表情并没有很吃力的样子,结丹过程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云奕继续问道。 “后面就和陈月长老教授结丹课程的内容一样,将精神力完全包裹气丹,接着再将精神力渗透进去慢慢固定,直到气丹完全与体内流动灵气隔绝,并稳定形态,就完成了结丹的过程。” 听闻此次完整的结丹过程,云奕笑道:“之前还以为,引导灵气在体内结成气丹,便是距离结丹最近的时候,没想到那只是开始,怪不得陈长老要传授观想图,没有提升精神力的方式,根本无法完成结丹,陈长老偷懒没有提前讲述整个过程,想来是觉得我们也那般天资快速走到那一步。” 向施高凡讨教完结丹经验,云奕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今日一早,施师兄应该就能学得门派吐纳术《剑灵咒》,用来打磨内丹至圆满了,之后便是拜师的事情了,离开了庐峰,施师兄可别忘了师弟啊。” “云师弟客气了,你要比我更加聪明,结丹成功只是时间问题。”施高凡挠挠头说道。 ---- 今早太阳照常升起,看样子应当会是个晴天,山间薄雾还未散去,空气有些湿凉,庐峰顶的大殿门外,已经摆好了桌案蒲团,桌案上如往常般摆放着酒壶水果,陈月束发插簪,青衫道袍飘飘,伸着懒腰从大殿内走出来。 目光扫向道场中的弟子们,一眼便被最前面的施高凡吸引了目光。 陈月嘴角浮现笑意,没想到竟有人已经完成了结丹,一年零两个月,这个修行速度确实配的上入山时的评价,估计也和孙凯前些日子来庐山有关。 “你且上来。”陈月朝着施高凡招招手。 施高凡走上台阶,来到陈月的桌案前面,行礼。 “既然你已经完成结丹,那我便传授你门派的《剑灵咒》,你可借此将内丹修行至圆满,便可正式拜入门中修行灵剑派的术法武学。”陈月说着,便又回身往殿内走去,施高凡自觉地跟了上去。 施高凡进入大殿,跪在蒲团之上,陈月走到他的身前。 这时施高凡发觉,面前的陈月长老收起了之前慵懒的姿态,表情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弟子施高凡,你已经完成结丹,自此可以正式拜入我灵剑派门中,一朝拜入山门便无反悔,你未习得门派武学术法,此时可再做选择。” “我愿意拜入灵剑派。”施高凡俯身跪拜道。 陈月点点头道:“现在传你《剑灵咒》,凝神谨记。” 施高凡不敢大意,陈月的语速很慢,声音不轻不重,一字一句非常的清晰。 跟着陈长老心中正逐字逐句地默念着咒语,便已经感受到自己周身,这大殿内,仿佛在这天地间,自己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一般,疯狂地吸收地灵气。 陈月看着面前这个青年,闭着眼睛正认真地学习吐纳术,引动的灵气确实比同等境界的人更加强力,这种特殊体质的修行者纵使剑道水平难以通神,应该也会拥有更高的上限。 已经记住《剑灵咒》所有的内容后,施高凡再次朝着陈月叩谢。 “从此之后你便是灵剑派入门弟子,你已经习得门内吐纳术,这段时日你便开始打磨内丹。” “我会通知执法堂长老梁哉,等到你内丹打磨圆满,便可以被门内其他峰顶长老收为弟子,具体能否成为亲传,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陈月说着便朝着殿外走去。 施高凡起身跟在身后,两人来到殿外。 自然又引得其他弟子目光,在其他弟子的目光中,施高凡离开了峰顶道场,山间的云雾此时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温度的升高中,变得稍微稀薄了些,施高凡则没心思观看山间美景,要去山间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继续修行去了。 陈月看着下面这群弟子,目光都跟着施高凡跑出道场了,说道:“不用看了,他已经结丹成功了,换言之他已经是正式的入门弟子,不需要多久便会有我的师兄弟们,来收他为徒。” 得知和自己每天一起修行生活的人,已经结丹成功,众人们无不感到羡慕和惊讶,和孙凯带来的冲击不同的是,施高凡带来的冲击要更加强烈。 毕竟孙凯不是和自己一起修行,他又被门派重视,有如此成果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一样,而施高凡却是什么活生生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的同门,这速度和被门内重视的孙凯相差也就几月。 因为在施高凡结丹的时候,云奕就在一旁,所以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反而在施高凡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的手中的事情关注他和陈月长老的情况下,只有云奕开始进行吐纳术,做灵气观。 吐纳术是引导灵气,观察灵气的术法,在云奕进行吐纳术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边,也不在自身体内,而是通过精神力的加持下,去关注施高凡。 他发现,施高凡的身体周围涌动着大量的灵气,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被收纳进了体内,而另一部分在体外身边旋转,并没有完全散去。 在施高凡结丹完成的那天夜里,云奕就已经进行过同样的操作,那时候的施高凡结丹后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其实是相似的,只是吸收的灵气量变得更大了。 “原来内丹一旦形成,就会自动的吸纳周身灵气,而增加的灵气量,应该是学得新的吐纳术带来的效果了。”云奕思考着。 有人结丹,除了羡慕自然也会有人嫉妒,不管是哪种,这两次有人结丹的冲击都使得他们的修行变得更加刻苦。 当天夜里云奕没有在庐山村屋内看见施高凡,他应该还在山间修行。 云奕也和之前一样,收拾完之后便准备去松亭崖边,夜里继续静修。 没有在松亭看见施高凡,他并不在这里,云奕又盘膝坐在同样位置上,闭上双眼进行冥想。 夜里山间有林鸮鸣叫,也有些悉悉簌簌的小动静。 冥想到精神力饱满之后,云奕又增加自己的压力,让精神力在这种痛苦中缓慢增长,直到自己都感觉到收效甚微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接着是片刻的歇息,然后开始吐纳,准备再次尝试结丹。 开始的时候依旧十分顺利,灵气收入体内,在精神力的引导下旋转,一会儿便成了旋转的气丹,接着开始用精神力去包裹气丹,同时引导它的精神力不能中断,要保持着气丹形状。 约莫过去了两刻钟,精神力刚好包裹住了气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一样是满头大汗的云奕不自觉地就扬起了嘴角。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好像传来了动静,在相对静谧的深山林中,却显得格外的清晰。 云奕自然是察觉到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短暂的走神使得体内丹田处精准控制的结丹过程瞬间崩溃。 旋转的灵气再次在体内游荡,比上次要好些的情况是,这次不是刺激突破气丹使得灵气在体内肆虐,没有撕裂体内的经脉。 云奕像是泄气的气球般,身体也在这过程中瘫软了下去。 耗尽了精神力,又使得体内灵气全都跑了出来,觉得身心上下内外都疲惫不堪。 云奕顺着身体的倾倒,再次侧躺在松亭外崖边,这次虽然疲惫,但是并没有晕厥过去。 他甚至都没多余的力气翻个身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动静,不过山中没有野兽,这也是这一年来的生活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起码不会有什么危险。 正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恢复恢复体力和精神的云奕突然感觉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赶紧睁开眼向前看去。 只见一只狸花猫坐在他面前大约一两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虽说是狸花猫,但是它四肢却是雪白的爪子,额头有一点白,下巴到胸前也是白色毛发,哪怕是在夜里,月光下也是十分的显眼,锃黄的眸子正盯着云奕。 云奕也回忆起来,之前在崖边便见到过这只猫,只是当时觉得是幻觉,后来也没在山中见过,村内更是无人提起,便真当作了幻觉,谁曾想庐峰竟然真的有一只狸花猫。 狸花猫先是坐在那里看着云奕,然后起身向一旁走去,优雅地走着猫步,但目光仍然停留在云奕身上。 来回走了几遍,突然开口道:“你能看见我?喵?~” 第11章 离开庐峰 一这句话直接让云奕头皮发麻,瞬间清醒。 兽行,能口吐人言,甚至还疑惑自己居然能够看见他,这不会是撞见鬼了。 云奕的大脑中疯狂选择,在分析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狸花猫看着前面的这个青年没有反应,便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眼看着狸花猫越来越近,云奕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心脏仿佛都跑到的嗓子眼的位置,刚刚它在那转悠应该就是观察自己,发现了自己一直盯着它才出声询问的,现在想躲是躲不过了。 “我,咳 咳 咳。”云奕刚想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几声,这时狸花猫已经走到的云奕的面前。 它甩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点在的云奕的额头;云奕感觉到脸上痒痒的,同时自己的脑子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体内的灵气也在这瞬间变得安分。 接着狸花猫坐到云奕身前,收回自己的尾巴盘在身边,说道:“原来是个尝试结丹的小子,喵~,是我打扰到你了?” 听到它再次开口,确认了眼前发生的并不是幻觉,好在眼前这个外形是猫的生物好像并没有恶意。 云奕艰难地开口否认道:“没,没有。” “你竟然真的能看见我,喵~。”狸花猫看着朝着云奕耸了耸鼻子,嗅一嗅气味,继续道:“不应该呀,你的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我怎么可能知道。”虽然心里这般想,但是云奕可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保持着沉默。 目光扫视着云奕,一眼便发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圆形小石牌项链,狸花猫走近看了一会儿,说道:“小子,你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我随手路边拣的。”这石牌可是涉及自己身世的物件,云奕可不敢实话实说。 “喵~,你是这山里唯一能看见我,咱们还挺有缘的。”狸花猫倒是没有纠结云奕话中的真实度。 “既然咱们有这么缘,我送你一场机缘如何。”狸花猫瞪着锃黄的眼睛,盯着云奕说道。 云奕看着狸花猫,虽是猫脸,但是那得意的笑容就在脸上一般,心中一想肯定不是好事,只是自己现在情况不明,倒是不敢直接拒绝,只好回答道:“你说的是什么机缘。” 狸花猫抬起自己的爪子舔了舔,继续道:“我帮你结丹,你带我离开这地方,如何?” “我已经修行完成,等我恢复过来便可以重新结丹。”云奕刚要回答,可话刚说一半,便被狸花猫打断道:“我刚刚看过了你的体内,通过你丹田的灵气精神力的样子便知道了你的结丹方式。” 说话间,它的瞳孔收窄竖了起来,盯着云奕,继续道:“此法结丹虽然并没有错误,但是后续的打磨、增长都要受到外部精神力的约束,修行上限也会被限制,灵气的回复也会减缓,虽然安全,却不是顶尖;而我这里有顶尖结丹之法,学之便有机会登顶巅峰。” “何为巅峰,成仙吗?”云奕压制着心中的对它所描述的结丹之法的向往,冷静道。 狸花猫没料到云奕会来这么一问,道:“成仙?这世间哪有仙人,喵~。” 此时云奕心中思绪万千,“姑且称呼它为猫,这只猫想要离开灵剑山,但是它自己却无法离开需要别人帮助,不会是被门派镇压的某个凶兽,这在说书人的画本中可是听过的。还有它所说的结丹之法,不知道会不会是害人的法门。” 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早早地就在偷偷的吐纳灵气,尝试地恢复自己的行动能力。 为了稳住对方,云奕自然是要先答应对方的要求:“可以,我愿意接受这个机缘。” “那我现在传授你这个结丹之法。”狸花猫当即就要行动。 云奕赶忙阻止道:“不用急于这一时,我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等下次,我恢复好了再来这里找你。” 狸花猫倒是没有多想,也好似不在乎云奕的话几分真假,开心的翘起尾巴,说道:“那行,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总归你在这山上跑不掉的。” 说完便又和上次一般,消失在崖边。 眼看着狸花猫离开松亭,云奕这才松了口气,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问问陈长老。 眼前的山间景象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知看过多少遍,清晨的朝气蓬勃,傍晚的黄昏日落,深夜的银月静谧;从最初的新奇,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只是躺在地上的这个视角,倒是不多,前后也就两次,两次还都有那只狸花猫的身影;特别是现在身体还不能灵活动弹,难免思维就变得活跃,越想越怕。 可能是精神上的压迫,也可能是体质的提升,今天身体恢复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当云奕感受到身体已经可以勉强行动的时候,便拖着身体回到了庐山村的居所,施高凡还没有回来,也就没人注意到他的狼狈。 ---- 第二日清晨,屋外传来了动静,村里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活动了,云奕睁开眼,昨夜实在是太过劳累,导致自己睡得太死,差点睡过了时辰。 整理整理屋内,收拾收拾自己,就起床出门,和其他同伴们一起。 今天的早饭是白粥萝卜丝,云奕端着碗坐到夏风身旁,随口说道:“夏师兄这些日子修行如何?” “呼噜~”夏风喝了口粥,看到云奕来到自己旁边跟自己说话,放下了碗,回答道:“还是老样子,无法利用精神力将体内灵气变成气丹,第二块龙骨倒是越来越亮。” 云奕倒是自然而然地吃着饭,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尝试寻找其他的结丹法门呢?” “哪还有其他结丹法门,这世间修行,皆是这一种结丹法。”夏风古怪的看着云奕,继续道:“云兄弟,你别是因为结丹不顺利,精神出问题了;你这才来一年多, 我这可来九年多,新弟子的修行期限也是四年呢,别太着急。” 这安慰让云奕有些哭笑不得,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解释道:“我就是好奇,居然没有其他的结丹之法了嘛。” “应该是没有,也许其他门派因为门内武学术法的特殊,会有细节上不同的结丹法,但是大体上都是相同的。” “我听以前的同门说,这天地间可能发生过变动,现在这个结丹法便是为了适应这个变动慢慢修改来的,而仙人也是从那次变动中消失在这个世间的。”一旁的另一位弟子说道,他是和夏风一起来灵剑山的,他说的同门不是同期的正式弟子,就是以前的弟子。 “那你说这世间真有精怪妖魔嘛?”云奕旁敲侧击的问道。 聊到精怪妖魔,夏风来了些兴趣,稍稍思索,说道:“我来灵剑派九年多,还没成为入门弟子,自然也没有机会见到精怪妖魔,更别说去接触;不过我听下过山的师兄们提起过,有很多精怪会变成美丽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一般不是普通姿色,若能修行有成,我高低要去见见。” 吃完早饭,打扫收拾,云奕一伙人便又如往常一般沿着山路去峰顶道场修行。 云奕边走边思考着,早饭的时间里他旁敲侧击的问过许多留在山中很久的弟子,得到的消息是清一色的没有见过精怪妖魔,也就是说他们也一定没见过那只狸花猫。 ---- 来到道场,大家也都很自觉地开始今天的功课。 陈月长老也如往常般在殿前蒲团上坐着了,手中把玩着一柄精致的袖珍小剑。 目光向道场看去,云奕正往自己这边走来,想来是修行上有什么问题要来请教自己。 她收起手中的小剑,云奕也走了过来,行礼说道:“陈长老,弟子有些疑惑请求陈长老帮忙解惑。” “结丹遇到什么问题了,说来听听。”陈月问道。 “回陈长老,结丹问题已经解决。” “哦,我看你并无结丹之象,你已经解决了结丹问题?”陈月扫了一眼便看出云奕还未完成结丹,不过陈月并不会关注他是不是嘴上不服,她只看最后能否结丹,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疑惑。” “弟子曾听闻其他师兄说过,这世间不只有人类可以修行,万物皆有灵性,有灵者皆可修行,所以这世间还有许多的精怪妖魔。” 陈月点头道:“是这般,有灵者皆可修行。” “那咱们灵剑山内有没有这种修行有成的精怪之类呢?”云奕继续问道。 “那到没有,我们灵剑派虽然并非见到精怪妖魔便除去的修行者,但我们是剑修门派,门派内的修行者们大都气息如剑般锋利,并且门派有护山大阵,没有精怪愿意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着能见见世面。”云奕讪讪道:“多谢陈长老解惑。” “见见世面也不是不可以,结丹、圆满,锻出第二块龙骨便有机会下山,加油修行,少年。”陈月说完,云奕就行礼退下了,她也就又拿出那柄精致的袖珍小剑继续在手中把玩着。 云奕朝着自己在道场中的位置边走边想,陈月长老这样修行的修行者都没有看到过那只狸花猫的话,那就不是鬼了,鬼起码也应该是存在生命能量的。 “不是幻觉,肯定不是幻觉。”云奕想着,决定先躲几日,这几天就在庐山村屋内待着,打坐冥想,就当是为了后续结丹养精蓄锐。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云奕真的就待在屋内,夜里哪也没有去,庐山村住着不少人,为了避免影响别人,哪怕是夜里加练也不会在村内吐纳,都会出村寻找地方,但是冥想却不会影响他人。 期间还遇到了回来换洗衣服的施高凡,施高凡也没想到云奕夜里居然会在屋内,便留下了和他聊了一会儿,云奕能明显的感觉到施高凡体内澎湃的灵气波动。 那肯定是结丹带来的效果,聊天的内容当然也少不了旁敲侧击的问他有没有在山中见过精怪。 施高凡也将结丹后的种种修行经验过程同云奕交流,除了吐纳术以外倾囊相授。 当然聊起山中精怪,他也没有关于此的消息,云奕自然是十分感激这分享而来的经验,同时对于狸花猫的存在更加的疑惑。 云奕问起他现在距离圆满还有多久,施高凡回答说,这些日子经过吐纳法《剑灵咒》的修行,丹田内的内丹,已经增长到极限了。 如若想要继续增长,需要锻第二块龙骨,才能支撑起更加凝练的内丹,想来这就是一骨境的圆满,可以正式拜入师门学习法术。 两天后,庐峰上来了四位长老,分别是来自千叶峰的伞下雨长老,来自云来峰的诺言长老,来自灵泉峰的顾长宁长老和来自执法堂的梁哉。 前三位是来看看施高凡的,而执法堂梁哉长老,是工作使然,需要过来记录,之后要为此弟子制作门派的身份令牌。 三位长老对施高凡都十分满意,皆有想收入门下的意愿,而根据长老们自己的介绍和陈月长老的解释,施高凡最后选择了云来峰的诺言。 看着长老们为了一个优秀弟子争论的场面,和云奕在榕城时候,看掌柜们做生意一般,倒是觉得很有趣。 收徒事了长老们也就都御剑离开了,诺言长老自然也就御剑带着施高凡回云来峰,相处一年多,施高凡当然还是有些不舍的和大家道别。 “施高凡师兄,你要是放不下我们,学成御剑术后就多来看看我们呗,带点好吃的。” “哈哈哈,一定一定。”施高凡笑着答应道。 峰顶热闹了一个上午,人走后自然又冷清了下来,毕竟只有刻苦修行,才能像他一般,有长老来争抢。 但如果结丹太慢,自然就不会有那么抢手,期限最后结丹的会被定为丁等,入门之后也更多承担门派内的活动,压缩了修行时间。 而施高凡正式入门,根据修行时间资质,是被定为甲等,这种资质不管是在哪座山峰上,都会成为亲传弟子,享受最好的修行资源。 第12章 横看成岭侧成峰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灵剑山中,每日都有御剑飞行的弟子,毕竟灵剑山内有主峰九座,其他山峰若干,不用御剑术飞向,想要在这里徒步运送物资,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切实际。 一些消息的传递可以通过剑羽令,一种手指长短的小剑,这种小剑并不能变化,可以在一个范围内,寻找给予的目标的灵气特征。 不过这等法术需要更强的精神力和灵气控制能力,不然剑羽令还未找到目标,精神力和灵气消耗殆尽,便无法传达。 所以门内能够使用剑羽令传递信息的多是长老和资深的师兄师姐,施高凡结丹完成内丹圆满,修行资质卓越的消息就是陈月长老使用剑羽令的方式传递给执法堂的。 ------ 庐峰山顶被艳阳直射,温度却并不炎热,甚至山上本该有的大风,也被削减到,微风拂面般的轻柔。 施高凡离开后,大家的修行继续,云奕自然也在方阵的最后面安静冥想。 感受到自身的精神力趋于饱满,就再想方设法的增长,这增长的都是今后修行精神力的上限,直到涨无可涨,他才停下冥想,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 “精神力满,是时候找个安静的地方结丹了。”云奕这般想道。 谁知双目清明,眼前的东西却吓得他惊出一声:“啊。” 那天夜里在松亭边跟自己说话的狸花猫,此时正坐在自己身前,前面弟子的背后,偏着脑袋看着自己。 云奕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顶峰此时也只有风声,这一声惊呼自然是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有些弟子就转头看了过来,陈月也抬起垂下的眼睑,看了一眼,便又合上。 众人看云奕也有没其他动作,同样也都回过头去。 云奕面前的弟子看着云奕对着自己的后背惊讶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后背,疑问道:“云兄弟,我这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嘛。” “咕嘟。”云奕咽了咽口水,回答的:“没有,我刚刚出现幻觉了,看到一只猫。” 那弟子看了看周围,笑着回道:“都是庐山给的道袍,我可不会针线,哪有猫。” 接着摆摆手,也回头接着自己的修行。 “他们看不见我的,喵~” 狸花猫不以为意,不满地看着云奕说道:“说好去找我的,你居然放我鸽子,我只能自己来山顶找你。” 本以为有陈月长老在,这只猫会有所顾忌,所以从那之后云奕都待在峰顶和庐山村,尽量和大家,陈月在一起,没想到就连门中长老都无法看到它。 “我之前不是没有结丹成功嘛,这不得先将精神力修行饱满,才能找你学习结丹之法嘛。”云奕当然不能说实话,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搪塞它。 猫咪倒是没有在意,甩了甩尾巴说道:“我能感受到你的精神力状态,那既然你已经精神力饱满,就跟我来,我教你结丹之法。” 它说着便翘起尾巴向道场外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还留在原地的云奕,伸出了自己的爪子,五根利爪仿佛亮着寒芒般显现:“喵?”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云奕不敢保证自己的后果会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顶上的陈月一直都不在意弟子在哪里修行,以往也会有弟子在山中找地方自己练自己的,自然也和以前一样没做过问。 一路上狸花猫都没有再说话,云奕跟在它身后自然也没有出声,有过那么一瞬自己想要偷偷溜走,又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凡人之躯,都没完成结丹,如何能逃过对方的魔爪。 这些日子都没有下雨,山间虽然温度低一些,湿度也高一些,路并不难走。 猫爪除了踩在落叶上会有声音,其他都是静悄悄的,云奕现在紧张到心跳都清晰可闻。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的,喵~。” 狸花猫当然是听到了他的心跳,没有回头,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走着:“我就是想跟你做个交易,我想离开这山间,去山下看看。” “这片山脉中的很多人我都去问过,不过他们都看不到我,自然也不能给我回应,我就在这里待了很多年,每过一段时间我就在山中转转,好像是八年一次,都会有没见过的面孔进山。” “他们大都是留在这座山上,我就经常跑来,但是我都忘了自己尝试了多久,还是没人能看到我,我就找个地方睡觉了。” “可是就在一年多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把我吵醒了,没想到这次进山的人中居然真的让我遇到一个可以看到我的。” 说着它尾巴尖便摇晃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云奕甚至感觉它好像在摇头晃脑的,准确的说是,有些得瑟。 “那天夜里我在崖边溜达的时候,我感觉你好像能看见我,所以后来我就再次到崖边去找你,直到你结丹那天。” “不过你想要下山,先要结丹,还要锻龙骨至二骨境,再圆满内丹;这趟过程如果是修行现在的结丹法门实在是太久了,多一刻我都不想再等,我就想下山,不然我为何要教你。” 听着狸花猫说的这些,云奕不敢轻易地相信,但是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完整且看似合理的解释,他起码没之前那般紧张。 “那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他们都看不到你。”虽然没有指望这只猫会如实告诉自己,但云奕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沉睡了很久,一觉醒来就在这山间;脑海中有山外的记忆,我记得东边有大龙,西边有飞鸟,南边有怪蛇,北边有巨鹿。可是我不记得我怎么来的,我想我要是能找到他们四个中的一个,我应该就能知道我的来历。” 说着狸花猫回头看了一眼云奕:“你脖子上的那个石头我感觉亲切,可能跟我的来历有关,你能看到我,应该也跟它有关系。” 原来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不是很清楚自身身世的猫;它话说的内容虽然有些模糊,但云奕觉得大部分内容应该是真实的,不然门内长老掌门不会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出现在陈月视野内还能视而不见。 云奕稍稍放下了些戒备心,一直跟着它又走到松亭崖边。 “凝神于穴,藏心于渊,合炁于漠,复命于根。” 狸花猫坐在崖边,看着天边的太阳,山间的浮云,林间的鸟兽。 声音悠长,缓缓道:“身心合一,神炁混融,性情成片,谓之丹成;这是结丹之法并无问题,就是在我的记忆中,运行的法门也是这般无二。” 云奕也盘膝坐在狸花猫的身旁,等着它的后续。 “可是,结丹的过程却不是你们修行这般,那么统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只要能在丹田处结成内丹,使用何种方式皆可,你可以用精神力包裹着灵气压制着它不让他溢出,也可以用精神力吸引灵气不让他逃走。” 说着,云奕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身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周围的灵气在自己的面前汇聚,衣服和头发都被这气流吹的飞扬,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灵气刮起的旋风越卷越快,可是形状却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某一时刻,气流突然消失一般,而云奕的眼前,是一颗漂浮着的,一颗“内丹”似的东西。 他被这东西深深的吸引,那东西表面透着蓝白色的光泽,仔细看上去,好像还在旋转一般。 目光呆滞,他看得痴了,竟准备伸手去触碰,他刚抬起自己的手,还没有伸出,那颗“内丹”便突然消散了。 云奕转头看向狸花猫,他知道这前脚说完后脚就出现的神奇的手段肯定是它的手笔。 没等他开口,猫便解释道:“这种方式是我记忆中那些人类大修士多会采用的结丹方式,让自己的精神力先压制成丹,再通过精神力的内丹吸纳牵引灵气,将它们约束在自己的精神力四周,再将精神力像树根一样渗透在灵气内部巩固他们。” “这样结成的内丹在后续的修行中,更容易收纳灵气,增长内丹的强度和容量,并且危机时可以临时吸引更多的灵气,不过会有些后遗症罢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云奕喃喃的念着这句话,原来是这样的方式,两次在崖边横看过这灵剑山脉,自是觉得和正看之间只是美的不同。 “达者为先,授业解惑为师者,我应当称你一声先生,可否告知先生名讳。” 云奕执弟子礼,认真地说道。 狸花猫摇摇头,道:“都说了我也忘了,喵~。” 云奕心中一念,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你不是要下山吗,下山之后总要有个名字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休想,我不同意,也别跟我说,我不听。”狸花猫一脸嫌弃的拒绝道。 “那便叫你不听,不听先生。”云奕觉得有趣便说道。 “喵,不听!”狸花猫都没有听清云奕说什么,直接回答。 云奕哈哈笑了起来,一是得知结丹之法的开心,二是觉得这只猫也是那般有趣。 不听气得就要亮出自己的爪子,给云奕的脸上再加几道疤,一人一猫倒是打闹了一番。 “那压缩精神力的方法呢?”打闹了一会儿,云奕自然还是关心修行的问题的。 “我这有一幅观想图,不过这个图我只有其中的一部分,就这样我都有些怕你经受不住。” 不听说着,示意云奕将头低下,然后它将自己的尾巴尖点在云奕的头上。 就在这瞬间,云奕感受到自己的脑子好像被锤子重击了一下,像是有大量的内容钻进了自己的脑海,昏昏沉沉的。 坐稳身体,稍微歇息片刻,才渐渐的恢复清明逐渐清醒。 这时凝神观想,便在意识里看到一幅真的只有一部分的图,这图中的内容有远处的太阳,有近处的水田,有天上的彩云还有云霞下的飞鸟,在画中的右下角,有只角尖露出,不知道会是是什么动物。 神异的是,陈月传授的观想图《庐峰图》,在脑海中是静图,虽然也是栩栩如生,但画中线条也相对简单,是给刚刚接触修行的弟子们学习的观想图,学习起来并不困难。 而这次所得观想图好似亲眼所见般真实的,甚至能感受到太阳的光,云的飘动,飞鸟的展翅。 稍稍在脑中尝试观想描绘,都让云奕倍感吃力,在这个过程中精神力快速的损耗的,并没有增长。 “为何观想这幅图的时候精神力会减弱,而非增长。”云奕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是因为这个观想图的修行方式和那种入门的观想图不同,此种方式是会消耗你的精神力直至枯竭,然后继续压榨,和纳入式的观想图相辅相成。” “既可以在修行中更快速的增长精神力的上限,又可以增强对精神力的控制,我教授你的结丹法便需要更强的精神力控制能力。”不听倒是回答的很仔细。 云奕也听的仔细,牢牢地将今日得到的修行方法记在心中。 “你刚刚在我面前演示的,就是内丹了嘛,它可以结在体外?”刚才发生在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撼,以至于云奕现在才反应过来刚的不合理处。 不听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云奕一眼,嫌弃的说道:“念在你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我就不鄙视你了。” 它挪了挪身子,继续说道““内丹之所以是内丹,要在体内;刚刚那只能算是一颗灵气珠,我的精神力外放影响到的自然灵气形成的灵气珠子,可以当作武器丢出去。而内丹是在丹田内,利用体内灵气形成的,前者不能后续加工,也无法自行动作;而后者在体内成型后便会自己运转,吸纳灵气。” “嘿嘿。”云奕尴尬的笑了笑,这还真不知道,毕竟没有结丹,陈月和施高凡也都没说过体内内丹会自行运转,是结丹后的尝试。 “我走了喵~,今天传授你了这些不是白传的,别忘了咱俩的约定,你快些结丹,早些入二骨境,我还指着你下山带着我呢,等你结丹成功,我再教你吐纳术。”说完,不听又是飞身一跃,从崖边跃出。 这次云奕伸出头紧紧盯着不听,看着它消失在山间云雾之间,没了踪影,始终是想不明白它是如何消失的,是否也会飞行。 第13章 吞星纳月 当有事可做的时候,便会忘记时间的流逝,这不知不觉间又是半年过去,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是现在是在山中,所以温度的变化并不明显,甚至山间仍有没有融化的积雪。 自从了解到新的结丹法门,又得到新得观想图之后,云奕就果断放弃了原来的结丹方法,开始认真地通过两种不同观想图来打磨自己的精神力。 这半年的时间里,一同上山的弟子都完成了锻龙骨的阶段,其中又有近二十人完成了结丹,离开了庐峰。 两年期内完成结丹,都被定位为乙等资质,成为正式入门弟子,同样会有门内长老来挑选收徒,之后能否晋升为亲传,仍然需要后续修行的天赋。 而剩下的这些弟子,若是能在四年期限内完成结丹,会被定位为丙等,一般是拜师门内外勤长老,如夜晓月这般,门内修行资源并不算丰富的长老,需要外出执行一些门派任务,来换取更多的资源。 超过最后四年期限的弟子,若无法完成结丹,便可自主选择去留;若是能完成结丹,便会定为丁等资质,一般是留在山中做后勤人员由执法堂统一管理,也有会被外勤长老看重收入门中的。 这期近二十个乙等资质的弟子,陈月也有些微微吃惊,往期时候入山的好苗子一般也就三十人,能为乙等以上的资质不超过十人,这次人数明显有些异常。 为此,长老们曾聚在一起商讨过,最后也没有找到明确的原因;并且,大魏国内的玄机门太虚境内也没有消息传出,这件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 ---- 云奕夜里仍会松亭崖边静修,庐山村内的弟子们基本都知道夜里外出修行的人一般会在什么位置,都不会去打扰对方的修行,这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因为结丹的人有二十人,现在庐山村内也没有多少人,已经冷清了不少。 山间的春季和山下的冬季没什么区别,道场内应该是有所布置,哪怕是在峰顶,都不算寒冷,陈月长老依然是每日身着青衫道袍。 只是这山间就要寒冷许多,松亭这边朝南,是山的阳面,雪都已经融化,站在崖边向南方看去,还能看见其他山峰上阴面没有融化的白雪。 呼出的气都在面前形成了一阵白雾,好在灵剑山给庐峰送的物资里,有加棉衣物,加之锻龙骨带来的体质的提升,倒是使得云奕还能在这山间加练修行。 今天是个晴天,白天天空晴朗,夜里也是皓月当空,云奕又如往常一样来到松亭崖边,静静坐下。 虽然今天打算开始结丹,但是此时他还没有动作,也没有在明显,明显是在等待什么。 “喵~,你今天的精神力如此饱满,是要开始尝试结丹了吗?”突然,松亭顶上传来了一声询问,原来是狸花猫不听来了。 云奕想到,不愧是猫,走起路来一点声音没有,都没发觉它是什么时候来的。 “是的,我打算今夜结丹,不过结丹过程不一定会一帆风顺,难免会遇到意外,所以在等等看你今天会不会来,如果不来的话,我就等下次。”云奕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听听完笑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般谨慎,我教你的结丹法,没有我你都不敢自己尝试,你怎么不找峰顶那个女人帮你盯着呢?” “这种结丹之法,也不知道陈月长老是否知晓,若她不知晓,遇到意外情况她也不一定能够提供帮助;如果她知晓,那她肯定要询问我结丹法的来历,你的情况我就不好隐瞒,届时如果你的来历和灵剑山并非友好关系,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不听撇撇嘴,知道云奕说的没错,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讨论,说道:“我既然已经来了,你便可以安心结丹,我自会在一旁帮你护法,若是感觉到你走偏了,也会出言提醒你的。” “只是提醒?你不能直接提供帮助吗?”云奕倒是有些惊愕,本以为这只猫见高识广,应该有帮助结丹的方法来着。 不听摇摇脑袋,认真的回答道:“虽然忘了我自己的来历,脑海中还有许多的碎片的记忆,但是我自己现在的情况我自己是了解的,就只能通过精神力引动灵气,甚至我体内的灵气都有限,我都没在自己体内发现内丹。” 云奕有些错愕,本以为它没准是个传说中神兽一般的角色,没想到可能真是个时间久远的特殊精怪,甚至对它提供的结丹之法都有些怀疑了。 不过想到它在山上的种种神奇之处,还是决定一试,如事不可为就果断放弃,毕竟原先的结丹之法云奕也已经烂熟于心,十分熟练。 他不再做他想,开始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绪和心跳都平静下来,调整身体的状态;不听也就坐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时节还没到惊蛰,这个时候山间基本没有活物,自然也就静悄悄的,山间的风吹到云奕的身上,额头前的头发轻轻摇动,那道疤痕在这年轻的脸庞上,让他看上去少了稚嫩,显得更加的坚毅。 他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周围开始起风,这是和施高凡结丹时一样的情况,灵气在身体的周围盘旋,带动了气流形成了风。 灵气被吸纳入体内,在云奕的经脉中游走,迅速地汇入丹田处;而此时的丹田处,有一颗看上去黝黑的小珠子在那里旋转,将汇集于此的灵气吸附并带动灵气旋转。 好在修行的吐纳术对灵气的引导并不是十分强力,没有对经脉产生冲击,这也使得自己体内灵气的流量和流速都还在云奕可以轻松控制的范围。 毕竟半年前云奕就已经可以尝试运用传统结丹法结丹,他的精神力又在这延长修行的半年时间内获得可观的增长;哪怕消耗了一部分精神力在体内压缩成丹,余下的精神力也足以支撑他完成此次修行。 不听在一旁待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奕过了一刻钟,在它强大地精神力的感知下,云奕的结丹过程十分顺利,于是就俯下身趴在了地上,慢慢迷上自己的眼睛。 寂静的山间夜色,像是沉睡的人,不听的耳朵抖了抖,突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许久,而云奕貌似还没有结丹完成,这山间安静异常。 它睁开眼,看见云奕还是盘膝坐在原地没有离开,周身的灵气仍是有规律的律动,但是却没有结丹完成后,体内稳定且澎湃的灵气波动。 用心去感知他体内的情况,只能模糊的感受到,云奕体内丹田的位置,已经成型了一个内丹,但是内丹好像还在缓慢的吸收灵气,试图增长。 喵!“小子,快醒醒,屏息凝神,别贪心。”不听说着,立刻引导外在灵气远离云奕周围,将他的身体周围临时变成了灵气稀薄的地带。 云奕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贪图冒进,赶紧运转结丹,不过好在他的精神力确实今非昔比,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仍然顺利的完成了结丹。 体内丹田处内丹结成,云奕便感觉到了内丹的作用,仿佛一个风眼一般,会自动地调动体内灵气流转,并且可以完全随自己心意控制灵气流向,当体内灵气损耗以后,还会自行吸纳自然灵气为己用。 不过结丹过程依然是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外加云奕逞强的想要吸纳更多灵气结丹,导致云奕现在有些疲惫;他只得暂时放弃对内丹的探索,转而开始冥想《庐峰图》恢复自己的精神力。 不听在一边等了些时候,云奕才再次睁开眼,应该是有所恢复。 “你是真的不怕死呀,竟敢如此冒进,若你此次无法正常结丹,失控的灵气会撕碎你的经脉,你以后便没有可能再修行了。”不听虽然说的平静,但是云奕仍然能够感觉到它的生气和担心。 “你若出了事情只能做凡人,跟你一起下山我都没有机会再找找我自己的来历。” 云奕有些歉意,说道:“我没想过后果会这般严重,之前结丹的时候,纵使失败,也不影响后续尝试结丹。” “那种结丹法,本身就是为了结丹安全而诞生的,纵使失败体内灵气失控,有在外部的精神力做缓冲,灵气也不会对经脉产生不可逆的伤害,我能感觉到这天地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应该就是应对天地变化所诞生的结丹法门。” 不听倒是很详细的解释了其中的差别。 “那结丹得到的内丹,如果被人打碎了还有恢复的可能吗?”云奕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毕竟结丹的过程并不算很困难。 “你以为修行是这般简单的事情?若是那般简单,岂不是遍地修行者。根据我脑中的记忆碎片,和每隔一段时间进山的人来看,能够修行的人都是凤毛麟角,好像现在能够修行的人比我记忆中的都要多一些。” “能够修行首先还是要能够感知到灵气的存在,想要正式的踏入修行,就必须有细致入微的控制力,也就是精神力不止要提升强度,还要有专注度,而专注度这个方向是无法提升的,几乎是天生注定的。” “而人体内的经脉也是脆弱的,当丹田内的内丹形成,经脉便会自主的形成一种牵引力和丹田相连,如果自是内丹有所损坏还有机会补救,如果内丹被打碎,一般人也就无法在重新结成内丹,更有甚者,若内丹所在的丹田被人损害,便从此再无修行的可能,甚至被体内失控的灵气冲击到暴毙当场。” 不听的解释不可谓不全面,云奕将这些一一记下。 内视看着自己丹田内的内丹,直径一寸的大小,蓝白色相间的像是天空般的图案,这时内心的喜悦才慢慢在脸上浮现。 不听倒是没有再多说话去打扰正沉浸在喜悦中的云奕,毕竟结丹对于修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过程。 云奕倒也没有迷失在这样的喜悦中,又跟不听沟通询问过内丹相关的内容,当然也包括后续的打磨内丹,增进修为的方式,毕竟自己所使用的结丹法门和灵剑派传授的不同,自然他们传授的相关修行内容也不一定会适用。 不听是个合适的老师,对于云奕的问题倒是解释的十分详细。 “那你还记不记得什么强大的法术?”得知到了后续修行相关的内容,云奕看着博古通今的不听,还是忍不住的询问道。 不听听到云奕的问题,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记得了喵~,我肯定仔细的想过这些,记忆里我以前应该是很厉害的,应该知道很多法术才对,只是现在竟然一个也记不起来,观想图记得一部分,吐纳术记得几篇,结丹法记得,法术和武学倒是有模糊的印象,但是记不清,教给你一部分你可能走火入魔。” “对了,我现在将吐纳术教你,此吐纳术为《吞星纳月》。”不停倒是想起来此前答应的吐纳术。 云奕这算是喜上加喜,即刻欣然的学习起新的修行法术。 跟着不听吟唱新的吐纳术《吞星纳月》,仅仅是开篇一部分,就体会到对灵气的引导之强,若是一开始学习此等吐纳术,那结丹的过程比不可能那般顺利。 这吐纳术对于灵气的引导能力堪称变态,入门吐纳术对于灵气的影响大概在身体周围两米半径以内,根据不同体质的问题不会超过三米。 而根据自身的体验,《吞星纳月》对灵气的影响,可以包括周身半径十二米以内的灵气,如果用强大的精神力辅助,甚至可以更愿意下,再配合强力的内丹,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灵气。 只是现在云奕的内丹才刚刚结成,而精神力也远没有达到夜晓月弟子三达的精神力那般的强度,仍是入门的水平。 不过云奕已算是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知晓了吐纳术、结丹法和观想图这强力三件套能带来更高的上限,加快修行的进度,便有机会达到门中峰主长老的层次,应该就有机会查清当年的真相。 第14章 执法堂 花费两年多的时间结丹,会被门派定为丙等弟子,不过门中倒是有不少人知晓,云奕和孙凯关系不错,结丹时间并没有超过两年很久,自然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陈月也就在上报的时候就是说过,云奕虽然两年零三个月结丹,资质不是顶尖,与非道主师叔弟子孙凯关系甚密,勉强可以定为乙等,建议由梁哉师兄收入执法堂。 所以,在云奕结丹后七日,梁哉便来到庐峰山顶,要将云奕带回巨剑峰执法堂;这次被迫提升等级这件事,云奕并没有提前得知,本以为自己大概会被夜晓月收入麾下,毕竟和他也算是相识。 不过稍作思考便知道,这件事肯定跟孙凯相关,不是他的要求也是门中长老给他的面子,云奕自然不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早些年的经历让他很自然的就能接受身处的困境,也能抓紧出现的机会。 虽然知道执法堂并非门内最适合修行的去处,因为他们日常需要维护调度山中的秩序,但是执法堂和外勤长老有一件事是相似的,那就是有更多的机会下山。 梁哉带着云奕御剑往巨剑峰飞去,巨剑峰在灵剑山脉中间的位置,此处山峰顶处,四面陡峭,崖壁似九十度垂直一般,只有东南方向一条上山小路,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截从山体内刺出的无锋巨剑。 飞剑很快就抵达了巨剑峰,再次来到执法堂的大院门口,上次来这里还是一年前刚入灵剑派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真的可以成为修行者。 大门处仍有弟子进进出出,皆是身着青山道袍,手持或背着长剑,腰间一块竹木牌子。 不用特意去感知便能感受到他们体内灵气的波动,这些应该都是门内师兄们。 梁哉带着云奕走进执法堂的大院,路上遇到的人都会停下执礼问一声“师尊好”或是“见过梁师叔、长老”,梁哉长老也会微微点头回应。 “云奕,你两年三月结丹,本不会进入执法堂,不过陈月长老说你资质还不错,应当是两年内便可结丹,为了求稳才拖了拖时间。”梁哉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且将你收入门下,今日带你回执法堂,执法堂不比其他剑峰,无法像他们一样留在峰内跟随师傅静修即可,执法堂的弟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做一些事情,这就导致我们的修行时间要少一些,希望你不要被此影响。” 云奕听着梁哉的介绍,倒是没有什么担忧:“弟子会做好分内的事情,也不会落下自身修行。” 梁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很识时务,也很上道:“执法堂内有门内武学和部分法术,你可以自行翻阅,如果修行遇到无法理解的地方或是瓶颈,可以问其他师兄师姐,也可以来找我,只不过我多数时候并不在此处。” 说罢,梁哉朝着执法堂殿内喊了一声:“阿泽。” 没过一会,便有一名男子从大殿内走了出来,来到梁哉面前,曲身执礼道:“师傅,您叫我。” “这位是我的弟子——阿泽,执法堂的大师兄,你后续若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找他。”先对着云奕介绍了这位男子的身份,又对着男子介绍道:“这位是云奕,执法堂今日新来的弟子——云奕,你多带带他。”说完,梁哉便示意云奕跟随阿泽一起,而自己则再次丢出途遥剑御剑飞走了。 目送梁哉离开,云奕执礼道:“见过阿泽师兄,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 阿泽看着梁哉直到消失在视野里,松了口气般,回道:“云师弟不必多礼,咱执法堂没那么多规矩,毕竟梁哉师尊多数时间不在执法堂。” “师兄看上去很紧张?”云奕注意到了阿泽前后的变化,问道。 阿泽无奈的回答道:“师尊虽然并不常回来,但是对自己的弟子倒是很关心,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会仔细作答;只是师尊也喜欢考较我们,无论是武学还是法术,一旦不过关,就会罚巡山,这山脉中精怪都没有,凡人也无法轻易进入,哪会有什么情况,巡山既无聊又浪费时间;他说就是让我们浪费时间,才知道时间的宝贵,才知道不要疏于修行。” “倒是个好师傅。”云奕听闻心里想着,还没经历过,倒是还无法和阿泽感同身受。 跟随着阿泽往殿内走去,一入殿内,便看到正前方是一块巨大的,看上去应该是某种石头材质的墙面,位于大殿正中央,上面贴着许多纸张,纸张上记录着文字,多少不一。 走到面前,阿泽看着石墙说道:“这是门内的发布任务的地方,咱们灵剑派所在云州内的所有城池,都可以向咱们寻求援助,他们的求助便会记录在此,分难易程度,轻重缓急,由门内弟子外出相助;这里面也包含门内所需物资的运输、采购、巡山等等。” “为何要去做这些事情?”云奕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何不留在山中修行。 “我们虽为修行者,但是和凡人仍是一样的,我们依旧需要食物,需要保暖的衣物;我们在大魏国内,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得到魏王的支持,不然九峰上这么多人该如何生存。” 说到此,阿泽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还有门派内的驱动力,咱灵剑派内九峰之中,有一座山峰很特殊,此峰既没有道场,也没有峰主,但却是所有人都想去却又无法随意去的地方。” “你说的是剑冢?”云奕倒是有些印象。 “哦?你知道?”阿泽惊讶道。 云奕摇摇头,道:“只是入门的时候听掌门提起过,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阿泽眉毛微微上扬,原来如此,继续解释道:“此峰名为葬剑峰,门中弟子所得灵剑皆来源于此,门内弟子的灵剑最后也都会归于此,葬剑峰上号称有着从灵剑派建派至今,所收集、打造的所有灵剑,门内弟子坐化前也会将灵剑留在那里,以待有后辈弟子可以得之一用;而剑冢,便是顶峰之上,祖师坐化的地方,那里有祖师留下的,这天地间最利的一柄灵剑——诛仙。” “而想要去往葬剑峰,便需要完成门派发布的任务,积累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申请,而剑冢,只有掌门亲自允许才能进入。只有一个特例,那就是我们执法堂,可以每四年去一次葬剑峰,虽然是为公事,去葬剑峰清扫,但是若你能于山中任何灵剑共鸣,便可以将他带出来,不过执法堂内有谁能去,也是看他的贡献了。” 看着云奕逐渐瞪大的眼睛,收缩的瞳孔,阿泽嘴角带着笑意,每当有新人到来时,说完这些后面叫他们干活就方便了许多。 云奕继续跟着阿泽往左手边走去,看到一个庞大的木制桌案,桌案上刷的深红色的漆面,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桌案内,身后是有两人高,直通到顶的橱柜,柜子上是大大小小的抽匣格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阿泽将云奕带到中年人面前,行礼说道:“于师叔,这位是师尊带来的,新入门的师弟,劳烦于师叔为他制作令牌。” 于霍抬眼瞟了一下阿泽,又看了一眼云奕,放下手中的一本书册,看样子应该是在研究什么法术,没好气的说道:“这都过去两年了呀,怎么还有能刻令牌的弟子?” 阿泽嘿嘿一笑道:“师叔你还是去问师尊,他也没跟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于霍没搭理阿泽,直接朝云奕问道。 “回于师叔,弟子名叫云奕。”云奕行礼恭敬地回答道。 只见于霍右手突然甩出,五指朝着云奕,掌心向地,做了个往回抓的动作。 没等云奕反应,就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似的。 于霍将右手收回在自己身前,闭上双眼,左手掐指诀置于唇上,轻声念叨着咒语。 语毕,左手指诀变换,向前挥动,身后橱柜上的一个抽匣直接弹出,从抽匣内飞出一块竹木的牌子,稳稳地落到于霍的左手上;接着于霍将抓握着的右手盖到竹木牌上,竹木牌背面的绿色变得更加鲜艳。 将右手移开,拿起桌案上的笔,在竹木牌的正面,原木色的那面写下了云奕的名字,之后随手丢给了他。 云奕赶忙接住被抛过来的令牌,说道:“谢过于师叔。” “快走快走,别打扰我了。”于霍继续拿起书册。 阿泽便带着云奕离开了大殿,朝着大殿后方走去。 “刚刚给你的是灵剑派的身份令牌,令牌的材质是山内特有的剑竹,每个令牌都有一道剑气,这是师尊留下的,也是师尊最得意的招式,门内其他长老都没能领悟到这一式,该剑气所爆发的力量,可以与六骨境的修行相媲美,是保命的利器,剑竹与剑术相契合,才能留下这一式剑招。令牌内留有你的气息,这算是身份证明,如果弟子在山外遇险,拾取到的人也会将遗留的东西带回葬剑峰,没有令牌也无法越过护山大阵。” 听到师兄的解释,云奕也像其他弟子一般,将令牌系在腰间。 来到大殿后院,园内又有许多间房屋,阿泽跟云奕解释道,这便是执法堂内,放置法术武学的地方,除去每座剑峰上特殊的招式。这里基本囊括了所有门内的修行法门,除了执法堂的弟子,其他弟子也都可以来翻阅学习。 随后又跟着阿泽走出执法堂的园子,一路上路过的弟子们,无人不亲切的和阿泽打过招呼,或是师兄,或是师姐,或是师弟,或是师妹。 “阿泽师兄,我们平日要住在什么地方?也在山间吗?”云奕跟着他逛完了执法堂,却没有看到居所,自然要询问道。 “峰顶风这么大,夜里怎么能睡得着,肯定是山间啊。”说着在园外拿出途遥剑一甩,途遥剑变大横于身前,阿泽一跃而上,继续道:“我带你去。” 云奕也跟着跳了上去,站在阿泽身后。 “忘了跟你说一个规矩,执法堂院内不许飞剑,除了长老没人敢这么做,你以后要记得别犯错,执法堂对自己人不会手下留情的,毕竟罚你干活他们就不用干了。” 说话间两人就乘着途遥剑飞了起来,盘旋着往山间飞去。 “哎,对了,等你内丹打磨圆满,你就可以去后院书房,去找找《御剑诀》,然后找于霍师叔领一柄途遥剑,之后不论是来执法堂,还是执行任务,都方便许多。” 同处在一柄飞剑上,云奕这才仔细地观察着这位梁哉首徒,经过这短暂的相处,和路途中弟子的态度,这个大师兄人应该是不错了。 约莫一米多八九的身高,壮硕的体格,虎背熊腰,如果是在军队中,高低也是个将军;鹅蛋的脸,轮廓鲜明的五官,束发整齐显得十分的干净干练,不过这样的体格,这般的性格,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既然是门中长老首徒,那修为自然不会简单,不过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展示,现在御剑飞行也无法看清他的真实修为。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山间住所,这里的住所明显看着要比庐峰更加精致,安排下来竟是每人一座小阁楼,跟随阿泽师兄来到一处阁楼前,师兄招手叫来了一位弟子,此弟子腰间没有令牌,没有灵气波动,应该就是留在此山中的戊等弟子。 “青师弟,麻烦你叫几个师弟来将这间阁楼打扫打扫,我今天刚来的小师弟要住这里。”阿泽吩咐道。 “好的,阿泽师兄,一会儿就搞定。”被叫来的青师弟答应着,便去叫来了两三人,进屋打扫。 “等他们打扫好了,你就可以住进去,缺什么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他们会帮你安排。”说着,阿泽食指中指并拢,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内扣,这是剑指指诀,指尖对着阁楼门柱上轻盈挥舞,门柱上便清晰的出现了“云奕”二字。 接着阿泽控制着没有收回的途遥剑调转方向,轻身跃上,对着云奕说道:“师兄就先回执法堂了,有事去堂内找我,或者等我夜晚回来也行。” 第15章 《御剑诀》 来到巨剑峰两天了,大概因为自己是巨剑峰新来的弟子,还未达到可以执行任务的要求,这两天内都没人来主动打扰。 而云奕在这两天也没有松懈,依旧会将大量的时间都拿来修行,打磨内丹,演练武学锻龙骨;只是这两天不听没有来找过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留在庐峰,或是巨剑峰不好来。 修行之余,云奕也在居所附近逛逛,他发现巨剑峰山间,大概有大大小小十来个分散的村落,虽说是分散的,却也相隔不远。 在巨剑峰的生活不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所有的日常劳动都由留在山上的戊等弟子负责,云奕还有些不太习惯吩咐使唤别人,不过自己初来乍到并不熟悉,也只能让他们代劳。 对于运用不同结丹法结成的内丹,云奕时常通过内视法观察,生怕在不听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意外情况。 不过内丹倒是很安分的在丹田处,因为和传统结丹法的不同,外部没有精神力结成的囊括,所以能通过内视法清晰的观察到,内丹里被约束旋转着的灵气,它呈现出清晰的白色,和云雾一般;普通自然中的灵气是没有颜色的,哪怕是通过吐纳法引导,也只是能感受的到它的存在。 丹田处的内丹会自主的在体内运转,不断的和外界交换灵气,在灵气流转的过程中,就会被动的锤炼龙骨,这时候的效果远胜过没有结丹前,仅仅依靠吐纳术来带的灵气流动。 云奕还发现一种情况,因为已经修行到一骨境,体内包裹着金光的第一部分的骨头使得第二部分的骨头变得更加难以锤炼,也就是说,二骨境没有一骨境那般容易,以后的每一块龙骨,都会因为之前的龙骨而变得更加难以锤炼。 “原来如此,这便是真正顶尖的修行者的数量稀少的缘故。”好在云奕心里有过预期,他并没有想过修行到顶尖,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查找真相,是十七年前六骨境的打更人陈松,不知修为的冀城城主陆明和玄机门左家思。 后两人的修行无法确定,城主不一定是修行者,因为城中设有都尉,是驻守城池的主要官职;而玄机门目前云奕也没有能了解到具体情况,甚至于在说书人的口中,关于玄机门的内容都少之又少,却也玄之又玄,说是能呼风唤雨,改命换运。 熟悉完自己的日常生活后,云奕就准备去一趟执法堂的后院,那里虽说存有门中武学法术,应该还会有一些修行界相关的信息。 想到这里云奕也不耽搁,顺着山路就往山上走去。 巨剑峰上的植被倒是和庐峰上的植被一样,都是些松树、杉树和一些低矮的灌木,空气也是一样的清新,上山的小路在山体的东南方向,透过云层的阳光还透过林间树叶,洒在小路上。 路上遇到的都是些戊等弟子,他们没有结成内丹,也无法运用灵气,自然也就只能徒步前进,能和他们一样徒步的大概也就刚来的云奕了。 不过因为腰间有竹木令牌,戊等弟子自然也不会把他错当成新来的同类人,见面不论年纪大小,都会问一声:“师兄好。”虽然云奕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仍是有些小小的开心。 住所距离峰顶也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凭借现在的身体素质,云奕仍需要两个小时才走到山顶。 再次走进执法堂的园子,进入大殿内,跟于霍师叔说明了来意;于霍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身后橱柜的一个抽匣中,拿出一柄袖珍小剑,正是门中弟子们用来飞行的途遥剑。 于霍将途遥剑交给云奕,并交给了他使用的方式,需要每日调动体内的灵气包裹温养,五日后便会留下自身气息,再运用相关的法术便可以使它随意变化大小,不过途遥剑只是代步飞行载具,习得《御剑诀》倒是可以对它能够更细致的操作。 于霍说的简单,云奕倒也是理解的迅速,见他没有多余的问题,就和之前一样嫌弃的把他赶走,自顾自的干自己的事情去。 从大殿的后门走出,没在执法堂内看见大师兄阿泽,便自己一个人来到后面的院子,这里偶尔会有人来,也都是执法堂内的弟子,总归见面都要称呼一声师兄师姐的。 每间屋外都挂有牌子,倒是写明了屋内存放着的都是什么种类的书籍,有“法术”、“武学”,还有一个牌子上写的是“杂记”。 云奕没做过多的思考,便推门进入了门前写着“法术”牌子的屋内,进入屋内,便看见屋内正中间有一长方形桌子,桌上摆有纸张笔墨,四周摆放有蒲团,屋内的东西墙面上靠着两个书柜,书柜中摆放着许多书册。 这些记录着法术的书册,也根据不同的内容,做好了分类,便于查找翻阅。 云奕在剑修法术的区域里,很快就找到的《御剑诀》,拿着它,坐到蒲团上开始翻阅,书册前面几页记录了此法术的由来,据文中所说,此法是祖师亲自传授给初代弟子的法术;后面便是运转此法的灵气运行方式,还画有对应的指诀。 书册页数不多,却饱含很多内容,云奕拿起桌上的笔,将书中口诀,运行方式都抄录下来,准备带回去慢慢看,留下更多的时间记忆书中,不容易被抄录的指诀图画。 跟着图中的内容,云奕一遍一遍的比划着、记忆着。 废寝忘食般的状态下,时间倒是过的很快,等到云奕走出屋内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快至傍晚了,太阳发出的光都变得温和了,红色的阳光不像早上升起来后的那般耀眼。 不过云奕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回去,而是怀着好奇的心情,走向门前写着“杂记”的屋子。 推开这个屋子的大门,云奕发现这个屋内的书籍更多一些,书架不再是只有靠在墙边的两个,边走边数,屋内有四座书架。 云奕看着其中一个侧面刻有“修行杂记”的书架,走上前去,动手翻找片刻就看到了一本对于修行门派记录的内容。 拿着这本书,翻动书页,仔细地查找,很快便找到了关于玄机门派的一些信息。 根据书中描述,玄机门为大魏国内存在悠久的门派,门中传承以玄机法术最为出名,门派不在凡间俗世中,而是在一个依托神器太虚镜所构建的世外桃源太虚境内,目前门中仍然在世的顶尖修行者,也是玄机门主,重阳,当世圣人境。 书中对玄机门的描述不多,也包括了一些他们展示过的一些功法法术,从记录的笔迹,留下的笔墨痕迹看上去,不是同一时间写完的,应该是后面陆续补充的。 云奕倒是不信灵剑派对修行界的其他门派的了解只有这些,纵使无法知晓其他门派的秘辛,应该也知道比这书册上记录的更多他们的信息。 可能灵剑派也和这书中的一样,不会全然将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来,隐藏部分重要信息;就像法术武学的屋内,并没有阿泽师兄说的,梁哉师尊的那一招剑法。 不过云奕起码知道了左家思的大概情况,观气运法,这是玄机门内玄乎的法术,不止可以观察人的气运,还能看灵药,灵器,乃至一国之气运。 此法需要弟子修行达到五骨境方可习得,也就是十七年前的左家思最低也是五骨境。 将书册放回原位,云奕一边走出屋外,一边拿出途遥剑,引导丹田内内丹灵气通过经脉汇聚在手掌,将途遥剑包裹着。 这时太阳正在落山,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呈现出橘黄的颜色。 通过后院,走回大殿,于霍师叔已经不在此处,现在坐在大殿内的是执法堂的另一位师兄,大概今夜便是他当值,只是夜幕还没降临,于霍师叔大概是提前走了。 云奕打过招呼后走出大殿,又走过大门,现在巨剑峰顶执法堂这边,是一个人都没有,应该都早早的回到住所去了。 想着自己倒是不用一路上见一位师兄问一声好,见一位师叔要行个礼,是省了些事情。 仅仅过去一年,修行之路一片坦途,今日又获取了一些新的信息,云奕感觉一切都还比较顺利,心情放松,踩着山路上的夕阳,哼唱着在榕城时候学来的诗歌,山间已经有一些飞鸟出现,大概是它们已经感觉到开始回暖了。 从执法堂得来《御剑诀》的修行法门,这几日云奕就安心的留在自己的居所内,温养途遥剑,修行御剑诀,指诀方面已经在山上的时候就学会了,只是指诀需要配合才能发挥作用,没有对应的运行法门和每个指诀对应的口诀相配合,是无法完成御剑。 御剑诀的修行还需要精神力的支持,如果只是使用途遥剑飞行,途遥剑属于专用于此的法宝,是不需要消耗多少精神力的;而如果想要统御灵剑,则需要大量精神力,越是品质高的灵剑消耗也就越大。 不过因为云奕现在修行尚浅,在温养途遥剑的时候还不能分心冥想,就只能学习对应的口诀和灵气运行的法门。 掌中的袖珍小剑突然开始微微震动,云奕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云奕!” 将手中的途遥剑放下,云奕推开门走出来,只看见一位俊俏的青衫少年脚踩途遥剑,悬停在自己屋前,原来是孙凯来了。 “我才知道你已经拜入执法堂梁哉师兄的门下,要是我早些知道你完成结丹,肯定要求着师尊也将你收为弟子。”孙凯跳下途遥剑,朝阁楼走来:“你看,我已经非常熟练了。” 走进屋内,云奕拿起屋内的小火炉上的水壶,给孙凯倒了杯水,说道:“我也是才来这里没几天,哪来途径给你送消息。” 孙凯刚在桌坐下,桌上的途遥剑就飞射过来,停在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途遥剑,孙凯说道:“你师傅也给你领了一柄啊,不对,执法堂就在山顶,你去一趟倒是很方便;你的途遥剑和我的途遥剑一样,一见面就飞了过来。” 看着这样的途遥剑,云奕大概知道刚刚为什么震动,是因为孙凯的到来,说道:“刚才我正在用灵气温养它,你一来它就震动过,现在又飞到你的面前去,你能直接用我的途遥剑?” “这个情况还是师尊跟我解释我才明白,因为我体质的问题,可以契合各个灵剑,像这种剑类法宝,还是无主状态的,就会被我直接吸引;待我修行有成的时候,不加收敛,便可以更大程度的吸引他们。” 只有开始修行,才能慢慢的理解当初为何夜晓月初步判断孙凯是剑体后,就执意将他带入山门了。 自己需要温养五日的普通法宝,他竟然可以在修为还低的时候直接引走,当真是不可思议。 “我还在温养他,等我学会使用途遥剑,估摸着我也快被安排任务了。”云奕笑着说道。 “我听师尊说过执法堂的事情,不过师傅说,亲传弟子可以随自己老师一起进入葬剑山,倒是比普通弟子要容易许多。”孙凯明显是知道任务是和进去葬剑山的机会是挂钩的。 云奕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热气,说道:“等我修为达到二骨境,就去看看能不能接一个相对轻松的山下任务,回去看看义父。” “真的?有点羡慕你能早些下山了,到时候你可要提前跟我说,直接去玉峰找我就行,我写的家书你替我带回去。”孙凯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又有些失落,最后倒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毕竟孙凯有门中长辈亲传的御剑术,今天正巧来到这里,而且这些天云奕也就只去了一趟峰顶,还没能见到大师兄阿泽和师傅梁哉,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云奕自然是向孙凯讨教相关问题。 虽说孙凯学习御剑诀的日子并没有很长,不过此时已经是融会贯通的程度了,而且修为和自己一样,他的经验云奕刚好可以用的上。 这也不算是师门秘法,不传绝学,孙凯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兄弟藏私,倾囊相授。 第16章 飞过葬剑峰 “啊哼。”云奕在床上坐起来,伸了个腰,昨天跟孙凯探讨了许久的御剑诀,送别他之后又自己修炼了好些时间。 现在也算是初窥门径,只是途遥剑还没有温养完成,自然没有可以拿来一试的机会。 不过昨天还是休息的太晚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导致自己竟然睡过了早课才醒。 虽然现在没有庐山那样的早课一说,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云奕觉得自己好像偷懒了一样。 云奕赶紧起床,收拾了一番便推门走了出去。 同时将途遥剑握在手中,引导灵气包裹温养。 他走到村中的一处小院中,院内还有几名弟子正在收拾,看到有来的云奕便问了声好。 云奕倒是没有架子,回了一声问候,接着走进屋内拿了几个包子,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云师兄倒是很少见的错过早膳。”一名弟子随口说道。 云奕边走边吃,一只手一次也只能拿得下三个包子,没几口就全部下肚。 这时云奕才将注意力放在另一只手中的途遥剑身上,经过这几日的温养,现在明显能感知到途遥剑和自己开始契合,如果要说用什么来描述一下感受的话,那之前就像是石块和石块之间摩擦,粗糙顿挫,现在像是水流一般丝滑。 不过还差一日才能达到期望的那般,可以如臂使指般的随意。 今天云奕准备在山中溜达溜达,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忙于修行,没有功夫在巨剑峰转转,反正这几日的主要目的是完成御剑诀的修行,还没能入葬剑山取剑,就知道能等途遥剑了。 在山中林间穿行,偶尔还能看见些松鼠,在树枝间穿梭跳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自己的粮仓。 山中的留山弟子比庐峰要多,因为巨剑峰的弟子不会和他们一起劳动,所以每个弟子需要干的活就很多,在山中遇见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遇见砍柴的弟子,云奕便上手帮他砍柴;瞧见打水的弟子,云奕也帮忙灌水。 一只手虽然不如两只手灵活,但是能有人帮一把,倒是没人真的拒绝。 正随便走着,云奕抬手看了看掌中的途遥剑,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不听去哪了,怎么还不来找我,就不怕我自己偷偷下山,不带着它了吗。” “小子,你敢。”突然,头顶上传来一声怒喝。 还没等云奕抬头看,便有一黑影从头顶的树枝上一跃而下,朝他扑了过来。 扑通一声,云奕被冲击躺在的土地上。 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只健硕的狸花猫正踩在自己胸口,要不是自己修行在身,胸骨都被踩裂了,它还伸出爪子,在自己面前晃悠。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抓花你的脸,打碎你的丹田。” 面对不听的狠话,云奕倒是并不在意,欣喜的说道:“你总算来了,是不是巨剑峰不好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 不听从云奕身上跳回到地上,抖了抖身体说道:“有什么难的,这山中只有最外面那道看不见的墙可以拦住我,其他的地方还不是想去就去。” “不过之前给你演示结丹之法,太消耗灵气了,找个地方睡了一觉,才醒过来就发现你已经不在庐峰,我才找到这里。”说完,它看着云奕手中的途遥剑一脸鄙夷道:“你怎么拿着这么个烂大街的货色,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不错的灵剑,我带你去?” 云奕当即知道不听说的肯定是葬剑山,连忙拒绝道:“不行,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你倒是可以随随便便就进去了,我可没办法,葬剑山有长老守着,掌门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山顶剑冢里待着,他们看不见你,但是能看见我。” 不听有些遗憾的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去过几次,也尝试过,可惜山上的灵剑对我没有反应,不然肯定给你带回来一个。” “上次忘了问你,你要怎么跟我一起下山,你不是不能穿过那道墙吗?”之前忙着修行,倒是忘了问,现在想起来,云奕自然要问个清楚。 “他们看不见我,自然也没办法带着我,你现在有令牌了,到时候可以直接下山,我跟着你待在你的剑上,应该就能出去了。”听到是带自己出去的话题,不听很乐意回答。 “那要是我没有令牌呢?”云奕问道。 “你要是没令牌,就找自己师傅要一个剑令,再去执法堂领一个出山令牌,就可以出去。不过你小子都在巨剑峰了,怎么可能没令牌,我可看到你腰间的那块木头了。”不听眯着眼盯着云奕。 “嘿嘿,我就随口问问。” “那你有没有学法术和武学?”不听倒是关心起了云奕的修行来。 修行问题,云奕自然是有问必答,毕竟不听知道的肯定比自己要多,回答道:“前几日在执法堂抄录了法术《御剑诀》,这几日在养途遥剑和修行《御剑诀》。” “没有找武学修行?”不听先是一愣,追问道。 “还没有。”云奕如实回答。 不听笑道:“真是个呆子,一个人哪怕修行再高,仅凭自身能运用的灵气终究是有限的,更多的时候还是比拼的身体的强度,修行的武学,搏杀的技巧。” 看着云奕恍然大明白的表情,不听继续道:“而修行门派的武学,都是将灵气和武学结合起来的,降低了灵气的消耗,增加了自身可以使用灵气战斗的时间,相比之下法术反而都是些辅助的作用。”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学习武学嘛,先学会《御剑诀》更方便之后的行动。” 对于云奕的说法,不听倒是没有反驳,反正修行是个持久的过程,因为以后下山的需要,《御剑诀》终归是要学的。 不过云奕倒是开口向不听询问,有没有厉害的法术或者武学可以教他。 不听鄙夷的瞄了他一眼:“你倒是想的美,结丹法是我记忆中以往修行界的常识,而观想图是记忆中的一片碎片;我是一只猫耶,在你们人类的眼中,最起码也只能算是精怪,精怪哪来的武学,法术也都是自身的天赋演化,根本没有教授的可能。” 一位青衫道士御剑飞到自己的面前,夏风放下手中的工作。 “云师兄好。” 看着曾经一同在山中修行的青年,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迈过正式弟子的门槛,现如今更是可以御剑在山间飞行,夏风心中仍是说不出的羡慕。 “不必多礼,今日被安排巡山,路过庐峰,顺路来看看。”云奕从途遥剑上跃下。 在庐峰上的工作从来都没那么紧张,夏风自然也就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和云奕聊起天来。 随口聊了聊,这次一起上山的四十九名弟子中,如今已经有三十五位弟子完成了结丹,剩下的弟子虽然说四年期限没到,但根据夏风的经验来看,说是很大可能是没办法结丹。 夏风感叹道,修行仍然是需要天赋的,哪怕能够感知灵气,但是精神力的微弱,就只能锻龙骨,做一个武夫。 在巨剑峰,执法堂后院的屋内,云奕也翻阅过其他观想图,毕竟已经是正式弟子,学习新的能够增长精神力的观想图是名正言顺的。 在与夏风聊天的时候,云奕不敢将在巨剑峰上的所学交给他,只能是将自己内内丹方面的心得拿出来和夏风交流;虽然不能传授门内所学,但是云奕还是将通过消耗精神力,压榨到直至枯竭,之后再冥想恢复精神力的这种增强精神力的这种方式,告诉了夏风。 没有不听传授的观想图,就没有更高效的手段消耗精神力,只能通过引导灵气的方式试图消耗,虽然效率比较低,但是这确实是一种他们没曾考虑过的情况。 以往这些人在修行的时候,引导灵气无法聚成气旋,凝成气丹,便早早就放弃了,因此从来没有过将精神力消耗至枯竭的情况。 得知这一方法,本来就修行无望的夏风自然是乐意尝试的,还得到云奕的允许,可以将这个方式告诉给其他弟子,能多一条尝试的道路,没人会拒绝试一试,毕竟自己的路已经能看到尽头 看着跃跃欲试的夏风,本来就要巡山的云奕更是不便过多打扰,就告别了夏风,御剑飞出了庐峰。 这段时间来都是在执法堂学习武学法术,还被安排到整理执法堂收到的地方城池的求助,之后由其他师兄审核完后再交给他统一张贴在执法堂的大殿内。 也做过在大殿内登记弟子领取任务的情况,交接任务倒是需要专门的人核查,云奕资历尚浅还没经验,自然不会让他去做。 这是云奕第一次巡山,也是他学会御剑之后第一次飞出巨剑峰。 手中有执法堂给的路线图,沿着这个路线图在灵剑山脉中巡山一日,不过并非是需要不间断的,中途倒是可以休息,毕竟根据每个人修为的不同,也许就需要休息来恢复灵气和精神力。 灵剑山脉中有主峰九座,其他小峰若干,有的小峰上依然有弟子居住,还有些会有门中存放的物品。 高山白云,绿松飞鸟,御剑穿梭在山间云海,与鸟齐飞,又掠过树顶。 云奕忍住了高声呼喊的冲动,在地上生活了近二十年,第一次享受到鸟儿一般,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快乐。 单纯的使用途遥剑只能根据既定的方向或是路线前进,中途需要改变的时候便需要重新引导,这种方式虽然很节省灵气和精神力,却无法在天空中逍遥,这也是云奕要先学习《御剑诀》的原因。 感受到丹田内的灵气在快速减少,内丹能够吸引的灵气数量也是十分有限。 云奕只得放慢自己的速度,直到灵气都快耗尽,就让途遥剑自己飞行,而他则坐在剑上,运转吐纳术《剑灵咒》,毕竟不是在庐山的时候,并且自己还在山间御剑飞行,不必要使用《吞星纳月》来恢复灵气。 又往前飞了一段距离,不远处就能看到刺出云海的尖峰,云奕拿出地图确认了一下,前方便是门中最重要的地方——葬剑峰。 云奕没有靠近,葬剑峰不在巡山的路线里,毕竟葬剑峰上的是掌门。 云奕控制住自己停在葬剑峰外,远远的看着。 只见这座山峰十分奇特,山顶处往下百丈,皆是裸露在外面的黑色石头,大的小的,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倒是有些圆润。 真正吸引目光的,是那一柄柄在上中石头上插着的灵剑,距离有些太远,云奕并不能看的真切,但是那一闪一闪的,就是灵剑反射的光,云奕甚至觉得,那是灵剑自己聚集灵气发出的灵光。 云奕御剑在空中看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道身影晃过,一位身着深青色道袍的白发白须,粗眉大眼的老者站在了云奕的面前。 “执法堂弟子云奕,见过前辈。”云奕知晓,这应该就是守在葬剑峰的那位长老。 老者仔细地看着云奕,道:“梁哉的弟子?我名陈超,以前没见过你,三年前新入山的,还是戊等结丹了的?” “回陈超长老,弟子三年前入山的,今日是在执行巡山的任务。” 陈超微微颔首,对云奕还是比较满意的:“你的丹田稳定,灵台饱满,修行的底子倒是扎实。” 接着他向外推了推手,继续道:“巡山不包括葬剑峰,想入葬剑峰寻灵剑,还是等你得到允许之后。” 云奕倒也识趣,行礼拜别。 继续御剑在山间穿行,说是巡山,其实就是在山中闲逛,毕竟山中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又不能轻易飞入其他主峰。 回想起刚才葬剑峰的景象,若是没见过,自然不会有所悸动;可是现在亲眼看到,当然会期盼早日能登峰寻剑。 云奕还发现一个情况,葬剑峰的守山长老陈超刚刚出现的时候,脚下并没有灵剑,仔细再想想,又想起来,第一天入山的时候,掌门王昊虽出现时也是没有灵剑。 这让云奕想起来在执法堂的“杂记”屋内看到的,对此的一种称呼:“剑道通玄”。 第17章 二骨入葬剑 “啁啾~” “啁啾~” 朝阳跃出云海,红光映在云奕的身上,林中的鸟儿也早早出来觅食。 他就这样静坐,双手叠在一起置于腹部,掌心朝上,微微合着眼,表情轻松,面色安宁,呼吸轻缓。 他样貌普通,若不是脸上那道被箭矢划伤留下的疤痕,看上去会是隔壁大哥哥那样的阳光感。 灵气在他周身涌动,卷起微风,他的青衫,他的头发,也在风中晃动。 如果有其他师兄弟在一旁,就能感受到,此时他所引动的灵气,是不属于一骨境的范畴。 微风渐渐停息,灵气也不再被引动,云奕睁开双眼,眼里如有精光,神采奕奕。 支撑起身子,伸了伸懒腰,转动转动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来到灵剑山四年多,今天终于算是正式的修行圆满了二骨境;第二块龙骨的锻成果然是比第一块龙骨要更困难一些,好在有内丹的引动灵气的加持,就这样第二块龙骨仍然用了两年才完成锻造。 不过相比起夏风没能结成内丹,用了八年才完成第二块龙骨的锻造,修行者的上限确实会比凡人武者要更高。 今天给自己安排的晨课是吐纳灵气,锻成第二块龙骨后,内丹的上限也会相应的提高,因此便需要再次打磨内丹,使其强度更高,能够更强力的引导灵气。 经过这几天的打磨,如今的云奕已经达到了可以下山的最低要求,二骨境圆满;只是这些年在山门中所做的任务,还不支持他能够进葬剑峰取一柄灵剑,如今手中只有途遥剑。 思索片刻,云奕决定先去找找阿泽大师兄,他是亲传弟子,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云奕便走出山林,走到一处宽广一些的地方,丢出途遥剑,并飞身跃起,踩着飞剑法宝便直奔山顶的执法堂。 来到执法堂大院门前,他轻车熟路的将途遥剑收起,徒步走进大院;院内进进出出的不只有执法堂的弟子,也会有其他峰的弟子来执法堂交接任务,或是领取道具。 云奕几步便走进大殿,在殿内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大师兄阿泽的身影;接着走到大殿案前,开口问道:“请问于师叔,阿泽师兄今天来过堂内吗?” 于霍没有抬头看云奕,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今天没见阿泽来过。” 得知阿泽没来过的消息,云奕便又问道:“师尊今天来过吗?” “梁哉师兄也没来过。”于霍抬眼看了一下云奕,继续道:“已经二骨境了呀,还算用功,你找他二人有什么事情。” 于师叔也是门内长老,跟他说自然没什么不可,云奕便将自己的问题尽数讲给他听。 于霍听完放下手中的书,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道:“你在门中所做贡献不足,还无法去葬剑峰,想知道怎么才能快点入山取剑。” 看着桌案那边的云奕,于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达到二骨境圆满,这么急迫的想去葬剑峰?” “回于师叔,弟子想下山一趟,有一柄好剑傍身,更安全些。” 于霍转动转动眼珠,大概是在思考,随后说道:“其实门内弟子,只要达到二骨境,皆可由门内长老带入葬剑峰,只要不去顶峰剑冢,都没关系。” “我听说需是亲传方才可以。”云奕疑惑道。 “门内长老的正式弟子皆可,只是亲传弟子没有限制,只要结丹就可以上山取剑。不过除了先天体质特殊,门中长老都会要求座下弟子尽可能的晚些上山,多修行一些时日,对于灵剑的契合也会增高,自然就更有机会取得更加优质的灵剑。”于霍很仔细地解释道,倒是和他之前地态度颇为不同。 云奕心想只能等梁哉师尊回执法堂,才有机会上山取剑了。 谁知于霍继续开口说道:“你师叔我也是执法堂长老,可以带你入葬剑峰;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多修行一些时候便有更多的机会得到更好的灵剑,若你执意要现在去取剑,我可以带你去,你是否愿意。” 听于霍这么一说,云奕自然是不想耽搁,连忙回道:“自然是愿意的,劳烦于师叔了。” 听完云奕的回答,于霍眉尖上扬,开口叫道:“王长久。” 不一会就有一名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师尊,有何吩咐。” “为师今日有事要办,今日你就替为师值守执法堂。”于霍很严肃的将值守执法堂的工作吩咐给王长久。 王长久虽然知道师尊这是又找了个机会偷懒,也只能应声接下。 吩咐好执法堂的工作,于霍便带着云奕御剑飞出执法堂大院,直奔葬剑峰而去。 仅仅过去一会儿,飞剑就来到了葬剑峰前,师叔的御剑诀自然是更加精湛,飞得急速,停得平稳。 于霍也没有直接飞向葬剑峰,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也是没等多久,只见一道剑光直奔眼前,这次云奕看的真切,陈超长老的脚下是真的没有踏着灵剑。 这便是剑道通玄,可直接无剑悬空吗? “弟子于霍,见过陈师伯。”于霍的行礼打断了云奕的内心想法,云奕也赶忙行礼问好。 “原来是于小子,你这是琢磨会你师兄的那一剑了吗?”陈超看清来者,笑着问道。 “回师伯,师兄那一剑来至祖师留在剑冢的剑势,如今也就只有掌门师兄和他会,弟子至今还未能参悟。” “哈哈哈哈,那说的倒也不错,祖师的那一剑老头子我也还没参悟,非老头还说他肯定能比我先学会,现在不还是一样。” 到了陈超这样的地位和修为,能让他在意的并不多,少有的乐趣自然是和自家师兄弟比较。 “后面那小子我前些年见过一面,你们巨剑峰新入门的弟子,我观他已经修行至二骨境,今天来我这葬剑峰,是要取剑?”回归正题,陈超一语道出了两人的目的。 见于霍点头回答,陈超出声问道:“不再让他多修行些时日?” “这是他的决定,并没有触犯门规,门派不会强行改变他这个决定。” 陈超倒是没再啰嗦,转身往葬剑峰飞去,并说道:“随我入山。” 乘着于霍的飞剑,跟着陈超很快就飞到山中。 “最多可留一日。”陈超将二人带入葬剑山后,只是交代一句就离开了。 跳下于霍的灵剑,刚刚站稳身体,便听见仍在灵剑上的于霍说道:“葬剑峰的规矩就是,取灵剑只可留一日,天黑之前无论取得何种灵剑,皆不可逗留,需速速离开。” “取剑更多的是靠机缘,你可以运行吐纳,或是冥想,通过自身的气机去寻找契合的灵剑。我就不留在这里等你了,你带有途遥剑,记得太阳下山前离开即可,无需贪功冒进,门中弟子不是只有一次入山的机会,若是没有收获下次再来即可。” 交代完要注意的事项,于霍控制着脚下的灵剑离开。 云奕将刚刚交代的各个事项牢记在心里,这才回头仔细地观察这葬剑峰的样子。 在山外能看到葬剑峰峰顶向下百丈皆是山石,偶有绿色灌丛,没有任何一种树木,百丈之下则是正常的山林。 云奕此刻就是站在山林的边缘,脚尖的前面便是黑色的山石。 放眼望去,目光所至尽是山石,山石上矗立着一柄柄外形各异的灵剑,剑峰、剑脊、剑格、剑柄各种各样,甚至是在太阳下折射的光,都神采各异,只是看上去仍然有种莫名的肃杀感。 云奕的心脏咚咚的跳动,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他迈出脚走踏上黑色的山石。 只是迈入面前的区域,立刻就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自己的皮肤上,皮肤上也会传来阵阵如蚊虫叮咬的刺痛瘙痒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里,向山上行走都变得格外吃力,这还是云奕的身体已经锻成第二块龙骨,有了远超凡人体魄的情况下,若是一骨境上山,大概是寸步难行。 虽然吃力,但是还不到无法前进的程度,云奕一边调动内丹,运转吐纳术,想用灵气辅助四肢,减轻阻力,一边观察着石头上一柄炳灵剑。 拖着身体缓缓走到最近的一柄灵剑面前,他伸出手去触碰剑身,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像是有电击一般,又像是禽鸟啄来,指尖传来痛感,云奕本能的将手收回。 手掌间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他不得已只能反复的张握五指,来缓解麻木的手掌,同时观察了自己的手指,并没有收到伤害,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并非进入葬剑峰就可以随意取得灵剑,灵剑还要挑使用者。” 云奕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便不再轻易的去尝试触碰路上的灵剑,而是按照于霍师叔所说,一边迈着脚步登山,一边增强运转吐纳术,自身灵气既然能温养途遥剑,让它知晓自己的气息,自然也能让这些灵剑感受到自己的气息。 一路上往前走,大概走了百米,都没有灵剑给予云奕反馈,云奕当即改变自己的策略,选择就地而坐,开始观想,期望用增长的精神力来引动灵剑。 席地而坐了一个多时辰,云奕反复消耗精神力,恢复精神力多次,仍是没有感受到任何一把灵剑有所反应。 云奕站起身来,有些不解的摇头道:“怎么回事,难道两种方式都不对嘛。” 想到自己还有不听教授的吐纳法《吞星纳月》,云奕有些犹豫,这吐纳术对灵气的引导效果非凡,这山顶中最起码也会有掌门在,山中不知道何处还有一位陈超师爷,若是被发现,终归是不好解释的。 虽然忙活的大半天,并没有收获灵剑,但是云奕还是发现了在这葬剑山的另一个好处,在这个环境下,若是演练武学,可以加快对龙骨的锻造,这是比在巨剑峰山中修行的效果要更加强力。 云奕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增强自己的机会,当即决定,放弃冥想的方式,一边吐纳一边演武,寻剑和修行两件事情都不能落下。 一边演武一边吐呐,这样上山的速度自然而然地就变得很慢,云奕也不在意,他估算了一下,根据自己现在地速度,应该是能在太阳下山前,走完这片黑色山石地范围。 正专心致志地吐纳前行着,突然有一个重物扑到自己的背上,只是感受到这十来斤的重量,云奕就知道是谁。 还没等云奕开口,它就爬到的云奕的头上,开口说道:“我说今天在巨剑峰上怎么没找到你,转了两圈,原来你来这里呀,你怎么不跟我说呀,我可是跟你说过的,我知道这里真正的宝贝在哪。” 不听一边说着,一边向山顶的方向努了努嘴。 云奕冷汗直流,那地方就是剑冢,虽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只坏猫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死活。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没我你怎么下山。”云奕小声,没好气的说道。 “那里我去过,上面有一柄神异非凡的灵剑,我只是去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毛都炸起来了。” 那应该就是祖师留下的灵剑,云奕自然知道那不是他可以想的,说道:“掌门就在那里,我没得到进入的允许,就算是得到允许,没有门中长辈带领,仅凭我自己的修为也不可能走到那里。” “我可以带你去试试。”不听还是不想放弃,那柄灵剑它觉得格外的亲切,它想怂恿云奕去将他取出来。 云奕心里清楚,断然拒绝。 看他拒绝的果断,不听撇了撇嘴,也不强求。 虽然没有顺着不听的意,但是云奕还是向不听求助怎么吸引这里的灵剑,并将自己刚刚尝试的所有方法都讲述了一遍。 不听也不在意刚刚云奕拒绝自己的要求,听完他的表述后说道:“你真的不再尝试尝试《吞星纳月》?” “要是被发现,我就说是你教的,纵使他们看不见你,可一旦知道山内有一个你这样的存在,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你显现,并且抓住你,你永远也别想下山。”云奕看它还在胡说,恶狠狠的说道。 不听尴尬的摇摇尾巴,说道:“那我帮你试试看看。” 第18章 山有雨雾水长歌 不听刚说完,云奕就立刻能感觉到它身体周围涌动的灵气,这些灵气并不激荡,而是十分的温和。 随着不听周围灵气的涌动,周围山石间的灵剑,也开始震动起来。 云奕惊恐的频繁转头观察震动的灵剑,这样的反应,这么多灵剑都给予了不听反应,云奕甚至感觉到,那些灵剑在欣喜。 随着灵剑的震动,不听轻轻甩头,云奕便感觉到那股灵气朝自己飞来。 “用吐纳术引导进体内。”不听赶紧提醒道。 云奕也没有耽搁,迅速运转吐纳术,将不听推过来的灵气纳入体内。 就在云奕将这灵气纳入体内之时,四周所有震动的灵剑反而不约而同的又安静下来。 云奕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听的猫脸上也显现出疑惑的表情。 围着他的身边转圈,双目像是射出光一般紧盯着云奕看。 转了几圈,不听突然倒在地上,仰着肚皮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是怎么被带进山的,灵剑绝缘体质吗?”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云奕有些疑惑,说道:“什么意思。” 不听在地上有乐呵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累了,才停下在地上打滚,回答道:“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人和人都会存在区别,人的体质就决定,他在修行中是可以契合某种或者多种东西的,而这灵剑派自然是剑修门派,他们在收徒的时候就会测试弟子对剑这一种器的契合程度,你是怎么被带进山的,快乐死我了。” 云奕这才想起,在榕城的时候,夜晓月道长答应带他一同回山时就说过,自己并不适合成为剑修,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无法契合剑。 想到这里,他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来的经历告诉给了不听。 不听听完云奕的讲述,本来平复下来的自己又笑了起来:“什么?你竟然算是打包的赠品。” 云奕也有些尴尬,自己的修行过程还算顺利,竟没想到修行中遇到的第一座高山,竟是门中传承不适合自己的情况。 回想起自己在执法堂后院学习门内法术武学的过程,门内很多剑道法术,自己学习很久没有进展,剑法武学倒是能够学会,可也只是学会剑招,并无法利用灵气施展,原以为是没有灵剑,途遥剑的品质不行,谁知道真实的原因竟然会是这样,原先种种都一目了然。 云奕脑中想了很多,眼前一亮,带着点期望开口询问道:“我既然和剑修不契合,那为什么我能使用途遥剑,能学会《御剑诀》。” 不听有些怜悯的看着他,不都不好意思打断他最后的一丝幻想,不过还是真实地回答道:“小子你傻啦,途遥剑是法宝,只要祭炼,修行者皆可使用,而《御剑诀》的话,这门法术其实并不是只能御剑,这是一种通过灵气和精神力的协同使用,统御各种灵器的法术,只是在这灵剑派内,用于御剑而已,稍作修改,你想御木头柱子飞都行。” “真的?你这么清楚,能帮我改改吗,不能做剑修,我换个武器学。”前面的话让云奕顿感不妙,可后面关于《御剑诀》的说法,又让云奕有了新的期盼。 “我之前都跟你说啦,我现在能记得的都教给你了,统御各种灵器的法术我也不会,只是我的记忆里有这样的景象,你无剑修资质还能学会《御剑诀》,大概它就不是一种只针对剑修的法术。”看着云奕,不听又泼出一盆冷水,不过它又说出了它的想法:“不过是通过灵气和精神力的协同使用,我教给你的观想图和吐纳术都是顶尖法术,你可以自己尝试尝试,毕竟《御剑诀》的完整法术你会,只是在内容上修改没准还是有希望的。” 虽然这些话里包含着一条路,但是云奕现在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问题,既然无法引动灵剑,那就不能浪费入山的机会。 锻龙骨! 云奕此刻必须要充分利用好葬剑山的环境,他开始演练武学,其中就有这几年在执法堂内学习的剑法,拳法等等。 眼看他现在又在拼命的修行,不听也看出了他的打算,不明白他这么努力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不听也没有开口去问,哪怕自己好奇的心都痒痒。 必须要在太阳下山前出山,所以云奕一刻也不敢耽搁,以前的修行还会抽空喘口气,休息一会儿,现在一套打完,再打一遍,或者再换一套。 不听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头下打盹,一半身子在石头下的阴凉里,一半身子在太阳下,有频率的晃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一人一猫就这般到了傍晚,云奕停下了自己的修行,盘膝坐下开始恢复自己的灵气和精神,毕竟一会还要使用途遥剑离开;在休息的时候,施展内视法观察自己的第三块龙骨,此时骨头表面上好似泛着金黄的光泽,但骨头本体还是雪白的状态,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第二块龙骨的映照,还是今天这半天的修行有了明显收获。 此刻冥想的时候,脑中是最冷静的时刻,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过程中,不听引动灵剑的画面一闪而过,又被他注意到了。 云奕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不听,开口问道:“不听先生,你能引动灵剑是吗?” 听到云奕的问题,不听先是甩了一下尾巴,缓缓睁开眼,没有抬头:“是啊,不听我喵,可是剑仙转世,引动灵剑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不听一边说着,云奕的嘴角一边上扬,继续开口说道:“那如果你取得一柄灵剑,然后交给我使用,我可以直接拿来使用吗?” 这个方式不听倒是没有考虑过,听到云奕这般说,不听也将头抬了起来,眯着双眼看着他:“你小子倒是会琢磨,我倒是没考虑过,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试试?” “就等你这句话了。”说着云奕跳了起来,一眼看向不远处的那柄,剑身银白,剑宽约一寸,剑柄尾部有一圆环,剑身并无其他花饰。 不听顺着云奕的目光看过去,开口问道:“就这柄?” 随着云奕的点头回答,不听几步便跃至灵剑身旁。 它坐在剑前,灵气涌动,灵剑立刻也跟着震动起来,随着灵气涌动的时间增加,周围的其他灵剑也和之前一样开始震动。 眼看时机成熟,只见不听突然站起身来,身体旋转,尾巴有力的抽打在剑柄上,并回头冲着云奕喊道:“接着。” 灵剑在被不听抽到后,就从黑的山石中飞了出来,旋转着飞向云奕。 云奕早已等候多时,今天一天的时间也已经适应了葬剑峰的环境,他看准飞来的灵剑,不急不慢的出手,灵剑飞至,云奕一把便握在剑柄上。 本来已经做好可能被电击一般反噬的云奕,此时正紧紧地握着灵剑,而灵剑在他手中没有任何激烈地反应,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样的方式真的可行。 眼看时间差不多,云奕没有在葬剑峰上试试灵剑的打算,便直接丢出途遥剑,御剑飞起,准备离开葬剑峰。 不听看着云奕御剑准备离开,也飞身一跃,跳到途遥剑上。 这些年的修行,云奕还没有尝试使用途遥剑御剑带人,此时接受到不听的冲击,差点坠剑在山上,好在他及时运转《御剑诀》稳住了剑身。 “你可以御剑带着我了,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不听看到云奕御剑的法术如此熟练,急忙问道出山的日期。 云奕一边引导着途遥剑,调整方向向自己在巨剑峰的居所飞去,一边回答道:“很快了,这次来葬剑峰取剑就是为下山做的准备,本来以为取不到剑了,想着带着途遥剑勉强下山也行,现在真是皆大欢喜,过几天就接取任务,下山。” 得到云奕肯定的回答,不听别提有多高兴,若不是此时在飞剑上,它肯定要爬到云奕的头上。 回到巨剑峰山间的小阁楼的时候,太阳也已经下山,村内挂起来灯笼,将村里的路照的亮一些。 云奕回到屋内,点起桌上的油灯,坐在桌旁。 用手托着今天在葬剑峰取回的灵剑,仔细地观察,这柄灵剑地剑身是银白色,云奕不懂炼器,没看出是什么材质,拿几根头发放在在剑峰上,轻吹一口气,头发齐齐断成两段。 剑格是也是一种金属光泽地材质,而剑柄上是一圈圈深红色的丝线包裹着的金属剑柄,剑柄的尾部有一个不大的圆环,圆环是系有红线,红线的后面少了后半段,大概是遗失了。 观察完剑的样子,云奕右手握住剑柄,运转内丹,灵气涌出将剑身包裹。 只是不论尝试多少次,云奕都没有和灵剑建立联系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不听,问道:“它也要和途遥剑一样,温养很久才行吗?” “不知道,灵剑和普通法宝不同,大多是有些灵性的法宝,这种就叫灵器,遇到契合的个体,它们一般会主动联系,远比普通法宝要迅速,大概是因为你不契合,所以哪怕拿到了,你也没办法当作灵器使用。” “那它在我手中,甚至比不上途遥剑的作用了,就和凡铁剑一样了?”云奕有些失望,灵剑取回竟没办法使用。 “那倒不是。”不听说道,眼看云奕眼中好似又有期望,它又将后面的半句说出:“起码比凡间铁剑要更加坚韧,毕竟是灵器。” 云奕面无表情,甚至想掐死这只猫,不过也就在脑中想想出口恶气。 只能将灵剑放在桌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明天还要带着灵剑去趟执法堂,要在执法堂中记录一下取得的灵剑。” 云奕坐在桌旁,左手放在桌上,四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突然问道:“你说你能进剑冢,那你能跟今天那样,将山顶的那个柄剑取下吗?” “跟你说过了,我去碰它我的毛都会炸起来,很刺激的,喵。” “那有电击吗?或者说有危险吗?” 不听稍作回忆,说道:“那倒是没有,虽然每次摸上去就感觉马上要死了,身上的毛都不听我的使唤,全部站起来,不过倒是没有遇到过危险。” “小子,之前跟你说你都不去,现在你又用不了剑道法术,打它的主意干嘛,不会以为它你就能用了。” 想来也是,倒是自己有些病急乱投医了,别说自己无法使用,就是能够使用,也没办法在这灵剑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柄可能是祖师留下的神剑,在众多高手的眼皮底下带走,哪怕有这只不知来历的猫的帮助,也是绝无可能。 “那就只能先这样了,你说的对,起码比凡铁剑要强上许多,等我准备准备,就此下山。”云奕很快便收拾好思绪,做好了之后的打算。 第二日清晨,远处天边已经透出阳光,云奕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穿上青衫道袍,左手反握着灵剑背在身后,右手丢出途遥剑,踩上飞剑,御剑朝着巨剑峰顶,执法堂飞去。 今天来执法堂来的早些,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云奕走近大殿,转头正看到师傅梁哉和大师兄阿泽今天刚好都在,而师叔于霍此时也在大殿桌案里面坐着。 云奕一一行礼问好道:“见过师尊,师叔,大师兄。正巧弟子有事要跟师尊请示。” 云奕行礼的时候,梁哉自然就看见他左手中握着的灵剑,说道:“也说不上巧,为师正是在等你,听闻你师叔说,你昨日随他一起去了葬剑峰,想来你今日便会带着收获来一趟堂内。” 说着,便伸出手来,“来,你取得了哪柄灵剑,为师看看。” 云奕恭敬地双手将灵剑奉上。 梁哉右手接过灵剑,左手轻轻抚摸剑身,说道:“还不错,此剑名为‘长歌’,它的上一任使用者,是我曾经的一位师兄,‘长歌’虽然并不算非常突出,但胜在也没什么短板,‘山有雨雾水长歌’,它的名字也是来自于师兄的这一招剑法。” 第19章 回榕城,危 咻~ 一柄飞剑飞出了灵剑山,它飞在高高的天空,不用在在意周围是否有不可以去的地方。 飞剑上站着的,正是来到灵剑派四年多的云奕,它脚边正匍匐着一只优雅的狸花猫,不听。 不听感叹道:“你没有成为剑修的资质,本来没有机会拜入灵剑派,谁曾想命运竟是这般巧合,巧合到现在为止只有你能看到我,若不是你有个剑体的兄弟,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喵~这么说起来,我倒要谢谢他,只可惜前几日你去玉峰,我也跟着你,他却看不见我。” 一日前,云奕在执法堂见过师傅梁哉,于霍为云奕取得的长歌剑做了一把剑鞘,云奕也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准备接一个任务顺势下山一趟。 梁哉看出来云奕下山是真,接任务只是个方便的名头,想到他只有二骨境的修行,就提醒他不可以逞强。 云奕也看出师傅对自己是真的关心,才会这样提醒,谁知梁哉后面又继续说。 虽然是下山执行任务,也不可以落下自身的修行,若是回山的时候自己的修行进度不够,就等着被罚。 一旁的阿泽听闻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笑,云奕只能无奈的回应说着好。 作为正式弟子,又是执法堂的徒弟,第一次下山自然是少不师傅师兄给的一些小玩意儿,云奕也高兴的收着。 后来回到山间阁楼,将离开前准备好的行李带上,飞出巨剑峰,云奕就去往孙凯修行所在的玉峰。 再见孙凯的时候,他已经快三骨境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和之前大不相同,他身体内散发的感觉,就像是那天在葬剑山上一样的,会让人感受到凌厉。 不过人还是那般热心温润的公子样子,看到是云奕带着行李前来,立刻便知道他这是要下山去。 拉着云奕聊了很久,生活、修行还有自己对爹娘的思念,云奕倒是羡慕他这样的修行速度,孙凯却说是拿辛苦换来的。 云奕无奈摇头,自己也没有懈怠,如果刻苦就有结果,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六骨境了。 临别时,孙凯将三封信件交给了云奕,这是这几年他在玉峰上写的,托他一同带回榕城给爹娘。 “那以后有机会,你要是想起来了什么非凡的法术武学,你可不要吝啬,直接教给我。”云奕接着不听的话说道。 “哼,我说要谢谢你兄弟,又不是谢你,你已经从我这里学到了两门顶尖法术,还贪心。” 云奕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专心的辨别方向。 来时乘坐的是夜晓月的飞剑,因为是初次尝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高空不一样的景色上,都不记得来时飞过的路。 此次下山之前的准备工作中,自然也包含在执法堂内,领了一份云州的地图,灵剑山坐落云州,对云州内的各处自然是记录的清楚。 地图上其他的地方就比较粗略,应该只是没有详细画上。 离开灵剑山这一日,云奕辨别方向后就御剑朝着南方飞去,当年夜晓月就是离开榕城往北方来的这里。 来时花了四天的时间才到达这里,通过这样方式自己出远门云奕还是第一次,根本没有任何经验,仅仅半日,飞到晌午,精神力和灵气就到达了门中教导的底线。 山外行走,自己的状态最为重要,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自己的精神力和灵气要时刻保持圆满,纵使消耗,也要留下相当的一部分,以避免遇到危险,无力可用。 不得已,云奕只得从空中降下,在空中就观察过,短途附近没有大的城池,只有一个小镇。 他落在镇外,收起途遥剑,不听根本不听他的话,直接跳到云奕的肩上趴着,他自然也不好和一只猫计较什么,就带着它走进镇上。 这个时间到了饭点,镇里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云奕找到了镇上的一个餐馆,店里已经有不少食客。 这是个两层的餐馆,看上去应该是镇上不错的地方,云奕在一楼堂内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听从他的肩上跳到桌旁的椅子上。 店内的伙计倒是很有眼力见儿,立刻就走了过来,看了看云奕的打扮,开口问道:“道长要吃些什么,店内有山间野味、田间佳肴。” 云奕要了几份家常菜,本来上山前就不喝酒,在山上这么多年更是没机会尝试,自然也就没要。 伙计记下云奕点的菜品,随口又问道:“那可观您带的这猫,要不要来点吃的,我们店内还有早上送来的鲜鱼,可以挑几个小的不下锅的。” 云奕听完一愣,偏头看向一旁椅子上的不听,不听自然是能听懂人话的,也抬头看向云奕。 虽然是猫脸,但一人一猫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疑惑和震惊。 不过是一瞬,云奕迅速便调整了表情,冷静地说道:“那再来份清蒸鲈鱼。” “得咧。”伙计说完便离开,先去了前台跟账房说了声,又直接跑去后厨了。 待到伙计离开,云奕又看向不听,轻声开口道:“他能看到你?” 这时的不听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自己的饭菜还没上来,云奕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刚拿起来送到嘴边,还没喝下去。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走了过来,看着不听说道:“大猫咪。”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要触碰不听的头。 云奕看着不听的尾巴都绷紧了,怕不听会伤害到女孩,咳嗽一声提醒它。 女孩也被这一声咳嗽吓了一跳,才注意到这只猫咪是和这个男人是坐在一个桌上的。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两只小手捉在一起,害羞地问道:“哥哥,这是你的猫咪吗?可以让馨儿摸摸吗?” 听到这话,云奕肯定这小女孩也可以看到不听,他温柔的回答:“当然可以,别太用力,会弄疼它的。” 小女孩得到允许,高兴的伸出小小的手掌,轻轻的在不听的头上从前往后的抚摸。 “咯咯。”小女孩开心的笑起来:“哥哥,它的毛好软。” 云奕笑着点头,嘴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了判断,不听离开灵剑山之后,是可以被其他人看到,甚至可以摸到的,这种情况是他俩都没有预想到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到道长了。”这时一位女子快步跑了过来,她拉着小女孩的手,说道:“馨儿你怎么乱跑呀。” 小女孩依依不舍的挪开自己的小手,跟着女子离开。 云奕看着他们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桌上,桌上还有几个男子正看向自己,虽说目光不算凶狠,倒也看得出谨慎。 看着女子带着小女孩回来,那几名男子就收回了目光,云奕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如今自己已经是修行者,遇到凡人武者都没什么可怕的。 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不听的状态,到底是常态还是特殊情况下才有的。 不听看着小女孩离开后,恶狠狠的瞪着云奕,甚至开口小声说道:“小子,你要是再放任其他人来摸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它又亮出了自己的利爪。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被盛了上来,不听也跳到桌上跟云奕抢起饭来。 吃饱喝足,云奕看上去是闭目养神,实则是在吐纳恢复灵气,冥想恢复精力,没有直接寻转《吞星纳月》而是运用《剑灵咒》恢复灵气,顺便感知附近的修行者。 不过直到云奕丹田内的灵气恢复的差不多,也没有感受到其他修行者的存在。 后来在巨剑峰修行的时候云奕才知道,以前自己觉得通过吐纳术感知灵气的方式来感知修行者的身份,这种办法是不全面的,这世间是存在法宝可以在不使用灵气的情况下掩盖自己的灵气波动。甚至修行达到更高的境界,也能掩盖。 所以云奕并没有掉以轻心,没有使用更强力的吐纳术,灵剑派虽说是有名的大门派,门内弟子外出也不是没人敢打主意,葬剑峰上的灵剑,有的便是被巡回的弟子遗物。 从怀中掏出钱袋,这是离开时,孙母给的,孙凯和云奕各有一只,里面装了些银钱。 走到柜台前,结了饭钱,就再次启程。 夜晓月带着他们飞了四日飞到的灵剑山,而云奕花了八日七夜才看到远处榕城的轮廓。 云州南部大部分是平原,鲜有山脉,纵使有山也都是些低矮的。 榕城就在这平原之上,从远处看起,黑色的城墙高高耸立,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塔楼,东西南北四处城门,映入眼帘的是北面城门,四米高的红漆大门正开着,城门外两侧有部分官兵,其中还有打更人服饰的衙差。 城外还有些建筑,也有客栈茶楼,饭馆马厩,是夜里进不去城应急待的地方,这些产业的归属的东家,说是有官府的关系,反正没听说过有人在此闹事。 此时还是大白天,是云奕出发的第八日,城门处仍有人进出。 云奕还记得规矩,城内不得允许不能使用飞行法宝,他御剑落在城门处不远的地方,这样显眼的行为自然引得周围人的侧目。 城门处执勤普通衙差并没有多余动作,而是两名打更人衙差自然也走了过来,毕竟他们是专门处理修行人在凡间的秩序。 一个中年男子走近云奕,左手放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右手伸出手掌示意云奕到一旁去。 跟着男子走到一旁,男子开口问道:“什么人,什么来历,干嘛来的。” 云奕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两名打更人,说话的中年男人体内灵气的波动比自己要强,而身后的那位男子跟自己相仿,这应该就是打更人铜锣的修为,另一位腰间没锣,应该还是个见习。 “我名云奕,灵剑派弟子,原本就是榕城孙府人,此次回来探亲。”说着云奕便拿出自己灵剑派的竹木令牌。 中年男子接过令牌,稍作辨别,顺便瞟了一眼云奕肩上的不听,没有在做额外盘问,便将令牌还了回去,双手抱拳说道:“多谢云兄弟配合,请便。” 说完便侧身让出一条路,云奕拿回自己的令牌挂在腰间,拱手后就从北城门进了榕城。 一别四年,再次回到榕城,没想到跟随云栋流浪了那么久的自己,竟会对一个地方有这般复杂的情绪,看着熟悉的街道,来往的人群,热闹的户市。 走在榕城的主城路上,从北门往南去,走的速度并不快,这般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息,是在山上这四年里让人念念不忘的东西。 终于是进了一座真正的人间城池,不听的眼睛都转不过来,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琳琅满目;还有很多在山中没见过的食物,它的鼻子,它的耳朵都忙不过来。 要不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它就直接开口让云奕带它都好好尝试一番。 路过打更人衙门,云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前浮现出那日夜道长收徒的景象。 带着轻松的笑意,云奕加快了脚步,现在是白天,孙老爷大概没回孙府,还在观星楼内。 很快观星楼就出现在视野内,只是情况有些不对,这时的观星楼应当是门厅大开,门童迎接,不说是门庭若市也起码不会是现在这般门可罗雀。 走近看去,门口仍是有两个伙计,只是伙计没精打采,门内也少有客人。伙计看到云奕走来,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有些惊愕。 “云、云小掌柜,您回来啦。”或许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还揉了揉眼睛。 没上山前云奕也很少来观星楼,自然也就没认出眼前的伙计。 “张掌柜,张掌柜,云少爷回来啦。”伙计仔细确认了眼前人,赶忙朝着堂内呼喊。 云奕听到堂内有脚步声快速过来,很快便有一男子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观星楼的掌柜,孙老爷最器重的张皓翔。 看见眼前来人,真的是老爷的义子云奕,张掌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有些苍白的脸上,灰黑的眼圈,眼球上都是血丝,让本来就不年轻的张皓翔显得更加苍老憔悴,眼眶微微泛红,哽咽地说道:“云少爷,您回来的真是时候呀,老爷他,老爷他。” 第20章 下咒 “老爷他怎么了?”云奕目光一冷,语气急促的问道。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前几日老爷在观星楼处理生意,突然就口吐鲜血倒在屋内,昏迷至今;这几日也找遍了城中的大夫,各种治疗方式都试过了,老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张皓翔 “有没有弄清楚是什么原因?”云奕稍作冷静,询问起目前的情况。 “没有。”张皓翔摇头回应。 没在观星楼多做停留,云奕直接转身迈出门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老爷现在在哪?” 身后传来张掌柜的回答:“在孙府。” 云奕走的很快,甚至运转体内的灵气作用于双脚,速度太快又总是晃动以至于不听都要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仅仅是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孙府门口,此时门前仍有两名护院在门后守着,大门打开。 云奕刚走到大门前,身体微微一顿,因为他感受到孙府院内有几道灵气的波动,这波动证明现在屋内有修行者。 分不清这几位修行者的立场和目的,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同时抽出了背着的长歌剑,门口的护院是认得云奕的,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云奕直接迅速走进院内,直奔孙府内院,孙富贵的居所。 在路上家丁的惊呼声中,云奕走到的孙富贵的院子外,透过院门看进去,此时院内正站着几名打更人衙差,云奕没有做停顿,直接走进院子,朝着屋内走去。 几位打更人自然是也注意到了走进院子的云奕,眼看着他手握利剑,步伐稳健直冲过来,当即抽出腰间刀刃,冷喝道:“什么人!” 云奕被几人挡住了去路,双眼眯成一道缝,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几人,这几人的修为跟自己相仿,强行突破有些困难,并且无法确认这几个打更人的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奕即将做出最坏的打算,强行闯入的时候,屋内走出一人,正是榕城打更人银锣,浅色。 浅色也是听到院内传来的动静,赶忙从屋内走出,正巧看到准备出手的一众,没做任何思考:“住手!” 云奕正准备出击的右手一颤,稳住没有刺出手中的剑。 而其他几位打更人听到是浅色的声音,头都没回,直接收起防备的姿势。 浅色看向云奕,虽说四年没见,但云奕除了看上去更加坚毅的面庞以外,和离开榕城时别无二致,所以他一眼便认出对方;又看到云奕腰间挂着的竹木令牌,他微微吃惊,没想到资历没定为丁等的云奕竟能成为正式弟子。 浅色越过院内的几位打更人,走向云奕。 云奕自然也认定这位中年男子,他将长歌剑换至左手负于背后,冷静的看着走来的浅色,而不听早就在云奕进入孙府时就从他肩上跳了下来,此时正趴在屋顶冷眼看着浅色。 “云师弟不必这般如临大敌,今日来访是为孙老爷病倒一事。”浅色倒是说的心平气和,没有因为云奕的拔剑而怒目相向,毕竟是自家师弟。 “那浅色师兄是否有什么发现,为何不让城中大夫诊治?”云奕抛出自己的问题,装作不知城中大夫依旧尽数尝试却毫无办法。 看着云奕依旧没有收回灵剑,虽然对方的修为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浅色还是仔细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此事,并且也知晓城中所有大夫都来尝试过,没有一人有办法治好孙老爷;孙老爷的儿子孙凯必定会成为门中长老亲传,他父亲在我管辖之内,我自然要护他周全,所以我得知消息便立刻赶来。” 说到此处,浅色侧身示意云奕跟他一起进入屋内。 跟随浅色进屋,看到正要出门查看院内情况的孙夫人和管家孙强,云奕没有多说,只是行礼便进入屋内。 出乎意料的看到云奕回来,孙夫人和孙强都是心中有了些放下重担的感受。 走到床边,正看到孙老爷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乌紫,眉头紧锁看上去很是痛苦,呼吸变得轻微,这种轻微不是修行到贴合自然的程度,而是生命体征都变得微弱,而孙老爷胸口处有一枚碧绿的珠子放在此处,珠子微微发光。 “我今天来时就感觉孙老爷气息太过微弱,若不采取手段,今日必将命丧黄泉,所以我将之前所得一青蛇内丹置于其檀中,稳固他的生命,还没做更多查看,你就回来了。” 能感觉到孙老爷胸碧绿的珠子散发的确实是富有生机的气息,云奕这才收起手中灵剑,双手抱拳对浅色说道:“多谢师兄出手相助,之前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浅色没有计较,而是继续说着他的推测:“孙老爷的样子像是中毒,只是城中几乎所有大夫都来诊治过,都没有做出中毒的诊断,要么孙老爷所种之毒极其稀有独特,大夫们没见过,要么就不是毒。” 听闻此处,云奕回头看向一旁依旧憔悴万分,头发都有些散乱的孙夫人问道:“夫人,府内家丁后厨是否都控制住了。” 管家孙强赶忙回答道:“老爷病倒之后,府内就控制了所有家丁,没有一人走脱。” 云奕点头继续说道:“是否问出什么情况。” 孙强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问出特殊情况,后厨人数众多,分开审问并没有异常,而给老爷送餐的两位也是分开审问,所说也是一样。” 看着床上的孙老爷情况不容乐观,云奕自然是心中一横:“用过刑嘛。” 孙强先是一愣,有些感叹的说道:“倒是没有用刑。” 正当云奕准备下定某种决定的时候,不听晃晃悠悠的走到的云奕的脚边,用尾巴碰了碰云奕。 浅色有些吃惊,竟然没有发现屋内走进一只狸花猫,凝神看去发觉这猫周身隐约有灵光闪过,他还未开口提醒,就看到云奕将它抱了起来放在床边。 不听坐在孙老爷旁边,动一动鼻子嗅了嗅,然后回头对着云奕摇了摇头。 云奕知道这不是中毒的意思,又问向浅色道:“师兄说不是毒,那还会是什么?” 面对云奕的问题,浅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道:“这只精怪,是师弟的?” “是在下山路回来的途中救下的。”云奕知道灵剑派并非是见山野精怪必除的门派,没有过多解释,回答的也不算敷衍。 浅色也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继续回答云奕的问题,说道:“是法术,或者说是咒,诅咒。” “是否有办法驱除?”云奕最关心的仍是先将孙老爷救过来。 “让我先试试驱邪咒。”说着浅色便将自己右手腰间挂着的银锣取下,口中念念有词,“敕敕洋洋,日出东方,……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吉吉如律令。” 念完咒语,浅色顺势敲击银锣。 “哐。” 一声震响,只见孙老爷乌紫的嘴唇立刻变回原样,云奕就在床边看的真切,嘴角刚刚上扬,就看见刚才还是淡红色的嘴唇又立即变回的乌紫。 这样的变化浅色自然也看在眼中,他沉声说道:“看来确实是咒,打更人衙门传授的驱邪咒,配合衙内法器锣的效果,远比门内的驱邪咒更强,这般咒语都没办法直接驱除,我们需要找到施法的物件。” 在山中修行多年的云奕当然也有去了解法术中咒的分支,知道要想对一个目标使用咒,就必须直接施咒在对方身上或者让对方接触到施咒的物品。 “老爷病倒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老爷接触过的人多是府内的家丁,观星楼的掌柜,还有些生意上往来的其他老爷,病倒前在府中没有平日没见过的陌生人,接触到的早都控制起来了。”孙强对府内大小事宜如数家珍,回答的很是确定。 “去观星楼找张掌柜问问。”云奕当即做出决断,直接转身向屋外走去。 浅色知道,一旦有修行者对普通人使用法术谋害他性命,纵使目标不是孙凯的父亲,这件事也是要打更人处理的。 他紧跟着云奕一起出门,来到院内时嘱咐院内其他几位打更人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守好这里。” 看着云奕去而复返,观星楼掌柜张皓翔有些不解,但是看到身后同行的打更人浅色,他便知道应该是找自己有事。 “云少爷这是已经回过府上了?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的吗?” 张掌柜是很早就跟随孙富贵的人,孙老爷对他的信任事实上应该比云奕更多。 “张掌柜,我是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的,老爷出事前几日,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谁和平日不太一样。”云奕直接开门见山,同时观察对方的表情。 张掌柜听闻云奕的问题,也是意识到老爷的出事可能和之前接触的人有关,便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老爷前几日都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好的,和几个商号的大掌柜在屋内见过,要说有什么异样的,倒是有的,远航商号的大掌柜老方来的时候来了个老道,离开的时候还是老爷亲自送下来的,看上去颇为高兴。” 云奕一直观察着张掌柜的表情,并无异样,他没做纠缠,点头表示后就直接往楼上老爷的工作间走去。 推开房门,云奕和浅色一前一后进入屋内,刚刚进屋,浅色腰间的银锣就发出阵阵轻响,浅色将银锣取下,哐一声敲响。 随着这一声锣响,屋内桌上似乎有黑气阴影被震动一样。 两人赶忙上前查看,只见一块墨色玉牌正放在桌案左上角,那黑气阴影隐约就是这里发出的。 浅色拦下云奕伸出的手,说道:“这个东西可能和孙老爷所中咒术有关,小心。” 说罢将银锣扣上,再次咏诵驱邪咒。 这次驱邪咒念完,银锣上似乎有灵光闪动一瞬,将银锣取下,这时桌上的墨玉没了那种阴邪的感受,而银锣背面正中间,是一团漆黑的气团涌动。 “这咒大部分都去了孙老爷那里,留下的不多,不然也不会被这锣轻易纳出。” “能看出是什么咒吗?”云奕看着还在翻动的黑色气团,问道。 “看不出来,只能去问问李金锣或是其他银锣。”浅色也无法辨识这咒的来历。 “我去找那老道和远航商号的老方,劳烦师兄回一趟衙门,若是师兄那边得知治疗手段,请务必先去救治孙老爷。”云奕当即决定,兵分两路。 “那老道修为不明,量力而行,切记不可伤及无辜。”浅色手托银锣,快速离开。 云奕也走出观星楼,不听看着浅色离开,直接跳到云奕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咒术的味道我有些熟悉,我没出过灵剑山,这里能有我熟悉的气息,不会是简单咒术,那老道可能不一般。” 这是云奕没有考虑到的情况,本以为凡间老道可能是什么江湖骗子,那墨玉是机缘巧合的来的东西。 不过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老爷已经出事多日,还没有传出身亡的消息,想来那老道应该还没有离开榕城,现在多拖一时老爷就危险一刻。 城中许多掌柜老板,因为孙老爷四年前的宴请,对云奕的长相是有些印象的,避免直接去找方掌柜会打草惊蛇,云奕将自己稍微乔装一番,足以应对不熟悉自己的人。 云奕很快就到了远航商号所在,远航商号做的是货运的生意,商号里就有些押镖的人,都是些凡间武者。 走进屋内自然有伙计上前问道:“客人这是来取货,还是寄货呢?” “我来接活儿的。”云奕冷冷的回答。 伙计看了眼他背上的长剑,剑鞘虽普通没有装饰,但剑格剑柄倒是能看出一二。 “请客人稍等,我去通报一声。”说完伙计就往后院走去。 没多时就带来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汉,大汉方脸浓眉,上身只披着薄薄粗布衣。 “这是我商号镖头,杨浩杨头儿,客人要来我商号接活儿,需要杨头儿试试。” 杨浩没有多说,直接右手直拳直取云奕面门。 第21章 老道 云奕没有料到杨浩的直接出手,不过仍是反应迅速。 他立刻侧身躲过到来的一拳,并伸出左手扣在杨浩右手手腕处,给予向前方的力道,将对方身体向前送去,同时右脚踢出,直击杨浩迈出的左脚脚踝。 杨浩没想到云奕有这般反应,当即收起轻视的态度,右脚顺着前倾的身体迈出,并踢开云奕的左脚攻势,右脚落实地面后,腰部发力上半身体转动,左手做掌刀向身后劈向云奕。 云奕左脚被挡,便立刻放弃下盘进攻,提前弓背低头,并向杨浩推出一掌。 杨浩掌刀被云奕提前动作躲过落空,而后转过身的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云奕一掌,向后连连退去几步,闭气不语。 片刻后长出一口气,盯着云奕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位兄弟身手这样不错,你这身手跟着我可惜了,你可以去其他商号做镖头。” 云奕无视杨浩的冷笑和他眼中不怀好意的目光,而是看向一旁的伙计,说道:“你这镖头不行,叫你们掌柜的来谈谈。” 伙计也看出镖头杨浩没有在这男子身上讨到便宜,自然也不再大意,往楼上去了。 不多时楼梯处传来下楼的脚步,上去的伙计跟着一位头发有些斑白的男子走了下来,男子出现时就一直在看云奕,自然是听伙计讲述了刚才店里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阁下身形单薄,却能和我家镖头难分伯仲,听伙计说阁下是来接活儿的,可是有谁引荐?”男子边走边说,表情平淡,没有立刻走到云奕面前。 在男子出现的时候,云奕也一直盯着对方在看。 在进远航商号之前,他就感知过这里没有灵气波动,要么老道不在这里,那就只能控制住方掌柜逼问其下落;要么老道在这里,但不是修行者,那就直接拿下老道;还有最坏的情况,老道修为比自己更高,高到无法感知到对方,或者对方有法器,那就避其锋芒,反正在榕城中,有都尉和打更人,他逃不出去。 云奕没有立刻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道:“你是远航商号的方掌柜?” 方掌柜见云奕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有些不快,淡淡的回道:“正是方某。” 确认对方身份,云奕心中冷笑,表情倒是装出恭敬,拱手道:“久仰方掌柜大名,兄弟我从城外西面陇镇来的,姓尚,空有一身武艺其他别无所长,知道榕城远航商号是榕城最大的货运商号,方掌柜这里有走镖押镖的活儿,想来投奔掌柜。” 在榕城耕耘这么多年,自然是对这里熟悉的,云奕的话里透露的信息皆是没有错的有有些奉承吹捧,方掌柜自然也就放下些防备。 他朝着杨浩摆了摆手,示意杨浩回去,杨浩瞪了一眼云奕,就走向屋后;他接着对云奕说:“尚兄弟,我们去楼上谈一谈。” 云奕不动声色的跟随方掌柜走到楼上。 走进楼上屋内,里面的陈列倒是和孙老爷在观星楼的房间很像,屋内所有摆设一览无余,一进屋就知道老道不在这里。 云奕没有废话,还没等方掌柜开口,立刻将背上长歌剑抽出,剑刃直接架在方掌柜肩上。 方掌柜没料想到这般情况,虽然受了惊吓,但是仍然强装镇定,开口道:“尚兄弟这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困难,方某倒是可以帮助一二,不必这般动刀动枪的。” 云奕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那老道在什么地方?” 方掌柜听闻瞳孔微缩,随后一脸无辜的说道:“什么老道?尚兄弟是在找人吗?” 云奕一直死死的盯着对方,所以那一瞬间的反应自然落在他的眼中。 “你不必装傻充愣,现在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那老道,在哪?”说着,剑刃往方掌柜颈部又近了几分。 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剑刃,和云奕越来越冷的语气,方掌柜额头冷汗直流:“我真不知道尚兄弟说的老道是什么人,杀人可是重罪,城中有打更人衙差,兄弟你不要做傻事啊。”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剑刃再往前探,方掌柜立刻就感觉到一丝疼痛和一点液体流在脖子上。 他知道如果再不说实话,面前的这位‘尚兄弟’真的可能在这里要自己的性命,当即决断:“慢,慢着;我知道,我知道那老道在哪?” 云奕眼看方掌柜破防,直接将剑拿下,甩下剑上血迹,直接插入背上剑鞘内,继续问道:“他在哪?” “他在,在城外,在城外南面十里处的村子里。”云奕收起长剑,方掌柜赶忙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你们这几天有联系吗?” 云奕的话听在耳中,就像是催命的鬼差,听得他浑身发抖,不敢有任何隐瞒,方掌柜当即和盘托出:“没有联系,他前几日出城之前说过,孙富贵必死无疑,等到孙富贵去世,再联系他进城。” “怎么联系他。” “拿着玉牌去镇上农户老周家就行。”方掌柜在怀中兜里翻出一块和观星楼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墨色玉牌,只是这玉牌上没有阴邪的灵气。 云奕一把夺过玉牌,方掌柜也不敢多说什么。 “跟我去孙府,你胆敢想跑,我就敢当街杀你。” 云奕踢了方掌柜一脚,这一脚可不好受,哪怕有衣裤隔着,依然觉得火辣辣的疼。 方掌柜不敢多言,只得忍着腿上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 伙计看着掌柜脸色难看,一步一坡的走下来,没敢上前搭话,只能目送两人离开。 盯着方掌柜回到孙府,不听在云奕离开观星楼的时候就和他分开先回了孙府,浅色并不知道,这是兵分三路,那气息既然能让不听觉得熟悉,为了以防外一,不听还是决定先回孙府守着。 此时不听就站在孙府的屋顶上盯着云奕领着方掌柜回来,云奕也抬头看到了它。 四目接触,不听跳了下来,又爬到云奕肩上,小声道:“这不是老道,他身上没有那种气息。” “不是,老道不在城内。” 方掌柜有些抗拒走进孙府,被云奕在屁股上又猛踹了一脚,他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入院中。 “孙管家,快来,将他先绑起来,单独关好,别给他跑了。” 老爷屋内交给夫人守着,孙强还要打理好现在偌大个园子,现在院内的家丁大多都控制起来了,能帮得上忙的也不多,孙强拿着麻绳过来,在方掌柜的嚎叫声中将他五花大绑,中间还下了黑手打了他几巴掌。 “浅色银锣来过吗?”云奕向孙强问道。 “浅银锣还没来过,老爷院内留着的几个铜锣和见习都在守着呢。”孙强将方掌柜拖走。 “我义父他情况怎么样。”孙强已经离开,这话自然是问不听的。 “我先回来看过,浅色拿出的那青蛇内丹是个高级货,那青蛇修行不浅,并且还活着,蛇的生命力极其旺盛,更何况修行有成的精怪,肯将内丹交给浅色,两人关系铁定不一般。”不听双目放光,滔滔不绝。 云奕赶忙打断它,这猫下山之后比不得上山正经:“停停停,我在问我义父的情况。” 刚有些兴致就被打断,不听巴拉巴拉嘴巴,只得回到正题:“那青蛇内丹稳定住了孙老爷体内的生机,只要内丹不撤,青蛇不死,孙老爷就没事。” 听到此处云奕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只要孙老爷身上的咒还没有解决,他的危机就还没有度过。 云奕带着不听走到后院,他决定先去城外一探,不过临行前还是要给浅色师兄留句话。 走到后院门外,对着门内的打更人喊道:“里面的打更人兄弟,劳烦你们帮我个忙,若是浅色银锣回来,就跟他说我去了城外南面。” “知道了。”院内传来会话。 云奕头也不回的直接转身离开。 不听倒是有些激动,若是那老道能说点玉牌的信息,没准就跟它它就能多想起来一些东西。 修行者的体魄强劲,加之云奕此时还处在注意力集中的状态,很快就出城奔向城南方向。 来的城南十里处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也就是更大一些的村子,只是因为在官道附近,所以聚集成了小镇的规模。 云奕来到小镇外,很快就平复自己因为赶路而急促的呼吸,此时身上仍穿着在城中乔装打扮的粗布衣服,没有穿灵剑派的青衫道袍,而不听也没有直接跟在他身边,就像普通家猫那样穿进了镇内。 走进小镇,现在是下午,镇里多是农户,此时应该还在田间农作,镇上没有多少人。 不过还是有些孩童和妇女留在镇上,虽说云奕上前询问的时候多是防备的目光,也不愿说话。 直到云奕开口询问农户老周,他们反而愿意指路,妇女甚至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眼光,问到他:“你也是那个不行?找老周来求药酒的?” 云奕没敢多说,只能点头应声。 根据镇上人的指路,云奕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农户老周的住所,是一个土墙围起的院子。 云奕没有贸然直接上前,而是先凝神感受了一下周围灵气的流转。 确认没有异常灵气波动,云奕这才到门前,这时不听也在不远处的一个墙头,正盯着院内。 咚~咚咚。 “谁啊。”随着云奕的敲门,屋内传来一声询问。 “我是方掌柜的伙计,今天来送货的。”云奕回答道。 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深绿道袍的白发男子,正站在门内,他看向云奕眼中尽是审视:“货呢。” 云奕将玉牌从怀中拿出,老道看到玉牌出现,脸色这才缓和,侧身示意云奕进屋。 而云奕也就通过对方这一行为,确认他就是方掌柜口中的那个老道。 只在心里做了简单的预想,云奕决定即刻出手,若是屋内有其他布置,自己怕是更难将他抓住。 刹那间,云奕左手剑指直接戳向老道后背,同时右手伸到肩上握住长歌剑剑柄。 攻势极快,只是那老道也非常人,迅速转身,拖长的道袍因为转动甩起,直接挡住云奕视线,同时右脚向斜上方踢出。 一瞬间失去视野,此时自己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自然也无法改变动作,就在长袍转开,对方同时到来的一脚直接踢在自己左手腋下,力道惊人,云奕被踢出院门三米,靠着右手握着刚抽出的长歌剑稳住了身体。 “呵,小娃娃。”老道挥手拍拍道袍,冷笑道。 左臂吃痛,暂时难有所用,好在没有骨折,不影响行动。 吃在身上这一脚,云奕大概判断出对方锻体境界不比自己弱,出手还没有灵气波动,吃不准,他也不敢大意。 “看来方小子应该是栽了。”老道表情不再是刚开门时那般憨厚,目光如刀,双眼狭长,没有急着继续出手,而是警惕的看了看门外的情况。 “老道,我们榕城打更人已经将这里都包起来了,你插翅难逃。”云奕感觉到对方有所顾忌,没有追击,当即喝道。 谁知听到云奕这话,老道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小娃娃,你腰间没锣,我本以为你是个见习,能说出这话来,想来打更人还没来。” 嘴上的说着话,也没有影响老道的行动,他直接向院外冲出。 云奕看出他想逃跑,忍着疼痛起身阻拦,长歌剑刺出,直指老道上身。 老道从后背腰间取出一把拂尘一甩,拂尘扫在剑身,直接将刺出的长剑拨到一旁。 同时又一掌击出,这次目标是身形空挡持剑的右手关节,这次是奔着直接废了云奕而去。 虽然身体出现空挡,但是云奕的视野和思绪没有被限制,咬着牙左手掐防御指诀,调动灵气迅速聚在右肩。 砰。 云奕被击飞,落在地上翻滚数米才停下,短时间调动的灵气有限,不过好在没有被打断骨头。 第22章 化险为夷 老道只是有些惊讶这一击竟然没有打废云奕,仍然速度不减,不打算乘胜追击。 “不听!”云奕此时双臂都难以形成有效战力,只能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站立起来,情急之下,只能呼叫不听。 老道刚听到云奕的呼救,还没来得及防备,突然视野外就有一个东西直射自己。 轰隆一声,扬起大量尘土。 云奕看到这种威力心中大喜,可是再看向远处的不听,却发现它仍是死死盯着尘土中,瞳孔竖起,尾巴有力的甩动。 “好小子,还有同伙。”尘土内传来老道的声音。 看着尘土内一道黑影越来越清晰,云奕顿感不妙,可是身体受伤还没来得及逃开,那老道就冲出了尘土,直奔云奕而来。 粗糙的手掌从背后抓住云奕的脖子,老道躲在他的身后,警惕的注意着刚才射来攻击的方向。 “咳咳。”云奕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手中的长歌剑也跌落在地上。 可能是刚才攻击的原因,也可能是自己距离老道更近,现在云奕终于发现老道的周身有一道灵气形成的外壳,老道自身体内没有灵气,有灵气波动的地方是老道的胸口位置,那不是丹田所在,应该是有什么法宝在哪。 “猫妖?”尘土散去,老道这次看得仔细,前方出现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一只猫,看到不是打更人的埋伏,老道反而没有直接逃跑的想法。 “原来是灵剑派的。”老道看到了云奕腰间的竹木令牌,笑道:“这修为刚入门,敢单枪匹马直接来找我,有勇气。” “不过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边说着,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云奕脸色通红,虽然大脑的缺氧导致自己有些恍惚,他还是对着不听使眼色,同时调动异种内丹,配合《吞星纳月》吐纳术,一个呼吸间聚集来大量灵气。 老道一惊,还没来得及将云奕掐死,更来不及丢出去,云奕周身向外爆发出一股大量灵气,这灵气没有威力,但是仍有力道,老道的手被迫被灵气弹开,身体也被这力道向后推去。 云奕被这灵气推出扑向地面,同时又是一颗压缩而成的气丹,刚刚好的擦过云奕头顶,射向他身后的老道。 又是一声巨响,老道直接被击飞,撞倒他身后的土墙,落在院内。 迟则生变,老道不打算纠缠,直接从院内的另一个方向,越过墙头逃跑。 “不听,快,再来一发。”云奕眼看对方要跑,赶紧招呼不听继续阻拦。 不听走到云奕身旁,没有追击,盯着院内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没有内丹,能引动灵气全靠是我的精神力,体外凝丹消耗很大的好不好,他要是不跑还是决定杀你,我也无能为力。” 咻~ 这是一道身影越过云奕上空,直奔老道离开的方向追去,看到熟悉的剑光,云奕知晓这是《御剑诀》,是银锣浅色赶来了。 不听没在意老道和浅色,而是直接往老道之前的院内走去:“这里面有那墨色玉牌上的味道,那老道什么都没拿就直接要跑,没准这里有解咒的材料。” 身体的疼痛使得云奕不得不坐下调息,吐纳灵气修复内伤,没办法跟着不听进屋,只能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调息片刻,身体有所好转,云奕支撑着身体,拾起长歌剑,走进屋内去寻找不听。 “不听。”扶着门框走进屋内,云奕先找寻不听的身影。 “云小子你快来。”里屋内传来不听声音。 云奕担心不听的安危,赶紧赶了过去。 进入里屋,不听正端坐在屋内的桌上,它的面前是一大块漆黑色的石头,石头内似乎有灵气涌动,还有灵光显现,光透过石头,照映出石头本来的颜色,绿色。 这是一整块墨玉,并且它里面散发的那种感觉,和观星楼的那块墨玉牌子一样。 “真的好熟悉,这是谁的味道。”不听喃喃的念叨着。 云奕害怕不听被这墨玉影响,直接伸手将它提起打算放到自己的肩上。 “这东西影响不到我,你没看到它周围这几块石头吗?是这石头压制了它。”不听挣脱出来,抖了抖身子说道。 云奕这才注意到,这一大块墨玉正被几个灰色石头包围着,他开口问道:“这石头是什么来历?” 不听摇摇尾巴:“很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不过这两种东西的力量相互抵消,应该可以用它去救孙老爷。” “云师弟。”屋外传来浅色的声音。 云奕在屋内回应,并让浅色直接进来。 浅色迈入屋内,看着脸色苍白,嘴角还有些血迹的云奕,开口说道:“还好你没有出什么事情,我带着银锣回到衙门去找李金锣,李金锣立刻就认出了这东西,这是之前魏国北境曾经爆发过的咒,是由一个邪教组织不知在哪个处遗迹里找到的,他们宣扬在咒中活下,就会成为新的人类,获得永生。” “不过这个咒无法控制,只能通过一种灰色的石头才能压制,如果将两者放在一起引爆,则会同时消亡,所以我就立刻赶回孙府想要跟你说这个情况,能带来咒并且自己没事,那老道肯定同时带有灰色石头。” “我赶到孙府的时候,属下说你已经出发去找老道,我不敢耽搁直接御剑赶来。”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帮忙。”云奕听完抱拳感谢道:“那老道呢?师兄是否将他抓住。” 说到老道,浅色有些羞愧地摇头道:“没能留下老道,那老道应该不是修行者,他的一招一式虽有灵气,但是和修行者不同,没有指法,也无口诀,修为已经达到五骨境,还能在我的手中逃脱。” “他的灵气应该来自他胸前的一件法宝。”云奕将自己到来之后的情况告诉了浅色,里面自然也包括他发现的老道的异常,不过弱化了不听的存在,说是一人一猫配合下,重伤自保。 商量好对策,云奕取走一块灰色石头,破坏了稳定的结构,那墨玉开始活跃起来,阴邪的灵气涌动。 尚有余力的浅色直接,口念咒语,一剑刺出。 砰的一声,那墨玉灰色石头和下面的桌子化作一道火光,直接变为灰烬。 两人一猫走出小院,这边出现了几次声响,还留在镇上的人自然也过来围观起来。 “打更人办案,各位不必恐慌,农户老周是邪教教徒,如今已经逃离此处,更为乡亲若是在平日里有收到老周赠予的,无论是什么,建议去城中打更人衙门检查检查,这里也有衙差来善后,不要靠近也不要围观了,都散了。”浅色看着围观的居民,熟练的开口解释并吩咐后续安排。 大魏子民自然是认得浅色身上的打更人差服和他腰间的银锣,听到老周是邪教教徒皆四散而去,估计会有不少人要去衙门。 浅色也不耽搁,直接扔出灵剑,拉着云奕御剑飞回榕城。 没有先去衙门,而是直接将云奕送回了孙府。 “云师弟,你先去救孙老爷,我要先回衙门上报此次情况,切记,方掌柜是要交给衙门的。”浅色放下云奕,说完就直接飞走。 “云少爷,老爷是不是有救了。”孙强一直在府内等着消息呢,老早就看到飞剑回来,看到云奕自然忍不住出口询问。 云奕看着着急的孙强,轻松地笑道:“自然,老爷有救了。” 再次回到孙老爷屋内,掏出灰色石头,根据从浅色那里得来的方法,运转灵气射入灰色石头内,灰色石头震碎,碎成的粉末自主的飘向躺在床上的孙富贵。 没过多久,孙老爷体内的那种阴邪的感受消散了,乌紫色的嘴唇也重新变成淡粉色。 云奕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孙夫人笑着说道:“夫人别怕,老爷已经没有危险了,等他自己醒来就行。” 孙夫人眼眶全是泪水,走到云奕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的说道:“小奕多亏了你,好孩子,多亏了你啊。” 说着眼泪再也无法忍住,如决堤之水一般涌出,儿子不在身边,丈夫突遭横祸,现在得以解决化险为夷,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情绪忍不住的宣泄。 云奕有些感慨,这样被人关心的感受,同时也能感受到夫人对自己真实的感情,是真实的依靠的感受,他轻轻拍了怕夫人的手,说道:“老爷收我为义子,孙凯视我为兄长,夫人同样待我不薄,我自当竭尽全力的。” 不再打扰孙老爷,云奕退出房间,走到院内,院内这时还留守着几位打更人。 云奕抱拳说道:“多谢各位今日相助,孙老爷已无大碍,还请各位前去厅上休息,府中会安排各位吃些便饭。” 虽说是职责所在,但也都是性情中人,几位打更人抱拳后就走出院子,在孙强的引导下去往前厅。 “你还是把东西吐出来,一会儿浅银锣来了,从你肚子里掏出来可就不好了。”云奕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们离开,低声说道。 虽然说话时没有看着不听,但是它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冷哼了一声:“哼,要不是我帮你,你都死在那老道手里了,忙活大半天,我什么也没得到,吞个内丹咋么啦。”呸的一下将那碧玉的内丹吐了出来。 云奕将内丹拾起,挥挥手,直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绕过两个院子,来到的孙府后面堆放杂物的地方,门口正守着两个家丁,看到来人是云奕,两人连忙齐声说道:“云少爷。” “他人还在里面?” “人还在里面,好好的。”一位家丁点头回答道。 云奕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辛苦了,去休息。” 两人守着这里大半天,寸步不离,现在总算可以去歇一会儿了。 推门进屋,屋内靠在烂木桌旁的,正是被孙强五花大绑的远航商号的方掌柜。 看到云奕进屋,他赶紧挪动自己的身体,跪在那里,呜呜的发出声音。 云奕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拽下了他口中塞着的破布。 “云少爷,我知道错了云少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您饶我一命云少爷,主使是那个老道,不是我,不是我啊。”嘴上的破布被扯下,方掌柜赶紧开口说道,只是半天没有喝水,声音沙哑刺耳。 “嘘。”云奕食指放在嘴边,方掌柜自然很识趣,立刻闭了嘴。 “我问,你答,你每个问题只有一次机会。”云奕站起身,没有看向方掌柜,而是目光平视前方。 方掌柜不敢看云奕,紧张的想要咽口水,只是现在口干舌燥,一个吞咽的动作都让自己的喉咙刺痛。 “那老道什么来历。” “城南十里镇上的农户,我让人打听过,十年前搬过去的,说是从雷州躲避仇家来的,会些炮制药酒的法子。”听到云奕开口,方掌柜当即就不做隐瞒的全数回答。 “他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四年前,就是孙老爷宴请我们没多久,他就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吃下孙老爷的家业。得知他是想取孙老爷性命,我可不敢答应;前些日子他又找了我许多次,说是他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孙老爷大病一场,大夫治不好,当他一病不起的时候,我就可以找机会吞并他的产业。”方掌柜激动的说道:“当时他没跟我说孙老爷会死,我以为他改变了方法,只是让孙老爷大病一场我才做的,事后他才告诉我孙老爷会死的,我也是被他蒙骗的,您饶我一命。” 在屋内待了半个时辰云奕才走出来,方掌柜了解的信息也不多,不过云奕还是得到他一些重要消息。 十年前老道搬到城南小镇,与他和云栋来榕城的时间接近;他和孙凯离开后,老道才开始接触的方掌柜;自己脖子上的石牌不听会熟悉,老道的墨玉不听也是熟悉。 根据现在得到的信息,老道的目标,可能是自己,如果说为什么不趁着自己还小的时候动手,要么是时机不到,要么是不能确定。 而老道来自雷州,这个消息不知真假,但是有一点信息有些意思,冀城,就在雷州。 第23章 初遇 在这之后的几天云奕都待在孙府,给他准备了新的小院,他也不愿意去,就还是留在之前住的院子里。 夫人知道这孩子不喜欢人伺候,喜欢偏一点安静的地方,就不做强求,让家丁给那院子屋内的东西都换成更好的新东西。 云奕表示不必麻烦,他还有些事情,等老爷好转就要离开。 没了咒术的影响,孙老爷很快就苏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精神也有些恍惚,夫人每天都在屋内照料着他,亲力亲为怕家丁做的不好。 不听倒是悠闲,每天都溜出孙府在榕城中乱跑,还被巡查的打更人抓回了衙门,若不是浅色解释,精怪进城怕是要在衙门里吃些苦头。 夫人也养了只猫,是一只雪白的狮子猫,好像是看上不听一样,总是粘着不听。 “喂,小子,你管好府里那只猫行不行,它一只公猫总往我身边凑什么凑,要不是看在这儿是孙凯家,我铁定抓死它。” 以前没注意不听的性别,现在才发觉它的声线是男性,身上却没有挂铃铛,云奕没敢询问这个问题,想着可能精怪和凡物不同。 孙老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渐渐的恢复过来,虽然比不得出事前的状态,倒也精神清明了。 云奕将孙凯托自己带的家书交给两人,看着熟悉的字迹,父母二人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夫人再次流下泪水,孙老爷也是红了眼眶。 又问了许多关于山上的生活,云奕入山后和孙凯并不在一起生活,不过下山之前,云奕就考虑到这个问题,又向孙凯问了许多他的生活内容,就是为了此时讲给孙父二人听。 听到儿子在上山虽然修行劳累,但好在生活不算辛苦,山上其他人对他都很是和善,还有个好师傅,二老这才放下心来。 待到孙府安定,云奕便要启程了,此次下山是任务在身的,先回看看榕城是个人私心也是完成孙凯的嘱托。 再次离开孙府,这次云奕带走了自己房间床下埋着的那块玉佩,四年前去灵剑派的时候,思虑再三选择没有带上;此次孙府危机可能是自己带来的,云奕不能再将玉佩留下,并且此行仍有一个目的,就是初步查询真相。 先去了趟打更人衙门向浅色致谢,顺带向他寻求一些情况。 看到云奕的到来,浅色猜到他下山肯定有任务。 “云师弟是要来榕城当差吗,师弟的修为是铜锣门槛,可以不从见习做起,直接做铜锣,师兄能做决定。” “多谢师兄好意,师兄误会了,我此次下山是接了门中的任务,要去云州西边的三城去看看,师兄对那边有什么了解吗?”云奕先谢过浅色,之后说出自己此行的问题。 浅色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西边三城靠近雨州,雨州多为山林,山中精怪颇多,不过也没听说那边有什么事情。” 没从衙门这里得到更多消息,也不过多打扰,辞别浅色。 徒步在榕城的街道上,有意路过茶馆,进去看了看,掌柜的是原先赵掌柜的学徒,赵掌柜回了雅竹轩,原先茶馆里的伙计也都还在,免不得围着云奕问东问西的。 走过翰墨书院,进去跟王老先生道了声好,老先生看着神采奕奕的云奕,颇为感叹,仍是问起了自己喜欢的学生孙凯,云奕对老先生敬重,轻声细说着孙凯的经历。 虽不再是学堂读书的学生,老先生还是为他找到自己的目标感到高兴。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西城门处,不听跳到云奕肩上,在他耳边说道:“小子,你不如就在榕城跟着浅色,做个打更人多好。” “呵。”云奕依然向往着安定的生活,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这次孙老爷的危机,他知道自己不能安居于此,无奈的笑出一声。 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不听打趣道:“你别是看上城中谁家的猫了,不想走啦?你也可以留下,夫人本来也就当你是我捡回来的小猫咪。” “别说了,孙凯家的猫真烦人,赶紧走,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看着不听吃瘪,云奕心情好了许多,他丢出途遥剑,在城门口值守的衙差们羡慕的目光中,往西方飞去。 途遥剑飞行的过程中,云奕拿出地图,看了看此次目标的位置——宜城,位于云州最西面,再往西就是连绵山脉的雨州,而雨州西北方向则是冀城所在的雷州。 不过此地图是云州地图,对于其他临州的地理信息都非常模糊,云奕从记事起就随云栋在云州生活,几乎对榕城以外的地方都有没有印象。 往西飞了半日,太阳就快下山了,云奕也就就近找了个小镇,毕竟是沿着官道飞行,官道途中的镇子规模都不小,并且会有衙差留守。 走进镇子里,这时候镇子街上几乎都没有行人,官道旁比不过有城墙的城池,镇子外围也就是一人多高的土墙围着,太阳下山一般也都回自己家中。 一位身穿打更人差服的人看到云奕这个时间进村,立刻靠了过来,警惕的盘问了云奕的身份,有灵剑派的竹木令牌倒是少去了很多麻烦,毕竟云州内的打更人自然认得云州属辖的灵剑派。 陪着云奕去到镇中旅馆,他就告辞回到自己岗位去。 第二日早,云奕在镇上买了壶酒,来到小镇边缘的时候,刚巧看到昨天那位打更人换班回去,将手中的酒壶交给了他,架不住云奕的好意,他收下了那壶酒。 云奕继续赶路,一路向西,他看到广阔的平原开始出现波澜,偶有土丘。 这一日午后,云奕继续沿着官道往西方向走,路上遇到另一条交汇的官道,低头看去,那条道上正巧有一车队正沿着路,自南向北移动着。 云奕在空中看了一两眼,突然肩上的不听说道:“小心!” 云奕立刻偏头侧身,咻~,一道黑影从他原来身体所在的地方射过,云奕眯着眼睛看向东西飞来的方向,正是下方的车队,定睛一看,车队里的一匹马背上,那人也正看着自己。 就在云奕的注视下,那人双手又各自甩动一次。 咻咻两声破空而来。 叮叮,云奕抽出长歌剑,将飞射来的东西拦下,这才看的真切,是两块小石头,不过石头上包裹着灵气,出手的是一位修行者。 不能在空中挨打,云奕想着,赶忙控制着途遥剑往地面上飞。 眼看云奕快速下降,马上的男子加快了攻击频率,云奕虽然暂时无法反击,但是将射来的石头挡下还是绰绰有余。 就在又当下几次飞来石头攻击的时候。 当!这一发攻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撞击的声音都更加沉闷,力量传到手中都震得虎口隐隐作痛,差点长歌剑被击打脱手,云奕注意到这次射来的不再是石头,而是铁球。 他咬牙握紧长歌剑,对着肩上紧紧抓住自己的不听说道:“不听,你那种直射气丹的攻击方式可以来一发吗?” 不听伸出头瞄了一眼,说道:“不行,有点远,要再降低一点。” 接下来的攻击中,都夹杂着数量不定的铁球,云奕一边吃力地抵挡,一边迅速接近。 感受到肩上传来灵气汇聚的感觉,云奕知道距离已经够了,不听正在准备来一发气丹。 云奕默契的稳定剑身,不做闪躲,虽然需要抵挡的攻击更多,但是给了不听更稳定的瞄准环境。 咻~,聚集好的气丹瞬间射向地面的车队,速度远快于向上飞的石头。 因为已经到了距离地面三十米的范围,这气丹几乎是转瞬抵达,只听见轰隆一声,在车队前面爆开。 而云奕也借助爆炸的气丹,落到了地面,他架起长歌剑,盯着车队。 车队周围的几人都调转马头,并排站立,面朝云奕。 领头的人,就是之前向云奕射石头的那名男子,他双臂强壮,虎背狼腰,方方正正的脸上浓眉鹰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奕说道:“阁下何人?为何私窥?” 云奕目光越过他们,瞟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马车的车顶和四面都是精美的丝绸所装裹,虽然没有镶金戴银,以云奕在孙氏商号上工这么多年的眼里来看,单从手艺就非同寻常,车窗被垂下的幕帘遮挡,看不见车内坐的何人。 云奕没有放下手中长歌剑,不卑不亢的说道:“灵剑派弟子云奕,阁下何人,为何无故偷袭。” 蹄哒蹄哒,云奕的声音有些浑厚,震动他们胯下的马匹都有些紧张的踱步。 男子盯着云奕,这才看到他腰间似乎正挂在云州灵剑山的竹木令牌。 随后他伸出左手,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腰间令牌拿来看看。” 出山前云奕也了解过,目前的修行界中,能够载人飞行的法宝并不多,灵剑山的途遥剑总数也就百余柄,并且在这大魏国内,几乎是等价于竹木令牌一样的身份证明,如果说之前在空中不便观察,之后在下降的过程中肯定也能看到,此时自己表面身份,还这般直接讨要令牌。 云奕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几人,通过刚刚的远距离交手,领头人的修行比自己高,消耗大量灵气进行攻击的情况下,体内灵气的波动依然强劲。 见云奕没有回应,男子的目光也变得凌冽,手握住马身上挂着的长剑剑柄上,噌的一声,长剑出鞘。 云奕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对方人多势众,实力也比自己强,还有刚才那种远程攻击的手段,如果想安然无恙,需要不听用第二发气丹作掩护,并且只有一次机会,还不能让对方察觉。 就在他准备暗示不听的时候,对方身后的马车内传出一个悦耳的声音:“左叔,我们还要赶路呢。” 中年人嘴角扯动,恶狠狠的盯着云奕,又将手中刚刚抽出的长剑插回剑鞘,拽了拽缰绳,跨下的马转头往马车后方走去,其他几人也一起骑马转头,又将马车包围起来。 “出发。”车队阵型准备就绪,车队最后的中年人一声口令,然后一同沿着官道往北方向走去。 马车开始走动,车内又传来那个听在耳中温柔如风,沁人心田的声音:“此事只是误会,道长还请见谅。” 直到目送对方在视野里越来越小,云奕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马车里肯定是个丑女人,不然干嘛挡着。”不听撇撇嘴说道。 马车里的人丑不丑云奕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一般,那一队人马也肯定是护卫而不是押送的衙差。 云奕将长歌剑收起,这才感叹道:“怎么都成了修行者,下山还是谁也打不过,见面都得想着怎么逃跑。” 不听听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道:“小子,你不会认为二骨境就能为所欲为了。” 云奕当然知道二骨境在凡人武夫中已经是不错的修为,但只是修行者的入门,刚刚经历的一场战斗又消耗了自己大量的灵气和精力,他只得在附近找了个平坦干净些的石头坐下,开始调息恢复。 官道上仍有些路过的旅人、商队,即使有人从一旁经过时会打量他,但在这荒凉的官道上,没人敢主动上前交涉,特别还是一个脸上有着疤痕的人。 没人打扰云奕也落得个轻松,很快就将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他从背囊中拿出地图,确认方向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地图上目测自己距离目标宜城已经不算太远,不过刚刚战斗和之后的休息耽搁了不少时间,今日怕是无法抵达。 收拾收拾东西,他带着不听再次御剑飞起,在空中远眺,现在的云奕仍是凡人之躯,也没有学得远观的法术,目光有限得范围内也没有小镇,当即决定先往宜城方向再走走,看看路上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继续西行,看着天边远处的太阳泛着红光一点一点的靠近地平线,云奕只能放慢速度,更加仔细地看向地面,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 第24章 夜遇红衣 在御剑降低高度,低空飞行了几里后,终于在远处找到一栋低矮建筑。 靠近一看,原来是一座荒废的庙宇,夜里视野受限不能赶路,云奕也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这里能遮风挡雨,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取下背上的长歌剑提在手中,推开大门走进庙内,虽说是荒废的,里面也只是落满了灰尘,墙角梁上结满了蜘蛛网罢了,并不破败。 庙内供奉着一座石像,雕着的是一尊笑面佛的样子,不过现在的人都参拜大魏国的图腾,这座庙荒废了倒也是情理之中。 在地上清理出一块地方,就席地而坐,从背囊里拿出带着的干粮和水袋,当然也给了不听一份。 “我们又不是很赶时间,不如走慢点,找些有人的地方停留,起码吃的不会这么难以下咽,喵。”自从下山之后,不听就尝到了人间美味,自己不会感到饥饿,也养成了吃的仪式感,现在只能寄宿这无人的庙中,难免抱怨。 “你给我钱?”云奕白了不听一眼。 “你不会去赚钱吗?做护卫,当打手,你已经修行在身,完全可以。”不听毫不示弱,干脆帮云奕出起了主意。 云奕吃下自己手中这块干粮的最后一口:“那我明天把你卖给屠户,换点钱。” 说罢拍拍手掌,顺势躺下,头枕着背囊准备睡觉了。 不听听完直对着云奕呲牙,看着他根本不再搭理自己,跳起在他胸口猛蹬一下,然后跑到一旁也蜷曲着身体。 云奕一阵吃痛,这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骨折了,忍着痛,翻了个身,手摸着长歌剑不再理会。 前半夜风平浪静,这附近没有树林,几乎是没有鸟叫,天气微凉,只有些虫鸣。 咚咚咚。 庙门被轻声叩响,云奕瞬间从睡梦中醒来,左手直接抓握住长歌剑上,不听也抬起头来紧盯着门外。 咚咚咚。 见屋内没有回应,屋外又继续敲响庙门,云奕也确定不是幻觉,只是庙门并没有上锁,庙内也没有火光,门外人却只是敲门。 “谁?”云奕语气平淡,慢慢靠向庙门,出声问道。 听到庙内有所回应,那人不再敲门,沉默了片刻,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附近没有落脚的地方,这地方怕是有豺狼虎豹的,奴家现在无处可去,恳请公子收留。” “门并未上锁。”云奕没有开门的打算,只是这般回答,同时右手已经握住的剑柄,随时可以抽出长歌剑。 而不听也快速跑到云奕的脚边,说道:“这味道不对呀,门外不是人,喵。” 云奕当然知道门外的可能不是人,这庙门只关未锁,是人应该就推门进来了。 而这人还在外征求同意,只是云奕没感觉到门外的灵气波动,也不敢轻易判断,现在有不听的验证,他直接将长歌剑抽出。 门外人仍然没有进来,继续用柔弱的女声说道:“这门太重,还请公子为我开门。” 云奕思索片刻,握紧长歌剑,左手缓缓地拉开庙门。 随着门被打开,引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色细纱长裙,抬眼看去,门前站着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青丝披下,柳眉凤眼,翘鼻朱唇,皮肤看着白皙顺滑,在夜色下都显得光彩夺目,纱裙贴身显现出玲珑傲人的身姿,妖娆美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裙下的肌肤。 不得不承认,云奕没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本能的吞了吞口水。 女子看到云奕右手握着的长歌剑,先是一愣,而后发现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嘴角自信的上扬,倾城一笑,柔媚的说道:“公子不请奴家进去吗?” 云奕本能的想要答应,突然腿上传来一阵刺痛,不听伸出爪子抓在他的腿上,同时一声“喵!”叫醒了他。 眼中恢复清明,云奕没有回应门外女子的请求,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女子看云奕没有邀请自己进去的意思,不得不又开口央求道,声音更加的妩媚酥骨,同时不自觉地瞄了一眼云奕身后,庙中的石佛。 即使是黑夜,现在的云奕已经打起了十分的精神,自然也察觉到女子的小动作,心中有了判断。 他退后几步走进庙内,站在石佛下面,没有关上庙门,全程目光没有脱离门外女子。 女子看云奕又走回庙内,连续开口哀求。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云奕可不敢掉以轻心,带着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门已经为姑娘打开,姑娘要是觉得外面危险,大可以自己进来。” 听到云奕说自己可以进来,女子心头一喜,抬起脚迈过庙门。 刹那间,只见庙内石佛表面仿佛闪过金光,那女子如遭重击一般,倒飞出去,跌落在庙外。 云奕一直盯着女子所以看的真切,在那一瞬间女子体内爆发出灵气抵挡了冲击,这才使得她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女子没做逗留,没能进入庙内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敌暗我明,没有更多的信息外面又被黑夜笼罩,云奕没有追出去的打算,他走上前去关闭了庙门,又回到石佛面前。 “你说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云奕还是抑制不住好奇,看着石佛问道。 “你不会是在问它,它就是块石头。”不听蹦到庙中的供案上,看了看石佛继续说道:“她后来露了气息,闻起来像是狐狸。” “刚刚这石佛闪了金光你看到了吗?”云奕陷入思索,自顾自的说道:“那女子是精怪,看样子没有我的邀请,无法进入这庙里,强行闯入就会被这石佛击退。” “不听,你也是精怪,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松的进这庙里来?” 面对云奕的提问,不听小小的猫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纠结样子,没过一会又是泄气的表情:“我印象中没有这石佛的样子,难道很久以前他认识我?” 不听的话明显没什么营养,今日一天过的也不怎么安定,后半夜云奕不敢睡死,只是靠坐在石佛旁边,怀中抱着长歌剑,闭目养神。 好在后半夜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很快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又将大地照亮,还透过墙上的木窗,洒在庙内的石佛身上,庙外还有飞鸟的动静,这是早上该有的气氛。 云奕推开门走出庙宇,庙前的地上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昨夜来过的女子只是一场幻梦。 不听也抖了抖身子,跳跃着跑出来,用小巧的鼻子嗅了嗅,说道:“即使经过一夜味道淡了些,但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确实是狐狸。” “喵,小子,你运气倒是不错,她修为也比你更强,要不是进不去庙里,你就危险了。”不听感受到了女子的修行,看着云奕嘲笑道。 听到这话,云奕面露无奈,眼角跳动,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二骨境就匆匆下山,怎么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打不过的,甚至都有想要放弃去宜城直接回山修行的打算。 简单的收拾心情后就再次启程,按照路程和自己的速度估计,今天日落前应该是能够抵达宜城。 之后这一路上云奕飞的谨慎,也没有遇到突发的事件,越往宜城这样的大型人类城池靠近,下方的官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路途上的小镇村庄也出现的更加频繁。 终于是在日落前赶到了宜城东城门,入城前少不了城门口打更人的阻拦询问,确认是灵剑派来的弟子,就爽快放行,并指明了衙门在城中的位置。 不听不吐人言,不引灵气就和普通的猫咪一样,衙差也没做多想。 云奕抱拳谢过,走入城中。 一入宜城就感觉到和榕城不一样的地方,这城中商铺虽多,大都是卖野兽的肉和皮毛的生意,城中猎户打扮的人数也明显更多。 天色渐晚,云奕没有今日在此闲逛的打算,直奔宜城打更人衙门而去。 来到衙门门前,城中衙门的样子倒是和榕城一般无二,门外守着两位衙差,看到云奕走来立刻上前问起来意。 云奕表明身份后,就被领入院内厅上等候,没过多时从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人,身着打更人差服,腰间挂着银锣,这便是宜城的两位银锣大人。 “见过灵剑派的道长,我名王磊,这位是刘小香,我们二人是宜城的银锣。”男银锣上前招呼自报家门,看着眼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灵剑派道长先是一愣,又感觉到对方灵气波动并不强,开口问道:“请问道长名讳,可否告知吾等修为。” 别人以礼相待,云奕自然也是礼貌的回应道:“灵剑派巨剑峰入门弟子云奕,如今修为二骨境。” 得知云奕的修为,王磊明显有些愣神,随后哭笑不得的问道:“云道长是看到求助来的宜城吗?” “是的。”云奕点头肯定:“我是看到堂内张贴的求助,宜城需要入门弟子帮助勘察山中精怪流言的真实性,这才前来的。” 听闻他的回答,一旁的刘小香忍住不说道:“道长你只有二骨境,此次任务对你来说怕是有些危险。” 如果说云奕还没下山,有人这般跟他说,他肯定不会当回事;经过这一趟来宜城的路途,他自己现在也有些动摇,不过人都已经来了,自然还是要先问问具体需要自己做什么。 眼看云奕正是接此任务而来,后续不会再有来人,纵使即刻再此求助,消息送去再有人接受赶来又是耽搁了许久时候。 想到此处王磊心中有了决断,先将信息告知给云奕,若是他觉得有些困难,大可以御剑赶回山中另行求助,这也比自己再发出求助更快;若是他觉得可行,就可以进行尝试,如若失败依然可以反过来执行前一个计划。 当即开口道:“那我先将具体情况跟云道长你说说清楚,一个月前,回到城中的猎户说西面的山中出现了骇人的妖怪,他的手臂上也确实有一道不是普通猛兽抓伤的伤口,询问他们那只怪物的模样,没有一人能够说的清楚,涉及到这种问题自然需要我们去调查处理,第二日我们派遣了两位铜锣带着四位见习同那几个猎户一同上山;去到了猎户们遇袭的地方,地上确实有巨大的脚印,附近的树干上也有抓痕,但是我们在附近搜寻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其他踪迹。” “那怪物凭空消失了?”这样的描述听得云奕眼皮直跳。 刘小香接着补充道:“是的,就和凭空消失一样,后续我们又组织了几次搜寻调查,甚至我和磊哥也一起去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那会不会是它已经离开这里了?”云奕提出自己的猜想。 “调查几次都没有结果,那妖怪也没有再出现,我们也是这般想的,就撤离了相关调查,可是就在我们撤离之后没多久,又有猎户说遇到了那怪物,并且这次那怪物咬断了一位猎户的胳膊,经过那猎户的描述,那只妖怪长得像是一只老虎,却有着人一般的脸,双目通红,口露獠牙;我们立刻又组织人手上山调查,仍是一无所获。” 两位银锣一点点的补充起了事情的经过,虽然听上去有些惊悚,不过这是一个普通猎户的视角,云奕觉得如果那妖怪的修为不凡,应该不会惧怕到躲着打更人银锣。 “二位需要我在此次任务中做些什么。”权衡完里面可能的危险,云奕开口问道。 看到云奕主动询问,王磊知道他这是想要先尝试一番,开口说道:“我们这几次上山调查最主要的问题是只能徒步同农户一起,所以我猜测是我们的跟随,使得那妖怪将自己藏在山林中不敢出现,而一旦我们不在,他就会出来袭击村民;所以我们的打算是求助灵剑派入门弟子,可以驾驭途遥剑御剑飞行,这样就可以不和村民一起,并且速度快,传递消息和保护村民都更有优势。” “不过没想到你的修为只有二骨境,那如果按照原先计划,妖怪突然出现你很有可能也不是它的敌手,所以我们的计划要做一些改动。”刘小香补充道。 第25章 山中魅影 已经是入秋,山林中到处都是落叶,走在林中不免发出咔嚓、沙沙的声响。 只是还没到深秋,山林中的仍是初秋美景,还不到深秋的萧瑟。 宜城西面的鸡公山山脉,是云州西三城最重要的地区,山脉的西面便是雨州,依靠着物资富饶的鸡公山,多是商队商行来这里采购兽皮,药材,西三城的猎户也因此是极多的。 只是这段时间山中妖怪的传闻甚嚣尘上,还有猎户因此受伤,打更人更是组织了多次上山调查,都没有收获,导致这一个月来敢于进山的猎户寥寥无几。 不过打更人又组织了一次调查,说是请来了云州灵剑派的外援,因为要调查山中的妖怪,所以需要遇到过或者是听到过妖怪动静的猎户带路,才能更靠近妖怪活动的区域,只是猎户大多是普通人,见识过妖怪的凶残谁还敢再次前往,在城中招募了两天,又是许诺重金、又是生活压力的劝导才有猎户愿意进山。 今夜便开始行动,根据计划,云奕混在猎户中一起上山,二骨境的修行不高,如果妖怪还在山林中,应该是不会躲避。 只是根据前几次调查的情况和猎户们的描述,那妖怪最高有五骨境的修为,云奕短时间内可以勉强抵挡,所以王磊给他借来了一面铜锣护身,遇到妖怪的时候先吸引它注意,并在保护自身安危的情况下拖住对方,其他猎户直接逃跑,并向正在山外等候的王磊刘小香等打更人发射信号,如若不可抵挡,直接丢出铜锣抵挡后御剑逃离。 这次一起进山的有四位猎户,都是有着丰富狩猎经验的中年人,有一人还是之前正面见过那妖怪的猎户,被人叫做老钱。 他们看着跟着一同山上的云奕,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铜锣,想来这就是衙门请来的灵剑派外援,灵剑派虽然不在十二大门派之列,但是在云州仍是响当当的招牌,还有他肩上站着的狸花猫不听,他们也觉得肯定不是凡物,倒是缓和了些紧张的情绪。 但是云奕可不敢掉以轻心,他可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纵使带着不听,那怪物如果真有五骨境,能不受伤都是奢求,所以他一边跟随猎户走在山林中,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夜间的山林虽然安静,可事实上并不比白天的山林冷清多是,山林间不少动物为了自身安全都会选择在夜间活动,同样的,许多大型猛兽也是如此。 而秋季的夜间山林更是如此,有些动物需要囤积食物过冬,而秋季也是许多植物结出果实的时候,这个时候自然也是猎人们丰收的时候。 云奕跟随快速四人进入山林深处后,他们的速度就开始放缓,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发出声响。 咻,一道飞箭射出,瞬间就射中十五米开外的一只灰色兔子,兔子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虽然说这次进山仍是调查妖怪,但是来了也不能白来,有猎物就出手;猎户老李拍了拍老钱的肩膀,给他竖了个拇指。 老钱快速将猎物寻回,拿出绳子系在身上。 几人边走边狩猎,很快就快到了妖怪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都屏住呼吸,眼球快速的转动不放过周围的一草一木。 “附近没有怪物的迹象。”直到云奕感受完附近的灵气波动后,在寂静的林中说出这句话,四位猎户这才长出一口气。 如果可以抓到或是消灭妖怪,他们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要自己再次面对它,心中还是充满抗拒。 猎户们警惕四周,而云奕蹲下来开始查看妖怪之前留下的痕迹,和王磊给的情报一样,哪怕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泥土上的痕迹都受到天气的影响都有些模糊,仍能感受到这个怪物的庞大和强劲的力量。 云奕给肩上的不听使了使眼色,不听皱着眉头,没有回应。 怪物出现过的地方不止这一处,此处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众人只能收拾收拾,开始前往下一处地方。 这里没有遇到妖怪,按照推测,下一处遇到妖怪的可能性就要加大,猎户们感觉到压力变得更大,甚至之前在林中待一整夜也没有的虚弱感现在都出现在了四肢,额头上也都出现了冷汗。 再看看一同进山的云奕,年纪轻轻却丝毫不慌张,炯炯有神的双目不断地收集着林中的动静,这让他们颇为惭愧,也只能压制心中的恐惧继续前进。 在这鸡公山深处山林中找寻的一夜,不只是跑过了怪物出现过的地方,还跑过其他可能出现得地方,包括山中得水源一处深潭,一片灌木矮林,都没有额外的收获,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不会出事了?”在山下等候的刘小香看这时间过去许久,眼看时间快到清晨,而山上毫无动静,来回踱步并开口说道。 一同而来的王磊也是皱着眉头,但是目光坚定的说道:“应该和我们之前一样,没有遇到那妖怪,否则云奕这种灵剑派正式入门弟子,纵使抵挡不住,也能够自己逃出来,何况山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小香自然也是知道,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只是心中难免担忧。 几人又等了半个时辰,东面天边已经泛白,王磊看到林中出现几道黑色的身影,不多不少,还是五人。 云奕先猎户几人走到打更人的队伍边,朝着王磊和刘小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遇到那妖怪,山里的痕迹被落叶泥土掩盖了部分,没有新出没的痕迹。” 王磊听闻并没有为此放松,他摸着下巴看向刘小香,看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说道:“你说它有没有可能已经离开此处山脉了。” 刘小香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说道:“就怕没有,一次调查不能完全肯定它不在这里。” 作为城中银锣,自然不能就此武断的下决定,王磊先是感谢了几位猎户此次的带路,接着带着几人一同回城内去了。 路上云奕详细地汇报着此次调查行动,从其中种种迹象分析,那怪物应该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在猎户口中那般庞大的身躯,若是出现不会毫无痕迹。 王磊没有急着收回借出的铜锣,而是嘱咐云奕今天夜晚不要跑的太远,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助,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休息。 回到衙门后面给自己安排的住所,云奕刚坐到屋内的床上,就听见不听说道:“我想起来啦喵,山林中那个爪印上的味道为什么有些熟悉了,它和那些猎户身上的味道很像。” “狩猎的血腥味?”云奕思考着说道。 “不是,具体是什么味道我倒是不知道,只是说很像。”不听摇了摇尾巴。 “那几个猎户有人见过那妖怪,沾染上它的气味倒是不奇怪。”没做他想,云奕倒在床上准备闭目睡一会儿,毕竟现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外面的光线还没那么刺眼。 坐起身来伸个懒腰,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太阳也高高的升起,秋天的中午温度比早上的清爽来说是毒辣的。 不听还在自己身边躺着,这猫难得的没有偷偷溜出去给自己闯祸。 安睡的不听就和普通的狸花猫那样的温顺可爱,云奕忍不住朝它的头顶伸出手。 手还没伸到,不听眼不睁,头不抬,甚至嘴都好像没动的说道:“小子,你要是敢摸上来,你就等着多道疤。” 云奕讪讪的挪开手,下床穿上鞋子,说道:“我出去吃些东西了,你来不来。” 咻,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刹那间跳到云奕肩上,抬起爪子轻轻舔舐:“走。”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云奕出门前将腰间的铜锣取下,放在房间的桌上。 走在宜城里,不听被这城中各种肉香迷的晕头转向的,这也想尝尝,那也想试试,云奕身上可没那么多银钱,好在宜城盛产这些,所以城中的各种肉类并不是很贵。 “喂喂喂,你怎么吃这么多,你又不会真的饿,尝尝味道不就好了。”眼看不听大口的将面前才拿来的野猪肉吃下肚,都没给自己留一块,云奕赶忙阻止道。 老板不知道不听的来历,还以为只是只普通的猫咪,又拿来一小块放在云奕面前,笑道:“你还跟它争个什么,它又不懂,我再送你一块。” 云奕将老板又送来的肉护在怀里,狠狠地瞪了不听一眼,然后微笑着开口对着老板说道:“谢谢老板啊。” 没过一会儿,老板拿了壶酒坐到云奕的旁边,给云奕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说道:“看着小兄弟这打扮不是本地人啊,才来宜城?” 云奕也拿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回答道:“不瞒老哥说,前几日才来宜城。” “兄弟是巡游至此的瞎子,还是得入门道的仙长。”看着云奕身着的道袍,老板问道。 “只是修行了些日子,算不得仙长。”云奕抱拳谦逊的说道。 眼看云奕是有修行在身的人,老板眼前一亮,笑着问道:“那兄弟可知道鸡公山妖怪的事情。” “进城后听说了些。”昨夜的调查没有结果,云奕也就没有提,回答道。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有妖怪,可打更人大人抓也没抓到,现在又不上进山打猎,这店里的东西越卖越少。”老板向云奕抱怨,之后又直勾勾地看着云奕问道:“兄弟你是有修行在身的,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懂,你应该是懂得,你说这山里究竟有没有妖怪。” 昨夜那么大的脚印和树上深刻的抓痕还历历在目,虽然没有见到妖怪本体,但痕迹是做不了假的,云奕点点头回答道:“打更人大人的公告自然是可信的,山中有妖怪。” 听到云奕这样的修行者都是这个回答,老板顿时愁眉苦脸,一边叹气一边说道:“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宜城多是猎户,这一个月来都没有正经的上山打过猎,城中的肉类存货都在减少。” 安慰安慰老板,云奕起身离开,不听站在他的肩上安静了好一会儿,轻声的说道:“原来人类会因为此事这么,难受?” 云奕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在城中多转了转,发觉城中还有很多人都对之后的日子充满焦虑,纵使还没到人心惶惶的程度,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很快又转回了打更人衙门,他没有回自己的屋内,而是直接留在前院,想去两位银锣问问。 一位见习看见在前院大厅前晃悠的云奕,便上前问起,云奕表示要找两位银锣。 见习也知道这是新来的灵剑派弟子,就带着云奕走进大厅的旁屋内,刘小香和王磊此时都在此处,桌上摆着鸡公山的地图。 一眼便看得地图上有多处标记,有些就是之前调查过的地方。 “云兄弟来的正是时候,坐。”王磊示意云奕也坐到桌旁,指着地图说道:“这是鸡公山山脉的部分地图,这图上的一切都是云州西三城的猎户们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这上面红色标记的地方都是妖怪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云奕看着图上的标记,脑海中浮现了昨夜林中的样子。 “昨天的调查没有遭遇妖怪,我们就在考虑那妖怪是否真的离开了这里换了地方,只是没有定论,我们就又将鸡公山的地图取出,将出现过怪物的地方都标记出来,根据他出现的位置推测了附近他可能在的地区,我们计划今天夜里再上山一次,将这几个地方摸排一遍。” 王磊大概的叙述了今夜的行动计划,而云奕本次前来的目的也是这个,希望今夜再次入山做调查。 “那今夜的行动怎么安排,如果是白天带着地图御剑飞行倒是可以。在夜里我是没办法一夜走过所有的地方的。”云奕听完王磊的讲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还是找猎户带队,他们对山内情况熟悉,给他们看过目标在地图上什么位置,他们都能找到,再派其他铜锣随行。”王磊说道。 听此,云奕皱着眉头说道:“那其他铜锣不会御剑,若是遇到危险就退无可退了。” “没办法,再拖下去就要就过了秋季,入冬之前还不能解决,城内就会出乱子。”刘小香无奈的说道:“这个险只能冒。” “没事。”王磊拍了拍云奕的肩膀,笑着说道:“这次行动,金锣也会和我们一起守在山外,不会出事情的。” 第26章 夜战 今夜的鸡公山下很热闹,宜城打更人衙门来了两位银锣和一位金锣,更是有十来人铜锣和见习。 本次入山调查更多的目的其实是确认那妖怪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山中,因为昨天夜里的行动,四位猎户也在城中散播了关于山中没有发现妖怪新踪迹的消息,所以今夜愿意来带路的猎户明显变得更多。 依旧是四个猎户一队,每人都配有两发烟火信号,方便遇到情况的时候直接向山中以及山下待命的打更人报告,红色代表遭遇妖怪,白色代表发现新的踪迹。 时辰已到,大部队分成了若干小队,除了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不再发出声音,悄悄地往山里摸去。 “调整好状态以备不时之需。”看着他们入山,留在山下的金锣孔旭说道,随后坐下闭目冥想。 一旁的王磊和刘小香也照做,调整精神力和灵力饱满,保证入山的队伍遭遇危机能够最快最及时的出手援助。 云奕这次依然是跟随猎户一同上山,一同的四人里有昨天队伍的老李。 老李发出细微声音,说道:“小大人,你说这山中是不是真的没妖怪了,我们是不是以后都可以入山打猎了。” 前半的路程倒是没什么危险,云奕此时也没那么警惕,轻声的回答道:“如果这次调查没有发现新的踪迹,那怪物大概就不在了,以后入山是没问题的,不过怪物没被抓住,仍需要小心些。” 听到云奕的回答,四位猎户的喜上眉梢,只要不再封山就行,山中本来就有猛兽,入山狩猎也是件危险的事情,不缺这点谨慎。 这次的目的地是山脉北面一处地方,那里距离水源较近,地势高一些,应当是个适合生活的地方,那妖怪即使有修行在身,也依旧逃不过生存的问题。 因为云奕会御剑,遇到情况可以快速移动,所以他的目的地也距离出发地比较远,在山林中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到,猎户们倒是已经有了些许收获。 “小大人,快到地方了,咱休息一会儿,恢复恢复体力,万一遇到情况,我们也好留些力气逃跑。”老李和云奕熟络些,也就他开口说道。 想到这几个猎户也只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尽管常年打猎体格强壮些,刚刚也都消耗不少,不像自己消耗较小,云奕点头同意了老李的说法。 五人找了棵粗壮的树,靠着坐了下来。 老李乐呵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水袋,瓶塞打开,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老李你不厚道啊,带酒还只带这么点,没我们的份啊。”一旁的猎户老周闻到酒香,眼睛瞪得老大,愤愤地说道。 “喝点酒壮壮胆子。”老李倒是找了个借口,自顾自地细细品味。 休息了一会儿,几人再度出发,这次大家都自觉地轻手轻脚,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发出更多的声音,就连云奕肩上的不听此时都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扫视着林中的一切。 他们慢慢的靠近目标,云奕感受到没有灵气波动,此时已经放心大半,走进那处石头天然搭成的洞口,突然洞内传出一声:“吼!” 声音穿透林中,惊起成片的飞鸟,云奕也被这声音震得双耳刺痛,不听被震得差点从云奕肩上跌落。 身后四位猎户直接拔腿就往回跑,而云奕不能就这样离开,他死死地盯着洞口要确认对方的身份,直到看到一双在黑夜中也能看见的亮堂堂的双眼,从洞内走出。 云奕看的真切,这是一头成年的大虫,不是要找寻的妖怪,他决定不做纠缠,直接回头开溜。 大虫被人入侵了领地,见对方逃跑,便觉得这人如山中的那些口粮一样弱小,奋起直追。 云奕很快就追上了刚刚逃走的四位猎户,眼看云奕都在逃跑,猎户还以为真的是遇到了那妖怪,魂都吓得出来。 看着云奕都快追上自己,身后远处更是还有个黑影,老李开口抱怨道:“小大人,你不能也跑啊,你要是跑了我们可就跑不掉了。” 云奕此刻并不紧张,轻松的说道:“没事,不是那妖怪,就是只成年大虫,前面路口我给他往别处引开。” 听闻不是妖怪而是大虫,猎户们没了刚才的紧张,虽然脚下速度不减,但竟然打起了它的主意。 “小大人,你能对付得了它吗?”老周开口问道。 “能是能,不过这次入山的任务不是它,不想在他这里消耗太多。”云奕边跑边说。 “那我们几个来对付它,你将它引开后最多一刻钟,再将它引到我们逃跑的路上,遇到红布就跳过去,可行?”老李说道。 云奕稍微思考便点头答应。 说着几人就跑到之前来的一处岔路口,说是路不过是刚刚入山沿着草木比较少的地方,一路劈砍出来的。 猎户们跑去一条路上,云奕在路口等了等那只大虫,眼看大虫跑了过来,直接朝着它脸上丢出一块石头。 被石头击中,大虫拱起鼻子露出獠牙,又是一声怒吼,追着云奕往另一条路上跑去。 单纯靠身体的素质,不用灵气加持大虫都不可能追的上他,他还在分心算算跑了多久。 大概是它觉得自己山中之王的威严遭到了挑衅,死盯着云奕不松。 “不听,你倒是和他长得很像,你们是亲戚吗?”云奕还不忘调侃道。 不听小脸上显现出不屑的表情,说道:“它就是个没开化的畜生,怎么能跟我比。” 算算时间大概是到了一刻钟的,云奕停下等着它过来;大虫口鼻轰隆轰隆的喘着气,盯着不再逃跑的云奕,前爪匍匐,后腿用力,直接飞扑过来。 云奕直直的往大虫方向冲去,就在两者即将接触到对方的时候,他身体后仰,膝盖前倾,从它身下滑了过去,顺带一巴掌甩它的脸上。 “小子,你狠啊,打它脸。”不听抱在云奕肩上,瞪大了双眼。 大虫明显是被彻底激怒,它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撕碎眼前这个人类。 一人一猫带着身后的一只大猫,又朝着他们来的方向往回跑,这次的速度要更快一些,不到一刻钟就跑回了之前的岔路口。 根据之前的约定,云奕向着他们离开的那条路上跑去,没跑多远,就注意到地上有一小块红色的布料,这应当就是他们说的记号。 云奕从记号上越过,没有踩踏,谁知后面还有,连续的几次跳跃,云奕算是躲过了猎户们的布置,一共有四处。 那大虫就在身后不远处正死死跟着,也轻而易举的越过了第一处记号,只是这大虫它毕竟不是人类,也不会思考云奕之前为何要平白跳哪几步。 稳稳当当的踩到第二处红布的位置,只听见哐当一声,机械触发的声音,随后接连两声相同的声音,身后的大虫发出激烈的吼叫。 云奕回头又看去,只见虎爪上被一个铁夹死死咬住,身上还有两处也同样被夹住,哪怕是在夜色深山甚至都能感受到那捕兽夹上的寒光。 刚刚还不见踪影的四名猎户突然从四处灌木中站起,没有言语上多余的交流,十分默契地张弓搭箭,朝着大虫射去,一箭射出,立刻往前继续跑去。 老李一边跑还一边对着云奕提醒道:“小大人,快跑啊,这畜生只能拉扯,一次搞不定的。” 云奕从没经历过打猎,也是现在才知道这般大型猛兽需要慢慢消磨对方。 不过它刚才注意到,那捕兽夹虽然夹住了它的爪子,但是貌似并没有击碎它的骨头,这样骨头的强度,已经达到一骨境的强度甚至更高了。 经过一段时间在林中的拉扯,虎追他们就跑,虎走他们又去追,直至将它消耗到没有什么力气,才从远处找准角度,一箭射中它的脖颈处,等到大虫完全没有动静,几人才靠了过去。 老周用脚碰了碰它,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说道:“嘿嘿,发财了,是一只公的,得有个八九百斤。” “小大人,多亏了你帮忙,回头回到城里,我们给您送些肉去。”老李倒是第一时间感谢云奕。 云奕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反而是他肩上的不听高兴的直摇尾巴,就差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一句好来。 就在几人正商讨着怎么分这次的猎物,怎么把他运回去的时候,突然东南面,一道红色的烟火信号直射空中,在这漆黑的夜空中格外的显眼。 有人遭遇妖怪了! 云奕当即掏出途遥剑,在几位猎户惊诧的目光中,飞身跃上,随后说道:“你们几人也速速下山去,事发地看上去很远,你们也不要掉以轻心,如果遇到危急情况,就放弃猎物,保命为主。” 说完便直接朝着刚刚升起烟火的地方飞去,四位猎户自然是听话的,他们一同将猎物抬着,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赶去。 御剑飞行的很快,但是那烟火也很快熄灭了,夜空重回漆黑一片,云奕不能肯定刚刚的位置,只有大概的方向。 感觉自己是飞到地方了,云奕开始在空中徘徊,希望能够感受到下面的动静。 “在那。”他肩上的不听突然出声,指了指方向。 云奕毫不犹豫,直接御剑扎进林中,正巧看到一位打更人铜锣被那黑影的妖怪一掌拍飞,撞到林中树干上,倒在地上再没有动静。 眼看那妖怪直直的朝着铜锣追击而去,云奕直接将长歌剑抽出,纵身一跃刺向它。 那妖怪感受到了云奕的攻击,赶忙减缓速度,勉强转动自己的身体想要躲开。 长歌剑划过它的皮毛,划出一道血痕,伤口渗出一些血液。 云奕这才将它的样子看得仔细,背上满是在黑夜里也看得到的亮黄色的毛皮中间夹杂着黑色的条纹,四肢粗壮利爪修长,前爪甚至有和人手掌一样的形态,能够抓握。 一张和人类相似的脸庞上也长满毛发,橙黄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都闪闪发亮,不过云奕没有心思去欣赏,简单的交手便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的强度,长歌剑是一柄灵剑,都只能在它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它盯着云奕,嘴中两颗巨大的犬齿露出,“吼”,伴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冲击的云奕的嗅觉。 趁着这个间隙,云奕将自己携带着的红色烟火信号直接激发,红色的火光又一次飞上夜空,而他肩上的不听也快速跑开,往一旁的树上爬去。 那妖怪看着他在此时竟然还做他事,瞬间直接扑向云奕,速度极快。 刹那间抵达云奕面前,右掌向他连拍带抓狠狠砸下。 云奕反应也很快速,双手握住剑柄横剑架挡,妖怪见一击受阻,另一只手横扫,直接抓向云奕身躯。 双手紧握长歌剑,奋力向前顶出,随后云奕身体往后方退去。 妖怪被他突然爆发的力量顶起后退了半步,立刻就稳住了身体,再次直接追上,一拳击出。 此时云奕脚还没落地,没法腾挪翻转自己的身体,只能再次架剑挡在身前。 轰隆一声,他也被妖怪击飞出去,身体撞断一棵一人合抱的树落到了地上。 那妖怪准备乘胜追击,谁知突然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似的。 云奕在地上用右臂支撑起身子,仍是侧躺的姿势,左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土地里伸出许多藤曼,这是刚刚他所站的地方,提早运用灵气渗入土地,引动地下树木的根曼,这些藤曼被灵气引导滋润,死死的捆住妖怪的双脚,这藤曼并非枯死,内部纤维有足够的韧性,妖怪短时间内无法挣脱。 施完法术,云奕仍没敢掉以轻心,他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稍微酝酿,一招游龙出海直刺对方面部。 虽然双脚不能动弹,但前肢可以没有影响,它偏过自己的头,同时伸出前爪去阻挡攻击,这一剑出乎它意料的锐利,直接刺穿他的手掌。 巨大的痛苦使得它发出一声嘶吼,甩动受伤的前爪将云奕直接甩了出去,左脚直接扯断了藤曼脱困,它暂时放弃被甩出去的云奕,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前爪去抓右脚上的藤曼。 经过几次抓扯,右脚的藤曼也被抓断,妖怪看看被长歌剑刺穿的前爪凶相毕露,再一次扑向倒在一旁的云奕。 第27章 人面虎妖 林中升起红色烟火信号的时候,守在山下的打更人孔旭三人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三人确认信号大致的方向和地区以后立刻动身进山,朝着信号传出的方向疾驰而去,虽然马匹不能在山中赶路,但是他们几人都是修行有成的高手,仅仅是依靠自身体格就足够。 跑在最前面的孔旭脸色凝重,没有说话,王磊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安慰道:“头儿,云奕也在山里,他能御剑飞行,应该已经前去帮忙了。” 说话间天空又升起一道红色烟火信号,和之前的位置有些偏差,但都在一个区域内。 “应该是山中同僚增援去了。”看到第二发信号,刘小香补充道。 妖怪预估的修为大概在五骨境的程度,山中的铜锣们少有达到这个修为的,并且这个妖怪还有它天生的体格,山中同僚只能稍微抵挡。 三人的行动都使用了灵气的加持,速度极快的在林间掠过。 “噗。”云奕口吐鲜血,落在五米外的地方。 哪怕是一旁有不听偷袭的两发气丹缓解压力,这妖怪的攻击还是如此的沉重,好在云奕提前调动灵气,运转龟甲术,将灵气汇聚在体表,加上自己二骨境的身体,勉强抗住了对方并非全力的攻击。 不过自己也快坚持到极限了,不听应该也没有办法再使用气丹偷袭,拖下去自是自寻死路。 云奕向着妖怪丢出腰间的铜锣,准备使用它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利用最后一些力气激活途遥剑离开这里。 打更人的锣是特制的法器,此时被激活丢出立刻就感觉到那妖怪身上散发出的妖邪气息,一边震动着一边朝着妖怪飞去。 并自主的发出“哐”的一声震响。 妖怪明显被这一声锣声震慑到了精神,庞大的身躯在原地停止了几个呼吸。 也就是这一点点时间,云奕已经激活了途遥剑,他拖着身体连走带爬的来到剑上,手掐指诀准备御剑离开。 谁知这点时间那妖怪已经恢复了神智,一把抓过铜锣直接向着云奕丢出。 云奕正掐指御剑准备离开,飞来的铜锣直接击打在途遥剑身上,途遥剑被击落,他也从剑上掉落。 眼看妖怪又朝自己冲来,他不得不摸出腰间的竹木令牌,这里有梁哉师傅的一道剑术,威力可至六骨境。 哪知那妖怪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惊恐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云奕诧异的目光中,一道黑影从他身边掠过,接着又是另一道身影跟了上去,原来是山下的金锣孔旭和银锣王磊已经赶到了这里,云奕这才长出了口气,握着竹木令牌的手也微微放松。 刚刚高强度的战斗让云奕都无法分心感知周围的灵气波动,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使用灵气一路赶来的三位打更人大人。 “你怎么样了?”刘小香没有继续追击,有金锣在场,拿下那妖怪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她自然是留下了帮助云奕。 “还好,咳咳。”云奕咳出喉咙处的血液,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继续道:“就是震得里面有些疼,怕是内伤了。” 刘小香掏出一个小瓶,递给云奕,说道:“这是止血药,你先处理一下外伤。” 云奕也不娇气,接过药瓶,倒出一些涂抹在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处,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提醒道:“刘银锣,那边有位铜锣,我来的时候被那怪物打飞了出去,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你快去看看。” 刘小香听闻没有耽搁,立刻就顺着云奕手指的方向赶去。 果然在灌木丛中找到了那位铜锣,她赶忙走到对方身边,俯下身伸出手指放在对方鼻下,还有气息。 她抓住对方的右手手腕,两人都是打更人培养的修行者,自然学得的都是打更人的武学法术,她运转法术,灵气从自己的体内慢慢延伸到对方体内,同时开启内视法观察对方的身体内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从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的突然放松。 好在虽然他体内受了内伤,但是内脏没有不可挽回的损伤,骨头断裂了好几处,甚至断了根龙骨,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就是万幸。 刘小香运转吐纳术,将引来的灵气利用刚刚的法术过渡到那位铜锣的体内,通过经脉慢慢靠近丹田,虚弱的身体内丹的旋转也有些微弱,不过好在这饭菜都送到嘴边,它还是能够将它们吸引到丹田内的。 有了灵气慢慢的滋养身体,那铜锣的情况也稍微有些好转。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铜锣突然睁开眼睛,眼神里还是惊恐的样子,直到看清面前的是自家的银锣刘小香才柔和一些,随即他说出了一句让一旁刚走进的云奕震惊的话:“刘大人,快,快去帮忙那妖怪,它不能直接杀死,他是猎户变的。” 刘小香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云奕,云奕也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你帮我照顾好他。”刘小香撂下这句话之后,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孔旭和王磊追去的方向疾驰而过。 云奕一屁股坐到那位铜锣旁边,拿出刚刚刘小香给的药瓶,倒出药粉在铜锣身上的伤口处涂抹。 “鄙人范俊,多谢云兄弟出手相助。”那铜锣看到云奕这般模样自然是能猜到前因后果,那只妖怪自己无力抵挡,现在还活着也只能是他及时赶来的帮忙的结果。 云奕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问道:“之前具体发生什么情况,范兄弟能说说吗?” 范俊的眼神向着左上角轻轻晃动,眉头微皱,回忆道:“按照原先的计划,我在四位猎户的带领下要前往鸡公山山脉西南方向的一处山崖下,那附近有水源是个可以生存的地方,走到那里的时候没有发现有妖怪的迹象。” 云奕看他有些难受又拿出水袋给他灌了口水,他咽了咽后继续说道:“没有收获我们就开始启程返回,刚到这里附近,猎户老钱说他有些难受,我以为他要方便,就带着他去一旁的灌木丛里,谁知道他突然抱着头嘶吼起来,那声音刺耳异常,接着他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快速的变成了那个妖怪;不管妖怪是什么来历,第一时间发现我立刻就发射的红色的烟火信号,同时冲了出去让其他三位猎户分散逃跑,往山下去,我知道金锣他们肯定能看到赶来。”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纵使没有灵气,五骨境也不是我这三骨境可以硬抗的,我的攻击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借助铜锣我稍作抵挡就败下阵来。” 后面的事情他也晕倒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云奕听闻此处又想起了不听说过的,猎户身上有和妖怪痕迹很像的气息,现在想来,这竟然是被忽略的线索。 “不听,不听。”云奕帮他处理完表面的伤口后,走到一旁,朝着周围轻声的呼唤了几声。 沙沙,树上传来还没掉落的树叶被蹭动的声响,不听轻手轻脚的跳下落到云奕的旁边。 “刚刚你听到了,那妖怪是猎户变成的,你之前说的没错,猎户身上有和妖怪痕迹很像的味道,这也是它们的来历。”云奕对着不听说道。 “听到了,没想到妖怪就是猎户。”不听刚才在树上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回答道。 云奕想的要更多一些,既然那妖怪是猎户变成的,那会不会还有其他猎户被变成妖怪呢,想到此处,他低头问道:“不听,你还有没有在其他猎户身上闻道相似的味道。” 不听边想边回答道:“前天的那个老钱身上有,应该就是这个妖怪,今天那四个人身上没有这样的味道,其他猎户没靠近,我也不是狗鼻子,不能确定。” 这时远处升起了蓝色的烟火信号,云奕知道,这是金锣他们带着的代表着撤退的信号,就是不知道那妖怪现在是死是活。 不过云奕有途遥剑能御剑飞行,所以倒是不着急着赶下山,而是自己先休息休息,调息自身;同时也给范俊更多时间恢复,毕竟一会儿御剑带他下山,怕他身体受不了颠簸。 在山中又待了半个时辰,云奕这才带着范俊御剑往山下飞去。 抵达山下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打更人和猎户们都下山,此时正在围着火堆休整,或是吃些猎物烤肉,或是喝些酒水。 将范俊安置在以防万一一同前来的马车上,云奕走向脱离队伍的金锣三人,他们的身边放着一个被黑布罩起来的巨大笼子。 看到云奕过来,王磊抱拳说道:“多谢云小兄弟相助,救了范俊一命。” 金锣孔旭也向着他微微颔首。 “它还活着吗?”云奕回礼问道。 “还活着,还好小香消息传来的及时,头儿只是将它打伤,并未取他性命。”王磊回答道。 听到王磊的回答,云奕这才放下心来,而后他继续说道:“既然猎户老钱可以变成这怪物,那其他猎户,或者说是城中的其他人,是不是也有可能有这样的变化。” “这个问题我们考虑过,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变成妖怪的原因是什么,也还没有相应的鉴别手段。”孔旭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云奕,点头说道。 “我有一种初步鉴别的方法。” “哦?!”听到云奕竟然有办法鉴别,孔旭有了兴趣,出口询问道:“是什么办法,是否方便可行。” “十分方便。”云奕点点头,回忆起之前在林中详细询问不听后,自己总结的方式和措辞,继续说道:“是味道,老钱身上就有一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变成妖怪之后依然存在,这应该就是能够变成怪物才有的,只要找几只狗,让他们熟悉老钱的贴身衣物,然后让它们在城中检查一遍,先将有相似味道的人筛选出来。” 听到云奕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孔旭眼前一亮,这件事情做起来没有风险,且十分方便,不管是否真的有效,先做尝试并没有什么损失。 在山下等了许久,今夜来了多少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多少人,一个也没落下,这时距离天亮不远,王磊也告知了大家山中的妖怪已经被抓到,以后继续会开放鸡公山,打更人和猎户们都十分高兴。 和老钱一同上山的其他三位猎户也都平安归来,没见到老钱自然也就向打更人问起了老钱和范俊的下落,对于妖怪是猎户变成的这件事情,目前也就只有孔旭、王磊、刘小香和亲历者范俊知道,其他打更人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王磊赶紧解释道两人因为遭遇妖怪被打伤,不过幸运的是没有伤及性命,目前就在马车内,几名猎户这才放下心来。 人员到齐,清理干净搭起的火堆没留下任何火种,开始返程;不听在众人启程后才跟上队伍,跳到骑马的云奕怀里。 尽数回到城门口的时候,领头的金锣孔旭拉停了胯下的马,转头对着身后的各位先是表达了今夜行动的感谢,同时表示此次虽然妖怪已经被抓到,但是为了防止妖怪在山中遗留下对普通人有害的东西,鸡公山会在几天后解除封山,城内的猎户也需要带打更人衙门接受法术检查是否沾染上妖邪。 猎户们听闻衙门还给自己检查身体,都是十分乐意的,毕竟妖怪抓下山的时候,还是有许多猎户亲眼看见它,生怕自己沾染上妖邪,毕竟是凡人之躯,轻则生病重则危及生命的。 这夜的战斗让云奕的实战经验又有所增长,虽然在山上学得得法术武学很多,但是缺乏战斗经历的他还是无法准确的在合适的时候使用有效的法术。 不过今夜的战斗他已经能够拖住一个五骨境的妖怪如此之久,对比起之前在榕城和那老道的交手已经是进步颇多,他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并没有为此而气馁,而是握紧手掌,目光坚定。 当然现在要先做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第28章 宜城旧事 这两天休息的还不错,身体的不适感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云奕还抽空去看望范俊,只可惜他内伤外伤都有,还断了根龙骨,需要很久的时间恢复,现在先是放下了打更人的工作,安心在家养伤。 城里这两天还是热闹的,每天铜锣和见习们带着从城中借来的受过训练的狗,在城中溜达,衙门每天也会有不少猎户前来检查。 表面上是使用法术,云奕知道这只是掩饰,实际上是看留在院内的两只大狗的反应,若是有所反应,就告知对方沾染上了妖邪,需要留在衙门做驱邪。 之后人就被带到衙门关人的地方,因为不是真的犯人,这囚房提前清理过的,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倒是没有虐待。 这两天在城中的猎户中又筛选出来三位可疑人员。 抓回来的妖怪在第一天的天亮后就变回了人形,可能是在山中消耗的体力太多,变回人形后是昏迷的状态,金锣孔旭一直就守在他的门外,防止他又变成妖怪,而他直到睡到第二日才醒来。 他变回人形后,孔旭就对他进行了审讯,老钱完全记不得他变成妖怪之后山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于他自己还能说在昏倒之前看到过妖怪。 孔旭仔细观察老钱的状态,普通人纵使是说谎,他的精神力也会有所波动,以孔旭的修为可以轻松察觉到,不过根据老钱的状态可以判断他说的是实话。 而他变回人形之后,身上的衣物没有因为变成妖怪而遭受破坏,只是上面有些破碎,像是利器划伤。 孔旭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让他好好休息,并告诉他山中出现了妖怪,他是沾染上了妖邪所以要在衙门待几日。 全城的猎户几乎都已经来过一遍衙门,城中的小队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员,王磊撤下了大部分巡逻的小队,保留了每日当差小队带狗巡逻,其他的都还回给了城中大户。 云奕并非打更人,虽然这些日子在打更人衙门内居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随意的在衙门内到处走动,而是每日就出去在城中转转。 这每日出门转转倒是很合不听的胃口,前几日的上山调查成果斐然,王磊自然是给了云奕报酬,还多给了些银钱犒赏他救下了铜锣范俊。 这短暂的富裕让不听有了可以放纵的资本,每日最期待的就是和云奕在城中吃吃喝喝。 今天云奕出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外,马车内下来了两位中年男子,估摸着要有五十岁的样子,跟随马车一起的还有几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云奕认得那衣甲,是大魏的军队。 跟熟络的打更人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来的两位是宜城的城主和都尉,其他打更人们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云奕倒是门儿清,想来也是为了猎户变妖怪的事情。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云奕思考的范畴了,他在门中接受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他眼前是在考虑身体完全恢复之后该怎么办。 之前在山中拿下大虫的老李四人,今天也送来了一大块肋排和一些银钱,这是之前他们在山中商量好的,云奕也没有推辞将东西收下,带着东西在城外找了出地方,架火烤起肉来。 “你说那些人是为什么会变成妖怪。”看着火上的烤肉,云奕正无聊,突然开口问道。 不听正盯着火上冒油的肉,口水都流下来,面对云奕的问题,只得舔舔舌头回答道:“这就很复杂了,可能是他本来就有妖精的血脉,现在只是血脉觉醒,就返祖化了;也可能是被妖怪占据了身体;还可能是受到了某种法术的影响。” 云奕拿起带来的香料,碾碎撒在肉上,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哪种的可能性更大。” “血脉或者法术,他们身上的那种味道淡淡的,如果是被妖怪占据肉身,那他们身上的味道会是浓厚的、持久的;通过我感受到的情况判断,要么他们就是妖怪的血脉后裔,要么就是很久之前被人用法术侵染了身体。”不听回答着云奕的问题,抬起自己的前爪,在刚刚上料的肉上划下一小块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叫道:“味道有些淡了喵~” 下午回到衙门,门口的马车已经离开了,还没回到居所就被一位铜锣拦下,告知银锣有事找他。 在铜锣的带领下,云奕又来到了衙门厅堂,不过这次是直接带到厅后,走进内厅王磊和刘小香正在这里等候。 王磊上前说道:“这几日云兄弟休息如何?” “多谢银锣招待,这几日休息的不错,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云奕回答道。 接着王磊略带歉意的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劳烦云兄弟帮忙。” “王银锣但说无妨。” “这次虽然抓到山中妖怪,还在城中找到几个可疑猎户,但是事情缘由我们还是没有查清;衙门内的锣对变回人形的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从他们口中也没有获取到有用的消息,城主都尉和金锣大人也从没见过这种事情,你能御剑飞行,希望你能够去灵剑派求援。”王磊面露愁容的说道。 王磊的讲述的信息并不全面,仍能判断出这几位猎户不是妖怪血脉后裔,也不是被妖怪占据了肉身,云奕没有立刻答应回山一趟,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人有没有询问过那几人更早之前的事情,他们可能是更早之前,甚至是多年前变成这样的。” 具体审问的内容金锣在和城内两位大人会面时说过,当时银锣有资格在场,王磊自然是知道内容的,经过云奕的提醒他才察觉到,金锣只询问了近一年内的事情,毕竟第一次出现妖怪还是在一个月以前。 “云兄弟是说他们更早之前就可以变成妖怪了,也对,老钱变回人形后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说他们自己并不能控制自己变化的时机,甚至不能控制记忆变化后的妖怪躯体。”王磊也察觉到了云奕问题的关键,对着云奕道谢后就急忙走出厅堂,去找孔旭汇报去了。 刘小香欣赏地看着云奕,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她开口说道:“多谢云兄弟提醒,不过若是没有收获,还是要劳烦云兄弟回一趟灵剑山帮忙传递消息。” 这次王磊去了很久,因为涉及到自己是不是需要回一趟灵剑山,所以云奕就在厅后堂内等着,没有离开。 刘小香也云奕倒了茶水,两人就没做更多的交谈,他也就自顾自地吐纳修行,就是不知道不听跑到哪里去,不过它在宜城的这段时间算是安分。 约莫等待了一个时辰,王磊这才重新回到屋内。 一进屋内,便对着云奕笑道:“云兄弟真是聪慧缜密,从他们口中确实获得了新的信息。” 云奕倒是有些好奇,开口问道:“是否方便告知有什么新的信息。” 王磊没有多想,直接回答道:“云兄弟你本来就是知道山中妖怪真相的人,这次又是你的提醒我们才有所收获,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要答应我,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你可不能将这件事情传出去。” “放心。”云奕拍拍胸脯保证道。 王磊这才将打更人得到的信息缓缓道来。 原来这四位猎户最近的一年内都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也没有接触过行为异常的人,彼此之间只能说是认识,上山狩猎都没有一起更别说其他的交集。 经过云奕提醒再次盘问他们,在他们一点点往前回忆的过程中,都提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十多年前,在宜城曾经出现过的一个教派。 那教派自称是得自仙人遗馈,可以逆天改运,在云州西三城的暗地里都有活动,他们收教徒,敛银钱,然后给教徒们发放一种说是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自己命运的丹药,这四位猎户都吃过那种丹药。 后来教派被城内衙差发现,组织起来打掉了他们的据点,并抓了不少传教人士,只是没能抓到他们口中的教主,衙门也贴出公告提醒城中百姓警惕这种骗财邪教。 从抓来的传教士口中得知,发给教徒的丹药都是教主定期定量给的,发放时候给有贡献银钱的教徒们当场吃掉,所以数量并不多,抓到他们时,在他们身上也没有找到所说的药物。 要说收获当然不止于此,传教士里有几人和其他普通的传教士不太一样,他们知道的信息更多,而且带有一种白色的丹药,严刑逼供下有人忍受不住,就将自己知的信息全部交代,这是预防他们误食改运丹的‘解药’,他们还要定期观察那些吃完丹药的教徒后续有什么变化。 “也就是他们的变化应该是和那丹药有关。”云奕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思索着说道:“那城内是否还存有那白色‘解药’?” “当然是有的,那白色丹药收缴回来后,被拿去研究了一段时间,分析出里面大部分的材料,不过有几种材料没有找到它的出处,虽然无法仿制,但丹药还是存有一些,金锣已经派人去取了。”王磊回答道。 “后来也不知道那个教主的身份吗?”云奕根据王磊的描述,想到了之前榕城外的那个老道,问道。 王磊失望的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当时我在宜城还是个小小的见习,只是参与围剿教派据点的任务,后来的也是听师傅和同僚们谈起才知道这些,再后来成了银锣,看过相关卷宗才了解的这么详细;那些传教士根本没见过教主的真面目,声音沙哑,身穿覆盖全身的黑袍,只知道身形瘦小,听说话是北方的口音。” 云奕思考着王磊透露的信息,那教主是北方口音,而冀城所在的雷州在宜城的西北方向,也算是勉强满足,这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山中妖怪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大半,云奕也不用在此等候,几人交谈着往院内走去,正巧看到那四位猎户在一名铜锣的引导下往外走去。 孔旭这时也迈过一旁的院门走了过来。 “头儿。”王磊和刘小香执礼问好,云奕自然也跟着抱拳行礼。 孔旭走来,笑着拍拍云奕的肩膀说道:“多谢你小子,这件事算是完美解决了,也不用求援灵剑山,保住了我的颜面。” 接着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兴趣留在我这里,你可以直接从铜锣开始,若你修行到五骨境,就升你做银锣。” “多谢金锣好意,小子本次下山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在留在这里了。”云奕谢绝孔旭的邀请,冷静的回答。 孔旭见云奕没有留在宜城的打算,也没有再做尝试,而是对王磊说道:“看看哪些铜锣这几日没有任务在身,宜城这个情况需要给其他两座城池知会一声,让他们送两封加急信件。” 王磊领命离开,刘小香也同他一起离开。 “你身边的那只猫呢?”孔旭随意的看了看周围,轻松地说道。 云奕笑着回答道:“它呀,兴许是无聊,不知道跑哪去玩儿了。” 孔旭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的纠缠,而是看上去很轻松很开心的笑着说道:“麻烦事总算都解决了,我今天高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过我不能保证都回答你,你问问看。” “刚刚王银锣说过,那教派的传教士被尽数抓获,后来他们人呢?”云奕摸不清孔旭是什么意思,没有贸然询问有关自己的问题,而是问一些宜城的旧事。 “哦,那些人在外面这里只审讯了两天,才获取点消息,就有人把他们都带走了。”孔旭回忆着说道。 “谁能把人从打更人衙门带走?”云奕吃惊地问道。 “能有谁,皇城来的。”孔旭小声的说道,露出莫名的笑。 云奕暗道不好,涉及皇城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他没有再追问下去,看样子孔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第29章 剑令传讯 “听说雷州十多年前发生过一件大事情,金锣您知道吗?”云奕即是扯开话题,又是难得的机会能够和金锣这样的人物多说几句,忍不住问道,不过他控制自己淡化情绪,倒是看上去只是好奇的样子。 孔旭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左手抬起轻轻摸着下巴的胡须,缓慢的说道:“你居然对这么久远的事情感兴趣,这个事情我倒是记得一些,毕竟当时宜城戒严,伏击可能从这里路过的贼人。” “听说是在宜城北面,雨州再北的雷州,有涉及成仙秘密的宝物出世,引动了不少人,也包括大魏之外的那些修行者们,他们潜入我大魏国土,伺机抢夺宝物,不过还是被胡战神守了下来,将宝物留在的国内。” 随着孔旭讲完,云奕却有些失望,金锣讲的内容和老于在茶馆里讲的话本几乎是一样的情节,甚至于细节上还要少许多。 不过失望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很自然是笑着说道:“原来真是这样,我之前还听我们那里说书先生讲过这个故事,倒是有些好奇,那《成仙图》真的有成仙的秘密吗?”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纵使是金锣也需要留守城池,没有调令不得擅离,更何况皇城展出的时候我还没有正式成为金锣,更没身份前去皇城一观。”孔旭倒是一点不遗憾的说道:“不过这么多年也没有传出真有人成仙的消息,想来肯定是徒有其表的东西。” “那这之后宜城这里有什么异样出现吗?”云奕继续问道。 孔旭哈哈大笑:“你小子莫不是糊涂了,之前王磊不跟你讲过那个教派嘛,它就是十多年前,宝物出世之后出现的,不然在这个从来没有见过仙人的世界里,仅凭一句仙人遗赠怎么能骗得了人。” “好啦,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如果要离开跟王磊他们说一声就行。”孔旭没有给云奕继续问下去的打算了,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 “您是想让这个二骨境的小子去调查?”孔旭还没走多远,一位普通衙差打扮的男子跟到孔旭身后,用细微的声音开口问道。 孔旭刚刚还和蔼的表情变得冷淡,眼睛里的柔光也变得尖锐,他轻声说道:“我看到的是云州的灵剑山,身为打更人的我没办法暗地调查,但是灵剑派有这个实力,纵使是稳坐城中的那位,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更何况其他人。” “这小子身边的那只猫也是精怪,就凭他的年纪不可能有这样的阅历,何况他还问起只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他的消息肯定是来自那只猫,我只希望他别自己察觉到了异常还要不自量力,告知师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继续说道:“师弟,想想我们可能要面对的,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那男子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了,师兄。” 宜城的事情完结,孔旭也派出人去通知附近其他两座曾经出现过教派的城池,这次下山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身上有在榕城的旧伤,还有这次在鸡公山上受的新伤,不过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松,也很快都养好了。 辞别宜城的时候孔旭并不在衙门,王磊将他送到城门口目送他御剑离开。 云奕从身上掏出那块从榕城带走的玉牌在手中轻轻摩挲,目光凝视着前方怔怔地出神。 不听趴在他的肩上,用尾巴自下而上在他脸上扫过,云奕这才回过神来。 “小子,你不会是要回灵剑山,我可不想回去喵。”不听看着云奕飞往的方向,略带生气的问道。 “宜城的事情已经解决,自然是要汇报消息的,何况这件事涉及邪法,在云洲界内更要知会门中长辈一声。”云奕此时也是有些纠结,此次下山阴差阳错只获取到了一点点有关自己的消息,反而宜城的事情可能牵扯颇大,回山中禀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我不要回去。”反正没有别人,不听大声的叫嚷:“你也不要回去,找个有你师兄的城池,将宜城的事件传信回去算了。” 不听怕云奕真的将自己留下回灵剑山,没有了他的御剑,自己将寸步难行,又帮他出起了主意。 其实云奕心里是对冀城是有向往的,虽然出生之后就被迫离开那里的他对云罗山庄没有任何记忆,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出生的地方,那里的故事他只从说书人的话本,云栋的书信,甚至于孔旭回忆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脑海中的景象。 此时不听又在耳边煽风点火的说话,他心中动摇,瘙痒难耐。 皱着眉头内心挣扎了许久,云奕停下途遥剑掏出地图,一边观察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一边调整辨别方向,他发现现在距离最近的,有灵剑派门徒的城池就在东北方向,距离此处大概两日的路程。 他改变途遥剑飞行的方向,直奔这处城池——商城。 去商城的这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没有到什么波折,和之前进入宜城一样,修行者自然是少不了被盘问的,不过灵剑派入门弟子的身份在云州还是十分好用的,很轻易的就放行了。 云奕这次没有耽搁,而是直奔城中的打更人衙门而去,直言要找在此处任职历练的同门师兄。 当值的衙差没有为难,将云奕带进衙门厅内等候,没多久就叫来了衙内的银锣卢焕。 卢焕走进厅内就注意到了云奕腰间的竹木令牌,令牌上自然也是熟悉的气息,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巨剑峰执法堂云奕,见过师兄。”云奕看到对方过来,立刻起身行礼说道。 卢焕也回礼说道:“灵泉峰卢焕。” 他伸手示意云奕坐下,他自己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问道:“云师弟今天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面对卢焕开门见山的询问,云奕也是直接表明来意,说道:“师弟此次下山是为宜城任务而来,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不过此间涉及一些邪法妖术,需要禀报师门,但是师弟现在还有些其他事情无法立刻回山,因此想来寻求师兄帮助,将消息传递回去。” 接着,云奕将宜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卢焕。 “能够将普通人变化成妖怪的丹药?”卢焕即是吃惊,又有些愤怒,他继续问道:“我距离宜城这般靠近,却不知道这样的消息,门中也没有传来协助调查的情况。” “在这件事情处理之前,宜城的打更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你身为银锣,没有特殊情况如何能擅离职守。” “你是说宜城的打更人抓到的那些传教士,全部都被带走了?他们没有留下其他任何有关的信息?”卢焕可是在凡俗历练了很久,也做过很久的打更人银锣,自然能抓住故事中的细节,他开口问道。 云奕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带走他们的人,应该就是。” 他没有说完,而是盯着卢焕,卢焕也正盯着他,两人也都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完全不用说完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卢焕没有多说什么,取来字笔,让云奕这一切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写下,也将根据这些情况的推测写在纸上。 待到云奕写完书信,卢焕拿出自己的竹木令牌,运转灵气输入,然后在纸上盖下,令牌抬起就看到纸上留下‘卢焕’二字。 接着他又示意云奕也和他这般,将名字烙印在书信上,他解释道:“如果只是剑令,传输的范围是有限的,并且内容也不全面,通过书信加以令牌烙印,便可以将剑令准确的传回灵剑山。” 云奕也照做将名字烙印在书信上,卢焕将准备好的书信卷起,握在手中,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竹木小剑。 用书信包裹住竹木小剑,卢焕口中快速的念出咒语,云奕能感受到一种气势从卢焕的体内释放出来,和上山的那些师兄们一样,是剑势。 同时周围的灵气也便被引导过来,朝着木剑身上汇聚而去,不多时,木剑就像是镀上一层金属外漆一般。 “去。”灵气平息,剑势也汇聚在木剑上,卢焕随即大喝一声将木剑朝天空丢去。 它被丢到空中,没有停留,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往东北方向飞去,速度之快几乎眨眼间便脱离了视野。 云奕知晓这便是剑令和对应的剑令传讯法术,在巨剑峰修行的日子里云奕当然尝试学习过这个法术,可惜自己无论尝试多少次都无法掌握,因此下山也没有从执法堂那里领取竹木剑令。 卢焕还以为云奕只是修为不够,无法支撑起如此远距离的剑令传讯所需要的灵气和精神力,还开口安慰他。 云奕有些哭笑不得的,倒也没有解释。 眼看消息也已经传回,云奕便没有的挂念,决定还是前往冀城看看。 他辞别卢焕,再次御剑启程,不过要从云州飞往雷州,云奕没有详细的地图,云州地图上标注的信息也不够全面,为此他还询问过卢焕能否弄来,卢焕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没办法,云奕只得找准方向,雷州在云州的西北方向,沿着这个方向的官路飞行,总是没有错的。 刚开始的路程云奕还是在云州界内,地图上还是标记了许多的城池和人员富集的镇子。 这几天说是赶路,云奕倒也没有像之前那般没日没夜赶路的紧急,因为需要仔细思考之后的行动,所以白天赶路的时间都减少了一半,他将另一半的时间用来锻龙骨、炼精神、磨内丹。 不用一直在天上飞,不听极其开心,每当云奕选择一处城池或是镇子停下休息修行的时候,它都会自己跑出去溜达。 不过它时常带回来些奇奇怪怪的,有跟着一起来的动物,鸟禽,甚至还有追来的商户,农夫,家仆,刚开始是吵得云奕不得安宁,不过云奕后来倒是刷了个心机,找到落脚地之后等到不听离开,就立刻换个地方。 谁知道不听虽然不是狗鼻子,但是它也从没有找错过云奕的位置,哪怕是换了地方,只要没有走,不听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直接寻到。 云奕不信邪,又尝试了多次,皆以失败告终,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这个‘躲猫猫’的玩法。 好消息是不听惹得麻烦虽然多,但都是些问题不大的,甚至没有打更人或是衙差上门;坏消息是不听每次闯祸,云奕大概率都需要花些银钱去赔偿人家的损失。 “猫大爷,您能不能以后用钱去买东西,不要直接就拿回来。”云奕刚处理完今天找来的饭店伙计,回头看着正吃着不知道什么肉的不听,无奈的说道。 不听用嘴撕扯下一块肉在口中咀嚼着,回答道:“你也不想想,我能在,能在他们普通人面前说话吗?” “可是你跟我说过的,妖怪不能轻易进城,我能进来是因为,我没有内丹,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妖气。”不听将口中的肉块咽下,继续道:“不然哪怕你的身份是正常的,有些衙差一样会找我的麻烦,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云奕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阵无语。 “那你以后要什么提前跟我说,我去买。” “你在这里修行,也不跟我一起出去,我遇到想要的再来回跑多麻烦,我直接给人带回来不就行了,反正你总是能找到你的。” “喏,那块是给你留的,我没有吃。”不听抬起自己的前爪指了指桌上,然后自顾自地舔起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奕坐到桌旁,将剩下的那块肉拿起恶狠狠的咬了一口,仿佛要将自己的不快全部发泄到这块肉上。 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度启程,云奕知道这个镇子是云州地图上最靠近边界的镇子了,不知道下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会在多远以后,所以多买了些干粮带着。 沿着往西的官道飞了一个时辰,直到这个官道的尽头,和另一个官道汇聚到一起,朝着东北方向延申。 云奕看着远方隆起的山脉,那就是云州和雨州的分界,鸡公山山脉连接着的北段——凤羽山。 第30章 木之精,青红羽 咻。 云奕脚踩途遥剑还在凤羽山的范围内飞行,凤羽山也并非是独立的山岳,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它和西南方向的鸡公山山脉相连,朝着西北方向延伸而去。 不过山中具体的信息云奕的云州地图上没有标注,也只有经常出入此山的人才有能力绘制相关地图,附近如果有雨州的城池,他们城内应该就有。 因为雨州的面积并不大,所以只要找准方向飞行,而不是在这里乱跑找寻城池,就能很快飞越雨州前往雷州。 现在云奕白天御剑飞行,只要在正午附近能找到山林中有适合落脚的地方,便立刻落下,毕竟没有这处山脉详细的信息,如果之后整个下午的飞行中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在这山里将无法安全休息。 这是进入山脉的第三天,不巧的是现在已经过了正午,云奕在一处山间巨木枝头短暂的休息之后不得不继续往前继续飞行,因为此处并不安全,没有相较平坦的地区,也没有天然山洞、水源。 就在云奕还在剑上仔细寻找前方是否有地方能够更好的度过今晚的时候,他肩上的不听突然发出警告:“小心!” 跟随不听叫声同时出现的是一声鸟鸣“锵锵”,接着是一道青红相间的身影从云奕正下方的林中直冲而上。 叮! 一道重击撞在途遥剑下,云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因为这巨大的撞击将他从剑上推飞出去。 被弹开的云奕这才看的真切,袭击自己的是一种很大的禽鸟,它翅展三米,翅膀上是青色羽毛,翅膀边缘是火一样的红色羽毛,尾巴上还有五根彩色长翎。 身体因为重力的作用开始往下落去,他没有慌张,右手抽出背上的长歌剑,左手掐指诀念出《御剑诀》,准备将途遥剑再控制回来。 可是那飞禽没有给他机会,而是直冲着他的方向袭来,长长的鸟喙像一柄利剑一般。 云奕只得中断《御剑诀》,在空中勉强的挥动手中长剑,朝着飞禽斩去。 谁知那禽鸟好似完全能看透云奕的打算一般,在空中飞行的姿态有一瞬的停止,接着继续冲来。 这一瞬的停止的后果就是云奕挥出的那一道斩击落空,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环境下,身体因为这次动作而将侧背暴露在了那只禽鸟的攻击之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鸟喙刺中云奕的前一刻,甚至没有时间引导灵气形成防御的他咬紧牙关,向前挺起肚子。 刺啦一声,腰间的道袍被划开,腰上也传来一阵刺痛,不过云奕能感受到,自己没有被那怪鸟洞穿。 而这时肩上的不听也完成了气丹的准备,一发气丹射近距离的射向身边的青红飞鸟。 只听得轰隆一声,云奕被这爆炸开来的灵气再次掀飞,而那只怪鸟也是如此,那怪鸟仿佛是因为不听的气丹近距离击中的缘故,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的朝下下方坠落。 云奕顾不得它的情况,赶紧再次掐指诀念动《御剑诀》,要将途遥剑召回来,不然就要摔死在这山林里了。 哪知根本没有途遥剑的动静,甚至空中都看不到途遥剑的踪影。 就在云奕还在空中寻找途遥剑的下落的时候,又飞来一只青红相间的禽鸟,它的体型比之前的那只更大,尾部是七根彩色长翎,长长的鸟喙叼着的正是途遥剑,不过此时它已经变成了袖珍小剑的样子。 只见它飞快的接住空中下坠的五尾禽鸟,又看向空中云奕的方向这边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朝着西方飞去。 看到自己的途遥剑,云奕又赶紧运转《御剑诀》,却没有得到分毫回应,只能看着对方越飞越远。 眼看自己的途遥剑被夺走,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何况现在自己还在下落,只能抓紧时间在空中调整姿态,让自己双脚朝下,双腿微曲,并调动灵气,运行龟甲术护住自己的身体。 而不听这时也爬到云奕的头顶上,生怕自己先摔到地上。 云奕现在也顾不得它,屏息凝神,用《吞星纳月》强行吸收灵气增强龟甲术的效果。 咚。 林中的泥土都被这剧烈的撞击扬起,尘土落下就显现出地上的大坑,云奕就躺在坑的正中间,身上满是落下的泥土。 不听抖落身上的细小灰土,看一看脚下的云奕,他面无表情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是被这巨大的冲击撞晕了过去。 不听没有内丹,自然也没办法探查云奕体内的情况,也不敢就这么直接离开,万一林中还有其他猛兽,没有防备的云奕一定会成为它们的口粮。 太阳西斜,这山中树林茂密,阳光也很难将林中完全照亮,更何况现在太阳都快要下山的时候。 不听就守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观察周围的动静,等到太阳下山之后这山林中就会热闹起来,它有些着急,用尾巴是触动云奕的鼻子。 鼻子传来瘙痒的感觉,云奕皱着眉头睁开双眼,林中光线较弱,使得他不用花分功夫适应。 “咳咳咳”,之前的冲击同样波及到了内脏,醒来的云奕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睡了多久?”看着身旁的不听,云奕带着歉意问道。 眼看云奕及时醒来,不听松了口气,回答道:“没有参考的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你看天上,阳光快没有了,这是快入夜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云奕听完不听的话,也抬头看了看树顶外面的天空。 接着他内视体内,经脉和丹田内的灵气都平缓正常的流动,体内龙骨和其他骨骼内脏也没有损伤,不过自己的左腿腿骨出现了裂痕,轻轻拖动就会传来痛感;身上的道袍倒是有许多的破洞,身上也有被树枝划开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更何况腰背上还有那怪鸟留下的伤痕。 好在伤口都不深,云奕的体格也不像普通人那般孱弱,此时这些伤口都已经结上厚厚的痂。 长歌剑之前坠落的时候也丢在了远处,好在不听在云奕昏迷的时候将它拖到他手边,他这才能够拿起长歌剑支撑自己站起来。 “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云奕咬着牙开口说道。 “你还知道啊。”不听摇晃着尾巴,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跳到云奕的肩上。 云奕右手持剑杵在地上,左手扶着近处的一棵巨木,来回打量着环境,开口道:“这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晕倒在这里,我哪里敢独自乱跑,万一你没了我怎么出去,怎么进城快活。”不听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个方向说道:“不过我听得倒是清楚,那边的动静小些,应该没多少危险。” 时间不早了,云奕也没有更多可以选择的时间和到处查看的身体状态,他选择相信不听的判断,拄着长歌剑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不听跟在云奕身边,时不时的动动耳朵,耸耸鼻子,依然在接收着林中传来的信息。 短短的百丈距离,已经让云奕满头大汗,不得不停下脚步调息。 而林中的光线也因为太阳的落山而变得漆黑,云奕从身上破碎的道袍上撤下一截布料,拿过不听帮忙叼来的木枝,将布料缠在上面,从身上的小小背囊内拿出一个小瓶,浇在布上,这是以前带上的灯油。 又从背囊里拿出火折子,打开盖子将他吹燃,点燃布条做成一个简单的火把。 “还让我去叼树枝,跟狗一样的。”不听不情愿的抱怨道。 云奕没有功夫理会,手持火把在树林中是极其明显的,火把也持续不了多久,并且持续的越久在林中越不安全,所以他必须要赶紧找到一个稍微安全一些的落脚地方。 还在往前没有再走很远,就看到一处略高的峭壁,约莫四丈高的地方就有一处平台。 “不听,你先上去看看。”云奕看向不听说道。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除了自己先上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它不情愿的爬向最近的一棵树,说道:“小子,要不是看你不方便我才不去,你今天欠我老大的人情了,以后记得还。” 速度很快,几乎是说话间就爬到了树顶,树顶勉强能够看到平台上的情况,空空荡荡,在峭壁上还有一个不深的凹陷,算是一处洞穴。 赶紧下来将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云奕,得到消息的云奕也是喜出望外,真是否极泰来,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落脚地。 接着就犯了难,自己左脚受伤,又没有途遥剑,究竟要怎么上去呢。 “吼。” 林中传来一声吼叫,惊得归林的飞鸟四散而逃,云奕听的真切,这是猛兽的叫声,只是林深的关系,无法判断距离的远近,只能得知大概的方向。 云奕将手中的火把放到地上用土盖灭,接着举起右手中的长歌剑,开始运转《御剑诀》,期望长歌剑可以将自己带上高处平台。 随着云奕念动口诀,运转灵气,长歌剑确是没有丝毫反应。 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就能感受之前吼叫声传来的方向此时传来了更大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奔而来。 这是那只猛兽来了,目标就是自己,云奕不敢耽搁,赶忙加大灵气,可是长歌剑还是没有动静。 视野中已经有一道庞大的白色的身影出现,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凶光。 云奕更加紧张,拿剑的右手的忍不住的颤抖,灵气差点紊乱。 一旁的不听见势不妙,直接蹦到云奕肩上,直接引动更多的灵气汇聚在云奕周围供他调用。 同时引导少量的灵气蓄积一颗气丹,这气丹的大小和蕴含灵气的数量都比不过之前,毕竟不听只是想阻拦吓退那只猛兽,如果消耗太大,怕是之后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猛兽已经冲来,为了防止近距离的气丹爆开冲击到云奕,不听没等它靠近就将气丹发射了出去。 谁知那猛兽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却异常灵活,它往左前方跃去直接躲开了不听的攻击。 眼看自己的攻击落空,不敢打扰云奕施法,不听没有出声,直接释放自己的精神力将周围的灵气强行揽过来。 就在猛兽接近,巨大的爪子就要扑抓到云奕身上的前一刹那,长歌剑突然震动,一股力道将云奕拽起,他和身上的不听立刻离开地面,朝空中射去。 一人一猫皆是心中大喜,谁知长歌剑瞬间又没了反应,两人只能依靠着刚刚那股力道的惯性,又往上上升了一段距离,好在这段距离让他够到了平台的边沿,他的上半身能够趴在崖边。 不听直接从他的肩上跳下,而他稍作休息,接着一咬牙,腹部用劲,将没有受伤的右腿先甩上平台,接着顺势一滚总算是来到的平台上。 云奕长出一口气,躺在平台上看着天空,这处平台比前面的树林要高出一些,看向夜空除了一边峭壁的阻拦几乎是没有影响,今夜没有月亮,黑幕一般的空中只有闪动的群星。 而不听则是趴在崖边看向下面,哪怕是黑夜它也是能够看得清下面的树林中的情况,回头对云奕说道:“雨州的山里是不是都有大虫,怎么哪哪都能遇到。” 云奕已经不关心下面的到底是什么物种,它终归是因为体型的限制上不来的。 在平台上休息了片刻,云奕坐起身来,重新拿出火折子点燃之前自己熄灭的火把,将火把伸出将周围照亮,观察情况,发现平台上落着许多枝桠,应该是峭壁上枯死的植物,和顶上被吹下来的,没有其他生物活动的痕迹。 “还得麻烦你收拾收拾这些枝桠,咱夜晚还得取暖的。”云奕示意它将平台上的枝桠收集收集,毕竟手中的火把并不能燃烧一夜,也无法提供足够的热量。 不听没有反驳,黑着猫脸一点一点的用小小的身躯拖拽平台上的树枝,云奕也支撑着站起,朝着平台崖壁那个边,凹进去的洞口挪去。 第31章 白齿 柔和的阳光从东方的天边洒向大地,被太阳照亮的云彩亦是绚丽夺目。 云奕躺在平台崖边的凹洞中正睡着,不听就躺在他的身边,他的面前是一堆烧尽木材留下的炭灰,上面还飘起一丝青烟,里面还有些许的火星。 云奕的左腿上被布条绑着几根稍微竖直的树枝,这是不听昨天夜里给他留下的,绑在断裂腿骨的地方固定住。 阳光铺满台面,洒在云奕的面前,他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昨天真是惊险异常,峰回路转,以至于他将篝火点燃,躺在一旁就沉沉睡去,哪怕是现在醒来身体依旧是传来酸疼的不适感。 从头下的枕着的背囊里掏出些许干粮和水袋,好在水袋没有在昨天的战斗中产生破损,吃几口干粮喝两口水,现在没了途遥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云奕可不敢放开了吃,只是稍微填了填肚子。 不听也被云奕的动静吵醒,它睁开眼睛爬起,伸着懒腰,然后坐到阳光里开始舔舐自己的前爪,早晨金色的阳光打在它的身上,将它也照的金光发亮一样,真像一只小巧的猛虎。 “你还真和鸡公山的那个大虫是亲戚,你看你自己多像啊。”云奕笑着打趣道。 不听白了云奕一眼,可不会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打断自己这清理的‘仪式’。 云奕也不在乎不听的不搭理,转头拿起长歌剑平躺在自己的腿上,他闭目凝神,口念《御剑诀》咒语,周遭灵气涌动。 可是直到不听完成自己的舔毛,云奕腿上的长歌剑依旧纹丝不动。 云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解的说道:“昨天夜里明明是带咱俩飞上来的,现在怎么不动了,我昨夜还以为我能控制它了,不会是因为睡了一觉就不灵了。” 也是微微皱眉,盯着长歌剑尾巴翘起,尾尖摇晃着慢慢走过来。 就在不听走到长歌剑旁边的时候,突然长歌剑震动了一下,突然的震动吓得不听直接原地跃起,又轻盈的落在一旁。 不听的尾巴都变得蓬松,像松鼠的尾巴那样,它将尾巴转过来,一边将尾巴蓬起的毛舔平,一边说道:“我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奕还没有看明白缘由,听闻不听知道原因,急忙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快说说,我是不是又有契合剑法的天赋了。” 不听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先自顾自的舔着自己的尾巴。 直到尾巴上蓬起的毛都被梳理平整,不听这才开口说道:“傻小子,你这都没有看明白,这柄灵剑是在回应我,而不是你,是因为我的精神力影响到了它,它才短暂的回应了你的《御剑诀》。” 面对不听的说法,云奕先是一阵愣神,之后苦笑着说道:“这么解释倒是说的通了,我还以为我可以契合灵剑。” 接受这个解释之后,云奕只得又将长歌剑收回剑鞘内在身边放下。 平台距离地面高有四丈,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根本没法离开这里,他只能闭目凝神,开始吐纳灵气,恢复自己的身体,同时利用灵气滋养左腿骨的裂痕,期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更快的恢复过来。 不听并没有在之前的事件中受伤,此时在平台上无聊的溜达。 它站在崖边看向下面,昨夜的那只大虫已经不在下面,可能是就此放弃直接离开了,也可能是埋伏在林中等着他们下去。 不听又看向远处,这样的视角刚巧能看到面前连绵不绝山脉和树林,树上偶有成群结队的飞鸟掠过。 不听看到这个景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回头的开口问道:“云小子,你说这个台子这么宽敞,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那大虫他们上不来,为什么这山里的鸟儿也不来,甚至昨天那两只怪鸟也不来呢?” 云奕警惕的睁开双眼,眼神放空是思索的样子,昨天紧张的气氛外加劳累的身体让自己没有考虑到,现在才想起之前在宜城随猎户们上山的时候他们提过的,越是猛兽盘踞的地方,越是安静,因为那些弱小的动物不敢在此停留。 想到此处,云奕的瞳孔微微收缩,放空的眼睛又凝聚了神采,他额头甚至有冷汗出现,仿佛有阵阵阴风吹过他的背部和后脑勺。 拾起一旁的长歌剑,像棍子一样拄着,他吃力的转过身,看着崖壁上凹进去的洞穴。 洞穴不深,太阳的升起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洞穴内的每一处角落,除了一些零碎的小石头,和一部分枯木树枝,就是昨天云奕点燃的那堆烧尽的篝火灰烬,洞内再也没有其他有过生物活动的迹象。 洞穴内的东西都尽收眼底,没有发觉异常的云奕这时脑海中不免出现疑惑,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动物的光临呢。 不听问完问题就看着云奕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直到云奕停下思考,它才慢悠悠的踩着猫步走到不听身边。 “不听,你感觉这洞里有没有不太一样的异常的东西?”洞内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云奕只能将期望放在了不听身上。 毕竟这种异常的情况不找到原因,这个地方就不能算是安全。 不听可没有受伤,昨天夜晚就已经勘察过这平台,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它不解的看着云奕。 云奕只能将自己的推测全盘托出,听到云奕的分析,不听这才知道其中缘由,原来之前灵剑山上的野外生存都是过家家一样的,这里才是真实的森林。 将自己饱满的精神力朝着洞穴内外放,持续了片刻,它就中断释放,带着一点疑惑的对着云奕说道:“里面的墙壁上,有一块可以‘吸收’精神力。” 云奕眼前一亮,这可能就是一切的根源。 他赶紧让不听给他指出异常的地方,不听也是止不住自身的好奇,带着云奕走进洞穴,走到的墙壁的面前。 “喏,就是那儿。”不听冲着那块地方努了努鼻子。 抬起手中的长歌剑,用剑鞘先轻轻的敲击墙面,伴随的剑鞘的敲击,墙面上掉落了一些硬质的石皮一样的东西。 随着石皮的掉落,露出了外皮之下的石壁,那石壁的颜色和外面的颜色不同,是更亮一些的白玉色,露出的部分上面还有红色的纹路,云奕凑上去看了看,是混有朱砂的颜料。 云奕双手握住剑柄,更用力的击打墙壁,直至将这一整块藏在石皮下的东西都显现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有雕刻、有涂抹的多种形式造就的壁画,那壁画有一人高,两人宽,画面比较精细,上面内容的细节都有展现。 云奕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壁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巨大地高台,台下布满台阶,每一级台阶上铺满了跪拜地人,高台之上是又是一圈衣着华丽的人直跪在台阶上,拥护着中间的一个人,那个人身披长袍,双手托着什么。 而在画面的最上方,也就最顶上那个人的正上方,是一只形体巨大的兽形,像是虎也像是豹,云奕可不觉得这会是一只普通的猛兽,画中它偏着头,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人,接受着他们的朝拜。 不听也看到了完整的壁画,它只觉得画中的景象有些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一样,随着它有意识地思索,脑中顿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于此同时,王昊正坐在葬剑峰顶,突然间他如利剑一般的双目睁开,紧接着葬剑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冲击一般产生一阵震动,王昊刚站起身来,还没有多余的动作葬剑峰又归于平静。 咻,一道剑光闪来,来者正是守在葬剑山陈超长老,两人一位是师叔,一位是掌门,都向对方行礼问好。 “掌门,刚刚是怎么回事?”陈超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王昊也不清楚原因,只是摇了摇头,回答道:“师侄也不清楚,不过并无其他异样,我会多多注意的。” 注意到那个顶上的人手中托举的东西是黑色的,就好像是嵌在这石壁中的,云奕谨慎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发觉这确实是嵌在石壁内的东西。 他引导灵气形成一股往外吸的力,在云奕不懈的坚持下,那黑色的方形东西从石壁内慢慢出来了一些,他五指指尖扣住伸出来的那部分,紧紧的捏住缓缓往外拉。 片刻就将那个东西拉了出来,只见像是一个黑色的长匣子,约莫有手臂小臂那般粗细。 眼看这匣子似乎有些眼熟,云奕和不听同时看向他的脖子上挂着的小小圆形石牌。 云奕将石牌取下,放在黑色的石匣上,两者的色泽质感是一模一样。 发觉这东西的材质和自己的小石牌一样,云奕赶忙将石匣在手中来回翻转,寻找可以打开的地方。 很快就找到一道缝隙,云奕顺着缝隙缓缓将盖子拿开。 只看见一个大约八寸长的白色物体躺在里面,看不出材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形状微微弯曲,前窄后宽,靠近宽处还有一个小小的转角,如果要形容的话,倒是像一柄形状奇特的匕首。 “这些东西感觉是真熟悉,就是一去思考就脑袋疼,喵。”不听摇了摇脑袋,抱怨道。 云奕将拿东西从石匣内拿出来,又从本来就破损的道袍上撤下一块细长的布条,在那东西转角下面正好一掌宽的地方将布条缠绕在上面,固定好布条,他握在手中颠了颠,试了试重量,笑着说道:“应该就是这东西导致没有动物敢来这里,嘿嘿,我带在身边算多了个护身符,还多个武器。” “你说这东西是不是就是那只妖怪的?”云奕看看手中的东西,又指了指壁画最上面的那只猛兽,开口问道。 不听倒是也觉得有可能,回答道:“如果是它的,那这东西只能是它的利齿。” “那我也给它命名,像长歌剑那样,我就叫它白齿。”云奕大概是很满意自己这个想法,大笑着说道。 而就在云奕打开石匣的那一瞬间,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云雾缭绕,一位盘膝坐在蒲团上的白发白须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乎都看不清他的瞳孔,只能看到像是整个星空一般的点点闪光,和夜空一般的深邃。 他抬头看向天边,目光又像是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直达目标所在一样。 没过多久就从门外进来了几位中年人,来到老者不远处,众人一同行礼问道:“见过师祖。” 领头的那位中年人身穿雪白色长袍,他一步向前,开口继续说道:“师祖,太虚镜今日有异样震动,之后镜面浑浊,画面渐渐分成两个部分,一边红色,一边白色。” “我能感觉到,又有仙气之物出世,这短短的二十多年就出现了两次,不过太虚镜的半红半白的镜像倒是没有出现过,半凶半隐。”老者缓缓地开口说道:“总归不是虚无缥缈,也许我入土前还能尝试追一追这成仙途。” 在大魏国境内的某处,这一片天空突然出现像水一样的涟漪,接着就在出现涟漪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几道身影从镜面内出来,皆是身着白色长袍年轻人,还有一位中年人,几人走出镜子后的一瞬间就脚踩在了地上。 那中年人对着面前的几名年轻人说道:“隐藏身份去魏国西南面找找,看看修行界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切记不要吐露你们是在寻找的东西,收集到任何疑似消息直接联系太虚镜。” “是,师傅。”几人答应道,接着一边换下自己的衣服,隐藏所有可能显现身份的东西,之后朝着最近的城池赶去,要先准备出发需要的食物、马匹、和其他东西。 中年人看着他们离开,之后自己则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大魏南境边疆,巨大的关隘上面,一位身材高大,长发束发髻于后顶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一双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的双目炯炯有神,目光看向西北方向,微微翘起嘴角像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 第32章 粮尽狩猎 在这平台上待了几日,背囊内的干粮几乎是消耗殆尽,两个水袋里的水哪怕已经很节省的状态下也只剩下几口的量了。 不过好在云奕的腿骨已经愈合,只是目前无法承受高强度的使用,仅仅是支撑起短途的行走倒是不成问题。 食物见底之前还想着让不听去林中狩猎一些野鸡、兔子这些小动物的,结果它跑出去半天却是一点收获没有,想来也正常,它吃东西都只是因为自己嘴馋而不是饥饿,当然不会什么捕猎技巧。 云奕抬了抬自己的左腿,内视法看到左腿骨骼几乎痊愈,但是这么多天没有使用它倒是有些生疏的感觉,他先在平台上慢慢活动活动身体。 这几天夜里那猛虎还是会来这附近晃悠,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奕已经将‘白齿’取出带在了身边,那猛虎没有再靠近这里,而是远远的对这边观察着。 一猫一人在平台上观察很久,确认了现在那只猛虎应该已经离开,身上已经被划破的青衫长袍被他沿着纹路拆下,系在一起成一个长长的布条,他将一头系在崖边突起的石块上,用力拉了几下试了试,倒是还算稳固。 这平台有三四丈的高度,仅仅是依靠这个布条根本够不到地面,他将另一头交给不听,然后将不听抛到最近的那棵树上,不听紧紧的扒在树干上,之后将这一头系在树上。 云奕这才通过这个布条,晃晃悠悠地爬到树上,好在灵剑山的道袍还算结实,没有在中途断掉将他摔到地上。 接着他手脚并用,在不听的引导下从树上溜了下来。 落地之后,云奕就看向西方,在下来之前他就考虑过之后的行动,根据现实情况分析,如果仅靠自己,想从雨州的山脉中穿过,无疑要花费很久,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哪怕手里有可以一定程度‘震慑’猛兽的‘白齿’在,也仅仅是降低了一点点难度,后续具体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预测。 所以他决定先去找途遥剑,带走途遥剑的怪鸟是往西方向飞的,在空中的时候云奕注意到过,那个方向是一片山谷,由几座山脉交汇形成的,山谷里有一片巨大的湖泊。 生命需要水源,那怪鸟体型庞大,湖泊倒是山中比较合适的水源,纵使那怪鸟不在那里,云奕也可以沿着湖泊北上,总归比在山林中晕头转向的赶路要安全一些。 打定主意,云奕便左手持带着剑鞘的长歌剑当作探路和拐杖使用,右手握在白齿缠着衣布的把手处。 不听也没有趴在云奕的肩上,而是在云奕的附近晃悠,起到收集信息和探路的作用。 在林中走了许久,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以至于云奕并不清楚走了多远的路程,并且还要时不时的停下来通过不听爬上树木观察太阳来确认方向。 因为那只猛虎时常会去平台附近,趁着手中还有一些口粮,云奕一刻也不敢耽搁,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哪怕能打死它,自己行动不算方便,也必然会被他所伤,他可不想再多变数,只想先远离那只老虎之后再考虑狩猎食物的问题。 走走停停一整日都在赶路,停下确认方向的时候也不忘运转途遥剑的口诀去感知一下途遥剑的存在,可惜一点回应也没有。 又到了傍晚,林中的光线要黑的比外面更快,他不得不停下赶路的脚步,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慢慢爬到树上,离地两三丈的一处大的枝桠上靠着树干坐着歇息。 他吃下仅剩下的一些口粮,喝了一口水袋里的水,摇了摇水袋里应该还有一些,云奕不敢直接喝光,他要给自己留一些后路。 不听默不作声的匍在树枝上,尾巴在树枝的左右边甩来甩去,颇为无聊。 “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水源,也可以试着看能不能抓到些什么。”云奕也看出了不听的状态,笑着轻轻说道。 不听回头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认真地说道:“那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它像一只精灵一样,灵活的在树枝间跳跃穿梭,很快就消失在漆黑昏暗的树林中。 从背囊里拿出石匣,将手中的白齿再次装了进去,连着石匣一起放回背囊,之后云奕便盘膝坐着,再次运转吐纳术《吞星纳月》。 能够短短几日,左腿骨的伤痕能够这么快的恢复也全靠这个吐纳术,大量的灵气被引动吸纳进入身体筋脉,再走过丹田通向四肢百骸,让所有的血脉骨骼都被灵气滋润。 这个方法也是云奕在修养腿伤的时候碰巧发现的,也只有这样能够引动巨量灵气的吐纳术才能够支撑起来。 云奕并没有在此时此刻闭目冥想,而是收紧瞳孔,仔细地观察着林中动静,特别是自己走过来的方向,毕竟白齿已经收起,它的影响应该会有所减弱。 在平台休养,不能行动的那几日云奕也思考过许多,他大概猜到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圆形的小石牌的来历,应该是老于故事中,罗瑞罗青发现的装《成仙图》的那个盒子上掉下来的。 而装着白齿的匣子的材料几乎和那石牌别无二致,那么这个石匣应该也能够掩盖白齿的气息,云奕将它装起就是想看看那只老虎有没有追来。 等了很久,从太阳下山到现在的深夜,没有太阳,黑色的夜幕中最显眼的是那露出的一点点月牙,也分不清现在具体是夜里什么时候。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是修行在身的云奕也顿感疲惫,几次差点睡去,也只能强行打起精神。 也不知道不听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云奕并不担心它,普通的动物哪怕是猛兽应该也无法伤害到不听这样的精怪。 又等了许久,一只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看那黑影的体型,云奕就能判断出那就是之前等在石台下的那只猛虎。 云奕立刻来了精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冷冷地盯着它一点点的靠近。 那猛虎应该是循着云奕一路上留下的气味追到这里的,毕竟一个受伤的猎物就在嘴边,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在云奕眼中,它又何尝不是猎物。 就在老虎快走到云奕所在的这棵树下,他轻轻地将长歌剑抽出,纵使剑鞘是竹木做的,依旧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老虎耳朵抖动,突然抬头看去。 巨大的树木躯干树枝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但是还是察觉到情况不对,没等它转头跑开,一柄长剑直接朝自己直直射来。 在灵气的加持下,丢出的长剑速度极快,瞬息间就抵达老虎的面前,老虎躲闪不及,被这锋利的灵剑刺穿了前肢,它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随后直接往回跑去。 云奕没有立刻从树上下去,没等多久便等到了赶回来的不听。 “什么动静,怎么回事?”不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查看云奕,发现他并无异议便问道。 云奕简单的将刚刚发生的经过说给它听,并说道:“这林中太黑,我视野有限,不敢盲目去追击,只能等你回来。” “你倒是不傻。”不听说着往树下爬去,边爬便说道:“走,这可是个大猎物,我可是好些日子没吃到烤虎掌了,这几日我看你过的可怜可是一口吃的都没要。” 云奕跟着不听一路尾随那只老虎跑过的地方,无论是感受长歌剑的位置,还是追踪一路上的血迹,这对云奕来说是巨大的挑战,但是对不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前面奔跑着的不听突然停下脚步,一路小跑来的云奕也赶紧停了下来,左腿传来阵阵酸疼。 “就在前面了,我们悄悄过去?”不听回头朝着云奕问道。 云奕摇摇头,揉一揉自己的左腿回答道:“你先偷偷过去,要是它不行了你就直接搞定它来找我,如果它还比较难对付,你就直接来找我,我先恢复一下。” 说着他将背囊里放在石匣中的白齿拿了出来,同时开始开始运转龟甲术,准备将自己的身体用灵气提前包裹起来。 “我确实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不听鄙夷的看了一眼他,转头蹑手蹑脚的朝着前方慢慢靠近。 没过一会儿不听就跑了回来,没有丝毫隐藏自己的动静。 云奕看着不听的表现,有些期待的开口问道:“你搞定它了?” “我看它不行了,如果对它来一发气丹太浪费精神力,你去补刀一下应该就搞定了。” 得知老虎的状态如此糟糕,云奕大喜过望,自己已经被龟甲术特质化的灵气包裹了全身,猎杀它将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云奕悄悄地摸到老虎近处,从侧面手握着白齿突袭朝着它的脖颈处扎下去。 它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有些恍惚,面对云奕的攻击并没有过多的反抗,又是大量的鲜血从颈部喷出,没多久它就断了气。 云奕将长歌剑抽出,然后使用白齿划开它的皮肉,废了老大功夫才将它的毛皮剥下,接着从背囊里拿出盐巴,在毛皮内侧揉搓了许久,之后将毛皮挂在旁边的树枝上。 不听在旁边等了很久,看着云奕的动作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在干嘛,怎么不烤肉,我要吃肉。” 云奕得意的笑道:“我长袍都没了,这刚好可以做个大氅,夜里没那么冷了就不用生火了。” 处理完这些云奕才开始处理剩下的骨肉,用白齿将成块的肉割下,长歌剑作砍刀用断骨,几乎是处理了一整夜,直到头顶的树顶上露出一些亮光,才将大部分处理完。 同样碾碎盐巴撒在肉块上,将它们也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升起火架烤一部分,剩下的云奕没有办法带走,也不打算留下。 和不听一边享受着许久没有尝到的肉味,云奕也问起了它昨天夜里的收获。 提起收获不听才想起来,它告诉云奕,附近有一条细小的溪流,也是向着山下山谷的方向流去了,没准就是汇入山谷中湖泊的水流。 得知附近还有水源,云奕这才彻底放下心里,现在食物和水源都有了,就不用担心这两个月的生活问题,他长出一口气,轻松的拿起火架上的烤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咬上一口,此前从没有哪次的烤肉有这一口烤肉这般的美味。 吃饱了肚子,也将水袋中最后一些水喝完,云奕将两个水袋挂在不听身上,伸手要拍拍它的脑袋说道:“就拜托你去那小溪里打两袋水回来,毕竟你知道它在哪,我还要在这里守着咱的肉呢。” 不听偏过头躲开云奕伸来的手,又看了看还架在火上的烤肉,不信任的看着云奕说道:“那你别给我吃完了,我还没吃好呢,喵!” 在云奕的保证中,不听一步三回头的带着两个水袋朝着之前探路找到的小溪跑去。 云奕也确实没有再去拿烤肉,而是先将白齿拿在手上准备擦拭上面的血迹,哪知白齿一如往常,依旧雪白明亮,一尘不染的模样。 将白齿放到一旁,拾起地上的长歌剑,剑上沾着些碎骨肉,云奕用仅剩下的长袍布料在剑身上擦拭。 不自觉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想到拜入灵剑派却没学会统御灵剑隔空杀敌,反而拿着灵剑做起了屠夫猎户的工作,分尸解肉;都说灵剑有灵,也不知道长歌剑有没有悔恨被自己带出来。 也没有等待太久,不听就带着两袋装满水的水袋摇摇晃晃的往这里跑来,隔得老远就在伸头看向这边的火架上,看到火架上的肉没有变少,顿时放松下来,步伐也变得轻快。 因为需要晾肉干的缘故,这几日都没怎么赶路,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每日他们都会往山下走一段路程,万幸这几天都是晴天,山中也没有下雨,夜晚将东西收起,日出再挂在枝头。 第33章 失去震慑 还记得之前在空中看到的山中景色,山顶距离山内的幽谷并没有多么遥远,直到亲身经历在山林中赶路才清晰的体会到,这看上去不长的路程竟然需要花费如此之久。 需要带着两百斤的肉干走走停停的,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肉干才算是处理完全,可以用布袋装起来。 虎皮也同样处理好了,云奕简单的将它缝上,做了个可以包裹自己的大氅,同时他用背囊中带着的一个大口袋将肉干装起,这半个月也吃了一些,剩下的还有不少,但也不算负担。 身体也在这半个月内完全恢复,如果再遇到单独的猛兽,可以在提前准备的情况下,没有损伤的解决对方。 同时云奕发现自己的第三块龙骨,在这半个月的吐纳术和锻体武学的加持下,也有了明显的变化,若是继续在这样的强度中进行大半年的专心修行,应该是有机会完成第三块龙骨的锻造。 这种修行速度远非寻常修行法门可比,云奕也深刻的意识到不听所传法术的不凡。 沿着林中向着山下流淌的小溪,在林中走了许久,远处树林间似乎有亮光透过来,在云奕的眼前闪耀。 他和不听一同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渐渐的跑了起来,白色蓝色的亮光闪烁,直到他俩渐渐靠近,走出山林,一片开阔的,富有生机的,波光粼粼的景象闯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片巨大的,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湖泊,只能看到远处的山脉,那山下连接着的应该就是对岸,湖中有零星的小岛,湖上有成群浮在水面的动物,看不清是大鹅还是鸳鸯,甚至是其他没见过的奇珍异兽。 凉爽的风轻轻吹过山谷,湖面被这飘逸潇洒的风波动的心弦,泛起阵阵涟漪,阳光也将这涟漪照的异常闪耀。 湖面有时而跃起的鱼,空中还有翱翔的鸟,这番景象倒是像极了说书人讲述的人间仙境。 云奕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和在空中看到的画面截然不同,也是在灵剑山中都没见过的绝美景色,不听也看得入迷,尾巴高高的翘起,尾尖情不自禁的轻轻摇晃。 “原来山下还有这么美的景色。”不听喃喃自语道。 美景使人心情舒畅,云奕只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他晃了晃背上的带着的食物,看着天上的太阳估计了一下方位,今天白天的时间过了许久,现在是下午。 他沿着湖边往远处看去,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看到其他更好的地方,他决定今天就先在湖边休息,再尝试寻找那对儿怪鸟的踪迹。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不听,并将携带的食物先放下,交给不听看护,反正食物还有许多,云奕并不在意它是否会偷偷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自从进入山林之后,长歌剑就没有离手过,他将长歌剑抽出当作斧头使用,又一次沿着比较宽敞的位置进入林中,找寻一些枯死的树木了掉落的树枝。 虽然他已经有虎皮保暖,但是处理食物和水还是需要火,只要不是生存条件受限,还是能点火则点火。 自从云奕的身体恢复以后,不听终于不用再做苦力,它就跳到装有肉干的大布袋上匍着,惬意的履行看护食物的职责。 云奕没有离开很久,山林中最不缺的就是柴,没有花费很久就带回了许多。 点起火堆,在火上架起木架,串上几块肉干放在木架上,也将水袋放到上面。 山谷内因为是风道的缘故,随着太阳渐渐的西去温度降的也快,有了篝火取暖,就将虎皮大氅放在地上,坐在上面也舒服些。 坐在虎皮坐垫上,云奕闭目冥想,描绘云奕传授观想图消耗精神力,又冥想在巨剑峰执法堂后的院内学得的观想图增长精神力。 可能是因为之后的这一路比较顺利,山谷中又是景色宜人,轻松的状态使得他的精神修行格外的顺畅,精神力也在这一减一增中有效的缓缓增加。 直到反复两次精神力也没有什么变化云奕这才停止这方面的修行,他睁开眼又朝着火堆中添了些柴。 此时已经入夜,深邃的蓝色铺满了天空,今夜的月亮不圆满,却也是十分的明亮。 不听在布袋上仰着肚皮呼呼睡去,肚子上和胸脯下巴的一团白毛在月光下更加亮眼,跳动的火光照在云奕的脸上,不听现在睡下,那么前半夜就只能自己守夜。 反正闲来无事,拿着白齿在手中把玩,将它举起在眼前,透着月光看去,白日里如寒铁利刃,月光中又似白玉温润。 也不清楚下山这顺利的一路,没有被其他野兽侵扰是不是真的是它的缘故。 山林间回荡着夜行的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声音,湖面偶尔也会传来“哗啦扑通”的破水声和“突突突”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温暖的阳光照在云奕的脸上,他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身边的火堆已经熄灭,自己则裹在虎皮大氅里。 抬眼看去,不听仍在布袋上趴着睡觉。 “喂喂喂,你怎么在睡觉,后半夜你不会根本没有守夜!”云奕一边查看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大声的喊道。 不听在他的喊叫声中迅速睁开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一直都在守夜啊,什么睡觉,你肯定是看错了喵。” 说着,它还站起身来仰起头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看着此处没有受到野兽的光顾,云奕黑着脸从虎皮大氅中钻出来,伸了伸懒腰,拿起架上的水袋打开一口气喝了近乎半袋,然后走到湖边,又将水袋灌满。 不听见云奕没有搭理自己,从装有肉干的布袋上跳下来,走到他的脚步,讪讪的说道:“不是还有白齿在嘛,那些野兽肯定绕着咱们走。” 哪知这句话刚结束,林中就传来一声吼叫。 只见突然从树林中窜出许多匹灰色的身影,云奕看的真切,那是一匹匹恶狼。 在吼叫声出现的间隙,他就开始往营地那里跑去,白齿和长歌剑还都在那里。 可惜狼群来的迅速,云奕还没有跑到就有两匹狼直接扑向他,他只得朝着一旁闪去。 身体在地上滚动一圈后手臂支撑蹲在地上,狼群很快速的又围了上来,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在不听震惊的目光中,两只灰狼被云奕的一掌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下颚的地方,惨死当场,见状头狼吼叫了几声,之后狼群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离开,窜回了树林。 云奕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那里被狼爪抓出三道血痕,不过伤口不深,他走到营地,拿出宜城银锣刘小香给的小瓶,倒出药粉涂抹在伤口上。 “云小子你厉害了呀,祝贺你下山的第一场胜利。” 不过他可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狼群只是暂时退去,通过它们的表现可以猜测,它们应该是昨夜狩猎没有收获,又碰巧遇到落单的自己,轻视自己直接进行围猎这才导致有两匹狼把命留在这里。 狼群是凶狠的,又有成员死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出于族群食物的需要还是扫灭敌人的生存问题,它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云奕赶紧收拾东西,带着不听,沿着湖泊的边缘朝着东北方向快速前进。 不听趴在大布袋上面,两只耳朵不停的转动,对着身下的云奕说道:“林中有动静也在跟着你跑,数量还不少呢。” 云奕知道这是刚才的那批狼群,它们不放任自己跑掉,想到此处他抽出长歌剑,将东西方向快速朝着林中冲去。 不听也跟着行李一起被放到地上,眼看着云奕离开的方向,那片林中有大片的飞鸟被惊得飞出树林。 谁知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只狼从林中窜出,朝着不听这边跑来。 “喵!”不听眼看着三匹恶狼奔跑来,自身没有内丹,没有灵气,体型上又不占优势,它直接跳下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的叫嚷道:“云奕!云奕!快回来救我!” 没过多久,林中传来“呼啦呼啦”摩擦到枝叶的声音,云奕提着长歌剑又赶了回来,就看见三只狼已经撕扯开装着肉干的布袋,正准备叼着肉干离开。 引动灵气脚下生风,此刻没有林中树木灌丛干扰,云奕立刻就来到了恶狼面前,长剑刺出狠狠的扎进一只狼的身体,另外两只已经撒腿就跑。 接着他抽出长歌剑,洒出一滩鲜血,三步并作两步,又是一记横斩砍到另一只正要逃开的恶狼后腿上,那后腿与长歌剑接触的瞬间就被齐骨斩断。 借着挥砍的力道身体转动半圈,顺势将长歌剑朝着最后一只狼丢刺过去,灵剑擦着那狼的尾巴钉在地上,斩落一撮狼毛。 从怀中掏出白齿,握在左手,警惕的走到长歌剑旁,“噌”,右手用力将长剑拔出。 接着缓步走到还在挣扎着,哀嚎着,还在往外爬行的狼的身边,手起剑落,只留下最后一声哀鸣,和身首异处。 “不听!”没有看的不听,云奕正紧张的四下寻找。 只听见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动静,一只狸花猫从树上跳了下来,它一边朝着云奕跑来,一边哭诉着:“你怎么才来啊,它们吃了好几块我的肉呀。” 眼看它没有受到伤害,云奕也清楚它所说的“我的肉”指的是布袋里的虎肉干,难免有些哭笑不得。 “你没事就好。”他将长歌剑收进剑鞘放在手边,开始收拾起散落的肉干。 不听来到他的身边,问道:“解决掉它们了吗?” 将肉干装回布袋,又从地上的背囊里拿出一团粗麻绳,这是云奕之前在林中处理肉干的时候,抽空采摘林中植物制作而成,现在刚好拿来简单处理一下布袋的破口。 他一边补上布袋缺口,一边愤愤的回答不听问题:“我刚进入林中,它们就散开到处乱跑,林中树木繁多,灌丛纵横,根本追不上它们,又隐约听到你的呼救,只能放弃追击赶紧回来。” “也就是说你一只都没有解决啦?”不听不可置信的问道。 “喏。”云奕对着不远处偏了一下脑袋,说道:“这不是还有两只收获吗?” 不听小小的猫脸上,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叹息着说道:“那不还是没有解决问题吗,它们还是会追着我们,盯着我的肉,还有你的肉。” 它的担心云奕自然是知道的,狼群单个的战力不强,甚至一起上他也有信心能够快速的解决掉它们。 只是它们好像也能认清这个事实,回避和自己的正面交锋,开始追踪游斗起来,云奕只有自己一个人,人有力穷时,自己不可能一直持续刚强度的保持着警惕的状态,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将补好的布袋继续背在背上,云奕这次没有急于赶路,因为他知晓这么做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依旧是长歌剑握在右手,左手持白齿,竹木剑鞘挂在身上;他握着白齿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也不知道是这群恶狼实在是饿的失去了理智,不顾白齿也要袭击自己,还是说白齿之前那种可以震慑野兽的能力消失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白齿之前作为一种图腾似的功能算是失效了。 就这么沿着湖畔行走,林中的狼群紧紧跟随,时不时还会走出树林,缓缓地向云奕靠近。 可是再也没有走进到云奕可以攻击的范围内,就像是一群老辣的猎人,紧紧地跟着自己的猎物,等待着它显现疲态的时候,给予它致命一击,在此之前并不做无谓的消耗。 这一日云奕走了很远,原来朝着东北方向的湖畔线,现在已经开始向着正北方向倾斜。 这一日云奕的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无时无刻不需要凝神关注狼群的情况,免得它们突然杀出,纵使能够击退它们,突然的袭击也可能伤到自己。 他心里清楚,不能受伤,血腥味会吸引来更多的野兽,这也是他没有带上那两只被斩杀的恶狼尸体的原因。 第34章 山中居民 狼群的虽然没有再进行全面的进攻,但是也没有放弃骚扰,特别是云奕背上带着东西的情况下,哪怕反应迅速,仍然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安全。 每当云奕摆出战斗姿态的时候,狼群就立刻朝着林中退去,而他再次带着东西启程的时候,狼群又远远的跟着,慢慢围上来。 这些日子的夜晚,云奕只能在湖边找一些比较高大粗壮的树木,爬到树上休息,甚至于不能安稳的睡觉,哪怕知道狼群无法上来,已经要担心它们是否还招惹到其他野兽。 不听身形小巧,所以它爬到云奕头上更高处的树杈上休息,还美其名曰,站得高看得远,帮他观察情况。 这几天云奕走的很快,他想着如果不能甩开它们,那就一直带着它们,之前的肉干总有吃完的时候,它们惦记云奕,云奕现在也反过来开始惦记起它们来。 今天早上的湖面弥漫着水雾,以至于湖畔也是如此,云奕一般都是等到太阳升起,雾气散去才会上路。 不过他今天没等阳光照进山谷就带着行李开始往一个方向赶去,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隐约听到那个方向有人类说话的声音。 因为身体的周围都是雾气,所以他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身后零零碎碎的还能听到狼群紧跟着自己的脚步。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冷喝:“停下,什么人?” 透过雾气,隐约能看到对面似乎有三道身影,为了避免误会,云奕立刻停下来,赶忙回应道:“我是从云州来的,在山里迷了路,各位好汉能否带我出去。” 眼看着那几道身影在雾中越来越近,直至走到面前,云奕这才发现他们身着动物皮毛制成的大衣,其中一人正张弓搭箭锁定着自己。 几人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着云奕,也注意到身披的虎皮大氅和背上的大布袋。 看着云奕一手持出鞘长剑,一手持异形匕首,几人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冷冷的看着他,领头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兄弟你这怎么看都和我们一样啊,你同伴呢?” 云奕有自信哪怕对方这么近的距离射箭,他仍能够轻易地躲开,他先将白齿别在腰间,又将长歌剑收回剑鞘,抱拳说道:“各位好汉,在下云州榕城人士,独自前去雷州,此处遭遇意外,流落山中,还望各位指条明路。” 说着云奕将背上布袋放下,将手伸进胸前背囊。 “别动。”那拉开弓弦的男子喝道。 领头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开口说道:“你要拿什么?” “地图。”云奕将地图拿出,递了过去,继续道:“还望各位能够帮帮忙,在地图上帮我标记一下位置。” 中男子盯着云奕慢慢走来,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图卷,打开一看,是云州地图,旁边的雨州只有少部分内容,并不详细。 男子信了部分,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云奕身后有什么动静。 “老郑,是狼群,这小子不会是狼妖。”那位拉弓的男子眼神极好,立刻就判断出动静的来历,开口提醒道。 噌。 被喊作老郑的中年男子抽出腰间弯刀,抵在面前,隔开自己和云奕,他死死盯着对方。 云奕也赶紧开口解释道,自己也是被狼群盯上了,这些天它们一直尾随着自己。 “有十来只的样子。”另一名猎人也拿出自己的武器,开口说道。 但是狼群只是围了上来,并没有立刻进攻,这让三名猎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打死了它们几只同伴,所有它们既害怕不敢上前,又不肯轻易放过我。”云奕摊手解释道。 听完云奕的解释,老郑没有回头,开口说道:“老吴,试一箭。” 话音刚落,只听见“咻”的一声,一只箭羽飞射,接着传来一声哀嚎,一只灰狼没有躲开被这只箭直接插进脖颈。 被这一箭所震慑,狼群又快速的后退了些距离。 紧接着又是搭箭,瞄准,拉弦,松手,一气呵成,又是一只快如雷霆的箭羽飞出,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狼群发现目标可以在更远的距离攻击自己,只能在头狼的吼叫声中,不甘心的朝着来时的方向退去。 “多谢各位出手相助。”云奕抱拳感谢道。 这时三人身后传来一句女人的声音:“卫叔,去将那两匹狼处理一下,又多了两只猎物。” 说着她走到老郑身旁,上下打量了几眼,拍了拍老郑提刀的手臂,说道:“这就是个刚开始修行的小孩儿,没多大事。” 云奕也正打量着对方,只见女子皮革裹身,头发梳成辫子落在身后,皮肤黝黑,五官精致,水灵的双眸闪着灵光,也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有灵气波动。 老郑收起弯刀,并将地图还给云奕,之后帮着老卫去处理另一只猎物去了。 云奕之前面对普通人还比较轻松,此刻面对的是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修行者,便更加谨慎了些,他笑着说道:“麻烦这位女侠给小子指条明路,小子想尽快离开去往雷州。” 那女子没有为难,顺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回答道:“朝着这个方向走大概二十里,你能看到一条小山路,沿着山路一直走,就能走出这片山脉,剩下的路,你出去以后再找。” 说罢她又睁大美眸,好奇的盯着云奕,开口道:“你来的方向可没有路,你是怎么从那边来到这里的,走了多久?” 云奕笑着回答道:“山里确实难走,我到这里也是走了二十多天的样子,说来巧了,我是被两只青红色羽毛的怪鸟引来的,这才走到这个山谷内的。” 听到云奕的话,那女子瞳孔缩紧,身体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道,瞬间朝着他冲去,右手伸出,一掌拍出。 这一击来的迅速也来的突然,云奕来不及抽出武器,只能调动灵气咬牙也出一掌。 砰,两掌碰撞在一起,先手打后手的情况下,对方的实力也更强,云奕直接被击退,还未站稳脚跟,那女子已经冲到身边。 只见她抓住云奕手腕旋转,将云奕弯腰压下,同时抽出腰间短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其他几个猎人也赶紧拿出武器赶来,将云奕围起来。 “方妹,怎么回事?”老郑开口朝着女子问道。 “他是奔着神鸟来的。”女子用力拧了一下云奕的胳膊,恶狠狠的说道。 听到女子这般说道,其他几人正要直接将云奕就地正法。 “别别别,各位好汉听我解释。”眼看自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下线,云奕赶紧祈求。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云奕放下的布袋内传来一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几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女子,她没有感受到其他灵气波动,以为只有云奕一人。 此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她头皮发麻,只当是还有另一个藏起来的,实力强劲到无法感知的程度的高手。 哪知回头一看,看到的却是一只狸花猫从布袋上爬了出来,正看着她们几人。 “咦,云奕你怎么跑到美女身下去了。”不听又开口说道。 女子直接松开云奕,云奕也赶忙两步跑出几人的包围圈。 云奕觉得女子应该是被不听震惊到了,毕竟一只能吐人言的动物,纵使没有变成人形,也会觉得它是修行有成的大妖怪。 不过不听可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云奕还是打算先解释清楚,他趁着女子还没有发觉不听是个空架子之前,开口说道:“这位女侠,我只是路过此地的时候被两只长着青红色羽毛的飞鸟袭击,抢走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这才进入山谷,期望能够找到它们,取回我自己的东西。” 女子警惕的盯着不听,冷静的开口问道:“你丢的东西是什么?” “一柄法器。”云奕回答道。 “能飞的?” 云奕一愣,也没有隐瞒,点点头。 女子突然笑出声来:“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根据她的解释,云奕这才知道,这山中有两只青红大鸟,这鸟儿是山中居民的图腾信仰,它们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收集,甚至说是抢夺路过的法器,越是从这片山林中飞过的,越容易被它俩盯上,虽然飞过这里的法宝不多,但是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得知两只大鸟的下落,云奕恳请女子带他去寻回自己的途遥剑,结果女子却开口说道:“之前给你说的‘不好意思’不只是误会你了,也是想跟你说,神鸟带走的法宝你是找不回去了。” “为何?”云奕不明所以,一脸不解的问道。 “神鸟带走法器是需要锻造法器所用的可以汇聚灵气的材料和雕刻的纹路,用它们来培育一种植物,所以那些法器被带回去之后就会被它们直接拆碎。” 面对这个解释,云奕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记说话。 “朱果?”一旁的不听突然开口说道。 女子也没有想到,这只能吐人言的猫妖居然能够猜到,她多看了不听一眼,随意的说道:“确实是朱果,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听露出思索地表情,回答道:“不知道,青红鸟,青红果,我记忆里它俩就是一起出现的,所以青红鸟是?” “云小子,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西边有飞鸟,肯定是它,它们在哪,快带我去看看,我好像认识它们。”不听激动地在云奕的肩上头上跳来跳去。 云奕抬眼看向女子,女子也正看着他。 “不知女侠方不方便带我俩去见见你们的神鸟。” 面对云奕的请求,女子还未回应,就听见老吴在身后说道:“不可能!” “没事的吴叔。”女子打断了老吴的话,继续说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到时候必须将所有的东西交给我们保管,除了你俩,不能带任何武器。” 还没等云奕思考,他头顶的不听就开口回答道:“可以。” 接着几人将云奕腰间的长歌剑和白齿都卸下,竹木令牌、脖子上的石坠和怀里的玉牌并没有拿走,检查完布袋发现只有肉干,也交给云奕自己带着。 “方俊。”女子伸出手。 云奕轻握住对方的手,回答道:“云奕。” 看着云奕配合的样子,方俊觉得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也没有再过多为难,何况他修为还不如自己,赤手空拳不是自己的对手。 跟随几人沿着湖畔赶路,云奕这也知道了,这几人是昨夜上山打猎的猎户,也是这山脉内的原始居民。 除了今早射杀的两只灰狼,他们昨夜也算是收获颇丰,有多只鸡兔,还有一只成年的鹿。 沿着湖畔走了一段之后,几人又转向山里走去,云奕这一带应该是常有人经过,已经被踩出了一道明显的小路。 众人很快就走到了山间的一处村落,是一连片的矮屋,烟囱里正升起阵阵炊烟。 迎面跑来几名不大的孩童。 “方姐姐,方姐姐,今天打回来了什么呀。” 面对这些小孩儿,方俊轻轻揉着他的脑袋,说道:“今天带回了不少肉,还有两只狼呢,能给你家阿婆做个大衣了。” “好耶。”那孩子高兴的跑开,兴许是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阿婆。 “方姐姐,他是谁啊。”自然也有小孩儿看到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云奕,从没见过外人的他好奇的问道。 方俊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回答道:“这是路过的哥哥,他来供奉神鸟,很快就离开。” 继续朝着村内走去,路上不免遇到村民对着四人的问好,毕竟是为村里人进山打猎的同伴,看着他们平安归来,心里当然是十分高兴的。 方俊四人带着云奕来到了村落中间的稻场,走到稻场旁边的村长家门口。 “村长,我们回来啦。”方俊站在门外喊道。 院内传来一声听上去颤颤巍巍的声音,“知道啦知道啦,小点声,你总是吵得我脑袋疼。” 第35章 再见青红羽 因为这次野猎收获不错,后续的几天便没有了再次进山的打算,带回的猎物村内家家户户都分了些。 云奕和不听暂时寄宿在方俊家后的柴火房里,说是柴火房,也只是木头支起的窝棚,里面堆放的都是些木材和枯草。 他也知道昨夜上山的几名猎户需要先回来休息,虽然方俊也是修行者,但是持续一夜打猎损耗的精力还是需要通过睡眠或是冥想的方式恢复的。 不听好像很期待的样子,在窝棚里来回溜达,尾巴也一直晃来晃去的。 一人一猫都没有离开窝棚,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更好。 进村的时候村内不少人都看到一同回来的云奕,自然也有好奇的孩童偷偷跑到方俊家里,趴在墙边偷偷的看,以为自己只露出一只眼睛不会被发现,哪曾想半个脑袋都在外面,云奕怎么会看不见。 不过他就是装作没有看到那些小孩儿,孩童们也只是看看,还没人有胆子靠近过去。 直到太阳过了头顶,方俊这才出现在窝棚外,此时云奕打坐吐纳修行,因为是在人眼皮子底下,所以他没有运转《吞星纳月》。 “我们并不知道神鸟的巢穴在什么位置,只能带你去供奉神鸟的地方,不过能不能遇到它们还是个未知数,全看天意;路途有些远,我们明早再出发,你先在我这里住一夜,可以离开这里转转,别惹事。”方俊知道云奕闭目不是在睡觉,修行中的人是可以感知到周围环境的,自然也能听到自己的话,直接开口说道。 接着她将从屋内拿来的两大碗米饭放到了云奕的面前,每个碗里还有几片青叶子和几块大肉。 见他睁开眼睛点头回应了自己,方俊挑了挑眉毛,瞟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他们说的神鸟到底是什么?”云奕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端起面前的饭碗,朝着不听开口问道。 不停从木柴上跳下,来到碗边,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道:“我记忆里西边是有一只很大的飞鸟的,青羽红边,喜欢一只脚站着,滴血落地生出草木,结赤色朱果。” 言语中断,它又费劲的回忆了片刻,继续道:“剩下的没有印象了,这都是我脑海中感觉很久远的记忆。” 得到的信息不多,不知道那两只怪鸟是否和不听真的认识,不过之前抢夺自己途遥剑的时候有过交手,在空中云奕不是它俩的对手,现在在地面上,纵使交涉失败,也能轻易跑掉。 他吃完饭,带着不听离开窝棚,走在村里的路上,看见有人带着农具朝着村外一个方向离开,大概是他们在山中开垦有可以种植的土地。 村里人见到云奕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并没有上前交流的打算。 没有走多远,就有几个小伙子围了上来,山中的孩子看上去比较质朴,看样子就比云奕小一些。 打头的男孩直接瞪着云奕,言语不善的说道:“你就是方姐从外面带回来的男人?怎么,你是不是在打我方姐的主意?” “看你这身破破烂烂的装扮,别是外面混不下去,被人追到这里来的。”说着伸手在云奕有许多破洞的白色衣服上拽了拽。 云奕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和行为弄得一愣,他摆摆手解释道自己只是路过这里,明天去见完神鸟之后就离开。 听完云奕的解释,那男孩眉毛都竖了起来,脸色铁青,眼睛里像是吐出了火焰。 “你居然还要和方姐一起去供奉神鸟!” 怒吼间,他右勾拳直奔云奕侧脸,云奕抬起左臂挡住对方的手腕,同时又抬起右臂挡下对方紧接着甩来的左拳,并用力将对方手臂推开。 毕竟是在灵剑山上修行过几年,面对这样的凡人还是游刃有余的。 那男孩的攻击被云奕轻松挡下,并将他推开,若不是身后的几位同伴将他撑住,怕是要摔倒在地。 他脸色涨红,胸脯起伏喘着粗气,之前动手太快,根本没有给同伴反应时间,现在身后的同伴立刻就围了上来。 云奕没听懂对方的意思,皱着眉头看着这些看着比自己略小的年轻人,不听觉得他们这些普通人又伤不到他,从他身上跳到地上,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几人也没有去拦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猫,任由它从自己身边离去。 “你先动手这件事情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你要清楚,你们这些人不是我的对手,我答应过方俊不惹事,你们最好也别惹事。”云奕冷冷的说道。 领头的男孩没有理会,朝着地上吐了口痰,接着再次冲向云奕,他的几位同伴也一齐冲去。 云奕可以是见识过市井街巷的泼皮流氓的,纵使没有修行,这些拳脚功夫也不是他们山里这些未经世事的年轻人可以比拟的。 他先朝着领头人跑去,接近对方的同时,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 接着偏头躲过对方的挥拳,然后一拳打在对方腹部,力道把握的刚好,那男孩直接蜷缩倒在地上,丧失了行动力。 身后的几人也已经到了跟前,云奕仅凭耳朵就判断了他们的方位,左右晃动上身躲过拳头的攻击,低下身躯伸腿开扇扫腿半圈,没什么经验的几人瞬间双脚离地,重重地摔到地上。 云奕瞟了他们一眼就大步离开,后面的几人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却也不敢起身阻拦。 没走多久就看到不停被一只橘猫缠上了,看它带着了的两个‘铃铛’,就知道这是一只公猫。 装作没有看到,云奕从它身边路过,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激烈的“喵!”。 接着一阵“扑通扑通”的奔跑声,他只觉得肩上一沉,不听已经跳到了他的身上,那只橘猫畏惧的看了云奕两眼,不敢上前,只能依依不舍的看着。 路边一位老妪正在自家门前处理青菜,已经装满了一篮子,正当她起身准备回到院内去的时候,脚却被凳子绊到。 手上端着的篮子脱手而去,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前倾,此时云奕路过,眼看老妪摔倒,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对方。 老妪在云奕的搀扶下稳住了身体,她摇摇晃晃的站稳,抬头看着他,和蔼的说道:“谢谢你呀,小伙子。” “咦,你是今天早上和小方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呀。”老妪看清了云奕的面孔,也没有太多惊讶。 云奕只是笑笑回应,将老人扶到一旁,蹲下身帮老人拾起地上散落的菜叶。 老人看着云奕身上破损的衣物,慢慢挪动脚步走进屋里,没过一会儿有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灰布上衣和一条同布料裤子。 云奕将菜叶都装回篮子,放到院内一旁的石台上,回头这才看到老妪手中拿着的衣物。 老妪将衣物递到云奕面前,说道:“我看你身上这衣服都破成这个样子,我给孙儿做的衣服有多的,送你一件你拿着。” 本来和山村里的人也只是萍水相逢,云奕并不想收下,不过看着老妪淳朴的样子,而自己也确实需要,这才勉强的收下衣服,穿到身上,离开时留了些银钱在老妪家中。 村子不大,二十几户人家的房子都紧凑在一起,村子外围也有土墙,上面插着一些削尖的木头,山里是有猛兽的,这些也算是抵挡猛兽的方式。 云奕走出村子,他知道那几个年轻小孩在不远处跟着,不过他并不在意。 那几人见云奕出了村子,很快又跟了上去。 “喂。” 身后传来呼喊,云奕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那几人见云奕转身,立刻也停下了脚步。 “身上不疼了?”云奕轻松的笑着说道。 之前领头的男子仍站在最前面,闻言揉了揉自己被打一拳的肚子,畏畏缩缩的开口说道:“虽然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休想这么容易就得到方姐。” 云奕只觉得对方好笑,不听自己解释就把脑中所想认作事实,他也懒得解释,只是抬起手握紧拳头挥了挥,对方就吓得四散而逃了。 在村子外不远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自顾自的耍起一套拳法,这是在巨剑峰学的,毕竟是大门派,纵使多是剑修传承,但这如猛兽扑食的象形拳法《云豹》,仍是威猛而不缺灵巧,在凡俗这可是传家宝一般的武学。 配合特殊的呼吸节奏,一套拳法耍的虎虎生风,双拳挥出带着阵阵破风声,直到一套完整的拳法演练完成,云奕站定身形,深深呼吸。 啪啪啪。 一旁传来掌声,方俊迈着轻盈的步子边走边说道:“这套拳法不错,若是被你近身,哪怕修为高我估计也要吃些苦头。” “敢问方姑娘的修为几何?”没有配合的呼吸节奏,仅看到拳法路线是没办法偷师的,所以哪怕云奕知道方俊就在附近,云奕也没有防备的意思,反而出口问道她的修为。 方俊也并不在意,随口回答道:“按照外面人的说法,我应该算是五骨境的修为。” “你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云奕有些诧异的问道。 方俊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在山中遇到过外面的人,跟他们交手之后他们说的。” “他们有人离开了山里,有人反而打起了村子的主意,对村子动歪心思的人,都永远的留在了村子。” 这句话方俊是笑着说出了的,云奕却听出了其中警告的意思,他挑了挑眉,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那你想不想自己看看修行的境界?” “哦?你有什么办法?”方俊饶有兴致的问道。 云奕也废话,直接口述内视之法,方俊没有听过,不自觉地跟随着云奕轻声念道。 片刻,她双目失神放空,一会儿的功夫又瞳孔收缩,神光显现。 她激动的说道:“刚刚那个场景就是我修行的成果吗?五对金灿灿的肋骨!” “这叫内视法,可以通过此法,观察体内经脉,骨骼的情况。”云奕解释道。 “谢啦,算我承你的情,你的灵剑我之后会还给你的。”方俊高兴的说道。 听完这话,云奕直皱眉头。 方俊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哎呀,供奉神鸟不得需要贡品嘛,我不用你的灵剑就是了。” 听完她的解释,云奕的脸更黑了。 方俊干脆就不说话了,只剩下憨厚的笑,惹得不远处树上的不听也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日一早,天虽然依旧亮了,但是太阳还没照进山谷,秋季的山中弥漫着雾气,林中已经有鸟儿的动静,也不知道哪个早期的虫儿这么倒霉。 方俊去自家窝棚里叫上准备多时的云奕,还给他俩带了热食。 云奕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接着跨上背囊、披上大氅、背上布袋,跟着方俊的脚步,沿着一条小路朝着东北方向的山上走去。 路上遇到些零星的小动物,方俊这次没有带上其他猎户,自己也没带弓箭和夹子,也就没有想着再狩猎他们。 走到中午才来到目的地,是一处石头堆砌起来的高台,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一口石锅,说是石锅也不准确,其实也就是一块大石头被磨出的凹陷。 方俊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柄短刃放在石锅里,云奕看得到那东西上雕刻着纹路,虽然有些粗糙但也算是能够引动利用灵气的法器。 接着她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示意云奕稍等。 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天上传来扇动翅膀的巨大声响,紧接着就是两道巨大身影在头顶出现,稳稳地落到石台上。 方俊上前跪拜,并伸手示意了石锅里的短刃。 神鸟看了眼锅里的短刃,轻轻挥动了翅膀,接着不知从哪里,用白色细长的喙,叼来一株枝桠,上面结着三个拇指大小的,赤红色的果子。 方俊恭敬地接过来,将果子摘下放进背包里,之后又指向云奕。 那神鸟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他,定睛一看立刻眼中凶光大现,直接腾空而起,用长喙直刺云奕而去。 第36章 出凤羽山 神鸟的突然攻击在云奕的预料之内,早在登山的路上,他就已经将灵气通过龟甲术覆盖全身,正准备和它俩再次交手的时候,方俊突然站起身来,迅速地挡在他的前面。 冲来的两只鹤形神鸟仰头飞起,眼中带着不解,凝视着方俊。 她赶紧比划着手势,似乎是在同它们交流,云奕看不懂,仍然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花费了些功夫大概是说明白来意,两只神鸟又落回石台上,依旧是警惕地盯着她身后的云奕。 方俊让开身体,转头示意云奕前去尝试沟通。 云奕越过方俊,慢慢靠近石台,不听就站在云奕的肩上,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喂喂喂,你俩认识我吗?”走到跟前,不等云奕开口,不听先叫嚷起来。 两只鸟被一只猫的开口惊得一愣,长长的脖子伸出去,想更仔细的看看。 面对尖锐的鸟喙,云奕握紧拳头,好在神鸟只是在观察不听,没有攻击的意思,不听想从云奕肩上下来,刚跳出就被云奕空中拦截,抱在怀里。 “你小心点。”云奕盯着神鸟开口对不听说道。 “哎呀,没事的。”不听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跳到石台上。 不听慢步走到神鸟身前,抬起头看着对方,努起鼻子嗅了嗅它俩身上的味道,脸色露出一丝欣喜,却也带着一丝疑惑。 接着它直接坐下,凝神盯着神鸟的眼睛,神鸟竟然也在片刻间就缓缓顿坐下,双目无神的没有了多余的动作,像是雕像一般。 方俊立刻就发现了神鸟的异样,她轻唤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愤怒的看向一旁的云奕,抽出腰间的短刃,顶在云奕胸口心脏的位置。 “你们把神鸟怎么了!?”她的声音冰冷,甚至带着些杀气。 云奕其实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波动,大概猜出了不听在干什么。 他抬起双手示意方俊冷静些,接着解释道:“神鸟并不会说话,他是在通过精神力跟神鸟交流,不会伤害到它们。” 方俊没有放下戒备,也同样没有放下手中的短刃。 毕竟是龟甲术在身,云奕也只是轻轻一笑,表情比较轻松。 没过多久,神鸟眼神清明,展翅长鸣一声,接着它又叼出十颗朱果放到的不听的面前,并用鸟喙将果子朝着它的方向推了推。 不听伸出猫爪,轻轻的摸了摸它的鸟喙。 两只神鸟起身,挥动双翅,飞离了石台 方俊看到神鸟无碍,也是松了口气,她将短刃收回,又将背在身上的长歌剑和包里的白齿交还给了云奕。 眼看云奕即将告辞离开,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朝着不听问道:“这位前辈,请问刚刚是什么情况,神鸟他为何能和您这么亲近,还送给您十颗朱果。” 不听先偏头看了一眼云奕,然后开口说道:“它俩也不会说话,我刚刚就跟它俩连接了一下精神力,这样我们就能直接明白彼此的意思,它俩的先祖和我是旧识,我又交给他神识沟通的方法,这几颗果子,算是谢礼。” 得知竟然可以通过精神力沟通,方俊心生向往,还没开口,不听就看出了她的想法,率先说道:“你就不用想学习了,你没有锻炼过精神力,强度不够,教给你也学不会,等它俩学会了会通过这种方式跟你交流的。” 不听的话如当头一棒,浇灭了她的想法,不过神鸟能跟她沟通倒也是好事。 云奕问明方向,方俊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羊皮,上面正是凤羽山这一片比较详细的地图,她将地图赠予云奕,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 “那两只鸟不知道你的身世?”跟方俊分开后又走了不短的路程,云奕这才开口问道。 不听脸上有些失落,它张张小嘴说道:“哎,我在它们身边的时候就嗅出它们的味道并不纯粹,那只大鸟应该和我应该差不多大,是已经能够口吐人言的情况,甚至它们不会说话,我就知道它们不是了喵。” “那你说它们的先祖和你是旧识?骗人小姑娘的?”云奕挑了挑眉毛。 “去去去,方姑娘年纪可比你大,你该叫姐姐。”不听翻了翻白眼,继续道:“说是先祖也没什么问题,它们身上确实有相似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们诞生于那只大鸟落下的羽毛,所以它们不会有子嗣,他能滴血成木,同样也能落羽为生。” “那这朱果?”云奕从怀中背囊里掏出一枚朱红色的果子,在眼前仔细看着,问道:“它有什么作用,也是它们先祖留下的?” “是也不是,他一滴精血落地生出的朱果,只能结果一次,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我记得我吃过一颗,具体什么味道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蕴含着巨大的灵气和生命气息;这果子明显并没有那么神异不凡,应该也就是它们自己的血长成的,有些灵气,那女娃娃应该就是这个果子带来的修为。” “这果子能直接让人踏入修行?还能到五骨境?”云奕瞪大双眼,惊讶的端详着手中这一枚小小的果子。 面对修行常识不够丰富的云奕,不听不辞辛苦的解释道:“那你是真的太天真了,修行看的仍是天赋,这果子只是蕴含灵气和生命力,只能暂时替代吐纳术和修复身体的损伤,结丹过程仍是只能依靠自己;要我说,那女娃应该是有一颗果子吃下没有立刻消化,化作灵气丹在丹田处旋转汇聚最终结成内丹,这才正式踏入的修行,也算是运气不错。” “怪不得山村里没有修行传承,却能出现一个有五骨境修为的方俊,原来竟是这般,也难怪村里这么重视她。”云奕恍然大悟。 “这些事情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云奕语气里带着不满,质问道。 不听讪讪而笑:“我这也是跟它俩沟通的时候,才一点点记起的。” 云奕撅着嘴,唧唧了几下,却啥也没有再说;刚走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我途遥剑呢?你问了吗?” 不听已经爬到了布袋上趴着,他甩动了几下尾巴,随意地说道:“问过啦,已经拆了埋土里了,送你那朱果里就有它的灵气。” 哪怕结果毫不意外,云奕也是一阵肉疼,先不说怎么跟门派交代,就是没了途遥剑,赶路都不方便,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双脚。 沿着羊皮地图上标注的路线,绕开地图上写明的有猛兽活动的区域,布袋里的肉干还有一些,根据路程推算,能撑到他走出山脉。 有了清晰的路线,明确的目标,云奕也就没那么急切地赶路,路上一贯的大半日在山林中穿行,半日修炼自身,中间他也尝试吃了颗朱果。 虽然小小的,果子很脆,入口酸甜,吃下肚子就能感受到一股灵气从腹部涌出,直接涌入体内经脉,灵气虽不及《吞星纳月》吐纳术带来的灵气那般磅礴,但也远非灵剑派入山吐纳术《剑灵咒》可以比拟。 果子带来的灵气持续很久,灵气在体内经脉中游走三圈才慢慢消耗殆尽,它不像是吐纳的自然灵气会溢出体外,而像是自己收入体内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的时候,被身体和龙骨吸收。 云奕觉得如果这十颗朱果用的时机合适,配合自己提升的精神力,差不多能让自己迈入三骨境的程度,想想竟有些激动,山下的旅途果然比在山中修行的机遇多,只是更加危险,目前谁也打不过的感觉。 云奕走出山林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身上还有五斤多的肉干,而体内龙骨已经完整的淬炼完成,达到了三骨境,内丹更是打磨的更加精炼,能够引动更多的灵气。 自己的精神力也不俗的提升,强度更是比自己的修行更高,不听也将可以将精神力伸展出去的法术教给了他,只是他尝试多次,也没能成功。 不听劝说道:“学会是需要时间的,熟练也需要时间来积累,更何况你的精神力还不够强韧,只是教给你,又不是说你能直接拿来用。” 云奕也不忘吐槽道:“学得越多,能够学需要学的也就更多,学不完啊,根本学不完。” 不过地图本就只指引到山边,山外的路线依旧是一片空白,云奕走出山林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为了安全他没有直接在山外空旷的平原上赶路,而是又返回山林边的树上休息。 太阳升起,云奕这才辨别方向,朝着北方再次上路。 很快就找到一条满是车辙痕迹的大路,惊喜之余又开始沿着这条路往西北方向走去。 不愧是修行人的体魄,仅仅是跑了两日,就在路途边上遇见一队人马,从远处看去或许是走镖人的队伍。 面对云奕的靠近,车队中立刻就有几位大汉转头顶了上来。 虽说云奕表明了身份,但人家也只是指明了路途前方会路过宝山城,没有吐露出具体路途距离,也没有邀请云奕同行的打算。 云奕也没有强求追问,拿出些碎银钱一是感谢对方,二是希望能够换些饮用的水,自己的水袋几乎已经耗尽了,还不知道之后路途多远,能不能够补给上。 车队里来交涉的人虽然谨慎,但也没有说是冷漠,收下了云奕的银钱,也给他提供了一水袋的水。 谢过对方以后,云奕又在他们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迅速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内。 “大哥,他这速度,是修行者。” “不然能跑这么快?应该是有灵气的加持。” 那人倒是没有骗云奕,又赶路的三日,就有一座城池出现在视野内,不同于榕城相对朴素的黑色城墙,这座城池仅从远处看去,就能看到城墙上挂着许多东西,遥遥看去城墙上还有不少人员走动。 城池西北面的地方,仍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和这座城池一起出现在云奕眼中,颇有种在翰墨学院的时候,王先生所教授的诗词中,孤城群山的边塞景色。 沿着大路慢慢靠近,这才看清城墙上净是些防御工事,吊机、抛石、长矛等等,城墙上走动的人员都是身着差服的衙役,哪怕是在白日,城门也没有像榕城那般大开,而是只有一车宽的口子,进出的人和车马数量也不多,大门上方城墙上的石头雕刻着两个大字——宝山。 云奕走向前去,自然也有衙差上前盘问。 来者有四人,其中一人腰间挂着铜锣,其他几人也或多或少的有灵气波动。 对方应该是隔着老远就能看透云奕修行者的身份,所以才是打更人主动靠近,虽然他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式。 “什么人,哪来的,来干嘛的。”铜锣直接开口盘问道。 面对这熟悉的盘问,云奕一一作答,打更人铜锣拿起腰间铜锣法器,在云奕身边转了一圈,其他三人也详细地检查了云奕随身携带的东西,重点看了看长歌剑,反而是白齿只是看一眼就还给了他;至于布袋上的不听,要不是云奕自己开口解释,他们都当是一只偷偷缠上他的野猫,准备帮他赶走的。 面对如此详细的检查云奕没有吭声,直到检查结束,确认了云奕的身份,那铜锣这才解释,原来是雨州山多树多,山林中除了猛兽,还会诞生一些精怪,他们有的修成人形,就会想方设法混进城里,所以城门对有灵气波动的来者才会这么仔细地检查。 而猛兽多了,还曾出现过兽潮的情况,这种情况有时候是西谟的修行者所为,有时候是突发性的没有缘由,城门便不再大开方便遇到紧急情况快速关闭,城墙上也都处处布防。 感叹于方俊地图的详细,一路出山没有遇到猛兽,同样也没有遇到精怪,不过云奕没有开口提及自己在凤羽山中的经历,想来山村里的人应该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第37章 无妄之灾 顺利通过盘问走进宝山城,这里倒是和宜城很相像,城里也多是猎户打扮的人,还有许多商铺。 云奕带着不听四处打听,得知城中最有名的是联华商号,什么生意都有涉猎,问得商号地址,便直接前往。 来到商号总部门口一看,也不愧它的名头,宝山城的最中心,距离城主府和打更人衙门也都是一街之隔。 大门外的柱子上题字潇洒大气,云奕自己虽然书法不佳,但也知道这是十分非凡的墨宝,应当是出自一位有才学的大家之手。 门上的雕花,透过门看进去屋内的悬梁,陈列,都是精致的木制物,看不到镶金带银,却也足显品质。 布袋里的肉干就剩下三四斤的样子,布袋也早都收起来和肉干一起放在背囊里。 此时店门口的伙计看到一身着虎皮大氅,肩趴神俊狸花猫,年纪轻轻,却看上去目露睿光,只是脸上有道明显的疤痕的云奕,只道是那个武学世家的大公子,赶紧上前笑脸相迎。 “这位公子来我们联华商号有什么生意吗?”说着抬手示意云奕进屋内商谈。 云奕跟着他的引导,直接来到二楼一处小屋内,屋门轻轻关上,门外的声音就被过滤了大半,窗外更是一处幽静的巷子,并无行人。 “这位公子有什么生意要交给咱们联华商号呢?”伙计问道。 云奕拎了拎身上的虎皮大氅,开口道:“这件虎皮能卖个什么价钱。” 说完将大氅脱下,放在屋内桌上。 伙计伸手摸了摸,说道:“这是一只成年雄虎的皮毛。” 说着他又轻轻拿起,仔细打量继续说道:“皮毛完整,就是处理的有些粗糙。” 接着他又看向云奕道:“公子是要出售这件虎皮?” 云奕点头回应。 “那虎头和虎骨,虎鞭公子那里有吗?一同出售的话,价格可以给的更高些。”伙计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生意,直接问起其他东西。 “狩猎地点不在这里,因为不方便,就没有带回来,倒是有三四斤肉干,你们收吗?”云奕摊了摊手,回答道。 伙计有些遗憾的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东西齐全的话,倒是可以给您算个二十五两黄金的,只有这个成色的虎皮的话,只能给您算个十两黄金;肉干的话也可以收,我们商号也是有酒楼的,一斤给您算五两白银。” 反正虎皮大氅对他来说并没什么作用,肉干也已经吃够了,云奕可以深刻的认识到,钱才是行走江湖的必须之物,现在都兑换成银钱,倒是可以购置马匹,换换伙食了。 走出联华商号,趁着附近没人,不听赶紧在云奕的耳边怂恿他去酒楼吃饭,他也没有拒绝,在山里都熬了俩仨月,自己也是快忘记大酒楼美味饭菜的味道了。 扭头就转去了联华酒楼,和商号总部不同,这里装饰得富丽堂皇,现在没到饭点,但是酒楼里依旧是热热闹闹有不少人。 伙计热情的招呼着云奕和不听进去,找了处座位坐下。 “客官想吃点什么?您今儿真是来着了,今儿早我们店里才来了一批新鲜的虎肉,您尝尝?”伙计热情的介绍着。 伙计的介绍直接让云奕脸色蜡黄,连连摇头。 见顾客拒绝,伙计继续道:“客人这是不喜欢鲜肉吗?我们这里还有才到货的风干腊肉。” “别了,我们不想吃这个,换些其他动物的就行了,再来些素的。”云奕赶紧阻止。 伙计离开的时候,一旁的不听还肯定的朝着云奕点头。 虽然和宜城一样都是山珍,但是做法还是大相径庭,口感和味道都十分不同,不听仰面躺在桌上,肚子鼓鼓的。 美味的食物让人胃口大开,云奕也是难得的吃的又好又饱。 在位置上休息片刻,起身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抱起不听在账房那儿结了饭钱,转身就离开了。 花了些时间在城里找了处客栈,看上去普普通通,进了店内依旧是普普通通,一问价格,仍是普普通通,哪怕刚在城中有名的酒楼点了顿好的吃食,但是银钱是有限的,何况云奕也不是贪图享乐的人,该省省该花花,住宿又不需要多好的条件,马马虎虎就成。 第二天一早,退了客房离开客栈,昨天终于是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他在城中商市转了半天,买了匹棕色骏马,马儿健硕丝毫不输军马。 又将自己背囊里的破布袋换了新的,买了些干粮,盐巴,最重要的是买了两份地图,雨州图和雷州图。 不过图上的信息自然是比不得之前从门中带出的云州图那般详细,毕竟有些特殊地方普通人是没办法探查的如此详细的。 不过路上的官道,城池城镇,山川大河都标注出来,将地图拿着看了看,选定了一条图上看上去相较不远的路线。 云奕牵着马,带着不听,因为宝山城西北方向仍是连绵的山脉,所以他从北城门走出宝山城,准备沿着北城门外的官道,先往东北方向去。 早上进出城的人要比昨日下午来的多,不过城门依旧是半开的状态,云奕牵马穿过城门,走一小段距离这才骑上马,扬鞭启程。 不听四肢紧绷,死死抓住马儿的鬃毛,趴在马脖子上,这是它第一次骑马,迎面的风扬起马儿的鬃毛,同样也捋顺了不听身上的毛发。 不过它并不在知道,这其实也是云奕第一次骑马,以前要不就是走路,要不就是坐马车上车夫旁边,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学习过骑马。 好在没学过但是时常见到,自己的体格又十分强壮有力,双脚踩在马镫上,双腿夹住马肚子,纵使马儿奔跑起来,马背上的他仍是稳如泰山。 隐藏起自己第一次起码的紧张和兴奋,装作老手一样的瞟了一眼不听,傲娇的说道:“猫大爷你阅历丰富,怎么乘个马还这么紧张,四肢都僵硬了,你要是受不了就来我怀里。” 脸上和耳边呼呼掠过的风刺激着它的神经,听出了云奕这是在幸灾乐祸,但是它也没有办法,逞强的说道:“大爷我以前是用飞的,谁在地上跑啊,那么慢!” 耳边的风声太大,云奕也听不清不听说了些什么,只道是它嘴硬罢了。 大半日的时间,路过一处官道路途附近的城镇,云奕打开地图看了看,这里距离出发的宝山城并不算很远,地图上下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跟这距离相当,天黑前应该是赶不到了。 接着他准备让马儿停下,他用力勒紧缰绳,马儿被缰绳牵动扬起了头,快速停下并翘起前蹄,哪知云奕此时双腿有些麻木,并没有夹紧,直接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摔到地上。 反倒是不听等马儿站稳后才轻盈的跳到地面上,一脸鄙视的看着地上的云奕说道:“云小子你这马上功夫不行啊。” 云奕起身揉了揉屁股,拍拍身上沾着的尘土,好在这里近期没降过水,不然就变成泥人了。 他走到马儿旁边,拉过牵马绳,刚刚跑过了,现在城镇倒是在自己身后了。 不听没有再上马,而是跑动三两步,又跳到云奕的肩上,在他灰色粗布衣上踩出几个清晰的猫爪印。 城镇中有打更人,还更多一些,甚至在街道上都有巡逻的,云奕在镇上找了处客栈,要了间客房,将马儿交给客栈伙计牵去马厩照料,自己则带着不听在城镇里转转。 转过一圈才知道,这座城镇里有官府的驿站,怪不得打更人更多。 看上去驿站有不少人,站外还有身穿大魏军服的士兵守着,站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或者信息。 云奕没有过多停留,在镇上找了处饭馆吃了些热食,就早早的回到客栈去了。 反正闲来无事,那就抓紧时间修行,在房间内的床上闭目打坐,吐纳灵气,延伸精神力,经过这段时间的冥想提升,云奕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能够朝着一个方向延伸超过三四丈的距离。 但是如果有障碍物抵挡的情况下,就没办法感知到阻拦物后面的情况,想要感知的更详细全面,则需要更加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球形区域,这样这个区域内的东西不用眼睛去看,便都能了如指掌。 他将这一发现告诉了不听,换来的却是不听一种看傻子的表情。 “云小子,你修行速度不慢,资质应该也不算差,这种规律你这么久了才知道?”不听言语中都是笑声,继续道:“我还以为在凤羽山教给你神识沟通之法的时候,你就能意识到呢。” 云奕也是被这两句挖苦整的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底气不足地说道:“我试了几次神识沟通的法门,发现精神力根本不够用,就放弃了,那时哪会多想。”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接着就听见有人在门口说道:“客官,城里的衙差老爷来查房,麻烦您开下门。” 不听跳到地上,云奕起身走去开门。 屋门打开,门外是之前见过的店里的伙计,他身边站着两位身着差服的打更人,一人腰间挂着铜锣。 见云奕开门,两位打更人没有询问,直接越过他迈入屋内,伙计略带歉意的朝着云奕点了点,就转身离开。 云奕转身,还没等他开口,那位见习打更人就先声夺人,说道:“你师承何派,要去哪里。” 听出那见习打更人言语中的不善,云奕心中一紧,他想到了云罗山庄事件中的打更人银锣陈松,没做太多思索,面无表情,依照着以前就料想过的回答,说道:“云州灵剑派门徒,云奕,下山游历路过此地。” 听闻云奕自报家门,进屋就坐在屋内桌旁的铜锣微微偏头,上下打量着他,自然也看到了他腰间的竹木令牌。 他勾了勾手指,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拿来看看。” 云奕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就先照着对方的要求做,将腰间的竹木令牌取下。 那见习拿过令牌,递给了铜锣;铜锣接过令牌仔细地看了几眼,又抬头瞄了一眼见习,接着将令牌拍到桌上。 随着砰的一声,那见习率先开口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灵剑派门徒,你定是西谟过来的细作,束手就擒。” 说着就抽出腰间佩刀,眼看就要向云奕动手。 云奕第一时间选择躲闪,没有立刻还手,好在见习打更人实力一般,也就是入门水平,武学招式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熟练,破绽百出的样子。 他躲起来游刃有余,见习打更人连续的三招都被他躲过,但他就是没有还手。 眼看云奕在见习打更人的招式空隙间躲闪,没有还手的意思,他悄悄地翻起手腕,掐兰花指,嘴唇微动,接着中指弹出。 灵气的波动哪怕微弱,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云奕还是很快感受到了,只是来不及躲闪,左腿小腿就被击中,一瞬间的疼痛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却让他的行动停滞。 面对再次挥来的攻击,他不得不迈出右腿接近对方,抬起手抓在对方握刀手的手腕上用力一捏,接着用身躯臂膀撞击对方躯干。 接着那见习打更人便佩刀脱手落在地上,自己则是直接往后摔去,重重地落在地板上。 云奕暗道不好,真正交手才感受到那见习打更人根本没有出手的力道。 “你居然敢暴力抗法,袭击衙差!”那铜锣直接拍桌站起,表情愤怒地说道:“刚刚我仔细查看,确认你这令牌是真的,本来只要说清楚便好,而你却不配合我们调查,暴力打伤衙差,我要将你捉拿回去。”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那名见习打更人面色痛苦的站起来,说道:“铜锣大人,既然他的身份没有问题,那就是我擅作主张,不怪他。” “但是他打伤你是真,这做不得假,袭击衙差也是重罪。”铜锣的话掷地有声。 第38章 前路或有山贼 虽然铜锣言辞犀利,但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云奕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当即抱拳说道:“是在下的不是,这里给二位大人道歉,铜锣大人您说怎么处理。” 见对方这么识相,铜锣冷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念在你小子身份无疑,又是无心之过,本大人暂且饶过你,但是暴力抗法的罪名不做追究,有人受伤你总要负责的,汤药费五十两白银。” 听到对方的要求,云奕反而是松了口气,他先是装作囊中羞涩,跟对方讨价还价的了半天,又从背囊里抖抖甩甩,拿出了三十几两的碎银子。 那见习打更人还亲自在云奕背囊里摸索的了半天,愣是没再摸出半个子儿,这才愤愤地收走了这三十几两。 铜锣瞄了一眼房间里云奕的长歌剑,又瞟了一眼云奕,看上去有些心动,估计是没有胆子把这灵剑昧下,这才带着见习离开,路过云奕身边还轻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水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 云奕也没想到在这城镇里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眼看对方离开,不听这才来到云奕身边,开口悄悄道:“那打头的人实力不错,能有个六骨境往上的修为。” 云奕点点头,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还手的原因,就对方的实力而言,如果他们的目的有问题根本不用和自己弯弯绕绕,直接动手就是了,目前来看对方单纯是为了敲竹杠来的。 想起对方离开前看长歌剑的眼神,云奕也不敢大意,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 刚走下楼准备往店外马厩方向去,立刻就被店里的伙计给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别出去,现在宵禁,出去就要被抓起来的。” 云奕目光如电,转头盯着伙计。 那伙计被云奕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早镇上就来了队人马直接进了驿站,没过多久驿站的人就在镇上告示栏里张贴了夜间宵禁的告示,你此刻出去怕是要被直接抓起来。” 云奕想起路过驿站时看到的画面,开口问道:“你知道是那些是什么人嘛?” “这个小的没亲眼见过,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身穿军装的,袖上挂的可是奔雷军的图案。”那伙计老老实实的回答云奕的问题。 “奔雷军。”云奕低头思考着。 这奔雷军他是知道的,不管是在榕城听说书人的故事,还是在巨剑峰看人间杂谈的书籍,都有所了解。 镇守西境的将军,尚孤的骑兵部队,号称千人部队,便如九天奔雷,所过之处要么臣服,要么入土,西谟也是在尚孤和他所率领的部队的多次征伐中,成为大魏藩属。 而西境将军尚孤,云奕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雷霆,大魏国五圣之一,和太虚重阳是同一层次的人物。 在说书人的故事中有动如雷霆毁天灭地的威能,而山里书中所记录的则是说,他收雷霆入体踏入圣境,自此雷霆为他所用。 “刚刚的那两位打更人是什么来历?”云奕继续开口问道。 伙计听闻云奕的话,没有立刻回答,先是伸头看了看店外确认没人,然后小声的说道:“那两位大人我今天之前也没见过,不过我今天来上工的路上看到镇上的打更人大人对他俩点头哈腰,阿谀奉承,我猜他俩是跟着奔雷军一起来的。” 又向伙计询问宵禁的时间,伙计也是如实一一作答。 “小黄,你在干啥呢,二零五号房间的客人要些吃食和茶水,你快给人送上去。” 身后传来店里掌柜的声音,那伙计赶忙答应一声。 重新回到自己房间,云奕没有睡觉,而是开始修养自己的体内灵气和精神力。 就这样直到镇里街上传来打更人六更得敲锣声音,云奕这才睁开双眼,一夜的养精蓄锐加之他修行的是灵剑派武学的缘故,纵使没有学会任何剑道法术,此刻他的气质气息仍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锋利。 此时天还没亮,不过已经是过了宵禁的时间,他去马厩牵走马儿,带着不听就要离开,那伙计在大堂的柜台后面睡着了,云奕也没有打搅他。 马儿驰骋在官道上,骑马的技术相较于昨天熟练了不少,不听也没有了昨天那样的紧张,在马背上比较放松。 出了镇子沿着官道往东北方向跑出去三十里路,就远远的看到前方有大片的火光,那是有车队在夜间赶路。 随着自己的接近,他隐约听见那车队间传来“库啦库啦”的声音,还没等云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咻。 咻。 双脚钩紧马镫,双腿夹紧马肚子,上身伏低,脑袋往右边偏出去三寸,要不是云奕反应迅速,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只飞矢直接贯穿了脑袋和心脏。 躲过两只飞矢,云奕赶紧拉起缰绳,停下马儿的脚步。 马儿蹄哒蹄哒的放慢速度,走到路旁,鼻子里喷了口气,然后用嘴去拽路边的野草。 云奕可没有这般闲工夫,他紧紧盯着远处的火光,将长歌剑握在手中,好在没有再次射来的飞矢,那队伍中也没有人前来跟云奕交涉。 眼看自己的路线被占用,他也不敢靠近,索性回头去找那两支箭矢,此时虽是清晨,但太阳还没升起,天空也没明亮。 花费了些功夫才在身后不远处找到那两支插在土里的箭矢,箭矢的箭头,是铁制的三棱形状,打磨得锋利光亮,箭杆笔直,尾部箭羽也是比较讲究。 云奕看的出来,这不是军队使用的东西,军队箭矢更多是为了实用,不会做的这般精致。 于此同时,铜锣又来到了客栈内,伙计正在大堂柜台里迷瞪,掌柜已经去了后房里睡觉休息。 铜锣走到柜台前,抬手敲了敲。 “咚咚咚。” 伙计被这声音吵醒,他揉揉眼看清来人,立刻就清醒过来,连忙说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是要住店嘛?” 那铜锣看着伙计,淡淡地说道:“我那徒弟昨夜回去病情加重,现在都下不来床了,去,去给我把昨天那个小子叫下来。” 昨天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听得动静,大致是了解到七七八八,此时哪还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不露声色恭敬的点点头,去了楼上。 那铜锣顺势在大堂内的椅子上坐下。 不多时,那伙计就下了楼。 眼看就他一人下来,那铜锣眼睛眯起眼睛,冷冷的质问道:“他人呢?” 毕竟是打更人,平日里对待修行者犯人时形成的气势语气,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忍受的,那伙计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通体冰凉。 他哆嗦着回答道:“回大人,那客人已经不在屋内,兴许是离开了。” 铜锣瞪了伙计一眼,不过对方只是个凡人,也没有过多为难他,而是自己快步上了楼。 很快人又从楼上下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客栈,眼看对方离开,伙计用衣袖擦去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并用捏住胸口的衣衫抖了抖,深呼吸了口气。 等候了些时候,云奕这才继续上路,这次速度并没有很赶,直到走到一处岔路,通过地面上的痕迹判断,那支队伍应该是沿着正东北方向的那条路走了,而自己的目标则在另一条路上。 这才快马加鞭继续赶路,好在自己今天出发的早,哪怕是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今天也能在天黑前抵达下一处城镇。 云奕沿着另一条路离开一个时辰后,又有几匹马跑到这里,马背上的人里正有之前去过客栈的铜锣,在他的建议下,几人下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那见习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师傅,我看另一条路上有比较新鲜的马蹄印记,如果那小子往那边走了,咱还要不要去追他。” 铜锣摆了摆手,不忿地说道:“还是咱们自己的事情要紧,要是他真的往那个方向走了,算他运气好。” 两人交谈的比较隐晦,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俩,休整一会儿几人就又上马,朝着东北方向的那条路跑去。 下午申时云奕赶到了下一处城镇,这里还是雨州境内,但是距离雷州越来越近了。 昨天白白丢了三十几两白银,让他心疼不已,好在那十两黄金和其他一些银钱都被他藏在贴身的地方,而自己从背囊里拿钱也让对方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上,或者说对方不能直接搜身。 这次进城镇的时候他就多多留意了镇上的情况,这次镇上的打更人数量没有异常,接着找了间普通的客栈,马儿的饲料也没有选择更好的。 为了不主动引火上身惹得怀疑,他没有直接向客栈伙计打听打更人的情况,而是开口问道:“伙计,咱这镇上安不安定,在这里做买卖可不可行?” “瞧客官您说的,我们这子路镇上民风淳朴,这里的打更人大人更是尽心尽责,等我挣够了钱,我都准备在这里做买卖的。”那伙计见云奕是外人,说的那是一片热情。 又多跟他聊了几句,云奕对这里也就放心下来。 他意识到地区的消息还是从当地人那里获取更为准确及时,拿出自己之前购买的地图给伙计看看,让伙计也在这地图上标注标注这上面没有的其他的信息。 伙计拿起地图看了一会儿,倒还真有新的信息,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脉说道:“这附近有一伙山贼,也就是这几年兴起的,虽说是山贼倒也讲义气,路过的商队只要交了银钱,他们就让安全离开。” 云奕也低头看去,只见地图上那山脉的位置正在官道旁边,还有一条支路延伸进山里,因为这是一条通往山另一边城池的道路,并且这条路正是云奕之前规划的时候,路途较短的一条。 “官府没有派人去清剿?”这种贼寇,虽然会有,但是在如此重要的交通要道上,一般官府都会大力打击的,云奕不解,自然是开口问道。 那伙计也是无奈道:“怎么没剿,官府前前后后组织了多次,听说都尉都亲自前去了,不过山里情况复杂,说是一有军队进山,山贼早早就躲在山里,等人走后又跑了出来。城池距离那处山脉可不近,军队也不能长时间逗留,去过几天就只能回来。” “山里情况那些猎户们肯定知道,他们不能帮忙带路?”之前的经历让云奕对这种情况十分熟悉,他知道猎户们肯定知晓山里的情况,哪怕一个人知道的不全面,多叫几个人总能拼凑出山里的详细地图。 “哎呀,猎户们自然是知道的,他们还时常进山狩猎呢,只是人家山贼并不为难进山的猎户,甚至听说还会跟猎户交易,猎户要是出卖了他们,万一山贼没有完全解决,猎户们还怎么进山?” 面对伙计的这句反问,云奕也顿时语塞,他倒是没有思考这类问题,忘了普通人的难处。 山贼没有伤人性命,只是谋取钱财,并且他们也是凡人,罪不大自然就不能让打更人出手,所以才没办法直接一次性解决。 云奕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那里藏着自己的银钱,心想自己亮出修行者的身份,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谢过伙计的消息,云奕走进自己的客房,半休息半修行的留在屋内。 后来伙计还送上来了客栈提供的晚饭,一碟青菜牛肉、两个黄馒头,这也是之前问好的,店内可以提供价格实惠的饭菜。 这倒是气坏了不听,它在云奕身边跳脚道:“好小子,你居然不准备我的那一份,还不是美食!” 云奕夹起盘中的牛肉放入口中,又吃了口馒头,说道:“还不是你不帮我,还得我白白损失了四十两银钱,你的伙食都在那里面了,再说了你又不会饿,不吃又死不了。” “是三十几两,三十几两。”不听气得直接去咬拽云奕的衣服,骂道:“那铜锣修为起码六骨境,我出手打不死他你又跑不了,并且你肯定惨死当场!” 第39章 献出精血 蹄哒蹄哒。 这条穿山而过的路上有车辙痕迹,也有马蹄脚印,不过此时比较安静,地图上有之前城镇客栈店里伙计的标注,这一大块地区都有山贼活动的迹象。 从进山开始,云奕就比较关注周围的环境。 这处山林里道路旁枫叶较多,此时已经秋季,有些已经被秋风染成红色,有些已经干枯离开树枝落到地上。 山林虽然深邃,但是比盛夏要视野宽广些,能看到的也更多。 树枝上有在收集过冬粮食的松鼠,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林中还有活动的狐狸,兔子,不过云奕此时身上带足了干粮,也没有狩猎的工具,当然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它们一眼罢了。 眼看就要安全离开标有山贼的区域,没有遇到情况的云奕稍稍松了口气。 哪知马儿突然长嘶一声,前蹄抬起。 “还来?”云奕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声,接着又一次的被摔到地上。 接着,刚才还明明没有人影的,一望无际的枫叶林里突然冲出来许多打扮奇异的人,他们手里有长刀,有斧头,还有长棍长枪。 他们口中齐声呼喊着某种音节,手臂上绑着红色布条,快速的朝着云奕围过来。 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经历已经有过一次,纵使这次有些出乎意料,但摔出去的时候他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以至于现在能够快速起身抽出长歌剑,摆出防御的姿态。 同时他的口中已经开始念动龟甲术,先将灵气覆盖在自己躯干的位置。 呼,呼,呼。 这一群人将他和不听围了起来,最前面的几人都是手持长武器的,将武器尖端伸出顶向云奕,企图限制他的行动范围,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惯用的手段。 谁曾想云奕反应如此迅速,已经摆好防御架势。 不过他们也没有就此放弃,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剑总归无法正面抵抗如此多的长柄武器,对方只有一人,应该会被他们死死压制。 云奕没有束手就擒,眼看有人趁乱摸去牵引自己的马儿,他上撩长歌剑将面前的长枪长棍掀开,紧接着在对方还没有回势的间隙迈步上前接近对方。 同时转身双臂后怼,配合着灵气的功法震动,直接将四人震出包围。 没去搭理被击退的几人,灵气覆盖左手握成拳头,用力一挥打在右边人的身上,巨大的力道又连带的掀飞两人。 由多人组成的包围圈瞬间告破,云奕也赶紧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指着在牵马的人喝道:“你要是敢走,我一会打断你的腿。” 那人被着突然的反转和云奕的怒喝吓得愣在原地,没敢再走一步,而是转头看向队伍中的一人。 云奕也注意到那人的目光,他也转头看向那个人。 此人和其他人倒是不同,他身强体壮,秋天仍是穿着无袖的皮毛马甲,左右双臂都是黑色花纹,右手握着一柄开山大刀立在身前,刀身宽大,上有浮刻图案寒光闪闪,左手带着皮质手套,此刻正摸着下巴的黑色短须,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他抬起带着手套的左手,示意众人停下,接着抬起下巴,看着云奕说道:“小子,修行者?” “是,能走吗?”云奕冷静地回答道。 “啧啧。”那人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你可能是走不了了,跟我走一趟。” 没感受到那人身上的灵气波动,云奕没有大意,但也心有所想,听到对方这般回答,他当即窜了出去。 有灵气的加持瞬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他的目标正是自己的马。 几乎是眨眼间,云奕就赶到马儿身边,他抓住马鞍,还没来得及上马,只听得一阵破风声袭来。 当即放弃,朝着一旁闪身躲去。 那男子已经赶来,一掌击空,改掌为爪,直奔云奕肩臂而来。 手爪扣在云奕肩上,云奕用力挣脱,手爪滑落到他的小臂上,接着用力扣住,顺势往外一拧。 云奕暗道不好,用力蹬腿,顺着对方发力的方向,往后来了个空翻。 双脚刚落地,身侧便被一记重踢踹在大腿外侧,当即便被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短暂的交手,对方没有使用引动灵气的招式,但是仅凭对方的武学修为,和身体素质,云奕就知道对方是个高手,甚至是超过打更人银锣的高手,云奕没讲过金锣出手,只是在心里觉得他比不上金锣。 “你还是省省,你伤害不到我,但是你要是出手的话,他会立刻就死在这里。”那人看向一旁树上的枝杈说道。 不听冷着脸从树后走出来,身前是刚刚消散的灵气。 他单手拎起瘫软在地上的云奕扛在肩上,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将一个黑色的布袋套在云奕的头上,紧接着他便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此时的状态又不允许他能够静心释放出精神力的感知。 没有受限制的耳朵倒是听到外面的阵阵欢呼声,之后就是一阵颠簸,然后自己应该是被放到的了马背上,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移动。 走了很久,起码云奕的感觉上是这样的。 直到头上罩着的黑布袋拿下,一阵火光直接照在云奕的脸上,他紧闭双眼,用了很久才适应过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这里是一处山洞的内部,洞内点起了许多的篝火,将整个洞里都照亮了,云奕此时就坐在一个篝火旁边,前面是一座石头搭起的石座,上面铺着一张棕色的动物皮毛,云奕认得,那应该来自一头熊,不过想到那人的实力,这也倒是正常。 那人正坐在石座上,宽刃长刀靠在石座旁,他靠在石座的扶手上,看见云奕适应了环境睁开眼,他将身体前倾,缓缓说道:“我请你来是找你帮个忙,原谅我的手段有些不妥,不过你若是能够好好帮我,我可以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也不抢你身上的那些银钱。” 云奕的双手被绳索系在背后,不过他稍微用力就挣断了绳子,揉了揉手腕,又揉了揉自己的大腿,看着对方,谨慎的说道:“猫呢?” 那人挥挥手,云奕这才注意到,自己背后不远处此刻正坐满了人,他们鸦雀无声,甚至呼吸的声音之前云奕都没有注意到。 人群中又一人离开了片刻,便拎着一只黑影走来。 在洞里虽然火光很多,但是视野仍然有所局限,走近了云奕才看清,拎来的正是不听。 不听嘴上正叼着不知道什么肉类,满脸满足,看见云奕后赶紧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没事,他们人还不错,给我吃我都没吃过的肉。” 看到不听没事,只是有些让人无语,云奕这才开口说道:“我实力低微,怕是不能帮的上忙了。” 那人见云奕松开,没有一丝意外,笑着说道:“这个忙你能帮上,和你的修为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你是修行者就行。” 说话间就有一人端着一个木托盘走到云奕的面前。 只见那托盘中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茶盏,青铜材质,上有雕花纹路,至此一眼,云奕可以肯定这是一件法器而非茶具。 那人继续开口说道:“我需要一滴你的精血。” “百血丹。”云奕目光微微一变,轻声说道。 “哦?你竟然知道百血丹?”那人站起身来,目光锐利,开口道:“你是打更人?” 云奕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那种随时可能动手的杀气,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即否认说道:“并非如此,我是在门中修行的时候看到的记载。” 百血丹,收录在“修行杂记”那间屋里的一本名为《奇丹录》的书籍中,收百灵之精血,混以无根之水,厚土之灵木,用以炙火炼为丹,可解百毒。 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内容,云奕不自觉地问道:“你中毒了?” 那人并没有回答云奕的问题,此时杀气不减,提着宽刃长刀一步一步走过来。 见他没有回应,云奕赶忙再次解释,并拿出自己腰间的竹木令牌,说道:“云州灵剑派弟子,云奕。” 一把夺过云奕手中的竹木令牌,摊在手中看了一眼,随后将令牌丢给云奕,依旧冰冷的说道:“云州的打更人也有许多灵剑派的弟子,你不是?” “云州打更人怎么会离开驻地,来到这么偏远的雨州境内。” 面对云奕的回答,那人没有再追问,而是开口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那你帮不帮这个忙?” 精血并非是一滴血液,而是需要将丹田内内丹中的灵气汇聚一起,凝成一滴,这便是混有精神力和最开始进入身体和气血交融的灵气而形成的精血,因为一旦内丹中灵气榨干,内丹便会停止自动运行,后续能否补全也犹未可知,所以精血有损身体。 云奕修行的过程中,被陈月长老、阿泽师兄、梁哉师傅甚至是孙凯都提醒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自己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哪怕他无法强行抽出自己精血, 但是就这么囚禁着自己,云奕也没有办法。 不过云奕在思考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不听从来没有提醒过自己这个问题,他偷偷将目光转向不听,发现它也正看着自己,却给自己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云奕突然想起自己的结丹之法与常人不同,此种方式送出精血可能没有普通修行者那样严重后果,不听的眼色就是佐证。 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脸上还是演出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 洞内光线不好,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云奕和不听的眼神交流,知道此时困难,继续开口说道:“你若能帮我,我可以尝试帮你再次恢复,你也可以留在我这里直到恢复之后离开,包你吃住。” “在我之前应该还有别人,他们恢复了吗?” “自然是恢复了。” “全部都恢复了?”云奕追问道。 那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不骗你,自然是有些没有完全恢复的。” 云奕盯着他的眼睛,哪怕山洞里看不清楚,继续说道:“你杀了他们?” 那人没有再回答云奕,云奕也弄不清楚那些人剩下的结果,不过现在的自己看似好像还能自己选,实则是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不然对方肯定觉得自己有什么办法,这才和追问了这么一番。 “你要记得照顾好我马,我还要用呢,记得包我吃住。”说着,云奕走到那人身边,伸出食指放在那盏青铜茶盏上面,目光凝实,一会儿的功夫,一滴红色的精血从指间滴落在青铜茶盏中。 精血离体,一股虚弱感如同洪水一般袭来,云奕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段血管,都因充斥着灵气而如此有力,此刻灵气在体内消失,凡人血脉驱使这具身体竟然如此的吃力。 身后的人群中立刻就走上前几人将他从搀扶住,其他人则爆发出巨大的欢呼,那人也端起茶盏走回石座前,高举手中得来的精血,开心的说道:“距离一百种精血,只差最后一个了。” 好在那人没有出尔反尔,他手下的那些山贼也没有偷摸对云奕下手,他们搀扶着他到一旁的篝火旁边,并在拿来两个串着什么动物腿部的肉木棍,夹在篝火上。 失去灵气保护的云奕此刻体会到了秋季的冷,只有靠近些篝火才好些。 不听也悄悄走到云奕旁边,它用尾巴轻轻蹭了蹭云奕的身体,云奕知道这是安慰他的意思。 此时的云奕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欢呼的山贼身上,而是放到了自己的丹田内,准确而说是内丹的内核上。 因为结丹之法的不同,此刻的内丹不像是其他人的内丹,灵气耗尽的枯萎枯瘪的样子,他的内丹仅剩下一个像向外延伸出根系的植物,没有外部精神力外壳的限制此时的根系上已经开始汇聚出一些灵气。 这个发现让云奕眉头一挑,心想用不了多久自己应该就能恢复完全。 第41章 又是神遗教 这伙儿山贼倒像是一群令行禁止的部队,很快就在洞口集结完成,又随着不知道谁吹得很响亮的哨子,山林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 这是云奕第一次见到这伙儿人的全部,之前他们似乎也会轮流回洞内休息,但是洞内看的不清楚,云奕也没弄清都有多少人。 乌泱泱一大片,高的矮的倒是形态各异。 眼看人员到齐,铁腕走到洞口上的大石头站着,使得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 他举起手中的一个乳白色琉璃小瓶子,没在乎自己现在埋汰落魄的样子,声音洪亮,语气中带着喜悦和庄重,开口说道:“还记得四年前诸位跟随我来到这里,你们是我从原来的头领那里带走的,也谈不上是救,毕竟你们跟随我一起仍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但是你们再没有被奴役打压。” “我曾与你们说过,我只是在寻找一剂药物,是个求生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寻到了我要的东西,我就会离开这里;我曾说过我会在离开前安排好你们,现在我会兑我的承诺,你们之后分批次前往这山周边的两座城池或是城镇,记得只有看到腰间有青色绳结的铜锣,跟他说你是青城张寨来的谋生的,想问个门路。” “咱们留存的物资还有许多,足够各位能够都有所着落,您们现在留下的都是这些年来我观察过没有什么劣迹的人,之前在山中做贼或是逼不得已,记得之后做个老实本分的人。” 说罢,他朝着鸦雀无声的人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他没有告诉他们要保密什么,这些人毕竟是做过山贼的,自然不会到处乱说,并且他也都是普通人,哪怕心有猜测,但也不能完全肯定他们大哥是不是修行者,毕竟都没有施展过法术。 云奕在一边像是旁观者一样,没什么动作,但是脸上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他们大概也是早都想过这么一天,特别是大哥说过的只剩最后一种什么‘精血’的,有的人有些不舍,离开时仍是忍不住回头看看,最后就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转头离开。 他们大都带着些粮食,云奕还看到他们带着小布袋鼓鼓囊囊,装有银钱,这些应该都是他们这伙儿人在山上拦路劫下的。 最后还有两人没有动作,依然是留在洞口。 “你俩怎么不走?”铁腕看着眼下的两人,开口问道。 “铁腕大哥,我俩都是没了爹娘的人,他们大都还有个家可以回,我俩去哪都一样,想跟着大哥你一起。”其中一人开口道。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铁腕也知道这俩人是孤儿,本想着他们可以带着银钱回去做个买卖什么的,找处城镇扎根下来,没想到两人会有这样的打算。 他思索了片刻,认真的劝解道:“我从没跟大伙儿说过我的身份,就是想着有一天你们离开以后,便跟我再也没有联系,你俩不是蠢货,应该猜得到跟着我可不是什么安稳的日子。” “嘿嘿,我俩知道大哥肯定不是普通人,反正当年大哥不带走我们,我们不是被饿死被打死在头领手里,就是被官府的人抓去关进大牢或是当街斩首,如今大哥已经给了我们这些年的幸福日子,后面我们也想为大哥做点什么。” 云奕看着这两人,通过声音判断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能是之前的生存的环境使得两人看上去都要苍老些,隐隐像是中年人的样子,不过他们的眼神中的那种光却是骗不了人的,年轻有朝气的样子。 见两人坚持,铁腕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作用,索性就不再多言。 他从洞口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云奕肩膀,之后朝着林中走去。 云奕立即起身跟上他的脚步,不听再次跳到他的肩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已经恢复,并且还有所提升,为什么还会觉得它好像更重了。 那两人很识相,没有贸然跟着一起。 在林中走了段距离,云奕跟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地上有许多断面整齐的树桩,有的树木躯干上还有利爪的痕迹。 “云兄弟你也是修行者,接下来我没办法行动,麻烦你帮我护法。”铁腕走到空地的中间,恳请道。 云奕点了点头,回应了他的请求。 得到云奕的肯定,他直接盘膝坐在地上,宽刃长刀插在自己身旁的地上。 一阵风从云奕身后吹来卷动他的头发,这是引动的灵气带动的。 空地中间的铁腕此刻就像是丹田里的内丹,引动灵气的速度和数量巨大。 云奕隐隐有些吃惊,这种吐纳术肯定来历不凡,虽然不如不听传授《吞星纳月》,但是也比巨剑峰的吐纳术要更强。 应该是蓄积了足够的灵气,铁腕将炼制成的百血丹从瓶中倒在手上,一口吃下。 就在百血丹入口一段时间,他英朗的五官立刻就皱在一起,额头上是豌豆大小的冷汗。 云奕连忙转换灵气视野同时配合着精神力,再定睛一看。 只看见这时的铁腕的后背上,慢慢有黑色的灵气升腾,这些应该就是被‘毒’污染的灵气,在百血丹的作用下被剥离排到体外。 这种灵气从体内渗出的比较缓慢,这个时候的铁腕倒像是一鼎香炉似的。 黑色灵气在他的头顶并没有第一时间散去,而是慢慢汇聚在一起。 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表情也开始变得放松。 体内的黑色灵气也应是全部排出了体外,在他的头顶像是有意识一般,缓缓汇聚成一个的图案。 这个图案似乎是没有显示完全,只有上面一部分,云奕看过去,像是某种动物的角,肩上的不听也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紧接着那团灵气无声的爆开,消散在了空气中。 铁腕站起身来,感受着身体的轻松,和体内涌动着的庞大的灵气,情不自禁的仰头大笑。 他抬起右手,缓缓脱下左手上戴着的皮质手套。 随着手套的脱落,铁腕的表情也从刚才的高兴和兴奋,慢慢变成了凝重与不可置信。 一边的云奕看的真切,那是一只长满棕色短毛的手,直到手掌手指完全显露,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就是一只兽爪。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效果?”铁腕口中喃喃自语。 云奕看着失魂落魄的他,随后又看向肩上的不听,不确定的说道:“神遗教?” 不听朝着他点了点头,回应道:“有些像。” 他俩的声音很小,但是此刻的铁腕已经解除了体内的‘毒’,恢复实力的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听清了两人对话的内容。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来到的两人跟前。 云奕意识到他站到自己面前时,还被他移动带动的风吹动了身上的衣衫和头发。 “你俩知道神遗教?”铁腕眼中带着期待,激动的说道。 在铁腕期盼的目光中,云奕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在来雨州之前,我去过一趟云州西部的一座城池,那里因为山中妖怪的事情向灵剑派求助。” “经过几天的调查确定了妖怪的来源是上山狩猎的猎户变化而成的,在后续的溯源调查的过程中,又发现他们都曾经参加过一个叫做‘神遗教’的邪教组织,并且服用过一种被成为改运丹的东西,这也是他们变成妖怪的原因。” “你左手这种兽化状态,和之前的那些妖怪化的猎户倒是有些大同小异,只是你这兽爪上没有那种妖邪的感受。” 听着云奕的描述,铁腕完全相信他们知道神遗教,更是知道神遗教的改运丹,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问道:“白色解药,你们身上有没有?” 面对他急迫的样子,云奕无奈的摇摇头,回答道:“没有,甚至于白色解药也是听打更人说的,并没有见过实物,不过我倒是见过不完整的药方。” 接着云奕将之前得到的打更人分析出的部分药方,一点一点的转述给了铁腕。 他听完之后连连摇头,久病成医的他只是听完这些药方就能分析出来,这部分只能压制药性,却不能治愈,缺失的那几种物品才是治愈的关键所在。 “你的身份应该并不简单,能给他们都安排去找打更人的路子,你应该跟打更人有关系,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眼看铁腕此刻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云奕试探的问道。 铁腕可能是这个结果刺激到了自己,也可能是对云奕多了些信任,甚至可能是这个信息并没有那么重要,也就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不行,只要有这只兽爪,打更人的锣就会有反应,纵使他们也不可能在锣给出警示的时候还能直接信任我。” “你试过?并且你没有跟你说的那些打更人见过面?那你那些同伙他们怎么办,去自投罗网?”云奕敏锐察觉到了铁腕言语中的信息,追问道。 “那些人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他们只知道我还活着。”铁腕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随后目光又变得深邃,他盯着云奕继续道。 “你来这里的这段时间,你的行为我都了如指掌,别怪我,我能感觉到你确实有些不太一样。通过这段时间他们交给我的信息,以我的经验来说,你是个心思深沉的人,然而举手投足间没有富贵的风范,那么你会是底层出身,经历过社会险恶,也经历过由弱变强。” “我想你对我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了,说来听听。” 云奕没有第一时间搭话,而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接着他突然笑了出来,开口说道:“有些东西我之前没有想明白,通过你刚刚的话,我想我应该是找到了答案。” “你们劫道不伤人,你自己也不用灵气出手,是因为你熟悉官府的规则,你安排他们出去找打更人谋求后续安排,是因为你在打更人内部偷偷藏有自己的势力,这也是衙差几次入山剿匪却没有成果的重要原因。” “手臂妖兽化,说明你吃过神遗教的改运丹,不过你没有变成妖怪,我想是跟你浑厚的修为有关,并且你应该有想过尝试去接触打更人,不过对方的锣有了反应,你没有表露身份就遁走。” “能接触到改运丹,还是修行者,你是神遗教的教徒。” 铁腕的表情,跟着云奕的推测一点点变化,直到云奕说出自己的判断,他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笑出声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妖兽化的左手,收敛脸上的笑容,叹口气道:“前面半部分很容易,你说的对,后面的部分却是错了。”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云奕,眼中尽是回忆的神色,继续道:“我并不是神遗教的教徒,应该说我不真的是教徒更准确一些,我是潜入神遗教调查他们的人,甚至于我在教内晋升很快,亲眼见过‘教主’。” “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我当面吃下了改运丹,我知道他们有解药,之后我也曾想方设法的去获取,只是我并不知道我早就暴露了身份,解药从来都没有来到过我的手里。” “你实力这么强,你可以直接抢啊。”云奕皱着眉,疑惑道。 “那时的我没有现在的实力,并且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改运丹会将人变成妖怪,我想着再等等,再等等。”铁腕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教主’突然就失去了踪迹,再后来教派的据点被连锅端起,我也才得知云州传来的消息神遗教暴露。” “在场的所有传教士都被抓了起来,我算是里面身份最高的,还没等我表明身份,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我就觉得体内的血液、灵气都涌到头顶,左手也冒出了浅短的棕色毛发。” “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超出预期的异象,很可能被当场格杀,所以我不敢多想,熟悉打更人阵型部署的我,强行突破,逃了出去。” 第42章 外道法术,偷天换日 “你当时的是什么境界,为何能够轻易逃脱?”云奕仔细听着铁腕的描述,追问其隐藏的信息。 铁腕也瞅了他一眼,继续道:“五骨境,因为我也是打更人,我用衣物缠住左手突围,追击我的正巧是我熟悉的同僚,我表明身份让他帮我稍微掩饰了片刻。” “后来我逃了出来,山下的一处村落落脚,不过左手的异化一天天变得严重,我只能将所有的灵气调动到左臂,形成一种灵气锁将左臂锁住,好在这个方式是有效果的,异化没有蔓延过灵气形成的锁。” “为了左臂上灵气锁的稳定,从那之后我的不能够随意的使用,但是我的修行反而增长的比之前更快,十年时间就到了现在的境界。”铁腕活动了活动没有被灵气锁锁住的左臂,唏嘘道。 “那你现在到了什么境界。” “九骨境。” 听闻对方境界,云奕倒吸一口气,怪不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境界熟悉的人中也只有在巨剑峰的梁哉师傅比他高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云奕继续问道。 铁腕没有思考,也可能是他早就想好,回答道:“去寻找能够复原我左手的方法,我现在这个样子仍不方便进出城池,外面那两个伙计也正好可以帮到我。” 接着他似乎刚想到了什么,开口朝云奕问道:“我之前答应过你,除了修行之法外,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锻体武学、观想图、秘辛,你选一个。” “秘辛。”云奕稍作思考,回答道。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些被抓来的传教士最后全部都被带走了,从此了无音讯,带走他们的是只有皇室才能号令的秘卫。”铁腕嘴角微微翘起,哪怕是周围空无一人的山林中,仍是压低声音,轻轻的说道。 听完这个消息,云奕脸上尽是惊讶之色。 看着他脸上的惊讶,铁腕口中又缓缓地念出一长段咒语。 跟着他一起念动,云奕感觉到周围的灵气都被聚集到了两人的身边,之后迅速的进入体内的经脉中,并快速的汇聚到丹田的位置。 “此吐纳术名为《换日》,是神遗教‘教主’传授的,经过我这么多年的验证,这个吐纳术没有副作用,并且引导灵气的能力之强远非其他吐纳术可不。有此吐纳术,你的修为定会一日千里。”将完整的吐纳术传给云奕后,铁腕解释了它的来历。 云奕抱拳谢过,之后开口问道他要怎么带自己出去。 有些尴尬的挥挥手,铁腕笑着说道:“之前要蒙着你的脸是不希望这里的位置被发现,不过现在大家都散了,就不必如此了,你朝着这个方向走上小半日,就能看到一条小路,再沿着小路往东北方向走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到大道上。” 说着手朝着林中的一个方向指去。 云奕转头回去牵走自己马,没有跟那两人说话,只是和铁腕有过眼神的接触后,就朝着他给指引的方向离开,因为此时并不方便骑马,也只能拉着马儿一起走路。 “你信他说的话吗?”不听趴在马背上,看着前面云奕的头顶,问道。 云奕没有回头,而是晃了晃脑袋,回答道:“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信了不就是傻子吗。” 不听有些不开心的瞪了一眼他的头顶,不忿的说道:“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平稳,精神力温和,没有说谎的迹象,你刚刚不还是很惊讶的样子吗。” “我装的,没有说谎并不代表什么,说不通的地方应该就是他隐藏的内容,而这部分内容才是最重要的。”云奕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自语道。 “根据他透露的时间,这里的神遗教的出现也是在十多年前,是在《成仙图》出现之后;铁腕直接给出的消息是传教士被皇室秘卫带走了,而孔旭也说过,带走传教士的人是从皇城来的。” “并且他说他接触过‘教主’,但是却没有对教主的任何描述,甚至于内容都绕开了教主。” 他深吸了口气,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甚至铁腕的真实姓名在他的故事中都没有吐露半分。 “你觉得他传的《换日》有没有什么问题?”想到修行方面的问题,云奕还是第一时间请教不听,虽然它不谙世事。 “那吐纳术?一般般。”不听在马背上无聊的摇晃着尾巴,继续道:“那吐纳术还不够完整,完整的叫做《偷天换日》,可以拆分成两个部分,他教你的是后半部分。” “你知道完整的吐纳术?”今天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没有现在来的吃惊,他有些无语的回头看着马背上的不听,惊讶道。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听居高临下的接受着云奕“崇拜”的目光,傲娇的继续说道:“那吐纳术可比不过《吞星纳月》,而他这吐纳术是一种外道手段;一般来说想要增长自身修为,吐纳灵气,打磨根骨才是最方便稳妥的方式,这你是知道的。” 他点点头,这确实也是在灵剑山的时候,无论是陈月长老还是梁哉师傅都说过的事情。 不听继续说道:“而他的这个《偷天换日》吐纳术的路线不同,前半部分的《偷天》是它的主体,后半部分的《换日》是。” “食物。”不听故意停顿了一下,在云奕疑惑的眼神中,说出了结果。 不等云奕发问,它就解释道:“所有修行《换日》的修行者,体内的灵气都会被偷偷替换掉有精神力融合的那些,等到修行者修为增长以后,实际上他失去了和自己精神力交融的灵气作为根基,真实实力并不高;修行《偷天》的修行者就可以像摘果子一样,将他们的修为占为己有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云奕的双目震惊到瞪大,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开口问道:“那这些修行《换日》的修行者呢。” “变成普通人,或者死去。”不听回答道。 不过又想到自己的实力还不如对方,现在赶紧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好在自己身边有不听,并且还有更强的吐纳术,不用修行他传给自己的。 “不过他自己的应该也不会《偷天》,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纯洁,是他自己修行得来的,他应该也是一个‘食物’,不过他可能是发现了这个吐纳术的真正秘密,这才想将它传出去,毕竟食物多了,‘人’总会先吃饱。”不听为了打消云奕心中紧张的情绪,将铁腕的状态也说了出来。 云奕也丝毫没有放松,他知道应该有不少人都从这里离开过,也就是有不少人都修行了《换日》。 就他自己而言,如果不是有不听教授的《吞星纳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看上去颇为不凡的《换日》。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不听问道:“你是说,《偷天换日》是你记忆力的功法?” “是啊。”不听不明白云奕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它随意的回答道。 “来自和《成仙图》、《吞星纳月》相当的时间,更古老的历史中。” 云奕意识到故事的关键,也就是说神遗教确实有更加古老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在这么多故事中,一个实力貌似一般的‘教主’手里。 “是魏王吗?”云奕朝着东北方向看了看,目光中仍是树林,他不敢细想,哪怕目前的消息都指向皇城。 甚至于他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往雷州冀城,他觉得冀城现在就像是泥沼中,巨大的漩涡,他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是一旦靠近就会万劫不复。 在方向和路线上,铁腕确实没有欺骗自己,他也回到山中的大道上。 从小路骑马跑回大道上的时候,还正巧遇到一支路过的商队。 瞧见前方林中有人影窜出,商队护卫立刻抽出武器挡在车队前面。 眼看云奕没有动手的意思,有彪壮大汉便上前交涉道:“这位兄弟可是这山中大王,我们晓得规矩,这是三十两白银,是买路的钱。” 云奕接过对方抛来布袋,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比三十两只多不少,不过他并不是山贼,摇了摇头。 没等他开口,大汉见他摇头,还以为是山贼变卦,准备人财皆收,立刻摆出防备的姿态,身后商队的护卫们也都是如此。 看着他们的模样,那些护卫有的手脚都在微微发抖,明显是没见过这场面的,顿时觉得好笑,不过到手的银钱,不要白不要。 “这钱我收下了,你们要去往哪里。”云奕故意做出一副很冷酷的样子,配合上他脸上的那道疤,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仍然震慑住了对方。 那大汉见云奕已经收下买路财,顿时放下心来,开口道:“我们要去青城。” 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这条路通往的方向,他心中暗笑,继续道:“去青城啊,我送你一段,免得后面的兄弟不知道你已经交过路费了。” 云奕的要求让大汉有些纠结为难,不过想到后面如果真的还有其他山贼,多劫几次,他还是选择勉强相信云奕,更何况他也只有一个人。 大汉走回商队,将情况告诉了队伍中似乎是主导的人,那人皱着眉头,远远的看了云奕一眼,勉强的点了点头。 “我家掌柜同意兄弟的意思,不过兄弟下马跟在我身边。”之后大汉又走回云奕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激怒了云奕惹来一群山贼。 云奕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大汉差点顶不住的时候,翻身下马,握着缰绳酷酷的说道:“如你所愿。” 大汉长出口气,这才注意到马背上还有一只狸花猫,不过他没敢多问,讪讪的笑着,示意云奕跟着他往车队回去。 不听有些好奇的看着全过程,之后朝云奕递了个眼神,道:“你小子装的还有模有样的。” “哼,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之前是在哪上工的。”云奕不动声色的回了个眼神。 车队继续向前,云奕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那位大汉也跟在云奕的身边,时不时的偷偷关注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举动。 “兄弟你在这山中待了多久了?”走了段距离,那大汉见云奕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壮着胆子问道。 云奕本来也不是真的山贼,见这大汉有趣,回答道:“来这山里三年多了,山里就属我脾气最好,收钱最多,你瞧着漂亮的马儿,就是老大赏我的。” 接着他反问道:“大哥你们是哪来的,去青城干嘛。” 似乎是真实情况,也可能是提前准备好的答案,大汉回答的很流畅:“我们是从南面的应城来的,去青城投奔亲戚。” 不过云奕没打算知道对方的真实来历和目的,只是路上有些无聊,第一次有人同行,不免想逗逗他。 “去投奔亲戚呀,那你这两辆车上的都是些老爷家里价值不菲的东西。” 看着大汉额头上出现的冷汗,他轻松的笑着说道:“逗你玩的,我才不管里面是啥呢。” 那大汉还没放松下来。又听见一旁的云奕在他耳边传来一句。 “那更前面的厢车里,是不是有女人啊。” 大汉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武器上。 云奕看他的表情也是一愣,自己随口一说竟然真的猜对了,怪不得他这么紧张。 回想起这一路上,确实没在车队里看到女人,遇到的都在马车里。 又想起之前庙外的那红衣女子,和宜城打更人刘小香,云奕有些好奇,都是女人差别还挺大的。 他向着大汉摊了摊手,轻松的说道:“我就随口说的,你不用这么激动,我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过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之后的路上,那位大汉全程手都握在武器把柄上,和云奕也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这可苦了云奕了,他还打算多了解了解青城的情况呢。 第43章 客官你地图太老了 后面的一趟山路都是风平浪静的,大汉还庆幸这年轻山贼虽然口无遮拦,还不怀好意的样子,但还是有点作用。 前面的人都不知道大汉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还想着有人护送肯定一帆风顺,竟都十分放松,甚至还有心思观山景和狩猎看到的小动物。 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况,大汉都会偷看一旁的云奕,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得暗暗祈祷,别惹得这位爷不高兴,又把山里的贼人叫来了。 车队的前部分有两辆厢车,经过这一长段的路程云奕自然是看到的前面厢车内的女子,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因为每次那女子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被大汉用各种理由拉到一边。 看着他硬着头皮和自己聊些有的没的,云奕也有些无奈。 直到车队即将走出山林,大汉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云奕的眼神中都有说不尽的放松。 云奕当然也看在眼里,他拉着马鞍,翻身骑上马儿,不听也爬到他的肩上。 他拽一下缰绳,同时脚踩马镫用后跟敲击马儿腹部,在大汉的目光中,马儿快步离开车队,往前跑去。 “诸位,我就送到这里了,后面的路各位自己保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云奕的声音从越来越远的背影处传来,让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大汉都有些错愕。 车队中的主事很快就来到发愣的大汉身边,疑惑的问道:“他怎么往前跑了,不会是在前面设伏,你俩这段路都聊了什么?” 大汉将这段时间和云奕相处的细节都一一向主事说明。 主事听完,从紧锁的眉头到舒展开来,后知后觉道:“笨蛋,我们被他给骗了,他不是山贼那伙儿人。” 虽然被云奕耍了,这也怪他们并没有及时沟通,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能够顺利通过这段路程,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罢了。 “嘿嘿,居然还能白捡三十两,咱这算不算也是劫道了?”肩上的不听,迎着马儿奔跑起来吹来的风,轻松的叫嚷。 回想起之前在昏暗的山洞中,逼仄的空间里生活了大半月,此刻的云奕策马奔跑在宽阔的官道上,身后是连绵的山脉,放眼望去的是大片的浅草平原和尽头天空下的隐约山形,情不自禁的也放声高呼。 就此一条大路,云奕知道是通往青城的官道,因为是一个人骑马而行,当然要比车队和行人的速度更快,路上也就难免会遇到其他人。 只是路人没有跟他交涉的打算,他也没有贸然打扰的行为,不过路上有偶遇过貌似之前山贼里的那伙儿人中的伙计,也是路过的时候隐约到听他们的议论声。 现在也都是相互的陌生人,云奕直接骑马赶路,并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健硕的马儿就是比人要更快些,中间只是在官道路边的小客栈里歇息了一夜,出山的第二日就赶到了青城。 下马牵着,慢慢走近只开一半的城门,貌似跟雨州沾边的城池都有这个习惯。 有打更人衙差走来拦下了他,他一边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一边观察着,发现确实有一名打更人腰间系有青色绳结。 那人也发现了云奕的目光,在云奕通过了盘查被放行之后,跟了上去。 穿过青城三四人高的城门,云奕牵着马带着不听走进青城城内,城边的屋舍更多,现在大多应该在城里上工,所以活动的迹象较少。 那铜锣很快就跟上了云奕,在他身后冷冷的开口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云奕没想到之前的举动会惹来对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开口道:“我看大人您腰间的颜色与其他大人不同,多看了两眼,冒昧了。” 铜锣盯着云奕的脸观察了一会儿,又扫了扫他的衣着和随身物品,没再多问什么,仰头下巴指向城内,然后说道:“没你事儿了,走。” 云奕笑着点点头,之后转身牵马离开,嘴角收起,面无表情。 今天来的早了,这一段路上并不劳累,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在城中寻找客栈,而是牵着马在城里逛了起来,这倒是正中不听的心思。 青城城里好像能遇到许多卖鱼水产的商贩,不听的尾巴的翘起来,高高的,只是不管不听怎么暗示,云奕都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不能在人前轻易开口的它气得头冒青烟,伸出爪子透过云奕身上的粗布上衣,直接抓在他的肩上血肉。 “嘶。”云奕一阵吃痛,回头瞪了不听一眼,不听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啪。”他一巴掌拍在不听的屁股上,不听龇牙跳到马背上。 他走到路边一旁商贩的摊子前面,看着摊子上躺着几条首尾被绳子链接,被拉成弯月形状鱼儿,个头还都不小。 云奕知道这是保鲜的一种办法,之前在榕城当伙计的时候见识过,也问过老师傅。 只是这鱼儿却是没见过的样子,他指着鱼儿开口问道:“老板,你这摆的是什么鱼。” 小贩见有客人来问,虽然身穿粗布衣,但是牵着马,立刻热情的回答道:“这位客官你肯定是外地来的,这是青城本地的特产,青城鱼。” 看出云奕不是本地人,他没等云奕发问,就继续解释道:“这青城鱼肥美细腻,并且少刺,无论是清蒸,炖汤都是十分方便,并且只要些许盐巴味道就足够鲜美,客官您来一条带回去尝尝?” 云奕略带思索,问道:“青城不是雨州山城吗?从哪来的青城鱼特产。” “客官您这就不知道了,青城往北有一条河流,这青城鱼就是从那儿来的。”小贩继续热情的问答道。 “那给我来两条。”云奕一边说着,一边在背囊里翻找着什么。 看到云奕要买鱼的不听正在马背上高兴呢,又看见他在背囊里翻腾个什么劲儿,明明钱袋在他自己怀里,心道:“他不会是不打算给我买,演戏呢。” 还没等不听准备给云奕一巴掌,云奕就从背囊里将地图拿了出来。 收回伸出去的前爪,放在面前尴尬的舔舐。 云奕没有注意到不听的动作,而是将地图展开伸到小贩面前。 他指着地图上那条自西向东的线路,上面标注着青溪,说道:“你说的是这条河?” 小贩伸头看了看,笑着点头道:“是这个没错,不过客官你这地图老了,现在水流量变大,河道也被冲刷变宽了,已经改名叫青河了。” 说罢他提溜着鱼儿嘴上的绳子,伸手递给云奕,道:“客官,五百文。” 云奕从怀中掏出钱袋,拿出碎银拨弄出大约五六钱的样子给了小贩。 小贩收了银子握在手中,双手作揖朗声道:“多谢客官光顾,客官大气。” 一钱银子可兑一百文钱,可是一百文钱却兑不了一钱银子,金银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所以云奕给的碎银会让小贩这般高兴。 云奕拎着两条青城鱼,离开前问了问小贩城里实惠的客栈在哪儿? 小贩刚收人家好处,只是动个嘴皮子的功夫,自然是如实告知城中物美价廉的客栈在城东面。 “不过我也是听人说的,咱也没真的去住过,客官大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小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云奕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而是准备先找一处饭店,将这两条青城鱼处理处理。 他发现不听虽然是一只猫,至少现在外在表现上是的,却有狗一样灵敏的鼻子,怪不得之前怎么都能找到自己。 在它敏锐的嗅觉的引导下,云奕在城中的一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门头不大的小饭馆。 饭馆在一处小院子内,不是那种建造奢华,富丽堂皇的酒楼,要不是门口一块烂木牌子上刻着春秋食府,云奕万万不会觉得这里是可以吃饭的地方。 走进院子,一阵饭菜香气袭来,此时院内已经有两桌客人。 云奕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没看到院内有伙计的身影。 “老板娘,来客人嘞。”隔壁桌上的一名粗犷大汉看着云奕就干坐在位置上,伸头朝屋内喊了一声。 不多时从屋内出走一名女子,女子一身灰色布衣,身前围着抹裙,一块灰蓝色的布料裹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她先是对那出声的大汉道了声谢,接着来到云奕这处桌前,俯身将桌上擦拭了一遍,然后开口轻声问道:“这位客官您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您想吃点什么。” 云奕将两条青城鱼拎起放到桌上,开口道:“这两条鱼你看着做,再来一荤两素就成。” “这么些菜客官您一个人可吃不完,要不减两个?”老板娘闻言,说道。 在不听气得鼓囊囊的腮帮子的抗一下,云奕指了指它,说道:“还有我这猫呢,我俩饭量大一起吃,不会浪费的,你尽管去做就行。” 老板娘点头表示记下了,然后拎起青城鱼,又将刚刚放鱼的地方擦了一遍,这才转身走回屋内。 不多时一荤两素三道大火爆炒的菜就先端了上来,青城鱼估计是要处理一番。 又过了些时候,一盆鱼汤,一盘红烧也都送了过来。 其他桌上的菜也都上齐了,老板娘没有再回屋内,而屋内也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端着木制托盘,上面摆放着几个小壶。 他走到之前说话的那名大汉的桌旁,将一个小壶拿下放在桌上。 “嘿嘿,你小子今儿怎么舍得将这酒拿出来,不是说非女儿出嫁不取吗?”那大汉朗声笑道,拿起小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男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又走到云奕的桌旁,将小壶放下,回头对着大汉说道:“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嘛,过些日子就嫁了。” “哦?是哪家的小子,你竟然舍得。”大汉拿起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惊呼道:“真是好酒,你要是买酒肯定比你这小饭馆强多了。” “是城西江家的小子。”男子将酒送到最后一个桌上,带着老板娘坐到了大汉那桌上,继续道:“这酒的原材料太少了,不能量产,也就酿来自己喝喝。” 这老板兼厨子,他的手艺是真的不错,青城鱼也是真如那小贩说的那么鲜美,不听差点都忍不住要赞美一番。 酒还没喝,他就已经能够微微嗅到一丝酒香,还带着些淡淡花香。 拿起桌上的小酒壶,缓缓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线连绵不断。 端起酒杯,还没入口这花香也变得浓郁,云奕没分辨出是什么花,不过但是警觉的感受了一会儿,落在别人眼中还以为他正在细细品味呢。 也没闻出有什么其他加料,这才慢慢饮下。 确实是好酒,纵使云奕不是嗜酒之人,但也是做伙计的时候耳濡目染学到了些,又有孙老爷和其他掌柜的栽培,云奕辨识酒水也是得以入门的人。 入口绵柔绵甜,如涓涓细流自喉咙流入体内;而且纵使杯中酒已经饮尽,空杯中仍留有酒香。 云奕满足的扬起嘴角,若是老板能将这美酒多酿制一些,定是能做出一番事业,不过老板说的话他却是没有听到的。 也确实是没有睁着眼睛乱说,这一人一猫一直以来都是这个饭量,不过不听并不会饿,也并不需要进食才能活下去,这么久了云奕也一直没有弄明白原因。 走出巷子来到路边,从怀里掏出些碎银给路边一名商贩,然后牵走了自己托他照看的马儿。 酒足饭饱,是时候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休息了。 牵着马而沿着城内大道,朝着城东那卖鱼小贩说的客栈前去,不管怎么说也要先去实地勘察一番。 正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路边一处高门大院的大门前,正整齐的排着一个队伍,这马车,厢车甚至是人员看上去都有些眼熟。 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之前在山里遇到的那个车队嘛。 云奕赶忙溜到一旁巷子里,在墙上搓了些灰土拍在脸上,然后又拿出布条蒙住自己口鼻。 将不听塞到衣服里,然后牵着马儿,悄咪咪的打算从一旁溜过去。 第44章 听曲儿 “总算是到地方了,一会儿去喝点?” “成啊,一会儿把东西抬进去以后,咱就去喝点,听说青城鱼不错,得去尝尝。” “这次你请啊,上次你让我带的酒可没给我钱呢?” “瞧你小气的,这趟酬劳可是有五两银子,你还惦记那一百文呢。” 大门外的车队旁,正站着俩护卫,在院外等待颇为无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看着路过的马匹,那瘦一些的护卫对着壮护卫使了使眼色,开口道:“这马看着眼熟啊,是不是之前山里遇到的那个。” 壮护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偏头瞅了瞅被马儿挡住身形的云奕,摇摇头道:“是有些像,不过肯定不是,山贼敢进城这不是自投罗网嘛,而且那年轻山贼虽然说不上帅气,但也还算干净,不是这么邋遢啊。” 瘦护卫还在思索着什么,这时院内走出一位年长的人,看打扮是府里的管家,他朝着门外的车队吆喝了两声,示意他们将东西搬进去。 他只得放下多余的想法,着手和同伴一起搬运马车上的箱子。 牵马走路倒也不慢,很快就走过了那高门大院的门口,路过时偷偷看了一眼,门口高悬的牌匾上,潇潇洒洒地写着两个大字——项府。 带着伪装找到了城东小贩跟他说起的那家客栈,名为“好客再来”,倒是个直抒胸臆的名字。 店面从外面看着十分朴素,门头门框都是没有什么花纹的装饰,将马儿先系在门外的柱子上,抬脚迈入店内。 一楼大堂内没有客人,店内倒是十分整洁,座椅柜台酒柜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脚下的石砖地板也是结结实实,不松动也没有脏污。 大堂的柜台里面坐着一名中年男性,戴着圆顶小帽子,眉尖眼小,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随着云奕走到案前,那男子感觉到余光中似乎有人影闪过,这才抬起头来。 看到云奕沾满灰尘的脸,他先是微微一愣,接着露出看上去很憨厚的笑容,开口说道:“这位客官您脸上这是怎么回事?要不先洗洗干净?” 说着他朝着屋内喊道:“娘子,打些清水来。” 屋内传来一声粗犷的回答:“知道了,你个死老头整天就知道使唤别人。” 没多时,一位身着束身碧绿色绣花长裙,脸蛋小巧,描细眉大眼的女子从屋后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继续使着粗犷的声线说道:“你腰下长得那两条白萝卜棒子是摆设是吗?” 抬头正看见站在大堂内案台前的云奕,声音立刻变得清婉温柔,说道:“原来是有客人光临呀。” 男子有些尴尬,冲着云奕笑了笑。 用盆里的水洗干净脸上的灰土,那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云奕的样子。 只听见女子细微的嘟囔道:“哎呀,不是呀,还以为能赚一笔呢。” “客官您是要住店嘛?”老板开口问道。 云奕点点头,又指了指门外说道:“我还带了匹马,你这里能照顾吗?” 老板从桌案下掏出算盘,回答道:“后面有马厩,能照顾,客官你是要住几天,马儿喂什么饲料?” “先住一天,马儿喂精料,除了盐巴,记得加些鸡蛋。”云奕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钱袋。 男子边听着云奕的描述,边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珠,听到他说马儿精料还要加鸡蛋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拨弄。 “客官,一共是一两三钱银子。”停下手上的算盘,男子说道。 从钱袋里掂量出一块碎银,将它放在案上,云奕开口说道:“这一两是订钱,明天再补余下的三钱。” 男子笑着点头将银子收下,从桌案的抽屉内掏出一挂钥匙,抽出一支交给他,说道:“客官您的房间在二楼西面,西丁字号房;您在外面的马我一会儿给您牵后院去,您放心。” 云奕收了钥匙,没有直接去楼上房间,而是先离开这间客栈。 走出客栈大门,他吹了声口哨,只见一只狸花猫从隔壁屋顶伸出个脑袋,它轻盈地接用高低不同的建筑边沿,几下就跳回了马背上,然后跳到云奕肩上。 云奕轻抚马的脖子,又轻轻拍了拍它的下巴,然后带着不听往城里走去。 “老头,你说他也不是通缉犯,干嘛要藏着脸?”见云奕离开了客栈,女子开口问道。 男子从桌案里的椅子上下来,活动活动身体,小声谨慎的说道:“这咱就别管了,来咱这小店的多半是没啥钱的,但是这位爷可是要用精料喂马,还加生鸡蛋,这可抵得上他一夜的房费了。” 男子面带思索的边说边摇头,继续道:“看上去应该是有什么要事赶路,这才对马儿这么好。” 走到屋外准备去牵马,就看到一匹体型健硕,气息浑厚的马此时也正看着自己。 他走到马身边,解开绳结,用手在马身上摸了摸,是一匹足以做战马的良驹。 不听趴在云奕肩上,跟着他往城里走,趁着附近没人,它在云奕耳边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回客栈房间里休息,还要去城里干嘛?我看过了,那客栈就那一男一女,没有异常。” “这一路上的赶路有些急躁了,都忘了其实咱们对前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要是之前还有途遥剑的时候,很快就飞到目的地,倒是省事,现在还是多了解一些情况更好。”云奕直接道明了现在行为的目的。 不听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奸笑着说道:“哦~在山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有事情,不过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你记得要带我去找那四位就行,之前凤羽山遇到的不算啊。” 趴在他肩上跟着他在城里转悠,它有些无聊,就出口问道:“你不是说要了解情况吗?你准备去哪了解,瞎转悠什么?” 话音刚落,云奕就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前正是一座两层建筑,门庭若市,大门大开,门内热闹非凡,门外俩大红灯笼挂在前面,正门头上一块匾额,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一品茶楼。 云奕笑着往这茶楼里进,伙计也很快迎上,将他俩带到店内。 “这位客官,今儿店里热闹,一楼大堂内没了单桌,要不您去楼上雅间?”伙计在前面边走边说着。 本来就是来听听消息的,肯定是不能去楼上单间里坐着,他摆摆手,打断伙计的话,说道:“不用,你看哪桌方便,我拼个桌就成。” 伙计自然是满足云奕的要求,瞅着他看上去比较年轻,也就给他也找了个年轻人拼桌。 落座茶桌旁,云奕先是打量了一眼桌上的另外两人,是看上去比较年轻的一男一女,对方两人也同样打量着云奕。 不过大堂内的桌子都是如此,人多就拼桌是茶馆里默认的规矩,这对儿男女看样子倒也没有不悦的表情。 云奕坐下之后,不听就从他肩上跳到了桌上,开始用舌头梳理自己的毛发。 一会儿的时间,伙计拿来一壶热茶,一个炭火底座放在桌上,又拿来两碟坚果和两盏茶杯。 茶馆大厅内的设有高台,和孙氏茶馆一样,台上正演出着一场戏剧。 “你说,那贼人为何从不抢你家,而是独抢他们财物?” “我也不知道呀大人,兴许是贼人人手不够,分身乏力呀。” “休要狡辩,衙差已经在你家后院地窖里发现赃物,分明就是你们自己假扮强盗,趁机劫掠。” ‘犯人’被上来的两位‘衙差’压了下去,在‘衙门’大堂被定了罪。 戏子们演出卖力,台后的音乐振奋,赢得大厅内阵阵掌声。 云奕放下手中的茶杯,随着大厅内的其他茶客一样鼓掌,之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同桌对面的那名男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云奕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位兄弟看上去很年轻呀,那茶太过苦涩,你可以试试我这茶,清甜可口。” 虽然对方的行为有些冒昧,但这是在魏国城池内,云奕并不担心对方会对茶水动什么手脚。 他也是笑着拿过对方推来的茶盏,浅尝一口,眉头微微上扬道:“确实不错,比我这茶要好喝许多。” 接着他开口问道:“这茶叫什么名字,我让伙计也给我来一壶。” 同桌的女子轻柔的笑道,声音像是月下林中的夜莺,动听悦耳:“这店里可没有这茶,是我们自己带着的。” 云奕趁着这个机会仔细地观察了两人,两人年纪看上去并不大,虽然身着普通地粗布衣衫,但是衣衫并不算合身,而且身上缺少了许多的生活痕迹。 男子眉眼间有种气宇轩昂的气质,女子更是看上去有些富贵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身打扮,更何况他们喝的自称自己带的茶,以云奕的见识,也只有孙老爷那样的大商户才有路子弄到。 茶盏里还留了底,云奕将茶盏放下,露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继续夸赞这茶。 “兄弟你是外地来的?”随口闲聊着,那男子突然问道。 云奕眼珠一转,说道:“是的,也是才从山里出来,今天刚到青城来,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看兄弟的样子倒是不想山里的土着。”女子浅笑着说道。 没理会她言语中的试探,他伸手摸了摸不听,就像是正常撸猫那样。 刚刚理顺的毛又被云奕给弄乱了,不听抬眼在那对儿男女的视野外,瞪了云奕一眼。 看他没有接话,女子表情略显尴尬,又端起茶盏抿一口。 “山里前些日子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那男子就像是喝茶聊天一样继续说道。 “那倒是没注意到,山里日子都是周而复始的,颇为无聊,也没有遇到什么新鲜事情。”云奕脸上是略带回忆的神色,回答道。 事实上云奕被铁腕软禁在山里洞里大半月,确实也不清楚那段时候发生过什么,那些山贼口中聊的也都没什么新鲜事情。 “谁说没有,一个多月以前,那天夜里本来就没月亮,天上还算万里无云,星空闪耀,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出现成片的黑云往东南方向飞去了。”旁边一桌的一位年纪偏长,头发两鬓胡须都黑白相间的大爷搭腔道。 “哦~这件事情我还是刚听说,这位老先生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男子明显眼前一亮,然后暗暗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开口询问道。 “听说是云州东南方向的山林里,有妖物修行有成,引来的天地异样,说书人的话本估计也快弄完了,没准这段时间就会讲。”老头一脸得意的说着,而男子明显失去了兴趣。 台上的戏剧落幕,伙计摆上一个桌案,一把宽背大椅,不多时就有一身穿长身的,手持折扇的老者走上台去。 啪! 抚尺落下,老头沙哑又低沉的声音传来。 “上个月前,天生异象于东南,各位可知此为何事?” 随着老头的话,厅内的声音渐熄,厅旁一年轻小伙儿,明显伙计打扮,开口搭腔道:“不知道,郭老先生给大伙儿讲讲呗。” 老郭呵呵一笑,继续开口道:“传说这天地之处万物静寂,人有灵而脱胎换骨,自此万物皆向往人之形体……” 随着说书人老郭的讲述,称他得到了东南面居民传来的准确消息,那天的异象是山里一只猛虎修行有成,褪去兽身皮骨,化作人形。 在心中暗暗推算,云奕敏锐的察觉到,说书人和老头所讲述的时间和自己在凤羽山的时间接近,他突然想到自己怀中的匕首‘白齿’。 眼神不自觉地往怀里瞟了一眼,抬眼正巧看到对面的男女正看着自己。 不清楚自己刚刚下意识的举动有没有被对方注意到,他顺势将手伸进怀里,掏出钱袋。 伸手招来伙计,拨了些银钱递给他,说道:“你们这儿的茶还不错,给我拿一些,我稍后带走。” 第45章 怎么夜里总是出事 走出一品茶楼,左肩上站着猫咪不听,右手提着油纸包的零散茶叶,装模做样的嘴里哼着小曲儿,在大道上走一段就钻进了巷子里。 “你觉得那俩人是为了你那什么‘白齿’来的?”不听很是聪明,在桌上没机会跟云奕交谈,但是云奕的一举一动和其他人说的信息它都听了进去。 “时间上太巧合了,‘白齿’之前还能震慑野兽,不过后来好像没有效果了,我猜他们看到我没有直接询问应该也跟这个现象有关。” 云奕一边快步走在巷子里,一边思索着,继续道:“也就是说,‘白齿’之前能够对外产生影响,现在没有影响效果了,那晚的异象是影响导致的,包括对野兽的驱赶,现在影响消失了,他们不能直接确认它的位置,甚至不能确认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喵?你不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不听一句话噎得云奕的话都停顿了一瞬。 “也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对装下它的盒子有所猜测,这才对它这般重视。”云奕没有否认,嘴里轻轻念叨着。 在茶楼坐着喝茶看戏听曲儿用了半晌,此时路上行人匆匆,有晚归出城回家的农夫走卒,也有从外入城的护卫老爷。 大道旁的酒楼都门庭若市,热热闹闹的样子,虽然太阳还没落山,有点人气的都在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就是小些的铺子也挂了盏灯。 路过一处卖肉的店铺,摊位摆在门前,上面还摆放着几块,云奕停下脚步,朝着店里坐在椅子上的屠夫呼喊了几声。 见屠夫起身走来,云奕开口问道:“老板你这是什么肉,一上午都没卖完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没卖完?” “这是狐肉,就剩下这么几块,我都是不卖的,留着一会儿关店了自己吃。”屠夫嘿嘿一笑,油光满面的样子,黝黑的胡茬看上去有些不好惹的样子。 “那你这还摆着是做什么?”云奕站定身形,继续问道。 “哈哈,这不是就为了像小哥你这样的外地人嘛,外地人不知道其中缘由,难免好奇上来一问,没准明儿就会早早来买上一块。” “倒是有趣。”云奕一边笑着一边带着不听离开。 回到‘好客再来’客栈,老板娘坐在柜台里,却没看到老板的身影。 抬头看到云奕回来,老板娘冲着他微微一笑,并开口问道:“一会儿需要餐食吗?简单的饭菜,价格公道。” 走上楼梯的云奕停下脚步,回答道:“行,一会儿直接送我房间里去。” 接着继续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一处墙角,站着一对儿男女,正是刚刚在一品茶楼里和云奕同桌的两人。 “师兄,你说他有些异常,可是我看他挺普通的,衣着举止都没什么特别的。”女子看着云奕走进客栈后再没出来,看向身前的男子说道。 男子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过头皱着眉看向女子说道:“在外叫铁头哥,知道了吗,铁锤妹。” 铁锤妹撅起嘴,无声动了动嘴唇,还踹了墙根一脚。 “他全程表现的很正常,但是直到茶楼了隔壁桌老头的话和说书人老郭的故事之后,我余光似乎看到他有些异样的动作。” 铁头哥回忆着继续说道:“等我注意到抬头看他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了钱袋直接买单离开了,而且他还说自己是从山里来的,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很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去找客栈掌柜打探打探?或者干脆我们今天住在这里?”铁锤妹试探着问道。 铁头哥摇了摇头:“还是别了,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观察观察。” 看着明明很是细心的师兄,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有时候就是木头,铁锤妹跺一下脚,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墙边,沿着大路朝另一边走远。 天色渐晚,除了些还在酒楼里厮混的主儿,城池内的路上几乎是没什么行人。 铁头在客栈的不远处静静观察着店内的一举一动,也是半天都没有什么收获。 自从云奕回来以后,店里貌似只有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接着门外传来轻柔的女声:“客官,您的晚饭给您送来了。” 是老板娘的声音,起身打开房门,只见老板娘正端着木制托盘,上面摆着一荤一素两碟菜,还有俩馒头。 云奕将托盘接过以后,关上房门走回屋内。 刚将托盘摆在房内桌上,不听就跳了上来,看着托盘里的饭菜,不满的说道:“这也太简单了,我们已经这么穷了嘛,我可是记得你还有十两黄金的喵。” 反正不听也不需要进食,云奕也不理会它的抱怨。 哪怕已经是秋季,夜晚外面仍有虫子的叫声,不听趴在房间的木窗框上,尾巴耷拉着,尾尖偶尔晃动,眼睛眯着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屋内的床上,云奕也正仰卧着,他没什么困意,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有动静!”也不知是几更,这里没听见打更人的锣声,窗边的不听突然叫嚷了一声。 警示惊醒了入睡的云奕,他一把抓住了枕边放着的长歌剑,从床上翻身站定在床边,两步来到窗边。 “那边有灵气波动的动静。” 顺着不听示意的方向,云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他知道不听的精神力远超于他,自己看不到也是正常。 “看不到,距离太远跟咱也没有关系。”云奕又走回床边,打算继续睡觉。 “天呀喵,咱外面也有灵气波动,他朝着刚刚那个方向去了。”不听惊呼道。 “什么?”又将长歌剑握紧,云奕继续说道:“你说咱附近也有灵气波动?” “对,强度在四五骨境左右。”不听点点头道。 “没有锣声,也就是说对方身份不是打更人,”云奕低头沉思道:“难道有修行者已经盯上我了?” 他使劲伸出头往街道上看去,正巧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 “你看像不像下午茶馆里的那对儿男女中的男人?”云奕问道。 不听听闻也定睛仔细看了看,不过距离有些远了,光线也不是太好,它回答道:“看不真切,有些像。” “走,跟上去看看。”云奕当即决定,从窗户翻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不听落在云奕还没站起身来的背上。 云奕伸手将不听提溜起来放到自己的肩上,扭了扭自己不适的腰背,然后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没有直接动用灵气,而是轻声说道:“你还能通过精神力探查到对方的位置吗?” 闻言不听先是闭上眼睛,随后睁开说:“不用特意探查他了,城里又有好几道灵气波动,跟夜里点灯似的。” 话刚说完,就听见城里传来几声锣的响声,这响声不是打更的声音,而是警示。 没有灵气的加持云奕的速度不算很快,身上灰色粗布衣在黑夜里也并不是那么显眼。 “有两道灵气轨迹往咱这边来了,先躲起来。”不听拍了拍云奕的肩膀,在他耳边提醒道。 一个闪身,云奕就躲进一旁的小巷子里,今夜的空中挂着月牙,还有大片大片云彩被风吹过,城里的街道边站个人都不一定能发现,更何况躲在巷子阴影里的他呢。 “咚咚咚”。 鞋子用力踩在城里石板道上的声音传来。 躲在暗处的云奕看到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衣服的身影,正扛着一个大麻布袋往城东面狂奔而去。 步伐有力速度极快,引动的灵气波动稍微感知也有五骨境的强度。 紧接着身后五十丈的位置,一道没有任何伪装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粗布衣衫,不过天太黑,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云奕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是茶馆里遇到的那名男子。 云奕正准备跟上去,不听立刻甩来尾巴阻止他。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道身影追去,是今夜值守的打更人。 不听跳上墙头,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云奕赶忙跟在不听身后,在巷子里穿梭,就像是从小在这青城中长大一般,对这里巷子的分布轻车熟路。 具体跑出去多远,没有参考的情况下云奕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不听带的路很刁钻,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死路。 看到前面的一些亮光,墙头传来不听的声音:“慢点前面到城中大道上了,那人就在前面。” “什么。”云奕还没反应过来就冲出了巷子,转头一看正瞧见背着大麻布袋的黑衣人直直地奔向自己。 黑夜中一道寒光晃眼,他立刻察觉到对方掏出了利器。 抽出长歌剑,先往一旁侧移一步,露出半个身位,接着长剑刺出直奔对方前进地方向,以攻为守。 接着只听见“叮”的一声,伴随着金属碰撞出的火花,云奕的长剑被弹开。 接着他顺势转动上身,长剑随着手腕转动挽出剑花,再往前探刺出,直奔对方后背。 又是“叮”的一声,长剑刺中,却并没有刺入骨肉的感受,显然对方有防备的武学或是法术。 那人没有回头,而是往身后云奕的方向甩手。 此刻的云奕正被刚刚的攻击震得身形一顿,对方的追击又来的迅猛,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 只感觉身体被什么力道往路边推去,接着就是一道身穿粗布的身影甩出袖子,转动两圈往路边一甩。 “叮,叮,叮。” 连续三声清脆的声响,云奕虽然没有看清,但也知道是暗器,是这男子救下了自己。 为了救云奕耽搁了自己,眼看对方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身后,他拉起一旁的云奕躲进巷子里,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青铜镜子。 左手持镜,右手掐指诀,云奕能感觉到对方嘴唇有动静,但是没有听到对方的咒语。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只有一道波动了。”片刻时间,一名打更人从两人躲藏的巷子旁边跑过,嘴里嘟囔道。 看着打更人的背影越来越远,铁头长出口气,眼神里仍带着些许担忧。 再看向云奕,这才察觉到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灵气波动,他盯着对方,语气冷冷的逼问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情况是云奕没有料到的,漆黑的巷子也看不清彼此的面部细节,他语气平常,自是略带一些刚刚惊险对战之后该有的喘息,回答道:“我正在屋内窗边坐着呢,听到外面传来打更人的锣声,这才跑出来看看,这不是就正巧遇到你们,那人是怎么回事?” 面对云奕的反问,铁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拿起小铜镜,闭上眼睛。 城内不远处升起红色的烟火,在宜城的时候云奕知道,这是打更人发出的信号,只是不知道红色在城内代表着什么消息。 铁头也同样看见升起的烟火,整理了衣衫,平复了动荡的灵气,此时又像是普通人一样,慢步走出巷子。 “快些回去,封城了,记得你今天夜晚没有出来过,也没有看到过我。”他的声音从背影处传来。 云奕依然在巷子里没有出来,而是凝视着对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外。 “他确实走了。”不听从墙头跳到云奕肩上。 “那是什么手段,能够隐藏自己?”云奕询问道。 不听知道云奕问的是什么,开口道:“应该是依托那铜镜的某种法术,可以隐藏灵气波动,也就是对修为不过十一骨境的修行者有用。” 在黑夜里白了不听一眼,云奕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它转头往客栈回去。 路上并没有遇到打更人,也没有看见增加的巡逻衙差,兴许是那人已经被抓到了。 脚步轻盈,通过窗户又翻回了自己的房间,桌上散落餐碟还在,关上窗户,将长歌剑放在在枕边,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咚咚咚咚。 房门又被激烈的拍响,睁开眼睛看见窗户缝隙投进来的阳光,云奕这才意识到太阳都升得老高,不过自己的头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 刚准备下床去开门,只见门外似乎是没等到屋内的回应,也像是怕人跑了,哐的一声撞开了房门。 第46章 项府,项健 闯入房间的是一群壮汉,家丁打扮,还牵着一条大狗,大狗目露凶光,龇牙咧嘴,口水都滴落在地板上。 汪汪汪。 牵狗的家丁勒紧狗绳,防止它直接窜出去。 狭小的房间里站满了人显得格外拥挤,领头人盯着刚下床的云奕,没有跟他说话,而是挥手道:“搜。” 能感觉到这些都是普通人,云奕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对方的动静。 不听看了一眼那条大狗,大狗立刻朝着它狂吠几声。 它轻盈的跳到云奕头顶,警惕地看着对方。 这群人没有翻看云奕物品的行为,只是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掀起床褥看看床下,敲击墙壁听听声响。 “有情况!”一位家丁正趴在屋里的柜子内,前本身在里面,只留屁股在柜外,惊呼道。 领头人两步走到他身边,这时他也退了出来,汇报道:“项哥,这柜子有夹层,后面有空间。” 领头人将他拉到一旁,自己俯身爬进去,手指在柜板上轻轻敲击。 咚咚咚。 确认是有暗层,他从腰背抽出一柄小巧匕首,插入木板边缘,缓缓撬动。 没一会儿功夫,木板就被翘起一些,接着他伸出手指扣在边缘,慢慢往外拉,自己也随着木板往后退。 直到将木板拿开,他才俯身伸头看去,里面是装满什么的一个麻布袋。 惊讶之色浮现在脸上,他再次挥手,那几个家丁立刻朝屋内站着没动作的云奕围了上去。 他再次爬进柜子,伸手解开麻袋口系上的绳子,将麻袋翻开,一袭长发映入眼帘。 接着显现的是一名身穿粗布衣的年轻女子,闭着双眼。 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也没有其他痕迹,身上也没看到流血的伤口,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 在云奕震惊的表情中,他托住女孩腋下将她慢慢带出。 他看向云奕,声音冰冷,开口问道:“另一个女孩呢?” 听出他声音了还压制着怒气,云奕也是一头雾水,他惊讶且困惑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怎么在我房间里的我都不知道。” 并且虽然因为散落的头发遮挡,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是从女子的衣着和回想起昨夜的情况,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面对云奕的说辞,那男子根本不信,直接大手一挥:“带回去。” 根本没有给云奕询问的机会,他右手紧紧的握在长歌剑剑柄上,扫视屋内的这些人,表情有些犹豫不定。 这是在城内,就算不用灵气,出手伤人仍是犯罪,更何况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方看上去也不会是衙门的人。 脑海中稍作思索,他直接抽出长歌剑周围伸出,以威胁为主震慑靠近的家丁,开口喝道:“你是什么人,私闯我的居所,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领头人本来正怀抱着从柜子里带出的女子,准备离开房间的,没想到云奕竟然会拔剑反抗。 他转头看向对方,眼神中带着些蔑视与嘲笑,高傲的开口说道:“果然是外来的,也难怪你有胆子掳走我的人。” 接着他头也不回的迈出房间,丢下一句:“项家项健,你要是配合点,还有机会活着离开青城。” 想起进城后在城里看到的那座富丽堂皇的高门大院,云奕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居然没有提前了解青城地头蛇的身份,现在人家直接骑脸给他上了一课。 剑刃朝着自己的长剑没有收起,家丁们有些进退两难。 面前的这名青年,看上去年纪不大,鹅蛋脸,黑粗平直眉,整张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若不是脸上那道横疤,这普通的样子放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到。 人家长剑还握在手中,而自己这几个人最多也就手持木棍,甚至还有人赤手空拳的。 不过身后是青城项家,他们料定项健的话对对方有震慑作用,一名家丁直接木棍敲击在长歌剑剑身,喝到:“你听到没,乖乖跟我们走。” 看着这种狗仗人势的人,云奕也没什么可置气的,不过为了不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手腕宛转,剑尖在空气中快速划过,接着收回剑鞘。 砰铛,那家丁手中的木棍前端被削掉一块,落在地板上,同时那人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走。”云奕话听上去很客气,但是落在家丁的耳中却并不是这么回事,隐隐有种威胁的感觉。 他们两人在前面带路,剩下几人都跟在云奕的身后,要不是他们皆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出门。 走下楼,大厅里此刻也有不少人,都是一样的打扮,老板娘站在墙边,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看到被包围着下来,露出歉意的表情,不过没看到老板的身影。 不听已经在云奕要跟他们走时,从他头上跳下,一溜烟顺着窗户跑了,这群家丁也不会为难一只普通的狸花猫,任由它离开。 客栈门外没什么人,反倒是门外远处围了不少,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声音有些嘈杂,只听到什么项家什么的,听不大清楚。 见项健走出客栈,人群的声音变小,渐渐没了声响。 项健抱着那女子纵身一跃,坐到停在门外的马背上,表情淡漠,眼神还是凝重。 没等多久,云奕就在家丁的包围中被’押送‘出来。 他只是略微看了一眼,扯动缰绳。 “驾。” 走的速度不快,好像是有意为之一样,让云奕体验重刑犯那种游街的感受。 并没有走出去多远,云奕就停下了脚步,周身的灵气涌动,同时感受起了对方。 不出所料,对方身体并没有引动灵气的地方,也就是说对方不是修行者。 站在原地没有走动,灵气涌动的频率与范围越来越大。 项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拉停胯下的马儿,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群家丁将云奕包围,而云奕此时站在路上不再移动。 双眼如鹰眸,微微眯起仍掩不住凌厉的视线。 “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喝一声,将怀中女子放在马背上,脚尖在活动的马蹬上用力一踩,竟将自己弹出。 双脚踩在地上再次发力,如飞射的流石一般冲向云奕,同时长拳出手。 面对来势汹汹的项健,云奕撤回右脚横在身后支撑。 在长拳逼近时仰身躲过拳头同时伸出左手去擒拿项健手腕,紧接着右手并食指中指做剑指,直刺对方腋下。 哪料到项健一拳未中,竟能强行扭动腰身带动上肢力量,左手做掌直奔云奕胸口。 这一记掌击比云奕的剑指来的更快,砰的一声打在云奕身上。 “咳。”忍住身体被击中动荡的气,右手变剑指为抓扣在项健左手,用力往外掰,却发现对方丝毫没动。 随即胸口汇聚灵气,爆发,将对方盖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弹开。 两人被迫分开,被压制的云奕连退几步,而项健则是借势一个后空翻平稳的落在地上。 拍拍胸口的衣衫,抬眼看着几步之遥的项健,仅仅是凭借赤手空拳的招式技巧,自己学习的招式剑法都还在注重巧,对方刚猛的攻击有些克制自己。 不过云奕还是学了两招的,他左手握拳在胸前,右手成掌,伸出去,下肢微曲稳住下盘,掌拳躯干成一条线。 项健就是直直地站着,看着云奕摆出架势,冷笑道:“原来是不知哪来的修行者,你敢在城里动用法术?” 说着他右脚脚尖在地上画圈,脚跟落地,紧接着就是一股莫名的感觉从他的身体出发,迅速蔓延。 云奕灵敏的精神力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自身无法从周围环境中获取灵气。 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已经是一团乱麻。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快步迎了上去。 面对冲来的云奕,项健提膝抬腿,一记鞭腿抽向云奕左边。 云奕抬起左臂硬挡,紧接着右手手掌下压,挡住对方变招而来的另一条腿的上撩踢。 在动作间隙的空档,右腿扫出目标直指对方空出的臀部。 项健来不及防守,硬吃这一腿后退了两步。 刚刚嘲弄蔑视的目光有所收敛,一边揉着被踢中的位置,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奕。 反观云奕此刻确实有些吃惊,对方没有灵气的情况下,身体的锻炼成效起码不输给自己,是因为包裹着自己的这种东西的缘故吗? “还行,但是也仅此而已了,你体内应该还有灵气,还有你手中的剑,要不要试试?”项健仍是显露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就在两人都在蓄势,准备再次交手的时候。 只听见街头传来一声冷喝:“都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项健转头,云奕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街头是几位身穿差服的衙差,打头的腰间别着一只铜锣。 云奕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等来了要等的人,之前引动灵气,甚至与对方交手,不过都是想引来打更人的介入。 他清楚昨夜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想来光天化日之下,又有打更人的参与,对方应该会有所收敛。 情况似乎也确实如此,看到打更人的出现,包裹着云奕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顺着精神力探查回来的感知,那股感觉最后消失在项健的身边。 “你们为何在城内无故争斗?”铜锣来到两人中间,左右看看,然后朝着云奕质问道。 “这位公子无故闯入我的居所,无缘无故想要将我强行押走。”还没等云奕说完,项健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刘铜锣,昨夜青城出现贼人,掳走我妹,你们封城很迅速,而我昨夜可没有僭越;今早你们没有消息传来,我只能自己带人家丁侍卫牵猎犬找人。”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自己的马背上的女子,继续道:“那女子虽然不是我妹,但是由猎犬引路找到的,必定是带有我妹的气息,是在这小子的房间里柜子中的夹层里找到的。” 刘铜锣听着项健的解释,握在腰间刀柄上的手指轻轻敲动,浓密黝黑的眉毛下,目光如电。 “刚刚是你引动的灵气,你还是个修行者?”面对一个面生的人和盘踞青城的项家,刘铜锣肯定优先相信后者。 “跟我们走一趟。”他拿出腰间铜锣一抖,铜锣化作一道流光朝云奕双手飞去。 哪知刚到他身边,就像是触碰到什么一般被弹了回来,又飞回刘铜锣手中。 刘铜锣脸色一冷,怒目道:“你敢反抗?!” 云奕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见对方仗着自己的身份施压,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也反应过来,顺势将腰间的竹木令牌拿出,伸到对方面前。 “我是灵剑派弟子云奕,必不会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铜锣将信将疑的接过令牌,在手中端详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令牌又递了回去。 “那还是请云道长跟随我等,回衙门配合调查。”刘铜锣看着云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云奕眉尖微挑,心想灵剑派在大魏国还有点用处,不过他并不知道作用能有多大,所以没有蹬鼻子上脸,而是点头同意对方的安排。 见他还算配合,刘铜锣悄悄撇了撇嘴,转身带着其他几名一同前来的打更人和衙门普通衙差一起,准备直接回去。 看到项健的投来的目光,他细微的点点头。 见对方反应,项健略显不爽,他下颚动了动,“吱”的一声,像是吸了口气。 “噗” 一口痰吐到地上。 云奕自然是看到了对方的表情和动作,不过此时情况不明,他自己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再去做多余的动作以免节外生枝。 刘铜锣几人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衙差,更是修行者,他没有想看云奕出糗的意思,带着云奕很快就赶回到青城的打更人衙门。 没有再尝试铐起云奕,而是让他在衙门大院里候着,此时院内还有三三两两没有外出的见习,都围了上来,刘铜锣则先一步去向银锣甚至金锣他们禀报情况去了。 第47章 他大舅? 项健抱着女子从云奕身边路过,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也走向打更人衙门侧堂。 “喂,犯什么事儿了?”一位靠近的见习打更人好奇的问道。 项健是青城项家的人,大家都门儿清,看他那样子,加之云奕被刘铜锣带回来的,自然是心里有了判断。 “是不是惹了项健?”他幸灾乐祸道,又上下打量着云奕:“啧啧,居然没有受伤。” “呦?你们看,这是灵剑派的令牌。”另一位见习看到了云奕腰间的令牌,示意其他人也看看。 他们没有触碰,就是围着云奕观察,像看山里的猴子一样。 云奕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不理会他们的行为。 见云奕没有反应,他们很快就识趣儿的散开。 见周围没了动静,云奕又再次睁开眼,打更人衙门的装饰和建筑风格是一样的,他去过几个地方的衙门,也算是比较熟悉的。 转头在院内各处的墙头,屋顶扫视,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的踪影,不过找了一无所获。 “看啥呢?”身后传来一声疑惑的询问。 云奕回头看到一名相貌清丽的中年女子正盯着自己,眼神惺忪,像是没睡醒一样。 “没什么。”果断回答对方的问题,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同时观察对方。 “不是实话。”女子回了一句,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她伸着懒腰,朝堂内走去,云奕也看见她腰间挂着的银锣。 刚走到大堂门前,屋内便走出来三人,其中两位就是刚刚进去的项健和刘铜锣,另一位年纪看上去稍长,胡须和头发都带着白丝。 “大哥。”女子声音中仍露着疲态,也能听出其中的失落。 那男子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先去休息休息。” 接着他带着项健和刘铜锣来到云奕面前,先是低头看了眼云奕腰间的竹木令牌,然后语气平和的说道:“去偏厅聊聊?” 没有让云奕去断案大堂,他松了口气,不过对方的话语中有种油然而生的威严,让他没有生出反抗的想法。 跟在他们三人的身后,不免打量着对方,男子腰间没有象征身份的锣,这种情况在孔旭身上出现过,他也不将金锣带在身边。 一进入偏厅,三人就自觉落座,男子坐在厅里正中间的位置上,项健和刘铜锣依次落座在他的右手边。 云奕自然也就坐到了他两人的对面。 男子又抬手朝项健示意了一下,接着项健立刻就起身,抱拳行礼后郑重地说道:“大舅,昨天夜里燕妹被人掳走,后半夜我才得到逃回来的侍女的消息,等我出门寻找的时候已经封城了,并得到消息并没有人出城。” “等到今天早上,我还没得到衙门的消息,就带着家丁护院,牵猎犬在城中寻找,家中猎犬受过训练,追击是一把好手,很快就在城东的‘好客再来’客栈处有了反应。” “我带人进入客栈,并在二楼的客房内,也就是这小子的房间的柜子内,发现夹层,并找到了一名女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云奕,继续道:“不过此女子并非燕妹,我们目前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猎犬对她有所反应,我想是她接触过燕妹,而又在他房间内并限制,所以我肯定他就是昨夜的贼人,燕妹还在他手上,就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云奕听到项健对男子的称呼就暗道不妙,不愧是青城地头蛇,疑似打更人金锣的人物都是他大舅,虽然刚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有短暂的措手不及,但他还是要听清对方言语中关于昨夜的信息,毕竟自己现在仍是一头雾水。 被项健称为大舅的男子听罢转头看向云奕,毕竟刚刚的情况其他在内堂的时候已经听过一遍,此时更多的是让项健说给云奕听的,好听听他自己的辩解。 “昨夜我并未出门,一直都在房间里,吃完老板娘送来的晚饭之后,边修行边休息,很快就在床上睡着了。”云奕没有说出实情,同时表现得十分自然,真像是回忆之后的事实。 “那你也就是知道那女孩是怎么去到你房间,并藏在你房间柜子里的夹层中的,是吗?”项健盯着云奕追问道。 云奕摇头否认道:“我并不知道那女孩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在我回来之后,睡着之前,并没有人进入过我的房间,更不知道房间柜子里有夹层。” “你是修行者,也就是不可能有人能悄悄地,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下进入房间,藏起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就在你的房间里,要么你就是昨夜的贼人,要么你就是同伙。”像是抓住了最重要的线索,项健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云奕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此时的他也有些疑惑,项健说的是事实,不可能有人能不惊动自己。 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说道:“你可以将客栈老板请过来,如果是有人带着那女孩进了我的房间,那么他们俩应该也能有所线索。” 说着他便看向坐在最上面的男子。 那男子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刘铜锣一眼,他立刻起身走出了厅间。 他们只是在厅内坐着没等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先一步进来的是刘铜锣,身后跟着的正是“好客再来”客栈的老板娘,接着又有一人跟了进来。 云奕看他有些眼熟,这时他反而先开口说道:“头儿,昨夜我追了那两人跑了半个城区,后来只剩下一人,最后消失在城东附近。” “今早我再去的时候,看到大白天这家客栈准备关门,我觉得有点问题,就把老板请来咱这里问问,嘿嘿,谁知道正是刘哥要找的人,这不是巧了嘛。” 意识到这是昨夜那名打更人,云奕赶紧移开目光,避免跟他对视。 哪知那人感觉十分敏锐,转头就盯着云奕,又走到他的身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一旁的项健看到他这样的表现,知道他昨夜追击过贼人,按捺不住的追问道:“楚哥,你是不是看他眼熟,他是不是昨夜你追的人。” “不是。”他摇了摇头,接着向云奕问道:“小兄弟你躲我干嘛?” 此刻胸腔中的心脏正激烈的跳动,云奕露出轻松的样子,回答道:“没有啊。” 在这边没有收获的项健有些失望,只能转头看向楚铜锣带回的女子,他在去客栈找人的时候就见过,当时还以为是客栈的伙计,开口问道:“你就是客栈的老板?” “是,是的。”女子看上去战战兢兢,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上齿和下齿在打架一般。 “为何大白天就要关门?”项健追问道。 “项少爷,您今天在店里一闹,店里其他客人都走了,也没有客人敢来,我想着就先将店关了,也好让自己空闲出来,回城外家里看看公婆。”女子眼眶泛红,眼中带着泪光,轻声答道。 项健微微闭眼歪嘴,继续问道:“我且问你,昨天你是否看到过有形迹可疑之人进入客栈,这位公子有没有带人回去。” 女子转头看了眼云奕,然后低头回答道:“昨天这位公子回来之后我给他送过晚饭,之后去他房间想要收回餐具,敲了半天门没有回应,我想是他大概率睡了,就回到一楼大堂。” 项健眼前一亮,不过他先压制心中的情绪,又问道:“昨天夜里客栈里就你一人吗?” “就我一个,我相公昨晚去城外回家了。”女子没有抬头。 “楚哥,你先带她去一旁歇息。”项健朝着楚铜锣使了使眼色。 人刚离开,项健就迫不及待地看着云奕,似笑非笑地说道:“云道长,你说你昨天修行休息,可没说过有人敲过你的房门啊。” 云奕没想到老板娘会来这么一出,自己回来的时候房间内的确实和出去前别无二致,也就是老板娘应该是在他出去之后来过。 可是如果是收餐具,不应该是在送完餐之后一段时间吗?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绝不是应该收餐具的时间。 就在这时,楚铜锣又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中间的男子说道:“头儿,有人来报案,说他妹妹失踪了,会不会是项少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得到男子眼神的示意,楚铜锣又离开,转眼就带着一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男子云奕一愣,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追击贼人的男子,铁头。 铁头也看到的云奕,不过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朝着厅内的几位打更人抱拳行礼,鞠躬说道:“各位大人,我妹妹昨夜在城中失踪,我已经找寻了多个时辰没有接过,去往城门处得知今日封城,想来寻求衙门大人们的帮助。” “你妹妹有什么特征?”刘铜锣觉得,目前在内堂还未苏醒的女孩,八九不离十就是对方要找寻的人,所以直截了当的问道。 “直长发,鹅蛋脸,比我稍矮一些,身穿白色粗布衣服。”铁头回答的很简短,不过也将铁锤的外在基本信息表达的清楚。 不知为何,云奕感觉铁头就是要来这里找铁锤一般,有种十分笃定的感觉。 听完他的描述,项健和刘铜锣相互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上面坐着的男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嘴唇轻动,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你要找的人就在衙门里,人还是昏迷的状态没有苏醒,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不必担心。” “快带我去看看。”铁头急切地说道。 刘铜锣带着铁头离开,厅内只剩下云奕、项健和男子三人。 “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昨夜楚铜锣追击的两人里,肯定有一人是你。”项健自信的继续说着:“你们掳走两人,回去时没有走客栈正门,我看你房间在二楼,又有修行在身,想来翻墙上去轻而易举。” 他两步走到云奕身边,抽出他一旁放着的长歌剑,直接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快说,我妹妹在哪?” 云奕没有说话,他就这么直视项健的眼睛。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项健动了动手,剑刃又距离云奕脖颈更近。 “楚铜锣说了,昨夜看到的两人都不是我。”云奕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也十分清晰。 感觉到项健的腮帮子都在用力,想来是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甩手将长歌剑猛地插回剑鞘。 “那你房间发现那个被掳走的女孩你要怎么解释。”虽然没有在过程中抓到对方漏洞,但是在他的房间甚至还是柜子夹层中,找到失踪者的这个结果,仍是不可辩驳的问题。 云奕也知道这个问题是他躲不过去的,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女孩是什么时候去到自己房间里的。 他偷偷斜眼瞄了上面坐着的男子,发现男子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上眼皮耷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 噔噔噔。 刘铜锣很快就跑了过来,跑到男子的耳边,俯身说了什么。 门外也慢慢走进了两人,是铁头和刚刚苏醒的铁锤。 “多谢大人们能帮我找回我妹妹,也谢谢项少爷出手相助。”铁头带着铁锤向屋内的人行礼道谢。 项健嘴角微微扬起,摆了摆手,接着看向铁锤说道:“姑娘你看,这人是不是昨夜掳走你的人?” 铁锤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云奕,只是并不知道对方在这里的缘由,此刻面对项健的问题她一瞬愣神,随后摇头,声音虚弱但是依然像云奕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好听,回答道:“不是他,虽然那人蒙面我看不清,但是他身形瘦弱,而那人身材高挑健硕。” 项健不甘心的继续追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铁锤露出思索的神色,边回忆边说道:“昨天夜里我在客栈休息,后半夜突然听到隔壁巷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第49章 粪水房寻人 “我鼻子可灵了,纵使味道比较淡,我还是在城里找到了些许线索,一点点跟到这里,那边院子里的味道也不是很浓郁,不过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听摇晃着尾巴,表情有些狰狞。 “就是这里的味道对于我灵敏的嗅觉来说,刺激太大了。” 云奕捏着鼻子,找附近逛了逛,总算是找到了一位年长的女子。 他带着不听走上前去,小声的开口问道:“婶子,那边是谁的人家啊?” “啥?”女子疑惑地看向云奕,大声回应。 他只得加大声音,提起嗓门再问一遍:“婶子,我问那边是的人家是谁啊?” “哦,那便是王老头家的。”女子总算是听清了,笑着回答道。 “那老王他在家吗?”云奕继续大声问道。 女子点点头:“在家呢。” “谢谢了,婶婶。”云奕道了声谢,转头准备去那几处小院子看看。 不听赶紧从他肩上跳了下来,抗拒地说道:“我就不过去了,在这里给你放风。” 云奕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强求,他凝聚精神,快步但脚轻,去到院外门口。 抬起手轻轻敲响木门。 咚咚咚。 等待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云奕又用力了敲了几声。 砰砰砰。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 他现在还是带着嫌疑的人,更没有权限和资格闯入别人家中,此刻在被门挡在外面有些无奈,正抬手挠头。 发现刚刚跟自己说话的婶子正朝着自己挥手,云奕带着疑惑又来到她的身边。 只见女子一脸好笑的开口问道:“孩子你去敲粪水屋干啥?” “婶子你不是说那是老王家的嘛,还说他在家呢,我找他有些事情。”云奕更是一头雾水,错愕的询问道。 “哎呀,我是说那几间院子是王老头家的,可是他不住在那里呀,那就是粪水房。”女子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接着他指向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处宅子,开口道:“王老头家住那里嘞,谁会住在粪水房啊。” 云奕有些尴尬,再次谢过她以后就走去老王家门口。 轻轻叩响屋门,没一会儿就有人从屋内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老者,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头顶上留下的头发不止全白,还屈指可数的样子,身穿粗布衣衫不过很是整洁,没有修补的样子,佝偻着背,有些瘦弱。 “你是哪位?”老头开门看见云奕,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气息很稳,开口问道。 云奕礼貌的抱拳回道:“在下云奕,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王老先生,那几间粪水房是您家的嘛。” 说着伸手指了指。 云奕的称呼让老头心里一阵舒畅,他乐呵的回答道:“是我家的,你是城外哪个庄子的?需要农家肥?” 听闻对方的问题,云奕眼珠一转,开口答道:“我是城外张寨的。” “张寨也没在我这里买过肥啊。”老头回忆着,喃喃道。 “这不是来您家考察考察嘛,能带我去看看吗?”云奕赶紧说话打断对方的思考。 王老头见有生意上门,自然也就没做多想,而是乐呵的走出门,带着云奕往院子走去。 来到门口,王老头拿出一根木片,在门缝里拨弄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推,门就被打开了。 走进院子一看,院内被支起来的草瓦叠摞的棚子罩着,棚子下都是一个个被什么东西封盖着的圆口。 想来是埋在土里装有农家肥的大缸。 从外墙看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的,而走进院子内就发现,和他旁边两处院子之间只有低矮的小墙,可以直接看到旁边两处院子的情况,和这里如出一辙。 “这两边的院子也都是您的。”云奕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三处院子都是我的,这买卖别看不体面,挣钱倒是不少,我就把这几处房产都买下了。”王老头得意的笑道。 这三处都是普通的院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设施,也就那中间这个院子里,有一间小屋。 “这间屋子是干啥的?”云奕盯着屋子,耸了下肩,将背上的长歌剑调整了下角度,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握住剑柄并将它抽出。 王老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很爽快的回答道:“那里面也没啥,就是些工具,勺、铲、挑什么的,还有小秤。” “秤?称农家肥?”没接触过这类事情云奕脑补出那个场景,有些错愕无语。 王老头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故事,笑了半天才憋住说道:“那肯定是称碎银的。” 云奕感觉脸上有些烫,赶紧摆摆手说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王老头此刻还有些没有缓过来,示意他随意。 收敛情绪,面色严肃且认真,若不是背对着王老头,他铁定会觉得这小子心怀不轨,肯定是同行派来搞破坏的。 轻轻推开小屋单扇木门,门和门框摩擦发出‘嘎吱’声。 屋内面积不大,地上铺的是石块地砖,墙边墙角靠放着王老头说的那些工具,屋内还有一个小木桌,桌上放着两杆秤,除此之外就是些散落在地上的干草。 云奕离开小屋,看着院子里的王老头开口问道:“除了我来,王老先生这几天还有人来找您吗?” 王老头想都没想,摇摇头回答道:“那没有,这深秋能种的东西不多,也就没啥人来。” 云奕点点头,笑着说道:“您这规模还挺大的,我回去问问管家,需要多少,再来跟您联系。” “成,成。”王老头很开心,带着云奕又走出了院子,并热情告别。 没有离开很远,云奕在一旁观察着王老头的动态和院子的动静。 不听就像普通小猫一样,慢慢溜达,直到回到云奕的身边。 附近没人,它跳到云奕肩上,在他耳边悄悄地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唯一的疑点是院子里那间小屋,我找个借口进去看了看,老王说这段时间都没人来谈买卖,而屋里地面有几处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干净,有人偷偷进去过。”云奕点头说道。 “那老头不会是帮凶?”不听追问道。 “不像。”云奕否定了它的猜想,继续道:“我近距离的感受过,那老王的身体苍老的状态是真的,这不是修行者身体的状态。” “那你说他会不会就藏在里面?”不听撇嘴看着他。 “不知道,等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翻进去看看。”云奕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听有些不解,提醒道:“你自己行动?不叫打更人来?” “来不及了,时间拖得越久,项健的妹妹就越危险,如果人不是被平安找回来,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定成对方的同伙。” 云奕紧紧盯着院子,轻松的笑道:“对方选择躲起来,就说明他的实力并非无可阻挡,我现在已经迈入三骨境,只要确认人在这里,人质没事,只要拖住对方,打更人必会很快支援来的。”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听也被说服,说道:“那你就别指望我了,我闭嘴旁观。” 机会来的很快,这里靠近城北边缘,本来住户就少,现在还是大白天,许多人在城里上工。 云奕一边用龟甲术强化灵气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一边快速靠近粪水房,来到墙边直接纵身一跃,仅凭身体的素质,就轻松的越过这不到一丈高的墙壁。 而就在云奕运转灵气施展龟甲术的时候,城北区域内带有锣的打更人们,都有所感应,他们赶紧向其他同僚和衙门传递信息,并赶往城北灵气波动的地方。 噌。 长歌剑出鞘,握在手中,他一步一步,轻声踏实的靠近院里小屋,此时屋内仍是没有动静。 伴随着木门与门框的摩擦声,门被他再次推开,屋内的一切都和刚刚一样。 用长歌剑拨开屋内地上散落的干草,这一片儿地砖上没有尘土,缝隙看上去都十分干净。 长剑触碰到地砖上发出叮叮的声音,证明着确实是砖块。 在一处不起眼的砖缝附近,发现了一条和干草颜色相仿的东西,仔细一看确是一小节绳子。 云奕俯下身,伸手抓住绳子,向上用力,地面上那片儿地砖就像是一个整体一般,被他缓缓拉起。 随着地砖被云奕拉起,地面露出一条小缝,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此时的他被眼前的发现冲昏了头脑,哪知地砖拉起出一拳大的缝隙的时候,一道寒光从漆黑的地砖下面直射而来。 那寒光直奔面门,如此近的距离,左手提着地砖上的绳子,右手持长剑,根本来不及阻挡。 千钧一发之际,俯身的云奕挺腰往后仰起。 寒光从他脸上掠过,他才看清是一柄匕首。 扑通一声,云奕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而那柄匕首也叮的一声,钉在屋内的石头墙壁上,这力道要是击中云奕,定会当场毙命。 接着是砖石破碎的声音,一道身影冲破地砖,从下方跃了上来。 手还在空中抓住了一块儿被他撞碎的砖石的碎片,直接朝着躺在地上的云奕丢去。 呼啦,碎片击中地砖,碎成更细小的碎块。 而云奕已经及时向一旁滚去,躲开了这一击。 “是你小子,你竟然没事。”那人开口说道,声音尖锐异常。 云奕右手持剑,一边紧盯着对方防止他突然暴起,一边用余光扫视他出来的那个地洞。 对面这人仍是一身黑衣,身材高大,比云奕要高上一头,他面部被黑色头套包裹,只有眉眼露在外面。 尖眉细眼,云奕看着对方,这眉眼和客栈老板几乎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身形差别过大,他真以为这就是客栈老板。 对方似乎没有要和云奕僵持的想法,哐的一声,脚下的地砖都被踩碎,在这小屋里,云奕的长剑没有挥动的空间。 一记鞭腿直奔云奕左边面门,云奕弯腰向一旁闪躲。 噗,黑衣人一脚踢在墙上,并不结实的墙壁被他踢出一个缺口。 接着收脚,换腿,提膝再蹬,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这招式也在云奕的意料之中,他挥动左手,一击短寸直拳顶出。 拳脚相撞,这一击力量旗鼓相当,而黑衣人借助这道力量,撞破房木门,落在院子里。 云奕跑到门边,就看见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墙壁,并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他知道对方想逃,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这是在城内,对方不可能逃脱,现在的首要目标反而是确认他掳走女子的安全。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跑到地洞旁边,伸头往下面看去。 这是一个一人宽的洞口,下面的情况看不清楚。 云奕没有多想,手撑着身体,伸出脚往下面探去,好在这洞口不是直上直下的,而是有一些坡度,他慢慢踩到底部。 里面洞不高,需要弯腰才能穿行,顺着通道,走了几步,空间就变得宽敞,隐隐还感觉到洞内有一丝丝气流,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通道。 从背囊里掏出火折子,吹口气,火折子升起明火。 通过微弱的火光,云奕发现墙壁上是有灯盏的,走过去一看,里面还有灯油。 将墙上的几盏油灯点亮,洞里终于是亮了。 墙边的地上铺有草席,上面正躺着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衣衫如纱贴身,能看清对方的身材,甚至能隐约看到纱下白嫩的肌肤。 不过这些都没有吸引到云奕,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面容,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来青城一同车队里的那名女子。 此时的她双目紧闭,脸上苍白,双唇都失去了血色,若不是云奕还能听到对方微弱的呼吸,他都要打算自己怎么逃出青城了。 赶紧脱掉自己外衣盖在女子身上,然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对方手腕。 屏息凝神,《吞星纳月》起。 瞬间,洞内的灵气,乃至泥土中的灵气疯狂的涌向他的体内,在他经过锻炼的精神力的引导下,通过自己的左手,过渡到对方体内,在对方体内缓缓流动后再通过对方左手,回到他的体内筋脉中。 第50章 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女子虚弱的身体在灵气的滋润下开始逐渐有了变化,面色透红表情舒缓,双唇也变得红润。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通过引导灵气来帮助他人,还是受到的宜城打更人刘小香的启发,也得益于他跟不听学到的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有关。 放下对方的双臂,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滑落,这个过程消耗的精神力不少,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有明显的疲惫感。 好在对方的情况稳定住了,云奕拭去汗液,这才有功夫喘口气,并看了看下地下洞窟内的东西。 在女子身旁的草席上,还摆放着一个八边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薄片,上面还有个什么东西浮在表面。 伸手将东西在眼前仔细端详。 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浮在表面上的是一个汤匙模样的东西,勺里有黑红色的印记,拿在鼻子前面嗅一嗅,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干枯的血液痕迹,随着云奕的端起,汤匙的勺柄也在转动,他这才发现勺柄一直指向的是身旁躺着的女子。 这东西隐隐有灵气的微微波动,是法器,云奕在心中做了判断。 同时他也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东西的作用和道理,只是知道了那黑衣人的目标就是她。 将这个法器装入背囊,再将背囊移至背后,这洞内的温度还真低,皮肤表面的寒毛都站立起来。 整理女子身上自己的衣服,目光扫过对方的脸庞和身体,他都赶紧将视线移至他处。 双手托住女子的后背和膝关节下面,将她抱在怀里,通道低矮,这样可以保证女孩不会在通过的时候被通道内壁擦伤。 弯背弓腰,一点一点的在狭小的通道内往外前进。 通道内是一片漆黑,不过好在是直来直去的,距离也不长,又提前走过,摸索着就到了洞口。 抬头看着洞口处的亮光,出声叫喊了两声,洞口却没人回应,也不知道打更人们是不是还没赶到。 屈膝用力一跃,身形要比黑衣人瘦小许多的云奕从洞口跃出,不过刚刚的消耗仍是产生了影响,还是被通道的内壁擦破了里面的衣衫。 从院里小屋内走出去,外面似乎还有什么动静,哐当一声,院子的木门被撞开,门外的人正是项健和刘铜锣,还有身后其他几名衙差。 他的目光直接落到云奕怀里的女子身上,眼中的愤怒与怒火燃烧,快步上前就打算给云奕一拳。 刘铜锣看得清楚,云奕此刻明显是虚弱的状态,加之刚刚逃出去的黑衣人,想来两者不是同伙的样子,便一把抓住了他,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云奕也看得到对方的样子,他耸肩示意他们过来。 也不用他的示意,几人就已经围了上来。 看着云奕怀里被他衣服盖着的女孩,项健满脸担忧和温柔之色,他紧张的看了刘铜锣一眼。 刘铜锣伸手搭在女子手腕上,闭目片刻,神情放松,他略微惊讶的看向云奕,好奇的问道:“你用灵气滋养过她的身体?” 云奕将女子递到项健怀中,点点头回应道:“是的,不过只能是帮助她恢复一些,地下温度太低,她还没有苏醒,是否脱离危险还不确定。” 刘铜锣拍了拍云奕的肩膀,就像是忘记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关系,反而像是起码同僚间的关系,继续道:“她身体已经无碍了,没想到三骨境的灵气储备和使用能力可以做到这样,倒是出乎意料。” 得知女子确实没事了,云奕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想起黑衣人,开口询问道:“那黑衣人之前就藏匿在这里,现在他人在哪儿,抓住了吗?” “人逃往北城门去了,不过有大批同僚都赶了过去,只要他没到超凡,就不可能离开青城。”刘铜锣没有隐瞒,回答道。 对方落网,那么自己的嫌疑应该就能洗清了。 抬头发现刘铜锣仍看着自己,云奕露出一副老实憨厚的笑容,说道:“我跟你回衙门,不调查清楚我不会偷偷跑的,再说我也跑不掉。” 刘铜锣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微微颔首,说道:“你小子是不是以前经常犯事儿进去,怎么这么熟练呢。” “哪儿能啊,这都是无妄之灾,我以前接过衙门的求援任务。”云奕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这不免让刘铜锣都高看他一眼,修为不高竟然还接过衙门求援任务,肯定有两把刷子。 一旁的项健也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盖在女子的身上,他将云奕的衣服又抛给了对方。 伸手接过衣服,正往身上穿。 项健自然也看到了他擦破的衣衫,外衣也只是普通的单色粗布。 “我妹妹这件事情,谢了,要是你真的与此事无关,我项家会赔你一套更好的。”项健的语气没了之前的高傲和冰冷,说完就立刻抱着女子离开,根本没给云奕说话的机会。 刘铜锣没有跟他一起,嘴角抽动,眼角带笑,咳嗽两声对云奕说道:“你恢复恢复,跟我一起回衙门。” 云奕当即坐下,几个深呼吸间调整心跳频率,接着同时运转吐纳和精神冥想,之前的消耗快速的恢复着。 不远处的瓦房顶上,一只狸花猫正侧躺着,此刻正是晌午,秋天的太热驱散了早上的雾,温暖的覆盖在自己的毛发上。 它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抬起前爪又在嘴边舔舐。 “还好没啥事情,喵,不过刚刚那人怎么和之前的老道士有些相像呢。”看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继续念叨道:“已经没啥动静了,真是的,要不是怕你小子出事儿,我肯定要去看看的。” 转头看向下面坐在地上调息的云奕,用吃人愤恨的目光狠狠的杀了他一遍,然后继续舔舐自己的前爪。 刘铜锣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四周看去,正看到在屋顶舔爪的不听,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它只是一只猫,没什么特别的,低头摸了摸腰间的铜锣,便不再理会。 毕竟身上没伤,只是精神力的消耗,灵气有之前《吞星纳月》的支撑算不得什么,所以恢复的很快。 看到云奕站起身来,刘铜锣示意他跟上,之后转身走去。 云奕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后,先跟着他往西走了一段,来到了城里的主干道上,接着转弯往南,城中心走去。 云奕回头看向背后,可以直接看到北城门,此刻已经城门打开了一半,有不少人进出,很是热闹。 “你可别试着跑啊,以你的修行,可能会被失手打死的。”刘铜锣没有回头,只是手摸在腰间的刀柄上。 转过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云奕轻松的回答道:“不敢不敢,我又没犯事儿,很快就能正大光明的离开了。” “对了,那客栈的后院马厩里有一匹马,是我的,能不能将它带去衙门,它的花销我会承担。”云奕一边试探着说着,一边观察着前面刘铜锣的反应。 “成啊,一会儿我跟徒弟说一声。”刘铜锣回答的很轻松干脆。 云奕看他的反应,便推测到衙门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叮铃咣铛,铁链的声响在这里回响。 “刘大人,今天不审吗?”看着对方正摆弄着铁链,云奕有些无奈的,语气卑微的说道。 他和对方的中间,隔着一根根金属铸成的铁柱墙,铁柱上浮现着各种纹路,整个房间的墙壁,甚至头顶的天花板和脚下的地板都是这样的材质。 刘铜锣抬眼看了一他一瞬,接着低头继续将铁链链接,并锁在一起,说道:“审不了,项健的妹妹还没醒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身体没事,苏醒要不了多久,并且这间是最干净最好的房间了。” 梆梆梆,他拍了拍柱子,继续说道:“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只需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罢了。” 云奕有些无语,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砧板上的鱼肉。 刘铜锣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很干净,屋内还有整洁的桌子和床铺,他只能走到床铺旁边,在床上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坐在上面。 桌上此刻正摆放着餐食,是竟然是白米饭和三碟熟食,还热气升腾的样子。 摸向自己在咕咕叫的肚子,怪不得疲惫感一直没有完全消退,真实的原因是自己今日到此为止都没有进口过一粒粮食。 衙门给自己准备了好的牢房,干净的餐食,他只能劝说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挪到桌旁狼吞虎咽的开吃起来。 顷刻间就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然后他再次回到床上,直接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上,手心朝天。 吃饱的他已然有全盛时候的九层状态,此刻并无他事,于是精神力在他的控制下,耗至枯竭,再慢慢充盈,循环往复,同时往外延伸。 感受着精神力包裹着自己的全身,云奕有了一丝明悟,之前和项健交手的时候,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着自己,现在想来应该是和精神力相似的某种东西,没有实体。 牢房里只有火焰的光,云奕并不清楚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牢房内已经换班过几次。 直到现在,铁门外再次出现了那个云奕熟悉的身影,刘铜锣站在门外,一旁的衙差正拿出钥匙开锁。 “走,去衙门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刘铜锣的声音虽然没什么感情,却也并不刻薄凌厉,看上去还很随意的样子。 “没委屈你。”看到云奕走出来,他还问了一句。 “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虽然没有真正进过牢房,但云奕也能猜到自己这是怎样的环境,赶紧感激的回答道。 此刻太阳正悬挂在头顶,是正午,一瞬间的阳光让云奕适应了好一会儿。 这也是云奕第一次站到衙门的审判堂内。 堂上坐着的不是项健的那位大舅,而是一名中年女子,身穿差服,英姿飒爽,没有说话就能从那双明亮的双眸里看到严肃的气势。 “大人,云奕已经带到。”刘铜锣将云奕带进大堂内,拱手报告,之后在女子的示意下,退到一侧,留下云奕一人站在堂内。 等待了片刻,铁头带着铁锤也走了进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铁头今天怎么了,脸上有伤,若不是云奕知道始末还看到了铁锤,八成是没认出他来。 紧接着是项健和他的妹妹,女孩由一名侍女搀扶着,也走进大堂坐在一侧椅子上。 哗啦哗啦。 堂外传来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堂下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门口。 走进视野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人,他正低着头,双脚被铁链锁着,只能缓缓拖动前行。 但是云奕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就是客栈的老板,这一身打扮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般无二。 此刻的他头发散乱,身上没了黑衣,衣衫破烂还渗出殷红的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伤痕累累的样子。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之前没有见过的打更人,他腰间挂着银锣,代表着他的身份。 随着客栈老板来到堂内,人数才算到齐,他一脚踢在客栈老板的膝关节处,对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云奕有些不知所措,看了那银锣一眼,膝盖微微弯曲,正巧又看到一旁的刘铜锣。 他正憋着笑,朝自己微微摇头,云奕这才壮着胆子没有跪下。 好在那名银锣没有来给云奕一脚,而是直接走到堂上,将一个小木盒子放在公堂书案上,并递上了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回到堂下一侧,还捅了刘铜锣一下。 堂上女子拿起纸张阅览一遍,然后打开小盒,从中拿出了一颗黑色的,拇指大小的球状东西。 云奕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周围有灵气有规律的波动,就和在丹田内的内丹一样。 啪! 手边抚尺拍下,让人心头一颤。 女子声音严厉且洪亮,盯着客栈掌柜道:“堂下何人,所做何事,如实道来。” 第51章 外道,外丹 客栈老板就跪在堂内,仍是低着头没有回话。 “嘶。”一旁的银锣咬牙出了些声音。 客栈老板有些惊恐的寻声看去,正看见银锣准备过来,双目闪着寒光。 他赶紧摆手抬头,朝着堂上哆嗦的回答道:“回,回大人,小人青城卢村人氏。” 堂上女子没有应答,就默默的盯着他。 客栈老板艰难的吞咽口水,继续道:“昨夜夜深无光,我,我趁夜色掩护,绑走项家一名女子。” “你是否有同伙协助?”女子厉声喝道。 “没有。”他恐惧的看着堂上。 “啪,说说昨夜的经过,别隐瞒任何细节。”抚尺拍桌,吓得他身躯一震,女子说完便倚在案椅上。 看着堂上人的样子,他又不自觉地偷偷斜眼看了下一旁的银锣,低下头,用着颤抖的声音,轻轻说道。 “前几日,我,我得到消息,项家近期会有一位远房亲戚到来,我老板让我去探探那人,若是‘罗盘’有指向就将他带走。” 他再次吞咽口水,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细微,继续回忆道。 “我趁着后半夜,人最是熟睡的时候潜入项府,还未走到地方,‘罗盘’就有了反应,我知道他就是目标,于是我躲开院内的护院,将迷香通过窗户吹进房间,一会儿后进去掳走了床上睡着的女子。” “偷偷溜出项府走了很远,在一处巷子里,那女子不知怎么的,竟然醒了过来,开始在麻袋里挣扎,我还庆幸用布条塞住了她的嘴,哪知她闹出的动静还是引来了一人。”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铁锤,并指了指她。 “是这人,她直接从巷子上的一处窗户跃下,同我交手打斗起来。我只想偷偷带走女子,这人无疑是一个变数,于是我在和她交手的过程中,直接将所有的迷香都洒在对方的脸上,没一会儿她就倒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一个人无法同时处理两人,只能先将目标藏在城北我以前准备的藏身地方,之后回来再处理这个人。谁晓得我刚处理完项府带出的女子回来,就感觉到有人快速靠近,为了避免再次节外生枝,我选择带着这个女子直接遁走,那动静没有锣声,肯定不是打更人,手握人质更有利于我逃脱。” “我一路往城东跑去,路上就遇到了这位,他从路旁的巷子里闯出,拦在我的去路上,我们擦肩而过短暂交手,他没有追我的意图,同时后面追我的那人也没有再追上来。” 他头转动,云奕感觉到他视野看向了自己的脚。 “这位是外地人,今天才进的青城,带的是一匹足以作为战马的良驹,我推测他是过路人,肯定不会在此久留,更不会在这城里有什么关系人脉,所以我趁机将女孩藏在他房间的柜子夹层中,若是他别发现,也可以将此事栽赃到他的身上。” “我接着立即返回城北的藏身处,等待明日他吸引到你们的目光后,我再带人出城,谁知我早上去往北城门的时候,城门封闭我就知道,事情还未解决,人还没有抓到,我就只能躲回去等待时机。” “再之后,就是这小子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地,我只能夺路而逃,在城内被你们抓了回来。” 说完这些,客栈老板坐在自己的腿上,身体明显有些放松,低着头没了动作。 “罗盘呢。”堂上女子问道。 “在地洞里。” 女子看向刘铜锣,刘铜锣看向了云奕。 “对了,在这儿。”云奕也反应过来,从背囊中将东西拿出。 刘铜锣走过来接过东西,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你小子还不老实啊,啥都藏?” “忘了。”云奕挠了挠头。 将‘罗盘’拿在手中观察,接着她将桌上的一开始放在这里的小盒子里的,那一颗黑色丹状物品取出。 “案卷信息里,抓你的时候还是身材高挑健硕,和现在的样子天差地别,还有你的修为,为何现在没有了,是因为这个东西?它是什么?” “那是外丹,老板给我的,将它戴在胸口心脏处,配合特定的口诀能够和它的结合,成为一名修行者,这是我行动的依仗,和他结合以后形体也可能会发生不确定的变化,那个健硕高挑的状态就是这个东西改变的。” “你多次说到你的老板,他是什么人?”女子将那颗外丹放回盒子内,追问道。 客栈老板思索了片刻,身体有些颤抖和挣扎,接着他长出了口气,喘息的说道:“记不起来了,明明有些印象的,现在只记得他在我卢村老家找到的我,愿意资助我在城里做生意,只说之后需要我帮些小忙,我见是个大便宜,也就答应了。” “我在城中生意做的有了起色,他反而没有再找我,直到某一天,有人带着一箱东西到客栈来,带着印有老板记号的信纸,让我帮忙运出城去。” “事后我才知道,那里面是城里项府的人,从那之后我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被找上门,好在一直无事发生,我可不敢承受青城项家的怒火,从这以后,我也就被老板抓住了把柄,只能听从他的吩咐。” “不记得他的样子?”女子身体前倾,一种压迫感笼罩在大堂内,云奕明显能告诉压抑的感受,像是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心脏。 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客栈老板更是有些窒息,他艰难的说道:“真的不记得了,印象中我还见过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压力集中在大堂内,看到他的反应,女子又缓缓坐回位置上,让人窒息的压抑气势也渐渐消失。 云奕的眼睛在他的描述中逐渐放大,瞳孔却在缓缓收缩。 “外丹戴于胸口心脏位置。”他想起了什么,在榕城遇到的老道胸口的位置就有灵气的波动,身外有灵气包裹着的防御,本身又没有伸展什么有效的法术,和这个客栈老板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你的夫人是否参与过现在,包括你之前的所有事情?”她继续发问。 客栈老板连连摇头,赶紧解释道:“不知道的,我夫人和这些事情都无关,她只知道又个有钱的老板投资了我,后来的所有事情她都没有参与也不清楚,她每次过问我都搪塞过去的,这个情况还请大人明察。” 堂上女子没有再说话,等待片刻后一旁的一名衙差放下笔,从桌上将纸拿起,走到堂下,将它放在客栈老板的面前。 “你若没什么其他可以交代的,就画押。”女子平淡的说道。 客栈老板仔细的扫过两遍,这才在上面按下的自己的手印。 衙差拿起已然画押以后的公堂证词,递到公案上。 堂内一侧等候的银锣动身,走到他的身边,开口道:“走。” 他踉跄着站起身,脚上的铁链发出碰撞的哗啦呼啦的声音,跟在银锣身后。 云奕看着他离开,后续怎么处理也跟自己无关,正觉得事情告一段落,准备告辞离开,这才发现堂上的女子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铁头铁锤身上。 “你倒是下得去手,把自己伤成这样,就为了让他不能认出昨晚追他的人是你?”女子的话如同利刃尖刀,直插在铁头身上。 铁头摆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在他受伤的脸上也并不是很明显,开口说道:“大人,这是鄙人不小心摔的。” 女子没有就这个问题搭话,一边微微点头一边说道:“衙门说那人在使用他这个外丹之后,攻击手段足有‘五骨境’的威势,就算自身身体素质不够,也并非是平常凡人武夫可以阻挡的,你的同伴倒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铁头沉默没有说话,眉头微皱,眼皮耷拉,视野看着身前的地板上,不知在想什么。 “那人描述的最先追上去人的是你,城里第一次被夜巡打更人发现的灵气波动则是她和对方交手的动静,不明身份的修行者,在城内肆无忌惮的运转灵气施展手段,还隐瞒这些信息。” 随着女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从堂上公案后推开椅子站起,大堂内的柱子上闪动的光,云奕能感觉到整个大堂内的灵气开始混乱,同时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你纵使和那人不是一伙儿,也并非善意,说出你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 女子周身灵气涌动,如蓄势的雷霆般,仿佛随时可能出手。 这股气势很强,云奕有些疑惑到底谁才是青城的金锣,这女子的样子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胡思乱想,他俯身做出防御的姿态,往铁头相反的方向退去,直到靠到墙边才有稍微的安全感。 殿内还在的打更人们皆拿出武器,摆出防御姿态,围着对方。 铁锤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的手死死的拽着铁头的衣服,急切地看着他。 随着打更人的靠近,云奕感受不到的压力也在他俩身上越来越大。 突然,铁头轻声笑了一下:“任务失败了,回去肯定要被责罚了。” 打更人可没有怠慢,仍是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 铁头举起左手手掌,示意他并不会反抗,然后右手伸入怀中。 打更人们停下脚步,堂上女子则盯着对方伸入怀中的手,不过双方修为相差甚大,不管他有什么手段,还在审判堂内,终究翻不起任何水花。 好在铁头思考许久也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面袖珍铜镜举了起来。 “我们二人乃玄机门徒,这次来青城只是刚巧路过此地,被卷入此次的事件。” 一位打更人将铜镜接过,在手中观察片刻,转身递给女子,并点头。 “你们二人已经在青城待了五日,这绝非只是路过,还是如实供述。”女子接过铜镜,一边把玩儿,一边说道。 看没有瞒过对方,铁头咬咬牙,开口道:“前些日子雨州附近有异象,师门派我们二人前来打探消息。” “昨天夜里你为何会离开客栈?”女子话锋一转,质问靠在墙边的云奕。 云奕先是一愣,瞬间想明白,回答道:“我和他们二人昨日下午在茶馆里遇到过,他俩还邀请我品尝他们的茶,后来回到客栈休息,后半夜通过窗户看到外面有动静。” “看到他独自从我落脚的客栈附近匆忙跑开,这么晚的时辰,我怕他有什么事情,想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帮一下。” 云奕说的很认真,这段心路历程没有旁人佐证,同时也不会有人拆穿,所以云奕只要表现得没有异常,就没什么大碍。 云奕的身份已经被确认,并且也是昨日才到的青城,在这次的事件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女子再次看向铁头。 “你们要打探的东西是什么?”说话间,她的双眸内闪动着不知名的光,在场的并没有人能够察觉。 “并不清楚,师门只交代找到异象的源头,并未告知具体信息。”铁头回答的干脆。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大堂内的异象散去,打更人们也都收起了武器站到一旁。 啪。 铜镜被丢过来,铁头当即抓住。 “要在大魏国查,还是要通知打更人更好些。”女子留下一句话,然后从另一侧离开了审判堂。 看着她离开,其实云奕仍是心中有所疑惑,项健的妹妹到底是什么身份,会被盯上,客栈老板的情况又跟之前榕城的老道有很多相似点,并且那‘罗盘’。 云奕摸着自己的下巴回忆,越想越想,似乎和在榕城的时候,那天夜里潜入自己房间的两名黑衣人手中拿着的东西颇为相似。 如果说‘罗盘’是指引寻找某种东西的,那么应该就是这个东西,或者是相似功能的法器。 他抬头看向项健和他妹妹,目光深邃。 就是不知道找他妹妹是什么缘由,是否和自己也有相似的地方。 正巧项健也朝他看来,目光接触,他起身走过来说道:“我之前说过的,若此事与你无关,我会补偿你的,我现在真诚地邀请你来项府做客。” 他向着靠在墙边蹲着的云奕伸出手,没了之前的高傲和冷漠,刚毅俊朗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第52章 仙云锦鲤 项健散发着善意,刚好这也符合云奕此刻的打算,接近他的妹妹,看看能否获得有用的信息。 握住项健有力的大手,借力从地上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侍女搀扶着女子在前面离开,项健跟在后面。 云奕走出大堂看到他正在和家丁交代着什么,见他也跟了出来,项健呼唤道:“跟我们一起去?” “不了,我等会儿自己过去,马还在衙门呢。”云奕轻声拒绝了对方同行的邀请。 目送他们离开,云奕在衙门的院内拦了个打更人见习,向他询问马厩在哪。 见习知道他,表示衙门马厩他一个人可去不了。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带你去一趟。”就在云奕有些惆怅的时候,他随口说道。 云奕连连感谢,并跟随对方从衙门前院一旁的小道通过,绕到衙门的后院,后院内有些在休息的打更人,还有不少房间,不过云奕知道轻重,低头看路,没有随意的打量观察。 走过后院,在一旁是长廊马厩,放眼看去还有不少健壮漂亮的骏马在里面休息。 马厩有一座草棚,草棚下是一张长桌,一把摇椅。 一名打更人正躺在摇椅上,帽子盖着脸,椅子摇晃着,应该是睡着了,腰间的铜锣证明着他的身份。 见习带着云奕走了过来,轻轻的叩响长桌。 那铜锣闻声缓缓拿开脸上的帽子,戴在头上,惺忪的眼睛眨巴。 “吕铜锣,这位兄弟来找之前被同僚带回的马儿。”见习抱拳行礼说道。 云奕也在一旁恭敬行礼。 “云奕,对?”吕铜锣像是知道这个消息,看着云奕问道。 云奕曲身点点头,回答:“是在下。” “你自己去牵马,在后面那一列。”吕铜锣摆摆手,又靠着摇椅躺下。 云奕再次谢过见习,见习也是微微颔首,就直接离开。 他在马厩中找到自己棕毛骏马,将它牵出,正要再去找吕铜锣,哪知吕铜锣躺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起身,还没等到云奕过来,就抬手说道。 “你可以直接走了,费用项少爷已经付过了。” 云奕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带着笑,牵着马从后面离开。 没想到这项少爷的性格会是如此,孙凯也算是榕城有名的大少了,也没有他这般特立独行,爱憎分明。 之所以拒绝同他们一起去往项府,除了自己还留在衙门的马以外,最重要还是不听。 走出衙门以后,云奕就放慢了脚步,他知道不听会找到自己,就像之前一样,所以他边走边在周围的墙头,房顶,树枝上观察。 可是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不听的踪影。 “拿给我站住!!” 街角视野外传来一阵叫喊,还有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同时还有叮叮当当的,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就进入眼帘,一只狸花猫正叼着一条满身花纹的大鱼在前面奔跑,身后是两三名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奋力追赶。 前面被人追的就是不听,他顿时感到汗颜,真是一刻都不让自己省心,不用问他都能想明白前因后果。 自己才刚从衙门出来,看着它叼着的鱼儿颇为特别,心想不会应该个什么抢劫,又被抓回去。 他将视野移开,牵着马慢慢往路边靠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不听可不管这些,它本就是朝着云奕这边来的,跑到他的身旁,直接转身一跃,叼着大鱼跳到马背上。 松口将大鱼丢进马背上的口袋,朝着云奕发出一声长长的:“喵~” 哗啦哗啦。 三名伙计已经围了上来,成三角之势,根本没在意云奕的背上背着长剑。 “兄弟,这猫是你的?”一位伙计带着愤怒,出口质问道。 “我不认识。”云奕连连摇头否认。 “喵~!”为了避免麻烦,不听不能开口,一声尖锐的叫声刺激着云奕的听力。 云奕被声音刺激到挤眉弄眼,他伸手捅了捅耳朵,陪笑似的朝着那开口的伙计问道:“我多嘴问一句,它这是犯了什么事情?” 那伙计也看出云奕似乎和这只猫有所关系,又看到对方除了背上的长剑还算不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好东西,当然一旁的这匹马,只是看看都觉得神俊,应该也是好货。 他微微抬起头,用鼻孔看着云奕,充满傲慢的语气说道:“我家老爷为了恭庆项小姐回府,费尽千辛万苦,特地从雷州弄来的仙云锦鲤,?着不慎,被这只贼猫给叼走,看你这穷酸模样,你大概率是不会认得我家老爷,但是你不会不知道青城项家。” “这是要献给项家的礼物,我怕把你俩都折进去也填不上这个窟窿。”那伙计越说越来气,就要伸手主抓不听。 云奕赶紧伸手将对方拦下,满脸歉意的开口说道:“你说说要怎么赔偿,我尽量凑凑。” “都说了,这是特地从雷州弄来的仙云锦鲤,可不是简单花钱就能弄到的,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往皇城送的贡品。” 听到这些,云奕就知道,无论着鱼是否有这么高的价值,这个竹杠他肯定是要被对方敲定了。 接着就听到对方说道:“五十两黄金。” 云奕眯着眼,五十两黄金都够在榕城购下一间铺房,做些小买卖了。 “你看我这身打扮,也没那么多钱,你给个实诚价格,我再想想办法?”云奕不想跟对方起冲突,只能讨价还价,试探试探对方。 “你手里都有多少,拿出来看看,还有,”他一边不屑的说着,一边看向不听身下的骏马,继续道:“这匹马看着也就一般,可以给你抵算一些。” 云奕被对方这话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眼前一亮。 “你说这是你们老爷给项府准备的礼物?”云奕收敛表情,问道。 “那是自然,怎么,你不会是不知道青城项府?”伙计顺势扯着虎皮做大衣,搬出项府说事。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云奕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悠闲的说道:“刚刚项家公子项健,还邀请我去项府做客。” 伙计露出狐疑的表情,眯眼盯着云奕,道:“你不会真不知道项府在青城是什么样的存在,敢这么攀谈,项少爷会邀请你?” “要不你跟我去一趟项府看看?”云奕见对方上套,他乘胜追击,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若是对方反应过来,就抓住大鱼的事情不放,自己定然理亏,损失多少还不是对方说的算。 那伙计根本不信云奕的话,只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他冷笑着说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小子如何在项府吓得尿裤子。” 云奕牵马走在前面,他们三人就跟在云奕背后,防止他想找机会偷偷溜走。 不听蹲在马背上舔舐自己的爪子和毛发,马背口袋里大鱼已经没了气,它本打算尝尝的,结果被云奕瞪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几人,为了不刺激到对方,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见不听还算配合,云奕也算松了口气,这倒霉玩意儿,只会惹祸。 在城里走的不快,后面跟着的三个伙计还以为他是怕了,在身后频繁催促他。 身后的催促声,打断了云奕对今天衙门内获得信息的回忆和思考,撇撇嘴,只能加快脚步。 三名伙计跟的更紧,你追我赶的,项府本来就在中城区,距离打更人衙门不远,一会儿就来到了项府大门。 和初见时候一样的,现在站在大门下更能感觉到它的气派,白天项府大门大开着,门外有四个身着软甲的护卫,看衣服比云奕穿得要好太多。 不过大门没有人进出,一些家丁侍女打扮的人走的都是一旁的偏门。 护卫见云奕牵马走来,上前伸手一拦,厉声道:“这里是项府,你是什么人?” 身后那三人见状憋着笑,领头的开口嘲讽道:“公子不是说受到项少爷的邀请吗,怎么不进去?” 那护卫自然是听到了几人的话,微微皱眉,看向云奕试探的问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云奕。”声音轻缓平淡的回答,他觉得项健这样的公子,应该会安排妥当。 果然,护卫得知云奕的名讳立刻改变了态度,他回头挥手对同伴说道:“小严,你去告知一下少爷,云公子来了;小李,你将云公子的马儿牵到马厩去。” 被叫做小严的护卫立刻跑进院子,另一个叫做小李的护卫走上前来,伸手去接马绳,并说道:“云公子,您的马就交给我们照顾。” 云奕将手中的马绳交到对方手上,不听立即跳到云奕的肩上,并在他的耳边轻声叫了一声。 “喵~~” 云奕当即理会到意思,他伸手取下马背上的口袋,夹在自己腋下,然后看着小李牵着马,从一旁的偏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三个伙计正三双眼睛瞪得老大,瞠目结舌,下巴拉长到了地上,张张嘴还没发出什么声音,便听到项府大门后,院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云兄弟来得倒是有些慢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接着项健走出大门,来到云奕的面前,比他高一头的身高站得这么近,云奕心中都暗暗有些不爽。 项健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没意识到两人的身高不适合贴得这么近,自顾自地说道:“今天的事情有些多,这都过了饭点,你肯定还没吃过午饭,走,来尝尝我项府的饭菜。” 说着便准备拉着他进去。 云奕停了一下,他也感觉到了,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他,问道:“云兄弟这是怎么了?” 顺着云奕的目光看到了他身后的三名伙计,作为项府少爷,他自然是不认得这三人,也不认为这三人会是云奕的仆人手下,声音中带着些威严,说道:“他们在找你麻烦?” 云奕没有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和刚刚一样,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三人笑着说道:“谢谢三位好心人的带路,三位慢走。” 在项健直勾勾地目光中,领头人从错愕中恢复过来,赶忙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公子您言重了。” 说着赶紧拉着两位同伴告辞离开。 “韩哥,丢了鱼我们就这么回去会不会被老爷打断腿啊。”一人满脸愁容,小声嘀咕道。 领头人韩哥也是面色痛苦,他边走边揉自己的脸,念叨道:“你也看到了,那小子还真和项健少爷认识,看样子项健少爷对他还颇为上心,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好在还有一条,只是不能凑成一对儿。” “回去以后实话实说,别想着隐瞒啊,这种情况受罚也只能认了。”他拍拍两人的肩膀,继续道:“是我觉得对方在糊弄我们,这才让他弄了这么一出,要是当时就找他赔钱,他那背上的剑和马,也算不错的东西,足够赔偿了,主要责任我扛了。” 两人十分感激的看着他,异口同声道:“谢谢韩哥,我们肯定实话实说,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的。” 听到两人的话,韩哥嘴角微微翘起。 这几个人的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但是看着云奕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要借助自己的势来处理的打算,倒是高看了他一眼,领着他就往屋内走去。 又注意到他肩上的不听,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不听当然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不解的反过来朝他看过去。 看到不听拟人般地表情,项健有些惊喜,好奇地开口问道:“云兄弟,你这只狸花猫怎么这般奇特,表情竟然和人一样丰富,并且我看它好像还有种特别的感觉,身后还有个什么模糊的身影,神俊异常。”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云奕的胳膊,继续道:“这只猫你卖吗,我可以出一百两黄金,成吗?” 听到项健的话,云奕明显眼前一亮,看向不听的眼神里都泛着光。 第53章 再起冲突 “喵!”不听当然能听懂两人的对话,他赶紧朝着云奕使眼色,并大声叫嚷。 看云奕没有回应,又发现不听的反应,他继续说道:“这是听懂了我的话,真不错啊。”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它。 不听弓起背,尾巴膨大像是松鼠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爪打向项健伸来的手背上。 “性子还挺烈。”项健很快收回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云奕眼中有些难以割舍的肉疼神色,勉强的笑着说道:“这只猫可是跟我一路走来,有感情的,哪能卖了。” 他的表情当然也被项健看在眼里,他露出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耸耸肩说道:“那好,这个交易在你离开前都作数。” 项家不愧在青城一家独大,大门的豪华并非是全部,越过项府大门,院内的地上是大小完全相同整齐的地砖,路的两旁是一般整齐的草坪,不过现在已经是秋季,所以本应该是绿色的草地带着些枯黄。 前院很大,还有种有许多形态各异的绿植,摆有看不出是天然的还是人工雕刻的观景石。 入眼的是一座石壁屏风,中间一部分雕刻镂空的花纹,雕画中有山有云。 路过屏风就看见被它挡住视线的一座宅邸,正是项府的主厅。 云奕回头看去,主厅大门,石壁屏风,项府大门就在一条线上。 不过项健没有带着云奕去主厅,而是带着他从主厅一旁路过,边走边说道:“咱先去侧厅吃个饭,我还有些饿呢。” 云奕陪笑着,突然感觉肩上有些湿。 偏头看去,正看见不听在他的肩上傻笑着,嘴里流下的口水拉得老长。 “嘶。”云奕歪嘴皱眉,动一动肩膀,这才叫醒了沉浸在美梦中的不听。 并小声的说道:“看你这么喜欢,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算了,还能给我换点钱。” 不听朝着云奕狠狠龇牙。 “怎么了?”项健听到身后云奕像是在说什么,不过声音有些小,并没有听清,回头问道。 云奕摆摆手,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回答道:“没,没什么。” 两人很快来到项健所说的侧厅,门虚掩着,云奕发觉项府的门窗柱子,都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少有漆的味道。 项健推门走入,云奕跟在身后。 这用餐的侧厅不大,厅内一览无余,一张圆桌,桌旁摆放三个椅子,一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正是项健此前失踪的妹妹,也是云奕救出的女子。 每把椅子旁边都站着一名下人打扮的侍女。 项健带着走到桌旁,女子微微起身颔首。 他伸手道:“云兄弟请坐。” 云奕回礼坐下,项健也坐了下来。 一旁的侍女立即上前,手中端着酒壶,在云奕面前的杯中斟酒。 接着门外进进出出不少人,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快速摆放在桌上然后离开。 “我先敬云兄弟一杯,感谢云兄弟及时找到贼人,又救了我妹妹。”说着,项健直接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云奕也是举杯,说道:“哪里哪里,都是小事,主要还是为了洗清嫌疑。” 放下酒杯,云奕在屋内看了几眼。 “云兄弟在找什么?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项健自然是看得到云奕的动作,出口问道。 云奕拍了拍肩上迫不及待地不听,说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能否加一个座位,一个餐盘,我这只猫和我一直都是一起吃饭的,如果你觉得介意,放地上就行。” “哈哈哈。”项健听闻笑了出来,他对着一旁的侍女挥挥手,然后说道:“没想到你这猫还真有特点,我倒是更想得到它了。” 第一次听说猫也要跟人一桌吃饭,桌上项健的妹妹也掩面偷笑,觉得颇为有趣。 两名侍女很快就搬来椅子,拿来餐盘,在项健的示意下,放在了桌上。 云奕极其熟练的在不听目光的示意下,往它的餐盘里夹放了不少菜品。 项健全程看在眼中,开口道:“云兄弟你俩这配合真默契,不都知道它要吃什么。” 云奕放下筷子,只是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女子,朝着项健问道:“还不知令妹如何称呼。” “小女子名叫项燕,谢过此前云公子搭救。”女子起身执礼,柔声说道。 桌上两人云奕这才算都知道名字,桌上的菜品很快就上齐了,样似很多,还有许多都是云奕这一路没有吃过的做法。 不听就埋头吃东西,虽然不像真正的猫那样,但是也是没有手脚的进食,总归不是那么美观,惹得没见过的项健和项燕频频关注。 杯中酒尽,项健放下杯子,看似随意的问道:“云兄弟是云州人?” “是的,云州榕城人氏。”云奕暂时放下手中的筷子,回答道。 “云奕之前说,你是拜入灵剑派的修行者。”项健继续问道。 这些都是之前在衙门就说出的信息,他自然没有隐瞒,如实回答:“几年前拜入灵剑派修行。” “云州距离这里可不近,云兄弟是御剑飞过来的?”说着,项健还瞟了一眼他取下放在一旁的长歌剑。 云奕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有些无奈的笑道:“这是武器,而非能够飞行的法宝,想要用这种剑飞行需要极高的修为,我可达不到。” 说着他端起酒杯,跟项健碰了一下,继续道:“之前在路上出了些意外,能够飞行的御剑法宝坏了,后面的路程都是走来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一匹马呢。” “对吼,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你是牵马来的。”项健笑着和云奕一起,将手中杯中的酒倒入口中。 “那云兄弟没了飞行法宝,不回灵剑派吗,跑这么远是有什么要事?”项健的言语很轻松,就像是关心云奕路途的艰辛。 云奕心中觉得这倒是个好的话题开端,他略微思索,便开口缓缓说道:“不知项少爷是否知晓,云山《成仙图》。” 说罢,他偷偷的观察着项健和项燕的反应。 听到云奕的这句话,项健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寒芒,不过他目光锁定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中,所以没有被云奕察觉,而一旁的项燕,则是没有丝毫反应。 项健食指与拇指揉搓着酒杯,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你是说雷州的云山《成仙图》?以我项家的势力,自然是知道,我看云兄弟年纪不大,怎么会对这种久远的故事感兴趣。” 说着,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道:“也是,云兄弟是修行者,不会也相信成仙是真的,我可是听说,这世间没有仙人,也并没有人成仙,你不知道《成仙图》之后发生的事情?” 云奕没有从两人的反应中发现任何异常,他接着项健的话说道:“后面的故事我听城里的说书人讲过,说是《成仙图》带回皇城,之后还要请修行界高人一同参悟过,并没有收获;不过我听说发现《成仙图》的,却是另有其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桌旁的几人才能听到:“最先发现《成仙图》的,是云山的云罗山庄。” 项健看了一旁的几位侍女,她们在项健的目光中,行礼告退,离开的侧厅,临走时还关上了侧厅的门。 他拿起酒壶,给云奕倒了一杯,开口说道:“这个消息我们也是知道的,云兄弟是对云罗山庄感兴趣?想要去看看?” “我对这件事情是有些好奇,项少爷是否还有些独家的消息,能否告知一二。” 只是这句话刚说完,云奕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笼罩,这种感受十分熟悉,就是此前和项健交手的时候,他散发出来的。 整个侧厅都被这种东西笼罩,桌旁的不听瞪大了双眼,口中的肉块都掉了下来。 和环境里灵气的交互被隔断,能使用的仅有丹田内的部分灵气,云奕眉头紧皱,他看着面无表情的项健,警惕的出声问道:“项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的手已经握住了的长歌剑的剑柄。 项健将妹妹项燕拉至一旁,冷冷的看着云奕,声音低沉带着杀意说道:“你之前在山路上假扮山贼,接近我妹妹的车队,在城中又碰巧卷入深夜掳人的案件,这桩桩件件,你别说只是巧合。” 进来项府的时候云奕还在想,是不是之前在山路上的时候,项燕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院内也没有遇到之前车队的人,所有他们没有认出自己,现在才发觉自己还是天真了,项健早都知道所有的事情。 不过云奕知道这也确实只是误会,他赶紧用最简练的言语,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 并且看到项健的反应,他意识到项健没有说出的应该还有其他理由,和《成仙图》有关,也和这次项燕的被掳走有关,不然他不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暴怒,甚至有杀死自己的意图。 哪知项健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直接出手,飞起一脚,趁着他想解释的空档,踢开长歌剑。 接着就是转体飞踢,直奔云奕胸口。 云奕双手交叉格挡,拦下对方攻击,倒退几步后,调动体内灵气汇聚双手。 接着冲向项健,他知道对方招式霸道,自己灵气有限,必须速战速决,只有先打赢对方,才能让他心平气和的听自己解释。 不听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墙边,关注着厅内发生的一切,视野不自觉的往项燕的身上瞟去。 《云豹》拳法刚柔并济,既有猛兽扑食的暴力,又有豹子奔跑的迅捷快速。 上肢拳爪交替,脚步辗转腾挪,一时间和项健打的有来有回。 项健暗暗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有真才实学,这套招式隐隐有些克制自己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被自己的特殊领域笼罩,就失去了打持久战的能力,只要耗尽对方体内灵气储量,他将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他比较保守,和云奕的交手哪怕稍微占据上风也不做贸然的进攻,几招之间落入下风同样护紧自身,拖耗着对方。 云奕当然看得出对方的意图,这次交手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云豹》确实是克制对方的手段,但是对方也有克制修行者的手段,这种情况云奕还不知道怎么破解,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持久。 他产生了想要先逃离这里的念头,但是项健又缠得紧,根本没给他能够离开这间屋子的机会,一旦他靠近门窗,项健就能快步追来。 而他又不能够不防御到来的项健,于是便被他死死的锁在了这个厅内。 项燕有些花容失色的靠在项健身后的墙角,她此前听说过这个哥哥实力很强,不过却没有什么概念,想来应该是和那些护卫一样。 哪知今天才见到,两人的交手带着呼呼的破风声,云奕的双手还包裹着淡淡的蓝白色的光晕,看上去颇为不凡。 呼吸悠长,云奕趁机调整的状态,并观察着屋内的情况,思考着破局的方式。 两人短暂的歇息都没有多说话,明显是打出火来的了。 这时云奕也注意到了项燕,同时还有一旁的不听。 他眼前一亮,朝着不听使了使眼色。 项健顺着云奕的目光,他在看自己的妹妹,更是怒上心头,自然又错过了他对不听使得眼色。 他暴喝一声,双手紧紧握拳,瞬间就扑到云奕脸前。 不听心领神会,立刻跳向项燕。 项健连续出拳,前几拳还好,都被云奕一一挡下,可是后面的拳速竟然没有减缓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快。 无法挡下所有攻击,自然挨了几拳,体内的气息立即开始不稳,甚至有紊乱的迹象。 就在云奕快扛不住的时候,项健的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惊讶地停下攻击,并回头,就看见不听正落在项燕肩上,伸出利爪顶在项燕雪白的脖颈,并开口说道:“项小子,你还是停手,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她的安全。” 第54章 身份暴露 回头前,项健担忧的还是出声的妹妹,回头后,看到开口说话的不听,在这一瞬间心脏骤停。 他收起战斗姿态,站在不听和云奕的中间,脸色阴沉,盯着不听的同时还不时防备一旁的云奕。 “竟然是一只猫妖,倒是大意了。”项健的言语中依旧稳重,没听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不过云奕看的清楚,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战斗,还是不听控制住了项燕。 他心中越发肯定这一人一妖和那客栈老板的目的一样,是为了他的妹妹而来,要不是云奕的实力一般,他甚至要怀疑云奕就是幕后黑手。 “放了她,我可以让你们悄悄地,平安离开青城,”项健稍作思考,抛出条件。 他继续说道:“这只猫虽然会说话, 但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实力,你的实力也是一般,在这城里暴露,根本不可能安全离开,这个交换你可以考虑。” 云奕摇了摇头,项健看在眼中,以为他是不答应自己的条件,双眼凝重。 “项少爷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你误会了,我对项小姐并无意图,之前一切确实只是巧合,我……” 云奕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出现了重影,开始变得模糊。 自己对四肢的感觉正在变淡,甚至于对环境的感知都变弱了。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量,瞳孔中的神采都消散了,渐渐合上了眼。 双腿一软,屈膝跪倒在地上,接着趴向地面。 “小子!?”不过没料到云奕的情况,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它一瞬间慌了神。 也就是短暂的间隙,一只大手袭来,直接将它抓住拎了起来。 它挣扎无果,猫眼竖起成一道缝,一股庞大的精神力冲向项健。 哪知却如石沉大海一般,项健没有任何反应。 项燕有些后怕的靠在墙角喘着气,待到项健从腰间拿出绳索将不听和云奕分别捆住以后,才将她扶出侧厅,由侍女带回她在项府的居所。 项健看了眼桌上的酒壶,还好自己提前在里面加了些料,否则刚才的情况还真让他没有办法,他知道灵剑派的竹木令牌内藏有一式剑招,所以直接将云奕腰间的令牌取走。 接着他叫来府内护卫,将这一人一猫抬进项府后面没人的院子,他并不担心云奕醒来后能够挣脱,用来捆他们俩的绳子都是从打更人衙门那里得来的,能够锁住被捆绑者的经脉,没有灵气的辅佐,六骨境以下不可能挣脱。 人都走完,屋里是一片狼藉。 项健没有叫来家丁打扫,而是走向云奕落在屋内的东西。 将长歌剑拾起,手握剑柄剑鞘,噌,长剑出鞘。 叮。 用手指弹一下剑身传来阵阵剑鸣。 “确实是柄好灵剑。”已经收了限制灵气能力的他,自然能感受到这剑身周围隐隐有流动的灵气,以他的眼界当然也能知晓这灵剑的品质。 他看着手中的长歌剑和竹木令牌,心中想到:“如果他的灵剑派身份为真,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灵剑派也觊觎着什么,或者说,灵剑派的内部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渗透了。” 项健表情凝重,他放下长歌剑,心中的疑惑更胜,同时危机感也强烈。 捡起云奕的背囊,在背囊里翻找,并未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一个石匣子反而成了里面最格格不入的东西。 取出白齿放在手中端详,此时的白齿已经被云奕简单处理过,一处绑着碎布,就像是一把形态奇特一些的匕首。 云奕的行李内,没有再能够提供更多线索的东西,现在所有的东西拼凑起来,也只能证明他是灵剑派的弟子。 项健有些不死心,他总觉得云奕肯定还有其他的身份,特别是他对云山《成仙图》的追问,并且还尾随过自己的妹妹。 回想起这些年来遇到的事情,项健不敢大意,他转身走出侧厅。 唤来几名家丁和侍女,吩咐他们整理侧厅,而自己则迈步朝着云奕和不听关押的院子快步走去。 这处院子在项府后方的边缘,一路上的家仆不多,遇见少爷也都毕恭毕敬的行礼,只是看到他那般不太高兴的表情,没有人敢搭话。 院子门口有两位项府护卫守着,看见项健走来立即行礼道:“少爷,那一人一猫就在屋内,分开绑在两根柱子上。” “行了,你们俩去休息,这里的事情别跟其他人说。”项健问得两人并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过来,于是摆摆手说道。 这处院子没有住人,自然也就没有家仆会过来,不会被打扰。 他走进院子,推门进屋,云奕和不听正如那护卫所说,被绑在两根不同的柱子上,此时都还没有苏醒的征兆。 项健先是偏头看了一眼不停,走到它身边蹲下,仔细地端详了半天,又闭眼嗅了嗅。 如若不是之前开口说话,这只猫和随处可见的普通家猫并没有什么区别,身上没有妖邪的感受,也没有灵气的波动,最多也只是比普通家猫多一些灵性。 现在再回想起来,原来之前它确实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并且和云奕也有交流, 不再关注它,转身走到云奕的身边蹲下。 此刻的云奕正披头散发,他昏倒之前还在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并否认自己的目的是项燕,但是项健并没有相信,他仍然觉得云奕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人太过普通,如果丢在人群中都不一定能够被找到,越是这样看上去毫无威胁的,越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暗箭,之前他的父亲就是这样险些丢了性命。 他将手伸进云奕的衣服里,在他怀中衣服夹层中摸索。 呼啦,一个装着碎银的钱袋子被掏了出来,缝制钱袋子的布料十分不错,以云奕一直展现的衣着人设来看,明显不正常,项健对他的怀疑更甚。 不过又在里面掏了半天,没有再摸出任何东西,这让项健有些恼火。 他不死心,如果不能找到他其他身份的证据,以他灵剑派弟子的身份,是不能够直接处置他的,最后还是要交给衙门同灵剑派交涉。 他双手掀开云奕上衣,在上衣里摸索,毕竟不是精致的丝绸,手感十分粗糙。 经过一阵仔细地,一点一点的搜查,项健还是有所发现,他感觉到到这衣服内有一块摸起来硬硬的小方块,在贴近里面的地方。 不过在硬块附近没有摸到可以伸进去的口袋,他直接双手用力拽着内外衣衫,用力一撕。 刺啦。 比较结实的粗布衣被撕开,一块孩童巴掌大的绿色东西被带出,飞在空中。 项健伸手一巴掌将东西握在手中,在眼前展开手掌。 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他双目瞪大,愣愣的站在原地,手心里躺着的,正是云栋留给云奕,埋在榕城孙府小屋床下坛子里的,那块雕刻着“云罗山庄”的小小玉牌。 他托着玉牌的手在微微颤抖,瞳孔都有些失神,脸上有疑惑,有震惊,有惊喜,还有惶恐,表情十分复杂。 他吞咽了口水,收拾收拾情绪,又看了云奕片刻,立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附近没有家仆,他在府内走绕了几步,钻进了项府后院,项家老爷的书房。 这里是项家老爷平常会在的地方,除了项府管家和自家人,没有老爷允许,家仆都不能随意靠近。 门口没有护卫,也没有在外面看到管家,项健就这么走进院子来到屋门前。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项健小声道:“爹,你在吗?” “进来。”屋内传来浑厚稳重地回应。 项健赶紧开门进去,立即关门,速度很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项家老爷正提笔写着什么,看到项健的行为微微皱眉,带着些疑惑和训斥,开口道:“大半天的你来我这里,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成何体统。” 看到屋内没有除了父子二人以外的第三人,项健有些紧张的,小声说道:“爹,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明白了。” 说着他从怀里将刚刚得来的小玉牌掏出,放在项家老爷的书桌上。 看到项健掏出来东西的第一眼,项家老爷就停住了手中的笔,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玉牌被放到的桌上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笔,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玉牌捧起,在自己的眼前全神贯注的仔细查看,反转,贴近眼睛,意图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观察了片刻,他颤抖着,将玉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桌面的软纸上,重重地做回到椅子上,靠着椅背,长出了口气。 “儿啊,你这是在哪儿找到的?”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全然没有了刚刚说话的稳重模样。 看到父亲的反应,项健心中也有了判断,他小声的试探道:“爹,这块玉牌就是…” 还没等他问出,项家老爷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它就是罗家家令,还是家主那一支的家令。” “快说说,你是在哪儿得到它的,是什么人送来的?”项家老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项健安抚了一下老爹的情绪,这才小声地,仔细地将这件事情全盘告诉他。 信息的来源多为妹妹项燕,随行的家丁护卫,和今天在衙门的交涉,最后也包括在项府侧厅的短暂交谈。 “父亲,我觉得这个叫做云奕的小子可能是觊觎《成仙图》秘密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只是还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罗家家令,想找机会接近我们。” 项健讲完自己知道的一切以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项家老爷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观点,而是说道:“云罗山庄并非只有罗家一家,其实还有一个云家,对外为罗家附庸,其实和罗家地位相同。” 他看着项健,回忆着说道:“云家女儿会跟罗家结合,云家男子会在罗家的支持下外出闯荡,但是对于外人来说,都会以为云家是附庸,在外的云姓男子也都会被当作罗家赐姓的人。” 项健听着父亲的话,思索着问道:“你是说,他是在外的云家血脉?” “也不能确定,毕竟确实是有些人被赐予‘云’姓的,他甚至也可能是知道这段秘辛,冒充的,不过是这块家主家令,让我也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分不清真假。”项家老爷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那块玉牌,表情仍是回忆之色。 项健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秘辛,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父亲开口道:“那父亲,我大舅他…” 项家老爷伸出食指至于唇前:“嘘,是的,他也是。”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过,此刻得知了这个秘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舅,也姓“云”。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大舅说一声。”项健立刻开口问道。 项家老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项健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微微低着头,目光集中在桌上手边的玉牌上。 沉默了片刻,他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跟他说,这孩子的身份我们还没有弄清楚,是敌是友还不明确,若是让他那个脾气知道了,我怕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 想到自己大舅的性格,项健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孩子人怎么样了?”项家老爷问起云奕情况。 “他是个修行者,那些迷药的效果也就只能让他睡上一个时辰,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 “走,我亲自去见见他。”项家老爷支撑起自己因为激动有些难以自控的身体,拿起桌旁靠着的手杖,示意项健带路。 项健看了一眼桌上的玉牌,在项家老爷的眼神肯定下,将它又收在怀中,然后在前面带路往关押着云奕的小院走去。 路上一溜烟,还从不知道哪儿搬来一个小凳子。 项家老爷知道什么意思,倒是欣慰的笑了笑。 院子的护卫已经走了,路上有人遇到,但是也没人注意到父子二人来到了这处小院。 打开屋门走了进去,这一人一猫还没醒来,项健将凳子摆在云奕面前。 项家老爷反而没有先去云奕那边,而是走到不听跟前,好奇的看着它。 第55章 敌人?同伴? “这只猫会说话?”项家老爷像是个满怀好奇心的孩子。 “是的,虽然感觉不到什么妖气,也感觉不到灵气波动,但它确实会说话,我曾经问大舅妖怪都是什么样子的,大舅也只是简单的跟我说起过,它是能够修行的精怪,吞吐天地间的灵气磨练自身,最终的目的便是褪去兽身,化作和人一般无二的存在;到了这个境界的,都是不得了的修为。” 项健有些无奈,却也不完全了解,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解释了一遍。 “不过这只猫有些特殊,能够口吐人言倒是比较奇特。” 不听还没有醒来,项家老爷有些遗憾,只能事后再考虑。 他转身坐在云奕面前的椅子上,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长相实在是普通,脸上的五官没有特点,就是那道疤吸引人眼球,他没能从外貌上看出端倪。 项健见状,作势要上前使些手段叫醒云奕,被项家老爷伸手阻止,此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他保留着善意。 “也只是再等一会儿罢了,只是这孩子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如果是云家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支的。”项家老爷情绪已经平静,思考着以前的种种,带着些惆怅说道。 项健也就依着自己老爹的打算,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等候。 屋内只有三人细微地呼吸声,项健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时不时的观察自己的老爹的状态,生怕他在这里累倒了。 嗯~。 云奕发出轻轻的呻吟,项家老爷眼前一亮,死死盯着他。 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光线比较昏暗,很快就能适应,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迷糊的状态。 他甩了甩脑袋,又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两道身影。 眯了眯眼仔细看去,一旁站着的就是项健,而他身前的一位坐在这里的男子,却是没有见过的人,看模样也不是他在衙门的那个大舅。 这个人年纪看上有些难以琢磨,头发斑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模样看上去精干也不算衰老,就是外在气质有些暮气沉沉。 云奕没有先开口说话,能坐在这里让项健站着,这个男人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为了不让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出内心想法和情绪波动,他仰起头又闭上眼睛深呼吸。 见他醒来,却没等来他的开口,项家老爷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倒是很镇定冷静,我听健儿说,你是从云州来的,令尊如何称呼。” “项健的父亲,项府老爷。”云奕虽然没有睁眼,但是精神一凛。 短暂思考,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家父名讳孙富贵。” 项家老爷皱起眉头,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他继续开口问道:“我听健儿说,你一直在解释是个误会,就目前来看,项家和你不一定是敌人,你也不姓孙,何必随便找个名字来诓骗我。” 云奕眯着眼趁机偷瞄房间的情况,因为是仰着头的,屋里光线又不太清晰,所以没有被发现。 “这我倒是没有骗你,我父母死得早,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孙老爷是我义父,对我有再造之恩。” 他边说着话拖延对方,边思考逃脱的方法和可能。 “那这样,我开门见山。”说着,项家老爷朝着项健摊开手。 项健将小玉牌轻轻放在他的手中。 项家老爷五指握着玉牌边框,递到云奕面前,说道:“我想问问,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云奕心头一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朝着前方看去,那男人手中正握着云栋爷爷留下的山庄玉牌。 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低头才注意到自己上身的衣衫被扯破,那玉牌确实是从这里拿走的。 此刻的他只觉得通体冰凉,一股寒气包裹着自己直接延伸到四肢百骸。 想随便这个理由,张开嘴此时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海中乱作一团,但是也突然明白了项健突然暴起,同自己交手的原因:《成仙图》、冀城罗家。 他强压着心中的波动,咬着牙后根,控制着自己尽量用清晰的话回答道:“这块玉牌,是我义父送给我的礼物。” 云奕的种种表现都被项家老爷看在眼里,自然也不相信他这般说辞。 “你姓云,在那个孙富贵收你做义子之前,你应该还有人陪伴照顾,不然你也应该随姓为孙。” “如果只是云姓倒是没什么特殊的,但是配上这块牌子,就不免让人产生联想。” 他将身体前倾,在项健担心的目光中更靠近云奕一些。 被那种深邃又包含着睿智的眼神盯着,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伪装隐藏。 云奕吞了吞口水,声音带着些颤抖,更没有了此前那种从容,缓缓的说道:“项老爷说笑了,这块玉牌就是这么来的,我的姓氏也只是此前混街头巷尾的时候,被同行们随口取的。” 见他还是说着这些不疼不痒的话,项老爷重重的出了口鼻息。 “听健儿说,你对云山《成仙图》很感兴趣,想要去云罗山庄旧址看看?”他换了个话题,用着拉家常的语气说道。 屋内的气氛虽然仍是很沉重,但此刻也有稍微的缓和。 “是的,也是听了城里的说书人讲的故事,又碰巧得到了这块玉牌,不知真假有些好奇,就想着去看看。”云奕顺着对方的话接着说道。 “《成仙图》现在就在魏都皇城,灵剑派也是魏国名门,怎么不想着同师门一起去那里看看,反而打算去云罗山庄呢?”项老爷的话依旧平静而,却没有放松对云奕的观察。 双手被绑在背后,偷偷使劲竟无法挣脱,也无法调动灵气,甚至失去了对经脉和丹田内灵气的感知,好像自己彻底变成一名普通人一样。 他有些焦虑,惶恐与不安有些快隐藏不下去了,对于他来说此刻是无解之局。 项老爷的位置又挡住了他的视野,所以他从醒来开始,就没有看见不听的身影,孤立无援的状态让他眼中除了焦虑,还闪过一丝凶狠。 他下意识偷偷瞟了一眼面前的项老爷,想着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劫持对方。 哪知这短暂的表情和敌意,第一时间就被一旁谨慎的项健观察到了,两步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侧脸被踢出红印,嘴角也溜出一丝血迹。 “健儿!”项老爷呵斥了他一声。 带着一些歉意,朝着云奕开口说道:“我知道你的修为普通,这和我之前遇见的人都差远了,并且你的灵剑派的令牌也被证实是真的,我想我们应该不是敌人,你只需要真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手杖咚的一声杵在地面上,冷冷地说道:“除非,你不是云奕这个名字的主人,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是你通过某种手段得来的,那么你可以继续隐瞒。” “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的资历看上去一般,抹去你或许会有些麻烦,但终归是能够解决的。” 项老爷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正常,赤裸裸的威胁,说出来就像是朋友间的寒暄。 自己的长歌剑和白齿都不在身边,完全没有谈判和反抗的资本。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灵气波动,这波动来的很快,以至于三人都没时间反应。 砰。 项健察觉到了什么,刚刚侧身回头,就被一发气弹击中自己的。 此刻的身体姿态,被气弹击中失去平衡,往后退了两步。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屋内闪过一道黑影,等到项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听已经落在了项老爷的肩上,和之前挟持项燕一样,利爪抵着他的脖颈的动脉位置。 黑夜中的猫眼闪动着冷光,紧紧盯着项健。 看到不听没事,还稳住了局势,云奕长出了口气。 哪知项健一个转身就来到自己身后,仗着他更高大有力的身躯,将自己拎了起来。 他的大手从后面握住云奕的脖子,眼中带着厉色和一丝担忧。 “把我爹放了!” 一声暴喝在云奕耳边炸响。 这次不听可是有了防备,不管发生什么,根本不为所动。 “你先将云小子放了。”不听将利爪往前一抵,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听也是刚刚醒来,正巧听到他们的谈话,柔软的身躯轻松的挣脱了绑住它的绳索。 面前一老一少俩人,明显是项健的威胁更大一些,所以它想趁着没人注意,出手偷袭对方,只要项健失去行动能力,两人就有机会逃走。 可惜对方感觉十分敏锐,察觉到了灵气波动,它只能将威力不是最大化的气弹射向对方,然后趁乱劫持这个看上去更重要一些的老头儿。 项老爷虽然被劫持,但是已经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很有兴致的观察起了不听。 不过项健可不敢大意,他的另一只手心里都是冷汗。 眼见项健没有反应,不听再次前抵利爪,项老爷的脖子被刺破,流下一滴血珠。 “停!”项健立刻松开手,云奕勉强站在地上。 “把他的绳索解开。”不听只是停下自己的爪子,命令道。 项健压制着怒气,咬着牙,将云奕绑在身后的双手解放。 活动活动双手,云奕快步和身后的项健拉开距离,来到项老爷身旁。 不听看瞟了一眼云奕,然后依旧紧盯着项健,开口说道:“跑吗?” 项健当然知道不是在询问自己,形势反转之后,他也是在紧盯不听,企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可是那只猫妖没有一刻的松懈。 云奕摇了摇头,否认了它的提议,此刻的他是一肚子疑问。 “项老爷,我无意冒犯,之前的种种也都是误会,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你们貌似了解不少云罗山庄的信息,你们跟云罗山庄是什么关系。” 云奕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在尽量不暴露自己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想通过项老爷,企图多了解一些消息,他始终觉得项家对罗家的事情太敏感了。 “你不清楚我项家的来历?”项老爷听闻却有些惊讶,继续道:“是你的修为太低,接触不到高层的信息?” “这你就别管,将你知道的关于云罗山庄的事情,如实说来。” 虽然云奕掩饰了在听到项老爷话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茫然,但是仍被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项老爷察觉到,此刻的他显得更加从容,似乎笃定了云奕的身份。 项老爷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接着他睁开眼缓缓开口。 “云罗山庄虽然在江湖中并不算是多大的势力,但是以走镖出身,在雷州仍是打拼下了不小的家业,同时因为庄主是乐善好施,善恶分明的人,所以在江湖中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当然也有不少仇敌。” “云罗山庄的建立,是在罗家家主闯出一番作为以后的事情,庄主与冀城城主关系十分要好,最后在他的盛情邀请之下,将罗家的核心,选在了冀城外的云山上。” “这冀城城主,可是陆明?”听到此处,云奕不自觉地出声。 被打断的项老爷轻轻摇头,说道:“那个时候的冀城城主并不是陆明,陆明是三十年以前才就任的。” “罗家核心?”云奕意识到了话中的信息。 “是的,罗家核心,事实上在外还有不少罗家人,这些合在一起才是云罗山庄的全部,也是他对雷州一直有影响力的关键。” 他看着项老爷,问道:“所以,你们是以前罗家在外的势力?” 项老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云罗山庄不止有罗家,还有一个云家,不过云家男丁大多会出去闯荡,不会留在山庄内,这是云家家主很早就和罗家家主商定好的。” 说着他眼中饱有深意的看着云奕。 “如果你真是云奕这个姓名的主人,又带着那块玉牌,那么我可以相信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这句话已经是在变相承认他们和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能够解释之前项健的种种行为,如果他们是以前罗家在外的势力,那么对觊觎罗家的人有防备也是十分正常的。 第56章 谢谢罗健大哥 云奕思考着项老爷回忆中的信息,有些是云栋爷爷在信中没有提起过的,他不清楚这信息的真实性,无法分辨身旁这位孱弱的男人是否在欺骗自己。 念头一转,他开口问道:“你们接触到的,有哪些组织接近过你们?” “神藏。” 项老爷只说出两个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种恨,一种要将人挫骨扬灰一般的恨。 “神藏、神遗。”云奕喃喃念道。 “神遗教的来自神藏,从他们的行为来看,像是在收集什么,又像是在进行什么实验。”项老爷这么近,第一时间就听到云奕小声的呢喃。 项健看见老爹竟然和云奕侃侃而谈起来,他可是十分了解老爹的为人,这是他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的表现,也没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过为了防止云奕和那只猫应激,误伤到自己老爹,他就选择待在原地,没有多余动作。 “可惜我们项家偏居一隅,没办法查到更多的信息,就连神遗教和神藏之间的关系,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 项老爷有些失落的摇头,这种情绪在云奕看来无比真切。 可是他不敢就此相信,在对方没有明确自己身份之前。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否是罗家在外的势力。”云奕始终觉得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项老爷嘴角上扬,像是一个老人温柔和蔼的笑,他轻声道:“孩子,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长辈,叫什么名字呢?” “老头,让你说你就说。”不听眼中寒光闪过。 “得,谁让我的性命落在你们手中了呢。”项老爷像是露出一种无奈的模样,接着说道。 “项这个姓氏,是后来改动的,我们也是在二十多年以前,才落脚在了这青城,我们原本,姓‘罗’。”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们原来本就是云罗山庄罗家的一支,血脉要和家主十分接近,在山庄变故之前,成为新庄主的罗睿,其实是我堂兄,不过我很早就外出闯荡,和我现在的妻子,连同他兄长一起。” “现在项家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也多亏我们没有依仗罗家的名义生活,所以云罗山庄发生变故以后,对我们的波及要小很多,为了避免被人惦记上,我们只能改名换姓。” “可是这样也只能防备一些小人罢了,仍有些人能够通过蛛丝马迹调查到,我们和罗家的联系,不过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与罗家来往,他们也不能肯定,所以在这些年间,来过不少试探。” “我在这青城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我大舅兄坐镇,自然是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也抓过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多是些收钱办事的赏金猎人,当然也抓到过自称是‘神藏’的人。” “可惜他们实力低微,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和很少的情报,其他一无所知;我们这才知道敌人是谁,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真假、势力范围和地址,他们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 “这些年他们的接近和试探从没有放弃过,由于我们对青城的掌控越来越强,他们像昨日那般过分的情况,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云奕眼中明显有些触动,没想到青城项家其实是青城罗家,他想起自己在榕城时候被两名黑衣人夜间潜入房间的事情,问出一个疑点。 “项健的妹妹项燕,我听说并非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导致神遗教冒这么大风险要在青城内掳走她,并且那个‘罗盘’的作用和用法是什么,这在衙门的时候,你们可都是闭口不谈的事情。” 项老爷转动脖子,看向云奕,眼神中有一些赞许,全然不顾转动脖子导致不听的爪子刺伤了自己,让一旁的项健紧张的都握紧了拳头。 他笑着摇头:“在确认你的身份之前,项燕的身份我先不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罗盘’的作用和用法,那是一种探寻的法宝,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能够探寻方向,灵气汇聚的宝地,如果在汤匙里滴上血液,它就能够探寻和这个血脉相近的人,越是血脉靠的近,‘罗盘’的反应自然就越强烈。” 回想起那夜两名黑衣人的对话,好像是说过一句“他不是目标”,如果对方也是来自神藏,那么很可能他们拿着的也是‘罗盘’,只是对方为何会说自己不是目标呢。 云奕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带着的圆形石牌,如果和自己的猜测一样,那么这个石牌也有一定的干扰屏蔽的作用,所以靠近的‘罗盘’暂时失效了。 看着沉思的云奕,项老爷没有出声打断,直到云奕眼中的神采回归,他这才开口道:“孩子,我的命现在就在你的手中,没必要欺骗你,这些信息如果是神藏的人,肯定已经知晓,也不会从我这里了解。” “你不是神藏的人,也不是我们的敌人,孩子,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云奕伸手拍了拍不听,不听收回自己的爪子,也是抬头看着他。 自从在灵剑山接触这个男子开始,不听就没有过问过他的事情,它知道云奕有秘密,不过它不在乎,这也是第一次要听他说些什么,眼神中有些好奇。 “家父的姓名我并不知晓,将我带大的是我的爷爷——云栋。”云奕做出回忆着的样子,只吐露一部分信息。 “云栋?山庄管家?”项健瞪大了眼,惊呼道。 就连身旁的项老爷也是十分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云奕。 “山庄,山庄还有幸存者?”他声音有些颤动,抓住云奕的胳膊,双手也是忍不住的颤抖。 “不是说山庄的人都遇害了吗?爹!他在欺骗我们?!” “不,不会的,这是家主家令不会错的,我们得到的消息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云栋,云栋他在哪?” 云奕看着他,眼神中尽是忧伤之色,他摇摇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爷爷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逃出山庄时受的伤,伤到了根基,在我们落脚榕城没多久,就不行了。” 听到这里,项老爷的咬了咬牙,脸上又是惋惜,又是愤恨。 他再次看着云奕,示意他多讲一些。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他将云栋在留下的书信中,描述那晚情景的内容稍作改编,一点一点的讲给项家父子二人。 故事里,他只是云栋的孙子,和父母,爷爷一起从山庄突围,不过在雨夜的山里,难行的泥泞小路,身后还有追兵,在边逃边打中和其他人走散了。 随着云奕故事的讲述,项老爷的身体开始颤抖,看上去就孱弱的身体,似乎有一股浓烈的气势在酝酿,一旁的项健也是如此,云奕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故事慢慢的讲完,这是不听第一次听到云奕的故事,它没办法感受到里面的那股悲伤,无奈还有愤怒。 项老爷长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深呼吸,重新睁开眼时,又恢复成了那般深邃的目光。 他轻声道:“我们后来得到的消息,来自打更人的卷宗和我大舅兄的调查,得到的消息无一不是山庄所有人皆遇害身亡,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会组织来接近从罗家出来的人,现在想来,他们可能也觉得还有幸存者,或者说他们知道还有幸存者。” “小奕,你能和你爷爷一起从山庄逃出来,也就是说明其他人也有机会逃出来的。”他拍拍云奕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云奕就站在那里,此时他整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忧伤。 项健走到他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云家罗家本是一家。” “既然你的身份是从山庄出来的人,那么项燕的身份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从山庄出来的,是罗睿的弟弟罗青的女儿,不过她并非是在山庄出世,甚至罗青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的母亲云慕,从山庄离开的时候并不知晓自己怀了身孕,也是在雨州落脚以后才发现的,不过云罗山庄突遭变故,所以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回去。” “也好在如此,她们母女二人这才躲过一劫,为了不让她们被牵扯进来,我和她们所在的城池交涉,保护了她十八年,自是她母亲悲伤过度,心力交瘁,去年就去世了,我只能将她接回青城,这里更适合她。” 项老爷的眼神中多了些柔情,毕竟只要这些孩子都还在,罗家就还有传承,还有根基。 “那她知道这些吗?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云奕开口问道。 项老爷仍是那般掌控全局的样子,说道:“她并不知道这些,我们也没有打算告诉她,如果罗家不能东山再起,这个事情就永远埋藏进岁月里,如果罗家还能卷土重来,那么她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云奕听出了项老爷话语中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追问的打算,今天得到的消息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就像他提供的消息一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们不是敌人的。”云奕朝着项老爷伸出手掌。 害怕自己一用力,这个孱弱的老头被自己蹬出重伤,不听从项老爷肩上,顺着云奕的手臂爬到他的肩上。 项老爷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玉牌,他知道云奕的意思不是接那只猫妖,有些不舍,但还是将玉牌放在云奕的手掌中。 “我提到的一些消息,如果是神藏的人,不会有疑问或是茫然,但如果是外人,又不会对云罗山庄的情况有那么多的了解,并且还带着罗家家主家令。我就知道你不是敌人,从你的姓氏判断,你极有可能是在外闯荡的云家人,只是不清楚你家令的来历罢了。” 收回自己的手,项老爷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所以你才会告诉我这么多消息,仅仅是因为你的判断。”云奕没想到项老爷如此敏锐,也没想到他敢凭借这么少的线索,就做出这样的判断,果然是老狐狸。 “呵呵呵。”项老爷笑了笑。 “其实无关紧要的,我知道你对我们没有真正的敌意就可以了,无论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没有我们项家点头,你是不可能从青城离开的,特别还是了解了这么多信息的情况下。” “从你劫持我开始,你就只有两个结果;一,和我们是朋友,皆大欢喜,二,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那么你会被永远留在青城。” 项老爷就像是在陈述事实,声音轻缓,没有任何情绪。 感觉到背后被凉风吹过一般,寒毛站立,云奕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走。这里太暗了,灰还大,对老年人的身体可不好。”项老爷拄着手杖站起身来,自顾自的朝着门外走去。 “今天的事情,你要好好的赔礼道歉。”项老爷没有回头,迈过房门就直接离开了。 项健看着云奕,没了此前的敌意,云奕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属于两人关系的热情。 “云兄弟,咱先去换身衣服。” 云奕没有拒绝,同他一起走出屋子。 在项府内兜兜转转,不止是项府的大门,就连项府里面,也比孙府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跟着项健进了一处院子,院子的屋内有织机,还有几位手上正在工作的婶婶。 “项少爷来啦。”她们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开口问了声好。 “吴婶,你来给这位公子量量,给他做两身衣服。”项健招呼道。 被叫到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起长绳笑盈盈的走过来,在云奕的身上丈量着,过程十分迅速。 “云兄弟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她们提。”项健开口提醒道。 云奕想了想自己的需求,又考虑到项府的风格,说道:“我不会在青城停留太久,所以能快些更好,衣服做长袍即可,不要太过精致,朴素些。” “就按照他的要求做,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项健还未说完,云奕又补充道:“如果时间来不及,用其他胚子改改就行。” 屋里的婶婶们看向项健,在他的点头示意中,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先谢过项少爷。”云奕抱拳道。 “还叫什么项少爷,真见外。” “那谢谢罗健大哥!” 第57章 与猫交心 和项健走出院子,不,现在可以称呼为罗健。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罗健大哥能否解惑。”云奕找了个空隙,开口问道。 “你说。” “就是这几次和你交手,我都被某种无法看见的东西包裹,之后我的身体就失去了和周围灵气交流的能力。” 云奕看着罗健的眼睛,疑惑又真诚的继续问道:“我看你也没有灵气波动,不是修行之人,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健只是短暂的停顿,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的目光接触到云奕,又有一瞬的放松。 “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是一种特殊的体质,大舅告诉我,它在修行界被称作‘绝灵’,属于天生的体质。” 说着,罗健的脸上露出苦笑,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 “大舅说过,这个体质十分强劲,就是和比自己境界更高的敌人较量,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都有拿下对手的可能。” “可惜我没有修行的资质,能够感知到微弱的灵气,却无法将灵气引导进经脉丹田,更无法凝聚内丹。” “不过这种能力的掌控跟精神力相关,无法修行灵气法术,但是我却可以精神力。” 云奕一边听他的介绍,一边点头,接着开口问道:“那你的实力?” 说到这里,罗健露出开心的笑容。 “大舅有他的方法帮我锻造体内龙骨,可惜这些方式进度缓慢,上限也不高,但是却给了我自保的一些手段,如今我已经锻成五块龙骨。” “五块?!”云奕瞪大双眼,自己能够修行也才在机缘巧合下,完成三块龙骨的锻造,而罗健没有修行资质,都可以锻成五块,这让都十分好奇罗健口中大舅的手段。 罗健看到云奕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于是笑着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算是开始修行了,这十多年的收获也才到了五块龙骨。” 哪怕是修行的时间足够久,没有资质无法结丹的人,仍在这般年纪就有五块龙骨也绝非容易,怪不得之前交手基本都是自己落入下风。 他的‘绝灵’体质配上五骨境身体,足够耗死自己。 走着走着,在项府内自然遇到府内的家丁。 “你去找管家,让他安排一处安静些的院子。”罗健朝着他挥了挥手。 那家丁躬身点头,带着自己的东西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云兄弟你还去哪里转转?我可以带你去。” 云奕搓了搓手,摇头道:“我也没什么事情,想去城里转转,罗健大哥你就去忙自己的。” 罗健也是识趣儿,没有再要求,抱拳说道:“出府的门这两个方向都有,要是找不到,你可以问一下府内的佣人,等你回来的时候直接跟他们说,他们会将你带到给你安排的小院。” “那就谢过罗健大哥了。”云奕也是抱拳,两人自此在项府分开。 罗健看着云奕离开,表情中带着些许凝重,他立刻转身,还是去往项家老爷的书房。 没有敲门,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转身就将房门紧闭。 “爹,你能确定他的身份吗?”罗健开口问道。 项老爷放下手中的笔,笑着看向罗健,回答道:“不能,如果他说他是罗家血脉,之前衙门缴获的‘罗盘’还在,都能试一试,不过他说他是云栋的后人。”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云栋是赐姓为云的人,自然不会和云家血脉亲近,这也就让我们无从查起。” “不过他的目标是去冀城,去云罗山庄的旧址,这么多年,我们都不能也不敢回到那里,那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只能通过其他人的讲述,卷宗的记录去了解,现在却是一个可以接触到的机会。” “他还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那夜里有人活着逃了出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还活着,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隐藏这个消息的,到底是谁。” 他的眼中射出精光,一直孱弱的,弥漫着腐朽气息的身体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重新气势恢宏。 “他不是敌人,纵使不是云家人,他对云罗两家也没有敌意,他会是一个,让我们得到更多真相的猎犬。” 罗健看着眼前,如同年轻时候,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父亲,眼神中多是惆怅和感慨。 点点头,他认同父亲的判断,就像是这么多年项家一路走来,都是依靠父亲的抉择。 ---------------- 云奕往项府外走去,肩上的不听偏着头看着他。 他沉默着,以微弱的幅度摇摇头,示意不听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甚至于走出了项府,在四下无人的地方,云奕都没有同不听说一句话。 步幅不大,频率不低,走的很快,几乎是没有停留的,往城边走去。 城边的房屋稀疏些,白天活动的人也要少一些。 云奕找了处视野比较宽阔的位置,猛吸一口气,吹干净尘土,就地坐下,不听也从他的肩上跳下,来到他的怀里。 观察附近好一会儿,确认附近没有人盯着自己。 “你一直都在场,项家老爷的话,你觉得有几分真几分假?”云奕微微低着头,嘴角微动问道,要是站在远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更注意不到他嘴唇的动作。 不听趴在云奕怀里,刚好也被云奕盘膝的双腿挡住了。 “他的身体体征表示,他说的都是真话。” 不听十分敏锐,不只是味道,对灵气,精神力,甚至于生物的体征,都能感知到大概情况,更何况是在如此贴近的情景中。 云奕不觉得就这么短暂的相处,一个能够经营如此影响力的大家族的项老爷,会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并且将全部真相告诉自己。 不过现在看来,项老爷确实对自己没有敌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此刻没必要和他起冲突。 “还有罗健的‘绝灵’体质,你见识多,肯定知道是什么原理,对?”云奕恭维道。 这话落在不听耳中,它露出很受用的表情,傲娇的说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喵大爷我是什么身份,‘绝灵’这个体质我是有印象的,好像以前就遇见过。” 它眯着眼睛,回忆道:“出现在人身上,是一种异化的精神力能力,在自己精神力能够笼罩的范围内,隔绝灵气和其他个体的联系,从而达到让目标独立出灵气环境以外。” “这算是一个特质化的能力,在精神力强度不够的时候完全没有作用,但如果精神力能够达到,将整个大洲都纳入里面,你可以想想他的恐怖。” “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或者说克制它,不受它影响的办法。”云奕皱着眉头问道。 不听点点猫头,回答道:“那肯定是有的,你的精神力比他强,反过来用精神力抵抗,不让它包裹住你,或者使用应对精神力的法术,刺破它的封锁,也可以达到目的;当然,你什么也不做,等到使用者精神力耗尽,自然也就没事了。” 果然是特质化的能力,虽然强大,但仍是受限严重。 云奕上身往后仰,双臂支撑着自己,仰面看向天空。 那是一块蓝色的画布,上面被涂抹上白色的颜料,城墙的影子笼罩着他,所以他看不见阳光的刺眼。 天空中有飞鸟掠过,“飞的那么高,肯定是猛禽”,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何会这般胡思乱想,可能是最近有些焦虑。 “小子,你之前在屋里说的,都是真的吗?”不听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云奕,开口问道。 “不是喵大爷我多事儿啊,就是还不知道要和你小子同行多久,我要搞清楚你身上有哪些麻烦,要是太危险了,喵大爷我就溜了。”不听甩甩尾巴,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猜猜看。”云奕没有改变姿势,只是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像秋天的微风,轻轻的说道。 不听撇嘴,耳朵抖动两下,开口道:“你小子这么鸡贼,肯定没有说实话,跟那老头一样,看不出说假话,但肯定是骗人的。” 不听也是才和人打交道,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明明感觉不到说谎。 感觉到怀里不听的不满,云奕也是笑出声来,他坐起身,低头看了看它。 “你学习的倒是很快,不过也不算是没说实话,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的态度和立场,不能全盘托出。” 不听看得到云奕眼中复杂的神情,它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触动。 “那么,真实的情况是什么,能和我说说吗?”不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任何想搞怪的想法,张开嘴,也只是不像自己的柔软的发言。 云奕沉默了片刻,在心里考虑了许久。 他张了张嘴,竟先是向不听询问道:“这里面有些事情,我始终觉得你可能知道些什么,一会儿你要告诉我。” 言语中都是一种卑微的请求,就像是落水的人在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的那种无力感。 不听不能完全体会,却也能感受到它内涵着复杂的情感。 没等不听回答,云奕就缓缓开口,他一点一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 没有说书人那般优秀的文采,也不没有要调动听众情绪的要求,就像是述说着一件他人的事迹,一场道听途说的话本故事。 有些内容和他在项府里,跟项老爷说的一样,但是又有许多情节不同。 不听没有插嘴,纵使云奕讲述的很平淡,可是这故事的情节发展仍是十分紧张,它像是把自己都代入到故事里了,四肢都紧绷着,尾巴上的毛不自觉地蓬松炸开。 云奕的故事讲完了,他没有说话,自己也陷入的故事里。 “那个家仆,就是你说的云栋?你其实是庄主的儿子?”不听看着云奕,不知怎么的,双眼竟然泛起泪光,可是它是猫啊。 “可能,我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云栋的孙子,罗睿的儿子。”他抬起头,看着天空,轻声道:“我这次下山的目的,就是去找找当年的真相,想看看当年是否还有幸存者。” 不听听完没有再说话,它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和快乐、生气、好奇、痛苦等等,都完全不同的情绪。 云奕将脖子上的那个圆形小吊坠取下来,它落在云奕手掌心,一面刻着云,一面刻着山。 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不听面前,他开口说道:“这个东西,我猜测过它的来历,你曾经也注意过它,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不听看着那小小的圆形石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开口问道:“你的判断是什么,能先说说嘛。” “云栋爷爷留下的书信里说道过,这东西的材料是来自装着《成仙图》的石匣子,那石匣子是什么来历?”云奕也低头看着石牌,回答道。 不听没有就着云奕的话继续说,而是自己思索着说道。 “我第一次察觉到你能看见我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它,它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亲近,只是我记不起来它的来历,可能是我睡的太久了,我想你能看见我,或许也是跟这个东西有关。” “再后来我们在林中的石台上,壁画里,又取出了一个石匣,我可以肯定和这个东西是一样的,不过我仍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隐隐有些感觉,它来自很古老久远的以前,《成仙图》肯定也是来自那个时候。” “很古老久远的以前?那岂不是说,你在这世界存在了很久很久,就像是,长生的仙人?” 云奕看着它,不听眉头紧锁,一边思考回忆,一边同他说话,但此刻的不听在他眼中,仿佛是周围闪动着光晕。 “从跟你出来到现在,我看到的所有确实都不再熟悉,有点印象的,也就是这几块破石头和白齿,山谷中的神鸟,当然还有神遗教的那什么脏东西,不过我可不记得我活了很久,这也许是一种记忆的传承。” 不听思索着,否认了云奕的观点。 云奕听过这个说法,在修行界中,似乎是流传着转世的说法,人们对于精怪的了解要更少一些,难免会有没有掌握的情况。 第58章 风不止 用手指轻轻的揉搓着手中的石牌,云奕开口说道:“这东西的材质和装着白齿的石匣材质相同,那么它是不是也能够遮盖屏蔽一些气息?” “可以,虽然我记不清它的来历,但咱的感知是毋庸置疑的,白齿放进石匣以后,它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 不听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现在再想起那夜两名黑衣人,深夜潜入自己房间的情况,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吊坠,导致‘罗盘’无法辨别自己,从而让自己能够逃过一次劫难。 再次将吊坠戴在脖子上,也算是一道护符。 “我都把我的故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就像是暴露了把柄的人,急需掌握对方的把柄,云奕双眼眯着,双手慢慢将不听抓住,笑嘻嘻的说道。 不听白了他一眼,大尾巴甩了甩,手脚并用推开云奕伸来的黑手。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对我有没有隐瞒呢。” “不过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解释过,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像是缺失了什么,也有可能真像我说的那般,这些记忆其实是转世传承的。” “在来的路上,咱接触过了方俊女娃娃口中的神鸟以后,我脑海中的信息多了些,并且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只真正的大鸟就在西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反正你也要去西边的雷州,到时候顺带去看看。” “到时候咱肯定不瞒着你,记起什么都跟你说,并且你的观想图、吐纳术甚至结丹法,还都是我传授给你的,任何一种单独拎出来,可都是现在的修行界引起轰动的东西。” 不听翻了个身,从云奕的怀里跳了出来,抖动抖动身上有些乱的毛发。 云奕也站起身来,在城墙的阴影里拍拍身上的尘土,身上这套衣服是从方俊所在的山村里穿出来的,经过这一路上的多次打斗,也有了些磨损。 他就站在那里,破旧的衣服,背上的长剑,像是落魄的,四处游荡的年轻武者,脸上的刀疤让他看着有些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没有立刻选择回去,因为不听还在整理自己的毛发,更何况那里也不是自己的家,哪怕项老爷他们说的那么好听。 “你说,知道真相重要吗?”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城内层层叠叠的房屋,这一路上波折不少,也让他没了出发前的激情与兴奋。 像是在问不听,更像是在问自己,对于他来说,遇到的修行者们最少的也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实力,更有罗健这样的,非常理的武者也可以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云栋爷爷留下的书信了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若是他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就待着榕城孙家,或许现在也是城里,有三分薄面的掌柜。 想到这里,不免也想起一直将自己当作兄弟的孙凯,也不知道他在灵剑派现在怎么样了,自己有些捉襟见肘,甚是乏力。 ---------- 啪! “你又在偷懒,明明那么好的天赋,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你要是能有你掌门师兄一般的努力,肯定能成为咱大魏第六个圣人!” 非道主手中虚握,手心里是一把金色的长鞭,闪闪发光没有实体,这是用灵气凝聚而成的。 长鞭重重地抽打在这么俊朗帅气的男子脚边,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脚边被抽中的地砖炸裂开。 孙凯抱着双臂,一脸的愤愤不平,埋怨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师尊你还说呢,之前说过的我四骨境圆满就能下山,可是现在,我四骨境圆满都半个月了,每次跟你提起下山的事情,你都百般推辞,说什么山下危险,人心险恶,让我到六骨境再下山,我可不信你了。” 非道主有些脸红,孙凯的天赋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无论是对灵气的引导,还是对龙骨的打磨,进度比那些优质门徒都要更快,门中新进的‘吞灵’体质的施高凡,现在也才将将达到四骨境,并且孙凯的剑道天赋非凡,剑法修行更是没有瓶颈。 他白发白须,盖着通红的脸,厚着脸皮,配笑着说道:“师傅也是为了你好,并且师傅可没有胡说,修行界本来也没有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你这样优秀的修行胚子,要是被其他门派发现,保不齐又是一场不必要的争端,还可能对你带来生命安全的影响。” “六骨境,就六骨境,你达到六骨境之后,我肯定答应让你下山,并且你看你修行这么快,想要修行到六骨境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凯有些无奈,自己现在被非道主师傅盯得紧,还一直催促自己修行,纵使有偷偷溜出去的想法,也没有机会,更何况还需要下山的手令。 直勾勾的盯着师傅的眼睛,非道主被孙凯的怀疑的目光看的脸更红了,额头上都要有冷汗流下。 “师尊这可是你说的,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六骨境你就允许我下山。” 说完他转过头,瞬间山头涌动灵气的风暴,吹乱了山顶本来的风向,形成巨大的灵气漩涡。 非道主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对灵气的引导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这绝非四骨境能够引起的景象。 孙凯摆开手脚,右手掐剑指作剑,一招一式,演练起玉峰传承的剑法,灵气冲刷着他的身体、经脉,打磨他的龙骨。 咻,一道剑光飞来。 人影落地站稳,来者是玉峰长老陈意。 “师傅。”陈意先是朝着非道主执礼问好,接着看向异象中间的人,是门中年纪最小的师弟。 “师弟这是?”他有些惊讶于孙凯引动的这种景象,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 非道主已经收敛了自己惊讶的表情,在徒弟面前仍是一副仙风道骨,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高深莫测的说道:“你师弟的这个情况你可别跟别人说起,有人问起玉峰上的异样,你就说是为师在尝试新的剑法招式。” 陈意听闻,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个别人指的是守在葬剑峰的师叔陈超,只是表面上仍做出严肃的表情,恭敬地回应。 ---------- 这处天地间云雾缭绕,山川优美。 山间一处草庐之中,一名白袍男子正坐在蒲团上,身边是小炉烧着热茶,明明是冷风凛凛的秋季,这里拂面的微风,确是轻柔的。 男子腰间挂着一面小小青铜镜,手中端着茶盏,正细细品尝。 突然青铜镜传来一阵震动,他眉头轻挑,放下茶盏,将镜子拿到面前。 青铜镜仿佛闪动了几下光亮,接着一道声音从青铜镜里传来。 “师傅。” 声音有些失真,若是云奕在的话,还是能勉强听出这是铁头的声音。 “怎么了?有收获吗?”男子握着青铜镜,手臂倚在桌上,不紧不慢的询问道。 片刻,青铜镜那面传来回答。 “我和师妹在魏国西南面的雨州调查,得知前段时日在这里出现过异象,于是我们就在城里多停留了些日子,想通过路过这里的商队,武者或是当地势力打探消息。” “我们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遇到一名可疑的灵剑派弟子,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他没有表露来历,甚至隐藏了修行者的身份,没有使用途遥剑,而且青城距离云州太过偏远,他还自称是通过雨州山脉走过来的,他来的方向就是异常出现的地方。” 听到铁头的汇报,男子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容,只要有线索就是极大的收获。 他开口问道:“有没有去接触接触他,筛查他是否和异样有关或是有相关的线索消息。” 又是稍等了一会儿,那边再次传来铁头的应答。 “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但是他隐藏身份这个情况并不正常,所以弟子怀疑他大概率和异象有关。” “那你接近他,多和他亲近一些,获得他的信任之后,徐徐图之。”男子当即下达指示。 哪知那边又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些头大。 铁头将自己在青城经历的事情,全盘托出,毫不保留的上报给了男子。 男子沉默着听着,一边听那边传来的消息,一边用手轻轻的揉搓着自己下巴的胡茬。 等到铁头将信息汇报完毕,他没有责怪,反而有些平淡的说道:“你和你铁锤先撤回来,回来之前同样要隐藏身份。” “好的,师傅。” 男子一边思考一边缓缓转动眼珠,“云奕。” 接着又拿起青铜镜,嘴唇轻动,没过一会儿青铜镜传来声音。 “师傅。” “你俩现在去青城,去接近一个叫做云奕的男子,他身上或许有线索,不要暴露青铜镜,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男子立刻命令道。 镜的另一端传来回答:“是。” 另一边,青城城门外的一处没人地方,铁头放下手中的青铜镜,看着身旁的师妹说道:“我们回去。” 铁锤眼神中仍然有些慌张,还有一些担忧。 “就这么回去没事,并且我们不是已经在衙门暴露了身份和行动吗?为何师傅还要我们隐藏身份。”她卑微地牵着铁头的衣角,小声的问道。 “听师傅的,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已经算是有收获了。” 铁头轻轻拍了拍师妹的肩膀,然后牵着两匹马,同她沿着官道往东走。 ---------- 孔旭正坐在衙门内的案牍库内,翻看着衙门内存的各种材料和卷宗。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腰间挂着银锣的打更人快步走来。 “头儿,有人失踪了!” 孔旭将视线从手中书册上移开,看向赶来的王磊。 他知道如果只是普通的人员失踪,打更人多是不会插手,能让王磊来通报自己,绝非小事。 王磊迎着孔旭投来的目光,停顿了一下,声音放低,开口道:“猎户。” 孔旭双目一凝,换来的则是王磊的微微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其他几人呢?”他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放回书架上,边往外走边问道。 王磊立刻跟在他的身后,回答道。 “昨夜进山后再没有回来,就像突然凭空蒸发一样,同行的猎户都没有察觉;其他几人还在城里,昨夜没有出城。” “今早有没有回来的猎户说,山里又有妖怪?” “没有。” 孔旭停下脚步,又转头朝着院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每人派三个铜锣,盯紧点,提醒他们不要出城,就说之前他们沾染的妖邪气息还需要再次处理,否则进山可能招致邪祟。” “是。”王磊没有再跟着他,而是沿着之前的路线,往衙门前院跑去,要赶紧安排工作。 孔旭来到了后院,衙门内最高的建筑,那是一座很高的塔,站在塔上能够视野覆盖整座宜城。 “这几日劳烦你多注意些,城内可能会有宵小之辈。”孔旭来到塔顶,塔顶内坐着一位看上去比他年纪更大的男人。 他轻轻地拍了拍塔顶石桌上一个圆形阵盘,咧嘴笑了笑,声音沧桑:“放心,有它呢。” “就是提醒你一声,你知道这个事情,我才能够放心。” 孔旭说完后就径直离开了高塔。 ---------- “你的身世真是有些坎坷,虽然无法感同身受,甚至不明白人类的这些情况,但是依然感觉胸口闷闷的。” 不听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毛发,它轻轻摇动尾巴,小小的猫脸上复杂的表情。 “要不我们去吃些好吃的,缓解一下,你之前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城里有一家烧烤摊很香很香。” 云奕刚还因为不听的话,升起的柔软情绪,被着无情的干饭机器打断。 “真的,并且享受美食,会让人心情舒畅的,这可是我下山以来的重大发现。” 面对他的目光,不听没有一丝惭愧和尴尬,继续解释道。 云奕无奈的笑了一声。 “呵。” 没有理会不听,就沿着小路,往城内大道走去。 不听赶紧快步跟上,跳到云奕肩膀,兴高采烈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那家店在这个方向,我告诉你,他家生意可好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去晚了可没位置。” 第59章 离开项府 项府里的一处院子内,这院子比较宽阔,地上是整齐排布,平整的没有起伏的地砖。 这个院内只有一间房子,院子四周摆放着许多支架,上面空荡荡的,当然也能看出,这里是一处演武的地方。 砰砰。 院中两道身影辗转腾挪,肢体碰撞,传来声声闷响,连带着还有阵阵破风声。 突然,罗健的双臂被云奕双手成爪,死死扣住,两次用力都无法挣脱开来。 接着他用力将收腹双臂回收,仗着自己更高大的身形和有力的四肢,准备将双臂夹在腰间,带动云奕往自己靠近,同时用头撞向对方。 云奕见势,当即松开双手,同时往外一推,迅速拉开两人距离。 罗健见头槌落空,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活动活动被云奕抓的有些酸疼的手臂,龇着牙。 “云兄弟的功夫真不错,之前都是和衙门的弟兄们对练,他们传承至衙门的招式我都烂熟于心,今天跟云兄弟试把试把,才知道人外有人,云兄弟的招式步法都新奇精妙,今日讨教也算是收获颇多。” 云奕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得意,抱拳道:“健哥过奖了,这也只是招式上的克制,取了巧,少爷的身体素质更强,如果硬拼起来,我不可能是对手。” “哈哈哈。”罗健爽朗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去伸手搂住云奕肩膀。 “你刚刚那几招叫什么。” “《云豹》的几式变招而已。”云奕随口回答道。 “能否教教我?”罗健眼珠转了转,询问道。 云奕摇摇头,露出为难的样子。 “这是门内武学传承,我无法独自做主教授给你。” “理解,理解,我也是随口一说。”罗健赶紧拍了拍云奕肩膀笑道。 接着他又看向云奕倚靠在一旁的长歌剑,不解的问道:“云兄弟你是灵剑派弟子,为何不见你用剑术。” 闻言,云奕更是有些尴尬,还不知道怎么说,罗健以为这也是门中某些禁忌要求,便摆摆手道。 “要是不方便回答就不必为难,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云奕经过一瞬思索,然后很自然的挠挠头,憨笑着回答:“剑毕竟是利器,出鞘就可能伤人见血的,我们只是练练手,就不必如此了。” “也对。”罗健不疑有他,觉得云奕说的话也在理,也没做多想追问。 知道真相的不听趴在墙头,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嘴巴两边的胡子不停的抖动,这是在憋着笑。 罗健收拾收拾,穿上自己的外套,看样子是今天就到这里的打算。 云奕也朝着不听呼唤了两声,不听有些不情愿的慵懒地睁开眼,伸了伸懒腰,在云奕有多次的呼唤声中,从墙头跳下来,小猫漫步的走到他的身边,跳到他的肩上。 这是一点也不想自己走路,哪怕要走,也要让云奕代劳。 在项府已经住了两夜,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云奕很是局促,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在府内规规矩矩,几乎不离开自己的院子。 若是不了解的人看到,还以为他是被软禁在项府的人。 项府的家丁这两天也都知道了云奕的存在,项老爷和少爷都交代过,对于云奕的要求都要满足。 他们不知道云奕的身份,只是很好奇这人为什么从来不对他们提起需求,住的院子内都没有留下一个佣人。 今天罗健也是按捺不住寂寞,想要跟云奕练练手,于是带着云奕来到了府内他专门布置一处演武院子。 这次交手不像前两次那么局限和紧迫,并且还有之前两次交手的经验,云奕已经对罗健的手段招式有所了解。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五骨境的身体素质强度比自己更高,也能感觉到没有灵气的滋养,这个境界的身体素质少了些灵动和那种勃勃气势。 所有的动作都是一种十分粗暴的爆发力,所以罗健的招式多是急促而且凶猛的。 而《云豹》这套拳法,套路多变不局限于拳,也不缺刚猛,恰巧算是克制对方的招法。 不过两人都是点到为止,云奕也不会轻易地认为,罗健的手里就只有这几种招式,毕竟是青城地头蛇,还和本地的打更人衙门交好,更是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大舅。 怎么想来学到的东西都不止展示出来的那么一点,云奕可不会自大到轻视他。 项府一名年轻的侍女快步走来,走到两人面前曲身行礼说道。 “少爷,吴婶说衣服做好了,请少爷带人去试试看,看看哪里还需要改改。” “知道了。” 罗健应了一声,伸手示意云奕一起。 “云兄弟,走,去看看衣服。” 云奕微微颔首。 两人刚走进此前那间屋子,屋内就传来吴婶的声音。 “来来来,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屋内的都是负责府内用度的婆子,还从没有被要求过,给除了府内的老爷夫人们以外的其他人做过织物,这头一遭的事情,让她觉得云奕身份非凡,所以表现得十分热情。 云奕对这种热情倒是并不介意,他走过去接过递来的衣服。 做衣服的织物入手细腻顺滑,上面绣着隐隐不显的花纹,这让这块深青色的料子看上去颇为不同。 展开衣服,是按照他的要求改制的一件长袍,长袍在手中垂下,灵活摆动,竟没有刚刚折叠的褶皱。 将自己身上破旧的长袍脱下,换上手中新做好的,长袍罩在身上十分合适,袖口领口,一旁的扣子,链接处的合线都很见功力。 云奕抬了抬胳膊,迈开腿走了两步,对这件长袍甚是满意。 “谢谢吴婶了。”他很是礼貌的朝着吴婶行礼道谢。 这倒是让吴婶都有些吃惊,脸上带着高兴满足的笑,连连摆手。 “说什么谢呀,应该的,你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动。” 云奕顺了顺衣袖,笑道:“这上面的暗纹能改掉吗?” 吴婶和一旁的罗健皆是一愣,她有些好奇的说道:“这绸缎可是上好的料子,出名就出名在这暗纹的工序上,公子这是不喜欢这个纹饰。”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太张扬了些,要是没办法改掉就算了。” 云奕也是一笑而过,说出了原因也没有过分强求。 “确实无法改动,动暗纹就会破环整块布料,导致它无法正常使用。” 吴婶看到云奕没有强求,也是解释了缘由,并转身从屋内又拿出一件薄衣和长裤。 “这是我们在做那两件长袍之余,顺便做的两件衣衫,想着要换就换全套。” 说着,她将东西递给云奕,同时偷偷的看了罗健一眼,看到少爷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生气,反而眼中带笑的意思,顿时放下心来。 云奕也是有些意外,他接过衣物再次表示感谢。 从屋里出去后,罗健就和他分开,他带着不听和衣服,独自回到自己在项府的居所。 将衣服放在床上,又转身去关房门。 再回头的时候不听已经跳到衣服上,又是用鼻子嗅,又是用猫抓踩。 “你还真别说,这衣服香香的,还很舒服呢。” 它躺在衣服打滚,蹭了几根毛,吸在衣服上。 云奕走过去将他拎了起来,丢在一旁。 不听倒也不在意,顺势就床躺下,他看着云奕在试穿薄衣和长裤,轻轻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薄衬衣和长裤同样合身,项府内的针线婶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的衣服又快又好。 将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换了遍,他拍拍长袍,拽拽前衽。 “明日便离开。” 他没有过多解释,就好像是待在项府这么些天,都只是为了今天这一身衣服一样。 不听眼珠子转圈,好像又有些累了,它没有再说什么,将头枕在床榻上的被褥,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云奕也没有过多关注它,就好像刚刚这一人一猫没有过对话一样。 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装回背囊,又自己动手在新得的衣服内缝制了几处小布袋,把之前衣服内的东西掏出来,转移到这套衣服内。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推门走出屋子,没有叫醒带上不听,三两步走到院门口,这时刚好走来一名府内的家丁。 家丁朝着云奕微微行礼,问道:“公子是有什么需求吗?” “我想去见见你家老爷,劳烦带路。” 家丁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带路。 其实云奕已经知道项老爷的书房在项府的哪个位置,不过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很快也就到了地方。 “公子,到了。”他带着云奕在院门口停下,轻声的在云奕的前面说道。 云奕越过他,穿过院门,此时院内有几名护卫,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只是他们面对云奕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是云奕走向项老爷的书房也是如此。 咚咚咚。 轻轻叩响房门。 “谁啊。”屋内传来项老爷的声音。 “是我,云奕。” “进来。” 推门进入书房,虽然云奕知道书房在哪儿,但也这是他第一次进来。 书房内十分朴素,不像项府内的其他建筑那般华丽精致,不过云奕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人,这屋内的几乎所有的木材,皆是有些年头的上好金丝楠木。 罗健也在屋内,也不知道两人此前在交谈些什么。 “贤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项老爷率先开口问道,这几日也都是这个称呼,对外的解释是故友之子。 面对项老爷的称呼,云奕只是自然的执晚辈礼。 “云奕此次是来辞行的。” “你要走?什么时候?”听到他来的目的,坐在屋内的罗健先开了口。 “明日,已经在项府叨扰多日了,况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就不过多打扰了。”云奕毕恭毕敬地朝着书房的项老爷说道。 项老爷脸上露出沉思的模样,他慎重的看向云奕,开口道。 “你仍然是想去冀城对。” 云奕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点头道:“是的,这也是我此行下山的目的。” “你此前也经历过神遗教、神藏等人对云罗山庄出来的人有什么行动,你的修为并不算高,此行或许有诸多危险。” 说着,拄着手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云奕身边。 “不如你就留在青城,在我项府的地盘上,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也可以去打更人衙门做一名衙差,等到你修为提升,再去也不迟。” “多谢项老爷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是福是祸我都要看一看。”云奕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声音比刚刚更严肃。 项老爷叹了口气,惋惜着说道:“那希望此行平平安安,你什么时候再回来青城,我项府的大门,仍为你敞开,你那处院子,也会一直为你打扫干净。” 接着,他转头看向罗健道:“健儿,小奕此行路途遥远,你看看他还缺些什么,你替他去置办些。” “好的,爹。” 罗健刚答应完,云奕立刻说道:“也没什么需要置办的,就是需要休整休整我的马儿。” “云兄弟放心,我会让人照顾好的。” 目的达到,云奕行礼后离开书房,院内的护卫们仍是站在原地。 今日剩下的时间云奕没有再离开院子,甚至都没再走出房间,项府家丁送来的餐食倒是吃得一干二净。 第二日清早,街上传来打更人的锣声,天刚刚亮。 云奕衣衫整齐,推门走出房间,不听就抱在他的怀里。 太阳还没有升到头顶,天光并不刺眼,它就微微睁开一只瞟了一眼,接着就继续合上,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 府内的家丁侍女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从他们身旁经过,来到项府侧门,那里是他的马儿寄养的马厩。 来到院里,两名家丁正在刷着马身,云奕低头发现马蹄已经修理过,好像还换上了新的蹄铁。 “公子还要稍等片刻。”看到云奕到了,一位家丁边忙着手边的工作,边说道。 云奕也没有催促,就站在一旁等待。 马儿洗刷完毕,两人又抬着一座全新的马鞍套在马背上,换上新的缰绳,一切准备妥当,这才示意云奕可以了。 第60章 南楚兵动 蹄哒蹄哒。 叮铃叮铃。 身旁有驴车路过,还有许多行人往城里去。 这个时辰的城门口很是热闹,不少住在城外村庄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进城,倒是出城的人不多。 云奕反倒成了人流中的逆行者,不过也不是特殊的个例,还是有其他车队也是出城的动向。 “云兄弟!” 他刚走出城门,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呼喊。 回头转身,就看见罗健骑着马,马后跟着两个家丁往这个方向赶来。 在城内纵马奔驰,除了官家的人,大概也就只有青城内的项家了。 驾马来到云奕面前,轻盈的翻身下来,两步走到他身边。 “云兄弟你说今天走,也没提前知会我一声,走这么早。”他有些埋怨着说道。 “早些出发,也就能早些抵达下一处落脚的地方,我怕打扰到你和项老爷休息,也就没有再特意去说一声。” 罗健瞟了一眼云奕怀里还蜷缩着在睡觉的不听,接着从身后的家丁手中拿过一个包裹递了过来。 “准备的有些仓促,也就随便拿了些东西,应该都是你路上用得到的。” 东西被塞到云奕手中,略作思索,没有推辞。 罗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石牌,那石牌是青绿色的,上面镶金,浮雕清晰明显,中间有一个大大的“项”字。 “这是我项家的令牌,虽然离开了青城地界没有那么好用,但是你若在路途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试着用这块令牌向商行求助。” 将令牌也递给云奕,他解释道东西的用途。 “任何商行?”云奕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令牌,而是先问了一句。 罗健点点头道:“在西南三洲内,绝大多数都可以。” 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吃惊和思索,云奕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接过令牌,接着熟练的露出憨厚的表情,抱拳道。 “那就先谢过项大哥和项老爷了。” 在这种场合云奕自然不会再提罗健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肯定也是项老爷授意的。 罗健只是笑了笑,他轻轻的拍了拍云奕的肩臂,有些惺惺相惜,退后两步,抱拳道:“云兄弟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云奕同样抱拳回礼。 他扯开自己衣服上面的扣子,将不听轻轻的放在里面,然后翻身上马。 “嗯~”不听因为这动静,发出一声轻哼。 确认不听没有被吵醒,云奕没有说话,再次朝着地上的罗健抱拳,接着拉动缰绳,踩着马镫的双脚夹击马腹。 蹄哒,蹄哒。 马蹄踩踏在官道上,扬起尘土,飞奔驰骋,渐渐远去。 罗健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云奕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外,他才转过身去。 “回府。” 拉着马鞍跃上马背,他拽动缰绳。 “人已经走了?” 一个圆桌上坐着四人,屋内也没有其他候在一旁的家仆,项老爷喝了一口粥,随意的问道。 “嗯,已经走了。”罗健放下手中的碗,回答道。 桌上还有两名女子,年轻的正是项燕,年长的当然也只能是项府的夫人。 “什么走了?在府里住了几天的那个侄子?”项夫人没听懂两人说话的内容,开口问道。 项老爷点了点头,回答道:“他有些事情要去做,今早离开了。” “我还没见过,他是谁家的孩子,我还想去问问呢。” 项夫人有些失落,云奕在府里的这些天基本都待着自己的院子内,她的身份也不好私自去打扰,偏偏自己相公和孩子也都没有引荐的意思。 “也没什么,是以前在外的一个旁支,路过这里。”项老爷放下碗筷,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嘴,然后起身。 罗健也是自然而然地跟随项老爷的动作,跟着他一同离开。 看着两人没有多说的意思,项夫人又将视线挪到项燕身上。 看着夫人投来的目光,项燕温婉的笑了笑,他轻声说道:“伯母,我也不清楚那位云哥哥的身份。” “那就跟我讲讲你知道的。”项夫人期待的看着她。 项燕无奈,只能将自己经历的和听来的都讲给她听。 “东西都给他了?”项老爷回到自己书房,缓缓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罗健跟进来关上书房门以后,轻声问道。 罗健点头,“都给他了,话也都跟他说过了。” 接着他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些天他在府内,什么都没有做,也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连那只猫妖几乎也没有跟他交谈,他肯定是不信任我们。”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信任我们,他越是这样,身份就越可能是真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他能给我们带来更多出乎意料的情况,虽然不能预测到是福是祸,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破局手段了,你大舅已经被锁死了。” 项老爷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真实而且强烈,这是罗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的。 秋早的风很冷,呼呼的刮着。 好在罗健早上送给他的背囊里,有些厚实的布料,他拿出来围在脖子上,就当作围巾使用。 冷风不能再从脖子灌进衣服,这让他感到舒适了不少。 “真是的,还让不让猫好好睡觉了。” 怀里传来一声抱怨,云奕也感觉到了动静,一只猫头从衣服里伸出来。 风瞬间吹乱了它头上的毛发,吹得它双眼流泪,只能眯着。 它抬头看向云奕,发现云奕竟然有围巾包裹。 “好呀你小子,竟然偷偷又做了件织物,这风也太冷了,你怎么不想着我!?” 它双爪拍打云奕胸脯,大哭大闹的。 “而且这么颠簸,也不让我好好睡觉!” 云奕无奈,只能看控制着马儿减慢速度,直到速度降至在官道上步行的程度。 他伸手准备摸向不听的头,不听赶紧将脑袋躲开,警惕的看着他。 “你想干嘛?不许你摸喵大爷的头,你忘了?还想试试我的爪子?” 云奕不慌不忙的说道:“这头上的毛可乱喽,你自己又弄不到,我要是不把它理顺,看上去可就很不美观喽。” 然后双臂抱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它。 不听狠狠的盯着云奕,耸鼻龇牙,然后又变回正常的表情道:“你给我理顺,不许趁机占我便宜。” 云奕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在它头上揉搓。 “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云奕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不听咬着牙,喉咙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又顺着毛发,轻轻撸了两下,云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好了。” 没理会不听吃人的目光,他从背囊里拿出一段小巧的绸缎。 绸缎是有缝制的扣子,在手里摆开,就发现这也是缝制处理过的织物。 云奕将这布料围在不听身上,刚好可以像人类的大氅一样,将不听套着。 不听当然也发现了,它立刻就将刚刚的不愉快抛掷脑后,高兴的说道。 “没想到你云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路上冷,给大爷我也准备了一件衣服,还真暖和,你们人类真会享受。” 这次云奕倒是没有厚着脸皮接下这个功劳,而是立即解释道。 “这可不是我准备的,这是项府给准备的。” “他们家本来就有钱,还能有这心思,倒也不算都是歪心思。” 不听站在云奕前面,马背上,伸着头看着前方,嘟囔道。 “是啊,也不算都是歪心思。” 云奕心里想着,这几天在项府,自己几乎是没有离开,但是自己院子周围的人可没有少过。 总是能凑巧出现在院外的家丁,哪怕不需要佣人,也要按时来院子内打扫已经十分整洁的侍女。 这些天一直都有明里暗里,接近院子,甚至是监视院子的行为。 云奕知道不听的身份在项老爷那里是公开的,一定也会被注意到,所以也就没有让不听独自出门行动。 这可把不听憋坏了,不过好在项府提供的餐食不错,勉强能安抚住它。 看来项老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又想起罗健给自己的令牌,恩威并施?他觉得出了青州,项家的影响力应该大不如前,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罢了。 ---------- “将军,大帅唤你过去一趟。” 要塞的城墙上,一名传令兵走到一位男子身边,行礼道。 “知道了。”男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你来啦,坐。”看着男子走进殿内,白发苍苍的老者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挥了挥手示意男子坐到自己身边。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费劲站起来干嘛。”男子看着他不满的说道。 “嘿嘿,我虽然不再年轻,但是早些年打下的底子还在,哪有那么脆弱。”老人也有抗拒,赶紧反驳道。 男子也没有因为这个问题继续多说,而是开口问道:“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到正事,老者收起了刚刚随意的神色,双目凝重,他看向大殿内的沙盘,伸手指了指。 “前方斥候来报,南楚的大军有异动,似乎是囤积了不少人数,往南塞这边集结。” 闻言,男子也紧盯着沙盘,他轻声呢喃道:“时节不对,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这个时候就是能打下来咱一两座城池,入冬后他们也没有物资坚守。” “这也是我想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所以我想着,是不是他们另有目的,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主动攻打我们。” 老者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沉思道。 “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情报。” 男子也学着老人,用手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下巴。 “这个时候你还学我?”老人正准备说些什么,转头就看到男子在模仿自己,他抄起沙盘旁的小木棍,就朝着对方的脑袋抽打了过去。 “嘿嘿。”男子轻松躲开。 “你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老人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你是说修行界?”男子知道老人的意思,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想起在前些日子,西北方向出现过异象。 “这么说来,我还真有些线索。”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 “请大帅准许我带三千烈火军出塞。” “你要率先出征?”老人没有直接询问他有什么线索,而是询问他的打算。 “若是去主动征伐他们,带三百兵力更有利于我的行动,带上三千人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压,来证实我的猜想。” 男子如实回答道。 “前些日子西北方向天生异象,看样子是在雨州方向,距离我们不远不近的,我也就没做多想。” “你是说南楚这次异动可能和那异象有关?” “是的,您可还记得,云山《成仙图》。”男子看向老人的眼睛,提醒道。 老人眼中闪过一道光:“速速前去。” 他甩过一道令箭,被男子接在手中。 嗡!咚!咚!咚! 要塞上响起一长声的号角,接着是战鼓震动。 边塞大门被打开,领头的马背上是刚刚在殿内的男子,他身着轻薄铠甲,手提七尺二寸长枪,身后跟着余下三千骑。 这三千骑各个都身着铠甲,红色的布料包裹链接,头盔上还红色流苏,身上有弓有箭,腰间有刀,手里有枪。 这大群人马气势汹汹,沿着大道直往南方奔去。 等到南楚的大军阵前,已经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南楚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阵中防御工事里已经守着不少人。 “胡将军,你们魏国和我们楚国已经停战十多年了,今天你莫不是带着这三千烈火军迷路了,还是说来投奔我楚国来了。” 一位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浓眉大眼,塌鼻平唇的男子,站在楚国这边的防御工事上,大声说道。 “你胡将军要是来投奔我大楚也不是不行,自断左臂给我儿道歉,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你这群人马一条活路。” 他咬着牙,声音随着自己的话,越来越愤怒近乎于咆哮。 南境将军胡德强笑了笑:“王学,这可是三千烈火军,你有信心吃下?” 两人都是修行者,所以哪怕是站在百丈外,声音也足够响亮到彼此能够听见。 第61章 炎神胡德强 王学眯着眼,眼露凶光,仿佛要将百丈外的这一支军队直接生吞了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带兵出去,而是先闭眼深吸了口气,接着朗声道。 “胡德强,你怕不是以为我傻了不成,这么明显的引蛇出洞我也会中计吗?” “是不是引蛇出洞,你的斥候还没有消息吗?你们南楚的情报不行啊。” 胡德强大笑着说道,言语中少不了对王学的挖苦。 就在两人隔空喊话间,有一名士兵快速跑到他的身边,汇报道。 “将军,斥候传来消息,魏国就只来了这一支部队,后面没有其他军队踪迹,情况属实,大帅说可以尝试吞下他们。” 王学目光凝重,手指轻轻的揉搓着腰间佩刀的刀柄,眼神中隐隐有着意动。 “三千烈火军,就是不能全部留下,吃下一些也是对魏国南境军队的削弱,更何况此时敌军并无后援,又在我军阵前,现在已是天时地利,机不可失。” 他心里盘算着己方现在的兵力部署,思考着能否吃下对方。 可是一想到统帅和部分高端战力,却又犯了难,现在阵中军队想要吃下他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确实很大,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程度。 他咬咬牙,十分不甘心,但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有冲动下令。 不过他也想到,胡德强在这个时候,带着三千烈火军前来,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洞悉己方意图的情况下,他又改变了想法,还是决定要演上一演。 胡德强骑着马,遥遥相望,事实上不使用法术是看不清对方动态的,只是再往前去,就可能会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看着对面半天没有动静,他口中念动咒语,右手食指中指在眼前划过,双目如鹰般锐利,百丈外的情况清晰看在眼前,正巧看到王学一脸刚毅,扶着到转身。 胡德强闭上眼撤了法术,对着身后的三千骑说道:“对方应该是有所动作,若是一会儿我说死战,你们就拿出气势虚张,恐吓住对面后紧急撤退,若我说冲,则是佯攻,切记不入要塞百丈距离。” “是!”三千骑兵却整齐划一的只发出一声回答。 胡德强嘴角上扬,得意且欣慰的笑了笑。 “这次行动,一切以保命为主。” 轰隆轰隆。 话音刚落,南楚关隘就打开大门,王学骑着战马冲出,身后也是跟着一队骑兵。 骑兵数量不多,只有千人数,不过身后还紧跟着不少步兵,轻重甲队列都有。 “退!” 敌方真的率兵出塞,胡德强当即下令,先和对方拉开距离。 南楚王学似乎没有直接冲出来和烈火军短兵相接的意思,而是出来后一段距离就停了下来,似乎是等待阵后步兵到位。 胡德强带着三千骑退到仍和楚军相距有五十丈的距离,他看着南楚军队的动作,大声喊道:“老王,你直接在这里摆阵式,就不怕我不跟你纠缠,直接带着我这队骑兵回去?” 王学没有理会胡德强的试探,此刻也不宜多说什么,如果对方有其他目的,那么他们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撤离。 眼看王学没有回应,胡德强再次使用观察法术扫视敌阵,确实也发现异常。 楚军中,只有右将军和他的重甲步兵,少了左将军的身影,左将军的轻甲兵在,但是人却不在。 同时他知道左将军善潜伏突袭,手下还有一支斥候部队,联想到王学得到消息并不及时,他判断左将军应该不在此地,甚至还带走了不少手下斥候。 不过这也只是判断,他趁着对方阵型没有就位,当即喊道:“冲!” 他自己也是将手中长枪提起,枪尖朝前,策马冲了上去。 声音洪亮,在这开阔的地带传播甚远,直接传到对方军阵中。 王学没想到自己的疑兵手段没有迷惑到胡德强,对方竟然直接下令冲锋,他反应也是迅速,立刻下达军令。 “轻甲军放箭!” “重甲上前,骑兵散开侧翼掩护,避开对方正面冲锋。” 事实上王学确实想错了,胡德强的命令实则是一开始商量好的佯攻,反而他自己的目标则是想趁机尝试击毙王学,顺便确认左将军是否真的不在。 重甲兵听令快速上前,厚重的带着尖刺的铁甲盾牌立在地上,每个盾牌后面是三个重甲兵支撑,还有一人手持尖锐长枪架在盾上。 烈火军冲锋很快,转瞬间就冲到面前,轻甲军也是射出一轮飞矢,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轮,毕竟是先手打后手,一轮的射箭效果微乎其微,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亡。 只是他们看似是冲锋,却在即将抵达的时候,分成两股,朝着左右两翼奔去。 楚军骑兵已经在侧翼掩护,不过人数上要不比对方人数少些。 看到对方目标直指阵中轻甲军,灵活重甲快速靠近轻甲军进行掩护,还有楚军骑兵骚扰。 这些都是军队自己的素质,也是他们日夜训练的内容,所以不用指挥。 更何况此时也没有人来得及指挥他们,王学已经和胡德强交上手了。 噼噼啪啪。 胡德强的长枪和王学的长刀相互挥砍碰撞,双方实力看似相当,几乎是见招拆招。 但是王学不敢大意,胡德强可是大魏五圣之一,自己有十二骨境的修为,刚能知道他和对方的差距。 刚和对方硬拼了一击,胡德强又顺势抡着长枪横扫过来,长枪还未至,突然枪头燃起天蓝色火焰。 王学一直在警惕对方手段,刹那间在马上后仰靠着马背闪躲,长枪在他脸前扫过,没有接触,天蓝色火焰的温度就烫卷了他的头发和胡须。 可惜胯下的马儿没有逃过这一击,枪头横扫击中了战马的头,马头当即就被击碎,伤口处已经被高温烧成黑炭,血都立刻止住了。 王学立刻双手支撑在马背上,在战马摔倒以前,后翻下马,并立刻用长刀横扫,砍向胡德强身下战马的四肢。 胡德强也松开胯下战马,长枪投出射到地上,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下来。 当! 长刀被长枪挡下,胡德强的战马躲过一劫。 王学转身卸力,并用腿脚将长刀接住停下,然后握在长刀上一拧,长刀褪去长柄,变成了短持的宽刃大刀。 胡德强却没有去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那长枪通体金属打造,若非如此也不能抗住刚刚一刀,它适合马上骑兵作战,却不适合短兵相接。 嗡! 大刀正面快速劈砍,胡德强身体往右边躲开,并且伸出左臂,侧击在刀身。 叮! 一阵火花闪过,大刀被弹开。 接着胡德强右手握拳,打向王学侧身。 王学仰身、侧脸、抬头,动作一气呵成,躲过一拳,又立刻用左臂手肘,顶向对方。 这一击是直奔对方脑袋去的,没有得手,反而被王学用手肘挑开了自己右臂,并被对方的后退,拉开距离。 王学气息有些沉重,心浮气粗的,他死死的盯着胡德强的双手,从手掌到手腕,被一种橘红色的火焰包裹着,这火焰既有高温,竟然还能像实体铠甲一样有坚韧的防御。 “这就是炎神的手段。”他心里想着。 大魏五圣之一,南境战神胡德强,炎神,能够用灵气转化成各种火焰,并且能燃烧出最顶尖的天蓝色火焰。 这种灵气火焰可以出现在他身上,甚至使用的武器上,实力低微触之即死。 好在这么些年交手下来已经彼此熟悉,每次都早有防备,并且这种顶尖的火焰对灵气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圣人境也只是不一般的超凡境,仍是十二骨境的范畴,灵气总量差别不大,都是顶尖修行者,吐纳术差别短时间内也并不明显。 所以只要防备住他偷袭出手的前几次攻击,后续就是等待他灵气消耗到不得不撤掉这个手段的时候。 “拖住对方,如果今天能拿下胡德强,也是泼天的功劳。”他心中有些激动。 以攻为守,他再次先手上前,挥刀攻向胡德强,他要在这里消耗对方灵气。 凡人武者都要用双手握持的宽刃大刀,在他右手的单持下,仍然灵活多变,游刃有余。 胡德强当然能看出对方的意图,不过此刻的他不敢全力以赴,而是时刻防备着没有露脸的左将军。 随着交手的时间增加,王学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大汗,胡德强双手上的火焰带来的高温让他的灵气消耗也比此前更多,眼看自己可能要被对方单人吃下。 当! 大刀再次被弹开,而自己因为持久的战斗,精神上已经有些疲惫,竟然第一时间晃神到没有来得及防御。 又是带着火焰的拳头袭来,胡德强此刻注意力全在王学身上,眼看就要得手。 哪知王学嘴角扬起,还没发出笑声,身体突然被什么推开。 出现在王学原先位置上的,是一面黑色的玄铁大盾。 咚! 一声闷响,接着传来咔嚓一声。 胡德强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盾上,包裹着拳头地橘红色火焰拳套直接碎裂开来。 他反应迅速,立刻抽身往身后闪去,长刀已至。 王学的刀落在地上,刀刃上带着一丝血迹。 胡德强就站在他三丈外的位置,右臂上有一道利刃划过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好在躲闪及时,伤口不深。 他没有任何气恼地表情, 甚至隐隐有些想笑。 手指成环放在口中,吹响一声嘹亮的口哨。 “死战!” 气势冲天,眼中似乎也燃烧起火焰一般。 在军阵周围劫掠的烈火军同样也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让楚军为之胆寒,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是魏国南境最顶尖的军队。 胡德强握紧双拳,在王学惊讶的目光中,双拳再次燃烧起火焰,不过这次的火焰是深红色。 “他还有余力。”本以为对方的火焰拳套已碎,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对方还有灵气。 他双手握紧自己大刀,和一旁的右将军并肩站立,两人分别摆出防备和攻击姿态。 双方都紧盯着对方,似乎都在蓄势一般,没有率先出手的打算。 蹄哒蹄哒。 奔跑的马蹄声靠近,就这么突兀的闯入王学和右将军的视野中。 胡德强顺势左手拉着马鞍,一个翻身就坐上马背,战马行进的方向,顺便还将自己的长枪从地上抽出,带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而在两侧的烈火军骑兵,也立刻往撤离,分散着往回跑。 刚刚还要死战到底的冲天气势,在这一刻瞬间荡然无存。 “哈哈哈,老王,你左将军不在,都拉着行动不便的右将军支援,我就不陪你玩儿了。” 胡德强的嬉笑声从远处传来。 “追!”王学看出了对方应该也是强弩之末,立刻下令追击,他觉得这是个很好能够留下对方的机会。 哪知却没有一支骑兵有动作,自己的战马倒下,而对方的骑兵看似目标是阵中轻甲军,实则是一直在骚扰己方数量不多的骑兵,导致此时骑兵各个人马皆疲惫不堪。 “放箭。” 虽然他又立刻转变思路下达命令,可是对方离开的很快,一样是没有获得什么战果。 他伸手招来一名士兵,说道:“统计战况。” 说完他就地打坐,开始调整内息,右将军则是挪动大盾,守在他的身旁。 “左将军他?” 他当然也听到胡德强的话,也注意到今日战事并未见左将军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他有自己的事情,只是可惜没有留下大魏炎神,对方今日的目标估计也是探查左将军的行踪。”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 “回将军,轻甲兵伤十五人,亡六人,骑兵伤二十人,亡九人,重甲兵并无伤亡,我军击杀三名烈火军骑兵,未能俘虏魏国烈火军。” 那名士兵回来的很快,也详细的汇报此次战事详细数据。 王学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军阵撤回,这个战果确实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对方此行也只是为了试探。 第62章 入雷州沙漠 可惜了这个时候要塞内没有更多的斥候,不清楚胡德强带领烈火军撤退的路线上是否有人马接应。 并且调动过来的人员还没有能就位,左将军也不在军中,这次算是错失了可以吞下三千烈火军和魏国圣人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用手整理自己的铠甲和被高温烫乱的毛发。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战斗到虚弱,在右将军的陪同下,撤回要塞。 轰隆轰隆。 近三千骑兵再次奔袭,魏国南境要塞上,斥候很快就将消息传了回去,等到胡德强带人马赶到的时候,大门刚好打开,烈火军鱼贯而入。 这支队伍纪律性很高,除了马蹄声、铠甲声和胯下战马粗犷的呼吸声,没有多余的嘈杂声音。 胡德强直奔大营,而烈火军的骑兵们,在千户的带领下,赶回军营。 听到殿外传来的动静,年长的边军元帅抬起头,正看见迈入殿中的胡德强。 他的目光自然落在的对方被布条缠绕起来的右臂,布条上都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黑红色。 “你居然受伤了?”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战果,满脸关心的问道。 胡德强爽朗的笑着,他摆摆左手。 “小事情,我已经是超凡的修行者,这种伤势明日就差不多恢复了,不足挂齿。” 他坐到元帅身旁的椅子上,直到元帅也坐回位置,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次出击,烈火军阵亡三人,伤了八人。” 轻轻的敲击椅子扶手,他露出思索的神情,继续道。 “南楚方面新集结的人马没有出场,在我们撤退的路上也没有出现追击,我想他们可能都是新征入伍的,没有什么战力。而且在我暴露出极大的破绽时候,战场上帮助王学的也只有右将军,却不见更有威胁的左将军的身影。” “我能感觉到王学这次同样很想取我性命,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见左将军,我想他可能已经潜入我国境内了。” 胡德强也将对方斥候数量可能变少的线索,连同自己的推测猜想一并告诉了元帅。 南境元帅低着头,目光紧盯着面前的沙盘。 “西北方向是云州边境到雨州,你此前提到的异象就是在那个方向,你觉得他们的目标是那里?” “是的。”胡德强表情严肃,他也看向沙盘,继续道:“大帅你不是修行者,可能不清楚,那种动静我隔着老远,虽然不能感觉到详细,却也能模糊的感知到不是俗物,不是和成仙沾了些联系,就是远古以前的宝贝。” “哦?那是不是说对你也有吸引?” 胡德强点点头:“那是当然,到了我这种修为,能让我动心的也就只有——成仙,可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真实有效的信息。” “将又南楚探子入境的消息传给云州牧和雨州牧,同时也要将具体消息汇报给帝都。”元帅吩咐道。 “你好好修养,趁着对方缺少一名大将的情况,咱这段时间去他们那里练练兵,给他们加加压力。” 胡德强离开大营大殿,这种传消息的工作当然不用他亲自去,多少路消息,又是真真假假的,都交给元帅安排去了,他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回到自己的府上,其实也就是边塞简单的院落,门口有两名士兵站岗,不是为了保护胡德强,而是为了照看院子。 他走进屋内,坐在地上的蒲团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东西。 这是一面青铜镜,样子和之前云奕遇到的铁头手中的青铜镜很像,却又有许多地方不同。 差别最大的,就是这个青铜镜的中间,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小碎片,像是从什么地方上掉落下的残缺。 胡德强盘膝而坐,右手轻轻托着青铜镜在手掌中,左手变换多种指诀,闭眼口中轻声念动咒语。 突然间,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深灰色的景色。 没有边际,没有光线,但是能看到自己的身躯,不是漆黑一片。 在这里等待了片刻,紧接着这片空间内,又接连闪动四次,又有四道身影出现在这片空间里。 现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白袍老人;一位身着笼罩全身斗篷,兜帽盖着看不清样貌的人;一位身穿金色战甲,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身穿天蓝色长裙,头顶双角的冷艳女子。 白袍老者挥挥手,一片虚无的空间里瞬间出现了一张圆桌和五把椅子。 老者抬抬手,缓缓开口:“诸位请坐。” 五人刚刚落座,咚咚咚,金甲男子用手指在桌上敲响。 “火狗,你叫大家来有什么事,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我去南境揍你一顿!” 胡德强没有理会叫嚣的金甲男子,自己比对方修行时间短,此前的几次交手也仅仅是落了下风,对于没有打趴下自己的,对方一直耿耿于怀。 他看向白袍老者,饶有兴致的问道:“南楚有一伙儿人潜入国内了,领头的应该是南楚王学麾下左将军。” “就这些军情?”面对胡德强的无视,男子拍了拍桌子。 “前些日子雨州方向天生异象,我这里靠的近,能够感知到带了些‘仙气’,不知道太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都是大魏的人,就别藏着掖着了。” 这句话将其他人的目光都拉到白袍老者身上。 “嘿嘿。”老者咧嘴一笑,缓缓回应道:“确实是有‘仙气’,不过老朽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太虚镜给的预示也是模棱两可。” 桌上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太虚境无需镇守边疆,这次南楚活动我南境已经将信息送去皇城,雨州的事情还是你们去负责更合适。”胡德强没有追问消息,而是将南境的处理如实告知。 “就交给我们。”老者也是点点头。 胡德强没有再说什么,在虚空转身就消散了身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仍在院中屋内的蒲团上坐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嘴角微微上扬,自己离不开南境,最有可能得到东西的,非太虚境莫属,所以他要将消息直接传递给其他三人,还要送给帝都的皇帝。 看着胡德强离开,其他三人也没有继续询问白袍老者的意思,也都相继离开。 太虚境内,老者缓缓睁开眼,像是刚刚睡了一觉,他勾了勾手指。 没过一会儿,就一男一女两人出现在老者面前。 两人鞠躬行礼,说道:“师父。” “龙潜,良月。”老者看着两人,又抬眼看向太虚境内的远处风景。 “前些日子,你们师兄商吕应该已经去查‘仙器’异象的情况,现在南楚也有人进入魏国境内,领头的来者修为在十一骨境的程度,你们二人速去雨州,把这些老鼠揪出来。” 两人领命离开,而白袍老人则站起身来,苍老腐朽的身体内,似乎还有一股生机勃勃的东西。 叹了口气,表情上看不出悲喜,又挪动了个位置,再次坐下,闭上了眼睛。 ---------- 经过这么些天的奔波,云奕已经骑马奔腾在了雷州境内。 随着自己越来越往西北方向前进,大地也开始逐渐变得荒芜。 厚实的泥土,葱翠的山林,都成了过去的景色,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松软,绿油油的草地渐渐消失,开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棵棵低矮的灌木丛。 纵使是这种灌木丛,也是少有绿色,若非断口处还有一些湿润的水分,还以为是枯死的树枝倒在地上。 不时会刮起大风,方向不定,还卷起一阵阵的沙土。 不听已经躲在云奕的怀里不肯出来,云奕的头上、身上,也满是尘沙。 雷州境内也不全是沙漠,再往北多走一些,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如果沿着沙漠直接往西走,那么就可能跑到魏国西面的国家,谟的境内。 不过在沙漠的范围内,无论是行军还是商贸,都是极为不便的,所以多数时候雷州边境的冲突,都发生在雷州北部地方。 可惜这一望无际的沙漠啊,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沙子,除了早上和傍晚的时候能辨别一下方向,正午和夜里,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彻底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哪儿。 不过沙海中正午和夜里的温度相差也是极大,并且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适合赶路。 云奕也就难免的,早上赶路,温度升起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下一个早晨,这不免拖慢了他的行程。 “呜呜呜。”不听在云奕怀里蠕动,费了半天劲儿,才将自己的小鼻子和嘴巴露出一些。 “我们还要在这个鬼天气里走多久啊!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人间美食了!”它的脑袋还在云奕衣服里,不过已经足够说清自己的抱怨了。 云奕晃了晃手里的水袋,这是最后一袋了,也没有剩下多少,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地图上标注的绿洲,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路线偏移了。 不过他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不听,而是轻松的打趣儿道:“不听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吗?这里可是一片沙海啊,猫不都应该喜欢这个地方吗?一个巨大的随处可用的卫生间。” “我是猫,又不是普通的猫,哪来的这种庸俗的喜好。”不听嘟囔着又缩了回去。 没有水源,胯下的马儿也坚持不了多久,在这松软的沙子上,马的行进速度也是有限的,赶路的时间不多,速度还被限制,云奕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要是途遥剑在就好了。”他忍住没有叹气,只是轻声的说了句。 温度又要升高了,在这附近找了找,总算找到了一些大型的灌木丛,他带着马儿过去,将背囊中的布袋撑开罩在灌木丛上。 马儿也是很熟练的,俯身在灌木丛间,然后云奕也钻了进去,用布袋给自己罩出一片阴凉的地方。 “还是有钱人家的布料好呀。”他在心里感叹道 运转吐纳术牵动灵气,沙漠中的灵气都带着一股炙热暴躁的感觉,不过灵气对身体的滋润还是有效的,他引动灵气滋润自己和一旁的马儿,这也是他能够在每天只消耗一少部分水的情况下,还能走这么远的原因。 “不听,这种环境中,你的精神力能够探查多远。”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怀里又是一阵蠕动,不听将脑袋伸了出来。 它看了一眼云奕,又往外的沙漠中看了看,说道:“如果就沿着一个方向使劲延伸,七里内应该可以。” “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云奕继续问道。 “两个时辰。”不听清楚自己的极限,精神力耗尽起码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恢复。 云奕眼前一亮,现在距离下次出发,估计要七八个时辰。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因为缺水都有些干裂的嘴唇,有些兴奋的说道:“往那个方向,你用精神力勘察一下,看看有没有水源。” 不听看着有些惨兮兮的云奕,瘪了瘪嘴。 接着云奕就看见不听本来竖起的双眼,瞳孔开始扩散变大,要是不这双眼睛还是水灵灵又有神采的样子,都会让人以为它仙逝了。 等待总是痛苦的,此刻的云奕都没有心情修行,就在一旁紧紧盯着不听,想要在它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得到那个方向的情报。 一旁的马儿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有些蔫儿了,萎靡的模样。 就在云奕的目光都有些涣散,突然看见不听的头往后一仰,他知道这是已经结束了。 “有什么收获?”他赶紧开口询问道。 不听想了想,在脑海中回忆刚刚探查的情形。 “比我预估的要更远一些,我的精神力探出去十里远。” 在云奕期待的目光中,它略带着遗憾的表情道:“可惜也没有观察到任何水源。” 闻言他眉头皱在一起,哪知不听又露出坏笑。 “不过在我精神力探查到的末端,我‘看到’了更多的灌木丛。” 更多灌木丛,他知道这意味着,那个方向上有水源。 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下了,自己也是沉沉地松了口气。 第63章 绿洲 心里有了预期,沉重的情绪也得以缓解,静坐着保存体力。 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干燥的风吹起一阵阵的沙尘,被引动的灵气可以形成一个屏障,几乎等挡下各个方向席卷来的。 但是却没办法完全隔绝温度,身上已经流下不少汗。 沙漠里没有遇到人影,云奕当然在这里一直使用《吞星纳月》引动灵气,结合这种环境,他不得不将吐纳术催动到极限,同时让精神力往外延伸,企图囊括影响更多灵气。 虽然能够缓解,当务之急仍是寻找到水源。 好不容易熬过了正午,太阳开始西下,金黄的沙漠像是盖上一层红色的毯,抬头往西方向看去,这里的太阳貌似都要大上一圈。 他没有功夫欣赏这在沙漠中,代表灾难的烈日。 想趁着现在温度有所下降,还能够忍受,尝试在这个时候往之前探查的那个方向赶路。 不听被他塞到怀里,他钻出来,撤下布袋,抖落上面的沙尘。 然后扶着马儿站起来,牵着它开始赶路。 脚下的黄沙,隔着鞋底都传来了温度,此时迎面吹来的风,却又有一丝丝的寒冷。 不过路上没有能够时刻辨别方向的东西,为了不让自己错过,他每走一小段距离,让不听重新感知,辨别一下方向,不用耗尽精神力,只需要探查个大概就行。 走走停停,这个时候也没有打更人,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在他没有在意的时候,天空已经被笼罩上了一块巨大的黑幕,幕布上只有点点星辰。 好在经过多次的遇到风沙停下躲避,校正方向,再次赶路,路上的植被确实多了起来。 云奕赶忙上前,掐断一根灌木的枝头,里面是含着水的茎。 但是沙漠中太黑了,五米外的环境都看不清晰。 这里灌木多,能够更好的遮蔽风沙,前路一片黑暗,白天还能眺望看看环境,现在对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就选择在这附近扎营。 身旁的马儿已经很虚弱了,夜里的冷风刺骨,马儿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搀扶着马儿跪卧,引动灵气缓解寒冷。 一股暖暖的气流在体内经脉中穿梭,直至四肢百骸。 马儿喘了口粗气,缓缓闭上眼,云奕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脖子,靠在它的身上。 叮叮。 起风了,吹动马儿身上的铃铛,云奕睁开眼,却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昨夜也没有睡得很沉,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醒来。 从支起来的小棚子里钻出来,他的双眼瞪着老大。 瞳孔中倒映着,三丈外的景色,那是一片湖泊,波光粼粼,周围蔓延在沙上的,是一层绿色浅草,还有几棵没有见过种类的树。 湖畔有三两只饮水的动物,背上隆起两块,他知道那是骆驼,是能够在沙漠中自由穿行的动物。 他被这映入眼底的景色惊呆了,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他回头拿出自己背囊里的水袋,先是一口就喝干了,接着迈着大步,冲向湖泊。 扑通。 他跳进水里,感受着湖水带来的温度,一边往水袋里灌水,一边还在里面大口大口的喝。 不过明明这边的动静不小,另一边的那三两只骆驼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喝水。 当然云奕也不在乎这些,此刻的他沉浸在找到水源的喜悦之中。 水袋装满了湖水,自己也喝足了,冷静下来的他才注意到,怀里的不听在自己下水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明明它是那么不喜欢水的。 伸手在怀中一摸,却发现怀里空无一物,不听没了踪影。 他第一反应便是不听落在水中,潜入水里,湖水很清,水下能看到的范围不小,但是没有它的身影。 于是他又觉得不听可能昨夜休息的时候,从他怀里溜出来了,应该在棚里。 手里拎着水袋赶紧从湖里爬了上来,往棚子跑去。 可是很奇怪,明明太阳很大,自己没走两步,被湖水完全浸湿的衣服都已经干了,但是自己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不过他已经来到地方,先是递给水袋,给虚弱的马儿赶紧补充水分,没敢一整袋水都让它喝下,先让它润润口腔和嗓子,顺便在这里找一找不听的影子。 还是没有,他心里咯噔一下,这里距离绿洲很近,刚刚都能看见骆驼,会不会是昨夜也有其他动物出现。 云奕觉得不听的失踪可能跟绿洲有关,又想到不听虽然没有内丹,但也算是一个妖怪,普通的动物应该不会对它有什么威胁,并且它也不会独自跑得很远才对。 他安慰着自己,又觉得好像有一阵口渴,明明刚刚还在湖中喝过水来着。 反正湖泊就在附近,也不缺这一点,他又拿起水袋,往嘴里灌,可是明明是装的满满的水袋,现在却只倒出来几口的量。 眼前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好像都有些扭曲,他闭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才视野清明。 “难道在这破地方呆久了,我精神出现问题了?”他喃喃自语。 接着再次起身跑回湖泊,喝水,打水,一气呵成。 不听还没有回来,反正这里有绿洲,马儿也需要一些时间恢复,他决定就在这里等待,不过也不能干等。 呼,呼。 双腿游走,双臂挥舞,所学武术在此地施展,只是他没有发现,自行运转的内丹,都没有引动灵气。 “喂!” “云……小子!” 两声呼喊断断续续传来,他却听得真切,这是不听的声音,只是传出声音的方向一时间无法辨认。 “不听?你在哪?” 他转动身体,四下观察打量,却没有看到哪怕不听的一根毛发。 “你在哪?你怎么了?” 他又赶紧开口,只是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再听到回应。 “难道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头雾水。 不过这短暂的思考,却让他发现了异常,没有灵气,环境中没有灵气。 内丹增强运转,也只是带动体内的灵气游走,却没办法从身体周围的外部环境中,吸纳一丝灵气。 “绝灵!”他有些吃惊,想到了罗健的特殊体质,这里居然也有绝灵的效果。 抽出自己的长歌剑,摆出架势,虽然刚刚没有遇到危险,但是他一时间也无法判断现在的情况。 “你……醒……” 又传来一句断断续续,不明不白的话。 云奕的耳朵动了动,这次他早有准备,听得很是认真。 他有些疑惑且震惊,声音没有来源,又好像是四面八方,甚至天空都是来源。 就在他思考之际,突然间脑中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是受到袭击一样。 眉头紧锁,左手抓住自己的头,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双眼都有些睁不开。 右手将长歌剑端紧,右眼用力睁开一道缝隙,更加警惕的观察周围。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醒着。” 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焦急中带着掩饰不了的关心。 听到竟然是不听的声音,云奕嘴角上扬,刚要露出笑容,脑袋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收起笑意。 “我肯定醒着,你去了哪?”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这又是什么法术。” “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没去,这只是一点小小的精神力手段。” 应该是确定了云奕情况并不是回天无力的程度,所以不听的言语中的紧张情绪变少了。 “你现在就躺在我的身边,身体还有温度,但是没有了回应,我一猜就知道,你神游了。” “怎么会,我根本没有学习过神游法术,并且我现在的精神力根本不支持我神游,我不会就此变成白痴!?” 云奕听到不听的解释,明显有些激动,根据在巨剑峰的藏书室看来的,想要达成神游,需要和十骨境相匹配的精神力强度,并且还要有对应的法术。 修神,出神,游神,回神;这是完整的过程,缺一不可,不然就会精神力无法回归肉体,因此肉体衰败坏死,精神力无根消散。 “不会的,你这不是正常的神游,你的精神力还在肉体内,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和身体的联系,也算是达成了修神的状态,还没到出神呢。” 不听解释的很平常,落在云奕耳中则是,自己的命保住了。 “我看叫不醒你,又感觉到你的精神力在体内混沌,就采用暴力的方式,直接单方面和你建立精神力链接。” “你说暴力方式?会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影响肯定是会有一些,你的精神力修为短期内是不会有进展了,等你堵上这个‘窟窿’以后才行。” 嘶,云奕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了看周围的绿洲问道:“那我现在是在哪?” 说到这里,不听也才反应过来,赶紧询问他的状态。 “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周围有昨夜搭起来的棚子,咱的马,面前是一片绿洲和一片清澈的湖泊……” 云奕赶紧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和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不听。 “哪来的昨夜,今夜还没过去呢,这是幻境,你的精神力被困在幻境里了。” 云奕的话描绘的惟妙惟肖,其中隐藏着的异样都被刚刚他的情绪所掩盖,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才发觉有过许多不正常的情况。 而不听也得到了判断,并提醒道。 “现在是幻境隔绝了你身体和精神力的联系,产生幻觉的东西肯定就在附近,你千万不要在幻境中睡去,其他的就交给我。” 接着云奕就感觉脑袋中一空,再叫不听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天上的太阳明明看上去很毒,但是身体周围确实很温暖的,加上刚刚紧张情绪散去,现在的云奕有些难得的放松。 空气中不知哪里飘来的淡淡的香气,云奕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回想起不听离开时的提醒,他瞬间警觉。 只是疲惫的感受越来越强烈,脑海中仿佛又有一只猫,在轻声说着:“睡,没事的,睡。” 视线变得模糊,眼前出现了自己在榕城项府的小屋。 云奕的精神力修为并不高深,此前唯一接触过的法术,也只是不听在凤羽山传给他的延伸精神力的法子,还没有告诉他名字。 哪怕是心有警惕,也无法避免,开始在幻境里渐渐迷失,他伸出手,晃晃悠悠,一步一步的靠近小屋。 门被推开,床榻已经铺上柔软的床褥,他走的不快,却也走到了床边。 眉头舒展,缓缓躺下,并拉过来床上的被褥盖住自己,双眼也慢慢的就要合上。 突然一阵晃动,接着外面轰隆一声雷鸣炸响。 噼里啪啦,像是落下的倾盆大雨。 云奕闭着眼,却被这激烈的动静吵得无法入眠,他皱着眉头,但是眼皮又像是有千斤重量,怎么也睁不开。 渐渐的,外面的雨声变小了,直到最后没了声响。 他表情放松,嘴角缓缓上扬,就好像是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本来还在美美做梦呢,突然脸上传来一阵瘙痒,他想要睁开眼,突然又被射入眼中的光刺激。 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不听正伸出柔软的肉垫,轻轻的触碰他的脸。 “你可算醒了,真是命大。”看到云奕睁开了眼,它这才松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着,它转头示意云奕往一旁看去。 “这东西虽然肉体十分脆弱,但是他的外壳防御力惊人,并且精神力也是非常浑厚,要不是喵大爷我精神力更胜一筹,还有特殊手段,多拖一刻,你就已经变成白痴了。” 云奕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蚌,或者说是和蚌很像的东西,之所以说像而不是,则是因为它就躺在那里,足足有三尺长。 双壳合着,还有水从它两壳中间的缝隙里流出来。 “这是什么?”云奕没见过这么大的蚌,当然也不觉得蚌,有影响到修行者精神力的手段。 “这东西应该是‘蜃’,一种能够制造幻境,让人产生幻觉的,精怪。” 不听舔了舔毛还没干的爪子,回答道。 第64章 「蜃珠」 “「蜃」?”云奕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站起来,腿脚一软险些摔倒。 摇摇晃晃走到那蚌的旁边,用手在壳儿上敲了敲。 咚咚咚,传来里面空荡的声音。 “应该叫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的。”不听没有很坚持,表情也不是十分坚定。 “已经死了?”都说了是妖怪,云奕看它没有反应,也感觉不到灵气波动,问道。 “死啦。”不听摇晃着尾巴,翘起胡须和嘴角,得意的说:“也就一发精神剑的事情。” 精神剑这个名称也是第一次听说,听上去就是精神力相关的法术,不过云奕没有开口询问,他的精神力现在连囊括周身三丈距离都不能保证,问了也是白搭。 噌。 抽出长歌剑,用力劈砍在壳儿上。 叮,叮,叮。 剑身连续三次都被弹开,壳儿上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么硬?”云奕惊呼道。 “不然呢,这是人家保命的手段,反正它也死了,你把它的壳掰开不就行了。” 不听有些鄙夷的看着云奕,接着它舔了舔嘴,眼里放着光盯着蚌,继续说道:“它里面还是有肉呢,妖怪的身体也是受过灵气滋润的,肯定十分美味。” 云奕将「蜃」立起来,开口朝上,本来就有一道缝隙,他将手指扣在内侧,双手用力。 似乎是有效果的,但应该是力气还不够大。 他深呼吸并且运转灵气,双臂的力量迅速提升,再次发力。 咔嚓一声,合在一起的两个外壳被掰开,露出里面粉嫩的,水润的肉质。 在这破地方待着这么久,再次看见新鲜的肉类,还是有修行的水产,云奕也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不过他还是有一些理智的,谨慎的问道:“这东西有毒吗?” “管他呢,反正我吃了也没事!”不听才没有这个烦恼,就准备直接扑上去咬上几口。 云奕抬手拦住了它,道:“生吃多浪费啊,肯定要烹饪一番。” 说罢,他回头看向外面,出现在眼中的画面让他泛起了神采。 “不是梦啊,竟然是真的。” 眼前就是梦里,或者说是幻觉中的绿洲,原原本本,一丝不差的出现,只是没了一旁饮水的骆驼。 “沙漠中的绿洲,也不知道之前有多少生命在这里落入它的圈套里。”不听看得明白。 点了点头,云奕也能想清楚其中的逻辑,接着他兴高采烈的起身,这次是真实的,拎着两个水袋往湖边跑去。 一边头也不回的跑,还一边喊道:“你可别偷吃啊。” 不听咽了咽口水,没有搭话。 也没让它久等,云奕很快就回到原地,递了一袋水给虚弱的马儿,然后用白齿做刀,划破连接着作为盖子的壳,将剩下那个带着肉的壳举起,往湖边跑去。 “你小子要干嘛!”不听赶紧追上,生怕这小子玩什么幺蛾子,自己偷吃。 “嗝!”云奕舒服的往绿地上一躺,上面的那棵不知名的树上,巨大的树叶帮他遮挡了头顶的阳光。 不听没有打嗝,毕竟也不会吃饱,但是这种吃法它还真没想到过,「蜃」那坚硬的外壳没想到竟然会成为烹煮它的工具。 云奕将壳像一口锅一样支了起来,在下面生起火,还拿出一直带着的盐巴洒在上面,又浇了些湖水,还在壳上贴了一些干粮。 也不知道是长时间没有吃到鲜肉的缘故,还是说是因为肉来自妖怪的缘故,煮出来的汤别有一番风味。 锅里还有一些肉没有吃完,不过云奕已经吃饱了,体内有暖暖的灵气游走,滋润经脉,锤炼龙骨。 甚至刚刚清醒,还有些虚弱的精神力也得到了滋补,变得充盈饱满。 “倒是忘了问,它的精神力强度有多高?”云奕用舌头在牙齿上扫了一遍,问道。 不听正趴在壳边,低头喝汤。 “也不算高,也就十骨境的程度。” 云奕知道不听没有内丹,精神力十分强悍,却没想到竟然能轻松用精神力杀死一个十骨境强度的妖怪。 感觉到他的疑惑,不听开口道:“你可以尽情崇拜大爷我,不过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它的大部分精神力都在构建幻境包裹你的精神力,留在本体内的实在太少了。” “估计也是它只注意到你的存在,才会对我不设防,是它自己的大意害死了自己。” 得到这样的解释也就只是让云奕更能接受一点,其实他还是希望不听能有直接正面击破十骨境精神力的实力,这样他在雷州才算是底牌。 正当他这么思考着,准备闭上眼休息片刻,突然听见不听开心的呼喊。 “嘿嘿,找到了。” 他抬起头,就看见不听嘴里叼着什么,好像还闪动着光亮。 不听两步蹦跳到云奕身边,朝着他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那是一颗圆润的,表面泛着光泽,有小孩儿拳头大小的一颗珍珠。 表面似乎有灵气波动,被阳光照射,凸显阵阵光晕。 “这是内丹?”「蜃」是有修行的妖怪,结成内丹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听表情有些神秘,看着云奕的眼神里有种看土包子的感觉,不过它也习惯了。 “内丹是灵气和精神力组成的,之前在榕城的时候,浅色拿出的青蛇内丹你又不是没见过。” 云奕有些不解,这东西虽然和浅色拿出的青蛇内丹不同,但也是有灵气围绕。 不听也没有想要继续逗他,直接开口解释道:“这可是宝贝,这个「蜃」是有野心的,它将内丹放在体内打磨,企图将它变成一个独立的法宝。” “内丹变成法宝,那它自己的修为?”云奕当然听出了问题,内丹是修为的根基和来源。 “失去内丹,暂时失去修为,妖怪的体格和人类可不一样,它们大多是能够接受失去内丹的,只是失去修为,再结丹便能快速恢复。” “况且这只「蜃」的灵气修为并不高,它真正厉害的则是精神力,只要法宝炼成,失去内丹却没有失去能力,到时候再结成一颗内丹,他的幻境江湖有质的飞跃。” 这两句话解释的十分详细,云奕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不免也想到,表面的灵气波动并不能确认一个妖怪的真实实力,要防备还有许多。 “那它成功了吗,这东西已经是法宝了?” 他拿起珍珠,在手中仔细端详,突然感觉有种吸引力一样。 啪! 不听一跃而起,尾巴抽打在云奕脸上,云奕立刻才回过神来,刚刚似乎自己的精神力又要被吸进去一样。 “虽然你又帮了我,但是麻烦下次能不能把这珍珠打飞,干嘛要打我的脸啊。”他握着珍珠大声说道。 不听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漫不经心的。 看不听没有回应,他咬咬牙,吞下了这口气,毕竟还有求于它。 “这法宝应该是可以用了?刚刚差点把我又弄倒。” 不听伸来尾巴,将云奕手里的珠子卷走,然后道:“还不行,现在也就是给你看看,仍然需要再打磨打磨,你的精神力又不够,还是交给我。” 云奕当然知道法宝需要温养,留下自己的气息也方便操控,所以他立即一把又将珠子给从不听尾巴间拿了回来。 “要怎么做你跟我说就行,我正巧可以磨练磨练自己的精神力。” 不听立刻就看明白云奕的想法,撇撇嘴:“那我把方法交给你,你自己慢慢弄。” 云奕竖起耳朵,一字不差的将不听传授的方法记在脑海里。 “你还没跟我说呢,这东西的效果是什么,怎么用的?”他一边尝试着刚刚不听传授的内容,一边开口问道。 “这颗「蜃珠」当然是继承了「蜃」的能力,能够针对精神力发动法术,将目标拉入幻境,这个幻境可以靠施法者编织,也可以依托于目标意识出现。” “使用的方式是在对方精神力不活跃,一般是休息的时候,用精神力催动它,它会自己形成一个精神力的囚笼,笼罩着对方的精神力。” “这个时候他也会成为一种媒介,让你也能够进入幻境之中,掐灭对方全部的精神力,也是杀死对方的一种手段。” 简直是偷鸡摸狗的利器,云奕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眼中闪着光。 “那它的上限呢,能够对什么样的人有效果?”这么厉害的法宝,肯定要明确目标范围。 不听没做思考,回答道:“那肯定是和使用者的精神力强度有关,超过使用者强度的精神力是有能力打破幻境囚笼的。”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能无损吃下同等境界的修行者,同样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尝试打磨一番,感觉到进度还算不错,再花个三俩月的功夫应该能够搞定。 他将「蜃珠」收回怀里,起身往绿洲外走去,不听没有跟着,而是躺在他刚刚待着的树荫下。 在有湖水的滋润下,马儿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云奕收起绑在灌木上的布袋,又抖落沙尘,将东西都装回自己的背囊里。 然后他扶起马儿,一手牵着它,另一只手拿起之前留下的,「蜃」的另一片外壳,再次回到绿洲。 目光落在还没有吃完的肉汤上,他眼珠一转,突然有了想法。 摸了摸马儿的口腔,唇不再那么干裂,体内的水分应该补充不少,也就没有特别的担心。 “吁。”他冲着马儿叫了声,然后又对着那“锅”汤努努嘴,示意它也去喝一口。 这一路上的相处,马儿也算是和他有了默契,两步走到“锅”旁,凑过去伸出舌头,来了两块。 云奕似乎能看到马儿眼中有灵光闪过,好像还能看到它有兴奋的情绪。 连着喝了好多口才罢休,摇晃着走到树旁,就像是喝醉的人一样,靠着树,缓缓坐下。 自始至终,云奕的注意力一直在马儿身上,虽然它路都走的摇摇晃晃不顺畅,但是那迸发的蓬勃生命力还是非常明显的,显然着肉汤对它也是有效果的。 自己的马儿能够更强壮一些,自己走出沙漠需要的日子当然也就越短,所以他心里并不心疼这点精怪肉汤。 这剩下的半日都在绿洲里休息,云奕也抽空带着马儿下水洗了洗身上。 只是不管怎么说,不听都不愿意下水,云奕企图靠近它,将它硬拖下水还被它抓伤了手臂。 “喂喂喂,你不会又什么病,城里大夫说了,被疯猫疯狗弄伤,九死一生的!”云奕不满的说道。 不听全然不理会,反而像模像样的,朝着他吐口水,事实上它根本吐不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一切也都焕然一新般,当然除了不听。 第二天早上,朝阳出现在远远东方的地平线上,在他的眼中仍是东边沙漠的今天。 打开地图,他只能大约预估自己可能存在的位置,因为这地图上只有一片没有任何标注的沙漠地区。 也许边军会有更详细的地图,但那不是云奕可以考虑的。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横画一道线,这是他估算的自己的可能在的地方,东西无法保证,他只能是往北走。 用头粗布料罩着马儿的头,防止它的口鼻和眼睛被风沙侵入,自己也是全副武装,不听当然还是待在自己的怀里。 水袋里装满了湖水,他还撤了一些灌木的根茎,打算路上先饮用这根茎里少量的水,水袋里的水留到最后。 漫漫黄沙,烈阳升起,一人一马在这荒漠中显现渺小柔弱。 ------ “啊哈呼。”一位打更人用手捂着张开的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啪! 立刻就别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手搓到口鼻带出一些鼻涕口水摸在脸上。 “曲奈何,曲姐,我就是有些无聊,又不是真的睡着了。”那名打更人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一道倩丽身影,有些胆怯的说道。 “你再说今天夜里还让你值守。”女子厉声喝道。 那男子不敢再顶嘴,赶紧将视线移到他处,并小声嘟囔道:“这茫茫大漠,半年里看不见一个人影,有什么好守的。” 话音刚落,便看见黄沙之中两个黑色的身影慢慢显现。 第65章 良驹惹人馋 走来了两道黑影,城门口刚刚还抱怨的打更人看得清楚,是一个看不清性别样貌的人,牵着一匹裹着头的马。 那人头发间粘着黄沙,身上衣服但凡有褶皱的地方,也都堆满的沙子。 这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很是脏乱,但打更人还是能看出着布料略微不凡。 终于是靠近了城门,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布置,这城门口的范围内似乎都没有大的风沙。 来人牵着马停在城门口,整理衣服,抖落身上的沙尘,同时也将马儿头上的罩子取下来,马背上还驮着两片巨大的壳儿。 他旁若无人的整理完之后,才从背囊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竹木令牌递给城门口的打更人。 “灵剑派云奕,路过此地。” 云奕出现之后的所有动作都落在守在城门口的打更人眼里,他们的已经警惕的状态,见对方没有过激动作,又自报家门,当即松了口气。 毕竟这茫茫大漠,这地方几乎是看不到人的。 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曲奈何,伸手接过云奕递来的东西。 “令牌是真的。”她轻轻的说了句,是说给其他同僚听的。 曲奈何将令牌又递了回去,上下打量一番。 “兄弟看上去年轻,云州又在帝国南面,你怎么会从这个方向,从沙漠里过来,还没有御剑飞行。” 这是正常的盘问,哪怕令牌是真的,也不能忽视其中的疑点,毕竟这沙漠中的小城,是魏国留在沙漠中的一根钉子,也是前哨,军事属性更强一些。 云奕年轻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可惜了脸上有道疤,不然能一直装作一个“小绵羊”。 “之前门中有所任务,去了趟云州最西面的宜城,再后来有些事情,去雨州的路上,在雨州的山林中被偷袭,毁了途遥剑,这才无奈,徒步往这边走的。” 他简洁的将自己的路程描述了一遍,不过是隐去了些细节罢了。 曲奈何作为官府衙门的打更人,调查、逮捕、审讯当然也是看家本领,当场就听出云奕没有交代完全。 她盯着云奕的眼睛,朝着他背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背上的剑,拿来看看。” 并且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摸在腰间的铜锣上。 这动作没有瞒着云奕,更像是有意让他看清自己的动作。 这里的打更人跟别处的似乎不太一样,但那铜锣却没有什么不同,云奕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他将背上的长歌剑带着剑鞘取下,并递了过去。 看云奕这么配合,曲奈何接过长歌剑,手腕用力。 噌,利刃出鞘。 接着云奕感受空气中的灵气开始有规律的波动,而这种现象的源头,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虽然他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但仍是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同时体内的灵气开始游走。 也只是短暂的片刻,异动消失,曲奈何将长歌剑又插回剑鞘,并还给了云奕,同时朝着城门处挥挥手。 “放行!” 接过灵剑背回背上,便又听见曲奈何清冷的声音传来:“城内夜里宵禁,不要在城内惹事,否则军法处罚,如若没事,早些离开这里。” 云奕抱拳道:“多谢。” 然后他牵着马,慢慢越过曲奈何,穿过城门,走了进去。 在城外远处的时候,到处都是风沙,视野严重受限,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这边有建筑的黑影。 地图上也没有此处城池的标注,当时云奕还以为又是幻觉,甚至都叫醒了在他怀里安心睡觉的不听。 后来得知前面有人类踪迹,或许是一座城池的消息时,云奕乐开了花。 哪知走进城内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座城池,最多也就算是砌有城墙的,一处小镇子。 沙漠中的城内,破天荒的没有风沙,城内一眼几乎都看到了尽头。 城内几乎是没有石砖,甚至土砖建筑,都是军营内那种驻扎的营帐,甚至还有军队的踪影。 这里面也没有穿着普通的人,不是差服,就是军装,还有些人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官服。 城内还是有一些低矮的建筑,看上去非土非砖的,不知是什么材质。 他走过去也没人阻拦,靠近一看,只见门前写着两个大字——驿站。 原来是官府的地方。 云奕将马系在门口,自己先走了进去。 前台是一个中年女子,虽是深秋,但这沙漠中又干又热。 她穿着长裙,领口开的深,露出雪白的脖子,手里轻轻摇晃着羽扇。 感受到余光里有人影,她这才抬起头,看见进来的云奕。 “这里倒是少有人来,小兄弟是打哪来的?” 她妩媚诱人的声音,穿过云奕的耳朵,他全身只觉得一阵酥软,险些站不住脚。 当即也反应过来,这声音里有精神力的干预,不然怎么会影响到一个修行者。 这里既然是大魏官方的驿站,这女子肯定也是官府的人。 他轻轻的敲了敲前台的桌子,道:“云州灵剑派,云奕,我需要在这里待一天。” 见他竟然没有失态,女子略微惊讶。 “竟然是云州灵剑派的道长,黄金一两。”女子笑盈盈的说着,右手中的扇子没停,左手又轻轻撩动自己的衣服。 云奕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咽了咽口水,赶紧从怀里摸着钱袋,拿出一两黄金放在桌上。 “去,左手边第一间。”女子收了黄金,将一把钥匙放在原处。 “门外的马?”云奕拿过钥匙,目光没看女子,开口问道。 女子没再做什么动作,又靠在桌旁,回应道:“会有人照料的。” 没了顾虑,云奕便拿着钥匙先走出驿站,卸下马儿背上的东西,扛在肩上回到了自己房间。 屋内的陈列比较普通,还不如青城的“好客再来”客栈,收费也是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听也被抖落出来,它不满的朝着云奕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又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最后只发出一声表达气愤的“喵!” 只是看了不听一眼,云奕将衣服仍在一旁,穿着白色贴身内衬,推开门,朝着外面喊道:“老板,这里有水吗?” “有啊,就在你桌上。” 前面传来女子的声音,明明距离也算近,传过来怎么也是要叫嚷着说的,但是这声音仍然是那种轻飘飘的,很随意的,却又十分的清晰。 桌上的水他进屋就看得到,所以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能够洗澡的水,有吗?” “在这沙漠了,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想洗澡。”女子咯咯的笑声传来,声音里夹杂着一些幽怨。 既然没有水洗澡,云奕也只能作罢,将自己脱光,衣服都挂在屋内。 盘膝而坐,手掌自然伸开放在膝盖,手心朝上,灵气汇聚,在屋内开始沿着固定的轨迹游走。 拍打自己的皮肤,拍打挂着的衣衫,那些不容易清理的沙尘被拍打下来。 不听趴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免得被沙沙尘弄脏了毛发,同时盯着云奕的身体,心里有些得意。 “多亏了我的《吞星纳月》,才让这小子平凡的根骨,有这样的修行进度。” 前台的女子也感受到了,只是抬了抬眼皮。 云奕在这驿站里休息了这半天一夜,可惜这里也不提供餐食,但好在还提供饮用的水。 天微微亮云奕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穿上昨天“清洗”干净的衣服,知道这里没有风沙,不听也不情愿待在他怀里,而是难得的又站在他的肩头。 他走到前台,那女子一如既往的靠在那里,云奕似乎有种她的姿势和来时一模一样的错觉。 将钥匙放在台上,他朝着屋外走去,门外没有自己的马儿,还没等他开口,便听见屋内传来。 “去北城门东侧,找一个叫秋止殇的铜锣,马在他那儿。” 城内很小,云奕也很快来到北城门,他看见东侧有马厩,找了个人礼貌的询问秋止殇在哪。 那人穿着军服,倒是警惕的看着云奕,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名打更人之后,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真的去找那个打更人以后才离开。 “你就是秋止殇,秋铜锣。”云奕先开口打了声招呼。 那名打更人先是看了眼他肩上的不听,随后看着他道:“来牵马是。” “是的。” 秋止殇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落在云奕眼中让他顿时心头一紧,暗道:“不会要出事儿。” “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有人看上了你的马,并且把它牵走了,你看。”说着,秋止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云奕继续道:“要不你在这马厩里再挑一匹,那人说随便你选,两只也可以。” 云奕顿时脸色一沉,那马儿之前喝过「蜃」煮的汤,还吃过些肉,体质肯定是普通马儿比不过的,给多少普通骏马他都不会换。 “我的马现在在哪?”云奕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没有朝着铜锣秋止殇发作,先不说自己真的能否打过对方,他也看出这件事情对方应该也做不了主。 “在那边的校场。”秋止殇稍作犹豫,指了指一个方向。 “校场。”云奕没做停留,背着长歌剑和那两个蚌壳,快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抵达校场的时候就看见,校场上已经有了许多人围在那里,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而马儿毕竟高大,一眼就看见人群围着的是它。 呜呜。 起风了,在这城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环顾四周,寻找异样的源头,自然而然的就看见的校场外站着的云奕。 人群慢慢散开,靠近,露出了站在最里面的那个人。 那人的衣着和其他人不同,云奕能够看得出,他不是兵,是将,并且的肩上带着的图案有些特殊。 他身材高大,臂膀宽厚,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软甲下肌肉的那种爆发力,并且云奕能感觉到他也是个修行者。 那人看见云奕先是一愣,接着应该是想到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匹良驹是你的?” “是。”云奕冷冷地只回应了一个字,很是简洁。 人群中有些士兵似乎不满他的态度,有几人甚至有撸袖子要上来的动作。 哒,哒。 那人的战靴在地上踩过,发出声响,士兵们也都安分的待着没有妄动。 他慢慢走向云奕,云奕似乎能感觉像是一只深山里的黑熊靠近。 在云奕一丈外的位置停下。 “马厩里的马你可以随意挑选,一匹还是两匹都可以,那些都是精挑细选后的战马,还你这匹,如何?” 云奕没有搭话,直接摇了摇头。 “你还想要什么,可以提。”那男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气势更甚,颇有不把这马留下来,誓不罢休的意思。 云奕依旧摇头,全然不理会对方,那马儿也是发现了云奕的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蹄哒蹄哒的,很快就跑到云奕的身边。 他摸了摸马的下巴,安抚着它,然后牵着缰绳。 “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慢着!”眼看云奕就要离开,那人声音低沉。 “小兄弟,我不想以势压人,但你这马儿在我这里吃了不少精饲料,你总要付钱。” “多少?” “黄金十两。” 云奕听出来了,对方这是在为难自己,驿站一晚一两黄金,他空口无凭竟敢要十两。 看着周围都是身穿军服的士兵,他也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黄金十两我没有,我现在就要走,你要拦我吗?” 他一边说着,灵气的涌动变得激烈。 那人意识到的云奕的打算,冷喝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咻。 他如一只高大的黑熊,一瞬间就到了云奕的面前。 砰。 他的脚踩在云奕刚刚站着的地方,地上的石板裂开。 云奕也是料到对方会出手,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支撑下去,对方的身份就决定他的实力不会比自己弱,更何况在对方地盘上。 只要撑下去就行。 对方一击不中,立刻追击,每招每式都是狠手,不说要将他击毙当场,也是奔着打残他去的。 第66章 离开 肩上的不听早就逃到马背上,连同马儿一起躲得老远,生怕会波及到自己,同时为云奕捏了把冷汗。 它是能感受到那人体内蓬勃的灵气的,像是天上乌云里酝酿的雷霆,修为不是顶尖,应该是有特殊的修行法门。 身上带着的蚌壳有些耽误行动,导致云奕身体转动比此前吃力。 这也使得他硬吃对方一拳。 梆! 因祸得福,这一拳却被蚌壳挡了下来,蚌壳卸下力道,让云奕只感觉背后被大力推了一下,没有造成伤害。 那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云奕背后这其貌不扬的东西竟然比他的铠甲还要坚固。 这让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又多了一个要留下云奕的理由。 他伸手抓在蚌壳的边缘,紧紧抓住,并往外用力拉扯。 嘶啦一声衣物破碎的响声,云奕身上立刻一阵轻松。 身后传来哐当两声,蚌壳落在地上。 那人没有再追击云奕,而是停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云奕却是抓住这个机会,双手裹上灵气,并提握成爪,灵气顺着手指延伸,加长爪的长度。 脚下生风,又扑向对方。 云奕判断,对方的身份决定了他的手段多是杀伤力极大的那种,刚猛有力,这样在战场上的效果才是更强。 所以他选择用一种极其灵巧的武学,比拳法《云豹》更加极端的《青枭》。 脚法穿梭,行动迅速,那人没把云奕放在眼中,看他速度飞快袭来,只是双臂震动,一拳预判地挥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谁知云奕身形还能在移动中快速变换,轻易的就从他腋下溜了过去。 唰唰两声,左右手双爪在对方背后掠过,背上的软甲出现破损。 他顿感不妙,没想到云奕攻击手段这么凌厉,他收起轻视的心思,赶紧转身。 灵气涌动开始覆盖周身,这也是一种防御性的法术。 云奕当然不给他准备的机会,又是急速靠近,腾挪躲闪,利爪划过。 叮叮两声脆响,攻击被对方从腰间抽出的武器所阻挡。 “你背上不是有剑的嘛,怎么不拔剑?”那人抡起手中武器,指着云奕冷笑道。 那是一根短棍,通体黝黑光亮,刚刚自己的爪击被它挡下的时候,云奕便发现那东西十分坚硬。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自己空手再和对方短棍交手实在是吃亏,此前不拔剑也只是不想事情扩大到不好收拾的程度。 噌!一道寒芒闪过,长歌剑出鞘了。 手臂上的灵气开始往剑身上延伸,云奕虽然无法学习高深的剑道法术,一些基础的剑术还是耍得有模有样。 叮,那人双臂握着短棍,架挡并往上挑起云奕刺来的长剑,接着抡圆短棍敲向云奕侧闪。 云奕侧身仰面,身体旋转,收剑,转身挥砍。 当!这一击迅猛有力,短棍和长剑碰撞在一起,都微微震动,传到两人手中。 紧接着两人空闲的那只手同时打向对方,拳掌碰撞在一起,两人又被迫拉开距离。 那人身形稳重,也只是退了两步,而云奕要瘦弱许多,被反过来的力道击飞数丈。 滋滋啦啦,像是雷电的电弧的声音响起。 云奕只感觉到动静是从那人的方向传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视野中就有一道闪光急射而来。 速度太快,云奕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咬紧牙关,想要将长歌剑架挡在面前。 剑还没转过来,就有一道巨响在他面前炸开。 轰隆一声,爆破的声音巨大刺耳,扬起大片的尘土。 云奕自己也被这爆炸的冲击先飞,又往后落了些距离。 咳咳,他手在面前轻轻挥动两下,喉咙和胸口传来沉闷的感受。 抬起头,看见刚刚他所在的地方,有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地方突然向外推动,一瞬间就吹散了尘土,露出里面两人的真身。 除了之前为难云奕,同他交手的那人,另外一个,则是一道倩影。 她身穿长裙,左手握着羽扇背在身后,右手纤纤玉指抬起,手掌背挡住了那将军的黝黑短棍。 短棍上跳动着蓝白色的电弧,滋滋啦啦的声响,看上去很是暴躁,但是那倩影的手指,却未被它影响分毫。 云奕认出,来人就是驿站老板,他知道对方也是修行者,只是不清楚她竟能用身体,硬抗那看着就不好对付的短棍。 “森海,你过分了!” 女子冷喝一声。 “奔雷军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云奕拾起长歌剑,没有第一时间收回剑鞘,他没有说话,冷静的看着僵持的两人,并将驿站老板的话,记了下来。 奔雷军,这是他第二次接触到奔雷军,发现对方貌似一直都是这种无法无天的状态。 “木长青,你有些多管闲事了。” 森海收回自己的短棍,似乎是有些忌惮对方,冷眼看着她却没有更加过分的行为。 木长青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手背,四指并拢,又看了看手指和指甲,确认刚刚没有留下痕迹以后,这才正眼看着对方。 她神情自若,左手又将羽扇拿出,轻轻在面前摇晃,没了刚才的严厉,慵懒的说道。 “你不是要走吗,可以走了,没人会拦你。” 云奕听清了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他将长歌剑收起,抱拳朝她鞠躬道谢,然后旁若无人的,拾起地上散落的两片蚌壳。 接上断掉的布条再次系在身上,然后朝着不听走去。 “木!长!青!” 森海的声音里含着愤怒,但是依然没有出手的动作,只是在那儿叫嚷。 云奕牵着马,不听落在他的肩上,接着又钻进了衣服里。 他就这么缓缓地穿过北城门,离开了这里。 ---------- 一座三足青铜大鼎静静的站在这里,周围有四根两人合抱粗的刷着金漆的柱子。 青铜大鼎旁边,站着一道身影,他头戴冕旒,挂十二珠,身旁金绣长袍,后裙落在地上。 长袍上金线交替,上面绣着山河大川,绣着旭日明月,更是绣着五爪金龙。 他样貌神俊,丹凤眼锐利有神,剑眉凌厉,此人正是大魏国在位的皇帝——姚鑫。 姚鑫正站在高处,低着头看向青铜大鼎内部。 只见青铜鼎内,有一缕缕游离着的金黄气息,似乎在慢慢汇聚。 噔噔噔。 殿外传来脚步,他耳朵动了动,听的真切。 一名身穿灰黑紧身衣,外面罩着金属战甲,绣着特殊花纹的靴子踩在砖上发出声响,脸部被扣在头盔上的青铜面罩遮挡,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刚走完大殿台阶来到殿外,便看见大殿的门徐徐打开。 那身穿华服的姚鑫迈步走了出来。 他立刻双膝跪地,双手重叠,抱在一起道:“陛下,南境传来消息。” 姚鑫没有看着他,而是微微抬头,凝视着远方天边的云彩。 他知道如果是普通边军消息,也会在明日的朝堂上奏报,不过他一脸从容不迫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 男子低下头,开口道:“元帅传来消息,南楚陈兵边疆,并且胡将军提供情报说,雨州附近或有仙器出世,南楚应该已经有人摸进了我魏国境内。” 魏帝姚鑫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一时间没有说话。 男子就跪在地上,也没敢抬头,就保持着汇报的姿势,甚至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你和青衫去一趟雨州,此为密令,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利用身份行事。”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朝宫内走去。 “是,恭送陛下。”男子再次双手重叠,抱在一起,然后快速离开这里,也就是他的身份特殊,这处大殿是魏国要地,除了魏帝,也就只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够靠近。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里这般要紧,他可不敢逗留,生怕连累到自己。 离开的魏帝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面青铜镜子,他轻轻摇晃,镜中闪动一瞬。 “重阳,有仙器出世?” “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陛下。”镜子那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回应。 魏帝眯着眼,声音冷漠,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你想要独吞。” “老夫不敢,只是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否有关成仙,老夫知晓陛下这段时间比较重要,没敢打扰陛下。” 镜子里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回应的很是自然。 “这老狐狸。”魏帝心中暗道,然后从镜传过去一声冷哼。 “东西找到后,第一时间送到王城来。” 说罢,他没等对面回应,就将青铜镜不知道又收到哪里去了。 看着手中的青铜镜没了动静,白发白须白袍老者满脸愁容,叹了口气。 “这胡德强真的是个搅屎棍,我还以为他也就是想分一杯羹,没想到他真将消息传到魏帝那里去了。” ------ “呜哇,总算是走出来了。” 路过的行人看着路旁的这一古怪的风景,一名穿着看上去还不错的男子,身上却是十分脏乱,都是沙石尘土的。 他脸上都是灰尘,嘴唇干裂,眼里无神,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狸花猫,作嚎啕大哭状,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当然没有眼泪,他已经缺水好几天了,就靠着路上的灌木根茎,挤出来的那一丝水滴维持生命。 这是一处镇子,距离雷州沙漠很近,但是路过的人们也都是东西走向的,没有谁会往南边的沙漠走去。 感受到云奕抱着自己的双臂力道有些减弱,不听就知道他应该是宣泄完了,赶紧挣扎着跳出来,落在地上抖落云奕蹭到它身上的沙土。 云奕也长长的出了口气,喉咙不自觉地吞咽。 他站起身,赶紧牵着马,在镇上寻找可以落脚休息,并能够洗澡的地方。 找到一家客栈,他快步走了进去,随着他每一步移动,地上都有从他身上震落下来的沙尘,落在客栈内干净的地板上,显得格外醒目。 “这。”店内的伙计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客栈老板今天在,他看出了伙计的意图,抬起手制止了伙计说话。 “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云奕开门见山,直接从怀里摸出一锭完整的十两官银。 “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再给我准备些好的吃食,要拿手的招牌的,也可以去镇上店铺买。” “还有,门外我的马,要好好照料,刚开始粮水都不能喂太多。” “最后再给我拿个澡盆,多送些热水来。” 云奕一口气说完自己的要求,客栈老板也是都将他记在心里。 他乐呵呵的收过那锭官银,开口道:“客官放心,您的要求我们马上给您提供,您先请上楼。” 说着,他从柜台后面拿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然后朝着伙计使了使眼色。 “二楼甲子号,客官请。” 伙计带着云奕上楼,不听没有待在他脏兮兮的肩上,也没有跟在落灰的身后,而是轻踩脚尖,走在前面。 将云奕送到房间,伙计关上门又走了下来,地上落着的沙尘已经被其他伙计清理干净。 他有些不解的朝着老板问道:“姐夫,他看上去这脏兮兮的,和路边乞丐都差不多,你是怎么看出他有钱的。” 老板嘿嘿一笑:“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他虽然脏兮兮的,但你没有发现,他破损的都是些布料布条,身上的衣服可没有破损,不止没有破损,那衣服看上去应该是上好的绸缎。” “并且你没注意到他还牵马来的嘛,你要知道,马可不便宜,老农们都是用驴的。” 他敲了敲伙计的头,然后吩咐道。 “去后厨让厨子做些拿手热食,这是个有钱的主儿,趁着他现在需要,伺候好了还能再多挣点,你也去后厨多烧些热水。” 他自己则将柜台内的算盘取出,咧着嘴一边笑着,一边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珠。 和上次一样,云奕将自己脱个精光,在等待洗澡水来之前,还是先用灵气救急,将身上的沙尘清理一遍。 第67章 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少爷,城里有俩可疑人在四处打听,听他们的口音,是外地人。” 街道旁的小摊上,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正坐在板凳上,面前放着碗面,手中的筷子将面夹起送到嘴里。 一名护卫打扮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呼…在打听…什么?” 热腾腾的面有些烫,男子含糊着问道。 那护卫继续道:“听他们的描述,应该是在打听少爷之前带回府的那个朋友。” 夹着面筷子停在碗的上方,男子略加思索。 “找八个人跟着他们,不用担心被他们察觉,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青城来找人。” 说罢,这才又将夹起的面,不紧不慢的送进口中,护卫则很快就领命离开。 吃完碗里的面,他擦了擦嘴,从怀里摸着一粒碎银放在桌上。 “饭钱我放这儿了。” “哎呦,项少爷您客气了。”摊贩赶紧过来收走桌上的碎银,笑脸盈盈的说道:“欢迎您再次光临。” 男子正是青城项家少爷,罗健。 罗健自顾自地走着,边走边松松自己的肩臂,活动活动手臂。 看他的方向,好像是城内的打更人衙门。 ---- “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街上一名身穿朴素衣衫的少年缓缓靠近前面看上去要年长一些的男子,轻声说道。 白天青城的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但这复杂的环境也一定程度迷惑了少年的注意力。 男子一边露出笑容,跟路边的商贩咨询着摊位上的物品,一边有意无意的打听着云奕的下落。 听到身后少年的话,他依旧保持着表情不变,用极小的声音回答道。 “一盏茶前就已经被盯上了,来回已经换了两拨不同的人。” 说着,他眼睛不动神色的转动,偷偷扫视了一番附近情况,继续道:“放心,城里是有官府衙门在的,他们应该不会在城里有什么动作。” “哈哈,这东西还是不错的,老板你帮我包起来。” 他露出很满意的笑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摊贩,然后手伸进怀里掏钱。 刚刚已经从这位摊贩这里,得到了关于云奕行踪的一些线索,现在只想赶紧去探查一番。 商贩没想到这么多天没卖出的东西,这么简单就卖掉了,他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一边用油纸将东西包上,一边说道。 “客官真有眼光,这东西可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要不是家里实在困难,断不会拿出来卖了,就收您个公道价儿,八两银子。” 男子拿着钱袋的手顿时停在空中,眼神中透露出不解与震惊。 他咬了咬牙,从钱袋里数着,摸出八两碎白银递给对方,钱袋子都瘦了。 手里托着刚刚买来的东西,他带着少年往城东的方向走去。 “奸商!”他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 “我还以为哥你很喜欢这个假瓶呢?”少年跟在身后,自然听到了他的抱怨,有些疑惑的说道。 男子深吸了口气,就当是花钱买路了,这消息真贵,,如果不是少年还在,他仍是不免想给自己两巴掌。 有了目标,所以他走的很快,他当然注意到,依然有人在跟踪自己,又换了一波。 城东好客再来的客栈门口,男子呆呆地看着门上贴着的封条,难掩心中不可置信的情绪。 少年跟在他身边,也看到了门上的封条,不自觉地出声道:“这客栈怎么没了?” 一位大婶从一旁路过,听俩人的口音不是本地的,以为他们是来这里住店的,好心的提醒道:“这客栈半个月前都被查封了,听说老板是城外的贼人,你们还是另寻他处。” 她的话刺痛了男子的心,他将手中的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有用脚狠狠的踢踩,“啊!血亏!” 路过的行人还以为此人精神有些问题,都离他远远的。 他倒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且也注意到客栈的大门虽然被封条贴着,但是靠近街道的二层窗户却是没有,只是不知道窗户内是否上锁。 带着少年走进巷子,从地上拾起一小块石头往窗户丢去。 小石头不偏不倚,正命中窗户的边框,“吱呀”,窗户被石头推开。 “耶。”他握着拳头,兴奋的叫了声。 看着身边的男子表情猥琐,少年一脸嫌弃。 “哥,我觉得你出来以后,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还不是被那个什么云奕害的,雨州的路也太难走了,师父让咱来雨州青城找他,那么多山路吃了那么多苦。” “你帮我去外面放放风,我进去看看。”说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准备直接跳到客栈二楼的窗户上。 少年没说什么,毕竟两人的任务是一样的,他乖乖的走到巷子口,朝外看着。 这客栈的位置不是最好,但也不是偏僻,等了好久才等到人不多的时候。 少年回头冲着男子比了个手势,男子心领神会,纵身一跃,轻盈的跳到客栈二楼的窗户上,然后溜了进去。 这处房间正是云奕之前住过的地方,只是男子并不知晓。 房间内的东西乱作一团,因为此前罗健在这里强行带走的了云奕,屋子也被他带来的家丁护卫弄乱,还没来得及整理。 男子下到一楼柜台,从柜台里翻找出了记录的账本,这本子上记录着时间和客房当日的情况。 记录的日子停止在了商贩告诉他的那个日期,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会那人提到的项家已经知道了什么,提前将云奕抓走控制起来了。 他将那日登记有住户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也就只有自己进来的那个房间是混乱的。 不清楚这个房间是云奕此前落脚的地方,还是也有人跟自己一样来这里翻找过,他咬着牙,心里暗下决心。 闭上眼,左手掐指诀,右手拇指中指各自按在双眼眼皮上。 一段听不清道不明的口诀从他嘴里念出,周身隐隐有灵气波动,这还是他可疑控制减弱后的现象。 右手移开,抬起眼皮,双眼瞳孔变成了蓝色,更像是蓝色透亮的宝石,因为还散发着淡淡的光。 此时的他眼前的一切变了景象,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灰白。 在这一片灰白的世界里,他仔细观察,突然发现了屋内一丝丝的不同。 房间内的床上,床头附近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线条,一丝线条却也是丰富多彩,这和祖师之前传授望气法时说的,仙人之象很是相像。 就是这里,他心中大喜。 赶紧盘坐地上,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青铜镜,将仰面镜子至于身前,又配合指诀,口诀,施展法术。 一股淡蓝色的,薄膜状的东西从镜子的位置往外延伸,很快就罩住了整间屋子。 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强行施展回溯之法,他打算看看这里此前发生过什么。 可惜回溯之法消耗极其巨大,一旦施展灵气波动便会十分醒目,他只希望青铜镜的隔绝效果能够掩饰住这些。 无论看到什么,都先回禀师门,后续事情也可交由其他同门来完成。 就在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施展的时候,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惊恐且急促的呼喊:“哥!” 他心头一紧,一把抓回青铜镜,瞬间就到了窗户旁,刚把头和上身伸出窗外,就看见窗户下面的巷子口,少年身边站着两名男子。 一位身材高大,锦衣华服,双手背在身后,气势逼人,衣服表面却没带任何武器。 而另一位则是身形如常人一般,只是那身上穿着的,却是打更人的衙差,腰间更是一边挂着一只铜锣,另一边挂着一柄长刀。 两人都盯着窗口的位置,少年被两人夹在中间,一脸的惊恐之色。 偷偷的将青铜镜在对方的视野之外塞进怀里,他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两人,同时视线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街道上来回观察。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劫持我弟弟。”他装作没看见对方腰间的铜锣,率先开口问道。 罗健冷笑一声,没有回应,而是一旁的铜锣开口道:“青城打更人衙门铜锣,刘磊。” 接着他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此处。” 男子一时语塞,他跟本没想到来者竟是官府的人,更没想到对方会来得如此之快,明明自己才刚刚施展法术,并且还有青铜镜的掩护。 见男子站在原地没有回应,铜锣刘磊往前一步,右手没有放在铜锣上,而是先放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 眼看对方已经有所动作,男子赶紧举起双手。 “鄙人,玄机太虚,铁臂。” 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巨大收获,并且此前也有同门暴露了一些信息,他只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以防止冲突。 玄机太虚门徒,这个身份足够能护住自己,何况自己并未做什么有违律法的事情。 铜锣刘磊皱着眉头,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罗健。 罗健也是眯着眼,皱着眉,对方好像并不是为了云罗山庄的事情而来,并且这已经是第二拨玄机的门徒。 他们似乎无一例外,都是在调查、接触、靠近云奕,难道云奕的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 他的眼珠转动,略作思考,接着又回看向刘磊。 刘磊也是十分默契,他冷笑一声道:“此地为衙门查封之地,不得私闯,你们二人随我回衙门一趟。” 铁臂还想着是去打更人衙门,大魏国官府的地盘,以他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情况,于是束手就擒,带着少年跟着刘磊和罗健一起。 他也发现身为衙门铜锣的刘磊,貌似跟除了衣服不凡,其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的罗健关系密切。 路上还想跟他套近乎,了解了解罗健的身份,刘磊哪里肯搭理他,就将他晾在一旁。 铁臂隐隐有了推测,这人有可能就是青城项府的少爷。 走到衙门大院的时候,铁臂依旧是一脸放松,反倒是跟他一起的少年紧张兮兮的,很是怯懦。 “没事的,这是大魏国的衙门,我们可是玄机太虚门徒,又没犯大事儿,对方不会为难我们的。” “哐!” 铁门关上,衙差将铁链锁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喂!喂!大哥~!大人~!大爷~!” 任凭铁臂在铁门边尽力的呼喊,那衙差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走出了牢房监区。 铁臂又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来了青城好像一切都有些不太一样,难道自己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他失落的靠着铁门缓缓坐下,目光落在牢房内的桌子上,放着一些水果。 “我说的,对方不会为难我们的。” 他一边朝着少年说着,一边起身去拿桌上的水果。 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子送到嘴边,这才发现他的另一面竟然已经腐烂。 啪! 果子被摔碎在地上,他咬着牙喘着粗气,少年赶紧上前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师兄,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啊。” 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之前的从容不迫,眼神里一片茫然。 “应该快了,毕竟我们是玄机太虚门徒,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 “项少爷,他们可是玄机太虚门徒,直接抓了关起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衙门内,刘磊有些担忧的看着罗健,提醒道。 罗健冷笑一声。 “他们有出示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吗?” 刘磊一愣,脸上也是浮现若有所思的笑,当即迎合道。 “哼,两名冒充玄机太虚门徒的歹人罢了。” 和刘磊分开,罗健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在衙门里的大舅,又赶紧回到府内,通知父亲。 “你是说又有两个自称是太虚的人,在打听云奕?” 项老爷听到罗健的描述,眼中闪过精光。 “对方敢在打更人面前表明身份,身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从之前的事情来看,太虚调查云奕也不是巧合。” “他们要调查的内容,应该是需要隐秘的,不然也会是官府找打更人去办。” 项老爷像是抓住了什么,表情从思考渐渐变成了清明。 “他们表明身份,是因为查到了有用的信息,想要通过官府保护自己,能让玄机门徒私下调查的事情,不是门中秘事,就是圣人太虚重阳所追求的,成仙之秘!” 第68章 良月龙潜遇云穆 牢房里只有油灯,看不见外面,铁臂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对方送饭不只少,还不及时,他只能优先让给少年,自己感到一直饥饿。 他坐在牢房内的床上,少年在他身边躺卧着睡着了,而他则是有些面黄肌瘦,靠着墙边,表情虚弱无力的。 叮当。 外面传来一阵响动,他只是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看见有一名衙差正在打开这间牢房。 看着对方身边放着饭盒,他只以为也就是送牢饭的来了,又收回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 衙差走进牢房,将饭盒放在牢房内的桌上,如果是之前那样,他会拎起上次的饭盒直接离开。这次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过铁臂仍是目光呆滞,好像是这段时间的饥饿,使得他反应都有些迟钝了。 “吃,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顿了。” 衙差站在牢房里,看着床上的两人,少年也已经醒来,不知所措的揉着眼睛。 这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他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衙差,颤抖着道。 “我…我可是太虚境,玄机门徒,你们,你们把我抓过来什么也不问,就要斩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衙差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唇,有些好笑的回答。 “我是说吃完这顿,你们就要跟我一起去衙门受审,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间牢房了。” 头脑正热着的铁臂还以为这衙差准备笑话他一番,哪知竟然是这样的好消息,顿时扫去一切阴霾,恢复了神采。 这样的变化落在衙差的眼中,果然是被这里驯化了,竟然会因为得到他该有的,就变得如此高兴。 这次的饭盒里有足够的饭菜,也比之前送来的都要好些。 少年吃的很文静,铁臂却是饿的很,狼吞虎咽的,还噎住自己多次。 衙门的审判堂内,堂上坐着的,仍是之前审讯云奕、铁头时候的那名中年女子。 堂下左右矮桌,各坐着两名打更人,堂侧几把椅子,铁臂看得清楚,坐着之前在客栈巷子口,抓自己的那两人。 啪! 惊堂木响,堂下一片肃静,铁臂和少年就跪在堂下。 “堂下何人,所犯何事,从实招来!” 一声厉喝,铁臂收回自己的目光,带着少年俯身,他开口道。 “鄙人,玄机铁臂,这位是我师弟,此前我们二人误闯衙门查封客栈,这才被铜锣大人带回。” 他的气息已经变得平稳,从怀里掏出青铜镜托在手上。 堂上打更人走来将青铜镜接过,并递上堂上桌案。 “刘铜锣。” 女子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东西是真的,并且她也得到了要配合罗健的消息。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刘磊站起身来走到堂下,先是鞠躬行礼行礼。 “回大人,此前我在城内值差,得消息称,城内有两人鬼鬼祟祟,并有靠近此前贼人所设立的客栈据点的动作,卑职担心这人是贼人同伙,就前去客栈查看。” 接着,他看向铁臂,继续道。 “谁知在我抵达好客再来客栈附近的时候,就看到这人已经偷偷摸摸的从客栈二楼的窗户溜进了客栈,我本以为两人都进了客栈,又担心贸然进去打草惊蛇不能活捉对方,只是碰巧发现他的同伙在客栈旁的巷子口。” “于是我就先控制住了这位少年,迫使对方束手就擒,这才将两人捉拿回来。” 刘磊简单的汇报完,安静地站在堂下。 “刘铜锣说的,可是事实?”堂上女子盯着铁臂二人问道。 铁臂吞了吞口水,他知道刘铜锣只说了最少的话,却都是事实,之前在城内跟踪自己的人也不清楚身份,何况自己并不清楚那客栈的底细。 他突然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圈套一样,而自己此刻也没有任何辩驳的借口。 看着铁臂眼神飘忽,没有回答。 女子用手指轻轻地敲击桌案。 咚咚咚。 “你不回话,我只当你是承认了。” “回大人,这位铜锣虽然所说皆是事实,但是对于我和客栈原来主人有关系这件事情,却只是他的推测,我们师兄弟二人也是才来青城,根本不知道那客栈的事情。” 铁臂赶紧解释,这可是个他完全不知道罪名的大帽子,要是扣实了,他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哦?那你去客栈是要做什么,可别说是误入,门口那么清晰的封条,从二楼的窗户误入?” 堂上女子面沉如水,声音如冰,双目如箭,她就这么看着铁臂。 “我…我…” 铁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关于仙人气息的事情属于机密,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事。 他感到一阵头疼,衙门用来关修行者的牢房是特制的,法宝在牢房内都会受到干扰,就连青铜镜都没办法联系师傅,现在这个情况却是他不曾经历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 “玄机铁臂,于丁辰年,十月十三,勾结邪教贼人,妄图潜入贼人据点,被我衙门铜锣抓获,罪人铁臂对此罪不做辩驳,即日起收监,六十日后问斩。” 堂上女子说罢,右手拿起桌上惊堂木,正准备拍下。 “我说。” 铁臂脸色铁青,额头上都是豌豆大的汗,近乎嘶喊着说道。 女子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突然间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穿过审判堂,射向堂外。 “我此行是接受了门中任务,调查云奕和仙…”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衙门堂外传来一道声音。 “我玄机门徒自始至终都遵纪守法,今日是何种原因,让我这两位师侄跪在堂下。” 循着声音看去,两位身着白袍的男女,女子白裙飘飘,美丽灵动,男子清秀俊美,两人迈着轻盈又稳健的步伐,缓缓走来。 两人的速度看着不快,却又在瞬息间抵达堂上。 “玄机龙潜。” “玄机良月。” 两人行礼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其他情绪,不卑不亢。 堂上女子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原来是重阳坐下十二门徒,失敬失敬。” “金锣客气了,我们二人前来,是为这两位师侄之事,我以玄机门为誓,这两人绝未与邪教之徒有所勾结。” 龙潜一边说着,他和良月的站位不知有意无意,有种特别的势,缓缓朝着堂上女子贴近。 金锣眉头慢慢皱起,对方竟然敢在衙门内如此放肆。 就在她准备运气反击的时候,一只宽厚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那种特殊的异样感瞬间消失。 她缓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的男子,明明年纪不老,但已经有了白须白发。 龙潜和良月微微后退了半步,像是受到了某种冲击。 良月脸色有些忌惮,而龙潜则有些兴奋,他看着男子道:“云大哥,别来无恙啊。” 男子看着龙潜和良月,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说道。 “小十一,你想在我的地盘撒野还是差了些,让你师父来。” 感觉到了对方的无视,龙潜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不是云穆的对手,就算叫上师姐良月一起也是一样。 他收起自己不悦的情绪,说道:“今日只是误会,我玄机门徒不会做勾结邪教的事情,这两位师侄我就带走了。” 堂上女子还要说些什么,被身旁的云穆拉住了。 云穆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盯着龙潜。 “这两人只能算是暂时没有被定罪,若是之后我衙门查实,纵使他俩躲进太虚境内,也将会被捉拿归案。” “还有你啊,小十一,重阳那老头还有多久可活,你自己呢?” 龙潜没有接话,他不动声色地抱拳道:“那我等就先告辞。” 说罢,便带着良月和师侄三人,头也不回的走出审判堂。 “青城,不欢迎玄机的人,别再来了。” 他身后传来云穆冷漠的声音,一股寒气笼罩着他们,铁臂和少年不自觉地打了冷颤。 龙潜铁青着脸,又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刘磊在青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云穆这个样子,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气势,竟让他有些看不明白,金锣可是超凡境,都没有他这种韵味。 “师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女子开口,更是让刘磊惊掉了下巴。 刘磊看着现在堂内的人,罗健和他大舅,他大舅的徒弟,自己,还有两位同僚,只有他看上去格格不入,他赶紧行礼道。 “卑职还有些任务,这就告辞。” 说罢,赶紧离开审判堂,走出去后才长出口气,不过回过神来,又想到云大人竟是金锣大人的师父,倒是个新鲜的八卦。 “那小子不是已经说了嘛?这次是为了调查云奕和仙人之遗。” “可是他明明还没说完,也只是好像说了个‘仙’字。”金锣有些不解,大概是职业习惯,没有确切的信息不能妄下判断。 “不用猜也知道,能让重阳重视,肯定是成仙之秘。” 云穆坐到椅子上,堂下两名打更人停下了手中的笔,他们是金锣的弟子,也是自家人,偏着头听师爷讲话。 “云奕去冀城了?”云穆看着罗健问道。 “他出发前说是要去那里,不过没了灵剑派的途遥剑,估计现在还在路上。” “能让重阳这么重视,还派出了座下两名亲传亲自前来,估计云奕身上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云穆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桌案。 “玄机的人擅长望气,很有可能是他们得到了情报,这东西肯定不是《成仙图》,而是另外的东西,健儿,让你父亲联系商会,多注意武人和修行者的动静。” “晓萍,张宁有消息嘛。” 金锣刘晓萍蹙着眉,微微摇头道:“张宁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此前他在城内交好的那些打更人接到了不少来投奔的,估摸着是他麾下的山贼。” “我本以为他不准备安分,要搞些事情,结果那些人确实都安稳的扎下来,反而是他自己没了消息,后来我们接近那些人套话,根据得到的消息分析,张宁的情况应该有所缓解,而根据描述,促成这一情况的,应该也是云奕。” 云穆脸上有了愁容,他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云奕藏了挺多东西,早知道就跟他聊聊了。” “什么?”刘晓萍没听清他的话,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先这样,留给张宁的口子先不撤。” 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并示意他们都干自己的事情去。 ---- 龙潜已经带着良月和两名师侄出了青城,这一路上出于对师弟的信任,良月都没有开口说话。 “师弟,那人是谁,为何气势如此恐怖。” 越是修为高的人,越能感受到云穆的恐怖,那种让人窒息的气势,只凭一个眼神,就破了她和师弟联手的精神力法术。 龙潜冷着脸,不悦且忌惮说道:“那人叫云穆,算是师父的半个师弟。” “是师叔?!”良月有些震惊,但她却从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只能算是半个师弟,是师爷在游历的时候遇见的,看他天资聪颖,想收他为徒,不过被他拒绝,师爷也不生气,反而跟着他走了许久,中间说是和他讨论,实则是传授了他一些门中法术。” “云穆也确实证明了师爷的目光毒辣,仅凭自己游历所学得的浅薄修行之法,在短短数十年间,就跨过门槛,迈入上境,比师父修行的速度更快。” “数十年就从无,到十骨境以上?”良月有些震惊,这种修行速度确实非同寻常。“那他现在的修为?” “超凡境,看气势,可能距离圣人境已经不远了。” 这也是龙潜十分忌惮的原因,他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修为相仿,却没想到同为超凡境,对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这个年纪的圣人境,龙潜不敢想,也不敢将对方的警告抛掷脑后。 带着几人走出青城,他立刻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掏出青铜镜,准备将这件事情先告知师父,这比云奕和那个不知情况的仙人之遗要重要。 第69章 孙凯首下山,奕遇小僧 不听趴在马背上,甩动尾巴,摇晃尾尖,狰狞着打了呵欠。 “小子,还要走多久啊。” 马儿啃食着路边的草,云奕则在一旁盘膝而坐,周围吹起巨大的,被灵气引动的气流。 呼。 他出了口气,眼睛缓缓睁开,马儿总是需要休息的,他自然也趁着这个机会,加紧修行。 只是自己没有其他神异的灵果灵药,也没有丹药和阵法,纵使凭借《吞星纳月》修行,也只是比只使用吐纳术的修行者要快,对于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局面没有缓解的作用。 “你还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更快速的增加我的修为。” 他心中有些急迫,望向马背上的不听,出声问道。 不听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看着其他地方沉默了许久。 “《吞星纳月》已经是最好的吐纳术了,其他方式也不是没有。” 一双竖瞳猫眼看着他的眼睛,不听的声音刚开始很正常,随着它的回答,慢慢开始变得刺耳尖锐,声音里像是藏着另一个声音,都出现了重叠。 “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我就给…你超…脱这个世界的力…” 不听异样的情况云奕还是第一次遇见,断断续续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只觉得毛骨悚然,脑中的精神就像是被针刺一般。 不听说罢,保持着那种姿态了一小会儿,接着眼神茫然的眨巴眨巴,发现了一旁抱着头,表情痛苦的云奕。 “小子你怎么了?”说着它强大的精神力立刻展开,瞬间就覆盖了周身方圆三里的范围。 除了林中的小动物和飞禽,甚至都没有凶猛野兽的身影。 痛苦的来源消失,云奕喘着粗气,缓缓平复自己的状态。 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不听,不听反而是一头雾水。 “我刚刚真的这么说话?”它看着云奕,小猫脸上布满了疑惑的神情。 它皱着小眉头,却显得格外可爱。 “我怎么没有任何记忆,我的精神力也会被入侵吗?” 云奕还在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瘪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你的精神力最强了嘛。” 不听没了反应,就像是一个木雕一般站在原地,身上的毛发在气流中轻轻晃动。 片刻后,它才有些失落的开口说道:“我自己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真是奇了怪了!” 它倒是心大,将这件事直接抛在脑后。 “小事情,影响不到什么的,喵大爷的精神力,肯定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批。” 云奕在一旁虽然表示怀疑,但嘴上则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 嗡。 葬剑峰顶,剑冢中间,那柄锐利非凡的灵剑周身闪动着光晕,并产生震动。 顶上还有一名男子,他身形修长,衣袂飘飘,气度不凡,正是灵剑派掌门,王昊。 随着灵剑震动,整个葬剑峰也传来轰隆的声响和一阵晃动。 他目光有些凝重,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毫无征兆,也没有任何头绪。 咻。一道剑光从山间飞来。 “师叔。”看见来者,王昊立即行礼问好。 陈超也是表情凝重,他看看王昊,又看看那柄灵剑,开口道:“是师侄你引动了它?” 王昊摇摇头,回答道:“并非我的原因,是它自己突然异动,整座葬剑峰也发生异动。” “第二次了。”陈超思索着,喃喃道。 王昊看向陈超,这是门中长辈,没准知道的比自己要更多一些,于是开口问道。 “师叔,你有什么了解的嘛。” 陈超没做思考,便摇了摇头。 “我资质一般,一直都将功夫花费在修行上,门中的八卦秘辛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眼珠,继续道:“倒是你师父,当年他得师父青睐,修行速度也是极快的,没准知道些什么。” 王昊也是眼前一亮,自己师父非道主没准儿真知道些什么,他打算动身去玉峰一趟。 “还请师叔稍等片刻,我去请师父过来看看。” 说着他化作一道剑光,瞬间就消失在葬剑峰顶,飞向山林间。 “修为又精进了。”陈超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感慨道。 剑光落在玉峰峰顶,身形显现,顶上路过的丙等弟子看见,立刻合手躬身行礼。 “见过掌门。” 王昊微微点头,接着飞身进入,在玉峰顶上却没有找到自己师父的踪迹。 他皱着眉,又回到玉峰大殿内,寻找到了自己的师弟,玉峰长老陈意。 “见过掌门师兄。”看见王昊来玉峰,陈意行礼问好, “陈师弟,顶上没看见师父,他老人家人呢?” 原来是找师父的,陈意思考着回答道:“师父才收的弟子,孙凯师弟,前些日子已经达成六骨境,师父只能遵守承诺,几日前放他下山去了。” 说到这里,陈意不免回想起师父非道主当时的表情,嘴角带着笑,继续道:“不过师父还是不放心孙师弟的安全,他老人家也跟着他偷偷下山去了,不过孙师弟并不知道。” 听到这里,王昊叹了口气,这倒是像师父会做出来的事情,本来还有些事情问他,结果人又不在,他只能摆摆手,失望的回葬剑峰。 看到回来王昊的脸色不好,陈超还以为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赶紧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灵剑派要有啥大祸了!?” 王昊赶紧摆摆手,将情况如实告诉了师叔。 “哈哈哈,非道主那老头就是这么矫情,那孙小子已经六骨境了,在山下修行界也是一个好手,只是回去探亲,有什么可紧张的。” 陈超有些乐呵,之后不免要拿这件事去嘲笑非道主一番。 不过眼前葬剑峰异动的事情还未了解清楚,他收了笑容,冷静的说道:“我那里还有些门中古籍,不是武学法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回去翻翻看。” “有劳师叔了,我也会在葬剑峰时刻注意这里的情况。” 王昊朝着陈超一拜,陈超回礼后化作一道剑光又飞回山间。 ---- “小子,锻龙骨进度如何了。” 不听站在马背上,身后坐着云奕,它看着前面空旷的路,颇为无聊,开口询问道。 云奕有些不满意,身体随着马儿的步伐律动,简单的回了一句:“还没到四骨境。” “啧啧,你这修行速度可不行啊,这么用功还没到四骨境呢,你要知道,前面的境界几乎是没有门槛的。” 咚! 云奕抬手轻轻在不听头上敲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但他不爱听。 “咋了,还不让猫说实话。”不听龇着牙,气鼓鼓的说道。 他握紧缰绳,“驾!” 扑通扑通,胯下的马儿飞奔起来,迎面的风吹乱了不听的毛发,也扬起了云奕的头发。 越在雷州境内往北走,不听便发现云奕修行的时间变得越多,他本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它也知道随着他们的前进,云奕的心情会变得糟糕,只是它也想不出办法缓解一下。 “你看,那像不像是一只羊。”它指着天空中的一片白云,笑嘻嘻地开口道。 云奕只是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见云奕没有啥反应,它又开口道:“之前在灵剑山的时候,他们看不见我,所以我能在门中任何地方随意溜达,在此期间我看到不少鲜为人知的事情,你想知道玉峰的那个老道有什么小秘密嘛。” 听到不听的话,云奕的眼珠子动了动,只是没有回答。 他的反应落在不听眼中,它知道云奕对这个话题会感兴趣,毕竟谁没点好奇心,没点窥视欲呢。 那老道的住所,藏有一张女子的画像,在我的记忆里,画中女子并非灵剑派的人,那老道时常夜里偷摸着,抱着那画像睡觉。 这种八卦云奕并不感兴趣,所以他又没了什么反应。 如果说这个话题一开始吸引他的,那自然是玉峰上的孙凯,本以为会和孙凯有关系,结果也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八卦而已, 不听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或是讲笑话,或是说八卦,或是转移注意力,或是学着一只正常猫咪那样撒娇打滚儿。 马背上的空间就这么大,它一个翻滚就从马背上跌了下去,要不是云奕伸手把它拎回来,肯定要摔得头破血流。 “我没事儿,你倒是不用这么做。” 云奕能明白不听的意思,只是自己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低落,嘴角重到用多大力气都提不起来。 远处的官路上有几个黑黑小小的身影,随着马儿奔跑着,云奕也越来越靠近他们。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云奕,远远看着,好像他们站到了一起。 控制着胯下的马儿速度慢一些,免得快速和对方靠近,导致自己没有时间应对突发情况。 他看的清楚,那是一队人马,有的配有武器,有的则是普通人的打扮。 地上躺着一些人,看身上好像还有血迹,有和现在站着的人相似衣着的,也有些兽皮粗布的,后者不是猎户就是山贼。 五六个人站着并成一排,手中都握着刀,看着靠近的云奕,身后有些人面露痛苦,或靠着,或躺着。 还有一个身穿粗布僧袍的光头,蹲在他们身边,抓着人的手腕,手掌立于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云奕没有理会他们,靠着路的另一边走,他看得到站着的五六人也是强弩之末,手脚都在颤抖,只是他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 被光头握着手腕的人,面色逐渐缓和,虚弱的向光头道谢。 光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起身站起,看着云奕的背影,双手合十,轻声道。 “这位道长,仅凭小僧一人,无法帮助他们,能否助小僧一臂之力。” 马儿停下脚步,云奕拽动缰绳让马儿掉了个头。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坐在马背上,打量着对方。 光亮圆润的头,一身朴素僧袍,脸有些稚嫩瘦小,眉毛墨黑纤细,目光柔和,身材有些瘦弱,感觉身上的僧袍都不那么合身。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换了衣服的山贼,在等我上钩呢?”云奕神情不变,出声问道。 “贫僧也只是路过此地,出手帮了他们罢了,何况道长你的修为比这些人和我都高,我们并不能对你产生威胁。” 小僧摇着头,轻声细语的回答道。 对方竟然真的能看出自己修行者的身份,云奕眯着眼,体内灵气澎湃涌动,小僧也跟着引动内体灵气。 二骨境? 云奕感受对方灵气的强度,他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是个初入门的修行者。 他信了大半,除非是精神力极强的人能够随意控制灵气的强度,修为低的人根本做不到,而精神力多数还是和修为挂钩,修为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人,直接偷袭出手,自己也抵抗不了。 这个队伍里,还有活动能力的人没有小僧那般的镇定,反而对身背长剑的云奕十分忌惮,毕竟这些人都是身体虚弱,而对方怎么看都是全胜的状态。 “没事的。”小僧安慰着他们,然后看向云奕。 “道长能否将灵气借用给我,我有办法帮助这些伤者。” 以前大魏国内还有不少寺庙,也就是这几百年间,慢慢被国庙挤出了大魏,所以现在几乎是看不到寺庙,更别说和尚。 云奕此前都没见过和尚,对方声称能够帮助伤者的手段更是从未听说过。 他有些好奇,对着不听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翻身下马,来到小僧面前。 那六人往后退了退,小僧则表现得十分高兴,他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多谢道长出手相助,道长心怀善意,定能心想事成,洪福齐天。” 说罢,他又握住一名伤者的手腕,另一只手递上云奕。 “请道长握住我的手,运转吐纳术即可。” 云奕照着对方的说法行动,随着小僧念动口诀,他感觉到自己吐纳术引导到体内,又要排出体外的灵气没有自然溢出,而是通过自己的手臂,缓缓流淌到小僧体内。 而那名伤者的表情,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舒展,似乎真有治疗效果。 第70章 不守戒律 云奕并没有异常的感受,就好像是自己不能收纳进体内的灵气被在此利用而已,他对眼前这个小和尚的法术有了些好奇。 就这么跟着小和尚一起,将整个队伍内剩下的所有伤者都过了一遍。 那六个状态比较好的人则是在这片惨烈的地方,搬运着同样装束的人的遗体,他们似乎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畏惧云奕。 直到最后一个伤者被治疗,小和尚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反倒是云奕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呼。”小和尚长出了口气,他带着感谢的神情,朝着云奕双手合十,鞠躬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如果只是小僧一人,断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救下。” 对方的气息有些微弱,看样子是消耗很大,他双手叩拳,执礼回答道:“师傅客气了。” 小和尚瘫坐在地上,用僧袍袖子擦拭额头。 “还未问过道长名讳呢。” 云奕坐在他的身旁,拿出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云奕。” “原来是云道长。”小和尚笑了笑,直接接过云奕递来的水袋,打开便喝了几口,全然没有防备的意思。 “小僧名叫张壮壮。”喝了水缓了口气,他满脸的满足。 “壮壮?”云奕有些迟疑,他的目光又在小和尚身上打量,对方这瘦弱体格,怎么也跟壮不沾边。 “你没有法号?” 说到这个话题,小和尚的表情有些难为情,表情有些羞涩,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 “方丈说我六根未尽,所以并未正式收我入门,当然也并未许我法号,就连香疤都未留。” 大魏境内几乎没有和尚,云奕也只是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其他的倒不甚了解,他还以为这样打扮的都是有法号的僧人。 “你是在哪个方面心性不够?” 他知道和尚主修内在,具体怎么修不清楚,但刚刚张壮壮不是说了嘛,“六根未尽”,那大概率是六种要求。 这时,这个队伍内状态还好的几个人走了过来,畏畏缩缩的来到两人面前。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看着两人抱拳说道:“感谢两位相助,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邀请两位陪同我去到邺城,当然不让二位白跑一趟,我们会支付给两位报酬。” 看着云奕露出思索的表情,而张壮壮则是还有些疲惫,没有什么反应,他又赶紧开口说道:“当然,两位这次的相助,一会儿我们也会表达一下感谢。” 听到对方要去邺城,云奕有些意动,这些人对雷州的了解肯定比自己要多,路途肯定也很熟悉,况且他知道邺城距离冀城很近。 他刚准备开口说话,身边刚刚还一脸疲态的张壮壮,眼冒金光,精神抖擞,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握住对方抱拳的双手。 “有报酬?能有多少?” “吸溜。” 说着,似乎还吸了吸口水。 云奕眼角微微跳动,他大概知道壮壮的方丈为何不收他了,这个财迷要是给他,他也不收,带出去多丢人啊。 那人似乎也没预料到,刚刚还羞涩害羞的,好心小和尚,怎么一提到钱,就变成这般模样,要不是他费了那么大功夫救了自己这些人,他都以为这是个伪装成和尚的贼匪。 “五十两。”云奕冷冷地开口。 这个价钱比较合理,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那人也听得明白,连连抱拳感谢。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如释重负一般,这次被贼匪劫掠,要不是有这个小和尚及时出手帮忙,大伙儿都要折在这里了。 对于云奕,他们还没有那么放心,但是对这个小和尚倒是没什么戒备,毕竟如果对方有歹意,一个人足够收拾当时的残局。 云奕拉住现在眼里都是元宝形状的张壮壮。 “醒醒,壮壮!” 张壮壮也是回过神来,咧着嘴憨厚的笑着,“呵呵,听到有钱拿就这样了。” 说着,差点又流了口水,明明刚刚说话还会脸红,现在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副十分平常的模样。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壮壮抿了抿嘴唇,回忆道:“哎,以前寺里什么都没有,方丈和师兄他们还都将吃的留给我,自己饿肚子,冬天的时候庙里,更是连一口米都没有。” “你是多大进的寺庙,你父母呢?” 云奕不解的问道,并从怀里摸出一小块肉干,这是他出了沙漠后立刻在镇上采买的,毕竟许久都没吃到肉,此后都时刻填补他背囊内肉的储备,防止再遇到这个情况。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方丈捡回去了,是寺庙里的师兄和方丈一起,把我拉扯大的,咕噜。” 张壮壮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云奕手中的小肉干,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云道长,你吃的这是什么?” “这是兔肉。”云奕也看着手中肉干,随意的说道。 壮壮的眼珠子没有离开肉干,他再次吞了吞口水,搓着手,笑嘻嘻的开口道:“能给小僧尝尝吗?” 云奕皱着眉头,从怀里又摸了出一块,递了过去。 “你能吃肉,不守戒律?” 接过肉干,张壮壮狠狠咬下一口,脸上尽是满足之色,他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回答道:“我小时候吃过肉,就一直忘不掉它的味道,但庙里是没有这些的,师兄他们不能吃,我也就不能吃。” “他们说我小时候身子弱,他们为了我去讨要了些肉食,还被人骂了很久。” “你身上没钱?”云奕疑惑道,毕竟对方见钱眼开的模样,云奕可不相信他手里没有钱财。 “有啊,我已经攒下来不少了,等我回去,就把寺庙好好翻修一番,还要给方丈和师兄们做一件新的僧袍。” 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嘴角还沾着些碎末。 “你今年多大了?”云奕又拿出一块肉干,递给对方。 “谢谢啊,云道长你人真好。”张壮壮也不推辞,接下肉干,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口袋里。 “我已经十八了。” 越是靠近冀城,他对一些事情的敏感度就越高,得知对方的年纪,看上去跟《成仙图》事件的时间线完全没有联系,云奕的表情也是微微放松。 周围地上东倒西歪的遗体还有些,那些属于车队的人,已经被还能活动的六人搬运到了不远处。 他们明明自己都十分劳累,还给每个人都挖了一个土坑,将人埋在里面,还在这土堆前立了一块木牌,刻了些字在上面。 云奕远远看着他们偷偷的抹眼泪,心有感触,弱小的个体或群体,总是被更加强大的压迫、伤害,对他们来说,这何尝不是一场无妄之灾,那场灾祸对多年前的罗家来说,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他就越发明白修行实力的重要,同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朝着张壮壮问道:“对了,你的修为?” 因为他发现,张壮壮的描述里,他所在寺庙内,似乎没有人修行的样子。 张壮壮正在往他们埋葬同伴的地方走去,听到云奕的话,转过头回答了两句。 “这个呀,是我在诵读庙内经文的时候,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自然而然地踏入了修行,方丈说我有慧根的。” 云奕有些哭笑不得,不守戒律,不修内心的僧侣,竟然能够通过佛门经文踏入修行,他想起了施高凡和孙凯,不得不承认每个人的天赋真的是天差地别。 张壮壮说罢,走到木牌前,他先是朝着那人,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然后面向木牌,闭上眼。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随着张壮壮口中诵出的经文,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明明是户外,但此刻万籁俱寂,那六人跪坐在他身后,伤者们靠在一起,眼含热泪。 云奕愣神站在原地,这样的景象也烙印在他眼底,生命是如此脆弱,一旦身死,除了留给生者的悲痛,便什么都没有留下。 起风了,一缕头发被风吹到他的眼前晃动,他没有为此走神,目光仍是落在张壮壮身上。 “一者、速超圣地,二者、恶业消灭,三者、诸佛护临, 四者、菩提不退,五者、增长本力,六者、宿命皆通, 七者、毕竟成佛。 尔时,十方一切诸来,不可说不可说诸佛如来,及大菩萨天龙八部,闻释迦牟尼佛,称扬赞叹地藏菩萨,大威神力,不可思议,叹未曾有。 是时,忉利天,雨无量香花,天衣珠璎,供养释迦牟尼佛,及地藏菩萨已,一切众会,俱复瞻礼,合掌而退。” 张壮壮双手合十,躬身,食指靠在鼻尖上。 云奕似乎看到了每个土堆上,升腾起虚无缥缈的,似有似无的白色雾气,围绕在壮壮身边,而壮壮周身也似乎有着暖白的光晕。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窝在马背上的不听,此时的不听没有了刚刚和这个些接触时的防备,一脸惬意,似乎对眼前的景象不感兴趣。 “多谢大师。” 那人知道壮壮是在诵经超度这些同伴,虽说大魏国内已经没有信佛的人,也不妨碍人家为逝者做了这场法事。 “举手之劳罢了。”壮壮平淡的说道,像是世外高人般。 接着他嘿嘿一笑,又小声说道:“要是有些供奉就更好了。” 那人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而壮壮则是面带歉意,转过身去,双手合十,闭着眼悄悄地说道:“地藏菩萨莫怪,地藏菩萨莫怪。” 他又走回车队,开始一个人搬运起贼人的遗体。 “需要我帮忙吗?” 这些匪徒是车队的仇人,他们自然不会出手相帮,云奕两步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云道长要是能够帮忙,就太好了,云道长你人真好。” 张壮壮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 只是他刚说完,云奕又继续开口道:“二十两。” 对方刚刚还高兴的笑脸立刻垮了下去,他纠结了片刻,满脸肉疼之色,说道:“好,还请云道长相帮。” 他一边挪动尸体,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些人要是不能埋入土里,魂魄便不能进入轮回地府,容易滋生鬼魅,肉身还容易引起疫病。” 听着他又是这,又是那的念叨,明显是告诉云奕,这是天大积德好事,云奕的脸越来越黑。 “不收你钱行了!” 他忍无可忍,不满的开口道。 “云道长你人真好!”壮壮眼睛弯弯,高兴道。 伤势不重的人已经起身,和一直在忙活的六人一起,将携带着的野外扎营的物品取出,毕竟遭受这样的变故,今天也不宜再继续前进,还是在官道旁先休息一夜最好。 他们工作着,耳边又传来壮壮口诵的《地藏经》,余光也能看到云奕在远处的地上挖了个大坑,他将搬运过去的匪徒遗体直接丢在坑内。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跳进坑内片刻后才出来。 “要是有下辈子,还是别做这般坏事了。”说罢,他直接运转灵气汇聚在双手之间。 “喝!”双手手掌往外一推,一记“推云掌”带去一阵风,将刚刚挖出的土都推进坑内。 壮壮的经文已经颂完,他也是微微鞠躬,轻声道:“还望施主能早日脱离苦海。” 叮当叮当。 云奕抛了抛手里的一个布袋,里面传来一阵声响。 “收获倒是不错,分你一些?” 没了壮壮的那二十两银钱,现在得到的也不少,他笑着问对方。 “不…不了,逝者的东西,小僧不取。” “道长,师傅,来吃些东西。” 车队的营地已经扎好,都已经生火做饭了,随着他们的呼喊,云奕都闻到了空气中飘动的饭香。 一个左臂绑着布条的人,递过来一块刚烤熟的腊肉,面带笑容的说道。 “道长身怀侠义之心,行侠义之事情,后面的路程还望道长多多帮扶。” 云奕接过烤腊肉,撕下来一大块,放到已经跟过来的不听面前,轻轻说道。 “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虽不是好人,但也是言出必行,更何况你的同伴答应过,是有报酬的。” “是,是是。”那人也不尴尬,听到对方的目的似乎就只是报酬,也就放下心来,比起对方狮子大开口,他更怕对方没有明确提出自己想要什么。 第71章 谟-「绿洲」 夜里的温度很凉,吹来的风也是很冷,快入冬了,夜晚格外的安静,车队的人在最外面四个方向的帐篷外,都挂着一个吊坠。 云奕注意到了,能感受到那吊坠有灵气波动,兴许是普通人向修行者求来的驱邪庇护的手段。 灵剑派内就有相似的法术,刻画不同的符箓可以有各种不同的效果,这次下山,孙凯就给了他几张。 帐篷围着燃起的篝火,明亮的火光在这漆黑的地方如此耀眼,云奕现在的心理状态颇为复杂,并不像待在外面跟队伍里耳朵其他人聊天。 他自顾自的钻进身后的帐篷,身旁的不听看了他一眼,没有选择跟进去,而是留在篝火旁,舒适的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 但是小和尚张壮壮在这个方面似乎没有眼色,他看到云奕独自钻进帐篷后,自己也跟着进去。 云奕将自己的背囊放在一会儿要躺着的位置,自己脑袋的地方,顺了顺自己的衣服,将长歌剑拿在手中躺下。 还未闭眼,就看见张壮壮将门帘掀开小口,溜了进来。 “云道长这是要休息了?”小和尚乐呵的坐到云奕身边,轻轻问道。 “不,我要修行了。”云奕闭上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还能睡觉修行吗?” 小和尚像是当真了一般,他好奇的瞪着眼。 云奕叹了口气,他无奈的睁开眼,目光和壮壮好奇的眼睛相接触。 “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修行的,因为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修为,更不知道具体需要怎么修行,只会诵读经文。” 他两只手在面前摆了摆,赶忙解释道。 “询问陌生人的修行方式,在修行界里是一种十分冒犯的行为。”云奕看着他开口说道。 张壮壮摸摸自己的光头,“可我们不是已经相互认识了吗?” 啧。 云奕抬手揉了揉自己脑门,有些无语。 他坐起身抬眼看着对方,帐篷内的空间并不算很大,就是用来休息的临时场所,两人的距离很近,若不是同性,会显得十分暧昧。 云奕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的是个女性,这小和尚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想起对方白天的时候诵经超度死者的时候出现的异象,他心里又涌现了一丝丝的好奇。 他露出知心大哥哥一般,憨厚老实的笑容,开口道。 “那你就按照你之前修行的方式诵经,我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从寺庙里出来的这一路上,小和尚都没有遇到过像云奕这样,看上去就十分好相处,实际上也是如此的修行者,不像那些衙差们,表情冷漠。 张壮壮端坐着,手腕上的念珠捏在左手,一颗一颗地转动,右手手掌竖立在面前,他微闭着眼睛,表情变得平静且虔诚。 他嘴唇动的幅度不大,经文都不像从他口中出来的一样,这些内容落在云奕的耳中,听得清楚,却是半分都理解不了。 随着壮壮口诵经文,云奕的精神力都开始变得活跃,甚至有种要跟着对方一起修行的感觉。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云奕也开始吐纳灵气,他的视野里也开始观察灵气的波动和变化。 和超度死者的时候相似,对方身体周围有种乳白色的光晕,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伸出手又摸不到任何感受,虽然奇异,但也确实不像邪魅。 周围的灵气缓缓往对方体内汇聚,速度和数量都不算快。 修行的过程是重要的,看完了对方修行时候的所有异样,云奕也没有立刻打断,他就坐在对方面前,也闭上眼仔细地聆听经文,当然不是为了偷学什么,就是对于佛门修行者的好奇罢了。 保持着自己精神力的清明,虽然听不懂,却也有种神清气爽,收获颇丰的神奇感觉。 手轻轻的放下,张壮壮睁开眼,期待的看着云奕,期望他说些什么。 仔细算算,云奕他自己也只是初出茅庐的修行者,更别提之前都不了解佛门。 咳咳。 他面色不改,清了清嗓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在诵读经文的时候,能否看到灵气的流转,能否看到体内的经脉?” 壮壮瞥眉思索,缓缓摇头。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看到过,只不过我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一道金光,光里好像站着一个身影一般。” 云奕又不是佛门高手,对方的每一句话,描述的每一个情况,都超过他的想象,这个时候他倒是很期望不听能进来讲讲自己的见识。 嗯。 云奕咽了口水,“修行者怎么能不会进行内视呢,我来教你。” 说着,他将内视法的口诀传授给了壮壮,能够传法,这让壮壮甚是欣喜,颇为感动。 不得不说,壮壮确实悟性极高,一遍就全部记下了,还立刻就能复现。 他惊奇的呼喊着,帐篷外的人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这两个大男人,还一个和尚一个道长的,不会…”一人小声嘀咕道。 旁边的那人,左臂包扎着,他甩起右臂就打在说话的同伴头上。 “瞎说什么呢!” 篝火旁的不听则是忍着笑,在枯草地上打滚。 “这是什么?”壮壮第一次看到体内的样子,明明已经是个二骨境的修士了,这种体验却还是首次。 云奕能想象到对方面前的景象,他十分自信地开口道。 “你看到体内流动的,那是灵气,那些灵气走过的通路则是经脉,最后他们汇聚的地方是你的丹田,丹田内则是精神力和灵气相互作用形成的内丹。” “对啊,内丹?!你只是诵经就有的修为?”云奕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震惊的开口询问。 “是啊,这个过程不对吗?”壮壮还沉浸在内视看到的景象中。 没有结丹之法。 云奕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情况,他又开口问道:“那你丹田内的,那个引动灵气的内丹,是什么样子的?” 壮壮的表情有些痴迷,就像是在仔细地观察某种迷人的东西一般,他张张嘴,痴痴地说道。 “丹田内是有个球状的东西,那就是你说的内丹,它是一个乳白色的球,表面软润,就静静的待在那里,周围都是灵气。” 异样内丹。 “这样的内丹你以后别跟其他人提及,这是修行者的秘密。” 云奕没有打算追问,反而是好意的出言提醒,他觉得小和尚这样的性格,要是不做约束,肯定会被人盯上。 “啊?是有什么不妥吗?方丈和师兄也不能说嘛。”壮壮有些不解。 “能不说就不说。”云奕拍拍他的肩膀。 接着他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还能看到体内的骨骼,是不是有两对儿肋骨变成了金黄色。” “对对对,有两对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二骨境的标志,也是你的修为。” 说罢,云奕挪动身体,缓缓躺下,这种环境并非安全,所以他没有脱掉自己的衣服,还将长歌剑抱在自己怀里,闭上眼,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而张壮壮恰恰相反,他脱下自己的僧袍,只留下贴身的素衣,抱在怀里的,反而是自己的钱袋子。 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他觉得云奕修为高,相信有情况的时候云奕能够保护他,这让云奕有些哭笑不得。 随着夜慢慢的深了,帐篷外篝火旁的人也都渐渐回到帐篷内休息。 火焰越烧越小,最后没了光亮,炭火堆里还有些许火星,带着些余热。 不听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转身也钻进云奕的帐篷,看着手脚甩在各处,睡姿狂放的小和尚,它只是会心一笑,然后靠在云奕头边。 ---- 云奕骑着马,慢慢的跟在车队的后面,小和尚壮壮没有马,也不曾学过,他就跟在队伍里,徒步前行。 “壮壮,脚疼吗?”云奕坐在马上怡然自得,他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和尚,出声问道。 壮壮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裹了裹自己身上,车队给他的棉服。 “不疼,我以前就是这么走来的。” “倒是忘了问你,你是从哪来的。”云奕在马上摇晃着身体,伸手从不听的头上撸到尾巴。 不听抖抖身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却没有挪个地方。 “我是从西边来的,方丈说,那里是谟。”壮壮脱口而出。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车队,动静也变小了,只能听见马蹄和车轮在土地上路过的声音。 他们都是大魏内地的人,很少见过除了大魏以外的他国民众。 倒是云奕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他知道大魏国内几乎是没有僧人了,而僧人来源于西面的,现在被称为谟的国度。 车队的人都十分好奇,就好像张壮壮突然就长出三头六臂似的,惹得他们频频转头看他。 面对这些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壮壮有些害羞,风吹日晒下黝黑的皮肤都隐约能看见翻红。 咳咳。 云奕轻轻咳嗽两声,毕竟他在这队人的意识里,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于是他们收敛了一些。 “那你跟我讲讲,西谟国,是个什么地方?” 听到云奕的问题,小和尚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先是摇着头。 “云道长说错了,谟不是国。” 云奕眼神中充满好奇,这种说法他没听说过,更没机会从一个当事人口中听说,他看着小和尚,期待着对方后面的话。 “谟并不是一个国,那里没有国的概念,那里的同乡们都把它当作是家。” 小和尚正说着话,他双手合十,声音温柔如娟娟泉水般,随着冷风传入耳中,沁人心扉。 “那里是佛祖给我们的磨难,也是给我们的净土,只有通过磨练的人,才能去往往生极乐之地。” 云奕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描述,那里不是国,而是家。 他没有见过西谟是什么样子的,只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听到过只言片语,那里是一片只有沙的荒漠,充满着死亡和痛苦。 回想起之前在雷州内的那一片黄沙漫漫,他就一阵牙疼,看描述西谟的沙漠范围应该比之前的那片大得多。 就这样的环境,真的可以有人类生存在那里嘛,恐怕就连精怪都少得可怜。 突然间,他又想到不听曾经说过的,西面有飞鸟,他用手指戳了戳身边不听的尾巴根。 “壮壮,在你们西谟有没有十分显眼奇特的飞鸟呢?” 不听本想发脾气,挠云奕一爪子,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它竖起耳朵,准备下次再加倍惩罚他。 听到这个话题的张壮壮明显眼前一亮,他带着兴奋与好奇,看向云奕道。 “云道长是怎么知道的,谟是有一只神鸟的,我没有见过它,但是听方丈讲过。” “他说,很久以前,大谟只有黄沙漫天,佛祖带着同族在黄沙艰苦生活,恶劣的环境不只会夺走生命,也会带走生命赖以生存的东西,食物和水。” “佛祖带领的族人在沙漠中辗转着,自然扼杀他们,人数缓缓减少,就在佛祖遇到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沙暴,带着族人跪地祈祷的时候。” “就像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求,给予了回应,一只长着青红色羽毛的飞鸟落在他们的面前,那只鸟在黄沙中展开双翅。” “那是一对儿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上面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它挡下了沙暴,在佛祖惊讶的目光中,飞鸟眼角滴落一颗血珠,血珠落在沙中。” “刚刚还是炙热滚烫的干燥沙砾,瞬间生出了一尺高的绿草,生出树木,丛林,还有湖泊,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飞鸟,只有一棵飞鸟形状的高大树木。” “听方丈说,谟的家人们都把那里称作「绿洲」,现在大谟黄沙里的所有城池,也都是从那里带出的「神树」扎根沙漠,变化而来的。” “我没见过那里,也没有去过那里,寺庙里的人,甚至于我路过的所有城池,都只有关于那里的故事。” 就像是远方的故事,声音一点点的靠近耳朵,云奕的表情也从沉浸变回清明。 车队的其他人就当是听到异域怪谈一样,小声讨论着。 云奕看向不听,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别样的风景,就像是深邃的夜空中,闪耀了一场群星间的震荡。 第72章 “你会陪我去的,对吧?” 小和尚的故事带着丰富的传奇色彩,这种来自异域的故事最是吸引人。 哪怕故事已经讲完,车队里人们讨论的范围却是越来越大。 他们只是自己闲聊倒是显得有些盲人摸象般,都只能凭借想象随意说着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又将小和尚拉了过去,问东问西。 也得益于谟和大魏的关系并不紧张,或者就如同壮壮说的,谟更像是“家”这个概念,没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政权架构。 所以从西谟来的人,并不会被大魏国的民众敌视和排斥。 只是云奕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谟的情况这么特殊,为何关于云山《成仙图》的故事里,是由西谟,北单,南楚三国高手袭击的云罗山庄呢。 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云奕并不清楚,他只能寄希望于之后的这段路程。 壮壮被热情好奇的人拉到车队里了,云奕控制着胯下的马儿,故意放慢了些脚步,不听顺势跳到他的肩上。 “我看你表情这么精彩,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他讲的故事里,那飞鸟的羽毛颜色和山里看到的几乎一样。” 看着前面的人群没有注意他的,这才轻声的开口,悄悄说道。 不听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也好像是在防止有人看见它的特殊,稍等了片刻,才在云奕耳边小声说。 “哎呀,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喵。” “你从哪学的?”云奕差点笑出声。 “之前城里溜达的时候学的,是不是这么用的?”不听骄傲的扬起小脑袋,还晃了晃。 “那飞鸟肯定是我记忆里的那只,双翅展开遮天蔽日,翅膀上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这样的景象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绝不会错。” “但是那小和尚也说了,就算飞鸟还在,那也是在他所描述的「绿洲」,他可是说过的,现在西谟只有关于「绿洲」的传说。” 云奕也不怕泼冷水,思索着冷静的分析道。 “更何况他说的,「绿洲」内也只剩下一棵形似飞鸟的高大树木,可能这个故事里,也只是他们的佛祖,找到了一处适宜生存的地方罢了。” 不听有些不开心,它黑着小脸,腮帮子鼓起。 “那故事里说的太详细了,就算它不在「绿洲」,那里肯定也有关于它的线索,要知道这个故事绝非空穴来风。” 这种说法倒是让云奕有些赞同,微微点头。 眼看像是说服了云奕,不听又将头扬起,谁知对方突然又点着头来了句。 “要不你去学堂上学,我看你很有上学的天赋,思维缜密,说话一套一套的。” “我才不去呢,你这么笑肯定不是好地方。” 不听甩起尾巴,敲在云奕背上。 “你会陪我去西谟看看的,对。” 它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带着些祈求的语气,它知道云奕的一些故事,也知道对方这次下山,甚至这条路的尽头的目的地是哪。 它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也不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能够了结,云奕还会不会,有没有机会带着它去寻找。 山下旅途的这一段路程的相处,不听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云奕抬起手伸向肩头的不听,轻轻的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头,轻松又宠溺的说道。 “放心,我会的。” 他看向前方,目光越过车队,直射视野外道路的尽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如果一切顺利,我还活着的话。” 不听听不到云奕心里说的,它瘪着嘴,微微转动脑袋,要不是云奕这话说到它的心坎儿里,它肯定要还手的。 “哼,就和上次的加在一起,下次再打。” 它对着自己说道。 虽说车队走的不快,但这每天的路程可不短,车队里带着可以在平地扎营的物资,所以不用像云奕此前那般,每天还要找落脚的地方。 在官道上走了几天,云奕也发现,别看小和尚身体瘦弱,这几天里可没掉过队,也没有喊过一声累。 “佛门的经文这么神奇的吗?不用锻体武学就能增强身体素质?” 他心里又升起了对小和尚的好奇,正巧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开始关注对方。 小和尚会在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和云奕做早课一样,打坐诵经。 傍晚扎营,晚饭之前也会如此,雷打不动。 他诵经的时候,云奕总能看到那种奇特的白色光晕在他周围,问了问车队里的武夫,他们却不曾看见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云奕也偷偷找机会问过不听,不听的见识广,精神力强度高,但它却是这么说的。 “这种修行的方式我还真没见过,他身体周围那种白色光晕是一种类似于灵气的能量。” “我能感受到它有灵气的特性,但是我尝试过用精神力引导,却一无所获,它纹丝不动。” 云奕没想到博学如不听也没见识过,更没想到不听自己悄悄地尝试过引导它,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都做不到引导的能量,让他十分好奇。 让他更好奇的则是,小和尚张壮壮有什么手段,除了诵经超度死者和那效果非凡的治疗法门,有没有什么自保的与人交手的手段。 他可是听车队的人说起过,小和尚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和匪徒正在交手。 看到来人瘦小,他们都没向对方开口求助,只希望他能自己逃掉。 哪知小和尚却是自己主动出手,但是他没有取人性命,而是将手持利器的匪徒打倒在地。 震慑了其他绝大多数的匪徒,这才使得车队的人没有被匪徒屠戮殆尽,匪徒慌忙退去,都没有带走同伴的遗体。 云奕也不好冒昧的,就直接开口与人约架,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 路边的草,枯黄的,倒在地上。 无论是远处还是眼前的,树上最多也只是挂着些许黄叶,在这清冷的风中摇摇欲坠。 哇!哇! 枝头有只黑色的乌鸦鸣叫,声音有些难听,云奕手上正把玩着几颗小石头,朝着乌鸦丢了过去。 突突突! 石头没有打中,惊得乌鸦赶紧飞走,边飞边叫。 “还敢骂我?!”云奕瞪了它一眼。 “云道长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张壮壮睁着眼,好奇的看着他。 这是个真傻子,云奕摆摆手没有回答。 眼看太阳渐渐西下,温度也开始变低,人疲马乏的,是时候找个平坦的地方扎营了。 “还要多久到下一个城池?”马背上的云奕开口问道。 跟在队伍后面的这位壮年男子,名叫老牛,是队伍里那个领头的人指派的。 他是雷州人,常年跟随车队,对雷州的道路和一些江湖消息了解的多,听到云奕的问题,他略微思索,扭头回答道。 “云道长,还要在走个三四日,才能抵达方城。” 说话间,车队前面传来一声尖锐长鸣的口哨。 云奕不清楚,但是老牛却是听得明白,车队的人也都变成一副戒备的状态。 这种变化当然落在云奕眼中,他坐在马上,视野要更好,伸着头看向车队前面。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好像能看到火光,像是有人驻扎那里的,不过看样子规模不大。 “前面有驻扎的人马。”云奕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同步给了一旁的老牛和壮壮。 “老牛,刚刚那声口哨是什么意思?” 刚听到云奕同步的消息,又听到他的问题,老牛的手已经摸向了自己背上的砍刀。 他表情严肃,声音沉稳,“一声口哨长鸣,是前方有不明情况,队伍要做好防备的提醒。” 说话间,车队里的所有带着家伙的人,都将武器握在了手中。 小和尚看上去有些恐惧,朝着云奕的方向靠了靠。 “你小心点,别让马一会儿踢到你身上。”云奕赶紧提醒道。 小和尚这才想到,要保持些距离,往旁边挪了一些。 随着和那处地方慢慢接近,云奕在马背上也看的真切,看样子那也是一个跑商路的车队。 他们肯定也听到了这边的哨声,有许多人站在营地外面,手里也握着家伙。 队伍前面的人已经和对方接触上了,车队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 云奕看到车队的领头走了过去,竟然和对方交谈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 他当然要将这个情况告诉老牛,毕竟自己是个外人,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 老牛听闻,拿着家伙就往前面走去,云奕看着他去找领头去了,一会儿后,又赶紧跑了回来,手里的家伙也收了起来。 “云道长,云道长。”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赶紧将刚刚得到情况向云奕说明。 “前面那个队伍和东家相熟,头儿和对方一商量,觉得两家都在这里落脚,也好有个照应。” 老牛说话间,车队已经在缓缓往路旁移动,看样子消息已经同步给了整个车队。 对于领头人这样的安排,云奕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答应了护送车队抵达目的地。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调动灵气,路过对方营地的时候,目光在对方营地反复扫视。 没有在对方营地内发现修行者的迹象,他收回目光,骑着马走到己方车队扎营的地方。 虽说是相互要相互照应,但还是你我有别,领头的人也没有天真到和对方贴在一起,两处营地间隔了些距离。 马本来就有灵性,更别说云奕这个吃过修行精怪汤肉的,更是十分聪颖。 车队的马还需要将缰绳栓系在营地外,而他的马则是放养的,让它自己溜达。 对面的领头人,带了几个壮汉过来,说是来帮忙的。 云奕站在一旁盯着他们,看着他们确实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帮忙搬动东西。 有人帮忙的情况下,营地的布置就完成的很快,今天也就能早早的点上篝火,顺带的能早些吃到热食。 壮壮搓着手,坐在这堆篝火前,表情很是满足享受,和他身边的不听的表情一模一样。 云奕也盘坐在篝火旁,火上有一个小铁锅,锅里煮着些白米和菜叶,锅的边缘架着几块儿腊肉。 腊肉是云奕自己的,车队里的人可吃不到这么好的晚饭。 老牛算是沾了光,他和云奕小和尚接触的多,都熟悉了,所以坐在他们这个处篝火旁。 这几天都有肉吃,可把他美坏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白蹭肉食的人,他就负责每天夜晚的食物处理。 小和尚壮壮一如既往的,在篝火旁打坐,手中念珠转动,嘴里念念有词,轻声诵读经文。 “咦,老徐,那边什么声音?” 隔壁营地的领头人正和这个车队的领头人坐在一起,小和尚的念经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是路上遇到的一位小僧人,就邀请他同我们一起,也算是路上有个帮手。” 领头的老徐没有说出实情,虽然车队里的许多人看上去状态并不好,有的还带有明显的伤,但他不希望让对方知道他们的状态不行。 那人眼珠转动,旁敲侧击的询问那小和尚的来历,还拐弯抹角的询问对方有什么手段。 老徐当然不肯多说,就随便扯了些闲话,最后将话题带到了西谟的故事里。 老牛眼看腊肉在火焰的熏烤下,滋滋往外冒油,他舔了舔嘴唇,将最先烤好的肉取下,递到云奕面前。 “云道长,您先请。” 云奕将烤腊肉接过来,没好气儿的说道:“老牛你怎么这么矫情。” 说着,又将手里的腊肉在刚刚完成晚课的壮壮面前晃了晃。 就在壮壮疯狂的咽着口水,双眼放光的时候,他将腊肉立刻抽回,一口咬了上去。 嘴角的油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光发亮。 壮壮又咽了咽口水,转眼看向篝火上还在烤的腊肉。 老牛也是有眼色的人,看到有块儿肉好了,赶紧取下递给了小和尚。 “阿弥陀佛,多谢牛施主。” 他先是双手合十点头道谢,然后才接过烤肉,美美品尝。 不听可看不上这咬起来像石头,还咸了唧的腊肉。 它有些无聊,趴在云奕身边眯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它的耳朵却在频繁抖动,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般。 第73章 有人盯上我了 云奕躺在帐篷里睁着眼,大概是今夜还有别人,他有些警惕。 营地内有老徐安排值守的人,不过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罢了,不能像衙差或是军卒那样,长时间的保持警惕。 帐篷外偶尔会有脚步声,是值夜的人为了防止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困顿,起身走走。 看着棚顶,身旁环绕着小和尚的清晰的呼吸声,带着些小声的呼噜。 云奕不免感叹,他的心是真大,是真的一点不担心自身安全。 辗转反侧,哪怕闭上眼也无法安心入睡,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将长歌剑放置在腿上。 轻轻抚摸着剑鞘,脑海中又回想起在灵剑山,短暂又充实的修行日子。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才注意到不听也没有睡觉,像这样无聊的深夜,它一直都是睡的最死。 本想悄声的打趣它,哪知它的瞳孔不像往常那样圆润黝黑,而是像捕猎时候的那种竖瞳。 云奕脸色一沉,这样一反常态的模样,肯定不是好事。 顾不得身旁睡着的小和尚,云奕手里握在剑柄上。 “有情况?” 听到云奕的话,不听瞟了眼壮壮,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再小些,只有云奕能听到。 “是有情况的,距离比较远的地方有动静,听着不正常的动静。” “用精神力探查一下?”云奕知道不听的精神力可以探查很远的距离,立刻想到主意。 不听反而摇摇头:“我的情况特殊,一般修行者都无法确认我的身份,更别说普通人了,藏着还能出其不意,我还是自己去看看。” “那你小心些。” 云奕觉得不听的话有些道理,还是担心的提醒道。 不听点点头,从帐篷门帘缝间钻了出去。 云奕也悄悄起身,钻出帐篷,不清楚外面情况如何,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活动活动手腕脚腕。 “云道长,你还没睡啊。” 帐篷的另一侧走过来一个人影,是老牛。 “嗯,今夜不困,睡不着出来活动活动。” 云奕鼻子内传出沉重的吐息,他已经开始纳灵气入体内,没有选择将不明的情况告知对方。 “老牛,车队里能有战力的还有几人?” 他一边调整着自身状态,一边询问,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询问车队情况。 老牛也是一愣,他脸上带着些许担忧和疑惑,没想到云奕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纠结了片刻,他选择相信对方,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相信对方不是阴险狡诈的人。 “还能有一战之力的人不多,约莫也就七八人的样子,还都是普通的武夫,会些拳脚但没什么章法。” 听完,云奕叹了口气,人数太少了,不足以能够应对突发情况。 他目光投向隔壁营地,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隔壁有多少人吗?” 老牛略微思索,回答道。 “具体人数咱也不清楚,不过看规模和商队的习惯,他们没有其他情况影响的话,队伍内带着武者应该是有将近二十人。” 云奕点点头,那边人数倒是充足,就是不知道不听探查到的情况如何,希望是虚惊一场。 他心里这么期盼着,但脸上可没那么轻松,他是了解不听的,能让它有所反应的,绝非小事。 冷风灌进云奕贴身的衣衫里,纵使是修行者,也不能完全忽视环境,好在刚刚的活动让自己体温得以升高。 长歌剑的剑格,被云奕左手拇指轻轻顶着,他的眼睛频繁扫视着外面漆黑的环境,期望能看出些什么。 老牛在营地内又转悠了一圈,他发现这位冷面的云道长还在帐外,没有回去修习。 走向对方,刚想着和云奕说些,只听见咻的一声。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突然就从漆黑的地方窜出来,老牛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的。 右手刚放到腰间刀柄上,才在帐外微弱的火光中,看清那是什么。 原来是云道长身边的那只狸猫,他有些尴尬,伸手挠了挠头,准备说些什么缓解自己尴尬情绪。 “小子,咱别管他们,跑路!” “啊!嘶!” 老牛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便见鬼似的,看见那只狸猫竟然先口出人言,一紧张下,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听的态度和言语,已经很说明问题,云奕表情十分凝重,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听从不听的话。 他顾不得旁边的老牛,抓紧时间询问道。 “是什么情况,很严重?!” 不听看云奕没有立刻逃跑的意思,激动的叫道。 “快跑,一群,一大群的恶狼。” 云奕心想只是狼群而已,自己之前在山林里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他们无法奈何自己的。 不听似乎也看出了云奕的脑中的想法,它赶紧补充道。 “里面可能有精怪,我能感受到灵气波动,但是狼群数量太多,我来不及确定,它们已经靠近过来了。” “还有,云小子,这里可没有树林,你也没办法和他们周旋,咱骑马能直接逃掉的。” 目光呆滞的老牛也回过神来,不听的话说的十分详细,他虽然很震惊这只狸猫能够说话,但眼前的情况则是万分危急。 “云道长,它说的,可是真的?” 他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想要再确认一下。 云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 “去叫醒老徐,动员起来营地内所有能够战斗的人,还有,去通知隔壁的人。” 老牛还是选择相信云奕,毕竟就像那只猫说的,对方可以直接骑马逃离这里。 他连滚带爬的跑开了,往老徐所在的营帐冲去。 “你打算帮助他们?”不听有些不解,言语间有些埋怨。 云奕摇了摇头,目光十分坚定。 “先看看能不能挡下来,你说狼群里有灵气波动,要是普通狼群,可能没什么问题,可是有带着修为的什么出现了,事情就不一定那么简单了,要是精怪反而好些,就怕是人。” “你的意思是说,和你有关?”毕竟不是不听自己的事情,它第一时间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 噌!云奕握着剑柄,将长歌剑拔出。 “如果目标真是我,我现在就跑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乱起来,等乱起来了,不可抵挡咱再想办法逃。” “当然,我更希望他们只是碰巧盯上了两个商队罢了。” 长歌剑挑起营帐门帘。 “喂,起床了。” 云奕这一声叫醒服务,运用灵气加强了声音,直冲壮壮耳朵。 壮壮四肢一抖,脑袋一晃,噌的一下,就坐起身来。 “怎,怎么了,弟子睡过了吗?”他睡眼惺忪,表情茫然的看向四周。 随着眼神逐渐清明,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何方。 他透过门帘,看向外面手持长歌剑的云奕,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师兄叫我起床做早课呢,云道长表情这么难看,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伸手摸来自己的衣服、僧袍,赶忙往身上套,然后手脚并用爬出帐篷。 营地内已经开始有动静了,越来越多的人影开始跑动、呼喊,有些篝火也迸起火花,是有人在往里舔柴。 一道身影手举火把,往自己靠近。 “云道长,情况真的很糟糕吗?”老徐快步走来,有些慌乱的看着云奕,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一旁的不听。 “没时间解释了,快去通知隔壁营地的人。” 老徐听闻,从怀里掏出一袋鼓囊囊的布袋,直接塞到云奕手里。 “这是云道长和张师傅这次的报酬,这些先付给两位,如若今夜两位能够倾力相助,我们还能追加报酬。” 他将东西塞到云奕手里,说话的语速很快,也说得清晰,连忙鞠躬后就往隔壁营地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 壮壮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目光躲在云奕手中叮当响的布袋上,吞了吞口水。 隔壁营地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没有管事的命令,没看到冲突,他们也不敢贸然过去。 那领头人看到老徐跑来,虽然有些精神上还有些谨慎紧张,但脸上倒是关心的表情。 “怎么回事儿,你们那边怎么看着如此慌乱?” “呼。”老徐出了口气,他毕竟只是个生意人,没有武夫的底子。 “老吕,快让你队伍里的人准备准备,我们被狼群盯上了!里面还,还有精怪!” 对面的领头人老吕将信将疑,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壮汉,那人是他车队里的武头儿。 “吕掌柜,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去让伙计们准备准备。” 那人也看到老吕投来的目光,赶紧说道,作为武夫的直觉,他感觉到今夜氛围就不好。 “嗯,快去。” 老吕又看向老徐,继续道:“徐掌柜需不需要我们这边支援你一些人手?” 他此前就看出了对方车队里,伤员许多,人数上也不正常,推测到了对方应该是遭到意外,生了变故。 现在提出给对方提供帮助,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两方人现在是一体的,只有将手指握在一起,才是拳头。 如若是被逐个击破,分而食之,那他们都要栽在这里。 他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还有,你那边请的道长和小僧实力怎么样。” 听到这里,老徐也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小和尚出手我们见过的,他的实力是不错了,我队里的武头儿说,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至于云道长的话。”老徐叹了口气,继续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的实力,没见过他出手,不过,小和尚他说过,云道长实力比他要强。” 这种危机的关头,老吕觉得老徐不会在这个地方欺骗自己,毕竟两人的性命现在绑在一起。 “那你要小心些,要是那边人手吃力,就赶紧叫喊几声,我立刻让人过去。” “多谢了,你也是。” 两人没有在履行那过多繁复的礼节,赶忙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指挥安排。 短暂的时间里,两个营地内灯火通明,火焰被新添加的柴推的老高,在帐外的人几乎人手一根火把。 小和尚也已经听云奕说清了情况,他跪坐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目诵读着经文。 云奕可管不上他了,知晓他的实力在狼群中能够自保。 周身灵气涌动,龟甲术强化灵气铠甲,一块一块的开始覆盖自己的身体。 两个营地都做好了准备,他们或许得到的消息片面,或许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无一例外的都知道今夜有情况。 咚咚,咚咚,咚咚。 来了,从营地的一侧方向的不远处传来动静,那漆黑的地方人眼根本看不见,只能听到那是很多东西奔跑发出的响声。 听到具体的方位,营地内的人,都开始自觉的往声音来的地方汇聚。 云奕紧盯着声音来的方向,那确实不像寻常狼群的动静,只有奔跑的脚步声,却没有雄狼的长啸。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可就在人们感觉,它们几乎跑到面前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看不清楚,黑夜里的不听却看得清晰。 “它们在那里停下了?刚好在能够看到的视野之外。” 云奕敏锐的感觉到了,火光照耀的极限边缘外,那漆黑的地方盘踞着刚刚抵达的狼群。 它们停下了脚步,轻轻喘息着,像是等待时机的猎人。 云奕咬咬牙,此刻敌暗我明,他想不到破局的方法,抬头看看天空,黑幕照着大地,没有月亮也无法分辨时辰。 突然,像是得到了某些命令,它们竟然沿着火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外围,开始往两边跑去,似乎打算将他们包围起来。 像是有人在指挥一般,云奕心中想着,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 这样的动静普通人也感受的到,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又将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 就在气氛凝重到窒息,有人感觉到有些崩溃的刹那,黑夜里突然涌出一波又一波,眼中闪动着绿光的,健硕可怖的黑影。 第74章 飞箭入胸 黑影的速度很快,就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从四面八方冲向营地。 人们手中的火把顶端的火焰也开始抖动,影子在地上随着火焰摇晃。 “糟糕,数量太多了。” 看到冲出的狼群,云奕暗道不好,这种数量的狼群抵挡起来会十分吃力的。 “去帮帮他们,别跑远了。” 他这句话是说给不听的,不听的表情也是一改此前轻松慵懒,它双眼闪着光,隐没在营帐之间。 扑通扑通。 车队的武夫已经和狼群短兵相接了,狼群中几乎每一只狼都是十分强健,四肢在地上奔跑的声音足以听出来。 好在隔壁营地来了几位帮手,虽然彼此不熟悉,配合上没有那般合适,但是当下还能够抵挡。 噗呲。 云奕将长歌剑从面前那匹灰狼的脖颈处抽出,一滩冒着热气腾腾的血迹洒在地上,那灰狼也是扑通一声倒下。 他来不及收拾,立刻就有两匹灰狼,从一旁就扑了过来。 先是往后跳,躲过对方第一波攻击,接着长歌剑顺着右边往上一挑,划伤右手边的那只灰狼。 那只狼一阵吃痛,本能的往后缩去,而左手边的灰狼则是脚踏实地之后,再次双爪往前,张开大口向云奕咬去。 右手剑已经出了一击,来不及回防,他只能抬起左臂挡在身前。 咔嚓。 流着腥臭味口水的血盆大口,死死的咬在他的左臂上,若非提前有龟甲术炼化的灵气覆盖身体,这一下纵使不能咬断骨头,也必定能伤到血肉。 他赶紧起身,提膝抬脚,一脚猛踹在对方腹部,这只一百多斤的灰狼直接被踹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土地上,不再动弹。 云奕还没站稳脚跟,刚刚受伤的灰狼竟绕到他的身后,飞快扑来。 它一跃而起,四肢重重地扑压在云奕背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扑倒,身体前倾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一口快如闪电,像是无数次演练的捕猎行为,直指云奕暴露在面前的,皮肤光滑的脖颈。 咻! 一个什么东西,像风一样掠过,压在云奕背上的狼停下了动作,然后身体瘫软,立刻就倒在一旁,喉咙处喷涌出液体,在这黑夜里,看不清颜色。 云奕翻身,一跃而起,第一时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部,这里是龟甲术保护不了的地方,差点被阴了。 看向一旁营帐顶上的那道身影,云奕会心一笑,不听就算没有使用灵气,凭借它的精神力,也能在这场面里游刃有余。 倒是自己,没经历过这么混乱复杂的情况,纵使修为在身也顾不上所有的周全,难免被算计。 这短暂的空闲让云奕的脑袋里思绪颇多,刚刚这几只灰狼的攻击也是有章法的,竟然还有诱敌的意思。 更让他警惕的则是,狼群也是动物,它们也会恐惧害怕,一般不会像这样,不惧生死的攻击目标。 砰! 旁边的一阵声响,惊得云奕侧目。 小和尚壮壮一掌击飞身前的那匹狼,之前云奕也是自己在忙于应对,没工夫注意他人。 这时候才腾出手来,注意到对方身上朴素的僧袍上,没沾染上一丝血迹,而身边已经倒下了多只恶狼,不过他击杀的恶狼好像还有动静。 云奕快步走去,手中长歌剑连续抽刺,一剑一剑的刺穿每一只恶狼。 “云道长,你…”张壮壮一愣,赶忙摆摆手,急切地说道。 “小僧是有意留他们一命的,我等不必取它们性命。” 听到这话,云奕不自觉地笑了一声:“啊,我还以为你完全不用守戒律呢。” 扑哧。 最后一匹狼在云奕剑下丧命,他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迹,然后拍拍壮壮肩膀。 “这都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关系,不过还是直接打死它们更有效一些。” 说着,他突然将手中长歌剑丢了出去。 长歌剑划破火光,刹那间就钉在一匹狼的身上,那匹狼被飞来的长剑带着,改变了之前行进的方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谢谢云道长。”老牛此刻已经是十分疲惫,他喘着气,看着扑向自己的恶狼被飞来地长剑射死。 他转头看去,就看见云奕和壮壮二人,云奕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他赶紧用力喊着道谢。 “你看,你要是不杀它们,它们一旦有了行动力,就会扑杀我们。” 云奕说罢,赶紧跑去,要取回自己长歌剑。 壮壮看向四周,营地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不少恶狼的尸体,而营地内的人们,似乎除了云奕和自己,都带着伤痕。 路过老牛的时候,云奕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转身抽出长歌剑,抖落血迹。 他可不舍得用自己这身衣服擦拭,毕竟是项府给定做的,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将手腕处的袖口,高高叠起。 “呼,总算是挡下来了。” 老牛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长出了口气,感叹道。 他的眼皮有些沉重,有些耷拉着,像是立刻就会倒在一旁睡去一样。 “危险还没结束呢。”云奕却没有半分放松,他深吸了口气,朝着营地朗声呼喊道。 “各位,危险还没有结束,黑暗处还有东西,大家快些聚集到一起来。” 这句呼喊声很大,云奕也管不得黑夜里,是否有能听懂他话的,此刻他只想聚集起所有人的力量,这才有抵抗危机的可能。 隔壁营地的人自然也听得到这句话,一位武夫跑到领头人身边。 “头儿,我们过去吗?我看袭击他们那边狼的数量,好像比我们这里要多啊。” 老吕心里也在盘算着,不过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没看到他们那边人比我们少,却也没有一人死亡吗? 去那边,和他们汇聚在一起,攻击他们的狼群多,肯定是因为觉得他们守卫力量薄弱,如果他们全灭,我们是无法抵抗的,更何况他们那边有两个修行者。” 他盯着那边狼尸体的数量明显更多的两堆,有些羡慕的说道。 说罢,他连忙带着营地内武夫,还有随行的其他人员,立即跑去老徐这边。 “云道长,你说危险还没结束?!”老徐已经来到了云奕身边,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奕,肉肉的脸上满是愁容。 隔壁的老吕也已经快速赶来,刚巧也听到了老徐和云奕的对话,他走了过来,待在一旁,也准备听听云奕的说法。 看到两队的领头人都来了,云奕也算是松了口气,所有人拧成一股绳,这才有生还的可能。 “刚刚那一波应该只是试探,它们应该还有一部分没有冲过来了,接下来的攻击不会比刚刚的轻松。” 老吕的表情仍是将信将疑,虽然他带着队伍过来,但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反正也不算吃亏,心里更多的还是不信。 而老徐则是比较相信云奕的,抛却云奕高深莫测的样子,更多的则是老牛带给他的另一个消息,云道长身边的那只猫会说人话。 “我没必要骗你们,如果我想走,骑上我的马,这群狼是留不住我的,我没必要和你们同生共死的。” 看着老吕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云奕不希望一会儿因为有人的大意而导致情况不好,出言提醒道。 这句话也是让老吕瞬间清醒,他也不是庸人,立刻也想明白了云奕这话里的利害,当即三言两语的吩咐手下的人,打起精神做好准备。 老牛已经靠着同队的一名武夫,摇摇欲坠的感觉,一呼一吸都颇显费劲。 壮壮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口中再次诵读经文,在他诵读声中,老牛的状态很快就开始好转,片刻后又变得精神抖擞。 老牛活动活动身体,感受到四肢充满的力量,他欣喜若狂。 还不等他开口,下巴拉的老长的老徐就指着其他几个武夫,开口问道。 “小师傅,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神奇,能不能给他们都来一发。” 壮壮双手合十,有些无奈且为难的摇摇头。 “徐施主,这个法术只是暂时的,它只是让人借用之后的精力,也就是法术持续时间结束后,被施法者就会陷入更严重的虚弱里。”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看牛施主这个状态,可能会死在下一波袭击中,只能擅自决定,给他施展这一法术。” 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副作用,老徐只能作罢。 他不能让自己商队的所有武夫在经过今夜之后,都虚弱到无法行动,那样整个车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一连串的调整,沟通,交流很快,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在两位领头人和武头儿的指挥下,武夫们开始调整位置,将其他不能战斗的人保护起来。 可人员还没有完全抵达指定的位置,黑夜中立刻又有黑影窜出,速度依旧很快。 和此前一样,没有长啸呼喊,只有一阵阵喘息声。 云奕抽空观察了一下,数量应该和前一次相当,这次有了隔壁营地的帮忙,明显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也有更多空隙,观察混乱的营地,他发现小和尚张壮壮下手比此前更重了些,经过他手的恶狼几乎是要断气的状态。 那些狼确实还留有一口气,不过它们身受重伤,是不可能再起身进攻了,并且不管不顾也会自行死去。 包裹着身体的龟甲术,已经在此前的战斗中有所消耗,这次的战斗,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他目光锐利,如同夜鹰一般,没有战斗的时候就保持这一个姿势,同时仔细地观察这周围环境。 这种感觉绝非空穴来风,不听曾经提起过,这是精神力给的反馈,他不能频繁动作,免得被暗中盯着自己的什么东西,抓住了合适地偷袭角度。 别看他没有动作,那只是表象,实则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筋骨,都蓄积满了力量。紧紧绷着。 必须等到对方忍不住出手,这样他才能知晓对方的方位,而自己也必须能够挡下或是闪开,这不得不吃下的一击。 狼群的数量在两个营地的武夫联手下,越来越少。 云奕沉得住气,他知道对方应该要等不及了。 又过了一会儿,营地内打斗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剩下的则是人们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和情不自禁的笑。 这样的结果是云奕没有料想到的,他有些疑惑,身体仍是保持着,没有改变。 小和尚露出轻松的表情,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面带愧疚,赶忙闭目合掌,诵读经文。 营地内传来哭泣,应该是有人不幸在此牺牲。 壮壮诵读完两段经文,这才重新站起身,他注意到了营地中,如同雕塑一般,站立不动的云奕。 面带关心的神色,三两步靠近了过去。 “云道长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他走到云奕身边,开口询问道,并伸手准备摸向对方手腕。 “我没事…”云奕有些松懈,他刚摆摆手。 “小心!”一处营帐顶部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喊声。 和这个声音一同来的,还有一道寒芒。 咻! 好在身体没有完全放松,云奕得以勉强在电光火石之间,稍微挪动了一丝身体。 扑哧。 他胸前只留下一根笔直地木棍,和木棍尾部的羽毛。 小和尚被云奕推开,而云奕自己则是被这一箭,稳稳击中胸口。 他倒在地上,胸口传来的痛苦让他咬紧了牙,他庆幸自己躲开了要害,并且胸口处还有薄弱的龟甲术。 其他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了,都呆愣在原地。 “趴下!”老吕反应的快,他赶紧叫嚷道。 云奕知道没什么用,这一箭的力道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不俗,纵使没有灵气修为,也不是普通武夫。 更何况,不听曾经提醒过,狼群里有灵气波动。 他叹了口气,面如死灰,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眼珠子又扫视着附近的一切,他没有发现不听的身影,明明刚刚还出口提醒过自己,不会现在已经悄悄溜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脸上又燃起希望。 “不听没有出现,说明应该是还有转机,它是在蛰伏!” 第75章 命悬一线 这一大群人都趴在土地上,虽然心中满是恐惧,但仍是忍不住的偷偷四下偷看。 小和尚壮壮也是能看清局势的,他一面观察着,一面悄悄地在地上往云奕的方向爬行。 “你…咳咳…待在那儿…别过来!” 飞来的箭矢插入了云奕胸膛,他每一次呼吸,每说一句话,都会撕扯胸前的伤口,让他感受到伤口传来剧烈的痛苦。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得不提醒壮壮,阻止对方往这边靠近,反而是车队里的人都很是自觉,都偷摸着往身后退去。 云奕强忍着疼痛,他调整呼吸,开始吐纳灵气滋养身体,同时开启内视法观察。 幸运的是这一箭因为自己的反应,只是伤到自己的肺部,而没有刺中心脏。 灵气在体内往伤口的地方汇聚,帮助他缓解自己所承受的痛苦。 就在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安心的处理伤口的时候,营地外的黑暗区域里,传来清晰的,哒哒哒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现在只剩下冷风和微弱的呼吸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像是对方故意传来的消息一样。 黑夜里蛰伏的人没有再等待下去,或许是发现了营地内没有了其他反抗的动静,他选择前来查看一番。 云奕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一道黑影从黑夜里慢慢走入火光笼罩的范围里。 他身披黑色外衣,头顶兜帽,火光将兜帽的影子印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过他身形有些矮小,在黑色外衣的笼罩下,看不出体格,云奕推测应该也很瘦弱。 他的身旁跟着一头灰色恶狼,这只恶狼的体型比此前他们击杀的要更加健壮,它眼中渗出幽幽绿光,看向这边的目光中带着贪婪。 黑衣人右手正握着一柄短小的匕首,左手则是端着一把上了弦的弩,弩上蓄势待发的箭就指着营地。 他走到火光的范围内,这才看清营地内的情形。 一声口哨从他嘴里传出,他身边的那匹灰狼似乎得到的许可的命令一般,高兴的朝着匍匐在地上的人扑去。 他走到云奕身边,低着头看着对方,云奕似乎能从漆黑的兜帽下,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 他一脚重重踩在云奕握着长歌剑的右手手腕,然后将长歌剑一脚踢开。 “名字?” 黑衣人没有废话,从他的口中蹦出冷漠且简单的两个字,手中的弩箭就指着云奕的眉心。 “啊!” 一旁传来惨叫,灰狼已经扑到了最近的那个人身边,一口咬在那人的腹部,恐惧与疼痛让那名武夫发出凄惨的声音。 云奕被这声惨叫吸引了视线,兜帽下的视线却没有任何移动。 砰! 他一脚蹬在云奕腹部,口中又冷冷的重复了一次:“名字。” “咳咳。”胸口与腹部的疼痛让云奕回过目光,他似乎看到了对方握着弩箭的手动了动手指。 好像自己再不回应就会被激发的弩箭,贯穿头骨一样。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嗷呜!” 这声惨叫不比之前,明显不是人类的声音,而这个叫声也在第一时间吸引到了黑衣人的目光。 黑衣人手中的箭弩调转方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瞄去。 只见那只强健的恶狼被从地面突然跃起的一个小光头,一掌击中了下颚。 嗡,咻。 箭矢被激发,它如流星飞电,飞射向偷袭恶狼的小和尚。 别看小和尚人有些呆愣,但这个时候的他,早在出手的时候就想过后续动作,他赶紧脚下发力调整方向,躲过对方射来的飞箭。 几乎是本能一般,云奕在对方转向攻击目标的时候,忍着胸前已经缓解部分的痛苦,腹部瞬间发力,转动双腿直接扫向对方下盘。 黑衣人之前看云奕奄奄一息的样子,还以为对方没有再次反抗的体力,被这一击扫地击中脚踝,导致他双脚离地失去了平衡。 接着便是云奕临时酝酿的一掌,包裹着粗浅的灵气,来不及选定位置,就这么直接拍向对方。 黑衣人的腰腹力量强大,竟然能在空中扭动自己身体,他已经转动上身,同时一掌回击。 砰!两只手掌重重击打在一起。 云奕嘴角出现血迹,这一掌明显没有讨到好处。 黑衣人则是被这云奕的一掌击退,落在三米外的地方。 手中的弩来不及再填装一支箭矢,他立刻将它扔到了地上,握紧手中的匕首冲向还待在地上的云奕。 壮壮这个时候还在和恶狼搏斗,这只狼的身体强度颇高,硬扛他几掌都没有倒下的迹象。 眼看从黑暗中出现的两人都被缠斗住了,趴在地上躲过一劫的老吕立刻起身。 “跑!” 他的叫喊声当即就起了作用,几乎是喊出声的那一时刻,一个个身影从地上爬起,赶紧往营地外跑去。 老徐也站了起来,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和恶狼交手的壮壮,又看了看已经和黑衣人接触上的云奕,咬咬牙,也赶紧往外跑,还顺路将虚弱无比的老牛拉着。 云奕咬牙抽出了胸前的箭矢,丢在地上,在对方的攻击中躲闪身子,朝着长歌剑的方向移动。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云奕的意图,他只是稍微改变了攻击的路线,就封锁了云奕可以靠近长歌剑的路线,迫使对方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 云奕也发现了对方的匕首攻击线路诡谲,总能从意料之外的角度攻击自己,而自己的双臂,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伤口。 不过他也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为了杀死自己,更像是有意在伤害自己,云奕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他只能拼尽全力抵挡。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云奕感觉到随着自己鲜血的流逝,身体的温度也在下降。 他没功夫关注另一边的张壮壮,他只知道如果不听再不出手,或者它真的不在的情况下,自己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屈服的意志还在支配着这具身体,他感觉到了疲惫,身体的反应也开始变慢。 呲。 对方的这一次攻击他没能躲过,匕首捅进他的手臂并且穿透,穿透的匕首前端滴落他的血液。 他本能的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黑衣人的胳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用自己的额头撞向对方面部。 黑衣人脑袋迅速往一旁偏去,躲开云奕的反击,同时提膝,膝盖顶向云奕腹部。 嘶! 他的反击还未至对方腹部,突然支撑自己身体的那一条腿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身体也在这一阵锐利的疼痛下,有要瘫倒的意图,他不得不将提起的腿放下,将身体的重量放在这条腿上,用以支撑起身躯。 可他还来不及反应,握着匕首的手腕处也传来一阵刺痛,同时有一个黑影闪过。 松开已经刺穿云奕手臂的匕首,同时用尽力气甩开云奕,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观察着营地。 云奕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他偷摸着瞟了一眼手腕的伤口,那是被四道利爪划破的痕迹。 周围的灵气没有被调动的迹象,他觉得大概是小巧身形的猛兽。 黑衣人没有料到,就营地内这两块儿料,差点让自己栽了跟头,他不敢大意,只是看了一眼被恶狼缠住自顾不暇的小和尚。 呼,呼。 一股大风吹来,庞大的灵气汇聚在黑衣人身边,很快便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具象的,能够在火光下清晰看见的外壳。 眼看防御手段生效,他冷笑一声,直接盘膝而坐,紧锁眉头,闭上双眼。 随着他额头的皱纹舒展,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放松起来。 黑衣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片灰色的空间,面前的地上正躺着昏迷的,不知死活的云奕。 奇怪的云奕的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伤势,衣衫也是完整干净的。 他两步走到云奕身边,一脚踢在云奕侧腹。 噗。 云奕被这一脚踢的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名字!” 黑衣人伸手点在云奕的胳膊上,一瞬间痛苦的感受如同一道电弧,传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云奕咬着牙,露出森然凶狠的笑。 “在这里,你杀不死我?” 黑衣人没料到,仅仅是三骨境修为的云奕,竟然能一眼就看出这里的本质,但是他并不在意。 “没有人能忍受精神上的痛苦。” 黑色的兜帽下露出云奕看不到的笑容,黑衣人伸手按住云奕的额头。 “额啊~!” 云奕只觉得一瞬间便头疼欲裂,目眦尽裂,面目狰狞。 黑衣人没有立刻停手询问云奕的打算,而是让这种感受一波又一波,不固定时间的冲击着云奕。 “呼呼。”他停了手,云奕得以狼狈的喘息着。 “名字!”黑衣人的一声冷喝吓得云奕一激灵,他有些茫然的开口道:“云奕。” 那黑色兜帽下的眼神明显一喜。 “来历!” “云州榕城人士,灵剑派弟子。”云奕的目光已经失去了神采,他机械的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黑衣人微微点头,竟然真的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他赶紧开口确认道。 “你手里是否有非凡之物,或者说有关仙人之遗?” “我带着的匕首白齿,貌似跟仙人之遗有关。” 他激动的站起身来,手中紧握双拳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真是撞见了最大的鱼儿,不知道将军要怎么奖赏我。” 又低头看了一眼云奕,冷哼了一声,这个法术只能暂时的影响对方精神力,却没办法真正的剿灭。 不过现在受到的所有痛苦,都会深深的刻进对方意识里,会永远铭记。 他盘膝坐下,又一次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营地间,自己周身的灵气防御还在,表面上似乎还有些许抓痕。 一只灰色恶狼守在自己身边,身上沾满了鲜血,满足的,像是讨好地蹲守在自己身边。 他有些得意地笑着,周围地灵气防御在他抬起手的时候散去,他摸了摸灰狼的头,然后在它眉心一点,那灰狼眼中一亮,独自离开他,往黑夜里走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黑衣,又扫视了一眼营地,没感觉到还有活着的人。 走到云奕身边,从对方手臂上抽出自己的匕首,然后在对方脖子上一抹,没有喷洒的鲜血,因为云奕此前已经流逝了许多。 他拾起云奕的竹木令牌、长歌剑和自己的弩,快速离开这里。 ---- 黑衣人的笑容逐渐收敛,之前一直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之中,导致他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和时间的变化。 现在他反应了过来,明明自己走了很久,怎么还在这一片平原上,并且这么久过去了,太阳为何还没升起,依旧是黑夜一片。 “抱歉,这个方向的风景我也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帮你构建。” 一道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平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他惊恐的扫视着周围,企图寻找到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打算,他立刻就锁定了一个方向,并紧紧盯着。 从黑暗地方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狸花猫,它四肢像是穿着白色手套,胸前白色口水巾,嘴边对称的白色印记和黑色鼻头显得如此和谐。 黑衣人明显有些惊讶,他看着不听,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是你?这是哪儿?梦境?” 不听点点头,轻松的回答道:“如你所愿,确实是梦境。” 黑衣人还是不信,他拿出手弩,毫不犹豫直接瞄准不听激发。 不听没有躲闪的意图,就这么站在原地,只听见叮的一声,弩箭像是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上,然后落在不听的面前。 那人没有犹豫,立刻朝着远离不听的方向快速奔跑,一边奔跑,手里还在掐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眼前就快到了之前离开的营地,这时他回过头却发现,不听仍在自己背后。 它就和之前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却又完全没有变化。 “省省,你出不去的,我只是在等云奕,不然你已经死了。” 不听的话冰冷无情,一双透亮的眸子里,射出从地府来的光。 第76章 南楚斥候蔡筌 轰。 黑衣人的手掌心中燃起火焰,他甩动手腕,火焰朝着不听飞射而去。 不听冷哼一声,那火焰还未抵达它的面前,就已经缓缓熄灭。 “放弃,你能出现在这里,还认不清现实吗?” 说着,从它的背后往黑衣人的方向猛然卷起一阵大风。 黑衣人身影有些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大风瞬间吹落黑衣人的兜帽,将他藏起来的样子展露无遗。 那是一副瘦弱的男人模样,面庞消瘦,脸上的皮肤紧贴着,干瘪粗糙;他眼睛深陷,眼袋乌黑明显,就像是被压榨的劳苦奴仆。 他整张脸上,也只有那双透亮锐利的双眸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 黑衣人明显还不死心,他咬着牙,绷紧双臂,接着高亢的音调从他的喉咙处传出,像是来自地府的低语一般,森然刺耳。 不听难得的皱起眉头,黑衣人所引起的动静有些非比寻常,它没有大意,甩了下尾巴,一道寒芒飞过。 一根细小的闪着银光的针,直直稳稳地钉在黑衣人的眉心,那人立即就像是泄了气的牛皮鼓,浑身瘫软的躺了下去。 “你还是先躺一会儿,本来还打算跟你玩玩儿的。” 那种不安的感受随着黑衣人的倒下消散,不听撇撇嘴,有些失望的说道。 东方大地的尽头似乎有了些光亮,天边的云彩有了些许颜色。 “呼!” 云奕猛然睁开眼,脸色苍白,表情惊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撕裂开来,准备抬起左手准备揉一揉额头想要缓解一下。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腕,正被一只瘦弱的,白嫩的细小手掌紧紧握着,好似有一股暖流从这里流入体内经脉。 刺穿自己左臂的那柄匕首,此刻也落在自己身旁的地上,伤口的位置被粗布条紧紧缠绕。 坐在他身边做着一切,正是小和尚张壮壮,此时的他已经是满头大汗,脸上已经是虚弱的模样,嘴唇都快失了血色。 云奕也感受到了自己胸口和左臂的伤口已经结痂,内视法看到体内的伤势也有缓解的迹象,他赶紧拿开小和尚的手,虚弱无力的咧开嘴,笑了笑。 “多谢小师傅的帮助了,你别把自己拖垮了。” 壮壮被迫中断了法术,他收回手,赶紧盘坐着,诵读经文调息自身。 肉体上的内外伤因为有了张壮壮的帮助,缓解了不少,但脑袋的疼痛确是自己现在仅凭借外部揉搓,没办法克服的。 云奕忍着痛环顾四周,期望找到那道身影,它的精神力强大,肯定有缓解的办法。 目光扫视,自然而然地就看见不远处盘膝坐在那里的黑色身影。 他心里一激灵,身上的伤口和脑袋都传来阵阵痛楚。 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发觉那黑衣人似乎没了动静,就这么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对自己靠近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自己的靠近,云奕脑中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是精神力的波动,就像是此前这个黑衣人对自己做的行为一样。 他面露喜色,肯定是不听的手段,只是这样的情况好像自己没办法插手。 拖动自己沉重的四肢,准备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刚刚的打斗让他身上的衣服都有许多破损,一个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了下来。 那是一柄形状怪异,分辨不出材料的白色匕首。 困难的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白齿,又一个圆润的东西从他怀里,咕噜一下滚落。 看见这个东西,云奕眼前一亮,这正是之前在沙漠中得到的法宝「蜃珠」。 转头看了眼黑衣人,心里想着他现在和睡觉应该没什么区别,当即走到他身前坐下,手握「蜃珠」,灵气汇聚在手掌上,痛苦的延伸精神力接触它。 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短暂的眩晕感之后再睁开眼,便身处在营地之中,天空是漆黑的,火光是跳动,遍地的尸体,有人的,有狼的。 “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的小脑袋瓜想不到呢?” 不听迈着猫步,悠闲的缓缓走来。 面对不听的调侃,云奕没有开口反驳,而是准备向对方求助,可他还没开口,不听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轻盈一跃到了他的肩膀。 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的点在他的额头,一股清凉的舒适感立刻涌入脑袋,刚刚所有的痛苦感受都在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 “不用谢啦,那人就在那里,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是你自己问问。” 不听抬起下巴,扬起自己的小脸,有些骄傲的说着。 三两步就走到黑衣人的跟前,云奕可没有惯着他,直接一脚猛踢在他的腹部。 “哎呀,要先将他眉心的那根针取了,他才会醒来。”不听像是刚想起来,在云奕耳边提醒道。 云奕又俯下身,用力弹开了黑衣人额头上的针,立即起身又踢了对方一脚。 “啊~!” 他的意识刚刚回归,腹部就传来疼痛,这阵痛苦还未适应,突然几乎是相同的位置,又承受了一次打击。 噗。 他被踹的吐了口水,喉咙里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干呕了两声。 这才注意到身边有道身影,抬起就看见云奕那双吃人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怎…怎么会?!你怎么还活着?” 他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奕的脸,突然又像是惊醒了一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幻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惊恐的,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看看云奕,又看看他肩上的不听。 啪!云奕没有废话,直接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那人凶狠的咬着牙,刚想起身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被莫名的力量束缚在地面上。 “名字!” 云奕的声音冰冷,目光如刀,脸上带着冷笑。 黑衣人闭着嘴,将头偏了过去,准备沉默以对,哪知突然一股刺痛的电流席卷全身,一阵一阵,忽有忽无的。 “嘶。” 刚开始他还能苦苦坚持,忍受着这种痛苦,片刻后就忍不住的嘶喊起来。 这里是不听构建的幻境,云奕对不听没有隐藏状态,所以不听能够感受到云奕此前经受过的。 它将这痛苦加倍还给对方,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被它折磨而死。 看着不听没有停手的意思,云奕倒是真的怕对方直接死在这里,那便除了一身伤,什么收获都没有了,他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不听,不听这才作罢。 “呼呼。”黑衣人喘着气,额头都是汗,脸上更是涕泪横流。 “名字!” 云奕再次发问,和他此前一样。 他的也已经恍惚了,脑袋昏昏沉沉,对云奕问题的反馈也显得格外迟钝。 “蔡筌。” “什么身份?” “大楚,大楚边军左将军帐下斥候。” 云奕目光凝重,这里是雷州,已经是在大魏国的西边,南楚的斥候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他也不多想,直接开口询问道:“来此目的为何?” “奉命来此调查一位名叫云奕的青年修行者,他可能知道一些新出世的仙人之遗有关的消息。” “你们从哪得来的,有关于我的消息?”云奕头皮发麻,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低调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盯上了。 “不清楚,我只是执行上级给予的命令行事。” 蔡筌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够泄露信息,被俘虏的斥候只有以身殉国这一个结局,却没料到自己被囚禁在精神幻境中,又被对方死死控制,根本没有可以自尽的机会。 云奕又问了些问题,得到的回答都不是他所想象的。 他没有再多问下去的打算,低头沉思起来。 不听看云奕停止了询问,它则是有些好奇,趴在云奕的肩膀上伸出头。 “你刚刚要施展什么手段,我看着怪吓人的,都不敢让你用出来。” 蔡筌低着头,没有表情痛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嗞啦。”一道电弧在他面前闪过,他惊恐地四肢疯狂抽动。 “那是,那是我们大楚的守护神传下来的秘法。” “守护神?什么样子的?!”不听追问道。 “祂,祂是,祂是,九个…啊!!!” 蔡筌的所在的地方突然闪烁出巨大的电火光芒,刺得云奕和不听都睁不开眼。 不听眼疾手快,伸出前爪做了个张开握紧的动作,蔡筌的惨叫立刻中断,瘫软地躺在地上,身体开始慢慢变淡消散。 “有什么想法?”不听也是听完了全部,它轻轻开口问道。 “南楚的这伙人不知道我的身份,只知道我的手里似乎有关于仙人之遗的消息,就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传递给他们的。” 他又看着不听,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说他刚刚有没有说谎,其实他知道更多的消息。” 不听身后的尾巴轻轻的摇晃着,小眼珠子四下打量,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不会啊,只要在我的幻境里,我就能分辨对方的话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云奕只是觉得不听的样子有些奇怪,没有质疑它的精神力手段,只能暂且放下这种想法。 “刚刚你想问的是什么,什么手段秘法。”他想起不听的问题,也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就是你进来之前,他想要施展一种法术,给我的感觉太过危险,好在那法术似乎需要准备时间,我很轻松就打断了他,也就没事了。” “哎,他说的也不清楚,什么九个什么的。” 不听有些无语,对方应该触发了某种提前被施加的法术,提起指定的内容时候就会触发。 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云奕此时没有心情考虑,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要怎么回去?” “这是我的幻境,你只是串门的客人,我随时能结束。” 说罢,云奕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叫喊:喵~。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仍是坐在地上,面前的黑衣人蔡筌表情痛苦,已经没了呼吸。 头顶的天空已经变得浅蓝,不需要火把眼睛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营地内的火焰也熄灭了,炭灰堆里升起细细青烟,壮壮靠在自己的身旁,呼吸平缓闭着眼睡着了。 蹄哒蹄哒,是马蹄的声音,云奕抬起头看见马儿从营地外缓缓跑来,自己的马儿竟然也逃过了昨夜的那场灾祸,他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扶着壮壮,挪动身体后将对方横抱起来,准备把他送进营帐里休息。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对方,壮壮在云奕怀里揉着眼:“云道长你醒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别说了,先去休息一下。” 说话间,云奕就已经将张壮壮随手丢进了一顶没人的帐篷内。 小和尚也是心大,几乎是屁股挨地,头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也确实是真的累坏了,云奕都不知道对方独自解决了那只最大的恶狼。 忍着痛,他撕开缠绕左臂的布条,伤口有些红肿,他又从背囊里取出外伤药粉,涂抹在伤口处,然后重新将左臂包起来。 “你刚刚最后叫的那一声,有些做作了哈。” 明明疼痛的紧紧咬着大牙,云奕还忍不住调侃走来的不听。 不听没有在意云奕的调侃,它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叹息道。 “哎,这个人的实力起码有六骨境的程度,并且还是个善于掩藏偷袭的斥候,自身也定是十分敏锐。” “在场的也就只有你、小和尚和他是修行者,我没办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通过气弹偷袭。” “好在他使用精神法术对付你,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当然这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这些话也是实打实的扎在云奕的心中,对方的目标是自己,通过一路上的摸排调查,又利用法术驯服了狼群,并围追上了自己。 这两个商队的人皆是因为自己,而遭受的无妄之灾罢了。 他心情沉重,但也不能就此消沉,忍着心中的压抑抓紧时间恢复,谁能预料到这个斥候身后,还有没有同伴跟上,甚至就要找到自己。 太阳爬过了地平线,云奕沐浴着秋冬里温暖的阳光,这让他从内到外感觉到的冰冷有所缓解,好受了些。 “谢天谢地,他没事!”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云奕回过头,便看见老徐往这边赶来。 第77章 风平浪静 看着对方过来,云奕的脸上先是警惕的表情,他伸手摸住了长歌剑的剑柄。 一路小跑来的老徐脸上,从之前的谨慎惶恐,到看见云奕之后的如释重负,都被云奕看在眼中,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放松。 老徐跑到云奕跟前,喘了喘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开口道:“云道长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附近,只看见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却没有看见小和尚张壮壮的身影,刚刚还有些欣喜的情绪消散。 他又担忧的开口问道:“道长,小师傅呢?” 云奕朝着帐篷努了努嘴,老徐走过去看见沉睡的壮壮,这才放下心来。 “你居然敢回来?”云奕有些意外的问道,声音虚弱的很。 昨夜的情况极为凶险,己方都是些普通人,身为修行者的自己和壮壮又几乎是被对方碾压的。 老徐他们已经偷摸着往外跑了,他想着这些人怎么着也能猜到后面发生的情况,不敢回来才对。 瞟了眼营地内的那几辆马车,云奕挑了挑眉毛:“想回来看看货还在不在?” 老徐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有一部分原因,其实重要的还是想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可能活下来,虽然车队的武头儿都说你们九死一生,但你和小师傅毕竟帮了我们。” 他目光也看向那几车安然无恙的货物,继续道:“这些东西如果没了,我们这么些人一起回去解释,东家最多也就是责罚一番,也死不了,若是你俩就这么横尸荒野,就是我徐某人的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了。” 说话间,他还看向了云奕身边的那只一尘不染,在朝阳的照耀下神俊异常的狸花猫。 不听摇晃着尾巴尖,表情有些复杂的对着云奕说道:“他这几句话倒是没有说谎,人类这么奇怪吗?这种情况不跑还敢回来?” 老徐吞了吞口水,之前只是听老牛说的,直面会说话的猫,给他的震惊和恐惧感其实比昨夜的黑衣人更甚,起码昨夜的看上去还是个人。 “呵。”云奕看着老徐表情的变化,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掌柜别怕,它只是个会说话的普通精怪罢了。” 虽然有云奕的解释,老徐还是有些局促,呆愣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他们人呢?”云奕见状,扯开话题问道。 老徐抬起手朝着身后指去,并说道:“在那个放下三四里远的位置,人都是一起跑的,倒是没有走散,昨夜太冷了,没了营帐大家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老牛怎么样了?” “他昏倒了,应该就是小师傅说的更严重的虚弱,应该问题不大。” “我这只猫的事情,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昨夜事情匆急,云奕担心更多人知道自己的消息和不听的特殊。 老薛略作回忆,认真的说道:“应该也就只有老牛和我知道了,昨夜他是直接找到我汇报这件事情的,之后我忙着协调车队,也没有提起过。” “那麻烦徐掌柜替我保密,我不想让车队的人感到惊慌,这些天也过来了,你也知道它并没什么危害的。” “是是是,老牛是个聪明人,他也肯定不会乱说的。” 云奕的每一句言语,都不像之前那么中气十足,徐掌柜也都看在眼里。 “云道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呼。”云奕吐了口浊气,“没什么事情需要麻烦掌柜的,我去歇息一会儿,他们回来整理好以后,你就叫醒我,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徐掌柜听云奕的意思,这里似乎还不算安全,他点点头,赶紧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去把其他人都叫回来。 云奕一步也不想挪动了,就坐在原地,不听也顾不得其他,精神力将附近的灵气都掠夺了过来,使得云奕周身的灵气浓度陡然上升。 丹田内的内丹也感受到了这浓稠的灵气,自行开始吐纳,刚开始还是内丹自主运转产生的吸力,云奕觉得效率太低。 呼!呼!《吞星纳月》运转,灵气化作旋涡往云奕体内涌去,灵气通过经脉开始滋养身体,打磨龙骨和内丹。 不听有些累了,它在云奕怀里盘卧着,感受着溢出的灵气滋养自身,十分惬意的眯着眼。 车队的人在徐掌柜的带领下陆续地回到了营地,他们看得见盘坐在地上的云奕,也看得见倒在帐篷里睡着的小和尚。 身为普通人的他们看不见灵气,只能感受到营地内的风有些异常的大,好像都吹向坐在那里的云道长。 只当是修行者的与众不同,他们没有功夫在这里闲谈深究的,在徐掌柜的指挥下,赶忙收拾。 昨夜是有伤亡的,好在几乎都是受伤,没怎么死人。 清点人数的时候,隔壁的吕掌柜发现失去了两位同伴,徐掌柜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壮壮醒来的很早,他又和之前一样,想要将尸体埋在土里,徐掌柜赶忙将云奕的想法告诉了他,壮壮只能作罢,只将包括黑衣人蔡筌在内的人都埋在土地,那些死去狼群便没有再理会。 车队已经准备就绪,不管他们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他们也必须要离开这里。 可是云奕还盘膝坐在地上,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风不像之前那般猛烈,小了很多。 徐掌柜不清楚云奕这个样子是好是坏,纵使云奕说过要在准备好的时候叫醒他,自己不敢贸然打扰,在车队同伴的目光中,他有些焦急的来回走动, “别让大家久等了,走徐掌柜。”云奕已经睁开眼,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 徐掌柜松了口气,挥了挥手。 “出发。” 云奕的马儿自己来到他的身边,他翻身上马,跟在徐掌柜的车队后面。 在他的身后,则是隔壁吕掌柜带着的车队,经过昨夜的风波,他车队的状态也有所损耗,和徐掌柜结伴而行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老牛躺在一辆马车货物的上面,云奕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能看得见,他似乎睡得很香的样子,小和尚张壮壮就坐在他的身边,竟然也没有选择在地上徒步。 ---- “五天了,只有老蔡还没有传回来消息?” “是的,没有任何消息。” “他最后去了哪?” “往雷州去了。” “难道是进了沙漠?不对,就算老蔡去了沙漠,在那之前也会传个消息回来的。” 雨州应城内,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这间客栈是应城内最有名气的,也是公认最豪华的客栈,里面装饰华丽富贵,房间宽敞舒适, 座椅板凳,门窗柜架皆是上好的木头,装饭菜的盘子也是极其精致的瓷器,若说它的缺点嘛,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贵。 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直愣愣的浓黑眉毛,三角眼,鹰钩壮的鼻子让人只要看他一眼,便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不过他现在则是有些低眉顺眼的,看着身旁的另一位看上去自己还要年轻的男子。 年轻男子放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的,轻轻的在桌上敲响,目光看着华服男子,但眼神无光,此时并不是在看他。 华服男子思索片刻,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有没有可能老蔡被魏贼给抓了?” 年轻男子摆摆手道:“只要不进城内,纵使金锣出马也未必能留下他。” “若是秘卫呢?”华服男子继续提醒道。 年轻男子缓缓眨眼,表情也有些纠结:“若是惊动了魏王,以他对这件事的痴迷,派遣秘卫也未尝不可。” “其他人有什么新消息吗?”他又看向华服男子,厉声问道。 华服男子赶紧低下头,有些畏惧的,轻声回答:“还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他话音刚落,窗外飞来一只鸟儿,他伸出手,鸟儿稳稳落在他的掌心,他从鸟腿上解下东西,是一纸消息。 “魏王插手,秘卫南下。” 他赶紧将纸条递给了年轻男子,男子看了一眼,当即决定道:“传信给他们,北上,去襄阳城。” ---- “还需要多久?” 静默华贵的大殿内,身穿金丝绣花长袍的英武神俊男子,站在青铜大鼎旁边,他看着鼎内,像是机器一样,没有情感的说道。 “回陛下,按照目前的进度,还需要十年的光景。” 殿下跪着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老人,他满头白发,佝偻着身体,伸出衣服的四肢看上去枯黄,皮肤紧贴着骨头,趴在地上,恭敬地回答道。 “十年?!太久了,朕等不了。” 魏帝姚鑫没有看他,只是冷喝了一声。 “陛下,仅凭现在大魏所拥有的土地,十年已是快速,若您想尽快让它成型,您可以试试老奴此前所说的秘法。” 魏帝姚鑫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他的声音来的很快,也很干脆。 “滚!” “是老奴僭越了。”老人颤抖着趴在地上,回答完后,缓缓起身,没有抬头就这么弯曲着上半身,退着离开大殿。 随着灰袍老人的离开,魏帝姚鑫突然身体一软,一只手扶在青铜大鼎鼎口外延上,另一只手握拳重重地砸在顶口,大鼎被这一击拳头捶地嗡嗡震动。 “我等不了这么久。” ---- “穿过这片树林,没多远就到邺城了。” 老牛笑地很开心,总算是要到终点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这次车队的经历可谓是水深火热,跌宕起伏。 一般劫道的贼人,给些钱财买路,也都能放行,这也算是江湖上都遵守的默认规矩,却没想到遇到一群不守规矩的,后面更是被能指挥狼群的修行者袭击。 老牛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想不明白为何修行者会袭击他们的营地,徐掌柜有些猜测,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之后的路上也遇到过劫道的人,徐掌柜照例准备花钱了事,不过云奕冷喝一声,领头的贼人只觉得脑袋一疼,便知道车队里有高人,赶紧带着人退去。 这是云奕此次劫难之后,学到的新手段,精神力的折磨没有让他变成傻子,反而增强了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和精神力本身的强度。 现在在他的控制下,可以瞬间激发形成一根精神力组成的针刺,射向目标。 当然这种攻击范围有限,并且也只是对精神力强度比较低的人才有用,没什么杀伤力,能让人一瞬间分神。 这攻击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之所以冷喝一声,就是在给对方提醒,是他出手的。 后面车队的吕掌柜明显也比较放松,之后的这一段路上没有再起风波。 邺城位于雷州偏北方的方向,这里的冬天要比云州来得更早些,并且更加的干冷。 冷风吹面不需要很久,便能感觉到脸上都要干裂,伸手摸上去都会觉得疼。 从青城项府离开的时候,带的两身不错的衣服,一套在之前的战斗时被打的面目全非,云奕只能将背囊里的另一套拿出来穿上。 不过还是有些冷的,老牛是个心思活络的人,从车队里拿了两件厚厚的棉服,交给了云奕和壮壮。 云奕说要付钱给徐掌柜,壮壮满面愁容的,不情不愿的摸着自己的钱袋子。 徐掌柜哪会真的要两人的钱,就说之后在给他们的报酬里扣,哪怕现在不给钱,这句话也让壮壮好一阵心痛。 老牛和徐掌柜也确实没有提起过不听的特殊,虽然两人还是不自觉地有些畏惧。 不过不听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它时常在车队里钻来钻去的,此前因为和云奕并不算熟络,人们还有些矜持,现在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又有一只这么漂亮的狸花猫在队伍里,车队的人们也都很乐意的逗逗它。 要知道,谁不喜欢一只毛茸茸,软软可爱的小猫呢。 壮壮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奕当然也看得到。 “你有什么想问的?”云奕有些喜欢这个小光头,他的声音很轻,也就两人能听得清楚。 哪知壮壮鼓起勇气,开口却说道:“云道长,能不能别让它往我头顶上爬呀,我没有头发,它的爪子在我头上抓的挺疼的。” 言语里全是委屈,让云奕也是好一阵尴尬,他挠了挠头。 “你放心,我一定教训它。” 第78章 爱看X图张树青 “你说,这小和尚的脑袋是不是铁做的,怎么不会留下印子呢?” 不听趴在云奕肩上,盯着前方张壮壮光亮的脑袋十分好奇的问道。 “嘶,你怎么还惦记人家脑袋!”云奕轻声训斥,不听满不在乎的摇摇尾巴。 跟着车队缓缓走过邺城城门,还是这种有着大量人口的城池才有烟火气息。 城门口的打更人衙差走上前来查看车队凭证,虽然领头的掌柜也算是邺城的脸熟的人,但该做的工作还是不能少的。 小和尚张壮壮和云奕这种修行者当然也是少不了盘问,云奕有自然是有身份凭据,除了灵剑派的弟子,他也是正经在册的云州榕城人。 壮壮从怀里摸出了一卷纸张,衙差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确实面露难色。 叫来门口值守的铜锣,衙差开口问道:“大人,这东西能行吗?” 那铜锣接过纸张仔细查看,上面精致小巧工整的文字,详细的说明了小和尚的身份,纸张上还加盖有红色大印。 这种他国国民来到这里,一般都是成队伍的商队或是使团,再不济,偷偷潜入的也会有伪造的本国身份,像他这样的说明材料,铜锣也是第一次见。 “这位…”铜锣上下打量了张壮壮一番,继续道:“这位小师傅,你还是在这里稍等片刻。” 已经走过城门的徐掌柜自然也发现了后面张壮壮和云奕遇到的情况,他赶忙迈着小步跑了过来。 “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人的材料有些特殊,我去问过衙门内的其他大人再做决定。”说着,铜锣就带着材料离开。 感受到徐掌柜投来的目光,云奕摆摆手道:“徐掌柜的不用担心,我陪着小师傅就行,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交差。” “那…两位进城后去城南找我,两位此行的报酬还未付清呢。”徐掌柜稍作犹豫,便抱拳说。 随后在云奕和壮壮两人的目光中,带着残缺的车队进了城内。 在城门口没有等待多久,那名铜锣大人便赶了回来,看他的表情,云奕就能猜到大概,偏偏壮壮还是一脸愁容的样子。 铜锣手里拿着纸张,来到两人跟前,将东西又递了回来,他侧开身子。 “进去,有空去趟衙门,找分管户籍的老张,给这小子登记一下身份信息,也算是出入有个凭证。” “谢过大人。”两人告辞,一起走进城内。 邺城外的城墙没有榕城那般高大,筑造所用的石材也和榕城不同。 明明邺城附近没了黄沙,可能是这干冷的风,卷起了尘土,让云奕总有种好似漫天黄沙的既视感。 “小子,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毛变得更干了,好像都分叉了。”不听悄咪咪的,趴在云奕耳边说话。 “嘶!?你?”云奕没想到不听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城里直接开口说话。 刚要说些什么,又发觉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导致很多路人都看着自己。 “云道长怎么了?”壮壮也发现了云奕的异样,他顺着云奕的目光看见不听。 “不听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听没有回答,小小的猫脸上是一副迷惑的表情。 “娘,你看这个没有头发的怪人,居然也在跟猫咪说话。” 路过的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身旁年轻女人的手,指着壮壮抬头说道。 年轻女子脸上多是无奈,她赶紧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开,嘴里嘟囔道:“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人也做这种傻事。” 这个过程自然被壮壮看在眼中,他不解的挠挠光头。 “小僧这样没有头发很奇怪吗?” “噗。” 云奕憋着笑,迈着大步越过壮壮走在前头,他的马儿不用牵着绳,就跟着他身旁。 “小师傅,我们还是先去衙门给你办个身份凭证。” 邺城城内十分繁华热闹,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交通枢纽,往东可以沿着官道,走过几座大城池直抵皇都,往西可以直达谟魏边境,南北也是道路宽阔。 不过西谟的人是很少在这里出现的,更何况这样年纪轻轻,皮肤水嫩的少年,竟然是一副光头模样,自然惹得路人好奇的目光。 “好,小僧这样可能确实有些奇怪。” 小和尚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赶紧向云奕求助道:“云道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再关注小僧呀。” 云奕手腕一抖,从背囊里抽出一截布料,将壮壮的光头盘上。 效果立竿见影,路过的人只是觉得新奇会看上一眼,倒也不会盯着不放还议论纷纷。 去过不少城池的云奕,自认为自己也算是门儿清的,径直带着壮壮就往城中跑去,一般打更人衙门都在那儿。 哪知这次却是扑了个空,两人到了那儿,发现那里只有城主府。 多处打听,这才花了半天功夫找到衙门所在。 跟门口衙差说明来意,衙差也通过竹木令牌确认了云奕的身份,这才带着两人来到衙门后院。 不听就坐在马背上,办事最是无聊,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它才不愿意跟着进去。 云奕只好用眼神示意它不要惹事,纵使它给了个肯定的表情,云奕还是有些不放心,忐忑的走进衙门,去往后院。 “咚,咚咚。” 衙差敲响一处房门,屋内响起一阵咕咕咚咚的慌乱动静,然后传来一声:“谁啊。” “张头儿,有一西谟国的人,来此登记。” “咳咳,进来。” 衙差推门带着两人进去,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衙门分管户籍的张树青,张头儿。” 说罢,向着张树青行礼后,便转身离开此间。 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书墨的味道,屋内也排放着许多成列书卷的木架。 张树青坐在案后,左手拿着一本书册,缓缓抬头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到两人身上,装作一副刚刚很忙的样子,不过云奕看得清楚,桌旁有一本没有被完全盖住的书本。 露出了的两个字清晰的写着“春图”,云奕能猜到啥书里的内容,用力抿着嘴,看向这位打更人张树青。 两撇八字小胡子让他看上去有些喜庆,眼睛像是没有睡醒的朦胧模样,他看着案前两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壮壮的头顶。 “你是西谟来的?”说着,他将手中的书册放下。 “回大人,小僧是来自谟。”小和尚回答道。 “僧?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张树青倚在案上,饶有兴致的说道。 小和尚也是十分配合,伸手将云奕盘在他头顶的布料取了下来。 “还真是个秃头。”张树青唧嘴,手伸到身后摸了摸,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案上。 那是一面锣,一面精致的银锣。 张树青的手指轻轻的在锣面上敲击,一阵阵有规律的锣声回荡,这锣声不是朝向自己的,所以云奕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 他有些担心壮壮,也不知道这位张银锣会不会有意为难小和尚。 云奕看见张树青的嘴唇有动静,然后也看到身边的壮壮的嘴唇也有动静,只是两人好像都没有出声,自己的耳边一直都只有一阵阵的锣声在响。 大概是反应过来,是那只银锣的问题,这应该是某种利用法器使用的法术,看样子倒是和精神力有关系。 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云奕的精神力也开始活跃起来,在他有意的控制下,慢慢往小和尚探去。 靠近小和尚的时候,就好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住了去路,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就在他想加大力道试试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前路通畅,然后只听见最后几个字:“审查合格。” 壮壮站在原地,张树青起身往屋里走去。 没一会儿便走出来,手里递上去一个小小木牌,正面刻着是邺城,反面刻着些图案。 “江湖中有关修行者的事情,都是由打更人负责的,虽说不能登记囊括所有的修行者,但也算是大多都有材料留下,修行者入城自然是少不了身份凭证的。” 张壮壮双手接过木牌,赶紧道了声谢。 张树青继续说道:“你年纪尚小,西谟和我大魏也算交好,能通过衙门秘法的审查,自然是有资格获得凭证的,但你也要记得,在我大魏国,自当是遵守我大魏国的律法。” “小僧谨记。” “你最应该记住的只有一个,别在我大魏国内传教。”张树青说罢,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云奕抱拳,壮壮合掌,两人就此告辞。 “把门带上!” 看到两人离开这里,并关上了门,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作为银锣的那种严酷凌厉的表情,而是变成了一些猥琐的笑容,他又伸手去拿手边盖在下面的书。 “砰!” 屋门被一阵蛮力撞开,一膀大腰粗,满脸横肉的大汉踹门而入。 “嘿嘿,老张,听说来了个西谟的小光头,人在哪呢?” 走进一看,屋内只有张树青一人,还有些恼怒的坐在案后,手里拿着刚刚拿出的那本图书。 “老张你又在看这种东西,还不如讨个媳妇儿来的实…” 大汉话还没说完,便灵活轻盈的从屋内跃至屋外。 “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着赶紧往院外跑去。 他的身体快速离开原处,啪!不知什么东西就落在刚刚他脚踩的地方,地上的砖都被打的四分五裂。 大汉跑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院外,声音也从院外传来。 “老张,你这个月的例钱又要被扣了!” 接下来则是要去找老徐要那剩下的报酬了,走在路上双脚轻盈,每一步都忍不住脚尖踮起,像是要跳着走路。 手指上挂着一个空的布袋,在手腕的作用下旋转画圈,这是他准备一会儿用来装银子的。 壮壮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低着头摆弄着刚刚得到的小小木牌。 “砰。” 小和尚一头撞在马屁股上,他这才发现前面的云奕已经停下了脚步。 从马身后往旁边伸出头来,就看见前面是一个商号,上面写着“乘风商行”。 门口的伙计见有人前来,自然是热情的上前招呼问候。 云奕开门见山道:“你家徐掌柜的在哪?” 伙计一愣,试探的问道:“徐掌柜?今天回来的那位?” “没错。”云奕点点头。 伙计的表情有些纠结,他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徐掌柜今天回来被东家叫走了,东家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估摸着徐掌柜不好受。” “哦~”云奕摸了摸下巴,继续道:“你们东家现在在哪?” 伙计陪笑道:“嗐,小的只知道东家在城里有几处产业,你问他去了哪,小的也不清楚啊。” 云奕塞了点银钱给伙计,问起伙计这几处产业都在哪儿。 伙计心想这都是城里人人尽皆知的地方,眼前这位应该是才来的,心里盘算着这不是什么泄密的事情,也就尽数告知了对方。 云奕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直接抱拳告辞。 跟在身后的张壮壮有些茫然,他出声问道:“刚刚那位小施主的意思是,徐施主有麻烦?” “你倒也不算是木头。”云奕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估摸着是损失有些大,这位东家心里不舒服,或者…” 眼看云奕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小和尚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云道长是准备一处一处找吗?” 云奕没有回答,径直带着他走到一处繁华的酒楼,朝着这里努努嘴:“就这儿了。” 在小和尚惊讶的目光中,云奕看了不听一眼,示意它带着马儿先一边儿去。 不听心领神会,趴在马背上没有起身,就用尾巴尖尖碰了碰马儿,这匹马竟然就自觉地走到路旁站着。 迈着大步,往酒楼走去。 “客官您几位?”伙计看见衣着不凡的云奕,赶忙热情的上前接待。 云奕摆摆手,礼貌的说道:“我俩算是徐掌柜的朋友,今儿来见见你们东家。” 说着,右手抬起,手心闪过一道气旋。 这是云奕对精神力使用已经十分熟练,能够短暂的将自身灵气引导凝聚成团。 这一手倒是惊了伙计一把,他们可不是修行者,看不出云奕的修为,只道是来了个高人,还是徐掌柜的朋友。 第79章 失职之果 伙计抬眼看了看云奕的模样,年纪轻轻,相貌平平,虽然看上去很是和善,但脸上那道疤,让他多了些生人勿近的气质。 “客官你稍等片刻。”瞧见对方衣着也是精秀的布料做成的衣服,心想自己也不必如此为难,便决定去跟掌柜的和东家请示。 “云道长怎么知道他东家在这儿?”壮壮总算是抽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云奕轻轻一笑:“当伙计久了,自然就能知道,生意人都是要场面的。” 他就等在酒楼门外,没有主动进去,没等多大会儿功夫,酒楼里走出一位衣着打扮干净整洁的体面人,他身后跟着刚刚进去的伙计。 “掌柜的,是他们二人。” 云奕抱拳道:“掌柜的有礼了,我们二人是徐掌柜朋友,听闻他似乎是遇到点困难,劳烦掌柜的引荐一下你们东家。” 这酒楼掌柜也是打量云奕一番,确实如伙计所说的,神态自若,衣着不凡。 “敢问客官姓名身份。” “江湖路人,云致。” “谟,张壮壮。”壮壮微微一愣云奕怎么说了个假名字,但他自己则是如实跟着自报家门。 这掌柜本来注意力都在云奕身上,倒是没想到来了个西谟的年轻人,眼神情不自禁对着他上下打量,也被他头顶的布料吸引。 “跟我来。”掌柜也是见多人,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两人没什么可防备的,更何况是在城内。 跟在他身后进了酒楼,酒楼内的装饰一点不差,只是没有设下可供表演的高台,就算是这般,酒楼里也有不少顾客。 一路来到楼上,云奕灵敏的耳朵就听见一间屋内隐约有声音传来。 “老徐,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你为我乘风商号也是付出了这么多年,但这件事情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东家,可是这件事情不是我的问题啊,突遭状况谁也预料不了的。” “咚咚咚。” 掌柜的带着云奕敲响屋门。 “东家,酒楼来了俩大师,说是徐掌柜的朋友。” 屋内短暂的安静后,传出刚刚说话的声音:“进来。” 掌柜推门带着云奕和壮壮走了进去。 一位看上去跟孙富贵年纪相仿的男子,靠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目光越过他面前卑躬屈膝低着头的徐掌柜,看向进来的三人。 “你出去。” 掌柜的离开后,那坐着的男子没了刚刚的傲气,却也没有谄媚讨好,“大师”这个称呼就是他们用来称呼修行者的,他声音平淡,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你们两人就是老徐此前说的,跟随我乘风商号车队一起来邺城的?” 听见对方这般说辞,云奕眼神一凝,不冷不热的纠正道:“东家怕是没问清楚,我们二人是护送车队回邺城的。” 男子挑挑眉,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道:“你们两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和云道长护送车队回来,按照约定,能得到一笔报酬。” 壮壮还以为要拿到钱了,十分开心地率先说道。 那男子脸上带着有些不以为然的笑容,轻蔑地说道:“这是老徐自己许诺你们的,和我商号无关,你们找他要就行。” 果然,云奕暗道,这东家明显是想赖账。 “正好,你的两个人债主来找你了,你也去收拾收拾,另寻高处。” 东家这话,明显是在赶人了,云奕看不见老徐的表情,但却是能感觉到他身体都在颤抖。 无论怎么说,老徐这人一路上也没亏待自己,更何况在那般危急的情景中,还敢只身回来查看自己情况。 云奕摇了摇头,他开口道:“东家是不清楚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 “请回!”咚咚!东家敲了敲桌子,没有要继续与他们说话的意思。 云奕还想再说些什么,徐掌柜则是缓缓起身,他的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一般:“老徐我祝东家生意兴隆。” 说罢他转身,落魄的样子带着歉意,声音中尽是无奈。 “多谢云道长好意,你们二人的报酬,我会给你们补上。” 看着老徐离开,东家面无表情的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两位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告辞。”云奕没有给他好脸色,只是冷冷的回了句,转身就走出了屋子,壮壮也是赶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再次走出酒楼,看着先他们一步出来的老徐站在外面。 “你们东家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说辞就辞?”云奕很是气愤,走到老徐面前就是对他东家的质问。 老徐看上去更多的是有些无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不知道的,第一次遭遇劫匪的时候,车队的损失已经很大了,不止是死了不少伙计和武夫,还丢了两厢货物。” “无论是货物的损失,还是死去伙计他们的赔偿费用,都是不小的一笔开支,这件事情总要有人负责的,东家自己不担下来,就只能我担了。” “那也不能说就直接把人踢了。”云奕生气的表情中又多了些疑问,他继续道:“你们东家不是最大的?他还要担什么。” “我们边走边说。” 老徐示意云奕跟着自己,在前面带着路,云奕吹了声口哨,便跟着他,不听听到了云奕的口哨声,自己还没有动作,身下的马儿则更快有了反应,三两步就跟上了云奕。 注意到这种有灵性的马儿,老徐也多看了两眼。 “道长这马跟你多久了,叫什么名字?” “倒是没有名字,跟我也有数月。” 老徐一改刚刚低落的情绪,说道:“这马儿数月便于道长这么默契,还是取个名字,军中战马都是这般,有了名字会变得更加契合,也算是颇有玄学。” 云奕眉毛上挑,他没怎么接触过大魏的军队,倒是不清楚这个说法,之前在沙城中闹得不愉快的奔雷军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看你黑黑棕棕的,又如此健硕,就叫你‘白龙’。” 马儿似乎能听懂云奕的话,伸出头在云奕脸上蹭了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喜欢这个名字。 “噗。”壮壮则是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惹得白龙用尾巴扫了他一下,差点带落他头顶盘着的布料,他不得不赶紧伸手扶住。 徐掌柜也是被逗笑了,感慨于这位年轻的道长也是个有趣的人,跟他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徐掌柜还没跟我说说,你们东家的情况呢。” 回到正题,徐掌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乘风商号真正的幕后大东家,其实另有其人,他具体的身份我作为一个小小掌柜,自然是不清楚的,只知道是那里的大人物。” 他声音不大,没有多余的动作,也就眼神给云奕示意了一个方向,东面。 东面能是哪儿?能有大人物的只能是皇都,云奕立刻了然,只有壮壮还真的朝着东边望去,睁大眼想看出个明白。 “商号也会有从那里送来的货物,我这次接手的东西,大概就是,除了死去了人的赔偿,丢失货物才是让东家害怕的事情,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谁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按你的说法,这些都是推测,并且从那里来的东西,会让不知情的掌柜去接收吗?” 听着老徐的讲述,云奕立刻就意识到里面的一些问题,他双眼盯着对方的双眼,平静的问道。 老徐则是被云奕的眼神震慑了一瞬,对方看上去年轻,那双眼睛却像是有看破一切锐利。 他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气势,一些压力,吸了口气回答道:“也确实都是推测,不过在这里工作久了,接触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线索堆砌起来,心中自然就有了判断。” “并且每次那里来的货物不算多,都是夹杂在普通货物里的,用一种特殊的锁头锁起来的,我曾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偷偷翻看过,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更何况。”他看了眼周围,几人和普通路人没什么两样,并未有谁在关注,他继续道:“东家有次喝高了,兴头来了,自己暗示了他和那里的人有联系。” 云奕摆了摆手,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现在皇都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想掺和,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他打断了这个话题。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再去其他老板那里某个掌柜?” 老徐苦笑了道:“哪有这么容易,每个老板都有熟悉信任的掌柜,我这种从其他商号直接出来的,他们不会信任我,纵使愿意收下我,也是要从伙计干起的。” 这个云奕倒是深以为然,除了挖墙角的,这种掌柜根本不敢直接重用,还要防备着是其他对手下的套。 “好在这些年还有些积蓄,一会儿给小师傅和你付了报酬,应该还剩下些,我自己再想办法谋个营生,只是之前答应你们二人的报酬,要打上折扣了。” “这个报酬就算了,此前答应的报酬已经支付过了,而且后续也没有遇到什么情况,就当是这一路上你给我俩照顾的交换。” 壮壮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徐掌柜的窘境,他抿着嘴唇,眼睛里有些湿润:“是的,徐施主,就不必破费了。” 几人说话间,就走到了城西面的一处小院子门外。 “两位…少侠,此处就是寒舍,两位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坐坐。”徐掌柜拿出钥匙,打开院门开口问道。 “徐掌柜家里没有家眷吗?”云奕好奇问道。 “嗨,夫人不在城中,在城外镇上。”老徐笑着回应。 云奕拱手告辞:“既然徐掌柜家中也无他人,再打扰就徒增你的负担了,就此告辞,我会在城中待一段时间,你若是有事,也可以来找我,在下云致。” “小和尚你倒是有同理心啊,老徐的遭遇都把你说哭了。”没想到这小和尚张壮壮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儿,云奕觉得颇为有趣。 “小僧同情徐施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的钱少了!”张壮壮瘪着嘴,看上去十分难过。 “什么?钱少了,什么时候?是丢了还是被偷了?”云奕一愣,便眉毛一横,他愤怒的思考着此前的情形。 “不…不是丢了,是。”小和尚脸庞有些红,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我期待的报酬没了。” 云奕这才反应过来,他强忍着,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勉强憋住,不听已经在马背上仰着肚皮,笑得打滚儿了。 张壮壮的脸更红了,他知道徐掌柜的处境不好,不应该再趁火打劫,只是到嘴的鸭子飞了,还是让他十分难过。 他正害羞的低着头,从余光处飞来一个什么,他下意识就将那东西接住,落在手中的是一个小布袋,里面叮当作响。 反应过来这里面是银钱,他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奕,以为这是云道长此前的报酬,竟拿出来给了自己。 “使不得,云道长,我不能白收你的钱。” 明明是在拒绝,可他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就看着手中的布袋。 “拿着,这是我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摸出来的,是战利品,你拦住了那只恶狼,自当也有你那一份。” 听完云奕的解释,壮壮这才将信将疑的把布袋收下,脸上又是阳光灿烂的模样。 云奕一边往城里走着,一边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来魏国之前了解过,魏国曾经也有过佛门寺庙,方丈说,只有经历过,才有资格说看开,只有拿起过,才有资格说放下。” “我不懂方丈的意思,方丈就是让我去看看曾经佛门留下的痕迹,我想这些寺庙就是。” 云奕点点头,虽然大魏国内已经没有佛门传承,也不再供奉祭拜佛教,但还是有寺庙保存的很好的。 他又回想起之前在云州赶路的时候,夜里落脚的一处落满灰尘却不破败,还有些神异的寺庙,开口道。 “大魏国内确实是有的,此前我在云州就落脚过一处。” 张壮壮眼前一亮,欣喜雀跃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准备放弃这个想法,跟着云道长你的,这样的话我跟着你以后也有机会去看看寺庙,云道长你真是个好人。” 第80章 好意提醒 “你要跟着我?为何?”云奕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只是觉得云道长和小僧甚是有缘,还有种亲近的感觉,没准云道长和我佛门也有缘分呢?”壮壮摇晃着脑袋,清脆的声音回答。 “和佛门有缘分?”想到从书上看来的佛门戒律,云奕只觉得一阵胆寒,就不食荤腥这一条,就足够他极力反抗。 “要不你还是走走,在我大魏国内看看大好河山,找找隐居寺庙什么的。” 又想起壮壮诵读经文里,有一个篇幅内容会影响到精神力,他赶忙给对方出主意,希望他能离开自己独行,免得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着了道。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可无法接受秃头的自己,别的不说,风吹日晒的怎能受得了。 “你别想蹭吃蹭喝啊,自己的花销自己付。”云奕盯着壮壮的双眼,警告道。 这一路上都是些腊肉干粮的,几乎是没吃到新鲜的,美味的,纵使偶尔留下路过的小小野味,也是受条件限制,只能简单处理烹饪。 现在到了繁华的城市,不听打算先好好休息,大吃大喝他几天的。 一人一猫已经有了默契,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听也扑通一声,从马背上跳到云奕肩膀上,十多斤的猫还是有分量的,只是云奕没有说话罢了。 “来点儿?”云奕将手中的酒壶往张壮壮面前递了递。 壮壮嘴里正嚼着饭餐,下意识地点点头。 拿起刚刚被满上的小小杯子,仰起头一口饮下。 “咳,咳咳。”壮壮被这辛辣的口感呛到喉咙。 “云道长,这杯子是什么东西。”他面露委屈,脸色黄里透红的。 云奕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潇洒的笑道:“这可是美酒啊。”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并往一旁推开,壮壮有些恍然的说道:“这就是酒啊,这么难喝,怪不得方丈和师兄他们都说不能碰呢。” 酒水碰不得,可是鲜美的肉是一点不能少,嘴巴一圈都是油光。 壮壮埋着头吃,同一个桌上的不听则是和他一模一样。 云奕好像没什么食欲,没怎么动筷子,手里端着酒杯,眼睛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所以他抽空问了句。 “云道长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瞳孔动了动,视野又回到桌上,云奕轻声笑了,接着摇摇头,回答道:“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要不你就自己去云州逛逛?” 壮壮连忙摇头:“不行,云道长是我这一路上唯一觉得特殊、有些亲近的人,我总觉得跟着你更好些。” 这脑子一根筋的样子,让云奕有些无语,只能略过这个话题。 “你说徐掌柜会干嘛去呢?”脑子一根筋的人,思绪好像也十分的跳跃,见云奕没有说话,壮壮自言自语般,开口喃喃道。 “能成为掌柜的,自然是有些能力的,他应该也有些积蓄,纵使邺城的东家们不敢留他,他自己也应该有能力谋个差事。” 云奕放下酒杯,夹了一块肉放在不听的碗中,自信的说道。 “看那东家的态度和徐掌柜自己描述的,这件事情不是挺严重的吗?” 壮壮嘴里咬有食物,这句话说的也有些含糊不清,却也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云奕的耳朵里。 这里是邺城,西面距离它最接近的,就是冀城,不过云奕没有打算就这么直接去往冀城,这样太过于明显,更何况现在自己被人暗中盯上了。 他正在思考怎么将“云致”这个名字替换掉自己的身份,想着之后使用邺城云致应该会过滤掉一部分视线。 徐掌柜是个有能力的人,本就想着如果他没了去处,便想方设法跟他合作,利用他的能力帮助自己扎根在邺城。 需要依托罗健在他离开青城的时候,所交给他的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项府牌子。 当然,这也只是云奕的一个打算,毕竟不清楚实际的影响力,也还没想好自己所能做的行当。 现在壮壮的这两句话,点醒了云奕,如果这件事情牵扯的是东面皇城中的权贵,丢失的东西又是极其保密且重要的,那么徐掌柜的东家此举很可能不只是处罚这么简单。 手指又不自觉地摸着酒杯轻轻揉搓,看上去云奕的是在盯着桌面,实则他双眼放空,并没聚焦在面前。 “如果这件事情十分严重,那么东家是想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扣在徐掌柜的身上,徐掌柜已经不在商行,他大可以上报成畏责离开。” 云奕心中思索着,虽然他没接触过皇城的权贵,但也旁敲侧击的了解过一些,那些人物都是些眼高于顶的,一旦触怒便是雷霆风暴。 只是不知道这次徐掌柜得罪的权贵,能到哪种层次,丢失的东西又重要到哪种程度了。 “咦,饭菜不合口味吗?嗝!”小和尚张壮壮是真的吃得又饱又好,他放下碗筷就发现对面的云奕脸上不太好的模样。 从鼻腔呼出的气息有些沉重,云奕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今天没什么胃口,本来也是陪不听来的。” 张壮壮脸上更多的是开心与满足,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不紧不慢的喃喃说道:“这顿饭菜吃得真是太爽了,之前都没进来过这么多人的地方,原来不只有吵闹呢。” “吃好了就去结账。”云奕朝着柜台处偏偏头,憨厚的笑着看向壮壮。 刚刚还放松开心的壮壮,听到这句话,表情立刻消失,有些不知所措道:“啊?什么?要去结账吗?” “不然呢,你要吃霸王餐吗?”说着,云奕不怕热闹的伸手指了指店内几个看上去就并不好惹的肌肉大汉。 “喏,那这位可是专门对付吃饭不给钱的人,这可是城里,别人占理的情况下,你要是动手伤人,可就要关大牢的喽。” 壮壮从身上犹犹豫豫的拿出一个装钱的布袋,十分痛心的说道:“云道长,我们是一起的啊,你这么好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云奕伸手打断。 “我可一口都没吃呀。” 壮壮一看,还真是,云奕从一开始就没有吃桌上的饭菜,他又看向酒壶,不死心的说道:“那你喝酒了。” 话音刚落,云奕就从背囊里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酒壶,像是奸计得逞般的坏笑:“这是我自己带的。” “那它呢,不听可是吃了不少呢!”他愁眉苦脸的,看着不听说道。 云奕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这不是你带的猫吗?还有哦。”他偏头看了眼那几个肌肉大汉,继续道:“人家已经注意到你了,快去付钱,别闹出什么误会。” 壮壮咬着牙,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他走到柜台前。 先一步走出来的云奕就站在门口,他似乎听到了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小和尚出来的时候没有搭理门口的云奕,他就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云奕十分好奇,赶紧跟在他身后。 只听见他一个人嘴里嘟囔着:“这地方太贵了,以后还是找有缘人化缘,心疼我的钱。” “你一会儿哪儿落脚?”云奕在他背后开口,吓得他一激灵。 “落脚?就是找个地方休息睡觉的意思对?”壮壮有些警惕的看着云奕,这老实孩子还是毫无保留直接开口回答:“找个道观啊,草棚什么的,在那里睡一夜就行。” 云奕皱着眉,问道:“城里都没有这些地方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休息的啊,城里没有怎么办?”壮壮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去客栈,来城里的人大多是在那里落脚。” “要花钱吗?”壮壮抱紧自己的钱袋子,撅着嘴,忿忿不平的看着云奕。 云奕有些尴尬,这孩子都应激了,他挠挠头:“这次我付钱,不过你只能睡桌凳了。” “睡哪儿都无所谓的,你付钱就行,可是提前说好了啊!” 壮壮满不在乎,就强调后面半句。 “成成成,说好的,我付钱。” 不听的鼻子灵,精神力又强,带着它在城里很快就找了处客栈。 这客栈和之前在青城的“好客再来”有些相似,靠近城边,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装饰都还中规中矩。 这倒是让云奕有些龇牙,好在不听用它丰富的猫脸表情,说服云奕这里没有问题。 壮壮看着这一猫一人,在那里挤眉弄眼的样子,他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觉得颇为好笑。 客栈的掌柜就是老板本人,他看着俩人,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一间?” 小和尚认真的点点头。 “你们两个男人开一间?” “有什么问题吗?”壮壮有些不解。 老板的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嫌弃,他又偷偷瞟了两眼,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钥匙,从中间取出一个,放到桌上。 “三两白银。” 叮当!云奕将二两白银放到桌上,拿走了钥匙。 “老板,我的白龙马还在门口,一会儿你记得照顾一下。” 客房空间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看着是两个人有意为之的,房间内有一张大桌子。 云奕刚将东西放在房间内墙边凳子上,壮壮就已经坐到了床上。 “这垫的什么呀,这么舒服?” “你,说好的,睡桌椅上。”云奕不开心的甩甩头。 壮壮抿着嘴,像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一般,极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坐到桌子旁的凳子上。 云奕稍微整理整理的自己的衣衫,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放在房间里。 “壮壮你就在这里歇息,我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一趟。” “云道长,你不会要跑?” 壮壮的声音从云奕背后传来,让他一个趔趄,有些无语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说法。” “路上听到的,总有人不想要某人了,就将他丢下,自己偷偷跑掉,再也不回来了,有人也这么跟我说过,我就是被丢下的人。”壮壮有些低落,他将手中的钱袋往云奕的方向递了递。 “我付钱,云道长别丢下我好不好。” 云奕没想过壮壮为什么这么短时间内,会产生对自己如此明显的依赖,他转过身推回壮壮的手,轻柔的说道:“我是去找徐掌柜说些事情,不跑。” 走在路上,趁着四下无人,不听终于找了机会打趣儿道:“这傻小子不会把你当作妈了。” “去,乱说。” 再次来到徐掌柜院外,轻轻叩响院门。 “谁啊。”院内传来声音,门也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 “原来是云道长,请进。”看到眼前人,徐掌柜面露高兴的,引着他进来,又看看他身后,问了句:“小师傅呢?” “他在君悦客栈休息,没有跟来。” “外面冷,屋内生有火盆,进去坐坐。” 不听倒是先跳下来,围坐在火盆边上,仰着头,让自己被火盆温暖的面积更大一些。 云奕将手置于火盆上,搓了搓,这才开口道:“突然又来打扰,是想到了些事情,来提醒掌柜的。” “哦?什么事情。”徐掌柜拎起盆边水壶,给云奕倒了杯热茶,开口问道。 “徐掌柜有没有想过,丢失的东西十分珍贵,东家只是开除你,却没让你做任何赔偿,这是什么缘由。” 徐掌柜也是聪明人,他坐到火盆旁沉思了许久,脸色也越来越糟糕。 “看来徐掌柜能想明白。”云奕看到他的变化,就知道徐掌柜也看清了事情的本质。 “这件事情要传回去还是需要时间的。”徐掌柜边思索着,边喃喃的说道。 “徐掌柜别想着要跑,那人绝不可能只手遮天,你在这城内尚且还有机会,但要是出了这里,就没人会知道你最后会怎么样了。” 看出对方的打算,云奕赶忙向他说明利害。 徐掌柜有些慌乱,他紧张的看着云奕道:“我在城外的妻儿父母怎么办?” “远不远,今天能不能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如果不行的话,起码明天也要进城。”云奕一边分析一边说道。 “云道长你能否帮我?”虽然面前的青年,年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但此刻能够寻求帮助,且有能力的只有这个人了,毕竟他是个修行者。 第81章 出谋划策 “这种事情,你大可以找打更人寻求庇护,那人要运送的货物如此隐秘,必然是见不得光的。”云奕回答道。 他看着徐掌柜,给出了自己认为当下比较好的处理方法。 “打更人也是官家的人,如果那人的影响力大,就算不能只手遮天,在邺城有三两个打更人是他的暗桩也不是不太可能的。” 徐掌柜深谙此道,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并决定握紧云奕这根稻草,说话间,他还悄咪咪的瞄了一眼悠闲的不听。 云奕没有立刻接话,他是看着面前跳动的火苗,思索着。 徐掌柜见云奕在思考,也没有打扰,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嘴边,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 “徐掌柜,你手里还有多少积蓄?”似乎是有了想法,云奕抬头看向对方。 徐掌柜微微一愣,还以为对方是有偿帮助,当即开口道:“不算上地产的话,手里差不多有黄金五十两的,绝对能够负担得了云道长的报酬。” 知道徐掌柜误会了自己,云奕轻声笑道:“徐掌柜哪里的话,我可以出主意帮你,也不需要你的支付报酬,只是问问你手里有多少本钱罢了。” 眼看云奕似乎有了主意,徐掌柜等不急,赶忙开口问道:“云道长是否已经有了办法,愿闻其详。” 云奕将身子微微前倾,更靠近徐掌柜一些,小声说道。 “你东家就这么将你辞去,估么着你的经验和身份,其他东家大概是不会重用,你自己又不太可能随便找个地方从伙计小厮做起,也能猜到你在邺城也没什么去处,只能去往其他城镇再谋求的发展。” 喝了口热茶,云奕继续道:“可一旦你出了官府能够完全掌控的城池,那天地宽阔,茫茫遍野的,丢了个人谁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既然如此,”云奕盯着面前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一双棕黑色逐渐清明的眸子,“你何不就继续留在这城里,最好能让城里的人更多的注意到你,关注你的视线越多,你反而会越安全。” “是啊,这种方式最应该是我先想到的,没想到还要让云道长提醒,真是有些惭愧。”徐掌柜恍然大悟,惭愧的笑着摇摇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徐掌柜是生意人,想的都是些灵活的法子,不比我们这种武夫,所做的决定多是有风险的,此举只能是防住一些暗箭。” 云奕将杯子放下,伸手在不听背上摸了摸,热乎乎的,不听身子没有反抗,倒是尾巴用力地甩了甩,喉咙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依云道长所见,我需要做些什么呢?”徐掌柜继续开口问道。 ---- 带着不听离开徐掌柜小院,回君悦客栈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冷风凄寒刺骨,不听就躲藏在云奕的怀里。 回到客栈,用手推了推房门,门未上锁,没用什么劲儿就推开了。 屋内放着一顶火炉子,这让房间内的稍微暖和了许多。 再抬头看去,小和尚张壮壮就躺在房间的床上,僧袍衣服都搭在床边的凳子上,自己则是盖着厚厚的被子,怡然自得的在被窝里酣睡。 云奕皱着眉咬着牙,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小和尚的睡着的表情,好像带着些得意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还好房间内的那张桌子很大,他拿出背囊里装着的大口袋,铺在桌上,又将火炉子往这边挪了挪,然后躺在桌上,气愤的闭上了眼。 不听没有委屈自己,它来到又趴在火炉边,享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 ---- 冬季的夜长天短,但是时辰是不看季节的,放在以前此时天已经有些亮了,先还是黑咕隆咚的。 城里多数人已经起床工作了,城中街道上也有了不少人,不过此时并不喧闹,早市还没开,这些不是仆人小厮,就是提早准备的生意人。 徐掌柜快步往城门处走,他面色如常,脑海中是昨天和云奕交谈的话。 “徐掌柜倒是不用担心,起码这些天你是安全的,消息传去传回,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里东家非但不会对你动手,倒还会护你周全,不然可就没人将这口黑锅背下了。” 有了云奕的提醒,他在回去的路上也多了些留意,最开始天比较黑,城内又是人来人往的,没办法发现什么。 出了城以后,人不像城里那么多,而且多是进城的方向,出城的少,这么一来他便察觉到,身后是有人跟踪自己,他相信云奕的话,也没有声张。 赶往城外镇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难免心中有些焦急,还是跑了快些。 在镇子上住着的妻子还未起床,便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穿上衣服开门一看竟是自家相公,气喘吁吁的,有些狼狈模样。 “怎么啦,老徐,出什么事情了吗?”徐夫人伸手扶着徐掌柜的手,将他扶进屋内,伸头看了看门外后关上屋门。 转过身在徐掌柜身上打量半天,没发现有什么伤势这才放下心来。 她还未再次开口询问,徐掌柜已经顺好了气息,开口道:“允儿呢?” 徐夫人开口道:“允儿和老张家的孩子去林子里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快收拾收拾,允儿回来后跟我一起去城里。”老徐看了看屋内的东西,继续道:“值钱的东西带上,其他的就先放下不管了。” 徐夫人看相公这么着急,心想肯定也是出事了,她先是配合着开始在翻找家中的契书银钱,边行动着边开口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你也要跟我说说,好歹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这次出活儿,东家丢了两厢货物。” “走货本来就有这般风险的,之前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佟掌柜不是还在东家手底下吗?”徐夫人有些不解的继续问道。 徐掌柜降低了声音,继续道:“情况不太一样,这次丢失的货物可能非比寻常,你就不要多问了。” 看见相公的反应,徐夫人也是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道:“呐呐呐,我们不是应该跑吗?怎么还往城里去呢?” “别问了,听相公的,相公还能骗你不成。” 徐夫人冷静了下来,旁边有自己男人顶着,何况自己男人也不是那么平庸的人。 说话间,门外便传来动静。 “娘,我回来了!” 打开门迎进来自己儿子,徐允一进屋便看见了站在屋里的徐掌柜,脸色一喜。 “爹,你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说了,允儿,跟你娘一起,随爹一同去邺城。” 徐掌柜没有过多解释,儿子徐允刚刚成年,现在这个情况让他知道了,还不清楚会有什么反应。 徐允对自己爹娘是十分信任的,不再多言,带上自己的东西就跟着他们二人离开这里。 “相公你打算要做什么?”徐夫人还是好奇的问道。 听着自己夫人的问题,脑海中则是昨夜交谈的内容。 - “徐掌柜在城里,可有些关系不错的大厨?” “当然,徐某在邺城内做了这么些年掌柜,无论是东家酒楼里的,还是城内其他饭庄的,都有些熟络的人。” “那徐掌柜觉得,要是以你的名义开一家饭庄,他们能有几人肯跳槽过来?” “这…平时关系不错,要说跳槽过来,却也不一定。” - “我准备自己在城里开一家饭庄。”徐掌柜虽然言语中没有那么自信,但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爹,你要自己做东家?”他儿子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显得十分兴奋和惊讶。 徐夫人看着老徐侧脸,这么些年的夫妻,她自然能感觉到老徐的压力,便没有多说什么,伸出手紧紧的握着老徐的手掌。 老徐带着妻儿又是用了半个时辰回到邺城,带着俩人先回了自己在城中的小院。 “你说徐老七又回来了?”乘风酒楼楼顶上的房间里,男子坐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眸,疑惑着说道:“他没有跑?” “没有,小人俩人一起跟着他去了城外镇子上,他进去片刻后又带着自己妻儿一起回到城里,中间没有停顿,也没有绕路去其他任何地方。” 屋内站着一人,身穿普通灰布素衣,不是伙计小厮衣服,看上去就和路人一般,他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竟然没跑,他昨天从这里离开后,有没有见过什么人?”男子继续问道。 “倒是见过此前来楼里的那两个年轻人,俩人没进他院子就走了,不过后来那个脸上带疤的人又去他家找过他,在他家里面待了很久才离开。”那人仔细地回答道。 “好了,下去,继续盯着。” 身穿灰布素衣的转身就离开这里,男子站起身,走到房间内的供奉着财神像的地方,拿起桌上的香,在烛台上点燃,闭上眼双手举香贴在额头,然后将燃香插在面前的小鼎中。 徐老七的院门再次打开,他独自一人走出了院子,往城里走去,街巷拐角处一名灰衣青年看着他离开,等了一会儿也漫不经心的跟了上去。 他没走多久,之前在酒楼里出现的另一个灰衣人又来到了这里,环顾四周没看到同伴,又看见徐老七院内有烟火升起,便蹲守在不远处。 再次来到乘风商号的酒楼,徐老七只是略微踌躇,便来到酒楼后院的后门处,这里有伙计小厮进进出出,还有些后厨帮厨的。 这些人也都是认识徐掌柜的,他们也不知道徐掌柜和东家之间的事情始末,都正常的打着招呼。 徐掌柜也是声色一如往常,直接往后厨去了,那跟着的灰衣人就在后门外的一个拐角处,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进去,还以为他又是来找东家。 “徐掌柜,你找我?”一膀大腰圆,头戴布帽的大汉走了过来,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很轻松的说道。 这人就是乘风酒楼的大厨,不过主厨只有一位,是东家亲自找来的,这人手艺虽然也是十分不错,但也比不过对方。 徐老七知晓这人表面看似憨厚和善,实则也是希望能够有所作为的,若不是在自己的帮衬下,多拿些工钱,怕是也早早就找了下家。 “闻师傅,咱借一步说话?”徐老七也和之前一样,跟他说话依旧是普普通通,没有领导的架子。 早上这会儿不算忙,都是些伙计在处理食材,厨子点了点头,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跟着徐掌柜去了后院人稍微少点的地方。 “闻师傅有没有想要跳槽的打算?”徐老七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厨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徐老七,莞尔一笑道:“怎么,又有哪家饭庄看上我了,要挖我?徐掌柜你算是待我不薄,我不会忘恩负义的。” 这番话说的徐老七心里一暖,他面带严肃,放低了声音,轻轻说道:“这次倒是不开玩笑,老徐我打算开一家饭庄,缺个主厨,你看看如何?” 眼看对方不像是玩笑话,厨子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他略做沉思。 “咱也是老相识了,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我已经被迫离开了商号,手里有些积蓄,在这邺城里也算认识些人,便打算在这里试试。” 徐老七缓缓说道,言语和眼睛里都透露着真诚。 “你要是愿意来我这里,我也就只能保证你的工钱和这里一致,但饭庄后续的发展我并无百分百的把握。” 等到徐老七说完,厨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憨笑道:“徐掌柜哪里的话,你离开了酒楼,估摸着我的工钱可能也要变动变动了,老刘头儿早就看我不爽了,本来也是一山难容二虎的。” 他用力的握着徐老七的手,继续道:“闻达我别的本事没有,除了做菜,也就懂得个知恩图报,徐掌柜帮了我许多,我愿意陪着您老干一场。” 徐老七十分高兴,他抿着嘴,拍拍闻达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那就先谢过闻主厨了,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再告诉你。” 第82章 狐假虎威 离开乘风酒楼后院的时候,徐老七的眼眶有些红,远远的也看不清表情,只看见他微微低着头,蹲守在外面的灰衣人以为是见了东家又碰了壁,便没有多想,继续跟在他身后。 跟着他兜兜转转,竟又来到城北一家店面门前,那店铺只开了半扇门,门头上的匾额也是落满了灰尘,结了蛛网。 门口靠着一个小厮,睡眼惺忪,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都没注意到靠近的徐老七,直到人走到他跟前儿。 “伙计,你家老板在吗?” 小厮被耳边传来的这句话惊醒,这才发现眼前人,他一边打呵欠一边说道。 “啊~呵~,客官里面请,老板就在屋内。” 说着便引着徐老七进去,走进店内,里面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柜桌酒柜也是一样不差,就是没什么人光顾的样子。 老板在柜桌后打瞌睡,听见动静这才抬起头。 “客官要吃些什么?” 徐老七想起云奕的话,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微微扬起些下巴。 他脸上又是嫌弃,嘴里又是念叨着数落,慢慢走到柜桌前,抽出帕子在身前的桌上擦一擦,然后在一旁抖了抖。 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开口道:“老板认不出我是谁?” 听对方这么一说,老板仔细端详一会儿,想到刚刚对方的姿态,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客官,恕我眼拙,没能认出你的身份。” “乘风商行,徐老七。”徐掌柜做足了样子,自报家门。 老板这才恍然大悟,他没见过却是听说过的,是邺城有名的大掌柜,身子微微前倾以表尊敬。 “原来是徐大掌柜,不知大掌柜今天来我这店里,有什么事情。” “咚咚。”徐老七用指尖轻轻敲在柜桌上,故意在老板面前扫视了一圈店内。 “老板这店里生意一般,想不想将买卖做大些?” 老板眼睛里闪着光,有些窘迫的说道:“徐掌柜说笑了,哪只生意一般,只能用惨淡来形容了,徐掌柜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这些日子酒楼生意虽好,但同一时间接待的客人却是有限的,东家便让我在城里找找,哪里适合再开一家,刚好后厨还有位大厨,长时间做不成主厨心里也不高兴,再开一家也能发挥发挥他的手艺。” 老板明显十分意动,都快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徐掌柜的意思是,东家要跟我合作,公营这间商铺?还是说直接买下这里?” 徐掌柜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嫌弃道:“你家位置一般,距离城内繁华地段儿有些远了。” 他起身在店内一边仔细看着,一边缓缓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是我负责的,我看你这里面的配置也算是齐全,位置一般倒也不算是多大坏事。” 转过身,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老板眼睛,开口道:“我的想法是,将你这间店面租下,租期五年,租金有两种方案,年结或是分成。” 老板听得懂对方的话,他开口问道:“租金多少,分成又是如何分配。” 眼看对方落入了自己的节奏,徐老七嘴角不动声色的笑了,他继续冷面说道:“租金年结四十两黄金,这价格已经是十分公道,分成的话,则是不先行付给你任何银钱,每月利润的三成是支付给你的租金。” 那老板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得失。 徐老七也不着急,就自顾自的在店里溜达,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也就是说,店里之后的管理不让我插手,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账面上弄虚作假?” “记账的先生我会找,你也可以再找一位,我不会阻碍。” 老板心里已经有所动摇,不过他还是不肯轻易答应,明明是对方来找自己,怎么搞的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他又开口道。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你看我这里东西都齐全,只需略微装饰,便可以直接使用,能够节省不少时间和开支,我要五成。” 徐老七闻言没有说话,不回头的往店门口走去。 眼看对方这般态度,老板赶忙说道:“徐掌柜别急着走啊,做生意的总要是有要有还的,总不能说就你的一口价,这般霸道啊。” 徐老七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要是东家的话,是不会看上这里的,我给老板一个机会,老板莫要得寸进尺,这样,也不能说我以势压人,许你三成五的利,以商号的名头来说,不少了。” 能要多少是多少,老板知道自家店面的情况,若是真能和乘风商行合作,就根本不担心收益了,就是三成五的利,也会比每年四十两黄金更多。 “徐掌柜稍等片刻,我这就拿纸笔来,咱拟个合契。”说着,老板便从柜台下摸出纸笔。 握着笔龙飞凤舞,很快便拟定了一纸契约,递到徐掌柜的面前。 徐老七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刚刚约定的基本都写在了上面,不过还差些,他伸手拿过笔,又在上面添写了几条,再递回给老板。 看着新加的内容,老板思索片刻,觉得并无大碍,点头同意。 “那我们就以这个合契为准?” “可。” 老板又重新抄写了三份,并一一签下名字——黄一品,又按上了手印。 徐老七确认无误后也是落了名字,按了手印。 “这两份合契,我和徐掌柜一人一份分别收好,另外这一份一会儿我会送去衙门。” 收起合契揣入怀中,徐老七点点头,又拿出一些碎银,交给黄一品。 “差些人将店里打扫一番,中间那一块清理出来,做个能用来表演的台子。” 掂了掂手中的银钱,做完这几件事情应该能剩下一些,黄一品心中一乐,立刻点头应下。 ---- 一大早云奕便起来准备离开客栈,壮壮昨夜睡在柔软温暖的床上,自然是睡得极好的,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立刻就醒了过来。 看见云奕带着不听准备离开,也是赶紧起床穿衣。 “云道长准备去哪?” 云奕整理整理的自己的衣服,看着壮壮那患得患失的样子,打趣儿道:“我刚才还准备偷偷跑来着,没想到你居然醒了。” 壮壮听闻更是加快穿衣的速度,惹得云奕呵呵的笑出声来。 “不跑不跑,我可是交了许久的房费呢,怎么可能就跑了。” 将不方便携带的东西都放在客栈,背囊和蜃的两扇外壳,他目前还没找到处理它的方式,又不舍得丢掉。 身上只带着钱袋,背着长歌剑,腰间的竹木令牌收在了怀里,换上了白齿别在腰间。 “我去城中早市看看,你可以继续休息休息。” “我已经睡好了,还是跟云道长一起。”说话间壮壮已经穿戴好了,冲着他憨厚的傻笑。 云奕也不勉强,转头就往外走。 呼,呼。 天微亮,卯时都快结束了,在这冬季的冷风中,云奕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壮壮也是被冷风吹得身体有些颤抖,若不是之前跟这车队的时候,徐老七给了他一件棉衣,估摸着他也不会舍得花钱买一件,肯定选择硬抗。 云奕将蜷缩在自己怀里得不听抱了出来,在它还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塞到壮壮的怀里。 “不听暖和些,你抱着它。” “谢谢云道长。”张壮壮露出那标志的憨笑。 不听也没有纠结,反正在谁怀里睡觉不是睡呢。 早市人不少,热热闹闹的,路边还有些饭摊儿,叫卖着馒头,素面什么的。 瞧见都已经在吞口水,仍是呆愣的看着,不舍得花钱的壮壮,云奕真是一阵头大。 “老板,来四个。” “客官,要不再来一个,也就十文。”有生意,老板自然是想多卖些,手上动作没少,开口说道。 “不用五个,就四个。”云奕直接从怀里摸出八文,递了过去。 老板也没说什么,从蒸屉里拿出四个热气腾腾、有些泛黄的馒头。 看着壮壮伸手去接,老板有些迟疑,最后也还是递给了他,看着壮壮手摸滚烫的馒头仍面不改色,心中暗暗称奇。 “呼呼。”壮壮吹了两口气,开心的大口吃着,好像感受不到,还给了云奕两个。 “原来这馒头是需要花钱的吗?以前我遇到的施主们,只需要等待片刻,他们就会给我一两个的。” 这大概就是“化缘”,一想到自己若是进入佛门,也要这样,云奕眼角就是一阵踌躇,他摆摆手道:“我不吃这个,太素了。” 说罢,像是报复性的,自己则是在不远处买了块新鲜的烤肉,惹得壮壮直吞口水。 壮壮懵懵懂懂的随在云奕身后,就像是一个小跟班儿一样,听到对方和一些摊贩儿聊天的话题,他有些似懂非懂的。 好像是在说什么东西有多是,又需要多少钱的,一提到需要钱,壮壮就自动地过滤掉了后续内容,这也导致他弄不懂云奕此行的目的。 走走逛逛,人头攒动,云奕脸上带疤,背上背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双眼清澈中带着些愚蠢的壮壮被人轻轻撞了一下。 他自己还连连道歉,怀中的不听却跳了出来。 “喵~” 云奕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身,便看见壮壮和面前的这名衣着破旧的人,背对着自己看不见样貌。 他和不听已经有了默契,刚刚的叫声就是提醒,可惜这小和尚还是有些木讷。 云奕两步走了上去,现在人太多,为了方便则是抽出腰间白齿,靠过去抵在对方腰间,冷冷的,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们去旁边聊聊。” 那人也是感觉到了腰间有异物,没敢轻举妄动,乖巧的在云奕的挟持下,走出人群,来到一处巷子里。 用力往前一推,云奕可没有跟他客气,将他按在巷子里的墙壁上,手中白齿架在他的脖颈处。 那人正面朝着自己,他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那是一个有些消瘦,清丽的女子,双眼明亮,皮肤白皙。 浅红色的嘴唇水水嫩嫩,小巧的鼻尖出着热气,眼神中带着些慌乱和惊恐,看着面前凶神恶煞般的云奕,收了收自己的领口,喉咙处动了动,像是吞咽了口水。 不听跳到云奕肩上,顺着云奕握着白齿的胳膊靠近那名女子。 嘶!它凶了对方一声,然后眨眼间,尾巴上便挂着一个小小口袋。 “我的钱袋儿!?”壮壮看到了,一阵惊呼,连忙在怀里摸了半天,确认那就是自己的东西,又赶紧伸手拿了过来。 “胆子不小嘛。”不听回到云奕肩上,云奕则是一声冷笑。“把你送到官府去?” 女子的双眼立刻升腾起一层水雾,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 可惜脖子上白齿更近了一步,完全没有理会她,她慌乱的叫喊道:“流氓啊!非礼啊!” 巷子口有人听闻到动静,伸头往里面看来,也就这短暂的功夫,那女子低着头捂着脸,身形轻盈,直接从云奕手中逃脱,钻了出去,消失在人群里。 云奕默默的收起白齿,背过身去,不让人看到他的样子,然后带着壮壮,从另一个巷口离开。 “你还是要小心些,人越多越是要看护好自己的东西,若不是不听提醒,你的钱可就都没了。” 怕之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云奕出言教训道。 “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壮壮双臂抱紧自己怀里的东西,委屈巴巴的说道。 又在城里看似漫无目的的走了很远,云奕这才停下脚步道:“差不多了,回去。” -- 徐老七出门前既定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后续又跑了些其他的有些交情的酒楼,或是面露喜色,或是面无表情的,种种反应都落在跟着他的灰衣青年眼中。 跟着他又回到居住的小院,这才又和另一个同伴碰了面。 “啊?我说你怎么不在,徐掌柜的今早出去了?”看见徐老七回来,赶紧开口询问自己同伴。 “是啊,你还没回来的时候,一早就出去了,走了一上午,可把我累坏了。” 跟了整个上午的灰衣青年明显有些疲惫,他一屁股坐在同伴身旁,抱怨道。 第83章 谁也打不过的我不收徒弟 “那你要快些回去,向老爷禀告他今天的行程,要是晚了耽误了事情,你可能就要麻烦了。”同伴认真的出声提醒。 “你让我坐下来歇一会儿还不行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他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是很诚实的站起身来。 呼了口气,这才朝着城里方向快步走去。 乘风酒楼的楼顶上,那名男子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个上午,这才等到第二次报告。 “他还来过酒楼?” 面对灰衣青年的禀报,他皱着眉头,这个情况却是没人跟他说起过的。 他朗声道:“将掌柜的叫来。” 等待片刻,酒楼掌柜躬着身推门走了进来。 “老爷,您叫我?” “今天早间,徐老七去过后厨,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面对东家的说的情况,掌柜的也是一头雾水,他下意识看了眼房间内的那个灰衣青年,摇头回应道:“这个情况我确实不知道,我找后厨问问去。” 掌柜出去后没多久,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个身体有些肥壮的大汉。 “老爷,方才我去后厨问了问,是有人见到过徐老七早间去过后厨,还找了后厨的闻达师傅。” 说着,掌柜便侧开身子,将带来的闻达展现在东家眼前。 “徐老七今天早间来酒楼找你,和你谈了些什么事情。” 眼前这个大厨闻达,本身就是徐老七照顾的,素来和自家主厨多有不对付的,男人也没有给他好的脸色,便是老板对下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这般态度自然是让闻达心里觉得不爽,他知道徐掌柜离开酒楼后,自己可能就会被针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想到徐掌柜是私下来找自己的,想来是不希望别人提前知晓他的打算,别看闻达五大三粗的,心里可留了个心眼的。 “回老爷,徐掌柜的今早儿来后厨找我,是告诉我他出了些情况,希望我能支援他些银钱应急,事后再还给我。” 闻达憨笑着回忆道,表情认真不像是故意说假话那般。 东家对他了解也不深,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就是个粗人,何况他说的缘由也是合情合理的,也就对他没有防备,信了他说的话。 “你可有借给过他?”东家继续发问道。 “嗐,我手里也没多少现钱,就借给了他十两银子。”闻达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东家又随口问了些,知不知道徐老七的具体情况,什么路子打算的,皆被闻达搪塞过去。 他摆摆手,闻达便在他的示意下离开了这间房间。 慢步走到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空,冬季的天空不像是春夏那般清澈透亮,有种白茫茫雾蒙蒙的感觉,纵使有明媚的阳光,也还是觉得凄冷。 “难道是这个季节天气,他不愿意离开邺城?这些年他手里应该攒下了些积蓄的,还需要四处去求借吗?” 他在脑中思考着,分析着灰衣青年带回的,徐老七今天一早的所有行踪,貌似是在城里上门寻找的,都是他有些交情的人,遍布各个行业、商行。 “你回去盯紧点,别有任何纰漏。”他一时间没想明白其中缘由,又朝着灰衣青年吩咐道。 灰衣青年离开,掌柜的眼看也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东家仍在自顾自的思索,也悄无声息的跟着离开房间。 男子只是略微愁了一时半刻的,徐老七没有离开邺城会稍微难些,不过他很快就摆出一副无足轻重的模样。 想来这件事情肯定会有人处理,不管是出了城还是在城内,应该也都不会拉扯到自己身上。 -- 壮壮和云奕一起坐在一处小小饭庄,说是饭庄都有些抬举了,只是间有些逼仄的小房子,里面没多少座位,后厨都没有跟用餐的区域完全分隔开。 要说它和路边的摊贩有什么区别,那无非就是这里起码有间屋子,路边摊贩是露天的罢了。 若不是不听强烈的建议,云奕自己肯定不会第一时间选择在这里用餐的,身边的壮壮则是一脸新奇,满是期待。 进来的时候,云奕便吩咐道,上最拿手的菜品,几人没等多久,厨子兼老板,便端上一大盆,看上去不可名状的东西。 在云奕犹豫的目光中,壮壮已经飞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咬了上去,不听也是跳到桌上,示意云奕给它夹两块儿。 看着同桌上这一猫一人的表情,云奕将信将疑的也尝了一口,如同炸裂在口中一般,盆里面这一块一块不可名状的,竟是吸满了汤汁的肉。 不得不说,不听的鼻子着实灵敏,能找到这么好吃的菜肴,不听好像能听到云奕所想一般,扬起了高傲的猫猫头。 吃罢,坐在位置上休息片刻,老板又拎来了一壶热茶,小屋子也有小屋子的好处,和后厨没有分开竟能让屋子里,在这寒冷的季节中显得格外温暖。 “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客栈歇息着。”云奕看着一旁打坐的壮壮,思索着开口道。 “你真的不跑吗?”哪怕心里清楚,壮壮仍是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道。 “不会的,白龙还在客栈呢,我怎么舍得丢下它自己独自离开,没了它我也不方便不是。” 其实无论云奕回答什么,壮壮也都会乖乖回去,只是这句话说的有理有据地,让壮壮心里放心许多,他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同路走了一会儿后便分开了,云奕的目标当然还是徐老七的院子。 轻轻叩响院门,很快便被迎了进去。 “这刀疤脸又去了,要不要跟老爷禀报一声。”守在不远处的一个灰衣青年道。 “再等等,看看他待多久,还有啊,一会儿你去禀告,我早上忙活了一上午呢。”另一个人啃着手中,有夹馅的包子,含糊着说道。 “云道长,这两位是内人和犬子。” “夫人,允儿,这位是云道长,也是之后我的新东家。” 双方都很礼貌的相互见礼问好,听闻徐老七这般介绍,云奕莞尔一笑道:“什么东家不东家的,我只能算你徐掌柜的合伙人罢了,以后你自己就是东家。” 说着话,几人一起进了屋,围坐在火盆旁边。 “云道长可用过午膳。” “来之前吃过了,咱还是直接说说正事。” 两人寒暄着,不听就已经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享受着火盆的温暖。 这么神俊漂亮的狸花猫,自然是惹得徐允和徐夫人的视线,只是两人没有僭越,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谈话。 “根据云道长你的提示,我已经找好了城北的一家冷清饭庄,打着东家的名义跟对方签了为期五年的租用合契,并且他也是同意了按照利润分成收益,我还把分成压在了三成五。” 徐老七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我还去了趟乘风酒楼,后厨的闻达和我关系不错的,我走后应该也会被打压,我跟他说了些打算,他倒是很乐意跟随我一起去新的饭庄,外面的主厨算是有了着落。” 云奕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直沉默着烤火的不听却是突然开口道:“大厨?他会做什么菜肴?”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徐家三人先是一愣,徐夫人面露惧色,想要起身双腿又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徐允则是又惊又喜,有些畏惧又很是好奇的看着不听。 徐老七知道不听的神异,他也是适应的最快的,赶紧扶着夫人,笑着说道:“夫人别怕。” 然后他回应不听的问题道:“闻师傅擅长做鱼餐,有一手压箱底的全鱼宴。” 不听眼中一亮,转头看向云奕道:“到时候你要请我吃一次。” “成。”云奕宠溺的摸着它的皮毛。 “还找了那些人?”云奕继续开口问道。 徐掌柜一点一点,十分仔细地讲述了今天上午的行程,找了哪些人,有什么样的结果,事无巨细,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这些人可是值得信任?”听完徐老七的讲述,云奕开口问道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云道长可以放心,这些人也是足以信得过的人,而且我没有跟他们全盘说出自己的行动,他们应当是不会影响到什么的。” 徐老七的表情严肃且认真,更是带着笃定。 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云奕也没再纠结,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杯中杯中泡了茶叶,茶水黄中带红,略带些苦涩。 “你盯着我看作甚。”不听再次开口,云奕微微偏过头,便看见徐老七的儿子徐允和不听正对视着。 面对不听的话,徐允默默收回了目光,可还没等徐老七开口说些什么,他眼中带着坚定,直接推开身下的凳子,跪在地上。 “云道长,你肯定是修行高人,我恳请能够拜你为师,学习修行方法。” 徐允跪着,上身趴在地上,这种行为直接惊吓到他身旁的父母。 徐老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看云奕,又看看自己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害怕这种贸然的举动惹怒了云奕。 云奕也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想到自己这一路上谁也打不过的情况,顿时觉得有些汗颜。 他没有伸手去搀扶徐允,只是有些冷漠的开口道:“我修为浅薄,还不到能够收授徒弟的时候,你若是有这般想法,大魏国内也有不少修行门派,可以去试试。” 徐允抬起头,脸上带着落寞:“之前也有门派来邺城收徒过,只是他们都说的资质不行。” “那我也没了办法。”云奕摇了摇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有没有试过佛门修行?” 云奕的话像是点燃了徐允的热情,他热切的看向云奕,问道:“佛门?大魏国内没有佛门修行,云道长认识佛门的修士吗?” 徐老七也想到了此前跟着车队一起的壮壮,他看着云奕,云奕则是朝他微微点头。 “允儿啊,这件事情,爹之后替你问问,现在还是让爹跟云道长商量商量其他事情。” 岔开这个话题,云奕则是继续刚刚的内容。 “今天早间,我将早市都给转了转,问了不少农户摊贩,我现在将要做的事情写给你,你算一下需要哪些东西,要多少的量,给我标注一下,我明日再去找人家问询问询。” 说着,云奕从怀里拿出纸笔,蘸了些茶水,笔尖上干了的墨迹又变得湿润,抬起手在纸上写下。 徐掌柜在一旁看着,口中默念:“百人份的白粥与馒头,三百人份儿的花生干果…” 写下最后一个字以后,云奕纸张交给徐老七。 “徐掌柜,这些分量的东西,都需要多少,你是做这个的,你给个估算,我也好明早去跟人谈个生意,往多了算没事,最好是不要缺了。” 徐老七接过纸张,这里面有些是后厨需要的食材,有些是茶馆的小食,他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采购估算是十分熟悉拿手的吃饭本领。 在心里估算个大概,便准备拿过云奕的笔写在上面。 云奕收回了笔,轻声道:“徐掌柜就直接跟我说,不必写在上面了。” 听得对方的要求,徐老七没有停顿,便一点点的报出每种东西,需要购买多少,云奕一一记在心里,直到徐老七念完,他点点头,将刚刚的那张纸丢进面前的火盆里,一烧而尽。 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云奕起身准备离开,徐允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被徐老七抢先一步,送着云奕走出屋子来到小院。 在路上听闻壮壮说过的,他也知道佛门戒律,不食荤腥,不能娶妻,过得是苦口苦心的苦日子,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儿子接触的。 云奕看出了他的想法,宽慰的说道:“老徐你也不必这般担心,你看壮壮,自己还不是什么都不守着,该吃吃该喝喝的,很随意的,也是有修行在身,他把这个叫做佛门的缘法。” 第84章 饭庄开业遇裙衩 这几天里,云奕和徐老七都是各自的在跑动,隔个一两日,便会又聚在一起,在他家里待上一时半刻的,沟通其中的细节。 “看这徐老七的动作,这是想要做些什么啊?”乘风酒楼的东家听得灰衣青年的汇报,自己也回过味儿来。 只是他现在不方便插手这些事情,只要能够掌握徐老七的行踪就可以。 手里放在桌上的摆件上,轻轻抚摸,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在见到来人之前,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 “你听说了吗?城北新开了一家饭庄。” “不就是开了家饭庄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听说大厨是来自乘风酒楼的闻师傅,而且听说这饭庄都跟乘风商行有关系。” “真的假的?城北一直比较冷清的,怎么会开在那儿?” “我也是听说的,我还听说今天刚开业,门口在施粥放馒头呢。” “走,去凑凑热闹去。” 此时城北这饭庄门前,已经有了不少人,门口支了个摊子,一大锅白粥在锅里,旁边放着蒸馒头的竹屉。 不少衣着破烂的乞丐围在这里,伸手讨要着早餐。 “都别急,也别挤,在那后面站好,每个人都有份。”叫嚷的是一个年轻伙计,看着门前这些乞丐几乎都挡住了去路,头都有些大。 他也不明白为啥徐掌柜要先施粥,只觉得这些人一点规矩也没有,但掌柜的说了,不能跟这些人动气。 饭庄这些天加盖了一层,二层是回型木制结构,中间空缺的地方刚好能够看见一楼大厅里,搭起来的台子。 徐老七站在二楼处,偷偷的看着店外的情况。 门外也有许多来凑热闹的人,不过他们大多没有上前,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有些乞丐在拥挤的过程中,趁机伸手去摸馒头。 啪。 一根竹条抽打在他的手上,手立刻又收了回去,打人的是小摊旁边站着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人。 他目光锐利的看着人群,刚刚是谁伸得手,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却没有单独去说那人,而是对着所有人朗声开口道。 “今儿,顺风饭庄开业,徐老爷仁心仁德,施粥三日,是希望各位能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多一分温暖,各位莫要得寸进尺。” 云奕凶神恶煞的模样,配合着他脸上的刀疤,让这群乞丐都有些畏惧的缩缩头。 “都去排队!”他又冷喝一声,这些人竟都乖乖的,慢悠悠的挪动身子,排成一队。 随着门口的乞丐有了秩序,从饭庄内又走出一名年轻伙计,他手里拿着一张大纸,将它张贴在饭庄门上。 那些乞丐可不关心这些,这样的举动反而惹来了一直在凑热闹的人。 他们缓缓上前,伸着头,去看纸上的内容。 纸上写着店里的招牌菜品,不只有闻达师傅的全鱼宴,还有些糕点甜品,这是徐老七动用自己的路子,找来的点心师。 这些东西不算是新奇,城内许多酒楼里都有,但是他们却发现这里的价格非常可观实惠,不过上面也写明了,这是开业这些天的限时限量活动。 一听说有些东西又是限时又是限量的,直接让人心里痒痒,有了些进去尝尝的心思。 有人带头进去,跟着进去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 “老爷,听说徐老七在城北开了家饭庄,门口挤满了人,非常的热闹。”乘风酒楼的掌柜敲了敲东家的门,开口道。 “什么?他去开了家饭庄?他哪来的钱,这些天去借来的?”东家有些不解,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个消息竟然是自家掌柜告诉他的。 “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掌柜的低着头,回答道:“今天酒楼的客人比以往少一些,又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我问了问店里的顾客,这才得知徐老七在城北开了家饭庄,而且后厨的闻达告假三天,现在也在那个饭庄里。” “两个废物。”男子骂了一声,他倒是没想到徐老七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他会有做事情的本钱。 这样大张旗鼓的开饭庄,短期内肯定在城里有更大的名气,男子皱着眉,想到了灰衣青年汇报的时候经常提起的那个刀疤脸,想来肯定是他的主意了。 不行,心中暗道,得去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这件事情有些超出自己能控制的范畴了。 顺风饭庄的一楼已经落座了不少人,饭庄提供的菜单里,各个价位的菜品都有,不管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尝尝店里的手艺。 不过现在还是早上,大餐需要的食材还在处理,能吃到的都是些面点什么的,就是这般也有不少人。 还有些人单纯是想凑凑热闹,他进来了什么也不点,就坐在那儿看看这,看看那。 这饭庄原来的老板黄一品今天自然也没有缺席,不过他现在不带任何身份,就在饭庄里溜达,想看看徐老七要做些什么,反正无论是施粥,还是优惠的菜价,也都不用他掏一份钱。 柜桌里有两个账房,不过是一人收钱,另一人记账,黄一品还是找了个人,自己才安心些。 看到店里热热闹闹的,黄一品心里也是暗自窃喜,要是能保持这样下去,绝对要比此前赚的更多些。 突然听到门外的动静,听上去有些骚动,黄一品有些不解,他可不愿意有人来闹事,挡了他的财路。 刚三两步走到店外,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他的样子,正是乘风酒楼的东家。 “呵呵呵,恭迎东家,东家今天怎么有空儿来这里看看?” 在楼上暗中观察的徐老七,老早就发现了原来东家的马车,提早从楼上走了下来,也刚好在东家出马车的时候来到店外。 东家走下马车,打量了这饭庄门口门头一番,又看着徐老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徐掌柜还是这么能干,竟然这么快就开业了。” “托您的福罢了,东家进去坐坐?”徐老七也是陪着笑,侧开身子,引着原东家要进店去看看。 男子也没有推脱,他就是来打探徐老七虚实的,顺其自然的跟在他身后走进饭庄。 作为乘风商号的东家,他在邺城算是极为有名的人物,他的出现自然是惹得人们议论纷纷,不过他也习惯了,声音也没有说吵到他,便没有理会。 看着店里的装饰布置,心里盘算着花销,有看着摆放的数量什么的,估算着规模,都是老生意人了,几眼下去就看了大概。 “那就祝徐掌柜,生意红火,财源广进,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心里有了谱,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就离开饭庄,上了马车后就匆匆离开。 “东家慢走。”徐老七看着离开的马车,在后面叫喊道。 黄一品全程关注着,没想到乘风酒楼的东家都亲自来视察,这让他更加坚信徐老七的说辞,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 无论是饭庄里的食客,还是外面的看客、乞丐,也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刚刚的流言似乎也在这一刻,在他们心中变成了事实。 男子乘坐马车回到酒楼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派出去的两个灰衣青年站在门口,低着头没敢说话。 “进来。”男子推开门,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两人唯唯诺诺的跟着进来。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们,两人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其中一人颤抖着说道:“老爷,昨天傍晚那刀疤脸去找徐老七,两人进了院子以后,一整夜都没有出来,我俩守在外面,也是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城北。” 他吞了吞口水,悄悄抬眼瞟了一眼男子,看到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后又立刻收回了目光,没敢说话。 “滚!”男子冷冷的说了一个字,两人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这里。 -- “咦。”云奕目光一凝,盯着外面乞丐群中,一个穿着破旧兜帽的身影,感觉有些熟悉的样子。 那人在队伍里慢慢靠前,直到伸手去接白粥和馒头的时候,云奕直接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向那白皙水嫩的手腕。 面对突如其来的云奕,那人明显纠结了一刻,这才收了手,一个转身就想跑。 云奕一把拽住那人的破衣兜帽,他抓的紧,这布料明显不好,嗞啦一声,将这件衣服直接撕扯开来。 兜帽下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头发盘在头顶,看上去有些干燥凌乱,明显是个女子的模样。 云奕则是一眼就认出她来,正是前几日偷窃小和尚钱袋的那个女子。 女子身材小巧,动作也很快,如同泥鳅一般,眼看又要逃开。 云奕直接灵气辅助,脚下瞬间发力,整个人就如同飞矢射出,一瞬间就来到了女子面前。 啪!一巴掌从正面抓住了女子肩膀,迫使对方当即停了下来。 “还想跑。”云奕冷哼一声。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外面的人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一时间都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顺风饭庄的护卫打手,身手如此了得。 那些乞丐们也反应了过来,竟然第一时间快速的围了上来。 “放开她!”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着刚刚还在排队的乞丐们都围上来喊着。 “放开她!” “放开她!” 此前已经领到食物,还在一旁的乞丐也都围了上来。 云奕皱着眉看着围上来的这些人,他不清楚这些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对他们出手,这些人有恃无恐。 他盯着手中抓着的这名女子,明显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让他们散开。”云奕的手加重了些,表情凶狠的说道,配合上脸上那道疤痕,让女子心里一紧。 她脸色有些难看,肩上传来的痛感刺激着她,她咬着牙咧开嘴笑着说道:“我,我就不,你敢下手吗?” 今早他没有带长歌剑,只有腰间的白齿,现在已经被他拿在了手中。 “我再说一遍,让他们散开,人的性命只有一次,你要想清楚。” 云奕继续冷着脸说道,手中的白齿也放在了女子的脖颈处。 女子偏过头,不去看云奕那充满侵略性攻击性的眼神,什么也不说。 “我们各退一步,让他们散开,我松开你,但你要是跑的话,我手里的家伙一定会刺穿你的脖子。” 僵持了片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饭庄内都有吃瓜群众出来看,这样下去是不利于饭庄声誉的,云奕只能先行服软,开口道。 见对方没有拒绝,他松开抓住对方的手,感受的身体的轻松,女子也是挥挥手道:“没事了。” 那群围上来的乞丐这才散开,该吃饭的吃饭,排队的排队,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云奕也发现,他们仍是警惕的,频繁看向这边。 “进去谈谈?”别看云奕这句话是询问,事实上女子知道,她算是落到对方手里了,自己没得选也跑不脱,只能摇晃着脑袋,先一步往饭庄走去,同时又对外面的人说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这边。”眼看女子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云奕出声提醒道,这才带着她来到饭庄的后院。 “徐掌柜,他这是?”黄一品跟着徐老七站在二楼,目睹了全程,他还以为云奕只是个伙计,看着伙计竟然如此冒犯,刚想说些什么。 只见徐老七微笑着摆摆手道:“随他去。” 这种处理方式让黄一品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个伙计不会是徐老七的私生子,这么惯着。 一墙之隔便是后厨,这里是深巷,云奕从饭庄内拿了两个凳子摆在这里。 他先自己一屁股坐在上面,看着一旁的女子。 “怎么不坐?” 女子带着不耐烦的表情,也坐了上去。 “前几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多有冒犯,我现在给你道个歉,何况你当时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今天来领粥没犯什么事儿。” 云奕现在倒是不在意了女子此前的行为,反而有些在意对方的身份。 第85章 姚沛暖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很是气愤,说完话后便抱着双臂坐在那里,眼睛顺着巷子看向远处。 云奕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默的坐着,若无其事的摆动着手中的白齿。 大概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云奕的回应,女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余光中也观察到云奕摆动手中的东西,根本没有想要开口的样子。 “你要是没什么说的,我就走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直接从巷子里离开。 眼看对方的有些服软的样子,更多应该是惧怕自己的身手,云奕轻轻笑了笑,可是这笑容落在女子眼中,竟显得格外的奸诈。 她收紧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更是显现出衣服下凹凸有致的身材。 云奕的视线也不免被吸引,不过他很快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和对方对视。 “你和那些乞丐是什么关系?”云奕开门见山,直接询问道。 女子眉毛微挑,有些挑衅的,直勾勾的盯着云奕的眼睛道:“怎么?怕了?那些都是我小弟。” 云奕没有被对方装模作样的表情影响,继续道:“他们肯这么维护你,想来你应该对他们很重要。” 说着,抬起手中的白齿在眼前晃悠,自然也吸引了女子的目光,女子畏惧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想做得更远一些。 “你敢对我动手吗?我小弟遍布邺城,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你是逃不脱的,更何况还有衙门里的那些打更人在。” 她的声音没有很大的底气,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仍是故意叫大声些。 “我要是在这里解决你,然后从巷子里跑了,等发现你尸体的时候,我想我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四面八方天大地大的,他们上哪儿找我去。” 云奕继续施加压力,言语中的挑衅意味变得更重,仿佛随时可能出手一般。 女子知道自己不是云奕的对手,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柔弱畏惧的神情,上面蒙上了一层水雾。 “大哥,我错了,我看你也不是那样嗜杀的人呀,不会做的这么残忍。” 面对女子的高帽和求饶,云奕没有出现她意料之中该有同情与心软,反而有种看笑话似的模样。 “我只是对你跟那些人的关系有兴趣,对你没什么兴趣。”云奕这话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女子转动转动眼珠,怯生生的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跟你说一些罢了。” 她微微低着头,继续道:“这些乞丐确实都是我的小弟,这是真的并没有骗你,你也可以叫来任何一人求证。” “邺城内所有的乞丐?”云奕这些天在城里转悠不少,其中也观察过城里乞丐的数量和分布。 “几乎是所有的乞丐。”女子点点头道。 “他们为什么会是你的小弟?能听你的话到什么程度?”云奕继续问道。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云奕明显能看到女子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女子吸了吸鼻子,这才继续说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不想说,他们能够完全听从我的话,这不是强迫,他们是自愿的。” 听到对方这般说法,云奕有些吃惊,无论是什么缘由,能够集结起这么些人,也是不容小视的,这俨然就是邺城里一股江湖势力了——丐帮。 “你之前说,这些小弟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这是什么说法?”云奕想到对方此前的话,继续问道。 “除了邺城,周边的一些城池,小镇上,也都有他们的踪迹,毕竟有那些权贵老爷们的剥削,谁能消灭的了乞丐呢?” “那些人,也能听从你的命令?” “距离这里近些的小镇上还可以,再远一些的地方,也只是有些联系,他们应当不会听从我的指令。”女子摇摇头,这次没有夸张,而是很真诚的回答道。 云奕摸着下巴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墙头上的那道身影。 不听轻盈跃下,朝着云奕点了点头,云奕便清楚,女子说的这些话是实话。 “这些人有没有自己的营生?”云奕心中有了想法,开口问道。 女子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是有营生,又有谁会愿意做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受人白眼。” “这么说来,还要谢谢你们东家,给我们提供了一顿饱餐。” 听到女子这般说辞,云奕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女子仍低着头,心情不好的样子,并没有察觉。 “我倒是有个好的营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为你的小弟们考虑考虑?” 这番话落在女子耳中,让她半晌没了反应,她疑惑的看向云奕,眼神里带着不解和一些期待。 “我可以给你这帮小弟提供餐食,不过住处我没这个能力,每天供应简单的三餐,不说多丰富,起码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云奕盯着女子的眼睛,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想让自己看上去容易信服一些。 “这件事情你能做主?”女子反应也是迅速,她在脑中思索一番,继续问道:“还有,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云奕抱着双臂,自信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跟东家谈,在他面前,我还是能说上话的,至于需要你们做些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只需要知道消息,我想知道的,关于这城里的,任何的风吹草动。” 对方说的很是简单,女子却一点都不放心,她谨慎的说道:“虽然我的乞丐小弟们很多,但是这城里仍是有许多地方我们是去不得的,做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只是口头约定,你若是觉得不可做,随时可以拒绝,毕竟这些人只听你的,不会听我的。”云奕摊了摊手,轻松地说道。 女子这次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对方,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回去考虑的。” 说着便利落的站起来,转身就朝着巷子外走去,只是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偏过头。 冬季升起的太阳光线温和,刚好洒进了巷子里,落到她的身上,那被头发挡住大半的侧脸,在阳光中楚楚动人的样子,她口鼻里呼出的热气变成水雾。 “你叫什么名字。” “云致。”云奕站在院墙的阴影里微微一笑,回答道。 女子转过身,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她的身影处传来。“姚沛暖。” 云奕看着女子走出巷子,不听跳到他的肩上。 “怎么感觉你有些欺负人家小姑娘,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云奕撇嘴,伸手就要摸不听的头。 啪!啪! 伸出去的手挨了两巴掌,不听正坐起身来,两前爪伸出,摆出攻击姿态。 “哼,之前你竟敢多次冒犯喵大爷我,我都快忘了,你还敢伸手!” 这时有伙计从这边后门出来,不听赶紧闭了嘴。 云奕也只能默默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背,修行者的身体都被击打变红的地方。 随着开业的时间变长,城里也有越来越多人知道了城北顺风饭庄开业这个消息,有些不是乞丐的人也意图来占便宜,毕竟的不拿白不拿。 云奕只能看出有些人不是,也不能完全分辨,还好提前准备的东西是足够的,第一天早上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事故。 临近中午,饭庄的人更是变得多了起来,饭庄一楼中间的位置,被安排着布置的台子上,几人身着花哨的衣袍,手中带着道具花枪,脚下生风,手舞足蹈。 这是徐老七按照云奕的安排,请来的戏子,表演的也都是雷州这边流传的故事。 若要说表演,城里是有专门享乐的去处,像这种将表演搬到饭庄里来的,邺城里还没有人这么干过,这倒是让他们觉得有些新颖。 这也使得他们明明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吃得见底,台上的表演却又到了精彩的地方,只得又挥挥手,让伙计加了些酒菜。 黄一品看着前台的两个账房,几乎是没有闲下来的,手头上一直在记账收钱的,脸上乐开了花。 “徐掌柜的真是有本事的人,怪不得能跟着乘风商号做事。” 只是人多了,难免的,就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你这小厮怎么回事,我等了多久了,我点的菜怎么还没有上来,你东家这个店还想不想开下去?”店内传来一声浑厚的责骂。 云奕站在店中表演台子的后面,一眼便看见那个闹事的人,他所在的桌上有三名男子,除了一人有些瘦小,其他两人皆是在冬季穿着兽皮,一脸横肉,说话的是其中第二壮的男子,他站起身来比伙计都高出一头。 伙计在他面前低着头解释着什么,但那人明显不想听,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抽打在伙计身上。 那宽厚结实的手掌,伙计那身板肯定承受不住,说时迟那时快,巴掌只落下一半,便停了下来,任凭那人如何用力,都无法再进分毫。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句话云奕说的很随和,毕竟他还不知道情况,总要先了解一下。 云奕自己也不算高,也就和小伙计身高相仿,在那男子跟前也是矮了一头,但他的握住对方手臂的手掌,却是格外有力。 桌上的三人也是立刻注意到了云奕,看他身上穿的不错,想来应该是店里管事儿的人,准备动手的那人用力挣脱云奕的手,揉了揉被握住的地方,仰着头用鼻孔看着云奕道:“你们店里会不会做生意?客人来了这么久,菜品却一个没上,什么意思?” 云奕看了那人一眼,又看向伙计,有云奕的撑腰,伙计似乎有了些底气,他声音不大,也足够几人听见。 “这三位客人来的时候,点了店里的四道招牌,都是需要新鲜现做的,所以要多花些时间,我跟这三位客人说明了情况,他们却骂我想让他们多点些菜强买强卖,我也就只能将他们的点单送去账房和后厨,现在菜还没出来,他们却又叫嚷着,说我怠慢他们。” “什么叫需要多花些时间,你就是想强买强卖,让我们哥儿仨多点些菜,看我们不随你的意,就故意拖慢上菜的速度,故意恶心怠慢我们。”那男子立刻就反驳道,甚至又抬起手,想要动手打人。 说话间,徐老七也从楼上走了过来,跟着来凑热闹的还有黄一品。 “徐掌柜,好久不见啊?”三人中最壮的一直坐在那里,眼看徐老七出现,这才挤着脸上的横肉,露出满口黄牙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你怎么有功夫来城里?”徐老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壮汉,做足表面工作。 “东家今早叫我进城来办点事情,刚巧听说了你在城北这里开了家饭庄,有些好奇,就来看看。” 壮汉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继续笑着说道:“倒是没想到徐掌柜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云奕在一旁立刻就猜到了全貌,这人定是乘风商号的东家叫来的,故意来惹事情。 “怎么能够呢,闻师傅你是知道的,这四道菜你也是吃过的,难道不知道需要花费许多功夫才能做好?”徐老七声音大了些,他是在借机向店里那些沉默的,竖起耳朵听的其他顾客解释。 “你是想来饭庄找事儿?出去聊聊?”云奕做出挽袖子的动作,声音也大了些。 “怎么?徐老七排面这么大了?想让店里的伙计动手打我。” 咔嚓!壮汉一边说着话,手中握着的一盏陶瓷茶杯便被捏碎,他仍是咧着大嘴,眯着眼睛看着云奕和徐老七。 叮当! 云奕在桌上拾起碎落的茶杯碎片中的一块,在食指与拇指间捻动,在壮汉惊讶的目光中,陶瓷片变成了粉末,从云奕手指间洒落。 壮汉吞了吞口水,三人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他没想到徐老七饭庄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伙计居然还是个高手。 “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儿上,今天这件事情就算了。”壮汉站起身,扭头就准备走。 “你点的四道菜还没上呢?”云奕在他身后说道。 他头也没回,脚下步伐变得更快些。 “我还有急事,就当是请你们了。” 第86章 凯回榕城 冷风吹动,枝头上竟然还有坚持着不肯掉落的枯黄叶子,在苦苦支撑,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树下站着一位身着朴素,相貌俊朗的男子,莫要看着他衣服朴素,就掉以轻心。 一位身穿华服的男子,快速走到他的身边,明明不算瘦弱,脚步落在地上竟没有明显的声音。 华服男子表情有些沉重,他摇摇头道:“我们的人,一旦进入了青城内,就失去了联系,一点消息没有传出来。” “青城。”俊朗男子嘴里念叨着,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枝头上那唯一一片叶子。 “我没记错的话,云穆是在青城对?” 华服男子点点头道:“是的公子。” 手上是摸着树干上掉落的一块小小树皮,俊朗男子将它夹在手中,轻轻一弹,嗒,枝头的那片树叶应声断开,缓缓飘落向地面。 这襄阳城内仍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地处雨州北端,周围也不是雨州特有的那片雨林结构,这里的冬季只是吹些冷风罢了。 “要不要去雷州看看?老蔡最后就是去了那里。”华服男子低着头说道。 俊朗男子露出沉思的样子,他心中也想思考这个问题,异象出现在雨州没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查,只有雨州的青城没有任何消息,剩下的一丝可能性便是追去雷州的蔡筌了。 “再想想办法,怎么获取青城内的情报,找两个机灵些的,去雷州找找看。” 男子转过身,消失在巷子里。 ----- “怎么样,他这几天交代什么了吗?”孔旭走进一间小屋子,屋子不大,四面都是石头墙壁,屋子中间燃烧着一个火炉,炉里插着许多根金属棍子。 火炉的面前一根粗壮的木桩上下抵着地面和天花板,木桩上绑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他上身赤裸,伤痕累累,有已经结痂的黑色伤口,还有正在渗出鲜红色血液的新鲜伤口。 虽看不清面貌,也还是能分辨性别的。 他面前站着另一个男子,他便是孔旭的师弟——孔赢,不过此时他身上没有穿着衙差的衣服。 孔赢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刚来这里的几天还叫嚣,现在是一点回应不给。” 走到那人面前,孔旭抓起对方的头发拎了起来。 那人满脸的血污,眼皮耷拉着,眼神有些迷离,喉咙和鼻腔里依旧喘着气,证明着他自己还活着。 “我们就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你们任务失败,无论能否从我这里离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何必要这般折磨自己,说出来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在城里猎户失踪开始,孔旭就提醒过城中驻守的那位年长银锣,多加留意城内外的动静,还加大了城内打更人值守的人数和巡视的频率。 哪怕是这样,对方也没沉住气,也可能是不得不行动了,选择在某个看似防备松懈的夜里,再次行动。 他们哪知道防备松懈是孔旭做给他们看的,先加大巡查力度让对方不能行动,之后故意松懈一些,赌得就是对方没有时间可以再拖延,哪怕对埋伏有所防备也不得不行动。 城内隐藏起来的打更人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几乎是很短的时间内就将对方都拿下了。 可惜对方是有备而来,每人嘴里都含有蜡封的毒药,一旦失手,便自己了断,也得亏孔旭修为高深,察觉到不对瞬间出手,打晕了一人,便是现在屋子里关着的这个人。 当夜行动的打更人皆是他自己信得过的同僚,他私自将人扣下,上报的人数确实一个不差,只说有一人被当场砍死,尸骨碎了一地。 作为宜城金锣,在他有意隐瞒的情况下,自然没有谁会真的去调查是否有活下来的人。 被绑起来的男子眼皮十分费劲的抬了抬,听见孔旭的声音似乎是想看看对方,他咧开嘴,干裂的嘴唇从裂缝处又渗出血,口腔里牙齿上也都是污秽。 “…你…不用费…心思了,…你什么消息也…别想得到…” 那人的声音很细微,断断续续的,孔旭听得清,他突然又笑了出来。 “忘了跟你说,我上报的死亡名单里,没有落下你,也就是说,如果你的主子能够看到卷宗,应该会觉得你们任务失败,都死在了宜城,哪怕你从这里活着离开,只要不再进入他的视野,他便不会找你的麻烦。” “咕嘟。” 那人的涣散的瞳孔里多了一丝色彩,他吞了吞口水,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期望。 看见孔旭玩味地表情,他的心又立刻跌进了谷底。 “你,你会,就这么简单,放过我?!” 孔旭拉过屋内的一个凳子,坐在男子面前,双臂撑在腿上,身体前倾,双手叠起托着自己的下巴。 “说实话,我并不想就这么饶过你的性命,我说过会给你一个痛快。” 看着对方眼神中的希望渐渐熄灭,孔旭继续开口道:“不过若是你能多透露些情报,我可以考虑饶过你的性命,毕竟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后面着半句话重新点燃了那人的希望,他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似乎非常的纠结,孔旭也不着急,他知道对方哪怕能抵抗,也就是这几天内的事情了。 毕竟已经折磨了他这么久,他的心里一直都想的是一死了之,现在反而有了能生还的希望,没有人可以拒绝希望。 孔旭站起身,往外走去,他的师弟孔赢立刻跟了上去。 回头看看身后的小木屋,原来刚刚关押那人的地方,是藏在这不起眼小屋的地下。 “师兄,这次他应该会开口了?” “嗯。”孔旭点点头,长长的出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会告诉我们些什么,真是有些期待啊。” -----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孙府管家孙强快步往院内来,一边跑着一边说道。 他的声音刚落到孙老爷耳中,便又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叫喊。 “爹!” 孙富贵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起身,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院门处一道身影,身穿青灰色长袍,发髻盘起,鬓发飘飘,若是不是没有白发和白须,便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过就是这般,也是一样的神俊飘逸。 “凯儿!”孙富贵快步向前,屋内的孙夫人也是听到了动静。 “娘!” 三人在院里抱作一团,孙富贵倒是克制,只是用手紧紧抓住孙凯的肩膀,孙夫人则是伸出手,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摸摸脸蛋。 “孩儿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孙夫人眼眶里带着泪珠,满眼的爱意与关心。 “孙强,快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孙老爷反应的很快,赶忙吩咐道,说罢拉着孙凯的手就往屋里去。 管家孙强脸上也是难得的没了一贯的严肃,带着柔和的笑容,应声后便离开这里。 “凯儿,你在那里过了可苦吗?怎么这么久了才回来看看。” 走进屋里坐下,孙夫人便忍不住的问道。 面对母亲的问题,孙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道:“其实孩儿早就下山了,就是出门出的急切了些,忘了带地图,走了不少弯路。” “而且比起云奕的经历,我所在的山上一点都不辛苦,师傅和同门们都十分照顾我。” 孙凯笑着说道,赶忙开始细细讲述他在山上生活修行的日常。 之前云奕回来的时候也说过,不过毕竟不是本人,又怎么能说得清当事人的感受。 孙府外的不远处,一位白发白须,身穿青灰色长袍的老道看着孙府大门,撇了撇嘴,喃喃道。 “没想到小凯子家里看上去这么好,要不要上门去拜访呢?这天气确实有点冷。”说着他搓了搓手,看着天色已晚,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算了,他也不知道我一直跟着,还是不打扰了。” 孙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要入夜了,他讲述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吃着府内厨房送来的餐食,孙老爷和孙夫人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听着他讲。 “好孩子,没想到山上的生活也还过的去。”孙夫人听到自己儿子并未受苦,带着眼泪笑着说道。 接着又带着些抱怨的数落着:“你师傅也真是的,就不能多让你歇息歇息,就不能让你早些下山来看看。” 感受着父母的关心,孙凯心里暖洋洋的,他看了看屋外,有些好奇的问道。 “云奕呢?他不在榕城吗?” “奕儿他前几个月回来过一趟,说起来还救了我一命呢。”孙老爷缓缓开口道。 “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到父亲这般说话,孙凯便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他关切的问道,同时伸手握住父亲的手腕。 顿时,一股暖流在体内缓缓前进,孙富贵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察觉到自己父亲身体并无异常后,孙凯这才放松下来,他紧张关切的看着孙富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孙富贵便将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凯,当时他昏迷着,都是事后孙夫人和铜锣浅色说给他听的。 听到父亲命悬一线,孙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直到最后所有的故事讲完,他也跟着孙老爷,长长的喘了口气。 “没想到奕哥儿又帮了咱家一次,还有浅色铜锣,明日我便去向他道谢。”孙凯低着头,微微笑着念道。 接着,他又抬起头,询问道:“那他人呢?之后他去了哪儿?” “奕儿说他此次下山是有任务在身,说是要去西三城一趟,后来在就没回来过。”孙老爷回忆着说道。 “我下山的时候,奕哥儿也没有回山,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孙凯心中难免有些担忧道。 ----- 灵剑派,巨剑峰,执法堂内,峰主梁哉看着贴满任务的石墙,摸着自己的下巴。 “阿泽,云奕没有回来?”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看上去有些慵懒的男子,他眯着眼咧开嘴笑着回答道:“回师尊,确实没有回来。” 梁哉一招手,石墙上的一张纸便落在他的手中,他看着纸上写的内容继续说道:“宜城那边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完了,又传回来这个消息,是不是他自己去调查去了?” “我看云师弟不是那般不自量力的人,这件事情看上去并不一般,他应当不会鲁莽。”阿泽继续回答道。 “「改运丹」,这东西居然有这种邪法。” 梁哉沉默了片刻,一个闪身到了院内,纵身跃起,眨眼间踏着途遥剑,往葬剑峰的方向飞去。 阿泽留在原地,转头看了一眼在堂内公案后盯着自己的师叔于霍,苦着脸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院内再次闪过一道剑光,再看执法堂内,公案后面,坐在那儿的人变成了阿泽。 作为巨剑峰峰主,没有收到任何阻拦便飞进了葬剑峰,落在剑冢中,掌门王昊的身边。 他伸手将执法堂带来的那张,写着宜城情况的纸,递了过去。 王昊接过信纸,随着目光的扫视,眼神也变得凝重。 “「改运丹」?我们此前是不是也缴获了些?” “是,现在应该还在门内,当时可不知道这东西会将人妖怪化。”梁哉皱着眉,点了点头。 “那丹药中有些成分我们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和部分丹药也送到了皇城去了,他们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师兄你看这飞剑传令送来的时间,距离葬剑峰异动的时间十分接近,在这之后,接下宜城任务的云奕便没了踪迹,你说会不会…?” “这名弟子可有什么异常?”王昊思索着,开口问道。 梁哉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来之前我也想过,却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天赋平平,也只是修行刻苦些。” “飞剑传令是从商城来的,也就是云奕去过那里,飞剑传令问问那里驻守的门中弟子,看看他们知不知道云奕之后的去向。” 王昊盯着剑冢最上面的那柄剑,眼睛闪动着蓝色的光弧,他嘴角微微上扬。 第87章 黑衫人至 “将军,左将军那边传来消息。” 军营内的大帐中,一名身穿奇异衣服的斥候快步跑了进来,将一个小巧的木棍状的东西放到了王学面前的桌上。 王学将东西拿到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张细小的纸条,张开纸条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读完后将纸条握在手中,再次展开五指的时候,掌心的纸条已经化作灰烬,他伸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动。 “明明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线索,东西竟然还没有找到,贼魏皇城秘卫都南下了。” 纸条是左将军北上去襄阳城前传出的消息,所以并没有记录是否和秘卫有过碰面,王学在心中盘算着,南下的秘卫到底是会去雨州调查这件事情,还是会来到南疆,趁着自己手边少了高端战力,想要执行斩首任务。 “来人!”他大喊了一声。 守在大帐门外的护卫立刻走进帐内,行礼道:“将军,属下在。” “传令,新训练的斥候们应该能够上场了,加派斥候部队,除了探查南疆魏军的动静,还要注意他们后勤是否有新的动作。” 王学当机立断,要提早采取行动。 护卫领命离开,王学则是看向屋内刚刚传令的斥候道:“传讯给左将军,若会遭遇秘卫,直接放弃,保命为主。” 斥侯点点头,转身便离开帐内,消失在军营中。 ----- 刚刚开业的第一日,便有人前来饭庄闹事,不过那人在看到云奕的身手后,自知不敌,便识趣儿的退去。 不过这也只是才刚刚开始的而已,城内流言蜚语传得火热,这些内容自然而然便落在东家的耳朵里,第二日乘风商号便贴了告示,声明自家商号跟顺风饭庄没有关系。 好在第一日真实进饭庄尝鲜的人不少,饭庄内的情况当然也如实的传了出来,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美味可口的点心,还有店内安排的节目。 哪怕顺风饭庄没了跟乘风行号的关系,自然也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 反倒是饭庄原来的老板,黄一品心里有了忐忑,他得到乘风商号挂公告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去饭庄里找徐老七。 黄一品瞪着眼睛,气愤地,不怀好意地盯着徐老七的眼睛道:“徐掌柜,今天乘风商号的告示你看过。” 徐老七点点头,一早起来,路上就听到看到了,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在饭庄开业前一天找了些城里的小娃娃,将编排好的话交给他们,又许了他们一些小糖果,他们便开心的,沿着城内的街道巷子,传唱着城北顺风饭庄和乘风商号可能有关系的内容。 这样的手段是为了第一天的造势,想要做成,第一步便是让城内的人知晓城北这家顺风饭庄的存在。 这个消息在城内传播,自然别想瞒住当事人乘风商号的东家,他可不会就这般让徐老七占了便宜,反应也是十分迅速,第二日便贴了公告。 “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黄一品看见徐老七居然只是平淡的点头,更是火冒三丈,质问道。 “黄老板,我需要解释什么呢?我原本便是乘风商号的掌柜,后厨的闻达同样也是乘风酒楼的大厨,这些我可曾欺骗过你。” 徐老七摊开手,示意他看看店内的座无虚席的盛况,继续道:“看看这店里的人气,纵使乘风商号贴了公告,这些人可曾为此就选择不来了?” 黄一品下意识地顺着徐老七的指引看向店里,确实如他所说那般,纵使是不怎么热闹的冬季早市,店里依旧是挤满了人。 “放心黄老板,此前我所承诺的,皆会变成现实,也少不了你的利润分成,更何况我们已经签了合契不是?” 徐老七趁热打铁,伸手搭在黄一品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道。 “哼。”黄一品冷哼一声,顺着徐老七给的台阶,开口道:“还不知道你们能干多久,会不会瞒着我就跑路了,不管以后店里收益如何,我每月需有保底五十两银子。” 徐老七听闻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奕,云奕此时正看着饭庄门外排队领派发白粥馒头的乞丐们,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略微思考一瞬,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黄一品这才罢休。 “这些就是所有了吗?”云奕盯着井然有序的乞丐队伍说道。 他身旁站着的,就是此前与他在巷子里交谈的乞丐头头,姚沛暖。 “几乎是我手下所有的人了,当然也有些人身体不太好,这寒冬的早晨最是难熬,便不能亲自来这里了,这些人的那一份,我能带走吗?” 她看着这群乞丐们,眼神里都是温柔之色,明明自己身穿的衣服很是破旧,纵使自称是乞丐头头,又或是真的乞丐头头,说到底仍是乞丐之列,对这些人同样是真情实感的关注与关心。 “可以,每天都会剩下一些的,你带走也无妨。”云奕没有看她,只是点点头道。 “你能做得了主?” “当然。” 姚沛暖转头看着云奕的侧脸,刚好能看到这边对方脸上的那道疤,明明是个看上去会是更冷酷些的人,却也是这般的通情达理,她感谢表情挂在脸上道:“那倒是谢谢你了,你就不担心我是骗你的?” 云奕摆摆手,轻松的笑着说道:“只是些餐食罢了,若是真的便是极好的,若是假的,骗了也就骗了。” 姚沛暖心里暖暖的,昨日回去后便开始集结城内的乞丐小弟们,与其中几位影响力比较大的小头领们提起过云奕的建议。 众人坐在一起,听着几个头头激烈的讨论着,也都勉强听懂大概。 城北顺风饭庄的伙计,或许是掌柜,要和他们合作,合作的内容则是他们负责在日常生活中,留意城内街头巷尾的事情,将这些事情告诉那人,而那人会提供他们需要的食物。 头头们有些是同意的,毕竟每个冬天便是闯一次鬼门关,总有同伴会倒在这个肃杀的季节,能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则会好过很多。 而反对的人则是认为,这样很容易被对方轻易拿捏住,说不准以后就会被推出来做挡箭牌。 最后,他们还是看向姚沛暖,姚沛暖没有跟两方人继续商讨其中的利害,而是看着其他人问了一句:“你们想每天都能吃得饱饭吗?” 温饱就是这些人眼前最重要的问题,或许以后会有其他情况,但他们可顾不得这么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应。 姚沛暖转身看向刚刚还在激烈讨论的各位同伴,微笑着说:“那就听大家的,总归是一条出路,那人我接触过,身手不错,别看他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我能感觉他是个有底线的人。” 饭庄内忙碌的身影里,还有一个头顶带着帽子的俊朗小生,虽然看着黑了一些,但皮肤看上去仍是细嫩的。 他手腕和脖子上都挂着木头磨成的疙瘩珠子串成的串儿,邺城内的人多是没见过的,惹得店里许多客人好奇的目光。 壮壮也是第一次来饭庄帮忙,之前云奕和徐老七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叫上壮壮,这让他始终觉得自己可能被云奕抛下,今早便跟着云奕一同来了饭庄。 只是小和尚没有做过小厮伙计,今天来笨手笨脚的,还好没有闹出大事儿。 忙完手头儿上的活儿,他将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擦抹擦抹,这是店里给的围裙,便不会擦到僧袍上。 走到门外自然看见施粥的摊子和一旁站着的云奕和姚沛暖二人。 他走到云奕身边,开口道:“云道长果然是个好人,这般乐善好施的事情我想也只有是道长的主意了。” 说罢他有些畏惧的看了眼姚沛暖,不自觉地握紧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自己所有的财产。 这样的反应自然也落在姚沛暖的眼中,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小和尚道歉,不过壮壮貌似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多气愤,只是害怕她会再次拿走自己的钱袋。 纵使姚沛暖解释了老半天,小和尚眼中的警惕仍在,在场的乞丐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姚沛暖的脸蛋微微泛红,只好转过头不再开口。 今天是个晴朗的天气,太阳升高云彩不多,城里的风也要比城外荒野上小许多,又有太阳的照耀,趁着这个好天气,城内挂起了不少晒被子衣物的,太阳地里,也坐着不少人。 饭庄二楼,自然往街上延伸出一截替一楼遮风挡雨的屋檐,那里被阳光铺满,不听就躺在那里,此刻正敞开肚皮,露出自己脖子下的口水巾和腹部那一块圆形白色毛发。 ----- 吱呀。 自己的房间门被直接推开,屋内的男子有些恼怒,不过身居此位,自然不会什么表情都展露在脸上。 他盯着走进屋里的人,那人身穿一般少有人穿的黑色长衫,表情冷淡一言不发的往他这边走来,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蕴含着愤怒的眼神。 黑衫人走到他的桌旁,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竖着抵到他的面前。 看见那人手中的物件,男子大惊失色,身体一软,差点从自己的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连忙伸手抓住椅子扶手和桌子边沿,这才第一时间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低声说道:“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说着,已经走到了桌案外,身子也有些微微弯曲,一副见了长辈的样子。 黑衫人没有多说话,而是先绕过桌子,稳稳地坐在屋内最大椅子,也就是刚刚男子所坐的位置上。 刚刚的东西已经被他收了起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男子。 “东西让你弄丢了?” 哪怕已经知道对方来此的目的,男子的腿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开口说道。 “东西在来邺城的路上,被一伙儿劫匪劫走了,后来车队还遇到过一个能驱使狼群的修行者的袭击…” 刚开始还有些紧张,随着自己的讲述,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 “这些都是回来的人说禀告的,他们口诉的内容一般无二,排除提前串供的情况,很可能是真的。” 男子按照自己此前就想好的回答,一点点的说完,因为自己提早准备过,也显得十分的真实正常。 “怎么刚好丢失的,就只有那一车东西,其他的都没有被劫走,就因为那个云道长和来自西谟的小和尚?”黑衫人盯着男子,显然不全然相信对方的话。 “别是你自己将东西留了下来?” 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紧张地说道:“大人冤枉啊,东西每次到我手里便很快送了出去,你知道的,我是没办法打开的。” “这么说,你自己也尝试去打开过?”黑衫人的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响。 浅浅的咚咚两声,配合着对方的话,让趴跪在那里的男子颤抖着,疯狂的咽着口水,没敢说话。 “那个掌柜呢?把他叫过来我问问他。” 黑衫人似乎是没有纠结刚刚话题的意思,毕竟他自己也清楚,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东西,不过他也不完全信任对方的说辞,想着叫来当事人当面对质一下。 毕竟眼前这个男子虽然很是紧张,但也没有发现他说谎的明显表现,就是不知道那个掌柜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坚持得住。 “回大人的话,那掌柜自知所犯错误重大,已经自己离开了商号。”男子没有抬头,只是低声的回答道。 “什么?!你让他走了?他现在去了哪?你有没有让人跟着?”黑衫人明显有些动怒,他盯着男子都想要给他两巴掌。 “他人并没有离开邺城,和那个云道长和小和尚一起,在城北开了家饭庄。” “和那两人一起?”黑衫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里有疑惑也有思索。 黑衫人没有在这里待多久,也没有接受男子给他安排的住所,问完话便离开了房间。 在楼上等到看着黑衫人离开酒楼走远,男子脸上露出大事告成的表情,又赶紧收敛。 第88章 风满楼 忙过了中午这段时间,店里稍微放松了些,伙计们也有机会吃个午饭,在后厨歇息歇息。 闻达擦拭着自己的手,虽然满头大汗但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很是舒服,在这饭庄的后厨里,几乎是大小事宜皆由自己做主,可比此前在乘风酒楼里要好上许多。 “累不累?”徐老七也走进后厨,正看见准备休息的闻达,亲切的出声问道。 “东家好!”伙计们自然是高兴的放下手中的东西,鞠躬行礼。 要知道徐老七听从云奕的建议,提前支付了一部分工钱给这些伙计,他们又见识到了饭庄的生意,现在当然是十分忠诚。 “累肯定是累了些,但我心里高兴啊!”闻达哈哈一笑,他眼里闪动着兴奋的神采,继续道:“在乘风酒楼的时候,刘老头子总是贬低我,故意刁难让我做些杂事。” “这里可不会,您让我来主厨,是我的伯乐,这里的每一个人又都十分的懂事,要比那里好上千百倍。” “好好干,好处少不了你的。”徐老七拍拍他的胳膊,笑了笑,然后看着后厨正在休息的厨子伙计们,继续道说道:“你们也一样,我徐老七不会亏待踏实干活的人。” “谢谢东家。”这些人几乎是同时,发自肺腑的说道。 徐老七趁着饭庄不忙,巡视了一圈,说了些好听的话,这才又回到二楼上,现在这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少,二楼更是没有人影。 云奕坐在二楼靠着街道的最边沿,外屋檐上就是还在太阳地里呼呼大睡的不听,他桌上摆放有小火炉和茶壶,面前的窗户打开着,任由阳光洒在桌上和身上。 面前就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他目光看着外面的街道,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他似乎是出了神,没有任何反应。 “云道长,今天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徐老七笑着说道,言语中仍带着些敬畏。 云奕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没有立刻回答,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 虽然云奕和徐老七这样的关系现在没有刻意回避着谁,但店里的伙计们乃至闻达和黄一品还都不知道,若是看见又少不了悄悄议论。 “你觉得饭庄的生意能做多久?”云奕浅浅的问道。 徐老七作为生意老油子,当然能听明白云奕话中的真正意思,他低下头,刚刚还十分愉快的表情收敛,转变成沉思的样子。 思索片刻,他沉沉出了口气,有些平淡的说道:“饭庄的生意刚刚开始,自然是有人愿意来尝尝鲜,不过闻达师傅也算是邺城内的老师傅了,他的手艺自然是有很多人都吃过了的,并不算新鲜。” 说着,他的视线也从窗户内跃了出去,在外面的街道上扫视了一圈。 “城北这里的饭庄客栈都比较少,这边多是些镖局钱庄、布坊铁匠的铺子,来这里的人多是有明确目的的,若是以往,等咱开业热闹的前几天过去,顾客人数应该骤减。” 云奕点了点头,确实如对方所说,这也是他现在正在思考的问题。 徐老七一边思考着,一边说着,脸上所有愁容但也没有之前那般纠结。 “好在云道长你的建议不错,在饭庄内搭起戏台,虽然一楼的位置变少了些,但明显有许多人是冲着这个新奇的搭配来到我们店里的,这种方式应该能让我们的生意持久些。” 面前杯中的茶水已经放置温热,云奕端起来,浅浅的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在此之后呢?这也只是我老家那边的一种形式罢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可以做得,邺城内的其他饭庄酒楼自然也可以做得。” 云奕说着,也给徐老七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目光又看向窗外。 感受着冬季午后阳光的温暖,再过些时辰到了午后,冷风就来了,也不会这么暖和了。 徐老七这次思索的时间有些久,做了这么久的掌柜,生意上的头脑自然是不缺少的,只是现在被局限了有些难以施展。 他皱着眉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想要放空一下思绪,眼睛又不自觉地被外面晒太阳地不听吸引,视线下移,自然又看到的窗外的街道上。 壮壮手里拿着几个白面馒头,正递给路边一只脏兮兮的野狗,那野狗夹着尾巴,龇牙咧嘴朝着他发出轰轰的低吼,警告壮壮不要靠近。 而壮壮则是继续往它身边靠近,嘴唇轻动,距离太远不知道他嘴里在念叨什么,不过直到他走到那野狗面前,野狗也没有真正的去攻击他。 将白面馒头撕开放在野狗面前,它狼吞虎咽的将东西吃下,直到吃尽,看见壮壮手里已经空无一物,这才夹着尾巴赶紧离开,边走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壮壮。 徐老七将这些看在眼里,然后一拍脑门,眼睛闪动着精光。 “倒是忘了壮壮小师傅,云道长,你说若是让他去说书,当如何?” “哦?”云奕此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事情,他思索着,嘴角也慢慢上扬。 “确实可以一试。” “是的,壮壮小师傅来自西谟,那里虽然与我们大魏交好,但是民间确实没什么交流的,民间流传的故事也都是以前老人传下来的,耳熟能详却又稀少的可怜。” “若是让壮壮小师傅在饭庄里的戏台上,讲述他们西谟的故事、传说、话本的,应该能吸引不少人,更有可能吸引来城内的大人物,这般便能维持饭庄的生意,而且这个是其他酒楼的掌柜的东家们学不去的。” “有道理,你可以问问壮壮的意思,我觉得他应该很是乐意的。”云奕看着街上的壮壮,笑了笑,然后又提醒道:“你可别让他在饭庄里传教。” “知道的,大魏国内传教可是大事。”徐老七也是谨慎的点点头。 徐老七刚刚离开,云奕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朝着街巷的尽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皱着眉,又看向不听,小声道:“你刚刚感觉到什么情况没有。” 不听滚动了一下身子,将脑袋转到面向云奕的方向,疑惑的小猫脸看着对方道:“没有,怎么了?” “刚刚那一瞬,我好像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我,锋芒毕露到刺痛了我的精神力。” 云奕晃了晃头,刚刚那种不适感已经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他自己却能够肯定,刚才那一瞬的感觉绝非幻觉。 不过好在今早的时候,已经和姚沛暖达成了合作,现在城内各处的乞丐们应该都比以往要精神些,乘风商号的几处产业附近应该也有了不少人。 云奕继续坐在窗子旁边,晒着太阳,他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的温度开始降低,太阳能给的温暖杯水车薪,不听敏锐的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它越过窗户跑回饭庄二楼,就窝在桌上的小火炉旁边,开始舔舐梳理自己的毛发。 云奕刚想伸出手抚摸它,就被它一道凶狠的目光阻止,这才尴尬的将小火炉上的茶壶拎起,给自己添了些热茶。 --- 云奕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上冥想,吐纳则交由内丹自行运转,也只有这种程度的波动不会引起城内打更人的注意,毕竟环境中的灵气本来也不是固定的,会随着其他因素的影响流转。 两扇窗户已经关上了,毕竟寒风刺骨,不听可不想冻着了自己。 “云大哥,下面有人来找你。”一名小伙计站在楼梯上,朝着上面呼喊了一声。 云奕回应了一声,便起身快步往楼下走去,饭庄的门外站着一名衣着破烂的乞丐,不过好在衣服看上去比较厚实,还能够保暖御寒。 那人有些局促,紧张的在身前搓着手掌,脏兮兮地脸上,一双小眼睛左看右瞟的。 “我就是云致。”云奕走到那人跟前,直接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情进去说。” 那人有些惶恐紧张,眼看云奕真的带着自己进了饭庄,他更是低下头,走着还躲开店内的桌椅。 一楼左侧有一间小屋子,这里是在云奕的要求下专门准备的。 跟着云奕走进屋子,云奕转身将屋门关上,这才开口道:“有什么事情?” 那人还有些怯生生的,他看了云奕一眼便又低下头,自顾自地说道。 “云老板,老大之前吩咐我们几人去乘风酒楼附近蹲守,观察进出酒楼的人,今天上午倒是发现了多个看样子有些不同寻常的人物,我这才先来跟您汇报一声。” 云奕点点头,这些人的效率果然高,之前在榕城生活的时候,他便发现,城内你要是想找个什么,打更人都不一定会比城内乞丐们知道的更多更准确更详细。 “说说看。”云奕在屋内坐下,也示意对方落座。 那乞丐被云奕的气势所震慑,便听从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反应过来后才觉得似乎有些僭越,却又不敢立刻起身,只能硬着头皮,将今天和同伴在乘风酒楼蹲守看见的情况如实汇报。 云奕认真的听着对方讲述的信息,一边在脑中思考着。 这些人里可疑的人不多,但如果按照他的推测,其中却只有三人更像是跟货物丢失有关。 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儿,云奕问出了这三人后续的行踪,想再确认一下,看看能否排除选项。 那人又低下头,估摸着是在脑海中提取这三个人的相关情报。 没有让云奕等待很久,他便分别将几人的情况都告诉了云奕,而云奕听完之后,仍是无法确定这三人中是否有相关人物。 “还是情报太少了。”他心里默念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还以为云奕不满意,有些紧张的抖了抖。 云奕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那人手中,开口道:“这算是给你们几人的报酬,这几天就帮我多注意注意刚刚我问你的那三个人的行踪,有任何情况都来找我就行。” “我会跟饭庄的伙计打个招呼,到时候你就直接进来,来这间小屋里,如果情况紧急,你就让店里伙计找徐老七,也就是这家饭庄的东家。” 那人手里捧着云奕给的一串铜钱,还有些愣神,又听见云奕的吩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感谢答应。 送走了这名乞丐,云奕长出了口气,最近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些,让他觉得有些疲乏的很。 现在应该是没了什么事情,他又去楼上悄悄地跟不听交代了两句,听到云奕要去做什么,本来还想跟他一起的不听,顿时没有任何兴趣,它甩了甩尾巴,没有搭理。 眼看不听的态度,云奕也不好强求,他只能在临行前嘱咐道:“你可别给我惹事啊?” 云奕先是赶回客栈,将自己藏在柜子里的那册图文册子翻找了出来,这可是云奕托徐掌柜费了些功夫才弄来的。 找徐老七开口的时候,徐老七那种疑惑中略带嫌弃的表情云奕现在还记得,虽然自己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若不是不方便解释,他肯定不能让别人这么误会自己,现在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看着东西和自己藏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像是有人找到的样子,云奕这才放下心来。 就不说若是让壮壮看见了误会自己,单是污染一个小和尚纯洁的心灵,云奕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听壮壮讲过,佛门戒律里可有这一项的。 将东西揣进怀里,云奕这才快步走出了客栈,往城内走去。 修行者的体格素质很是不错,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也是极为快速的,没花费多久功夫,便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邺城的打更人衙门。 门口的衙差伸手拦住了云奕,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来找一下分管户籍的张铜锣,张大人。”云奕恭敬地抱拳回答道。 得知云奕所为何事,衙差没有为难,便领着云奕走进了衙门,和上次一样,走过院子小路,绕到衙门内的户籍室。 第89章 改名换姓 “见过张铜锣。”云奕走进屋子,抱拳躬身行礼道。 “哦~你呀,前些日子来过,怎么?那来自西谟的小兄弟呢?”张树青貌似正在工作,看见云奕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开口问道。 “嘿嘿,小子有幸还能让张大人记得。”云奕憨厚一笑,继续道:“小子今天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张大人。” 张树青身子后仰,靠着椅背,看着面前的云奕也没有开口拒绝,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云奕看见对方这个反应,心中一乐,果然和他得来的消息一般。 他抱拳继续说道:“大人是知道小子身份的,云州灵剑派的弟子,不过小子前些日子在来邺城的路上,被贼人惦记上了,所以想托张大人帮个忙,给小子改个名字。” 张树青默默的听完云奕的说法,他偏着头,用手支撑自己的下巴,眉毛挑了挑,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想要做个假户籍?” 云奕咧开嘴,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你要知道,这件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张树青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开口说道。 云奕知道,对方这般态度没有直接拒绝,便是还有说法。 他赶紧笑着说道:“张大人,小子身份绝无问题,只是想躲掉些麻烦,绝不会为难大人,也不会让大人白白受累的。” 说话间,他从怀里将此前带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张树青面前的桌案上。 哼。 对方鼻腔出了一声,云奕摸不准他的态度,就在站原地等待着。 张树青伸手将布料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本书册,封面是黄牛皮纸,封面没有其他图画文字,用线装订得整齐,中间鼓囊囊的。 他又伸手掀开书册,中间竟夹着一个布袋,但张树青却被书册中纸张上的内容吸引了视线。 盯着那纸张上的内容出了神,许久才反应过来云奕还在屋内,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伸手将布袋取了出来,顺手又将书册合上,收起来放在了桌案下面。 掂了掂布袋的重量,传来叮当的响声,他便已经能估算到袋里的是什么了。 “你倒是挺舍得啊。”他带着浅浅的笑意,有些好奇的看着云奕。 “小子也只是为了避免麻烦罢了。”云奕又憨笑着回答,他知道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算是解决了。 张树青将布袋很自然的收到怀里,又朝着云奕伸出手,云奕没明白对方的意思,还以为张树青觉得不够,打算再要些。 而张树青则是动了动手指,说道:“灵剑派的令牌再拿来我看看。” 云奕这恍然大悟,赶紧在身上找出竹木令牌,递到了对方手里。 张树青接过灵剑派的竹木令牌,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云奕似乎感受到了屋内灵气开始流动,汇集在张树青的周围,并且有规律的律动着。 随着这种灵气的变化,云奕还感觉到自己与竹木令牌间的联系变得清晰了些。 “嗯,身份确实没什么问题。”张树青点了点头,又将竹木令牌还给了云奕,刚刚云奕的那种感觉也开始变淡。 张树青起身往屋内的那些成列架走去,边走边说道:“名字。” 云奕表情愣了一瞬,他对这两个字可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便很快速的回答道:“云致。” 张树青在屋内云奕看不见的,并没有待很久,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便走了过来。 将东西抛给云奕,入手后他拿在面前仔细端详,这是个和壮壮此前拿到的那种令牌不同,就是衙门发给普通修行者的木牌。 木牌前面刻着他刚刚说的名字——云致,后面刻着颁发的地址——邺城。 “就是这个东西?不怕仿制吗?”云奕嘴里嘟囔道。 张树青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确实简单,但若是觉得随意就能模仿,那倒是小看我们打更人了。” “谢过张大人。”云奕拱手道谢,准备离开这里。 刚走到屋门口,一只脚踏了出去,身后又传来一声平淡的话。 “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当然,若是你犯了事情,盗取他人身份这项罪名,也会落到你的头上。” 云奕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这处,张树青这才有机会拿出刚刚那本书册,又情不自禁的翻了几页,脸上露出惊喜又满足的表情。 ----- 胡德强坐在自己的营帐中,突然睁开眼,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他起身走出营帐,营地内本来也就没什么草地,仅有的那些现在也枯黄死去。 南境的风甚是喧嚣,营地内的大魏旗帜和军旗在风中呼呼作响。 他抬头看了看灰白的天空,也不知道今年冬天的雪会什么时候落下,现在北境应该已经是大雪漫天了。 可能是他修行法术的缘故,他对冬季寒冷的空气反应并不算强烈,甚至于身上没有穿着加棉的衣服。 阵中将士们每日操练,体格健硕,就是这般,身上的衣物依旧不能少了。 这段时间胡德强经常带领骑兵烈火军,奔袭去南楚边军那里挑衅他们,可惜王学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也没有再出手的意图。 胡德强心里确实清楚,对方派遣去魏国境内的左将军一行人肯定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到了哪一个地步。 这便是他有些无法静下心来的缘由,修为已经是这世间的顶尖之列,剩下的目标便是修行界口口相传的成仙途。 若说他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自认为还比较年轻,跟其他同境界的几人比起来还能再等,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成仙途的明确消息。 只是现在魏国境内又有仙遗之物现身,自己又将消息捅给了其他几人,还传到了魏帝那里,王学帐下左将军没有回来便代表着这件事情还没有分出个结果来。 仙遗之物还未现世,这怎么不让他心烦意乱。 “胡将军!” 营地中巡逻的士兵们见到他,自然是要打个声招呼的。 胡德强提着自己的长枪,朝着传令兵呼喊了一声:“传令三百烈火军,出塞!” 轰隆轰隆! 马蹄声震动,三百骑身穿轻甲,带红色布料的烈火军奔袭而出,胡德强准备找找南楚那些人的麻烦。 等到军队再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上带着污秽,有马蹄带飞起来的泥土,也有敌人溅出的鲜血,出去的三百骑倒是没有死亡。 胡德强回到营帐,将长枪立在帐内,一屁股坐在帐内的蒲团上,喘了口粗气。 这次出击仍是这般,偷袭敌方侧翼也只能够击杀寥寥数人,王学赶来的十分及时,也不做过分追击,只是缠斗等待其他军阵合围。 他平复了自己的气息,战场上多是消耗体力和灵气,精神力倒是饱满,他掏出青铜镜,再次激活。 他的意识再次来到那个灰色的,没有边际的空间里。 等待了片刻,剩下的四个身影这才陆续现身。 “怎么,火狗你是没什么事情吗?老打扰我作甚?”金甲男子微微有些怒意,冲着胡德强叫骂道。 “雷霆,你不会是被雷劈傻了,这么大火气。”胡德强没好气的糊弄了一句,然后看着白袍老人继续问道。 “太虚,看你这个样子,你不会没去云州雨州找仙遗之物?” “咳咳。”老人咳嗽两声,这才柔弱的回答道:“这具身体有些腐朽了,只好让手下弟子去看看。” 胡德强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这个空间内的其他人都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都不相信这老头儿的话。 “魏帝没有行动?”胡德强继续问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姚鑫倒是找了我,他的目的你们也是知道的,无非若先找到要交给他罢了。” “怎么,炎神你等不及了?”整个身体藏在黑袍里人出声说道,只是听声音也分辨不出他的性别。 “幽影,你一直藏在那件黑袍子下面,猥猥琐琐不敢露脸,不敢正面男人大战的,你懂什么,南楚的王学现在做起了缩头乌龟,根本不出来跟我碰一碰,八成是手下的那个耗子左将军还在境内。” 提起这个胡德强就有些烦,现在应该是个好时机冲南楚一把,没准能把南楚边塞打下了,可现在国内又有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别看一个个表面上没有行动,也不知道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倒是很怕自己被托在了南疆战场上,若是这时再出了什么变故就无法抽身。 “男人大战?你什么时候再来东海一趟,我让你试试。” 开口说话的,则是在场人中,表面上看唯一的女性,她凹凸有致的身形,穿着紧身衣物,覆盖着闪着五彩的鳞甲,似乎是有些不满刚刚胡德强的说法。 胡德强连连摆手:“我才不去东海,那是你龙王的地盘,水火不容,更何况我也不打女人。” “哼。”那女子瞪了胡德强一眼,额头上隆起的角配合着她端庄大气的五官,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不是?现在你们都没任何消息?”眼看面前四人什么都不给吐露,胡德强颇为无奈。 “老夫这里倒是有个情报,雨州青城项家和一个叫做云奕的小修士似乎掌握着仙遗之物的线索。” 重阳坐在那儿,没看见嘴唇的动作,声音便传了出来,几人听闻后也没有说话或是其他动作表示。 胡德强眼珠咕噜一转,偷摸着扫过几人。 “青城?云穆是不是就在青城?”身穿金甲的雷霆开口问道,身上闪动着白色的电弧雷光。 “没错。”重阳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胡德强摇了摇头,露出一副随他去的摆烂表情。 “那完球了,多年前他的实力便已经逼近顶尖,现在纵使没达到这个层次,应该也是相差无几。” 说着他看向重阳,继续道:“你说他如果得到了仙遗之物,又从其中得知了成仙途,他会不会去找你们太虚麻烦。” 重阳依旧是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白色的头发散落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视线在何处。 他没了动静,就像是放在那里的木雕,还是块已经陈旧的,即将腐烂的。 “算了,问了你们又是白问。”胡德强摆摆手,直接退出了这片空间。 意识回归身体,胡德强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太阳穴。 “云奕?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几分真,几分假。” “管他真假,反正这些人嘴里也不知道有几句真话。” 他抬头看向北方,只是不知道此前传消息给皇城的时候,他还吩咐了手下的人,多带了份消息传给自己的宗门——炎阳宗。 只是不知道宗主有没有收到消息,有没有采取行动。 ----- 大魏国的东面,沿海的岸边,是一片高于海平面十多丈的峭壁,峭壁上耸立着一座朴实无华的岩石筑成的堡垒。 女子站在墙边,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宽阔海面,冬季对这里的影响要小上许多,这里的人依旧穿着单薄的衣服。 水面有一群海鸟飞翔,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呼呼的风声灌满了她尖尖的耳朵。 她身后站着两名美艳的年轻女子,女子们倒是没有身穿军服铠甲,就穿着浅薄的衣服,和自己相同的是她俩额头也有隆起的,衣服下的皮肤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鳞状花纹。 噔噔磴。 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走来。 “大人,还没有找到。” 女子娥眉微蹙,轻轻了出了口气,抬了抬手道:“再往远处看看,海边附近的村庄也不要放过。” “是。”男子应声转身离开。 女子伸手倚着墙沿,最近东海深海里有些动荡,并且她感觉到体内有种异样的感受,像是受到的某种召唤一般。 她将消息传讯给了父亲,父亲给的回应则是,那是血脉的影响,他本人也感受到了,并且血脉越是纯净的,影响也就越大。 怪不得身旁的两名女子感觉并不深刻,她心里想着。 第90章 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个拜师礼 这两天邺城的天气有些恶劣,大概是开业前两天老天爷赏光,这才给饭庄两日的温暖。 此刻的天空是灰色的,厚厚的云层隔绝了太阳,让人们只能感觉到天亮了。 温度下降的很快,早间起床后还能看见院子的水缸里结了层冰。 不过云奕和壮壮身为修行者,身体抗寒的能力还是要超过普通的人的,身上穿一身普通的棉服便可以行动自如,不像徐掌柜那般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根据姚沛暖那些乞丐朋友的情报,云奕已经能够判断出乘风商号传出的消息已经被那个权贵的势力收到,并且派遣的人已经到了邺城内。 是此前三个可疑人中的一个,那个穿着黑衫的人。 可惜现在天气寒冷,城内的乞丐因为严酷环境的限制,都扎堆儿了起来,能够在外面帮助云奕收集情报的变少了,自然云奕也不能完全了解到那个人的行踪。 饭庄门前每天仍有放饭的人,虽然没什么人来,但是云奕之前承诺的饱饭,没有丝毫克扣,姚沛暖会带着几个乞丐一起,将饭庄准备好的饭菜带回去。 看着姚沛暖的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云奕有些不忍。 城北这边酒楼饭庄少,恰恰其他商家铺子多,刚巧的,这里就有不少裁缝布衣铺子,云奕自掏腰包给她添了件厚厚的棉服。 起初姚沛暖想要拒绝,毕竟她同意跟云奕合作多是为了手下的这些同伴,一阵冷风灌进她本来就单薄的衣服里后,她便咬咬牙,选择了妥协。 “谟虽然到处都是黄沙,一年四季都是干燥的,白天和夜晚也有着极大的冷暖差别,但在谟的几大绿洲城池中,有从圣境「绿洲」带来的生命之树。” “在生命之树的支撑和改造下,城池里没有黄沙,温度也是适宜的…” 小和尚张壮壮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书先生,他没有话本也没有草稿,坐在饭庄的戏台上,甚至不会用桌上的抚尺。 他声音不大也不算灵巧动人,可这是全新的,关于西谟的故事。 邺城的百姓可从来没有接触过,就算是那些经历丰富的富豪们,对西谟的情况也只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罢了。 本来天气变冷,外加上新店开业的热度一过,位于城北的顺风饭庄的生意理应会变得差些。 哪知徐老七出奇招,找了个来自西谟的人,还是个大魏国内已经很久都见不到的佛门修行者。 他仅仅是开始讲述西谟的传说,便吸引了城内许多人前来光顾,徐老七看着店内络绎不绝的顾客,简直乐开了花。 而黄一品则是有些喜忧参半,既希望徐老七多赚点,他便能多分些,又觉得对方只是运气好些,怎么就能挣这么多,让他心里好一阵不爽。 “那个小兄弟是西谟来的?”姚沛暖自然是听见了饭庄内壮壮那朴实无华的讲述,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错,进去听听?”云奕笑着回答道。 身旁的两个小弟倒是有眼色,带着东西就准备离开,并说道:“不用麻烦姚老大了,我俩能搞定,你就跟云道长进去看看。” 俩人一溜烟便消失在饭庄门口的街角,留下云奕表情微妙的看了看姚沛暖。 “你别误会。”姚沛暖刚想说些什么,云奕却已经转身撩起饭庄大门口的布帘,走了进去。 她跟在云奕的身后,竟径直的被带到饭庄的二楼,视野很好的位置上。 店里的伙计们已经跟云奕十分熟悉,也知道他在徐东家那里的特殊,所以云奕一招手,便立刻有伙计上前。 “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随便说,账单记在我头上。”云奕示意伙计去姚沛暖那边。 姚沛暖只是抿着薄薄的嘴唇,笑了笑,便开口道:“店里就是暖和,你对这儿熟悉,你来选。” “那就热两壶羊羔酒,来一锅鱼汤。”云奕知道对方这是有些局促,便替她决定了。 “闻达师傅的鱼汤不敢说天下第一,单是我尝过的,纵使是老家有名的厨子,手艺也不如他。” 说罢,才发觉姚沛暖那双明亮如同星星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脸,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云奕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只摸到自己脸上的疤痕。 “云道长要酒是作甚?”姚沛暖收回目光,紧了紧衣服的领口。 云奕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有些误会了,当即开口解释道:“外面的温度这般低,喝点酒能暖暖身子。” 姚沛暖则是没有理会云奕的解释,偏过头,看向一楼戏台上正侃侃而谈的壮壮,眼睛逐渐失了焦点。 看着对方的侧脸,这是云奕为数不多的,近距离且长时间的接触一个女性,对方的头发仍是有些乱乱的,挡住了大半个侧脸。 对方也从没说过自己的年纪,云奕只能大概估计和自己的年纪相近。 壮壮讲的故事在与云奕同行的路上便已经讲过,云奕再听一遍的时候也就没有第一次那般认真,他视线从姚沛暖身上转移开,漫无目的的在饭庄里扫视着。 这段时间店里仍有些不怀好意地人会前来捣乱,都被云奕比较轻松的一一解决,那些人只是闹事,事情不大衙门都不会来处理。 云奕略施惩戒,那些人便交代了幕后主使,有受雇于乘风商号的,也有受雇于城内其他商行的,其中真假云奕也懒得辨别,毕竟这些人也都有动机。 城内有些老板们自然从顺风饭庄这种模式里看到了商机,也在自己店里腾出个地方,修建了个戏台,找了说书人和戏团驻场演出。 可这几天却也没什么生意,让他们一阵疑惑,四处打听才知道,徐老七的顺风饭庄找了个来自西谟的小光头和尚,在讲西谟的故事。 那些老板们只觉得又被戏耍了一般,找些人去饭庄闹事也是正常的,这种矛盾本来就是目前无法避免的状态。 徐老七躲在后面,面带浅浅的微笑,看着店里忙碌的伙计们,一副意料之中高深莫测的样子,黄一品站在他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 “徐东家倒是好手段啊,还能找来这么个宝贝,之前他在店里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他。”黄一品在一旁说道。 饭庄门口布帘再次被撩起,一位身穿黑衫的人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饭庄戏台后面的徐老七在对方进来的瞬间便觉得,对方的目光盯向了自己。 云奕坐在二楼靠着边沿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既能看清戏台,自然也能看见饭庄的大门处。 这位黑衫人进店的瞬间,云奕便注意到了他,对方掀开了盖在头顶上的兜帽,露出真容。 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皮肤十分粗糙而且都是皱纹,倒三角的眼睛看上去极为冷漠。 他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伙计很自然的就走了上去,开口招呼着黑衫人。 黑衫人随口说了什么,云奕坐在二楼听不见,伙计很快就走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奕的目光,黑衫人抬起头,毫不避讳的跟云奕双目对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云奕说不清楚,就好像是人类低头看着蚂蚁,看着羔羊。 他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寒毛站立,自己被代入到了蚂蚁的视角中。 扑通。 不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来到云奕面前的桌上,顺着云奕的目光也看见了黑衫人,小小的猫脸上也是警惕之色。 壮壮这一段的故事讲完了,楼上楼下传来欢呼和掌声,吵闹的叫嚷着让他继续讲下去。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位置上,不好意思的看着饭庄内的顾客们,徐老七快步从戏台后面走了上来。 啪! 抚尺拍桌,朗声道:“诸位,今日的西谟传说就到这里,若是喜欢欢迎明日同一时刻,来我顺风饭庄再会,接下来请欣赏歌曲。” 说罢便领着壮壮去到后台,他可是知道要细水长流的的,只要勾住了这些人的胃口,他们兜里的银钱便守不住。 随着徐老七和壮壮的离开,伙计很快也移走了戏台上的桌案,又快速多布置上了数把椅子,从戏台后走上来手持各种乐器的表演者。 轻快的旋律在饭庄内流转,店里的各位顾客听着曲子,讨论的仍是刚刚壮壮讲述的西谟传说。 黑衫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本来也没有听得全面刚刚的故事,更没有同其他人交谈的意思。 这样看上去便不好惹的人,也不会有食客自讨没趣的找他说些什么。 热气腾腾的鱼汤已经端了上来,云奕为面前还沉浸在故事中的姚沛暖倒了杯温酒。 “云道长,你说这世间真有这般神通广大的神兽吗?” 女子脸上带着希冀,盯着云奕问道。 云奕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楼下的黑衫人身上,还是不听用尾巴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或许有,就像是修行界总会提到的成仙,到了那般境界,便是灵异兽类,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神奇能力。” 云奕的回答有些参考之前在巨剑峰的时候,藏书室里看到的那些杂谈书籍,里面自然是有记录奇闻异事的。 “这样的话,会不会有能够起死回生的能力?”姚沛暖继续问道。 云奕则是笑着回答道:“生老病死乃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修行者也只是能够利用天地间名为灵气的能量,这般神鬼之能的权力,绝非我们可以窥探的。” “不过若说成仙之后是否能够影响生死之事,我也是没见过仙人的,自然是不清楚。” 说罢,他拿起酒杯一口喝下,细润温热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入胃里,顿时便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温暖之感。 “云道长,我能跟随你一起修行吗?” 明明云奕的回答里更多的是否认的态度,姚沛暖却又像是找到了新的希望一般,恳切地问道。 云奕顿感头疼,这竟是在邺城第二次要被拜做师父。 他思索着,试探的说道:“我所修行的功法,皆是门内传承,无法教授给你,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初入门的东西,修行界广为流传的,也说不上秘密,倒是可以告诉你。” 姚沛暖的脸上从失落,变成欣喜,她连连点头道谢,就好像自己已经能够修行了一样。 “云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是不是还要准备一个拜师礼什么的?” “等等,过一阵子。”云奕看着那名黑衫人似乎只尝了几口桌上的饭菜,便留下银钱起身要离开。 他随口应付了两句,也是赶紧起身,走下楼的时候那人已经越过了店门。 等到云奕追出去的时候,左右街上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转身进店里找徐老七,他人此时正在戏台后面,跟壮壮商讨着明日说书的内容,眼看云奕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脸色凝重,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又仔细地交代几句之后,才跟着云奕来到一楼的那个小小屋子里。 “出现了?”徐老七紧张的问道。 云奕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今天贸然来到店里,什么也没有做。” “我说刚刚为何会有被那人盯着的感觉,原来是冲我来的,应该是我听了你的建议,这些天都待在店里的缘故,所以他会来店里确认我的踪迹。” “很有可能,他有这般行动便说明他有些着急了。” “云道长,不会有事的。”徐老七此刻也是十分担忧,毕竟此前只是推测,现在确实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盯上了自己,人在正面面临危机的时候,难免会怯懦和害怕。 “放心,他肯定不敢在城内直接对你出手,接下来要小心的则是其他手段的针对。” “你是说…”徐老七指了指头顶。 “嗯,少不了的手段,肯定会找各种机会把你逼出这里,更好的便是把你逼出邺城,一旦你出了城,那个时候你纵使是消失了,没人提及也就不会有人知晓。” 第91章 请个靠山 第二天,那黑衫人来得要早一些,他仍是找了处位置自顾自的坐下,点了些餐食后就坐在那里等待。 云奕一直防备着,时刻警惕,观察着他的动作,怕对方偷偷对徐老七出手,所以不敢有任何懈怠。 因为云奕能感觉到对方给予的压力,便判断出对方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行者,所以他将不听强拉出来,注意着对方的精神力动向和灵气波动。 “在这之后,我要吃仙云锦鲤!” 不听此前在青城吃过一次,很是想念它的味道,而仙云锦鲤正是产自雷州,所以不听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提出条件。 为了稳定住它,云奕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只要撑过这次危机。 其实不听心里清楚,它跟云奕随时都可以溜走,云奕肯定是有什么打算才会在这件事情上冒险。 黑衫人吃过饭,再次将银钱放在桌上,起身便准备离开,不过这次他走到大门处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头,和坐在二楼的云奕对视了一眼。 看到对方的动作,云奕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行动或是挑衅,可对视上的时候他也只能从那双没有神采的双眼中看到一片死寂。 他快步下楼,阻止了来收饭钱的伙计,和不听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反复确认应该没有异常后,这才收起交到了前台的账房先生手中。 明明对方现在从暗中走到明里,应该是对方着急了才对。 可现在的情况反而让云奕心中产生了些难以琢磨的焦虑之感,他完全无法预料到对方会以怎么的手段对徐老七下手。 这里是邺城,城内必定会有一位顶尖修为的金锣大人值守,若黑衫人使用修行手段,必会被察觉。 纵使贸然出手也必不可能全身而退逃出城去,落入打更人手中还有可能牵扯出幕后黑手。 所以云奕一直都在提防对方阴险的暗中手段,或是利用精神力法术袭击徐老七。 这样一来他便有时间和机会离开邺城,纵使被调查通缉,有他身后人的帮衬,也抓不到他。 现在对方的态度也是十分奇怪,这几天没有任何动作,但云奕也不敢掉以轻心。 每次对方来到店里之后接触过的东西,留下的东西,他和不听都要再次检查一番,哪怕每次的检查都没有查出异样。 “嗐,真冷。”饭庄内又走进新的顾客,他抖了抖衣服抱怨道:“怎么就突然下雪了呢?” 闻言,云奕走出饭庄,灰白色的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白色的雪花飘落,像是漫天的棉絮,最先落在地上的雪花没一会儿便融化成了水。 街道上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同一条街上不远处卖布料棉服的铺子门口,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不少人。 云奕呼出一口热气,白色的水雾在面前消散,不听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它用自己的爪爪伸手碰了碰地上还没来及的融化的雪花,然后甩了甩掌心沾上的冰凉的水。 看见云奕又来找自己,徐老七坐在店内堂后的某处,看上去有些憔悴,应当是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他又来了?” 面对徐老七的询问,云奕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每天这么来,既没有直接向我动手,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话的试探,他这是想干嘛。”徐老七双眼周围有些黑,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没准就是打算这般行为给你施加压力,让你心力交瘁,耗死你。” 徐老七也分不清云奕这到底是玩笑话,还是对方真的可能这么做,只能苦笑了一声。 “云道长,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云奕低下头,抱着双臂,一只手抬起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明日若他还来的话,你仍是待在饭庄里,距离他远些,我主动去会会他。”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徐老七有些担忧。 “这里是城内,饭庄内又都是顾客,他应该不会在饭庄内直接对我出手,更何况我和他没有矛盾。” 虽然云奕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明天具体要怎么操作,他准备和不听商讨以后再决定。 - 和小和尚走出饭庄的时候,一阵如同刮刀一般的寒风吹来,壮壮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去买件棉服?”云奕看着他问道。 “不…不了…”壮壮一边上下牙齿都在打架,一边倔强的回答道。 “我怕你硬扛不住,到时候不管你身上有多少钱,最后都都归我了。”云奕将脸凑到壮壮面前,露出友善的笑容说道。 可这落在壮壮眼中哪是什么和善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虎视眈眈,他赶紧快步往那铺子跑起来。 “我还是去买一件!” 还没跑两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地上先前融化的雪水,已经在冷风中凝结成了一层坚冰,表面光滑,这才让毫无防备的壮壮摔倒在地。 两人回到客栈,今天是这间客栈的最后一日,云奕也打算明日之后便搬到饭庄后面去住着。 屋内的火炉散发着温暖,云奕脱下自己身外套着的大厚棉服,上面因为大雪已经有些湿润。 鞋子同样因为踩雪而有些湿凉,将鞋子摆在火炉旁,棉服搭在腿上,不听也跳到他的怀中取暖。 云奕将自己的打算说给了不听,不听的眼睛盯着火炉,眼中映照着红色的火光。 “那人的实力不算弱的,我觉得会比浅色要更强。”不听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在城内,不用法术的情况下,我与他交手也算能抵挡片刻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真的要出手的话,必然是一击必杀的狠毒,必定会使用法术。”不听又泼了一盆冷水。 “这是在邺城之内…” “你敢赌吗?”还没等云奕说完,不听便直逼问题核心。 云奕沉默了,他心中此刻确实并不坚定,可是他依旧没有想到解决之法。 呜呜。 随着云奕的沉默,屋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窗户的缝隙被风吹过响声。 “如果我去请几位打更去饭庄内的话,那人是不是就会忌惮一些?”云奕嘴里念叨着,眼神从思索逐渐变得清明坚定。 他起身再次将衣服披在身上,穿上鞋子抱着不听,同时将屋内放在一旁的两个蚌壳拿起了一个,转身就准备往屋外走去。 出门前不听还在挣扎着,嘴里叫骂着,走出房门后不听闭上了嘴,可它的四肢仍有力的在云奕身上频繁支撑推动。 走出客栈,它仍没有挣脱,只能收了腿,然后一下子钻到云奕的怀里,它可不想被强行带出后还吹冷风。 开始飘雪以后,邺城内的街道上便少了行人,地面上、屋脊上、树叶上都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白雪,视野都被白色照亮。 主干道上都还有些脚印和车辙的痕迹,而路旁的许多小巷子里,地上的白雪一尘不染。 衙门门口的衙差也换上了厚厚的衣服,云奕说明来意,那人便引导着云奕去往院内。 看着眼前人,也注意到了对方胸口微微隆起的位置,还以为云奕又给他带了什么。 “你小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伸手放在屋内的火盆上方,双手相互揉搓着。 “嘿嘿,大人明鉴,小的确实有些事情。”云奕咧嘴一笑,伸手将背后的那一半蚌壳取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这东西来自一种名叫「蜃」的精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它是小的此前在雷州南部的黄沙中遇见的,遇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 “小的也是吃了它的肉这才有机会走出漫天黄沙,这扇壳是它留下的十分坚固的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就拿来交给大人。” 张树青闻言也起身走了过来,又蹲下来伸出手,用手指在壳上敲了敲,接着似乎又调动了灵气,手指敲击在壳儿上都变了声音。 “确实有点说法。”他站起来甩了甩手指,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奕继续说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都没有说要给我,现在拿给我想让我又帮你做什么?” 面对张树青直言不讳地拆穿了自己的心思,云奕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很自然的躬身说道。 “我想请张大人明日光顾顺风饭庄一趟。” “城北新开的那家饭庄?”张树青思索着,继续道:“这几日城内都是关于它的流言,还说它是乘风酒楼的分店,不过后来被辟谣了,怎么?那是你置办的?” “小的哪有这样的能力和想法,我也只是在那里谋个生生计罢了。”云奕拱手道。 “我还听说饭庄施粥放饭了好几日,而且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和尚在饭庄里说书?” 看着云奕点头,张树青来了兴致,他笑着说道:“我倒是也对西谟那边的故事有些兴趣,明天会去听听。” “小的恭候大人光临。”眼看对方答应,云奕心中一喜,又继续说道:“大人也可以叫上些同僚,喝酒听书也是乐事一场。” “那,饭庄里有美人儿吗?”张树青往云奕身边凑了近些,低声问道。 云奕尴尬一下:“这倒是没有。” “卧槽,什么东西!?” 因为距离的近,不听也感觉到了温度的升高,云奕怀里待着有些热了,便把头伸了出来。 突然出现在余光内的猫猫头将张树青吓了一大跳,若不是在衙门内,他差点就出手了。 “咳咳。”待到看清,张树青立刻恢复了处变不惊的模样,朝着云奕摆了摆手道:“我明天会去,若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别打扰我工作。” --- 太阳升起,云奕推开房间的窗户,外面的雪已经停下,昨天应当是下了一整夜,地面上和屋顶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 枝头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询问彼此那里有食物。 有些屋顶上的积雪有被踩踏的痕迹,看样子是一个个小小的猫爪印。 “不听,你看邺城内也有不少你的同伴呢,这次怎么没有来找你的。” 不听伸伸前腿,又抻抻后腿,这才跳到了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太冷了,我才不愿意乱跑,更不想被变态的公猫惦记上。” 去客栈的柜台处补上了最后一笔房费,云奕去后院牵走自己的白龙。 壮壮裹紧身上的棉服,不只是因为刚刚从温暖的环境中出来,更是因为他的修为不包含对身体素质的提升,这也是云奕觉得佛门修行很奇特的原因。 来到饭庄,云奕将白龙牵到饭庄后院,这里没有可以拴它的地方,云奕便拍了拍马儿的脖子。 “白龙啊,你要待在这里听话,别乱跑,也别伤人。” 白龙鼻腔里涌出一阵白色水雾,点了点头,明显是听懂了。 饭庄内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这几天皆是如此,都知道晨间庄内的戏台上没有节目,仍会早早的前来,找个好地方坐着,等待壮壮小和尚的故事。 云奕来到二楼,这里的人相较楼下要少一些,毕竟上二楼被设置了门槛。 二楼最好的三处位置还有剩下的,云奕赶忙招呼伙计将这个位置保留下来。 大概是过了一个多时辰,时间逼近中午,云奕便看见张树青出现在饭庄门口,和他同行的则是一位膀大腰粗、满脸横肉的壮汉,站在张树青身边要比他还高上许多。 云奕赶紧下楼迎了上去,躬身道:“欢迎张大人光临小店,楼上请。” “嘿嘿,老张,就是这小子给你的那半扇壳?”一旁的大汉嘿嘿一笑,开口问道。 “是啊,所以今天的这顿饭,你要请客。”张树青道。 云奕赶忙接上话,说道:“两位大人能够前来赏光,是给小的面子,今天这顿饭记在小的头上。” “哈哈哈,这小子倒是会说话,像个伙计,一点也不像个修士。” 将两人安排在二楼位置上,立刻就端来了热酒,一点也没让两人等待。 “二位先喝些热酒暖暖身子,可口的饭菜一会儿就上来了。”云奕道。 “成,就听你小子的安排。”张树青给大汉倒了杯酒,乐呵的说道,又伸头看了眼一楼的戏台,问道:“那小和尚呢?什么时候出场呀?” 第92章 逼迫 说话间,戏台上的几位弹奏乐曲的小师傅起身退场。 几名伙计赶紧搬上桌椅,摆上抚尺热茶,伴随着一楼雷鸣般的掌声,一道消瘦的身影从戏台后面缓缓走来。 饭庄里还是比较暖和的,壮壮露出自己光亮的头顶,身穿僧袍也还觉得舒适,他走到台前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这才坐回椅子上。 啪!抚尺拍案而响,堂内掌声、叫喊声、议论声渐渐减弱,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他的故事。 “您二位慢用。”桌上的饭菜上的很快,云奕招呼完之后便离开两名打更人,将空间交给他们自己。 他自己回到一楼某处,一切准备就绪,此刻的他心里期待着那黑衫人今日早些到来。 “哈哈哈,原来西谟竟还有这样的说法?!”高大的打更人听着壮壮的讲述,和张树青碰杯后饮尽杯中酒水,咧开嘴哈哈大笑道。 张树青也是微微一笑,打更人除非接到调令,一般是不能离开驻地的,像这样的故事可能那些和西谟有往来的商人会知道些,反而是他们打更人知之甚少。 “确实没想到,西谟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皇帝。” 云奕在戏台后只露出半个侧身,他可不敢频繁盯着两位打更人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的的视线时常关注着饭庄的大门。 饭庄门口的布帘被掀起,如他所料,黑衫人一如既往的,一个人独自前来。 云奕抢先一步走了上去,那人刚刚落座,他便到了对方跟前儿。 “这位客人今天想吃点什么?”云奕微笑着,柔声问道。 那人听到云奕的声音,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随后淡漠的开口道:“一壶羊羔酒,不用热,一碟酱牛肉…” “客人请稍等。”云奕一五一十的将这些记下。 转身便从后厨拎来两壶酒水,一温一凉。 云奕用凉的那一壶给对方倒了一杯,又用热的这一壶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黑衫人端起酒杯,鼻子凑了上去嗅了嗅,这才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在桌上,他缓缓抬起眼皮,用那双没有神采的双眼看着云奕问道:“徐老七呢?” 没有敌意,没有杀机,甚至没有情感。 云奕没有想到对方竟没有要跟他交流的打算,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徐老七,他一边仰头饮酒,一边思索着回答。 “前辈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晚辈说个一二,没准晚辈能够给予回答呢。” “哦~”黑衫人身体微微前倾,脸也往云奕的方向送了送,盯着云奕的双眼道:“我听说徐老七这一路上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这么说,东西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确实是为了丢失的货物。”云奕心中想着,这种藏在暗中的事情,对方能够直接说出实情,就只能说明两件事情。 第一则是,对方确实着急,想要快些解决这件事情。 第二则是,对方应该是没打算给知情人留下活路,所以他并不担心将这件事情告诉知情者,也就是自己。 好在今天请来了两位打更人大人,两名银锣在场打底,应该有所保障。 云奕抬手抹了抹额头,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前辈哪儿来的消息呀,我是半路上遇见徐老七的,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黑衫人似乎没有要跟云奕继续掰扯的意思,他低下头,继续道:“叫徐老七来。” 说话间,云奕感觉到一股阴风从自己耳边掠过,自己身上的寒毛本能般的全部站立起来。 楼上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戏台上壮壮说书的张树青,感觉到腰间银锣传来的明显震动,微微皱起眉头,视线从二楼往一楼扫来。 “原来是有两只猎狗在。”黑衫人轻轻一笑,低声说道,而云奕刚刚的不适感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胖子,那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张树青看向云奕和黑衫人的桌子,开口问向自己的同伴。 胖银锣抬眼瞟去,看见黑衫人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人啊,不知道什么身份,不过他带有通行的令牌,前几日城门值守的铜锣汇报过这个情况,你又不管治安和案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表露身份吗?”张树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有不少人会培养或是收编一些修行者帮他们办事,不只是皇室,还有些世家贵族也是如此。 像这样不表露身份的,应该就是要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张树青警惕的又看了看一楼的黑衫人。 胖银锣看见同伴的表情,便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他伸出手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 “他们都是守规矩的。” 是啊,不管是怎么样的任务在身,这些人起码表面上都是守规矩的,不会在城里违规违法。 张树青稍微放松了下来,继续欣赏壮壮在台上的演出。 长时间待在在饭庄内,长歌剑就不方便随身携带了,此时云奕的手腕处就藏着白齿,以防备突发情况,见对方坚持要找徐老七,云奕也没有办法。 他和徐老七此前商量的时候就提起过和对方交涉的各种可能,其中一种便是现在的情形,对方执意要见徐老七。 徐老七也表示,如果交涉不成功,就只能在尽量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和对方见上一面。 云奕离开,转身便来到戏台后面。 看到云奕的表情,徐老七就能猜到结果,他还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要见我?” “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直截了当的要见你。”云奕深呼一口气,继续道:“他还将东西,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提起,我想这件事情难以善终了。” “那…我还要去吗?”听见云奕的分析,徐老七已经是一头冷汗,迟疑的问道。 “去,今天有两位银锣在场,他肯定不会出手,我得想办法逼他露出破绽,好让打更人介入。” 饭庄内现在坐着两位打更人,这个情况倒是给了徐老七一些底气,他吞了吞口水,扭了扭脖子,深吸一口气。 不过心中仍是紧张恐惧地他,讨好似的看着云奕道:“还请云道长在前面。” 虽然云奕知道自己和对方差距很大,但他也没有推辞,便领着徐老七去往对方的桌上。 两人走到桌前,此时桌上地饭菜已经上了大半,黑衫人正低头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客人觉得这饭菜是否满意?”徐老七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率先开口道。 黑衫人抬了抬眼,然后又继续夹了肉块放到嘴里。 “你就是徐老七?你这店里的饭菜倒是不错。” 徐老七紧张中带着勉强的笑容,和云奕一起坐在对面,屁股只坐在椅子上一小部分,还不敢踏实的坐下来。 那人咽下口中的食物,从怀中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东西去哪了?” 徐老七知道对方的目的,认真地回答道。 “这位大人,如果你说的是我此前运送的那批货物的话,除了中间被贼人劫走了一辆货车,其他的货物,都已经送到商号了。” “那被劫走的那辆车,现在在哪儿?” “大人说笑了,那辆货车既然是被劫走了,我自然是不知道现在在何处,你要问,也是问那伙儿劫匪啊。”徐老七苦笑着说道。 “嗯~?”那人看向徐老七,刹那间像是一股寒风袭来,徐老七顿时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这个季节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整张脸都瞬间变得苍白。 云奕立刻注意到了徐老七的变化,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虽然他不能将灵气引导进对方体内,却可以调动灵气抵抗黑衫人的部分影响,徐掌柜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你若是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东西的下落,等我一个不少的巡了回来,我便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想继续嘴硬…”黑衫人冷冷一笑,脸上的粗糙的皮肤在嘴角的牵动下,显出更多皱纹。 面对对方赤裸裸的威胁,徐老七铁青着脸,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地云奕,想向他求助。 这样的变化落在对方眼中,更是加深了他此前的推测。 “东西在你那儿?”黑衫人看着云奕,脸上的笑容更盛,云奕甚至都能看见他那有些发黑的牙齿。 云奕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收敛情绪,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我看前辈这态度和语气,即使我们配合你找回了东西,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那我又何必听你的呢?” “呵呵,小娃娃你说得不错,找回了东西你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但起码是个痛快的。” “哦~难道你还能在这邺城中严刑拷打,折磨我们不成?” 云奕挑了挑眉毛,事实上被桌子掩盖住的双腿一直在微微颤抖,一旁的徐老七也是一个劲儿的擦拭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啧啧。”黑衫人唧唧嘴,放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壮壮的说书声、顾客的议论声、碗筷餐盘的碰撞声,明明饭庄内声音嘈杂,但这一声声敲击桌面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传到两人耳中,跟着心脏跳动的节奏。 “你们要是积极配合,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条生路选择。” “说来听听。” “你们需要吃下我提供给你们的丹药,之后每月服用一颗,否则便会穿肠肚烂而死。” 云奕微微颔首,横起眉毛,眼睛中蕴藏着怒火:“你想要奴役我们?” “别说的这么难听,这是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也可以不选。”黑衫人放松了些身子,倚在桌上,表情很是轻松惬意。 云奕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旁的徐老七则是有些焦急,他时不时偷偷的瞄一眼对面的黑衫人,又时不时看看云奕,惶恐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唉~”云奕长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他耸肩摊手,说道:“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我相信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似乎是没了其他的希望,云奕此刻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前辈跟我来。” 徐老七表情有些惊愕,他瞪大了眼,全然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进展,原来那伙儿贼人真的和云道长认识?劫走的东西就在云奕手中? 他下意识地也准备起身,想要跟过去一看究竟,肩上却落下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按在椅子上。 “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和这个小兄弟去看看就行。” 黑衫人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浅浅的说话,但徐老七分明能感觉到对方眼中那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 微微抬了抬胳膊舒展,这是很放松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因为任务即将完成,还是因为手下要收两个奴才。 云奕领着对方直奔一楼侧边的小屋,那是他平时待着的地方。 推门进屋,等到黑衫人进来后,云奕又转身将门关上。 黑衫人扫视了一眼屋内,屋内的陈列较少,东西不多,木箱子只有一个,看上去还有些破旧。 屋内一张单人床上,蜷缩着一只狸花猫,他也只是看了两眼,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东西呢?在那个箱子里?” 说着,他便自顾自的走到箱子旁边,伸手就准备打开。 虽然他能感觉到云奕是修行者,但也察觉的到对方的修行不高。 既然是修行者,那难免有些手段,所以他虽然看上去轻松,但也是警惕着这个毫不起眼的箱子里面是否会有什么玄机。 就在他手摸到箱子,用力准备打开的瞬间,此刻他的注意力大多在箱子上,只有少部分在云奕身上。 身后突然爆发一股极其强烈的精神力波动,这种级别的波动不加掩饰的袭来,让黑衣人瞬间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不敢大意,体内的灵气本能的涌现,迅速在周身形成简单的防护,同时抿嘴凝神,自己的精神力也开始活跃起来,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精神力对周围的物质影响较少,但他周身爆发的灵气则是带动气流,形成一阵狂风。 哐! 屋门便被这狂风吹开来,重重地摔打在墙上。 第93章 打更人出手 云奕提早便做了准备,此时已经将屋内墙边那唯一一扇蚌壳挡在身前,用身体支撑着。 黑衫人反应极为迅速,不只是立刻施展了防御的手段,同时腰腹用力带动上身旋转,依然调转了身体,狠狠的一拳朝着身后的云奕飞来。 拳头上包裹着凝成实质的白色灵气,发出轰隆隆的破风声响。 咚!一声闷响。 拳头被蚌壳挡了下来,但蚌壳后的云奕依旧是承担了这次巨大的冲击力。 他斜着腿支撑着,脚下的地砖也应声碎裂,崩起少量碎石头。 黑衫人一击被挡,将胳膊收回,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已经来到。 咚!又是一声闷响。 这两击拳击几乎是没有间隙,云奕根本来不及重新调整受力姿势去应对。 整个身体在第二次击打的时候便往后退去,屋子不大,他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才将将稳住身体。 被他身体撞击的墙壁也从外面微微变形拱起,墙壁上出现了裂缝。 两人交手的声音不小,饭庄内的顾客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顺着方向看去的时候,正巧看到那面墙壁被从另一面暴力撞击,都变了形。 也不知道是谁叫喊了一声,店内的顾客瞬间乱作一团,往外跑的,收拾自己东西的,场面开始失控。 “哐!” 二楼传来一声锣响,接着便听见一人大声的呼喊:“我等为邺城打更人,大家别慌,有序撤离。” 说话间两道身影已经从二楼一跃而下,张树青落在地砖上的时候还是比较轻盈的,与他一起的同僚这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张树青的话和两人的现身也只是让饭庄内的人群安分了一些罢了,场面的混乱还是没有完全改变。 两人之所以反应迅速,也是因为他们身为打更人更加敏锐,一楼突然出现强烈精神力波动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只是事情突发的很快,他们刚刚起身楼下已经传来动静。 “护好他们。”胖银锣朝着张树青交代了一声,赶紧往事发屋子跑去。 “砰!” 他刚跑出去两步,刚刚还只是拱起的墙壁突然在他的面前爆开,一道身影随着被击飞的破碎砖块飞了出来。 刚想顺着墙上的破洞往屋里看,便又有一道黑影从屋内窜出,直奔此前被击打出房间的另一道身影而去。 胖银锣见势不对,反应极快,他知道自己落了后手,追不上对方,直接摸着腰间银锣,胳膊带着手腕,直接将银锣朝着那人丢出。 急速而去的银锣,正要打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上,那人眼角一瞥,为了躲避只能停下。 动手之人正是跟着云奕进去的黑衫人,而那碎砖石里面,则是被半扇蚌壳盖着的云奕,好在有蚌壳的抵挡,云奕此刻也只是身体四肢和内脏被震的生疼,却没有受伤。 黑衫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阴沉着脸,倒三角的眼睛眯着分别瞄了张树青和胖银锣,最后看了眼云奕。 这个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云奕刚刚的操作和设计,他喉咙处传来一声冷哼。 一转头直接撞破木柱的门窗,朝着饭庄外面逃去。 胖银锣和张树青见对方的动作,脚下也是本能的迈开步子,顺着对方的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咳咳!呸呸呸!”云奕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手又是在面前挥动,又是拍打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表情痛快咬着牙齿,极不自然的活动活动四肢。 不听已经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了眼云奕,仰起头,好像还撅了嘴,摇晃着尾巴,是在向云奕邀功。 但现在的云奕没有功夫看他,躲在店里的徐老七看见云奕起身,赶紧快步跑了过去。 “云道长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奕摆了摆手,一步跨出,也跟着往饭庄外跑去。 “之后再解释,你先处理一下店里的事情。” 不听也是跟着云奕往外跑,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墙头。 店里的顾客早已经如四散的鸟兽逃离,此时店里剩下的则是伙计和仅有的少部分没来得及跑掉的人,他们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壮壮反而一点都不怕,他已经从戏台上站起身,往这边跑了,只是没有徐老七先一步过去,再过去的时候,云奕已经和不听一起出去了。 “小师傅不要去,云道长和两位打更人大人肯定能处理好的。” 徐老七伸手就要拦住也准备追去的小和尚张壮壮,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则想的是,壮壮怎么着也是个修行者,万一那人掉头回来,店里有个修行在身的人,他自己也安心一些,殊不知壮壮修为并不高。 但壮壮心里可想不到这一点,他现在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云道长这次不会要跑。 越是有这种想法,他越觉得真有可能,毕竟客栈的房间退了,他还给自己找了个说书的工作,分明是安排好了自己的感觉,方便他甩掉自己。 徐老七早已不是壮年,壮壮虽然看上去瘦弱,但也是修为在身,所以徐老七伸手根本没有抓住他,转眼便也离开了饭庄。 “哎。”徐老七叹了口气,随后在店里看了一圈。 毕竟是做了许久掌柜的,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指挥着店里的伙计道。 “快些,赶紧把店里收拾收拾,找泥瓦匠来修补修补,算额外的工钱。” 店里的伙计还有些畏畏缩缩的,稍微等了片刻这才出来,刚开始还有些慌乱,很快便在徐掌柜的指挥下变得井井有条。 感觉自己安排的差不多了,徐老七心里还是一阵发怵,他眼珠子转了转,跑去里屋带上自己的大厚棉服裹在身上,也出了门去。 咔嚓咔嚓。 云奕在街道上快速奔跑,鞋子踩在雪上发出阵阵声响,不听在他前方一下的墙头上,领着他追着两名打更人的步伐。 只是墙头上的雪本来就滑,不听的身形总是不经意的一歪一扭的。 喵~! 总归是没有踩稳,脚一滑便摔下了墙头,噗一声落在积雪中。 云奕就跟在身后,赶忙跑去,蹲下身将不听从雪里挖了出来。 不听抖了抖身子,又甩了甩四肢,赶紧跳到云奕的肩膀上。 反正现在外面比较冷,也没有人,不听小声的问道:“有两个打更人追他,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是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干嘛非要跟来?” 云奕起身继续往前,边跑边说道:“如果那人被打更人抓住了,这件事情应该就算告一段落了,他背后的人短期内不会再派人前来,如果那人跑脱了,那我们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所以我必须看到结果。” ---- 黑衫人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身体素质,张树青和胖银锣只能勉强跟上对方,却没办法再拉近距离。 眼看就这么追击无望,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动作整齐划一的左手拿出银锣,右手掐指诀在面前。 两人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又一齐将手中的银锣抛出。 飞出的两只银锣表面闪动着光泽,那一看便是法术的痕迹,两只银锣中间似乎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细线连接着。 银锣飞行的速度远比两人更快,几个呼吸间便贴近了黑衫人。 黑衫人手腕一抖,从袖子中抖落一个木头小人,咬破手指,将手指点在小人额头,接着将小人往身后一抛。 往身后飞去的小人似乎是有某种魔力,两只银锣立刻缠绕了上去。 “该死!” 张树青咬牙骂了一句,虽然没有交手,但从对方的速度来看,要么修为跟自己相仿或是更高,要么便是那种擅长跑路的修行者,而从饭庄内的精神力来看,此人定是第一种情况。 他已经认定了之前在饭庄的时候,那突如其来爆发的精神力,就是眼前这个黑衫人所为。 衙门里有检测城中异常灵气波动的法器,但两人在追击的过程中,发现对方不是善茬以后,便立刻朝着空中射了信号。 “希望大人此时清醒着。”张树青轻轻念道。 黑衫人在两人发射信号的时候,便已经跃至屋顶,此时自己已经暴露,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邺城才是重中之重,大不了就是回去被责罚,要是被衙门抓住,自己难逃一死。 北城门大开着,就在眼前,黑衫人眼中闪过凶狠的神色,城门附近值守的衙差也有许多的普通人,面对逐渐逼近的黑衫人,普通衙差已经逃去了一旁。 其他打更人们腰间有锣的掏出锣来,整齐划一的口诀回响着,北城门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黑衫人已经来到北城门前,伸手做爪,一爪便抓向距离他最近的打更人。 那打更人不敢大意,松开握着铜锣的手躲过对方攻击,同时伸手握住腰间的武器。 而他的铜锣已经和其他锣成为了一体,没有支撑仍漂浮在空中,维持着北城门那薄薄水雾。 武器抽出,那是一根铁鞭,有小孩手腕那般粗细,上面有浮雕花纹,看上去并不像是装饰,而是为了增加杀伤力。 嗡得一声。 手握铁鞭朝着黑衫人挥舞过去,铁鞭砸向对方肋下。 黑衫人腾身一转,躲过攻击,接着伸腿蹬脚,将打更人踢了出去。 转身攻击手边的另一个打更人,他现在只想最快速的打破这阻碍自己离开的阵法。 第二个打更人已经见识过了刚刚同伴被击飞,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看见不远处追来的两个人银锣大人,当即咬着牙摸出自己的武器。 为了方便行动,打更人的武器都是单手就能使用的,除非是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的人。 而这位打更人更是极端,他手中是一柄小巧的匕首。 黑衫人的攻击到来之前,他便已经闪身躲开,同时攻击对方动作的空隙,但黑衫人也不是俗手,破绽不能说没有,但是也绝非是一个铜锣可以抓住的。 但这名打更人却也如泥鳅一般,黑衫人无法得手,同样也无法将对方踢开,已经被对方死死的缠住。 云奕跑的很快,嘴里呼出热气,依然将北城门看在了眼里。 “休走!”张树青和胖银锣已经追到,俩人飞身跃起,一拳一脚,直奔黑衫人而来。 黑衫人眼中闪过红光,苍老干枯的脸上露出愤恨地神情,云奕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对方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砰! 以黑衫人为中心,自他体内突然爆发出极其强力地冲击,云奕不在跟前,所以感受的并不强。 已经逼近的张树青和胖银锣被掀飞了出去,城门口衙差的阵型被冲散,那薄薄水雾消失了。 接着便是频繁的扑通扑通落地的声音,张树青和胖银锣皆是涨红了脸,赶紧坐起身,看样子是受到了影响。 云奕还在往这边追赶,冲进扬起的烟尘,就只能看见黑衫人的背影穿过了邺城北城门,不过看样子对方很是狼狈,动作比此前僵硬不少。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对方逃了。”云奕咬着牙,死死盯着黑衫人的背影,又再次迈开腿,决定要追上对方,他肯定打更人会追来帮自己。 他刚刚走出去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飞速逼近。 警惕的他本能的转过身,还没看清,一道踪影追风逐电般,从他身侧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反应过来的他再看向刚刚出城的黑衫人时,那道身影已经和对方交上了手。 也不能说是交手,而是单方面的吊打,纵使黑衫人有些实力,可刚刚消耗绝对不小,而最后冲去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比银锣更弱。 云奕的脚步慢慢停下,远远看着只能隐约听见两人交手的声音,还有那黑衫人的叫骂,说着好像有什么“狗”之类的词语。 不过黑衫人很快就倒在了地上,隔着远,云奕也不清楚对方是死是活。 那人拍了拍手,像是目光朝着这边看来,如闪电般明亮的双眼,吓得云奕一激灵。 接着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云奕过去。 第94章 败落 云奕稍作纠结,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打更人们,便只能迈步前去。 往前靠近了些,云奕这才发现这名出手的打更人大人,竟是一名女子,她头发束于头顶,用发簪固定着。 身穿深红色紧身衣物,表面不带轻甲护具,也是只有靠近了才发觉对方的衣服不是黑色。 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她眉眼如画,明亮的眼中带着坚定,轻盈的迈着步子。 “把他拖回去。”女子摆了摆手道。 “我?”云奕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女子转过头,左边的眉毛微微往下塌。 “难道还要我拖回去不成?” “大人,我并非打更人。”云奕赶紧解释道。 “你不是打更人?”女子仔细地看了云奕一阵,突然间笑了,继续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可以破例收你成为打更人见习,好了,你现在可以把他拖回去了。” 说完,女子没有给云奕再还嘴的机会,明明只是在地上踏出了三两步,竟眨眼间便回了城内。 云奕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这才回过身来,往黑衫人的身边走去。 黑衫人躺在雪地里,头发散落盖在那如枯树皮一般苍老的脸上,身上之前一直整齐干净的黑衫也破损不堪。 他嘴里都是鲜血,变色的牙齿被打掉了好些,身下的雪都被染成了红色,云奕蹲下身来,伸出手探向对方的鼻孔。 还有微弱的呼吸。 “啧啧。”云奕摇了摇头,便抓住对方的双腿,准备直接将对方拖回去。 “咳咳!”被这么直接在雪地上硬拖走,雪也灌进了自己的衣服,黑衫人便因为刺激而有了反应,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云奕回过头,警惕地看了看对方。 “好,好小子,你…竟敢算…算计我。”那人的声音十分沙哑,而且非常的虚弱,云奕也是竖起耳朵才听得清。 眼看对方要苏醒,云奕立刻在脚步的地上,推开积雪,从地上摸来一块被冻得僵硬的土块。 他抬起手,准备直接拍在对方脑袋上,送对方安心地睡上一觉。 “别!”那人眼看土块拍下,身体微微动了动,赶紧出声阻止。 但云奕挥动的胳膊才不听对方的使唤,砰的一声,土块碎裂的七零八落,黑衫人也是应声睡了过去。 “呼。”云奕擦了擦额头,他可不知道对方现在的状态,刚刚可把他惊得一身冷汗。 呼啦!呼啦! 黑衫人在雪地上被拖着行走的声音在城门口回响,还好他身体不是那般强壮,但地上的积雪反而成了阻碍,要是结成了冰倒是方便许多。 云奕很快便拖着黑衫人跨过了城门,城门处的仍有许多打更人在休息,也还有些之前位置比较好的,并没有收到很大的冲击,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快来呀,你们家大人让把这人拖回去,我一个人搞不定啊。”云奕可不想自己吃个哑巴亏,赶紧挥手招呼那些看上去状态不错的打更人。 那些人见云奕呼喊,自以为是自家大人吩咐的,一股脑地跑来许多。 每个人搭把手,直接将黑衫人抬了起来,快步往城内走去。 云奕已经挤出了人群,跑到张树青和胖银锣的身边,抱拳道:“多谢两位大人出手相助。” 张树青睁开眼,饱含深意的看了看云奕,云奕自然也感觉到了对方投来视线,憨厚的嘿嘿一笑。 “我等职责所在,不必挂怀。”胖银锣没有注意到这些,在一旁爽快的回了一句。 云奕再次鞠了个躬,准备找个机会就溜走的,突然又觉得这么离开似乎并不行,万一那名女性打更人问起自己的下落,那群打更人肯定如实地说自己跑了。 自己之前还找张树青做了个假身份,为了不徒增被调查的风险,云奕只能又跟上这些人的步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奕下手太狠,还是这一路上打更人们把他托起来并不难受,黑衫人这一路上竟再也没有醒过来。 云奕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一失手把对方拍死了,趁机摸了摸对方的手腕,手感不怎么好,但好歹能确定对方还活着。 人被抬到了衙门,云奕听在了衙门门前,抬头四下看了看,便在远处雪白的屋顶上看到一道黑黑的身影。 云奕朝着那个方向晃了晃脑袋,示意不听自己回去,不用跟来。 这一猫一人间早就有了默契,不听立刻就理会了云奕想要表达的意思。 “切,你就是叫我去,我也不想进去。”它嘴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正准备掉头回去找小和尚。 “喵?” 身后传来一声叫喊,不听偏过头,便看见另一个屋顶上,伸出来三个猫猫头。 一只黑白奶牛,一只橘色梨花,还有一只纯白蓝棕异瞳。 三只猫盯着不听,不听也盯着对面三只,僵持了片刻。 “喵!”一声激烈的嘶叫声,那三只猫直奔不听而来。 眼看来者不善,自己又势单力薄的,不听撒腿就跑,四只猫在墙头快速的移动。 屋顶上的雪本来就是一片平整,像一整张白色的动物皮毛,此时被这四个小东西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梅花爪印。 黑白奶牛猫速度很快,几乎快摸到了自己的尾巴,不听心里十分着急,这要是被对方三只猫追上挨了顿揍,自己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哪知自己也就是走神一瞬的功夫,这块雪竟是镂空的,下面没有支撑全靠附近的雪粘连在一起。 不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只猫在空中扭曲翻转,扑通一声落在下面巷子里的积雪中。 不过它在空中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了巷子口跑过去的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小和尚!小和尚是你吗?快来救我!” 接着又是三声较轻的响动,那三只猫已经追了上来,也跳到巷子里,将不听团团围住。 虽然刚刚不听口吐人言让它们有些警惕,但现在在它们面前,不听就是那个弱势。 “咦?”巷口处传来声音。 那道消瘦的身形,那件朴素的僧袍,此时成了不听的救世主一般,出现在巷口。 “不听你在这里啊?!这是你刚交的伙伴吗?”小和尚可没看出来不听马上就要受欺负了,还以为它找了同类伙伴一起玩耍。 三只猫看见壮壮出现,已经悄悄地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壮壮,随着壮壮地靠近,三只猫也没有纠缠,顺着巷子的另一个方向便跑开了。 “你的伙伴走了啊。”壮壮还带着歉意的感慨道。 不听则是直接跳起,落入壮壮的怀中,这才小猫叹息,松了口气。 “不听,云道长去哪了?我这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壮壮看着怀里的不听,开口问道。 不听则是撇了撇嘴,这小和尚是个路痴,多半是在城里迷了路,也幸好是这样,才救下了自己。 它眼看反正街上没人,小声的回答道:“那小子现在去了衙门,我们回饭庄里去等他,外面挺冷的。” “他有什么事情吗?是被官府抓走了吗?”壮壮有些担心,往外走去。 走了三两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隔着帽子挠了挠头。 “衙门在哪儿,怎么过去?” 不听眼珠子一转,抬起前爪便指了个方向,壮壮不疑有他,就沿着不听指引的方向前进。 ---- “你怎么没进去?”衙门内之前出手的那名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云奕,疑惑且好奇的问道。 云奕一愣,对方话音刚落,接着就说道:“大人没有审讯?” “审讯什么的最是无聊了,自从可以不管,我一次也没再去过。” 女子微微蹙眉,随后又舒展如柳叶般的眉毛,轻松的说道。 她又身体前倾,看着云奕,抿着薄薄的嘴唇,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你是听了我的话,来衙门任职见习打更人的?” 没等云奕回答,她又直起身子,抬起纤细玉指摇了摇。 “我只是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你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的话,倒也可以跟我说说,我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没料到对方竟是个古灵精怪的性格,云奕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不过这时女子没有看他,而是有些警惕的回头看了眼衙门。 怎么去形容她的状态,就好像是不听刚刚遇见那三只猫的时候一样,云奕虽然没有见过不听这样,却也见过其他猫咪这样的姿态。 “下次再说!”女子都没有回头,只是撂下一句,便一溜烟消失在了衙门门口,速度很快,比之前追黑衫人的时候都要快。 云奕的衣服被她离开时带动的气流吹的晃动,这可是棉服,云奕撇了撇嘴,心想这里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就转身准备离开。 “这位兄弟请留步!”衙门内传来一声呼喊,云奕回过头看见一名年纪轻轻,相貌俊朗的男子挥手走了出来。 男子微微鞠躬,带着温柔的笑容礼貌的问道:“兄弟刚刚可曾看见金锣大人?” “金锣?”云奕重复了一遍,便想起了刚才的那名女子,心道是原来如此,也只有金锣才有这边修为了。 云奕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倒是见过,方才还在这里,不过她速度很快,一转眼便不见了。” “哎。”男子顺着街巷四处看了看,没有要去找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 “谢过这位兄弟了。”他礼貌的道谢,便准备转身回去。 正巧一名打更人出门,先是向男子问了声好,接着走到准备离开的云奕跟前。 “这位道长,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一下,请跟我来一趟。” 在男子疑惑的目光中,云奕面无表情的跟着打更人又进了衙门,他心中有些惆怅和忐忑,心道是那黑衫人是不是在里面说了什么,还有就是他已经恢复到能够说话了?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处,直到走进衙门审判堂内。 堂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寸头国字脸,不怒自威的样子让云奕都为之愣神。 堂侧坐着张树青和那位胖银锣,两人此时面色如常,已经恢复好了。 堂下黑衫人趴在地上,云奕能感觉到对方身体轻微的动作,应当是醒了过来。 “见过各位大人。”云奕来到堂前,抱拳鞠躬道。 黑衫人听到了云奕的声音,艰难的转动自己的上身,让自己的头转了一点方向,只能斜着眼恶狠狠的盯着云奕。 张树青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和堂上那国字脸男子对视了一眼。 “啪!”惊堂木重重落在案上。 “你可有话要说,若是还不开口,怕是要留到土里去了!” 云奕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堂上打更人,见对方的目光盯着的是黑衫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什么也不敢多做,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堂审结束,同样也想听一听黑衫人有什么话要说。 黑衫人裂开嘴,牙齿牙龈、口腔里满是血污,连带着断断续续缺失的牙齿,没有声音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国字脸的打更人面无表情,见黑衫人仍没有回应,又看向云奕道:“劳请这位道长,将此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云奕点点头,就在这点头的间隙,赶紧梳理了一番,然后将饭庄内发生的事情直至北城门处的情况娓娓道来。 当然,他肯定不会如实告知,里面包含了利用打更人,还会牵扯出自己的假名字的问题。 云奕的话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更多的都是真实发生的,只是省略了他自己的想法和算计。 “他为求财?”国字脸锐利的目光包裹着云奕,缓缓问道。 “他到底要求什么,小子并不知道,不过他说是求财,要我带他去拿的。”云奕低着头说道,免得和国字脸有目光上的接触。 黑衫人没有什么动静,就像是默认了云奕的说辞一般。 “那他为何会突然出手?你又为何会跟去北城门?”国字脸没有给云奕喘息的时间,追问道。 “应该是觉得小子欺骗了他,这才有些恼怒。”云奕回道。 第95章 凝神成实 “至于小子去北城门这件事情,只是因为这人在饭庄内无故向我出手,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小子心里有些怨气,想看看他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云奕说的很是自然,言语中还有些许气愤,有些埋怨似的回答道。 国字脸视线又落到躺下趴在地上的黑衫人身上,威严的说道:“是这个情况?” 黑衫人仍是没有回答,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堂内如闻针落地一般,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地上黑衫人那如同破漏的气囊一样的风声。 “呵,呵呵。” 黑衫人上身微微颤抖,喉咙处发出刺耳的奸笑,他依旧是没有说些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就在此时,云奕顿感不妙,浑身汗毛站立,脑中似乎闪过一道电流席卷全身,而身体竟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控制,就如同稻草人一般伫立在原地。 砰! 堂上传来一声闷响,也不知是不是眼中出现了幻觉,堂内的空气中都泛起了涟漪。 叮当! 有什么东西落在云奕面前的地上,这时他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身体一阵轻松。 他低下头,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一根纤细修长,闪着寒光的针。 正准备俯身将那东西拾起,便听见堂侧传来一声呼喊。 “慢着!” 张树青已经到了跟前,掏出腰间银锣叩在上面。 云奕只得收回手,后退了两步,再抬头才发现,黑衫人整个身体都瘫软的趴在地上再没了反应。 “这?”云奕不自觉的开口,又赶紧闭上了嘴。 “居然畏罪自尽了。”堂上的国字脸沉着脸,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云奕,继续道:“既然出手袭击你的人已经伏法,这件事情就这般了解,可好?” 云奕本想立刻点头打赢,转念一下,又赶紧躬身行礼道:“大人,虽然小子没有受伤,但店内却因此无妄之灾,毁坏了不少,这损失…” 国字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仍在堂内的张树青,张树青收到指示,两步走到黑衫人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 从对方身上翻出一个布袋,在手中抖了抖,发出叮当的响声,云奕当然知道这是黑衫人的钱袋子。 本以为会将这钱袋子给自己,以弥补饭庄内的损失,哪知张树青打看翻看一番,然后从里面捻出一块碎银,抛了过来。 “这边是算是给你的补偿了,可否满意?”张树青笑着说道。 云奕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最后只能低头感谢。 “谢过各位达人主持公道,小子这就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开审判堂。 等到云奕走后,此时的堂内只剩下胖银锣、张树青和堂上桌案后的那名国字脸打更人。 张树青拾起自己的银锣露出盖着的那根针,伸手轻轻将针拾起,放到桌案上。 三人都伸过脑袋,围观中间的这根细长的,闪着金属光泽的针。 “你们想到了什么?”国字脸脸色有些凝重认真,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同僚,轻声道。 “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像那个,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才没让那小子去碰。” 张树青眼珠子转动思索着说道,同时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边,不过他右手边并没有人,而那个方向是东方。 “确实,我也觉得有点像…”国字脸刚要开口说话,他们中间的那根针,就在他们面前如雪一般的融化,消失。 “啊,这…”国字脸愣住了,眼神中也多了肯定的神色。 “你俩搁着儿谜语什么呢?”胖银锣则是一脸的疑惑和嫌弃,恨不得一人脑袋上来一下子。 “胖子,你有没有听说一种秘术,将自身全部的精神力压缩,凝聚成一个实质的微小的东西。” 张树青的话落在胖银锣的耳中,他眉头拧巴在一起,瞳孔微微放大。 “你是说秘卫…”胖银锣张了张嘴,又赶忙伸手捂住,左右看了看。 “是从秘卫那里传来的秘术,这种手段极其残酷,一旦施展,无论对象是谁,施法者自身只有死路一条,是最后搏命的手段。” “那,这人是个秘卫?”胖银锣有些难以置信,他小声的询问着面前的两位同僚。 “非也。“国字脸打更人摇头道:”若此人是秘卫,那方才根本轮不到我出手,刚才那小子便已经横尸堂中。” “不是秘卫就好。”胖银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道。 “胖子,我看你不只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脑子也被掏空了。”张树青伸手抽打在胖银锣后脑勺上。 “这人纵使不是秘卫,也肯定来自皇城,你个呆子。” 胖银锣这才反应过来,捂嘴没有说话。 “那你说这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小子?”想到这里,胖银锣脑中也逐渐意识到问题。 三人再次相互对视,都是多年的同僚,此时用眼神交换了想法,没有再多言,而是平淡的各自离开堂内。 “呦吼,好巧,易兄弟这是准备干嘛?”张树青刚走出审判堂,便看见一位年轻人站在院内,距离门口并不算多远。 “没什么事情,就是之前看到有犯人被带了进来,想过来凑凑热闹。”年轻人阳光的笑着回道。 他伸过头,目光越过身前的张树青,看向审判堂。继续道:“已经结束了?那犯人呢?” 张树青则是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本来他所犯之事,罪不至死,哪知他什么都不肯交待,反而自尽当场,啧啧。” “原来是这样,确实有些奇怪。”年轻人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随口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张树青站在原地,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直到年轻人消失在衙门一处墙边,这才收回目光收敛表情。 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季节灰白色的天空,看样子又有想要来一场降雪的意思。 心里想到云奕此前来他这里改户名的事情,加之今日黑衫人的种种疑点。 “难道他想躲的人是皇城里的?” 他心中思索着,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又想起皇城中那若有若无的议论说法,若是自己被卷入皇城的斗争中,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人间蒸发了。 咬了咬牙齿,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又往衙门外走去。 ---- “哎呀,不是说要去找云道长的吗?不听你怎么带我回来了。” 眼看自己在不听的指引下,走到了饭庄的门前,壮壮跺了跺脚,有些埋怨的朝着不听说道。 这个时候饭庄内可热闹了,找来了不少工人进行修补,不听可不会在这里跟他搭腔说话,就老神在在的,眼睛看着别处。 “小师父你回来了。”徐老七看见门外的壮壮,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出门叫住对方,生怕他又跑了。 不听从壮壮怀里跳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自顾自的往饭庄内钻去。 徐老七自以为知道不听的底细,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阻拦,就缠着壮壮说话。 云奕回来的时候,饭庄内散落在地上破损的东西已经清理了干净,墙壁上的破洞也已经被堵上。 “云道长,怎么样了?”徐老七坐在饭庄内休息,看见云奕回来,赶忙问了句。 云奕轻松的摆摆手,笑着说道:“那人已经上了黄泉,应当是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 “呼。”徐老七长出了口气,接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云奕一眼,试探的问道:“云道长,那东西…” 云奕当然知道徐老七的意思,他收敛了表情,毫不避讳的看着对方的双眼:“徐掌柜觉得呢?” 徐老七有些尴尬,吞了吞口水,才接着说道:“我想云道长当时肯定是为了引那人落入圈套。” 说罢,又赶紧岔开话题道:“店里也算是清理好了,只是经过今日这么一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继续光顾店里。” 徐老七觉得这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店里的损失他闭口不谈,只是有些担忧之后店内的生意。 云奕见对方也没有提及的意思,也就没有将张树青给的银钱拿出来,本来他也只是想在堂上树立一个世俗一些的印象,现在还能留点小金库倒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 “没事的,有壮壮这个金字招牌,还怕没人来吗?”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进饭庄,云奕直接往自己小屋子走去,徐老七也就自觉的停了下来,伸手继续招呼着店里的伙计查漏补缺。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徐东家许诺的工钱,伙计们自然是十分卖力的。 饭庄新装上的门帘被掀起,有一人走了进来,带进来了一阵冬季刺骨的风。 徐老七感到后脖子一凉,没有回头便说了句:“今日店里有些事情,恕不接客,客官还是明日再来。” 感觉进来的那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就站在店内,徐老七这才回头看去。 “原来是张大人,快快请坐。”眼看进店的是银锣张树青,徐老七立刻笑着脸迎了上去。 “不用客气,我就是来找你店里的云致道长的。”张树青眼睛在店里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云奕的身影。 “哦,原来是找云道长,这边请。” 徐老七带着张树青走到云奕屋门前,敲了敲门。 “云道长,张大人有事找你。” 张树青跟在后面微微眯着眼,他还没料到徐老七竟然对云奕是这个态度。 云奕很快就拉开门,将张树青迎了进去,徐老七识相的没有跟进去,而是顺手带上了门。 “这饭庄的东家,到底是徐老七呢?还是你云奕呢?”张树青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也没有看着云奕,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张大人说笑了,我哪里会经营采买,不过是有人给口饭吃,便留下来给人搭把手罢了。” 云奕招呼着张树青落座在屋内唯一的凳子上,自己则是坐到了对面的床上,不听明明早早的就进了饭庄,却不在房间里。 “张大人来找我做何事?”云奕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树青盯着云奕现在略显疑惑的眼睛,他可不会就这般相信云奕展现出来的神情。 “此前云道长找我的事情,我思虑再三,觉得有些不妥,要不就算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兜布袋,丢到云奕面前。 “你之前给我的,我现在便还给你,不过那书册倒是不能就这般直接拿来,这里面多的就当是买下那书册的了。” 这钱袋明明就是黑衫人的,云奕撇了撇嘴,接着装作一脸的无辜。 “大人是嫌弃小子给的少了啊。” 说着就装模做样的准备再拿些银钱出来,作势便准备往钱袋里装。 “别!”张树青又赶忙伸手将钱袋子拿了回来,不给云奕继续加钱的打算。 “云兄弟莫要跟我装傻充愣,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张树青冷着脸,淡淡的说道。 云奕仍是那般笑容,就和之前去衙门找张树青办事的时候一样。 “张大人这是怎么了,小子可没有做什么事情啊?” “那黑衫人是冲你来的?”张树青身体前倾,手臂支撑在腿上。 云奕收敛了笑容,很是认真仔细,平淡的缓缓地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张大人确实是误会我了,我也不瞒大人。” 他声音渐渐变小,小到只有面对面的两人才听得清。 “大人既然问起,就应该是对那人的来历有所了解,那人是冲着徐掌柜来的,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大人倒是可以去问问徐掌柜。” 张树青将信将疑,他可不想被卷入这件事情,便不打算真的去追问徐老七,转念一想,又是一脸黑线。 “不是找你的?那岂不是说明,惦记你的人还没出现,好你小子,到底招惹了多少人,你快些把东西拿来,之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若是觉得没地方可去,便回去你的云州,那里是你们灵剑派的地盘,找你门中长辈护佑。” 云奕现在也算是在邺城落了脚,哪里肯就这么回去,伸手在身上摸索一番,憨笑着说道。 “哎呀,东西不知道去哪了,难道是之前追赶你们的时候,落在了哪个角落?” 第96章 讨要无果 张树青眯着眼看着就坐在自己面前的云奕,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云奕对张树青眼中的质疑熟视无睹,耸肩摊手,一副任人宰割随你的便的模样。 两人僵持了好一段时间,屋内静悄悄的,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人走动说话的动静。 哐当! 屋门大力撞开,一道肥硕又小巧的身影窜了进来,轻盈一跳,落在云奕背后的床上。 它抖了抖身子,扬起一阵灰尘,呛得两人直咳嗽。 “你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大的灰尘,还有些糊味?” 云奕抬手在脸前挥动,趁着灰尘被手掌带走了些,赶紧问道。 不听没有回答云奕的话,而是微微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张树青。 云奕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别人,赶忙闭上了嘴,张树青也没有意识到刚刚所发生的对话有什么异常,眼看面前的灰尘扇不干净,直接用灵气推开。 他看着想要对话似的一猫一人,还倒是,这一人一猫关系如此亲密。 接着他上下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既然已经用了灵气手段,便一不做二不休。 微弱的灵气波动在屋内开始弥漫盘旋,反正对方不好好的将东西交出来。那么他就准备自己动手找找。 屋内此时波动的灵气里,还夹杂着他的精神力,这种法术就和不听之前教授给云奕的十分相似,不过明显张树青仗着自己修为高,用灵气延长精神力的范围和精准度。 只是他并不知道,屋内还有一个精神力比他强上数倍的猫,他的精神力在空气中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刻被不听所察觉到了。 它不动声色的通过影响对方的精神力反馈,从而影响着对方的判断。 张树青并不知晓那块令牌就在对面云奕的怀中,他自以为自己比云奕的修为高深,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法术对对方进行探查。 不过他想的也确实不错,自始至终云奕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行为,还在感慨身为打更人的对方对自己这般无赖的样子没有办法,他还以为对方会用强的。 持续了片刻,张树青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难道东西真的被他弄丢了?”张树青心里这般想道。 又僵持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收获,他只得认命了,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说道。 “既然东西已经弄丢,那我便不找你要了,只是之后你还是用原本的名字识人。” “是,是是。”不明所以的云奕赶紧躬身说道。 张树青准备离开,云奕赶紧将手中的钱袋又抛给了对方。 “张大人,东西被我弄丢了没法还,这钱您还是收回去。” 将手中的钱袋塞入怀中,张树青轻轻地哼了声,便转身离开,又一阵风带关了屋门。 目送着张树青离开小屋,云奕这才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一度害怕对方施展什么手段。 “他可是打更人啊,就这么放过了我?” “你小子竟然当着人家的面就跟我说话,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怕,我被对方发现后,又被对方抓走?”不听摇晃着尾巴不满的说道。 “什么放过你,他用精神力在这间屋子里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过不下十次,你裤兜什么颜色他都知道了,臭小子!” “什么,这么变态?还有,你现在就不怕他转回来把你抓走吗?”云奕先是一惊一愣,又转念一想精神力是不听最得意的手段,这么说肯定是已经解决了,又反问道。 “哼,这有什么可怕的,他已经走了,我感觉得到。”不听动了动耳朵。十分笃定的说道。 “喂,云小子,那人结果怎么样了?”不听又十分好奇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惨死当场了呗?不过最后他死前似乎对我施展了某种法术,那是一根纤细的银针直射我面门而来,若非堂上打更人出手,我估计也就命丧当场了。” 回想起之前堂上发生的一切,云奕不禁冷汗直流,他十分认真的看着不听又仔细的问道。 “你说那到底是什么法术竟如此阴毒,他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竟有同归于尽的打算。” “既然没有灵气波动那无非就是法器或是精神力法术,那东西你有没有拿到手?”不听翘着胡子思索着。 “那东西落在了地上,立刻就被张树青用银锣盖住,并没有给我接触的机会,我自然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看模样,那应该是银针式的法器。” 云奕只能凭借着自己匆匆一瞥的记忆,推测道。 眼看云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听干脆就往床上一躺,也不搭理。 “喂喂喂,你身上的灰还没有清理干净呢!怎么能往床上躺呢?”云奕赶紧一抄手,直接将不听抓在手中。 这十来斤的猫落在手里还是沉甸甸的,云奕用手托住不听的前肢,另一只手在它背上和侧身用力抽打,势必要将它身上的灰尘全都打落。 屋内顿时又扬起一阵阵烧火锅炉的味道。 “你不会是去后厨锅炉里钻了一圈?”云奕想到那些普通的猫咪,没好气儿的说道。 “我有什么办法?外面这么多积雪又冷的要命,我回来的路上还被三只坏猫追击,不慎落入雪中,冻得我浑身冰冷僵硬。”不听委屈的说道,耳朵都卷在了起来。 这个情况云奕可不知道,他赶忙坐了下来,一脸兴奋的想让不听给他讲讲发生了什么。 可自己的糗事,不听哪肯告诉云奕,这不是有损自己高大威猛且神秘的形象吗? 不听挣扎着从云奕手中跳落,一溜烟钻进了床上的被子里,任凭云奕怎么呼喊都不再出来。 云奕自讨没趣,也就不再理会,他重新走出房间,来到饭庄内。 饭庄内此时已经焕然一新,和出事之前几乎没有区别,看到这般雷厉风行,又有真才实干的徐老七,云奕甚是欣慰,也觉得十分安心。 噔噔噔。 店外传来一阵脚步,似乎是在门口跺脚去除鞋上的雪,接着饭庄门口的门帘再次被掀起,一位身穿破旧衣裳的靓丽身影走了进来。 “你没事?”她上下打量着云奕关切的问道。 云奕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大大的邺城中,还会有人来关心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可是武艺高强。” 云奕撅了撅嘴,倔强的说道,丝毫不想自己在他人面前落了面子。 “我可不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你出了事情对我最大的影响便是我们这些人的饱餐没了着落,我还想着,如果你真的出事,我们的合作能不能跟徐掌柜再续续约?” 姚沛暖见云奕并无大碍,轻松的笑着的说道,笑容如冬季的暖阳般。 “呵呵。”云奕脸不红心不跳的笑了两声,接着开口问道。 “乘风酒楼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姚沛暖思索着摇了摇头。 “什么动静,我只听说了这边发生了袭击事件,就赶紧过来看看,还没来得及跟兄弟们互通有无,城里其他的情报。” “那就麻烦兄弟们这些日子多盯着点,我要看看乘风酒楼那边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特别是他们东家的动向。” 云奕的眼中露出凌厉之色,吓得姚沛伦都往后退了半步。 “这冬季还没过,雪夜还没化,我们那些人都旧衣破衫的,在这天寒地冻的街上,没准走几步就倒在路边,再也醒不过来了,云老板不表示表示?” 姚沛暖直起身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云奕当然知道,对方这是在趁机和自己谈条件。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在计算着自己手里还剩多少银钱。 “成就,让那些兄弟添一件棉服。”他十分有底气的说道。 “那就谢过云老板了。”姚沛暖笑着,根本不给云奕反悔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饭庄。 云奕似乎也意识到了哪儿有些不对,可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奥义。 “云道长,今儿店里遇到了这件事情,你说明儿我们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那些顾客再回来我们这儿呢?”徐老七走了过来。有一些担忧的问道。 云奕嘿嘿一笑,道:“徐掌柜,我且问你,若是你在别人的店里遇见这种情况,你会不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如何?” 徐老七思索的恍然大悟道:“是呀,世人都爱凑热闹。今儿店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两位打更人大人在场,那些人虽怕波及,第一时间都逃了出去,但定会对后续的故事十分好奇。” “所以呀,明儿什么事儿都不用做,他们就会过来问问瞧瞧。”云奕自信的说道。 随后他又低着头轻轻的嘟囔道:“把这件事情也编写成话本,让壮壮一并说给他们听听?” “这倒是个好主意。”徐老七应和着说的。 “我就随口一说,还是别了。这故事里可有两位打更人大人呢,这么编排他们,我估摸着明儿店都不用再开了。”云野冷笑着提醒道。 “嘿嘿,说的也是,那就暂且搁置。”徐老七这人最擅长的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主打一个圆滑。 第二日,果真如之前两人所说那般,一大早店里就来了不少人。 “哟,徐掌柜,你这店怎么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呀?若不是昨天我就在现场,还真以为只是坊间传闻。”有熟络的顾客跟着徐老七搭讪说道。 徐老七只是乐呵傻笑:“嗐,昨天那人被俩打更人大人追了出去,店里一团糟,我便立刻安排店里伙计赶紧收拾打理,不就是怕今儿,让诸位错失了壮壮小师父的故事嘛。” “啧啧,徐掌柜能否透露透露那人什么来路,什么情况?竟敢直接在邺城动手,是不是你在哪招来的仇家?”那人十分好奇的追问道。 徐老七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就是个无妄之灾,现在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样,听说是在衙门里死了,也不知道大人们审出个什么来没?” “不说这个了,诸位里面二请”说着,徐老七便引着各位顾客进了饭庄。 这个时辰壮壮还没登场呢,饭庄的戏台上是徐老七请来的民间手艺人,上面节目十分精彩,可台下的各位顾客,全都自顾自的议论纷纷。 都是些之前从街头巷尾听来的各种版本的说辞。 这几日过得风平浪静,不过是又连下了几场大雪,同样飘雪的还有云奕的钱袋子。 “ 喂,什么情况!?几件棉服要不了这么些钱?”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俏皮的眨了眨眼,委屈的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只让三两个人守在那儿?我便安排他们轮流值守,一刻也不敢歇息,就是害怕缺失了你所需要的情报。” “那这和那些棉服的数量也不对?” “怎么不对了?去值守的人总得有件棉服?云老板不能厚此薄彼呀。”姚沛暖笑着说道。 云奕瞪大了眼。“什么意思?你是说每一个去的人都给添了件棉服,他们就不能谁去谁穿吗?” 姚沛暖这时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你少跟我装傻。”云奕咬着牙说道。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钱已经交出去了,哪还能这般轻易的要回来。 “哎。”云奕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安慰着自己,现在有了饭庄,钱没了可以再挣。 “那边现在有什么情况吗?” 眼看提到了正事,姚沛暖收起了轻浮的态度,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和兄弟们温饱的事情。 她思索着认真的回答道:“乘风酒楼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和往常一样,每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顾客都是邺城的人士,偶有一些生面孔,我兄弟跟踪了一些时间,也都没有什么异常。” “那他们的东家呢?” “没见过。”提到这里,姚沛暖眼神中带着奇怪的神色,继续道:“说来也奇怪。乘风酒楼的东家好像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人守了前门,也守了后门,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第97章 再入乘风酒楼 “接下来还是要拜托你的兄弟们,多多注意些,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说话间,云奕便将今天对方需要的饭菜拎了过来,交到对方身后的两个小弟手中。 姚沛暖笑着挥手,向云奕道谢,然后领着自己的两名穿着新棉服的乞丐小弟,带着东西就离开饭庄。 门帘只是被她掀起的那一瞬间,刺骨的寒风便趁机从那缝隙间钻了进来。 冷风刮过裸露在外的皮肤,云奕打了个哆嗦,回头往自己屋里瞧了一眼,只看见被子外面,床的边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 此时饭庄内回响着壮壮的声音,语气平缓悠扬的讲述着异域奇异新奇的故事,客人们无不拍手称好。 云奕转身绕到戏台的后面,黄一品和徐老七现在大多时候都会在那里,两人正坐在这里闲聊,看见云奕走来徐老七连忙起身。 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笑着开口道:“云道长这是有什么吩咐?” 云奕瞟了黄一品一眼,徐老七心领神会,没再多言就跟着云奕往外走。 黄一品有些莫名其妙,但心中仍有些好奇,伸了伸头,直到看见对方走出了这里,被门挡住了视线。 “这些日子店里进账应该不少,但是仅仅凭着壮壮的故事,可没办法一直持续下去,西谟的故事总有说尽的时候,等到那时,还肯到这儿来的客人就少之又少了。” 听到云奕这般说辞,徐老七也陷入沉思,刚刚他还在跟黄一品吹嘘呢,原来也只是被这短暂的繁华蒙蔽的双眼。 饭庄开在城北偏僻的位置,客人大多是被壮壮的故事吸引来的,若故事真的结束,后果可想而知。 “云道长提起这个,是有什么想法了吗?”徐老七认真的询问道。 “刚才你跟我提起这些日子,店内进账不少;所以,我想着你是不是打算跟城北的商户们合作一番?”他思索着提出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要跟他们合作的话,这我之前倒是想过,可他们经营的范围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这要怎么个合作法呢?” 徐老七不愧是独当一面的掌柜,一旦有了思路便会不自觉地往更深处思考。 “城北这边商铺不少,还有些钱庄,可这边没有客栈,也没有其他饭庄,我们既做了第一家饭庄,自然也是希望这边能热闹起来,饭庄这些也要更多起来。” “那岂不是说,要让别人分我们一杯羹?”徐老七疑惑的说道。 “你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看,若壮壮的故事结束,城北就我们这一家饭庄,若顾客换作是你,你会单独为了什么,跑到城北这间饭庄里来呢?” “若是想尝尝邺城手艺最好的全鱼宴,我定会到这儿来,可若是没有想好吃食,或是要宴请客人,我确实不会想着往这儿走,城里繁华的地方多的是,可选择的也是更多。”徐老七不假思索的说道。 “就是这般。城北就咱一家饭庄,没有任何日常生活中频繁需要的铺面,那些客人除了一开始便心有所向会,直接前来,多是不会在这里闲逛的,若是外来的过路人,也更会选择去城南那边繁华的地方。” 云奕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一字一句说的清晰,他继续道。 “可若这里到处都是饭庄酒楼、客栈戏院,那自然就会有客人来这里逛逛走走、消遣,到那时候,只要我们手艺出色服务好,难道还怕少得了顾客?” 云奕的话这才提醒了徐老七,对方如醍醐灌顶般瞪大了双眼。 “嘿嘿,这倒是我目光短浅了,虽说到时候会多了些竞争对手,可这也能吸引来更多的客人。” 徐老七咧嘴一笑。又挠了挠头,他对这邺城可比云奕这个外人熟悉多了,担忧的说道。 “可城北这边一向人少,又这么偏僻,那些铺面和黄一品的铺面一样半死不活的,城里东家也不是傻子,又有多少东家愿意在这里开一家店?” 云奕继续迈开步子慢慢的往外走,徐老七就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掀过门帘,迈出门去。此时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下面有些融化的部分,又因为这室外的温度,已经凝结成冰。 除了自家店铺门口都是脚印,再往外面去,生物的踪迹都寥寥可数。 也不全是,还是有些猫猫狗狗的爪印在这,反正比人的踪迹要多些。 云奕顺着街往前指了指,开口道。 “你看,莫说是因为这大雪天气。就是平日里,这条街上也没有多少客人,方才我向你问起店里进账,就是想着能不能和之前一般,用低价将这附近的片铺面都盘过来,或者和这些铺面的老板东家的,签个合契什么的。” “你不是想跟他们合作,你是想一个人把这里包圆儿了?”徐老七惊讶于云奕的胃口。 云奕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 云奕在饭庄内又等了几日,眼看仍没有乘风酒楼的消息,就自己前去看看。 走到那里,酒楼正门不远处坐着三个乞丐,蜷缩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说是乞丐,却又说来好笑,他们下身衣服破旧,上身却套着看上去崭新的棉袄。 云奕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哟,各位还在盯着呢?” 这三个乞丐中,有一个此前去过饭庄门口排队,他一眼便认出了云奕。 “云老板,您怎么来了?老大,她今儿没到这儿来。”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就是想来看看,这儿还没动静?”云奕抬起胳膊,用手肘指了指酒楼方向,问道。 “是啊,一点动静没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跑了?”那人无奈的笑着回答道。 “这么大个酒楼在这儿呢?谁舍得直接丢下它就跑了吗?”一旁的同伴张了张嘴,呼出一股水汽。 “那可说不准。”云奕嘟囔了一句,稍作思索,便转头往酒楼走去。 这么冷的天气,门口可没有伙计候着。 云奕只得自己推开门帘,顿时店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和门外寒风凛冽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不愧是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店里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大堂的正中间,也和顺风饭庄一样搭起了戏台,上面正坐着一位白面说书先生,在桌案后面侃侃而谈。 “客官几位?”伙计见云奕进来,立刻上前招呼。 “就我一人。”云奕竖起了一根手指回道。 “那客官您介意跟别人拼个桌吗?”伙计讨好着笑着继续问道。 云奕眯了眯眼睛,没有作答。 那人丑瞅见云奕似乎不好相处的样子,又偷摸打量了一番,衣着装扮也还算不错。 他赶忙躬身道歉。“不好意思客官,您这边,楼上雅间请。” “不了,我就在这大厅里坐着。”云奕甩了甩衣袖,轻轻的说道。 云奕之所以选择要坐在大堂内,一是想在这里听听,他家的说书先生的故事讲了些什么,二是想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看到商行东家的身影。 就随意点了些餐食,要了壶热酒,云奕边坐在那儿嗑起了瓜子儿。 小酒一喝,小书一听,别提有多么自在惬意。 同桌上的人皆是如此,他们也没人在意新落座的云奕,更没人跟他搭腔说话,云奕也落得个自在。 “去,去去,哪儿来的野猫?!” 门口处传来几声呼喊,接着那边还有一阵小小的骚乱。 云奕没有回头,却听着动静逐渐往自己这边靠来。 扑通一声。云奕便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眩晕。 突然间头顶上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整个脖子都十分的僵硬酸疼。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身后传来伙计的声音,接着云奕便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挥动手臂,“你这野猫快滚开!” 接着,云奕感觉到脑袋一轻,一道身影跳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一双竖瞳猫眼,正紧紧的盯着自己,满脸的不怀好意。 云奕看见它指头前端,若隐若现的爪子,立刻就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稍安勿躁,这猫就放我这儿,出了事我负责。”云奕转过头对伙计说道,他可不敢直接承认这就是自己的猫,反正不听也不会在这里说话。 伙计有些不安且为难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不听。 “要不客官还是把它交给我,我把它丢出去。” 不听瞪了云奕一眼,好像在说:“你敢!你试试?!” “我说了我会负责,没事的,你去忙去。” 眼看云奕这般坚持,伙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他仍是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云奕将不听抱的怀里,不听趁机用爪子抓在云奕的腿上。 为了不显出异样的神情,影响吸引到到桌上的其他人,云奕只能痛苦的咬着牙,默默承受。 他们也只是瞟了瞟云奕和他怀里的不听,这么喜欢猫的人,一抓一大把,只要没影响到他们自己,他们也不会过多关注。 台上收书人讲述的故事,虽然是云奕没有听过的内容。但他看台下反响平平,鼓掌捧场的人只有一部分,想来应该也是个没有什么新鲜感的话本。 趁着伙计路过自己身边,云奕立即招了招手。 “客官有什么吩咐?”伙计停下脚步,躬身将耳朵伸了过来。 “再来壶热酒。”云奕指的是自己桌上的酒壶,随后又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你们东家呢?” 伙计刚端起酒壶,听见云奕的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有些警惕的又看了云奕几眼。 他没有对云奕的问题进行回应,而是微笑着道:“客官请稍等。” 看到对方这般讳莫如深的态度,云奕猜想,乘风商行的东家纵使没有出事,这些日子应该也很不好过。 趁着伙计离开,云奕缓缓站起身,慢悠悠的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今天在店里的掌柜不知是谁,反正不是之前和云奕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一位,店里的其他伙计看到了云奕的动作,见他并不是逃单往酒楼外跑,便没过多关注。 云奕就这样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沿着酒楼的楼梯慢慢往上走。 刚来邺城的时候就去过他们东家的屋子,云奕现在还记得怎么走。 前面三层还有些来往的顾客和伙计,也都没当回事儿,走到四楼楼梯口的位置,那里站着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 “什么人?!”大汉见云奕走来,伸手便挡在云奕面前,瞪着眼一脸凶相的质问道。 云奕伸头往走廊上看了眼,瞧见那房间门口还有四人守着,之前整层可都只有两人而已。 来之前在楼下喝了些酒,现在脸上有些红润,云奕抖了抖手,摇晃着身子。 “这儿…这儿不是厕所?我快…憋不…憋不住了。” 云奕断断续续的说着,伸手便要拉开自己的衣服,解开裤子。 那大汉哪能让云奕在这里撒野,大手一挥,便抓向云奕肩膀。 云奕脚下一软,便躲过了对方伸来的手,落在对方眼里也只是醉汉没有站稳罢了。 可他刚想用另一只手抓住云奕,而云奕则是就势撞向对方怀中,两人接触的瞬间,云奕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手臂,手肘极短的距离下用寸劲撞在对方腹部。 “噗。”别看那人身体强壮,柔软的腹部被如此重击,当即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张了张嘴疼痛的说不出话来。 扑通一声。 云奕趴在对方身上,两人就这般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很快,一旁的另一位大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走廊那头四名护卫的注意,雇主可是强调过,他们赶紧过来生怕有什么事情。 一旁的大汉伸手去拉趴在同伴身上的云奕,可是明明用了全部的力气,却无法拉动云奕分毫,云奕也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根本不配合。 噔噔磴。 这就是几个呼吸间,另外四人已经赶来。 “怎么回事?”他们开口问道。 “这醉汉不知怎么就跑了上来,要在这里如厕,快来帮帮我,他太重了,拉不动都!”那人用力涨红了脸,开口寻求他们的帮助。 第98章 把握谈判,不听促成合作 其他人赶忙搭把手,伸手去拽云奕的衣服和四肢。 云奕偷摸着眯着眼,根据接触和声音,确认了他们每个人所在的位置。 脑海中闪过一瞬思路,趁机双手支撑在地面上,胳膊用力腹部绷紧,直接用腰腹的力量拉动双腿。 两条腿快如闪电,只听见啪啪啪啪,四声脆响,接着便是先后四声咚咚的,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周围的五名大汉,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直接因为被重击下颚,导致四人昏死当场。 最后一人则是因为站的远了些,没空间给他搭把手的机会,这才逃过一劫。 那人看云奕即将站起身来,张开嘴便要大声呼喊提醒他人。 他刚张开嘴还未发出声音,云奕便又只听见扑通一声,那人也倒在了地上。 站稳身形,云奕才看见不听蹲坐在那人的胸口处,对方左侧脸颊上已经显现出红肿的两只猫爪痕迹。 云奕朝着不听竖了竖大拇指,将昏死的几人拉到一旁,然后直接往目标房间走去。 伸手推了推,发现房间从屋内锁了起来,云奕冷笑一声,一掌拍打在门锁的位置。 纵使是实木制成的门,被击打的地方也立刻碎裂开来,云奕接着用力一推,哐的一声,两扇门同时撞向旁边。 房间内的陈列,同云奕第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商号的东家就在这里,和第一次不一样的则是,他没了之前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整个人微微发抖,眼神中带着恐惧的看着门口的位置。 直到看见进来的人是云奕,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进来的?!”虽然声音仍能听出没有底气,却也能看出他强行壮胆的样子。 云奕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伸手抓来屋内的一把椅子,放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坐了上去。 不听慢悠悠的从门口进来,屋里的两人它都没去看,而是自顾自的在屋内这里闻闻,那里看看。 “就凭门口那六个草包?只是锻炼了些筋骨的武夫,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云奕不屑的笑道。 他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微微抬着头斜眼看着对面这个此时有些憔悴的男人。 “怎么?怕那人回来找你的事情?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戏谑的眼神让自己心里发慌,男子吞了吞口水,虽然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知道那黑衫人死在了衙门内,并且没有吐露出任何消息,但他心里仍是十分害怕。 “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现在就此离去,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否则…” 云奕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漫不经心的说道:“否则什么?你这么些天里,都不肯离开酒楼半步,不会甚至都没离开过这间房间?” “你在怕什么?怕黑衫人起死回生?还是怕这件事情算在你的头上,那边再派人来处理了你?”云奕盯着对方的眼睛,深邃的黑色瞳孔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对方吸了进去。 云奕的怀里带着「蜃珠」,既然这东西能够潜入修行者的精神里,那么对于普通人应该也会有所效果。 看到对面有些迷离的神色,云奕便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通过自己的精神力引动「蜃珠」,可以让自己的话带着些许催眠似的能力。 当然这种能力应该只能对普通人有效,而且还需要一个立足点,就是让对方长时间看着,在对方的视觉中,能够在意识的作用下无限放大,直至盖过其他环境干扰的东西,而瞳孔则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方表情迷惑,缓缓的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突然间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龇牙咧嘴,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大口大口地喘息,自己则是迅速恢复了神智,警惕的恶狠狠地盯着云奕。 这种情况云奕之前见过,在那个叫做蔡荃的斥候身上,那是因为有人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法术,用来隐藏一些信息。 不过看面前这名男子似乎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云奕也不清楚是这法术不会要人性命,还是说对方知道的信息并不多,这才没有让男子死在这里。 “你…你刚刚对我…做了些,什么?!”男子缓解了一些自身的痛苦感受,咬着牙吼道。 云奕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这你可赖不到我身上,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身上被人施了法,你不知道?” 他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男子的心里,对方铁青着脸,眼珠子不停的打转,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看你这模样,想到什么了?”云奕在怀里掏出一把从楼下带上来的瓜子,十分惬意的嗑着。 男子缓缓的,长出了口气,接着挺起胸膛:“呵呵,你命大居然还能活着到这里来,不过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罢了。” “噗!”云奕将瓜子壳吐出,抿着嘴微微点头。 “确实如此,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你不怕牵连到你头上?不止丢了东西,还失了一条人命。” 若说不怕那肯定是假的,不然男子也不至于这些天都不敢出门,还多安排了数名护卫保镖。 “诶!又传消息了吗?”云奕见对方愣神,又呼喊了对方一声。 男子视线转移到云奕脸上,就这般审视的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我猜你没有再传消息,而且很怕那黑衫人向打更人透露了什么,或者他传出去了什么消息,所以你才会有这些天的各种举动。” 见对方不说话,云奕便张开嘴替对方说了出来。 男子嘴角上扬,冷笑了一声。 “不对?”云奕有些诧异,好奇的问道。 男子叹了口气,就好像是有些憋不住了,想要说些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能量,大魏国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纵使看上去不可能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他依旧能够及时知晓。” “喂,这算是第二次见面了,不向我介绍介绍自己?”云奕绕过对方的话题,提问,用以掌握主动权。 男子脸上的神色僵硬,他可没想到在自己这般说辞下,对面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居然还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徐老七没有跟你说过我?怎么可能?”他冷笑了一声。 云奕站起身,缓缓走到桌案旁边,斜着身子将半个屁股坐在上面。 袖中藏着的白齿落在手中,手腕用力一甩,咚的一声,就钉在实木桌上。 “你要不要再想想?不管你背后的大人物会不会派人再来,还是说人已经在路上了,那终归是之后的事情了,可你现在面前站着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我,和这把匕首。” 男子背后有了椅背的依靠这才好受些,他喉咙轻轻的上下动了动。 “乘风商号的东家,韩殊。” “你是邺城本地人?”云奕取回白齿,手指在刀身上缓缓摩擦。 “是,土生土长的邺城人。” “怎么和人搭上关系的?” 韩殊不假思索的摇头道:“无可奉告。” “说说,没准你想要好好活下去,还需要跟我合作呢。”云奕很自信的笑着说道。 但韩殊却认为看样子十分年轻的云奕,根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合作?我尚有一线生机,而你则是铁定会被处理的,我干嘛要跟一个死人合作?” 云奕将白齿竖起当作食指,在两人中间摇了摇。 “听听我是怎么想的,你应该是想将丢失东西的责任全部栽赃到徐老七的头上,吓唬恐吓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跑路,这样就更加坐实。” “从那个黑衫人所拥有的修为,还有他的态度和到来的时机来看,丢失的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而且跟那个老头交涉的时候,他一直引诱我告诉他东西在哪儿,而且很笃定东西就在我们手里,我想这应该也是你暗示的结果。” 韩殊有些吃惊,他眯着眼看着侃侃而谈的云奕,没有说话。 云奕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既然那人更多的是要找回丢失的东西,想来处理我们只是顺手的事情,现在黑衫人已经死了,就死在邺城打更人衙门内,我就在当场。” “我知道你在那儿,他说了什么?”韩殊见缝插针,开口问道。 “哦?你知道我在那儿却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云奕眼皮抬起,瞳孔盯着对方。 韩殊满沉如水,没有多余表情,就这么和云奕对视。 “我进去的之后,他确实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在此之前我就不清楚了,他最后还妄图用一招同归于尽的招式,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不清楚那招式的来历,不知道打更人大人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云奕挑着不关自己的内容,吐露给了对方。 韩殊表情有些放松,缓缓地出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已经是有些湿润。 “他已经死在衙门,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报…” “如实上报?他的死你不用负责?”云奕打断对方逼问道。 韩殊被噎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嘴唇动了动,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他是死在打更人衙门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当然,你可以这么说。”云奕抬起手,掌心向上往前耸了耸。 韩殊是真没了底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货物丢失的情况,虽然发生的次数很少,但是每次都有人很快速的便解决了事情,寻回了东西,这次派来的人却是死在这里。 “那还能怎么办?”韩殊沉声问道。 “你可以先将此事按下不表,自己将东西找回来,之后汇报的时候就说东西已经被找到,但那人不知什么情况被衙门捉拿,所幸没有高密,死在了衙门里。” “说的轻巧,被盗匪劫走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回,又要去哪找回?”韩殊质问道。 “所以我说,你可能会需要跟我合作。”云奕又缓缓坐回椅子上,成竹在胸的说道。 “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云奕将匕首藏回袖子里,用手试探着捏了捏,确认摆放好了位置,这才继续转过头说道。 “你想要活命,而我想要的东西比较多,我想你应该能帮我,就算你不答应,我转身便带着几人跑了,就算在大魏国待不下去,你可别忘了,我还有个西谟的同伴,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云奕将韩殊死死拿捏,无论是话题的节奏,亦或是谈话的内容。 韩殊沉默了,云奕也没有催促,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不听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房间内的东西都已经都看过了一遍。 它慢慢走到云奕旁边,尾巴自觉的搭在对方的腿上,仰起头,勉强看见韩殊露出桌子的脸。 看对方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它直接跳到桌上,慢慢走到对方的面前。 韩殊还在思索着,没有注意到不听在桌上迈着猫步缓缓走来。 “喂,老头儿,你考虑好了没有?” 突然的声音让韩殊的身躯为之一振,他根本来不及看,拔腿就想跑,只是两只脚已经麻木了,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将自己绊倒在地上。 手忙脚乱的支撑起身子,趁机看了桌上一眼,入眼则是一只肥硕的狸花猫,明亮的双眼瞳孔长得老大,好像看着很有意思的猎物一般。 “嘿嘿,被我吓一跳的人,还是少见啊,是不是,云小子。” 不听咧开嘴又说了一句,却让韩殊震惊无比。 能够口吐人言的猫?岂不是说,这就是山精鬼怪? 他再看向云奕的眼睛里,多了些许忌惮,能够将妖怪这般光明正大的带进城里,那岂不是说,打更人里也有对方的人脉。 转念一想,对方有这样的实力也算是一种好事,本来他的心理还是十分抗拒,一直以来经商的经历让他不敢轻易尝试冒险的选择。 现在有不听的加码,他却开始觉得有合作的可能,他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缓缓站起身来。 “我跟你合作。” 第99章 带猫上路 走出酒楼的大门,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那三个乞丐还在蹲守,云奕不假思索缓缓走了过去。 “云老板,怎么样了?”一名乞丐起身殷切的开口问道。 云奕伸手摸进自己的怀里,摸了两下,掏出一吊钱来。 “喏,这是犒劳你们兄弟几个的,之后不用都守在这里,多注意下一下这里的情况就行。” “好咧,谢谢云老板,谢谢云老板!云老板大气!嘿嘿。”乞丐接过云奕递过来的铜板,三人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 云奕笑着摆摆手,没有再跟他们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漫步走去。 从乘风酒楼走出了很久,直到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不听终于是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从云奕怀中钻出脑袋,出声问道。 “你要去找那些东西?凭什么?你知道那些东西在哪儿?”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东西在哪?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你不会真的以为那黑衫人死了以后,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云奕迈着脚步,雪地上留下他一长串的脚印,整个街道都被这洁白的雪映的通亮,将一猫一人的脸也映的亮白。 “不是吗?那黑衫人是死在衙门里的,不管那韩老头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既然有衙门插手,他就应该掂量掂量,怎么可能还继续找我们的麻烦。” 不听的小眼里透着疑惑,小小的猫咪脑袋,根本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明明有官府的人插手,这里不是官府最大吗?它以前经常听见街头巷尾的人这样议论。 云奕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并不清楚的东西到底有多么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一定见不得光,既然是见不得光的,那我们这些知情人,被追究起来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不如就帮他把这个窟窿填上,这会是救命的恩情。” “你就这般肯定他会听我们的?”不听继续问道。 “不会,像他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暂时被生死恐吓住了,所以我才能趁这个机会同他达成合作; 当然;如果我们能够将东西寻回来,那么主动权将会被我们握在手中。” 云奕的脸上挂着笑,仿佛已经畅想好了顺利的话,自己的将会有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 “这不又回到了刚刚的第一个问题了吗?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你又凭什么去找到它们?” 街道上的风很冷,不听将脖子往云奕的怀里缩了缩。 等到它这句话说罢的时候,发现云奕正低头看着自己,它警惕的说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拜托你了。”云奕抬起手就准备去摸不听的头。 不听赶紧偏头躲开,还想要伸出爪去反击云奕伸来的手,可自己的身子四肢都紧紧的裹在云奕的衣服里,费了老大的力气都没有及时抽出。 呜~呜~呜~,不听呲着牙发出警告的声音。可云奕的手已经摸到了它的头上,顺着它头顶的毛发往后梳了梳。 “你完了!你要是不这么干,我可能还会帮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本喵大爷!” 说罢,不听直接缩着脖子,钻进了云奕的怀里,再也没有出来。 -- “什么?!”徐老七震惊地瞪着双眼,看着云奕递到他面前的一张写满了字的质地很是不错的纸张,那字迹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正是自己东家,韩殊的字迹。 纸上的内容,则是双方合作的相关细则,里面包括了,徐老七可以利用酒楼和韩殊的名号,在城北与各处商铺老板商谈,这将更有利于徐老七实行云奕之前跟他提起的那个方案。 “现在就差些启动资金了。”徐老七拿着纸笑着喃喃说道。 云奕嘿嘿一笑,把手伸进怀里。 “我操!”他尖叫一声,赶紧把手抽了出来,虎口处已经多了一排细小的牙印。 不听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抬头露出自己的牙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抖了抖自己身上乱掉的毛发,然后跳到床上,用舌头舔舐梳理。 看着徐老七投来的目光,云奕尴尬的笑了笑。这才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掏出,那是一个精致的小小布袋,拿出来的时候,里面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徐老七当然听得出来,那里面装的就是些银钱,暗道云道长竟然又要出资相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既然已经将如此难以拿到的合契文书,都拿到了手;现在还让对方出钱办事,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抬起手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被云奕打断的。 “这里面是韩东家给的些金银。” 说着云奕就已经将布袋拉开,徐老七,还以为这钱袋子里是云奕自己的家当,等听完云奕的解释,又看见钱袋里的东西时,再一次的被震惊,下巴都拉得老长。 还真是些金银,里面是一些官银和一些小金块,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便知道数目不小。 “这,这些,都,都是给我吗?”徐老七有些激动,结巴的问道。 云奕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都给你我用什么?” 说着从里面挑出一些,伸手递到徐老七的面前。 徐老师乐呵的将东西接在自己手中,憨笑道:“嘿嘿,是云道长今天给的惊讶太多,我都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云道长,还有什么好事就一次性都告诉我,我可不想一会儿觉得结束的时候,又被再次刺激一下。” “没了,就这些东西,韩殊并不知道我们的全部打算,我俩现在也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找他要些银钱说是行动需要,他也不会给我许多,银票都没拿,不过他不知道我们主要是靠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云奕甩了甩手,打消了徐老七那不知满足的期待。 可云奕的话落在徐老七耳中,依旧是让他感到惊讶。 “云道长你要和韩殊合作?合作城北这边的经商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不方便告诉你,知道的太多对你不是好事,我只跟你提一句,那些东西。”云奕看着对方,露出提醒的神色。 “哦哦哦,我知道了,不问了。”前些日子店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徐老七立刻就回想起来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云道长有什么安排打算?” “我这几日便会出去一趟,你照看好店里,也照顾好壮壮,和城北这些商户的合作如果顺利就继续,如果不顺利可以先放一放,等我回来。” 云奕思索着,一点点的安排道:“还有,如果有什么麻烦,能给韩殊提要求就直接提,不过你不要亲自去找他,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他。” “是,我也不敢去,我就待在饭庄里,哪也不去。”徐老七点头道。 “你夫人和孩子呢?”云奕又问了句。 “他们都还在我之前居住的小院儿里,深居简出的,深怕被人惦记上。” “趁着现在没人关注,也把他们接过来,这附近有些闲置的院子,你看看能不能够买下来,也得亏那黑衫人自持甚高,没有选择在你家人身上动心思。” 云奕的话再次提醒了徐老七,他下身双腿就准备动身离开,又停下了脚步,转身道:“云道长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了,快去安排。” 得到准许,徐老七一刻也不敢停歇,迅速离开了饭庄。 “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去,外面太冷了。”不听将头埋在棉被里,小声嘟囔道。 “要不你就带着小和尚跟你一起,反正他肯定很乐~意~~~~” 不听的话还未说完,声音被拉的老长,竟是被云奕直接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不听的尾巴在空中挥舞,四肢也疯狂挣扎,不过都被云奕挡下,毕竟只是一只猫的大小,而且没有灵气的加持。 “好小子,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不听张嘴就要去啃咬云奕的手。 “哐当!”房间门被突然打开。 不听立刻闭上了嘴巴,一猫一人都停下了方才的动作,齐齐看向门口。 “呼呼,云,云道长,听徐先生说,你要走?” 门口站着的正是壮壮,他焦急的看着屋里,看到两人还在明显是松了口气。 “我刚刚决定要去做些事情。”云奕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带上我一起!”壮壮两步便来到云奕身边,抓住云奕的胳膊道。 云奕被对方用力抓住胳膊,手中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些。 “喵~!”不听惨叫一声,一爪子抓在云奕手上,云奕也立刻松开了手。 不听落到地上,一溜烟就冲出了房间。 “嘶。“云奕摸了摸被不听抓出的伤口。 “不用,现在外面的环境太过严苛,你还是留在邺城,正好饭庄还需要你讲西谟的故事。” 云奕拍拍壮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壮壮失落的低着头,他本就不是那种纠缠别人的性格,见云奕直言拒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事情,我这次出门不会很久的,有不听跟我一起,办不成我们会快些回来的,你去找徐掌柜,让他帮忙弄些仙云锦鲤回来养着。” 云奕知道对方现在心情不好,给这样的人找些事情做,就可以一定程度的缓解。 “不听之前跟我提过的,它想吃这个仙云锦鲤,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壮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们要早些回来。” -- 虽然饭庄是在北城区域,但云奕要去的地方从北城门出去要绕上一大圈,所以他当然选择从进城时的地方再出城。 白龙在雪地里行走,口鼻处呼出阵阵白色水雾,他身上裹了些布料,云奕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壮壮跟在白龙身边,既然不能跟云奕一起,他便是想来送送对方,突然间他有些明白方丈和师兄们的看着他离开时的情绪。 “不听呢?”他抬起头,轻声问道。 云奕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城门,云奕拉紧缰绳,白龙停下了脚步。 “回去,城外风太大了。”云奕摆摆手,示意壮壮回去。 “不听是不是不来了,要不还是我陪你去。” 壮壮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一道灰黑色身影在白色的雪地中跑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两人旁边。 只见那身影纵身一跃,就跳到了云奕的怀中。 反正附近没看见打更人,不听也没有掩饰,朝着壮壮道:“你一定要给我找好仙云锦鲤,好好养着,等我们回来。” “嗯!”壮壮想着点头,眼眶里有些湿润。 “莎莎~莎莎~。” 马蹄踩踏着雪地发出声响,城门口还有些痕迹,真是跑出去老远,环顾四周都是苍茫的白色原野。 视野尽头的有些高矮不同的山峰,应该是光线的缘由,看上去有些灰色。 白龙奔跑着,身后留下长长的马蹄脚印,在大雪的掩盖下,云奕甚至不能分辨脚下是不是官道。 “你准备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东西?” 大概是云奕衣服里有些闷了,不听探出头来,鼻头本来就是黑色的,少有的粉红色皮肤也被冻得通红,因为迎着冷风,它眯着眼,眼睛被寒风刺激的有些湿润。 云奕拍了拍马背上挂着的两个口袋,自信的说道:“放心,我带着地图呢,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去到第一次遇见壮壮他们的地方就行。” “可是,这雪地里一点可以参考的地标都没有,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地方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的嗅觉是十分敏锐的,搭配上你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强度,想找到地方还不是轻而易举。” 云奕这话落在不听的耳中,让它觉得甚是舒服,小小猫嘴都有微笑的表情,它摇晃着脑袋,十分得意。 “哼,你小子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噗。”不听打了个喷嚏,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一张小嘴留在外面最后说了句。 “等你觉得有些迷茫的时候再叫我。”说罢又钻回怀里。 第100章 孔赢螳螂捕蝉,南楚青城被伏 咚咚咚。 一位身材看上去比较瘦弱的男子,轻轻地敲响屋门,他没有等屋内的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顺手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到屋内的桌上。 “起来吃些。”他声音冷漠地说道。 房间的正中间烧着一盆炭火,一道身影蹲坐在炭火旁边,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手拿过桌上的包裹,费劲的打开。 油纸里面包着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半只烧鸡,一打开便冒出热气。 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回炭火旁边再次蹲下,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来。 “哼!”男子冷哼了一声。“你也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兄愿意放过你。” 男子的声音有些愤怒,更是恨不得从腰间抽出短刃,一刀了结了对方。 大概是感觉到了屋内涌动着的杀气,那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偷偷抬眼看了看男子。 “当当!”什么东西落在了桌上。 男子忍着自己的冲动,转过身,缓缓往门外走去。 “这是给你的身份凭证,虽然名字改了,但你的相貌可没有变化,以后你要去哪儿,我可管不着,不过你就祈祷以后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说罢男子哐当一声带上了屋门,卷起一阵冷风,吹散了屋内少有的温暖。 屋内那人暂时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勉强的走到桌边拿起男子留下的东西,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确实是衙门发布的修行者的身份凭证。 “你说现在这样的天气他会走吗?” 男主走出那间屋子,在同一个街道的不远处,钻进另一家院子,他看着屋内老神在在的师兄孔旭,出声问道。 孔旭放下手中把玩的玉佩,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些天里,你每天给他甩这样的脸色,你以为他并不想走吗?只是因为他并没有可以离开的依据,现在你已将东西交给了他,他可巴不得早点离开,不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你手里。” “哼!要我说就应该一剑把他杀了,纵使他只是下面的一个喽啰,可他仍然跟里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削弱对方的爪牙,难道我们不应该这么做吗?” 孔赢气愤的说道,双手握紧拳头,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既然被选择成为对方的棋子,那么便可以随时丢弃,这样的人,我们就是杀他1一百个,杀他一千个又有什么影响呢?” 孔旭摇了摇头,否认了师弟的看法。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活着,希望才是最可怕的东西。现在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生命。你猜猜他会去哪儿?” 经过师兄地提醒,冷静下来地孔赢立刻就想明白了,不过他也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师兄问道。 “可是师兄你没办法离开这里,他去到哪里,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啊。” 说着说着,他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想到了?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让你在打更人衙门内升职,依旧让你隐藏着自己的修为,做一个小小的见习吗?” “可,可我怕我还是忍不住一剑杀了他。”孔赢低着头,如实说道。 孔旭又拿起手头的那块玉佩,轻轻的摩挲着。 “无所谓的,就像我刚刚说过的,他们只是棋子。在他向我们透露相关消息的时候,在我们这里的价值其实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不过是想试一试,还能不能挖出更多的消息,如果你在路上忍不住把他杀了,我们并没有额外失去什么。” 咻! 说着,孔旭将手中的东西丢给了师弟,孔赢抬手就接住了飞来的玉佩。 “这算是师兄的信物,在不少衙门打更人的眼中还有些分量,放心去。” 之所以选择在同一个街道上再租下一间院子,就是因为能够近距离的观察那个人他的行为。 果然,孔赢并没有等很久,那人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身上裹着破旧的棉服,明明全身上下的伤还没有好的利索,竟非要选择这样恶劣的天气离开。 对方手里没有多少银钱,就这么出城,没有马匹只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孔赢在离开的时候,不经意间将自己的钱袋丢落到了屋外。 那人走出院子,一眼就看见了落在雪地中的那个钱袋。 他抬起头左右观察,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便欣喜地捡起来,打开一看,喜悦的情绪更是溢于言表,明显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有力了许多。 这段时间在这里居住。他已经知晓自己在宜城的哪个位置,而且之前来宜城执行任务,更是将宜城的街道摸得十分熟悉。 此时他选择前进的方向则是城中有名的市场,肯定是想采买一些赶路的东西。 孔赢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两人实力差距很大,对方的状态又如此不好,根本没办法发现后面跟着的人。 直到看着那人走进市场,最后牵着马匹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孔赢知道自己不用再关注对方。 出了城外面是被白雪覆盖的茫茫平原,就这么突兀的跟在对方身后,一定会被立刻察觉。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铜锣,身为见习的他本不可能得到这件法器,不过这是他师兄交给他的,却也十分合理。 打更人的铜锣法器虽然不是顶尖,但几乎是什么铺头需要的功能它都沾一点,缉拿犯人千里追凶,这便是最常见的功能。 等对方离开市场以后,他便走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换下来的破旧棉服,从上面撕下一小块布料放在铜锣上。 手掐指诀念动咒语,铜锣微微荡漾有了反应,他嘴角扬起轻轻一笑。 他不用急着去追赶,所以没有醒目的,从衙门牵走马匹,而是选择过两日也在市场上购买一匹。 等两日,在他牵着马走出城门后往外跑了许久,这才从身上掏出铜锣,寻找对方离开的方向。 根据铜锣的指引,对方竟然北上去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也有些意料之外。 北上是靠近皇都的方向,对方往这个方向走,竟然丝毫不害怕被发现身份,还是说纵使被发现身份也能化险为夷,亦或是有什么比死还要重要的事情。 无论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样的,都算是额外的收获,孔赢便是为此才跟上来的。 ---- 胡德强坐在自己的营帐中,手中握着刚刚收到的一卷密信,这是自己宗门炎阳宗传来的密信。 信上写着他们已经到达雨州,目前正在往一切线索所指的青城方向靠近,路上已经遇到过一些可疑的人。 有些被活捉,有些当场毙命,经过他们的审讯得知,这些人正是南楚左将军帐下的斥候。 不过经过他们的审讯也得知,南楚方面目前并没有找到东西,这么看来此人现在还在大魏境内。 “青城啊。”胡德强喃喃的说道,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回忆和惆怅。 他想到了那具伟岸的身躯,曾经让五圣都为之心惊胆战。 “啧啧,要是东西真落到了他的手里该怎么办呢?” 他有些愁容,只希望于事情还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 “报告!”帐外传来一声呼喊。 “进来。”胡德强在帐内回应道。 一名传令兵走了进来,躬身行军礼后说道。“报告将军, 大帅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说着胡德强便起身往帐外走去。 眼看胡德强走进大营,白发老者坐在那里挥了挥手,胡德强落坐在他的旁边。 “叫我来什么事儿?” 老者指了指面前的沙盘,开口道。“刚刚收到斥候来报,南楚边境又有异动。” 胡德强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了正身子。 他顺着老者的手指的方向,看着沙盘里多出了几只小旗子。 “他们竟然主动出兵了?” “也不全是。”老者思索着说道。“对方虽然军队有所行动,但却没有看出进攻的迹象,更像是在演练,或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哼,这般阵仗,只是演练?怕不可能,肯定在想什么坏主意。”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也要做做好万全的准备,总好过坐以待毙。” 说着老者便开始安排各个军阵的行动,以应对对方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胡德强提起自己的长枪骑着马奔出大营,身后跟着二十个烈火军骑兵。 这次他的任务则是做奇兵,所以他出了大营后直接往远处一侧绕去。 紧接着大营的各个出口,分批次的走出各队人马,这巨大的阵仗就像是要和南楚决一死战了一般。 对面大营内,王学听见军中斥侯的回报,大魏国南境军队果然有所行动。而且看规模应该是倾巢而出的样子。 他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根据左将军传来的消息,此次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牵制南楚军队,好给在雨州行动的左将军,提供更加便捷的行动环境。 “左将军应该已经对青城出手了,不管结果如何,这段时间应该都是在回来的路上。” 王学看着北方的天空,心里想到。 ----- 在大魏国南境,南楚军队和大魏军队有所行动的前一周。 “有什么线索吗?”鹰钩鼻男子小声的说道,如果不多加注意,根本听不出他的嘴巴出了声音。 “有些线索,那个叫做云奕的修行者,此前应该是和项府有过矛盾的,他和项府的公子项健,相处的并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过。”身边一个长相普通,着装大众的年轻人开口道。 “你这消息不对,我从项府下人那得来的消息,那个叫做云奕的修行者,最后还在相府里做客,他和相府公子项健的关系十分要好,只是我问的那个人并不清楚,这个叫云奕的修行者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一旁的另一个打扮一样普通的人,反驳道,虽是反驳,仍是小声的说。 “线索就在这里断了嘛。”身穿华服的三角眼,鹰钩鼻子男子,略微思索,便决定道。 “撤退,过几天南境应该不太平了,趁机我们溜回去。” 说着便带着几人,赶紧往青城外走去,几人有惊无险的走过了城门,赶往城外约定的见面处。 眼看到了地方,鹰钩鼻男子伸头却没有看见那个应该在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心中有些警惕,四下环顾了一圈,朗声道。 “公子,我们人到了,你在哪儿?” 等待了一段时间,附近仍然没有回应,甚至有些安静的可怕。 鹰钩鼻男子暗道不妙,刚准备直接逃离这里,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句。 “竟然没有抓到最大的那条鱼。” 脚下的动作没有为此而停顿,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往外窜出去了十多米远,这里距离青城不算近,鹰钩鼻男子料想对方没有不会集结多少人。 身后已经传来惨叫,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同伴似乎已经惨遭毒手。 “逃!要活下去!” 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求生的信念让他将自身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不停的从身上摸出暗器道具什么的,这些都是他花费不少存下来的玩意儿,只是现在保命要紧,一股脑的往身后丢去。 感觉身后的追击的动静越来越少,他心中一喜,脚步没有迟缓,速度不减。 突然,就在前方的不远处,雪地里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单薄的衣服和对方的身材,连同周围的雪地显得极为不和谐。 那人侧着身子站在那里,头发盘起,发髻飘飘,看不清样貌也无法分辨其性别。 对方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绝非好事,所以鹰钩鼻男子转动方向,路线偏离,避免和对方遇上。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鹰钩鼻男子就已经越过对方的位置,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咻!” 霎时间,身后传来破空声并迅速逼近,速度快到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快触碰到自己的后脑勺了。 他不敢大意,扭动身子往一旁闪去,整个人都重重地倒在了雪地里,在地上拉出了一长趟痕迹。 第101章 南楚信仰 鹰钩鼻男子只是粗略的看了眼身后,那人在原地没有追来,甚至都没有改变姿势,但是他心中已经是警惕万分。 连滚带爬地继续起身就往外快速跑去,自己的灵气和精神力不敢再只用于提升速度,还分出了一部分提防身后的动静。 可他的速度还未提起,刚跑出去数米远,身后再次传来两道破空声。 这两次攻击的位置极其难防,好在他时刻在留意对方的动作,依旧是让他躲开了攻击,也乘机看清了飞射来的是什么东西,竟是两个雪球而已。 接着转念一想,便知晓对方的可怕,这么快的速度中,这么大的力道下,雪球竟然都没有崩溃散落。 他不敢停留,从身上又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手指间,一边奔跑,一边念着咒语,符纸在他手中凭空被点燃,呼吸间便化作灰烬散落。 一道若隐若现的绳索出现,他手指一挥,绳索绷紧成一根棍子一般,朝着身后那人飞射出去。 眼看绳索接近,那人挥手,手背推出一阵巨大力道,推动周身的气流都发生变动,可刚刚还跟棍子一般的直愣愣的绳索,瞬间又化作柔软的状态,夸张的变形却没有被推离。 那人冷哼一声,将双手伸出做出揉握的动作,那绳索竟然凭空开始被扭曲压缩,最后变成一小团。 将被握成一小团的绳索拿在掌中,他轻轻吹了口气,然后直接抛向已经跑了很远的鹰钩鼻男子。 带着金色光芒的小球飞射的速度,比雪球更是快上去许多。 鹰钩鼻男子听到身后声响,听得清晰只有一个目标,他心中还思索着为何对方不亲自动手,难道是将军的暗线? 他游刃有余的侧身躲开,按照之前的经验,这个雪球会落在雪地里,可这次不是雪球。 符纸产生的绳索是灵气化形而成的,所以这一小团金光也是被压缩控制的灵气,它越过鹰钩鼻男子的身躯没有直接落地,而是突然爆炸开来。 爆炸的地方就在鹰钩鼻男子的身侧,爆炸的冲击不止阻碍了男子离开的路线,同时爆发而出的威力让他最靠近爆炸中心的左臂都被炸伤,左臂袖子已经四分五裂化作碎布片散落在雪地里。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里,鹰钩鼻男子现在知道了彼此修为的差距,对方就像是猫在戏弄老鼠一般。 他缓缓蹲坐下身子,就直接坐在雪地里,周围的灵气开始被吸引到他的体内。 那人见对方坐在了雪里,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这才慢慢向这边走来。 鹰钩鼻男子时不时便抬眼看看对方的位置,面无表情的,眼神里却是凶狠的,恶毒的神色。 直到对方靠的有些近了,他才看清对面竟是一名女子,看样子年纪并不算大,她警惕的观察自己,再没有往前半步。 鹰钩鼻男子心里有些焦急,但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继续保持着之前的状态。 女子像是在思索着,等待着什么,迟迟没有再前进。 随着时间的流逝,鹰钩鼻男子却是心急如焚,对面的人肯定快来了,再拖下去自己将毫无生还可能。 他一狠心,脑中开始描绘一张奇异的观想图,这观想图和不听教授给云奕的有些相似,是一种消耗精神力的观想图,所以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环境中精神力的波动,毕竟是发生在对方体内的。 和云奕学的观想图不同的是,这个观想图会将消耗的精神力储存起来,应该是这个法术施展的差不多了,鹰钩鼻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出一道绿光。 那绿光如同一道飞失,直直地射向女子面门,这只是外在的一种表现形式,事实上精神力化做的飞失比绿光更快,等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面前。 鹰钩鼻男子没有关注自己这一手段能否有效,在发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拖着自己受伤的身体,还有精神力亏损有些意志消沉的脑子,依靠自己身体本能的求生信念,再次逃跑。 身后没了动静,他也没有功夫回头查看,继续狂奔,一刻都不敢停留。 可抬眼看去,视野里,除了右手边的树林,又有哪里可以躲藏呢,没有留给他时间让他仔细思考慢慢谋划,只能往树林那里跑去。 没过多久,两名身穿差服的人已经赶到这里,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女子。 个子瘦高的那名男子快步上前,将女子从雪地里托抱起来。 “头儿?!醒醒!”他轻轻摇晃,却不见女子有任何反应。 稍矮一些的男子伸出手,在女子鼻子前探了探,微微松了口气道:“还有气息。” 说罢,他仔细勘察一番现场,继续道:“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人实力比不上头儿,或许是使用了某种法术,没有继续伤害头儿肯定是他自己的状态不好,去了那儿。” 他看着雪中的痕迹,伸手指了指右前方不远处的树林。 “现在怎么办,是回还是追?” “肯定要将头儿带回去,老袁,你怎么说?”抱着刘晓萍的高个子打更人,将自己穿着的加厚大褂罩在刘晓萍身上,作势就要回去。 “那我去看看,张恒,你可要将头儿平安送到!” 老袁左手拿着银锣,右手抽出背上的一米多的长刀,明明是需要双手才能握持的武器,在他的右手中灵活无比。 “嗯,虽然对方肯定状态不好,但这样的招式不知道还能不能施展,小心些。” 说罢,张恒迈开步子,个子高步伐也大,在湿滑的雪地上根本不受影响。 老袁凝神提刀,很快就跟着雪地里的脚印和血迹来到了树林。 可是走着走着,痕迹却在面前凭空消失,这么个大活人肯定不会人间蒸发,他左右环顾。 最后将视线投向面前树林间的枝杈上,口中念念有词,眼中慢慢浮现出淡淡光芒。 他的视线内换了色彩,眼中树林中的种种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就在雪中痕迹消失的地方,一步之外的灰色树干上,展现出暗红色的手掌痕迹,不过只有左手单掌。 沿着痕迹往上看,好在这个季节树上没有绿叶遮挡,光秃秃的树枝几乎是一览无余,几乎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形迹。 直到看见视野的尽头,那痕迹彻底消失,老袁这才撤了这个法术,毕竟会影响到正常视野。 银锣套在左手手腕,作为小型的盾牌,右手长刀紧握,拖在雪里。 轰轰。 身体周围卷起阵阵气流,已经落在地上粘连着的雪再次被带起,漫天洋洋洒洒,长刀上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他一步一步稳健的靠近目标,那是一棵两人合抱都抱不完的树,树上定然是那人的藏身之地。 就在他距离目标树木仅有一丈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右手提起长刀,右臂用力挥砍。 刀身吞吐着蓝色光芒,光芒比刀身更长,刀刃切进树干,并快速掠过,从另一端出来。 接着树木传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开始倾斜,高处的树枝和一旁其他树木的枝头挤压断裂。 老袁已经将长刀再次摆在右侧,膝盖微微弯曲,摆出进攻姿态。 他抬着头,紧紧盯着树上的动静,在他的控制下,树干只能倒向他的右手边。 就在树干倾角越来越小的时候,树干高处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跃向靠近的另一棵树上。 就在黑影有动作的时候,老袁手中的长刀一抬,双腿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射出去的箭,直奔目标而去。 一声轻响过后,便是一重两轻落在雪地的声音。 老袁落地后没有停顿,迅速调整身形,再次手起刀落。 长刀刹那间便斩断了鹰钩鼻男子的右手,而对方的左手,早已经在空中被斩断,落在两人身旁两三丈的位置。 长刀刀尖抵在鹰钩鼻男子的喉咙处,老袁一边防备着对方的手段,一边说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鹰钩鼻男子此时的样子极其狼狈,双臂尽断,断口处却没有就出大量鲜血,这是他特殊法术的缘故。 刀身蓝色的光芒是燃烧灵气形成的一层火焰,可以让刀法更加锋利,同时在伤害的瞬间凝固伤口,保证给对方巨大的痛苦却不让对方流血而死。 但是鹰钩鼻男子的脸上却是猖狂放肆的笑容,伤口处带来的痛苦感受让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嘿嘿,哈哈,她完了,我能换一个金锣的性命,这条命值了,将军不会忘记我的功劳!” 他没有求饶,放肆的嘶吼着,似乎想要将全部的痛苦发泄出来。 老袁眼神中露出凶狠的神色,握着长刀的手臂再次挥动,咔咔两声脆响,对方的双腿也齐齐断去。 鹰钩鼻男子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他瞳孔缩小,双眼瞪大,显露出眼球上鲜红的血丝。 听了对方嚎叫片刻,老袁将长刀刀身横着,铁质刀面拍打在对方头上,鹰钩鼻男子昏死过去,嘴里的大部分牙齿都脱落。 不是他想减少对方的痛苦,实则是害怕对方会了结自己的性命,那样的话,如果头儿的情况不容乐观,想要再了解解决,将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伸手抓住鹰钩鼻男子的后脖颈处,将他如同死狗一般拎在手里。 “云大人呢?云大人在哪?”张恒很快就回到了打更人衙门,他逢人就问,逢人就喊。 罗健听见动静,很快就跑了过来,见刘晓萍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颤抖,来不及询问,他直接跑到院内,仰天长啸。 “穆叔!” 也就是他大声嚷嚷后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句淡淡的回应:“什么事?” 罗健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朴素穿着的云穆站在衙门的屋顶上,低着头看向自己。 “叔,快去看看,晓萍姐出事了?”罗健焦急的说道。 云穆听闻,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屋顶,罗健又再次跑进房间,只看见云穆已经坐到刘晓萍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应该是在探查对方的状态。 “她怎么会这样的?”一边感知着她的状态,云穆又朝着罗健和张恒两人问道。 罗健看向张恒,张恒则是一五一十的将此前发生过的事情,都一一说明。 “追击南楚的人?”云穆皱着眉头,没过多久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还好她修为够高,接近超凡境界的修为让她的身体抵御住了那道阴毒的法术,不过精神力却陷入了休眠。” “头儿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为何还能被这样的法术影响?”张恒有些不解,接近超凡的境界,在整个修行界都算是顶尖的人,身体的素质因「龙骨」而强健,精神力强度因观想图而坚韧,断不会轻易陷入这般状态的。 云穆听着张恒的话,思索着,眼神中带着些许回忆。 “你们的修为低,眼界也不高,接触到的秘辛就更是少了,你们这次追击的是南楚的人,在我接触修行没有多久的时候,曾经有过去往南楚的经历。” “那是教授我修行之法的老人,正在寻找成仙之路,他带着自己的徒弟游历了许多地方,我跟随他的时候便是一起去了南楚,听他说,南楚民间有一种特殊的信仰,那种信仰只有追随者才能在脑海中一睹真容,哪怕是普通人也是如此。” “南楚信仰叫不出名字,也描绘不出形态,不过只要是他们所信仰称呼的,被选中的人,看见任何东西都有可能陷入精神力的幻境,从而接触到「祂」,或许只是能看见,或许还能从那里带回来什么,比如法术。” “老人说过,能有这种伟力的存在,就算不是仙人也是非普通超凡入圣能够比拟的存在,甚至可能是和仙人有关的。” “不过他寻求了许久,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得到些可有可无的消息,带出的法术无法教授给他人,只有接受者本人能够使用,效果各异,不过有个显着的特点就是,所有的法术,都有针对精神力的效果。” 第102章 「规则」之力 “穆叔,你的的意思是,晓萍姐是被那南楚人,用从不知名存在的那里得来的法术影响了?” 听见云穆主动讲述他之前的事情,罗健听得很是认真,他开口问道。 “这种表现形式,确实很像,好在萍儿得我真传,这东西要不了她性命。” “大人,可有解决之法?”张恒关切得问道。 云穆摇了摇头,叹息道:“精神力法术非我所擅长,况且我对南楚得「祂」了解太少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接着他站起身来,缓缓往屋外走去,“也罢,难得有个这么好的传人,我可不想她就这般躺上一辈子。” 张恒有些困惑,知道更多内情的罗健则是猜测到,云穆肯定是要找故事里的那个人了。 在衙门内寻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屋门没有上锁,可门环和门上的各处缝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门面上也是灰白的。 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涌出一股腐朽的陈旧的气息,屋内的陈列一如此前,上面也都布满了一层灰,随着云穆的推门,气流在屋内扬起灰尘,空气都变得让人窒息。 以云穆为中心,爆发出一阵气团,卷带着灰尘,吹开窗户,都被撒了出去。 他走到屋内的一处柜子前,拉开抽屉,抽屉里空空荡荡,中间躺着一面小巧的青铜镜子。 将镜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轻轻的拭去上面的灰尘,云穆的眼中尽是惆怅之色。 群山之间,木亭之下,矮桌蒲团,小炉热茶。 应该是冬季的漫天飞雪,山间虽能看见雪景,这些人的穿着确是十分单薄,就像是感知不到寒冷一般,仔细看才发觉,山间的湖泊四周都还未冻上。 一名白袍老人静静的坐在亭中,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突然感觉到怀里传来震动,老人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巧的青铜镜,摊在手中,镜面上闪动着淡淡的光。 他并没有做什么动作,镜子便安静了下来,他也默默的看着镜面。 镜子那面沉默了片刻,这才传来了一句:“师兄,这些年来,身体如何?” 听见镜中传来的声音,老人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穆啊,师兄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主动联系我,这具身体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你也和他一样,还在找寻所谓的成仙途?” “是啊,生老病死天理如此,但只要接触到顶尖便心有所感,那上面定然还有不老不死的仙人存在啊,咳咳。” 老人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继续道:“你不想来看看师兄吗?” “还是别了,那里可是你的地盘,而且我可不会主动离开这里。” 老人收敛了笑容,将视线转移至亭外的风景,开口道:“以你的性子,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说。” 对面已经挑明,拿着青铜镜的云穆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道:“他之前去过南楚,对南楚的图腾信仰调查过一段时日,我想师兄你应该知道些什么,从「祂」那里流传出来的针对精神力的法术,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师父确实去过南楚,当时咱们二人还跟在师父身侧,不过你后来离开了,倒也是不知道之后的情况,有人中招了?现在是什么反应情况?” “肉体无碍,陷入昏迷,精神力不再活跃。”云穆思索着,回答道。 “他修为应当是不低的,不然应该会当场精神枯竭而死。”重阳直接做了判断,并解释道:“这些事情告诉你倒无妨,在你离开之后,无论是师父还是我,都对南楚进行过更深入的调查。” 重阳陷入回忆,喃喃说道:“从「祂」那里得到的法术,最是阴毒无比的,最后的结果,都是要吸干目标的精神力。” “吸干精神力?!”云穆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的,吸干精神力,你应该是知晓「规则」的存在,甚至可能接触过,那种吸干精神力的特性,便是一种「规则」。” 青铜镜子的那边传来死寂,云穆沉默着没有说话。 重阳继续道:“我为什么要用吸干精神力来形容而非湮灭呢,就是因为那些精神力没有消散,而是被「祂」夺取了,不过这个结果我无法证实,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云穆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重阳的话以他的见识,全部能够理解,他微微张了张嘴,上下嘴唇都干燥的粘在了一起。 “「祂」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这样的使用「规则」?” “师父和我都没有跟他正面接触过,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祂」应该是远超过我们的存在。” 这是云穆第一次听到师兄重阳的低头,对方的描述让他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个远超过五圣的存在,对方的手段真的能够后解决吗?他心中不免产生了疑问。 他继续问道:“会持续多久,能否不留下任何后遗症的完全解决?” “你不用着急,解决之法还是有的。”重阳的语气变了轻松,反倒是安慰起了云穆。 “什么办法?” “仙遗之物!”重阳慢慢道。 “仙遗之物?”云穆疑惑道。 “仙遗之物虽然是我们自己的称呼,不过那些东西所蕴含的,皆是我们都不曾掌握拥有的信息,「规则」的力量,当然要用「规则」去解决,它们所沾染的「规则」足够了。” 说着,重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云穆却是看不见的。 “青城最近不太平啊,师弟你不清楚什么缘由吗?按道理来说,中此阴毒法术,应该被你完美解决了才对。”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你在捣鬼?你想要违背约定?”云穆嗔目切齿道。 “我当然没忘,不过我也不在乎你是否真的不知道缘由,师兄我可以帮救治那个中了法术的人,你愿意将人带到太虚境内吗?” “绝无可能!”云穆严词拒绝道。 “我想也是,那么我会派人去青城找你,时间上是足够的,你青城可别将人拒之门外啊。” ---- 这几日天上的雪总是断断续续的,白龙全力赶路的情况下,要比跟着车队走快上不止一星半点。 “应该是到地方了。”平地也有起伏,越过一处高一些的地块,云奕看着眼前大雪覆盖的地方,没那么肯定的说道,天上还飘着雪,这里又没人经过,地上的雪是一样的平整。 说着他又从马背上的背囊里掏出地图展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比对了半天,嘟囔道:“应该是这附近没错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向不远处雪地里的一处隆起的地方,若不是仔细观察,白茫茫的一片,它们的轮廓还真不一定能看见。 靠近隆起立刻就发现了被它们挡住的地方,竖立着一根根木头牌子,上面也是粘上了被风吹来的雪。 绕过去,便隐约看见了木头牌子上写的内容,虽然有些字迹被遮挡,当即就确定这里就是徐老七当日车队遇难者的埋骨地。 云奕根据自己的印象,开始在脑海中搜索着,此前将那些匪徒都埋藏在了什么地方,好在这简易的土坟前有墓碑,不然还真不能在看不见太阳的时候确定方位。 “应该是那儿!”云奕指了一处地方,快步往那里赶去。 这块地没什么特别的,也是盖满了白雪,云奕抽出背上长歌剑,以脚下这块儿土地为目标,一招招剑式,一步步走姿。 地面上的雪或是被风卷起,或是被剑刃挑飞,总归是弥漫的到处都是,比此时天上落下的要更密集些。 青年雪中舞剑,身形轻盈又富有力量,剑尖在空中的轨迹就像是在作画,纵使上身穿着棉服,但人看上去仍是飘逸潇洒。 “呼。”云奕长出了口气,立刻化作白雾在脸前,脸色红润。 长歌剑贴着胳膊负在身侧,自己的剑法已经施展完毕,面前的地上,积雪要么被砍走,要么融化了,露出下面被雪水湿润的,黝黑的土地。 云奕拍了拍长歌剑:“对不住了啊。” 说罢便将长歌剑重重地插向土地,叮的一声脆响,长歌剑仅仅是将剑尖刺入土地一小段。 这泥土同样也被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改变,现在十分僵硬。 云奕一愣,双手握住剑柄,再次用力往土地刺去,反复了许多次。 叮,叮,叮。 每次能够深入的程度有限,更不要想将脚下这块土地掀开,露出下面的东西。 “草!”云奕来之前没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他喘着气,一阵一阵的白雾升腾,看样子倒像是他在生气的具象化显现。 他再次提起长歌剑,深吸了口气,摆出架势。 这次的目标是土地,刺、挑、砍、转,剑法中的各种招数再来一次,不过是消耗大些罢了。 就算是没有灵气加持的剑法,在云奕强健肉身和长歌剑这种灵剑的加持下,面前的泥土纵使被冻的硬邦邦的,也一样在顷刻间被削下了一层。 云奕冷哼一声,加快手中的速度,泥土的消耗也开始加快,随着他的体力消耗,速度本应该下降,但下面的土地不如表层的僵硬,所以需要的力量也小些,速度这才没有太大变化。 “呼呼。”身穿棉服还是有些影响四肢活动,只是两套剑法自己都有些累了,停下来喘了口气,看样子应该再继续一小会儿,便能完全打开。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他怀里伸了出来。 “怎么回事,衣服里怎么变得这么热?”不听摇晃着脑袋,不满的看着云奕道。 它又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一脸疑惑道:“你在这里挖坑干什么?你又杀人抛尸了?” “去,什么叫又,我没杀过人呢!”云奕伸手就轻轻的敲向不听的脑袋,反驳道。 不听立刻就偏头躲了过去,继续问道:“那你挖坑干嘛,你不会跟我一样,要先挖坑再如厕。” 云奕面无表情,只有两个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种看上去不和谐的微笑。 不过只是持续一瞬,云奕便收了表情,解释道:“这里就是我们之前遇到壮壮他们的地方,这坑里就埋着那些匪徒,我想着将他们先挖出来。” “挖出来干嘛?你们又没有仇,干嘛要对别人已经入土的尸体再做残忍的事情。喵~?”不听鄙夷的说道。 “我不把他们翻出来,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味道,怎么找到他们的位置行踪,我又怎么找回那些东西。” “谁说我需要他们的尸体才能找到他们的位置?”不听天真无邪的跟云奕对视,无辜的问道。 云奕愣在了原地,渐渐的,他的上下眼睑开始靠近,眼神也开始变得危险了起来。 不听见势不妙,一下子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它甚至控制着自己没有踩在泥土上,而是落在雪地里。 雪上留下它小小的爪印,它一边走着,一边抖了抖自己抬起来的爪子,爪子的四个粉色脚趾冻得通红,掌心是黑色的,倒是看不出变化。 云奕也是一跃而起,站在雪里,他手中还握着长歌剑,此时一言不发的,看着不听。 不听没有回头看,但它的两只耳朵都微微往后探去,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倒是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我的嗅觉虽然灵敏,但这里大雪覆盖,又过去了好些时日,他们身上的味道已经变得十分稀薄,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探路,不过几率很小,也几乎是绝无可能。” “那我还要你何用!”云奕说着,手中的长歌剑已经微微抬起。 “我还有办法!”不听大声叫嚷道,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这才壮着胆子回头看去。 此时云奕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的双手已经握住剑柄,长歌剑高高的举过头顶,就好像随时会劈砍下来。 云奕没有改变姿势,他就这样盯着不听,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第103章 入匪寨 “你别激动,要不要先把剑放下,咱再好好说话。”不听刚想开口解释解释,又觉得云奕这样的姿势有些危险,出言提醒道。 眼看云奕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看着自己,不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刚刚我说的都是事实,不过我也不是全靠嗅觉来分辨,你忘了我的精神力是一顶一的存在,所以我可以依靠记录他们精神力的方式,从而在这里找到他们的痕迹,最后找到他们的老巢。” “他们是死人,你怎么去记他们的精神力?”云奕不相信它的话,作势就要将剑劈砍下来。 “我当然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这些人才刚刚死去不久。你不知道,一个人的肉体死去了,但他的灵魂却不会当场消散,所以那个时候这里弥漫着许多人的灵魂。” 不听吞了吞口水继续道。 “而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是独特的,但是他们一起生活,必然会有相似的地方,通过他们的灵魂所沾染的相似气息,应该就能找到他们同伴的落脚之处。” 不听赶紧一股脑的将它脑海中的所有推测,第一时间全部都说了出来。 “真的?”云奕质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奕将信将疑的收起长歌剑,身后的土坑反正没有见底。,围到处都是散落在雪地的泥土,再把他们一点点的弄回来,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他拍拍手,不打算再继续下去,等到雪化的时候,融化成水,把附近的泥土湿润些,自己往坑里滑。 “走。” 说罢便自顾自的走到白龙身旁,用手拉着缰绳,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不听也不生气,悻悻的跑了过来,它没敢直接跳到云奕肩上,而是先跃到马背上。 “指个方向,去哪儿?”云奕拉着缰绳道。 不听凝神片刻,朝着一个方向伸了伸前爪道:“就是那边。” 根据不听的指向,云奕时刻变换着自己的前进的方向,只是有些看上去明明很近的位置,也不知怎么的,不听却让绕行。 “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云奕有些怀疑的问道。 不听的表情很是认真,小小的猫脸点点头。“我只能是一点一点的回溯,那些气味曾经出现过的痕迹,咱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走。” 云奕盯着不听的表情,他始终觉得不听这是在报复自己,反正自己也找不到路,趁机耍耍自己用来出气。 车队遭遇匪徒、出事的地方,没下雪前本就是一片荒原,前后距离最近的城镇都也需要些时间。 而不听指引的路,貌似都不在大路上,而是往不远处的矮山那个方向走去。 荒原和矮山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也不知道那些匪徒为什么会选择,在这平坦的荒原中打劫,无论怎么去思考,这都是不合理的事情。 直到现在云奕才意识到问题,他心头一紧,立刻拉紧了缰绳,让胯下的白龙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听疑惑的问道。 “不对。”云奕冷静的回答,他伸手分别指了指身后和面前。 “有什么问题?” “你看,那矮山和出事的地方距离这么远,这中间又是一片坦途,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打劫?成功了倒也还好,若是失败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掩护自己逃离。” “会不会他们觉得, 在这里打劫的话,目标也就不容易逃跑,而且还不容易让目标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据点?”不听思索着,替他们解释的。 这倒是一种比较合理的说辞,云奕心中也只有一丝一丝的认同,不过这一样不会打消他心中的警惕。 “你感觉还需要多远?”他开口问道。 不听再一次闭上眼睛凝神感受,缓缓道。 “应该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了,就在矮山后面。” 云奕微微颔首,又将长歌剑握在手中,左手手腕弯曲手掌往后摸,手指摸了摸手腕处的位置,确认白齿还在安静的待在原处,同时已经开始调动周身灵气,用龟甲术加固后覆盖身体。 “驾!”一边准备着,一边再次前行。 沿着小路走过矮山,山后面却是别有洞天,竟然是多座高矮不同的山峰相连,说是高矮不同的,其实也都是矮山,只是彼此之间相互比较罢了。 这样连绵的山峰形成一小块复杂的区域,这在云奕的地图上并没有明显的标识,也不知道是图做的并不详细,还是怎么的。 控制着自己胯下的白龙,让自己前进的脚步慢一些,毕竟现在是一片陌生的区域,前面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还没到天黑的时候。,林间还有各种古怪的声音,雪都是平坦的,上面偶有大型动物的脚印。 云奕抬眼往前看去,山间有一道不起眼的青烟缓缓升起,看样子的山间确实有人居住,也不知这山里的人是不出去,还是这山里还有别的道路。 云奕警惕地继续前行,白龙背上的不听,也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再走过一片树林,眼前又是另一番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一根根巨大树木围成的墙,在林间突兀的出现,墙内有两处木头搭建的高塔,此时塔上似乎还有人影。 木围墙的中间有一道大门,门外的小路,在山间蜿蜒前行,直接连到云奕脚下路。 升起的一缕青烟,就是在那木头组成墙壁的里面。 云奕轻轻摇晃缰绳,白马在他的示意下缓缓的慢慢的往那边靠近。 他时刻警惕着木墙上的异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落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大雪白茫茫的山里,纵使有些树木显得漆黑,但那么大一只黑棕色的马在靠近,木头高塔上的人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云奕只听见那边似乎传来了呼喊声,他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也不知道叫的是自己还是墙内的同伴。 随着云奕的接近,他似乎也发现对方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又或是说对方没有这样的打算。 直到走到木墙边十丈的距离白龙便停下了脚步,除了面对军队中的制式弓箭,或是那些顶尖匠人手中的作品,站在这里仍有危险以外,普通猎户的弓箭这个距离足以应对。 这时云奕也看清了两个木头高塔上的人影,明显比之前远处看到的要多上一些,当是叫了些人来的。 “门外何人,这里不欢迎你,速速离去!”高塔上的一人朗声道。 云奕不清楚墙内的底细,但对方都是些打家劫舍的贼人,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将长歌剑握在手中,双手抱拳,大声回答道:“在下云致,这大雪天的,走投无路误入山林,见这山间由青烟升起,特来寻个落脚的地方。” “你是何人,我们并不在意,我们并无冤无仇,这里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些离去,否则休怪我们无情!”高塔上的人似乎不想听云奕的说辞,继续冷言拒绝道。 “我可以付些银钱。”云奕眯着眼说道。 他感觉到高塔上的人应该是在低头讨论着什么,没有立刻回答他。 没等多久,就听见有人说道:“这大雪天里,山里物资是极难周转的,多你一人的口粮,可让我们好些为难。” 说着那人话风一转,继续说道:“你愿出多少银钱。” “五十两白银,如何?”云奕朗声笑道。 话音刚落,没过一会儿,面前的两道木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 木头高塔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站到了大门前,正中间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两个人极为相似,另一人稍微年长,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三人每个人的衣着也皆是不同,他们身上都披着一件不同的兽皮,身后的那些兄弟们看样子倒是有些寒酸,一副不算体面。 云奕骑着白龙缓缓往前,三人身后的一众弟兄们双手抱拳,笑语盈盈的齐声喊道:“欢迎云致兄弟前来做客!” 白马缓缓的停在三人面前,云奕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 “可有些热酒好菜?” 长相相似的两人,其中一个稍瘦一些的说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兄弟说的这价钱,并非包含酒肉在内。” “哦?还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云奕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但是他漫不经心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这三人,面部微弱的表情变化,听见这话时明显是有惊讶且兴奋的神情。 “嘿嘿,跟公子谈钱多伤感情,我见公子眼熟,公子是哪儿的人呢?”另一旁壮一些的那人,开口道。 云奕摇晃的身子,轻松且带着些得意的说道:“雨州应城云家。” “原来是云家公子啊,真是久仰大名,得知是云公子前来做客,我们哪还敢要公子您的钱,快快里边儿请。”云奕话音刚落,那人就立刻搭腔道。 云奕用手抓紧马鞍,看似十分费劲的从马背上下来,立刻就有伙计上前搀扶,云奕就坡下驴,用手扶着那人才站稳了脚,又手忙脚乱的将长歌剑收了起来,长歌剑的成色十分不凡,看见的它每个人都忍不住去看第二眼,其中最接近的那三人更是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 接着云奕在几人的围拥中,慢慢往里面走去,而自己的白龙,则是顺手被门口守着的一人牵去了别处。 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一睹木墙后面寨子里的真容。 这里面看上去是极为简陋的,都是些木头搭建的房子,倒是中间那个座高大的木头房子看上去颇为精致了些,和附近的那些房子简直不是一个画风,那一缕青烟也是从那座房子里升起的。 “那是什么地方?”云奕伸手指了指,看上去有些疑惑的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男子这才开口,他的声音略显低沉,缓缓说道:“那是我们兄弟仨人的住处,我们正要带你去呢。” 云奕笑着说道:“看上去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想来皇城也不过如此。” “嘿嘿嘿。” 几人应和着笑出声来,三人的表情很是玩味。 说话间不听从后面追了上来,跳到云奕的肩膀上,云奕伸手摸了摸它,不听装出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呦,云公子这狸猫看上去很是不凡啊。”瘦子恭维的说道,壮汉也在一旁附和。 云奕立刻又得意的说道:“那是!这可是我爹四处寻来的灵猫,可神奇了,它能给人招福驱邪。”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寨子里,最中间、最华丽的“宫殿”。 云奕被他们带着来到最中间的大殿,大殿的最中间,用石头砌成了一个圆圈,里面用木头搭起了篝火,上面架烤着某种动物,看样子应当是一只鹿。 篝火四周散落着不少坐垫,但其中一个方向上,只有三张桌子,中间一个桌子旁边还有一名身披貂裘的女子,她慵懒的靠在桌上,眼睛微微闭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带着云奕和弟兄们走进来,年长的男子挥了挥手。,后立刻就有弟兄去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另外那三张旁边。 接着那些兄弟们都在篝火旁又找了自己的位置就坐下,他们则引导着云奕跟他们一起坐到桌子后面。 女子见三人回来,十分柔弱妩媚的靠在年长一些男子的怀里,娇羞的骂道:“什么事情要你也出去一趟?” “哈哈,这不是寨子里来了个贵客嘛,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云家少爷,云致。” 男子说是介绍给女人听的,实则也是介绍给殿里的弟兄们听的,毕竟有些人并不知道,而他这么说的目的也只是想哄住云奕罢了。 殿里的人十分热闹的捧场,又是惊呼又是鼓掌的,云奕显露出很是受用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满意他们的反应。 “我们继续。”随着男子的发话,殿里继续热闹了起来。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云奕有些好奇,他拿起刚刚给他倒上的酒,伸到一旁瘦子面前,开口道:“这位好汉,这是什么事情要这么高兴?” 第104章 夜行 瘦子拿来自己的杯子跟云奕碰了一下,很是轻松的开口道:“嘿嘿,就是我们的买卖要成了,能赚不少钱呢。” “买卖?要买些什么?还是卖些什么?我家里也有门路,要不要我介绍介绍?”云奕追问道。 “是你们家吃不下的东西…” “咳咳,小买卖罢了,就不劳烦云公子了,我们自己能搞定。” 瘦子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一个声音打断,云奕越过瘦子,就看见和他样貌相似的壮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说道。 云奕没再多言,举杯饮尽杯中酒水。 随着场面越来越热闹,他和这伙儿人看上去也越来越熟络,壮瘦两兄弟带着下面的弟兄,轮番前来跟云奕喝酒,有意无意的从他这里套话。 云奕也没闲着,话里话外都是在询问寨子里的情况,看云奕已经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样子,自然是会有人只有些松懈,说了些实话。 他们却不知道云奕因修行,对酒水的抗性也有所提升,现在的表现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而他吐露的情况,则是自己根据经历和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胡编乱造出来的,好在这群没什么见识,竟然都信以为然。 云奕根据时间的改变,慢慢的也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缓缓的倒在桌上,不听很是配合的装出一脸疑惑的模样,伸手试探的摸了摸云奕的头。 刚刚还在热闹说话的三人,同时注意到倒下的云奕,整齐划一的暂停了手头上的动作,不做声的相互对视。 接着距离云奕最近的瘦子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他的肩膀,并小声说道:“云公子,云公子。” 见云奕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回应,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不过没敢放肆的出声,生怕惊醒了对方。 他轻手轻脚的将云奕架起来,然后说道:“公子你醉了,我给你找一间睡觉的房间去。” 不听冲着对方龇着牙,露出一脸的凶相,不过却没有被对方放在眼中,直接无视了。 云奕依靠在瘦子的身上,瘦子一边支撑起云奕的身体,一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着,手法娴熟,顷刻间就把他怀里的钱带着摸走了。 云奕左臂藏有白齿,可不敢给对方摸见,有意无意的躲开对方的黑手。 他可不会就这样让对方好受,有意的将身体重重的压在对方身上。 “哥,快搭把手帮我一下,这下子好重啊。”瘦子也觉得有些吃力,赶紧说道。 一旁的壮汉立刻伸手拖住云奕的另一只胳膊上,瘦子这才喘了口气。 “你小声点,别吵醒了他。”壮汉嫌弃的提醒道。 “没事,他都醉死了。” “大哥,我们”壮汉没在搭理瘦子,看向坐在中间的男子道。 “关起来,别让他死了,等雪停了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应城,找他家里要个赎金,要是不行就发卖了。” 男子放下酒杯,歪嘴笑道。 两人将云奕夹抬出了殿里,不听跟着,躲闪着屋内的小喽喽混乱了的脚步,。 一直跟着,直到看见云奕被他们二人丢在一处草房子里,门上挂上铁链铁锁,接着扬长而去。 云奕的长歌剑被留在了殿上,身上的钱袋也被摸走,那些人没看出云奕棉服下面的这身长袍也不是凡品,不然定是也给脱了去。 这间草屋里铺着稻草,不过已经不再干燥,有些冰凉且湿润。 屋子四面都是窟窿,冬季的冷风顺着缝隙吹进屋里,云奕的头发在风中翩翩起舞。 “别装了小子,人已经走了喵。”不听钻了进来,爬到云奕耳边,轻轻说道。 云奕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查看自己的处境。 他瞪了一眼不听,道:“你刚刚居然趁机摸我的头,头乃人体百汇,天灵之长。” 说话间,他又赶紧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算了,不跟你计较,他们说的话还是不能全信,你偷摸着在这寨子里转转。” 不听白了他一眼,一转身,顺着木头缝隙又钻了出去。 云奕边等待着,边思索着,虽然屋内四处漏风,还透着光,但云奕也只知道的天还没黑,却不清楚现在的时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光线都开始变暗,换来的是一丝丝跳动的火光。 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云奕有些急躁,他担心不听遭遇不测,又转念一想,如果这里有能威胁到不听的存在,那么自己也将会命不久矣。 “小子,我回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喊,云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听的猫猫头正出现在那个缝隙间。 它轻松的又钻了进来,轻盈地落在云奕的面前的草堆上。 “没遇到什么危险?情况怎么样?”云奕赶忙开口问道。 不听咕噜咕噜地抖落身上沾着的雪花,又感觉到有些雪已经融化在自己的毛皮上,它走到云奕的旁边,在对方的身上蹭了蹭。 等到这一切动作做完,不听才抬起头,缓缓地说道。 “这寨子看上去不大,其实前前后后还挺远的。不过有一点不用担心,我已经探明了,这寨子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修行者。” 它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云奕现在最关心的消息。 虽然在云奕的预期里,这山寨里纵使有修行者,因为大概率是散修的缘故,修为也不会太高。 但真的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心里才安定下来,毕竟自己的长歌剑,因为做戏留在了对方手里,现在自己手中能用的武器也只有白齿这一柄匕首而已,这样一来只需要小心些,在山寨里算是能够横着走了。 “他们在饭桌上被打断的内容里不是说有买卖吗?是不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些东西?”云奕继续开口问道。 不听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在这个山寨里,我没有找到你给我描述的那些东西,但是我发现,山寨里有一处地方,门口守卫的人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多,你说会不会在那儿呢?” 云奕思索着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韩殊说过,装货物的箱子是特制的,不只是它的材料特殊,而且应该从内部施加了某种加固的法术,所以它很难从外部直接破坏,就山寨里这些臭鱼烂虾,更是不可能打开。”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是不是要大干一场了?”不听兴奋的说道,一双猫眼瞳孔又圆又大,如同黑色的宝石一般在草屋里闪闪发光。 “等他们睡着了。”云奕冷哼一声。 再次听到门外传来动静的时候,云奕赶紧躺下装作睡着的样子。 吱吱。 木门被打开,发出摩擦的声音。 接着是一脚重重的踢在云奕的身上,云奕皱着眉头,挣扎着睁开眼,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似乎是看清了四周的环境,云奕惊恐的看着眼前人说道。 那人白了云奕一眼,撇了撇嘴,拿出手中的绳索,直接往云奕的手脚上捆去。 云奕挣扎着想要逃走,不过稍微控制了些自己的力道,那人不耐烦的,一拳头打在云奕的腹部,云奕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微微抽动。 “你给我老实点!”那人冷喝一句,迅速的将云奕的双手和双脚都捆上。 又顺手在云奕的身上摸索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抬手就气愤地甩了云奕一巴掌,嘴里叫骂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接着又将门锁了起来。 “倒是一点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搜刮的机会,真当你的肥羊啊。”不听从一旁的草堆中钻了出来,丢下口中叼着的白齿,打趣的说道。 “哼,已经很久没人打我的脸了。”云奕眼中闪过凶光。 感觉到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小,偶尔门前还有人走动的声音和摇晃的火焰光芒,现在也很久没有出现了,此时外面已是万籁俱寂。 捆绑着手脚的绳索,早已被云奕用蛮力挣脱开来。 草屋门在他的面前略显单薄,不过他有些担心破门的声音引来其他人的关注,就将白齿丢给不听。 不听心领神会叼着白齿钻出草屋,接着云奕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接着他只是轻轻地拉动屋门,就从里面轻松打开,锁链已经破碎,断口整齐地落在地上。 云奕从不听口中接过白齿,笑着说了一句:“确实算是个神兵利器了。” 他猫着腰,在不听的引导下,于山寨中穿行着,快速的靠近不听所说的位置。 前面的不听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他示意,是已经到了地方。 云奕偷摸着伸出脑袋,只看见那像是一间矮小的草屋,根据云奕的经验,上面只是个入口,下面应该是一个地洞。 门口有两个人守在那里,漆黑的夜晚,莹莹的白雪映照着一点点人影,却也只能看清的轮廓罢了。 那两人只是驻守,门口的还时不时的有两两结队在这附近晃悠,云奕在附近等待、观察了片刻,发现游走巡查的人有两对儿。 云奕大致摸索出了对方的规律,看着两人朝着反方向走去,赶紧握着白齿带着不听悄悄跟了上去。 趁两人不注意,突然从黑暗处冲出,他和不听的速度极快,像黑夜中的两道闪电一般,刹那间来到对方背后。 两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人被云奕从背后拖住下巴,白齿在脖颈前轻轻一划,噗嗤一声,滚烫的液体从此处瞬间喷洒。 与此同时,就在一旁,不听也如黑夜中的魅影一般,从另一个人脖颈处掠过,顷刻间那人瘫软的倒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这一身青色长衫加深色棉服,在本来视野就不好的夜里,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他又从地上的人身穿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罩住自己的脸。 “呸呸呸,真臭,他们多久没洗澡了。”云奕嫌弃的嘟囔了两句,但手上的功夫和脚下的行动没有丝毫停留。 他将地上的两人从这道路上扯开,甩到一旁不会轻易被发现的地方。 接着趁着夜色,他继续摸向了另一个方向,等缓缓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与这两人撞了个正面。 此时云奕孤身一人,那两人明显没有注意到黑夜中的不听,因为黑夜视线受影响,他们还在纳闷儿这单独的一个人到底是谁,根本没有考虑到会是外人。 他们虽有一些警惕,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抬起手就要打招呼询问,可还没张嘴,云奕又快速的奔向这边。 两人暗道不妙,刚想放声大叫警醒同伴,前面的一个人便立刻被飞来的什么东西刺中眉心,扑通一声倒在雪地里当场死去。 “有!”后面那人刚喊出一个字,立刻也倒了下来。 这一个字在黑夜里依旧显得十分突兀,很快就有人赶到这里,不过云奕已经躲在一旁不远处的阴影中。 看到有人靠近,来的路线正好经过自己面前,他依旧毫不犹豫和不听同时出手,又是两具仍是温热的尸体倒在雪里。 又花费一些功夫,将这四个人都甩到一旁,免得一会儿自己行动的时候,又有人路过这里发现并叫醒了整个寨子。 顺着原来的路线,再次摸回那间草屋。 “咦。老刘和老郝他们两人的队伍怎么没来了?”门口驻守的一人正开口说道。 “没准是找了个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我也实在是有些困了,昂啊。”另一人慵懒地说道,打了个哈欠。 只可惜他的嘴还没有合上,就和身边的同伴一起倒在了门口。 云奕左右看了看,对不听轻声道:“你在门口守着,我进去看看。” 不听摇了摇头,但云奕没有看见,已经一脚踹开了门,快步走了进去,它只得气鼓鼓的留在外面,冷风吹在它的身上,它却只感觉很是气愤,等云奕出来肯定要找他麻烦。 屋子里很黑,不过还是摸索出了一根柱状东西,一端摸着有些湿滑,应当是涂有火油的火把,他从怀里掏出火石敲打,火星点燃,火焰照亮整间屋子,云奕这才将屋内看得真切。 第105章 东西找到,该拿回自己的了 屋里确实如云奕猜测那般,只是个入口,往下有挖通的地道,这地道还不是一般的宽敞,足足能让两人并排,更是有一人多高。 一只手握着火把,白齿正握在另一只手中,云奕俯着身子,每一步往前都是先用脚尖微微试探,往里的通道并非笔直的,也是有些曲折辗转。 单一的光源不免会在有转角的地道里,照射出许多阴影的区域,所以云奕的每一步都万分小心翼翼地。 随着云奕的前进,地道里的温度倒是有所改变,里面不像地面上雪地里那般寒冷。 通道似乎没有岔路,除了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云奕还隐约听见前面传来细微的人声,这让他更是提高了警惕。 人声越来越大,之前可能是幻听,现在则是可以确定前面却有人在,云奕有些犹豫,他甚至想回头去叫不听进来,借用他的精神力去探索一番,可又怕自己的行动让前面的人提前警觉。 云奕将手中的火把轻轻放下,小声的将它熄灭继续握在手中,接着蹑手蹑脚继续前进,不像是在地面上,适应了黑暗之后,也能勉强从微弱的环境光中,看到些许画面,此时真的是睁眼瞎。 又缓缓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哪知咕咚一声。 云奕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自己的脚触碰到了什么,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心中不自觉地剧烈跳动,等他快速恢复地时候,通道里地人声竟全部消失,轻悄悄的。 他继续前进,精神力往前延伸出去一米的距离,这是他能够将施展在面前全部范围的极限。 走过一个入口后,面前的区域突然变得一片空旷,起码自己延展出去的精神力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甚至两边的通道墙壁。 云奕知道这是到了地方,他呼吸缓慢,心中却是一阵疑惑,如果这里就是目的地,之前的人声也是真实的,那为何不点上火把,在这漆黑的地方怎么活动。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有了猜测,从怀里掏出火石捏在手中,用一只手指隔开,随便朝着黑暗中的哪个方向,用力甩手腕,两颗火石飞了出去,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啪的一声,跳动的火花,瞬间将黑暗点亮,这片区域里接着传来一阵惊呼。 东西是云奕丢出去的,他自然是提早趁着这个时机一眼扫过面前的所有情况,虽然看着并不真切,但也可以确定,这里并没有寨子中的匪贼。 顺着火石落地的声音,云奕很轻松的在地上将它们摸了回来,白齿别在腰间,再次将手中带着的火把点燃。 晃动的火光将这里照亮,人影在地上跳跃着,一刻也不安生。 将手中的火把往前递了递,顺着光线看去,前面竟是木头栅栏围起来的“牢房”,里面蜷缩着一小撮人,他们靠拢在一起,低着头,不敢伸头看向外面。 身上的衣衫脏乱,不少人还在微微发抖,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想来之前说话的就是他们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云奕盯着这些人,出声问道。 火光下,那些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对云奕的话更是无动于衷。 云奕慢慢靠近,他的脚步声落在这些人的耳中,他们颤抖的更加明显。 直到云奕走到木栅栏的旁边,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佝偻老者爬了出来,他匍匐的跪倒在地上,低头叩拜着说道:“好汉,有什么事情就先冲着我来。” 云奕蹲下身来,说道:“抬起头来说话。” 老者缓缓抬头,白色的头发下,枯黄如同树皮一般苍老的脸,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单薄苍白,他的眼神里装满了恐惧,四肢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正遇上云奕投来的目光,不过云奕的脸被裹了起来,看不见样子。 老人又赶紧低下头,还以为云奕不愿意露出真容,再看下去怕是要死在当场。 “回答我的话,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我们不是被好汉们,从村子里,一起带来的吗?”老人吞咽了口水,低声回答道。 原来是这些匪贼从别处掳来的人,云奕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巧有人在偷看自己,与云奕相互对视一眼后惊呼了一声后使劲的往人堆里钻。 “你们有没有见过两只箱子,没有多大,小腿这般高度。”云奕继续道。 “好汉,我们出都出不去,不是我们拿的呀!”老人的声音中带着惊恐和委屈,赶紧开口撇清关系。 “你只管回答,见过还是没见过。”云奕冷喝一声,震慑对方让他能够安分些。 “好汉你说的东西我们也不清楚,我也只是知道一些东西放在那里面,如果里面没有,老头子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老人颤抖着,伸手往一旁指了指,又迅速的收回手。 云奕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里似乎还有继续往前的路,转过方向就往那里面走去。 老人趴在地上等待了片刻,只等来云奕慢慢离开的脚步声,直到声音连同火把上跳动的火光一起消失在这片空间里,他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喘了口气。 “那人看上去应该和贼匪不是一伙儿的。”人群里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他们彼此熟悉,只听声音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大伙儿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继续说道:“我刚刚看他穿的和那些贼人都不太一样,而且他应当是注意到我了,可却没有找我的麻烦。” “嘘,快小声些,谁知道呢,周老伯已经捡回一条命了,快别再让那人注意到我们了。” 立刻有人急切的说道,接着这个空间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有细微的,什么东西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是老人偷偷的挪动,挤回了人群里。 云奕举着火把继续前进,此时他不再担心地道里还有别人,就凭借这帮人的水平,甚至也不再提防通道里的陷阱。 他走路带风,火把上的火焰都几次差点被吹灭了。 走到尽头,这里堆放着许多东西,有箱子,有武器,还有些衣物什么的,看样子像是一间杂货间,都是些看上去都不怎么值钱的东西。 云奕在这里翻找着,东西摆放的混乱,有些还纠缠勾连在一起,费了好些功夫也只是翻开一部分。 他皱着眉头,觉得这样子效率有些低,打算往外走走,将不听叫下来。 可他刚刚转身,火把随着他的动作照向他身后的入口,一只狸花猫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云奕眯着眼,和不听对视道:“你怎么自己就下来了?你不在上面待着谁给我放风?要是就有人过来怎么办?” “上面太冷了,不如这里面暖和,要不你自己上去守着,我来替你找找。”不听摇晃着尾巴抱怨道。 说着,它又看见云奕身后的那些杂乱无章的货物。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云奕耸肩摊手,说道:“是呀,还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东西,一点点挪开太费劲了,反正你都来了,替我钻进去找找。” “行,早点弄完早点回去,壮壮可是答应了我,要给我弄仙云锦鲤的。” 不听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一溜烟就钻进了那堆货物里面。 叮叮当当,咕咕咚咚鼓捣了半天,它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 “喵!里面有俩箱子很像你跟我讲的那种。”它高兴地跟云奕说道。 云奕已经休息了片刻,现在站起身,直接调动灵气加持,四肢都充满了力量。 这些东西里也没有值钱的,他直接手起手落,将那些不需要的东西毫不在意的甩到一旁,很快便从这堆货物里找到了两个比较精致的箱子。 箱子上已经落满了灰尘,云奕一口气将上面的灰都吹掉,每个箱子上都有一把精致的金属锁,锁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 锁上的图案和韩殊跟他描绘的一模一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他找到了,他伸手敲打在箱子上,箱子发出咚咚的闷响,在这幽闭的通道里传出老远。 云奕想着地下声音传不到地面上去,当即对着箱子直接施展暴力的拳法。 哐!哐!哐!… 顷刻间,云奕已经迅速被猛烈的挥击了数十拳,箱子在云奕的攻击下,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形,更不要说被打开了。 “哼,是有点意思。”云奕冷笑了一声,停下了攻击。 接着便传来叮叮两声,不听落在地上,抬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确实足够坚硬,我都挠不开它。”说着它又抬头看向云奕,继续道:“东西已经找到了,我们回去吗?” “我的长歌剑和钱还在他们手里呢。” 云奕直接转身,朝着洞外走去。 “这东西不带着了?”不听从后面追了上来不解的问道。 “跑不了。” 随着云奕的脚步接近,火光也从通道的那一端慢慢显现,那伙人收敛了自己的声音,又变得鸦雀无声。 不露真容的云奕走到木栅栏前。 “我若将这门打开,你们该何去何从?” 之前说话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这次他没有在地上爬行,也没有趴跪在地上。 “好汉,和那会儿贼匪不是一路人?”老人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不是。” 云奕话音刚落,老人直接跪拜在云奕面前,接着他身后那一小撮人挤在一起的人也缓缓散开,小心翼翼的来到老人身后跪拜。 “若好汉能救我们出去,我们定当回报好汉的救命之恩,以命相报。”老人激动的说道。 木栅栏上的锁链并不算粗,云奕觉得就算不用他帮忙,这些人也有能力从这里逃出去,他们之所以不逃出去,想来是怕这寨子中的那些贼匪罢了。 云奕抽出腰间的白齿,轻轻一挥,锁链应声断裂落在地上。 举着火把继续往洞外走,只留下一句。“天亮后你们再离开。” 那些人现在还不敢大声的道谢,只能默默的点点头,尽管云奕已经离开,看不见了。 云奕带着不听,走出地洞小屋,火把熄灭在雪地里,白齿握在手中,健步如飞。 “要做什么?”不听兴奋的在一旁叫道,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 “什么东西?” 不听的话,云奕还没有回应,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叫喊。 云奕反应极快,立刻调转方向,冲向声音的来源。 这人原来只是个夜里出来方便的贼匪,只是听到些动静,情不自禁的反应。 但云奕的动静着实大了些,那人立刻清醒过来,都来不及提起裤子,伸手就在身旁抓摸着,想要找一件称手的东西。 可他忘了,他出来方便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五指在地上只抓出了一团团的雪。 云奕已经到了跟前,白齿刺出。 那人侧身躲闪,近霎那间躲掉了云奕的攻击,提着裤子就往一旁跑去,可实在是不便,又被追上的不听,一爪送去见了阎王。 “你别再说话了。”云奕提醒道。 “都是一些小喽啰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实在不行交给我,都给你解决了。”不听嘟囔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云奕已经适应了黑夜的光线,借着微弱的天光和莹莹白雪,很快就来到了那三个头目所居住的地方。 脚步轻盈往里摸去,也不只是他们心大,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附近竟没有留一人值守。 云奕很轻松的就走到了屋里,听见床上传来的鼾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走到床边,看清床上躺着的,正是摸走自己钱袋的瘦子,云奕没有废话,一记重拳打在对方脑门,鼾声戛然而止,对方就这般昏死过去。 云奕直接从对方的床上撕下一块布料,塞在对方嘴里,接着从房间里摸出一捆绳索,又将对方四肢捆上。 做完这一切,云奕用白齿直接刺入对方手臂。 噗嗤一声,白齿没入血肉,剧痛叫醒了瘦子。 他瞪大了眼,却因为嘴里被塞了东西,叫不出任何声音。 第106章 伏诛 云奕在屋内桌上找到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微弱的火光给这间屋子里带来了些许光明。 “呜,呜,呜。”他想要挣扎,却发现手脚都已经被捆上,本就不是个硬气的人,眼眶里已经流出了眼泪,他又看见屋内的云奕,更是惊讶的僵硬在那里。 “嘘。”云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声音平淡,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的剑,还有你从我身上顺走的东西呢?” 听完云奕的话,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一旁瞟了一眼,云奕顺着他看向的地方,在那附近的柜子里翻找,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钱袋,顺带还找了一个小箱子。 小箱子没有上锁,被云奕直接打开,里面还有些金银,更是有些玉牌银票的。 “发财了!喵!”不听伸着头,也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高兴的说道。 云奕心满意足的将东西拿了出来,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回到瘦子床边,却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你这人胆子也太小了,这都尿裤子了。”不听反应的很快,鄙夷的看着对方数落道。 瘦子听见不听再次开口说话,双眼一白,差点直接昏倒过去。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若是敢叫喊,我保证你会立刻死在这里。”云奕伸手扯住瘦子口中的破布,开口道。 瘦子恐惧的微微点头,云奕这才将破布扯了下来。 “嘶。”瘦子咬着牙,手臂的贯穿伤口传来的疼痛不减,没了破布咬着,反而更难忍受。 “我的剑呢?” 瘦子还没有适应,但也不敢怠慢云奕,只能咬着牙,进气多,出气少的回答道:“被大哥,他看上了,在,在他的房间里。” “你们说的买卖是什么?”云奕又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要卖了那两个箱子,后来发现箱子被堆放在杂货堆里,想来也不可能会是它了。 “卖,人,口。”瘦子慢慢说道。 “地底下的那撮人?” 瘦子愣了一下,云奕这么说就只能说明,对方已经去过了那里,更是见过那些人,他只能点头肯定的说道:“是的,是那些人。” “没说谎,是实话。”不听将目光移到云奕身上,提醒道。 云奕眯着眼,人口买卖的情况本身就是有的,许多奴仆下人,都是卖了身的,更别说还有教坊司和其他的戏院勾栏。 他倒是没有兴致管这些事情,反正那些人明早以后是死是活跟他也没有关系。 瘦子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也绝非等闲之辈,想来名字都可能是虚假的,他赶紧低头讨好地开口道。 “大人,您是官府的人吗?我愿意认罪,能否让我戴罪立功,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嘶。” 他情绪有些激动,结果手臂上的伤口又传来一阵疼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你们这伙儿人,在这里聚集多久了?”云奕起身又开始在他房间里翻找,看看还能不能搜刮到什么,不听也很默契的,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搜寻。 瘦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奕。 什么时候在这里落草的,聚集了多少人,又干了什么等等,用云奕的话说,这些人都是些纯正的匪徒,欺软怕硬,无恶不作。 “大人,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我和我哥哥都是生活所迫的苦命人,还望大人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 瘦子看着云奕在房间里忙碌,他不敢质疑为何云奕也有这般匪徒的作态,毕竟那些上面的官老爷们,哪个不是雁过拔毛的土匪作风,不过是用官府做借口,有名目罢了。 “唉。”云奕拍了拍手叹了口气,屋里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值钱的东西了。 他缓缓走向瘦子,油灯在他背后,所以瘦子看不清云奕脸上的神情,以至于还在一个劲儿的讨好求饶。 云奕停在他的面前,右手握着白齿的手柄。 “不好意思,我不是官差。” 话音刚落,白齿被云奕抽出,伤口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喷溅,刀刃已经从瘦子的脖颈处掠过。 云奕动作很快,身体跟随手上的动作,闪到了一旁。 “额…我…”瘦子的发出最后两个轻浅的,听不清楚的字节,就倒了下去。 “走,下一处地方!”不听兴奋的说道,就准备离开,却发现云奕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它绕到云奕面前,抬起头正看见他的脸。 云奕用力的抿着嘴,额头都是皱纹,眉头紧锁,表情十分厌恶难受。 “怎么了?”不听关切的问道,它跳到云奕肩上,尾巴尖触碰云奕的皮肤,感受对方的状态。 不听和云奕此前有过精神力连接的状态,纵使那个通路已经在云奕的修行中被修复了,但对不听来说,还是很容易便能感受到云奕的情绪和精神力是否收到法术影响。 一股刺激传到不听的脑海中,它直接同步到了云奕的感觉,难以言说的恶心与无力感,还有一丝丝的愧疚与罪恶。 “云奕!” 这声呼喊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云奕睁开眼,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缓的喘了口气。 “怎么回事,我没发现你被施展法术的情况。” 云奕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肩上的不听,苦笑着说道:“之前杀人的时候都是黑夜里,我看不清对方的惨状,没想过第一次看清竟是这样的难受。” 不听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云奕的手,眼神里带着恍然。 “原来是因为这个,之前看你一点反应没有,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冷酷残忍的人呢,原来也是肉做的。”不听笑着说道。 “哼。”云奕习惯性的冷哼一声,反驳道:“怎么?你不是肉做的?” “好了没呀,快去找另外那两人的麻烦,让他们敢无视我!”不听催促道,已经从云奕肩上跳下,迈着猫步自顾自的往外跑。 云奕虽然心理上还有些不适,但也算是缓过神来了,他也没有耽搁,带上火折子,吹灭了屋里的油灯,又消失在黑夜中。 和瘦子样貌相似的那个胖子头目,被云奕用相同的方法炮制,先潜入,打晕,然后绑起来,塞住嘴。 搜刮一下屋内值钱的玩意儿,最后在对方的求饶声中,解决掉对方。 俩人如出一辙,都没有大声嚷嚷,提醒寨子中同伴的打算,毕竟纵使提醒了别人,自己肯定是会死在这里,自私的人性让他选择了听云奕的话,来祈求一线生机。 不过云奕不是好人,更不是官差,要捉拿他们回去审讯查办,一刀结果才是他觉得最省事的解决方式。 再次近距离看见鲜血喷洒,对方喉咙被割开那往外翻的,模糊混乱的伤口,云奕虽然依旧觉得不适,但也比刚刚要好上许多。 “这些人无恶不作,该杀。”他默默的对自己说着。 这两人手里还是有不少钱财的,不说金银,就是银票都有好些,云奕的口袋都被装的鼓囊囊的。 不听也十分的高兴满意,毕竟云奕有钱和它有钱没有区别,它舌头频繁的舔着嘴唇,脑海中已经在想象着各种美食的味道了,根本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惨状有任何反应。 站在最后一处屋子的外面,这是最后一个头目所在的地方。 和此前一样,他轻轻推门准备进去,哪知动作缓慢,门被轻轻推动却发出巨大且刺耳的声响。 云奕当即不再隐藏,手臂用力甩开屋门,哐的一声撞击在墙上,他整个人闪到门侧一旁,没有立刻进屋。 咻,一道飞矢破空声从他门前掠过,射向外面,最后不知落在那片雪地里。 接着屋门传出一声响亮的口哨,在这寂静漆黑的雪夜里,显得尤为突兀,林中栖息的鸟都被吵醒,惊得它们扑腾扑腾的飞出林子。 云奕将脸上裹着的碎片取下,在门口突然伸出,快速抖动,屋内再没有射来飞矢。 不听动作轻盈,从门脚处溜了进去,云奕也俯身翻滚,闯入屋内。 屋内漆黑没有光线,云奕看不清,不听却能看见,只是它也无法提醒云奕,毕竟对方也看不见它。 “啊!” 屋内某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是个女人的声音,云奕听得真切,应该就是酒桌上那名妩媚女子。 他还是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触碰到了屋内的什么东西,发出一阵响动。 接着立刻就有一道飞矢朝这边射来,云奕看不见但也听得弓弦崩响,他本能的往一旁迈出去一步,不过为了不发出更多声音,他动作比较轻,好在是对方也是盲射,没有射中云奕。 不听看见那人抬着手,举着手中的弓弩,指向云奕所在的方向,随时可能再射出一发。 刚刚的动静已经叫醒了寨子里的匪徒,外面已经隐约开始有了动静和若隐若现的光亮。 不能这么纠缠,猫咪脚上的肉垫是软和的,踩在地上没有声音,它悄悄地接近,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它,云奕还能够抓住一线机会。 不听距离那人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候,就四肢用力,飞跃起来直奔对方脖颈。 但对方早已经有了提防,不听细微的声音也被对方察觉,那人凭借本能和对声音的判断,用力在身前挥手,正巧击中空中的不听,将它扫飞去一旁。 但这边的声响立刻就让云奕察觉,他一个箭步靠近这边,下盘稳重支撑上身,一手作拳,一手握白齿,挥打、捅刺,每一招都往前探出去一米。 那人也不是酒囊饭袋,云奕的动作迅速且有力,他听在耳中,当即丢掉不容易命中对方的弓弩,一个箭步迎了上来。 黑暗中拳脚交错,两人距离的很近,都已经隐约能看见对方的身躯和动作,而云奕的攻击竟被对方一一挡下。 那人不知道云奕的身份和来历,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进入山寨的人,朗声开口道。 “这位好汉,我们此前可有什么仇怨!” 虽然他在说话,可手头上的招式没有任何停顿,依旧和云奕旗鼓相当。 屋子里有哪些东西云奕可不清楚,他不敢大意,更没有理会对方,手上功夫不停,同时已经灵气已经开始涌现,他要速战速决。 不只是灵气加持身躯,而且让灵气涌出体外。 砰,砰! 这两声交手,那人明显感觉到力道更强,也更加坚硬,他暗道不好,已经能够猜测出与自己交手的人是修行者的身份。 “这位好汉是看上了我这里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相让。” 已经有些受不住云奕的攻击了,他的声音没了此前的强硬,气息也开始混乱,虽然还能勉强支撑抵挡,但心里也清楚他坚持不住多久了,手下的那些人怎么还不过来。 随着两人的腾挪交手,那人顺手摸到了云奕的长歌剑,噌的一声,长剑出鞘,寒光乍现,锋利的剑刃在云奕面前划过。 云奕仰身躲过,被迫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你自我了结,给你个体面。”云奕冷冷地说道,白齿换到左手,右手掐指诀,指尖灵气汇聚,噌的一声,燃起火苗,跳动的火苗照亮了云奕的脸。 那人听见云奕的声音,又看见火光中云奕的脸,瞳孔逐渐放大。 “云公子!都是误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云公子给一条生路。” 那人嘴上这么说着,手臂收回夹紧,长歌剑朝着前方,摆出防御适合发力的姿势。 “呼。”云奕喘了口气,手中的火焰跳动的更加剧烈,手腕一翻,火焰直射对方而去。 那人已经有些腿软,架起长歌剑抵挡,谁知火焰在他面前突然炸裂开来,吓得他往后缩了缩脖子。 瞬间消失的光线让他短暂的成了瞎子,不过这是云奕设计的一部分,哪怕自己也受了影响,但预想的动作继续进行。 白齿被他直接丢出,朝着对方面门飞射而去,而伺机而动的不听也在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利爪划向那人柔软脆弱的脖颈。 叮当一声,长歌剑落在地上,接着是扑通一声,那人倒地的声音。 第107章 绞肉机 火光再次出现在云奕指尖,地上的黑影没了动静,云奕便不再关注,而是在屋里找找灯盏的位置。 “咦,你怎么会点火的?”不听坐在阴影中,舔舐着自己的爪子,好奇的问道。 “在山上学习的时候看过,灵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志,改变形态,不过我之前的尝试皆是以失败告终,刚刚我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我能点燃一株火苗,随意一试,倒是真的成功了。” 云奕有些兴奋的回答道,同时在屋内找了灯盏,里面还有些灯油,用手指尖的火苗点燃灯芯,接着轻轻一口气,指尖的火苗立刻熄灭。 “果然,你只是没有剑道天赋,其他法术倒是还有些可能,那你怎么不直接一把火烧了他。”不听继续问道。 “啊!”角落里又传来女声的尖叫,她看见云奕正在和一只能吐人言的猫说话,惊叫一声后就靠着墙角倒了下去。 一人一猫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理会。 云奕走到男人身旁,他趴在地上,身下已经渗出一大摊液体,额头上插着白齿,长歌剑就在他身前。 俯下身拾起长歌剑,又将白齿抽出,刀刃上的血立刻滑落,一尘不染,都不需要再让云奕自己擦拭。 “也只是刚刚能够点火的程度,而且若是放火烧了,且不说这里会不会也被一把火烧完,若是衙门的人来到这里勘察,难免会顺藤摸瓜找上我们,毕竟地下还有那么一小撮人呢。”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声势浩大的动静,还有跳动的、混乱的火光和人声。 “大哥!”有人冲着屋里叫喊着,他们也是能看见屋里有光亮的。 云奕没有回答,他将东西都带上,准备从一旁溜了。 “不再找找了吗?这个人是个大哥,肯定比那两人更有钱!”不听看出了云奕的打算,瞪着眼提醒道。 云奕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进来,万一栽了呢。” “你胆子真小,那些人都是普通人,你对付他们还不是砍瓜切菜般容易。”不听继续怂恿道。 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云奕一想还真是有些道理,自己谨慎惯了,之前遇到的也都是些不可匹敌的敌人。 而这群都是普通人,还是匪徒,若他们逃了也就算了,但若他们不知死活率先动手,自己不就是顺手做了件为民除害的事情吗? 想到此处,他俯身伸手握住男子后背的衣服,提气用力往门外一甩。 砰!他的尸体撞开门扇,重重地落在外面的地上。 “体重还不轻呢。”他嘟囔了一句,接着冲着外面大声嚷嚷道:“你们大哥已经伏诛,念在你们不是匪首只是从犯,放你们一条生路,速速离去!” 说罢,云奕就转过头去,开始在屋内翻找,两眼都放光,不听当然也不甘示弱,搜刮起来也是极为娴熟。 屋外的人看见屋内飞出一个黑影,都本能的往后躲闪,让出一块空地。 等那黑影落在地上没了动静,一个个的这才敢伸着头凑了上来。 “真是大哥!”立刻就有人认出来地上的尸体,惊呼道。 人群立刻开始出现混乱,有人叫嚷着就要跑,有些人则是很气愤的大声叫骂,一时间屋外乱作一团。 “你说他们会怎么办?”不听用尾巴勾开一个箱子,边翻找边问道。 “乌合之众罢了,你都能解决他们!” 屋内所有能看见的地方都已经翻找完了,却只找到些碎银子,就连银票都没有找到一张。 “怎么回事,他作为头头,不应该只有这么点钱呀!”不听小脸皱成一团,胡子朝前,不满的说道。 说着,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反应比云奕更快,转身三两步,跳到屋内角落,那里还有昏倒的一个女人呢。 尾巴尖在女子鼻子下轻轻抖动,感觉到鼻子传来的刺激瘙痒,女子微微皱眉,耸了耸鼻子。 “额,切~!”女子猛然打了个喷嚏,不听闪身躲开,又转到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女子刚要再次尖叫,云奕赶紧说道:“别喊了,否则取你性命!” 他厉声喝道的同时,又拽来东西挡住了脸。 他的声音吓得对方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微微点头,好在油灯在他背后,所以他的模样并没有被对方看见。 云奕看见对方可怜楚楚地样子,瘦弱的娇躯裹着兽皮,兽皮下若隐若现的,是丝状的贴身衣物,兽皮下面露出雪白嫩滑的大腿。 在只有一盏油灯,光影明显的屋内,头发散落遮挡了大半的面容,就算如此,这般景象只看一眼,也足以让男人血脉喷张。 “咳咳,那匪首值钱的东西藏在了哪儿?” 他清了清喉咙的痰,冷言问道。 女子颤抖着,一个劲的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别杀我!别杀我!” “说出有用消息饶你一命,否则将你先奸后杀!”不听也是龇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云奕当然知道,不听明显是玩性大发,但女子却不知道实情,身体抖动的更加明显,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要不你们看看下面或者上面。” 毕竟是在这寨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回忆起匪首的一些不寻常的行为,赶忙吐露给了云奕和不听。 云奕眼前一亮,他和不听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你上我下!” “同意!喵!” 不听轻盈一跃,已经跳上房梁,云奕则是手持入鞘长歌剑,在地上敲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女子费劲的挪动身体,又顺手摸走了落在地上的弓弩,换了个角落蹲着,哪怕她知道这样也避不开云奕,但心里好受了一些。 “各位弟兄们!大哥平日里从未亏待我等,今日大哥遭遇此难,我等绝不能愧对大哥。” 屋外混乱的场面持续了片刻,立刻就有好事者站起身来,他大声的述说着,游说人心不齐的同伴。 “屋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定是偷袭方才有机会杀死老大,没准他现在也是重伤虚弱的状态,就算不是,也定不是我等的对手,否则何须警告我等,直接杀出来将我们尽数消灭不就行了!” 他的声音不小,很快就盖过了嘈杂的人声,有他熟悉的人立刻应和着,慢慢的,支持的人变得更多了起来。 当人群里有一个明显的主意和洪亮的声音的时候,那些弱小的、没什么主见的个体会不自觉地融入进去,继续成为这个声音的一部分。 当然也有能够冷静看清形势的人,他们或是本就想离开这里,或是觉得屋里面情况未知风险太大,又因为现在漆黑的雪夜不知有多少危险,根本无法跑出寨子,就早早的回到自己的住所待着,总归是比跟着他们冒险要好上许多。 不听的耳朵动了动,低头道:“他们好像要冲进来。” 云奕当即停下搜索,翻身来到油灯旁,轻吹一口气,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接着,屋外一阵阵火光和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瞬间从屋门外涌进一大群人,他们叫嚷着,声音嘈杂,人群里有几个十分突出的声线。 “人在哪儿?!” “别让他跑了!” “大家看仔细一点!” 人影在摇晃,难免让那些胆小的人一惊一乍。 “在那儿!”有人叫嚷着,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不过是影子而已。 在外面鼓动人群的那人也跟在人群里,不过他留了些心眼,在人群的中间一起挤进来的,这样既能实时看到情况,又能一定程度保护好自身安全。 “大夫人!”有人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女子,他的叫喊声立刻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投机的那人也看到女子,眼中浮现贪婪的神色,他快步走到女子跟前,伸手就扶着对方,趁机用手背和手臂,去触碰对方胸前的柔软。 这么一大群如同恶狼一般的成年男人就在面前,此刻的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顺应着面前男人的动作,顺势倒在对方怀中,这样起码能保证自己不会落入最坏的情形,就像当时委身于贼匪头子那样。 “大嫂你没事!”他声音很大,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大哥已经遇害了,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请梁武大哥带领我们,重振旗鼓!”他的狗腿子很有眼色,在人群中叫嚷着。 一阵一阵,带动着其他人一起叫喊。 “梁武!” “梁武!” 他笑着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打破了喧闹的,兴奋的人群。 顺着声音看去,惨叫声发出地方的人微微后退,已经露出一片稍微宽敞的区域,区域中间一人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处,火光照亮,指缝里还有鲜血涌出,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别慌!”梁武抬起手大声说道,期望能够安抚众人。 可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惨叫。 人群的火把伸了过去,仍是一人倒在地上,惨状和刚刚那人一般无二。 “大家警惕小心,他就在这间屋里!只能这般偷鸡摸狗的,肯定是惧怕我们!”梁武不得不松开女子,手中的武器握紧,看样子是在屋内寻找云奕的踪迹,实则是要走到人群的中间。 人群涌动,他们都听信了梁武的话,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便毫不畏惧。 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出现,却又不在同一个地方。 “在这儿!” “他在这儿!” 两边都有人看见了些什么,出声提醒道。 “什么,有两个人?”梁武暗道不好,大声询问道。 “我这里是个人影,又消失了!大家小心!”一边人回答道,而另一边的人则是说道:“没有人影,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突然就脖子破裂喷血,然后就倒下了!” “有鬼,有鬼啊!”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叫喊的,却吓得在场的都开始发抖。 “不要怕,若是鬼怪,就不必吓唬我们了,何人装神弄鬼!”梁武再次发挥他鼓动人心的能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凝聚心。 “何人装神弄鬼!” 这群人也开始叫喊着,给自己增加勇气。 可是惨叫声没有停止,不时便会从人群边缘随机传出,人群也发现了这个规律,开始有意识地往中间靠拢,肩靠肩,背靠背。 “你是哪个?” 云奕也想跟着他们挤挤,想继续融入人群以后再趁机杀人,可这些人彼此间相互眼熟,出乎意料地被身旁的人看着觉得眼生,不自觉问了一句。 这句话在这种情景中出现,立刻就让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梁武在桌上灌过云奕酒,是近距离见过他的,立刻就意识到屋里的人正是对方。 “就是他,兄弟们砍他,为大哥报仇!”他叫喊着,还以为云奕就像之前表现得那样,是个不成事的二世子。 “本来想装个鬼,放你们一条生路的,”云奕叹了口气,接着轻轻的说出了心里话:“哎,还是不想这么劳累的。” 噌! 长歌剑出鞘,白齿也握在手中,云奕嘴角上扬,“逃出去者,不杀!” 噗! 说话间,剑刃已经横扫过面前,面对这群人,云奕可没有留手,灵气肆无忌惮的涌动,躯干、四肢、甚是手指、皮肤,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澎湃的灵气滋润,吸收的灵气自然不够,还有丹田内存储的。 最前面的三人直接脑袋搬家,三个圆滚的头颅飞起,脖子断口处如喷泉水柱般涌起热气腾腾的鲜血。 三人的尸体还未倒下,身后的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连续的左右侧身,期间穿插着肘击、膝顶,白齿也没有空闲,不知道刹那间已经划破了多少喉咙,刺穿了多少胸膛。 屋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人倒下,有些胆子小的人,已经被这场面叫醒,哭喊着往外跑去。 还有许多人竟是杀红了眼,不知死活的扑向云奕,混乱的屋内没看清前面同伴的惨状,仅仅是看到对方就是一人,就这般胆大妄为。 第108章 雁过拔毛 挥舞着的什么武器都有,刀剑棍棒,锤子斧头的,还有些铁铲草叉、钉耙锄头,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云奕动作轻盈,很随意的就挡下对方这群贼匪一波波的攻击,活动的空间有限,不适合长歌剑的发挥,便只使用它抵挡,短小灵活的白齿,配合着云奕的身法,在人群中疯狂穿梭。 单手抬剑架挡,白齿割手腕,接着刺入胸口,一气呵成。 侧身躲闪,膝盖重击对方腰腹,对手立刻便倒地不起,云奕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奔着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而来,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或是瘫痪,或是死亡,简单而高效。 场面看上去十分热闹,实则是云奕单方面的屠杀,不听蹲坐在房梁上没有下场,它警惕着人群,怕是有人冷枪冷箭的。 不少火把跟随它的主人一起,倒在了地上,火焰还没有熄灭,火苗在地面上跳动。 因为角度比较低,照在距离近的云奕身上,投射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在墙上。 白齿依旧一尘不染,长歌剑剑身上,那雕刻的纹路中,已是有鲜血缓缓流动,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身前身后,脚下地上,铺满了尸体,还有些人叠人的。 不过总算是将这些不怕死的愣头青都解决了,云奕轻轻的出了口气,看上去依旧精神饱满,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 他缓缓抬起长剑,指向自己面前,最后挤在一起的几个人,他们与自己大概也就六米远的,一个箭步就能近身,他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说话。 人群中的梁武突然跪在地上,他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眼眶里立刻挤出些液体,凄惨的大声喊道。 “大侠饶命啊,我们也都是些被匪首控制住的平民百姓啊,求大侠放我们一条生路。” 云奕被对方抢先开口打断,心里有些不爽,他放下长歌剑,眯着眼。 “看你这么用心努力的份上,也不能说我不给你个机会。” “谢…啊!” 云奕话音刚落,梁武惨叫一声,他艰难又缓慢地低下头,胸口处插着一柄通体乳白色的东西,用沾着血的布条缠绕着。 “你…”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云奕此时左手抬起,五指张开,手中的白齿已经消失不见,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看见梁武倒下,略带歉意的说道:“可惜这个机会你没接住啊。” 和梁武挤在一起没有冲上前来的,几乎都是他的拥护者,此刻也都清醒过来,遍地的尸体冲击着他们的视觉神经,梁武的倒地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惨叫着,争先恐后的掉头就往外面跑去,手中的武器随手便丢在一旁,唯恐跑的慢了些。 紧接着,云奕提着长歌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他的动作和速度远非这些慌不择路的贼匪能够比拟的,那些人甚至没跑出几步,腿软跌倒的跌倒,吓晕的吓晕。 云奕依旧是一剑一个,这些人都被吓破了胆,没有反抗斩杀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大侠,你说过的,‘逃出去者,不杀’,为何出尔反尔!”有人叫喊着,企图用云奕此前的话说服对方。 噗,噌! 一刺一抽,又一人倒在地上。 “和你们新大哥一样,给了你机会,可惜你接不住啊。” 白莹莹的雪地里,这一道灵动的黑色身影就是夺命的鬼差,接连几声惨叫之后,这才安静了下来。 附近林中,夜间捕猎的禽鸟传来一声沙哑的叫声,或是成了这场大戏少有的观众。 寨子里还有些之前跑出来的人,他们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静寂的夜里那边热闹的动静自然是都听得见的,惨叫声现在才停止,他们人人自危,颤抖着,生怕云奕来找他们。 而云奕左右环顾,确认没了其他动静之后,活动活动身子,抖落长歌剑上的血迹,血迹滴落在雪地里,烫出了点点小洞。 再次回到房间,他伸手将地上还没有熄灭的火把捡了起来,又将其他的都一一熄灭,点燃屋内的油灯。 刚刚杀的起劲儿,脑子里自然屏蔽了其他感官的回馈,现在屋内这浓厚的血腥味道,涌入云奕鼻腔,直冲脑门,让他又一次头昏眼花,有些反胃。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睛,撇嘴道:“怎么还这么难受呢!?” 不听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在桌上,皱着眉看着地面。 “这还怎么下脚啊。” 它不开心的抱怨了一句,接着继续道:“房梁上也什么都没有,这不会真的是个穷光蛋的匪首!” 云奕的不适感有所缓解,他伸手指着屋内的一处地方,嘿嘿一笑道:“我刚刚试出来了,那里地砖是空的,应该有什么东西。” 说着,他将长歌剑收回剑鞘,顺手取回白齿,走到他说的地方,伸手甩开那个位置上的人,露出下面的地砖。 收臂抬起,手腕翻动,掌心向下,猛然推出,手掌还没击中地砖,那砖块便立刻砰的一声崩碎,露出下面黑黑的东西。 拿来油灯照亮,破碎的地砖下,有一个不大的小盒子。 云奕将盒子取出,吹尽上面的灰尘,轻轻打开。 叮的一声脆响,一只拇指大小的飞刃从盒子里飞射出来,万幸云奕反应敏捷,迅速偏头躲过,飞刃只斩落几缕鬓角头发,最后钉在屋内的木头上。 “差点着了道。”云奕骂了一句。 “谁让你这么心急!”不听教训道。 云奕也是没想到,此时他心态最为放松,倒是忘了再谨慎些。 他缓缓打开盒子,生怕还有什么埋伏。 “我看过了,已经没东西了!”不听不满的说道,尾巴一挑,盖子已经掀开。 盒子内放着四块金锭,还有一叠银票,云奕拿起金锭一看,非官银制式,不是他自己烧制的,就是从别处直接抢来的,总归都是不义之财,云奕直接替天行道,装进自己的口袋。 将盒子随时丢弃,云奕又环顾四周,看了眼屋内,手里提着油灯,准备一把火将这里烧了算了。 “等下,”不听出声提醒道,云奕顺着它的目光走去。 角落里,那女子还瘫坐着,靠着角落,她是看过刚刚屋内惨案发生经过的,身前还有她呕吐的东西。 现在又看见云奕走来,之前在地上拾起的弓弩举在身前,朝着云奕,手臂发抖,弓弩都在摇晃着,看上去随时会发射一样。 但她终归是没有击发,也不知道是没有勇气,还是没有力气。 云奕伸手撇过弓弩,蹲在女子跟前。 她用手裹紧些身上的衣服,偏过头眼神看向地面,不和云奕有更多的接触。 “外面寨子里应该还有些人,明天一早,你自己能出去吗?” 云奕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随口问道。 女子明显愣了愣,抿着嘴没有说话。 “那我就不管你了,这里血腥味浓郁,都是些尸体,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招来什么东西,我本打算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你要是不走我就不烧了。” 说着,云奕站起身来,将油灯随手放在一旁,转身便要离开。 “这位大哥,你要去什么地方,能否带上奴家一起?”她声音微弱,哀求着说道。 云奕被对方这句话说得笑出声来,女子还以为是在嘲弄自己,低着头,继续央求道:“奴家什么事情都会些,绝对不会…” “别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哥,对你也没有什么兴趣。” 跳到云奕肩头上的不听,正眯眼看着他,还想伸出爪子摸摸看云奕的嘴是不是硬的,当然被云奕伸手挡下。 女子低着头小声抽泣,云奕的拒绝无疑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云奕转念一想,试探的开口问道:“外面地下被关起来的那伙儿人,你认识吗?” “认识的!我认识的!”女子眼前一亮,赶紧开口回答,跪着就往云奕这边靠来,伸出手想去拉云奕的衣服。 “大侠能不能将我送去跟他们一起!” 微微点头,云奕再次扯开黑布遮住面容。 女子也顾不上什么,脱掉沾血的兽皮毛裘,玲珑有致的身躯被贴身衣物衬托的格外明显,她迅速换上一身素衣棉服,偷摸着往怀里藏了什么。 云奕的目力非凡,看出那应该是裹着钱财的帕子,想来是女子看到方才自己贪财的模样,这才如此小心翼翼。 “走。” 眼看女子即将整理完毕,云奕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说罢提着油灯往外走。 女子快步跟上,走到门口的时候,云奕停下脚步,手中的油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屋内的床上。 小小的火苗慢慢地点燃了床上的被褥等物品,女子看着火光有些愣神,回过头来看见云奕已经带着不听走远,她又赶紧跟了上去。 冬风如刀般刮过女子的脸,她哆嗦着,偷摸着看了看前面显得高大的身躯。 “明早天亮,你就跟着他们一起逃出去,去哪儿随你们,我不管也不过问,我今夜就会离开。” 云奕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哪怕他看不见,女子还是怯生生的微微点头。 “你就当作没有见过我的样子,要是多说一句,我自会找到你,割了你的舌头。” 洞里一片漆黑,云奕的指尖更加熟练的点起一团火苗,将通道照的光亮,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种手段,女子更是对云奕的话言听计从,更何况还有那只会说话的猫咪的存在。 她偷看云奕的眼神里有好奇,有害怕,还有些许感激,总归是复杂的,而看不听的眼神就只有恐惧一种。 云奕这次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的脚步和火光,都顺着地下的通道穿得老远。 再次出现在关押那些人的面前时候,他们先是躲闪,看清来人后又都有放松的神情,直到云奕身后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小撮人炸开了锅来,七嘴八舌的朝着女子说话。 女子没敢应答,而是偏头看着云奕,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云奕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 “咳咳。” 那些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都眼巴巴的看着指尖燃烧着火焰的云奕,如同看着英雄高人。 “明日天亮以后,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说罢,长歌剑出鞘,归鞘,一闪而过的火光和一声清脆的响声,木栅栏上的锁链应声断裂。 云奕向女子抛去一根火折子,然后转过身,在那些人的注视中,消失在通道里,消失之前,他手中的火焰突然膨大发出耀眼的光,然后熄灭,通道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这些人适应了片刻,直到女子吹燃火折子,点燃她带来的油灯,这才将这里照亮,不过这光线自是比不过云奕的灵气火焰般耀眼。 “娟儿姐,外面是怎么回事呀,你怎么还能过来?” “小娟,他是什么人,说是让我们明天离开,不会是设了埋伏诓骗我们的?” “你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负…” 女子拉开门走了进去,这些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或是关注女子,或是询问寨子中的情况。 见女子要开口说话,他们又十分默契的闭上了嘴巴,竖起耳朵。 “那人的身份我也不知道,是今天三个土匪当家一起接回来的,听他们说,是个误入这里的二世子,想绑了来,开春找他家里讨要些银钱。” 女子慢慢说道,自然有心急的人追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和土匪们联合了?将我们都赎了?” “不,土匪都死了,被他一个人杀死了,不过应该还有些散落的,还在寨子里,所以他要我们明天天亮了以后再走。” 听见土匪竟被云奕击杀,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出去看看,又听说寨子里可能还有幸存的人,当即打消了念头。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女子,示意她将上面今天发生的情况详细说些。 女子没有推辞,将她听来了都说了说,又详细的描述了雪夜里发生的那场屠杀,不过她中间昏倒过,只能说个只言片语。 “他的样子我没有看清,只记得他好像姓云,是雨州人,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搜刮金银也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但他没有对我又没有任何垂怜。” 通道深处,那存放着杂物的地方,不听毛茸茸的尾巴点在云奕额头,一猫一人算是正在进行精神交流,借用不听的听觉,云奕当然是听到了女子和那些人的谈话,他微微翘起嘴角。 原来他是趁着火光让那些人都暂时失明,自己迅速的偷偷躲藏到了这里。 毕竟明天要带着箱子离开,不让人看见才是最好,若是最后官府来查这里,也不会注意到他的真实目的,只道是有武夫行侠仗义,山中剿匪罢了。 第109章 又见改运丹,抓紧修行 噔噔,噔噔。 地道里传来脚步声,这声音响亮传得老远,不需要通过不听共享,都能够听得清晰可见。 坐在箱子上的云奕缓缓睁开眼,毕竟是昨夜的打斗劳累了些,坐在这里竟直接睡了过去。 听到传来的声音,云奕便想到天当是亮的,他警惕地看着面前地道的入口,声音太过混乱,他无法确定是否有人趁乱摸到这里来。 直到声音渐渐消失,他都没有等到一个人的身影。 “还不算太贪。”他心中默念了一句,也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自然是吵醒了,一样在睡觉的不听,见云奕准备离开,它立刻起身,飞身一跃便落到云奕的肩上,伸着爪子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 先点燃灵气火焰,确认并没有拿错箱子,然后他又等待了一会儿,才一手拎着一个箱子,从地道里离开。 地下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穿出地道,云奕才发现外面天已大亮,抬起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约莫是已经到正午的时候了。 屋前的雪地里是混乱的脚印,屋子旁躺着几具尸体,身下的白雪都被染成了鲜红,昨天雪夜或许看不清晰,现在天空明亮,格外显眼。 雪中的脚印能看到大概的人数,脚印往寨子里走去,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离开,而且地上那几具尸体的身上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衣服都被解开了。 云奕有些好奇,他跟着脚印往寨子里走,沿途所有的尸体都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他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脚尖在尸体上轻轻地拉动两下。 “翻他们的衣服是在找什么?” “找衣服或者钱。”不听提醒道:“他们在地下不算冷,穿的又不是特别的厚实,肯定熬不过这大雪覆盖的林子。” 云奕挑了挑眉毛,觉得不听说的在理,他将手中的箱子扔在了雪里,掐指在口中,轻轻吹响哨声。 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一声骏马长啸,棕黑色的白龙,迈着愉悦的步伐快步奔跑过来。 也不知是分开的久了,还是昨夜的火光惊扰到了它,它伸着自己的头在云奕的身上蹭来蹭去,表现的十分亲昵。 不听看着似乎有些不爽,他摆了个脸说道:“有什么可蹭的,你都快把我蹭掉了。” 接着骂骂咧咧的跳到马背上。 白龙委屈的往后退了两步,微微俯下身子。 云奕伸手在他脖子上轻轻的拍打两下,然后将箱子一左一右系挂在它的身上。 手握马鞍缰绳,脚尖轻点轻盈跃起,就坐到马背上。 寨子的大门已被打开,外面的地上依旧是混乱的脚印,脚印有深有浅,有新有旧,前面的都是些零散的,后面的主要是数量更多脚印,而且方向一致。 不用想,云奕也知道前面那些零散的,肯定是在昨夜幸存下来的那些土匪,而后面的这一撮,应该是地下关着的那群人。 确认了一下这些人脚印的方向,竟然有不顺着路,选择往山里跑的。 云奕会心一笑,这些人竟还有慌不择路得,也不知能否在这林中活下来。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所需要思考的了,他牵着马绳沿林中小路,慢步前行。 头顶有猛禽飞过,方向是往寨子那边去的,鲜血的味道就算是被这寒冷的天气限制,依旧会吸引来凶猛的猎手。 直到最后走出林中,云奕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这也符合他的预期。 从背包里拿出地图,比对了一番,接着确定好方向,而且那边雪里也确实没有脚印的痕迹。 “驾。” 白龙长啸一声,马蹄在雪地里飞踏,像白色云层中的黑色闪电。 一身轻松的云奕,此时心里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箱子上。 “你说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前面的不听。 “我哪知道,要不你打开看看?”不听撇了撇嘴,回道。 白龙听懂了对话,它的步伐放缓,直至渐渐变成了慢走,这样才方便马背上云奕维持平衡。 云奕伸手拎过一个箱子,拉到面前,低头看着箱子的外面,上下盖的缝隙几乎粘贴在一起,细不可察,明明是木头制的箱子,表面却是光亮的,伸手摸上去的质感却又像是某种金属。 箱子的正面,是那一把花纹奇特的锁,上面的图案,云奕看了半天都认不出来历。 “啧,还是见识太少了,要是换个人,甚至是孙老爷、浅色银锣没准就认出来了呢。” 云奕有些苦恼,不管是在修行界的见识,还是在行商行业得阅历,都远不如他人。 因为不知晓图案的真正来历,又担心自己卷入中州皇城内,或是相关大人物的事情中,况且自己现在貌似没有能开打它的能力,所以是一筹莫展。 伸出手指又在锁上敲打两声,金属的脆响悦耳。 “用白齿试试?”不听提醒道。 真是当局者迷,云奕立刻从腰间抽出白齿,刀身插入锁环的缝隙,用力一撬。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之前在云奕的手中怎么都纹丝不动地锁头,竟直接断裂。 “这…” 云奕和不听皆是一阵惊愕,不听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哪知道真能打开啊。 “我…”云奕有些结巴了,他伸手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白齿,看着不听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神兵利器!”不听学着云奕之前的语气,打趣儿的说道。 又见云奕迟迟没有动作,它又用尾巴在对方面前晃悠,并说道:“怎么了?打开看看啊。” 要是真打不开,云奕也只是心里痒痒罢了,可现在箱子真的打开了,他既是迟疑,又是好奇。 不听的话像是鼓动人心的魔音,他咬着牙,伸手一掀,箱子的上盖便应声打开。 箱子内部是红色的漆面,一股木头清香飘出,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小木盒子,小木盒子没有锁,想来也没有做这方面的考虑。 云奕将手伸进去,取出来一个小木盒子,在眼前打开。 盒子里是一个小垫子,上面放着有一团圆形的东西,像是丹药,手指在上面摸了一下,很是光滑。 “蜡?”云奕看出了这东西的材质,却又疑惑的说道:“就装些蜡球?需要偷摸的这么小心?” 说着,他指尖微微用力,手中的蜡球裂开一道缝隙,他眼前一亮,手指揉搓着褪去蜡壳,原来是用蜡封着里面的东西。 东西是黝黑的,有些苦涩的草药味道。 不听瞪大了眼,鼻子和耳朵都一动一动的。 “这…”云奕又想说些什么,不听却是开口打断了他。 “这东西的味道,和那妖怪很像!” 云奕一愣,手中的黑丸差点掉落,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什么妖怪?” “就是在那个山里的,虎面妖怪那个。”不听兴奋的说着,在马背上,云奕面前手舞足蹈。 它的提醒已经是十分准确,云奕的脑海中立刻就回想起了在宜城的事件。 心里回忆着当时的过程,脑海中想起打更人之前跟他提过的话。 “这是?改运丹!?” 虎面妖怪是人类吃下改运丹以后,不确定产生的异变,能和它味道相似的,还是这般外形,那必是改运丹无疑了。 “这东西竟然还有,而且听徐老七的意思,送去邺城的一直都没有断过?” 他有些震惊,眼前第一时间又浮现出徐老七和韩殊的样子。 “你说徐老七和韩殊,知不知道他们每次运送的是这玩意儿?” 不听对这东西也是非常厌恶,它注意到云奕凝重表情,也没有胡来,沉思着说道:“这两人我都跟你一起见过,纯正的普通人,没有丝毫异样,而且说话时候的体征也表明,他们没有说谎,我想,应当不知道。” 听着不听的分析,云奕轻轻的松了口气,若这两人真有问题,先不说自己不会跟对方合作,自己的安全都可能出问题。 “这东西跟中州皇城有关…”云奕浅浅说道,他已经想起两人都提过的,这东西的来历,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 “怪不得,身为金锣的孔旭那般旁敲侧击的暗示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敢自己触碰,想让灵剑派冲在前面去查。” 云奕本来就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宜城发生的种种立刻在脑海中清晰的闪现。 “不听!你有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都给复原了。” 他赶紧将手中的改运丹放回小盒子了,又将小盒子放回箱子,合上箱子,拿起断开的锁,期待地看着不听说道。 不听白了他一眼,一只眼眯着,同侧地嘴翘起。 “蛤?我只是一只猫,不是庙中许愿池里的王八。” “那怎么办?是你让我用白齿试试的,现在不止是打开了,更是斩断了。”云奕愁眉苦脸的说着。 “确实,还真是个神兵利器!” “你别学我了!” 云奕揉着脑袋,事已至此,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将已经被自己坏了蜡封的改运丹装回小盒子,两个箱子依旧挂在马背两侧,这个小盒子则是放在自己身上。 白龙不愧是有灵性的马,都不用云奕发号施令,便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了,四蹄奔腾。 跑着跑着,不听感觉到马背上的气流有些异常,而且附近的灵气变得粘稠浓郁。 它睁开眼,从马背上的袋子里伸着头四下打量,才发现云奕的表情僵硬,眼神空虚,但瞳孔里有蓝色的光芒在旋转,像水潭里游鱼环绕。 他的头发在风中飞舞,这些风都分不清是哪个方向来的,头发飞舞的轨迹也是相当混乱,他身体的各处角落都在贪婪的吮吸着环境中浓郁的灵气。 不听沉下心,精神力外扩成球,直到扩出去直径超过三丈,才发现以云奕为中心的三丈内,都是浓郁灵气形成的球形,并且外面环境中的灵气以一种极其夸张的速度往这里靠拢。 突然,云奕的精神力在不听的感知中消失了,它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去靠近查看,一股生机勃勃的精神力又迸发出来,迅速充盈饱满。 云奕的眼睛里恢复了神采,他缓慢地出了口长长的吐息,白色的水雾刚出现在面前就被吹散在空气中。 察觉到了不听的目光,云奕低下头和它四目相对。 “你怎么突然这么努力修行,而且毫不掩饰的使用「吞星纳月」。” “我什么时候修行不努力了?”云奕额头布满黑线,歪嘴道。 “反正跟徐老七一起的时候,不怎么努力!”不听实话实说,一点没给云奕面子。 云奕老脸一红,微微挪开自己的目光。 “那时候太忙了,事情又那么多,没办法。” 说着,他表情逐渐凝重,双眼吐露着担忧。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两箱东西真是烫手的山芋,要是你没那么好奇,非要打开看看,等我把它送回去,这件事情应该就结束了,而且以后还能利用利用韩殊的人脉关系。” “什么是我好奇,这口锅,本大爷可不背!喵!” 云奕也没有就这件事情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开口询问起来不听修行上的事情。 不听本就是猫咪样子,所以云奕只询问些法术上的内容,之前在灵剑山上看得多,学会的却是有限的,学得最多的,就是些武学招式,或者是辅助武学的灵气法术。 在寨子里用灵气点燃火焰,他便开始考虑这般法术在战斗中的意义,开始将心中的念头拿出来跟不听讨论。 真就如同他想到的一般,不听知晓的法术真的是浩如烟海,可当云奕问起的法术的口诀指法、灵气运行的路线的时候,不听陷入了沉思,之后久久没有动作。 云奕也不敢打搅,就只能等待着,一猫一人随着白龙的奔跑,有节奏的律动着身躯。 直到不听眨了眨眼,他立刻期待的看着对方。 不听有些纠结的张了张嘴,说道:“大多数我都记得,但是回想起来又都缺失了些什么。” 云奕表情一苦,不听又赶紧说道:“不过我记得一式完整的法术,威力惊人!” 第110章 习《炼狱》,回邺城 “什么法术!?快跟我说说。”云奕的脸上露出无比明显的惊喜与向往。 “倒是和火焰有些关系,你能凭借自身点燃灵气火焰,学习起这个来,应该也没什么难度。” 不听甩甩尾巴,尾尖落在云奕额头。 像是有什么东西流进了身体,融入了脑子,紧接着,云奕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类似于观想图的东西。 那东西是变化的画面,云奕仔细一看,竟是灵气在体内的运行方式。 直到画面在脑海中演示一遍,再调动思绪回想,又会出现在脑海中,云奕感觉有些新奇,他张了张嘴。 “小意思,不过是精神力运用的小手段罢了,法术不比吐纳术和结丹法,一个灵气运行法门不会引来什么异象。” 不听看得出云奕的表情,率先开口说道。 云奕点了点头,又从不听那里越来口诀和指法。 “这法术威力怎么样,有什么效果!”云奕手中变换着各种姿势,大有想要立刻着手试试的样子。 “威力嘛?”不听思索着,很是认真的点头说道。 “以自身灵气为引,点燃空气中的灵气,以精神力为笼,周身三丈内化作火海,若灵气浓郁,可将范围再次扩大。” 云奕听完,却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不太满意,说道:“不就是火焰变多,变大了些嘛?听上去也不强啊。” “听上去不强?你要知道,之前你点燃的那个小火苗,也只是简单的引出自身灵气,修行的根本你怕是又忘了。” 不听抬了抬自己的爪子,像是教育不听话学生的先生一样,作势就要敲打云奕的头,可惜它此时不在云奕肩上,就只能朝着他大腿打了两下。 “灵气是这天地间的一种能量,引导利用灵气,锤炼身躯,这便是修行的根本,那些吸引进入体内的灵气,才是你自身的。” 不听的话又唤醒了云奕此前修行的记忆,他的瞳孔逐渐变大,眼神里都是震惊。 “你是说,这法术可以直接利用环境中的自由灵气?” “当然。”不听肯定的点头。 “那岂不是说,这一个法术,竟有阵法的效果?” 关于阵法之道,云奕在山上修行的时候了解过,通过布置能够与灵气共振反应的材料,从而控制一片区域内的灵气,就像使用自身体内灵气一般。 通过阵法使用的法术,无论是威力还是效果,都远超于寻常法术,只是需要的材料颇多也较为珍贵,而且一旦布置,几乎是定死了范围。 作用有限,消耗不少,这样的能力自然是不适合云奕的,所以他也就只是简单了解,并没过多消耗精力在这个方向上。 惊讶于法术的效果,他立刻拉停了白龙,又知晓法术的范围很大,他翻身下马,往一旁跑了老远。 双腿微微弯曲,稳住下盘,左手掐指,拇指扣在食指上,小指、无名指与中指并拢,屏息凝神,体内灵气开始转动。 “…镇安火星,从我游行。上承天命,统摄万里。追魂镇厌,火精日宫,主宰星府之尊。吾承…” 口诀从嘴里念出,云奕的额头已经满是豆大的汗水,掐指诀的手在微微颤抖,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呼。”他长出了口气,然后开始喘息,“吾承”之后的口诀怎么也念不出口。 他心中不解,自然是看向将法术交给他的不听。 不听感受到云奕的目光,皱眉思索着,半天没有回应。 接着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雪地里跳跃着,地上的雪可不浅,它每一步都几乎被雪淹没,不过翘高高的尾巴能看见它的位置。 跳到云奕的头顶,它先抖落粘在毛上的雪,开口道:“你体内运行灵气,口诀我来!” 说着,它将尾巴搭在云奕身上,云奕顿时感觉和不听似乎连成了一体,一猫一人的连接比以前更加的快速方便,似乎没有两个个体之间的隔阂。 口诀从不听的嘴里念出,变得十分流畅,云奕顿时感觉到体内游走的灵气发出滚烫的温度,整个身体往外散发着热气,脚边的雪已经开始融化,不,不能说是融化,而是直接升腾成了水汽。 不听口中的咒语没变,云奕得有空闲,直接开启内视之法,他发觉体内已经锻成的「龙骨」隐隐亮着金光,未锻成的「龙骨」也在有规律的闪动,和锻「龙骨」的过程十分相似。 随着口诀的进行,云奕体内的异样感开始加深,几乎是顷刻间便成了刺激的不适感,就好像身体都被点燃一般,也就是这个时刻,一猫一人的眼中突然出现通天火光。 那是倒映眼前的景象,因为这个时候,云奕已经被红色的火海包裹着,目光所至皆是一丈高的火焰,在他的面前张牙舞爪着,可他却好像是能看见火焰内的一切一般。 火焰明明就在他身边,却又没有对他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就连那看上去极为炙热的温度,都像是幻觉一样,没有存在。 地上的雪已经融化,露出下面的土地和枯死的草,地面和草也在转眼间被烤干,枯草也在火中燃烧成了灰烬。 他还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突然间眼前一黑,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 魏国南境边疆,入了冬季以后,军中的事情少了许多,也就前些日子南楚边军异动,这里对应也做了些动作。 不过好像对方并没有要正面冲突的打算,多是些骚扰,兵力却又不少,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胡德强可不跟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长枪一指,带着精锐烈火军便是冲杀,骑兵行动迅速,破不开重甲就去找其他部队,纵使在王学的阻拦下,仍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连续几番交战,胡德强心里却是没有太多的欣喜,对方的行动看上去极为不合理,他没有弄明白对方的打算,所以在他心里这些战果都是对方可以放弃的,对比真实目的无关紧要的损失。 直到最后对方撤了兵,他回到营中跟老元帅慢慢复盘,仍是没有收获。 今天刚刚从营中出来,老元帅那里收到的新的消息,雨州北部青城,此前被南楚的斥候渗透,潜入不少人,不过最后都已经伏诛,但仍有数人没有抓到,其中更是有南楚左将军。 至此,胡德强终于清楚了对方的目的,吸引南境边军注意,趁机让左将军逃回去。 算算时间,那左将军若是没事,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南楚阵中了,他叹了口气,这中间仍是和王学有过交手,但对方十分谨慎,没有给自己袭杀他的机会。 “青城。”胡德强苦笑着摇摇头,“最后还是到了最麻烦的情况,也不知道重阳老头有没有跟穆哥交涉过。” 他走着走着,突然表情变得凝重,他抬起左手,掌心一道火焰痕迹浮现,不过它却显现出若隐若现的情况。 胡德强闭上眼,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温度也在缓缓上升,他的头发像是被从地面上刮来的风吹起一样。 突然间,掌心的火焰纹路突然消失,他双眼瞪大,惊愕、恐惧、难以置信,复杂的情绪写在脸上,四肢微微颤抖,险些站不稳身体。 只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掌中的火焰纹路再次显现,他用右手摸了摸,同时双臂燃烧起金橘色的火焰,火焰越来越大,火光引来了军营里的其他将士。 他回过神来,赶忙撤下火焰,朝着被吸引来的同僚挥了挥手,驱散了他们。 接着低头往自己营帐走去,火焰纹路只是一种体现,它象征的东西胡德强清楚,这种情况是他从未见过,更是从未听过的,可是他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去冥想、修行,他要找到原因。 ----- 等云奕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躺在被火焰烤干的土地上,周围显露出雪下黑色的土地,还好没有落雪。 “嘶。”他打了个冷颤,感觉到身体传来的乏力感受,四肢沉重,十分虚弱。 白龙站在他身边,他张了张嘴,喉咙传来干疼撕裂的感觉。 扑通一声,从马背上的背包里掉落下一个水袋,他费劲的将水袋拿过来,打开就往嘴里灌。 “呵。”清水滋润喉咙,让他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不听从背包里钻出头来,看着地上的云奕说道:“是我的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这法术会对你造成这样的后果。” “为什么会,会这样?”云奕张开嘴,声音有些沙哑。 “这法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且对施法者的身体素质也有要求,你现在的体质有些勉强,支撑不了太久。” “草,就是说,是我太弱了?”云奕苦着脸,埋怨的说道:“你就没有其他简单些的,又很厉害的法术?” “没有,”不听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就思考过,我有印象的法术,貌似都是这种的,肯定很强,要求都挺高的!” 云奕叹了口气,「吞星纳月」运转,开始吸纳环境中的灵气填补筋脉和丹田内的空白,脑海中回忆着刚刚施法地感受。 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缓缓起身,拍了拍白龙,它的体表都像是结上了一层霜。 “好孩子,冻坏了。” 白龙鼻子喷出一团气,很亲昵的拱了云奕一下,云奕腿软后退险些摔倒,白龙又赶忙用嘴咬住云奕的衣服,将他拽着。 马儿再次在雪中飞驰,云和雪都被甩在身后,云奕没有停下修行,而且在他日常的修行中,还加上了之前的法术——《炼狱》。 “你这名字看着挺唬人,但效果貌似就一般啊。” 得知法术名字的时候,云奕还曾吐槽过,而不听则解释说道。 “一般?能够直接施展阵法效果的法术,已经是极为不易的存在,更何况,法术的效果会根据施法者的实力,有所变化,火焰的温度,覆盖的范围等等,而且,这法术还能跟着施法者一起移动,你自己想想这有多牛批。” 云奕不用想,这情况一说,他就知晓,只是现在自己也学不会,更用不上,徒留亿万家产花不出去的感觉。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体内按照法术要求运行灵气,会让整个体内的筋骨都发热被淬炼,对锻龙骨这件事,算上修行,是加倍的效果。 双重修行虽然效果明显,消耗也是巨大的,体温一阵一阵的升高,暖和和的,云奕的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带的干粮的消耗速度也开始加快。 不听倒是十分开心,云奕现在就像是个暖炉,躲在他怀里简直舒服到睡不醒。 白龙的状态也非常愉悦,四肢更加有力,根本不惧怕如刀一般的冷风。 也不清楚是心理作用,还是白龙的速度更快了,在干粮消耗完的时候,就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邺城的轮廓。 一扇门打开着,另一扇门关闭着,城门口守着的打更人数量也减少了一些,应当是冬季太冷,打更人们都不愿意来值守,门前站着的几人都没有带锣,不是普通衙差,就是见习。 云奕出示了云致的身份凭证,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因为不是商货,又没有带锣的大人,他们就初略的看了眼。 越过城门,云奕还没走两步,从路旁便窜出来两个人影。 “是云老板。” “云老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两道身影转眼间就来到云奕跟前,好在不能无故驾马在城中驰骋,否则非给这俩人撞残废了不可。 两人一身破旧衣服,头发脏乱,结成一块一块的,不过身上套着的那件棉服却是很新,还很干净,云奕认得,这是姚沛暖从他那里拿钱,给小弟们买的。 所以云奕哪怕不认识这俩人,也知道这俩人是姚沛暖的手下,能直接在城门蹲守自己,应该是有些急事。 他牵着马走到路旁,避免挡着进城的道路,开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慢慢说。” 第111章 邺城方家 两人见到云奕,看上去也没了刚刚的那么紧张,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人开口道。 “云老板,你要想办法救救老大啊?” 一听是姚沛暖的事情,云奕竖起耳朵,关切的问道:“救救她?她出什么事儿了?” 说话间,不听也从云奕的怀里探出头来,两名乞丐被突然出现的不听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老大被城里的大户,方家掳走了。” 经过两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云奕这才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是这些伙计们的口粮被云奕解决,这些人乞讨来的钱财自然是可以用作他处,自己老大现在算是和饭庄合作,自然是不能维持着此前邋遢的形象。 所以他们一合计,便将这笔钱拿了出来,让自己老大姚沛暖收拾整理一番自己,姚沛暖拗不过这些人,只得去清洗梳理。 就这样也并非一帆风顺,若不是最后徐老七的人脉,城里的几处澡堂子还不让她进呢。 虽说这群乞丐也没多少钱财,但换一身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也算是绰绰有余。 就算是没有颜色花纹的素衣,可架不住姚沛暖一番收拾后,清秀的样貌仍是有些姿色。 一日去顺风饭庄的时候,竟被去饭庄寻乐的城内大户,方家少爷方可看中了,执意要收入房中,做一名妾室。 姚沛暖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挡不住方可手下的那些家丁护卫。 店里伙计也都上去帮忙,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拳脚相向,打了回来。 徐老七出面被方可驳斥,就是抬出乘风商号的东家韩殊的名号,对方也没有收敛,更是扬言,要韩殊自己去方家找他说去。 这段时间,徐老七谨遵云奕的指导,在城北发展的风生水起,但是却没有真的去找过韩殊,这两日更是着急万分。 姚沛暖手下那伙儿乞丐们,平日里听自己老大述说云奕的威风,又看徐老七有些畏缩,就将期望寄托在云奕身上,可云奕出了城,就只能在每个城门口蹲守,今日这才守到了人。 “你们老大是什么想法?”听完了讲述,云奕先是问道当事人的观点,免得私自决定,做了错事。 “老大当然是不想的,她现在被软禁在方府,传了些消息出来,不过方可现在还没有为难她。”乞丐伙计回答道。 不听听得起劲儿,抬头看了眼云奕的下巴,云奕思索着,目光也正巧也遇上了不听。 “有好戏要看了!”不听的眼神里明显是这个意思。 “走,我们先回饭庄一趟。”根据两人的讲述,姚沛暖现在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云奕决定先回去一趟,让徐老七知晓自己已经回来,免得他干着急。 两名乞丐没有跟上云奕的脚步,而是站在原地作揖鞠躬,十分恭敬地说道。 “云老板,您回去就成,我俩得将您回来的消息知会给其他弟兄,老大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云奕摆摆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饭庄的生意倒是还不错,掀开门口的布帘一进门便能感觉到屋内充满人气儿,不过饭庄内的戏台上没有壮壮的身影,是三名戏子在演一出戏剧,口中念念有词,唱着。 店里的伙计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云奕来,纵使对方看上去风尘仆仆。 他一边叫喊着徐老七,一边赶忙走到云奕跟前。 “云大哥可算回来啦,东家可急死了。” 说话间,从饭庄后面,快步走来了两个身影,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徐老七,他身后跟着穿着僧袍的壮壮。 云奕仍能隐约看见徐老七脸上的愁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两鬓的头发似乎都出现了几根银色。 “你可算回来了。”徐老七的脸上挂着笑,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都显得轻松了些。 云奕伸手轻轻的扶握着对方的胳膊,轻声道:“嗯,事情算是解决了,接下来也交给我处理。” 徐老七眼前一亮,他当然知道云奕此次的目的,听闻对方这么说,心里更是一喜,抬眼看了看云奕背后鼓鼓囊囊的包裹,想来这就是丢失的东西。 有了这些,便是说明他们有筹码跟韩殊谈谈,那么姚沛暖的事情,也有所转机。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他轻轻的感叹了一句。 不听从云奕的怀里钻了出来,仍是先抖抖身子,抬起头,目光越过徐老七,和他身后的壮壮对视上了。 壮壮当即就明白了不听的意思,双手作揖,轻声说道:“锦鲤就养在后院呢。” 伙计们不知道壮壮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说给云奕听的,但徐老七和云奕则是知道的。 不听没有理会其他人,一马当先的,翘着尾巴,越过壮壮就往后面跑,壮壮伸手提着僧袍,也赶紧跟了上去。 目送他俩离开,云奕侧身抬手道:“去屋里聊聊?” 两人回到云奕此前的小屋,徐老七还顺手拎了壶热茶,云奕坐在椅子上,徐老七自顾自的拿起屋内倒扣着的杯子,用热水先烫一遍。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城北的许多商铺我都去谈过,更开始人家并不认可我们的主意,就是搬出乘风商号的名头也不行。” 徐老七一边倒水,一边说着,将倒好的热茶水递到云奕面前,继续道。 “主要是此前饭庄的时候,乘风酒楼贴出过告示,所以他们不信,好在你此前跟韩殊签了合契,那些人看了合契这才罢休,但也不像是黄一品一样,让出那么大利润来。” 云奕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倒是不算烫嘴,这才缓缓吞咽,一饮而尽,这一路上有了点火的经验,云奕开始用灵气火焰烧水喝,只是没有茶叶冲泡的有味道。 “意料之中,饭庄给城北这边带来了更多的客流,那些店铺的人流量自然是比黄一品此前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就算是不合作,只分一杯羹就行。” “当然也有积极合作的,他们有的东家,都没看你和乘风商号的合契,就一口咬定要跟我们合作。” “自然是有聪明人的,他们看到了商机。” 情况和云奕心里预期的大致符合,他也没有想过能将城北的商铺都拢来。 “姚沛暖是什么情况,说说看。”商铺的事情有条不紊的发展,他现在则是关心另一件事。 云奕面无表情,落在徐老七的眼中却像是阴沉着、蕴含着怒火,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微,带着些许歉意,一点点的将事情跟云奕讲述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跟此前听到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出入。 “那方家是什么开头?”云奕思索着,开口问道。 “方家有人在京城为官。” “还是个官宦子弟?”云奕唧唧嘴。 “我现在去找韩殊聊聊,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云奕行动起来雷厉风行,说着话就已经起身有了动作,他稍微整理了自己看上去脏乱的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又给徐老七留下了个照顾白龙的任务。 这段时间许是城里没有落雪,街道上的积雪也被铲起,堆放在道路旁边,巷子里也就只有自家门前的那一小块儿区域被清理。 乘风酒楼的伙计招呼着云奕,他则是径直的往楼上走去,伙计还想出声阻拦,就被认出云奕的同伴拉住。 楼上还有大汉护卫守着,再见到云奕的时候他们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就算是知晓他和东家关系缓和,也只敢抬了抬手,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他人礼貌,云奕也简单的回了,接着径直推开门。 韩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商号的账目,听见房门被推开,他先去一激灵,抬头看见进来的是云奕,眼中的神色放松不少。 “这么紧张?怎么?有人来找过你了?”云奕看着韩殊的反应,搬来椅子,坐在他对面,开口问道。 身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堆放在脚边,不过被粗麻口袋装着,看不见是些什么。 韩殊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没人来找我,可你出去这大半月里,一点消息没有,你是能跑,我却跑不了,能不担心嘛。” 说着,他提起桌旁小火炉上的水壶,给云奕倒了一杯茶水。 “尝尝,上好的红茶,从那个地方来的,能纳入贡品的好东西。” 云奕不紧不慢的端起来,抿了一口。 “我是个粗人,可尝不出好坏,韩东家这么沉得住气,竟没有第一时间问我结果。” 韩殊微微一笑,也喝了一口,说道:“这已经是第二道茶水了,味道比第一道更香更浓,需细细品味,感受回香。” 将茶盏放下,韩殊轻松地继续道:“云老弟能回来,就已经能说明结果了。” “跟我说说方家的来历。”韩殊说的不错,但云奕没有搭话,一如既往地要把握谈判的节奏,掌握主导权。 韩殊一愣,他此前就已经听说了顺风饭庄发生事情的全部经过,本想着徐老七会来找自己帮忙,没想到却是云奕先来, “云老弟想要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云奕微低的头没动,只是上眼皮抬起,看着对面的韩殊。 “我在问方家的来历。” 感受到云奕的目光,韩殊感觉背上的寒毛都站了起来,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邺城方家,族中有一位大伯,现在在京城户部就职侍郎。” “就是个小地方,宗族关系已经算是错综复杂,想来这个方大人应该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僚。”云奕撇嘴吐槽道。 “方家在京城的那位大人,有什么人脉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肯定的,就是每次京城送来的货物,最后都是由方家接手的。” 韩殊也就是将自己知道的这个消息轻易的说了出来,落在已经知道货物是什么的云奕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每次都是方家接手?”云奕确认道。 “是啊,每次都是方家来人接手的,不过那人不是方家明面上的家仆或是宗室成员,也是那人有一次闲聊,随口说的,这邺城能这么跋扈的,我想着也就只有方家而已。” 韩殊回忆着说道,言辞十分肯定。 云奕身体前倾,手臂支撑在桌上,贴近的压迫感让韩殊有些惶恐。 “韩东家知不知道,箱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知道,”韩殊立刻摇头,“箱子上的锁头是特制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而且箱子的材料也很特殊。” “那锁上的图案,是什么来历?”云奕继续问道。 “想来,云兄弟是将东西找回来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韩殊感叹了一句,声音放低,继续道:“图案的来历我不清楚,但毕竟是干了这么久了,自然是有好奇心驱使我去打探了解的。” 说着,他主动往云奕这边靠近,趴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图案虽然复杂,但其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形雕刻,我倒是觉得其他的花纹只是干扰,那道龙形才是主体。” 说完这些,韩殊收回身子,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了云奕一眼。 “龙形,怪不得都说是跟皇室有关,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么说来,方大人应该也是某个皇室成员的门生。” 云奕心中盘算着,敢使用龙形花纹,也肯定不是普通皇室,甚至可能是大魏国权力顶尖的那个人。 这些东西若是那个人暗中做的,那就太过复杂,云奕权衡着这件事后续要怎么处理,毕竟他打开了箱子,更是看到了「改运丹」的存在。 他俯下身,将脚边粗麻袋子里的两个箱子取了出来,重重地堆放在桌上。 韩殊眼前一亮,他赶紧起身绕了过来,伸手又是摸又是看的,确认这东西就是丢失的货物。 直到看见其中一个箱子被挡住,没有被第一时间察觉到的锁头,他大惊失色。 “怎么会,”他张了张嘴,有些结巴,“锁呢,这箱子的锁呢?” 说着,他伸手放在箱子上,正想打开,又迅速冷静了下来,理智让他放弃打开看看的想法,哪怕他是担心东西缺失,想打开确认确认,但又想到这东西的隐秘,自己又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有多少。 第112章 知接货人,见方可 云奕将破碎的锁拿了出来,也轻轻的放在桌上,一脸无辜的看着韩殊。 韩殊下巴拉得老长,目光呆滞,半晌才回过神来。 “云大哥?!这是你弄开的?!” 对云奕的称呼都惊讶道有所改变,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其实私下里尝试过许多次想要打开这个东西,可不管用什么办法,锁头都是纹丝不动,箱子本体也是难以留下痕迹。 修行者他不是没见过,邺城的地头蛇认识些打更人也是正常他,他也曾叫极为亲密熟悉的打更人试了试,无论是用蛮力或是法术、法宝法器,都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看见这锁竟在云奕的手中被打开,还不是撬锁的本事,是直接破坏了锁,心里惊讶到难以接受。 他伸着头,在屋内找了找。 “它没来。”云奕知道他在找什么,开口道。 韩殊不相信这是云奕的杰作,想着肯定是那个能吐人言的猫妖干的,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竟说服自己心里好受些。 “这锁被我弄坏了,对你的交差,是不是有很大影响。” 又是见到货物失而复得的开心,又是见识到锁头断在云奕手中的惊讶,韩殊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得知这个情况时候的惶恐。 “既然箱子是云致兄弟你打开的,那里面的东西…”他伸手指了指箱子,欲言又止的说道。 “东西都在里面,数量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云奕回答道。 韩殊听到云奕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样子没有影响吗?” “只要里面东西都还在,理应是问题不大的,最多骂我一两句罢了。”韩殊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么说的虽然不算轻松,但也没有更多担心。 云奕露出憨厚的笑容,伸手缓缓打开那个断了锁的箱子。 韩殊见状,先是闭上眼,赶忙开口阻止,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偷摸着从眯眼,变成睁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向箱子的内部。 看了一眼箱子里都是些摆放整齐的小小木盒,韩殊有立刻后退了一步道:“快快快,快合上。” 云奕没有听从他的,而是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木盒,正是他此前捏碎蜡封的那个。 他将小小木盒取出,放在桌上。 “我就先收下一个,我也不瞒着你,我拆开一个看过,这里面都是些丹药。”云奕缓缓说道。 “丹药!?”韩殊瞪大了眼,丹药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是能让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最直白的效果便是能够延年益寿。 云奕打开小木盒子,将里面存放着的那颗「改运丹」取了出来,放在手心展示给韩殊看。 韩殊伸着头看去,“这便是丹药?能够延年益寿的?” 说着他便想要伸手触碰一下,云奕赶紧收回了手,又将「改运丹」装回小木盒,并合上了。 眼神里透露着向往和贪恋,目光又从云奕的手中移到大箱子上。 “你现在什么也不怕了?”云奕看着对方的表现,开口道。 韩殊冷静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苦笑:“这可是丹药,能够那些大人物们才能享用到的东西,能够延年益寿的宝贝,怪不得要这般悄咪咪的。” “听我一声劝,这不是好东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云奕冷冷地说道。 韩殊知晓云奕是修行者,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不用问了,你应该晓得的,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云奕看穿了他的想法,开口继续道:“此前你是怎么交差的,说来听听。” “之前都是货物运来,我会在门口挂上一块黄色布料,一般也就几日的功夫,就会有一人前来,拿着凭证,检查之后将东西带走。”韩殊也是聪明人,不再追问,开始回答云奕的问题。 “什么凭证?” “一块牌子,和锁上的花纹一样,不过每次都是那个人来,我都已经熟悉了。” “现在这个箱子被打开,更是有一颗丹药拆了蜡封,你交差的时候怎么解释?” 流畅的对话在此刻中断,韩殊思索着,抬眼又看了看云奕,缓缓摇头。 “这些东西既是丹药,那便是和修行者擦边的,已经不是我能够思考的,云兄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云奕将那个小木盒放回箱子,然后开口道。 “既然你知道每次带走货物的是方家,那么身为邺城地头蛇,他们应该也知道那个黑衫人死在衙门这件事情,黑衫人是为了丢失货物而来,这件事情,就默认对方也知道。” 韩殊点了点头,赞同云奕的说法。 “黑衫人已经死了大半月,这段时间你却一直没有放出信号,现在又突然挂出黄色布料,那么这件事情来人肯定会质问你,你可以这么说,就说是‘黑衫人将东西找了回来,但是他还想做些其他事情,就没让我向外传递消息,后来人出事死在了衙门,你就一直在等待新的指示’。” “至于黑衫人想做什么,他没有告诉你,你可以稍微描绘一些他的难以交流和怪异,而箱子的锁头被破坏这件事情,你说是他找回来便是这样,并且要赶紧向那人讨要一份。” “他肯定会问你,这时候你再说,你因为好奇,私自打开了一个小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丹药,延年益寿自然是人们的追求,你这么说也算是正常,记得你刚刚的感情,就用那个状态说。” “他肯定不会将东西真的给你,而且还会指责你一番,说不准可能还会让你幕后的老板找你麻烦,不过没事,这件事情算是圆了过去。” 云奕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推演了一遍,都说给韩殊听,韩殊听不明白,是因为有些信息是他不知道的,但他也绝非傻子,将云奕说的都记在心里,仔细琢磨。 “我记下了。”韩殊点了点头。 “走,跟我一起去一趟方家。”云奕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开口道。 “现在?去方家?” “嗯,去方家,我有个朋友现在在方府。”背上的长歌剑此时已经提在手中,云奕摸了摸剑柄。 通过之前两人的交谈,云奕已经知晓了方家的许多消息,韩殊没想到就这样,对方竟然还想去方家一趟。 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和云奕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些把柄在对方手上。 小心的看了眼长歌剑,他出言提醒道:“云兄弟,咱这次去还是尽量别发生冲突的好。” “嗯。”云奕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方府确实气派,朱红色的大门,高挂的方府牌匾,门前就是宽阔的主城干道,门外挂着两个红灯笼,颇为喜庆。 韩殊在前,云奕在后,方府的门口的家丁看着来人,更是眼高于顶,用鼻孔看着两人。 “哼。”云奕冷哼一声,气势越过韩殊,压在对方身上。 这是对精神力的使用,家丁只觉得双腿一软,立刻收起了轻视,只得放低姿态领着两人进府。 院子里雪清理的干净,鞋子上沾上的雪也在行走中融化了。 家丁将两人带到一处院子,只是说了句让在这里等候,就退了出去。 院门随着家丁的离开被关上,门的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云奕眯着眼,知道来者不善,他抬手轻轻推了韩殊一下,韩殊顺势走到门边。 云奕往前两步,双脚一前一后,已经是防备的姿态,握着长歌剑的左手拇指顶在剑格上,随时都能将长歌剑弹出。 韩殊伸手拉了拉院门,只听见叮当响,却无法打开。 “门锁上了!”他刚说完,院子内的三个方向的厢房里,便冲出三道身影。 三道身影动作迅速,从听见动静到看见人的时候,就已经和云奕只有一步之遥。 云奕本就在防备,他们出来的瞬间便一眼扫过这三人。 手持木棍,肩宽臂粗,可下盘并不算稳当,一瞧就知道是些普通的武夫。 收了顶着剑格的拇指,左手持带鞘长歌剑架挡,右手握成拳头。 侧身腾闪,一拳挥打在一人面门,因为还有两人攻击已经到了跟前,他也不继续追击,弯腰低头躲过木棍横扫。 长歌剑顺势换到右手,带鞘刺出,就算是剑鞘,重击对方腋下,那人也是一声惊呼,手中木棍都再也无法抓紧,脱手掉落。 接着腿部用力轻轻跃起,扭转身体,正巧让第三人从他背下冲过,手肘重击在那人背上,将对方击落在地面上。 云奕轻盈落地,长歌剑再次从右手换到左手。 在他身前的地上,一人双手抱着脸,血液从指缝间渗出;一人捂着自己右手腋下,右臂耷拉着,另一人就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三人皆是恐惧的看着云奕,表情十分狰狞。 云奕提着剑没有说话,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外又传来动静,韩殊赶紧让开身子。 门被推开,还未见其人,便已经先一步听见一声狂笑:“嘿嘿,人是不是已经跪地求饶了!” 可他进门一看,先是看见门旁站着的韩殊,微微一愣,想着可能是打手有些顾忌,没有对乘风商号的东家下手,他可是知道来了两人的,想必另一个已经不成人形。 视线往前一看,却看见云奕正站在院中,身旁地上三人虽说不上惨烈,但也是十分痛苦的模样,显然是吃瘪了。 他微微眯着眼,冷笑着说道:“倒是有些身手…” “你就是方可?”云奕打断了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开门见山的问道:“姚沛暖在哪?” 被云奕直接打断说话,方可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对方。 “哦?你来我府上直言要找我一个妾室?你是她什么人?情人?” 云奕没有回答方可的反问,叮一声轻响,左手已经弹开长歌剑,一截剑身已经出鞘,寒光闪闪。 “你想在方府内对我动手?”方可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饶有兴致的盯着云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哎呀,什么动不动手,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韩殊连忙在一旁打圆场。 云奕和方可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回应,韩殊抬着胳膊,有些尴尬。 “去我那里坐坐?”方可眼睛弯成月亮,他看出云奕绝非善类,不想真的激怒对方,顺着韩殊给的台阶说道。 虽然云奕没有正面回答,但长歌剑再次入鞘,已经说明了对方的态度。 韩殊上前跟方可搭话,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云奕就怀抱长歌剑,跟在两人身后,他四下打量着方府里的布局。 “要是把不听带来就好了。”他心里感叹道,有些后悔没有带着它。 跟着他俩在方府里七一转八一绕的,又去了处院子,这个院子里倒是有些人气,里里外外都有家丁侍女在忙碌。 屋内点着火炉,暖风拂面,惬意舒服。 方可没有招呼两人,自顾自的坐下,云奕也没有在意,几乎是跟着方可一起坐下,只有韩殊有些局促,犹豫片刻才战战兢兢的落座。 “怎么称呼?”侍女很自然的给方可倒了杯茶水,方可伸手扶着,注意力落在云奕身上,开口问道,言语很是随意。 “称呼就免了,我并不想跟你有多少交集,我就是来找姚沛暖的。”云奕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啧啧,这么没有礼貌啊。”方可脸上没有看出生气,依旧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要将她纳入房中,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尝尝我方府的茶。” 他抬手示意云奕品尝侍女斟的一杯茶水,云奕没有理会。 “有多少人求之不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并不想。” “你怎知她不想?”方可放下手中杯子,眼神里闪过精光,仿佛是盯着目标,准备出手的林中猛兽。 还不等云奕开口,就已经有家丁拿着一个细长的木匣子走来,将东西交到方可手中。 方可将木匣子推到云奕面前,说道:“打开看看。” 第113章 正面冲突,皆不是对手 方可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挑衅。 云奕将木匣子拿到身前,推开上面的盖子,匣子内躺着一张卷起来的红色的纸。 将纸张取出,展开在面前,纸上写满了字,字迹工整笔画清晰,一看便知是个日夜练习的成果。 韩殊也伸头过来看,看见红纸上所写,表情十分精彩,他抬手张开嘴,刚想说着什么,却立刻注意到了云奕的变化。 随着目光在纸上内容扫过,云奕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重,上眼皮向下耷,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是危险的光芒。 察觉到云奕表情不对,韩殊识相的闭上嘴,又坐回椅子上。 这是一张婚契,上面落有方可和姚沛暖的名字。 云奕知道婚契是娶妻的凭证,纳妾少有人会特地签婚契,不过他没见过姚沛暖的字迹,自是无法分辨这婚契的真假。 “她人呢?我要见见她。” 云奕将婚契放在桌上木匣旁边,冷冷地开口说道,言语里都是命令的意味,没有商量的意思。 “啧啧。”方可挥手,那家丁将婚契收回匣子,带了下去。 “婚契已于这位兄弟看过了,她现在算我方府妾室,你怎还能这般无礼。” 方可鄙夷的看着云奕,说话间目光又移向一旁的韩殊。 韩殊尴尬的笑了笑,屁股虚坐在凳子上轻轻挪动,有些坐立不安。 “婚契真假谁知,我当面问过,若她亲口告诉我,我立刻就走。” 云奕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毕竟他不清楚这婚契到底是真是假,没了那么多底气。 “云兄弟是?”方可轻声道,明明刚刚见面的时候还问了名字,只是云奕没有回答,现在竟直接道了出来。 “暖儿提过你的大名,我当然是知道的,确实有些实力,也有些气势,不过这里是邺城,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方可的脸上仍是那种温和的笑容,笑里藏刀,目光如电。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细微的动静。 韩殊听不出来,只能是赶紧打圆场,给两人找台阶。 而云奕耳朵动了动,已经听见。 屋外起码来了一人,这人的步伐轻盈,若非是地上有融化的雪水凝成的薄冰,云奕也不一定能听见。 这说明对方实力不俗,是修行者修为绝对不比云奕低,是武夫则代表着这人起码已经是宗师的水平。 “呼。”吐纳术运行,云奕目光看着方可,并用精神力展开灵气视野,窥探灵气走向。 果然,他发现灵气除了被引导靠近自己的,还有一部分在往屋外流去。 “看来方少爷又找了打手,想来试试我了。” 云奕冷笑一声,噌的一声,长歌剑已经出鞘,三人面前的桌子也不知道被谁从下面一脚踢碎,韩殊被这冲击掀开,摔坐在地上。 叮! 横扫向方可的长歌剑被东西挡下,云奕一击没中,已经收回灵剑,又自上而下劈砍下来。 崩碎的,阻挡视野的木桌碎屑中,一道身影突显,快速贴近到云奕跟前,单手举起手中黝黑的东西,再次挡下长歌剑,同时另一只手上同样的东西朝云奕刺来。 云奕没看清是什么,但也看得见上面闪过的寒芒,他不敢大意,只得放弃追击躲闪。 短而急促的步伐后退,那身影紧逼,双手中的武器轮番前刺。 后退给了云奕反应的时间,此时他已经被逼退出房间,来到院内,他抓住机会,脚跟蹬在地上稳住身体,长歌剑自下而上,撩剑。 叮!叮!两声清脆响声,那人攻势被破,后空翻卸下力道,落在地上的时候如羽毛一般轻盈。 一身深棕色衣服,黑色短发,短粗的浓黑的眉毛,眉毛下双眼圆润有神。 云奕这才看得真切,对方双手各自握着一根黑色短棍,短棍两端都有尖锐的三棱刀刃——峨嵋刺。 而那人的目光落在云奕手中的长歌剑上,眼神里有贪婪的神色。 两人没有说话,那人立刻又快步上前,峨嵋刺相会交叉,在身前绕起来,让云奕一时间弄不清对方招式。 呼呼,灵气带动气流,云奕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他决定给方可一些颜色看看。 叮!云奕的长歌剑和对方的峨嵋刺再次接触,短兵接触一瞬,两人就错开了身形。 那人刚想抓紧机会再次进攻,毕竟他的武器和招式,主打的就是迅捷。 可他才迈开腿,又一次伸手刺去,才发觉右手的峨嵋刺已经断裂,手握处前面断口整齐,三棱刀刃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他反应也是迅速,既然右手这般,那便换左手,同时体内活跃的灵气已然开始运作,动作没有停顿延迟,两人再次接触的时候,已经换左手过来。 叮!啪! 云奕双手握住剑柄,弹,斩。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左手一震,手掌和整个胳膊都突然感到一阵麻木。 他侧着身子,脚下步伐紊乱,踉跄地跑到一旁。 左手手掌通红,断成两截地峨嵋刺就在云奕脚下,若非自己警惕,用灵气辅助身法,刚刚那一剑下去,断掉的可就不只是自己的武器了。 他摸了摸自己左臂,确认没有损伤,抬起头先看了眼屋子。 方可此时已经站在屋门处,两人正四目相对,眼看对方没有其他指示,他只能摇了摇头,握紧拳头。 “倒是把好剑!” 他轻喝一句,整个人又一次快步上前,贴近云奕。 云奕持长歌剑自上而下,斜着刺向来人,那人步伐如风般飘逸,往一旁侧步一分便躲开了攻击。 顺势右手成爪,抓向云奕握着长歌剑的右手手腕,左手手心向内,手背往外,推打向云奕肋下。 云奕想抽出右手,却发现手腕已经被对方死死抓住,扭动身体躲开攻击,左手拍打向对方锁着自己的手掌,掌中有灵气翻涌,这一击若中,对方绝不好受。 那人推手被躲,手腕一翻就往回收,再次蓄势,见云奕左手袭来,立刻迎了上去。 双掌撞击在一起,一股气流以两人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地面上薄薄的碎冰被吹开,门前方可的衣服和头发都在风凌乱,他眯着眼,盯着院中的两人。 两人皆咬着牙,云奕想将对方推开,而那人现在没了兵刃,拉开距离就只有被宰割的份儿,肯定咬牙不退。 云奕收掌三寸,再次手臂手腕同时发力,手掌握拳,一击寸拳击打出去。 那人只觉得左手一空,接着立刻被云奕的寸拳击中,整个手臂为之一振,骨头都发出咔咔的声响。 趁着对方吃瘪,云奕右臂用力,翻腕下压,手臂逆时针旋转,当即就甩开了对方的手爪,立刻挑剑。 后退,仰身,抬头,那人反应迅速,躲开云奕这一击。 往后退了数步,他才站稳身体,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这一剑划开,露出里面的内衬。 来不及查看自身状态,长歌剑已至。 刺,扫,砍,撩。 云奕动作连贯,剑招飘逸,又有灵气加持,数次刀刃都只距离要害一丝,险些要了那人性命。 此刻那人只有躲闪的功夫,衣服上的破洞变多,里面的棉花都被挑飞,这不是云奕有什么癖好或是想故意整他,还要多亏他自己身法不错。 “少爷,我不行了,会死的!” 他叫喊着,这么冷的天里,已是满头大汗。 方可纵身向前,眨眼间便冲到两人中间,直接抬起手臂。 咚! 一声略带沉闷的声响,他竟用胳膊挡下的长歌剑。 “滚,废物!”他叫骂了一声。 那人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方可手臂向上一顶,云奕顺势收剑,警惕的看着方可,更是在注意挡下长歌剑的那只手臂。 对方全程没有灵气波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但这挡下长歌剑的能力确实极为特别,要知道,凡铁铸成的峨嵋刺都已经断在长歌剑下。 “确实有些手段,也的确是一柄好剑,剑我也收了,开个价,如何?” 方可没有丝毫怯意,扬了扬眉毛,朗声说道。 “又是武夫打手,又是修行者算计的,既是冲突到了这里,我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不会带我去见姚沛暖了。” 云奕抬起长歌剑,剑尖指着方可,冷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人已经奔袭冲向方可。 方可左臂在身前竖着,手心向内,右臂横在腰间,五指朝前,手心向上,亮出一副姿态。 右脚向前,抬左臂迎向云奕,咚!长歌剑被挡下。 侧身,右肩前靠,一击铁山靠撞向对方。 砰! 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好在云奕有修为在身,只感觉体内一阵动荡,身子被撞开,没有大碍。 哼!云奕鼻子涌出口粗气,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在长歌剑剑身上,从剑阁往剑尖一滑,轰轰,剑身燃起橘色火焰。 方可虽没动作,但眼神里带着惊讶。 法术,并非修行者就能习得,普通修行者得吐纳锻骨结丹之法已是难得,法术更是需要一些悟性,那些开始修行的见习打更人们都不会的。 再次持剑上前,这之后的每一次攻击,方可都想方设法的躲开,再不与燃烧着的长歌剑有直接接触。 眼看他一步步的落入下风,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但方可仍是不肯松口,眼神里也没有慌张的神色。 “住手!” 墙头传来一声厉喝,云奕一愣,方可已经连续后退数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因墙上的声音云奕听着觉得有些印象,所以云奕才这般识相的,放弃即将拿下的方可停了下来。 方可微微喘着气,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云奕,接着装作一副很恭敬的模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抱拳躬身道:“见过两位银锣大人。” 接着,两道身影从墙上跳下,一左一右成夹击之势,来到云奕身前。 一位是云奕之前在打更人衙门门口遇见的,与他询问金锣的那名俊朗的男子,另一位,则是之前银锣张树青带去饭庄吃饭,之后追击黑衫人的胖银锣。 云奕自然是收起长歌剑,抱拳行礼道:“见过两位银锣大人。” “为何城内持械争斗,更是使用灵气法术!”俊朗的男子盯着云奕,厉声说道,神色极为不善。 胖银锣倒是一直都是一副憨厚的笑容,他看清面前的是云奕小子,想着自己白得的那一扇品相不错,能制成灵器法宝的蜃壳,身子微微往前挡住同伴一些。 “怎么回事,在城里这么不守规矩?” 云奕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方可抢先说道。 “正哥,快将这人拿下,他硬闯方府,更是要我新纳的小妾出来作陪,我三番五次拒绝,他心生不快,便直接动起手来,你要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差点死在他剑下。” 方可话音刚落,一旁的胖银锣只觉得自己话还没听完,那俊朗男子便要动手捉拿,十分默契。 “方正!还未听得他的抗辩,怎可直接动手,莫不是你又要偏袒你弟弟!” 胖银锣立刻出手阻拦,言语间是在跟云奕点明这个银锣和方府的关系。 方正被胖银锣拦下,瞪了对方一眼,似乎在质疑对方今日怎么会是这般,明知在自己家中,竟这么驳自己的面子。 憨厚的笑容挂在脸上,胖银锣仍是这副模样,没有回应方正的眼神。 “哼!你有什么要说!” 方正冷哼一声,收了手,看着云奕说道。 此刻经过胖银锣的提点,云奕已经知道面前这人的屁股是坐在哪儿的,他身子微微朝向胖银锣一些,抱拳说道。 “我朋友前几日,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走,掳走他的正是方府的家丁护卫,他们正是受方可指使,现在我朋友下落不明,我今日是来找方可要个说法,哪知他又是叫武夫打手,又是找来修行者,我迫不得已,自然是动手反抗。” 云奕的话和方可相去甚远,方正心里清楚弟弟是什么样的为人,刚要开口驳斥云奕,哪知一旁的胖银锣却率先开口道。 “方可!他朋友现在人在何处!” 第114章 转机,不翼而飞 方可一愣,眼中带着疑惑,他看看方正一眼,对方也在看他,并偷摸的朝他递了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表面恭敬的说道:“这小子闯我府邸,打伤我家奴,更是对我动手行凶,银锣大人何故不捉拿这小子,反而质问起我来了。”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胖银锣见方可绕开自己的问题,转说他事,目光一凝,瞟了对方一眼。 “哼。”方可往后缩了半步,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张了张嘴。 “我方府内,没有他什么朋友。” 两人各执一词,方正和胖银锣也是各自心怀鬼胎,一时间僵持住了。 “你们二人,跟我回衙门里去分说分说!” 胖银锣知道方可为人,心理上也更是偏向云奕一些,他这么说也是想将方正和方可两人都牵制住,免得他们做小动作。 他就是想看方正小子吃瘪,谁让这小子总是恬不知耻的骚扰金锣大人。 胖银锣要带上方可,方正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没有留下而是一起跟着,毕竟对方看模样和这小子认识,万一趁机欺负方可,自己在场也能避免发生这样的事。 四人走出方府大门,云奕方可在前,胖银锣方正在后,他们都没有去在意还在方府那间屋子里的韩殊。 走出大门开始,云奕就偷偷的四下打量,果然如他所想,方府在仍有身穿破烂衣服,却裹着棉服的乞丐兄弟,朝着他们一阵使眼色。 做完这些,云奕便开始微微低着头思索,视线虽落在面前的地面上,但也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呵。” 身旁戏谑的轻笑声,云奕回过神来偏头看去,正看见方可那张带着微微笑容的脸和眯成一道缝的眼睛。 四人到了打更人衙门,方正直接带走方可,没有给胖银锣多说话的机会,这倒是正中胖银锣下怀。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凑到云奕身边,小声的在他耳边问道。 云奕有些提防,他不清楚胖银锣偏袒的意思和对方的想法打算,只是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似乎是看出了云奕的顾忌,胖银锣轻松笑着解释道:“我看你和张树青关系不错的样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说着,他的声音又小了一些,悄咪咪的问道:“之前张树青给的我一扇蚌壳,他说是从你这里得来的,我想这这东西本是成对儿出现的,另一半是不是还在你手上?” 见对方能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云奕心里反而是放松了些,前一句只是客套,后面一句才是真实想法。 “小子和张银锣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我有个来自西谟的朋友,入城时没有路引凭证的,多亏了张银锣的帮忙,这才将事情解决,小子邀请大人去饭庄和赠予大人一扇蚌壳,也是心存感恩之心。” 云奕隐藏了部分实情,也不算是说的假话,一边思索着,继续说道:“至于那蚌壳的另一扇,小子之前送给了另一个帮助过小子的大人,现在应该在他手上。” 见胖银锣脸上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云奕又继续道。 “不过那大人本不想收下的,也是小子一再要求,这才留了下来,说是自己留着无用,若小子哪天需要了,还可以去他那里取回。” 一听说可以取回,胖银锣的脸上立刻又挂上了笑容,喜上眉梢。 “一会儿你尽管实话实说,有什么冤屈控诉的,都可以说出来,不用怕,就算张树青不在,我也会给你撑腰!” 胖银锣拍拍胸脯,十分自信的打包票,接着又嘱咐了云奕几句,在堂上说话的细节。 这种没有造成伤亡的城内冲突,一般都是各打八十大板的处理方式,只是这次有一人是方可,这才这般麻烦的都带回了衙门。 审判堂传来了消息,胖银锣带着云奕就赶了过去。 和之前恶性事件不同,堂内的人数不多,记录案情的打更人也只有一个。 云奕走进堂内的时候,方可和方正已经坐在了堂内左手边的椅子上,胖银锣领着云奕来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啪! 堂上惊堂木响,大人开口询问情况,方正没有开口,方可一步向前来到堂下,将之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 打更人大人听完没有表态,又将云奕唤出,云奕自然是没有去质疑反驳方可言辞,而是一五一十的讲述他知道的事实。 这都是胖银锣提醒过的,有他撑腰审判的大人不会轻易偏袒,可一旦跟对方吵起来,就会落入对方的节奏,方正和方可是兄弟二人,更是十分清楚审判的节奏和流程。 云奕和方可的说辞不说是毫无关系,也是相差甚远。 “云致,你朋友叫做什么?”他先问云奕问题。 “回大人,她名叫姚沛暖,本就是邺城人氏。”说着,云奕在衙差递来的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方可,你新纳入的妾室是何姓名。”接着又问向方可。 方可没有说话,但也低着头,在衙差递来的纸上写了什么。 “让张树青去查查。” 很快,堂外传来脚步,张树青走了进来。 他看见云奕的时候也是一愣,心里更是一紧,面不改色的说道。 “城中户籍所记,姚沛暖确有其人,为土生土长的邺城人氏,两人所写姓名皆为同一人,邺城内没有与之同名者。” 回答完,张树青准备离开,又觉得不妥,看了云奕一眼后,走到胖银锣身旁坐下。 他用手指暗暗戳着胖银锣肉乎乎的大腿外侧,胖银锣当然知道对方意思,将手挪过来,轻轻拍打对方手背。 胖银锣不知道张树青给云奕做假身份凭证的事情,张树青也不敢声张,只能是硬着头皮坐在位置上。 “既是同一人,那为何会有两种说辞。” “回大人,”方可站起身来,抱拳鞠躬,回答道:“这厮之前定是见过我新妾,贪图她美色,如今见我抢先一步,自然是心生不满上门惹事。” 堂上大人将目光移至云奕身上,云奕也缓缓站起身来。 “大人,是非曲直自有大人评定,若他不是将人掳走,自然是能将人叫出来,当面质证。” “可笑,若人人都如你这般说法,我也要万般配合,那岂不是将我等当作猴子供你们观赏!” 方可直起身子,紧盯云奕,嘴上寸步不让。 云奕一时间有些语塞,胖银锣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当即补充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需找些旁人佐证,既是光天化日之下掳走,自然是有见证者的,叫他们来问询便可。” 说完这些话,他没有行动,只是静静的站着,目光也没有看向对面,而是在等堂上打更人的决断。 这般站出来,就是表明了支持云奕的态度,一旁的张树青也起身附和。 在堂上打更人的准许下,很快就有人出去,堂下众人又坐回座位上等待。 云奕神情自若,倒是对面的方可,脸色有些阴沉。 打更人带回来的人方可没有印象,那人进来看云奕的眼神就说明了问题。 “见,见过诸位大人。”他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堂下何人!” “回大人,顺风饭庄伙计,钱三。” “说说,二十二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三先是有些畏惧的看了眼方可,接着又和云奕对视,扭了扭脖子,微微挺起胸,鼓起勇气说道。 “二十二日那天,有一女子在饭庄用餐,那女子和东家相熟,也和云哥儿认识,我们伙计们自然也都知道,当日在饭庄内吃饭的,还有方府的方可少爷。” 提到对方,他又不自觉的瞅了对方一眼,下意识的往云奕这边靠近了些,继续说道。 “后来方可少爷用餐途中突然结账离开,他走后没多久,就有个人围到女子的桌前,强行要将女子带走,拉扯之际,我们店里的伙计立刻上前帮忙,却不是那几人的对手,惨遭一顿毒打,人还被他们掳走了。” 钱三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脸上还没有好透,隐隐作痛的淤青 “你看,我根本就不在现场。”方可立刻说道。 见对方这般狡辩,钱三赶忙补充道:“那些人都是方府的家丁护卫,自然也只有方少爷能够指使他们。” “哼,这般凭空捏造的推测也能作为证据?他们虽为家丁,但也是人,只要不对主家不忠,要做什么,又跟我有何干系。” 方可抱着双臂,一脸不屑,甚至都没有看钱三一眼。 “你…!” 方可的纨绔与不讲道理,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只是钱三没想到对方在这公堂上也会如此。 “你家家丁,又怎会听从他人命令,自是奴仆,又怎么敢犯绑架之罪,背后肯定是有你的指使与撑腰!” 钱三气不过,声音抬高了些,大声说道,说完才意识到对方已是眼里透着凶光,看着自己,又赶紧抿住嘴,吓得低下了头。 “啪!” 惊堂木响。 “肃静!” “既是家丁所为,将家丁名字写下,派人叫来!” 很快,打更人带着五个奴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刚刚进入堂下,他们一起跪下,齐声道。 “大人,我等知罪!” 接着,只有一人直起身子开口,其他四人皆匍匐在地上。 “回大人,二十二那天,少爷带着我们去顺风饭庄,用餐期间,有一女子对少爷流露出倾慕神情,少爷离开后,我等五人想要讨好少爷,自然是想要将那女子请回府中。 可谁知饭庄伙计小厮竟冲上来与我们扭打在一起,在我们几人和那女子身上都丢下了些许伤痕,府中有大夫郎中,我们只得赶紧将女子送回去医治。” 这套说辞很是流畅,方可和方正一直都在眼前,这么熟练的交代,云奕一听便是提前想好的。 “那女子甚得少爷喜欢,已于昨日,被少爷纳入房中收为妾室,更是立有婚契为证据。” “既是如此,那你们知罪认罪,知的是什么,认的又是什么!”打更人大人沉声道。 “我等与饭庄伙计发生冲突,在城内打斗,是为不对。” 说话那人再次双手顶在额头,趴在地上。 “那我们折个中,既然随意使唤家眷不合理,那就将你们二人所签婚契取来,做个对症。”堂上大人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了敲。 “全听大人决断。”话音刚落,方可就立刻起身接话道。 情况对自己不利,看着打更人投来的目光,云奕咬着牙,低声道:“全听大人决断。”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长,远比叫来两方证人要长许多。 云奕从一开始的有些担忧紧张,到看到门外一直没有人回来,渐渐变有些放松,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些,又控制住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冷脸。 反观对面的方可,整个人从之前的信心十足,到现在右腿不自觉地抖动,这是在缓解紧张的情绪,他似乎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 就在方可有些沉不住气,想要站起身来,一旁的方正伸手按在他的腿上,微微摇了摇头。 噔噔噔! 屋外传来动静,一名打更人快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和堂下趴跪着的五人同样衣着打扮的人,也是方府的家丁下人。 “少,少爷,不不好了!婚契,婚契…”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惊恐。 “婚契怎么了!”方可心里一凉,再也沉不住气,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肃静!”堂上再次传来惊堂木的声音,还有一声严厉的呵斥。 “婚契找不到了!”那家丁低下头,不敢跟方可对视,声音和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方可瞪大了眼睛,确实双眼无神,他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是!你!你做了什么手脚!”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中蕴含着怨恨与怒气,死死的盯着云奕。 听到家丁带来的消息,云奕现在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他稳定自身情绪和身躯,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 “既是没有婚契,自然没有纳入房中之说,方少爷刚刚可是说过的,姚沛暖就在你府中,现在可算是暴力掳走!” 第115章 大事化小,找回帮主 此时方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他双手握紧了拳头。 “没有婚契?”堂上打更人询问,家丁没敢抬头,只是微微点头已是回应。 啪! “既是没有婚契,那云致所言则更为可信,方可将姚沛暖叫来当庭质证!” 方正已经知晓了真实情况,见同僚已经将矛头指向方可,立即站起身来。 “盛大人,当是府中家丁将人带回治疗,后女子又留在府中做客,既然女子并没与方可有婚,一会儿回去便将女子送回。” 说话间,还悄悄地将方可往自己身后拽了拽,防止对方气上心头,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既然是误会,那之前这位兄弟也是关心自己朋友,虽有过错,却未酿成严重后果,此事方可不再追究,一笔勾销。” 堂上的盛银锣自然是看出了方正的意思,他转过头看向云奕。 “本银锣宣判,方家家丁五人,虽非强掳良家女子,但也在城内无故殴打饭庄伙计,各罚银钱一两,方可云致二人,因误会在城中打斗,念在两人未造成严重后果,且双方相互谅解,各不处罚,方可须尽快将女子送回。” 盛银锣说完,又拍响醒木,目光扫视着堂下,主要是落在云奕身上。 “大人英明!”方可面无表情的躬身回道。 胖银锣见云奕没有反应,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角,云奕这才转身,如方可一般说道。 盛银锣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记录案情的打更人师爷,和一众打更人们离开了审判堂,只留下其他一众人等。 方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踹在最后到来的家丁身上。 “婚契呢?!怎么可能找不到,可是有好几份的!”他暴怒呵斥,眼里喷出火来。 “少,少爷,都不见了,装婚契的匣子都在,就是,就是里面的婚契消失了。”那家丁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眼珠一阵转动,目光乱飘,显得十分恐惧。 云奕可没有待下去的想法,他起身先是向胖银锣和张树青道了声谢谢,便准备离开。 张树青赶紧起身跟上,胖银锣见状,也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一起起身离开。 “你小子这么能惹事?”走出审判堂,张树青小声的说道。 云奕扯着嘴角,一声冷笑:“不是小子我的能惹事呀,真的是麻烦自己找上门的。” “啧,我有些后悔了。”张树青喃喃道。 “后悔什么?”跟上了的胖银锣只听到一星半点,又不知内情,不解的问道。 “后悔没有让这小子再赔我一顿美餐,上次都给搅和了!”他咬着牙,狠狠的剜了云奕一眼。 云奕就坡下驴,赶忙抱拳,十分恭敬地鞠躬道:“明日,小子再次邀请两位大人去顺风饭庄享用,应该是有仙云锦鲤的。” “真的?!”听到仙云锦鲤,胖银锣脸上挂着喜悦。 “当然。” “明日肯定去,哈哈哈哈。”胖银锣伸手拍了拍张树青的肩膀,大笑道。 云奕离开衙门,两位银锣自然是不会跟着的,走出大门没几步,就立刻围上来一小群乞丐。 “云老板,老大怎么样了?” “怎么样?” 他们七嘴八舌的问道,眼里全是担忧,又有些局促,就站在云奕跟前。 “没事了,方府很快就要放人了,我们去接她。” 云奕笑着回答,这时方可和方正也从衙门走了出来,两人当然是要回方府,和云奕的方向相同,自然就从他身旁经过,正巧听见他跟乞丐们的说话。 “你小子给我小心些!”他撂下一句狠话,跟着方正头也不回的离开。 “跟上。”看着对方离开的迅速,云奕只是小声的提醒了这群乞丐一句。 云奕站在方府门口,这一次,他没有再进去,门口的家丁护卫眼神里布满警惕,也是有些害怕云奕硬闯,毕竟府内方可少爷的一处院子都被他们交手打的七零八落。 正门外的乞丐不是所有,还有些跑去了方府的其他小门,防止方可将姚沛暖偷偷转移,哪怕对方应该不至于胆大如此,但云奕也不得不防。 在方府门外没有等多久,云奕已经隐约越过大门看见院内有了动静,没一会儿,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内。 身上裹着大红色的棉服大氅,看上去极为亮眼,头发盘在头顶用玉簪固定,几缕青丝挂在脸上,不过看样子有些憔悴疲惫,步伐都有些虚弱无力。 云奕提着长歌剑,赶忙快步上前,吓得门口的护卫双手握紧了棍棒。 伸手扶着姚沛暖的胳膊,对方也是看清了云奕的样子,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没事?”支撑着姚沛暖的重量,云奕小声问道。 “还好,没事,”姚沛暖弱弱的说了一句,整个人都瘫软地倒在云奕怀中。“谢谢你来救我。” 也不知道这几日她经历了什么,身子这般虚弱,精神状态也不好,大概是对云奕的信任,就这般在睡着了过去。 云奕也是犹豫了片刻,在门外乞丐伙计好奇且期待的目光中,将姚沛暖双手抱在怀里,带着她就往饭庄回去。 “快快进来。” 云奕没想到会在饭庄遇见韩殊,还以为他已经回自己酒楼去了,他看见云奕回来,赶紧和徐老七一起出门迎接,动作行为看上去全没有之前东家那种样子,让徐老七都一阵错愕。 将姚沛暖抱回自己在饭庄住的小屋,很快就有人送来一炉炭火,不听从人堆里钻了过来,也跑进小屋,并用尾巴一甩,将屋门带上。 它仰着头,晃着脑袋,屁颠屁颠的来到床边,跳到床上。 朝着被子里的姚沛暖伸去头,鼻子在她脸庞嗅了嗅。 “只是身体虚弱,没什么大碍。” 将装着热水的羊皮水袋塞进被子,身体一软,坐在火炉旁。 “我看那院子里的场面,动静闹得不小啊,门窗都碎了,院子里的地砖好多都被掀起来了,当时咋样,说来我听听?” 不听围坐在云奕怀中,好奇地仰着头问他。 云奕将在今天在方府和衙门的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不听竖着耳朵,一点都没有落下。 “啧啧,得亏有我力挽狂澜喵。”不听更骄傲了些,又粗又长毛茸茸地尾巴摇来摇去。 “确实,我也没想到就算没有准确的消息传递给你,你还能做的这么好,具体要怎么做,我当时都没有想好。”云奕也是万分庆幸,说着,他眼神中带着好奇,看着不听。 这可让不听的心里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它闭上嘴没有说话,不过也没坚持多久,便憋不住,忍不住破了功,笑了起来。 “小和尚是真实诚,还真弄来了几条仙云锦鲤喵,我听徐老七说的,这东西虽然产自雷州,却也不可多得的美味,更何况是这寒冬季节。” 说着不听舔了舔嘴巴,继续道:“我俩正在后院看水缸里的锦鲤呢,徐老七就跑了过来叫我俩一起出去看看,说是有人来传消息。” 云奕边听边点头,徐老七知道不听的非凡,所以叫上它跟壮壮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盘卧在壮壮怀里,就去了前门,来人是几个乞丐,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我倒是很快就听明白了他们讲诉的情况,小和尚还一阵摸不着头脑呢,我当然知道你小子肯定是在给我传消息。” “在这些人面前我又不能开口询问,不过他们没有提起,我想着,跟你一起去方府的那个酒楼东家韩殊,肯定还在院里,你被打更人带走,当然是不会让我去衙门趟浑水。” “于是我给壮壮使了个眼色,他虽听不懂乞丐们传来的你的意思,但我俩还是有些默契的,他让乞丐们在前面带路,接着他抱着我就往方府跑。” “到了方府院外以后,他遣散了乞丐,我与他说‘我先进去看看,有情况再叫他’,于是他在墙外等我,而我则是翻墙溜了进去。” “方府里你的气味从两个院子里飘到我鼻子里,我都去看了看,最后在你被带走的院子里找到了那个韩殊,正巧那个院子里没有旁人,我就直接来到他的跟前,问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人年纪不小,胆子却不大,你们在桌上的事情他还算说的清楚,后面你出去打架他却是一眼都不敢去看,就躲在屋里,不过也不算没用,起码跟我说了婚契什么的,也跟我解释了婚契是个什么东西,就是胆子真小,结结巴巴浪费时间,呸!” “姚沛暖的气味我也感受得到,但我就是一只猫,怎么也带不走这么个大活人呢,就将心思落在了婚契上。” “那东西倒是不难找,我找到以后准备偷偷带回来的,不过接触了以后,我又发现方府里似乎还有跟着相似的味道,于是我又去翻找了一通,还真让我找到了另外两张,我都给撕了,就留下了一张。” 整个过程在云奕的脑海中浮现,感叹于不听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过嘴上仍是不自觉地挪揄道:“很聪明,就是没看不来有多困难,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 “一点都不轻松!”不听赶紧站起了身子,抱怨的说道:“那方府的人真是可恶,居然养了三条恶犬,都有百斤重,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凶狠异常,追着我跑了很久。” “没伤到你。”云奕关切的问道,并趁机伸手在不听身上一阵摸索,像是在检查,不过看上去更像是在撸猫。 不听一巴掌将云奕的手按在它的爪子下面,瞪了云奕一眼。 “怎么可能伤到我,它们追了我几个院子,就全都倒在了我的爪子之下!喵!” 说着,它还亮出另一只手上锋利的爪子,既是展示,又是震慑云奕。 “你能打的过啊,那之前你还说有几只猫也追你来着。”云奕收回自己的手,放在火炉旁。 不听撇撇嘴,回答道:“喵的!再怎么说,那些也都是猫,是自家兄弟,无非是凶了些,而方府里的那些是什么狗东西,不对,就是狗东西,居然还敢凶我,不知死活!” 云奕吐了吐舌头,在盗匪的寨子里的时候,云奕就发现不听虽然没有灵气锻体,但本身的实力仍是不错的,对方有些拳脚功夫的武夫都尚可,怎么会打不过几只家猫野猫的,原来是这样。 咚咚咚。 屋门被敲响,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个消瘦的少年,他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里面还有些红枣枸杞和肉块什么的。 “给姚施主的,看她很虚弱的样子,我便去后厨找闻师傅要了一份现成的。”壮壮憨厚的笑着,伸手将汤盆递给了云奕,自己没有进来的意思。 云奕道了声谢谢,又回到屋里,兴许是闻到了香味,刚刚不听的话都没有吵醒姚沛暖,现在反而有了动静。 “这…这是哪儿?”睁眼看见天花板,她还有些迷糊,费劲儿的又转头看向周围,这才看清坐在一旁,正在盛汤的云奕。 “醒的倒是及时,别也是个小馋猫。”云奕打趣儿的说道,惹来不听的一个白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云奕的床上,姚沛暖红了脸,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羞涩。 云奕端着热鸡汤坐到床边:“还有力气自己喝吗?” 姚沛暖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可汤碗递到对方手里的时候,云奕就感觉到了她手臂的虚弱无力,又收回手,道:“还是我喂你,别你拿不稳,将汤撒在我的床上。” 舀一勺送到姚沛暖嘴边,她红着脸,目光看向他处,一口喝了下去。 “咳咳咳。”她缩了脖子,刺激的一阵咳嗽。 “怎么了?”云奕有些愣神。 “太,太烫了。”姚沛暖捋了捋舌头。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喵!”不听仰着头大笑,直接将自己甩下了椅子。 姚沛暖错愕的看着说话的不听,眼里既有恐惧惊讶,还有些好奇与向往。 “它…”她伸着手,想要指不听,又觉得冒犯,赶紧收了回来,欲言又止的模样,竟一时间忘了舌头还有些麻木。 第116章 收货的寸头 不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立刻闭上了嘴,为时已晚。 云奕的手僵住了,虽然已经有好几人见过不听说话,但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却被姚沛暖抢先开口说道。 “不愧是云大师,这就是妖怪!?” 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不听,仅有的紧张也被抛掷脑后。 “大师,这是你的坐骑?” “呸!什么坐骑!还有,本大爷不是妖怪,是神兽!” 不听叫嚷道,身上的猫毛都炸了蓬松起来,说它是妖怪都不算什么,居然还说它是云奕的坐骑。 “不,不好意思。”姚沛暖赶紧道歉,但目光一直不肯从不听身上移开。 “云大师,我…呜呜。” 她话还没说完,云奕已经一勺子插进对方嘴里。 “先吃些东西恢复恢复体力。” 好在这一勺汤已经放至温热,不然肯定在姚沛暖嘴里烫出大泡。 姚沛暖只得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云奕喂来的鸡汤鸡肉,不过她仍是时常看看不听。 不听只觉得被她盯着有些不适,甚至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啥也不说,直接跳窗跑了出去。 “真是的。”云奕嘟囔了一句,起身将它打开的窗户又关上。 见姚沛暖的气色有好转,云奕放下了汤碗,坐回火炉旁,他看着炉火中轻盈跳动的火苗,思索了片刻。 “过几天,等你真的恢复不错,我教你一些修行法门。” “真的?”说着,竟准备从床上下来,行跪拜之礼。 “别别。”云奕赶紧阻止,继续道:“我只是教你些修行界里本就是通行的法门,算不得什么,你好好休养。” 他站起身子,抬脚就准备离开。 “师父。”姚沛暖开口道。 “无需叫我师父。”云奕严肃的说道,这声师父让他觉得有些脸红。 “好的,师父,不,云道长。”姚沛暖有些尴尬的咧嘴,接着脸上又挂着思索凝重的表情。 “我在方府里没有顺着方可的意思,也没敢吃他们的东西,所以才这般虚弱。” 说完她又赶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在方府中我曾偷偷听到过方可和一个人的谈话,想要通过掌控我,掌握城内所有的乞丐。” 云奕停下了脚步,看来有人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只是看上了乞丐能带来的效果,还是专门针对他的。 “嗯,我知道了,早些休息。” --- 果然,在饭庄后院一处无人的地方找到了不听,它正蹲在一个水缸旁边,时不时的探出爪子,在水里划拉两下,又在水面上甩甩,用舌头舔一舔。 云奕伸过头去,看见六条颜色鲜艳复杂的鱼儿在水中游弋,虽然和在青城被不听吃掉的那一条不完全相同,也有七八分相似,想来就是仙云锦鲤了。 因为这鱼算是稀缺,所以被安排在这里,防止被谁有意无意的给“弄丢了”。 “明天让闻师傅抓两条出来,做两道美味。”云奕开口道。 “真的喵?吸溜。”不听舔着舌头,开心的说道。 云奕一脸认真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明天张树青和他那个胖银锣同僚要过来。” “不是给我吃的?”不听后仰,眼睛里倒映着云奕的样子,还有不满。 “你什么时候想吃,想吃什么做法的,直接找徐老七就是了,又不用跟我说。”云奕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就转身径直离开。 不听也反应过来,它跳着。 “本来就是我的,那两条算借给你的,你要还的!” 在饭庄找到徐老七,得知韩殊已经回去,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过两日将徐允接来,还有,明日那两位银锣大人会再来一次,让闻师傅用两条仙云锦鲤做些主菜。” 徐老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视线落在云奕背后的长歌剑上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立刻点头道谢。 “真,真的吗,谢过云道长,只是那锦鲤…” “没事的,我已经跟不听说过了;还有,那个叫钱三的伙计还不错,有些热血胆子,可以试着培养培养。” 说完后准备离开,又遇上壮壮。 “云道长,姚施主她怎么样了。”壮壮双手合十,温柔且关心的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还要拜托你照顾她了。” 壮壮两边脸颊都微微泛红,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 --- 韩殊每次运来的东西都是方家接手,就是不知道方家会不会有暗中盯着乘风商号的人,之前没有在意,这次跟他一起去了方府一趟,又闹了这么大动静,现在酒楼肯定有人关注了。 云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虽然他没有像不听那般用精神力去探查的能力和那样的强度,但简单的感知长时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是可以的。 他在城里绕了一圈,最后从乘风酒楼的一处侧面绕了进去,偷摸的溜到了韩殊楼上的房间里。 “看云兄弟这样子,应该是没事了。”韩殊又恢复了一个久经商场的东家,该有的状态,神情自若,信心满满的样子。 “这次算是和方家交恶了,本来还打算跟你一起看看接货的是谁,现在也不合适了。” 云奕自顾自地坐下,开口道。 韩殊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别让方家知道的好,那你…” 他跟云奕合作的前提,便是自己的巨大失误,所以他更不希望两人的关系被方家注意,一旦细查,云奕可能没事,自己铁定没好果子吃。 “放心,我小心着呢。”云奕肯定的说道,自信的样子和言语让韩殊想到了对方的身手,自然就打消了顾虑。 “现在我没办法再跟你一起,我怕对方因为今日事情找你麻烦,想着来叮嘱你几句。” 云奕又像是在命令一般,但韩殊现在只能听从对方的,更何况他知道了运送的货物是跟修行者有关的“丹药”,又不是自己找回的,还被打开了,就只能听听对方打算怎么办了。 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少,需要交代的也很多,云奕在这个房间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黑才离开,中间也有过下人,掌柜什么的人来找韩殊,云奕也都轻松躲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乘风酒楼的门口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上,已经挂上了一块儿黄色的布料,云奕没有去看,是城里乞丐带回来的消息。 云奕也没做关注,毕竟今天是两位银锣大人再次光顾的日子。 壮壮拿着新编写好的话本,等到店里热闹非凡的时候,缓缓登台。 “今天倒是有幸,听说壮壮师傅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说书了,今日却让我们二人碰上。” 坐在二楼栏杆处等上菜的胖银锣看见戏台上的壮壮,喝了一口热酒,开口笑道。 云奕将对方的酒杯满上,憨笑着说道:“正是为了两位大人,壮壮师傅才将这些日子准备好的话本拿了出来。” “哼,那倒是我们的荣幸了。”张树青轻哼了一句。 胖银锣斜眼瞄了同僚一眼,“你别是这几日邪火没处发,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什么阴阳怪气的,我这是在谢谢云致兄弟呢。”张树青将“云致”两字咬得很重,视线没有离开云奕。 “哪里哪里,小子倒是惶恐被大人挂念。” 之前张树青就觉得上次黑衫人的事情,是云奕在利用他跟胖银锣,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前脚突然邀请两人来吃饭,接着就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冲突。 这顿饭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本来张树青来的时候,已经安排了几位铜锣,每个人带着手下见习,已经将顺风饭庄左右都给包围了,一旦发生意外情况,立刻处理,而他就要好好的找云奕麻烦了。 吃饱喝足,从饭庄离开的时候,胖银锣陈柳裕拿着竹签剔牙,又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脸上十分满足,还摆手多谢云奕的款待,话里话外又提了提那半扇蚌壳。 云奕乐呵着笑着回应,只是没有正面回答他。 张树青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云奕,又抬头瞅了瞅饭庄,心里竟感觉有些失落,他倒是希望能直接抓住云奕的把柄,将他法办。 --- 又过去一日,徐允和姚沛暖同时来了饭庄,徐允身上的衣袍干净整洁,姚沛暖亦是如此,虽布料普通,但也能看出两人的重视。 在存放仙云锦鲤的后院,两人并排面向云奕站立,表情严肃认真,也都有些紧张。 云奕看着面前的二人,在心中打了腹稿,开口道。 “今日传你们二人修行之法,但你我三人并无师徒名分,教授你们这些我也是心存私心。” 两人齐身双手并拢,执礼鞠躬,“谨遵先生教诲!” 这里没有他人,墙的另一边,徐老七赶走了不知情的其他伙计,自己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一抬头,看见墙头上蹲坐着一只肥硕的狸花猫,正低着头看着自己。 他老脸一红,讪讪的笑了笑,极不情愿的快步离开。 这算是两人修行的第一日,云奕只教授了两人修行界最常见的吐纳术,也就是夜晓月第一次测试他跟孙凯资质的时候,口诵的口诀。 这个吐纳术甚至没有名字,引动灵气的效果也不如「剑灵咒」,更比不上「吞星纳月」,却也是目前云奕仅有能教的吐纳术了,毕竟他没学过其他的。 让云奕有些没想到的是,姚沛暖似乎有些修行的天赋,除了她几次便记住了完整口诀,更是因为她第一次就能引动周围的灵气,云奕通过灵气视野看的清楚。 倒是徐允,他口诵吐纳术也无法引动一丝一毫的灵气,这中按照夜晓月的说法,便是没有修行资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云奕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先将吐纳术的完整口诀记下,后续学习锻体武学和一些战斗招式,这样就算不能成为修行者,也算是能成为一个身怀武艺的侠客。 徐允也只能强撑着笑,点头应下,他看向姚沛暖的眼神里,仍是充满了向往与羡慕。 --- 乘风酒楼门外,一名穿着打扮极为普通的男子向酒楼门口走去,他身上穿青灰色棉袄,一头寸长短发,双手相互插在对方袖中,慢慢悠悠。 伸手拿下那块黄色布料,又转身走进酒楼,因为东家之前交代过,自是没有伙计阻拦,他就这般轻易的上楼去到韩殊所在的房间。 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迈进,这段时间似乎都没人敲门了,但韩殊也算是有心理预期的,他先看了眼确认一下来人。 “大人您来了。”看清来人身份,韩殊站起身来,有些谄媚的笑着说道。 寸头皱了皱眉,之前的韩殊倒还没像今天这样过。 “东西到了?”他摆摆手,声音有些僵硬,问道。 “到了,自然是到了。”韩殊回答道。 “才到的?” 韩殊一愣,想起云奕说过的话,回答道:“东西确实是才到的,大人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那人盯着韩殊,继续问道。 韩殊拿不准对方是知道实情,故意装作这般,还是真的不知在诈自己,但他不敢赌,回答道。 “大人不知道吗?东西之前在运送的途中,弄丢了,后来那边派了个大人来处理此事,又将东西找了回来,不过那大人没有立刻汇报,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最后死在了打更人衙门里。” “你说死在衙门里的那个黑衫人?” “正是。” 寸头半天没有说话,韩殊也安静的站在原处。 “东西呢?”寸头再次发话,他目光如电。 “大人,按照规矩,先看凭证。”韩殊说道。 “哼。”寸头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儿令牌,顶在韩殊眼前。 “我这就拿过来。” 确认了对方身份,韩殊转身在屋内某个不起眼的地方鼓捣一番,从木柜子后面墙中暗层里,费劲的搬运出来两个黑红色箱子。 寸头就这么看着韩殊将箱子费劲儿的挪到他面前,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看着面前摞在一起的两个箱子,顶上那个箱子上没了锁,表情严肃。 “怎么回事?锁呢?” 第117章 太虚境辰月 面对寸头的质问,韩殊只能是低着头略显尴尬的说道:“这,箱子被那人拿回来的时候就是这般,锁坏了,就在这儿呢。” 说着,从自己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那断掉的锁头放在桌上。 寸头伸手将锁拿在手中,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断口。 “他说过什么没有?”寸头继续追问道。 韩殊摇了摇头,语速平缓仔细的回道:“没有,他几乎不怎么跟我说话,东西送来就说等些时候在交给你们,之后就独自出去了,等我再知道他的消息,就已经是死在衙门这个情况了。” 寸头皱眉听完韩殊的讲述,也不知道心里想想几分。 他起身走到箱子旁边,伸手抚在箱子上。 “既然箱子被打开了,那里面的东西够数吗?” “应该,是够的,”韩殊想都没想,回答道,又故作思考后,继续说道:“也可能不够,不然他为什么不让我放出信号呢?” 寸头没有再多问,直接将箱子打开,一旁的韩殊往后缩了缩头,寸头则是伸着脑袋看向箱子里。 若是眼见即为所有,那数目就是对的,寸头点了点头,伸手去拿箱子里的小木盒子。 “你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吗?” 他手上动作没停,问到身后的韩殊。 “不,不知道。”韩殊回答的并不干脆,寸头好像还感觉到他在自己背后有擦汗的动作似的。 将手中的小木盒子打开,里面是蜡封的圆球,他只看了一眼,就将小盒子合上,放在一旁,又去拿箱子里的另一个。 “不知道?” 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顿,就像是继续随口一问。 韩殊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这种明显的变化和状态,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耳朵,可他还没有说话,而自己手中的动作不紧也不慢,却也已经打开检查了四五个小木盒了。 扑通一声,韩殊在他身后传出响声,他拿着手中的小木盒转过头,看见对方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怎么?韩东家有什么要说的?”他略带戏谑的看着对方,开口道。 “大,大人,我,小人一时迷了心窍,私自打开过一个,但也只是看了看,没敢私藏,东西还放在里面。” 韩殊匍匐身子,额头触碰到了地面。 “哦?那也就是说,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了。” 寸头的声音冷静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经过云奕的提醒,韩殊并不会觉得这么简单普通。 “知道,小人知道,里面是仙丹,是好多好多仙丹!”韩殊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他身体还在颤抖,也不知道是紧张恐惧,还是心绪激昂。 “大人,能否,能否赏赐小人一颗,就一颗!”说着,韩殊踉跄的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寸头身边。 寸头微微朝着打开的箱子摆了摆头,韩殊吞了下口水,伸手将箱子里的小木盒挪开几个,拿出下面被盖着的。 “大人,就是这个,我之前好奇打开看的那个。” 寸头直接将韩殊手里的小木盒拿过来,居然还感觉到了韩殊用力的抓着,他瞪了对方一眼,吓得韩殊赶紧松了手。 小木盒打开,里面是除了蜡封的「改运丹」,将东西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确认东西无误,又将它放回盒子,合上。 食指轻轻地在盒子上敲击着,目光在盒子与韩殊身上游走。 “啧。”片刻后,他发出不起眼的声音,又将盒子放回箱子里。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刚刚也替你想了好一会儿,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就不方便偷偷给你一颗,以后有机会,我会留意有没有余下的,肯定给你。” 寸头这般真情流露似的表达,配合上自以为真诚的表情。 韩殊听完只能表现得有些失落与难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听说,你跟一个青年走得比较近?” 面对寸头突如其来的提问,韩殊先是一愣,眼底带着思索,又很快眼睛睁大了些。 “哦,你是说城北饭庄里的那个伙计?” 寸头眼睑下沉,没有回应。 “那饭庄的东家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后来又跟我合作,那个伙计是他器重的人,找我帮忙自然是给个面子罢了。” 韩殊回答的轻松随意,寸头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只是他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鹰华的眸子半阖着。 从怀里掏出一个大斗蓬,一下子就将两个箱子罩了起来,架在身上。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 “知道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而且这种东西,多一个人知晓,就会多一个竞争对手,嘿嘿,大人,你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个。” 韩殊搓着手,谄媚的说着,直到目送寸头离开这里。 他也跟着出门,偷摸着在楼上的一处窗户那里,看着寸头沿着街道离开,消失在了巷子里。 用袖子拭去额头发根下的汗水,好在自己刚刚紧张狼狈的样子没有被对方察觉,这层楼里的那几个护卫已经撤了,只有门口两位跟着他时间最长的,看着老板的模样也不敢打扰。 回到房间,韩殊瘫坐在椅子上,这也就算是躲过了一次灾祸,虽然这次的见面之前跟云奕有过演练,但里面还是有些不在两人的预料内,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得惶恐又贪婪,还不能让对方觉得是在演戏。 值得庆幸的是,寸头似乎没有怀疑,也没有真的将那一颗「改运丹」给自己,更没有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吃下去,云奕跟他说过,那不是好东西,如果逼不得已要吃下,云奕还得想办法救自己。 虽然云奕和寸头都不能完全信任,但现在云奕跟他也算是合作关系,没理由害自己,而寸头的态度则不同,自己在那边肯定不是不可替代的,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 现在他也不敢去找云奕,更不希望云奕会来找自己,起码要等些日子。 乘风酒楼附近的乞丐们,又将揭下黄色布料的寸头行踪记下,听从云奕的提醒没有贸然去跟踪对方,只能先行回去将情况汇报,同时将这人的样貌传递给其他同伴。 徐允和姚沛暖还在饭庄后院,他们盘坐在椅子上,一直在体会吐纳术。 乞丐来到后门求见,云奕出去,姚沛暖也跟了上去。 他先开口跟自己老大打招呼,却立刻被姚沛暖喝止。 “这是我师父,以后先跟他打招呼!” 云奕看了她一眼,姚沛暖又赶紧改口,“不是师父不是师父,不过以后要尊称先生。” “是是。”乞丐眼底藏着疑惑,开口将乘风酒楼门口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奕微闭上眼,接着眉头舒展,笑着说:“辛苦各位兄弟了,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守着,今晚让你们老大给你们带几只烧鸡回去。” “谢谢云老板,哦不,云先生。” ----- 青城外的官道上,因为雪停了好些日子,官道上已经被踩踏的翻出了黑色的泥土,从天空往下看,像是一条弯曲的黑蛇匍匐在地上。 在这黑白交融的官道上,一个身穿纯白色斗篷的身影迈着缓慢的步子前行斗篷下的裤子和鞋子,也都是白色。 可明明地上有污黑的雪夹杂着泥土,斗篷的下摆,那人的脚上却一尘不染,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人似乎每一步都没有踏实的踩在地上,而且每一步步幅不大,却一步走出去老远。 一名腰间挂着银锣的,皮肤有些黝黑的打更人,一脸愁苦的靠在城门处。 “这大冷天的,却让我们这些人来守城门,我好不容易从铜锣升上来的,居然还需要来这里,真是没天理啊。” 一旁腰间挂着铜锣的青年说道:“马头儿,要不您先回去歇歇,我替你守着就行。” 马传海摆了摆手,眼珠上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带着些许恐惧,又立刻晃了晃脑袋。 “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虽然刘头儿还没醒,但要是被刘头儿知道了,肯定又要被她带去校场指点,还不如吹吹冷风,起码清醒,还不疼。” 一旁的铜锣还想宽慰他两句,马传海立刻支起了身子,伸手按在腰间的银锣上,银锣安静了下来,那微弱的震动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来了!” 他伸着头,目光凝视城门外,很快就看清了官道上的那道白色身影。 白色身影在他视野里出现,到来到城门口,他的面前,也就是几个呼吸间。 马传海微微侧身,右脚后移半步横着,左手已经放在了腰间武器的把手上。 “这位大人,切勿冲动。”白袍人率先开口说道,她声音沉稳,却又十分轻柔,一听便是女子的声音。 对方将头顶的兜帽掀开,露出帽子下的真容。 青丝柔顺落下,没有如常人般盘起发髻,皮肤白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得。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八边令牌,一面镶嵌有一小块儿铜镜,一面刻着字“玄机太虚”,镜子躺在手中。 “玄机太虚,辰月。” 她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马传海凝重的接过令牌,他怎么也没想到,项健说会有一位太虚境的修行者到来,来的却是这一位。 辰月,太虚圣人重阳座下三弟子,十二骨境的高手。 确认令牌是太虚令牌无误,他可不敢去试试对方的身份是否属实。 “辰月道友,请。”马传海强撑着,不能落了气势,硬着头皮带着对方进城。 看着他离开,铜锣也是松了口气,又招手叫来了城门口的其他衙差。 “你们三个,分别去其他三处城门,告知驻守的银锣大人,太虚的人已经到了。” 马传海带着辰月来到打更人衙门门口的时候,大门处已经站了好几个身影。 辰月抬眼看去,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留着胡须,头顶黑发又带着些许银白的中年男子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云师叔了,师侄辰月,见过师叔,祝师叔武运昌隆。” “不必如此,我与太虚并无关联,与你更是没有干系,进来。” 云穆的表情平淡,不过熟悉他的人却能听出,他的言语中并无冷意和无视,没有多余动作,直接转身就往衙门里走去。 辰月带着淡淡的微笑,往前踏出一步,就直接跟在云穆身后,马传海看着身旁突然消失的辰月,也是吃了一惊。 “「踏空步」修行的不错,想来「太虚经」参悟的应该很是深刻。”云穆没有回头,身后的动静却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承蒙师叔夸奖,师侄这些微末修为,自然是比不上师叔的。” 其他打更人没有跟着,在门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辰月?十二骨境的那个三弟子?” “当然,你没看到刚刚那一步吗?卧槽,太虚的「虚空经」里有这么厉害的身法?” “你说云大人是不是也会?” “想想刘头儿的身手,那是云大人的徒弟。”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沉默了片刻。 “咦~。”他们一起摇头,面带苦涩,相互对视一眼,立刻散去。 辰月跟在云穆身后,能明显的感受到面前这具伟岸的身躯内,蕴藏着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就和在太虚境内,面对师父时那般。 她几次犹豫,想要开口,又都忍了下来。 “想说什么,说出来便是。”走在前面的云穆就像是后脑勺长着眼睛,开口道。 “师侄斗胆,想问师叔一句,师叔可是已达圣境?”辰月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是你想问的,还是重阳老头让你这么问的?” “师父没有提过,只是师侄自己好奇。”辰月赶紧解释道。 “望气你肯定是会的,要不你看看?” “师侄不敢。”辰月摇头,别说自己已经是十二骨境,达到超凡的境界,但也不敢贸然望气一名疑似圣人的存在。 走在前面云穆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带着辰月进了一间幽静的厢房,屋子里很干净,一名女子躺在房中床上,静谧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像是睡着了,沉浸在美梦中一般。 第118章 完成治疗,东海大人初现 两人站在床边,云穆低着头,眼底尽是担忧的神色,不过他身后的辰月没有注意,而是将视线都投在刘晓萍身上。 感受着这具身体蕴含的生机跟能量,她感叹道:“这便是师叔的弟子吗?”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道:“被圣境的存在干扰了精神力,可仍能感觉到她的不凡,这位师妹修为可至超凡?” 云穆停顿了一个呼吸,才缓缓摇头。 “萍儿的修为还未抵达十二骨境。” 他转过身,右手抬起一挥,辰月眉尖动了动,她感觉到了一股空间法术突然出现,迅速将整个屋子都包裹了起来。 这种法术她并不陌生,记载于「太虚经」上的顶尖法术,「罗八方之网」,不依靠材料布置就而影响环境的法术,一般只有圣人境,掌握「规则」才能施展。 而太虚境内的所传承「太虚经」的上面,却记载着不少这样的法术,似乎不用抵达圣境,也可以影响环境,只是辰月十二个亲传同门,无一人将上面的顶尖法术学会。 “重阳应该知会过你来此的目的,既是跟「规则」相关,自然是封锁起来的好。” 布置完后,云穆淡淡的说着,就像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辰月咽下口水,果然跟师弟龙潜说的那样,云穆的修为不只是超凡这么简单,很可能已经摸到了圣境的门槛。 “师叔稍安勿躁,我先看看。”她动作轻缓,坐到刘晓萍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对方的手腕处,就像大夫一般。 她的表情,从凝重,到思索,最后舒展开来,一切变化都落在云穆的眼中。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能够解决的了?”他还是有些关心,直接开口问道。 “是的,本来还有些担心师尊让我带来的东西是否有效,检查完以后,发现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这种「规则」并不算棘手。” 辰月一边说着,边掏出怀中的青铜镜,手在镜面上一挥,嘴里念叨了几句不清不楚的音节,一块儿大拇指大小,灰乳白色的石头落在手中。 这乳白色石头看不出材质,有些像大理石,又有些像岫玉。 毕竟是要治疗自己徒弟,云穆自然是要看看东西,他伸手就将它拿在手中,辰月没有阻止,任由东西被拿走。 确实如此,这块儿小石头上有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虽不至于让云穆感觉到心悸,却也能够确认它的来历。 将东西交还给辰月,一向沉稳的云穆也显得有些急切。 “还需要些什么?或是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师叔不必着急,一切交给我就好,只需师叔一旁照顾,莫要让其他人打断了我的治疗。”辰月微笑着说道。 她将青铜镜放置在身旁,镜面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双手合十将小石头用两只手的掌心相互按压着,并轻轻地移动摩擦,她微微闭上眼,朱唇轻动,悦耳的声音颂唱着一段旋律。 小石头在她两掌之间,慢慢变成了粉末,没有一颗一粒散落。 将手掌横着,一上一下,移开盖在上面的右手,左手成碗状托着粉末,右手食指跟中指并拢,在粉末上浅浅划过,粉末上留下一道痕迹。 接着,粉末随着她右手的抬起,黏贴着她的指尖,化作一道空中飞舞的蛇。 她以指为笔,以粉末为墨,就这般在空中挥动手臂,翻转手腕,描绘出一个形象。 那是一个野兽的形象,形似虎豹,带花纹,两颗獠牙锋利凶猛,身带条纹,长尾曲于身后。 画作完成的那一刻,云穆都似乎感觉到了那双眼睛里像是射来一道锐利的光芒,整幅画都有一种独特的气势。 粉末做的画悬在空中,辰月的左手手心已经空无一物,此时她右手竖剑指在嘴唇前面没有移开,左手抬起手腕翘起食指,指尖点燃起一株火苗。 火苗迅速点燃乳白色粉末,明明是那么一张大幅的画,却在眨眼间被焚烧,瞬间升腾起烟雾。 烟雾在空中形成的形象和画作中一般无二,更是栩栩如生。 它在空中做了个扑食的动作,朝着床上的刘晓萍冲去。 云穆下意识的想出手,他刚有异动,辰月赶紧伸出左手拦住了对方。 “师叔,切莫冲动!” 那形似似虎豹的烟雾消失了,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云穆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刘晓萍的脸上,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感觉到没来由的烦躁,右手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手指揉搓。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感觉上就像是过了一整个冬季。 躺在床上恬静的刘晓萍突然激烈的抖动,清秀的眉目生出了皱纹,看上去十分痛苦。 辰月一直在关注着对方的反应,在刘晓萍抖动的瞬间,他便伸手,手指悬停在对方眉心。 “散!” 刘晓萍的头发间,升腾起一缕缕白色的烟雾,仔细看去,竟然还有黑色的烟雾夹杂在中间。 两色烟雾虽然同时升起,却又分别在她身体上方聚拢。 白色的烟雾依旧是汇聚成形似虎豹的形象,而黑色的烟雾先聚成一条蛇尾,自下而上,缓缓凝成,直到出现像树一样分叉。 虎豹形象又扑了上去,黑白撞在一起,同时消散在空气中。 床上的刘晓萍再次陷入了安静,她胸部起伏,呼吸变得清晰。 云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沉默了片刻,喜悦的神色挂上眉梢。 “好了,都好了。”他长出了口气。 刘晓萍是精神力层面的问题,这是云穆并不擅长的范围,所以他就算是想帮忙也无从下手,只能是回头看向辰月。 感受到云穆投来的目光,辰月浅浅一笑,又从青铜镜里,变出了一根长香。 “师叔,这是「幽冥桃木香」,燃之,能修魂补神。” 桃木与阴邪相克,而「幽冥桃木」,则是在阴邪的幽冥之地,滋养正气神魂而生的奇异植物,它不结果子,制成燃香对精神力有奇效。 “没想到重阳竟然能找到这种东西。” 云穆没有拒绝,将「幽冥桃木香」拿在手中,轻轻触碰就被点燃,一缕青烟缓缓升起,他一甩手,香被飞射,插在桌上。 “走,出去聊聊,让萍儿休息。” 做完这一切,云穆柔声说了一句。 辰月拿起自己的青铜镜,跟着他来到屋外院内。 院子的入口处,汇聚了不少打更人,他们伸着头朝里看,没有多余声音动静,满脸都是关切。 云穆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些人,他摆了摆手。 “没事了,都散了。” 他们都松了口气,微微躬身行礼,转身就离开。 “你看到了吗?云大人好像笑了。” “是,我还以为是太担心头儿,都出现幻觉,看错了。” “说说,除了来救治萍儿,你还要做什么。”云穆开门见山的问道。 辰月低下了头,没有立刻回答。 “说,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云穆提醒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瞒师叔了,肯定也是瞒不过的。”辰月仰起头,直视云穆如渊如墨的双眼。 “师尊命我前来,一是治疗师妹,现在也算是不辱使命,二是,”她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继续道:“前来探查仙人之遗。” 云穆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应,但心里很快就想起了此前跟重阳联系时候的对话。 仙人之遗附带「规则」,怪不得重阳总是话里话外的提起自己应该能解决萍儿身上的问题,原来是认为自己手上仙遗之物。 接着他也意识到了青城被南楚斥候盯上的缘由,肯定也是跟这东西有关。 见对方没有回应,辰月继续说道:“我在给师妹治疗的时候,也偷偷探查过打更人衙门,说句口气不小的话,凭借我的修为,这里除了师叔您,没人能拦住太虚的探查。” 她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可我都毫无收获,我想着,要么东西不在这里,要么是师叔在隐藏,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如直接开诚布公,问问师叔您。” “我手里没有仙遗之物,若是有,我自然也能尝试治疗萍儿,何须去找重阳。” 这也是辰月心中所想,她也一直觉得东西不在青城。 “那师叔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云奕’的小小修士。”辰月开口问道。 说起云奕,云穆是见过的,和罗建有过冲突,后续的情况罗建也曾跟他说过,疑似冀城云罗山庄后人,他也难免多问了一些。 听对方这时提起,就说明这仙遗之物,似乎跟云奕还有些关系。 “不曾听闻,更没有见过。”他回答的平淡。 辰月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微微鞠躬:“恳请师叔准许师侄在青城待上两日,两日后我就会离开。” “可,遵大魏法律。”他不好开口阻止,只能由着她。 “师侄还有一事相求。” 准备离开的云穆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去。 “师侄恳请师叔指点。” 辰月双手叠放在一起,执弟子礼深深鞠躬。 “等你离开那日,我去送你。” 云穆头也没回的离开,他不担心辰月会在衙门做什么,这里是青城,更是大魏国,太虚应该没有这般狂妄,敢挑衅那位。 ----- 大魏国东境海边沙滩上,冰冷的海水随着海风,一波一波的拍打在岸上,卷起白色的泡沫。 一名身高七尺,体型匀称,穿秀金纹白色上衣,下身如马面裙般样式,皮肤白皙如雪,双眉纤细,五官看上去阴柔,惹人注目的则是那一头蓝色的头发。 他眼神里带着些许迷茫,漫无目的的在沙滩上慢慢行走,好像环境的冷暖无法影响到他。 在他身后,有一身穿贴身鳞状软甲的女子紧紧跟随,女子面带尊敬,始终微微弯曲着身子,更是没有直视过身前的男子。 两人有一处极为相似,那便是两人的额头处,都有微微隆起的部分。 “敖瑾?”男子停下脚步,开口道。 “大人,瑾儿在。”敖瑾身子又低了些。 这里只有二人,并没有其他人看见,否则一定会惊讶的下巴掉在地上,大魏五圣之一的龙王敖瑾,竟然会对别人这般态度,就是面对坐在皇城的那一位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男子朝着大海相反的方向看去,又缓缓的抬起手,指了指。 “我感觉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我想去看看。” 敖瑾抿着嘴,似乎是在思索,接着她坚定的说道:“大人想去哪里都可以,瑾儿自当跟随大人。” 男子露出笑容,像是被满足了心愿的孩子。 海风变小了,海浪竟也渐渐退去,不再拍打岸边礁石。 “走,今天就去。”男子迈着步子,就要离开沙滩。 敖瑾吹响口哨,立刻跟了上去,一只海鸟很快从远处飞来,落在她的肩膀。 她低声嘱咐了几句,海鸟再次振翅飞起,飞向海边的高崖上的那处宫殿古堡。 身后的海水升起两条细小的水龙卷,从她背后飞来,在她身上旋转,化作一条蓝色长裙,又在她手上变化出一顶帽笠,细纱盖下,挡住了样貌,眼睛眨巴几下,如蛇一般的竖瞳变得圆润。 “你这是?”敖瑾的动作没有瞒着男子,他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敖瑾笑了笑,纱下冷艳的脸也显得温柔。 “大人,这样做会少很多麻烦,我来帮大人。” 说着,海水飞来,同样变化出帽笠细纱,戴在男子头上。 似乎是不满意这个造型,男子挥挥手,帽笠细纱消失,他阴柔的五官开始变得苍老,额头的隆起消失,出现皱纹,皮肤松弛。 “大人您…”敖瑾有些惊讶,改变外观,和会被破除的幻术不同,这竟是真的改变了样子,不是精神层面的干扰。 “这个?按照那边的老伯变的,小意思。”男子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敖瑾伸着头,不使用法术也只能看见有人影,根本看不见那人的样貌甚至性别。 男子朝着敖瑾也挥挥手,她察觉到了异样,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隆起同样消失,只是自己的样貌有没有变化不曾知晓,但没有皱纹倒是值得庆幸的。 第119章 寸头西行,银锣跟班 顺风饭庄的楼顶,不听慵懒的拉伸着身躯,阳光洒在它的身上,这段时间虽然仍是寒冷,好在没有再下雪,向阳的地方的积雪已经融化,直晒阳光还是能感觉到温暖的。 偶尔会有鸟儿从不听头顶飞过,它抖了抖耳朵,听见声音也没有睁眼。 似乎是这边已经晒好了,它滚动身子,翻了个面,晒晒另一边。 姚沛暖和徐允每天都早早起床,跟着云奕修行。 不止是刚开始时候昙花一现的情况,姚沛暖的气感一直很强,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吐纳术引导灵气进入体内。 而徐允不能说是没有效果,也只能说是毫无进展,吐纳术没有效果,也无法感知到空间中存在的灵气。 徐允虽然为此情绪低落的很久,却也没有就此沉沦,而是静下心来,跟云奕一起学习武学,自己私下仍是偷偷地频繁尝试吐纳。 天寒地冻的,每天两人都来的很早,师父还没到,徒儿就已经开始修行,比当时云奕在灵剑山上还要刻苦。 这样显眼的举动,饭庄的伙计自然是注意到了,虽然没人给他们解释,但看着两人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当然也能猜到是在学习拳脚功夫。 徐允是徐老七,饭庄东家的儿子,身份上当然是要更尊贵,更得伙计们喜欢的,而且还是同为男性。 就有胆子大的伙计前去找他聊天,聊着聊着,便开始将话题往他和姚沛暖身上引。 “允哥,你俩每天都在那院子里,都是在练啥呢,咱能学学嘛?” 徐允当即摇头,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而且我也还是学生,又不能做主的。” “我知道,是云大哥教你俩的,要不你帮我去问问他,我能不能也学习学习。”伙计不死心,继续说道。 “那,那我帮你问问,你别抱太大期望。”徐允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些人都熟络,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徐允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询问云奕的态度。 云奕的回应则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他从对方那里学习来的功法招式,不能轻易传给外人,对方却是直接一口答应。 还说着,若是店里的伙计都学些手段,再遇到那些有点功夫的泼皮无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至于之前不能传授的说辞,徐允也想了起来,却又想不明白,只当是云道长对他的考验。 --- 今日早课做完,姚沛暖见到云奕过来,就赶紧上前,拉着他走到一旁,将消息告诉他。 “你是说那人出城了?” “嗯,今早小弟送来的消息,天不亮就出了城门,从西城门走的。” “什么打扮?” “没有伪装,不然小弟们也不一定认得出来,他牵着马,马背上挂有东西。” 姚沛暖知道云奕一直在关注那个寸头的动静,一有消息就赶紧一字不差的汇报。 “西城门?”云奕喃喃的念着。 已经在邺城待了有一段时间,虽是冬季,城外又有大雪覆盖通行不便,但他也算是对邺城周围的分布有了了解。 西城门外没有多少村镇和庄子,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名为淮河,仙云锦鲤就是那里的产物。 虽说河面宽阔,河水流速不慢无法结冰,还能去河里碰碰运气,但他可不认为对方的目的,是去寻仙云锦鲤。 他继续思索着,不自觉的频繁眨眼,眼睛没有聚焦,眼珠子随意转动,一转眼看见了天上连绵成片的云彩。 “云…,西面有,冀城!” 双目回神,他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但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出现以后,就再也无法抹去。 “「改运丹」被带去了冀城?他是什么目的,那里也有神遗教?”他心中继续思考着。 在得知韩殊每次运送的货物就是「改运丹」的时候,云奕就有过考虑,这东西是从中州来的,源头已经是不能多想的,现在又发现东西没有消失,而是隐藏在暗处,还被运往冀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跟山庄,跟《成仙图》有无关系。”云奕只觉得现在思绪有些混乱,好像暗中都有联系,但又没有一个确切的线索将他们统合在一起。 一旁的姚沛暖,自然是将云奕频繁变换,又表情复杂的模样看在眼中,她识趣儿的没有开口打搅。 “姚沛暖,你之前不是说,附近城池里的一些丐帮兄弟,也信服于你,听你的命令的,对?” 云奕双眼炯炯有神,直视对方双眸。 “什么丐帮啊,难听死了。”被一名男子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姚沛暖的脸颊泛红,轻轻偏过头。 “也不是这样,之前是吓唬你,有些夸张的成分,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路途可不近,当然不可能命令得了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都有些细不可闻。 “哈?你之前吹牛呢?”云奕有些无语,亏他还兴致勃勃的。 “也不算是吹牛,”姚沛暖小声嘟囔道:“你跟他们提我的名头,他们还是会给些面子的。” “啧。”云奕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若是这样,他之前想要联动冀城乞丐,给自己传递消息的算盘就落空了。 --- “都谈妥了。” 迎面遇到徐老七,对方兴高采烈的朝着云奕走来,步伐稳健有力,虎虎生风,手中抓着纸张。 他来到云奕面前,将手中的纸张展开,说道:“云道长你看,这是城北最后一家店面的合作契约,现在城北除了钱庄赌场,还有些库房外,其他的都已经跟我们达成合作了。” 云奕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他现在心思都不在这些东西上,早就跟着寸头,飞出了邺城,飞向了西面。 “老徐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冀城发展?”云奕开口道。 “去冀城?”徐老七一愣,不明白云奕为何突然这般说法,心里一想,只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没有做好,对方想将他踢出去。 看着徐老七脸色变化,云奕似乎察觉到对方会错了意,赶紧开口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将分号开去冀城。” 徐老七松了口气,严肃的表情覆盖在脸上,似乎是真的又在思考。 “云道长,不瞒您说,若是能够将生意做大做好,没有一个人是不愿意的,但是这冀城,我只是有些了解,我怕…” 他话还没说完,云奕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也只是一时兴起,不用耗费心神现在考虑,将城北这边的商区经营好,就已经是大本事了,徐东家。” “云道长莫要嘲笑我了。”徐老七笑了笑,面露红光。 “乘风商号在冀城有没有分号?”云奕刚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 徐老七肯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乘风商号的分号有两家,一家在中州皇都,另一家在邺城北面的盐城,那里有盐矿,商号还有贩盐的买卖。” 云奕听完只是默默点头,转身就往饭庄外面走。 “张大人好巧,您今天怎么有空来饭庄,里面请,钱三,快来招呼张大人!” 一出门正看见银锣张树青过来,云奕赶忙招呼道。 “不用。”张树青挥挥手,又看着云奕问道:“你要出去?” “是啊,闲来没事,出去转转。”云奕略显疑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我就不进去了。”张树青又说道。 这没头没尾的,让云奕摸不着头脑,他向对方告辞,就沿着街道,往城北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回过头,看着身后跟着的张树青,开口问道。 “张大人是有什么事情找小子?” 见云奕停了下来,张树青也停下脚步,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云奕撇了撇嘴,继续往城北走,又走了百丈距离。 “张大人真没事找我?” 他回过头,张树青仍跟在他身后,不说是寸步不离,也是没有落下。 “没有啊。”张树青面色不改。 “那是衙门要捉拿我?还是说张大人这是在跟踪?”云奕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我身为打更人银锣,在城内巡视不可?” “可可可,您想怎么都行。”云奕无奈的瘪嘴。 云奕站在原地,半天也没有再挪动一步。 张树青也不再走动,静静站着,他没有一直看着云奕,但眼神时不时的仍是落在云奕身上。 “大人,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小子。”云奕有些绑不住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哎,我这段时间想了想,就是觉得你小子实在是太能惹事了,我还是来看着你,免得你真犯了什么大事被抓,查出来我。” 张树青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听上去很是心酸的话。 但云奕只觉得一阵牙疼,他脑子转的很快,觉得对方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 想到对方提到连累到自己,云奕立刻就想到跟假身份有关,换位思考就能想明白,对方这是想抓住自己的尾巴,好私自将自己处理,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云奕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带着刀疤的脸上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 “那小子在此谢过张大人了,给小子做起了护卫。” “哪里哪里,你好我也好。”张树青也一起笑着,两人心怀鬼胎,又都没有说实话。 知晓对方目的,云奕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些,他一步步的前行,走过一家家店铺,都是些跟饭庄达成合作的。 屋顶墙头的砖瓦上传来声响,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声音到了头顶,云奕跟张树青都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去。 一道小巧又肥硕的黑影从屋顶飞来,目标直指云奕。 “爷…耶呦。” 一声闷响,落在云奕的肩膀上。 甩甩自己的爪子,轻轻地叫了一声。“喵~。” 原来是不听来找云奕了,云奕憋着笑,伸手摸了摸不听的头。 不听僵硬着身躯,若不是张树青在场,定是要伸爪反抗的。 张树青的目光也落在不听身上片刻,打更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只猫有些特别,但看了半天没有找到异常。 他也不觉得无聊,就一直跟着云奕跑东跑西的。 不听的出现当然是想要享受美食的,现在有张树青在场,它甚至都不敢跟云奕进行精神层面的沟通,只能是伸爪子,喵喵叫,甩尾巴。 云奕倒是觉得有趣,乐在其中,每次还都给张树青买一份,张树青刚开始还严词拒绝,最后竟也加入对方,欣然接受。 还不忘说上一句:“哎,真香!” 直到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来到北城门处,云奕决定打道回府。 “张大人一起去饭庄吃个便饭?” “不…咕噜咕噜…”张树青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清楚:“不了,嗝,我已经饱了。” --- “呦吼,张头儿居然肯离开户籍室,去哪了?” 张树青刚走到衙门门口,就遇见胖银锣陈柳裕,他弯着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你个胖子。”张树青作势抬手就要锤对方,别看胖银锣身形肥壮,动作一点也不笨拙,轻易就躲开。 “你怎么变慢了?喝酒了?”陈柳裕说完,就看见张树青站稳身子,用手揉了揉肚子。 “你吃了多少东西?”胖银锣用力嗅了嗅,感觉到好几种美食的味道。 “不该吃这么多的,太撑了,还是做买卖的人有钱。”张树青瘪了瘪嘴。 --- 云奕回到饭庄,瘫软的躺在床上,不听也仰卧在床上,鼓鼓又柔软的肚子,和它肚子上那一团白色毛发暴露在外面。 看上去极为舒适,云奕有些忍不住,伸手就要摸。 “喵!”不听四肢齐用,前肢抱住手,后肢用力蹬踹,并张开嘴就要咬上去。 云奕赶紧费劲的抽回自己的手。 “真小气,摸摸都不肯。” 这是饭庄,不是酒楼也并非客栈,晚间几乎是没有什么客人的,住在店里伙计还在店里候着,有其他住所的早已经下工回家去了。 云奕的衣服本就深色,城里的积雪剩的不多,就更不会因为背景色凸显出人来。 他沿着巷子,快步往城里走去。 第120章 冀城现任城主 在城里七扭八绕,最后出现在乘风酒楼的后面。 货物的事情解决以后,韩殊不想之前那样躲在酒楼里不肯出来,但现在正是酒楼生意不错的时候,云奕肯定对方还在这儿。 他拾起墙边一块小石头,朝着头顶轻轻一抛。 砰! 小石子撞击木制的窗框,发出清脆的响声,没一会儿,窗户被推开,韩殊疑惑的伸出头来,一眼便看见下面巷子里的云奕。 云奕朝着他推推手,韩殊收回身子。 看看巷子前后确认没人,云奕纵身一跃,身形轻盈以至两层楼的高度,脚尖蹬踩在墙壁上去,再次借力,轻松从韩殊刚刚打开的窗户进入酒楼。 回身轻轻地关上窗户,云奕这才找了个椅子坐下。 “云兄弟怎么会想着这么来找我?”韩殊有些不解,他给对方倒了杯热茶,问道。 云奕摆了摆手:“还是小心些,毕竟表面上你我是没有交情的。” 他没有将张树青盯上自己的事情告诉对方,而是先开口询问起寸头的事情。 韩殊没有隐瞒,将他跟对方见面的细节,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奕。 “乘风商号在冀城有没有人脉?”云奕听完,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倒是认识一些冀城的人,云兄弟问这个做什么?”韩殊已经有些习惯了云奕这种突如其来的说话方式,回答的很快速。 “你既然已经知道运送的货物是丹药,那你知不知道它们被送去了哪里?” 云奕没有回答对方的反问,而是先开口问了这句。 “每次那人将东西取走后,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只需等待之后的钱款,其他的没有关注。”韩殊平静的回答道。 “真的?”云奕眯着眼,眼睛缝里吐露着质疑的神色。 韩殊点点头,正准备再解释些什么,云奕继续开口打断了他。 “像你这样有能力做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可能对那些东西没有关注和好奇,纵使你之前不知晓里面的东西,而且在已经知晓东西以后,还能这么平静?” 韩殊脸色不变,但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云兄弟跟我说过的,那东西虽是丹药,却不是好东西。” 云奕轻轻摇头,脸上挂着嘲弄的表情,视线也不在对方身上,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韩东家,我敢喝你给我倒的茶水,是因为我能感觉到里面是否加了东西,而你这么相信我说的是因为什么呢?” “咕噜。” 韩殊吞咽了口水,脸色有些难看,看向云奕的眼神也变得凝重。 直到云奕又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像是有些认命了一般,泄了气的说道。 “那人无论是地位,还是身手,都远不是我能够窥探的,我不能找人跟踪他,就只能在货物被他取走后,派人守在每个城门附近观察。” 他思索着,眼神里带着无奈。 “在此之前,只运送小小的箱子,也不算沉重,竟每次都能给我很大一笔费用,作为商人的嗅觉,自然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凡,但我也只是个商人。” 云奕静静地听着对方的讲述,没有开口打断的意思。 “那人在取得货物之后的三天内,必定会出城,每次出城的马背上挂着口袋,东西定是在那里,而他出城的方向,南北西三个城门都有过他的行踪,其中从西城门离开的次数最多。” 韩殊看着云奕,眼神不如之前锋利,眼底藏着些许试探。 “云兄弟之前问我冀城,想来是已经知晓他的行踪,又是从西城门离开了,对?” 放下手中的茶盏,云奕露出淡淡的微笑,没有否认。 “你运送货物多久了?” 问起这个,韩殊开始回忆了起来,手指不自觉的点动,似乎是在计算着。 “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多多少?在你之前还有别人在做这件事情嘛?”云奕继续追问道。 “从我开始的,这个我可以肯定,”韩殊肯定的点头说道:“至于二十几年…” “你知道云山成仙图嘛?”云奕提醒道。 “怎么不记得,就是二十多年前冀城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邺城距离冀城很近,也戒严了许久,城里来了不少人,有皇城的人,有秘卫,打更人,总之是十分热闹的,城里也抓了不少人。” 韩殊像是找到了一个锚点,滔滔不绝地说道。 “那你运送货物是在那件事之前,还是在它之后?”云奕不像是韩殊那般情绪波动,依旧保持着冷静。 “之前,在那之前好些年就已经开始了。”韩殊肯定的说道。 云奕脑海中整理着线索,继续问道:“现在冀城城主是谁?” “现在的冀城城主嘛,叫陆文涛,以前城主陆明的长子,也是个颇有手段的人,听说实力也是不俗,是少有的修为较高的城主。” 听说对方修为较高实力不俗,云奕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城主虽名为一城之主,但并非能够独掌大权,城内军权归都尉执掌,哪怕城主有修行资质,一般为了避嫌也不会选择修行,或是将修为拔高。 ----- 叮!叮!叮!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响,两个藏青黑色身影相互接触,分开,又重叠,分开。 周围有云雾弥漫,仙气飘飘,似乎也影响不了两人的视线。 两道身影一名青丝束发,被发簪锁在头顶,另一位满头银白,散落在肩上,扬起在头顶。 似乎是已经交手了一段时间,两人的脸上都有些红润,气息也不平静,青年的额头上好像还能看见汗水。 青年手中长剑剑尖挽出剑花,像是突然刺出数十柄,虚虚实实,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老人没有手中却没有握持任何武器,只是抬起右手,剑指就同剑一样挥舞,竟将那虚实相间的攻势一一拦下,轻松化解。 扭身挥剑横扫,动作衔接上一个动作的结束,没有停顿。 老人在此抬手,剑指挡在灵剑挥来的路径上,叮! 虽然攻击被挡,但老人已经感觉到了这力道更强劲,灵剑上隐隐约约有着锋利的刺骨的感觉。 转身,灵剑换手,收臂,灵剑前指,推臂,灵剑刺出,动作极为迅速,同时再次幻化出多柄。 老人弓背,将胸腹往后缩,给自己腾出应对的空间,左右手掌从上往下,就要拍打向青年握剑的左手。 谁曾想到,青年手上动作没变,脚下步伐却换了节奏,他的左手并未继续前伸,灵剑竟脱手而出。 身体在他步伐的带动下,已经往一旁移动了一步,同时右手也是剑指指出,目标直指老人不设防的身侧。 “哼!” 老人冷哼一声,一股气流,夹杂着凌厉的剑气自他身体发出,青年只得放弃攻击,强行停下脚步,并顺着气流,一个后空翻站稳在地上。 脱手而出的灵剑也被气流吹飞,他左手一挥,灵剑又迅速飞回到他的身前。 “师父你输了!说好的不用灵气修为,只守不攻的!” 青年握着剑柄,不满的看着老人,咬着牙,气愤的说道。 老人的脸颊有些红润,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眉毛上挑。 “凯儿你看错了,为师只是轻轻地放了个屁。” “呸,谁家放屁还带剑气的!”孙凯依旧十分不满,他继续说道:“你输了,说好的,你输了就要再次放我下山。” “你之前说要回去看看父母,我便已经应允你回去,又要下山干嘛?” 非道主吹胡子瞪眼,一脸的凶相,瞪着孙凯质。 “奕哥之前为了救父亲,受了伤,都没有好完全又去了宜城完成门中任务,现在更是下落不明,我要去找他!” 孙凯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在榕城知晓事情大概之后,他便想着去追寻云奕,想着对方是二骨境的修为下山,就算是刻苦修行,肯定也比不上自己的进度,自己肯定能帮上忙。 可惜他自己是个路痴,纵使地图指引,回去的路上仍是跑了不少弯路,更何况是从未去过的云州西部三城。 他信心满满的出城往西去,还没走半日就被拦了下来,拦住他去路的自然就是他的师父,灵剑派非道主。 至于为何会在他离开半日才拦下他,非道主当然不会说是前一日夜里去喝花酒,导致第二日早上久久没有醒来,才让孙凯偷跑出去。 孙凯当然不是非道主的对手,来来回回交手几个回合就被擒住,在他极不情愿和一路的挣扎中,被带回玉峰。 “凯儿,你还是待在山中好好修行!” 非道主带着孙凯回到灵剑山的那一天,掌门师兄亲自前来,跟非道主说了些什么,于是非道主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孙凯郁闷的在玉峰顶上静坐了两日,不吃不喝,直到非道主从山外回来。 本来神色有些凝重的非道主想去睡一觉休息休息的,哪知又看见孙凯在峰顶憔悴的模样,担忧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孙凯与他拉扯许久,不得已最后只能许诺道,他不使用灵气修为而且只守不攻,若孙凯是能够击败他,则会再次放他下山。 自此以后,孙凯的修行再次变得格外刻苦,并且时不时地便要跟他交手试试,后来再得知云奕已经完成了宜城的任务之后,他放松了许多,想着奕哥很快就要回来了。 谁知,在着玉峰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消息,再去巨剑峰执法堂询问,就得知了云奕没了下落的消息。 孙凯心中急迫,几乎是开始了不吃不喝的疯狂修行,几次昏倒在峰顶。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非道主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无论是身体素质、灵气强度,还是剑招剑法、战斗技巧,都比以前进步的要快上许多。 而且孙凯是有所隐瞒的,非道主通过灵气流动,就能感知到他已经进入五骨境的层次。 “还不够,刚刚那一指就算是击中我,也不是要害,而且你怎么就能断定师父我没有其他后手?” 非道主理直气壮地说道,见孙凯还要争辩,摇晃着脑袋,露出思索的神色。 “什么?剑冢又有异动?” 不等孙凯开口,他便已经化作一道剑光,飞向山间。 孙凯咬牙跺脚,深呼吸后手中灵剑翻飞,剑法朴素说不上华丽好看,但速度是极快的。 招式是杀人技,追求的便是最有效的杀伤手段,一切路数皆是为了服务这个目的,只是在面对非道主的时候,很多剑招对方都知晓破解手法,他便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剑更快,更准。 非道主虽说是找了个借口,但人却是真的飞去了剑冢。 “师父。”非道主动静也不小,掌门王昊早就察觉到对方,起身迎接。 守在葬剑峰的陈超也是前后脚来到剑冢。 “这段时间有没有再出现过异动?”非道主开口问道。 王昊摇了摇头:“弟子一直在这里,这段时间葬剑峰倒是安静,只是那柄神剑…” “神剑怎么了?”非道主一听是祖师留下神剑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神剑它前些日子有些异样,电弧跳动显现,不过只持续了片刻。”王昊回忆着说道。 “怎么?你以为神剑要出山了,要认主了?”陈超看着非道主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吐槽道。 非道主白了陈超一眼,不过心里确实有些失落,他将目光移到插在那里的神剑身上,思索了片刻,苦笑着摇摇头。 “自我进入灵剑山起,从没听过这样的情况,”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异象一个接一个的,「改运丹」的事情,有派人去查吗?” “弟子已经派人去了解情况了,只是这种东西太过久远,不一定会有收获。” “一切有你做主就好,我们已经老了,老家伙只能是在经历上讲讲故事。” 说罢,他又白了陈超一眼,最后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陈超不甘示弱的回了他一个白眼。 “恭送师父,师伯。” ----- “师叔,请赐教!”辰月恭敬地鞠躬行礼,眼里带着战意。 第121章 「空绳」绞杀 青城城北十余里,这里地面空旷,不远处还有营帐,里面还有来来往往,整齐划一身穿军服的人。 这处便是青城驻军所在,青城军的校场。 军营有不少人朝着这边伸头眺望,若非都尉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今日随意出营,他们现在已经将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了。 校场外仍是站着些许身影,多是穿着打更人差服,唯二与他人不同的,一个就是罗建,他并非衙差,另一个,则是初愈的刘晓萍。 校场中面对面站着两个身影,褪下白色长袍,一身白衣的辰月,她恭敬的执弟子礼鞠躬,眼里布满浓浓的战意。 她的对面,云穆依旧是平常那件深色衣衫,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辰月身上,微微点头。 “消失了!”铜锣刘磊惊叹道。 云穆点头的瞬间,辰月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刘磊只是铜锣,修为不够,而一旁的银锣袁德强、张恒等人,也皆是面色凝重,眼睛都瞪大,不敢眨眼。 砰,砰! 两声闷响,云穆抬起手臂挡下对方一脚,并伸手一掌拍打在向对方,不过也被对方挡下。 场外众人只看见了两人交手瞬间,接着两人又同时消失在视野里。 地面上雪混着泥土,地上的痕迹展现了两人的行动轨迹,只是分不清分别是谁。 沉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两人的交手速度越来越快,在身法跟灵气的辅助下,锻龙骨带来的身体强度足以支撑这种速度。 挥拳,劈掌,刘晓萍眯着眼,她能看见两人交手的过程,师父一直占据上风,辰月能够反击的程度和机会都很少。 “对拼身体跟力量并非你的长处,再不改变,你没有机会了!”云穆神色如常,气息平稳的提醒道。 辰月咬牙,正巧双臂交叉挡下云穆一掌,往前一顶拉开两人距离。 她额头上已经流出豆大汗水,微微有些气喘。 左手掐指诀,右手翻腕掌中出现气团,左手跟右手合掌,左手手心也浮现着气团。 身形一闪,再次逼近。 伸手推掌,掌中气团在靠近目标的时候突然爆开,场外的银锣余胜眯着眼,看见那气团爆开但是没了痕迹,心中充满疑惑。 而让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地,便是云穆竟选择往后躲开对方这一掌,急速后退。 “头儿?这是什么招式?”银锣马传海也没看明白,直接开口向云穆的徒弟,自家金锣大人询问。 “爆开以后那就不再是灵气,气团只是她精神力跟灵气混合的产物,「太虚经」中的法术,「空绳」。” “「空绳」?” “灵气点火,精神力引导,化作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力量,瞬间切割施法范围内的空间,空间内的一切皆会受到伤害。” 刘晓萍微微点头,解释道。 “云大人也只能避其锋芒?”刘磊伸着头看的仔细,却仍是看不清分毫。 “这法术应是有破解之法的,我也不清楚师父为何要躲。” 刘晓萍也是带着疑惑,师父所学的东西又多又杂,「太虚经」也只是学过一小部分,这「空绳」都传授给了自己,应该能够从容应对,甚至出手破解的。 似乎是料到云穆的动作,辰月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另一只手中的气团已经提前丢出,目标正是云穆后退的位置。 刘晓萍见辰月突如其来的一手,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控制力,能将空间法术脱手。 气团直接爆开,而云穆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可惜辰月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云穆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接着看见他出现在一旁两三步的位置稳稳站着。 那一瞬间在她眼前消失的情况,足以让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师叔那是?” “「踏空步」,你也会,没什么特殊的。”云穆很随意的解释道。 辰月伸手摸向腰间,从后腰处拿出一根包裹着编织的短棍,握着短棍用力一甩。 啪!一声破空响声传来。 “师叔小心了!” 她步伐轻盈,如同雪中起舞的仙子,手中动作不停,每一次转身、挥手,都伴随着响声。 云穆的双臂上泛着蓝光,每次一发出响声的时候,他都有伸手阻挡的动作,同时手臂上的蓝光更亮一些。 他跟辰月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却始终保持在一个范围内。 “云大人站那么远干什么?那个小黑棍子很厉害?”马传海一有问题直接询问,等都不等。 “要不老马你把你的脑子捐了,反正你也不同,肯定还很新!”一旁的余胜吐槽道。 “咱俩修为半斤八两的,你又知道了,来来来,你说说。”马传海不服气,仰着头用鼻孔看着余胜叫嚣道。 “既是太虚弟子玄机门徒,那自然还是「太虚经」学来的东西,她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一条鞭子!” 余胜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刘晓萍,见对方没有反驳,放松了些,也微微仰起头,表情更加自信。 “鞭子?哪呢?就是个小黑棍子!” “她那鞭子也是空间法术塑成的?”张恒看向刘晓萍求证道。 “是,她手里拿着的算是一件法宝,还是极为稀缺类型,算是精神力跟灵气的放大器,再配合她修行的法术,形成了一条空间力量汇聚的长鞭。” “那这长鞭的长度?” “看她实力,随她心意!” “卧槽!” 辰月的鞭法一看便是苦修过的,施展起来如臂使指一般随心所欲,指哪打哪。 云穆多次想趁着挥鞭的空隙接近对方,辰月就直接控制长鞭缩短,这样就不会受挥出去的长鞭尖端的影响。 鞭子不停地抽打,又将他逼退到对方觉得合适的位置。 辰月既放着云穆的「踏空步」,又找着机会,攻击不停地试探击打向对方动作的死角,可惜她始终没有打破云穆双臂上的法术,没有给自己制造出机会。 云穆也没有选择抓住长鞭,从而锁住对方,因为对方能够随时壁虎断尾。 又是退开后的快速鞭打,云穆的眼底闪过一阵厉色,他诡异的选择往左前冲去。 这异样的选择立刻引起了辰月的警觉,她长鞭缩短,竟变成一根硬直的,不知是棍是剑的东西,同时挥打,用的是剑法,想要重新逼退对方。 哪知云穆直接抬起右臂,直面攻击,同时左手朝着一个方向一指。 砰! 云穆右臂上蓝色的布置碎裂,变成一粒粒碎片飞扬,突然每一粒碎片化作一团小小火苗,连在一起竟有些壮观。 火焰挡住了辰月的视野,但手中传来的反馈告诉她这一击生效了,力道不轻。 脚下动作不变,正巧躲开火焰,可当她稍微远离一些的,视野里的内容也变得更多的时候才发现,一双有力的大手,正指着自己,已经到了身前。 手指直击向自己腹部,而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能够躲闪的可能,除非像云穆那般的「踏空步」。 叮! 就像是两个金属之间的碰撞,云穆的手指稳稳的刺在辰月的腹部,巨大的力道直接将辰月瘦弱的身体击飞,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 她在空中调整了姿态,没有在泥雪地里摔个狗吃屎,伸手从怀里掏出青铜镜,镜面上闪着光。 辰月有些低落和畏怯的轻声说了一句:“师尊,我没事。” 云穆也直起身子,他勾了勾手指,青铜镜直接从辰月手中飞起,她惊慌失措的挥手在空中抓握几次,仍是让它飞走。 看清它飞向云穆,辰月抿嘴,牙齿轻轻地咬在唇上,但没敢过去。 “怎么,这么关心徒弟?还是心疼这个防御法术?”云穆脸上带着笑,朝着青铜镜说道。 “原来是师弟啊,我倒是老三遇见谁了呢,能把我留的法术都触发了。” 镜子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言语里听着十分平常,没有惊讶的意思。 “你这徒弟教的不错,比我的徒弟厉害,有出息。”云穆夸奖道,惹得对面的辰月一阵脸红。 众银锣铜锣转过头,齐刷刷的看向刘晓萍,刘晓萍面沉如水,但眼底确实像是燃烧起来火焰。 “这次,还是要谢谢你了。”云穆声音小了些。 镜子那边传来笑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你说谢了,上次是多少年前来着,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面对重阳的挖苦,云穆瘪了瘪嘴:“老头子,别给你脸你就嘚瑟上了!” 又是随口东拉西扯了几句,云穆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老头开始回忆往昔,似乎忘了自己现在这个境况跟他有脱不开的联系。 将手中的青铜镜抛给辰月,云穆说道:“还继续嘛?” “弟子愚笨骄狂了,妄图挑战师叔,此次心服口服,多谢师叔赐教。”辰月接过青铜镜,抱拳鞠躬,只是之前的交手太过劳累,身子都不能完全俯下。 “我将你师尊布置的法术打破,你可有怨言?” “毫无怨言。” “你师父让你早些回去。” 辰月点点头,下身衣服开始抖动,短时间内上面因为这次交手而沾上污渍竟直接被剥离,一身白衣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手在青铜镜上一挥,白色长袍出现在手中,一个转身便披在身上,兜帽盖住头。 “师叔告辞。” “卧槽,这又是什么手段,衣服都不用洗了?”刘磊再次张大嘴,看向刘晓萍,“头儿,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刘晓萍白了他一眼,“我的衣服有人洗,干嘛要这么做。” 见云穆走来,众人齐声问好。 “你大病初愈,不然我都想让你去跟她试试的。” “哼,你刚刚不还说我不如她,你想叫她收拾我?”刘晓萍鼓着脸,说道。 “她是来救你的,说她两句好话总归是没啥损失的。” 二人走在前头,是往青城回的方向,其他打更人自觉地留在原地,只有刘磊竖着耳朵伸着脑袋,还在跟着听,被张恒一把抓住衣服,拽了回来。 军营的禁令解除,那些士兵们一股脑的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往校场这边跑来,到了校场,一个个又点头哈腰的,询问留在这里的打更人之前的事情。 “师尊,你是不是有应对「空绳」的手段?”刘晓萍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云穆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空间法术本就难学,也难以应对,我之前学的也只有少数部分,通过反推它的原理,也算是掌握了一些破解手段,应对本身就会的法术,并不算难,应对其他的空间法术,就说不准了。” “那你刚刚怎么没有施展?” “我不想让她,或者说让太虚知道,我对破解空间法术的探索有进展。”云穆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现在这般境地跟重阳不无干系,以后说不准仍要面对他。” “辰月虽然也是十二骨的超凡境界,但她对「太虚经」的参悟比不上重阳,更是没有掌握「规则」,我的「踏空步」足以应对。” “我是很久都没见过师尊出手了,才知道原来「踏空步」能在人腾空没有依靠的时候,还能施展。” 刘晓萍算是在场的除了交手的两人以外,唯一一个能够看清过程的人,回想起之前交手的画面,她就两眼冒光,兴奋异常。 “你要学的还很多呢。” “哼,我马上就要十二骨入超凡了。” ----- 一名脸色有些病态苍白的青年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骑着马,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有些不明显的痕迹,伸手从背囊里拿出一面铜锣。 手中的铜锣一阵震动反应,继续指引着方向,是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北走。 他有些不解,这是一个岔路口,往东北才是去中州,去皇都的方向,而往北就要进入雷州境内了。 “雷州会有什么呢?”他喃喃的念叨,想不通就只能先将它抛掷一边,双脚轻击马腹,沿着官道再次向前。 这一片还在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的痕迹很快就变浅,不过还有铜锣指路。 孔赢每次查看痕迹都是在地上有马粪,或是生活迹象的时候,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还真怕对方倒在路上,就白亏了自己吹的这场风雪。 第122章 大雪天,人入邺城 “还在下,而且雪越来越大了,明明也没有晴朗几天。” 徐老七站在饭庄二楼的窗户处,抬着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云层里洒落。 壮壮站在饭庄外的雪地里,伸着手,感受着雪花落在手心,又在手心融化的凉凉感受。 “这也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小师傅怎么还是这般兴致勃勃?”徐允走出饭庄来到壮壮身旁,撑起伞,开口问道。 壮壮带着浅浅的微笑说道:“谟是没有雪的,那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东西,你看,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大千世界里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个体,随风而动直至落地消失。” 徐允摇了摇头,似懂非懂的样子,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懂。 “允儿,壮壮师傅,快些回来,别被风吹得染上风寒!”窗户旁的徐老七伸着头喊道。 “壮壮虽然没锻身体,也算是个修士,又没光着身子,徐允这段时间跟着我学习功夫,更是身体素质提升许多,不会这么容易就生病的。” 云奕坐在桌旁,喝着茶,很是惬意。 徐老七无奈的摇摇头,“云道长,我哪是怕他俩风寒啊,允儿无法通过那个什么吐纳术感知到灵气的存在,我是真的怕他,怕他去跟壮壮…” 他没有说完,但云奕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哈哈哈,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出,没事的,壮壮也是修行尚浅,应当是不会对徐允有什么影响的。” “还是不放心。”徐老七喃喃一句,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不听趴在窗边,眼看着徐老七离开,然后出现在一楼门外,将两人又都带了回去。 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一片雪花飘来落在它的鼻尖,又迅速融化,它甩甩头,立刻从窗边跳了下来,跑的云奕桌上,围着小火炉。 “喵~。”不听叫了一声,云奕将头凑了过去,不听顺势将尾巴尖点在云奕眉尖。 “好无聊啊,你最近怎么都没有动作了?”不听的声音直接在云奕脑海中响起。 “我听说前天你又被城里的猫追着跑,怎么不还手?”云奕面带笑意。 “哼,我怕一不小心弄死了它们,话说,你不是冀城人嘛,现在距离冀城这么近,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看。” 云奕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雪又大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着,他转过头,目光穿过正在往屋里吹着冷风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咻! 突然有破空声传来,云奕本能的侧身闪躲,一团白色的东西擦着他的脸庞飞过,最后撞在墙上。 回过头,看见墙上隆起的白色鼓包还有地上散落的雪,这时楼梯处又传来一声嬉笑。 “坐在这里多无聊啊,出去打雪仗!” 姚沛暖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来。 自从认了云奕这个老板,自己兄弟们再也没有为温饱发愁,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比之前的日子好过太多,她也轻松了许多。 “咚咚!”云奕用手指敲响桌子,厉声喝道。 “居然敢偷袭我!罚你擒拿手十遍,现在就去!” 看见云奕这般反应,姚沛暖水汪汪的眼珠转动,狡黠的说道:“你不让我叫你师父,那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教训我?” 云奕先是一愣,又很快的想到了对策。 “你若不做,今日的餐食不再提供!” “你!”姚沛暖没料到云奕不止反应快,更是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她咬着牙,朝着云奕做鬼脸,冷哼一声。 就算是知道这件事云奕不会说到做到,姚沛暖仍是听话的去到院子里,先是活动活动身体关节,接着开始在雪中演练擒拿手。 这种天气商队就少了,城里也有不少人,现在城北发展的不错,每天来这里活动的人也不少。 勾栏瓦舍,钱庄赌场,就是餐饮的地方少些,饭庄现在不止要接待客人,还会被安排给这些地方送餐,这种模式是云奕跟徐老七商量之后决定的,也为他们带来了不少的收入。 黄一品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店铺,什么都不再过问,只留下前台的账房帮他看着,一段时间就去汇报情况。 --- “这鬼天气没完了?怎么还不停?” 一名衙差躲在城门后面,搓着手,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他只觉得手脚冰凉,还在蹦蹦跳跳的,想让自己身子热起来。 “是啊,这一场雪下了有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停。” 一旁的同僚也是苦着脸,继续说道:“这也太冷了,往年的风雪没这么难熬啊,一会儿高低去整一壶热酒。” “别一会儿了,现在去。”同僚怂恿道。 “要去你去,我不敢,明天我就能离开这里了,才不想临到头被抓住,没准还要罚我再多守几日。” 嘴上哆嗦着说话,手脚的动作没停。 “你看!”一旁的同僚看着城门外的远处,呼喊着同伴。 视野中除了大雪,竟还出现了一匹奔跑的马儿,那马儿看上去并不是健壮,速度也不算快,只是有些远,看着马背上似乎没有人影。 两名衙差都躲在城门后,只伸出半个脑袋,一直注视着那马儿往这里跑来,靠的近了些,两人才隐隐约约的看见,马背上似乎趴着一个人。 直到马儿跑到城下,也放慢的脚步,一点点的往城门走来,两人苦着脸从城门后出来。 按照惯例上前查看,只看见马背上趴着一人,他身穿棉服,头发散乱。 伸手掀开他的头发,看见他苍白的脸,就连脖子也是像是失血一般的苍白,脖子上还有些伤痕。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迅速将马的缰绳拉住,一人将对方从马背上抱下来。 “没有刺字。” 对方的身上遍布伤痕,都是旧伤,有的留有疤痕,有的还是结痂,但在对方的额头、手臂、胸口都没有看见可能出现的刺字。 “不是逃犯?”牵马的衙差问道,表情有些失落。 “逃犯往城里来不是找死嘛?”同僚白了他一眼。 “这是遭了什么罪,被折磨成这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风变小了,又好像是感知到身边有人,披头散发躺靠在衙差怀里的那人有了微弱的动静。 他费劲的张开眼,嘴唇动了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衙差立刻低下头,凑过去听。 “邺城,方,方…”话还没说完,他一偏头,就昏死过去。 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确认对方还活着,衙差看向牵马的同僚,问道:“他说什么,邺城方什么的,是不是要找方家?” “你问我?我又没听见!”他牵着马,目光看向旁处,还悠闲的吹了声口哨。 抱着人的衙差眼珠一转,露出得意的表情,“那我把这个人送去方府,你先守在这里。” 没等同伴反应,他已经一溜烟,抱着人就跑开了。 “你…!”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嘴角抽动,一脸不爽,又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缰绳,他也眼前一亮,“要不,我去送马?不行,得等老孙回来以后再去。” 将缰绳系在城门旁边,他继续搓手跺脚躲在门后,时不时的伸头看看街道尽头,想看看有没有同伴的身影,可对方离开以后,也只是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等待的时间度日如年的煎熬,他忍不住叫嘴里叫骂了两句发泄发泄。 等他静下心来的时候,又隐约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喘息声。 从城门后门再次伸出头,一匹棕黑色健壮的高大马儿已经到了眼前。 衙差不自觉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警惕的抬眼看向马背。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冰冷棕色眸子,整张脸有些苍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若非对方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而且没有看见裸露皮肤上有伤痕,他都以为这人和刚才那个人一样。 想到方才那人,他心里立刻警觉,腰间武器已经抽出,是一柄明晃晃的刀,这雪大到封山封路封河的程度,并不适合远行,突然一先一后来了两人,不免让他心中多想。 “什么人?”他壮着胆子厉喝一声,声音洪亮,在城门的门洞里荡起阵阵回音,他也期望这一声能够叫来后面小屋里的打更人。 对方的反应自然而然落在马背上的孔赢眼中,他很识趣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巧铭牌。 “云州青城,孔赢。” 说着,已经将铭牌抛向衙差。 衙差小心翼翼地接过,仔细看了一番,又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对方既有正经身份,他也就松了口气。 “阁下来此所为何事?”铭牌在手中掂量两下,又抛回给对方。 孔赢接过铭牌又揣进怀里,他知晓衙门打更人和衙差的各种规矩,没有回应对方的问话,翻身下马后牵着缰绳,朝着对方笑了笑,径直越过城门往城里走去。 正巧又看见城门后被系在一旁的那匹马,他眼神只是多停留了一瞬,接着继续默不作声地离开。 衙差见对方没有理会,心里有些不快,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呸,真他娘的高冷。” 他又转头朝着城门里看去,不是为了看孔赢,视线落在了城内城墙旁的小屋上,小屋上有烟囱正飘着白烟。 “淦!叫这么大声也不出来看看,要真是匪人我肯定交代在这儿了!” 他伸脚踩到痰上扭搓,谁知那口水落地就被冻上了。 -- 噔噔噔。 身后传来动静,衙差回头看见同僚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有巡查的大人来吗?”同僚老孙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两个壶,递给他一个。 “你怎么不问问有没有人进城呢?”他没好气的回道,手上没有客气,接过来就打开喝了一口,是酒,还是温热的。 “别闹了,这么大的雪,来一个就不错了,还能来两个?”看着对方的表情,衙差老孙有些试探的问道:“真又有人进城?真是怪事儿。” “哼,那人眼神有些吓人,我叫得大声,那些大人就坐在屋里,根本没有出来看,还好没啥危险。”他忿忿地说道,转身就去解绳子。 “那人是去送了方家吗?我现在去给人送个马,你先守在这里。” “那老吴你早些回来,别被巡查的大人撞见。”老孙提醒道。 “我是去给人送马,也算是职责之内,怕个球啊。”老吴没有回头的摆摆手。 来到方府门口,老吴走上台阶,伸手叩响方府大门。 大门被从内打开,一名小厮探出头来。 “这位大人,有什么事情?” 老吴指了指身后,门外台阶下的那匹马。 “之前老孙不是送来一个人嘛,这是那人骑来的马匹,我给他送来了。” “有劳大人了。”小厮点点头,迈过大门又顺手关上,走下台阶,牵着缰绳就准备绕到方府侧门进入。 他看见老吴还在门口没有动作,笑着提醒了一句:“这位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 说完就走进小巷子,只留老吴一人在风中凌乱,雪花在风中飞舞,不懂事的落进他的衣领。 他铁青着脸,离开了方府老远,才张嘴说道:“呸,一个小厮什么态度,更是连辛苦费都不给。” 脚下步伐不慢,很快南城门就出现在眼前,哪知他看见城门口不止一道人影。 “不会又有人进城了。” 再往前几步,总算是看清了些,但他的心里也更凉了些,站在城门处的几个身影里,有坐在小屋里的打更人铜锣和他的见习手下,更是还有着一名银锣大人。 他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走过去,这街道上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他无处可躲,在一众人的目光下,步伐沉重,缓缓走到城门处。 “吴语,你又偷懒去哪了!”还没等银锣开口,铜锣便率先怒斥道。 --- 方府大院里,方可坐在椅子上,身旁坐着一位样貌与他相似十之八九的中年人。 把玩着手中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上面的纹路闪着光,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 “爹,那人是谁啊,你将他留下了?” 第123章 寸头焦急回城 “这你就别管了,那人的院子我会叫人负责,你没事儿别往那里跑。”方老爷斜眼瞧了方可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多将心思放在修行上,看看你哥哥,都已经坐到银锣的位置了。” “银锣有什么好的。”方可不屑的嘟囔道。 “啪!” 他的后脑勺当即就被抽打了一下,方老爷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射出寒芒。 “银锣的最低要求是六骨境,我是想提醒你莫要耽误了修行。” 方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两撇胡子轻微抖动,欲言又止,最后一甩袖子。 --- 今日恰逢祭灶,而且外面的雪有要停的样子,饭庄里又热闹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云奕都看不见了,此时的他正盘膝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石头上的雪已经被清理的干净。 双手放在膝盖上,零星飘落的小小雪花,在他周身旋转,然后被甩落在地上,身上没有一点点的白色。 姚沛暖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羡慕的看着对方,一旁的徐允脸色比较复杂。 “呼。”云奕缓缓睁开眼,这一瞬间,如初露锋芒的剑,如破云而落的光,精气神都格外引人侧目,很快又消失,就像是普通的小厮。 “云道长,能引动这么强劲的灵气,就是你在门派中学到的?”姚沛暖好奇的问道,徐允有些胆怯和自卑,但也竖着耳朵在听。 “叫你多嘴!”云奕伸手就要敲打姚沛暖的头,几人年纪相差不算悬殊,所以相处的倒是融洽,云奕自己也没有要做两人老师的意思,只是教他们些防身的手段。 姚沛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行,虽算不得初窥门径,但也算是脱胎换骨,轻轻一晃,就躲开云奕的手指。 云奕也没生气,嘴角上扬微微笑了笑,又看向一旁仍是有些局促的徐允,安慰道。 “你不必如此自卑,能否修行全看天意,况且你也只是不适合我学的东西而已,世间修行之法并不唯一的。” 徐允无奈的苦笑道:“云道长不必担心,虽然无法修行让我有些难过,但跟着道长一起还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让我受益匪浅。” 活动活动手脚,姚沛暖和徐允也十分熟练的跟着他照做,接着摆开四肢,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推、顶、踹、扇、锤,一些普通武学招式被云奕信手拈来的施展。 二人有样学样,一招一式完全依照云奕的动作。 云奕只演示了一遍,这种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现在他最缺的是修为的提升,没有像朱果那样的灵丹妙药,他的修行进度明显慢了下来,而且在城里更是不能随意的运转「吞星纳月」。 好在他现在有了新的修行之法,「炼狱」,目前无法施展,但不妨碍他消耗灵气,精神力跟锤炼龙骨。 姚沛暖不知道云奕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对方动作幅度不大,却是满头大汗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动静引来了衙差,这是城里巡逻的小队,里面有见习打更人和一些普通武夫,还没到这边来就远远的看见三人。 “又是你们几个,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这大冬天还怪冷的,今儿还是祭灶,早点回去。” 领头的见习打更人有些无奈,城里有明显的灵气波荡衙门就会知晓,又因为波动不大,看上去不是大事,就派巡逻小队来看看,这段时间已经是好几次了,这让这段时间轮值的他们心怀不满。 “辛苦各位大人了,请各位喝些酒。”云奕刚刚结束一段修行,头上升腾着白白的雾气,说话间都有些气喘,白雾也一股一股的从嘴里涌出。 他从身上掏出少许银钱,塞到见习打更人手中,笑着说道:“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打更人明显脸色缓和许多,又瞅了三人一眼,“早些回去啊,莫要多惹麻烦。”说罢就带着其他几人转身离开。 见人离开,云奕开启内视观察体内情况,四骨境还差些火候,不过「炼狱」的效果确实是极好的,而且适合现在的自己。 那边两人的动作没有被影响,也都接近尾声,徐允没有灵气的辅助,明显要吃力很多,而姚沛暖就稍稍轻松些。 动作结束,缓缓放下双手双臂,收式。 徐允在喘气,姚沛暖则紧闭嘴唇双眼,面无表情,片刻后双目缓缓睁开,眼神里却是失望的神色。 “云道长,内视的景象到底是什么样的。” 原来是在尝试内视,没有成功。 “你可别贪心不足了,才修行多久就想内视,那是正式入门修行的标志。” 伸手将自己的棉服地上拿了起来,穿在身上,露出它下面的长歌剑,原来是将剑插在雪里地上,当作衣架。 “回去。” 邺城的大街小巷里,烟囱里升起阵阵青烟,家家户户的窗户上都贴上了红纸剪成的画。 黑夜降临,屋内跳动的灯火照亮了窗户,印的窗上的纸画也在晃动,栩栩如生的模样。 家在城里的都回去了,留在饭庄里的伙计聚在一起,今天天黑就没了客人,所以打烊的早,大家围坐在一起,桌上是闻达师傅在回家之前给众人煮的火锅,一群人一起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云奕坐在二楼的窗边的位置,天晴了,夜空也是格外的晴朗,月亮露了出来,不过只有月牙,倒是还没打一丝峨眉的样子。 胳膊搭在窗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夜空,目光深邃,一楼嬉闹的声音传入耳朵。 饭庄打烊的时候,徐老七让徐允来邀请云奕一起去他家吃个便饭,他谢绝了对方好意。 姚沛暖也支支吾吾了半天,担心云奕介意,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邀请,同样被他拒绝。 他不愿意去打搅别人的团聚,多一个外人终归是有些拘谨。 看着天上的星月,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孙凯的样子,想到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拉着自己去找先生一起吃晚饭。 每每老爷说教他的时候,他都会说:“先生在榕城就一个人,作为学生自然是要多关照关照的,而且跟父亲母亲一起不还有除夕的嘛。” 云奕会心一笑,孙凯和孙老爷、夫人对自己都是很好的,自己也不全是无依无靠地一个人,目光落在西方的天空,他的嘴角慢慢收敛。 “云哥儿,一起下来吃些,徐东家说过今天随便吃的,闻师傅还给做了不错的汤底呢。” 不知什么时候,钱三已经走上二楼来到了身边,云奕微微一愣,温柔的笑了笑:“成,我下去陪你们吃些喝些。” 钱三也乐呵的笑着,他现在因为云奕的一句话,算是店里这群伙计小厮的头头儿了。 本来店里的这些人都有些惧怕这个看上去就不好惹,还脸带疤的人,一相处起来却发现,云奕这人还是讲道理的,而且还传授他们拳脚功夫,钱三将云奕跟方可在衙门的争锋相对一讲,更是收获了他们的崇拜。 要知道方府在邺城的名气是极大的,是当地最猛的地头蛇。 云奕跟着钱三刚走下楼,伙计们用欢呼声来欢迎他,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桌上那道狸花纹的肥硕身影上,不听早早就在桌上大吃大喝了,而且这些人都知道不听是云奕的“宠物”,所以也是十分照顾。 感受到云奕的目光,不听只是在吃饭的间隙,抽空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留意,气得云奕嘴都有些歪,又很快恢复如常。 ----- “师父,祭灶都不让我回去?”孙凯闷闷不乐的坐在屋里,非道主坐在他对面,一丝不苟的吃饭,根本不接孙凯的话茬。 “挑战!” 孙凯放下碗筷,怒目而视。 “吃饭,吃饱了再揍你。”非道主用筷子指了指桌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自从上次险些被孙凯偷袭成功,他现在每一次交手都没有再大意,丰富地经验跟沉浸多年地修行体会,让他纵使不依靠灵气依旧能压着孙凯打。 不过现在有些越来越吃力了,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孙凯已经朝着六骨境进发了,不依靠外物这种修行速度着实让他惊讶万分,但身为师父的排面和尊严可不能落下。 “夫人,今天有书信传来,凯儿回灵剑山了。”饭桌上,老爷掏出一张信封,放到孙夫人面前。 孙夫人展开看了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凯儿说要去西面去找奕儿,但半路被他师父截了下来,带回山里去的。”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不过凯儿说,奕儿现在仍是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孙富贵握着孙夫人柔嫩的手,温柔的说道:“奕儿现在也算是修行者了,你忘了上次还跟打更人大人一起救了我嘛,应该只是去了远处,不方便传信回来。” 虽然是在安慰夫人,孙富贵自己的眼底也都是些担心之色。 存私心收云奕为义子也只是想让他多帮衬孙凯,既是恩人之后,自然是希望他也平平安安的。 现在这个情况有些超乎他的预料,除了让生意伙伴们平日里多注意些,他也没有别的手段了。 饭庄里的热闹持续到半夜,伙计小厮他们缠着壮壮讲故事,又缠着云奕也讲一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云奕就将他在榕城时候听得书,绘声绘色的讲了些。 毕竟是在茶楼里做了许久的工,虽不如说书人那般精彩绝伦,也算是可圈可点的。 伙计小厮们恋恋不舍的收拾着残局,云奕先一步回到了房间,他坐在床上,目光落在面前的火炉中,里面是新加的木炭。 暗红色印在他的眼底,他手中握着那块刻着山和云的玉牌轻轻摩挲。 “嗝。”不听仰着肚皮躺在床上,一脸的满足。 “云小子,你今天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想啥呢?” 见云奕半天没有回答,不听继续道:“我跟你说,我准备明天主动去找那三个,我得让它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云奕依旧没有搭话,望着炉子都入了迷。 不听气得四肢一摊,偏过头,有些生气。 “那你明日小心些。” 它赶紧抬头,又听见云奕继续说道:“别给人家打的伤残了,我知道的,里面有一只猫是邺城金锣家养的,打坏了不止赔不起,更是跑不掉。” “完球,那算了。” 不听这次是真的装死躺在床上再不动弹,它哪里想到猫里还有官二代呢。 云奕上床睡觉还要将十多斤的猫挪开才能盖上被子,而且对方已经打呼噜了。 --- 天没亮,饭庄没又开始忙碌起来,云奕一如往常一样起床做早课,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守时的姚沛暖没来,饭庄后面院子里只有徐允在。 “等她来的时候定要狠狠责罚她”,云奕心里恶狠狠地念叨。 徐允在云奕不友好的目光中,胆战心惊的进行手中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那里做错了,一时间动作有些僵硬。 砰! 院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姚沛暖跑了进来,还没等云奕开口责罚她,她抢先一步说道。 “云道长,那人回来了!” 云奕目光一凝,回来了,指的是谁他心里是清楚的。 “我早上准备过来的时候,跟手下兄弟一起在西城门遇见有人进城,没多在意也就是看了一眼,小弟说就是你让关注的那人。” 她脸色有些不好,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听见他跟城门口衙差的对话,那声音我是不会忘的,就是在方府里,跟方可说话的那人。” “我心里有些害怕,但又害怕只听一句话听错了认错人,就悄悄地跟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方府附近的巷子里,我不敢跟进去,就赶紧回来了。”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跟他们交代的时候也说过,不要跟,看见就行,不要过多关注。” “我看他有些急切,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我的。” “他带有东西吗?” “牵有马,马背上的口袋是瘪的,应该没有什么东西。” 第124章 方寸山 云奕用手指揉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 “你今天迟到了,罚你中午不许吃饭,加练!”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 姚沛暖嘴唇一撅,脸色一苦,有些无力吐槽,徐允在一旁安慰道:“云道长肯定是怕你跟着他,有危险。” 云奕走上街去,在北城区的一处巷子附近,找到了一名穿着棉服,蓬头却又不垢面的乞丐,程六。 “云先生,有什么吩咐?”程六见云奕走来,主动开口问道。 “前一段时间,城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特别是方府那边?”云奕低声问道。 程六略作思索,摇了摇头,带着歉意回答道:“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大雪未停,伙计们都没有出门,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不过今早儿倒是遇见了…” 云奕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那件事情,我已经从姚沛暖那里知晓。” 程六点了点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方府貌似前段时间有下人去城里药房拿药,有伙计留意过,也凑去看了看,都是些外伤药物,这种东西比较常见,我们也没有在意,算是异常吗?” “最近天气好些,没了雪,记得让伙计们多多注意方府的动静,特别是那个人的,有情况立刻告诉我,切记不要主动跟踪,伙计们做得好,过年请你们吃顿更好的。” “六子在此,先谢过云先生了。”程六乐呵的答应道。 不知道大雪天的时候有人进城,更不知道那人被送去方府,云奕心里想着,莫不是寸头自己受了伤,所以要焦急回去?那方府的人是如何提前知晓的? 想不通只能先搁置在一旁,云奕要抓紧时间修行,等开春后,商路又开始,自己也要行动了。 --- 方府里安静了好些日子,不过仍是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去药房抓药,起初是外伤用药多,现在则慢慢转变到补药。 这些消息自然也落在云奕的耳中,他再一次趁着夜色,偷摸的去了城里的一处大院子。 韩殊在邺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如方家明面上有京城的大人物罩着,城里许多有门路的也都知道他在京城也有大腿,而且跟方家也算是有些往来。 这处大院儿不如方家气派,在大小上也不遑多让,韩殊因为之前丢失货物的事情小心谨慎在酒楼躲了半月,现在也是能够回自己府中,只是心里仍有些畏惧,每次出行都带上四个护卫。 “你这里有没有方府什么消息?” 云奕偷摸着进了院子,以他的身手,躲过府中那些家丁伙计,还是很容易的,只是门口守着的护卫绕不开,他便让不听先溜进去传个话。 韩殊得到不听的指示后,找了个借口临时支开了门口的护卫,云奕这才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去,又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不听的神异韩殊早已经接触过,但每每听见它说话,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畏惧害怕,他缩着脖子,面朝云奕,但眼神始终没有从不听身上移开。 “我也没什么消息,不过那人前几日回来了。”他开口说道,见云奕面无表情便意识到对方肯定早已知道此事。 “这个时间是不是不对?” “是的,我之前跟你提到过他每次出去再回来,中间的间隔虽有长有短,但都比这次的要长,这次回来的有些快了。” 韩殊肯定的点点头,接着继续道:“按照往常,他回来后一周内,就会去酒楼找我,将当次的报酬送来,这次也拖得太久了,现在也还没来人。” “明日你去方府探一探?”云奕摆弄着手指,没有去看韩殊。 韩殊苦笑着,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这…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未主动逾越过,会不会太过显眼,让他察觉出什么异常?” “怕什么,之前你不知道货物是什么,碰巧现在知道了,一方面是去讨要报酬,另一方面是去问问有没有给你留一颗丹药,这么解释他不说不会怀疑,肯定还会很满意,毕竟人有需求有贪念,才能更好的被掌握,做事。” 说罢,云奕拍了拍衣服,“我等你消息。” 转身带着不听,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了屋里,只有屋门传来阵阵晃动,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院里被支走的护卫也都回到院子,全然不清楚刚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云奕在街上随意晃悠,前一段时间大雪,环境太过严苛,张树青便放弃了跟着云奕的打算,现在自然也没有恢复这个活动。 前面就是方府,大面前一片平坦开阔,没有商贩敢在这里待着,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从这里路过,和一旁的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奕就在人群中,今日是有集市的,大雪停后的第一次集市。 脚步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视线却一直留在方府门口,他也不知道在街上来回逛了多久,喂了肩上不听多少吃的,不听又是个无底洞,怎么吃都没事,在他不知情的状况下,钱袋都在减肥。 又晃悠了几圈,他都觉得无聊,有些想离开,打算夜里再去找韩殊麻烦,结果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那门前,韩殊最终还是听从了云奕的建议。 见韩殊进了方府,云奕决定在门口等等看,这时他才回过神来,摸摸钱袋儿。 “你吃了多少东西?”他偏头质问坐在肩上的不听,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不听没有回应,就像是一只平常的小猫,一脸无辜的模样。 集市人太多,不时就会有目光落在云奕身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街旁的建筑上,三楼的一处窗户后面,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他。 这处窗户不止能看见云奕,还能直接看见方府门口一整块区域,视野极好,一览无余。 已经有了防备的云奕没有再买东西,等待了两刻钟的时间,就看见韩殊又从方府内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云奕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回摊上。 当天夜里,云奕如期而至,韩殊也算是有了准备,反应的也很迅速,支开护卫。 “老爷这两日怎么了,想吃喝叫下人送来就好,何至于让我们四人一起去?” “嗐,老爷谨慎,有我们四人一起,定能保证吃食的安全,这是对咱的信任。” “也是,那岂不是说,哥几个未来一片光明啊,哈哈哈哈。” 云奕跟韩殊四目相对。 “什么消息也没有,就给了报酬?” 他们中间的桌上,就放着韩殊带出方府的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小黄鱼,成色十分不错,不听正伸着爪子摆弄着。 韩殊也有些尴尬,他用手抹了一下额头,小声说道:“是的,我甚至都没有看见那人,是方家老爷见的我,说明来意以后就直接带我去拿了箱子,我还想说找对方有些事情询问,方老爷让我告诉他即可。”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我就按照咱之前的商量,改了改说辞,‘那麻烦方老爷告知大人一声,还请大人多留意,莫要忘了我求的东西。’,我不知道方老爷是否知情,就不能明说了。” “哦,对了,我还是有些发现的。”韩殊说着,突然眼前一亮,接着说道:“我路过一处院子,墙的那边飘来草药的苦涩味道,但没有看见有人往那个院子里去,我注意到的时候,方老爷还跟我随口说了些话,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看来,还是需要探查方府。”云奕心里想着,起身就准备离开。 见对方要走,韩殊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道:“云道长,东西是你找回来,这报酬自然也应该是你的。” 云奕回头,看见不听正坐在木盒旁看着自己,随即转身从盒子里摸走了一块儿揣入怀里,动作太快韩殊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云奕离开,他才敢伸头往盒子里看,见里面竟还留有黄金,眼睛瞪了老大,嘴角也是忍不住的上扬,赶忙将盒子收拾起来。 “你怎么不都拿走,就连我都知道那是不少钱啊?”不听趴在云奕肩上,小声的问道。 “烫手的东西罢了,谁知道有没有暗藏玄机,还能让别人寻着什么找到你我。”云奕撇嘴道。 不听的胡子动了动,有些埋怨的说道:“可是我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黄金!” “什么?”云奕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现在再回去找他要,是不是就显得有些庸俗了?” 不听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早点说?” “你要走的时候,我就蹲在那里,你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嘛?”不听反问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会说话,你就说呗!” “说了不还是显得咱俩庸俗,神秘高人的设定不就崩塌了嘛!” 漆黑的巷子里,一人一猫争论着,声音惹来一阵阵狗吠,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夹着尾巴逃离现场。 --- “山哥,咳咳。” 见有人进屋,男子抬起头看了看,支撑着就要起身。 尽管这段时间又是服药敷药,又是吃些补品的,但之前的伤势不轻,又在如此严寒苛刻的环境里走了这么远的路,没有死在路上已经是个奇迹,更不要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寸头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又将他扶着躺下。 “你还没恢复,就别起来了。” 男子又缓缓躺回床上,嘴角带着轻松的笑,眼中透露着安心。 “跟我讲讲,你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还一个人来这里。” 寸头开口问道,他也是在外收到方府传信,府里来了个重伤之人,而且对方却能说出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名字的人可不多,都也只是知道他的外号罢了,所以他才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他这句话唤醒了男子的记忆,他表情有些痛苦,情绪近乎崩溃,不过还是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将之前在宜城发生过的事娓娓道来。 “我们被宜城的打更人埋伏了,除了第一个目标得手,之后的目标都是陷阱,在此之前没有任何风声,而且行动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打更人是我们的暗装。” “他们都死在了当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宜城的金锣孔旭,还有另一个打更人,穿着见习的衣服,他俩将我藏了起来,折磨我。” 寸头眯着眼,自然摆放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弯曲,摆出钩爪的姿态,男子没有看见对方眼神里藏着的杀机。 “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寸头的声音没有感情,就像是简单的询问。 男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挣扎着说道:“山哥,我的级别不高,也不知道什么消息,就随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保命,而且,而且宜城的打更人上报的死亡名单里,是尽数歼灭的,我现在是个死人。” 他费劲的从身上掏出一块木制铭牌,那是他离开之前,孔赢交给他的。 寸头接过铭牌,仔细地观察抚摸,确认着确实是衙门发放的修行者身份凭证。 “你是将我卖了?”他的目光犹如毒蛇吐信,富有侵略的盯着男子。 “不,不敢,山哥,谁不知道山哥您的大名,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提您啊,您是我之前的老大,我现在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实在无路可去,这才来投奔山哥。” “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说。” 寸头将铭牌放在床头,起身就离开了房间。 --- “山哥,你叫我?” 方正快步走进方府里一处房间,他身上还穿着打更人的差服,恭敬地说道。 “小正啊,让你手下的耳朵多注意注意,城里最近有没有什么行为奇怪的生人。” 方正点了点头,又听见对方继续说道。 “也多注意注意衙门里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方家的,还有就是新来的打更人,加入,调来的,都要关注。” “我知道了。” 第125章 得知来历,千丝万缕神遗教 冬夜,丑时,现在室外的温度已经低至冰点以下,露天的池子,水缸表面,水已经凝结成一层冰。 屋顶的雪融化了,顺着瓦片滴落,却被冻在半途,形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挂在屋檐上。 不听柔软的猫爪在屋顶上的雪里踩踏,尽管脸上挂着极不情愿的表情,却也已经被云奕强行赶了出来。 “你要是不去方府探查个明白,就别回来了,一个月不管你的饭,以后也别想再吃仙云锦鲤!” 出发前,云奕是这样威胁它,它是谁,那可不是什么妖孽鬼怪,它可是神兽,是祥瑞,此时的它是一脸的桀骜不驯。 爪爪肉垫被冻得通红,它每走一步都要甩甩脚上粘上的雪,没人会注意一只狸猫,特别是在人们都熟睡的时候,纵使没睡的,也是呵欠连天。 它按照云奕指示的,来到方府内草药味道最浓烈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他所有的日常生活都由方老爷安排的几个贴身小厮负责,煎药都是在这间屋里,没有在府内的后厨。 从墙上跳到院子里,突兀的发出了噗的一声,守在屋门口的小厮警惕的伸头往这里看,不过相比于人类那明显健壮的身躯,十多斤的猫在墙角并不起眼。 没有发现异常,小厮很快又开始犯困,上下眼皮打起架,不听趁机跃入房中。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名男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能看见伤疤,他睡得熟,表情放松,鼾声连续,只是听上去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不听在屋里东瞧一瞧,西闻一闻,旁若无人的样子,忙活了半天也都没什么有用的收获。 它有些失望,又将视线放在床上,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呜。”它的重量压在床上,险些将床上那人弄得清醒过来。 迅速调整身姿,挪开压在对方腿上的屁股,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头。 “他这样子,不会试一次给弄成傻子?” 不听嘟囔了一句,反正自己也不认识,今夜又没什么收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尾巴尖落在对方眉心,画面静止,男子的呼吸都变得微弱,渐渐的,房间内落针可闻。 没有选择比较暴力的方式直接侵入对方精神力进行审讯,也没有将对方拉入幻境,而是作为一个观光者,像是看一场戏剧。 戏剧的内容是那人最深刻的记忆,除了那些貌似是他小时候一些不明不白地内容以外,则是之前遭受的折磨。 不听感觉到了惊讶,他在对方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宜城金锣孔旭。 直到睁开眼,不听的小小猫脸上的惊讶表情都没有收敛,微微张开嘴。 接着,缓缓合上下巴,眼珠子转转,一脸得意。 --- “什么?方府里的那个受伤用药的人,是从宜城过来的?!” 在房间里等待许久的云奕,在得知不听获取的消息以后,也是满脸的震惊和疑惑,心里推算着时间,肯定是雪下得正大的时候进的城,不然不会没有收到消息。 而且那人在来之前,曾被金锣孔旭跟另一名打更人私藏起来,更是折磨了许久。 “哼,还有更劲爆的,他为什么会去宜城,又为何会被打更人抓住,我都在他记忆里看见了喵。” 不听抬着眼皮,小眼睛看着微弱的灯火下,光暗分明的云奕。 云奕期待的目光投来后,它反而转过头,抬着下巴,一副高冷的模样。 “行行行,都依你,想要什么?”他有些着急,讨好地说道,伸手就要去摸不听。 不听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不是才弄来了小黄鱼嘛,都给我。” “那不成,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五五。”云奕摇头。 “那一九!”不听将头转到另一边,继续道。 “三七,不能再多了。”云奕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脸的辛酸苦涩。 “行,三七就三七,哼。” 见云奕的样子,不听撇了撇嘴,甩甩尾巴。 不听一松口,云奕立刻是转悲为喜,脸上全然没有刚刚无助的样子,这快速的变脸落在不听眼中,顿时让它觉得自己上了当。 它盯着云奕咬了咬牙,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讲。 ----- 屋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窗户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男子身披衣服起床,不解的打开窗户,立刻就看见窗户上插着一柄金属飞镖,飞镖上绑着一张纸条。 将飞镖连同纸条一起取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窗。 “明日丑时三刻,老地方。” 纸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纸条的右下角是一个小小的红色印记。 “怎么了?二郎。”身后传来女子轻柔慵懒的声音。 “没事,夜鸦。”男子温柔的回道,将纸条揉搓了碎片。 第二日一大早,男子吃着妻子准备的早饭,目光柔和的看着妻子,小声的说道:“我这段时间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要小心,平安回来。”女子轻轻地回了一声,又不忘提醒丈夫,她从不过问丈夫在外做什么,只盼望他能够平平安安。 - 这是一处破旧地庙宇,里面佛像早已经拆下,自然也就没有香客前来。 破庙的门前,整整齐齐的站着一群人,他们皆是身穿黑衣,头戴头套,脸也被东西罩上,只留下一道缝隙露出眼睛的一部分。 他们安静的站在这里,现场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夜鸦飞过空中,发出翅膀扑腾的动静和它嘶哑的叫声。 突然黑夜中传来响声,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日密令召集各位,为地级任务,目标是云州宜城内的几个平民,三个月内,将他们带回来,要活的!” 说罢,那人一甩身上的斗篷,整个人又消失在了黑夜里,原地只有了一个木盒。 有人打头将木盒拿下,打开一看,里面是写着目标信息的纸张,分发给其他人,几人围成圈子,默不作声地传阅着,最后一起将纸张焚烧成灰烬。 这群人都蒙着面,基本都是不清楚彼此身份,没有交集地,在得到消息以后也有自觉地散去。 沈二趁着天还未亮回去家中一趟,放了些银钱在妻子床头,将黑衣包裹起来,换上自己的衣服,这悄声才出门。 在村子外面的树上解开绳子,牵着马往南走,等太阳跳出地平线。 - 抵达宜城已经有一周时间,这段时间里沈二在城里找了份正经工作,处理猎户们打来的猎物,本就是用刀耍斧的好手,肢解剥皮更是不在话下,深得雇主心意。 在这个过程中他总是不经意的打听城里几位猎户的情况,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又找了些借口,也就没有惹对方怀疑。 摸清了他们的习惯,他趁着休息,就去了城西的一家草药铺子,铺子的老板也是暗桩,他将收获来的消息上报,也是获得些奖赏,同时等待行动的指令。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同僚得手后,城里突然就戒严了,街上巡逻和夜里值守的打更人变得更多,从药铺里得来的消息,是人员的失踪引起了衙门的警觉。 没有指令,他只能继续蛰伏下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期限也越来越近,不止是他,城里藏起来的其他同僚都有些按耐不住。 最后铺子传来消息,几天后的夜里,衙门里会有一场比较重要的活动,城里的部署会是最薄弱的时候,哪怕有人担心会是陷阱,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当天夜里,他全身换上紧身黑衣,因为知道这个时间基本不会有人进店,所以铺子里还亮着灯,没有熄灭,而他人已经离开。 与同僚们没见过面,但手段功夫都是一起学习的,也都清楚彼此的身手水平,在药铺后门汇聚,又分散成各个小组,这才各自去往目标。 蹲守到指定时间,他们直奔向目标,目标屋里安静异常,等他们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推开了屋门。 屋里突然闪过几道寒芒,不止屋里,两边侧房也是如此,有身影一起冲出,手中皆持有利刃。 明明此前一直盯着这里,直到目标进了屋里再没有其他人进出,这才敢一探究竟的,哪里会知道藏有埋伏,而且药铺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有心算无心,有是对方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顷刻间就有同伴丧失行动能力。 沈二在队伍的末尾,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他脚下生风,求生的本能驱使着用力的迈动双腿,精神紧张到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是不是脚踩在地上,跟飞一样。 等他逃回了铺子,赶紧将黑衣褪去,并扔进屋里烧水的炉子里一把火烧得干净。 可还没等他放松下来,屋门便被敲响。 没等他溜走,门已经被推开,孔旭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目光从他身上扫了一眼,他便知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心里一狠,正打算咬碎口中的毒药,不知什么飞了过来,重重地击中他的脸,下巴脱臼,牙齿崩碎,一口鲜血混着崩碎地牙齿滴落在地上。 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冰凉刺骨的水泼醒的,自己已经被绑在木头上,架子上的火盆照亮了屋子,各种各样的刑具映入眼帘。 面前是一个穿着普通见习打更人衣服的衙差,他不停的鞭挞折磨沈二,并一直审讯沈二的身份、来历,就是没有询问目的,也是,能如此精准的埋伏,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目的。 想到家中妻子,沈二不敢松口,咬着牙什么都不吐露。 直到看见还能离开,活下去的希望,他将对方想知道的告诉了对方,这才换回一条命,并在对方放松的时候,偷摸着溜了出去,一路往北跑。 庆幸的是,在自己即将不行的时候,还是抵挡了邺城,这才算是真正的活了下来。 --- 不听简单的将这个过程讲述了一遍,因为不是亲身经历,又没有什么技巧,一点也不生动,但云奕并不在乎这些。 “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云奕问道。 “沈二,表面上是中州皇城外一处贵族庄子上的农户,私下里应该是某个贵族或是皇室培养的私兵或是死士,这是他自己推测的。” 不听思索着,说道:“他们学到的武学法术,还有用的一些东西,都跟秘卫有些相似,不过秘卫的东西没有对外流传的,这也是他的猜测,他告诉孔旭的也是这些。” “他们的目标都是之前宜城跟神遗教有过接触的人,都是些吃了「改运丹」的猎户,他们为什么要抓这些人回去,还强调要活的?” 云奕低着头思索着,又想到韩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东面运来一些「改运丹」,最后也是让方府的那个寸头拿了去。 “他不远万里来邺城,找方家那个寸头干嘛?对方是什么身份?”想到此,云奕又开口问道。 “方寸山,这是那人的名字,他是来投奔对方的,至于对方的身份,在他的记忆里倒是不多,明显的一个波动就是一个割舌者的称呼。” 不听旁观对方记忆的时间有限,而且每个人的记忆并非像是书本一样一页一页的写下,想要翻开看哪一页都可以,记忆是有些混乱的画面,越是深刻,才越能看得清晰。 割舌者这个称呼云奕没有听过,毕竟他还算是一个没什么阅历的毛头青年。 不过现在起码知晓了寸头的名字,还知道一个称号倒是有些收获,他打算找打更人打听打听,毕竟他们知道的消息更多些。 “过完年,得去冀城看看。”他轻轻地呢喃。 因为他坐在那里低头沉思了很久,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样子,不听沉重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已经沉沉睡去,云奕呢喃完才回过神来,不听已经亮着温暖软和的腹部,呼噜呼噜。 云奕看着不听,嘴角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笑,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肚子,突然不听的前爪抖了两下,接着胡子也抖了抖,哼哼唧唧的,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第126章 除夕夜,孔赢主动上门 “小心点,别摔着!” 钱三和几名伙计一起扶着梯子,梯子上一名伙计正张贴着红纸横幅,这是新年的桃符,不过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下面的同伴们都紧张起来。 “怕什么,小五这要能摔下来,就罚他除夕夜里加练,不许回去吃团圆饭!”徐允也站在门外,他的话惹的众人乐呵的笑着。 “云道长,今天去我家里。” 徐允转过头,朝着云奕恭敬地说道。 云奕微笑着摇摇头:“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去了算什么事情,不必在意,我约了朋友。” 明知道是说辞,徐允也不好再强求。 一大早,饭庄里的卫生已经弄得干净,门画对联都贴得整齐,人都聚在一起,徐老七站在戏台上,拱手道。 “今日除夕,辛苦各位这段时间的忙碌,新年快乐,咱明年再见。” 话音刚落,徐允端着一个托盘从戏台后面走出来,里面是串好的吊钱,一一走到伙计们面前,每人都分了一吊钱。 “东家富贵!” 分了喜钱,大家更是开心,纷纷说着吉祥话。 -- 天黑了,城里响起阵阵爆竹声,还有一盏盏天灯升起,缓缓飘远。 “咱吃啥?” 饭庄里的人都走了,此时只有云奕、壮壮跟不听坐在屋里,围着屋里温暖的火炉,不听也不用憋着,直接开口问道。 “后院那水池里,还有两条仙云锦鲤来着,要不咱…”云奕想了想,开口道。 “不行!”不听立刻出声打断,但还是忍不住舔舌头,咽口水。 自从吃过闻达师傅的手艺以后,不听就不愿意再吃云奕做的鱼,更何况是仙云锦鲤,对它来说,那就是一种浪费。 “他们走的时候,在后厨留了些食材的,而且闻师傅熬有牛骨汤,吃火锅和吃面都可以的。” 提到吃,壮壮也是吞了吞口水,跟不听一样的馋猫模样。 “不想吃火锅,腻了。”不听又趴了下来,一脸失望。 “咕噜咕噜。”感受到肚子传来的抗议声音,不听又将视线投到云奕身上。 云奕有些无奈,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好,我去后面看看能做些什么吃的。” “别动我的鱼啊!”不听在他身后提醒道。 离开火炉走出屋子,冷清的一楼大厅顿时让云奕打了个冷颤,身上一阵寒意袭来。 后厨里没了火,也是冰冰冷冷的,菜刀铁锅,碰一下都觉得寒冷刺骨。 东瞧瞧,西看看,愣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吃。 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只羊腿,菜刀冻手就从腰间掏出白齿。 手臂挥舞,手腕翻飞,白齿在他的指尖飞舞,在羊腿上游走,转眼间,面前的羊腿就被切成小块儿。 不听趴在垫子上,突然鼻子一阵颤动,眼睛逐渐睁开,瞳孔变大。 视线刚落在门上,门就已经被推开,又是一阵冷风袭来,不过云奕很快就用脚勾着关上了门,他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拎着酒壶,扭着就走了进来。 “嘿嘿,居然还有烤羊肉,烤肉就不需要技术了。” 不听边伸着懒腰,边起身,眼神落在烤肉上都移不开,飞快一爪,就勾来一块,一口吃下。 “嗯,味道真不错。” 云奕哼了一声,将一只酒壶放在火炉旁,打开另一只给自己倒了一杯。 壮壮不声不响的,也动筷子吃了起来,筷子比之前用得熟练了很多。 见云奕吃喝的惬意,壮壮也想要再尝尝酒,对方却将身子侧了过去。 这次准备的烤肉不少,还弄了些青菜解腻,酒足饭饱,两人一猫瘫坐在火炉旁,皆是双眼迷离。 云奕面色红润,有些吃力的抬起眼皮瞟了壮壮一眼,壮壮有些慌乱,又转头看向手边,不听侧躺着,肚皮朝着火炉,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起身,收拾收拾桌子,端着它们离开。 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他都觉得掉进了冰窖一般,四肢都开始僵硬,现在饭庄就他们两人,也只能咬着牙去后厨。 后厨还有一个炉子烧有炭火,上面放着水壶,里面是烧热的水。 “你就会欺负人家。”不听没有睁眼,也没有张嘴,就好像是从腹部发出的声音。 “要不你去收拾?”云奕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也是没有动作。 “那还是他去,我的毛湿了可不好干喵。”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云奕一愣,竖起耳朵,外面还有爆竹的声响,他怕自己听错了。 “咚咚咚!” 似乎是见没有得到回应,外面又敲了敲。 云奕也只能苦着脸起身,离开温暖的小屋去到大堂。 “客官不好意思,店里今天不营业,客官还是另寻他处。”他露出歉意的表情,小声的说道。 除夕夜城里也是有酒楼经营的,有些大户在家里聚完,还会一起出来找乐子,这些场所便是为他们开放的。 门外人低着头,头上的帽笠微微倾斜挡住了脸,他沉声道。 “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要求不高,简单的吃食就可以。” 云奕注意到对方腰间别着一柄短剑,也没有过多在意,剑格剑柄还有剑鞘看上去都十分普通,而且有些人佩剑只是装饰,并不会使用。 既是没有心思,又是情绪本就低落,云奕还想拒绝,他张了张嘴,还未出声。 这时,壮壮已经从后厨回来,他大声的问道:“云道长,后面的炉火要不要续着?” “后厨既还开有火,还劳烦兄弟行个方便。” 那人接着壮壮的话说道,声音沉稳有力。 “咦,有客人来了吗?” 壮壮这才注意到被云奕挡住的人,他赶紧说道:“外面冷,快些进来。” 全然没有注意到云奕的抗拒,也没有注意到大堂内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那就谢谢这位兄弟了。”那人道了声谢,越过云奕就走进大堂。 云奕无奈的关上店门,垮着脸,双臂耷拉着。 “你招呼好顾客,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回去的时候,还听见身后壮壮很热情的询问着对方的要求,突然察觉到了异常,他回头盯着那人,发现那人的步幅固定,而且落地的声音很轻。 “有身手。” 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那人的背影,身形不算健硕,四肢也不粗壮,是个修为不浅的武夫,或是修行者。 见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其他意图,真就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壮壮给他拎来一壶热水,沏了一杯热茶,然后又去了后厨。 低头轻轻喝了一口,没有防备的模样,又微微侧过头,像是看向盯着自己的云奕。 云奕赶紧收回目光,又变成懒散的样子,晃悠着就往屋里走去,他斜着眼,目光时不时的仍落在对方身上。 那人侧着头也没有转过去,也是斜着眼,看着这边。 皱着眉头坐在床边,不听早已经围成一个圈趴在被子上,感受到云奕回来,有半天没有钻进被窝,它抬起头。 “怎么了,还不进来,我下面冰冰凉的。”它催促道。 “除夕夜,店里来了个怪人,还是个练家子,非要来这里吃些东西。” “今天还来?他没家人吗?”不听嘟囔了一句,又瞬间意识到了,赶紧闭上嘴,大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云奕,见云奕没有反应,这才放松出了口气。 “你担心壮壮?” “有点,就是觉得那人来的时机不对,终归不正常。” “应该没什么事情,就是要找事,应该也挑个更好的场景浑水摸鱼,这么直来直往的。” 说着说着,不听的声音越来越小,它看着云奕:“除夕是不是那些大头兵也休息。” 云奕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会有回家的,值守的肯定也不那么谨慎。” 他转头看着床上的不听,直勾勾地眼神让不听觉得后背发毛,尾巴都要炸开。 “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你去盯着点。”云奕用眼神示意屋门处。 “我不去!外面这么冷!你别想再威胁我!”不听疯狂的摇头,五官都变得模糊。 “壮壮对你不好吗?” 云奕的脸上挂着惋惜的表情,眼底又露出难过的神色,就好像壮壮即将惨遭毒手似的。 “好了,什么死样子,我去还不行嘛。” 小猫不听垮着脸,从床上跳了下来。 云奕坐在床上也没有真的睡觉,在酒精的作用下,脑袋还是有些模糊的,他背后靠着床头,白齿已经被擦干净,放在身前。 咕咚,屋里滚进来一个黑影。 “云小子,云小子。”不听急切地叫喊道,但音量又控制低。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什么人?”云奕握紧白齿,也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之前不是说,从沈二的记忆里看见,孔旭跟另一个见习打更人把他藏起来审问他嘛,门外那个,正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见习!” 不听这才将话说得清楚,有些紧张地看着云奕,等待着他的打算。 “见习打更人对?”云奕眼神里闪过一道凶光。 “是,我看到的就是他穿着见习的衣服。” “孔旭是什么意思?” 云奕思索着,并且回忆着之前在宜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也是通过宜城的事件,接触到的神遗教跟「改运丹」。 “不会是个套子。” 心里盘算了许久,孔旭并不知晓不听的神异,自然也不知道云奕已经通过沈二的记忆,得知了部分真相,所以他得到的消息,应该是真实的,而非人为演绎的。 而且看孔旭和这个见习的行为,应该也是在查「改运丹」相关的事情。 在脑海中对孔旭两人的审视结束,刚刚在云奕心里提起的警惕放下,但他也要做足准备。 就像是平常走路那样,没有刻意的调整,云奕背着手,缓缓靠近那名见习。 “客官可还满意。”云奕一边开口问道,一边缓缓地坐到对面。 壮壮不在大堂,桌上摆着一碗汤面,那名见习正低着头在吃面,吃面都没什么明显的响声。 “能吃饱就行了。”那人没有抬头,帽笠放在身边,他气息平缓,言语中没有情绪。 云奕看着对方的手掌手腕,还有部分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而且不那么水润,反而有些干枯的感觉。 场面有些安静,云奕没有再开口,那面见习也是。 “怎么,一碗面,云奕道长也不让吃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云奕赤裸裸的目光,他轻轻的放下筷子,缓缓抬起头。 他的样子跟不听描述的没有什么差别,云奕在记忆里简单的搜寻了一遍,确认没有见过这人。 对于对方直接叫破自己名字,云奕的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背后的白齿握的更紧,现在他可以肯定对方今日的到来正是来找自己的。 “我并没有在宜城的衙门里见过你,也没在瞧见你出现在孔金锣身边,他的私兵?” 虽然他心里不平静,但也没有特别紧张,毕竟对方只是个见习,修为应该不会比自己更高,他有信心自保。 可这么一句话是让对方当场愣住,错愕的表情持续了良久。 “云道长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摊开手说道。 “云道长是怎么知道我是从宜城来的?”他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 眼见云奕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道:“看来云道长还是有些不信任我,还是说不信任孔旭。” “官府衙门的金锣,我只是个普通百姓,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 云奕虽然嘴上这么说,也将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但同样拿出来的还有手中的白齿。 “前几日看云道长在方府门口游荡却没有进去,道长这是跟方府有矛盾?” “原来大人这么早就盯上我了?”云奕轻松的笑了笑,他也察觉到了对方有些偷摸,想来目的也不正经。 “还是说说你的目的。” “我名孔赢,至于目的,云道长还没有告诉我,你跟方府什么关系呢?” 孔赢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在宜城的时候,他就知晓云奕的修为,所以并不担心对方。 “你在找沈二?”云奕盯着孔赢的双眼。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厉色,刹那间,破空声已经传来。 第127章 欲与孔赢合作 叮!手中白齿挡下对方攻击,是腰间的那柄短剑,对方动作迅速,云奕跟没看清短剑是如何出鞘的。 白齿和短剑碰撞后弹开,云奕直接向前掀起桌子。 面碗带着牛骨汤泼洒向前,孔赢自是略对躲过汤水,接着一剑刺穿桌面,实木的桌子在他的攻击下劈裂成两半。 武器长度劣势,云奕已经跟着桌子近身,向两旁裂开的桌子显露出他的时候,人已经倒了跟前,匍匐着身子,恰好躲开了对方刺出的短剑。 一手抓握持剑手腕,背身,另一只肘击腹部,动作行云流水,已经料敌在先。 哪知抢先一步的肘击未能打中目标,被孔赢用手掌接住,扎实的力道让云奕的攻击无法前进一丝一毫。 “这见习有些本事。” 云奕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抓住持剑手腕的五指当即就要发力,想要夺去对方兵刃。 突然孔赢持剑手臂下沉,手臂弯曲手肘内缩,就势击打向云奕脖颈肩膀。 双手重叠向上顶,稳稳接住这一击,同时被孔赢拉开距离。 掌心传来的麻木感受还没有消失,云奕顾不得这些,孔赢手中短剑飞舞,已经化作星点剑招,刺向自己。 左右腾挪躲闪,白齿也帮他挡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大堂内的桌椅板凳许多,他有所顾忌但孔赢根本不在乎。 云奕躲开的桌椅,挡住他的去路直接一脚踹开,不只是自己崩碎,更是连带着撞坏了好些。 “卧槽,你别坏我东西!”云奕嘴上说着,轰一声手掌心已经燃起火焰。 这比之前在指尖点燃的火苗看上去就要厉害许多,掌中带火,每一掌都带着滚烫的热浪。 孔赢只是稍微有些忌惮,脚下步伐并无混乱的迹象,攻势不减。 云奕已经发现了异常,对方的力道比自己更强,身法精妙而且招式也不像之前遇到的打更人见习那般生疏,甚至于比一些铜锣都要好。 自己已经有些落入下风的样子,这不是因为自己估计饭庄,而是实打实的差距。 明明自己使用法术灵气,是希望引起城里打更人的注意,没想到反而是让自己没有那么快败下阵来。 嘶。 掌中的火焰熄灭,不是云奕灵气耗尽主动撤下的,而是对方的拳脚更猛烈,生生地打断了这种状态。 云奕恨得咬牙,若非是害怕一把火将饭庄给烧了干净,他定要抛投火焰。 “你还不快逃,城内打更人很快就到,你不怕!” 嘴上向对方施加压力,动作可丝毫没有大意,挡、拆、拦,就这已经吃力,总归是少了主动攻击。 “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呢?!” 云奕见对方仍没有要跑的意思,心里叫苦连天。 “你和沈二什么关系!?和方府什么关系!?”孔赢厉声喝道,短剑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云奕只觉得虎口有些撕裂的疼,白齿差点脱手而出。 “我跟方府并无关系!跟沈二更是毫不相干!” “毫不相干?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个名字的!” 噔噔噔! 云奕借着孔赢的攻击,拉开了些距离,稳住了身体后,迅速抬手阻止对方再次上前,喘息着说道。 “我,我跟方府有些冲突,去调查,查到的。” 孔赢也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他凝视着云奕,特别是盯着对方的双眼,虽没喘气,也能看见他频繁起伏的胸口。 两人似乎都从屋外的爆竹声中,听出了其他动静,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立刻开始动作,不是再争斗交手,而是一起清理饭庄的大堂。 破损的东西被孔赢一股脑的清理,在云奕的示意下,送去后院,而云奕则去开门。 大门打开,门前屋檐下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冷风中微微晃动,三位打更人已经来到门前。 “怎么回事,你又遇到袭击了?!” 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银锣张树青,他眯着眼,没好气的盯着云奕问道。 云奕讪讪一笑,“哪能啊,这不是咱漂泊在外不能回乡,恰逢店里来客,跟人显摆显摆拳脚功夫嘛。” 可惜他的话张树青哪里肯用心听,伸着头越过云奕的身子就往里看。 “人呢?” 刚说完,就看见有一青年从后面走出,手里拿着碗筷,刚好抬起头跟张树青对视,眼中带着些许疑问。 “不让我进去坐坐?” 张树青嘴上这么说着,没等云奕回答,就带着身后的两名手下进屋。 大堂内因为之前的打斗,破坏了不少桌椅,现在都被清理,自然就留下了一片空旷的区域。 “来,刚刚在显摆什么呢,给我也显摆显摆。” 张树青随手拉来一个板凳坐下,两名手下站在身后,他朝着空旷的地方努嘴道。 云奕尴尬的搓着手,小声道:“小子这点拳脚,哪能入您的眼呀,就不耍大刀了。” “这位兄弟哪里人?” 张树青将目光移到正坐在桌旁吃饭的孔赢身上,随意的开口问道。 “云州宜城人。” “哦!云州的。”张树青微微点头,目光抽空看了云奕一眼,不过现在云奕稳如泰山,没有任何表情跟动作。 “这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家乡去?” “家里长辈早已去世,那些兄长们不待见,不回去也罢。”孔赢露出有些愤恨地表情,语气也重重地说道。 啪! 说话间,张树青突如其来的出手,一把握住孔赢手腕。 孔赢被对方出乎意料的动作吓得一愣,下意识就要反抗,手臂只是微微用力也立刻反应过来,瞬间放松任由对方拿捏。 张树青有些失望,明明对方刚刚就要反抗,居然还能收回去。 他松开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将脸凑过去,仔细地端详孔赢的样貌,还在他的脸颊两侧停留许久。 孔赢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掏出铭牌,放到桌上。 云奕也不敢有动作,张树青的目光落在铭牌上,他是做这个的,自然能一眼看出真假,而且气息跟面前这人一般无二,场面很安静,直到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 “咦?张大人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壮壮修行的是佛门法术,还没有锻体的步骤,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能够随心所欲控制脚步,他手中拎着两壶酒,一眼就看见屋里新来的三人。 “要不要喝些?”他举了举手中酒壶,声音愉悦的问道。 张树青的目光在云奕跟孔赢中间来回扫视,落在壮壮眼中让他顿感疑惑。 “怎么了?张大人找孔先生跟云道长有什么事情吗?” 壮壮将酒壶放到桌上,拔开塞子,一股热气升起,酒香四溢。 “没事,城里今夜热闹,我怕有歹人闹事,你也要多注意一些,酒就不喝了,走了!” 说罢,他挥挥手,带着手下两名打更人一起离开,离开前还瞪了云奕一眼。 “大人,确实是那店里出现的灵气波动,不将他们抓起来嘛?” 总归是觉得轮值无聊,一旁的手下开口问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且都有正经的身份铭牌,抓他们作甚?” “那个小厮跟后来的那个小和尚可没有出示啊?”因为之前说书的原因,壮壮在城里算是比较有名的,几乎都知道他是来自西谟的小僧,打更人自然也不例外。 “妈的,查他俩作甚,他俩的牌子都是我给的!” 张树青撇了撇嘴,心里叫骂了一句,没有出声告诉手下,让他俩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藏在暗处的不听,见到张树青走了,仍是一脸的防备姿态,深怕两人再次动手。 它敏锐的精神力在两人交手的时候,就已经估摸出了对方的修为,它也立刻知晓云奕不是对方对手,在视野死角跳到房梁上,一直观察着,静止在那里像是雕塑。 云奕再次坐到孔赢对面,孔赢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再装作吃饭,两人都没有开口,就是跟对方四目相对。 壮壮已经倒了两杯酒水,打算给自己再来一杯,手中的酒壶却被云奕夺了去。 “你佛说不能饮酒!” 甚至都没有移动视线,云奕已经将酒壶放到了孔赢面前。 壮壮小嘴一瘪,委屈巴巴的模样,他还有些不能适应酒水,但在饭庄里这么久,看了那些人畅饮起来十分欢愉的样子,心中也是万分向往的,所以每次都想鼓起勇气适应。 不过只要云奕在场,必定会捣乱,不让他喝。 “你反应太大了,沈二是什么身份?”云奕先开口道,又觉得这么聊下去没有结果,没准还会再起冲突,赶紧补充。 “我跟方府内的公子方可有些冲突,最近都在盯着他们,注意到前些日子他们府上去了个身体虚弱的伤者。” 这段时间孔赢也一直在盯着方府,没有发现其他人盯梢的迹象,他有些不信任云奕说的话。 “说说你们什么冲突?”孔赢没有回答云奕的问题,而是追问起来刚刚对方提到的冲突。 云奕只是略作思索,就将这之间发生的冲突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孔赢听在耳中,没有立刻表态,在心里审视着,想找找其中的漏洞,但毕竟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的,里面许多倒也能推敲一二。 “只是这样,需要你这般谨慎注意?”不过这里面隐藏了方寸山的情报,所以孔赢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场面再次陷入安静,一旁的壮壮的视线从酒壶,慢慢移到两人身上,听得是一头雾水。 “当然还有些其他原因,不过现在不方便跟孔兄弟说,要不孔兄弟先回答我的问题?” 心里盘算了许久,云奕摸不清对方的来路跟立场,只能这般说道。 孔赢当然也在思索盘算,接着,在云奕惊讶的目光中,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一面铜锣放在桌上。 “当。”他手指轻轻的敲击在锣面,发出一声不响的动静。 “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手指已经是特殊的姿态,孔赢没等云奕回应,继续开口道。 “你是否来自中州?” “不,我并非来自中州。”云奕摇头回答道,却也没有开口说他来自云州。 铜锣安静没有反应。 “你跟神遗教是否有联系?” “并无联系。” 两人一来一回,一问一答,说了好些问题,刚开始的问题或许还算宽泛,后面的也越来越具体。 孔赢的表情也随着这些问题逐渐放松下下来,因为全程铜锣都没有丝毫反应。 在确认云奕大概率是局外人之后,孔赢收了指决。 “你还是个铜锣?不是见习?”云奕伸头问道。 孔赢将铜锣收起。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奕道长注意到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问云道长怎么知道的,云道长也别再问这些,可行?” 云奕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还我问问你了。” “请便。” “之前宜城的祸端来自于神遗教的「改运丹」,所以这沈二与这件事有关?为此你不远万里追踪他?” 云奕伸出酒壶,跟对方碰了一下,饮一口热酒,缓缓问道。 “没错,他的目标便是服用过「改运丹」的猎户。”孔赢也喝了一口,点头回答。 “你为什么要查「改运丹」?” 孔赢的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沉默了片刻。 “其中缘由不便透露,不过我可以让云道长放心的是,我也是站在「改运丹」这件事对面的人。” …… 云奕盯着对方的眼睛,孔赢又轻松的笑了笑。 “云道长能否判断出,我话里的真假?” “他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回道,孔赢只觉得背后寒毛站立,脑子又是混乱又是清醒,右手本能的摸向腰间的短剑。 一声清脆的踩踏声,一道健硕的身影落在桌上,一对竖瞳盯着孔赢,又骄傲的仰起头,转身钻到壮壮的怀里。 孔赢的手僵硬在空中,曾经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能够修行的精怪,但能够开口的,就连孔旭也没有见过,都只是些道听途说的。 得到不听的肯定,云奕也放下心来。 “孔兄弟,虽说你我之前有些矛盾,但也算是误会,而且我们立场没有冲突,既然咱们的目标几乎相同,合作如何?” 看见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云奕暗自笑了笑,将手伸到孔赢面前。 第128章 神遗教情报 孔赢握住云奕的手,点了点头,两人自此达成初步合作的意图。 “我还有件事想问。” 两人又一起坐下,孔赢的似乎也放松了些,整个身体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他开口问道。 “说来听听。” “我知道云道长是灵剑派的弟子,之前才宜城的事情,是否汇报给门中?” “宜城内发生过的事情,我都已经尽数汇报给门中,有门派特别的剑令传讯手段,万无一失。” 得到肯定的答复,孔赢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有何不妥?” “在我离开宜城之前,灵剑派似乎并没有去往西三城调查的动静。”孔赢思索着说道。 云奕自从下山之后,就再没回去过,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云道长,下面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你应该能够理解,”孔赢的表情有些复杂,稍微犹豫还是决定开口问道:“你在门中修行的时候,是否接触过跟神遗教有关联的东西或是人?” 这句话不能说是隐晦,其中意图是十分明确的,云奕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 他眼睛看着桌上的酒壶,视线却没聚焦在酒壶上,沉思良久。 将从上山之后的经历的种种都梳理一遍,从庐峰,到巨剑峰,到葬剑峰。 其中遇到的人,遇到的东西,细致的不能再细致,不过他接触的也十分有限。 “在我接触到的人和物里,倒是没有可疑的,而且门中任务讯息几乎都是交由我所在师门传递,更是我接触最多的,并无问题。” 虽然云奕修行尚浅,修为也不算多高,但常年混迹闹市茶馆的,他自诩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基于云奕的判断,孔赢也只能是将这个猜想的可能稍微降低一些。 “孔铜锣跟我讲讲沈二的事情。” 虽然云奕已经通过不听知晓,但为了隐藏这般能力,只好装做并不知情。 “哪里是什么铜锣,我没有正式的打更人职务,依旧是个见习,这铜锣情况特殊,还请云道长替我保密,别再提起。” 说话的时候,孔赢的视线没有离开云奕,其中既有商讨,又有不可置疑的态度。 接着,他又缓缓开口,将沈二相关的,在宜城内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但他隐瞒了和师兄孔旭私藏沈二,并严刑审讯的事情,只说是被这厮逃了去。 云奕也没有拆穿,在脑海中盘算,组织好语言,开口问道。 “那,这个沈二,是什么人?” 看着对方陷入沉默,云奕露出一丝嘲弄地微笑,继续道:“既是合作,自然要开诚布公些,这人的身份,涉及到你的秘密?” “倒也不算是,云道长对神遗教,知道多少?”孔赢似乎心有思量,反问道。 云奕两手一摊,眉头一挑,“我知晓的所有关于神遗教的事情,也都是孔旭金锣告诉我的。” “那我知道了。”孔赢点了点头,声音变得又轻又低,他伸着头,趴在云奕的耳边。 “别藏着啊,我也想知道。”不听从壮壮怀里伸出头,一脸好奇的说道。 坐在一旁的壮壮也是,两眼放着光,一个劲的点头,强烈赞同不听的提议。 见孔赢还有些迟疑,不听直接哼了一声,顿时,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了一般,云奕是见识过的,他知道这是不听的手段。 等到法术施展完成,云奕挑了挑眉毛,朝着孔赢说道:“孔铜锣可以说了,不会第三个,第四个人听到。” 这么明显的精神力法术,孔赢也是有些吃惊,不免又高看了不听一眼。 他再次将铜锣取出,放在面前的桌上,手指轻敲。 “你所知道的,只是神遗教的冰山一角罢了,它最初的起源我并不清楚,能够找到的最久远的相关消息,也只是三十年前的。” “神遗教内都是些狂热的信徒,他们相信仙人的存在,相信能够带来机遇的「改运丹」,在这些年里的调查中,我们不止发现它的历史超过三十年,更是发现它的来源,中州。” “仙人这个称呼,是普通人对修行者,还是修行者…”云奕想要确认道。 “都有,教派内有修行者,也有普通人,之所以叫神遗教你是知道的,他们自称有仙人之遗。” 孔赢露出沉思的样子,眼底还有些伤感之色。 “其实这并非是虚假的,他们真的拥有仙人之遗,更是满世界的收集其他的仙人之遗,根据我的推测,「改运丹」中的某些成分,肯定就跟此有关。” “既然你们调查这么久,那么,怎么会不知晓「改运丹」能够让人妖怪化?” 云奕眯着眼,开口问道,他不只是将孔赢话中的“我”变成“你们”,更是提出了更大的矛盾。 这个问题的后半段或许太过尖锐,以至于孔赢没有思考其中藏着的陷阱。 “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此前并没有人知道那些猎户跟神遗教的关联,而且神遗教在宜城被消灭和好些年岁,在没人能描绘山林里怪物的外貌之前,没人会往这边想。” 云奕抬起手,竖起食指。 “两个问题,第一,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够详细描绘怪物样貌,你们就能知晓它跟神遗教有关,也就是说所有服用「改运丹」之后,妖怪化的样子是一样的?” 他又竖起中指,接着说道:“第二,你们,是谁?一个暗中的组织派系?” 云奕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孔赢。 孔赢也是被云奕的两个问题打的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他苦笑了一声。 “还真是小看了云道长。” 深吸一口气,孔赢继续道。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服用「改运丹」之后会妖怪化,这是我们暗中查到的结果,事实上,明面上是没有记录这个情况的卷宗,因为是没有真正见过普通人妖怪化的人。” “第二个问题,我们,包括我和孔旭,还有一些我们自己的耳目势力,希望你理解,这不便透露,不过我可以保证,跟他们不是一方。” 听完对方的说辞,云奕将目光投向壮壮怀里的不听。 “没有说谎。”不听摇了摇头。 “神遗教使用药材,混着仙遗之物有关的东西制成「改运丹」,服用此丹药的人,在之后的日子里,少则三两月,多则四五年,就会出现妖怪化的情况,在这之后都没有变化的,就是他们不需要的人,这也是我们没有考虑过宜城山林里的妖怪会跟「改运丹」有关联的原因之一。” “而那些有变化的人都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 “你应该有更多的消息。”眼看对方停顿,云奕笑着说道。 “是的,他们消失在中州,甚至有在皇城消失的情况。” “又是皇城?”云奕暗道不好,怎么绕来绕去又是皇城,「改运丹」可能来自那里,现在那些妖怪最后也要回去那里。 “并且,我们还发现,神遗教有些此前被认为没有修行资质的人,后来居然能够施展法术。” “外丹?”云奕眯着眼,不假思索的说道。 孔赢睁大了眼睛,惊讶于云奕居然知道外丹这个称呼。 “没错,是外丹,我们俘虏过一个神遗教教徒,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却没有办法知道外丹的来历,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么推测它也来自中州,也是十分正常的。” 云奕点头赞同孔赢的说法,以对方现在透露的消息,他也会这么认为。 “既然神遗教的来历你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呢?” “成仙!”孔赢郑重地回答这个问题,他补充道:“我不清楚收罗那些凡人信徒有什么用,但所有妄图收集仙遗之物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仙!” “那么,「云山成仙图」,你是否知晓,你们是否参与?!” 云奕突袭问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孔赢的脸上先是一阵疑惑跟回忆的神色,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冀城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其中具体的情况也是在那之后才知晓的,我们并没有参与。” 不听感受的云奕的目光投来,微微点头。 “那件事情里面,有没有神遗教的参与?”云奕继续问道。 “有,因为跟仙人之遗相关,我们就料想到神遗教定会干预,经过后续暗中的打探,确实知道些内容,本就应该被默默转移的成仙图,被神遗教泄露的消息,这才引来多国高手抢夺。” 之前云奕向孔旭旁敲侧击的问过「成仙图」,这次也是冒险再次开口。 可惜孔旭只当云奕当时是好奇之问,没有过多在意,也就没有将两人关于这个问题的三两句对话告诉师弟孔赢,否则肯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冒昧的问一句,孔赢兄弟今年多大?” 孔赢被云奕这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快接近四十。” 云奕脸上一僵,嘴角微微抽动。 “什么?你快四十了?岂不是叔叔辈分的?” 他又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奇特,对方这人看着清秀,脸色虽苍白少有血色,但也算是光滑没什么皱纹沟壑。 一旁的不听跟壮壮也是这般模样,眼中带着惊讶仔细端详。 “我还是叫你孔兄,叫叔叔真怪。” 云奕嘟囔着,尽力再说服自己,他也是从对方的言语中察觉到,对方的年龄比看上去要大些,倒是没想到大这么多。 孔赢根本不在乎这个话题。 “云道长随意,称呼而已,你是从哪里知道外丹这个东西的?” 他开口问道,左手已经放在铜锣上。 云奕将他在青城遇到的情况详细的描述的一番,其中当然还要省略他的身份跟项府的身份。 “青城?云穆。”孔赢喃喃道。 云奕见缝插针的问道:“孔兄知道这个云穆?他是什么身份?” 对于修行界的消息,云奕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云穆这个人,在灵剑派的山上,没有任何记载,可之前的接触和一星半点的情报又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对方绝非普通人。 “当然知道,云穆,当年最有可能踏出超凡境,迈入圣人境的修行者,可惜被人算计,没能成功。” “为何?”云奕有些不解。 “自然是有人不愿意。” “不愿意?谁有这么大能量?”云奕接着问道,突然又闭上了嘴,他大概是想到了。 “这个消息很隐蔽?” “说不上隐蔽,但也确实人少有人知道,云穆并不算出名,他没有在修行界有过豪华夸张的战绩,几乎是独自修行就到了那个境界。” --- “既是合作,我们自当是要做些什么。” 虽然两人都有隐瞒,但经过这么些时间的沟通,都分享到了一些情报,特别是云奕从对方身上了解到的,许多关于修行界以往的情况,话题结束,孔赢开口道。 “沈二不用你再整日整夜的盯着,在邺城,我会让人看住方府。” 孔赢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决定信任云奕,纵使他不清楚云奕的目的,但他隐约觉得两人的目标有很多的重合。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我提醒你,铜锣的身份不能展现。” “倒是真有些事情需要你,不用铜锣,你帮我看着饭庄。”云奕带着坏笑说道。 孔赢一阵错愕,“看店?” “嗯。”云奕点点头,“就是看店,在这期间,你要照看好这里,教训捣乱的泼皮,应对刁难的客人,而城里大大小小的情报,也都会传到这里来。” 云奕前面的说辞差点让孔赢当场拒绝,他都已经抬起胳膊,张了张嘴,后面半句让他又闭上了嘴。 “你自己的路子?”他问道。 “当然。” “交给我了?”孔赢眼前一亮。 “你想多了,你年纪不小,脸皮可不薄,借你用用,消息的一手还是我的人。”云奕撇嘴,斜眼一气呵成。 第129章 魏王超凡,奕去冀城 孔赢已经离开,云奕将他送出饭庄的时候,被肩上的不听使了使眼色。 “暗中有人盯着,注意些。”他小声在孔赢耳边提醒,接着脸上挂着笑容,相互道别。 等到他再次回到饭庄,壮壮正拿着酒杯,一脸狰狞,看到云奕回来,赶紧开口道。 “云道长,你们俩聊的都是些什么内容啊?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 云奕黑着脸走过去,一把将酒杯酒壶都夺了过来。 “你又不是我大魏国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壮壮挠了挠头,好奇心驱使他还想开口询问。 “别问了,就当今天的这些没听过。”云奕抬手阻止,说罢就转身要回去。 “你也早些休息。” 屋内的灯火映在云奕的背上,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中。 壮壮犹豫了片刻,不是别的事情,而是在想,要不要去热一小壶酒,最后撇嘴摇头,拿起桌上的油灯起身。 云奕坐在床边,往火炉里加了些新木炭,烛光与炉火都落在他身上,不听从他肩膀跳到床上。 “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在想,有孔赢照看这里,我到底要不要去冀城一趟。” 云奕的言语间没有那么坚定,跟徐老七的合作让他在城北扎下了根,他本来准备继续蓄积力量,借用韩殊的路子,姚沛暖的人脉,开始在周边城池分布暗桩眼线。 但是今天孔赢带来的一些消息却让他有些焦虑,甚至于头昏脑热的,思绪都不再清晰。 “去呗,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的嘛。”不听可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按照它的想法,想做什么便去做。 云奕长出了一口气,将白齿从腰间取下,放在腿上。 “不听,你说,这东西也是仙遗之物。” “按照表现来看,应该是的。”不听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就会有神遗教的找上门?” 不听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云奕,它开口想要劝解,又听见云奕自顾自地摇头念叨:“不行,我修为还不够,不能这么冒险。” 闭上眼,紧锁眉头,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在宜城的时候,我只以为神遗教只是个小小邪教,却没想到这么些事情都跟它有关联。” “云小子,你还记不记得铁腕?” 不听的精神修为本就高深莫测,又因为这些事情跟它没有很深的联系,所以它的脑中始终清明。 “铁腕?”云奕嘴里喃喃的重复这个名字,一个壮汉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是说?” 不听点了点头,继续道:“他身上的那种诅咒,本就「改运丹」带来了,而且他还加入过神遗教。” “是的,我还记得。”云奕点头道:“他说过,他所加入的神遗教是在「成仙图」出世之后在那里出现的。” “神遗教的发展契机,是「成仙图」?!” 云奕的瞳孔收缩,现在「成仙图」就在中州皇城,在魏王手中。 “真是魏王?!” 他畏惧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云罗山庄罗家的惨案,是因魏王而起,他无法想象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情形。 再想到之前韩殊提起过,冀城现任城主陆文涛是有修行在身的,这么想来,肯定也是那里默许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是否依旧被盯上。 “回去,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他就如同惊弓之鸟,虽心有不甘,也只能这么打算。 “可是,这东西不应该就是他的嘛,为什么还要将消息递给别人呢?” 不听依旧冷静,它略加思索,就想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这句话点醒了云奕,他深吸慢呼,让自己心绪平复。 “再等等看,还有些东西不清楚不知道,过些日子再问问孔赢。” 不听也能感受到今天云奕精神的不正常,他今天自说自话的次数太多了,它小脑袋瓜灵光一现,尾巴放在云奕手背上,眉头一锁,双眼一瞪。 云奕立刻目光呆滞,整个身体开始左摇右晃,摇摇欲坠,不听从他面前跳过,用后腿蹬了云奕胸口一下,他顺势倒在了床上。 可惜云奕的身躯压在被褥上,不听费了老大劲儿都拽不出来,就只能从墙上叼来一件厚重的大氅,盖在云奕身上。 --- 屋门被推开,壮壮看见床上还在沉睡的云奕,又退了出去,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两碗白粥,一碟小菜和几个白面馒头。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桌旁,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出去带了些炭火进来,炉子里的早已经烧尽熄灭,他又往里加了些。 不听已经睁开眼,看见桌上的饭菜,一脸的嫌弃。 “不听前辈,要不要用早饭。”壮壮憨厚的笑着说道。 “不了。”不听抗拒的摇头,伸出猫爪拍了拍云奕的鼻子。 云奕张开眼,被光线刺激的又快速闭上,反复拉扯了好几次才适应。 “我怎么睡得这么沉,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云道长,来用早饭。” 感受着四肢轻松,云奕活动着关节脖子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没有睡在被子里,身上也只是盖着一件衣服,他偏头看向不听。 “你昨天夜里神神叨叨的,有些烦扰吵闹的,我就稍微施了些手段,让你美美睡上一觉。” 不听似乎有些得意,毫不避讳。 云奕有些无奈,他起身往外走。 “云道长不吃饭吗?”身后传来壮壮的好奇。 “我还未洗漱呢!”云奕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初一的早上,云奕想着姚沛暖和徐允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早早就来饭庄修行,做早课,更何况早就过了时辰。 他有些无聊,鬼使神差的走到他传授二人武术的小院,发现这里竟然有新的痕迹,地上本应有些霜露,却被踩踏出了不少痕迹。 “呵。”他情不自禁脱口笑了一声,没想到两人这都没有偷懒。 思绪回到在庐峰修行的三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没日没夜的修行为的是什么。 他目光变得坚定,呼吸也变得缓慢。 曲腿微蹲,抬起手臂,覆手,辗转腾挪,挥拳劈掌。 “去冀城,一定要去看看。” 他嘴里念叨着,脚步不乱,身躯不停。 没有被梳理起来的头发凭空飞舞着,他神态自若,一股一股的白雾水汽呼出,寒冷的冬天里,额头很快就出现汗水。 --- 初三这天,太阳下山,云奕给门口的两个红灯笼换上新的灯油,他刚做完这些,孔赢已经来到了饭庄门前。 不听不在身边,云奕不清楚暗中是否有人在关注,就像是熟人间见面打招呼,将孔赢领进大堂。 “这两日怎么还去盯着方府,不是说交给我就好了嘛。” 云奕给孔赢倒了杯热茶,开口道。 孔赢眉毛挑了挑,脸上没有吃惊之色,毕竟云奕之前跟他提过。 “本就没什么事情做。” 感受着云奕体内翻涌的气血,孔赢开口道:“在城里修行,少不了要被打更人骚扰的。” “确实,不过我跟张银锣关系还不错。”云奕随口说道。 “是,关系还不错。” 孔赢笑了笑没有反驳,之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张树青来过饭庄,他看得出这俩人认识是肯定的,也能感觉关系好像有些莫名。 “正巧,我今天有些事情想要从你那里了解一些。” 云奕开门见山,他看着孔赢,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孔赢面无表情,很自然的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要问什么?” “我知道大魏国内有五位圣人,他们都是谁,什么身份。” 云奕声音放低了些,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孔赢停顿了片刻,开口道:“炎神胡德强,炎阳宗修士,现在镇守在南境云州;雷霆尚孤,雷霆殿殿主,他现在就在西境雷州;龙王敖瑾,水中龙灵,在东境海边;太虚重阳,玄机门主,在太虚境内;至于最后北境的圣人,幽冥,只有名号,不知姓名。” “你们也不知道?”云奕追问道。 “呦,你倒是多大的口气,随口一说,就想知道圣人的底细?我们的能量要是这么大,还用得着躲暗中?” 孔赢没好气的说道。 云奕点了点头,对方所讲述的,跟他在灵剑派里看到的几乎是一致的,并没有更多特殊的情报。 “那魏王姚鑫呢?他是什么境界?” 他继续开口问道,不过这句话比起之前的问题,声音更低。 孔赢沉默着思索,没有立刻回答。 “按照你之前说的消息,很多线索都指向皇城,皇城可是在魏王的眼皮底下,若要说他不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是在暗指魏王,我不相信你们没有调查过。” 云奕直接挑明,两人之前的谜语对话,其实都能听懂彼此的意思。 “十二骨,超凡境。”孔赢简单明了的说道。 “没到圣人?” “没到,”孔赢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但也有些特殊,根据我们查到的情况,五圣对魏王的态度有些奇怪,讳莫如深。”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圣人境究竟能有多强的战力,但肯定不是普通的超凡境界能够比拟的,更别说是五个人。” “像魏王这样,已经十二骨超凡境,又在大肆收集仙人之遗的人,还是一国之主,先不讨论成仙的真实姓,他距离圣境应该更近一些。” “没成圣人就这般,若是他成圣之后呢,五圣没有阻拦的意思!” 孔赢越说越着急,言语里都是愤恨与不解。 现在的云奕就像出席那一晚的不听,头脑清晰冷静,他知道孔赢的意思,对方的最终目标就是魏王,现在的情形已经难如登天,更不用想若是魏王成圣的情形。 似乎是察觉到云奕的目光,孔赢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讪讪一笑。 “我都随口说说,云道长切莫当真。” “孔兄刚刚说什么,我有些走神没有听清。”云奕也乐意配合对方装傻。 “它呢?”孔赢还有些不放心,左右看了看,开口问道。 云奕装作听不懂对方的意思,露出老实憨厚的笑容说道:“与孔兄合作,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就不必说话都带着它,确认对话的真诚了。” 见对方没有接自己的话茬,孔赢也勉强的笑了笑,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变得温热了。 --- 坐在床边,烛光与炉火又都落在他身上,不过今天的他不像那一夜那般混乱。 “玄机门徒左家思的嫌疑最小,圣人眼皮子底下埋钉子,不太容易;银锣陈松有可能,毕竟铁腕之前也是打更人,最后加入了神遗教;有修为在身的陆文涛跟陆明,这俩人的可能最大。” 听见云奕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不听这一次没有出手干预,它能感觉到云奕状态没有异样。 “你是说可能泄露消息的人?” 云奕点了点头,他已经决定开春就去冀城。 向孔赢问起五圣的情况,一是想看看这其中有没有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二是给问魏王做个铺垫,而询问魏王的消息,则是在盘算着,自己可能进入那些人的视线里。 现在他知道魏王还未到圣人境,也就是说,如果幕后主使是魏王,那么自己终究是逃不脱的,榕城被夜袭恐怕也跟这件事情有关,更何况手中还有白齿。 主动出击,想要不陷入被动,云奕就只有先弄清楚其中隐秘,对他来说,隐秘的中心,就是云罗山庄,就是「云山成仙图」。 他打算城里的消息交给姚沛暖收集,其中有些可以交给孔赢,顺便盯着点徐老七和韩殊、孔赢。 这次只带不听,不带壮壮,因为单纯的壮壮没有人防备,好让他留意一下其他所有人的举动。 在此之后,他还要找些由头,一个商队的护卫是个很正常不过的身份。 从姚沛暖那里得知,跟她有联系的同僚的身份和名字,一听说要去冀城,她蹦跳着就想跟着,云奕好不容易才劝住壮壮,现在又要劝说她。 好在她那些手下也不同意,在两方的劝说下,她这才打消念头。 云奕拒绝了韩殊的提议,由徐老七或是韩殊去冀城发展的缘由派去商队,他跟在队里。 他希望徐老七能够在这里稳扎稳打,也不希望韩殊带来的不必要的注意力,方寸山可能就是去的冀城,韩殊的身份就太过显眼。 第130章 你别多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徐老七在邺城也算是有些路子,很快就跟人谈妥,将云奕介绍给对方,只待开春,道路好走些,作为商队护卫,跟随对方一起前往冀城。 初五的时候,饭庄就开始正常营业,这几日壮壮又编写了些西谟故事的话本,已经开始在戏台上讲述。 不白干,这都是徐老七应允了报酬的,一个好故事能得五两银子。 好几次云奕好奇,想看看壮壮的钱袋子里装了多少,对方捂得严严实实。 仙云锦鲤早都吃完了,不听百无聊赖,现在都不在饭庄里待着,每天都早出晚归,云奕也不清楚它都去了哪儿,只能叮嘱它千万别惹祸。 孔赢依旧是如同往常,每过几日就会来饭庄一趟,他还是在盯着方府,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有限,需要来云奕这里了解一些他看不到的情况。 姚沛暖和徐允依旧是每日都来,徐允虽不能吐纳灵气,但本身是半个猎户,体质本就不差,现在更是精壮有力。 “我能将这些东西传给那些同伴嘛?”似乎是纠结了许久,又看到饭庄里的伙计,有些都跟着徐允开始修习武学,姚沛暖不免也心生想法。 云奕摇了摇头,看对方的情绪逐渐低落,他只得开口解释道:“他们之所以不会被留意、被关注,就是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是乞丐,若是身带修为,定会惹人注意。” --- 二月二,龙抬头。 距离商队出发去邺城,就剩下几日,云奕这几天都在思索着后续的行动。 姚沛暖和徐允的修行问题,他已经没有再关注,几日来一趟的孔赢倒是分摊了这个工作。 因为每次传消息来的都是姚沛暖,所以孔赢不免的跟她有些接触,既算是有求于人,又看对方是晚辈,她每次有不懂的开口询问,孔赢也不好拒绝。 “云道长。” 云奕坐在屋中,听见屋外传来的呼喊,还没等他起身,门已经被推开,姚沛暖神情焦急的闯了进来。 她先是喘了口气,吞下口水,说道:“那人,那人出城了。” “方寸山?”云奕眯着眼,问道。 “不是,是后来进方府的那个受伤的人。”姚沛暖不知道那人姓名,云奕也只是描绘过沈二的样貌。 “今日一早,方府的方寸山,送那人出了城。” “几个人?”云奕已经起身,追问道。 “就一个,他就送那一人出城,自己并未跟随,转头就回了方府。” “走的哪个城门?” “西城门,至于出城后往哪个方向去了,不清楚。” -- “你叫我来,什么事?” 孔赢一般是傍晚才会来饭庄,那时人会少些,今日依旧坐在方府门口大街的酒楼上,突然有顺风饭庄小厮来找他,这种情况不曾发生,想来也是急事,就快速赶来。 “沈二出城了。”云奕简单明了,直接说道。 孔赢有些错愕,他张嘴道:“什么时候,我一直盯着呢?” “今天一早,方寸山送他出去的,走的西城门,我估计应该是去邺城;方府本就不小,你一个人能盯住的范围太小,很正常。” “你不是要去邺城嘛,我跟你一起去。”孔赢盯着云奕,云奕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坚定和锋利的目光。 “听我说。”云奕摇了摇头,现在孔赢有些不冷静,他必须提醒对方。 “咱俩之前交换信息的时候就推测过,这个沈二能来找方寸山,肯定不止是因为两人相识,这种隐秘的身份和任务,私藏风险不小的。” 孔赢也稍微缓和了些,他微微颔首,“是,沈二的来历跟「改运丹」有关,方寸山很有可能也是如此。” 他知道这群黑衣人行动的时候都是蒙着面的,而且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样子,这从审讯沈二的时候就了解到了这个情况。 所以收留沈二,要么是完全不知情的朋友,要么是知道彼此暗中身份的同僚。 只是云奕也没有告诉他,韩殊会运送「改运丹」,并且每次都是方寸山带走的,两人交谈的时候,他也只是一点点引导着孔赢,让对方意识到沈二跟方寸山之间的关联,或许与「改运丹」有关。 “沈二知道你的存在,又见识过你的样子,如果他将这些情况完全的告诉方寸山,你猜方寸山会怎么想?”云奕继续说道。 孔赢思索着,缓缓道:“沈二是我故意放走的,用来引出他。” “没错,或许之前沈二只顾着逃,没时间思考,但他在方府这么久,不说方寸山,他自己肯定也能想明白这个可能。” 云奕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继续道:“既然是这样,那这会不会是两人给你设下的局,引你出现的呢?” “方寸山什么修为?”孔赢似乎也认同了云奕的推测,不过他仍不死心,开口问道。 “不清楚,方府有个族中弟子在打更人衙门就职银锣,我想他的修为应该只高不低。” 银锣的最低修为要求是六骨境,现在也算是成了一个衡量标准。 孔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表情有些凝重难看。 他没有跟云奕表露过自身修为,云奕只知道比自己要高上许多,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云奕心里也算是有了推测。 “过几日我就会去邺城,那人我记下了,正好没人注意我,交给我去查,你就留在这里盯着方府就成,在城外他能肆无忌惮的出手,在城里可就不一样了。” 孔赢也知道云奕的意思,他沉默了良久,最终也是只能点了点头,他看向云奕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 “放心,我们目标并不冲突,还是合作关系,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知会你一声。” 云奕摆摆手,真诚的笑着说道。 “注意安全。”孔赢点头道。 “你脸都不红的?”不听从窗户外跳了进来,戏谑地看着云奕道:“还‘有什么消息,我都会知会你一声。’,明明隐瞒了不少呢。” 他学着云奕刚才说话的口气,摇晃着脑袋。 云奕脸色不改,面不红心不跳的,全然没有回答不听的意思。 --- 二月初五,今日是个晴天,虽然现在天还没亮,也是云奕昨天夜观天象算的,依旧是自己要出门了,心里的期盼。 他从床上爬起,穿好衣衫,带好行囊,那扇「蜃壳」不便带走,就放在床下,胖银锣陈柳裕旁敲侧击来问了好些次。 不听不在床上,这段时间它就爱夜里往外跑,好在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 云奕也不担心,今天要跟着商队去邺城不听是知道的,肯定会按时回来。 带着东西准备离开饭庄,去城里的马棚找自己的白龙,云奕之前就将它寄养在那里。 走到后门的时候,门外站着四人,壮壮、徐老七、姚沛暖和徐允都等在这里。 “好好留在这里,我会回来的。”云奕拍了拍壮壮的脑袋,视线从其他三人脸上扫过。 “我去冀城探探路,要是有商机,我会立刻回来张罗着去那里发展的。” 给这几人的说法就是去冀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生意,徐老七是知道云奕有些奇思妙想的,而且以前也跟他提起过,并没有怀疑。 “告辞。” “云道长保重。” --- 在马棚里找到白龙,云奕牵着它来到一处房子跟前,白龙不系绳子就留在门外,云奕走进屋子将一块凭证放在前台。 马棚的管事拿起凭证一看,苦笑着说道。 “哎呦客官,您可算来了,这匹宝马性子着实激烈,都不让人牵碰,这里空间有限,想将它挪挪它都不肯,您要是再晚来几天,伙计都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去牵他了。” 结了费用,云奕多付了些银钱,道了声抱歉就离开了。 “你呀,上次那种事情毕竟少数,也不用变得这么怕生了,以后遇到情况再跑。” 云奕拍了拍白龙的脖子,柔软的黑棕色短毛被打理的十分舒适,他知道之前在沙城里的经历让白龙有些警惕。 “你看看人家给你照顾的多好。” “哼。”白龙晃了晃头,口鼻打了个响。 牵着马来到城西,街边已经聚集了些人,还有四辆马车。 “你是哪位?”见云奕走来,一名身穿兽皮的大汉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 “云致。”云奕抬手回道。 那人点了点头,“东家新招来的护卫?我是镖头,赵鹏昊,在队里听我的指挥。” 说着,赵鹏昊朝着马车摆摆头,“去帮忙。” 云奕能看出对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摆脸色,他不想出风头,就点头应了一声。 很快,人员到齐,准备出发。 可云奕还是没有看见不听的踪迹,他抬手环顾四周,重点观察墙头屋顶,想着它会不会已经来了,只是没有过来。 车队开始缓缓行进,云奕皱着眉头,他仰头呼喊了两声。 “不听!不听!” “啊?云兄弟在喊什么?”一旁同行的伙计好奇的问道。 “我养的一只猫,现在还没回来。” “喵~!” 左边屋顶传来一声猫叫,云奕跟那伙计转头看去,一只健硕狸花猫正往这里跑来。 突然它身后又传来几声猫叫声。 “喵喵?”(“龙哥,他刚才叫你什么?不听?!”) 不听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幽绿的双眼,声音低压,凶狠的叫道:“喵!喵!”(“你别多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身后还跟着的几只猫立刻停下了脚步,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不听冷哼一声,从屋顶跳下,飞快地跑到白龙背上。 云奕自然也看得见屋顶上的几只猫,他低着头看着不听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你不会真的去打了它们?!” 仰起头,一副无辜的模样出现在云奕眼中,不听张开小小猫嘴,轻柔的来了一声,“喵~。” “云兄弟,你这猫还真肥啊,一看平日里伙食就不错。” 一旁的伙计打趣儿道,换来了不听一个白眼。 --- 车队缓缓出了城,云奕跟在车队侧面,车队的最前头有火把引着路,后面每隔几人又是一柄火把,这样车队才不会走散。 天边泛起亮光,天空开始变得明亮,太阳升起了一半,整个苍穹都已经展现出淡淡的蓝色,头顶没有云彩,像是一整张蓝色的绸布。 “果真是个好天气。”云奕轻轻笑着说道。 官道上的土地还有些松软,有些坑洼的地方还是泥泞,不过已经好走了许多。 不过商队的镖头似乎就是看云奕不爽,每次休息的时候,总是要安排云奕去做些杂活,要知道,所有护卫都不会被要求这么干的,他们的职责只有保护商队安全这一个要求。 仍是白天赶路,夜间扎营休息,云奕也是在赶路的途中抽空修行,同时他发现整个车队里都没有其他修行者,所以打坐冥想吐纳肆无忌惮。 离开邺城的第六日,车队路过一处树林,突遇盗匪。 兴许也是冬季通商不便,盗匪这数月内都没有收获,这算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所以格外的凶狠。 镖头带着那些押镖的护卫们,齐力反抗,却仍是有些吃力。 云奕名义上可以是车队护卫中的一员,而且是有报酬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出手,而是一旁冷眼观察,直到不听在他耳边悄悄提醒,没有感受修行者,他仍是没有灵气的辅助和法术的施展,全凭身手和招式。 长歌剑是修行灵剑,远非凡铁可比,加之他身手了得,让赵鹏昊都难以招架的盗匪在他剑下没有走过半招,就惨死当场。 盗匪们更多是盯着马车,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几乎是瞬间,就有数名同伴倒在血泊之中。 不知道是谁惊声叫喊,这群盗匪才意识到车队里有云奕这号人物,立刻四散奔逃。 赵鹏昊喘着气,目光扫视现场,偷偷的多看了云奕的背影几眼,眼底都是忌惮。 虽然云奕一开始袖手旁观,但每次有人遭遇危险他也都出手相助,直到最后进场,打散盗匪,车队竟然无一人伤亡。 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蹲下身,在死去的盗匪身上翻动。 “呸,这穷,什么都没有。” 踹了尸体一脚,吐了口水,接着换另一个人。 这个场面更是让赵鹏昊后背一阵发冷,他用袖子擦拭额头,也不知道是战斗的时候流下的,还是刚渗出的汗水。 第131章 进冀城,丐帮寻洪皓轩 开春后的路,比起冬雪和雨季,要好走上许多,除了中途遇到过一次盗匪,这大半个月内再没起任何波澜。 冀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就像是出现在白色画布上的黑色山丘,不过它是城池,而背后的白色却是山脉。 半月里还没落下春雨,是个值得庆幸的情况,云奕被从车队的侧方调去车队末尾,镖头赵鹏昊并不想跟他这个刀疤脸接触太多。 “总算是快到了,这次真顺利,这还要多亏了云大哥不凡的身手。” 那个时常在车队里跑来跑去检查队伍情况的伙计来到车队最后面,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着马上的云奕。 虽看不清城墙城门,云奕依旧是双目有些失神。 “啊?”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循着声音,看见说话的镖师伙计。 这个车队不像是云奕之前遇见的那种,由掌柜或带队的商队,而是全由镖局接下的,招募的护卫也都是以往有过合作的人,只有云奕他自己算是外人。 云奕只知道他是镖局里新来的镖师,有点身手,但不多,而且对方很年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人也没有其他那般生冷麻木。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车队里都叫小牛小牛的叫着。 “看云大哥的样子,有心事?”小牛有些好奇,反正就快到目的地,他偷了懒。 “没什么。”云奕扯着嘴角,笑了笑。 “一会儿进了城,他们肯定要去找乐子,云大哥一起去?” 云奕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冀城,飘向它身后更远处,那是一小片看上去并不高大的山脉山丘,从这里看去应该是东南面,山上积雪融化了些,以至于在眼中分成上下两个部分。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云奕看的有些出神,他开口轻轻的问道。 小牛顺着云奕的目光看去,他并不知道云奕看的是山,视线自然落在冀城上。 “我是土生土长的邺城人,没来过这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小牛说着,有些兴奋。 “我也是听赵头儿还有王大哥他们说的,路途劳累,一路上都要绷紧神经,到了地方肯定要去音坊放松放松的。” “不过这些我不感兴趣,本来说是我还不能跟着走镖的,一听说要来冀城,我这才软磨硬泡求来的机会。” “冀城有什么有特殊的?”云奕沉默了许久,这才转头问道。 “云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成仙图」?”小牛神秘兮兮的问道。 云奕的眉毛微微上挑,又瞬间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漫不经心的说道:“略有耳闻。” 小牛正在兴头,没有注意到云奕的小表情。 “听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冀城曾经有有一件画卷出世,名叫「成仙图」…” 他不是修行者,更是没有接触过正经的修行门派,所有的故事都是听得坊间传闻,比之云奕了解的都要片面许多。 从小牛的话里,云奕倒是听出了对方的想法,一个是想来瞻仰瞻仰跟修行者甚至「仙」有关的东西,二是从这里找找看,是否有机会接触修行门派。 云奕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他觉得要是神遗教找上门来,小牛铁定会加入他们,谁劝都不管用。 --- 这个时辰,冀城门口进出的行人马车并不多,车队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有衙差前来。 那些普通人的衙差跟见习,在粗略的检查车队人员的身份凭证,还有车队押送的货物文书。 而来到云奕跟前的,则是一位腰间挂着铜锣的打更人。 在小牛惊讶的目光中,云奕神态自若的从怀里掏出身份铭牌。 “邺城,云致。” 铜锣检查完铭牌,确认身份没有异常后,将东西又还给云奕。 “云大哥,你…”小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能够引动打更人锣法器的人。 云奕拍拍小牛的胳膊,笑着没有说话,他牵着白龙,跟在车队的尾端缓缓进城。 明亮的双眸中既带着好奇,还带着审视,眼睛在眼眶里打转,仔细地观察着冀城内的一切。 和榕城略有差别的建筑样式,一样宽敞的青石板街,来往的马车行人,随处可见的商贩和叫卖。 不过他没有这般心情去欣赏体会这里的人间烟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味道。 随口跟小牛扯着闲话,车队最后停在了东城门和北城门中间的一处巷子外。 镖头赵鹏昊拿着一张纸在和一名身穿长袄的中年人说着话,那中年人看着单子上的内容,跟着镖头一步一步的清点着马车上的东西。 其他镖师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有说有笑的,云奕独自站在一处,仍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观察这里的时间。 中年人黑着脸,不过眉眼间的紧张得以舒展,他带着赵鹏昊进了屋,没一会儿就见镖头一个人拎着一个袋子喜笑颜开的走出来。 他走到那群镖师身旁,逐个给没人递过去一些银钱,最后才来到云奕跟前。 “这一路上辛苦了,这是你的此行的报酬。” 他伸来手,云奕抬手去接,落在手心就发现重量不对,比之前说好的还要多一些。 没等云奕开口,赵鹏昊先说道:“过些日子要是有活儿回邺城,老弟还能一起吗?” 云奕抬起眼皮看着对方的双眸,摇了摇头:“看情况。” 赵鹏昊点了点头,也没有纠缠强求,城里有镖师的驿站,你若是没处去,可以去那里落脚,报我的名号就行。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云奕笑了笑。 天色还早,还有时间做些事情。 他牵着马,开始在城里漫无目的的游荡,从北城,走到西城,又转到南城,最后再回到东城。 接着,沿着青石板大街,往城中走去。 云奕身着深青色的衣服,身披颜色相仿的大氅,之前离开青城的时候项府给做的两身衣服,一件毁坏在南楚斥候的偷袭中,一件被他留在了邺城。 普通的样貌,不显眼的个子,随处能见到的衣服,让他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倒是身旁的这匹健硕的棕黑骏马,白龙,有些引人侧目。 “伙计你在这儿晃悠挺久的,我看你这匹马不错,多少钱能出?” 人群里有人上前搭话,虽然云奕摸不准对方来路,但不听可是能感知个大概的,稍微使个眼色,云奕就知道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摆摆手直接离开。 他也发觉这样十分不便,就在城里找了个客栈,将白龙先寄放在他家马厩里。 以往新到一城,云奕和不听就会心照不宣的享受当地的美食特产,可今日不同,云奕已经花费了半日,将整个冀城明面上的路都走了一遍,不听都没有开口要吃的。 它坐在云奕的肩膀上,一路上都在留意着路人的目光,注意力,精神力,和环境中的灵气流向,安静的就像是云奕的肩膀上扛着一块木头雕刻。 直到云奕走进城中心的万盛楼,坐到二楼窗边的位置上,不听才回过神来。 它跳到桌上,尾巴搭在桌边垂下,尾尖轻轻摇晃,能看得出它心情不错。 云奕的目光跨过窗户的木框,落在街道上。 等待上菜是个漫长的过程,不听有些无聊,也就顺着云奕的视线看去,街道旁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里,身旁一根弯曲的木棍靠在墙上。 将尾巴甩到云奕的手背上。 “你刚刚在城里晃悠的时候,有衙差盯上你了,还是带个锣的。” 不听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 “他现在有没有跟来?”云奕已经能够熟练地用精神力回应,跟不听沟通。 “没来,他看你进了这里以后,就离开了。” 云奕微微颔首,初来乍到,熟悉冀城内的情况是必然的,惹来一些目光也是在所难免。 窗户外,街道的另一面,是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 气温还未提升,天气也未转暖,它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男性,数名身裹着紧身毛裘,玲珑的身姿扭动,隔着有些远倒是看不清样貌,挥挥手,招呼着路过的人,想来那里就是音坊。 云奕看见了几名眼熟的身影进了那里,是几个车队里的镖师,他可知道那里是销金窟,这些人怕都是挣多少花多少的主。 悠扬的琴声从那里飘出,在街道上回荡,隐约还能听见歌姬的唱词。 酒菜已经上桌,放松下来的云奕也瞬间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腿脚倒还算不上劳累,肚子已经传来了咕咕声,抱怨着它的饥饿。 只是他还没抬手,不听已经旁若无人的用爪子钩抓盘子里的菜,反正桌上也没有他人,它自然是不必装模作样。 浅浅浊一杯小酒,缓缓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拿起筷子,再不动手,怕是这只猫一口都不给自己留了。 一人一猫在桌上抢吃的模样很是少见,这层也不是没有其他顾客,纷纷侧目关注。 万盛楼的小厮皱着眉头有些不忍直视,若非看着云奕打扮的干干净净,不像是街头巷尾的泼皮乞丐,他肯定要叫楼里的打手将他赶出去。 就算是这样,小厮还心里暗暗祈祷,这人最好是有钱吃饭的。 --- “客官慢走。”小厮站在酒楼门前,目送着云奕带着不听离开,心里担心的事情好在没有发生。 “他是不是偷偷看着咱们?”不听坐在云奕肩头小声开口。 太阳已经下山,城中的主干道两旁的店铺,门前大多挂着灯笼,但灯笼的光线是有限的,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很多地方还是昏暗的。 路上行人也少,没人注意他们,这也是不听慢慢摸索到的规律,刚刚它只顾着吃饭,没注意酒楼里的事情。 “嗯,看样子是担心我们付不起饭钱。” 那目光云奕熟悉的很,朝不听瘪嘴说道。 不听听不出云奕的挖苦,满不在乎的问道:“天都黑了,现在回去睡觉?” “等会儿再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做。” 云奕带着不听,朝着北方向走去,在靠近冀城的东北角,一溜烟儿,人就钻进一处小巷子里。 巷子尽头有一处矮墙小院儿,木门的边沿有岁月啃蚀的痕迹,门关着,上面没有锁,也没有灯笼,里面似乎还有些许动静。 “咚咚咚。” 云奕轻轻叩响屋门,没一会儿的功夫,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名头发油腻一缕一缕,身上穿着的衣服破着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脸上皮肤干燥的男子。 为什么没有灯火也能看清这些东西,因为他将自己的脸,伸到云奕的脸前,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你找谁?” 满口黄牙,带着些许味道,扑面而来。 云奕微微仰起身子。 “我来找洪老大。” 那人上下打量云奕一番,目光落在他背上的长歌剑上,眼中多了些警惕。 “你是哪个?” “劳烦通报一声,邺城姚沛暖。” 院门被关上,很快又被打开,这次出现在云奕面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年纪要比徐老七还大的男子。 他头发蓬乱,但没有油头,脸上不可能白皙滑嫩,也不算垢面。 胡子没有修剪,围满下颌线跟上下嘴唇,双眼慵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冒用姚沛暖的名号。” 他声音低沉,嗓音有些重,半闭着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这位老伯就是洪皓轩,洪老大?” 云奕依旧是想像之前那样,把握谈话的主导权。 哪知听见云奕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老伯二话不说,后退一步直接关上了的院门。 “洪老大,你不是跟我们说,姚沛暖是你侄女儿嘛,门外那男的谁啊?” “鬼知道,莫名其妙的。” “不会是他的相公?” 矮墙挡不住院里的声音,这一字一句飘到院外,飘进云奕的耳朵里。 “啧啧,吃瘪了。”不听有些幸灾乐祸。 “要是回去睡觉,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第132章 与洪皓轩交涉 “你进去看看。”云奕朝不听使了使眼色,小声道。 不听摇晃着脑袋,同时从云奕肩上跳到他头顶坐着。 “不去!” “汪汪汪!”兴许是两人的动静闹得大了,巷子里另一处院子传来一阵犬吠。 不听缩头,耳朵往下压,有些不悦。 “你要是不找了,咱就回去,我最讨厌狗了。” 见它不愿意溜进去,云奕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敲响院门。 老伯侧身懒散的靠在门框上,眼皮耷拉着,看不清眼睛,也不清楚他视线落在什么地方。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次云奕没了之前的想法,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并非强龙。 “小子邺城来的,名云致,姚沛暖的朋友。” 他不卑不亢的自报家门。 “姚沛暖的朋友?” 哪怕黑夜,云奕也能感受到对方那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目光。 “可有凭证?” 云奕谨慎的还想开口确认对方身份,又怕对方真的就关门不开,只好放弃这个打算。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信匣,递了过去。 “这是她写的书信。” 洪皓轩接过信匣打开,将里面的一张字条拿了出来展开,可惜巷子光线昏暗,前面几户人家的灯笼只能隐约照出门前云奕的身形。 就在他准备喊屋里人,拿一根蜡烛出来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亮光。 他还以为是对方点的烛火,迎着火光看了看字条上的内容。 “哼,倒是她的字迹,歪歪斜斜的,也不知道好好练练。” 洪皓轩冷哼了一句,眼中多了些宠溺,他抬眼看向云奕,这时才发觉,火焰来源于云奕的手指,就像是凭空诞生的。 头顶上坐着一只大狸花猫,在他的眼中都没有这火苗的吸引力大。 他眯着眼,饶有兴致的说道:“算是小瞧你了,云致是。” “是我。”云奕回道,指尖的火苗熄灭,场面又陷入黑暗。 “凭空燃火,不是刚修行的人能做的,有些年头了?什么修为?” 洪皓轩毫不避讳的开口问道,不过也有保留,没有冒昧的询问云奕的师承。 “是有些年头了,修为就不说了。” 云奕笑笑回答,按照以往,他定要再反问对方,不过这次他忍住了,免得对方觉得自己没有礼貌,又傲娇的关门谢客。 洪皓轩见他这么回答,也没有纠缠追问,见对方没有询问自己修为,心中又高看了云奕一眼,他还以为云奕能直接看出了自己不曾修行。 “进来坐坐。” 他转过身就往院里进,云奕关上院门后,快步跟上。 院子里有些破败,右手边是一间厨房,里面还亮着灯。 屋里围坐着不少人,他们好奇的伸着头,看向跟在洪老大身后的云奕,头顶的不听确实惹人眼球。 虽然人数不少,但场面却非常的安静,要知道云奕之前在院门外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 领着云奕走进侧屋,他关上带着破洞的木门,屋里烧着火盆,盆里没有木炭,都是些干木头,所以滚着白烟。 “咳咳。”云奕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洪老大,要不咱还是把门打开通通风,反正那门破成那样子,关与不关也没什么区别。” 洪皓轩面色不改,自顾自的坐在火盆旁边的破烂椅子上,椅子背靠都少了一半,他伸手指了指对面,那里有一个小马扎。 “ 这纸上的内容太少,就简单的几笔介绍,你跟姚沛暖什么关系?坐!” 云奕坐下,他头上的不听跳了下来,被这屋里的白烟熏得眼眶里都是泪水,当下就准备溜走,却被云奕一把抓住,抱回怀里。 “我俩的关系有些复杂。” 洪皓轩虽然面无表情,眼里的神色却是十分复杂,审视、质疑、担忧。 “说来听听。” “我与她合作,给城里乞丐提供吃食衣物,算是她的朋友和东家;教了她一些拳脚,也算是老师。”云奕思索着,简单的回答。 “没有别的?”洪皓轩疑惑的追问道。 云奕一愣,说道:“没了。” 洪皓轩狐疑的盯着云奕的脸,在盆中火焰的笼罩中光暗分明,粗眉圆眼,小鼻薄嘴,说不上难看,也只是普普通通。 “你从邺城来这里找我,要做什么?” 说到正题,云奕直起了身子,他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先开口问道:“敢问城里的所有乞丐,是否都能听从洪老大的差遣?” “想让我们做什么?”洪皓轩当即就听懂云奕什么意思,他先开口反问,见云奕没有回答,再解释道:“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都听我的话,但我可以肯定,只有少数。” “这个屋子里,都是你最信任的人?”云奕目光瞟了眼屋门,从门上的洞口还能看见外面堂上的光线。 “是,刚刚你也看到了。” 云奕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那些人保持着安静,眼神里并不是对洪皓轩的畏惧,那是深入人心的信服。 “我想打听些事情。”云奕开口道。 “打听事情不必找到我这里,目标很特殊?”洪皓轩一语道破。 “我先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平日里,靠什么维持。” 云奕早就发现,冀城的乞丐虽说也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还算是有过冬的棉服,纵使它破旧了些,全然不像姚沛暖手下的那些人。 “去喜宴道喜,去白事哭丧,约束手下不捣乱,城里的东家们自然该付出些。” 洪皓轩说的十分自然,云奕也听得明白,就是些泼皮无赖的行径。 “和城里衙差关系如何?” “关系好不了,以往还会驱赶捉拿,不过后来大家都守规矩了,只要不真的惹出事端,多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城里有些东家与一些打更人熟悉,那些东家我们也都不能去招惹。” 这个回答很自然,不过云奕还是主动伸手抓住不听的尾巴。 不听根本不想理会,它只想离开白烟滚滚的屋子,云奕微微用力了些,感觉到不适,不听转头翻朝着云奕白眼,最后也只能是妥协了一部分,那就是摇头表示对方没有说谎。 “先跟你打听两个人,银锣陈松,还有铜锣范特西。” 洪皓轩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他有些无语,心里思索着云奕的来头,居然查到打更人的头上。 “你打听打更人干嘛?” “只是问些普通的事情。”云奕开口解释,见对方仍是防备的表情,又补充道:“想问问,这俩人是否还在冀城,平日里会做些什么?” 洪皓轩沉吟片刻,朝着云奕摊开手掌。 云奕也很识趣儿,掏出钱袋,取出一些碎银放在对方手心。 颠了颠手中的银钱,洪皓轩开怀笑道:“出手倒是大气,我信了你是个生意人,过几日再来。” --- “咳咳,好你个云小子,居然拉住我不让我走,害我吸了那么多烟!” 不听坐在云奕头顶,用爪子疯狂的揉抓他的头发。 “哎呀,没有你我可不敢保证他不骗我,姚沛暖说的好听,在见面之前,鬼知道他背后是不是有人呢,这几日你偷偷的来这里看看,多盯着点他。” 不过他的解释不听才不想听,它只想将自己刚刚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给云奕的头发。 接下来的几天,云奕出没于城中各处茶馆酒楼,这里听听,那里看看。 冀城里似乎不兴说书,很少瞧见说书先生,更多的是台上几人,身穿奇装异服,表演故事。 紧凑的情节,搭配上叮叮当当的鼓点弦乐,很是抓人的眼球,故事在戏子的演绎下,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很可惜,这里面都是些神话传说,或是鬼怪异谈,其中缘由倒是正常,毕竟都是普通人很少接触的到的,又是好奇向往,反正是没有云奕想要看的故事。 现在自己在明,云奕并不清楚自己的行踪有没有被人盯上,这也使得他不敢轻易的开口询问,只能是作为一个游客、旁观者,守株待兔一般。 “这几天他都没有离开那处院子,倒是屋子里进进出出了好些人。” 不听回到客栈的房间,它跳到火炉旁的椅垫上,抖了抖身子,说道。 “这些人里,没有不正常的?” “都是些味道一样的乞丐,应该是在了解你想知道的事情。” 云奕相信不听的判断,它说的味道不只是身上的气味,还有精神力独特的波动,除非精神力跟它不相上下,才能影响它的感知,不过看它那自信的模样,云奕也觉得不太可能。 再次前去拜访,不像之前那样在巷子里兜兜转转,云奕已经轻车熟路的来到院外,他伸手轻轻叩响院门。 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云奕没有印象,但那人似乎认出了云奕,没有多问。 “进来。”他侧开身子放云奕进院,自己则是关上院门。 大堂上两撮人各自围着火盆,有说有笑的,只是发音的问题,落在云奕耳中听不明白在讲什么。 洪皓轩仍是坐在半个椅靠的破椅子上,云奕也自觉地坐到对面的小马扎上。 他屁股刚挨到小马扎,洪皓轩就已经开口,他声音依旧低沉,不紧不慢的说道。 “银锣陈松,大概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冀城,这个情况我知道,听说是调离,衙门内的事情咱不可能那么清楚。” 洪皓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奕的表情,他顿了顿,继续道。 “铜锣范特西,现在仍在衙门就任,酷爱外出查案,没事的时候喜欢去烟花柳巷之地。” 云奕面无表情的将这些情况一一记下,他想了想开口问道。 “陈松去了哪儿,这个情况,洪老大你有消息吗?” “没有,都是在这城里混日子的,咱可没多的门路去关注一个打更人银锣的升调。” 根据洪皓轩提供的线索,云奕又追问了些范特西的行为习惯,洪皓轩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最后加了一句,这些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得来的二手消息。 这些不知道具体几手的消息,逐渐在云奕的脑海中勾勒出了范特西的形象。 工作能力强,而且应该是极为聪慧的人,人情世故也是精通,就是不知道是喜好乐曲,还是单纯的好色。 云奕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也没有停止对洪皓轩的观察,他在心里考虑和很久,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在思考。 在不听这些天暗中观察的情况中,云奕也曾询问过这些人里面,是否有沾染上「改运丹」气息的人,获得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现在也算是下定决心,他将肩上斜挂着的包裹取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轴,缓缓在对方面前展开。 “洪老大,这个人,你见过吗?” 洪皓轩的目光也早就被画卷吸引,他低头看去,火光印在纸上跳动,那是一个人的画像,狭长的双眼,眉间带着戾气,圆寸头发。 画中人样貌平平,但却透露出一丝凶狠。 “这是谁做的画,这般栩栩如生。” 洪皓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着画评价了一句。 云奕看出了对方似乎是在回忆,没有开口打断,就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似乎有些印象,应该是见过的,他是什么身份?”洪皓轩摸了摸鼻尖,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云奕摇了摇头,否认了对方的猜测,继续道:“此人名叫方寸山,洪老大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并无印象,可还有其他名讳称呼?” 云奕眼珠一转,补充道:“割舌。” “割舌?!”洪皓轩瞳孔微微收缩。 “洪老大听过?”云奕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当然,十多年前就出名的狠人,以虐杀他人为乐,行凶后定会割下对方舌头带走,并且他行踪不定,听说魏国许多地方都有他出没的痕迹。” 洪皓轩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双眼如鹰,瞧向云奕:“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割舌?他在冀城?” “我也只是听说他被称为‘割舌’,追着他的踪迹来到的冀城,不清楚这人是否在城内。” 云奕随口编了瞎话,又将画卷丢尽火盆中,接触到火苗的一瞬间,画卷被点燃,很快就化成灰烬。 “洪老大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以遣人告诉我一声,我就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 第133章 烟花巷,遗梦坊 “咦,你怎么不进去?” 不听蹲在云奕肩上,见他路过悦来客栈大门而不入,反而走向他对面的客栈。 云奕没有回答,走进客栈后不听也识相的没有开口说话。 “掌柜,还有没有靠近街道的客房?”云奕靠在柜台桌上,开口问道。 掌柜有些不解的看着云奕,好意提醒道:“有的客官,只是街道的客房可能比较吵闹,您…” “开一间。” 见云奕坚持,掌柜也不好多说,从柜台里拿出一枚钥匙放到桌上。 “二楼己字号房,一百五十文。” 放下一钱碎银,云奕摸去钥匙直接上楼。 进屋,关门,仔细检查着屋内是否有暗格暗室,确认屋里没有异样。 “你这不是浪费钱嘛?”不听坐在桌上看着云奕忙活半天。 云奕轻松的笑了一声,“你怎么跟壮壮学到了,这么在乎钱财,一百五十文买咱俩的命,浪不浪费?” “买命?怎么?有人要杀你?”不听一愣,尾巴用力的甩动。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离开的时候,将住址告诉洪皓轩吗?”云奕看着不听问道,小猫带着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方寸山所行之事隐蔽,咱又不清楚冀城里有什么势力,敌在暗中需引蛇出洞。” “你是说,洪皓轩和方寸山有联系?我可是没有察觉到他有说谎的变化。”不听看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它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 “知人知面不知心,多防备一手总是不亏的,这几天要是有什么异样,咱还是直接跑路。” 说话间,轻轻的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这是临街的客房,窗户外面就是主干道,云奕调整窗户的缝隙,正巧能够将不远处的悦来客栈尽收眼底,从外面不用心观察,也无法察觉里面的自己。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什么事?” “客官,我是店里伙计,来给您送火炉的。” 火炉放在床边,床上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到翻涌的热气,云奕还在时刻关注着送火炉的伙计,不听已经躺在床上,靠近火炉一些,眯着眼准备睡觉了。 “你帮我守一会儿,我想先休息一下,保持状态。” 云奕将手掌伸到不听身下,用力将十多斤的它抱了起来,放到的窗边。 不听皱着鼻子瞪着眼,一副要生吃了云奕的模样。 目光游离,云奕故意没有去看不听的神色,自顾自的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撅着小嘴,耷拉着眼睑,虽是在透过窗户观察悦来客栈外的动静,思绪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夜渐渐的深了,街道上吹过依旧寒冷的风,两侧面前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摇摇欲坠的样子。 街道上没了行人,偶有人影,也是身穿差服的衙差。 夜空中时不时会回荡嘶哑的鸟鸣,刺耳难听,还有不知哪家的猫咪在叫嚷。 听着床上云奕舒缓有节奏的呼吸,不听只觉得一阵牙疼,前爪的利爪伸出抓了抓窗户的木框,心里仍不解恨。 眼珠一转,画面一转,窗户旁的它依旧消失了踪迹,再一看,它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云奕的床头。 爪子上沾着漆黑的东西,那是火炉里的炭灰,即将盖在云奕脸上,它停下来偏着头。 尾尖触碰到云奕额头,嘴角扬起邪魅的笑,接着肆无忌惮的在他脸上涂抹。 --- “啊~,嘶。”云奕缓缓睁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皱眉、舒展,反复几次才缓解异样感。 转头看见不听还趴在窗边,瞪大着眼看着窗外,顿时有些愧疚。 “你在那儿盯了一夜?怎么不叫我起来。”掀开被子起身,火炉已经烧尽,只有些许余温。 “瞧你睡得熟,就没叫你。”不听没有回头,就看着窗外回了一句。 “没什么情况,今天不回去?” “等会儿再说,什么时辰了,先去吃些东西。”穿上外套,云奕揉着肚子,舔了舔嘴唇。 “怪不得便宜,火炉不旺,早上还没有洗漱的热水。” 云奕嘟囔着,推开门就要往外走,殊不知都快到午时了,早上客栈伙计来过一次,敲门无人回应,这才作罢。 不听跟在云奕身后下楼,掌柜坐在柜台,手里攥着笔在记写着什么,习惯性一抬眼,就看见脸上黑色煤炭画的花纹,一阵错愕。 “客官…”他开口道,可话还未说完,云奕还以为是找他索要房费,从钱袋里又将剩下的五十文放在了桌上。 “那间客房我兴许还要住,先帮我留着。”说罢,扬长而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掌柜的嘟囔了一句,顺手就将钱收下,继续提起笔。 这时太阳高高升起,温暖的阳光铺在地面上,屋顶上,头发上,还有脸上。 路上的行人不少,来来往往,经过云奕的时候都要瞧上两眼。 云奕有些不解,更是有些警惕,他看了眼不听,伸手就要去抓它的尾巴。 不听轻轻将尾巴甩开,不让云奕抓住。 “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云奕有些焦急,他小声的问道。 从这些投来的目光中,他感受到最多的是好奇疑惑跟嘲笑,只是视线太多,他的精神力强度不够,感知起来有些吃力,也没有从中察觉到不怀好意地盯梢。 不过关注自己目光的数量明显有些异常,他不敢大意。 不听朝他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云奕也只能将信将疑的接受,手却不自觉地放在腰间,那里衣服下藏着白齿。 在街角寻了处小小饭店,这里飘出饭菜香味引得不听直流口水。 云奕找了处位置坐下,一位带着围裙的大叔带着微笑走了过来。 “客官想吃些什么,我们小店的特色菜还挺多的,客官可以尝尝。” 他热情的推荐了几道菜,云奕一一点头。 “客官大气,不是本地人?”大叔将菜品记下,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路过这里,我口音很明显?”云奕端起茶杯,抬眼看着对方。 大叔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又正面与云奕四目相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口音倒是其次,本地男子是没有在脸上画妆的习惯的。” 说罢,大叔已经离开。 云奕还在回想对方是什么意思,转过神,视线又落在茶杯上,茶水的表面倒映出模糊的画面,云奕也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 可惜看不清,他起身往后厨跑去,大叔见云奕闯了进来,还想问什么。 “老板,你这里有没有镜子?”云奕急切地问道。 “没呢,厨房哪来的镜子。”大叔摇了摇头。 云奕左右看看,在墙角看见一口水缸,一个箭步上前,趴在水缸上。 水缸里装有大半的清水,虽然云奕的动作导致水缸里的水开始晃动,但他这次倒是看得清楚自己脸上混乱的碳粉图案,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老板,我能否打一个勺?”他咬着牙,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随你,瓢在你右手边。”老板觉得云奕有些奇怪,只是这个要求并没什么,随口就答应了。 若是刚打上来的井水,兴许还有些温度,这水缸里的水,就只剩下冰冷,一瓢冷水洗净了脸上的图案,云奕的脸颊上透出了红色,不是羞愧,不是生气,而是冻的。 他冷着脸坐回凳子上,不停已经笑得仰着肚皮,在桌上打滚。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发一言。 “别这么小气嘛。”不听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说了一句。 云奕嘴上没说什么,不过菜被端上来后,他动作极快,狼吞虎咽的,盘子里的东西长什么样子不听险些没有看清,就已经落到云奕的肚子里了。 身子瘫软的往后仰,手掌揉搓着肚子打着饱嗝,云奕挑衅的看了不听一眼,轮到对方鼓着嘴,作势就要去扯云奕头发。 一猫一人手忙脚乱相互纠缠,惹得路人看起了热闹。 “停!再给你叫一份!” 不听这才罢手,蹲坐在桌上,舔舐着弄乱的毛发。 路人见状也是连连称奇,这猫居然能听懂人话。 --- 门前布有三阶台阶,门外站着几位花红柳绿打扮的女子,样貌艳丽,神色妩媚,她们扭动着身子,门前街道上来往的男子,都忍不住看上几眼。 只要跟她们对上了眼,那柔媚入骨的声音立刻传来,呼喊着,邀请着。 门头上挂着精致显眼的宽大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遗梦坊,牌匾上还是各种怀抱乐器,衣裙飘飘的美女雕花。 在不听诧异的目光中,云奕迈着步子直直的往遗梦坊的大门走去。 见有人前来,两名女子立刻就靠了上来。 “公子是来寻朋友,还是来听曲儿的?” 两人一左一右亲昵的靠在自己身边,隔着厚实的衣服,胳膊也已经有所触感,一阵花香从飘进鼻孔。 “不是寻人,来听曲儿的。” 云奕色眯眯的笑着,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眼神往身旁女子的胸口来回扫视着。 那女子娇嗔道:“那我带公子进去。” 说着,直接伸手挽起云奕的胳膊,引着他就往里进,不听受不了她们的味道,再她们靠近的时候,就从云奕的肩上跳了下来。 跟着两人越过门口处的锦绣屏风,楼里的样子这才映入云奕的眼中。 楼内是镂空的回型设计,四层楼高,用丝线吊挂着许多装饰,下面是一座圆形的戏台。 戏台两旁是户型的木梯,通向二楼,戏台上正坐着几位面带西沙的女子,手指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在楼里回荡,但仍是掩饰不住里面夹杂的那些,让人面红心跳的动静。 有步履蹒跚醉酒的人,有面色红润眼神迷离的人,空气中也弥漫着特殊的味道。 不听跟在云奕的身后,一阵蹙眉,小巧的鼻子不听的耸动。 “我带公子去楼上雅间。”女子微微笑着,一这会儿倒是少了妩媚,多了些羞涩。 “不必如此麻烦,我们去那儿。”云奕伸手指了指楼上栏杆边的空闲位置。 女子顺着云奕指的方向看去,笑着解释道:“公子,雅间也不影响听曲儿,而且没有旁人打扰。” 云奕伸手,手背在对方的脸上划过。 “不急。” 坐在柔软的蒲团上,有侍女送来小火炉放在桌上。 接着是酒水,也有瓜果,云奕还未开口,桌上已经摆了不少东西。 那女子曲腿靠坐在云奕身边,伸手拿起酒壶就给云奕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缓缓递到云奕面前,细嫩白皙的芊芊玉指送到云奕面前。 云奕挑了挑眉毛,抬手接过酒杯,女子眼中一阵黯然,他又伸头,鼻尖触碰在对方手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将酒水饮下。 “公子看着面生啊?”女子小声说道。 “嗯,确实是第一次来。” “我看公子才不像第一次来的样子。”她又用竹签插中一块水果,递到云奕嘴边。 云奕一口咬下,“你叫什么?” “小女子妙妙。”女子微微颔首,娇羞惹人怜的模样。 “喵喵?”云奕嘴角上扬,笑了笑,他视线在楼里扫了两圈,还真没看到不听的踪迹,也不知道它跑去了哪儿。 云奕并非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但也是混迹酒楼茶馆的泥鳅,很快将两人聊天的节奏抓在了自己手中,而且对方还没有察觉。 言语跟手上的便宜没少占,只是一说到去雅间,云奕就百般推辞,还找了些各种各样的理由,说的绘声绘色的。 从妙妙的口中,云奕对冀城里的许多素未谋面的人,都有了些许的了解,哪些世家商贾,哪些官宦子弟,不过他可没有主动询问其城主的事情。 话题聊到官府官吏,妙妙竟主动提起时常来此的衙差,说他们在外冷面无情的,在这里也都是那般模样。 遗梦坊虽不是冀城最大的烟花巷,也只是有一家能跟他分厅对抗,之所以来这里,正是因为他从洪皓轩那里得知的,这是范特西常来的地方。 他跟妙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目光却没有丝毫懈怠的频繁扫视门口,这个位置能将一楼大门处的一切都一览无余,这也是他选择这里的缘由。 第134章 遗梦坊初见范特西 云奕只知晓这几日范特西没有出城查案,只是不知道他今日下午会不会来。 已经有两壶酒水下肚,妙妙的脸上也已经泛起了红晕,眼神迷离带水,眼中情绪仿佛都拉丝一般。 “这是啥酒?这么厉害?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他拿来酒壶又看又闻,心里一阵嘀咕。 云奕只觉得一阵牙疼,他还没有真干些什么的打算,之前那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手法罢了。 就在他有些为难,准备找个机会开溜的时候,一道身影绕过一楼挡在大门处的锦绣屏风,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来人一袭黑衣,边带暗红色纹绣,身高七尺七,脚穿长靴,不束发髻,一根辫子扎得高,剑眉星目,悬鼻薄唇,在来往的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那衣服并不是打更人差服,是穿在差服下的便衣。 他整个人精气神都是极为醒目的,面无表情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模样。 “范特西。”云奕眼前一亮,这人跟洪皓轩所描述的范特西的样貌非常相似。 不过冷脸面瘫的样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缓缓向他,如融化的坚冰,脸上猥琐的笑容浮现就再也没有消失。 范特西的笑容挂在脸上,距离太远环境又并不安静,云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意,范特西十分敏锐的抬起头,视线投向云奕,两人四目相对。 云奕自然的微微举起手中的酒杯,神情自然,微笑着颔首。 范特西虽心中带有疑惑,也礼貌的颔首回应,接着伸手搂在那名女子腰间,两人沿着楼梯缓缓上楼,期间依旧有说有笑的,他还会伸手去触碰女子的鼻尖、脸颊、下巴。 “公子,妙妙有些困顿了。”女子轻柔的鼻息落在云奕脸颊,声音柔媚入骨钻入他的耳中。 云奕微笑着,搂着她,在她耳边说道:“那位公子是谁?” 妙妙顺着云奕的目光,看见范特西的背影,手指轻轻的顺着云奕的脖子往下滑。 “那位公子是城里的打更人大人,范特西,是衙门侦察破案的好手,公子莫不是看上了他身边的姐姐?” 手指已经伸进云奕的衣服,却发现云奕的目光仍停留在范特西和那女子的背影上,有些委屈的轻哼道:“公子不必带着念想了,范大人可是沈欣雪姐姐的恩人,她也只倾心于范大人,从不接待其他客人。” “范大人会在这里待多久?”云奕抓住了妙妙伸入他衣服中的小手,轻声道。 “不清楚,终归是要待上许久的。”妙妙的手指挠着云奕的手心,眼中桃花泛滥。 云奕将她怀抱起来,顺势就往楼上走,在侍女的引导下,进入三楼雅间。 “公子。”妙妙将头埋在云奕怀里。 云奕将她放在屋内床上,她白齿轻咬朱唇,微低着头,只是云奕没有如她所想那般放肆。 “给你看个宝贝。”云奕俯下身,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起身时,已经手掌朝上,置于妙妙面前。 掌中是一颗巨大的珠子,上面泛着银白的光泽,就算是在光线并不好的屋中,也是十分耀眼。 “这是珍珠?”妙妙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在这遗梦坊中,珍珠不是没有见过,可从未见过这般大小的。 云奕做出很得意的样子说道:“当然,这可是一件宝贝。” 说着,他将“珍珠”往对方手心一放。“送你了。” 惊讶与喜悦浮现在脸上,妙妙双手托着“珍珠”,抿着嘴唇,虽然她在楼里收到的东西,总归是要交上去的,但这样的宝贝,能分给她的也肯定不少。 她的目光就落在“珍珠”上久久无法移开,渐渐地,好像从“珍珠”的表面看到了画面一般。 在云奕平静的目光中,妙妙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像小鸡一样忍不住一点一点的,最后躺倒在了床上,昏沉睡去。 云奕扯来床尾的被子,将妙妙盖上,同时取走她托在手中的「蜃珠」。 “啧啧,对普通人真好用。” 他翘起嘴角,笑着说道,稍微用灵气刺激一下,就会影响关注它的普通人。 目光落在妙妙恬静的脸上,胭脂水粉盖住了她真实的模样,云奕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他现在可没心思做这些,绝非是个雏儿的原因。 透过雅间的窗户,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处雅间上,那里是范特西跟沈欣雪所在的地方,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去接触了解对方,就看见栏杆上一只狸猫一溜烟跑了过去。 “不听!”他呼喊着,既害怕惹得其他人注意,又担心对方听不见。 不听停下了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左右看看,也发现了云奕的所在。 奔跑,开窗,跳跃,关窗,一气呵成。 屋内还有妙妙的呼吸,不听警觉的看向床上。 “没事,她被我用「蜃珠」给弄睡着了。” “你俩?”不听眼中带着好奇,上下打量着云奕。 “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来这里是有正事的!”云奕赶忙摆手,说的义正言辞,又带着笑伸头调侃道:“她也叫喵喵。” 不听白了云奕一眼,嘴边白色的胡须往前努,“这地方真是难熬,什么乱七八糟又非常浓烈的味道,就直直的往我鼻子里钻,弄得我头昏脑胀的,险些找不到你。” “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去做。”云奕可不想耽搁时间,他急切地希望不听去范特西那里偷听偷看。 他伸手指向范特西所在的雅间,朝着不听说道:“我要找的那个打更人就在那里,你去听听看,他们都说了什么?” 不听瘪嘴嘟囔道:“你也不必这么快就要支开我啊,我对你那什么又不感兴趣。” 没等云奕反驳,它又撞开窗户跳了出去,接着回头看了窗户许久,云奕以为是在看窗户后面的他,实则是在记忆一会儿回来的地方。 云奕搬来椅子坐在窗边,目光仍是关注着外面,突然床上传来一声轻喘,他一愣,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才发觉妙妙并未醒来,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掏出「蜃珠」用灵气刺激,朝着对方鼓捣了一番。 “什么东西?!” “哪来的野猫!?” 在雅间里坐着有些无聊,云奕竟直接开始冥想打坐,还没听过会有人在烟花柳巷之地修行。 门外却传来一阵惊呼,还有叮叮当当混乱的动静。 云奕刚起身打开门,还未看得仔细,一道黑影已经溜进了房间。 “去哪了?!” “不知道。” 走廊上,有一脸茫然的顾客,有四处查看的看护和侍女,云奕转身又将门关上。 回头一看,不听坐在屋内的桌上,嘴里叼着一条已经被处理做成菜品的鱼。 “不是让你去范特西那里听听看看嘛?你这是什么章法?”云奕一愣,不解的问道。 不听松开嘴,鱼掉到桌上,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兴奋的说道:“本来是在他屋外听得好好的,可是有人端着这个鱼从我旁边路过,实在是太香了。” 听着不听的解释,云奕的眼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 “别急!”不听抬了抬爪子继续道:“我还是听到些东西的。” “说来听听。” “等我吃完,喵。”说罢,不听已经旁若无人地开始享用,屋里安静了下来。 云奕耐着性子等待不听,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也越握越紧。 “啧啧。” 桌上鱼很快就只剩骨架,还有散落地骨刺,不听唧唧嘴,也注意到了云奕的样子。 “那个范特西倒是奇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什么都没做,那女子也是,在屋中抱着木琴就在那儿拨弦。” 不听当即开口说道,说着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妙妙。 “也不算奇怪,我一天就见到了两个。” 见云奕已经抬手,不听赶紧低头:“别打!” “没一会儿,女子就开口说话了,说是想将自己交给范特西,但范特西没有答应,啧,禽兽不如。” 手指轻轻抚摸着下巴,云奕有些疑惑,范特西看见女子时候神情若是真的,怎么会拒绝对方的投怀送抱。 “就这?” “肯定还有啊,女子见范特西不肯,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她问对方是不是厌恶自己的身份,还说自己仍是处子之身,希望自己要了自己,不只是对他的感谢,还有真的喜欢。” “说着,那女子就将木琴置于一旁,起身就往范特西身上靠去,范特西也没有躲开,伸手就扶在对方腰上,两人唇舌纠缠,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 “可惜范特西阻止了女子脱下贴身的亵衣,自己也没有脱下裤子,竟就这般点到为止。” 不知不觉间,云奕的手指已经掐住了自己的下巴。“然后呢?” “两人就坐在床上,女子就倚在范特西怀里,范特西的手还伸到人家衣服里,一阵玩弄,然后,有侍女端着这鱼从那里走过,我就…” “这件事情,应该可以去问问洪皓轩,这个情况他之前可没说过。” 云奕嘟囔了一句,又看着不听:“你刚刚偷了人家的东西,别跟我一起出去,你自己溜。” 推门下楼,伸手招来楼内小厮,放了两小块白银在托盘上,哪知小厮咧嘴笑道:“公子,这些还不够。” 云奕一愣,毕竟是第一次来,他好奇的问道:“需要多少?” “公子,拢共需要四两白银。” 又放了些在上面,云奕苦笑着往外走。 “当真是销金窟,就两壶酒,一些瓜果的花费。” --- 走出遗梦坊,坊中女子还在卖力的恭维着,跟云奕擦肩而过的进去的人变得更多,他却是没有回头看。 在街道上没有走很远,肩上传来一阵重量,不听也跑了过来,它又是舔爪又是舔嘴的,一股鱼味还没散干净。 “你又去偷吃了?”云奕嫌弃道。 “嘘,果然是偷着吃更好吃,怪不得我听说,什么喜欢出去偷腥来着。”不听小声的在云奕耳边说着,尾巴在云奕背上甩来甩去,还一脸的得意。 前面就是悦来客栈,云奕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缓缓靠近,嘴唇没动,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有没有人盯着咱?” “没有。”不听肯定的摇了摇头。 “掌柜的,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来找我?”云奕靠在柜台旁说道,目光看着大堂。 掌柜是个国字脸,八字眉,看上去有些衰的中年男人,他回忆了片刻,说道:“今天没人来店里寻客。” 云奕也没有多说,微微颔首转身就上了楼,客栈里比遗梦坊安静太多了。 房门上的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房间里的一切陈列也没有变化。 “我已经吃饱了,一会儿不会再吃饭,我睡会儿。”不听跳到床上,舒展自己的身体。 “那正好,今天夜晚你就在这里,帮我注意着些,夜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不听抬起头,看着云奕:“你又要跑?” “不是跑,我还去昨天那里,不会有谁去注意一只小猫的,哦不,大一些的猫应该也不会惹人注目,你最合适。” 不等不听回应,云奕推开窗户,看了看窗户外的巷子和外面,回头朝着不听眨了下眼睛,一个纵身就消失在屋内。 不听长长出了口气,它现在却是不想动弹,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来送东西,添加炭火的小厮敲门,它也没有起来,鼾声大作,还让外面的人以为是云奕睡死了过去。 云奕轻车熟路的又跑去昨天的那间客栈,他直接将屋内的桌子和火炉都移到窗户旁边,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还有一壶热茶。 时而透过窗子缝隙观察悦来客栈,时而打坐吐纳冥想,只是屋子空间太小,不能练习招式。 经过修行,他已经可以用精神力有限的影响周身的环境,所以他的吐纳术开始蒙蔽打更人的感知,使得对方粗略的探查手段,无法注意到他的修行行为。 第135章 交易,换姚沛暖修行;情报,知范特西性情 “咚咚咚。” 屋门传来一阵声响,不听慵懒的伸着懒腰,睁开眼。 “咚咚咚。” “不听?” 听见门外传来云奕的声音,它起身抖了抖身子,这才慢悠悠的来到门边,看着从里面插上的木销陷入了沉思。 “你锁的门,我怎么开?”它也不清楚外面还有没有别人,只能试探的小声说道。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没过一会儿,窗户那边传来一阵动静,不听回头的时候,云奕已经站在了屋里。 “昨天夜里没什么事。” 云奕说着,走到门边拉开木销。 不听偏头回想,只记得自己睡得很熟,“好像是没有什么情况,我睡着了也没什么动静吵醒我,而且你不是也在外面盯着吗?” 虽然很想吐槽,云奕最后也只是撇嘴,毕竟他也没有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这里。 “这么看来,洪皓轩跟方寸山应该是没有联系的。” 云奕还在思考,不听则是兴致勃勃地问道:“今天还去遗梦坊嘛?” “不去,什么水平什么家底啊,流连烟花柳巷之地。”云奕严厉地拒绝道。 不听有些失落,小声道:“他家里的鱼,味道还是不错的,虽比不上仙云锦鲤。” 云奕没有理会,他盘膝坐在床上,闭上了眼,似乎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无聊的不听在屋里晃悠了半天,眼珠一转,瞄了云奕一眼,然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此时云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描绘观想图,并没有意识到不听的离开。 --- “嘶。” 一阵冷风袭来,满身大汗的云奕不自觉地吸了口气,他缓缓睁眼,瞳孔里透着清明透彻的亮光。 风是从窗户吹进来的,日落西山,温度也降了下来,风自然也更冷些。 他关上窗户,却没有看见不听的身影,略作思索就猜到它肯定溜出去了,更有可能去了遗梦坊。 感受着肚子传来咕咕的埋怨声,他还是决定先解决当下的需求。 趁着路边面摊还没收摊回家,云奕要了碗肉汤素面,卖面的老汉说自己就要回去了,就将剩下的面条都煮给了云奕,足有一大碗,还放了些肉糜。 云奕也不含糊,都吃得干净,一口汤也没留下,老汉称赞他年轻,能吃能喝,身体肯定很好,离开时,云奕也多放了几个铜板。 --- “云兄弟怎么今天来了,我这里还没有查到方寸山的消息。” 洪皓轩往火盆里插了一块木头,好奇的说道。 “没有便没有,也不是很着急,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关于范特西跟遗梦坊的沈欣雪的事情。” 云奕拾起一旁地上的小木棍,将火盆里的木头挑开些,将中间空出来,流动的气流将点燃的木头吹的更亮。 “范特西对沈欣雪有怎么样的恩情,其中事件的经过。”云奕补充道。 “云兄弟的胆子倒是不小,去调查打更人?”洪皓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奕的问题,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上次两人见面,他也只是简单的讲述了一些范特西的情况,根本没有细说,而对方今天前来直接询问起这件事情,肯定是这几天去调查了。 “说实在的,你是外面来的,我不清楚你的底细,而且你想知道的都是些比较敏感的情报,若非有姚沛暖的字条,你已经被我踢了出去。” 他似乎没有在意云奕修行者的身份,就好像说踢出去,就能踢出去一般自信。 “我只是想了解他的为人。”云奕耸了耸肩,轻松的笑着,“而且我想去衙门试试看,能不能混个官府的编制。” 听完云奕的说辞,洪皓轩毫不避讳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戏谑的说道。 “关于打更人的更多情报,你付得起这价钱嘛?” 对方能直截了当的开口,虽有些出乎云奕的意料,倒也算是顺了云奕的心思,有交换才能长久。 “终归是亮了价,才有得谈,洪老大倒是可以说说,这是什么价码。” “我要你,将你所修行的东西,都传给姚沛暖!”洪皓轩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道。 云奕一愣,他还没开口,洪皓轩继续说道:“这笔交换不是暂时,而是一直有效,毕竟传出去的修行之法,也是一直有效的,只要你肯这么做,我可以不再提出任何条件。” “你就这么肯定,姚沛暖有修行的资质?”云奕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 洪皓轩见云奕没有拒绝,嘿嘿一笑:“这你就不必操心了,你考虑考虑。” 云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对方:“先不说姚沛暖是否有修行资质,我想你不会不懂,修行之法虽有传播,但都是些入门的货色,其他皆有所传承。” “洪老大一开口,就想要我修行的传承?” 洪皓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也说了,亮了价,才有得谈,我现在也算亮了价。” 他看着云奕,等待着云奕接下来的回应。 云奕沉思片刻,心里拿定了主意。 “我可以传授她除了师门传承外的修行之法,绝非入门的货色可以比拟的,但同样的,我不止要关于打更人的情报。” 见对方开始讨价还价,洪皓轩也知道还能继续谈下去。 “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知晓的,都可以告诉你。” “我要你能无限制的配合我,不止是你,还有你手下的那些帮众。” 看着云奕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洪皓轩倒是有些好奇。 “云兄弟,你想要做什么能不能跟我吐露些,要是杀头的买卖,我可不能坑害了这群伙计。” “是我自己的私事,说不清楚,就只能告诉洪老大,不会是杀头的罪过。”云奕思索着,没有随口编出什么理由来。 屋里陷入了安静,火盆里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的影子映在各自身后的墙上,像是两个庞然大物将整个屋子笼罩。 “可以。”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终归是还没到天亮的时候,洪皓轩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又或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松了口气说道。 这样的答案还是有些出乎云奕的意料的,他本以为对方还会跟他拉扯一番,多费些口舌。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瞒你说,我没想到洪老大你能答应的这么干脆,你不怕我不履行约定?” 洪皓轩的表情比之前要轻松许多,他的语气也变缓和。 “干脆吗?我可是考虑了很久的,至于怕你不履行约定,我也想过,不过姚沛暖能够信任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摆出一副长辈训诫晚辈的姿态说道:“记得你我的约定,从今日起,我会无限制的配合你的要求,我手下的那些人也会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按道理来讲,洪老大现在算是我的手下了,怎么感觉你要做我老大似的。”云奕嘟囔了一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洪老大你不亏,我已经传授了姚沛暖一些修行之法。” “什么?!你已经教她了?”洪皓轩一巴掌拍在自己膝盖上,顿时就想明白了刚刚自己算是白白亏了手中的筹码,他看着对面云奕奸笑的脸,眼珠一转。 “你可别想着耍赖,买卖要讲诚信。”云奕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打算,出言劝道。 “姚沛暖曾多次向我求教,而且还问过成仙,仙人的话题,似乎是提到死而复生的事情。” 云奕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洪老大,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她想要修行,你也想让她修行?” 他跟洪皓轩在此之前素未谋面,就算是几天的接触,了解都谈不上,更别说信任,云奕还防备过他,对方也没有跟云奕说所有的实话。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洪皓轩竟然能够为了口头约定,做出这样的让步,所有事情的关键,最后还是落在了姚沛暖的身上。 回想起姚沛暖之前的话,云奕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她没告诉你?”洪皓轩的眼底既有些疑惑,也有些庆幸。 云奕摇了摇头。 “哈哈,你有自己的目的不愿吐露,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说,等你什么时候直接问她本人。” 见对方不肯回答这个话题,云奕也没有强求,他不自觉地脸上又挂着奸笑。 “回去后,以教授她更多修行法门为缘由,套她的话,哼,还不是分分钟拿捏。” 洪皓轩自然也看到了。“你小子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咳咳,既然这样,洪老大也展示一下你的诚意,给我说说范特西的事情。”云奕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认真的说道。 洪皓轩仍是狐疑的在他身上扫视一遍,这才开口缓缓说道。 “那件事情不算久远,七八年前发生过的事情,不过我毕竟也不是当事人,知晓的情况有限。” “那女子姓沈,原是冀城内的一家布商之女,虽算不上富裕,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只是那年不知怎么回事,城里一个商号的东家带着一种衙差找上门去。 他爹被当场抓走,她家也被抄了,一切东西洗劫一空,她娘投了河,而她最后被迫卖入了遗梦坊。” “什么缘由?”云奕听着故事问道。 “后来听说,是她爹有通敌的嫌疑,被关在衙门里十多日,最后招供,而那个时候,他夫人已经投河,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一气之下,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死在牢里。” “这里面有范特西什么事情?” “她女儿一直坚称他父亲是无罪的,是被冤枉的,是那个商号的东家陷害她家。” “他当时已经是打更人了?若他知道内情,怎么没有提前阻止?”云奕已经将思绪放在故事里,思索着。 “那时他只是个见习打更人,并且跟着师傅在外查案,并不在冀城内。” “他为什么要帮她出头?” “当时的范特西远没有今日这般修为跟名气,听说他曾受过沈家的恩惠,其中缘由除了他自己跟沈家,应该没有几人清楚,他就敢替那女子出头。” “若是冤案,有何不敢出头的?”云奕追问的紧迫。 说到此处,洪皓轩的声音小了些。 “听说,我听说的哈,你就当我胡乱说的。”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是有穿着金纹绣边衣物的人来了冀城以后,他爹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云奕的身子往后靠去,自觉得背后一空,才想起来自己屁股下面坐的是一个小马扎。 金纹绣边,他想起之前遇到过的一队人马,用石头将在空中御剑飞行的自己打下来的人,就是穿着这种服饰,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知道这代表什么。 “范特西闯入那商贾家中,直接将那人绑走,他没有第一时间带回衙门,几天后,他一手拎着那人的头颅,一手拿着那人画了押的罪状,回了衙门。” “后来呢?” “后来?”洪皓轩摇头道:“就是现在这般,沈家的案子没有翻,他也仍是个铜锣,那女子入了遗梦坊。” 他长叹了口气,“倒是有些可惜,听说范特西的实力早已经达到晋升银锣的门槛,破案追查更是多有建树,最后却被卡死在这里。” --- 感受着街道上迎面吹过的风,眨眨眼睛缓解一些冷风对眼球的刺激,云奕的步伐不快,他低着头在回忆着这几天得到的情报。 沈家通敌的案子里,有皇城人插手的痕迹,本应该罪名这么大的案子,本应该仔细查办,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却又很想快些结案的样子,反倒像是想要急切的掩盖什么。 范特西背后应该还有人,至少是有人保他,否则他绝不可能还这般逍遥自在,是的,在云奕的想法里,无法晋升都不算问题,他还活着已经能证明一些东西。 而且通过这些事情,他对范特西的勾勒也逐渐开始清晰,云奕思索着,倒是觉得是个可以接触的对象。 还有一个引起云奕好奇的情况,说书人老于曾说过他跟范特西接触的经历,又通过从洪皓轩这里得知的故事加以分析,范特西的修行之法,应该不是打更人衙门里传承的那一套。 “他所修行的,会不会跟沈家有关?” 突然,云奕的脑子里,没有来由的冒出这个念头,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先从脑袋里甩出去。 第136章 青城葬青衫,圣人来历 刘晓萍盘膝端坐,一股接着一股,连绵不断的灵气在她身体周围翻涌,周围光秃秃的树枝也被灵气带起的风吹的晃动。 自从见识过云穆跟辰月的交手以后,她对修行就越发热衷,也越发刻苦,甚至将衙门内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几位银锣。 为了避免打扰到她,罗健站在远处,眼含羡慕的看着刘晓萍带来的异象。 “大舅,我就真的不能修行了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甘心,却也没有第一次这么问时候的激动与反抗。 云穆就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能,「绝灵体」过于特殊,既能绝别人,也会绝自己,不过纵使无法吐纳,你的锻体依旧进度不错的。” 一如既往的回答,失望吗?无力改变也没什么可失望的,可对于飞天,对于法术,罗健心中依旧向往。 视线中出现一只漆黑的小点,它在蓝天白云下,张开翅膀滑翔着,罗健多想知道它眼中看到的,会是怎样的景象。 云穆背着双手,高大的身躯如同一棵挺直的松树,他脸往一旁微微转动一些角度,眼睛移到了眼角。 两颗豆大的黑影,自远而近,迅速地变大,很快就到了近处。 那是两个身穿青黑色衣服男子,步伐稳健,气息平顺,皆是冷面明目,整个人都带着锐利的气质。 “云大人!”两人皆抱拳微微曲身,言语中说不上尊敬,但能听出忌惮。 云穆没有回头,也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没找到东西?”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微微颔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其中一人脸色有些凝重,似乎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青城内,乃至青城辖区,确实没有收获,不过,”他停顿了一息,目光落在云穆的背影上,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过,云大人乃至这两位,我等还未看过。” “你叫什么?”云穆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男子呼吸一停,抿了抿嘴唇,“青衫。” “青衫啊,倒是跟青城很是般配,你做好了永远留在这里的打算了吗?”云穆缓缓转身,目光中带着怜悯,看向他。 青衫吞了吞口水,微微张开嘴唇,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在冷风中,他的额头上依旧渗出豆大的汗水,抱拳的双臂都微微颤抖,一旁的同伴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罗健识趣儿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插嘴。 “职责所在,死得其所!得罪了!”青衫将头埋得深了些。 “师父,让萍儿来。”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声音里带着隐而不发的丝丝愤怒。 没等云穆答应,刘晓萍消失在了原地,下一个呼吸的间隙,已经出现在了云穆与青衫之间。 云穆脚尖一点,推着罗健眨眼睛推开数丈,而刘晓萍已经一掌拍向青衫面门。 青衫咬紧牙关,睁大双眼,失了先手便只能一边后退,腾挪空间,一边用双手躲闪格挡,与他一起的同伴也迅速的后退拉开安全距离。 感受着对方每一掌沉重的分量,青衫凝神提气,奋力两掌与对方正面相接,两人被迫分开,青衫也断掉了对方的节奏。 刘晓萍还没落地,竟凭空做了踩踏的动作,偏偏她好像真的踩中什么借了力道,再次扑向青衫。 叮! 横挂在腰间,比小臂要长几寸的短刃被青衫取出,似剑非剑,似匕非匕,能挥砍,能伸刺。 两人腾挪交手,脚下步伐看上去混乱没有任何章法,还时常相互推,踢,顶,踹。 但这些落在罗健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因为是修行者的缘故,两人的动作速度极快,而且力道很大,每一次肢体的碰撞都发出砰砰砰这样清晰的响声。 而且两人的行动还带着破空的风声,又是呼呼,又是砰砰的,罗健只看的两道看不清轮廓的黑白影子。 “怎么不用法术?”高手的过招对于他来说有些无聊,他嘟囔道。 “怎么没用,早就手段尽施了。” “用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罗健瞪大双眼,仍是没有看见任何景象。 “这次萍儿算是因祸得福,不止没有影响到她的根基,还意外的增强了她的精神力,又有辰月的刺激,这段时间的修行算是颇有成效。” 云穆很耐心的跟罗健解释道。 “而且那个青衫的实力本就不如萍儿,现在又是生死搏杀的时刻,能够加持在身上的法术他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刘晓萍的修行之法全部来自于云穆,其中更是有从「太虚经」上学来的利用影响空间的法门,这是少有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施展的法术。 就算是这样,这短暂的交手中,青衫还能跟上刘晓萍的速度没有被击破,肯定是用尽了力气手段。 不过这并非是罗健想看的,他想看的是呼风唤雨,是招雷引电,只是那种要么需要修为,要么需要法阵,更是都需要时间的法术,现在是看不到了。 青衫吃力地招架着刘晓萍的攻击,刚开始还有反击的机会,现在却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不清楚对方的拳头手掌是从哪里出现的。 他是知道云穆身份的,心里也有预期他们会影响空间的法术,只是这种手段从未接触过,那些拳头手掌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个位置的,让他只能疲于招架。 不远处他的同伴则是满脸疑惑,在他的视野中,青衫变得有些呆滞,对方都已经出手,他才后知后觉的仓惶应对。 “刚刚修行完的萍儿精神力跟灵气都是充盈的状态,在青衫不知不觉间已经影响了那一片空间,青衫现在看到的所有一切,都与我们看到的不同步,会慢上一些。” 两人的动作没有之前那么快,罗健也勉强能够看见,云穆就跟他解释道。 “这是什么法术?” “「罗网」。” 青衫已经开始喘着气,他感受着丹田内的灵气在流逝,吸收入体内的灵气也越来越少,身躯的疲惫感若隐若现,加持在身体上的法术效果也开始减弱。 “耗不过,也没有硬拼的机会。”他脸色一苦,甚至无法笑出来,眼底尽是绝望的死灰色。 突然感受到对方的攻势似乎慢了一些,他心中一喜,握紧手中短刃,拼命一搏,短刃刺向刘晓萍。 “叮!” 短刃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本就是拼命一击,巨大的力道反噬他的手掌,虎口被震得撕裂,短刃脱手飞出,直直地插在地上。 青衫瘫跪在地上,感觉到上眼皮的沉重,他喘息着,眼睛就快要闭上。 咕咚。 扑通。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刘晓萍缓缓直起身子,一袭白衣没有丝毫污渍,她转过头,眼中是蔑视,是不屑,她看向另一人,抬起步子准备向前。 “好了。”云穆立刻开口,刘晓萍这才作罢将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而那人也同时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云穆伸手一挥,插在地上的短刃晃动一下,就飞了起来,落在云穆手中。 “看过了?” 那人强忍着恐惧,用力的咽下口水:“看过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正眼看气势恢宏的刘晓萍,拾起地上青衫的头颅,扛起他的身躯,点点头就迅速的逃离这里,还时不时的转头,生怕有人追上来。 “算是一件还不错的灵器,留着。”云穆将那短刃递给罗健。 刘晓萍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的说道:“师父,怎么说那也是我的战利品,你怎么替我做主了。” 罗健双手接过,仰起头笑了笑:“大师姐最后不还是送给我。” “那就是大师姐的礼物了,而不是师父的礼物,小贱贱,你要记得大师姐的好。”刘晓萍欢快的说着,丝毫不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战斗的人。 “大舅,你还会御剑?”罗健没有第一时间摆弄短刃,而是好奇开口问道。 “不会,不过是影响空间,凭空把它拿了过来。”云穆从不吝啬向罗健解释。 “不是御剑啊。”罗健有些失落,目光落在地面的一滩血迹上,“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他俩来青城挺久的,行踪还鬼鬼祟祟的。” “直属于魏王的秘卫,来这里跟辰月是一个目的。”云穆平淡说道。 “秘卫,那岂不是闯祸了?”罗健左右看看刘晓萍和云穆,有些担心。 “不会有什么事的。”云穆拍了拍罗健的头,宽慰道。 “哼,他们冒犯师父,我只杀了一个,已经给足了面子。”刘晓萍脸上挂着不屑,又看着云穆追问道:“仙遗之物?” “是。” “仙遗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有人来,南楚、玄机、甚至是魏王?真能成仙?”刘晓萍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萍儿,你还没到十二骨超凡境,所以无法意识到。” 云穆微微抬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 “你之前的状况,是否还记得?” 他的话唤醒了刘晓萍的记忆,她龇牙咧嘴道。 “记得一些,被那一道光击中之后,我周身的世界都变了,漆黑一片,隐约能感觉到漆黑中有什么东西存在一样,而自己感觉越来越困,我还以为自己掉入了某个空间,没想过那是精神力构建的世界。” “像你这般修为跟精神力的强度韧性,寻常精神力的法术很难达成那样的情况,之所以连你都难以招架,便是因为那道法术中蕴含着「规则」。” 云穆的言语中带着些许回忆与叹息:“你知道大魏国内有几位圣人吗?” “五个。” “那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五个吗?”他目光如电,左右看了看刘晓萍跟罗健。 两人茫然的摇了摇头。 “成为圣人的条件,便是能够掌握「规则」,而规则是极难接触的,我们不可能描绘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所有有些修行者,哪怕境界已经达到十二骨超凡,也只能感觉到在他头顶上的瓶颈,却无法知晓缘由。” “仙遗之物到底是怎么来的,没人说的清楚,但每一个仙遗之物上面,都会沾染上「规则」的气息,得到它,参悟它,就有可能找到成圣的契机。” “玄机门中的祖师,太虚重阳,不已经是圣人境了嘛?”罗健追问道,他眉头一皱,“不想让大舅你成圣?” “不知是哪来的说法,「规则」是有限的,多一个人掌握「规则」成就圣人境,就少一个成圣的名额,不单单如此,仙遗之物里,或许藏着成仙的秘密,纵使是圣人,也终有死去的一天,而仙人号称不老不死,他们追求的,便是这些。” 这是云穆第一次在两人面前吐露这些消息,更是刘晓萍修行这么些年才知道的。 “那,五圣他们都掌握了什么「规则」?”她有些好奇,跟着这样的师父久了,对圣人也没有多少的敬畏。 “炎神胡德强,掌握的「规则」是火,能够燃起连灵魂都能焚烬的火焰。” “雷霆尚孤,掌握的「规则」是雷电,雷霆之力迅速而暴躁,战力也是极强的。” “太虚重阳,掌握的「规则」是空间,变化莫测,神鬼难寻。” “龙王敖瑾,掌握的「规则」是水;至于幽影,我不清楚。” 云穆细数着大魏国内的每个圣人。 “大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跟他们都交过手?”罗健的眼中闪着意动的光。 “我只跟炎神和雷霆交过手,太虚的手段我本就见识过,而龙王的话,只是听说过,至于幽影,太过神秘,我没见过他的样子,更是不清楚他的名字。” 回想起之前的往事,云穆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心痒手痒,好想再去跟他们讨教一番。 刘晓萍思绪很快,她没有沉浸在师父曾经的光辉事迹中,而是对修行的问题很上心。 “既然是掌握「规则」,只要让他失去对「规则」的掌握,是不是就会让他变回十二骨超凡境,而非还是圣人境?” “我不清楚已经被掌握的「规则」能否被剥夺,毕竟掌握的都是少数,不过圣人死后,他所掌握的「规则」,能够被别人掌握。” 云穆也低头思索着,就像是在论道的两人交流着修行的心得。 “你们知道为什么重阳迈入圣人境之后,称为太虚吗?” 看见两人求知的目光,云穆像是教书的先生一样,慢慢解释道:“太虚镜就是一件仙遗之物,「太虚经」来自于此,从中修行所能掌握的「规则」,也是空间,他师父是上一位被称为太虚的圣人。” 第137章 「规则」特性,龙大人随手拾宝贝 “大舅,「规则」既然如此难以获得,那么它到底有什么作用,或者说,有怎么样的威力呢?” 因为无法进行灵气修行,所以罗健没有具体的对比感,可心里又十分好奇。 刘晓萍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反正话题已经开始,云穆也打算一次性跟他们说个明白。 “「规则」是进入十二骨超凡境界的修行者,在探索更高层次,探索成仙途的过程中接触到的,之所以称呼为「规则」,是因为它的特性,只要层次低于它,就会被无视这世间的相生相克。” 云穆没有打算考较两人,继续解释道。 “就像是水能灭火,火能燃木,哪怕两者之间能量与规模天差地别,这种相互克制的关系依旧没有消失,可是拥有「规则」就会不同,依托于「规则」而诞生的外在表现形式,不惧怕除了任何克制关系,想要对抗「规则」,同样需要另外的「规则」。” “威力呢?能够多大?”罗健追问道。 云穆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跟炎神胡德强、雷霆尚孤交手的时候,两人并未全力对外释放「规则」的力量,只是用「规则」加持的火焰跟雷霆与我战斗,纵使是这样,我亦无法坚持多久;不过我能感觉到那霸道且极具破坏的力量,全力施展,以当时的我来说,唯有死去。” “那岂不是说,只要能够掌握「规则」,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刘晓萍顿时觉得惊诧,修行的路上所有的收获都是具体的,能够被感知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抽象的东西。 “不然,所有法术的施展都离不开灵气,使用「规则」也是如此,只要能够拖到施法者灵气耗尽,他便无法维持。”云穆平淡且认真的说道。 刘晓萍脸色一苦,“师父你这不是废话吗?可掌握「规则」的,怎么也是十二骨超凡境界的圣人,他的修为已经达到顶尖,灵气储备只会比其他人更高,跟他们比持久,那不一样没有胜算吗?” 她知晓一些师父的往事,以前修行还有些偷懒,最近被各种动静提了醒,他们不是在青城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准确的说,这里就像是云穆的流放之地,监禁之地。 刘晓萍的刻苦修行,就是想替师父打抱不平,她的目标就是那些始作俑者,圣人。 “根据我的观察,「规则」消耗的灵气更多,所以圣人不会一直使用「规则」的力量战斗。” “就算是这样,圣人和其他修行者之间,依旧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刘晓萍有些气馁。 “算是,圣人亲自出手,除了同为掌握「规则」的圣人,其他人不可能敌得过。” 这些抽象的概念,罗健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感觉一阵头大,不过那句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听得明白。 “那圣人如此超然,为何我大魏国不能在五圣的带领下,一统天下呢?” “西谟尽是沙漠,荒芜一片,而且跟魏国一直较好;东海岛屿众多,各自为战,没有一个牵头的势力,打起来就是个无底洞;而南楚,我总觉得那里有些特殊,纵使没有圣人,那个导致萍儿昏迷的始作俑者,也是掌握「规则」的存在。” “那北方呢?”这样不行,那也不是的,罗健越听越无语。 云穆瘪嘴道:“北方的单,没有印象,我比较怕冷,那边常年冰雪,我不曾去过。” 他怕冷这件事情,刘晓萍跟罗健都是知道的,毕竟只要下雪,他就不出门,明明也算是修行界的顶尖。 “不能聚集五圣,一齐攻打南楚?” “能到这个境界的,哪个不是心里无数心眼儿的,怎么可能情况不明就去给别人卖命的?”刘晓萍抬手就要去敲罗健的头:“你还是多把心思花在锻体上,别整天沉迷那些话本。” 罗健揉了揉自己脑门,最终也没有敢出口反驳。 “健儿,之前来过青城的那个云奕,有什么特别的吗?”正在往城里走着,云穆依旧是脑海中整理思索着。 “那小子特别鬼精。”罗健撅着嘴语气中还带着情绪,刚说完,刘晓萍的手掌就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好好说话,你要是不服就找我打架!”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带了只非常神异漂亮的狸花猫。”说起不听,罗健顿时觉得有些可惜,当时他还想要花钱从云奕那里买来着。 “狸花猫?”云穆思索着摇了摇头,仙遗之物都是死物,从未有活着的先例,所以这只猫肯定不是。 “那其他的呢?有没有带着其他什么特殊的东西?” 罗健抬起眼皮,眼珠转动:“他的带的东西之前描述过了,一柄灵剑,一把匕首,一个玉牌,一个石头吊坠。” 那些东西的样子,曾被画下来拿给云穆看过,罗健再提起的时候,它们的样子又浮现在云穆眼前。 玉牌是云罗山庄的信物,不过现在的云穆没有关注它的精力,都是项老爷在暗中行动。 灵剑是云州灵剑派的产物,一看就不是凡品,但也没有仙遗之物的线索,至于匕首,只是形状特别了一些,像个牙齿,应该是从哪个大妖口中得来的,想来也是灵剑派的,毕竟那小子修为尚浅,不可能是他干的。 来回青城已经被这么些人光顾,而云穆也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到,他们寻找的也许就是云奕。 “吊坠。”最后就剩下石头吊坠,画纸上画不出材质,那吊坠上的图案又在暗示云罗山庄的样子,排除不可能,这个吊坠最像仙遗之物。 云穆出神地思考着,难道是他们这些人先入为主,觉得吊坠的图案跟云罗山庄有关? “你触碰那个石头吊坠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吗?” 罗健摊开手,看向手心,仿佛回到了当时,“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块石头,就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哦,对了,他的背包里还有个石头匣子,跟那吊坠的质感十分相似。” “石匣子?!”云穆似乎抓到了关键,他追问道:“里面可有什么东西?” “我打开看过,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东西?”云穆有些失望,不过在他的心里也意识到,确实是有仙遗之物出世,不管是不是在云奕手中,他肯定接触过,毕竟「成仙图」出世的秘辛他是了解不少的,那东西最早,就是装在一个不知材质的石匣子里面。 “有云奕去向的消息吗?”心里既有了想法,云穆就多问了一句。 “没有,跟咱联络比较多的也就雨州内的一些人,他最后好像是去雷州,进了沙漠,在就没有消息。” 罗健带着不解跟好奇,问道:“大舅你之前不是不关注他嘛,怎么又问起他来了?” “我心里有些猜测,回去让你父亲尝试跟雷州的人联络联络,问问云奕的下落。” “好。”云穆不说罗健也没有办法。 --- “给。” 轻缓温柔的声音钻入耳朵,面前一名穿着淡蓝色连体长裙的女子,递来了一个木头签子串着的一颗颗红色果子的东西。 男子欣喜的笑了笑,结果来一口咬下了一颗,又将东西递到女子面前:“你也尝一尝。” 女子的脸颊微红,张开小嘴咬住一颗,还没开口说话,男子已经走到一旁的小摊上。 “老爷您看看,这里都是些时代久远的宝贝,听说跟神仙真人还有关系呢,带回去没准儿就遇上仙缘,能修炼成仙呢?” 摊位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他唾沫横飞,兴致勃勃的吹嘘着自己摊上的东西。 在他眼中,面前这位看上去年长的男子虽穿着普通的深蓝色布衣,但能带着如此年轻美艳的女子,不是夫人就是侍女,那他本人一定也不是普通人家。 至于你要说他怎么透过面纱看出女子美艳的,那就是他阅人无数的直觉。 眼看男子有些意动,老板更是用尽全身力气,使出浑身解数。 “…你再看看这间小巧玲珑的宝塔,相传是仙人镇压一条蛟龙所用,带回去能镇宅辟邪…” 说到其他的东西的时候,男子都反响平平,直到介绍起摊上的那座青铜小塔,男子眼前一亮,来了兴趣。 “这宝塔多少钱?” 不怕顾客买不起,就怕顾客不搭理,见男子有了反应,老板收敛了表情,左右偷瞄后小声说道。 “这件东西可是宝贝,都是我压箱底的东西,是我从一位得道高人那里求来的,放在家中本位上,只是家道中落,这才迫不得已拿出来,我看老爷您跟它有缘,也不赚您钱,我当时花了一百两求来的,今日只收您八十两!” 说着,老板皱眉闭嘴,牙齿咬在一起,像是极为难割舍一般。 男子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手拿糖葫芦的女子身上。 “瑾儿。” “老爷稍等。”女子温柔的微微一笑,又笑着看向在卖力演出的老板,不过这个笑容就变得戏谑了。 “老板您说这宝贝能镇宅辟邪,那您又怎么家道中落了呢,兴许是这东西就是假货,或者是个阴邪之物?” 老板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个女子这般伶牙俐齿,眼珠转了转,赶忙解释道:“就是有了它,我这才化险为夷,否则早已入了黄土。” 女子又看向男子,见对方眼中的神色,心里有决定。 “四十两,不能再多了。” “成交!可能您拿好。”她话音刚落,那老板已经眉开眼笑的将东西拿起,双手递去放在男子手中。 女子握了握拳头,手中的糖葫芦的竹签断裂,糖葫芦落在地上,她咬着牙将四十两银票狠狠的拍在面前的桌上,哐当一声吓得对方一激灵。 已经离开那小摊走了一会儿,女子撅着嘴,面纱下的眉眼间尽是不解之色,她既是不解男子为何看上这东西,又不爽自己被对方耍。 “大人,这东西明显是个凡人造的破烂玩意儿,那老板是在骗你的。” 她叹了口气,要是带着雨儿和霜儿,这些事情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男子还以为她的叹息是因为自己,笑着解释道:“这东西我看着有些亲切,就想拿来看看,很贵吗?” “倒是不贵。” 回忆起这段时间的路途,女子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这一路上经常捡到一些什么东西,有元宝,有玉件,甚至有银票。 她出门的时候带的银钱一分没花,反而越来越多了,这四十两比起那些来说,确实不贵。 男子在手中摆弄着青铜小塔,小塔很是精致,上面每一层的窗户的纹路都雕刻的清晰可见,只是上面有许多铜锈,倒像是有些岁月没有打理的样子。 轻轻的拨弄上面的铜锈,想要将它弄干净些,清除一些后竟发现,每层小塔能分别转动,只是之前被铜锈黏在一起。 随着铜锈被清理,小塔的每一层都开始旋转,男子看着小塔有些出神,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他眼底缓缓出现淡淡的蓝色,接着蓝色迅速的充满整个瞳孔。 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察觉到了异样,两步走到他前面回头看向对方。 不止是瞳孔,他托着小塔的手中也浮现出蓝色的光芒。 女子抬起手,掌心出现一道水流的纹路,若隐若现,她惊恐的看看掌心,又看看站着没有动静的男子。 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凝聚,整个街道弥漫起一阵大雾,两人就面对面,她都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这一切就发生在几个呼吸间,街道上的行人都没有注意到异常就已经被水雾笼罩。 她抬手挥了挥,可是水雾并未散去,同时以男子手中的青铜小塔为中心,发出一道难以被察觉的环形波动,速度极快瞬间向外扩散。 女子只觉得波动掠过自己的时候,自己体内的灵气流速都开始变得缓慢,同时无法察觉到环境中的灵气。 她张开嘴,“龙大人。” 男子已经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面前茫然的一旁,尴尬的笑了笑,微微抬手,大雾瞬间散去。 “嘿嘿,还真是个宝贝。”他朝女子抬了抬手,像是小孩子在展示自己新得来的玩具。 女子赶紧拉着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很快,数十道身影出现在街道上,他们表情凝重,不顾街道上人群的议论,迅速将整个街道探查了一番。 “有什么发现?”很快几人汇聚到一起,说话的人没携带武器,他看向其他人问道。 “没有任何异常,那大雾出现的诡异,也消失的诡异。”一名腰间挂着银锣的人回答道。 “但是「钟」没有任何反应。”另一个银锣补充道。 “灵气的流速变得迟缓了。” 领头人一试,确实如此,“警戒,全城戒严!” 第138章 租下沈家宅子 “老伯,这宅子里没人吗?” 路边的一处院门口,一名老头慵懒的靠着椅靠,闭着眼晒着太阳,云奕顿到他身边,小声问道。 老头眯着眼,随意的瞟了一眼云奕,接着顺着云奕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又闭上眼。 “嗯,荒了好些年了。” “一直都没人住进去?” “有倒是有的,不过搬进去的人没住多久,就说这里面闹鬼,还叫来了衙差和打更人,没发现任何异样,最后又搬了出去。” 老头说着,眉头微微皱着:“后生,我听你是外地口音,你不会是想盘下这宅子?” “是啊,初来乍到,没处落脚,这宅子的价格应该很低?”云奕轻松的笑了笑。 转过身子,将自己的背亮给云奕,老伯可不打算跟这种愣头青多费口舌,反正再搬出去也就是过几天的事情。 云奕来到门外,一把青铜锁将两个门环锁在一起,锁上已经生出铜锈,云奕用手指一搓,落了一手。 “喵。” 门的那一面传来一声猫叫,云奕左右看看,来到没人注意的房子侧面墙体外,身形轻盈跃起,很轻松就落在了院内。 “你怎么这么磨叽哦。”不听看着云奕落下,摇晃着尾巴,不耐烦的说道。 “现在这宅子的地契可在衙门呢,我不躲着些,明日就有人找上门了。” 云奕左右打量着面前的景象,脚下是石板铺平的地面,只是许久没有住人,地砖的缝隙中长出许多草,都已经枯死倒在地上。 屋顶的瓦片上也生有青苔,屋檐下接满了蛛网,窗户上的油纸早已不知所踪,空洞露着寒风。 云奕踩过地上的枯草,往这处院子中的屋子靠近。 “刚刚我问的老伯可说了,这宅子闹鬼的。” “鬼?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来的鬼?”不听鼻尖耸动,瞳孔收缩成缝,仔细观察的一遍。 “我也不信,我还没见过鬼呢。” 云奕满不在乎的说道,伸手就要推开屋门,大门上有锁,屋里却没有。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被云奕缓缓推开,一阵阴凉的风从外吹进屋子,立刻卷起屋内堆积的灰尘。 “咳咳。”云奕一边挥手,一边往外退。 直到他退到院子里,目光投向一旁的不听:“要不你进去看看?” “呸。”不听回了一句,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奕眼珠一转,继续道:“这宅子也不小,你身形轻巧,在这宅子里四处跑跑,看看哪里有不合理的地方。” 这次不听没有拒绝,只是白了云奕一眼,起身就跳到墙头上,一溜烟就往一旁跑开。 又站了一会儿,不是在等不听回来,而是在等屋里的灰尘安静的落下。 云奕这才蹑手蹑脚,缓缓走进屋内,脚在地面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脚印。 他看出这里是一间厢房,是之前有人生活的地方,床上还有破旧朽烂的痕迹,床上的枕头都朽烂的外面的棉布,露出了里面石头的芯。 在屋内移动的时候,他被床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不小心触碰到了凳子,只见那凳子在顷刻间碎成许多块,散落在地上,又扬起一阵灰尘。 云奕闭嘴屏息,缓缓蹲下身,这才发现凳子的断口处,已经被虫子啃食的千疮百孔破破烂烂。 这里确实很久都没人来过了,不只是没有人生活的踪迹,更是这样的家具,不是被换掉,也会因为小小的触碰,就烂在地上。 感觉屋里也没有其他的值得留意的东西,还布满灰尘的,云奕略作思索,又缓缓地退出屋子,还顺手带上屋门。 真是荒废的太久,门还没被关上,只拉过来一段,合页直接断裂,就连云奕手中的门环,也从木门上脱离。 “砰!”木门重重摔在地上,云奕快速退后,扬起的灰尘就紧追着他的脸,迅速逼近,直到退后了五六步,才落在他身前的地上。 “你又闯什么祸了?”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来不听,它蹲坐在墙头,一脸无奈且嫌弃的看着云奕。 云奕尴尬一笑,扬了扬还握在手中的门环:“它舍不得我,要认我为主。” “白痴。”不听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别惹事了,我还差那边几个院子就看完了。” 微笑着,乖巧的点点头,云奕直接穿过这个院子的门洞,往别的院子里走。 看过前厅,走过卧室,还有看上去像是书房,有后厨,有花园,因为是城外的宅子,以前又是身为布商的沈家住宅,宅子自然也不小。 云奕再没轻易的去开门,就透着没了油纸的窗户往里面看看。 “不是让我看嘛?你怎么又跑一遍,早知道你要看我就不去了。” 不听已经来到云奕跟前,它回到那处院子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云奕,只能闻着味儿,在宅子里找他,看见他也在探查,有些不满。 云奕伸手将不听抱起放在肩上,耐心的解释道。 “咱俩关注的地方是不一样的,你的精神力强,那些奇诡的东西最难逃过你的观察,不过这是人住的地方,一些细微的异常你很难注意到。” 宅子里几乎都转过一遍了,云奕又将目光投向各处屋顶。 “没有鬼怪?” 不听撇了撇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鬼怪,这宅子破破烂烂,一根毛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怪是世间万物,因自身因素受灵气滋养,从而诞生灵智得以修行。 而鬼是特殊情况下,能够具象化修行的精神力,因为精神力跟肉体本是一体,才有的生命,所以脱离肉体,精神力本就难以孤存,因此,鬼这种东西是极难见到的。 “这就是个正常荒废的宅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云奕心中带着疑问,四处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不听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在来这里之前,云奕就去观察过沈家之前在城里的院子,不过那处院子已经住了人家,不是商贾,云奕也没有贸然上门打扰。 “要不搬进来住?”不听试探着,在云奕的耳边提了一句。 云奕眼前一亮,整个人立刻都变得头脑清明:“说的对啊,不是说这宅子闹鬼吗?咱住进了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走出庄子,看见白龙正在泥地里撒欢儿,之前一直被绑在马棚里,都让它觉得有些抑郁了,现在难得的有机会去跑去跳。 随着云奕的口哨声响起,它惊喜的回头,接着兴高采烈的飞奔向云奕和不听。 它来到云奕跟前,白龙低头舔舐着云奕肩上的不听,不听耷拉着眼皮,一脸生无可恋,却又没有躲开,它之前就试过,白龙竟然像人一样表现出难过的神情。 “回去。”云奕拍了拍白龙的脖子。 这是云奕第一次走进冀城的打更人衙门,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但目光仍是忍不住的四处乱瞟,白龙就留在外面,不听坐在它的背上,也没有跟来。 管理地契文书的是一名老人,花白的头发佝偻着身子,穿着差服,没有修为,衙门内也只有打更人们才有修为在身,其他各处部门都是些不曾修行的普通人或是凡人武夫。 “大人,我来是想问问城西外庄子上的宅子,现在可是什么价钱?” 老人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云奕,气息短促夹杂着沧桑的声音问道:“哪一座宅子?” “就是庄子偏北面那一座。” “我看看。”老人缓缓站起,转身往后面木架走去,动作吃力的翻找片刻,拿出一张卷轴出来。 在桌上铺展开来,上面画着的,正是庄子的地图,不过看上去有些年份了,云奕发现庄子上新盖的屋子这上面就没有体现。 老官伸手指了指纸上的一处,开口道:“是这一间吗?” 他指的正是沈家之前的宅子,也是云奕今天去探查的地方。 云奕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处宅子,我听闻这宅子的地契在官府这里,特意来问问价钱。” 老官面露难色,用手指轻轻捻动下巴扎成小辫的胡子。 “大人,有何不妥?”看着对方的表情,云奕开口问道。 “这处宅子好些年没人住了,里面定是荒废的不成样子,而且听闻屋里闹鬼。”老官说的诚恳。 云奕嘿嘿一笑,表现的很轻松爽快:“大人不必担心,现在年轻力壮,气血旺盛,不怕妖邪鬼怪的,这么说来,它的价格是不是很便宜。” 老官脸色挂着复杂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是,这处宅子不小,仍是需要一百两白银。” 听闻宅子价格,云奕一愣,他迟疑道:“一百两?” 老官点头,肯定云奕没有听错。 “城中一处好一些的宅子,也就差不多这个价钱,这种荒废在城外的庄子上的,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是这个价格。” 云奕的脑海中思索着,眼神不自觉落在对方的脸上,老官没有看自己,而云奕则发现对方的表现十分平静,像这种有问题的宅子,不应该早些卖出去的好吗? “大人,我也是囊中羞涩,这价格能否在谈谈?”云奕露出为难的模样。 “这是户部派来冀城的大人定的价格,我也没有办法。”老官摇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为难的意思。 云奕正毫无头绪,目光到处转动,被木架上,书册封面上的一个字吸引了目光,转念一想,他又不是真的想要那座宅子,立刻改变的主意。 “若是租用呢?” “五两。” “一天?” “半年。” “呼。”云奕出了口气,租下来倒是都不贵,他爽快的从怀里拿出钱袋,掏出五两白银放在桌上。 “那我先租半年,劳烦大人给写张租用书契。” 老官也没有推辞,将白银收下,伸手就扯来一张白纸,泼墨挥笔,一张纸上落下两份文书。 他抬手示意云奕在上面按下手印,云奕仔细的看了看两份文书,内容一致,没有问题,这才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手掌。 接着,老官拿起文书往外走,并说道:“公子稍等片刻。” 很快,老官拿着书契从屋外进来,纸上又多出了另一个方形印记,老官将书契递到云奕手中,自己这是坐在位置上,提笔低头书写着什么。 “已经可以了,自今日起半年内,城西外庄上北户大宅就归公子随意支配了。” 云奕看着书契上多出的方印,上面刻着冀城官府,将它折起揣入怀中,接着抱拳告辞。 直到云奕离开,老官才抬起眼皮,他盯着云奕的背影,眼底藏着莫名的神色。 瞧见云奕从衙门里出来,白龙欢快的踏着步子,不听险些被甩下马背,撅着嘴跳到马背上挂着的口袋里,要不是在衙门附近,它肯定要出言教育教育白龙,怎么能跟狗一样呢。 牵着马,云奕快步赶往城西的集市,趁着天还没黑,他打算去买些东西。 总算是等到了没什么人的时候,不听跳到云奕的肩上,他在耳边轻轻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去,宅子买下了?” “哪能啊,那破宅子还有一百两呢?” “啥?一百两?能买好些肉了,他怎么不去抢啊!”不听的声音都变得大了些,街道上距离较远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投来目光。 不过他们才不会想到刚刚叫喊的是一只猫,只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云奕两眼,心想这个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最后租下来了,五两半年,我准备去买一床被子,今夜就在那里睡了!”云奕小声解释道。 “你带的不是有吗?”不听扫了一眼马背上的口袋,那里装着云奕外出时带的薄被。 云奕顿时额头布满黑线:“那里虽然破旧,但咱也不是露宿荒郊野岭的,有得买为什么不买个好用的。” 再次骑马跑回庄子上的时候,太阳只剩下一半,东边的天上没有云彩,都是一片深蓝色。 看着大门上生锈的铜锁,云奕直拍脑门:“忘了找老官要宅子的钥匙了。” 话音刚落,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不听收回了爪子,已经从门缝钻了进去。 第139章 破宅遭夜访 云奕只得跟在不听后面,推门进了宅子。 “明天在大门上也挂个牌匾,叫‘孟府’,怎么样?”不听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白龙驮东西跟在身后,云奕松开手中的缰绳,一边寻找着今夜睡觉的屋子,一边好奇的问道:“我又不姓孟,为什么要叫孟府,难道你姓孟?你不是叫不听吗?” 眼看走到自己提前进来看过的那一处,状况还不错的院子里,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完蛋,忘了买些蜡烛。”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云奕这才一拍脑门,记起这件事来。 “还好带有些油,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能用的灯座。” 白天已经知晓屋里都落满了灰尘,所以现在他停在屋门外,没有贸然进去,屈膝微蹲,重心放低,右手握拳置于腰间,左臂抬起,左手掌心向前,正对屋子。 屏息凝神,院子里凉风吹袭,风速越来越大,在他左手手心汇聚成小小风团。 呼呼。 一阵风改变方向,吹向屋子,屋门被哐当一声吹开,好在它没有直接脱落倒在地上。 接着,小小风团牵动气流,源源不断地往屋子里吹去。 屋子墙上的窗户上,那些应该存在的油纸本就脱落,风灌进屋里,根本无法在屋内挤压,而是一股脑的,沿着四处漏风的缺口,带着屋里被风扬起的灰尘涌了出去。 云奕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窗户再没有灰尘被吹出去,他才缓缓收了动作,长出了口气。 灰尘不像水雾那样能够蒸发,院中虽比屋里宽敞,现在也是灰尘弥漫。 “喝。”调动丹田内的灵气一起外涌,带动气流将整个院子里的灰尘一次性都推出院子。 “什么人!?咳咳!”院子的墙头出现一道黑影,刚开口喝道,就被吹来的灰尘迎面冲击,还以为遭受袭击的他,拔出了武器,动作迅速并不慌乱。 直到看清院里,一人,一马? 不听蹲在云奕肩上,爪子前面那一点点白色还让对方以为是云奕衣服上的图案。 好在今夜不是五月漆黑的夜晚,云奕借着月色,稍微看清了墙头上那人的打扮,穿着的是打更人的差服。 不过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在心中给对方的身份定义,而是谨慎的开口问道:“我是孟府新主人,阁下是何人。” “冀城铜锣顾不上,孟府?”那人自报家门,并摆着架势落在院中,一挥手,一团火焰在掌中点燃,瞬间照亮面前这一块儿区域,他也看清云奕的肩上竟然还坐着一只大狸花猫。 云奕借助对方手中的火光,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还有他腰间挂着的铜锣。 “这处宅子已经被我租下,打算明日换上牌匾。” 顾不上直接伸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合契文书。” 云奕从身上将文书取出,顾不上先重点查看了一下文书上的方印,确认无误才查看文书内容。 “你叫云致?也不姓孟啊?”他皱着眉,抬眼看着云奕。 “也没说过不能叫孟府。”云奕微微一笑,将自己身份的铭牌拿了出来,证实自己身份。 在确认一切没有什么不妥后,顾不上不满的说道:“刚刚是你在施展法术?” “这屋里灰尘太大,我不处理一番,根本住不进去。”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顾不上也找不到反驳的说辞。 他转身就要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提醒道:“你是修行者,规矩就不用再跟你讲一遍,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要给你提个醒,听说这宅子闹过鬼。” 指尖点火,在屋里找了半天,好在还有一盏油灯没有漏洞,云奕倒了些灯油在里面,又扯来一丝棉,搓成灯芯,这才点燃照亮整间屋子。 “修行果然是件好事,这么简单就弄干净了。”云奕看着屋内一尘不染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只是他屁股刚挨在床上的时候,床就传来一声脆响,他赶紧跳了起来,回头看了半天也发现又什么问题,还用手轻轻捶了两下。 “不会是听他们总说闹鬼,自己给自己暗示,结果幻听了。”云奕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 “好了?”见云奕从屋里出来,抱下马背上的东西,不听随口问了句,这才大摇大摆的进去。 云奕抱着被褥垫子,刚铺在床上,不听已经卧在上面,围成一个圈,呼噜着闭上了眼。 “你倒是会享受。”云奕将床铺好后,又去马背上拿了些东西。 “别跑远了。”走之前还拍拍白龙的脸,白龙仰起头,想撒欢长嘶一声,被云奕用眼神制止。 --- 夜深了,庄子上各处屋子里的火光也逐渐熄灭,整个庄子也慢慢的陷入深深的沉寂。 偶有夜枭在空中扇动翅膀,老鼠在墙角细细簌簌,每每出现一个动静都是极为清晰的,也是十分的短暂。 顾不上的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他步伐轻盈在街道上行走,脚步落在地上都没有声音,夜色掩盖了他的疲惫,风吹在他的脸上,拂动鬓角的发丝。 屋子里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云奕躺在床上,气息均匀平顺,若是有人在他上方低头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睁着眼,脸上没有困意。 突然呼噜声中断了,不听转动身子,露出肚子上那一团白色的毛发,接着呼噜声再次响起。 云奕的呼吸很轻,渐渐的,瞳孔的神采散去,视线的焦点也消失。 整间屋子慢慢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包括屋顶上的砖瓦,经过修行,他的精神力已经足以覆盖这么大的地方,他在等,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情况出现。 庄上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声音尖锐刺进云奕的耳中。 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酸疼,摇头晃了晃脑袋,发现不听已经不在自己身边,转头往外看去,天只是微亮,天上的黑蓝色变得浅了些。 身体的不适感很快消退,他走出院子,转头环顾,发现不听正站在屋顶上,仰着头,像是正眺望着远方的什么东西。 双腿用力,云奕噌的一声就跳到屋顶。 “怎么了?”他顺着不听的目光看去,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温润红光,早起的鸟儿在这红光的衬托下只显出黑色的轮廓,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东西。 不听轻轻抬起白色的爪子,指了指屋顶的某一处。 云奕看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他偏着头问道:“这里有什么?” “你别是昨天精神力消耗太大,把自己弄傻了,你只会用眼睛看?”不听白了他一眼。 “对哦。”云奕一拍脑门,“刚睡醒,还有些懵。” 接着他念动口诀,空气中的灵气开始在视线中出现,内视法就是灵气观的一种,在这种状态下,云奕发现不听所指的地方,有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灵气。 “真有鬼?”他惊讶的看向不听,眉眼间还有些许兴奋,昨夜自己精神力耗尽昏睡过去,什么都记不起,只能向不听求证。 “不像,鬼是精神灵体,就是凡人称呼的灵魂,他们的修行不怎么依靠灵气,毕竟就是跟灵气直接接触的,也不需要储存和锻龙骨。” 这个问题它早就想过,现在也只是再说一遍给云奕解释罢了。 听不听解释并非鬼魂,云奕脸上的兴奋褪去:“不是鬼?那就只能是人了?!” “你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听摇了摇头,小小的猫脸上浮现出凝重,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昨夜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醒来时,就出来看看,接着注意到了这个,闻着它上面沾染上的微弱气息,是往那个方向的。” 说着,不听又朝着东方耸了耸头。 在那个方向上,有一个东西是最显眼无法忽视的,那就是冀城。 云奕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过现在还早,反正已经起来,今日的早课就做了。 不过宅子里的好几口井,都因长时间没人使用维护,塌了。 他只能走出院子,门上的锁被不听抓断落在地上,他也没有再加上一把,反正庄上的人对这里都避之不及。 呼呼呼。 他的动作时快时慢,拳脚有力挥动发出声响,这里距离庄子和冀城都不近,所以云奕毫不掩饰的运转着「吞星纳月」吐纳术,各种加持在身上的法术也同时施展。 周围的灵气疯狂的涌向他,有别于他人的内丹在丹田内飞速旋转,将进入体内的灵气都牢牢抓住,再送往四肢百骸,捶打他的筋骨。 力不竭,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能施展的法术来看,「吞星纳月」带来的灵气根本消耗不完,若是在战斗中使用,可以极大的延长自身可以维持状态的时间。 收势,静站,深呼吸。 难得心绪平静,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爷爷云栋的样子,接着是孙凯、孙老爷和那些伙计,又变成灵剑山上的各位师兄弟、长老、师父,最后变成罗健、姚沛暖、徐家父子。 “若自己不选择这条路,大概已经是孙氏茶馆的掌柜了。”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蹄哒蹄哒。 白龙迈着步子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亲昵的用头在他脸上蹭了蹭。 --- 咚咚咚。 云奕敲响巷子尽头的这间院门,门被打开后,屋里的人一愣。 “你不是出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是白天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洪皓轩好奇的看着对面云奕,开口问道。 “白天你这里没什么人?”云奕伸头朝着屋里看了看,里面除了洪浩轩,再无第二个人。 “总是要生活的嘛。”洪皓轩说着,引着云奕进来。 “你不是回邺城去了?” 洪皓轩看上去有些失落的样子。 云奕只觉得一阵好笑,“我答应你的事情,决不食言,更何况我之前传授给她的,她到现在还不一定能够完全消化呢,修行的门槛是结丹,不能结丹一切都是白搭,多打好底子总归是没错的。” “这又不是在门派中修行,需要判断资质,打稳根基是十分重要的。” 洪皓轩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急不得。 “可惜这段时间还是没有在城里查到那个方寸山的蛛丝马迹,你确定他来过冀城?” 云奕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左右转动嘴唇。 “距离冀城最近的城池有哪些,在哪个方向,要走多久?” “除了东面的邺城,就属西北方向的兰城最近,快马的话,一个月就到了。”洪皓轩回答的干脆。 “那就只能是冀城。”云奕心中有了判断,按照方向跟时间算的话,冀城才是最有可能的。 “别只看着城里,城外还有不少庄子村落,那里也可以看看。”他提醒道。 洪皓轩沉思的点头,“我会注意的。” “铜锣范特西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和往常一样。” “城主陆文涛,跟他的父亲,老城主陆明呢?” 在两人正式达成交易之前,洪皓轩是绝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不过两人达成约定之后,云奕就曾说过,需要他打听城主府的消息。 洪皓轩苦着脸道:“我们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在街上,巷子里,稍微盯着些衙差、打手跟商户倒是轻松,城主府我们根本不敢靠近,更是见不到城主他们的踪迹。” 云奕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毕竟在榕城那么些年,他能见到城主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街坊邻里呢,有没有什么消息?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人还在,还活着,总有蛛丝马迹可以寻觅。”云奕追问道。 洪皓轩闭眼回忆着,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小声开口道。 “哦,对了,过些日子应该是老城主的寿辰,往年这个时候,城里的大户人家们都得到了消息,开始准备寿礼了,只是今年有些不同,到现在还比较安静,都没什么动静。” 从洪皓轩的院子里出来,云奕又直奔市场,准备再采买些东西,毕竟昨日只是凑合,今天可不能这样,同时他还找了些泥瓦匠,木匠几人,叫上他们一起。 得知今天夜里还要回那破宅子里去,不听已经开始撒泼,要不是人多,它肯定要跟云奕吵起来,最后云奕买了些肉块跟鲜鱼,这才将它稳住。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知怎么的,云奕总是感觉后脑勺发冷,好像目光盯着自己,每每回头查看,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不听也没有反应。 “兴许是我多想了,别真是撞了邪。” 他瘪了瘪嘴,喃喃道。 第140章 再次夜访,藏匿法术 有的工匠本就是庄上的住户,虽没有拒绝云奕的雇佣,但也出言提醒云奕这间宅子的经历,而且工作的时候明显比其他人要谨慎许多。 因为雇用的工匠也有好些,人一多起来,有些意外情况总是不意外的,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也没有发生灵异的情况。 经过这一帮工匠半日的修缮,整个院子焕然一新,窗户蒙上新的油纸,可以阻挡夜里的冷风,屋顶漏风的地方也做了填补,屋内不牢固的桌椅已经更换,还添置了一座新的火炉。 而且工匠的费用并不高,云奕便与他们约定,这几日将整个宅子都修整一番。 早上外出在野地修行,正午跑去冀城内,找找洪皓轩了解了解情况,下午带着在户市采买的东西回去,并在宅子做起监工。 工钱到位了,工匠们干起活儿来也是极为卖力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除了云奕。 “嘶。”看着越来越瘦的钱袋,云奕不免有些牙疼,原来这种大宅子,还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享用的,工钱不多,材料费倒是不少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奕放弃了修缮整个宅子的做法,选择只整理了厨房、住所、还有一间大堂,还重新在院里打了口井。 夜里云奕依旧是没有睡觉,他就和不听俩一起安静的坐在床上,时刻注意着动静。 可是像第一天那晚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整片宅子都是静悄悄的。 既然没有等到夜晚的异常,工匠们也都完成的自己的工作被云奕遣散,他便开始在宅子里四处翻找。 每一间屋子都被云奕用相同的方法,先吹尽屋里的灰尘,在进去仔细翻查。 宅子里的动静一阵一阵的,虽说庄上的人已经知道这里住进去了一个年轻小子,但这动静还是让他们侧目,更是又想起了宅子里的故事。 “顾大人,你听听,那宅子里又有怪动静,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人不放心,正巧遇见路过的铜锣,当即开口道。 顾不上当然知道这是云奕做出的动静,反正是在宅子里,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情,当即摆摆手道:“顾不上,顾不上,那小子自己折腾的,没什么事。” 忙了半日,这种天气下,还热的满头大汗,依旧是毫无收获,就算是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闹鬼的院子,云奕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还有几口井呢。”云奕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让不听坐在桶中,系上绳子,就往井里放。 浅井已经干涸,底部沉积着干硬的泥;深井里还有些水,除此之外同样没有其他异象。 “不会,不会真的什么也没有,白忙活一场。”云奕靠在井口,抱怨道。 --- 也不知是白天太过劳累,还是说心绪有些疲惫,云奕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格外的沉重,躺在床上就昏沉着睡去。 半夜,他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喉咙疼痒,这才爬起来准备打算倒杯水喝。 咕咚。 一声细微清脆的响声,那是什么东西落踩在砖瓦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奕悬在空中的手僵住了,转身就抓起了自己的长歌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没有煽动翅膀的扑通声,不像东西掉落的沉闷,那种声音就像是刻意的控制下,意外造成的动静。 为了不发出声响,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立,这种静置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所以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一点不觉得困难。 咕咚。 没让云奕等太久,又是一声响动传来,依旧很细微,而且,动静就在自己头上。 云奕脚下用力,整个人就如同被射出去的飞矢一般,笔直向上,长歌剑已经窝在手中,向出声的地方刺去。 哗啦哗啦。 屋顶被云奕撞出一个窟窿,屋顶上砖瓦被掀起大片四处飞落,可惜这一击落空,云奕也借机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黑色的紧身衣带着黑色的头套,可惜今夜没有月光,星星不足以让云奕看清那人的体型,甚至于那人的双眼都看不清。 云奕在屋顶站稳脚跟,就再次出击主动扑向对方,按照他的想法,对方既然选择夜里潜入,肯定是对自己的修为没有自信,他便觉得是自己的机会。 砰! 云奕没看清那人的动作,手中的长歌剑被对方挑开,变换姿势挥剑横扫。 屈膝后仰,弯腰跳跃,云奕的两次横扫都被对方轻易躲开。 接着对方趁着云奕动作的间隙,抓向云奕的关节,但云奕也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了,灵气震动让对方一时间没有握住目标。 轰。 对方一击不中,动作被影响,云奕掌中燃起火焰,并瞬间推向对方。 那人迅速后退,并突然从掌中伸出一根东西,击散火焰。 云奕也借此看见那人的身躯,紧身衣包裹下,肌肉自然有力的身体,身形比自己还要高大一些,一双棕色的眸子一闪而逝,眼中带着惊讶。 只是从对方掌中伸出的是什么武器,云奕并没有看清。 可惜云奕被对方的样貌吸引了注意,那人也没有纠缠云奕的打算,一个转身,竟化作一道烟一样消失在了眼前。 “在那边!”不听也已经爬上了屋顶,它跳到云奕肩上,并张口提醒道。 短暂的交手并没有让云奕察觉到对方的真实实力,但他也不希望对方就这么离开,便也化作一道黑影,迅速追去。 不听说那人是往西方向跑的,云奕也就往追,可还没跑出去多远,便听见一声:“什么人!” 云奕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是庄上的打更人铜锣,顾不上。 顾不上是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了,将云奕拦了下来。 此时云奕手提长歌剑,气势汹汹,而且周身涌动着不安分的灵气,顾不上警惕的看着他。 “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大人没有看见刚刚有人从这边跑过?”云奕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我听到了庄子上有激烈的动静,立刻就赶过来看看,只看见你一个人。”顾不上盯着云奕,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汪汪汪!” 庄上不少院子里的狗都被惊扰,发出阵阵犬吠,许久都没有停歇。 “刚才有黑衣人潜入宅子,并与我发生争斗,我是追他而来。”云奕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听到云奕的说辞,顾不上有些惊讶,接着他表情变得严肃,说道:“真有此事?他逃去了哪个方向?” 在云奕(不听)的指引下,两人一猫一起往西方追去,追到庄子边,云奕停下了脚步,这是因为不听悄悄告诉他,气息中断了。 见云奕停了下来,顾不上也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 “察觉不到,追不上了。”云奕摇了摇头,同时开启灵气观。 在灵气观的影响下,云奕看见路边一处枯草上沾染着一团灵气,明显是那人不小心留下的。 将那一处枯草扯下,云奕看着顾不上说道:“打更人不是有追踪的法术吗,这沾有那人的气息,大人能否施展法术试试?” 顾不上没有推辞,直接将腰间的铜锣拿出,让云奕将枯草放在铜锣上。 右手挥动,五指变换,口中念念有词,接着铜锣开始震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几个呼吸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可有结果?”云奕看着顾不上凝重的表情,开口问道。 “没有任何收获,无法通过这气息找到踪迹,只有目标不存在这一种情况才会有这种反应。”顾不上摇头道。 “不存在?什么意思?”云奕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 “就是气息的主人早就死去,肉体腐烂消散,属于他的气息就成了无根之水,找不到源头。”顾不上一边说着,一边瞪大了眼:“不会真有鬼。” “鬼什么鬼,鬼也有迹可循,哪里会是这样。”云奕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顾不上挠了挠头,解释道:“我调来这里的时候,那处宅子就再也没住过人,不过庄子上一直流传着那里闹鬼的传闻,听说衙门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真正无处可查的气息?” 云奕也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劳烦顾大人多多照顾,小子可从没做过亏心事,没见过鬼啊。” --- 已经开春,早晚的温度一样还是很低,屋顶破个洞当然又开始漏风,哪怕屋里烧有炉子,也是杯水车薪。 好在还没到雨季,没有到更糟糕的时候。 叮叮当当。 屋顶破了个大洞,自然又需要花钱找人来修缮,一大早就找来庄子上的泥瓦匠来。 泥瓦匠看见云奕就像是看见了财神爷一样开心,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道缝。 不听对气息的辨识能力,远非顾不上能及,它肯定的说道。 “和第一次夜里来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云奕当然相信不听的判断,他开口问道:“顾不上呢,他的反应有没有问题?” “没有,”不听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谎的表现,他所说的,应该就是真实的,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他没见到过那人,但我见过,绝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云奕也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情况。 “有什么办法能,够逃过那种追踪法器的效果?”云奕继续提醒道:“不只是铜锣,按照得到的说法,衙门查过,都没有找到异常,那就算上衙门所有的锣,包括金锣。” 不听沉默了片刻,在脑中思索许久。 “金锣咱俩都没见过,不过铜锣跟银锣倒是没少见,我大概能推辞出金锣的品质。” “虽然这种普遍制式的法器是有局限性的,想要屏蔽它们的追踪效果并非不能,但金锣的品质想要被屏蔽,起码也需要比它更加高级的货色。” 按照不听的逻辑,云奕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是说,对方可能带有更厉害的法宝?” “这是一种可能性。”不听点了点头。 “昨夜交手的过程中,我并没有察觉到对方调动过灵气,维持法器,又是品质高的法器,是需要灵气的,这不合理。” 云奕仔细回忆起,昨夜的情形,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听没有第一时间爬上屋顶,自然不清楚这个情况,它立刻就给出了另一种解释。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那人修行了某种特殊的法术,这种法术能够将沾染自身气息的灵气,变换成其他模样。” “有这种法术?”云奕对修行的认知还不足,有些惊讶的问道。 “当然,生存的手段有不只有捕食,伪装也是,在我的印象里,反而是伪装的法术更为丰富,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是这般情况,几乎是没怎么见过。” 不听的小猫脸上挂着回忆的神色,有的不解的惆怅,它又看向云奕说道。 “虽然还不清楚那人的目的,不过看样子,对方没有那么大的敌意,是还有所顾忌?” “我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特殊,不需要顾忌。” 说着,云奕眼前一亮。 “两次都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的出现也就有迹可循,第一次是得知我,或者有人租下了这处宅子,来观察一下;第二次是因为。” 他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目光也越来越清明。 “第二次是因为我在修缮宅子,修缮自然少不了翻新,动土,这里面有那人在意的,所以他要来看看。” 不听的瞳孔变大,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云奕。 “是这样吗?这也有联系?” “肯定是这样。”云奕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没有去调侃不听。 “第一夜就来过,当天就知道我租下这里的,只有衙门那个老官,还有你我。” “还有庄上那个铜锣!”不听提醒道。 “你不是说过他没有说谎嘛,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知情。” “就是那个老官?” “那人的身形不像,而且动作迅速有力,不是那个老官能达到的状态。”云奕摇头否认。 “不过这个消息肯定是从他那里传递出去的,就是不知道他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第141章 户部老官,张玉鑫 “衙门里有个管理地契文书的老官,你帮我查查这人的来历,与什么人交往颇多。” 云奕喝着热茶,沉声道。 “这?”洪皓轩脸上有些为难,“你说的这个人,我甚至没有什么印象,衙门我们又进不去,这怎么查?” “这人年纪不小的,若是一直在这个衙门里当差的,城中的一些老人没准有印象,问问他们。”云奕提醒道。 洪皓轩点了点头:“成,我安排手下人去试试。” “还有,衙门内的打更人,这两天有没有人不在城里?”云奕接着问道。 洪皓轩回忆了片刻,说道:“今天的消息还不知道,就之前来看的话,没有,这才刚开春,眼看快到雨季了,许多事情都会稍微放放,打更人们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出去。” --- 城里就是热闹,街道上的叫卖声都没有停过。 云奕坐在街旁的摊位上,前面不远处,从这里往前看,没多远就是遗梦坊。 不听爬上桌子,尾巴搭在云奕手背上:“就这么看着?要不咱进去瞅瞅?” “你有钱吗?开口就要去那里耍耍。”云奕白了不听一眼,惬意放松的打量着街道上的动静。 不听耷拉着耳朵,看上去有些滴落,心不在焉的趴在桌上。 没一会儿,它突然抬起头,耳朵和鼻子都微微耸动,眼看云奕还在关注遗梦坊的门口,它也没有打扰,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摊位上。 保持一个姿势坐的有些累了,身子前倾,手臂倚在桌上支撑着自己。 “老板,茶水凉了。”他没有转头,只是开口招呼了一声。 摊位的老板赶忙上前将茶壶拎走,没多久拿来一壶热气腾腾的。 路边的茶果真是比不上遗梦坊的,更是比不上项府和铁头带的,好在它便宜。 摊位上其他座位上的人换了几遍,唯独云奕这桌没有离开,还只要了茶水。 要不是他身边放着长歌剑,脸上还带着刀疤,一副不好相处不好惹的模样,老板肯定要上前说个一二,现在也就只敢从背后用奇怪的目光观察他。 这种肆无忌惮不加掩饰的目光,云奕是能够感受到的,不过目光中没有恶意,他也不在乎,面色不改,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尴尬。 茶水知喝了多少壶,支起摊位的老板已经没了别的看法,心里只好奇这人为何一直在喝,却不见方便。 “不好意思客官,在下正准备收摊了,客官明日再来。” 可惜他是等不到了,天色渐晚,到了收摊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到云奕身旁,小声说道。 云奕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了好些时辰,那些店面不受影响,但路边小摊要结束今日的营业。 他缓缓起身,伸着懒腰缓解身体的疲惫,又拿出些铜板放在桌上。 眼看着老板开始收拾摊位,他这才注意到不听没了踪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却也没有办法,准备再找个地方看看。 刚抬起脚步,一道身影从遗梦坊里走了出来。 云奕停下了脚下的动作,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道身影,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身材、身高,并一一与自己脑海中,昨夜的那道黑衣身影对比。 那人没有几步,敏锐的回头,朝着云奕所在的方向看来,隔着老远,他只看见路边一个摊贩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在那附近左右看看,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范特西皱着眉,本就是一张冷峻的脸,在他面沉的时候,显得更加冷酷,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奕先对方一步躲进了一旁的巷子,他靠在巷子的墙上,脑海中还在以一比对,越是比对,他的表情越是疑惑,这两人的身影并不一样,相似的地方是极少的。 心中的推测被掀翻,云奕只觉得更是复杂。 “还会有什么人,继续关注沈家的事情?那肯定是当年有关联的人。” 他又在街道上闲逛,毕竟不听还没有找他,若是就这般把它丢在城里,不担心它会弄丢,而是担心它会给自己惹出什么事来。 云奕又跑到洪皓轩那里。 “你怎么又来了?” “我带着猫跑丢了。” “让兄弟们出去帮你找找?” “不用,它一会儿应该会回来找我。” “以前冀城那个布商沈家,还招惹了些什么人?”云奕继续道。 洪皓轩还以为云奕只是来这里坐会儿,等自己的猫回来,一听还有问题,又转过身。 他沉吟片刻,摇着头道:“这件事情太过久远,许多细节我也想不起来,我就记得被范特西处死的那个男人,那人死后,他的家人很快就离开了冀城,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 “这个沈家什么来路,在外是否认识一些权势?”云奕将话题继续延伸。 “街坊巷子里貌似没有传过这样的消息,不过我猜应该也是有些人脉的。”经过云奕的引导,洪皓轩像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说?”云奕乘胜追击。 “你说,若他家就是个小小布商,那朝中的贡布这么大的生意,怎么会落在一个普通布商头上。” 云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采购一般是由户部主司,也就是说,这个沈家与户部有些关系?” “喵!”院子里传来一声猫叫,云奕走出屋子,就看见不听端坐在院子中间,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云奕抱拳道:“既然我家猫已经回来,就不继续打扰了,告辞。” 看着云奕离开的背影,洪皓轩脸上的表情收敛,虽说云奕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目的,而且这段时间的看上去不相干的事情许多,但他不是蠢笨的人,梳理梳理思绪,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又想起云奕带来的,姚沛暖亲笔写的简短书信。 “他在查以前的事情,身上没有那些人特有的味道,而且暖儿没有在提醒我他传授的修行之法有问题,应该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就是不知道,他所要查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关联。”洪皓轩叹了一声,他既期望云奕所在的立场,有利于自己,又担心云奕牵扯的事情更大,会害了姚沛暖。 --- “你这一整个下午的,跑哪去了?没给我惹事?”云奕将不听放在肩上,沿着巷子往外走,小声道。 “哪能啊,之前在邺城的时候,我不是去找了那几只之前欺负我的猫了吗,教训了它们一顿后,它们就服服帖帖的。” 不听仰起小脸,骄傲的说道。 “我能听懂它们的话,而且又没有人会防备猫咪,就想着在这里也收拾几个小弟,帮我打探消息,而且我现在对它们出手已经知道力度,保证不会出事。” 不听的这个说法倒是意外收获,云奕之前可没有考虑过,他惊讶的看着不听。 “难不成,你真是个天才?” 接着,他兴奋的问道:“你都让他们留意什么消息了?” 不听摇晃着脑袋:“我让他们帮我看看,城里那些人家的鱼好吃,最起码不能比遗梦坊的味道差,喵~!” 它还没说完,云奕已经朝着它的头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你能不能别只想着吃,就不能让他们帮我留意留意官府里的老官、范特西他们吗?” “哼。”不听偏过头,没有理会。 --- 天黑前赶回了庄子,推开没有上锁的孟府大门,门上的牌匾已经挂上,确确实实按照不听的想法,写了个孟府,还惹得庄上许多人议论。 倒不是问这孟府是个什么来头,而是都在说孟府里的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住进这个宅子。 随着夜幕降临,庄上再一次陷入的安静。 驻守在庄上的衙差并非铜锣顾不上一人,还有好些普通衙差和见习打更人,不过他们的巡逻值夜都是几人一起,只有顾不上是独自一人。 而且他们都不愿意往北这边来,毕竟有一处闹鬼的宅子,他们就怕真有什么动静,顾不上也不是个严苛的领导,就自己揽下了城北的巡逻。 云奕没有注意到,他回来的时候,顾不上正巧看着他走进大门,还一脸嫌弃。 又是一夜没睡,尽管心里想过,那人已经暴露,不可能连续上门,但万一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呢。 连续三天皆是如此,第四天早上,云奕顶着黑眼圈,眼珠上布满红色的血丝,用了很大的力气,上眼皮都无法睁大。 “呵哈啊。”他打着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都没有分泌泪水去湿润眼球。 “屋内闹鬼了?你看上去怎么这么憔悴?” 出门见顾不上,对方见云奕这种模样,关切的问道,脸上写满了想听八卦的表情。 “没睡好而已,哪儿来什么鬼怪。”云奕有些不悦的摆摆手,往外走去找自己的白龙。 --- “老弟,你这是?”也只是三日没见罢了,云奕这番模样让洪皓轩都为之侧目。 要不是已经知道他在城外的庄子上落了脚,还以为这是在城里哪处销金窟里,缠绵了几日呢。 “不会是你住的房子闹了鬼?”他还不知道云奕租下了沈家原来的住宅,也就是随口一说。 云奕顿时不乐意了,本就没有休息好,有些心烦,“啧,什么闹鬼,哪儿来的鬼怪!” “要不,你先在老哥这里休息一会儿,反正没人?”白天这处院子里很少有其他人,大多是只有洪皓轩一个。 当然,他也不是就宅在这里不出去,只是云奕每次进城,他就很快得到了消息,跑回来守着。 “算了,还是先问正事。”云奕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努力的睁开眼,看着对方。 “手下那些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帮里倒也有些比我年长一些的,这几日找那些前辈们了解了一些,又有手下人从外面听来的消息,我整理了一下,拣些可信度高的给你说说。” 眼看云奕困顿的样子,洪皓轩真怕他一头倒进火盆,一边开口说,一边着重关注着他的情况。 “那个老官应该叫做张玉鑫,是个普通人,三十年前来的冀城,在冀城内没有成家,这些年来也都是一个人,按照收集来的说辞,他为人忠厚和善,早些年还在外跑动,后来应该是在官府内做了内勤官职,就很少再抛头露面。” 听完洪皓轩的话,那低沉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险些让他睡过去,他强打着精神。 “他是从哪里来的,这个知道吗?” “听说是中州,好像说是从户部来的。”洪皓轩补充道。 “户部?!”云奕来了精神,眼睛不自觉地睁大,黑眼眶,血丝大眼睛,落在洪皓轩的眼中,显得格外恐怖。 他犹豫着,有些结巴的说道:“云老弟,要不,你还是睡会儿。” 云奕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火盆中烧成红色的木头。 “现在得到的线索,可以联系上了。”他喃喃自语道,微弱的声音洪皓轩并没有听清,也没有开口打搅。 还在关注沈家的人,肯定有这个叫做张玉鑫的老官。 沈家的绸布能够成为贡品,跟户部有天大的关系,那么来自户部的张玉鑫会继续关注,也就不足为奇。 深夜造访沈家旧地的黑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跟老官不符,也跟范特西不像,是另外的人,且那人目前没有恶意。 而且,邺城方家,族中有人现在就在中州皇城,任户部侍郎。 方家,跟方寸山肯定是绑定的,韩殊运送的「改运丹」,大概率就是走的这个路子。 云奕眯着眼,思绪飞速转动,眼神也越来越清明。 “官府里,还有谁是从中州来的,户部的关系?” 见着云奕眼中神采奕奕,脸色跟身体依旧是掩饰不住疲惫,洪皓轩从角落里拿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壶,打开盖子,一股浓厚的酒香铺满了屋子。 “这个倒是没关注过,你要是需要,我再让人打听打听就是了。” 将杯中的茶水倒掉,给云奕倒了一杯。 云奕想也没想,端起杯子来,就一口吞下,酒滑绵丝,过喉入肚,他刚想夸赞两句,只觉得脑袋开始变得沉重,一头往前栽倒。 洪皓轩赶紧伸手扶住,将他抱起放在一旁铺设的席上。 “你这模样,我是真怕你猝死。”他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你别担心啊,他就是太累了,让他睡一觉就好了。”不听也在屋里,也不知怎么的,洪皓轩鬼使神差的朝它说了句。 不听看着洪皓轩点了点头,这反映让他一阵错愕,揉眼再看也没有什么异样,只道是自己在屋里呆久了,迷糊了,一只猫怎么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第142章 户部来人,刘湾武万 “我就这么被人放倒了,你就没有一点反应?” 云奕坐在孟府院子内的床上,不满的看着不听。 不听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脸自信的说道:“我没感觉到他的恶意,而且我的速度比他快多了,有问题也能阻止。” “你阻止了他对我动手,还能阻止我倒进火盆了?” 不听吐了吐舌头,赶紧趴下。 他在洪皓轩屋里睡了很久,本就疲惫在他酒水的影响下,睡得极为踏实。 临行前,洪皓轩还将那一壶酒都给了云奕,说是送他的,这东西助眠。 那酒壶现在就放在屋里的桌上,云奕看着它舔了舔舌头,“醉仙人。” 这是酒的名字,云奕不是痴迷美酒之人,但这酒也确实比之他见过的,都要好,能送自己一壶,想来洪皓轩手里应该还有存货。 “等下次,找他再讨点。”暂且将想要再喝一口的心思放下,欻,云奕的目光狠狠的打在不听身上。 “今天夜里你多注意动静,我还没休息好呢。” 也不等不听回应,云奕就当是它已经知道,而且会照做,一头栽倒在被窝了,没一会儿酒就呼声大作。 --- “嘿,嘿!” 又是好些日子的蹲守一无所获,云奕心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始终觉得肯定有目光盯着这个宅子,也盯着自己,自己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他就想办法要将对方引出来。 既然有人关注这处宅子,那云奕就要在宅子里闹出些动静出来,这次没有雇用工匠,这样也避免的有眼线进来知道自己在虚张声势,更重要的是,钱不能这么花。 他掀起一处院子里的地砖,枯黄的草早已经被烧得干净,地砖下的压实的土地显现,云奕正用锄头费劲的在这土上敲打,挖掘。 这土地坚硬,云奕也不是普通农夫,力气极大,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声响。 也就是忙碌了半个上午,就有人前来敲门。 “宅子大了,只有我一个还真是不方便,要不是我耳朵好,都没听到有人来。” 他放下锄头,绕了一圈才到门前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差服的年轻男子,腰间没有锣,服装制式又是打更人的图案,一看便是一名见习。 “大人这是怎么了?顾大人呢?”云奕笑呵着,开口问道,眼神往后瞟了一眼,确认不听已经跟来。 这名打更人微蹙着眉头,眼神往宅子里看了看,开口道:“顾大人今天上午休息,你就是孟府的新主人?” 云奕点了点头,那名打更人继续问道:“有村民说你这里有动静,又没看见有人进出,怕是有什么事情。” “呵呵,没什么事,就是我在院里挖土,只是土地夯实了,所以动静大了些。”云奕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道。 “挖土?挖土干什么?”云奕的说辞也引来了打更人的好奇,不免开口问了一句。 “嘘。”云奕伸出手指,做出噤声的动作,然后左右看了看,将身子靠近打更人的耳边。 打更人看见他这般神神秘秘的模样,更是好奇心爆棚。 “小子之所以租下这处宅子,就是因为听说这宅子里藏有宝藏,屋里没有找到,就只能往地下看看了。”云奕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着。 接着,他又继续小心谨慎的说道:“这件事情还望大人替我保密,有人问起,就只说是修缮宅子。” 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些银钱塞到对方手中,“就当是请大人喝茶了。” 打更人挑了挑眉毛,握住了手,“修缮宅子不是小事,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我就不打扰了。” 目送见习打更人离开,云奕关上了门。 “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听在墙上掉了个头,尾巴翘起,边走边说道:“精神没有波动,神情没有异常,鉴定完毕。” 云奕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直起了身子,纵使是暗中关注他的,也不会就这样贸然现身试探。 --- “老弟看上去脸色红润了不少,最近应该睡得还好。”再看见云奕的时候,洪皓轩面带笑意的说道。 “最近确实休息的不错。”随口寒暄两句,云奕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这段时间,洪皓轩派出不少弟兄,去城外附近的村庄打探方寸山的消息,一不小心竟然打探到有人住进了沈家旧宅,再一问,竟是云奕。 洪皓轩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听说的云老弟现在住的是沈家旧宅?” 见云奕没有反驳,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老弟你知不知道那里闹鬼,你前些日不那个样子,不会也是撞鬼了?” “承蒙洪老大的关心,小子我是修行者,鬼怪怕什么。”云奕呵呵一笑,接着话题一转:“劳烦老大打听的消息,有没有进展?” “方寸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要不是你小子笃定他肯定来过冀城,我早放弃了,至于衙门里的事情…” 洪皓轩将声音放低了些,云奕不得已,往他身边靠了靠。 “衙门里除了那个张玉鑫,还有两人是从户部调任来的,说来也巧,两人调来的时间,在沈家被抄之前,而且距离那件事并没有多久。” “这两人现在在官府中,做什么?” “一人叫刘湾,现在是官府文书,另一个叫武万,是管理冀城中,各处商铺市集的。”洪皓轩想了想,开口道。 “这两人是什么模样?”云奕继续问道,心中有了想法。 “这…”洪皓轩有些尴尬的笑道:“这些消息也是咱打听来的,具体长什么模样也只是道听途说,怕是说不清楚。” “有人见过他俩吗?”云奕不死心,继续问道。 “自然是有的,手下有人见过。” “可信吗?” 听到云奕这么问,洪皓轩也变得严肃:“可信!” “劳烦将他叫过来。”云奕点了点头,催促道。 洪皓轩出门后片刻又回来,接着两人在屋里又等待了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黝黑,双眼透着精光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洪老大您叫我。” “来,坐!”洪皓轩伸手示意他坐下,那人也没有犹豫,就一屁股坐在火盆旁边的干草上。 “梁桦,这位是云少侠。” 梁桦颔首,学着江湖武夫那样,抱拳道:“见过云少侠。” “我现在想知道两个人的样子,不过不用你说,我怕描述会有偏差,我想亲自看看。”云奕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洪老大能叫我来,想来少侠想知道的人我是见过的,少侠想见谁,我这就带您去。”梁桦拍了拍胸脯,一副自信的模样。 “不用如此麻烦,你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梁桦一愣,转头看向洪皓轩,洪皓轩也是一怔,不过他反应很快,又表现出稳重的表情,微微点头。 见状,梁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 云奕从怀里掏出「蜃珠」,握住「蜃珠」的手掌中心开始涌动一丝丝灵气,在灵气的刺激下,「蜃珠」发出淡淡的粉色光芒。 洪皓轩瞪大了眼,他没有想到云奕还随身携带着法器,而且看样子,并非是某种制式法器。 没有消耗多久时间,「蜃珠」表面的光芒变淡只是消失,云奕也将这东西又收了起来。 梁桦缓缓睁开眼,洪皓轩赶忙开口问道:“没事?” “云少侠已经知道那两个人的模样了吗?真神奇,就像是做了个梦一样。”梁桦有些欣喜的说道,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得知梁桦没事,洪皓轩才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也只是信任云奕,对这件事情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嗯,已经知道了,多谢梁老哥的帮助。”说着,云奕掏出一贯钱放到对方手中。“不白让你帮忙,给你的报酬。” 眼看自己老大洪皓轩也没有说什么,梁桦欣然收下,“哪里的话,洪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等绝不推辞。” “你小子在我这儿笼络人心?”梁桦离开后,洪皓轩没好气儿的说道。 “哪有的事情,不能让人家白帮忙啊。”云奕呵呵一笑。 “扯,我帮你这么多,怎么没见你给我报酬?”洪皓轩横眉瞪眼。 “咱的报酬不是说好的嘛,传授姚沛暖修行之法。” “哼。”洪皓轩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刚刚那是法宝?你怎么从他那里知道刘湾跟武万的样貌的?” “秘密。”云奕起身就走,洪皓轩也不好强留,眉毛竖起,眼睛瞪得更大。 --- “那两人的样子你知道了?”云奕小声的问了句。 肩上的不听点点头,其实刚刚的一切都是它在做。 云奕掏出「蜃珠」只是为了让梁桦陷入幻梦,这样避免了清醒状态下,梁桦产生抗拒的念头,从而导致不听的探知行为,伤害到对方的精神。 “嗯,记得清楚。”不听点点头。 “这俩人都是官府里的,洪皓轩那些手下想盯着,还是极为不便的,你不是收了些猫咪小弟嘛,让它们去盯着。”云奕挑了挑眉毛。 “咦,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听白了云奕一眼,接着伸出爪子道:“喏。” “什么意思?”云奕有些不解。 “你都给了那个瘦猴子钱作为报酬,我找小弟帮忙,不需要报酬嘛?”不听看着云奕,眼中尽是长辈看不懂事小孩子的神情。 “你是一只猫,它们也是猫,你又不能在人前说话,给你钱,你也用不了。” “呸,我也没要钱,我要鱼,要肉,都行,你可不许给我赖账。”不听恶狠狠的说完,纵身一跃,跳到一旁的墙上,沿着墙头,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眼看夕阳西下,不听还没回来,街边的摊位也都陆续收摊,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动静,云奕只能再去寻找个落脚的地方。 “客官是用餐还是找人?”他走进一家饭馆,伙计热情的上前迎接。 “用餐。” 伙计招呼着云奕落座,眼看他点的餐食许多,不免开口道:“客官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 “没有,怎么了?”云奕抬头看着对方。 “那客官不必点这些,一个人吃不完的。”伙计笑着说道。 云奕微微一怔,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做生意的,都恨不得顾客在自家店里多多消费,还觉得不够,哪会有劝别人少花钱的。 “你这么说,不怕掌柜的找你麻烦?” “嘿嘿,我们掌柜的就是东家,这是他要求我们这么做的。” “啧,倒是个妙人。”云奕摆摆手,继续道:“没事,我吃得完。” 伙计走后,云奕看了看饭馆里的其他桌子,每个桌上的饭菜似乎都像他说的那样,不多也不少,比较合适。 上菜的速度很快,云奕不紧不慢的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欻,一道黑影窜到云奕身边,并跳到桌上,鼓起的包子脸仿佛在说着。 “好呀,你敢一个人偷吃!” 云奕一脸无辜的朝着桌上的饭菜使了使眼色。“你看,我可没吃多少,都是给你点的。” 不听眼看桌上饭菜确实如云奕所示意的那样,这才冷哼一声,没有纠缠。 “怎么样?安排好了吗?”看着不听狼吞虎咽的吃肉吃鱼,云奕的表情它也看不见,就只能小声的问道。 直到不听吃得满意,这才躺了下来,肚子没有任何变化,也要仰着露出肚皮,惬意的样子。 尾巴摇晃着搭在云奕的手腕上。 “我已经让那些小弟们帮我盯着这俩人了,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就是范特西这人,似乎跟那个张玉鑫,有联系。” 它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 “啊?你什么时候在关注范特西跟张玉鑫的?” 不听的小小猫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可是神兽,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那天在洪皓轩那里,被他的醉仙人放倒以后,你去做的?”云奕猜测道。 “淦!”不听小脸一黑,说了句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话。 “天都黑了,今天还回去吗?”它话题一转,掩饰尴尬。 第143章 拼接线索,心有猜测 云奕看着不听的样子,试探的问了一句:“要不今天,就在这里留一夜?” “嗯嗯,听你的!”不听回答的十分爽快,生怕云奕反悔。 想着自己也是没什么事情,没准城里还会有新的线索,云奕无奈的笑了笑,也就默许了这个决定。 “那我们去遗梦坊。”不听睁大眼睛,眼里填满了期待。 看着云奕缓慢扬起的嘴脸,不听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还不是想去就去,我就不去了。” 听见云奕这样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的回答,不听挎着脸。 “我还有些事情,你去遗梦坊帮我盯着沈欣雪,就这么决定了,这件事情很重要,拜托不听先生。” 云奕说的恭敬,表面上将这个不痛不痒的任务交给不听,不只是自己心中另有打算,更是希望不听自己去玩的开心,反正也不用花钱。 不听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在云奕的怂恿下,消失在了冀城的巷子里。 看着不听离开的方向,云奕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上眼皮耷拉着,缓步行走在街道上。 看上去像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可哪里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逛街,他时刻留意着街道上的动静,还有街头巷尾的各处角落。 这个季节的夜晚还不够温暖,但吹面的风,不再似刀般锋利。 云奕将经过修行,有巨大提升的精神力,由自身为中心向外扩散,不用完美的包裹任何地方,只需要留意那些容易藏人的位置。 他不清楚城里会不会有人盯着自己,不过这样的做法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就这样的大摇大摆,毫不掩饰的溜达,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没有听到打更人的报时的锣声,也没注意到有人跟踪自己,反而发现城里有不少隐蔽的地方。 在那些地方,年长的老妪拉着路过的云奕的胳膊,问他想不想去快活快活,还说都是年轻的姑娘。 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云奕额头上布满黑线,赶忙摆手拒绝,但老妪并不准备就此罢休,拉着他的袖子就不让他走。 云奕冷着脸,长歌剑提起隔开两人,眼中的厉色配合着脸上的疤痕,那老妪被吓得后退,拉着云奕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嘿嘿,小兄弟不想就算了,就算了。”老妪露出僵硬的笑容,迈着步子,飞快的跑开。 自此,云奕看见谁都板着脸,后来遇见的巷子口跃跃欲试的人,一看他这般模样,也不敢上前招惹。 --- “前面的人,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听上去并不友善。 云奕停下脚步,握着长歌剑的左手拇指,已经放在了剑格上,随时能够将剑掏出剑鞘。 他缓缓转身,注意力都放在身后叫住他的声音的方向。 一个人从墙角的阴影里快步走开,直到路过一处街边铺面的门口,被门前挂着的灯笼照亮。 “你是什么人,听街坊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晃悠很久,还带着武器,一脸凶相。” 身穿差服的打更人盯着云奕握着长歌剑的手,自己的手也不自觉的放在腰间,目光警惕。 “嘿嘿,这位大人有何吩咐?”看清来人的穿着,云奕立刻换了个面孔。 见云奕态度并不恶劣,打更人走到云奕面前,用剑柄隔开云奕的左手。 “名字!” “误会了大人,我这是饭后消食,这才在街上散散步,小人名叫云致。” 云奕熟练的从身上摸出身份铭牌。 夜里光线不好,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核实的,但打更人很快就将铭牌还给了云奕,还不忘提醒他早些回去。 云奕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直到看着那名打更人消失在街尾,云奕脚下生风,飞一般的来到一处矮墙旁边。 矮墙旁空无一物,云奕没有大意,他全力施展,精神力笼罩着这个区域,可是半天仍是没有发现异常。 他没有丝毫放松,灵气观开启。 虽然刚才那名打更人吸引了云奕的注意力,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边投来的关注,可惜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他有想过问问那名打更人,他是被谁提醒来盘问自己的,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这才作罢。 因为内丹会自动捕获环境中的灵气,这里有一片较之其他地方,灵气稍微稀薄的区域。 墙角的灵气流动,证明这里刚才确实有人存在,并且对方是一名修行者。 可惜对方没有施展法术,自身灵气没有外泄,墙角也没有留着沾染对方灵气的东西。 “时间,对,时间。” 他念叨着,左右看看,街道上没有人。 “公子~进来玩玩~” 他只顾着找人,街道上又没有,不知不觉间,顺着光亮竟又走到了遗梦坊的门口。 这个时间门口没有进出的人,站在门外的女子虽然依旧是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但也确实比不上云奕上次见过的那个妙妙。 看见云奕上前,那女子眼前一亮。 “请问这位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云奕的脸上挂着天真的表情,真诚的问道。 女子一愣,皱眉苦脸。 云奕上前握住女子的手,“姐姐。” “也就亥时。”虽有些失望,女子也没有为难。 云奕将时间记下,目光下意识往里面看去,可惜被门内的屏风挡住了视线,没机会看看不听是不是在楼里。 那女子还以为云奕有所意动,她朱唇分开,还没说出话,云奕已经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再找客栈,是不是太亏了。”云奕随口嘟囔了一句。 --- 哐当,哐当。 墙头上的砖瓦传来动静,一只体型健硕的黑影,亮着一双铮黄的眸子,左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墙边。 接着它毫不犹疑地跳了下来,没有落在地上的沉闷声,反而发出一声“啊!”。 云奕龇着牙,揉着自己的脖子。 “你倒是看着点啊,差点压断我的脖子,你怎么变的比之前还重?” “是你自己变弱了。”不听撇撇嘴。 云奕也没有纠缠,毕竟今夜有情况。 “沈欣雪那里范特西有没有去找过她?” “嗯。”不听点点头,认真的回忆着说道:“我去的时候他就在。”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他们后厨,他家的鱼真鲜,”说着,不听舔了舔舌头,“离开的时候又去看了一下,人已经不在屋里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 云奕咬着牙,不是生气,就是觉得那么一瞬间,满嘴的牙都在疼。 “快去问问,找你那些小弟问问,那些人在亥时的时候,都在什么地方?”云奕催促道。 不听反正是玩儿开心了,这次没有跟云奕反着来,立刻就照办。 云奕的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没有等待多久。 “张玉鑫,刘湾还有武万,他们亥时都在自己家中,没有出门也没有外人进去。” 不听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他早就习惯不听没有动静的脚步。 “靠谱吗?”想着不行之前的事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天性活泼,不能安分的猫咪。 “放心,我不止问了它们,还看过它们的记忆。”不听自信的说着,若非不是人形,它定要学着人类拍拍胸脯。 “至于范特西,有小弟说,他进了一处巷子以后,就消失不见了,我从它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发现异常。” 云奕沉默不语,低头消化着不听带来的情报。 “走!回去。”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前跑。 不听的反应更是迅速,云奕起身的时候它就已经跳到对方肩上。 “回哪儿去?” “孟府。” 一猫一人很快就跑至西城门,此时城门紧闭。 城门处的衙差没有为难,也就是在收了云奕主动给的买路钱后,才将门打开一道缝隙。 城门外的官府马厩里牵出白龙,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的老远。 --- 噌,长歌剑出鞘。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三次闪亮的火花。 云奕落在地面上,白龙停了下来,反而在他的身后。 在云奕的面前不远处,一道漆黑的人影和夜幕融为了一体。 对方隐没在黑夜中的双眼,尽是不解与震惊,握着武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并非恐惧,而且被云奕的先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明白自己隐藏得如此隐蔽的情况下,是怎么暴露的。 呲。 黑衣人没有上前,腿脚发力,极速后退,他觉得刚才对方只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拉开距离后,对方不可能找到自己。 在这一时半会不可能有人的荒郊野外,云奕都摆好了要跟对方大战一场架势,哪曾想对方没有这个打算。 虽落后了半拍,云奕依旧是飞快的追赶。 因为目的不同的缘故,黑衣人逃跑的速度虽快,但也没到云奕无法企及的程度。 眼看两人间的距离开始拉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这一闪而逝的目光,恰好被云奕察觉,只见他突然挥动手中长歌剑在身前,叮的一声,剑身擦出一道火花。 一击不中,接着又是几道明显的破空声传来。 和之前一样,飞来的暗器射向云奕的双腿。 暗器的速度很快,不是同时,靠近的时间并非一致,不管是躲是挡,云奕的步法节奏已经被打乱。 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看对方消失在视野里,他朝着那个方向大喊了一声。 “沈欣雪,我知道是你!” 场面又陷入寂静,只有云奕起伏的胸口和他的喘息声。 蹄哒蹄哒,马蹄声接近,不听从马背上跳到云奕的肩上。 “没有留下对方?”竖瞳双眸看见只有云奕一个,不听好奇的问了一句。 云奕苦笑了一声,“你倒是高看我了,能在我面前隐藏住,还需要你才能发现的人,修为不会比我低,那人明显不想跟我纠缠,出手都是在阻拦我。” 这次云奕更加肯定了对方目前没有恶意,或者不想暴露自己。 “那人是沈欣雪?”云奕喊的声音很大,不听还没靠近也听见了,“我离开遗梦坊的时候看过啊,沈欣雪就在屋里。” 云奕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那人刚才投来的东西你能找到吗?这太黑,我看不见,只能劳烦不听前辈了。” 一声前辈听得不听很是受用,它傲娇的抬起头,哼了一声,往前跑了两步,云奕就看不见它的身影,更是没有声音动静。 云奕盘膝坐下,今日无论是灵气还是精神力的消耗都不小,现在疲惫感袭来,只能就地坐下调息。 没等多久,不听已经回来,张嘴一吐,几颗金属落在地上,看着它的形状,也能推测出之前应该是球形。 云奕一把将它们抓在手中,装了起来。 “你怎么不让我试试,看看能不能追上那人?”不听有些好奇,睁着大眼睛问道,每一次眨眼就像星星一闪。 “没用的,和肯定和上次一样,这人追不到的。”云奕很轻松的回了一句。 之前还是各种愁容,急切,现在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让不听心里痒痒。 可惜它缠着云奕问了半天,云奕也没有回答,只说明日还要去遗梦坊一趟,到时候它可不要到处乱跑。 云奕不说,它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耐着性子苦等。 回到城外庄上的孟府,云奕没有走正门,而是跳到屋顶。 灵气观再次开始,只为求证,好在时间也不算过了太久,孟府内的许多地方都有那种特殊的灵气痕迹。 不听没有这个心思,它就使劲想,整夜都没有睡着。 --- 咯咯咯! 庄上农户家的鸡早起打鸣,按照以前,云奕现在要么在外做早课,要么都已经做完回来,可是现在屋里还传出他阵阵呼噜声。 不听无精打采的抬了抬爪子,放在云奕脸上。 “云小子,天亮了,该起床了。”它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弱。 云奕挣扎着睁开眼,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翻身将被子盖紧了些。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让我再睡会儿” 也不知道是困顿,还是脑力消耗太大,云奕说完后,不听一头栽倒在被子上,竟也沉沉睡去。 第144章 遗梦坊找沈欣雪,等范特西上门 太阳慢慢升起,爬到了正上空,庄子本就在城外,更靠近自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拂面的微风也有些温暖。 天空中的飞鸟也比之前更多,不听站在树上,眼珠子不停的转动,一会儿看看这只,一会儿看看那只。 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河流,大约十多丈的宽度,云奕静坐在河边,奔腾的河水扬起阵阵水雾,对岸还有几只鹿在河边低头饮水。 鸟儿太过灵活,不听追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它尾尖频繁的摇晃,翘着尾巴来到云奕身边坐下。 “今天不去城里吗?” “呼。”云奕长出一口,睁开合上的眼皮。 “今日先不去,明日,让他忍受煎熬。” --- 云奕稍作打理,衣服整洁,面容干净。 走进城门的那一刻开始,不听就已经将精神力外放,并实时将感受到的信息反馈给云奕。 “嗯,已经有两人,多次关注你了。”不听的声音在云奕脑海中响起。 他动作自然,神情稀疏平常,“什么打扮?” “啧,没什么特殊的。” 云奕的目标明确,没有故意绕路去吸引目光,直奔遗梦坊而去。 今日来的很早,但遗梦坊里,依旧是热闹非凡。 门口站着数名女子,云奕抬眼打量一番,没看见前日自己问时辰的女子,同样也没看见上次那个妙妙。 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阅人无数的高手,多看两眼就能将这个人看出个大概,比起年纪大的中老年男子,她们还是更希望能遇见年轻多金的公子,毕竟在这里的人,谁没有做过被知音赎身的梦呢。 云奕今天穿着的,是青城项家给做的衣服,低调但不普通,那些女子当然能看得出来,三三两两就挤到云奕面前。 “公子一个人嘛~”娇滴滴的声音涌入耳中,纵使之前来过,也见识过,云奕仍是不免身子一阵酥麻。 他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推开身旁这些若隐若现身躯的女子。 “我今日是来找沈欣雪的,叫她来!”云奕将声音做的低沉,配合上他的样子,让面前的这些女子顿时望而却步。 几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子缓缓上前,她的动作比之前收敛许多,只是伸手轻轻拉住云奕的衣袖。 见云奕没有抗拒的反应,她柔声道:“公子先入坊。” 跟在女子身后,从众人面前走过,云奕一边留意着女子的动作,一边朝着已经溜进遗梦坊的不听使了使眼色。 蓝裙女子将云奕带至一间屋子,云奕坐在桌旁,那女没有立刻离开,从外面的侍女手中拿来茶壶放到桌上,屈膝跪坐在他身边,低着头。 云奕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咚咚咚的声音和心跳的节奏一致。 “沈欣雪什么时候会过来?”他声音平淡的开口问道。 蓝裙女子见云奕对自己并没有多余动作,又再次开口询问沈欣雪,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柔弱委屈的神色,眼中更是含情脉脉。 “是奴家太过丑陋,不入公子法眼嘛。” 见云奕只是冷眼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她吞了吞口水,微微抽泣两声。 “公子不是冀城人,也不常来我们遗梦坊。” “确实,从哪儿看出来的?”云奕眉毛一挑。 “因为公子直言要找沈欣雪,这绝非是冀城的那些老爷们能做出来的举动,而且也绝非是坊里常客会说的话。” 女子小声解释道:“沈欣雪是铜锣范特西大人的知音,她只陪伴范特西大人,谁也不会招待。” “一个铜锣,城中官职权势比他大的,不说遍地都是,起码也不在少数,何故会惧怕一个铜锣?”这个消息倒是洪皓轩没有提及的,想来那老小子也没机会进这种地方,这里的潜规则自然是不清楚的。 “那是因为范大人为了沈姐姐,杀过人,那些要求沈姐姐招待的,不管是大家公子,还是富商老爷,私下里都被他找上门去,最后对这件事情都闭口不谈。” 看着云奕若有所思的模样,女子乘胜追击,继续开口道:“公子既是外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招呼公子即可。” 说着,她拿来杯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帮云奕倒茶。 云奕伸手托住了倾倒的茶壶,笑盈盈的看着女子道:“我今日来,就是想找这位沈欣雪美人,这个时间,比别说她正在招呼客人。” 说罢,云奕轻轻的推了女子一下,烟花柳巷的女子,本就是瘦弱的身板,被云奕这么一推,竟直接从桌旁站了起来。 “去叫她来!”云奕的话带着命令一般不容置疑的语气,女子抿着嘴,只是站了三个呼吸,便转身推门离去。 坐在桌旁自顾自的喝茶,茶水温热,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动,先一步来的,并非是沈欣雪,而是提起溜进了的不听。 “遗梦坊里没有修行者,范特西也不在这儿。”它蹲坐在云奕身旁,伸头看了看桌子,偏头道:“淦!你怎么这么小气,什么都没有点,就一壶水?” “别急,还不知道一会儿是个什么情况呢。”云奕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又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 等待的时间不长,可若只是叫个人来,这个时间可不短,云奕抬起手,刚准备用力捶打捶打桌子,房间的门被推开。 打头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华丽服饰的中年女子,她眼中带着两分好奇,八分谨慎,扭着腰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女子,一位是刚刚出去的淡蓝色裙子的女子,另一位,则是上次云奕只见过背影跟半个侧脸的沈欣雪。 云奕只是稍作观察,就知道打头的女子不是遗梦坊的老板,就是这里的管事,无需太过关注。 他将注意力都留在了沈欣雪的身上,皮肤水嫩白皙,头发柔顺光亮,眼皮耷拉着看着脚下的地面,没有任何表情。 看清云奕的样子,打头的女子微微一笑,开口道:“公子今日来,怎么不先找妙妙?” “哦?”云奕将目光移到对方身上,“你见过我?” 女子捏着红布绢的手摆了摆,笑道:“那日碰巧见过公子一面,老身别的不行,就这记性是极好的,一看你就认出来了。” “要不,我把妙妙给您叫来?”她试探着说道。 “不了,沈美人不是已经来了吗,就不用叫别人了。”云奕不想纠缠,起身就要送客。 “公子可知道,她…”女子话还未说完,云奕就推着她越过身后的沈欣雪,连带着之前的蓝裙女子,一起推出了门外。 “你不必多说,有什么事情,我自己吃得下,还有,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说罢,云奕哐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公子,欣雪她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不放心的在屋外叫喊了两声,但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婆婆,这…,您怎么不阻止他啊,要是范铜锣知道了,肯定又要找事。”蓝裙女子面带愁容的说道。 中年女子带着她边走边说道:“我刚刚是想阻止来着,你没看桌上放着的那柄宝剑嘛,剑鞘虽是普普通通的竹子,可那剑柄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而且它出鞘了半寸!” 蓝裙女子吓得小脸有些失了血色:“难不成他还敢…” “快将消息告诉范铜锣,这人不像是找乐子来的。”中年女子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想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上。 “坐。”云奕回身,淡淡的说了一句,自己则是自顾自地坐到刚刚的位置上。 沈欣雪双手交错,握在一起放在腹部,慢步走到桌旁,屈膝跪坐在桌下的垫子上。 “我从未见过公子,公子是何故知晓我的名字呢?”她轻启朱唇,声音像是春天的风,温润柔软,没有千娇百媚,惺惺作态的样子。 云奕也没有回答,收起刚刚蛮横霸道的模样,给对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沈欣雪没有贸然接受,目光也没有看向云奕,就这么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桌上,只用余光观察云奕的位置。 “不急的,今天天还很长,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聊聊。” 云奕将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淡淡的说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僵持了片刻,沈欣雪伸出细嫩的手,将茶杯捧到自己面前,“公子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舞呢?” 她对自己表情的控制,没有那些泼皮无赖,集市油条那般游刃有余。 “我不是来听曲儿的,也并非是来看舞的,我是来听故事的。” 云奕看出了对方的抗拒还有恐惧,他身子微微前倾,手臂倚靠在桌上,支撑着身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眉心。 这种感觉让沈欣雪如坐针毡,她不自觉地频繁吞咽口水。 “公子要是想听故事,倒是应该去茶馆酒楼,找那说书人去,奴家可不会讲。” “哈哈哈,”云奕朗声笑道,吓得沈欣雪身躯一震。“我要听的故事,那些说书人可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沈欣雪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脸色有些苍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沈小姐,当年的沈家,只是做绸布生意的?”云奕的话如同平地炸雷,沈欣雪不自觉地抬起头,明亮地双眸自然而然地与云奕的双眼接触。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哪来的沈家,公子是在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奕听得出对方声音中的颤抖,他也不着急,毕竟今天的目标还没到。 “那我换一个说法,沈家当年和户部的那位人物有联系?” 沈欣雪只觉得额头已经渗出汗水,她不敢再抬头看对方,明明对方并非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刚刚那一眼,差点就将她的心吐了出来。 云奕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咚!咚!咚!一声一声,沈欣雪有些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对方的杰作,还是自己的心跳。 她觉得头有点昏,有些窒息的感受,地面和天花板都在眼中旋转,不止是视线的模糊,甚至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沈欣雪立刻清醒了过来,她大口的喘息着,额头和两鬓的头发都粘在皮肤上。 “雪儿!”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深沉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极为明显的关切。 “我在。”沈欣雪吞咽口水,提起一口气道。 “范大人,别…”外面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屋门被哐的一声推开,门上的木销断裂。 “别冲动…”中年女子的后半句说完,伸头还往屋里看。 门外正中间,一名身穿打更人差服的男子伸着手,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眼睛眯着,也抵挡不住他如鹰一般的目光。 云奕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沈欣雪用手按在桌上,支撑着身体就要站起了,可惜跪坐太久,双腿有些麻木,起身更是感觉到一阵头晕,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范特西一个箭步上前,将沈欣雪紧紧抱住,整个过程中,他的注意力一直留在云奕身上。 云奕抬手挥了挥,两扇屋门先后被关上,屋外的中年女子一脸震惊,范特西同样如此,不过还是用余光看见关门后走来的不听,稍稍松了口气。 “坐。” 云奕依旧是这一句,和刚刚对沈欣雪说的一样。 范特西没有照做,而是先检查沈欣雪的状态。 “我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你可以放心。”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云奕开口道。 范特西没有停下动作,直到自己查看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心中的两块儿石头,其中一块儿落在了地上。 沈欣雪看上去更像是心身疲惫不堪,这才昏睡过去,范特西将她躺放在自己身旁的垫子上。 “阁下这是何意?!”他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直视云奕的双眼,开口问道,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下桌上出鞘半寸的长歌剑。 “范大人贵人多忘事,我们之前见过的。”云奕轻松一笑,伸手将长歌剑收回剑鞘,这个动作的过程中,范特西绷紧了身子,直到云奕做完动作才微微放松。 第145章 与范特西正式交涉 “范大人贵人多忘事,我们之前见过的。” “是,上次我在二楼栏杆处见过你。”范特西神色不改,淡淡的说道。 看对方还在装傻充愣,云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摇头道:“我说的并非那次,前日,我方才与大人见过的。” 范特西依旧是一副谨慎的神情,表情没有因为云奕的话而有任何反应。 “这位公子怕是记错了,前日你我并未见过。” 说着,他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的沈欣雪,轻声道:“雪儿身体不适,无法继续陪伴公子,还请公子让我带她回去歇息。” 范特西没有立刻起身,坐在原处等待云奕的态度。 “既然沈姑娘不清醒,那就跟清醒的人聊。”云奕当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离开,现在场上还有沈欣雪在,他才会这般顾及,范特西修为比自己高,真动起手来他可没有多少胜算,更何况还是在冀城内。 没等范特西回答,云奕先一步将手伸进口袋,接着在面前的桌上翻手展开,叮叮当当,即刻金属粒落在桌上弹跳。 “认不认识?” 范特西只需要一眼就看清了桌上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回答,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奕,右手不动声色的从桌上拿下,放在桌面下。 “范大人不必紧张,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同样的,你也不可能在这里对我做什么。” 云奕看见了对方的动作,自从对方进来以后,就是缄口不言的态度,气氛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当然想给对方压力,但最终目的还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他可不希望两人真的在这里发生冲突。 “我租下城外庄上的沈家旧宅,范大人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不告而来了好几次。” 范特西微微一怔,不是因为云奕的话,而是不听突然跳到了桌上,一双幽绿的眸子盯着自己,竟让他在那一瞬有些失神。 “跟范大人交手几次,我能察觉到范大人似乎没有恶意,更像是不期望我留在那宅子里,以前那宅子里的闹鬼,也是大人做的?” 也没等对方说话,云奕就继续说道。 随着云奕的话音结束,屋里又陷入了寂静,遗梦坊内的乐曲声,透过窗户飘了进来,云奕惬意的闭上眼,似乎是在欣赏。 “你是邺城来的?”等待了许久,范特西这才开口。 “范大人应该不止知道我的来历,我的名字你应该也已经知晓,我甚至觉得,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你。”云奕睁开眼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在邺城活动的时间也不长,你从哪儿来的?”范特西没有否认,他眯着眼,言语变得犀利。 云奕有些吃惊,他收敛表情。 “你我之间没有构建信任的桥梁和契机,既然如此,大人不妨将铜锣取出来,我们相互提问。”云奕思索了片刻,提议道。 范特西没有拒绝,当即就将铜锣取出放在桌上,他的动作迅速,没念口诀铜锣就已经有了反应。 他没有第一时间施展求真的法术,因为云奕是见识过的,这种反应绝对不是,嘴上说着对方不可能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但云奕还是请不自己的用手握住了长歌剑。 铜锣震动几下后,范特西的表情明显放松,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云奕的建议,同时已经施展法术。 云奕一挥手,一道精神力形成的罩子将两人笼罩在一起,这法术当然不是云奕自己现阶段能完成的,这是依靠不听。 当然,这个过程有些隐蔽,范特西察觉不到,只道是对方修行有独特的精神力法术。 “前日夜里,再之前沈家旧宅的几次,都是范大人所为?”准备完全,云奕先一步开口。 范特西略做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开口道:“我得先问云兄弟一句,你是否来自中州,跟秘卫、军机有关,还是跟朝臣皇室有关?” “秘卫?”云奕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来自中州,与那说的这些也都无联系。” 观察到桌上的铜锣没有任何反应,范特西微微点头:“之前跟你打过照面的,都是我。” 两人沉默了,似乎都在思考询问的内容。 “你因何故,查追查沈家之事?” “你与沈家真实关系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提问,相互对视,一时间又都闭上了嘴。 云奕不比范特西,沈家的事情本质上跟他没有关联,所以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没有任何负担,所以他先说道。 “沈家的事情,我只是听来了一些,听得的消息里,说他们曾经跟户部某位官员有些关系,生意也是从此而来,而我在追查的消息,似乎也跟户部的某位官员有关联。” “能否告知你调查的官员名讳?”范特西开口,语气客气。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方。” 两人都没再开口,四目相对,场面安静。 “这个方大人,跟云兄弟有什么关系?”范特西继续道。 “没什么关系,也,有些关系。”云奕思索着。 范特西直起身子,微微抬起头,“怎么说?” 云奕认真的说道:“我们没见过,也不认识,只是他族中子弟,跟我有些过节。” “哦?只是因为有些过节?那云兄弟这性格,有些睚眦必报啊。”范特西嘴角扬了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是啊,我是个不愿意吃亏的性格。” 桌上的铜锣依旧安静如常,范特西知道这不是全部实情,但云奕也没有说谎,而且他跟口中的人的确是对立面。 “我再冒昧的问兄弟一句,你来自哪里?”范特西仍是有些不放心,他不打算再弯绕。 云奕感受到了压力,食指与拇指不自觉地揉搓。 “云州中部。”他没有开口说出具体城池,只说了个大概。 范特西眼睛向上看去,似乎是在思考云州中部的地理位置。 心里已经对云奕有了一丝信任,范特西的态度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坊间传闻的那些,不是事情的全部,但其中也有许多真实的部分。” 他眼中柔情似水,看着身旁那恬静白嫩的脸颊,继续道:“十多年前村子遭受流寇劫掠,我的父母和姐姐都被流寇所杀,我被他们藏在狭窄的地洞中,捡回一条性命。” “在那之后,我在城中流浪,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城中乞丐看我可怜,都还会给我一口吃的,有恶霸看上了我的样子,想要将我囚禁起来。” “有幸在被他们抓绑的时候,遇见一位说书先生,先生仁厚,将我赎走,跟随先生四处奔走的时候,被城中官府衙门的老爷看上,许我入衙门做个小小衙差,我知道,那哪里是人家看上我了,不过是先生为我求来的生存之路。” “后来先生离开了邺城,我也在衙门里边缘的无人关注,一直到有一天,城中路过一户商贾车队,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竟需要官府衙门派人护送,这不是好差事,我这种边缘人物自然被选中。” “那是沈家的车队,当时的沈家还是冀城内的大户,我随商队一起来了冀城,沈老爷当然也知道我的处境,看我一路上尽心尽责,问我是否愿意留在沈家,我当时不懂,开口便拒绝了对方好意,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我得以留在冀城,他也允许我时常去他府上做客。” “后来我知道沈老爷的用心,在冀城的衙门中,我不再像之前那般被边缘化,沈家对我有恩,他蒙冤去世,我自然要为他讨个公道。” 范特西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其中的情绪都溢了出来,听得不听的脸上都是沉重之色,眼眶里似有泪水打转。 云奕听得出其中隐藏了不少信息,不过不听没有给反馈,那就说明这一部分的故事是真实的。 “喝些热茶,润润喉咙。”云奕拿起茶壶,手中燃起火焰,在壶的下面放置了一会儿,给对方倒了杯热茶。 “我的消息,是张玉鑫告诉你的?” 范特西端起茶杯的手停顿了一瞬,接着将茶送到嘴边,感叹道:“云兄弟只是来冀城几日,都已经知道多少消息了?” “我知道的消息还不止这些,还有你修行的,那种能够改变气息的法术,我也知晓。”刚刚对方给自己施加压力,云奕现在找了机会就还给对方。 范特西只觉得心中骤停,呼吸都凝固了,他郑重地将茶杯放到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奕。 “别这么看着我,也不必否认。”云奕摆摆手,一副轻松的姿态。 范特西调整呼吸,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不怀疑你的立场了。” “可我猜不透你,我好像是扒光了在你面前,而你对我来说却是迷雾重重地。” “我想知道真相,关于沈家的真相。”云奕说出了自己的目标,同时说道:“在那之后,我会向你解释,就看你能不能信任我了。” 说罢,云奕没有再对范特西关注,而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反正刚刚都已经热过,不喝一会儿又凉了,不白干了。 范特西这次思想工作做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且信你一次,若你的解释是欺骗,我定会让这个消息,烂死在你肚子里。” 云奕倒是不在乎对方的狠话,他抬起手,示意范特西讲述。 “刚刚我所讲述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并无欺骗。” “当年沈家的背后,是当时的户部侍郎,张香香,和户部员外郎,方博文;这两人与沈家老太爷是旧识,在他们的提携运作下,沈家方才能揽下贡品绸布的生意。” “沈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壮大起来,我虽跟沈家有往来,但毕竟是个外人,他们生意上的细节我并不知晓,当时沈家出事的时候我也并不在城中,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范特西的脸上挂着悲伤的神色,说到最后,牙齿不自觉地紧紧咬在一起。 “我听说指控他的,是另一个商贾。”云奕开口道。 “是,可那人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才来冀城没有多久,跟沈家更是没什么交集,可他手里却有好些证据,那些证据我从未见过,雪儿也从未知晓过,可沈老爷竟直接认罪,并死在狱中。” 像是那时的画面又都浮现眼前,范特西的表情有些狰狞。 “我将那人抓了起来,狠狠的折磨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骨头也不硬,很快就吐露出,是受人指使,可指使他的人是谁,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当然要查,查那些证据,可证据在沈老爷死后也消失不见,查那些人的来历,也只查到军机、秘卫他们身上,在无法继续,我恨自己无法查明真相,无法还沈家一个清白。” 滴答滴答,泪水落在桌上,范特西握紧了拳头。 “呼。”他深吸了一口气。 “后来,我知道了户部侍郎张香香也出事了,两个侍郎只剩一个,自然有人顶替上来,新上任的侍郎,叫方博文。” 云奕的眉毛挑了挑,他大概知道邺城方家在中州的靠山是谁的。 “我不是原来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心里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和方博文脱不了干系,可惜那件事情之后,我在衙门内再无前途,更没有调离这里的办法。” “他们这么对沈家,其中的真正缘由你纵使不知道,也应该有所猜测。”云奕若有所思的问道。 “货物,每次商队运送的货物里,肯定藏有秘密,只是我不曾接触,沈家除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雪儿,再无他人讯息。”范特西斩钉截铁的说道。 范特西的故事算是讲完了,他看向云奕,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说法,眼中带着危险的光芒。 云奕丝毫不在意对方这样的态度,开口道:“范大人知不知道,「改运丹」?” “你是说,运送的是「改运丹」?”范特西是查案的熟手,云奕这么开口,他便立刻猜测到真相。 第146章 真实靠山,冀城城主 “你是说,运送的是「改运丹」?” 范特西阴沉着脸,眼皮也忍不住的微微抖动。 “既然范大人如实告知我这部分消息,那我遵守刚刚的约定。” 在范特西沉思中,云奕开口,将去往邺城的途中,还有在邺城内遇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给对方听。 “你是亲眼所见?”范特西听得十分认真,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是的,那箱子我打开过,蜡封的就是「改运丹」。”云奕肯定的说道。 范特西没有纠结以云奕表面上的身份,是怎么知晓「改运丹」这个东西。 他的眉头逐渐舒展,之前许多没有弄明白的,现在似乎也都有了联系。 “按照你的意思,运到邺城的「改运丹」,最后被那个叫做方寸山的人,带来了冀城?”范特西继续问道。 云奕肯定的点头道:“虽不能保证他自己是否有私藏,最起码绝大部分应该被带来了冀城。” 这不是个好消息,范特西也已经从云奕的口中,知晓了「改运丹」的效果,那种能够将普通人变成妖怪的能力简直是前所未闻。 回忆着之前的点滴,范特西开口道:“沈家出事之前,神遗教在这里的教众也是才被端掉没有多久。” “害怕他泄露消息?这才将他灭口的?”云奕试探的问了句。 范特西摇摇头:“不会的,我虽不敢断定沈老爷毫不知情,但他为人和善,不是那种会不择手段伤害无辜平民的人。” 他的语气很坚定,云奕并非当事人,在这种评价上自然是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我还有个问题。” 云奕思索着,严肃的说道。 看着对方投来的目光,云奕缓缓开口:“本来我是不打算问的,可我觉得还是问出来才能放心些。” 话语停顿,接着继续道:“你是受了沈家恩惠的,更是在衙门里就职的修行者,在这个事件中,仅仅是无法晋升这样的代价,属实有些太低了,我想知道,是谁护住了你。” 范特西没有说话,他表情很平静,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着对方。 云奕将藏在身上的竹木令牌拿了出来,轻放在桌上,慢慢推向范特西。 “灵剑派入门弟子。”他正式向范特西报出了真实的身份,既是表明态度,打消对方顾虑,又能隐藏下来自己查云罗山庄事情的讯息。 范特西冷静的将竹木令牌拿在手中,作为官府衙门的打更人,大魏国内的各个有头有脸的势力门派的信物,自然是都有所了解的,不过涉及的信息太过要紧,他也不免检查的更加仔细。 “说真的,在见到你之前我曾想过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倒是和我想得差不多。” 云奕看着趁着对方在检查令牌,继续开口道。 “什么意思?”在确认令牌真实无误后,范特西将东西还给了云奕,“而且云兄弟,你这令牌是真的,可上面的名字却是云奕,和我知道的名字不是同一个啊。” “你说我查的这个东西,用真实身份,他会方便吗?”云奕嘿嘿一笑,将令牌收回。 “不过是些必要的手段罢了,你以后还是叫我云致。” “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听于先生说过你,想来是个聪明人。”云奕说话一副长辈的做派,落在范特西的耳中却又是一道霹雳。 “于先生?!” “是的,说书人,于谦,于先生。”云奕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他人在哪儿?”范特西追问了一句。 “范大人倒是小心,他人在云州榕城,我自是从那里来的。”云奕会心一笑。 范特西再次沉默,在得知云奕再次进城,而且第一时间来遗梦坊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忐忑的,既害怕对方识破自己的身份,也害怕对方真来找雪儿的麻烦。 他也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就赶来,根本没等到遗梦坊的婆婆派去通知他的人。 而云奕看上去跟自己年纪相仿,行为却一点不生涩稚嫩,一副老成的做派,知道的消息,谈话的节奏都被对方完全掌握。 现在又突然告诉自己对方的真实身份,更是说出了恩人于谦的名讳跟住址。 “看来云兄弟就是奔着我来的?”他表情有些复杂。 “算是碰巧,线索到了沈家头上,而你恰好与此有关。” 范特西叹了口气,感受到包裹着两人的精神力结界还在,这才开口道:“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平安无事,依靠的,是原来张侍郎的部分人脉,还有沈家的人情。” “怎么说?” “之前你见过的张玉鑫大人,是之前户部侍郎张香香大人派来的,之前的事件并未波及到偏远城池的他,而他在衙门里也有些薄面。” “这也不够啊。” “还有城主府,沈家之前跟城主府交好,若非皇城来人,当时城主也是能保下他姓命的。”范特西也终于道出了实情。 “城主府?老城主还是新城主?”这才是云奕想知道的,对方真正的靠山。 “老城主陆明,新城主陆文涛也愿意维护这种关系,所以我在衙门内的关系比较微妙,我无法晋升,但同样的,他们也不针对我。” 云奕很想就着这个话题,聊聊两名城主,了解了解他们,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这么着急。 “衙门内还有两人是来自户部的,刘湾和武万,他俩什么来历。”云奕继续问道。 范特西已经不惊讶对方知道的信息怎么这么多了,“这俩人都是后来派来冀城的,一个是官府文书,一个是市集管理,应该都是方博文那厮的手下。” “沈家出事和神遗教被清剿,都是发生在「成仙图」出世之后的事情。”云奕心中想着。 “孔赢曾说过,「成仙图」的消息是神遗教传出去的,那么后来被清剿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改运丹」与神遗教是绑定的关系,那么沈家出事也是正常,可若是清剿,为何后续还会有「改运丹」继续运来?” 线索倒是联系上了,可这里面仍有许多令人不解的问题。 “我听说过些日子,是老城主的寿辰,往年这个时候,城里的许多大户都应该跃跃欲试了,今年怎么回事?”思路转到城主身上,这倒是个很合适的话题。 说到这里,范特西的脸色有些暗淡,“哎,老城主身体有些不适。今年的寿辰决定不再大办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云奕皱着眉,这可是当年事件的知情者之一,他不免关心的问道:“身体不适,具体是个什么状况,能细说吗?” 云奕关切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的态度让范特西微微侧目,云奕也意识到异样,动作自然地收敛了些。 “他既是你的靠山,你我要查的内容又如此棘手,我可不想失去一份助力。” 两人今天相互得到的消息不少,一时间都在消化,这种解释说的合情合理,范特西也没有深究。 “我只知道老城主病了好些日子,之前去想要去看他,进来城主府却也没见过面,说是还在静养。”他摇摇头,如实说道。 云奕知道现在不是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机,他闭上嘴,不打算再询问。 “于先生过来的还好吗?”场面冷了下来,沉寂了一会儿范特西再次开口,询问的内容却让他有些意外。 说起这个话题,双方的身子竟都在同一时刻塌下去了一些,明显都有些放松。 “他啊,过的很是滋润,只是也没有成家,整日和几个朋友编排故事话本,城里许多掌柜都想请他去说上一天。”云奕满脸的回忆之色,说书人于谦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接着就是茶馆,是榕城街道。 “于先生是好人,总归该是这样无灾无苦的。”范特西的脸上也挂着笑。 --- 两人随口闲聊着,云奕讲述了些榕城的事情,毕竟这里面是完全独立的,跟他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关联,说起倒是不会让对方注意到什么。 范特西则是讲述着冀城内的许多故事和传闻,这些恰恰又都是云奕急切的想知道的,毕竟打更人能接触到的消息可比乞丐们更详细全面。 沈欣雪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她躲在范特西的身后,楚楚可怜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云奕。 好在她对范特西的信任,让她逐渐适应了两人的交谈,只是缺失了之前的谈话内容,若不是没忘刚刚云奕给她的压迫感,她都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沈家旧宅下面,真的有秘密吗?”云奕很随意的提问了一句。 沈欣雪竖起了耳朵,眼神在两人的身上来回瞟。 “我若说没有,云兄弟信吗?”范特西反问了一句。 “范大人说没有,我就信。”云奕伸手摸向趴在桌上的不听,轻松道。 “以前有,现在没有。” 云奕没想到对方能说的这么详细,不听没有反应,他有些惊诧的看着范特西的眼睛。 “云兄弟之前已经点破过我修行的法术了,那就是从沈家旧宅得来的,是沈家曾经得到的一卷图画,不过那幅画已经被毁。” “既是被毁,你说没有便是。” “我倒是不这么想,既然被毁了,告诉云兄弟倒是无妨,只是我修行之后,越发觉得这个东西的玄妙,它定然不是凡物。”范特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不是凡物,我更是怕它原先藏着的地方会遗留下什么线索,所以每每有人入住沈家旧宅,我就会恐吓他们,而那隐蔽自身的法术,让我做起这些事情来,更是锦上添花。” “那你这么说,就不怕我将你控制住,逼迫你将图画给画出来,或者把法术的修行方式给写下来?!”云奕似笑非笑的说道。 “哈哈哈。”听到云奕的说法,范特西反而笑了出来。 “铜锣告诉我,云兄弟跟我讲的东西都是真的,但云兄弟这副老成的做派,要说没有其他目的我是不信的,没告诉我说明肯定更加隐蔽,既是隐蔽,就不会直接与我交恶,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范特西狡黠的看着云奕,“而且,云兄弟的修为不如我,怎么对我用强?” 云奕瘪了瘪嘴,耳朵有些发烫,聊嗨了竟然忽略了自己的修为,真是有些尴尬。 “今日来见范大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就这样,告辞。”云奕起身拍拍衣服,打算离开。 --- “你说这都进去多久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身穿淡蓝色裙子的女子,站在中年女子的身后,听见对方小声的说道。 “是啊,不管是打还是玩,总归有些声音。”蓝裙女子应承道。 不只是她们,还有好些坊里的侍女小厮,还有姑娘们都有意无意的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突然,门被打开,云奕面无表情的迈步走了出来。 中年女子带着笑脸迎了上去,“公子这是要走吗?” 云奕目不斜视,伸手挡住了对方,轻声道:“今日的茶水费,由范大人承担。” 说罢,他手提长歌剑,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再明里暗里的目光中离开。 “婆婆?” 中年女子回过神来,只能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子,伸头看去。 乍一看,好在屋里不是一片狼藉,仔细再看,甚至还是干净整洁的样子。 接着是两道坐在桌旁的背影,一人身穿打更人差服,另一人一头长发身穿紫色裙子,见范特西跟沈欣雪两人也没有什么异样,她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云奕只是看上去不好惹,而这位大人更是真的不好惹。 “花姐不必拘谨,都记在我账上就行。”范特西回头笑着说了句,被称作花姐的中年女子也是莞尔一笑,带上门,走了出去。 云奕靠着街边宅子的墙下,没走多大一会儿,不听很快就跟了上来,从墙头跳到云奕的肩上。 “反正都是他给钱,怎么不点些吃的,让我白忙活一场!”它不满的在云奕的耳边抱怨。 “有的是机会,见面之前,谁知道会是怎么个情况,后面又聊的太多,也没工夫了,走,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找些好吃的?” 云奕小声安抚道。 “走走走,不用你找,我小弟跟我说过的,东城区有一家面点好吃,我要去尝尝。” 得到云奕的许诺,不听立刻来了精神,它爬到云奕头顶,就要指方向。 第147章 冀城铜锣,云致 宫殿内,男子身穿青黑色衣服,低着头,双膝跪在地。 在他面前的台阶上方,另一位样貌英武男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身披纯白色长衣,腰间未系绸带,可仔细看去,头发中夹杂着数量稀少的白色发丝。 “青衫,死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感,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是的。”跪着的男子低声道,他正是从皇城出发,去青城调查仙遗之物的两名秘卫之一,尤尚。 四面紧闭的大殿内,不知怎么,竟刮起冰冷的风,吹得尤尚后背一阵发凉。 “云穆出手了?” 男子英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吞吐着锋利的目光。 “没有,是他的徒弟出的手,青衫他,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尤尚的身子更低了些,像是匍匐在地上。 “他的徒弟都已经有这样的修为了吗?”男子轻声说了句,接着立刻发问。 “云穆他本人呢,现在是什么修为?” “回陛下,云穆他。”尤尚思索着,回答道:“没见他出手,不过他给人的气势感受上,仍是十二骨超凡境的范畴。” 听到尤尚的回答,魏帝姚鑫似乎是没了想要继续了解的兴趣,他摆摆手,“去领罚。” “是。”尤尚吞了吞口水,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个头起身,退着走出了宫殿。 姚鑫伸手将披散的头发抓起,挽住束起,扯了扯衣服,坐到椅子上,手肘放在扶手上,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闭上眼。 周身的灵气开始涌动,影响的范围也迅速扩大,这种程度的影响,绝不是普通的吐纳术可以比拟,更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撑。 “还差一些,还不够,还不够!”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又越发有力。 --- 沈欣雪右手挽着袖口,左手端起水壶,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云奕跟范特西的面前。 “还没有什么线索吗?”云奕稍微有些急切,不过又不能完全表现出来,神态自若,假装随意的问道。 范特西抿着嘴摇了摇头,“没有,你之前提醒的我自然是知道,刘湾是文书,武万又是分管户市的,两人若是暗通款曲,用虚假文书掩盖「改运丹」进入户市,确实很难查到。” “可现在是两人与我关系本就极差,根本不给我查看的机会,而且我也没有正当理由。” 他的言语中有些无奈,这种明明是有线索在面前,却因为各种情况无能为力的状况实在让人心烦。 “既然如此,那户市呢,去户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云奕也是在头脑风暴,帮忙出主意。 范特西双眼一大一小,异样的看着云奕,继续道:“云兄弟莫不是小看我了,我本职可是打更人,这种情况我能会不去考虑的吗?” “倒是忘了。”云奕干笑着挠了挠头,又开口想要缓解尴尬。“看范大人的意思,也没有收获?” 范特西点点头,“户市里的商户,从明面上根本查不出异常来。” “那为什么不直接搜查,看看仓库,翻翻账目?”云奕有些不解,之前遇到过的打更人,有不少都是这么不守规矩的,怎么到了范特西这里,又这么守规矩。 “不行,我现在的情况特殊,若是犯事,肯定要被追着打。”范特西直视云奕双眼,云奕立刻也理会到对方的意思。 “真他娘棘手,我还以为有你帮忙,应该会容易很多。” 云奕的身子瘫软了些,像是泄气了一样。 没有思路的时候,人的眼珠子就会情不自禁的转动,目光落在范特西的身上,云奕又冒出了个念头。 “对了,有什么途径能够让我进入衙门内,成为打更人?” 范特西漫无目的,不聚焦的眼球,也在这一刻回过神来。 “你想进衙门?查文书?” 云奕摇了摇头,“若是文书有问题,定然不会轻易让我去查,若是能查看到文书,那这些文书定然不会是有问题的那些。” 范特西赞同的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想要做什么?” “做一个跋扈的打更人,你不能放开手的,我去看看。”云奕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朝着对方挑了挑眉毛。 沈欣雪倒了茶水后就坐在一旁,手指扶着木琴,琴声在屋里回荡,婉转悠扬。 --- 两人会话结束,云奕推开窗户,这处雅间位于巷子里,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人影,他挥挥手,一跃而下。 毕竟范特西的身份也有些敏感,云奕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注意到,所以见面前先让洪皓轩的小弟去递的消息,又偷偷摸摸从窗户溜进的房间。 两人对话的全程,不听都是在场的,两人的关系有些暧昧,自然就不像上次那么紧张,桌上摆满了吃的,两人只是喝茶,酒水都没粘,更别说桌上的饭菜。 不听倒是吃的爽了,反正又是记在范特西的账上。 “你要去当狗腿子?”不听坐在云奕的肩上,吃饱喝足的它一如往常一样,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云奕双眼一白,嫌弃的说道:“你又在哪儿听来的说法,什么狗腿子,我这是要借鸡生蛋。” “我小弟跟我说的啊,它们也觉得那些狗子最是烦人了,狗腿子就是叫他们的。”不听浑然不觉。 “下次不许这么说我!”云奕可不想跟不听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完这一句后,左转右扭的,很快又来到了那处小破院子门外。 “还是没有方寸山的消息吗?”云奕直截了当的问道。 两人已经十分熟悉,话音刚落,云奕就知道了结果,他继续开口道:“这件事情就算了,不用再查他的情报,过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 说完,云奕又雷厉风行般,转身化作一道风一样的离开。 洪皓轩和他也算是有默契,也知道这小子主意大,没有多嘴询问,便开始逐渐的让手下的弟兄们不再打听。 --- 噗噗。 “我这两拳怎么样!”云奕的双手表面涌动着热浪,是灵气点燃的火焰,他有些卖弄的询问趴在屋檐下的晒太阳的不听。 不听没有睁眼,耳朵抖动一下,尾巴甩了甩,似乎是不耐烦云奕的打搅。“也就一般般的水平,看上去挺唬人的。” 通过对「炼狱」的思考与钻研,云奕发现他对于用灵气点燃火焰,运用火焰的思路有许多,也开始逐一尝试。 “看来我的天赋虽没有在剑道上,在法术上倒是大有作为啊。” “哼。”不听翻了个身子,将肚皮暴露在阳光中。 “你什么时候去当狗腿子,听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到时候就要横行霸道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你混吃混喝?” “不,知道。”云奕的双脚按照一种规律走动。“他说。” 砰砰,双臂再次挥动。 “想成为打更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一掌推出,墙根旁有一块之前修缮房子留下的砖,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要是能有其他大人的举荐信,很快就能搞定,他说举荐信他帮我去弄。” “呼,还行,就是威力小了些,只能打打砖头。” --- 倒是没有让云奕等待多久,范特西就有消息传来,于是云奕再次溜进遗梦坊。 “这是举荐信,你拿着这个去衙门档案室找邱大人。”范特西将一封蜡封的书信放在桌上,用手推到云奕面前。 云奕轻轻的将东西接了过来,拿在手中。 “这是谁写的?不会让人注意到我?” 云奕的谨慎并没有让范特西觉得他小题大做,他只是略作解释,也没有细说,只说是绝无问题。 身旁的不听没有反应,云奕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 云奕大摇大摆的来到官府衙门门口,大门两旁的衙差皱着眉头,倒是没见过在这里这么嚣张的人。 “什么人?!”一人伸手拦在云奕面前,开口厉声喝道。 “即将成为你们同僚的人。”云奕掏出举荐信,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没有拿在手中,也是能看见信封上的特殊图案,两人虽有些不满,也只能让开了身子。 “对了,案牍库在什么地方?”都已经迈过了大门,云奕又返身来,伸着头询问两人。 “那边。”衙差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了个方向。 “谢啦。”云奕大步走去,抬手在头顶摆了摆。 “这又是哪家的少爷?” “谁知道呢,你看他脸上的疤,不是个善茬。” --- 案牍库在衙门里比较深的位置,和府内文书、书契,各自在府内的三个方向。 咚咚咚,云奕伸手轻轻叩响屋门。 “进来。”屋里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云奕推开门,微微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双手抱拳作揖,平静的开口道:“见过邱大人。” 来人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更是没有身穿差服,那人虽有些好奇,但眼中仍是平静如水。 “你是何人?” “小子云致,来衙门谋求个差事。” 云奕恭敬地说着,双手托着举荐信,放到对方的面前。 趁着这个功夫,他偷摸的看了眼那人的样子。 白发白须,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皱纹,而且皮肤白里透红,双眼蕴含着睿智的光芒,柳眉凤眼。 若不是声音浑厚,他都以为这会是个女子在面前,不过他从范特西那里已经知晓,对方是衙门内的银锣,邱刚浩。 邱刚浩接过云奕递来的书信,看了眼信封上的记号,又拆开来看了看。 将书信放在一旁,接着,他向云奕投来打量的目光。 明明只是银锣,但云奕却感觉在对方的注视下,自己似乎是全身赤裸的状态,就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有些许的反应。 “修为倒是勉强够了。”邱刚浩收回目光,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 “身份铭牌拿来。” 将云奕的信息,一笔一划,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登记在一卷册子上,他一边写着,一边开口道:“既是有举荐信,那入职的测试就不给你做了,不过这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这个说法范特西可没跟云奕提起过,他不免有些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邱刚浩也没有吝啬口舌,开口解释了一句:“既是没有测试,又直接就任铜锣,那自然会有一些见习们看不过去,没准会找你私下切磋切磋,不过我看过你的修为,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他这么解释,云奕倒是听懂了,感情走后门还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不过这也符合云奕的预期,他现在就是要演一个嚣张跋扈的打更人,既然会是见习找自己麻烦,那应该实力还在可控的范围。 “对了,你是有修为在身的,若是想要修行打更人的武学法术,就要将自己修行的东西拿出来交换。” 邱刚浩又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书架,云奕这才知道,原来案牍库不止有档案卷宗,竟然还有武学法术的存在。 “敢问大人,是什么境界?”能被放在这个位置,怎么想也不是普通人,云奕做戏做全套,大胆开口问道。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想试试?”邱银锣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低下头,书写着。 写着写着,抬眼发现云奕没有离开,眼珠一转便恍然大悟般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 “一会儿去内务处一趟,将自己的身形尺码留下,这几日会给你做两身差服,至于铜锣的话。” 他往里屋走去,身站如松般笔直,步伐沉稳只听见屋里传来翻找的动静,一会儿他就走了出来,将一面满是灰尘的锣递给云奕。 “喏,你的铜锣,至于使用铜锣施展的法术,我这就拿给你一份抄录本。” “劳烦大人了。” 很快东西就拿齐全了,云奕抱拳作揖,接着转身离开。 邱刚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云奕离开时的背影。 内务处的衙差记下的云奕的身形,接触的时候也不免好奇的问了问云奕的来历,云奕故作高深,也没有仔细回答,让那衙差觉得这人不好相处的样子。 第148章 麻烦上门,铜锣带见习招惹 铜锣到手,云奕也算是一名正式的打更人,不过刚刚就职,还需要学习打更人的规矩。 “你就是云致?” 在云奕第二天再去衙门的时候,一名脸上挂着黑眼圈,一副没精打采,没有睡醒样子的女子,轻盈地走到云奕的跟前。 个子比云奕还要稍矮一些,一根长辫摆在身后,双手掐腰,微微抬头看着云奕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没有什么神采,更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她的声音倒是好听,像夜莺的歌声,听的人心神宁静。 “邱大哥让我来教教你规矩,我叫林巧,你叫我林姐也行,巧姐也可以,只是千万别叫师父,听上去怪老的。” 林巧抬起胳膊相扣手指伸着懒腰,云奕也看见了她腰间的铜锣,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巧姐。” “嗯,不错。” 林巧见云奕这般听话,很是满意。 “你的差服还没有做好?”她注意到云奕的衣着打扮,又看见云奕腰间的铜锣。“还是个铜锣呢,我还以为会是个见习,你怎么进来的?” 刚刚还没有神采的双眼里,闪着好奇的光,上身往云奕身上靠了靠,从下往上盯着云奕看,小巧的鼻尖都快触碰到他的身上。 “举荐信进来的。”云奕挑了挑眉毛,毫不避讳地开口道,五官无不一起展现着一些得意的样子。 林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虽然昨天夜里轮值,我现在困得要死,但既然邱大哥让我来带你,让你一个人等我半天也不合适。” 她站直身子,腹吸一口气并缓缓闭上眼,云奕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粘稠,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再度睁开眼,虽然黑眼圈没有丝毫缓解,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走。” 云奕也没有拒绝,接触的邱银锣应该不会是范特西的敌人,自然也不会是自己的敌人,既然如此,那这个林巧应当也无需提防。 带着云奕走出衙门,门口轮值的衙差疑惑地开口道:“巧姐这是要去哪?昨夜忙了一夜,不回去休息吗?” 林巧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这不是晋了个铜锣嘛,我带他去跑跑街道。” 今天门口轮值的不是昨日的人,云奕进去时他们便看见腰间的铜锣,还以为是其他地方来此的打更人,这才知道是新晋的铜锣,算是自己的同僚。 “咱打更人虽是衙差,可也不是普通的衙差,并非所有的事情咱都要管,咱们一般只负责有关于修行者的事件,或是一些灵异的现象。” 林巧走在云奕的前面,走在已经烂熟于心的冀城街道上,不像云奕这样的外来户,路上有许多人都跟她打着招呼。 云奕心里也不发怵,大摇大摆的跟在她身后,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 “巧姐,不去补觉嘛?”路上自然遇到了另一队打更人,领头的铜锣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云奕,跟他腰间的铜锣。 “有任务?你昨夜轮值还让你做?” “嗐,衙门新晋的铜锣,我带他熟悉熟悉。”林巧笑着说道,又回头看着云奕。 “来,叫吴哥。” “新晋铜锣?”吴博打量着云奕回忆着说道:“没听说有新人就职测试啊,而且还是个铜锣,从哪儿调来的?” 云奕上前打了声招呼,态度不算跋扈,也没有谄媚。 “举荐信进来的。”林巧翘起嘴角,在他身边轻轻说了句,接着就带着云奕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走过。 可跟在林巧身后的云奕,虽然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却感受到好些有些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回头的时候,正看见跟着吴博铜锣的那几名见习,眼中吐火,正盯着自己。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施展法术,云奕感觉自己定然已经身陷囹圄,插翅难逃了。 巷子里转转,街道上走走,一头雾水的云奕自然是好奇的问林巧,这路线是不是有什么要求,林巧悦耳的声音轻松的说道。 “没什么要求,就是轮值的时候负责一片城区,没有负责区域就随意行动,收到信号就快速反应罢了,还是比较轻松的,而且,哪怕有些脏活儿累活儿,也可以让见习们去做。” 云奕大概能知道为什么邱银锣会那般说,也明白了那些见习们,为什么看自己会是那样的眼神。 整个上午都是在街上“巡逻”,起码林巧是这么说的,因为她手下的见习们昨夜跟她一起轮值以后,现在都在休息,而且一上午也没有遇见什么事情,所以看上去像是两人在逛街一样。 “坐。”饭点儿,林巧带着云奕走进一处饭馆。 伙计热情又熟络的上前,一一记下林巧的点餐。 “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方,掌柜和伙计都认识。” 说着,她又开始询问起云奕的八卦,来历、修为、还有更重要的,谁为他写的举荐信。 云奕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也就随口胡扯,好在林巧也只是好奇,倒没有过分到直接用腰间的铜锣施展测谎的法术。 “日常的工作是这些了嘛?” 云奕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心里则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嗯。”林巧将口中的饭菜咽下,点了点头。“平日就是这些工作,并不难,像你这种举荐信来的,也不会给你委派案子,若是有,也是让你跟着其他大人一起学习查看罢了。” --- 云奕这种大众的身形,合身的差服由内务处的人做起来也是极为熟练的,就在他跟随林巧熟悉规矩的这三两天,竟然就已经做好了,这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一上身,合适的不得了,也无需修改。 使用铜锣施展的法术并不困难,纵使没有完全掌握,起码那些口诀指诀的,云奕已经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听则是不爱衙门这个地方,说里面都是狗腿子,狗和它是天敌,于是云奕跟林巧学习的这些天里,它就在城里鬼混。 好在城里几家有美食的铺子,不是一直丢失东西,都还以为只是闹了耗子,没往灵异上去想,否则打更人就要介入,没准还要云奕亲自出手去抓它。 有了打更人的身份,云奕就很少回城外庄子上的孟府去了,城里有安排给打更人的住所,当然,只有铜锣以上的打更人才有单独的小屋,见习们都是几人共住一室。 这几天早上云奕都如同往常一般早早起床做早课,衙门的后院里有一处空旷的大院子,就是给他们使用的。 每次云奕出现的时候,场地里不管是见习还是其他打更人,不管是在休息还是在修行,都整齐划一的停下了自己手头的事情,有意无意的观察云奕。 这使得云奕不能施展「吞星纳月」这种异象明显的吐纳术,起码这些天里他是没有遇到有人比这个吐纳术带来的动静大。 他不怕事,同样在不熟悉这些人都是什么立场的情况下,也不想贸然惹事。 无视四面投来的目光,云奕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盘膝坐下,五心朝上,闭目吐纳冥想。 “你就是云致?新晋的铜锣?” 刚进行修行没一会儿,便有人走到云奕面前,言语不善的开口道。 打断别人修行是极为冒犯的事情,但云奕现在已经熟悉了打更人的规矩,他甚至没有张开眼,更别说正眼看对方。 面对云奕这样的反应跟态度,那人的气息明显一凝。 呼。 砰! 地上的灰尘被扬起,一声闷响,电光火石之间,说话的那人在空中翻了跟头,落在地上又后退了两步,一脸震惊的看着前面。 云奕还坐在地上,他沉着脸,眼睛也只是微微睁开,锐利的目光就像是刀一般刮在对方的身上。 右臂抬起,右手手掌做推出状,明显是两人在刚刚的瞬间交了手,而且是对方落了下风。 “无故私斗,按规矩,丈二十,罚奉一月!” 云奕张口就是规矩,那人还想开口反驳,云奕根本没有给对方机会,接着说道:“以下犯上,罪加一等,加丈二十!” 那是一名打更人见习,云奕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让对方无从辩驳,脸色铁青。 “哈哈哈,云铜锣言重了。”见场面有些不妙,一位身形消瘦,个子也不高的男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他腰间挂着铜锣正面着自己的身份,豆大的眼珠,微微前凸的尖嘴。 “衙门每每有新晋编锣的大人,自是需要举行测试的,大人是举荐信来的,没有这个过程,自然就有一套潜规则,小张的挑战虽然鲁莽了些,也不算是违规。” “我可没有听说,我必须接受挑战,没有应承允诺,他便是违规,这位铜锣大人要在这里徇私枉法?” 能第一时间找自己麻烦的,肯定不是善意,云奕没有给对方面子,直接一个帽子扣在对方头上。 那人见云奕油盐不进,脸色也阴沉下来,可他又不能明面上就这么承认徇私枉法的事情。 他一斜眼,目光看向围观的人,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跟收到信号似的,站了出来。 “云大人,我要向你发出挑战,大人可敢接受?”那人抱拳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尊敬,甚至没有见上级该有的鞠躬。 虽然那人气势恢宏,可云奕早不是初出茅庐的修行者,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他是你手下最厉害的见习了。”目光落在那名其貌不扬的铜锣身上,依旧是没有给对方一个正眼。 “嚯,这新来的铜锣大人很嚣张啊,真就一点面子不给啊。刘晔可是最有希望晋升铜锣的了。” “确实,不过看他刚刚轻松的样子,起码是有些实力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就是不知道修行了多久,没准又是哪家的公子哥。” “…” 围观的都是看热闹的,自然会开口议论,声音不大,可架不住场面比较安静,几乎又都是修行者,当然也能听得到内容。 “云大人若是输了,这铜锣的位子可就不保了。”瘦小铜锣咧着嘴,森森的笑着。 “来,我给你这个徒弟也放放假。” 云奕话音刚落,那名见习刘晔已经快步突击向前,健硕的肌肉带来的并非迟缓的身躯,而是强大的爆发力。 他看得见云奕背上背着的长歌剑,长剑若是出鞘自己则就变成了以短击长,对自己不利。 贴身缠斗!对方的体格不如自己,这将是他的优势所在。 刹那间,刘晔拳掌已经拍打到云奕身上。 噌噌噌噌。 云奕双臂挥舞,对方的拳掌如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而云奕后手抵挡,每次都稳稳拦下。 两方的双臂都变成空中的幻影一样,看得不真切。 而且云奕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后发先至,啪的一声,一巴掌抽在刘晔脸上。 刘晔咬着牙,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部。 他目光下移,手中的动作变换,同时开始腿脚也踢踹云奕下盘。 “四骨境。”云奕心中暗暗的判断刘晔的修为,对方的实力在这个程度,就是不知道真实的修为是否也在。 但哪怕是实打实的四骨境,云奕也不担心,这人修行的武学并不玄妙,招招式式在他的眼中都能看出些破绽,知道对方招式的破绽,修为又不是天差地别,拖也能拖死对方。 注重下盘的攻击,手中的动作就无法完全兼顾。 不过云奕没有第一时间反击,对方还没有致命的漏洞。 可落在刘晔的眼中,就成了云奕不善腿脚功夫,只能闪躲,他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兴奋之色,脚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一旁观看的瘦小铜锣确实紧皱着眉头,目前云奕施展的招式都不带明显的特征,他无从判断这人的身份来历,而且别看他落入下风,可行动步法还是游刃有余。 感受到云奕脚下的步伐节奏不对,有一小部短促的挪动,刘晔暗道好机会,趁着对方身形不稳,一击转身抬腿横扫。 速度极快力道极大,是攻击目标的云奕甚至听到了雷鸣般的轰隆声。 不过云奕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他也转动身体,躲过对方横扫而来的右腿,同时左手掐剑指,借着转身的功夫,蓄势刺出。 第149章 刘晔成猪头,初入案牍库 以点破面,本就是剑修门派出身的云奕,纵使剑道法术修行不顺,各种武学招式仍是能得心应手,剑指又稳又准,而且十分狠辣。 剑指戳中对方腋下,旁若听不清,可交手的两人都听得真切,那是咔嚓一声脆响,发出声音的当然不可能是云奕的打磨过的手指。 刘晔脸色一变,右臂在他不甘的视线中瘫软无力。 他赶忙后退,左手扶着右肩,掌中温和的灵气运转,这是一种治疗的手段。 不过这手段不比壮壮那般神奇,时间有限根本没有起到效果,云奕也已经上前一步,贴着刘晔后退的步伐跟了上去。 见云奕的双拳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他也只能咬着牙,松开左手,左臂再没有什么章法的胡乱阻挡。 杯水车薪的防御也只能挡下云奕的十之一二的拳头,剩下的都拳拳到肉的打在对方身上,更多的则是朝着对方脸上打去。 刘晔还在闭眼低头挥舞着左臂,云奕已经停下了脚步没有追击,直到听见师父的一声冷哼,他这才察觉到没有再收到攻击。 有些畏惧的睁开眼抬起头,云奕站在他面前三四丈的距离,回过头,自己已经退到了院子的墙边,而他的身边则是其他打更人同僚,虽都面无表情,但眼底都藏着笑意。 浑身上下,还有脸上都传来痛感,而且视线似乎也有些阻挡,伸出左手一摸,发现眼睛肿了,不过是右臂骨折脱臼的感觉更深,掩盖了其他位置的感受。 “还有人想来试试嘛?”云奕依旧是没有正眼看他,而是朗声朝着院子里问了一句。 噗。 被对方这般羞辱,刘晔怒火攻心,加之刚刚被打,体内已有内伤,一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位见习看样子状况不好,铜锣大人还是赶紧带他去歇息的好。”云奕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刚刚开口的瘦小铜锣,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瘦小铜锣阴沉着脸,像是蓄积能量的乌云,不过大雨和雷电终归是没有落下,他看了刘晔一眼,转身就离开院子。 刘晔低着头,也不敢跟对方对视,用眼神恶狠狠的剜了云奕,拖着受伤的身子,逃一般的快速离开。 云奕左右看看,那些见习们都默契的低下头,没人跟他对视,见再无出头鸟,云奕又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 “身手轻巧,手段有效。”林巧已经迈着勤快的步子,兴高采烈的,蹦跳着来到云奕面前。 而云奕已经闭上眼开始吐纳冥想,并没有立刻理会回答。 “看样子,你不止有自己的修行法门,还有实战经验呢。”林巧没有在意云奕的冷淡,可她也知道云奕能够听见她的话,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是哪家的公子,修行世家,还是将军后裔?” 见习们大多是有铜锣师父分带的,自然是一小撮一小撮,有团体的,刚刚发生的战斗自然成了今日的谈资,他们纷纷议论着云奕的步伐、招式。 --- “呼。” 云奕长出口气,缓缓睁开眼,后面冥想的入了神,这才发现林巧还在他的面前,并没有离开。 因为角度的问题,他微微抬着头,阳光打在林巧的脸上,映照出她脸上纤细柔软的绒毛。 见云奕修行结束,她一双美目往旁边看去,带着略微不爽的语气道:“今天跟我一起去巡街吗?” “不了,今天我想去案牍库看看。”云奕想也没想,就这么回答道。 “你想查案子?”林巧左眼皱眉,右眼睁大,“虽然你现在是铜锣,能够独立查案,不过现在可没有简单的案子,案牍库里没有结案的卷宗都这么久了,早就成了悬案。” 见云奕一没有解释的样子,二没有给自己回应。 “成,跟范特西一个德行。”说着,林巧挥了挥手,院子的一处有三个人,他们立刻跟上林巧的脚步离开。 那三人不自觉地看向云奕,云奕也跟他们对视了一眼,他知道这些见习打更人都是林巧的徒弟,这几日林巧巡街都没带上他们。 身穿打更人差服的云奕,带着脸上那道疤,虽样貌平凡并不英俊,但多少带了些痞气。 今天早的事情早都在衙门里传了个遍,不只是修行者们,纵使那些衙差或是文职们,遇见云奕的时候也都微微侧目。 “邱大人。” 再次来到案牍库,云奕抱拳作揖,恭敬地称呼道。 邱刚浩没有抬头,依旧是认真地看着手中写在竹简上的文书。 “听说你今早的事迹了,倒是有些脾气,别人描述的嚣张跋扈的状态,和你现在这谦逊态度可不一样。” 云奕一点也不意外,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尊师重道,达者为先,邱大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官职、修为,都比卑职要高,自然要尊敬的。” 似乎并不在意云奕的回答,邱刚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淡的开口问了句:“来案牍库做什么?武学法术可是要换的。” “卑职想看看之前的卷宗。”云奕没有多余的情绪跟表情,冷静的说道。 “结案的,还是未结的?”邱刚浩放下手中的竹简,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开,看向云奕问道。 “我都想看看。”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云奕不动声色地低下头,避免跟邱刚浩对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这几天他考虑过是否要来案牍库看看卷宗,又怕自己现在并不算隐蔽,仍会有人注意自己,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 更接近的线索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能够视而不见。 “喏,那边是结案的卷宗,这边这些是未结案的,想看什么自己去翻找,别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也别损坏修改,这可是重罪。” 因为刚刚低着头,此时又在注意邱刚浩指引的方向,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位老先生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异样。 控制着衣服下有些忍不住颤抖的身躯,云奕颔首,先是径直走向存放未结案的卷宗书架的那间屋子,用余光看见邱刚浩又拿起了面前的竹简,并未对他关注。 这处房间的木架上,未结案的卷宗并不是很多,云奕随意翻了翻,都是些带着标注的陈年旧案。 在木架上没有找到云罗山庄灭门的卷宗,也没有看见沈家被抄家灭族的卷宗。 接着云奕迈着稳健的步子,挪到了那间存放结案卷宗的小屋里。 这里的卷宗可就比刚刚的多,最前面的木架上,云奕随手一翻,是这两年的案子,记录的是城外煤矿人员失踪的事情,不过已经结案了。 往后走了两步,发现这是按照时间顺序整理的,云奕眼前一亮,便有了目标。 “云罗山庄…”顺着木架往后找,云奕很快就在一摞书册上看见了文笔工整的写着这四个小字,情不自禁的读了出来。 他吓了一跳,赶忙噤声,左右看看,屋里并无他人。 伸出颤抖的手,将那书册轻轻的拿到面前,深深的吸气呼气了几个来回,这才慢慢翻开。 --- 一处小屋的圆桌上,摆着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水,刘晔的师父,那位瘦小的铜锣坐在桌子这边,另一边,这是一位头发斑白的男子。 男子一身差服,身材有些臃肿肥胖,脸上挂着两块垂下的肥肉,腰间系带又略有不同,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听着对方的述说。 “这个云致在动手的时候,周身引动灵气的反应,大概也就三骨境的程度。”那位瘦小的铜锣开口道。 “可小晔不是快到四骨了嘛,听你这么说,他输得可是很快的。” 虽然声音平淡,铜锣还是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不满,他目光闪躲,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刘叔,交手的过程我都看在眼中,那个云致明显是有战斗经验的,而且战斗的过程中也比较敏锐,他是抓住了刘晔的破绽,这才能赢得轻松,小晔也是大意,施展的招式都太过普通,这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这位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是云奕之前去了解过的,从中州皇城,户部调来的文书,刘湾。 刘湾冷哼一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样的道理他竟然还不明白?让他吃点亏也算是长点教训。” 虽说的严厉,但也没有太多苛责,接着他又恢复到刚刚云淡风轻的状态,继续道。 “能看出这个新来的铜锣,是什么路数吗?” “之前我去案牍库问过老邱对方的来历,说是邺城来的,今日他交手时候的施展的身法,和加之在身上的法术,也没有明显的特征,招式中有有拳有掌,背上长剑虽没出鞘,但也也用了剑式剑指,可惜也只是昙花一现。” “这么说来,没有他身份的线索?那剑呢?” “那剑我注意过,看上去并非凡品,但也不是名剑。” 刘湾的手指在茶盏上摩挲着:“邺城附近有剑修的门派或是世家吗?” --- “你看到了?罗家的卷宗?” 这是云奕成为打更人,住在衙门里后,第一次回城外庄子上的孟府,已经是半夜,城外不比城里,夜晚外面要热闹些,有许多动静,云奕坐在床上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不听也坐在他身边,偏着头看着他。 “嗯。”云奕有些木讷的点点头。 见他只给了一个字的回应,不听一下跳到他的头上,用爪子朝着他脑门来了一下。 “那你倒是说说啊。” 云奕这才回过神来,频繁眨眼,思索着说道:“卷宗描述的事情,和老于讲跟我说的大差不差,只是后面还记录了一些调查的情况。” “他们抓到的夜袭山庄的人里,不止有招募来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佣兵,还有真正来自南楚的高手,根据审讯得到的情况是,他们得到通知的时间及早的,按照时间推算,消息的泄露就是在山庄办宴会左右。” “那伙儿人里,说是有西谟的人,但被抓住的南楚高手并不知情,也没有见过佛门修士的法术。” “最重要的是,卷宗里确实写了,山庄内的罗家血脉,全部遇害。” 所有的信息冲击着云奕的思绪,这也是他有些恍惚的缘由,若真是全死了,那他是谁,云栋又是谁,那块玉牌和青城项府项老爷的反应,又该怎么解释。 不听小猫脑袋才不会想这么多,它直接就将云奕讲过的事情当作真实的,脱口而出道:“他们是调查错了?” 云奕当然不会想的这么简单,“也可能是故意这么写的,只是不清楚为何要这么做,卷宗上写着的仲裁和仲查,分别是邱刚浩和陈松。” “现在管理案牍库的老头?和之前去过山庄的那个银锣?” “嗯,陈松为仲查,他负责调查这个案子;邱刚浩为仲裁,这个案子宣判结案的主审人。” 也不知道是他开始变得清醒冷静,还是不听悄悄地施展了让人镇定安心地精神法术,云奕也逐渐放松了些。 “这件事情上,范特西也不能信任,所以邱刚浩也要列入警惕地目标。” 云奕回想起在榕城被夜袭地那个晚上,从对方的行为来看,他们就是奔着自己去的,又有在青城时见到法器「罗盘」地作用,他更加怀疑陈松连带着邱刚浩。 “袭击我的黑衣人应该就是来自神遗教,他们能直接查到我并找上门,也就是我和爷爷曾经都被关注过,什么人会关注我们,除非是广撒网的,不然就是知道山庄有幸存者的人。” 感觉到自己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安全隐蔽,一种风中残烛般的无力感让云奕有些喘不过气,不听跳到他的怀里,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噗。”云奕沉闷的情绪被它这样的行为打乱,逗得发笑,“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小弟啊,它们说这要这样,家里的主人不无千依百顺的。”不听偏着脑袋无邪的说道。 云奕作势伸手就向不听身上柔软的毛发摸去。 不听一个闪身,迅速从云奕身上跳了出去,站在床上不解又有些愤怒的说道。 “我蹭归蹭,可没允许你随便摸啊!” 第150章 入户市,寻线索 看着云奕静坐在床上,终归是不打算睡觉的样子,所谓夜猫子夜猫子,不听也不准备睡觉。 而且庄上没什么乐子,还有好些户人家院里养狗,它也不打算出去溜达,就待在云奕怀里。 “除了山庄的事情,你还在里面发现新的,有用的信息嘛?” “有用的?”云奕摇了摇头,“别说有用的,就连沈家的卷宗我都没看见。” 这是个奇怪的现象,案牍库里看不出有其他空间隐藏,若是机密档案,总是有实体,需要保存的,他却从未听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衙门的时间太短,还不清楚,还是说这件事情的卷宗本就不在冀城。” 云奕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若是不在冀城,就说明这件事情肯定跟「改运丹」有关联,而带走这些痕迹的,就是那次来冀城的人。 “方寸山将那么些「改运丹」带到冀城来,不可能这么快就消耗完了,应该还有剩余才对。” --- “这位大人,您这是?” 一位身穿深棕色长褂的男子,一脸疑惑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云奕身穿打更人差服,腰间挂着铜锣,背上背着长歌剑,不听蹲坐在他的肩膀,摇晃着身子,一副霸道阔绰的样子就走进户市的第一家店面。 这样打扮的人,掌柜不是没见过,铜锣嘛,可云奕这样做派的,却是没怎么遇到过,他有些拿不准云奕的路数,快步跟在他身后。 走进屋子打量着,这里是一间粮食铺子,厅堂内空间不大,没有供人坐下的桌椅,正对着大门的是柜台,也是刚开门,不然掌柜就坐在柜台里了。 柜台后的墙上挂着木板,不同粮食后面挂着三个小木牌,每个木牌是写有数字,这便是对应的价格。 “大人是要采买米面嘛,店里有陈粮,价格公道,还有才下的新麦,也不算贵。” 掌柜见云奕的目光落在墙上,以为这就是对方的目的,试探着开口问道。 “你家的粮食,都在后面?”云奕伸手指了指侧面挂着布帘的门,偏着头斜着眼,言语不清的问道。 “啊?”掌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看云奕的样子也猜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后面就有些现货,大人去看看?” 说着,他迈步越过云奕,掀开布帘。 “大人倒是面生啊,好像之前都没见过你,休息时候不是不用穿差服嘛?”掌柜往里屋走,还不忘开口套近乎,见云奕铜锣没带徒弟,还以为是在休息的时间。 “直升的,你没见过正常。”云奕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人已经走到了里屋。 屋里确实堆放着不少麻布袋子,他伸手这里按按,那里摸摸,也没有去解开袋口的绳子看看里面。 “大人可以打开看看的。” “在你这里没见防虫防鼠的东西,怎么不布置?”云奕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掌柜。 掌柜的眼底一冷,不过神色如常,恍然大悟道:“嗐,有的有的,在墙边角落,不过是被摆在这里的东西挡住罢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借着说话的间隙靠近云奕,并往对方手里塞。 “小人还不知大人名讳,大人可认识武万,武大人。” 云奕转动视线,将目光移至他处,慢慢握紧手,揣进怀里。 “打更人里没有这号人物啊?” 掌柜干笑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养只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云奕转身离开,肩上的不听配合的喵喵叫了一声。 “大人提醒的是。” --- 这里是冀城最大的户市,里面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只要能够交易的东西,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 这才刚看过第一家店铺,随便找了个理由,这就有人主动送钱,云奕不自觉地砸砸嘴。 “啧啧,真就是动动嘴皮子,便是有银钱落袋,怪不得都说民不与官斗。” 早市已开,人来人往,有出来采办的管事,有在街道旁支摊的商贩,哦,当然还有洪皓轩手下的那帮乞丐。 云奕倒也不是每一家商铺都要进去,那些明显是会有很多人频繁光顾的场合,就不是他的目标。 就算是这样,太阳爬到头顶的时候,他也仍没有将整个户市全部走完。 “云铜锣。” 云奕刚从一家布行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唤。 他缓缓转身,目光自上而下,看向开口叫他的人。 那是一位男子,如他一般,也是身穿差服,腰间别着铜锣,肩宽高大,膀大腰圆,不同的是他身后有跟班,是两名见习打更人。 惹得云奕注意不是对方的身后两个见习,也不是对方的身形,而是对方的眉眼看上去有些熟悉,略作思索,他脑海中浮现了被打成猪头前,刘晔的样子。 “云铜锣这是在干嘛?”那人眨巴着眼,用有些嘲弄的语气问道。 云奕怀抱双臂,微微抬起头,用鼻孔看着对方。“这位同僚,看样子有些眼熟啊,你和猪头晔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那人明显双眼一暗。 “听闻云大人身手不错,欺负修为低的见习有什么意思,咱俩试试,刚好我也要给我的徒弟演示演示。” 看对方这言语不善的样子,云奕心中有了猜测,他又不是傻子,自己也并非无事可做,根本不搭理他。 “嘁。” 他咧了咧嘴角,转身就离开。 衙门禁止私斗,最初是为了 防止个人恩怨伤了同僚情谊,毕竟是可能会将背后交给对方的差事。 不过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武夫,学了东西总归是要用,才能有所长进,所以衙门也允许相互切磋,不过是需要两人都同意才可以。 云奕这般态度,他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朝着地上吐了口痰。 “那人进了你刚刚去过的布行。”云奕刚走几步,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因为户市人很多的缘故,这一路上云奕都没有跟不听说过话,就算是精神沟通也需要分散注意力,为了不引人注目,都没有进行。 云奕回头,抬眼看了看那家店铺的门头,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刘氏布行。 “刘氏。”他喃喃的念了句,又在脑海中开口问道:“刚刚在屋里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 “「改运丹」的味道我记得,确实没有任何相似的气息,而且屋里的人也没有修为。” 不听也偏着头看向布行,声音在云奕脑海中响起。 云奕站在原地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离开。 --- 午后,云奕早早就回了住所。 “反正都已经去了,不直接都转一圈?” 面对不听的困惑,云奕耐心的解释道:“不合适,我找的都是些看上去人不多,但又有存货仓储,而且可能会有大量货物流动的店铺,这种店铺才是最有可能拿来做掩盖的,然而每天都人声鼎沸的店铺则不方便。” 不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今天去的都没有问题啊。” 之所以云奕带着它,就是想让它去感受气息,既然没有收获,不听心想为什么不将所有的店铺都查一遍,反正是有时间的。 “我不能将自己的目标表现的太过明显,第一家店铺的掌柜都旁敲侧击的提了提武万的名头,户市是他的地盘。” --- “武叔,那个云致今天去了户市,敲了好些店铺,那些掌柜的和东家问到我头上来了,说每月的供钱可没少过,问这是个什么章法。” 样貌和刘晔有些许相似的铜锣,正站在一位身穿暗红色大衣,虎背熊腰的男子跟前,低着头小声说道。 “敲了多少家店铺?他人现在在哪儿?”男子轻轻的转动拇指上,那只翠绿的扳指,眼皮耷拉着,面无表情地问道。 “来来回回,敲了十多家,人已经回衙门了,没有再出去。”铜锣道。 “啧啧,我打听到,这小子的举荐信是陆文涛给写的,不过没听说陆文涛跟他有联系啊。”武万微微皱眉,小声念叨。 “会不会是范特西那小子?”铜锣说着,抬眼看了下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的武万。 武万抬起手甩了甩手腕,铜锣立刻闭上了嘴。 “我知道你对范特西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的他已经不重要了,哪怕修为比较高上一些又有什么用,而且陆明快不行了。” 武万抬眼看着铜锣,一双明亮黝黑的眸子闪着精光,声音浑厚有力。 “小柏,我听说小晔被那小子打了?你现在不是范特西的对手,教训教训那小子还不是简简单单?给他提个醒,整个衙门都知道户市是我的地盘,他也应该知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武叔。”刘柏点点头,转过身,脸上挂着狠辣的笑意。 --- 夜晚的冀城就是要比城外的庄子安静的晚,更别说有灯火照亮的地方还不少,城里有许多地方是彻夜笙箫的,就比如遗梦坊,不过坊中乐曲会停止,避免吵得他人无法入眠。 云奕将长歌剑取下挂在腰间,左手按在剑柄上,动作随意,可目光锐利,注意力集中。 他是主动今夜轮值的,虽说他还没有被安排任务,见有人主动要值夜晚,本来被安排在今天轮值城西铜锣兴高采烈的走了,离开时还念叨着可以回去跟夫人亲热。 “去。”走在街道上,眼看四下无人,更是没有察觉到被注视,云奕小声的说了句。 只见前一个灯光下,还坐在他肩上的一只狸花猫,在下一处灯光中,没了踪影。 不听离开以后,云奕就按照路线在街道上游荡,深色的差服让他在夜里毫不起眼。 “哐!” 云奕眯着眼偏过头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敲响打更的锣,声音响亮有些刺耳。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他熟练的喊着口号,就像是老手一样,全是因为他以前当伙计的时候,没事儿就学学各种号子,练练口条。 随着东边的天空变蓝,城里也有公鸡打鸣,云奕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开始变得沉重。 “嗐,刚开始还有点意思,后面是真无聊。” 毕竟是第一次夜晚轮值,自己还有隐藏的身份,前半夜里云奕的精神都是紧绷的,后面不听回来以后,他也不敢跟不听说话。 直到天边泛白,他知道再过一会儿,自己就能回去歇息了。 “以后能不干就不干,我值个夜可太累了。” 他一屁股瘫坐在板凳上,上身控制不住的趴向面前的桌子。 “大人,您吃点什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挣扎着看去,原来这是早上出摊的商贩,看着那边热气腾腾的水雾。 “来两碗汤面,有肉吗?” “有肉糜的大人。” “那就两份肉糜放在一个碗里,另一份素面就行。” 云奕是商贩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又是身穿差服的官,商贩十分热情,很快两碗汤面被他端了上来。 “大人请慢用。” 云奕大口大口地吃着那放有两份肉糜的一碗面,另一份放在桌上,不听也坐在桌上,就坐在面碗旁边,它没有动嘴,也没有动爪,就这么盯着云奕。 熬了一夜,云奕的面很快就吃完了,见不听面前碗中的面还没有动,他立刻挪到自己面前,用筷子一夹,竟然还没有坨。 “你不饿我就吃了。”云奕自己都有些迷糊,直接开口说了句。 “大人,你也会跟猫说话啊。” 这个点还没多少人上街,面摊上自然也没有其他顾客,摊贩是个普通人,也就没有意识到云奕刚才的问题,用腰间的布擦了擦手,坐到云奕的对面。 一瞬间,云奕脑子立刻清醒,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探知周围的环境,没有抬头,但视野缓缓移到对方身上。 摊贩倒是没有注意到云奕的变化,他的目光都在不听的身上。 “大人你这猫养的是真不错。”他笑着说道,言语中又隐藏着一丝丝的遗憾。 “我父亲也养了一只差不多的猫,不过是一只橘色的,圆圆胖胖的,可惜我父亲在矿上失踪了,猫也没再回来。” 第151章 城北铁矿魅影 云奕打量着对方,这人是有点黑的,再仔细看看,才发现摊贩皮肤并不是特别干燥粗糙,根据这种表现来看,对方年纪不大,而且并没有修行者的波动。 稍微解除心中的警惕,反正一会儿就要回去休息,多说两句也不妨事。 他脑海中回忆起在衙门案牍库看过的卷宗,开口道:“是两年前的矿难?” 摊贩坐在那里沉默了,一阵晨风吹来,卷起两人的头发,也让云奕更真切的看见他眼中的黯淡。 眼看着对方长长的出了口气,目光越过云奕的头顶看向天空,渐变的天幕上,还有几颗明亮的星星。 “衙门的大人说是矿难,我们这些人也无从辩驳,便就认为那是矿难,只是矿难就矿难,别说留个全尸,就是一臂一腿,一件衣服都没有见到。”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反而异常的平静。 “大人,你能说句公道话吗?那真是矿难吗?” 目光投向云奕,眼神中有恳求,也有坚定的决绝。 云奕有些犯难,他嘴唇分开,犹豫中,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并未亲身经历,衙门办案会留卷宗,若是有错,白字黑字,他们不怕查吗?” “呵呵,查?自己人查自己人?”摊贩轻蔑的笑了声,“若只是矿难,为何我父亲什么都没有留下,为何会有人说见过妖怪,而后又改了说法。” “妖怪?”云奕被这两个词吸引了注意,不自觉地握紧了对方的手,“什么妖怪,在哪见的,什么样子。” 连续三个疑问一股脑的冲击摊贩的脑子,摊贩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面前的可是一位大更人,他一改刚刚的样子,低着头。 “小人这段时间怕是没有休息好,刚刚说梦话来着,大人不必当真。” 云奕赶紧松开手,对方的手掌都有些泛红。 “有些激动了,给你道声不是,我就是比较好奇,你说有人见过妖怪,是什么妖怪,什么人在哪儿见的,那妖怪是什么样子,你知道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看?” 摊贩仍是低着头,慢慢的揉搓活动刚刚被抓住的手掌,眼神飘忽不定,可依旧是沉默许久,没有开口。 云奕看出了对方的顾虑,正要思索着怎么才能打消,让对方告诉自己信息,那人却先一步开口。 “小人本就是冀城人士,更是在城里营生了好些日子,虽不说是百事通,但城里的打更人们我还是眼熟的。” 他缓缓抬眼,小心翼翼般试探着再次看向云奕,发觉对方正在看自己时,不免想要逃开视线,却又在犹豫中继续说道。 “大人既是铜锣,却不是我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 见对方再次开口,云奕只是肯定的点头,没有打断他。 他表情有些挣扎,呼吸也变得急促,看向云奕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 似乎是心里做了决定,云奕能感受到对方眼神里透露出的坚定。 “大人既然没亲历过,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看过这件事情的卷宗,上面记录的十分详细,包括矿难发生的地区,时间,还有调查的结果。”云奕点到为止,没有详细描述卷宗的内容。 摊贩边听边点头,冷笑一声道:“那卷宗里写的内容,我是知道的,说是矿里意外发生爆炸,矿洞被爆炸冲击,崩塌,当时还在矿里的多名劳工遇难,这个说法是由一位跑出来的监工说的。” “哼,明明是矿区有妖怪,将那些人都抓走了!” 他描述的内容和云奕看见卷宗上记录的大差不差,“说说看。” “矿区有妖怪的传言早就存在,不定时的就会有人说起,他们夜里起床方便的时候看见过,而且说是矿难发生前的夜里,还在那附近见到过巨大的黑影。” 摊贩的说的认真,神情凝重。 “接着第二天就听见矿洞中传来巨响,地面震动,许多劳工往外跑,异动那里就是有人说夜晚看见黑影的地方。” 云奕皱着眉,“只是黑影?没有人见过?” “有人说见过的,黑影有一丈高,身形宽大,没见过正面一转眼就消失了。”说着,摊贩又摇了摇头:“我毕竟没有见过,而且还有些说法和我描述的也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有好几个妖怪,可要是有多个妖怪,打更人不管吗?矿区怎会一直安定?” --- 坐在屋里的床上,云奕揉了揉眼睛,将长歌剑放在身旁可以随时摸到的位置,头挨着枕头,一股困意立刻袭来。 “对了,昨夜你去布行有没有发现什么?” 云奕回忆起昨夜的目的,强打起精神,开口问道。 可他迷离的精神都没有注意到,从面摊回来的路上,不听就已经是对他爱搭不理的冷漠状态了,他还以为是不方便罢了。 没等到不听的回答,云奕的上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的,上下眼睑再次相遇,而且是要保持这个状态许久,接着就是起伏的鼾声在屋里响起。 --- “好啦,我知道错了,咱能不能以后再说,你先说说在布行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睡了整个上午,云奕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衙门午饭的时间,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清醒以后才发现不听还带着情绪。 在衙门里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肆,他坐在冀城最有名的酒楼的幽静雅间中,不听仰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哼,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直到桌上摆满了美食,都是酒楼菜单上的招牌,云奕只能心疼的将视线移开,毕竟他这次来冀城身上带着的钱是有限的,虽说现在谋了个打更人的差职,也架不住这么豪横。 眼看不听已经开始享用,云奕可知道它的胃口,跟无底洞一般,立刻也开动,狂吃起来。 “嗝。” 云奕拍了拍隆起的肚子,慵懒的窝在椅子上,不听的则是躺在他腿上,也是一脸的惬意,全没了开饭前的高冷。 “现在可以说说了。” 不听歪着嘴,看了云奕两眼,像是在说我原谅你了的样子。 “昨天夜里我独自进了那间布行,看的比白天要仔细得多,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遇到三只小鼠,被吓得躺在那里装死;不过那间布行里却没有任何异样,既没有「改运丹」的气息,也没有法术隐藏的痕迹。” “不在吗?”云奕还以为是自己的行动,让人有所察觉,这才派白天遇见的铜锣前去现场应对。 既然心里是这么想的,那他就自然觉得布行有问题,而且沈家原来也是做布料生意的,未免太巧合了些。 “那你有没有留意过布行里有没有账本,布行的生意都是跟那些人在做?”云奕继续问道。 “嗯…”不听回忆着,将尾巴放在云奕的手背上,接着它昨夜在布行内看到的景象,就像是身临其境般在云奕脑海中出现。 “那些弯弯绕绕的,我不清楚,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信息。” 接着,云奕听不听所听,看不听所看,不过是不能自己选择视线和动作,将整个过程经历了一遍。 “你翻人家抽屉的时候,为什么不翻开那几本册子看看,怎么就把人家的银钱拿走了,而且你放到哪里去了?” 看完以后,云奕嘴角抽动,动作迟缓的看着不听。 “我就是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你要找的东西,那银钱碍事,我给拿开了,怎么啦?!”不听转头将目光挪到其他地方,辩解道。 云奕当然不信它的鬼话,以它的精神力,不用打开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目标。 “这般是偷盗行径,你就不怕惹来城里的衙差吗!?” 不听撅着嘴,理直气壮地说道:“怕什么,你不就是衙差吗,而且不可能有人想到是我偷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我的线索。” --- “这…”布行的掌柜,看着店里一片狼藉的样子,抽屉的锁被破坏,抽匣被打开,里面的银钱更是不翼而飞。 他目光落在一块白色的布料上,上面印下好几个淡红色的梅花猫爪脚印,这种颜色是昨日才上色的一批布料的颜色。 “这是被一只猫给光顾了?” --- “嘿嘿,云兄弟的手段我算是领会到了,你是怎么混进衙门的?”洪皓轩看着眼前的这位青年,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毫不避讳地开口问道。 手下人跟他说在街上看见云奕,还穿着打更人差服的时候,他都吓了一大跳。 他还以为云奕这是打劫了哪个打更人,换上人家衣服来冒充来了。 后来,他又得到的消息,是云奕能随意出入衙门,便知道这人是真的混了个打更人的身份。 云奕只是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城外北面有座矿场,洪老大知不知道?” “知道啊,冀城附近有好些矿场,北面那个是一座铁矿,这些年一直在产出。”洪皓轩只当是手段见不得光,也没有追问,开始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是两人约定的事情。 “那铁矿有十多年了,每年产出的铁矿石,一部分被运往中州,一部分留在冀城。” “铁矿上都是那些人在那里工作?” 这些消息不算是隐秘,衙门内的案牍库里有些记载,包括铁矿的发现时间,开采时间,还有前几年的产量,不过更多其他的信息,确实没有记下的。 “哦,那里的人比较复杂,首先就是一些人犯,那些不是重罪的犯人,有许多都被派去那里劳作,说是一年能抵多抵半年的刑期,还有就是奴籍的人家,和少数的懂得地质开矿的工人,当然,少不了衙门派去的监工。” 洪皓轩在冀城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就算是新鲜事,也会很快落入他的耳朵,更何况是这种存在有些岁月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矿区有妖怪的传闻?”见对方知道的这么详细,云奕也直奔主题。 “妖怪?”洪皓轩一愣,接着笑着说道:“哪里没有妖怪的传闻啊,更何况是那种人不少,挑环境还比较恶劣的荒郊野岭的地方,这种传闻就更多了,我确实听从矿区回来的人说起过,还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都是些传闻罢了,衙门既没有在那里抓到过妖怪,也没有人正面看见,更没有人死在妖怪手里,应该是那里的人在矿区待久了,不是出了幻觉,就是脑子里的幻想。” 但云奕不会这么简单的想,他思索着,开口道:“你知道铁矿矿区有多少人吗?” “这我又没去过,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人,就是那些能够回来的工人也不清楚,不过人数肯定不少的,而且开矿很危险,遇到矿难就会死人的。”洪皓轩摆摆手,摇头道。 --- 自从入了衙门,做了铜锣以后,云奕已经很久没有去遗梦坊了,和范特西在衙门里撞见的时候,也都是面无表情的相互离开,不说没有交流,最多也是面带不爽的瞪对方两眼。 敌人可能就在衙门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不要有破绽的好。 不过现在还是有些事情要找范特西求证,云奕只能冒险,让不听带着一张纸条送去范特西那里,好在没人会注意一只猫咪,哪怕它有些胖。 眼看刚刚被石头敲打的窗户打开,云奕一腾身,瞬间就转入屋中。 范特西快速将窗户关上,沈欣雪已经跪坐在桌旁,为两人倒茶。 “云兄弟的事迹,我也听说了,你知道找你麻烦的是谁吗?”没等云奕开口,范特西先开口道。 云奕又摆出那种波澜不惊的老成样子,缓缓坐下。 “哦?是谁?” “那个见习,刘晔,刘湾的侄子,他的铜锣师父,也是刘湾的狗腿子,行路。” 云奕之前没有注意,为了避免被对方持续盯上,更是不会主动去打听,现在经过对方提起,才知道那伙儿人的来历。 第152章 不听学话 得知这几人的来了,明显就是跟户部有关联的,云奕思索着问道:“他们是不是通过你给我的举荐信,从而知道你我私下有联系?” 范特西肯定的摇头道:“不会,我跟陆文涛的关系比较隐蔽,没有几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去城主府的是时候,表面上也都是去找陆明城主。” 不听没有反应,云奕也就相信对方的说辞,能得到提醒以后注意也算是收获,不过今天的见面却不是为了此事。 “云大人,请。”沈欣雪欠身将茶盏推到两人面前。 “今天约范大人来,是有两件事情想向大人了解了解。”云奕微微点头,继续看着范特西问道。 “但说无妨。”范特西则是很自然的将茶盏端起,抿嘴浅尝一口。 “我想问问范大人,案牍库的邱银锣,是什么立场?”云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直接询问。 范特西放下手,也没有多做犹豫,“邱银锣并非刘湾武万之辈,也跟中州的大人没什么关系,他是城主的人手。” 得知对方身份,云奕将消息记在心里,接着继续问道:“城北铁矿的详细信息,范大人是否知晓?” “城北铁矿?” 范特西没想到云奕会问起这个地方,他皱着眉回忆道:“那里大都是些囚犯和奴籍,虽说也有些工匠和监工,但也只是少部分。” “就连你也不清楚那里的信息吗?”云奕有些意外,作为打更人的范特西,在冀城居然还会有不熟悉的地方。 “因为那里的监工都是官府派去的衙差,所以那里可以说也是由官府管辖的,而且都是罪人改造的地方,不会让人轻易进出流通,我们哪怕是在衙门内当差,一般也会去那里。” 看见云奕的表情,还有他的语气,范特西的语速放缓,思考着继续道:“你的意思是,铁矿有问题?” “管理铁矿的,是谁?”云奕提醒了一句。 “武义!说是武万的族弟!” 范特西恍然大悟的说道,他在此之前从未考虑过铁矿那边会有情况,那里远离冀城,而且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跟冀城没有联系。 在调查刘湾和武万这两位从中州来的官员的时候,他们亲近的人自然也没逃过范特西的注意,只是他将铁矿那边就只当做是囚犯放逐的地方,没听说过有异样就再也没有关注。 “武义。”云奕念叨着,心想怎么又跳出来一个人物,“这人有修为在身吗?” “不曾听说过。”既然是已经调查过,范特西立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纵使武义后来开始修行,但一是修行太晚,成就有限,二是修行时间也不长,更是难有建树。 “那我有什么途径能够去那里?”云奕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询问起进入铁矿的途径。 范特西也看出了他的打算,开口问道:“你想进铁矿里面调查?你这些天得到了什么新消息?” 云奕在心中盘算一番,考虑到两人的合作关系,还是开口告诉了一些信息给他,毕竟矿区封闭,而且人多,主事的还是武万的手下。 “你觉得那些「改运丹」最后的去处,就是铁矿里的那些改造的囚犯?”虽然云奕点到为止,范特西还是能够想到,并一语道破。 “那里远离城池,发生的事情衙门也不会第一时间能够清楚知道,更别说那里的头子还是武万的爪牙,出了事情不还是听他怎么上报。” “铁矿里都是普通人,打更人一般不会去那里,况且一旦有修行者囚犯,处理起来本就是棘手的,要么或者押送去中州,要么简单处理,废了修为或是送回宗族门派。” 这些信息范特西接受的很快,而且已经开始考虑去铁矿的事情了。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物资押运去铁矿那边,并运送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因为没人会主动招惹打更人衙门,所以负责押运这件事情都是交给见习去做的,只是在展现身份。” 云奕进入衙门时间尚短,还没经历过这件事情,自然是不清楚的。 “若是我主动要求去的话,太过明显了。”他的手指有些不耐烦的敲击着桌子。 左想右想,云奕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怎样才能不显得太过扎眼,惹得别人关注。 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范特西的脸上,不过双眼并未聚焦,范特西只觉得对方面向自己,下意识也抬眼看去。 他的样子在云奕的眼中逐渐清晰,恍惚中,和云奕脑海中的一个身影叠在一起,只是外形多有不同,无法重合。 “啪!”云奕有些激动的一拍桌子,吓得一旁的沈欣雪一激灵。 “范大人不是有可以改变气息,改变身形的法术吗?要不你去看看?” 范特西之前可没有正面承认过自己会这种法术,他只承认了那几次夜里出现的人是他而已,但看云奕的表情,就像是笃定了那就是法术,而不是其他的易容改扮。 “不可能,你现在还算是在暗中,且不说我是否会那种法术,只要我没了踪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迅速隐藏起来,让我无从查起。”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有调查过,以前还会有些收获,只是后来,所有的调查都无功而返,他自然在心中有了推测,自己被盯死了。 云奕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还算隐蔽,考虑这么多也是不想被人注意,可线索在眼前又不能不查看一番。 “要不你蒙着面,私下溜去看看?”范特西也是没了其他办法,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云奕是一脸的嫌弃:“什么馊主意,你不会是没想过铁矿那里有修行者,要知道「改运丹」可是会将人变成妖怪的,若是没有修行者在铁矿,出现妖怪一群普通人定会出大事,而且我觉得两年前的所谓矿难,就是妖怪引起的。” “你刚刚不是还说,那里远离城池,空空荡荡的,要是被发现,定会被铁矿中的修行者缠住,很可能就折在那里了。” 云奕思前想后,心里也没个靠谱的想法,只能将主意又放到范特西身上,开始做他的工作。 “要不还是范大人你去,挑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换了样貌改了气息,我帮你想过了,你夜里来遗梦坊,就在这屋子里,然后溜出城去,趁着天亮前回来。” “我进了这里,并不是就万事大吉,若是有人寻我,又当如何?”两人的窘迫,范特西自然也清楚,他摆正心态,一板一眼的跟云奕讨论可能遇见的情况。 “你确定会有人找你?”云奕还不信。 “咚咚咚。”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范大人,坊里的厨子做了新的糕点,妾身拿来给你和沈姐姐尝尝。”柔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外走廊上的灯,将一道倩影映在门上若隐若现,也能看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不了,今日腻得慌,不想吃甜的。”范特西习以为常,平淡的开口道。 门外的女子也没有再次尝试,人影一晃,竟也就离开。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范特西有些无奈的摊手。 云奕低着头,沉默了,他还真没想过范特西的处境会是这样。 之前见面的时候,也有人敲门询问,他还道是因为范特西是熟客,被关照才会有这样的服务。 默默的端起水,两人的讨论让云奕有些口干舌燥,这才感受到口渴。 “不,不了,今日有些腻得慌,不,想吃甜的。” 云奕还在挖空心思的思考,还有什么方式的时候,面前竟突然传来范特西断断续续的说话,就是刚才回答的内容。 他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对方,恰巧对方也抬起头看向自己,眼中同样是困惑和不解。 “你在说话?”范特西率先开口问道。 “…” 云奕心中更是迷惑,眼看对方身旁的沈欣雪也是同样疑惑的看着自己,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走神幻听了,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不了,今日腻得慌,不想吃甜的。”这次声音清晰,确实和范特西的声线一模一样,不过云奕也看得清楚,面前的范特西双唇紧闭,根本没有张嘴,而罪魁祸首,就是安静的坐在桌上,一直没什么动作的不听。 云奕的眼中更多的是震惊,而对面的范特西和沈欣雪可不止有震惊,还带着些惧怕,范特西是打更人,见多识广,反应没那么激烈,而沈欣雪则是险些昏倒,一个踉跄,靠在范特西的怀中。 “我学的像不像?”不听有些鄙夷的看了范特西和沈欣雪一眼,接着像是邀功一般,朝着云奕问道。 缓缓收回拉长的下巴,发出咯嗒一声响,接着云奕张了张嘴,不明白不听为何主动开口。 “你…” “我学的像不像?”见云奕没有回答,不听冷哼一声,转头又问范特西,同时故意朝着沈欣雪伸了伸脖子。 “云兄弟,这是你养的?妖兽?”见不听朝着他说话,范特西用力将沈欣雪抱在怀里更紧了些,还将身子微微侧开。 越是修行者,越是修为高的修行者,越能体会到范特西现在的情绪,他一直都以为云奕修为低,但所学法术应该是有些门道,却从没想过他身边会有一只能够口吐人言的妖怪。 现在他想明白了云奕是怎么知道那夜里的人是他,而且还能发现自己的行踪,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不听的身上,同时心里对云奕的预期改变,更是开始思考云奕的来历。 “呃,范大人不必如此惊慌,它与人交流没有障碍,更是不会伤人的。”反正不听已经开口,云奕也没办法找补,只能无力的解释道。 听见云奕的解释,眼看不听也确实没有过激的行为,范特西逐渐放松了一些,不过口鼻毫无节奏的气息,依旧表现着他内心翻腾的浪涛。 “问你话呢,我学的像不像?”不听再次开口,落在范特西的耳中像是质问,他嘴唇微微颤抖,还没开口,怀里传来一声轻柔的回答。 “是,是很像的。”沈欣雪的眼中,带着七分怯懦,还有三分好奇,竟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云奕和不听相处了这么久,现在也是理会到不听的想法,他语气带着兴奋,激动的朝着范特西问道。 “像刚刚那种情况,你只要出声说话,不用开门,是不是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这个问题可谓是意图明显,范特西的双眼也是越来越明亮。 “大多数情况是只需要出声说话,试探的人自然会离开,不过我没有整夜整夜的待在这里过,不清楚会不会有非找个理由进来的情况。” 云奕眼珠一转,“那你今夜就待在这里,先试探一番。” 范特西点了点头,赞同对方的想法,“可以一试。” 眼看云奕就要离开,不听又坐在他的肩上跟他一起,范特西张了张嘴,“云兄弟…” 窗户被打开,云奕疑惑的回头看向屋里,风凉并不刺骨,吹动云奕的发髻,他的视线被飘动的头发影响,没看清范特西的动作,就连声音也被风声吹散。 “范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好好珍惜啊。”他笑了一声,一眨眼便消失在窗边。 这句话自然也落在沈欣雪的耳中,她柔嫩水灵的脸颊泛红,眼中柔情似水,正抬着头,看向范特西的侧脸。 --- “重阳前辈,你是咱大魏国,年纪最老的圣人…” 老人依旧是清闲的坐在亭中,目光浑浊无神,眼皮无力耷拉,桌上的青铜镜闪烁着光亮,一个男人略带低微的语气从里面传来。 “小强子,不会说话就别多说,直接说什么事情!”他声音中带着点不爽,打断对方的继续“恭维”。 “嘿嘿,我有一个师弟啊,问了我一些事情,就是已经掌握的「规则」,还会不会被其他人掌握?真是我一个同门师弟,我就是替他问问。” “我不曾见过这个情况,也没有听说过,按照我的经验,除非是圣人死去,「规则」才会易主。”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重阳面无表情,而青铜镜隐隐约约又传来几声道谢,便没了动静。 “「规则」异动?” 他轻轻的念了一句。 第153章 凯胜道主去取剑,奕有见习小跟班 清闲了几天,云奕正式被委派了工作,不过是安排了巡街,没让查案,有些打更人见习还没有师父,说是让他去挑选几人。 衙门的意思云奕心里清楚,就是惦记自己传承的法术武学,他可不会就这样轻易传授,反正不是必须的,随便说了几句搪塞了过去。 不过该巡的街,倒是没办法,还是要去的,除非派自己的徒弟去,可云奕这态度,自然是不收的。 “云头儿。” 云奕刚收拾好,身后便传来一声陌生但亲切的呼喊,他转过身,正看见一位少女三两步跑到自己身后。 和肩上的不听一起,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对方,女子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五官端正,面容干净,梳高辫子,身穿差服倒是显得英姿飒爽。 “你是?” “卑职于秀丽,是林巧大人说,你还没有见习,让我来跟着你。” 于秀丽说话自然,通了名字,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我不收见习。”云奕面无表情的直接拒绝,接着没给对方再继续说话的机会,大步流星走出了衙门。 清闲的在街道漫步,之前那种纨绔做派,敲竹杠的做法,似乎被许多店家知晓,沿途上感受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目光。 他虽不在意,更是有放任的想法,可他的脸上仍有些不快。 看路旁有茶水摊位,摊主支起了挡风的小棚子,他弯下腰,屁股刚挨着凳子。 “咕嘟咕嘟。”一道身影拎着水壶,立刻给云奕倒了杯茶,这时云奕也只是刚刚坐稳罢了。 “云头儿,你慢用。” 于秀丽站在他身旁,很是恭敬。 云奕也注意到一旁摊贩抬着手,可手中空空如也,再看看于秀丽的手中,一切也都不言而喻。 他没有抗拒对方的茶,轻轻端起饮了一口。 “头儿这是喝了我的拜师茶?”于秀丽眼中闪着狡黠,开心的问道。 话音未落,云奕已经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儿铜板,放在桌上。“茶水钱。” 面前的两人都身穿差服,看不懂两人在做什么法,但该赚钱还是要赚的,摊贩向前一步,伸手就将铜板收去,干笑了两声。 “你缠着我作甚?我一个新来的打更人,要修为没背景,要背景没修为的,你还是个女子,直接去跟着林巧不是更好?” 云奕的言语轻松,没有质问,倒像是陈述,现在的他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谨慎,无论是找事,还是示好,所有接近的人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于秀丽眼珠子转了转,坐在云奕的对面:“林巧大人说,她现在手下那些见习足够她用了,你是新来的,手下更是没有见习,若是早些跟你,就能早些被指点修行。” 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说的话合情合理,想法也十分简单,于秀丽就这么看着云奕,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我说过了,不收见习,你还是另寻个师父。” 说罢,云奕不再理会,他还以为于秀丽会继续开口纠缠,可对方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虽脸上挂着明显的低落与难过,但愣是没有开口。 杯中茶尽,云奕抬眼看见茶壶还在对方身旁,犹豫一瞬,便选择起身离开。 于秀丽有些出神,等余光看见一道黑影晃动,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又跟了上去。 摊贩看着离开的两人,不解的挠了挠头,“一壶茶,只喝一杯吗?” --- 不听的眼睛一大一小,偏着头就这么注视着云奕,眼底有好奇,也有看热闹的意思。 之所以会是这样,那是因为这个女子见习打更人于秀丽,已经跟着他跑了整整一个上午。 云奕坐下她遮风挡雨,虽然身形瘦小,但也要挡;云奕进茶馆饭庄,她端茶倒水,抹桌擦椅。 不过云奕一直冷眼旁观,于秀丽见他没有说话,也就默默的做着事情,也不开口。 午后,按道理说,云奕可以回去休息,白天半日的巡街足够了,可有这么个跟屁虫跟在身后,他怕回去还要被继续纠缠。 眼看前面就是遗梦坊,这个时间坊内少有人在,他立即加快脚步。 于秀丽就闷着头跟着,直到听见一声声柔媚入骨,娇羞欲滴的呼喊,哥哥公子什么的,她这才抬起头来看清面前的去处。 “这位大人,要进来坐会儿吗?”门口的莺莺燕燕面对衙差,还是会收敛一些,只是出口挑逗,当然是不敢真伸手去拉拽。 “哎呀,公子,您什么时候做了衙差大人呀。”人群里一女子开口,云奕听得熟悉,却又第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我呀,妙妙,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还是奴家服侍你的呢。”说着,女子已经从人群中挤出来,三两步来到云奕身边,伸手就挽住他的胳膊。 随着天气的变暖,妙妙身上的衣服倒是越来越少了,虽不至到夏日的炎热,但她们的衣裙却是真的清凉。 云奕偏过头,平静的看了眼身后的于秀丽,在对方惊愕羞愧的目光中,跟随着妙妙一起,走进了遗梦坊。 “遗梦坊,遗梦坊,一梦春宵。” --- “师尊,承让。”青年一袭青衣,手中握剑,恭敬认真的抱拳鞠躬道。 风带着云,吹动他散落的头发,飘起他的衣角,阳光透过云层映照,洒下朦胧的光晕。 接着他站直身子,像是一棵笔直的松,一柄通天的剑,气势恢宏,光芒耀眼。 在他的对面,素衣道袍,白须白发,老人面无表情,眼底是藏不住的惊讶与兴奋,他还保持着伸出手指的姿势,直到对面青年的一句承让,才将他的心绪拉回现实。 “凯儿,哈哈哈,你知道吗,刚刚那一瞬,我甚至看见了你登上圣境的样子,看到了我灵剑派名扬天下的场景。” 非道主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笑意,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败在徒弟的手中。 “你虽修为未进,但不愧是剑体之躯,无论是灵剑还是剑法,都能如此契合,一日千里,精进竟这么快,只靠剑法,我居然败了。” 他忍不住的念叨着,看着面前的孙凯,“我居然真的败了。” 论剑体,他也不是没见过,上一个徒弟,现在的灵剑派掌门王昊,也是剑体,在修行的初期,也没有像孙凯这般不同。 非道主欣喜的,又觉得一阵恍惚,一种失落的情绪随即席卷而来。 “跟我来。”说着,途遥剑从他袖中飞出变大,落在两人中间,他纵身一跃,落在剑上,孙凯也平复气息跟了上去。 途遥剑在山间穿梭,速度飞快,已达到它的极限,几个呼吸间,就到了葬剑峰前。 急速同样带来巨大的动静,陈超和王昊也是同时出现在山前,正巧看见飞来的剑光停在空中。 “师尊,孙师弟。”王昊微微颔首。 陈超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扬了扬头,没好气儿的说道。 “非老头,你弄这么大动静,想显摆什么?你这徒弟踏入圣境了?” 非道主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一脸兴奋的开口道:“他赢了我,孙凯他已经赢了我。” 王昊的目光如电般投向孙凯,一股凌厉的剑势席卷,瞬间在几人间弥漫,非道主和陈超无论是自身修为,还是剑道水平,都已是当世顶尖之列,轻松应对这种剑势自然不在话下。 直面剑势的孙凯,一如第一次面对剑势时候的平静,哪怕这次更加尖锐凶险。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王昊竟感觉剑势改变了,所有笼罩在孙凯身上的剑势,竟与他失去了联系。 接着,一股旗鼓相当的剑势从孙凯那里涌出,像是一阵张牙舞爪的狂风,一股脑的从三人中间飞过。 “师尊师伯,还有师兄,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孙凯双手叠在一起,礼貌的欠身道歉。 在场三人都能看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陈超没了刚才与非道主说话的那种戏弄,很正经的说了句:“确实很有天赋,非老头,你倒是又收了个好徒弟。” “嘿嘿,谁让你只守着葬剑峰,不愿意收徒,要是你不想失了传承,将你的东西也传给凯儿,他肯定能将你所学发扬光大的。” 陈超少见的服软,非道主立刻趁火打劫,挑眉道。 “哼!”陈超只是吹着胡子,白了他一眼,竟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开口拒绝。 看着孙凯,王昊竟也在这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自己初入修行的时候。“恭喜师弟剑道精进。” 四人落入葬剑峰中,陈超开口道:“你别是专门来我这里显摆的,为了让他也学学我的剑法?” 说道来此的目的,非道主眼角抽搐一下,苦着脸解释道:“这小子非要下山,这次跟我比试就是这个目的,我也不好再食言,这不,他下山前我带他来寻一柄好剑。” “都已经见识到他的天赋了,这宝贝小子你还舍得让他下山?”陈超顿时就爆了,他又将看向云奕,双目瞪大仿佛要将对方吞了下去。 “师侄,要不你跟我学习剑法,门中有好几式剑法只有我会。” 非道主仍是一脸愁容,但心里则是乐开了花,疯狂的默念着,“答应,快答应。” “多谢师伯好意,不过弟子去意已决,就不打扰师伯了。” 孙凯的眼神里透露着坚定,只是尊敬的抱拳拒绝。 陈超撇了撇嘴,作为长辈,再开口就成央求了,多没排面,他瞄了非道主一眼,没再说话。 “师尊准备让他去取哪一柄剑,既是剑体,理应没有困难的。”王昊见师伯不再说话,这才开口问道。 “来都来了,去试试祖师的那一柄。” --- 三人站在峰顶的不远处,面前是那块插着灵剑的石头,灵剑通体光亮,哪怕是在这山顶经受了多少岁月风雨的洗刷,依旧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随着孙凯的靠近,那柄剑的剑身跳动着电弧,这样的异动王昊也能引起,可能剑体都会带来这样的反应。 孙凯的脚步越来越近,剑身开始有小幅的震动,细微却逃不过三个修为顶尖的剑修的感知。 “有反应?”陈超惊呼了一句,王昊也是死死的盯着,三双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 葬剑峰也开始跟着震动,半山腰下的林间,藏在林中的鸟动静吓得扑腾着翅膀,四散而逃。 流光的剑柄,像是吸引着孙凯一样,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了上去,剑身安静了下来,剑身上的光也变得内敛,接着他用力向上提。 他的动作一丝一毫没有落下的落在三人眼中,见多识广的三人也在这同时,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下意识地停止。 “嗯?”明明是很亲近地感觉,可长剑依旧插在石中,稳如泰山。 见孙凯又提了几次,都没有反应,三人又松了口,同时也带着些许的失望。 听到师父的叹息,王昊轻声宽慰道:“师弟修为尚浅,修行时日也不长,后面还有好些日子,未来可期的。” “算了,他的心在山外,在山下,我还是指望你。” --- 云奕不是个会在烟花柳巷享受的人,他之所以进遗梦坊,一是想甩开那个跟屁虫,二是想再来探探路,不听已经先一步溜了进去,而他也是像上次一样,没有选择坐在屋里。 妙妙跪坐在他身边,像是无骨般娇柔的身躯,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毕竟她知道,上次云奕带她去房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还给付了钱。 这么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公子,若是能拿捏住了,没准还能被他赎了身,坊里的哪个女子,不想脱了奴籍。 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打滚,云奕纹丝不动,只是自己的二弟还是有些不听话,但也被宽大的衣服盖着,没让对方看见,更是没让对方有机会触碰。 目光在遗梦坊里扫视着,现在客人不多,许多女子都在一楼等待着贵人的上门,他在寻找沈欣雪的身影,想从她那里得到些情况。 注意力不在眼前,余光只看见一个身影在他面前坐下,他反应迅速,视线立刻回移。 “噗。” 口中的茶水喷出,水雾扑向面前那人,洒了那人一身。 第154章 奕稳住于秀丽,范夜访铁矿区 妙妙动作迅速躲开,抬眼也看见对面那人狼狈的模样。 “这手帕是不够用了,你去找个更大的巾帕来。”云奕轻轻推动身旁的妙妙,她扶着站起身,扭动着身子离开。 “你这是什么打扮,来这里干嘛?” 云奕双眉紧蹙,压低声音对面前之人说道,同时还不忘环顾四周,看是否引起他人注意。 面前这人身着灰黑色衣服,腰间束带,将发髻高高盘于头顶,虽看上去颇有英气,可面庞细嫩,宛如女子,明显是做了改扮。 而且改扮的并不高明,云奕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眉眼间的熟悉,没错,正是那个小跟屁虫,于秀丽。 于秀丽正苦着脸,忙着擦拭身上的茶水,低着头小声道:“大人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吗?这个我可没办法,我就是想求大人收我打个下手。” 见习的生活云奕并不关心,因为不打算收见习,更是没有去了解过,眼看于秀丽这么坚持,全然不顾女子的清白,竟跟着进了这样的地方,他不免好奇的问道。 “你为何非要找个铜锣跟随,你我并不相熟,这忙前忙后的,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好处和私心。” 见云奕还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于秀丽双眸一亮,犹如星辰闪烁,又收敛着笑容,小声且诚恳的回答道:“大人是新来的,自然不清楚衙门里的情况,我们这些见习,如若没有其他大人肯收,便只能一直在衙门的安排下,如傀儡般去做一些日常杂活儿。” 她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神情,仿佛吃了黄莲一般,继续说道:“就算是有幸参与案子的调查、行动,也只能做一些琐碎的小事,没有机会立下大功,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草一样,无人问津,更是没有人会帮你去汇报你的功绩,你的努力和付出也得不到认可。在这里,和那些普通人衙差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云奕思索着,目光从她身上又跑到楼里,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而且像是真情流露,但他还是希望不听能够确认一下,可惜那道身影无论如何,当下是找不到的。 见对方没有说话,于秀丽也不敢多言,像是等待宣判的人,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等待着。 两人沉默的时候,妙妙已经拿了块儿更大的巾帕走了过来,她以为对面这位是云奕的朋友,也轻轻的跪在她身边,帮她擦拭。 于秀丽偏过头去,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脸颊已经变得红润,云奕害怕妙妙发现于秀丽女子的身份,赶忙开口道:“妙妙回来,让他自己解决。” 说着,伸手将妙妙拉到自己身旁,一甩手,那块巾帕飞了过去,盖在了于秀丽的头上。 “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你先回去。” 于秀丽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开脱,也听出事情还有转机,她起身,险些做出行礼的动作,用巾帕边擦头,边低头离开。 “公子,听说你前些日子又来了,还跟找了沈姐姐,跟范大人闹得不愉快,你怎么不来找妙妙啊。” 见于秀丽离开以后,这位公子仍是没有对自己有放肆的行为,妙妙眼珠一转,贴在他耳边细声说道。 她那轻柔的手,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轻轻地抚摸着云奕的脸庞,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脸上的疤痕,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和关切,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云奕的内心。 她的手指在云奕的脸上轻轻地滑动,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每一次的触碰,都像是在为云奕抚平内心的伤痛,让他感受到无尽的关爱和呵护。 可惜没有看见沈欣雪的身影,他也不好再开口,免得惹人注意,有些糊弄的随口说了说,同时手掌包裹着那细嫩的芊芊玉指,在手心小心揉搓。 --- “姐姐,云公子又什么也没做?”眼看着云奕走出遗梦坊,一位女子走到妙妙身旁,声音中带着好奇,微笑着开口问道。 “云公子别是那里不行的。”她捂着嘴,略带惊讶的小声说道,毕竟坊里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客人。 --- “范特西不在坊里,沈欣雪在屋里休息,没有其他人。” 不听坐在云奕的肩上,尾巴搭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不过,我还是将今天夜晚你要去的消息告诉了她。” “他不是在休息吗?”云奕难免好奇,不禁多问了一句。虽然他已经能够通过意识进行交流,但他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表情,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托梦啊,放心,没有刺激伤害到她的精神。”不听看见了云奕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 “啧啧,做了打更人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完全清楚他们每天夜里的值夜安排,还有路线。” 云奕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一身深色衣服,背着个背囊,没有刻意地穿蒙面黑色夜行衣。 等他再次通过窗户,来到遗梦坊内的雅间,范特西跟沈欣雪已经坐在屋里,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云奕肩上的不听身上。 “云兄弟能有这么一只奇异的妖怪,许多事情做起来,倒是方便的。” “当然,范大人想要?”云奕挑了挑眉毛,就桌坐下。 “你肯给?” “当然不肯的。”云奕摆摆手,继续道:“还是说正事。” 将身上的包裹放在桌上,拍了拍,说道:“这是一件夜行衣,今夜你行动的时候就穿这个就可以。” “你就这么肯定昨夜没有情况?”范特西见云奕已经开始安排,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嘿嘿,有事你不会这么淡定。”云奕斜眼笑了一声。“正好,说说,昨夜是个什么情况?” “如我之前所料,整夜少不了动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敲门,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都被我打发了。” 范特西撇撇嘴,他是真觉得云奕若是真的去查案,成效应该不比自己差劲,摇了摇头甩出脑中的想法,开口讲述道。 “但是有一个棘手的情况,他们放置在屋里的炉火,是计算安排好的,到了后夜里丑时,必定会烧尽熄灭,就会有人来敲门添木炭。” 云奕认真的听着,皱着眉道:“这个不能拒绝?你还需要炭火取暖?” 现在天气转暖,作为修行者的范特西,早不可能还依靠炭火。 “呵,我当然不需要,敲门的小厮会说雪儿身子单薄,扛不住凄冷,炭火是给她添加的。” “你们二人共处一室,何须他给你添炭火取暖?” 云奕好奇更胜,话音刚落,就见沈欣雪偏头看了范特西一眼,又脸红的低下头,他看向范特西的眼神更是肆无忌惮。 范特西也被云奕这目光看得红了脸,他嘴角抽了两下。 “这里有些因素不便跟云兄弟细说,只能说这个事情不能拒绝。” “你开门了?” “当然要开门,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我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全身,并背对着屋门,雪儿去开门让那人进来的,我听见那人加炭火的动静,接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屋子。” “那今日应该差不多,我也像你这么做便是了,躲得过就让不听学你说两句,躲不过就装睡觉。”云奕思索着,缓缓点头。 抬头就看见对面的范特西眼睛一大一小的看着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里好像吐露着异样的神色。 “怎么了?” “你最好只是装睡觉,而且你要是敢对雪儿怎么样,我必取你性命。”范特西这话说得极其认真,每一个字就像是一道飞矢射向云奕。 云奕脸上的表情收敛,双眼直视对方,“范大人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兽性支配,而且我也并非是范大人的对手。” 范特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不听,他摸不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和实力。 “范哥儿,你放心去,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沈欣雪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放在范特西的手背上,双目柔情似水,眉眼间也是说不尽的关心。“哥儿你也要自己小心。” 没有犹豫多久,范特西的目光逐渐坚定,他眯着眼看着云奕,开口道,他知道云奕肯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安排。 “从这里到铁矿区,可是有不短的路程,我不可能在天亮前赶回来。” “放心。”云奕轻松的笑着,从怀中的布兜里拿出了自己的铭牌,是邺城修行者云致的身份,放到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从西城门出去,往北走四里,不用等待,那里会有一匹棕黑色的马,叫白龙,你给它看看这个,便可以骑着它去铁矿区。” 范特西将铭牌拿起,质疑的目光落在铭牌上。“它能认这个?” “当然,我已经跟它说好了。”云奕点点头回答。 “跟它说好了?”范特西的眼角跟嘴角同时抽动两下,“你这个白龙马,不会也是个能说话的妖怪?” “嗐,哪能啊,它只是能听懂人话罢了,一路上还要靠你用法术加持,不然仅靠它的速度,你能天黑前赶回来也是够呛。” 收起了说笑的样子,云奕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么快的变脸让范特西一愣。 “先说好你此去的目的,探查矿区内修行者的数量,最好能够有个大概的修为境界,若是还有机会,就去看看它东南角两年前发生过矿难的矿洞,看看那里有没有妖怪的气息。” “妖怪的气息,什么样的?”气息这种东西本就是千人千面的,云奕的描述太过抽象,他不自觉多问了句。 云奕也是一顿,他转头看向不听,不听看懂了他的意思,偏着脑袋思索,接着精神力朝着范特西涌动。 只是一瞬,范特西就觉得背后的寒毛直接全部战栗,身子情不自禁的往后靠了些。 “不必担心,这是我精神力强的缘故,不过我模仿的气息大差不差,而且比这个要弱上许多,应该也就五骨境的程度。” 不听甩了甩尾巴,云奕也不清楚它刚刚是不是有意在捉弄范特西。 --- 云奕坐在桌旁,沈欣雪没有坐在他的正对面,还有些局促的低着头,手指下意识地玩弄着衣角。 “沈姑娘不必如此,我虽不算正人君子,但答应过范大人的事情,还是言出必行的。”云奕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开口宽慰了句。 “小女子是知道的,今天坊里还有关于公子的传闻。”沈欣雪声音如蚊,不过还是被云奕听得清楚。 “哦,什么传闻?”云奕来了兴趣,反正要在这里等着范特西回来,无聊之余聊聊天打发时间,也只能如此,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女子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接着低着头,笑着说道:“坊里说,妙妙口中的那个云公子今天又来了,仍是只在手上占便宜,什么都不做,怕不是个,扶不起来的。” “噗。”茶水还未下咽,便又被云奕给喷了出来,好在沈欣雪没有坐在他正对面,逃过了一劫。 “咳,咳咳。谁乱传这样的说法!” 云奕瞪着眼,三分疑惑,七分气愤。 不听已经躺在地上的蒲团上,笑着打滚儿呢。“哈哈哈哈,你小子不会是真的不行,我都开始怀疑了。” --- 蹄哒蹄哒。 黑夜里的马蹄声格外的响亮,今天没有月亮,倒不是天气不好被云层遮挡,黑衣黑马,纵使有声音,在这夜幕下也看不清楚。 范特西不经感叹,胯下这匹骏马果真不凡,就是拿去军中,也是将军元帅能配的上的宝马,在他用灵气加持,轻盈法术施展的情况下,速度飞快,原以为从西城门出去很耽搁时间,没想到一会儿就跑远了。 作为打更人,他对夜里的时间把握是十分准确的,哪怕没有月亮作为参考,还不到子时,他就靠近城北铁矿区的位置了。 拉紧缰绳,放缓速度,马蹄声太过刺耳,他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会想起云奕之前说过的,他试探的看着白龙道。 “你的动静太大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偷摸着去看看,要是有情况,我就呼喊你,你快些来接应我。” 说罢,白龙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竟真的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极小范围内的灵气流转,接着,他的身形变换,身高网上拔高了一尺左右,身躯也变得宽大了些。 奇怪的,云奕给他带的,相较之下合身的夜行衣,却没有被他撕扯破损。 白龙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因为在它的感知中,眼前的这个人在几个呼吸间,变得陌生。 第155章 铁矿区找到改运丹,遗梦坊小厮非要看 事已至此,范特西也不可能再掉头回去,转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铁矿区的范围很大,附近还有些隆起的土丘,范特西知道,那都是这些年开采铁矿带出来的废料堆积而成。 他偷摸着从外面靠近土丘,那里地势高,纵使今夜的光线不足,先看看总是稳当的。 土丘漆黑一片,他一边感受着夜幕下的动静,一边手脚轻盈的爬了上去。 匍匐在土丘上伸出头,铁矿区内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漆黑一片的,有些零星的火光在黑夜中跳动,是矿区内运输干道两旁的照明火堆。 土丘在矿区的正南面,而在他的视野中,矿区的西北角和正北面,那里的灯火是最多了,也是比矿区的其他地方都要明亮的区域。 “有变动?”他心里嘀咕一句,以前不是没来过这里,不过现在里面的布局却和记忆中的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矿区内有六处火光在移动,不用想便知道那是矿区内巡逻的守卫,这些人也是衙差,不过他们基本不回衙门,范特西也不清楚都有些谁。 “云奕说,矿区内必定有修行者,会不会也在巡逻的队伍里?” 一边观察着那些人巡逻的路线,速度,一边思考着,同时寻找其中的漏洞,本就是打更人的他,对于这种布防还是有所涉猎的,除非人数多到铺满防区,否则总有漏洞可循。 不过时间有限,他观察个大概,心里就有了计较,悄无声息的溜下土丘。 矿区的四周被木桩围了起来,毕竟矿区内明面上都是些普通人,高约两三丈的木墙足够拦阻这些人,而且逃犯与逃奴可是重罪,哪怕木墙易于破坏,没点手段的根本也不敢跑。 范特西来到一处木墙的墙根处,屏住呼吸,耳朵聆听着墙那边的动静,很快,一队巡夜的守卫细微的脚步声在那边出现,一会儿的功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远。 “噌。” 动静不大,在黑夜里却也不小,不过巡逻的队伍已经走远,下一个队伍还没有过来,这个间隙根本没有引起注意。 巡逻的守卫可也没想过的,矿区里可都是普通人,谁能不破坏墙体,两三丈高的墙说过就过。 左右确认了一下方向,猫着身子,开始沿着在脑海中提前绘制好的路线前进。 若是从铁矿区的空中向下看去,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若是提前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就会发现,他行迹的路线很诡异,明明距离不远的路程他却绕了一圈,但都没有引起矿区内,几个守卫队伍的注意,哪怕有时候几乎是擦肩而过。 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跟气势都尽可能是收敛,绕过那些矿区内居住的区域,便来到了矿区内管事的所在的工作屋子。 来到屋前,房门上挂着一柄铜锁,范特西微微皱眉,他毕竟不会这种开锁又不破坏它的手段。 “咯嗒。” 不远处的声音传来,那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转头看去,不远处已经有跳动的火光接近,很快就要越过能够阻挡视线的前屋,看见这里了。 “嗯?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打头的身穿差服的护卫,手中举着火把,伸着头,注视着屋门,嘟囔了一句。 “嗐,能有啥动静,这荒郊野岭的,就是一只猫也难看见,兴许是你幻听了。”他身后的同僚一脸嫌弃的说道,不过目光还是看向火光照亮的屋门。 “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有周作大人在,咱只需要保证别让那些人跑了就行。” 领头的护卫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带着狐疑,又往屋子多走了两步。 “哎呀,走,一会儿下一个队伍来了,该说咱又找借口偷懒,回头少不了解释。” 听见同伴这么说,他也是一阵牙疼,只能就此作罢,苦涩着脸转身就带着队伍离开。 感受到动静远离,屋子一旁的台阶下,缓缓爬起一个身影,范特西长出了口气,都不敢伸手拍打衣服上的沾着的尘土,要是那人举着火把再往前一步,他便会被火光照的无所遁形。 既然大门被锁,他便只能寻找其他入口,首选的便是窗户,他环绕屋子一周观察着,却又再次陷入疑惑,“怎么会连窗户都没有呢?” 一抬头,才发现在头上屋檐下,有一处方形的小口,为了防止有人进去,竟将通风的窗户设置在这么高的位置。 范特西用目光估摸着,窗户的口子刚刚好,应该是能通过自己的程度,趁着另一个巡逻队伍刚离开,他轻松一跃,双手便扒在床边,窗户虽被关上,但用手一推就打开了。 想来也是,这么高的窗户,那些罪犯们可没办法够得到。 他不敢在屋里点灯,生怕火光透过门或窗户的缝隙,让外面的人发现,只能尽量适应环境内的光线。 直到隐约能看清屋里的东西,屋子不大,一桌一椅一柜,这便是屋里的东西的全部。 “档案,卷宗。”作为打更人,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查看矿区内的档案,这种东西是绝不会少的。 桌上没有,那便在柜子中翻找,没费多大功夫,就找了好些册子。 “冀城铁矿牢区人员名单。” “冀城铁矿账目。” “…” 有矿区内犯人的名单,有护卫守卫的名单,还有账目册子、物料册子等等。 范特西粗略的翻看了一下罪犯的那一册子,一页写有五个人的名字,还有他的刑期和进入矿区的时间,翻开数了数,也有个两百余页,也就是说矿上起码也有千人。 而且他还发现,有些人的名字旁边,用红色的朱笔画了个圆圈,却没有更多的说明,既没有写这人是否离开,也没有写这人的其他情况。 他只能将这种情况记在心里,顺带记着几个被画了圆圈的名字,接着又翻看了护卫守卫的名单。 里面写明了守卫们的信息,包括来历和职责,范特西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走的户部的关系,许多人根本就不是冀城人。 不过这里面没有写明任何一个人有修行的背景,哪怕是那些官职比较高的人,也都没有这样的说明。 “难道没有?”他不免有了新的想法,突然又回想起刚刚护卫提起的周作大人,可他又重新翻看许久,却没有找到这个人的丝毫讯息。 “是‘周作’?还是我听错了?怎么没有啊。” 将铁矿区内高层的名字也一一记下,可是屋里就只能找到这些还算有用的信息,至于账目表,范特西翻了几页,便知道自己确实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他怀抱双臂,站立沉思,这个屋子里面空间和从外面看到的几乎没有差别,也就是不存在有暗室的可能。 目光缓缓移至脚下,屋里的地面上铺设了一层石砖,他轻轻的用脚跟敲打着地面,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也足够他听着判断。 直到其中一块儿石砖传来不同于其他石砖,多了一丝沉闷的声响,他双眼一亮,从头顶扯下发簪,插进砖缝中轻轻一撬。 石板下是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躺着一个木头箱子,箱子要比石砖小上许多。 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看不清箱子的真实颜色,只知道是很深。 箱子没有上锁,范特西很轻松的就打开了它,在仔细看去,发现箱子里排列整齐的放着许多方形东西,伸手一摸,竟是一个个小小木盒。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脏也飞速的跳动着,他轻轻的取出一个木盒,缓缓打开,便看见里面一颗小巧的球状物体,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球形取出,手指触碰地瞬间,便能感受到它是蜡封的。 “「改运丹」?!” 范特西情不自禁的惊呼道,又赶忙闭上了嘴,他也不清楚自己刚刚是否出声,只是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噤声静坐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又长呼了口气。 云奕之前可是跟他说起过装有「改运丹」的,是什么样子的东西,小木盒子,蜡封球形。 他没有跟范特西明说是怎么知晓的这么详细的,但范特西依旧选择相信,可现在看到东西就在眼前就在手中,他忍不住,想要打开蜡封看看是不是真的。 “呼。” 深呼吸,他冷静了下来,这次可不能打草惊蛇,他小心谨慎的将东西放回原处,又将屋里重新恢复成他进来时候的样子,作为打更人,这些本就是轻车熟路的。 再次从窗户爬出屋子,躲在阴影处许久,他在等待着巡逻的护卫走过,从而在心里重新计算路线。 七扭八绕的,他又有惊无险的穿过整个矿区,来到云奕之前提起过的,发生过矿难的东南角。 这里看样子是荒废了,用几处木头钉子钉在地上,上面系着绳索隔开了这里,而且护卫们走到这里的时候,也都不仔细地查看,似乎并不担心有人会从这里逃走。 漆黑的矿洞就在眼前,范特西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子,眨眼就消失在洞口。 因为作为打更人的他,能够感受到洞窟内是没有灵气波动的,不是那种不主动就感知不到的人,洞口空间狭小,空气流动本就会慢一些,灵气也是一样,若是洞内有修行者,那么他丹田内丹的自主运作,便会引起灵气的变化。 若是在宽阔的空间中,自然是不起眼的,可是在狭小的洞窟内,在洞口通过灵气流向就能推断。 顺着矿洞往里深入,矿洞内并非都是大小一致的空间,路线也不是直直的一条,他掏出怀中的带着的火源,终于是看清了洞里的一切。 一路畅通无阻,一点不像是发生过矿难的样子,只是矿道里有时会看见比人头还大的石头挡在路上,拦不住行人,确实能拦住运送矿石的车架。 “这…”直到面前的路边被封死,他走到了这个矿道的尽头,那是乱石堆砌成的墙,完全挡住了去路。 没有使用灵气加持,他就用蛮力使劲的推拽几下,可是这些石头像是嵌合在一起,纹丝不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既挡住没有了路,他便开始挑着那些不是很稳,有些活动的石头,一边挪开,一边观察。 “咦~?” 从石堆里抽出的一块石头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块儿石头上有着三道尺长的痕迹,像是利刃划过,留下了寸深的凹陷。 范特西屏息凝神,回忆着不听在遗梦坊内向他展示的那种气息,同时精神力包裹着手掌,自然也包裹着那块儿石头。 “嘶。” 反复对比,他瞪大了眼,没想到这种气息真的跟不听展示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哪怕它因为时间久了,早就变得稀薄平淡。 “怎么会,什么样的实力才会让气息遗留这么久?”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不听说的轻松,但他毕竟没有见过,仅凭气息留存的时间,他便难以想象。 扶着矿洞粗糙的内壁,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洞口,目光直视西北方向的,习惯性的抬起头。 “恍惚了,忘了今天没有月亮。”他嘟囔了一句,“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轰!”他话音刚落,一道冲天的灵气波动,矿区的西北方向升起。 --- “沈姑娘,你不必如此紧张的,若是困了,可以去床上休息休息,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绝不会做出那般猥琐之事。” 云奕看着面前如同小鸡啄米般,眼皮沉重、频频点头的沈欣雪,顿时觉得好笑,开口道。 “没事的云公子,小女子还扛得住。”沈欣雪倔强的摇头拒绝云奕的提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放心他。 到现在为止,屋门已经被敲响过两次了,根据时间来推算,下一次应该就是来添加炭火的时候,就会有人进到着屋里来。 “咚咚咚。”寂静的时间过去多久,是谁又敲响了屋门。 “范大人,屋里的炭火怕是不够了,沈姑娘身子弱,我来给她添些。”一道细腻的男声,在屋外响起。 云奕睁开眼,轻盈的身形,无声的躺在床上,并用被子卷住了自己,只留下后脑勺跟后背,不听也跟着他的动作,躲在他的怀里。 沈欣雪缓缓起身开门,那小厮走了进来,第一眼便是看向床上躺着的云奕。 接着他来到火炉前,打开炉盖,将里面的炭灰拨弄开,将手中竹筐的木炭摆放在里面。 做完这一切,他又看向云奕,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 “范大人?”他轻声呼喊了一句,见云奕没有反应,竟往床边靠了过来。 第156章 矿区消息巡回,坊内危机已解 “范大人?”随着小厮的靠近,他又开口轻呼了一声。 “嗯?!” 就在小厮快走到床边的时候,床上传来一声慵懒的轻哼,还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谁要吵我睡觉!” 说着,云奕竟伸着懒腰,缓缓从床上转过身子,头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屋内的只有桌上那一盏油灯还在燃烧,刚巧又在小厮的身后,小厮自己的影子将床完全笼罩着,让他根本看不清云奕的样子。 这句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仿佛范特西就站在他的面前说着一样,只是那声音中细微的差别,应该是范特西被吵醒时所带有的情绪,有些不同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厮尴尬的笑着,赶忙鞠躬道:“不好意思,打搅到范大人的休息,小的该死,小的这就离开。” 说着,他拎着竹筐,转身就往屋外快步走去。 直到看着他离开屋子,沈欣雪愣在原地没有动弹,云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快速将屋门关上。 “砰。”关门的声音惊得沈欣雪一激灵。 “吓死了,你刚刚怎么不拦着他些,这要是被发现,可不好办。” 云奕走到沈欣雪的身边,有些埋怨的说道。 沈欣雪身子微微颤抖,接着咕咚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动静,云奕好奇的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他眯着眼,往沈欣雪的脸庞凑了过去,沈欣雪低着头,目光向下看着地板。 一道寒芒闪过,云奕将东西摆在她的面前。 “沈姑娘这是为我准备的?”云奕的这声疑问中,听不出去息怒,接着屋子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咕嘟。”清晰的吞咽口水,沈欣雪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带着被影子遮盖住的的尴尬的笑,开口道:“云公子,你说笑了,我刚刚,是想对小厮出手来着。” “这里可就你我二人,小厮的动作可不在我们之前的考虑范围之内,沈姑娘莫不是觉得我比较蠢?” 云奕不依不饶的逼近,匕首在手中把玩着。 沈欣雪紧紧地咬住牙关,紧闭双眼,眼角的一滴泪水却无法被锁住,它像一颗晶莹的珍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突然手腕被抓住,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将自己的手掌抬起,接着,匕首落在自己掌心。 然后,面前的那具男人的身体远离,听着屋里的动静,对方是再次躺在了床上。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轻轻地颤抖着,显然她的内心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她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看床上的云奕,又想起了坊间的传闻,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和庆幸。 --- 强烈的动静惊动了矿区内几乎所有的人,那些巡逻的护卫虽然不是修行者,但那边的动静在黑夜中确实无比扎眼,犹如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绚烂烟花,又如同一颗坠落凡间的流星,不免令他们纷纷抬头,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站住!别去!”一支巡逻的小队中,走在前面的领头护卫叫住了准备赶去那边的同伴。 “会有人去处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守好矿区,别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他的话叫醒了被动静扰乱心神的同伴,他们沉下心来,更加认真的巡视矿区内的情况。 范特西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穿梭。他的身影并非固定在某个地方,而是如幻影般不停地移动。 这个位置距离动静的中心犹如天渊之别,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护卫们就算没有前往那个中心位置,也绝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个与之相反的地方藏匿。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仔细搜寻。 在移动躲藏的过程中,他还不忘去感受那边的动静。 “一道,两道,三道。”他念叨着,数到最后,足足有五道蕴含灵气的波动,其中不乏有与自己相当修为的气息。 冒险又多等待了片刻,确认没有再出现新的修行者以后,他找准机会,趁着巡逻护卫离开的间隙,噌的一下,从一处木墙墙根,一跃而过。 落在地上的动静不小,好在也没有人发现,他找准方向,脚下生风,不敢贸然使用法术,自身体力保存的还算充沛,足够他边跑边恢复,直到找到云奕的白龙马。 “呼呼。”他奔跑着,同时目光如电,扫视着黑夜里白龙的踪迹。 蹄哒蹄哒。 他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突然,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传入耳中,他心中稍感宽慰。 一匹健硕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身旁,白龙狐疑地注视着他,似乎还不能确认他的身份。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当机立断,撤下了身上的伪装法术。 看见范特西本来的样貌,白龙长嘶了一声,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些,范特西奔跑着,伸手抓住马鞍,脚下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拉进缰绳,卷起一阵尘土往冀城跑去。 --- 坊里云奕所处的这间屋子的窗户,是朝着西方的,虽不能看见东边天边的变化,却可以能听见冀城街道上的动静,而且天空微微有些变蓝,明显是快要天亮的时辰了,可范特西依旧没有回来。 “范哥儿千万不要出事啊!”沈欣雪双手合十,紧紧握在胸前,面色苍白,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云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他不希望范特西有什么意义,这样不止是让他少了个帮手,而且还打草惊蛇。 云奕听到坊内有了活动的声响,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范特西不能在天亮前回来,那他就必须得溜走了,他可不想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那他将会暴露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里,再也无法藏匿在暗中,所有的行动都将有所限制。 “咚咚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屋门再次被敲响,透过门上厚厚的麻纸,也能看见那人的身影。 “范大人,坊内给您和沈姑娘准备了些热餐食。” 门外还是那个声音细腻宛如女子的小厮,云奕不禁吞了吞口水,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沈欣雪。 而此时的沈欣雪,也同样在注视着云奕。从她那茫然且惊讶的眼神中,云奕也明白了这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咚咚咚。” 见屋里没有动静,那小厮又敲了敲门,而且比之前更加急促了些。 僵持了片刻,突然门外传来撞击声,紧接着,屋门被重力撞得大开,屋外站着一名浑身腱子,一脸横肉的男子,他的身旁,那名小厮还伸着头,往屋里看。 只见沈欣雪坐在床边,她拉着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宛如一位害羞的新娘,只露出她那如同一朵鲜花盛开的脸庞,娇艳欲滴,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宛如两颗璀璨的星星,闪烁着智慧和温柔的光芒,头发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嘴唇红润而丰满,诱人地微微张开,带着些许惊讶。 在她面前床边站着一名伟岸的男人,背对着屋门,犹如一座雕塑般矗立在那里,他双手举过头顶,轻柔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在为自己加冕,轻轻地摆弄着发簪,将它固定在头发上。 梳好头发,男子微微偏过头,眼里吞吐着凶狠的目光,像是利剑,犹如猛兽。 “你在找死?!” 打开的窗户放进屋外的风,同样也放进来外面的亮光,小厮看清了那人的面庞,正是范特西,吓得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在门外的地板上。 用蛮力撞开门的大汉也是如此,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么大的块头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看上去是极为滑稽的。 之所以如此惊恐,那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是个真会吃人的主儿,他的目光冷酷,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让人不敢直视,言语间的杀气,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而两人却在这个时候主动冒犯了他,这让对方有了可以动手的由头,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你们吓到雪儿了,磕头道歉!”范特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锐利的气息将两人整个吞没。 “吓,吓到沈姑娘了,我们,我们罪该万死,还请沈姑娘,原谅。” “还请,沈姑娘,原谅。” 两个人的脑袋在撞击在地板上,发出不间断的砰砰砰的声响,他们声音颤抖,身子也忍不住的抖动,可范特西没有开口,两人也不敢停下,额头已经磕破,地板上也已经染上清晰的血印。 “哼。”范特西带着鼻息冷哼一声,两人再次哆嗦着,“滚!” 哪怕不是好话,两人也如释重负般,连跪带爬的,嘴里一边说着感谢,一边手脚并用,咕咚咕咚的离开。 “哐!”屋里又卷起一阵风,屋门被重重地摔在门框上,紧紧地闭合。 沈欣雪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深深的呼了口气,接着就感受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触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腿,坐到床上,同时拎起开被子。 不听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浑身毛发混乱不堪,赶忙抖了抖,满脸痛苦的转头舔舐。 床下一只手伸了出来,接着也是一张满是愁容的脸,头上还有灰尘,脸上也有一道道印记,云奕抿着嘴往外爬。 “咳咳。”他快速起身,拍打衣服扬起一阵灰尘。“你们这遗梦坊,看不见的地方是一点也不打扫啊,咳咳。” 抱怨归抱怨,他头脑还是清晰的,眼看窗户外的天空越来越亮,他也没有耽搁,转身朝着范特西说道:“不早了,我也要快些离开,两日后,我还来这里,你再将消息告诉我。” 说罢,他快步靠近窗户,就在要抵达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折返,三两步来到床边,沈欣雪有些畏惧的往后缩了缩。 咻。 云奕动作极快,眨眼间,还在床上梳理毛发的不听就被他掳在怀里。 “我东西呢?”同时想起来什么,朝着范特西问道。 伸手接住飞来的竹木令牌,云奕一刻都没有耽搁,抱着不听,消失在了窗口。 “昨夜发生了什么,跟我讲讲,他们怎么敢这么放肆,破门而入。”范特西慢慢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的握住沈欣雪的双手,拉着放在他膝盖上。 有范特西在,沈欣雪的情绪明显安定了很多,她偏着头,靠在范特西宽厚的肩膀上,粉嫩小巧的嘴巴轻轻张开,将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整夜的故事说不上曲折,甚至极为平淡,两人更是没怎么说话,远比不上他在铁矿区里的惊心动魄。 不过,他听见小厮竟敢靠近躺在床上装模做样的云奕,哪怕后来被云奕装腔作势的唬走了,对方心里定是有了怀疑,这才有今天天不亮,就敢破门而入的勇气。 “还好我赶回来了。”他握住沈欣雪的手不禁又紧了些,若是自己再出事,怕是没人能保住雪儿了。 “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故事里关于两人的事情几乎都是一带而过的,范特西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沈欣雪轻柔的笑着,“也不知道是云公子正直,还是坊里的传言为真,他确实没有任何孟浪越界之举,我还准备了匕首,哪怕被他发现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着,她从身后将那柄精致的匕首拿了过来,那是范特西送给她的信物。 “傻子,他是修行者,你身子柔弱,这又是一柄凡铁铸就的匕首,若他执意要做什么,你如何伤得了他。”范特西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满眼的柔情与关心。 “我伤不了他,却也不能让他羞辱了我。”沈欣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接着又如坚冰融化,有些担忧的说道:“范哥儿,经过昨夜的相处,我觉得这个云公子绝非常人,他心智坚定,遇事沉稳,我怕你与他走的太近,他最后会伤害你。” 范特西将沈欣雪拥入怀中,嘴唇轻轻的印在她的额头。 “放心,我现在有修为依仗,虽不是顶尖,但足够带着你远走高飞,只是那样,咱就没有安生日子了,我还想让害死伯父的人付出代价呢,我和他相互利用,也说不上谁会害谁,各凭本事。” 第157章 「蜃珠」勘秀丽,终收下 “你不会真的是不行,好像遇见女的,不管是美是丑,你都没有任何反应来着?” 这个时辰,是该热闹的地方开始热闹,没人的地方,依旧冷清,不听已经爬云奕的肩上,梳理毛发的间隙,还不忘打趣儿道。 云奕完全没有搭理,可不听仍是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他只觉得被吵得头昏脑胀的,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不听从肩上拎到怀里,狠狠的将它身上的毛发揉的更乱,不听怒目而视,像是要吞了他。 --- “云大人,昨天回家了?” 他刚走到衙门门口,大门两旁的衙差随口便问了句。 云奕面色不改,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是花了钱的,闲置着不免有些亏。” 回到给自己安排的住所,将身上的东西卸下,屁股刚挨着床板,还没躺下,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 屋门被叩响,动静不大,小心翼翼地,像是怕吵到他似的。 “云头儿,您回来了吗?” 清脆地声音传来,云奕听得明白,这是于秀丽那姑娘,不用想便猜到她来此的目的,云奕一回头,目光落在不听的身上。 感受到云奕的目光,不听舔舐毛发的舌头还没有收回,它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可别找我,我生气着呢。” “这女子想要做我的见习徒弟,对我多是奉承,你帮我把把关,要是可以就留下来当个跟班。” 云奕笑嘻嘻的说道,眉眼间都是讨好的神色。 不听白了他一眼,继续舔毛,“你别想,还想使唤我,你做梦去。” 见它仍是不爽的样子,云奕眼珠一转,起身从这一边转到不听的另一边,继续道:“她已经这般讨好我了,若是真收下她做见习徒弟,还不是能随意使唤,到时候带你吃美食,给你按摩揉腿,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奕算是竭尽全力地描述着这件事情的好处,听得不听颇为意动,它再次停下了动作,又将舌头上挂着的毛吐了吐。 “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看看,要我怎么做?” “一会儿我找个借口,让她对我放松精神力,用「蜃珠」做通道,你去她的记忆里看看,有没有特别的事情,有没有跟那些对我们不利的人有联系。” 见不听答应,云奕也是喜出望外,说着话,已经从怀里掏出了圆润的「蜃珠」至于掌心。 屋门外,于秀丽攥着拳头,一脸苦涩,刚才明明是听门口的同僚说,云致铜锣一早就回来了,那些同僚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现在屋子里却是一点动静没有,怕不是云致铜锣不想收自己,便不做回应。 想到之前云奕的说法,她顿时觉得那只是在搪塞她罢了,眼眶里有泪水忍不住地打转,瞬间就红了眼眶,她轻咬着嘴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了一般,让她无法呼吸。 于秀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门没锁,进来。” 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回应,落在于秀丽的耳中,却像是九天传下的乐曲般好听,她破涕而笑,想要立刻推门进去,又觉得现在这样有些不好看,赶忙将收拾情绪。 她轻轻推开门,目光有些躲闪犹豫,还不是那般自信,但那道身影立刻就抓住了她的视线。 云奕身穿白色内衬衣物坐在床边,衙门的差服挂在床边的木头衣架上,头发有些散乱,看上去刚刚是在休息。 “打扰到云大人了,十分抱歉。” 于秀丽有些歉疚地低着头,小声说道,生怕云奕将她又赶出去。 云奕却是摆摆手,声音平缓低沉,还带着些许慵懒随意,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也思考了许久,想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丹,于秀丽的嘴角知不觉间翘起,接着云奕继续道:“不过我也是有所要求的,我要看看你的资质,再做决定。” 心中刚刚燃烧起的希望火焰,瞬间就弱了好些,她的气息有些沉重,像这样会看资质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的,几乎是每个铜锣都会这么要求,她本就是资质不行,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铜锣肯收下。 不过,就算成功的可能并不太高,她也不想直接放弃,白齿轻咬朱唇,“大人要如何考察,秀丽定会配合。” 云奕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手指理顺收束散乱的头发,开口道:“你且闭上眼,放松心绪,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抵抗,来坐这儿。” 说着他还指了指屋里的桌凳,示意她去那里准备。 于秀丽听着听着,人愣在原地,一般查看一个人的资质,要么是看他对灵气影响的能力,要么是询问他的修行速度,可她却想不明白云奕这是要做哪般。 她微微张嘴,又打消了询问的念头,这种另类的测试,没准才是自己能够成功的机会,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她全然没有信心, 只是云铜锣身为男子,她倒是有些担心这位大人会趁机坐着出格的举动。 三两步走到桌旁坐下,皱着眉,下定了决心,闭上了眼。 感受着云奕的脚步靠近,睫毛轻轻颤抖,心里难免紧张了起来。 手掌摊开,「蜃珠」安静的躺在手心,随着掌中灵气流转,「蜃珠」闪动着粉色的光芒,像是呼吸一样吞吐。 感受到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于秀丽有些好奇,险些睁开眼,不过她脑子还算清醒,理智让她没有这么做。 像是一阵轻柔的春风吹拂脸颊,又像是小时候母亲的双手,她紧锁着的眉毛渐渐舒展,要脸也慢慢放松,呼吸轻缓均匀。 一切都在按照云奕设想的进行着,他闭眼前,安心的瞧了不听一眼。 随着云奕合上双目,经由「蜃珠」构建的通道,云奕的精神力和于秀丽的精神力链接在一起,为了不让她过多感受到自己的情况,云奕渐渐沉寂了思绪。 一切都准备的妥当,不听看着云奕,冷哼了一声,这才跳到云奕头上,尾巴摆落下来,尾尖轻触他的眉心。 须臾之间,房间内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他们两人一猫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三座石雕,静静地伫立着。 窗外,一只小鸟欢快地拍打着翅膀飞过,轻盈地落在枝头,蹦蹦跳跳,不知是遇见怎样的喜悦,而天空中的云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缓缓地飘向远方。 哒!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动静,于秀丽缓缓睁开眼,一瞬间恍惚到忘了自己是在何处,直至看清面前坐着的云奕,才锵锵回过神来。 “云大人,我…”她有些犹豫,又鼓起勇气开口询问,脸上挂着些忐忑,问完后便低下头不敢去看云奕的眼睛。 “过段时间,我会去案牍库通报一声,以后你就是我的见习徒弟了,不过我还有些其他打算,这件事情需要往后搁搁。” 她似乎是没听清云奕的话,自顾自地说:“我资质一般,没能达到云大人的要求,我这就…” “您说什么?”她睁大着眼,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充满了惊讶与欣喜,“您是说,您愿意收我做部下了?!” 云奕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的,不过你还是别太激动了,我学的法术武学,是不会传授给你的,你只能去学习衙门传承的东西,既然所学不同,我能给你的指点也就有限,你最好有心里准备。” 可于秀丽哪里还听得下这些,她现在恨不得蹦起来,跳得丈高。 “喵,这是干嘛?又装高手?”眼看于秀丽兴高采烈的离开,不听挑了挑眉毛,尾巴甩动挑逗着云奕的鼻子。 云奕抬手挡住不听的尾巴,没好气儿的说道:“好歹以后是她的上司,装高手才能维持她对的态度,不然你在哪儿再找个这样好的跟班?” “你不就是喽。”不听全然不在意,在它心里,云奕不就是那个小跟班嘛。 回忆着通过不听,看到的于秀丽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包括她近期所遇见的,看见的一些事情,其中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地方,有了不听的兜底,云奕这才能放心的将她收入麾下。 “喵,你有想好要她做什么嘛?”见云奕不说话了,不听还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刚刚说的他是跟班的话题,便赶紧换了个话题接着聊聊。 “有些想法,不过还不着急,”云奕摆摆手,双臂伸直,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可算是将她打发走了,我还是先睡会,说了两日后再去找范特西了解情况的,这两日就留给他准备准备,让你那些小弟们去盯紧他。” 说罢,他如一位舞者般轻盈地转身,动作娴熟流畅,稳稳地在床褥上,接着顺势拉起一旁的被子,将温暖柔软的被子轻轻地盖在身上。 头一沾上枕头,他的双眼就像两扇紧闭的门,安心地关闭,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融入了整个世界。 不听瘪瘪嘴,它很想拒绝,可这件事情还真没法让其他“人”去做,毕竟他们听不懂猫语。 “喵,你小子又是欠我人情,又是冒犯我欠收拾,哼,看你以后怎么还。” --- 天空晴朗,皓日当空,鸟语花香,暖风拂面。 云奕摇晃着身子,犹如一位喝了酒的浪荡公子,微醺的模样令人陶醉,不过他身着打更人的差服,却也显示着他此时正值工作期间,并非享乐的清闲时刻。 于秀丽跟在他身后,虽然云奕现在还没有去找案牍库的邱大人登记,但她就是相信云奕不会骗她,不再留守衙门内等待指派的那些苦累的任务,而是选择跟着云头儿,心想若是遇到什么功劳的,应该也能分自己一些。 她时不时的会看向走在她前面的云奕,还有对方肩上的不听,这只狸花猫是云奕一直带在身边的,想来也是重要的宠物。 不听的鼻子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做其他的反应,一条足有尺长的宽扁烤鱼出现在它的面前。 “云头儿吃鱼嘛?” 于秀丽水蜜桃般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烤鱼,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她的笑容真诚而温暖,宛如春天里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那笑容仿佛具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云奕静静地凝视着于秀丽,在这一瞬间,竟有些失了神。 不听才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它一张嘴,便将烤鱼叼在口中,动作幅度不小,将云奕拉回了现实。 “还有呢。”于秀丽将另一只手中的烤鱼递了过来,弯弯的眼睛,像是猜到会是这样。 云奕有些莫名的看了眼不听,摆了摆手道:“留着你自己吃,见习的俸禄可不多,既然已经买了,给自己加加餐也是可以的。” 于秀丽脸更红了,有些窘迫,见云奕已经迈步向前,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她心里暖暖的,更加觉得云铜锣是个不错的前辈。 最开心的是不听,这么大一条鱼,虽不如遗梦坊里的那么美味,却也是能吃得过瘾,尾尖落在云奕的背上,情不自禁的弯曲伸直。 --- “邺城周围没什么有名的剑修势力,不过也有些小门派,没什么联系,不知道这个云致是不是他们的门徒。” 衙门内,武万稳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男子传来的消息。 “那个云致的实力大概在四骨境?” “是的,我见过他出手,全力出手的话,不会超过四骨境。” “他最近在做些什么?”武万轻抬眼皮,开口问道。 “就是衙门内每日正常的工作,巡街什么的。” “没有接案子去查?” 那人思索着,回答道:“虽然他去过案牍库,但并没有听说接受什么案子,告示牌上也没有相关消息。” 听到这里,武万失去了兴致,眼皮又耷拉下来。 “那便不用再浪费功夫,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罢了。” 第158章 确认情况,准备行动 夜幕降临,冀城仿佛被一层轻纱笼罩着,透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弯弯的月亮依旧明亮,月光如水,洒在主街的青石路上,宛如一层银霜,初春的夜晚,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寒意。 城外远处的山脉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幅水墨画,山脉连绵起伏,犹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上,山间的树木在月光下摇曳生姿,仿佛是在跳着优美的舞蹈,林中寂静,却也有细细簌簌的细小动静。 冀城中的河流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 “最近收见习跟班了?”云奕手脚轻盈的落在遗梦坊靠着巷子的房间里,范特西轻声道。 “范大人消息这么灵通?我可还没去过案牍库呢。”云奕嘿嘿一笑,倒也没有这般纠结,毕竟他今天是想来了解矿区情况的。 “这两天倒是没有听见铁矿区那边的消息,想来应该没有翻起什么大浪,你那里有多少收获?” 面对云奕的单刀直入,范特西不仅毫不介意,反而面带微笑,伸手示意云奕先坐下。 云奕盘腿坐在垫褥上,不听从他的肩上跳到面前的桌案,随着云奕的手掌落在它的背上,一股精神力形成的囚笼迅速将屋子罩在里面。 范特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他的眼神深邃,就像是平静的水面。 而沈欣雪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只能感觉到一些模糊的东西,就像是在雾中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却无法去理解和描绘,又看见屋里的人都没有反应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特别是范特西,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山,稳稳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池深水,沈欣雪的心安放在肚子里,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 云奕抬起手,示意对方现在可以详细说说,范特西也没有犹豫,开口便是先描述自己那夜的整个经过。 他的语速不快,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先生,为了能让云奕这个年轻的后生听得清晰,免得漏过其中的细节。 云奕则像一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信息,同时,他的目光还时不时地落在不听身上,观察着它的反应。 “五道修行者的气息。”云奕喃喃的念着,他抬起头,目光深邃有神,接着问道:“这几天你查到了什么。” “矿区内的衙差同僚们提到的周作,我在那里看到的记录在册的档案里,并没有没有这个人的名字,我又去案牍库翻找过,也没有这个人的任何线索。” “而且所有有关矿区衙差的信息里,都没有修行者的描述,那些气息有高有低,可若是去了矿区才开始修行,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阵法或是灵物什么的,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修行速度。” 范特西的目光犹如一池深邃的湖水,凝重而沉静,他的脸色深沉如夜,宛如一块黑曜石,散发着神秘而不可测的光芒,这种神情,明显是事情已经超越了正常情况的范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最起码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没有记录的人,而且看样子也还是个修行者,而其他人若是档案上的人,便是有意隐瞒,说是有其他神异的事情,甚至可能也都是多出来的人。” 云奕斩钉截铁地开口,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范特西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赞同之色,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而且我去过矿区两年前发生过矿难的矿洞内。”没等云奕询问,范特西继续道:“那里确实有你这只猫展示给我的,那种妖怪气息,虽然稀薄,但我能够确认。” 范特西又详细的描绘了矿洞内看到的所有画面,云奕沉思片刻,紧锁眉头,这说明矿区内有人妖怪化了,那么矿难很可能不是真实地矿难,而是妖怪化的人引起的动静,只是被粉饰变成了矿难。 他思索着,喃喃自语道:“那些用朱笔,画了圈的人呢?有什么线索?”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坚定而锐利。 “这两日我一直都留在案牍库内,仔仔细细地翻找着,那些人多是罪犯,总有经由冀城衙门做的案子,最后还真让我找到些线索。” “有什么发现,说来听听。”云奕双臂放在桌上支撑着上身,本能的朝着范特西靠近了些。 “有个叫做朱尔的,以前是冀城内的一个杀猪的屠夫,早些年因为与人发生口角,扭打间一刀砍中那人脖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断了气。” 范特西回忆着案卷上记载的内容,慢慢讲述道。 “他的名字被画了圈?” “没错,我留意了矿区档案里的好几个名字,连同他们的些许信息,多番对比下,这个朱尔我是没有记错的。”范特西肯定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后来,我在书架上找到了一份关于冀城失踪人员调查的档案,里面却是写有朱尔这个名字。” 听到这里,云奕有些犯了迷糊,他眉心皱成川字形,“这朱尔犯了事,罚去矿区做徭役,本就不在城里,怎么会在失踪人员调查的档案中?难不成是越狱,从矿区跑了?” 说到这里,范特西反而停顿了片刻,露出玩味的笑容:“这里恰恰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这个情况的报案人,是一位名叫刘红的女子。” “朱尔的妻子?还是说这个失踪的朱尔,只是同名同姓?”朱尔这个名字并不特殊,所以云奕第一想法是同名不同人的两个人。 范特西闭上了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在衙门内也算待了好些日子,现在应该能察觉到我的处境。” “确实,虽然我接触的不多,不过倒也留意过,衙门内的其他同僚貌似对你也挺疏远的,甚至都不谈论关于你的话题。” “所以这种消息,我不能去查,若真的有关联,那么只要我注意到,便很快就消失了。”范特西直视云奕的眼睛,眼中尽是的期待与真诚。 “交给我去。”云奕当然理会到他的意思,当仁不让的答应了对方还没开口的请求,毕竟这也是他所在调查的事情。 --- 城外南边的镇子上,这里距离冀城不远,城内许多商贩,工匠都是住在这里的。 镇子内那光秃秃的树枝上,已经生出了嫩绿的芽儿,土地上也有些星星点点的绿色出现,早晨的风还有些凉,不过勤劳的人早早都进了城,留在镇子上的,也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咚咚咚。” 听见院门被敲响,一位身穿老绿色粗衣,青丝间掺杂着些许白发的中年女子,放下手中的筛子,缓缓起身,腰间带来的酸痛感让她忍不住皱眉咬牙,只能用手压了压。 “谁啊,宇儿?”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眉眼间也多是疲态,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到门后。 门被打开,感受到门外的身躯,她缓缓抬起头,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名陌生的男子,男子样子普普通通,脸上还有道疤,不过他肩上坐着一直肥硕的狸花猫,倒是有趣,毕竟很少会有这么听话的猫咪。 模糊的双眼也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服饰,还有他腰间的铜锣。 她微微有些愣神,身子有小幅的抖动,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和畏惧。 “婶子别怕,我是冀城内新来的铜锣。”云奕的声音很低,没了之前在城内那种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样子。 “婶子是不是姓做刘,单名一个红字。” 听见云奕说出的名字,女子的眼皮轻微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她转过身,朝着院中走去,小声道:“是我,铜锣大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云奕虽没料到对方这冷漠的态度,但也没有就此气馁,既然没有被拒之门外,就还有机会,他迈着步子,跟在对方身后走进院子,还顺手带上了门。 “铜锣大人好生霸道,草民我虽说身份低微,可这是我家,我还没开口请大人进门呢。”女子的语气和之前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些冷嘲热讽,言语间满是尖酸刻薄。 “刘婶子。”云奕扶了扶腰间的长歌剑,故意发出些动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可眼睛却是凌厉的。 “这是要对我下手了吗?也好,也算是能和我相公团聚了。” 女子没有否认云奕对自己的称呼,看见云奕的动作,眼底已生出死志,她狠狠的剜了云奕一眼,彷佛要将云奕也千刀万剐,接着微微抬头,闭上了眼。 “你相公,是屠夫朱尔?”云奕当然不会真的对她出手,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开口确认道。 “大人莫不是怕杀错了人?”刘红讥讽了一句。 云奕左右看看,院子里只有一个低矮的木凳子,他只能伸手搬了块儿墙角的石头,放在地上,坐了上去。 他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 “刘婶子,我是冀城新来的铜锣,许多事情还不知道,许多人也不认识,就是有些关于朱尔的事情,要跟你了解一下。” 刘红睁开眼,冷漠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神采,云奕这话看似是在说明来意,实则是告诉了她,自己初来乍到,和冀城内的势力,没什么关系。 “大人来自哪里?” “邺城。” 刘红沉默许久,看向云奕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大人想知道什么?” “朱尔因杀人触犯律法,理应收监,纵使没有被斩首,你也不应该知道他的行踪才对,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失踪的。” “大人不必套我的话,我能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消息,可若是大人询问,我定是不能出卖别人的。” 云奕微微点头,对方虽没有正面回答,但看她这般态度,便知道对方是能够确保消息的真实性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失踪之前的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刘红耷拉着眼皮,目光注视着两人面前的地面,回忆了许久,她失魂落魄的叹了口气。 “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好像说是有人带着他们一伙儿人,忏悔祭拜,说是能早些出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而朱尔之所以在杀死他人后,能够逃过砍头,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送给了那人的家人,当然还有办案的官员,这才换回一条命来,不过要去矿区服十年徭役。 纵使辛苦,可这样的日子总有要结束的时候,有谁告诉他能早些出去,他便去做,哪怕是骗他逗他的,他也原意去试试。 刘红给的消息并不多,而且明显也是听来的,消息不连贯也不齐全,而云奕当然也不是只有她的消息,根据之前收集来的各处情况,他心里有了推测。 --- “你是说,神遗教在铁矿区里,那些罪犯和奴籍们,就是他们的教徒?” “这是我的猜测,而且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云奕的语气十分肯定,“那些被画圈做了标记的人,若是所有都失踪了,那便可能是已经有所异变,被带走处理了,若是其中还有在矿区内的,那就可能是服用过「改运丹」的标记,总归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范特西沉思着,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可那里密不透风,根本不跟外面接触,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更无法确认里里面的情况和消息。” 这是当下最大的问题,而且那里既偏僻又荒凉,就是将不听和它的小弟们送过去,多出的这么些猫也是十分突兀。 进展陷入了僵局,所有的线索也都指向铁矿区和存在于其中的神遗教,可这里不是云州,云奕没有门派作为后盾,更是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帮助他,就算是打更人衙门,也不能完全信任。 “要查,一定要去查。”他喃喃说道,声音低沉且坚定,抬起头,有些求助般,望向范特西。 “你在冀城这么些年,有没有能够确认的,完全没问题,能够守口如瓶的帮手吗?” “你想干什么?强攻?” “不,”云奕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事关神遗教,虽然他们隐秘而且影响深远,但冀城肯定有与他们没关联的人或者势力,大魏国是不许传教的,若是能够剿灭他们, 将会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更有甚者,若是能够抓住其中的重要人物。” 云奕的这套说辞是在利诱,他需要帮手,而挑选帮手的目标,则是想要功劳的,而且跟神遗教没有关联的人。 “神遗教太过隐秘,那些人跟他们有没有关联我也无从知晓,若不是你说,我甚至不清楚这个教派居然还没有被完全消灭,不过若是说哪些人跟户部那伙儿人没有联系,我还是门儿清的。” 第159章 入城主府,初见陆明 云奕的手指不停的轮番有序的敲击着桌面,呼吸悠长,目光涣散,甚至许久都没有眨眼,像是忘记了一样。 “你在盘算什么,总要跟我说说。” 见对方一直这样沉默不语,范特西也有些按耐不住。 云奕被他的话吸引了视线,眨巴着眼睛,轻轻笑了一声。 “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冒昧,不过为了我自己的隐秘和安全,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说的这些人里,有多少是修行者,他们是属于谁的势力,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事已至此,范特西也没有打算隐瞒,他在心里略微措辞,便开口道:“衙门内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他们不跟那些人有关系,如果说是有大功劳的话,他们肯定会提供帮助,而且不管怎么样,我不会透露你的消息,真到行动的时候,你就做些伪装,也别让他们能认出来。” “至于其他人,是陆明大人的人脉,除了城主府内的那些幕僚或是门客,在江湖中大人也是认识不少人的,这些人中有些我熟悉,有些则是没什么交集,不过他们的底子,我想城主应该是清楚的,他们更是不会认识你。” “对了,城主的寿辰还有多久,那个时候是不是会有他结交的人来冀城。” 提到城主,云奕眼前一亮,回忆起之前获知的情况,开口问道。 “没错,也就是这半月内,没剩几天了。”范特西点点头。 云奕摸了摸下巴,暗道这是个机会,表面上不动声色,试探的问了句:“范大人有没有机会,将我引荐给城主大人,这件事情,我想当面跟他说说,不知道他的状况还能否接受。” 范特西深知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不能轻易地做出决定,于是,他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我会找机会去城主府问问,等我答复。” --- 云奕当然不会干等着范特西的进展,他同样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城外铁矿场的情况犹如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鲜为人知,也少有人关注。 因此,云奕不敢在衙门内贸然询问相关情况,特别是在衙门内每个人的势力归属尚不明晰的情况下,他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何况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没人找自己的麻烦,就更不能主动招惹。 于秀丽的作用在这个时候终于凸显了出来,因为她目前还不是云奕的见习徒弟,所以她的行动不会给云奕带来任何影响,因此,云奕交给了她一个重要的任务,那便是让她去了解,冀城下一次与铁矿场交换物资以及运送铁矿的时间安排。 可云奕一直这么拖延着,始终没有去案牍库进行登记,这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动摇。心中的委屈堆积如山,却又无法与人倾诉,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惹来嘲笑。 她的内心十分矛盾,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吵,一个让她放弃幻想,另一个让她选择坚持,她又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云奕又是那般的认真和真诚,她只能咬咬牙,选择一条路走到黑,相信便相信到最后。 --- “情况我跟陆明大人提过了,他说可以和你家主人见一面,明日正午,趁着人少,让他直接去城主府东面的小门,从那里进去,会有人带他去见城主大人。” 范特西坐在院子里,晒着春日的暖阳,品尝着茶水,小声地自言自语。 “喵~”身后的屋顶上,一只狸花猫慵懒的趴在砖瓦堆砌的屋脊尽头,靠在石头雕刻的小兽上,它的声音绵软,不带灵气,没有异象,根本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不听将消息原原本本地带回给云奕,初闻之时,他还有些惊讶,之前他心里是有过思考的,想着见陆明一面绝不会这么简单,谁知这才几天,就有了肯定的答复。 “去不去呢。”他喃喃自语道。 当事人不是不听,它张嘴就来,说得十分轻巧。“去呗,你不是说他是当年事情的亲历者吗?这么好的机会,你能忍住?喵?” “你说的没错,还不知道陆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错失了这个机会便没了以后,那才追悔莫及。” 云奕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做什么事思虑再三也只是为了稳妥,哪怕他觉得有些风险,为了不让自己后悔,他也决然要做。 正午街上的人本就不多,云奕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衣服下藏着白齿,长歌剑藏在自己居住的地方,稍作改扮,倒也不至于带着帽笠那样更引人注目。 城主府的附近更是没有什么人,就连洪皓轩的那些乞丐手下们都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东墙距离正面还有不远的距离,在一条偏僻的街巷中。 云奕站到门前,顺着街道左右看看,微风吹过,空无一人,十分冷清寂静,接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不远处的墙角,不听和他对视一眼,轻盈的跳上墙头,溜进了院子。 东侧的小门被他敲响,立刻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圆润的老头儿,他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云奕看不清藏起来的眼睛,只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打量着他。 老头儿的声音浑厚,语气平淡,“这位公子所来何事?” 面前老头儿稳定的气息和不俗的气势,无不显示着他绝非常人,不是修行者也绝对是一个武术宗师。 云奕没有造次,谦逊的双手抱拳作揖行礼道:“小子姓云…” 只听了云奕开口的话,那人便打断了他说下去的打算,挥了挥手便直接转身。 云奕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跟了上去;当他身子越过门框,一阵灵气带动的风,将门板再次关上。 老头儿在前面走,没有多说话,云奕也没有贸然开口,紧紧的跟在对方身后,同时不露痕迹的偷偷观察着城主府内的样子。 大户们的宅子都是很大的,更何况是一城之主的住所,来来回回路过许多院子,也遇到不少人,对于一路上遇见的人,云奕可不敢冒昧的观察。 “云公子,到了。”老头儿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缓缓转身,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道。 云奕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越过老头儿,落在他身后的屋子上,幽静的院子,精致的雕花门窗,园中的嫩绿比之外面要更多些,想来是有人精心打理的缘故。 “多谢,前辈带路。”云奕再次恭敬行礼,正准备进屋。 “进去之前,还请云公子将身上带着的利器,先存放在老身我这里。”老头儿没有让开身子,而是伸出手说道。 云奕的表情微微一僵,长歌剑被他留在住所,带在身上的只有白齿,为了安全卸下武器是正常的要求,不过白齿特殊,他不免多心。 心里思考,表情也难免有所反应,老头儿看在眼中,继续道:“若是觉得为难,公子请回。” 对方逐客的态度叫醒了他,陆明就在这道门后面,白齿终归是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还是真相更重要。 “前辈说笑了,卸下武器是应该的。” 云奕强装镇定,拉开衣服将白齿从贴身的地方取下,牛皮外套包裹着刀身,还有绸布缠绕制成的把手,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多。 他将白齿放到对方手心,在拿出它的那一刻,云奕就一直在注意对方的反应,老头儿就像是一口潭水,平静深邃,默默的将白齿握在手中。 “公子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老身会再交还给你,进去。” 老头儿挪动身子,让开了挡住的路,云奕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衣服弄得整齐,这才轻轻的推门进去。 一进门,最先感受到的,是屋里弥漫着的苦涩的草药味道,还有比屋外更加浓郁的灵气环境。 映入眼中的陈列不多,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檀木桌案,上面摆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铜制香炉,轻烟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桌案两旁是一对精雕细刻的太师椅,椅背高耸,扶手圆滑,坐垫厚实,在桌案和太师椅的背后,挂着一幅宽大的画卷,画卷上是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鼎身四周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云奕知道,那是大魏国的图腾。 这幅画卷气势磅礴,让人仿佛能够听到远古时代的钟声和祭祀的呼喊声,大鼎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件神秘的宝物,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画卷下方的太师椅上,一位身穿刺绣华服,身披兽皮大氅,方脸鹰眉,胡须茂盛的男子,慵懒的倚靠向桌案的方向。 他的头发虽也是黑白相间,却也是黑多白少,哪怕是趴在他头上顶上挑着看,也只能找到寥寥几根。 因为提前知晓了云奕会在这个时候拜访,又提前听见了屋外的动静,他抬起眼皮,云奕的视线刚好迎了上去,四目相对。 棕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经历过岁月沉淀的智慧,透露出一种从容和自信。 当和他的目光接触的时候,云奕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力量,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从容,是岁月磨砺出的坚韧和稳重,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和轻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内敛的气质。 “坐。” 陆明的目光落在下面的一个椅子上,云奕有些拘谨,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在胸膛里疯狂跳动,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慌乱,让自己看上去倒也没那么失态。 他的屁股刚落在椅子上,陆明便率先开口:“范小子说了些,你的事情,你是从云州,从灵剑派来的?” 一开口,云奕这才能够感受到他声音里的虚弱,甚至无法长气息说一句话。 “是。”云奕点头道,这是他故意透露给范特西的消息,也是真实的消息,毕竟一个人,从外到里有好几层,才更能让人相信,至于到哪一层才是这个人的全部,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云奕。”喃喃的念叨着云奕的名字,陆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仔细地端详着,“你姓云,那你知不知道冀城外,有座云山,山上曾经有座云罗山庄?” 云奕自己都没想好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开口询问云罗山庄的事情才不显得突兀,不会引起注意,却没有料到陆明会先开这个口。 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头昏脑热,嘴唇微微张开,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嗯?”好在这是一处幽静的院子,门窗也都关闭着,云奕的脸藏在阴影下,红的不明显,陆明似乎没有看清。 “回大人,小人听过的,毕竟当年「成仙图」出世,可是有圣人参与其中的。” 云奕竭力按捺着内心的纷扰,然而,他的声音仍难掩异样,仿佛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幅度不大却也无法忽视。 陆明还以为云奕是第一次见自己,紧张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开口宽慰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倒是我糊涂了,怎么跟你,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哎,果然是老了,有些惆怅,难免会回想以前的事情,咳咳。”他感叹了一句,接着道:“我听饭小子说,铁矿里,藏有神遗教?” 跳过了关于云罗山庄的话题,谈起了关于神遗教的正事,云奕这才放松了些,他也不知道范特西跟陆明说了多少,就从头将得来的消息,挑出可以说的,连贯的讲述了一遍。 在他讲述的整个过程中,陆明一言不发,沉默着,宛如一座雕塑,要不是对方眼中还闪动着神采,云奕险些认为对方已经悄悄地进入了梦乡。 云奕的故事讲完,他看着太师椅上的陆明,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范小子可是在我这里夸过你,说你绝不是一个逊色于他的打更人,你能查到这么些东西,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云奕不知道陆明的打算,但对方明显是想听听自己有什么想法,想来也是能够解释的,毕竟自己是跳脱出冀城的人,难免会有他们思考之外的角度。 第160章 陆明应承,风雨欲来 “既然城主大人开口问了,那么小人就斗胆说说自己之前的想法。” 云奕渐渐适应了与对方的交流节奏,言辞间也变得轻松自然了许多。 “范大人在铁矿区内已经找到了「改运丹」的所在,更是看到那些有特殊标记的账目卷宗,若是能将这些东西都一次性当场查封,并迅速控制住铁矿区,不让消息泄露…” 将自己之前在脑海中思考的整个过程详细的描述了一遍,陆明也陷入了思索之色。 “你的想法,虽称不上十全十美,但也算是,比较周全了。不过,铁矿区与冀城几乎没有往来,矿区内部的情况,更是瞬息万变,哪怕是现在,你又怎能保证,之前的消息还能适用呢?” “小人当然是没办法打包票保证的,只能是趁着还有时间,多去了解一些那里的情况,多准备些应对的办法罢了。”云奕如实说道,言语间坚定的气场,想要去感染陆明。 陆明的双眸犹如两口深邃的枯井,眼眸中透出的目光仿佛迷雾中的灯塔,若隐若现,难以捉摸。 他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他轻声问道:“你的计划里,需要不少人手,而你又在冀城内,毫无根基,这些人,就是你今天来此的目的?” “是。”云奕肯定的点头。 确认了云奕的来意,陆明的身子更加松散,他缓缓靠在椅背上,整个身子像是卸了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很是慵懒放松。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两道弯月,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椅子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场谈话打着节拍。他的身体语言和面部表情都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的计划里,应该还有保留的部分,咳咳,不过我并不在意,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陆明的态度虽然没有明面上答应,但他的言辞中却流露出一丝默许的意味,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似乎还有意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云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沉下心来,回答道。 “过些日子,就是您寿辰的时候。” 云奕说完以后,屋里就陷入了沉寂,他不知道对方在思考什么,但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穷追猛打的时候,就这么静默着坐在椅子上,可惜也没人给他奉一杯热茶。 随着安静的时间持续,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也变得迟缓。 “我可以找来你需要的人,可我要怎么相信你,或者说,你凭什么让我将这些人交给你吩咐安排。” 像是心里下了决定,陆明言语间极为认真,声音沉稳而有力,那说两句便要气喘的样子,竟在此刻一扫而空。 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仿佛在黑暗中燃起了一团火,照亮面前的云奕,并审视着他。 这个问题,在云奕来城主府之前,心里便有所预想。他深知,自己需要很多帮手,有修行在身的帮手,里面更是需要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就像是范特西这样的。 而这些人组织起来,就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势力,这样的一群人,如同点点繁星汇聚成了一片耀眼的星河,城主陆明就算能够找到,又怎么会轻易地交到自己手中。 “我听范大人说过,沈家与您是有交情的,我与方家有怨,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和大人您是同一个立场,而且我并非冀城人,修为不冒尖儿,做起这种事情来得心应手,不会引起关注。” “这些我都知道,但还不够,我可以相信范小子的话,见你一面,那也只是见一面罢了,你我之间还没有到那一步的信任。”陆明对云奕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他仍是给云奕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双藏在阴影中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 这个情况便是云奕在预想中,最担心的情况,城主不会轻易地相信自己,纵使有范特西从中斡旋,也是如此。 “那就让范特西在行动的时候跟在我身边,我的修为他是了如指掌的,我所有的安排和指挥,都交由他在一旁监督,若是他觉得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中断我的行动,而且我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云奕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终也只能这般说道。 他的手中没有可以和陆明谈判的筹码,除非他表明自己来自云罗山庄的身份。 可对方在「成仙图」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还不清楚,哪怕就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对方很有可能不是敌人,但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冒险。 屋里再次陷入寂静,云奕怀着忐忑的心情,屁股在椅子上有些坐立不安,他在等待着陆明的回答,像是犯人跪在审判堂下,等待着判官大人最后的决断。 可惜这处房间里,并没有能够体现时间的陈列,他也只能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似乎轻微的挪动了位置。 陆明重重地出了口气,似是心中已经有定夺,“可以。” “你提前将具体时间安排送来,我会找些信得过的人,跟随着范小子一起,你也只需要按照时间安排在约定的地方等待即可。” “好。”云奕没有再开口讨价还价,毕竟陆明现在能够支持自己,就已经是自己极大的收获,多说话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说完这些,陆明也没了再继续开口的意思,他脖子放松,脑袋耷拉靠着椅子。 云奕很识趣儿的缓缓起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来到屋门旁边,他抬起的手僵硬的停在门闩上。 “你还有话要说?” 陆明敏锐地察觉到,云奕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只是他没有抬头去看,轻声细语地问道。 “小人没事,只是刚刚有些恍神。”云奕轻松地应答道,他拉开门,院里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只能微微闭合着眼,勉强将面前的人看的清楚。 那位犹如苍松般的老头儿静静地守在门外,他那布满老茧,犹如虬龙般的手轻轻地拉住云奕,将白齿犹如珍珠般稳稳地放在他的手心。 “这位公子,还是要看清路再走,免得摔倒在什么地方。” 说话间,云奕的眼睛已经清明,他先是看了看手中的白齿,确认还是原来的样子以后,接着朝着老头鞠躬道:“小子已经看清,劳烦前辈带路。” 老头儿脸上带着微笑,领着他往外走,行走的速度和进来时一般无二,花费的时间却要多上一些。 云奕也没有闲着,他犹如一位机敏的捕头,不,他现在就是一个捕头,一路上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城主府内的布局,可是出去时走的路和进来的时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错。 虽然两条路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但是没有参照,他根本无法描绘出它们的确切位置。 “公子慢走。” 云奕越过门槛,身后的门已经悄无声息的关上,看着面前的巷子,他发现这里也不是自己来时的那道门。 他回头看着那高耸的城主府,淡雅而高贵,青白色的墙面上顶着深灰的瓦,墙根的阴影中青苔如绿色的绒毯,可惜墙头没有他所想的那道身影,只能心里默默期盼着不听一切顺利。 关于不听的存在,范特西心知肚明。然而,在与陆明的交涉中,对方却始终对此只字未提,甚至当云奕承认自己不是范特西的对手时,陆明依然没有提出任何有关不听的存在导致这个问题不存在的疑问。 他不敢断言陆明是否真的不知道不听的存在,因此,他对不听至今尚未露面感到忧心忡忡。 这处巷子也是比较隐蔽幽深的,云奕没有逗留,脚下生风迈着步子迅速离开。 --- “大人,您还是去床上坐着。”老人那圆润的脸颊上,充斥着无尽的温柔与关切,他迈着坚定而又急迫的步伐,快步来到陆明身边,伸出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柔地扶起了陆明微微颤抖的身躯,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陆明,缓缓走向床边。 “呵呵,咳咳。”陆明出声笑着,却又被喉咙处传来的瘙痒打断了,吞咽下口水后,继续道:“我总归曾经也是一城之主,现在,就算是卸了,气势上总不能弱,更何况还是个,比范小子还年轻的小子。” 他被搀扶着,坐在床边,长长的出了口气,问道:“以你的眼光来看,那小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 “大人您还是少操些心。”老人有些埋怨的看着陆明,他又深知对方的脾气,怕是不听到自己的话,不会乖乖休息。 他思索着,缓缓开口道:“那小子的修为不算高,但功底扎实,气息沉稳,脚下步伐犹如丈量过一般,井然有序。从他的举止神态来看,应该是个剑修无疑,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未佩戴自己的剑,反而带了个模样有些怪异的匕首,那匕首的外形和材质都与普通的匕首不同,像是一种特殊的石头,我并没有打开看,只能通过它露出来的那部分观察到的。” “还真是个剑修啊。”陆明喃喃自语道,关于云奕的信息,他并没有告诉面前的老人,不是信不过,反而是太信任了,免得提前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了预期影响判断。 “你说他带的是匕首?” “是的,而且貌似这匕首对他还很重要,进门前我找他要的时候,他还有片刻的犹豫,出来的时候也是第一时间查看,该有的规矩礼貌倒是不缺,不过这些行为能在那之前,便说明这东西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老人的回答在陆明的脑中打转,“难道不止是剑修?也没听说灵剑派有其他的什么厉害的招式法术的。” 不过这也只是引起他一些好奇罢了,“他能被范小子拿到我面前来提,肯定也是个鸡贼的人。” “大人说的是,他来去的路上都不忘偷摸着打量着城主府,若不是他身上没多少血腥味,还是大人您吩咐的,我便已经当场拿下了他。”老人莞尔一笑,将云奕这一路上的动作都描绘了一遍。 “随他去,以他的修为跟见识,并没有什么威胁。” 陆明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案,“将我的那个东西拿出来,这些天,能联系到多少人,便联系到多少人。” 老人自然清楚陆明说的是什么,他脸上原本随和如春风般的笑容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地问道:“大人,您这是要找那些人?” 他不知道云奕跟陆明在屋里都说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关系,他只知道陆明的这个决定影响很大很大,甚至可能导致冀城的动乱。 “嗯,去,他们不必来我寿辰,让他们快些在老地方等待。”陆明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锐利,刚刚还颓废虚弱的状态一扫而空,一股凶狠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迸发。 老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明,他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震惊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他转过身,缓缓地走向那张桌案,伸出颤抖的手,在那桌案的抽匣的夹缝中,轻轻地拿出了静静躺在里面的一块青铜令牌。 这块青铜令牌,通体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上面刻满了精美的花纹和图案。令牌的正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令牌中飞出来。令牌的背面,刻着一个“陆”字,这个字,笔力雄浑,气势磅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老人轻轻地抚摸着这块青铜令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慨和敬畏。 他转过身子,将陆明搀扶靠坐在床上,用被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随着一阵风关上了门,陆明的身子更瘫软了些,他靠着床头,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看着床顶的木头,眼睛已经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可那上面的花纹却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同样刀刻斧凿般留在他脑海中,还有那一个个面容。 第161章 陆明寿宴,奕至矿外 云奕静坐在屋里,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屋门处,半天也没有偏移。 从城主府出来以后,他像一只警觉的狐狸,迅速而谨慎地回到住所,脚步轻盈,他的行迹小心翼翼,好在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然而,他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不听还没出现,他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心情焦虑不安,他的眼神闪烁着忧虑的光芒,如同深邃的星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奕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渴望自由却又无法逃脱,他的眉头紧锁,如同一道深深的沟壑,刻画出他内心的忧虑。 他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步伐混乱。 终于,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动静,云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紧紧地盯着门口,门缓缓地打开,一只肥硕的狸花猫将门板撞开露出一道缝,一偏头便钻了进去,看见不听的那一刻,云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虽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云奕还是关切的开口问道。 不听抖了抖身子,飞身一跃,从门口竟跳到桌上,云奕赶紧靠着桌子坐下。 “倒是有些小瞧了城主府啦。”不听瘪了瘪嘴,看上去有些不悦,“设计得倒是巧妙,不进去根本就发现不了。” 云奕听得出不听是在抱怨,可它的话,听得自己有些云里雾里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听也没有让云奕苦恼,便已经开口解释道:“城主府内布置有复杂的阵法,汇聚灵气,制造幻境,若是没有准备闯入其中,便会在幻境中迷失,就算是心有预期,可没有对应的手段,同样是白搭。” “幻境?「蜃」制造的那种环境?” “原理上是相同的,用精神力构建的虚幻世界,将闯入者的精神拉入其中,若不能清醒,就只能变成活死人,肉身因为长时间脱离精神力而枯萎腐烂。” 不听摇晃着尾巴,愤愤地说道:“那手段过于温和,以至于我初入的时候,竟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常,就是不知道城主府里有没有布置有攻击手段的阵法,反正我是没遇到。” 云奕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老人带着自己,是领着自己走正确通行的路线,而自己一路上看见的那些,无法在脑海中定位的画面,没准都是幻境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我跟陆明交涉的时候,你都不在?” “是啊,等我找到正确的路径走出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老城主的院子里了,那间屋子里也只有陆明一个人,气息微弱,病入膏肓。” “病入膏肓?可我见他的时候,看上去气色还没到那般田地。”云奕回忆起见面的细节,皱着眉道。 “你还能质疑我的感知啊。”不听白了云奕一眼。 云奕撇撇嘴:“你感知那么好,不还是被幻境阵法耽搁了时间。” “你!”不听气得咬了咬牙,它冷哼一声:“陆明的精神力极尽枯竭,身体内的生机也在流失,若不是城主府内布置了阵法,我想他已经去阎王殿报到去了。” 这套说辞比较详细,云奕当然也相信不听的判断,“这么说来,他能答应我,也算是正常,就是不知道是沈家对他来说重要,还是神遗教对他来说重要了。”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这座古老的城池,冀城经过了漫长的冬季,如今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机。 城池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头巷尾弥漫着初春的气息,新鲜的空气中夹杂着花香和泥土的芬芳。 商家们早已将各种商品摆上了摊位,大声叫卖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街头巷尾的茶馆和酒楼也座无虚席,人们在这里品尝着美食,嘴里谈论最多的,便是不久后陆明的寿辰。 云奕挺直身板,气宇轩昂的走在街道上,冀城内的那些商贩掌柜的已经眼熟了这位新来的打更人大人,坊间更是流传着他坑蒙拐骗的光荣事迹,他也不在意那些人眼底里藏着的神色,越是这么看他,他也就越是能够逃过别人注视的目光。 关于矿区消息的打听,于秀丽显得十分上心,她没有再像跟屁虫一样粘着云奕,他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对方的踪影了。 不过自己居住的屋子里,时不时的就会留有字条,上面清秀的小字记录着这些时间她查到的消息,只是有些消息看上去并不重要,而且有些还有前后矛盾的情况,但是,正是这种矛盾和不协调,就越能说明那里藏着的秘密不小。 --- 时间很快就到了陆明寿辰这天,今年的寿宴不像往年那般热闹,只是在城主府内挂了灯笼,张贴了彩画,不过宴会的待遇可没有丝毫的苛减,府内的庭院中摆满了酒席,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以往那些没什么门路,没有请帖的富商们,还能来凑个热闹,今日却是没那么热闹,来城主府的,都是官府内的诸位大人,还有陆明在冀城周边交好的人。 陆明妆容华贵,面色红润,让人看不出他身体的状况,客人们身着华丽的服饰,谈笑风生,相互攀谈,也不免上前来问好。 在城主府一处庭院中,家丁将庭院收拾,又在中央,布置了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正在表演着精彩的歌舞。 舞者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服装,手持彩带,翩翩起舞,乐手们则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为舞者们伴奏。 在舞台的一侧,有一个专门为贵宾们准备的区域。这里的桌椅更加精致,装饰更加华丽,陆明坐在这里,在他身边同样坐着一位皮肤白皙面容端庄的女子,青丝间也是藏着白发,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畅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光彩照人。”有人举起酒杯恭维道。 女子伸手挡住自己的笑,轻柔的回道:“大人哪里的话,都是要做奶奶的人了。” “说起来,小城主去了哪儿,今日怎么没在府里看见。”顺着这个话题,自然是有人问了句。 “嗐,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个时候不在府内,肯定又是出去办事儿了。”陆明赶紧接道,还故作埋怨的样子。 “小城主也是体贴大人您,想早些为您分担压力。”自是有人溜须拍马,场面还算和气。 --- 冀城城外东北方向的一处村庄,村庄的附近有几处矮山,树木茂盛只是现在才刚生绿芽。 云奕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的面前,那是一大片的黑色,人头攒动,都是身穿黑衣蒙着脸的人。 “这是全部了?”黑色的头套下,他的一双眼睛狐疑的看着面前同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范特西开口道,之所以能够肯定对方的身份,只是因为两人已经通过话了。 “嗯,全部的,而且修为都说得过去,最低也是二股境。”范特西点了点头。 云奕的目光不免再次扫视了面前的众人,继续问道:“你说的同僚也在里面?也蒙着面?” “没告诉他们,还是保密些的好。” 两人就这么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秘密的对话,而周围的人群也像是被施展了法术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宛如一片沉默的森林。 若不是就站在面前,隔着老远还会以为是一片木头桩子呢,不过,云奕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人群中有几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和范特西,那目光毫不避讳。 现在天还没暗下来,并不是行动的时候,他从腰间抽出卷起的牛皮纸,在范特西的面前展开。 牛皮纸上,赫然画着铁矿区内的各种分布,这些都是云奕跟于秀丽这段时间收集来的情报,汇总而成。 “你亲自去过那里,看看上面还有那些需要补充的。” 范特西仔细地观察着牛皮纸上的内容,他伸手指了指:“这里,这里有一条巡逻的线路,你标注一下,还有这里,这里的情况更复杂些,都是些零碎的小屋子…” 直到他印象里的矿区分布,都呈现在了牛皮纸上。 “可若只有这些情报,风险还是太大了,他们并不是草芥是死士,我不能让这些人拿着性命去冒险。” 哪怕纸上信息依旧是比较详细,范特西的言语中还是没有自信:“最后的决策权在我,若是你没有更多布置,我想我们应该会打道回府。” 云奕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眼角闪过一丝狡黠,小声道:“最后的消息,今天晚上就能拿到,先让他们熟悉熟悉地图,还有他们分别需要照看的区域,这边交给你安排了。” 范特西将信将疑的接过牛皮纸,也选择先相信他,毕竟自己可以随时终止行动。 --- 城主府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天黑都没有结束,不过戏台上的表演已经撤下,他们也从院子里,挪到了府中的厅堂内。 武万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中举着酒杯,眯着眼笑盈盈的来到陆明桌旁。 “陆大人,冀城能有今日的繁荣,都仰仗大人的庇护,下官敬你。”说着,他便一仰头,杯中的酒水一滴不剩。 陆明红润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准备去端面前的酒杯,夫人则是赶紧将酒杯按下,摆了摆手:“武大人谬赞了,都是大家一起付出的功劳,老陆醉了,不能再多喝了。” 武万那圆润的脸上,一双豆子般的小眼睛隐藏在其中,时不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紧紧地盯着陆明,仔细地观察着陆明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武万也知道自己不能待得太久,于是,他看了个大概,便笑着告罪走开了。 --- 在这片荒凉的原野上,嫩绿的新芽将生,枯黄的野草还没腐烂,玄月挂在空中,洒下微弱又凄冷的光,原野并非一片坦途,也有高低起伏,一众乌泱泱漆黑一片的身影,俯着身子,在一处隆起的土丘后面躲着,土丘另一端的不远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冀城铁矿。 从这里已经能看见那边跳动的火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范特西蹲在云奕的旁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的安排呢?” 说话间,云奕的怀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眼睛,鄙夷的看了眼范特西。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不听,范特西心里还犯过嘀咕,心想云奕有这么厉害的妖怪怎么不带着一起,原来是了藏起来,现在看见它,心里竟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安定。 “去。”云奕的话还没说完,不听已经溜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下,像是根本没有将他当回事儿。 他也不尴尬,朝着范特西挑了挑眉,可惜现在戴着头套,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挤眉弄眼。 “它会去矿区里面,再带些消息出来,我们在此地等会儿。”云奕解释了道:“若情况没有变化,你就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让他们分开行动,若是有变,咱再做改动。” “可是,这点时间也太短了,它能发现什么呢?”范特西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着说着,瞳孔逐渐放大,“你在这里面竟然有内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震惊,明明两人开始调查矿区并没有多久,现在云奕这种做派让他是又惊又怕。 “什么内应?前两日就有运输物资来这里一趟的差事,只是你没注意,或者说你不能关注罢了。” 为了不让范特西对自己有误解,甚至高看自己的能力,导致城主府也过多关注自己,他还是耐心解释道。 “这可不算是个好的差事,所以没多少人愿意来,想找个人借助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进去,还是比较容易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很快就听见动静,“来了!” 第162章 冀城矿区乱战 “来了。”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闪电便窜了回来,骤然停在两人中间,还卷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呸。” 不听将口中叼着的一块儿布料吐在地上,微微抬起头,像是完成任务等待着夸奖的孩子。 “不听你太棒了。”云奕也很识趣,虽然说的有些敷衍,却也让不听心里暗爽了一下。 将布料缓缓拿起,那布料上的字迹犹如繁星般密密麻麻,又似蝼蚁般排列整齐。他们屏住呼吸,瞪大双眼,逐字逐句地观看着布上记录的信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差不差。”云奕做了判断,范特西也同样点了点头。 “按照原来的计划行动,尽量抓活的。”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云奕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毕竟那些人都不受他的控制,他害怕事情会出现变故。 “你再去一趟,告诉她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看着范特西去安排行动,云奕低着头小声的朝着不听说道,不听看了看他,示意他给自己带个字条什么的。 “不用了,你直接跟她说就行。”云奕轻轻的推了它一下,不听很配合,再次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他面前。 --- “怎么看着他,好像身体还不错的样子。” 武万坐在椅子上,圆润的身子将椅子都填满了,他眯着眼,嘴唇没动,声音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细微而隐蔽。 他身边坐着一个看上去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正是衙门内分管文书的刘湾,他目光落在桌面的茶盏上,也是不动声色。 “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对他出手?你没看见那老头儿在的嘛,消息是没错的,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的,兴许是回光返照罢了,对了,陆文涛那边你的进展怎么样了,他怎么都不在城主府内?” “戚,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他既然已经收了那个东西,就逃不过,既然咱不能出手,那就等老家伙一走,我们再徐徐图之,就可兵不血刃,嘿嘿。” “那边的收成怎么样?” “等会回去再说。”眼看有人过来,武万压低了声音,扶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笑脸相迎。 --- 这群人在黑夜中迅速接近铁矿区,他们的步伐轻盈,像是狼群看准了目标,集体出击,誓要将猎物一举拿下。 云奕身着一袭黑衣,融入在人群之中。他紧握着手中的长歌剑,剑柄上的纹路仿佛与他的掌心纹路融为一体。 他的眼神黝黑深邃,宛如一口古井,其中闪烁着的光芒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宛如星辰在夜空中闪烁。 这些人已经偷摸的来到矿区外檐,那竖起的木墙根本无法阻拦修行者,不过他们在等,等待约定好的,最佳的偷袭时间。 夜晚的矿区本就比较寂静,木墙挡住了平原上的气流,同样也挡住了里面人的生路。 根据范特西的经验和云奕得来的确切消息,就在子时一刻过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四组人如同四道闪电一般,同时越过木墙,落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轻盈,像走路无声的猫,更像是黑夜中的鬼魂,他们刚落地没有多久,矿区内巡逻的护卫队伍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路过这里。 有心算无心,而且这些护卫只考虑矿区内的囚犯们别逃走了,根本没考虑过提防外面来的人,所以,纵使修行者们不使用法术灵气,也让这几组巡逻的护卫,先后无声无息地昏倒在一旁,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听着墙的里面传来信号,墙外剩下的那伙儿人,鱼贯而入,静悄悄地进入了矿区内。 这些人没有言语的交流,相互对视一眼,便按照各自的安排,朝着目标摸去。 云奕与范特西一起,同行的还有六人,这些人的步伐稳健,气息均匀,可惜一袭黑衣隐藏了他们的气势,就算如此,云奕也能体会到他们的不凡,这些人就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矿区内流动巡逻的护卫们被解决,当然还有那些值守在固定位置的差役,牢区有六人,那些大人们的住所附近则是更多些,有十人之多。 今夜的空中挂着月亮,对于时间的流逝就有了参考。 云奕一行八人一边缓缓地靠近存放档案的小屋,一边等待着时机的到来,毕竟行动的主要目标便是案卷、「改运丹」还有那几个修行者,至于矿区内的普通人,无论是差役还是囚犯,都无关紧要。 “时间差不多了,顺利的话,应该都解决了。”范特西看着深邃夜空中的月亮,飘到了约定时辰的位置,朝着云奕开口道。 云奕微微点头,两人双腿刚绷紧,正准备闯入档案室,突然,不远处一道灵气波动出现,在这寂静的有些诡异的夜晚格外耀眼。 那道灵气波动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即便它瞬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中,但就像是羊群中出现了狼,无法熟视无睹。 云奕暗道一声不好,整个人如同一道飞箭,直奔档案室飞去。 砰! 木门哪怕再结实,还加了锁,也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撞击,两扇门板顷刻间化作碎屑,零零散散散落一地。 “东西都还在吗?”云奕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书卷,关切的问道。 范特西已经走上前去,迅速的在翻看着,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将东西的确认了一遍,他转过头,看见云奕已经找到地上的暗格,掀开了地砖。 “那些案卷都在这里。” 地砖下,那个十分熟悉的木箱子还安稳的藏在里面,就是云奕从土匪寨子里找到的,他将箱子取出,却发现下面已经没了东西。 “不对啊,不是有两个箱子的吗?”云奕有些不解,箱子是他找回的,箱子的数量他是知道的,明明是两个,可现在只有一个,另一个却不知所踪。 “什么?”范特西没听清云奕的喃喃自语,他张了张嘴,刚开口问道。 云奕还没回答,接着两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那个方向又出现了几道灵气波动。 “他们出手了!”这几种波动范特西前些日子才接触过,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就是矿区内隐藏的修行者。 “快,先把这些东西带走!”云奕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耽搁,他迅速将架子上的那些案卷抓来,一股脑地往箱子里塞,打算一个箱子都给带走。 感受到两道强劲的修行者飞速往这边赶来,云奕没有担心,因为紧接着,屋子外面突然就迸发出另外两道不俗的灵气,和他们一起前来的黑衣人出手了。 “什么!” 两名身上还穿着白色内衬睡衣,头发散乱的修行者,老远便看见没了门板的档案室,正急切地赶往这里,打算将不知哪里来到老鼠灭杀,谁知临近屋子,却被一旁藏着的高手偷袭。 好在两人也是紧绷神经,在被偷袭的瞬间强行腾挪了身子,虽然气息混乱,好歹逃过了重伤的结果。 可是偷袭他们的两位黑衣人就没有打算罢手了,偷袭没中,心里早有了后续招式的思路,趁着两名矿区修行者还没理清气息,脚下步伐不稳,难有身法施展,再次攻了上去。 两人仓惶迎击,正面一交手,便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高深,当即不再留手,体内的灵气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被引动激发,同时吐纳术疯狂的掠夺周围游离的灵气。 双方四人打得难解难分,拳脚相加,也都打出了火气,如暴风骤雨般激烈。 此时,矿区内也变得喧嚣起来,潜入的黑衣人不再隐藏,各种法术接连施展,其中更是有人觉得光线不足、视线不佳,便向空中抛出团团火苗,犹如绽放的花朵,一阵一阵的光亮映在矿区内这些人的脸上。 “我等奉命行事,所有人乖乖配合,束手就擒,我等绝不为难。” 有人施展音波的法术,将自己的声音扩大到整个矿区都听得到的程度,言语中夹杂着精神层面的震慑效果,那些不曾修行的普通差役,还有那些只有锻骨的普通武夫,皆被这声音影响,一个个反抗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休听他们胡说,你们是奉谁的命令,不过是盗匪贼人,不要听他们妖言惑众!” 那边的话音刚落,矿区内的某处立刻就有出现另一个反驳的声音,音量丝毫不输方才,这熟悉的声音,就像是一针强心剂,让刚刚还意志消沉的差役们,立马又变得活跃起来。 天空中不时亮起的火光,像是彩色的烟火,照在从屋里走出来的云奕和范特西的脸上。 门口被黑衣人阻拦的两名修行者,一眼便落在范特西抱着的木箱上,目眦欲裂,却因为走神,又让来自交手黑衣人的攻击,不偏不倚的打中身子。 “三哥!”两人被攻击限制,只能往两个相反的方向退去,其中一人声音急切,大声的喊道。 被他喊作三哥的那人,已是面目狰狞之色,眼中燃烧着凶狠的火光,一招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儿不知材质的碎片。 噗。 气血逆流,一口饱含灵气的鲜血喷出,洒在碎片上,紧接着,也不用什么法术口诀,那碎片射出灰色的光芒,一股阴沉刺骨,让人寒毛战栗的气息席卷全城。 作为始作俑者,那人却像是断线的木偶,没了支撑,身子软弱瘫倒在地,众人被灰光吸引了视线,没人第一时间去关注他的状况是死是活。 灰色的光芒开始汇聚,那种压抑的,让人心绪低落又十分恐惧的感受愈发强烈,云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被针扎一样的头疼,手脚的动作也被无限放缓。 两名黑衣人如临大敌一般,疯狂的催动灵气,他们不管其他,灰光还在汇聚并未成型,两人十分默契,咬紧牙关克制着心中躁动的负面情绪,同时出手。 两人掌中的灵气都没有具体幻化成某种具体的东西,而是最纯正的灵气气旋,他们的思路相同,那就是要在对方成型前,将它打散。 砰!砰! 汇聚的灰光竟然已经有了实体,两人的攻击一前一后,重重地拍打在实体上,灵气爆发掀起一阵急速的风,地上细小的石块沙砾被扬起,噼里啪啦冲刷着附近的一切。 “咳咳。”云奕咳嗽着,挥手扇开面前的烟尘,才发觉自己又恢复了对肢体的灵活控制。 云奕对自己实力还是有清晰认知的,他赶忙拉了一把身旁的范特西。“咱俩还是快走。” 说罢就往事先商量好的方向撤离,那些高手,就交给这群人解决就好。 烟尘散去,那灰光形成的实体已经碎裂落了一地,两名黑衣人皆是瘫坐在地上,云奕只是回头的匆匆一瞥,没注意到两人嘴角渗出的血迹。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刚刚电光火石间,破碎的实体所迸发出的能量十分惊人,明明是阴寒的气息却仿佛要将面前的两人烧成灰烬。 集结了两人拼尽全力的抵挡,才勉强将那股能量消耗殆尽,性命是留下了,可也失去了在战斗下去的状态。 刚刚与他们交手的,是两个人,召唤出这种怪物的只是其中一个,他们神经已经紧绷,警惕着另一个的偷袭,可是再往四周看去,竟没有对方的身影,就连地上召唤怪物的那人,都消失了。 “人呢?”他强撑着力气,叫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既没有敌人,也没有隐藏在暗中的其他四个同伴。 “没人,还好什么人都没有,快些恢复,别阴沟里翻了船。”身旁跟他如出一辙的同伴苦笑着说了句,接着微弱的灵气缓缓地向他聚拢。 --- 都这个时候了,云奕和范特西当然也动用了法术,双腿轻盈脚下生风,施展的法术不同,效果却是一致的。 咻。 一道破空声传来。 第163章 引矿区五修士现 咻。 一道破空声传来。 奔跑在后方的云奕,用力推了前面的范特西一掌,借着力的作用,两人立刻一左一右向两边分开。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落在两人面前,宛如一颗陨石坠地,强大的冲击力使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 这时,他们的行动受到了阻拦,可并不能立刻停止身形,混乱的步伐一时间难以调整,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同样,两人也越过了落地的声音。 回过头,云奕警惕的看着身后,目光同时瞥向刚刚动静的中心,那里没有呼吸声,也没有灵气波动,想来不是活物。 两道身影从远处风驰电掣般地迅速逼近,云奕也终于看清了地上的东西,一根长棍斜向着夜空,仿佛要刺破云霄。 待到他看清插在地上的部分,那哪是什么长棍,分明是一柄透着寒光、冷气逼人的大戟,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宛如沉睡的巨龙,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远处的的两道身影已经逼近,白色宽松的睡衣上,套着轻薄的甲胄,上面流动的光彩和诡异的纹路,无不显示着它的不凡。 个子稍矮一些那名修行者,手持双刀两柄,在月光的映照下,一白一黑,他如同离弦之箭,双刀像是箭羽直奔两人脖颈而去。 云奕赶忙后退,那人也不强求一击双杀,身子和刀刃皆往范特西的方向靠拢。 叮!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同时伴随着火花闪现,那人的身子与范特西交错离开,并迅速拉开距离,警惕的盯着范特西。 只见范特西左手将木箱子夹在腰间,右手单手握持一根漆黑色的,不知材质的棍子,听刚刚的动静,像是某种硬石头或是金属。 云奕一眼便认出了他的武器,正是他改头换面,偷鸡摸狗的时候拿着的那一根,而且这棍子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长度差不多有一臂之长,此前云奕可没注意到他放在什么地方,竟能第一时间拿出来。 矮个子左手白刀刀面横置,右手黑刀手腕翻转,若不是还有隐隐月光,怕是根本无法注意到黑刀的姿态,他的步伐轻盈如风,又似鬼魅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而另一边,他的同伴,一名个子高挑身材魁梧的壮汉,手紧握着已经从地上取回的大戟,步伐沉重,仿佛每一脚都让地面颤抖。他的身体如同铁塔般魁梧,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他的戟锋闪烁着寒光,仿佛可以撕裂一切敢于阻挡它的物体。 两人气势如虹,出手的时候便感觉到云奕跟范特西的水平,除了范特西勉强能看,云奕则像是无关紧要路过的鸡鸭鹅狗猫一般,都没有给第二眼的关注。 --- 说到猫,在矿区内的某个角落,也不算是角落,只是有些偏僻,这里既不靠近牢区,也不靠近那些差役们的住所,而是在十分平坦空旷的地方。 前几日,从冀城出发,来矿区运送物资,并运走矿石的队伍,都住在这里。 当然,除了那些本就与这里熟悉的人,他们行动不限来去自由,不过这些不情愿来这里的人可不知道,还以为那些人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和自己并无二致。 矿区内的动静不小,这些不知情被限制了的衙差们都听得见,于秀丽自然也不例外。 云奕之前没有告诉过她会对矿区采取怎样的行动,她还以为对方只是找了些线索,派她来潜伏调查。 可现在听到外面清晰的动静和身旁的不听,她毕竟不是傻子,前后一联系,自然将事情的经过想了个大概,怪不得这只猫会在今夜来找她拿情报,现在更是守在她身边。 “是在看犯人吗?”她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不听,有些担心和紧张。 外面的动静绝不是小场面,她不知道双方有多少人发生冲突,云奕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堆积,她抖动着双腿,眼看就要忍不住,起身往外的时候。 “你可别犯傻事。”一道温柔的警告声伴随着一瞬间的刺痛,在脑海中响起,这时的她屁股还没离开原来的位置,扭头四处寻找,最后只发现盯着她看的不听,黑暗中的猫眼,隐约闪烁着智慧的光亮。 她张了张嘴,询问还没开口,脑海中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没想错,是我喵,你的云头儿让我来提醒你,好好待着方可没事。” 她的目光里已经被惊讶和恐惧填满,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除了懂得幻化妖怪和那群天赋异禀的狐狸,会说话的妖怪,一般意味着它的修为高深。 不过于秀丽很快也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她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如同蚊子嗡嗡的问道:“云大人今夜也来了吗?他们,是在做什么?攻打牢房监区?” 云奕只交代了拦住于秀丽,不让她卷入这次行动中来,反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云奕可没提前交代给它,它的小脑袋瓜转了转,如实回答道:“是这样的,没错喵。” “完了完了,我成帮凶了。”她有些懊恼的抱着头,喃喃自语道,“我还不是他的见习徒弟,应该,应该查不到我头上。” 见对方这样的反应,不听意识到似乎是自己说错了话,它那小小的猫脸上全是纠结,仿佛皱成了一团乱麻,正努力措辞,想再解释解释。 憋了半天,它开口道:“嗯…他们是在攻打这里,不过按照你们常用的说法,他应该是站在律法一边的,嗯,是这样的喵。” 可这毕竟是一种找补的说法,于秀丽对此半信半疑,只是心里的那种恐惧和负罪感稍微减轻了一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真的吗?”她的声音低沉,仿佛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疑问,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她渴望从不听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能够让她安心的答案。 不听就这么看着她,轻松的表情与对方无助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当然是真的。” “于秀丽,你在说什么?”本就是临时的住所,隔音并不好,隔壁同僚听见了这里的动静,有些关切的问道。 于秀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没事,外面动静太大了,不知道情况咱都待着别乱跑。” --- 云奕和范特西距离木墙也就三四十丈的距离,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而面前则是站着一位十分诡异的人。 白色宽松的素衣松垮地套在那具瘦弱的躯体上,仿佛挂在了一具骷髅上,腰间没有系带,空荡荡的,好似在风中摇曳的稻草人。 他低着头,头发散乱,遮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面容,月光映在他的头发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本就带着白发,还是月亮给涂抹的色彩。 裸露在外的四肢干瘪得如同枯木,没有一丝血色,更诡异的是,云奕和范特西都是修行者,听力比常人都好,可他们竟也没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骷髅」。 云奕吞了吞口水,若是不听在场,他定然要问一问,鬼魂修行有成,能不能像人一样拥有实体。 “东西放下,留你全尸。” 对方开口了,那声音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传出的一般,低沉而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被缓缓拉动,又像是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无数只恶鬼在同时咆哮,又似九幽之下的冤魂在呐呐低语,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生生撕裂一般,两人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隆起,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渗出细密的汗珠。 纵使云奕知道暗中还藏有两位黑衣人高手,他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如同一阵冰冷的阴风,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云奕的错觉,他始终觉得那人藏在散乱的头发下的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紧紧盯着的并非是范特西左臂夹着的箱子,而是他右手抓握的那根短棍。 “既然是要东西,那你找他便是,我先走了。” 他的心跳得厉害,也只敢在心里调侃了一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却不敢真的开口做出头鸟,他抿着嘴,身子后仰就要后退。 咻,咻咻。 他脚步刚刚挪动,便有东西破空飞来,脚跟蹬地,脚尖支撑,转动身躯,同时手中的长歌剑挥舞。 叮! 一道飞驰而来的不明物体被他惊险地挡下,另外的则被他灵活地闪开,然而,他只觉得握剑的那只手,从手掌到手腕手臂,都被震得犹如被雷劈中一般,疼痛难忍。 一边咬着牙缓解着不适,一边暗暗了骂了句,“淦!打的不是范特西,都不出手相助的!” 没拿下云奕并没有让那人分心,几乎是云奕抵挡住攻势的那一刻,「骷髅」便已经冲向的带着木箱的范特西。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范特西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步,「骷髅」却又退回到了刚刚的位置,在两人中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两个黑衣人。 “哈哈哈,这便是第五个了吗?既然都已经引出来了,你便不用担心,拿下他就交给我们。” 左边的黑衣人声音浑厚爽朗,犹如洪钟一般,震耳欲聋,他大声的笑着,笑声像是一股爆炸的力量,在空气中激起涟漪,他粗壮的双臂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随时准备释放出惊人的爆发力。 右边的黑衣人同伴也显得十分轻松,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没有多余的动作,已经屈膝抬手,便是进攻的架势。 “这俩人都是什么修为?”矿区内的五位修行者已经被全部引出来,己方的六名高手足够应对,云奕便没了刚刚的紧迫感,随口问了句。 “比我高,应该能到七骨境的程度。”范特西思索了一下,这些人的修为不算是什么机密,而且就算现在不说,事后云奕也能推测得到,他便没有隐瞒,反正是没有透露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云奕并没有急着离开,一是「改运丹」和档案这东西不在他手中,他对这些东西也不是多么看重,二是他想看着这几位修行者落网。 这些没有记录在档案里的修行者,定是因神遗教而生,既然偌大个矿区内都只有五位,那就说明这五人的地位不低,知道的情报肯定也不少。 两位七骨境的黑衣人出手后,那名诡异的白衣明显被压制了,像是浑身手段无法施展,一招一式畏首畏尾的,极不灵活,也没了偷袭云奕时候的凌厉。 砰砰! 黑衣人没有留手,步步紧逼,两人的攻击形成了一张密集网,疾风骤雨般让白衣难以招架,仓促间难免身上挨上几下,双脚也是一个劲儿的后退。 之所以愿意采取这种不计消耗的方式,一方面因为这是情报中的最后一位修行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见识过之前那能够射出莫名黑光的碎片,面前这人明显更加诡异,说不准身上带有更胜一筹的东西。 “老鬼!我来助你!” 眼看「骷髅」就要败下阵来,一声厉声喝道,接着一道身影从暗中杀出。 云奕吓得往后退了退,免得波及到自己,同时也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是初次遇见的两名修行者之一,另一个就是拿出古怪碎片的人。 他朝着身影出现的地方看去,隐约间看到些什么,他摸了摸下巴,趁着范特西的注意力被吸引,身上的波动平息,身形淹没在阴影中。 突然出现的帮手,虽然缓解了老鬼的颓势,可仍是治标不治本,早就做好准备的黑衣人们都是全盛的姿态,若非是想要将对方活捉,招式会更加狠毒。 “老鬼!别藏了!”那人见事不可为,形式难以逆转,就像是之前喊同伴一样。 两位黑衣人只觉得眼皮一跳,腿脚更加用力,一个灵气在双臂外形成风刃,另一个双拳变得如同金属一般闪着光泽。 第164章 矿区战事,尘埃落定? 老鬼在同伴的提醒声中,身子后退,那双干瘪粗糙的手往怀里伸去。 两名黑衣人的攻击几乎是同时向前,却只见出声提醒的那人,没有再躲避,而是整个人正面向前,在他的身前,出现一道清晰的,土黄色圆弧形,像是锅盖一样的护盾。 这护盾的颜色是大地般厚重的色彩,它的表面闪烁着内敛的光芒,那光芒似乎有着神秘的力量,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黑衣人的攻击被挡下,风刃变得混乱只能散作气流,金属般的拳头也变得有些暗淡,同样的,那土黄色的锅盖护盾应声破碎,本就是灵气组成自然也消散在空气中,那名修行者更是口吐鲜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那人却是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嘴角齿间皆是鲜红,他有些得意的看了两人一眼,满脸的奸计得逞之色,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讶与恐惧。 没错,两位黑衣人暴露在外的两双眼中,皆是惊讶,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同时他也没有感受应该出现的那种让人颤抖的气息。 白衣的心里很是不解,倒飞的他终于是在落地前有了角度,可以看清老鬼这边的情况,却被眼前的情景气得目眦欲裂。 老鬼的手中拽着一块相似的碎片,可他却没有激活它,因为他此时正和范特西缠斗在一起。 范特西没有带着木箱,或者说他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舍弃了箱子。 他手中的棍子抡得虎虎生风,发出嗡嗡的声响,他知道自己不是老鬼的对手,不过他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打赢对方,只要出手缠住老鬼,撑到同伴支援就好。 老鬼的双眼吐着精光,目光在范特西手中的棍子和他身上来回扫视打量,好像全力爆发下的范特西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 可惜不管范特西实力如何,老鬼是已经没了机会,另外两位黑衣人很快便腾出手来,一跃而起冲向这边,刚刚两人联手都难以招架,更何况现在是三个。 --- 只要是有正经修行路子的修行者们,基本上都会有压箱底的,搏命的手段,既然是要抓活的,那便不能让对方有机会施展,这也是他们行动起来需要格外注意的事情。 可是行动到现在,这五个修行者似乎都没有施展,也不能说他们惜命或是没有机会,毕竟之前激活碎片的手段让人生死不知。 范特西也察觉到了这个异常,而且这些修行者们的气势比他们的真实实力要虚高些,他手里抓着老鬼刚刚掏出的碎片,端详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同。 砰! 他一脚踢在老鬼身上,之所以不踢另一个,是怕那人现在的状态扛不住,被自己一脚送了下去。 “老鬼?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老鬼仰起头,散落的头发下,那双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配合上此时空洞的眼睛,格外瘆人,他咧了咧嘴,没有说话。 见他不配合,范特西又补了几脚,他依旧像是像是一座雕塑,一座用茅坑里的石头雕刻成的雕像,又臭又硬,仿佛对范特西的攻击毫无感觉。 见问他无果,范特西又将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你叫什么?” 他蹲在那人身边,伸着头小声的问道,仿佛是害怕吵到对方一般。 那人将头撇开,嘴角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干净,也是不吭声。 “我们回来了。” 扑通扑通! 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另外两位黑衣人也赶了过来,两名白衣修行者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他二人,一个背上背着两把长刀,另一个的肩上扛着大戟,明显是地上二人的武器。 “咦,这不是最开始出现的人吗?前一组人呢?”扛着大戟的壮汉藏不住话似的,心中想法脱口而出。 “别说了,那碎片召唤的东西太过诡异了?” 在不远处那没有火光照亮的阴影中,又出现了两道相互搀扶的身影。月光勉强映照出他们的身形,那摇晃踉跄的步伐,身体时而向左倾倒,时而向右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人都到齐了,怎么只有四个,还有一个呢?死了?”黑衣壮汉看着刚到的两人,却没从他们身后看到第五个人。 “不清楚,等我们看清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了,我俩也是花了些时间恢复了一些,这才赶过来。”最后到的两人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竟偷摸的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人在哪?”范特西一脚踩在刚刚问话的白衣脚踝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仿佛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白衣修行者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扭曲,额头上冷汗淋漓。 “你这骨骼的强度不对啊,你还是乖乖说,虽不能保你活命,起码也能少些痛苦,而且你不用抱有什么幻想了,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那名白衣修行者的每一次呼吸都十分沉重,他咧开嘴,戏谑的说道:“你们是打更人?嘿嘿,也只有,只有他们,会带着这么多的「缚身索」。” 「缚身索」算是一种特殊的法宝,之所以说是特殊,则是因为它不像普通法宝一般,需要灵力激活驱动,内部也没有阵法痕迹,而是利用一种灵木藤曼的纤维,处置之后制成的。 至于它的效果,简单粗暴,那就是捆,它能压制目标对灵气的影响,限制目标体内灵气的流动,修行者也好,妖怪也罢,只要被「缚身索」捆住,纵使你有千般修为,只要不达圣境,皆无处施展。 游历江湖,探秘寻宝,多是萍水相逢;有仇有怨,若是实力允许,便当场就了解,何须这般弯弯绕绕,也只有需要抓人的打更人,和那些捉刀人才会带着「缚身索」。 “怎么?不能是捉刀人?”范特西双臂搭在膝盖上,蹲在那人面前,挑了挑眉毛。 “捉刀人?”白衣修行者歪着头,一双眼睛一大一小,“捉刀人什么时候能纠结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这里又什么时候成了目标?” 他话音没落,范特西突然起身,大声呼喊了一句:“我看到你了!” 白衣修行者被这句声音惊了一下,下意识目光朝着一个方向瞥去,不止是范特西,就连其他黑衣人同伴都注意到了。 范特西化作一道黑光,冲向那边,手中地棍子握得更紧。 “怎么?”见去而复返的范特西两手空空,背着双刀的黑衣人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两眼。 “你骗我?!”范特西紧握着棍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在一瞬间,棍子带着风声,如同一道闪电般砸向了白衣修行者的另一条腿。 棍子准确地命中了目标,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骨头应声断裂,白衣修行者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瞪眼张嘴,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他像是一条死狗一样倒在一旁,范特西的目光在其他三人身上扫视,似乎在挑选下一个审讯的目标。 “桀桀桀。”老鬼发出一声怪笑,他摇了摇头,散乱的头发分开,露出他如同干尸一般的样貌,脸上的皮肤干瘪、褶皱,宛如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废纸。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犹如两团鬼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他手脚被「缚身索」捆着,只能是朝着范特西的右手,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问道:“你手中的那根棍子,怎么来了?” 范特西看了看目光在棍子跟老鬼身上来回移动,人也来到了老鬼面前。 “想知道?我的问题你能回答,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那,那你怕是,要失望了!”白衣修行者又撑起了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 “啊!” 一道滚烫的液体洒在地面上,白衣修行者那条碎了脚踝的腿,已经彻底跟他分开,断口处血如泉涌。 “啊~打,打更人,也不能,也不能这么对我!” “我们曾几何时告诉过你,我们是打更人?”一滴血液从白刀上滑落,黑衣人轻蔑的笑了一声,“这刀确实不错,他们实力有水分,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捉刀人?死人可就,可就要扣赏金了。”他被对方这毫不讲理的态度吓破了胆子。 “老鬼,看样子有人要比你先说了。”范特西再次将目光投向断腿的白衣,“说,或者,死!” 已经是一瘸一断的白衣修行者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只能卑微的,将几人的身份,连同没有被找到的那人都说了一遍。 五个人的名字一一与矿区内,记录在档案中的矿区差役的名字对得上,只是关于他们的记载则是二骨的武夫,没有修行者的标注。 其中被称为老鬼的更是离谱,他原先经是矿区内的烧火房的仆人,叫丁柴,现在竟也有七骨境的气势。 这时,有一小撮人快速往这边靠近,六位黑衣人警惕的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直到看清来人。 “矿区已经被控制。” “牢房监区没有异动。” “头儿,这个说是典狱长,我给你带过来了。” 他们一一汇报进度,同时有人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范特西一看,这人明显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蕴含力量的样子,用「缚身索」也是真看得起他。 “你叫什么?”范特西的声音冰冷中还带着些许杀气,中年男子竟险些尿了裤子,他浑身颤抖着,赶忙蠕动被捆绑的身体,朝着范特西点头哈腰,活像一只惊恐的老鼠。 “于,于言。” “不是周作?!”范特西站起了身子,顿时察觉到了不对,五个修行者,外加一个典狱长,竟然没有一个叫做周作。 他开始回忆之前的经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那些巡逻的护卫们明显提过周作这个名字,而且看样子还很惧怕他。 “去,都去看看,周作在哪儿,记得谨慎些,可能是条藏起来的大鱼。”他赶忙吩咐道,那些刚刚才来的同伴,又十分听话的离开。 “云,纭兄弟!”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是一连串紧密相连的事件,让人应接不暇。直到涉及到铁矿区行动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云奕,但此时却发现云奕早已不知所踪。 “你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同伴?应该是刚刚交手的时候离开的。”参与围攻老鬼的一位黑衣人提醒道。 范特西回头看着就在身边的木箱子,里面的东西,无论是案卷还是「改运丹」都完好无缺,“难道是他提早察觉到了异常,去调查了?” 现在去找他明显是不理智且没什么作用的,反正矿区已经被控制,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离开这里便可以了。 范特西心里有了打算,目光再次投向老鬼,像是阎王前面难缠的小鬼一般,奸笑着,仿佛要将人扒皮抽筋,“丁柴,现在我知道的消息不少了,你还有什么能够拿来交换的?” “桀桀桀。”老鬼又是一阵怪笑,“那棍子的来历,应该不简单。” 他朝着范特西伸了伸头,示意对方贴近些,范特西觉得丁柴只是在虚张声势,又觉得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危险,便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听他究竟会说些什么。 “是仙遗之物。”丁柴的声音低沉,恍若蚊蝇在范特西的耳边萦绕。,轻柔的声音,却如同一记惊雷,在范特西的心中炸响。 霎时间,他的杀意骤起,犹如一股寒流,迅速流淌所有人全身,那冷冽的感受,来势汹汹,去势匆匆,然而,在场的众人皆非等闲之辈,如此明显的变化,岂能真的视若无睹。 啪! 范特西没有留手,这一掌便将丁柴打倒在地,一时间是死是活还无法确认。 黑衣人同伴们面面相觑,有人微微张开嘴巴,却没有一人说话,毕竟,他们是要听从这个人的指挥,对方要做什么确实无需跟他们说明。 然而,他们的心中也充满了好奇,丁柴到底说了什么,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根突兀出现的短棍上。 --- 听着矿区内逐渐没了动静,于秀丽心绪活跃了起来,他很想出去看看,去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劝你还是别去。”不听有些不耐烦,要不是尾巴需要挨着对方,早就四处乱甩了。 可它还是没有劝住对方,于秀丽真的悄悄地推开了门,走出了小屋,似乎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接着这群跟着一起来的运送东西的差役,陆续都走了出来。 第165章 黑衣人退去,衙差接手,范带走丁柴 他们的住所偏僻,整场行动并没有波及到这里。 于秀丽站在黑暗中,她踮着脚尖,身体前倾,有些紧张慌乱的朝着火光的方向极目远眺。 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还能看清些许人影,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宛如一群在炼狱中游荡的恶鬼。 然而,由于光线不好,又隔着老远,她无法看清那些人影的具体情况,只有那模糊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于秀丽,那些是什么人?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对劲?”火光中的景象自然也被其他同伴看见,于秀丽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不免被心虚慌张的同伴闻讯,希望给自己壮胆。 纵使她心里有人选,可毕竟是都没有跟自己提起的行动,没准属于机密,她可不敢就这么告诉同僚,只能是尴尬的笑着说道:“我也看得不清楚,看上去都是些身形精壮的人,咱们还是别去那里的好。” --- 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时在等待着范特西的行动指示。 夜,静得怕人,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范特西则是怀抱双臂,微微抬着头,弦月高悬,洒落的银辉照亮了范特西的脸庞。 他双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可眉间却是皱起的,无论是周作的下落还是云奕的行踪,他现在都没有,而且被自己打昏的丁柴似乎还知道些额外的消息,他只觉得现在如何处理有些棘手。 而且,撤退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迫近,他如坠云雾,不明白陆明大人为何让他在那个时刻离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谨遵指示,可是,任务还未完成得尽善尽美,他实在心有不甘。 很快,之前离开去各处寻找周作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无一例外,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查无此人。 这群黑衣人的真实身份范特西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不会心慈手软,这么短的时间,想来也是手段用尽,问得的这个结果。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劳烦各位通知下去,收到信号直接撤退,我替大人先谢过诸位今日相助。” 范特西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朝着在场的这些人鞠躬行礼,而在场的黑衣人也是十分客气,他们礼貌的回应,各自散去。 这些对话在场的四个修行者是没机会听到了,因为此时的他们,都被迫去和周公见了面,周公热情好客,他们都还没回来。 眼看时间一到,范特西没有丝毫犹豫,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号弹,朝着空中射去。那信号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是一颗逆飞的流星,在整个矿区的上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诸位,有缘再见。” 六位黑衣人微微颔首,如同鬼魅一般,转瞬间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矿区内的动静也是此起彼伏,他们的身影快如闪电,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仿佛是一群幽灵在夜色中穿梭。 感受到矿区内的动静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范特西眯着眼,眼底有着挣扎和犹豫,仿佛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终于,他一咬牙,一把拎起被「缚身索」捆住的丁柴,也朝着一个方向迅速离开。 好在这小老头瘦的像是骷髅一般,若是换成这个修为的正常修行者,纵使不给自己使绊子,也是多费功夫。 --- “两位大人,出,出事了!”刘湾和武万刚乘坐城主府安排的马车,回到自己在冀城内的住所的时候,门外就有身穿差服的人,急切地说道。 两人还在回味着城主府的饭菜和美人,一时间竟没有反应得过来。 武万摇晃着不用吃饱,就挺得老远的肚子,皱眉嫌弃的问道:“出事儿了?” “衙门,衙门内的许多衙差今日都告假了。” “这也算事儿?”武万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抬手就要抽那人一巴掌,却被一旁的刘湾抓手的手腕。 “告假?有多少?”刘湾是文书,不像是武万分管户市,对这种事情自当是敏感些。 “粗略估计,有几十人,而且,都不是咱们熟悉的。”那名衙差有些畏惧的低着头,不敢看武万的手掌。 “不是咱熟悉的人。”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一听便知,不是自己这个阵营的。 “不好,是不是有什么行动,消息故意避开了我们。”刘湾反应的迅速,他转过身,作势就准备赶回衙门。 “现在时间不早了,两位大人,还是哪里都不要去了,早些休息对身体好些。” 一道轻柔和善的声音从三丈外的墙角阴影处传来,刘湾抬起的脚僵硬在空中,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武万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冻结,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反而是那名衙差不清楚声音主人的身份,低着头,也没注意到面前两位大人的反应,情不自禁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位衣着朴素但身材匀称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头上,将那一头银发照得发亮,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这是城主大人的安排?”刘湾强行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 来者正是之前在城主府,给云奕领路的那位老人,他已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和那名衙差并肩而立。 “是与不是,两位大人都不必纠结,今夜,还能睡个安稳觉。” 老人虽然气色不错,脸上依旧是饱经风霜的痕迹,挂着和善的笑容,他抬起手,缓缓地向刘湾和武万两人招了招,示意他们进院。 两人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屋内。 --- 刚刚还人去楼空,寂静可怖的铁矿区,突然又陆续出现了一伙儿,他们的动静一样不小,而且好些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那些差役们,一撮一撮的都被绑在一起,因为不是修行者,所以不需要用「缚身索」,只需普通结实的麻绳即可,他们听见了动静,还以为是刚刚那些暴匪又回来了,吓得一个个都低着头。 “诸位同僚别怕,我等是冀城衙门来支援的衙差!”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犹如春雷乍响,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瞬间传遍了整个矿区,有人将信将疑地缓缓抬头,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一群身穿打更人差服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邱刚浩神情自然,让随他一起前来的打更人们,分开行动,将那些被绑着的差役们都解救了出来,很快就将他们都聚拢到了一起。 “诸位,矿区的遭遇我已知晓,我们就是前来帮助各位的,来此的途中我们遭遇了一伙黑衣人,想来便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们已经被我们打退,只是今日前来的人手有限,无法展开有效的抓捕,等明日白天,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 邱刚浩的声音并不是那种能够让人慷慨激昂的类型,就像是平淡的陈述着某种事实。 他的声音不加掩饰,老早便被于秀丽听见,现在她能确认矿区内掌控局势的是谁了,自然也就刚往这边靠过来。 安(控)顿(制)好整个矿区的秩序以后,邱刚浩自然也注意到了于秀丽这伙儿看上去明显要比其他人都干净的人。 “邱大人,我们是前几日来运送物资的。”人群里有人解释道。 于秀丽就躲在人群中,目光在忙碌的那些衙差们身上来回扫视,却没有找到她期盼的那个身影,而且,来找她的那只猫,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邱刚浩耐心的听完他们的解释,然后又将他们安排回了之前居住的地方,门口还留有两个衙差,说是照看保护他们。 看着自己面前的木箱子,邱刚浩偏过头,朝着身旁一个贴身跟着自己的衙差说道:“东西是不是齐全的?” 那名衙差越过邱刚浩,俯下身子将箱子打开,仔仔细细一一清点,就好像完全知道里面该有什么一般。 “没错,东西是齐全的。” --- 平原荒野上一片静谧,弦月当空,洒下清冷的光辉,这片广袤的土地裹上一层银装。 在月光下,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它们连绵起伏,像是一条巨龙蜿蜒而行。 草丛中,不时有一些小动物穿梭而过,发出阵阵沙沙的声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只猫头鹰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这片荒野,它的眼睛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范特西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月光照在石头上,他藏在石头的阴影中,身旁躺着已经醒了过来的丁柴,不过对方的嘴被堵上了,说不出话来。 直到等待了很久,直到确认方圆百丈内都没有活人,范特西睁开眼,像是一柄刀直插入丁柴的心脏。 “来跟我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扯下对方口中塞着的碎布,冷冷的问道。 丁柴有些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慵懒的目光直视范特西冷峻的双眸。 “这位仙长将我带出来,想来我应该就只有一个下场了,桀桀桀,老头子我能有此一段经历,也算是十分精彩了。” 范特西眯着眼,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却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求死的想法,似乎还夹杂着解脱。 他见对方无意多聊,手臂迅速一挥,仿佛魔术师从帽子里掏出兔子一般,那根奇异的棍子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深知丁柴对此物十分在意,因此故意将其取出,企图勾起丁柴的兴趣。 果然,那短棍一出现,丁柴的目光就被锁死在棍子上,随着范特西移动自己的手,他的头也跟着转动,目不转睛。 范特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胸有成竹的开口道:“你跟我说说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这是,这是仙遗之物吗?”丁柴比范特西更急切,他开口问道,声音中蕴含着祈求。 范特西眼珠一转,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丁柴迫不及待地又问了句:“那你知道是哪位仙人的遗赠吗?” “我并不知道。”这个说法让范特西微微一怔,他也注意到对方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仙人之遗的?” 丁柴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将他肺部的每一个肺泡都塞得满满当当。 然而,这似乎还不够,丁柴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的肺部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空气一把把地塞进身体里,却依然无法满足那无底洞般的渴望。 他又深吸了几口,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贪婪,他的身体仿佛要被这无形的力量撑破。 “气息,这股气息是没错的,是「祂」,是来自「祂」的遗赠。” “气息?”范特西又仔细端详了短棍,他使用这么久,从来没感受到什么特殊的气息。“这上面有什么气息,你是怎么感受到的?” “我接触过,我能感受到,就和,就和那碎片的味道一样,不,比那上面的味道更加浓郁。”丁柴更加兴奋,整张脸涨得通红。 “那碎片也是仙遗之物?你们从哪弄来的?还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都是,都是周大人和方大人给我们的,目的?我们,我们在圈养「祂」的粮食,我们,我们在追随「祂」的脚步。” 丁柴开始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万分感激「祂」,让我能,我能以凡人之躯,有幸一窥修行之梦…” 眼看丁柴的动作不再连贯,不时还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搐,范特西生怕对方这么早去闯阎王殿,赶忙一掌将对方拍晕,同时检查对方的身体。 “谁!” 丁柴的话里带着太多奇奇怪怪的信息,范特西只觉得自己胸腔中的心脏,跳的飞快,一时间忘了留意,等感受到有一道气息接近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距离自己不过三丈远。 第166章 初探「祂」的存在 手中的棍子已经抬起挡在身前,身子蓄势调整到足以发力防备的姿势,他目光仔细谨慎,可惜一朵云彩,挡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让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范特西已是出声提醒,那身影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往这里靠近。 灵气已经覆盖在他身上,短棍也闪着流光。 “范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是我。” 眼见可能发生不必要的冲突,那人轻松的笑着说道,夜空的云刚巧被风吹开,月光照在云奕和他肩上的不听身上。 看清来人的样貌,范特西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接着,他突然想起身后昏迷不醒的丁柴,脸色立刻变得阴晴不定。 眼看云奕继续往自己这边走,他微微挪动身子,挡住云奕的视线,同时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支开对方。 “你从那个诡异的老头身上,得到什么消息没?”云奕没有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范特西扯下罩在头上的头套,张了张嘴,各种借口在他脑海中跑了一遍,最后开口道:“你之前在矿区的时候,去了哪里?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们?” 云奕越过范特西,走到丁柴的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然后起身道。 “不是,我当时注意到一些事情,就追了过去,后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矿区内的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我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就没有贸然进去。” “然后就在这边注意到了你的气息,还有这个诡异老头的气息。”云奕摊了摊手,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同时也是告诉范特西,他是通过两人的气息追到这里的,也就是他没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带走了丁柴。 原来是自己的气息引来的他,范特西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没有开口,云奕还认出了他。 “你是去寻找那个陈立山?还是去找到周作了?”范特西眯着眼,五个修行者只有四个被抓住,还有一个叫做陈立山的不知所踪。 “陈立山。”云奕一屁股坐在平坦的地上,在这一片寂静的平原上,反而像是回到自己家中般轻松惬意,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在哪?”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范特西的意料,他还以为云奕不会直接告诉自己,高低会跟自己周旋一番,交换情报。 “已经死了。”云奕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很是平淡,就是在做刚刚吃过了晚饭一样随意。 “死了!” 范特西一怔,“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他死了的话,就少了一条线索,若是缺失了重要的内容,这次行动可能达不到想要的预期。” 云奕的目光瞥了丁柴一眼,那模样像是在提醒范特西,他所做的和自己所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范特西脸色一僵,闭上了嘴。 “不必担心,陈立山知道的消息,我已经全部知晓,他只是个小喽喽,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周作。”云奕摆摆手,语气依旧轻松,“周作你们抓到了吗?” “没有,时间有限,整个矿区内,没有找到周作这个人。” “没抓到?”一直都是风轻云淡,信手拈来的云奕被这个消息打乱了气息,“周作都没有抓到?快跟我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 --- 就站在范特西的视角来看,现场发生的事情其实不多,消息都是那些黑衣人传来的,云奕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自语道:“会不会那些人里,有人故意传递了假消息?” 范特西听完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我也想过,应该是不会发生的,这些人都是陆明大人找来的,是大人信任的人,怎么,陈立山那里也没有周作的去向?” “有,在他们阻击我们之前还与周作见过,就是周作让他们来做的。” “快说说,你从他那里都得到了什么消息。”听见云奕似乎真的知道比自己更多的消息,范特西也有些急迫,赶忙询问。 云奕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范特西坐过来。 --- “矿区内的典狱长,也是官府档案中记录的典狱长,于言,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摆在台面上给人看的,而在那矿区内,真正的典狱长,则是那个叫做周作的人。” 云奕根据自己从陈立山那里得来的消息,稍作润色,开口道。 “这个周作并非是官府中人,他存在于矿区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矿区内没有比他存在更久的人,无论是囚犯,还是差役。” “周作的实力没有人清楚,只知道他有一种神奇的手段,能够治疗各种病症,而且他还传人修行的法术,矿区内的这几位修行者,都是从他那里习得的法术。” 云奕的目光看向一旁还在昏迷的丁柴,便是在提醒范特西,这就是一个例子。 “矿区内的生活对于那些囚犯来说是苦难,还伴随着风险,所以那些囚犯们时常会出现各种疾病,那些严重到影响劳动的,就会被送到周作那里,再出来的时候,那人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戚,还真是有用的手段。”一直认真听着云奕讲述的范特西,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云奕看着他,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你猜猜,这些人都有什么共同点?” 范特西的脑子转的很快,总归是矿区内的事情,联想到两人追查到的消息,他瞳孔微微收缩,“那些朱笔画圈的?” “没错。”云奕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不少名字,都是朱笔画圈的,而且这些人,在之后的什么时间里,会被这几个修行者带去一个地方,将人放在那里后就要迅速离开,在那之后,那些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惜了,陈立山知道的情况并不算多,而且对比于其他几位同僚,他修行进度不快,至此也就只有六骨境的修为。” “可他之前并不是修行者。”范特西提醒道。 “是啊,他拢共修行只花费了四年不到。”云奕点了点头,可这样的回答让范特西都为之一振,四年不到,便能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位六骨境的修行者? “因为修为不够,所以他没有了解到更深的东西,又因为修为又足够,所以周作给了他那个碎片,因为他的身体和灵气储备,能够支撑激活它。” “那,那个碎片到底是什么来了,它激活后射出的灰光,聚集而成的又是什么?”范特西刚刚才从丁柴那里了解到只言片语,想从云奕这里获得更多的情报佐证。 云奕有些无奈的摇头道:“陈立山并不清楚,那也是他第一次激活碎片。” 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范特西有些失落,他没有施展鉴定真实的法术,却也相信云奕这个时候没必要欺骗他。 “那,他是怎么死的?”范特西觉得云奕并非是残暴之人,这种带着线索,相对比较重要的角色,理应不会随意处死的。 云奕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嘿嘿一笑,看着地上躺着的丁柴,问了一句:“这个人的情报,你都了解完了吗?” “哪里都了解完了,刚刚他还有些疯癫不正常,我给打晕的。” “那就交给我,同样的,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范特西还在等待云奕给他回答,结果云奕话音刚落,双腿盘膝而坐,五心朝上,不听爬上他的头顶,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一股沉重,浑厚的精神波动,以云奕为中心出现,距离他最近,躺在地上的丁柴骤然睁开了眼,面目狰狞,表情痛苦,整张脸上青筋突出,目光也逐渐变得涣散。 丁柴的身体就像触电般颤抖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拉紧到了极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瞪大到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吼,仿佛是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正视图挣脱束缚。 随着精神波动的增强,丁柴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的手脚不停地颤抖着,他的牙齿也紧紧地咬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要嚼碎什么东西似的。 范特西不是正面承受着影响,只是在他的感知无不一直提醒着他,危险,远离,就连手中的短棍竟也在微微抖动,这还是它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范特西也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范特西也终于理解了云奕的那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瞪大双眼,目睹着躺在地上的丁柴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变得干瘪,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如同一片绿叶在瞬间枯黄凋零,生命的气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无情地抽离,整个过程迅猛而又无法阻止。 云奕失神的眼睛眨了眨,再次变得炯炯有神,从他的嘴里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整个人像是消耗很大一样,有些颓废。 感受到云奕投来的目光在,有着一丝狡黠,范特西心里咯噔了一下。 “仙遗之物。” 这四个字如同晴空霹雳,在范特西的脑海中炸响,他手上的短棍紧握,整个人的气息立刻变得凌厉,电光火石之间,人已经窜了出去。 砰! 云奕刚刚盘膝而坐的土地上,被砸开了一个坑的,而云奕早有预料一般,先一步躲开了攻击。 他轻盈的落在一旁的地上,动作就像一只猫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范特西。 此时的范特西才回想起来,云奕是怎么说的,“陈立山知道的消息,我已经全部知晓”,刚开始他还没有当回事儿,现在觉得对方可能一点也没有说假话,真的是全部知晓,用某种精神力的法术。 “范大人,停手,仙遗之物什么的,我并不感兴趣,你就不想知道,我从丁柴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云奕可不想跟对方在这里毫无意义的做一场,赶忙提醒道。 范特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可他的气势不减,神情冷漠,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云奕。 “你应该知晓仙遗之物的意义,修仙界没有人会不追求渴望的东西。” “当然,可我的修为相差甚远,远达不到追求它的最低要求,我又何必觊觎。” “这个消息,便已经价值千金!” 云奕轻松的笑着摆摆手:“我可不希望自己被人注意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值得。” “而且,我已经知道矿区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了,也知道他们究竟在酝酿什么东西。” 范特西对自己的修为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对云奕身边的那只会说的猫咪不听有些忌惮,可他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掌控着局势。 “说来听听。” “啧啧,你这人还真是太小心。”云奕面对态度依旧没有缓和的范特西,也是不免咂嘴。 “这个老头儿,原来是矿区内烧火房的囚犯,因为年纪大才被放在那里的,因为工作比矿区内的那些人要轻松些,后来生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被送去周作那里,哦对了,你猜猜周作平时在哪?” 范特西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眨眼。 “戚。”云奕只觉得一阵牙疼,“就是存放卷宗和「改运丹」的那处屋子,那里表面上是典狱长于言的地方,实则都是周作在里面。” “周作直接就喂给他了「改运丹」,说来也巧了,这老头儿吃了「改运丹」以后,竟然昏迷了过去,精神陷入了一场幻梦之中,可惜他在幻梦中看到了什么,我并不知道,那段记忆是模糊的,不过我感受到了「祂」的气息。” “他的异常周作自然也注意到了,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老头竟在没有施展吐纳术的情况下,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于是周作开始传授他修行之法,而他的修行的速度,也是飞快的。” “丁柴开始对在幻梦中看见的存在疯狂的痴迷,似乎还能与「祂」沟通,至于那些被他带走的,服用了「改运丹」的人,则被丁柴认为是献给「祂」的口粮。” 第167章 疑仙之物,重返矿区 “口粮?”这种说法范特西方才就听丁柴念叨过,“「祂」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这个口粮是什么意思?「祂」会出现,来吃了他们?还有,你刚刚又施展了怎样的法术?” 云奕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略带纠结的解释道。 “要怎么跟你说呢,我刚刚通过精神力的法术,强行与丁柴的精神力链接,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够直接去看到对方精神里最深刻清晰的记忆,和他视角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刚刚告诉你的所有事情,都是来自于他的记忆。” “口粮是他自己的感知,那些人被送到指定的地方之后,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其他修行者并没有更深的接触过,但这个丁柴已经变得狂热,确实多感受到了什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下去。至于「祂」的存在,按照丁柴自己接触下来的感受,和周作的解释,是仙!” 云奕很认真的点头,纵使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种定义。 “仙?” 范特西同样对这样的定义表示出了鄙夷,越是修行者,越能体会到修行之途的艰难,更何况现在修行界最顶级的,也就是那些圣人,就连他们都没有找到仙存在的证据,和成为仙的路径。 他望着云奕,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和不信任。 云奕当然看出了范特西的心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个定义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荒谬和不可思议。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他记忆里真实的感受,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范特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你是什么想法?在丁柴的记忆里,你应该也稍微接触到「祂」的存在了?” 云奕微微一笑,脸上是一种什么莫名的无奈,他开口说道。 “接触是接触到了,怎么说呢,就是很模糊,不像是简单的修行者,或者是范围再扩大一些,不像是普通的能够修行的生命,给人一种复杂的感受,难以准确的描述,蕴含的力量也无法估量,那种碎片射出灰光带给我们的感受也在其中,只是稍微淡了些。” 范特西听了云奕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非常有限。 或许,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真的存在着一些超出他们想象的东西,甚至是仙人。 “那碎片与「祂」有联系,在丁柴的感知中,你手中的那根短棍,在气息上,应该也跟「祂」有联系,所以他认为你手里的短棍也是仙遗之物。” 云奕偏着头,斜眼看着范特西,试探着说道,并且身体开始紧绷,做好了随时与对方交手的准备。 这次范特西没有暴走,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低头沉思。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道:“那你觉得,这是仙遗之物吗?” 云奕不清楚对方这么说话的意思,不过他的反应很是迅速,打岔道:“什么仙遗之物的,我见都没见过,又怎么能够判断它是不是呢,没准就是丁柴失心疯前,随口胡说的。” “喵,你不用担心了,他已经没了杀意。” 范特西初来此地所处地方的石头上,不听趴在上面,慵懒的晒着月光,随口说了一句。 在范特西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它就从云奕的头上跳开了,来到石头上,并看着两人相互交谈,或者说是云奕自己解释了半天。 它说话的时候有些得意,明显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存在,震慑了范特西,才让对方打消的念头。 范特西一直都知道不听在石头上,只是他方才更关心云奕口中的消息罢了。 “你杀了两名差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范特西双臂抱起,突然冷冽的说道。 “…啊…”云奕明显没有料到有这个话茬,他错愕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他俩是神遗教的帮凶啊,我们今夜的行动不就是为了他们的吗?” “在正式的审讯之前,他们既是人犯也是证人。”后面的不用范特西多说,云奕也知道他的意思。 “这丁柴可是你带出来的。” “人是你杀的,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无论是衙门,还是矿区,应该都落入了陆明大人的控制之中了,你觉得,他会相信谁的说辞。” 眼珠子骨碌骨碌在眼眶里打转,云奕很快也想明白了范特西的意思,不过是告诉自己他现在的形势罢了,手里握着自己的一个把柄。 自己因为某种原因不想抛头露面,他便用这个事情拿捏自己。 “什么仙遗之物的,我本就不知道,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没见过。”他扯着嘴角,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也算是肯定了对方想要维持的状态。 - 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云奕又走到范特西的身边,他伸着头,在对方耳边轻轻了问了句。 “那,你能跟我说说这棍子的来历吗?” 范特西立刻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得,我错了,不问了。”云奕赶忙摆摆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什么棍子棍子的,这叫亢龙锏!”范特西没有多说,只是带着不满的补充了这么一句。 --- “你看清现在里面的情况了吗?” 匍匐在矿区外的土丘后面,云奕和范特西宛如两尊泥塑,一动不动,可惜,云奕未曾修习过提升目力相关的法术,肉眼无法清晰地洞察矿区内的情况,只能看到矿区内有人影,还不少呢。 “现在里面维持秩序的是打更人,有不少见习和铜锣银锣们。”范特西的瞳孔表面浮动着淡淡的蓝色光芒,这是在施展衙门内的习得的提升目力的法术,「鹰目」。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矿场,都被衙门控制了?” 云奕搓了搓手,继续问道:“那你能看清主事的是谁吗?” 他可是知道的,衙门内还是有内鬼的,光明面上的,就有从中州皇城户部来的好几个,背地里更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只有弄清楚局势才有下一步的打算。 范特西现在就像是工具人一样,谁让他会的多呢。 “没看到主事的人,倒是看见了几个银锣,不过看样子不像是主事的,反而像是在办事的。” 眼睛都瞅瞎了,可惜还是没有发现,范特西只能如实说道。 “不过这些人都不是平时和那伙人有接触的,应该是陆明大人找来的。” 云奕眼前一亮,挑了挑眉道:“那要不你去交涉一番,探探底?” 他用手推了推范特西,习惯性的往后藏一藏躲一躲。 “你又有什么想法了?”范特西斜眼看着他,觉得这小子肯定没憋好屁,不放心的问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周作不是没有找到嘛,我在想,这些人接手矿区的时机是什么时候,若是有空档期,那么周作很可能已经跑了,若是前后没差多少时间…” “那周作还在矿区内。”有人扩展思路,范特西当然也能意识到。 周作的下落始终是范特西难以琢磨的事情,按理说矿区内好些人都应该见过他,可一旦问起他的行踪,却又发现出事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他是行动的指挥,前后一考虑,便能连带着自己的负责的部分,将整个过程推理个七七八八,自己撤退的时间定死,就说明前后应该是没有空档期的。 “我去看看。”他点了点头,赞同了云奕的想法,说着,就准备从土丘上跳下去,直奔矿区正门。 “别!”云奕赶紧伸手拦住了他,“你就穿这个去?”他指了指范特西身上的紧身黑色夜行衣。 “之前蒙面,不就是不让里面的人看到是谁做的嘛,现在你这么露着脸去,不打自招啊?” “嘶。”范特西眉头一皱,“确实是行动之外的事情,我没准备差服甚至便装。” “交给我。”云奕的脸上挂着嫌弃,像是长辈对晚辈一般拍拍范特西的肩膀。 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犹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虽然突兀,但又消逝得极快,当它传到矿区时,已经被矿区里嘈杂的声音所淹没,就像是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再也无法引人注目。 接着,马蹄声从黑暗中传来,一道壮硕的黑影越来越近。 “噗。” 白龙如箭一般地飞射到云奕身旁,它那硕大的鼻子中喷出一股炽热的气息,它轻轻地用头颅蹭了蹭云奕,那动作亲昵而温柔。 云奕抚摸着它的下巴,顺了顺它的脖子,然后从它背上的口袋中,拿出一身衙门打更人的差服和一面铜锣。 “喏,还好咱俩身形差不太多,你应该能穿上,纵使不合身也没太大问题。” “你说咱俩身形差不多?”范特西提起裤子,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扯了扯嘴唇说道。 “差不多,差不多,你快去。”云奕也不尴尬,他将铜锣挂在范特西腰间,推着他往矿区走。 “对了,你的棍子…”感受到空气一凝,他赶忙换了说法:“你的亢龙锏呢?那么大一根,你把它藏哪去了?” 范特西没有理会,用力的拉扯了身上蹩脚的衣服,还好打更人是修行者,给他们制作的差服,所用的材料突出一个耐造,换做舒适的绸布什么的,早被撕烂了。 云奕当然不会跟着过去,打头阵的任务已经交给范特西,自己再去送人头算什么回事,他就带着一处阴影中,看着那道身影走向矿区大门。 大门内的两旁有两座木头高台,就是用于观察外面情况的,之前是绕着走,今天倒是头一次来。 高台上的两名差役很早便看见了范特西,直到他走进到门前,灯火照亮了他身上的衣服,两人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位大人,劳烦报上名来。”一名差役声音洪亮的问道,同时也是在提醒矿区内的其他同伴。 范特西抬起头,火光也将他的样子,映在了差役的眼中。 “铜锣,范特西!”范特西也故意大声回答。 “范大人稍等。”开口的差役明显是认识范特西的,他低头回了句后,便从高台上走了下去。 范特西在矿区的大门外没有等待多久,两扇大门板被从里面拉开,透过门板中间的空隙,他已经看见了里面的人是谁,邱刚浩。 “邱大人。”范特西礼数周全,双手抱拳作揖道。 “范小子你怎么来了?”邱刚浩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嘿嘿,这不是听说这里有事情,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还劳烦邱大人亲自来接我。”范特西小跑两步,便来到邱刚浩身旁,两人迈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你小子现在不是应该回去了嘛,怎么又到这里来了,你带走了几个人?”邱刚浩特地没有带其他人,就是听说来者是范特西,要悄悄地问他一些话。 “带了两个人走。”范特西不假思索,回答的很快。 “人呢?” “审了审,没抗住,死了。”范特西用略带抱歉的语气说道。 邱刚浩的脚步都微微一怔,有些头疼的问道:“怎么死了,加手段了?” “嗯。”范特西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道:“不过事情都问出来了,死了就死了,还有几个在呢,不影响。” “对了,邱大人,周作你们找到了吗?”范特西像是想起来了似的,开口问道,同时偷摸注意着邱刚浩的反应。 “周作?我接手矿区以后,所有人的信息都比对过,没见过这个人。”周作的情报邱刚浩是不知情的,所以他也不明白范特西说这句的意思。 “怎么?这个人很重要?” “这个周作,才是矿区内真正的老大,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他,包括那几个突然有了修为的修行者。”范特西点了点头。 “邱大人,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到矿区内来的?” “在你们撤离之后,我是看着你们撤离,才下令进入矿区的。”邱刚浩知道范特西这是进入了打更人在查案的状态,便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他。 第168章 威势剑法,再入矿洞 “这个周作,你们也没有找到他?”邱刚浩也听出了范特西的意思。 范特西面无表情地思索着,过了片刻,微微颔首道:“是的,这人老奸巨猾,整个行动的过程中,他都没有露过一面,若不是提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定是让他瞒天过海了。” “既然他才是矿区内真正的老大,要是不找到他,这次行动收效甚微;还有那个典狱长,于言,真就是个普通人,一问三不知,还问我什么时候开饭。” 邱刚浩竟也开口吐槽了两句,他以为范特西带走的两人,就是矿区内真正的首脑,只是没想到首脑确实另有他人,不过没被找到罢了。 “监区内,你们有没有去过?”范特西的思路走到这里,开口问道,“我们行动的主要目标就是矿区内的战斗力量,监区内都是普通的囚犯,便没有去看过。” “当然,我不就是来掌控矿区的嘛,监区自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那里已经有人排查过,只有少人的情况,还没有多人的情况呢,难道有人趁乱跑了?” “少的人,是不是名册上,用朱笔做过标记的的人?” “是,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有猜测,不过还是要找到周作才能验证,反正不是趁乱逃出去的人,大门都没开过,那些都是普通人,又每日做着苦力,哪儿有机会跑。” 范特西步伐稳重,低着头看着铺满碎石的地面,“矿区内的所有人员,都对应得上名字了?” 邱刚浩偏头看着他,范特西赶忙改口道:“我不是质疑邱大人的能力,习惯了问一句。” “你一旦查起案子来,就是这副样子,金锣大人都没你有气势。”邱刚浩撇撇嘴,接着说道:“都对应得上,难不成这个周作,是个化名,他还有别的名字?” “不可能,若是化名,他又接触过不少人,两个名字是同一个人肯定有人留意,人多口杂,这种东西又怎么瞒得住。” 范特西继续思索着,“他肯定还在矿区内,难道他改头换面,变成了某个人的样子。” 他自己修行有那种能够改变形态气息的法术,心里自然觉得那个周作要是也会些相似的,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邱刚浩指了指两人的脚下,提醒道。 “也可能是藏在比较难以被发现的地方,毕竟这里的地下是有矿洞的,我们初次来这里,就算是案牍室里有地图,我们也没有时间和条件一一比对,因此,这地底下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 “今夜我们会加强巡视,等明天白天,再找些熟悉矿洞的人,进去看看。”他拍了拍范特西的肩膀,又将嘴巴伸到范特西耳边,小声道:“你从带走的两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挑拣些能说的,说给我听听。” 范特西与邱刚浩所接受的任务内容截然不同,他得到的命令是控制矿区,确保箱子和里面的物品安然无恙,至于箱子里面的东西,他也曾看过,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案卷和「改运丹」。 然而,他所知的情报有限,心中自然而然地燃起了一股痒痒的好奇心。 “若只是神遗教那伙儿人,应该没那么重要,不至于让大人这般兴师动众的,这次的行动能影响到,那里?”邱刚浩一边猜测,一边伸手指了指东方。 “等你自己回去,去府里问问大人,我还是先找到周作才行。”说着,范特西停下了脚步,转身又往矿区大门的方向跑去。 “你要出去?”邱刚浩喊了一句。 “我去找个帮手。”范特西没有回头,声音从他的背影飘来,“还麻烦大人一会儿吩咐一声,今夜给我和我的帮手一个方便。” --- “现在矿区主事的是,是邱大人?” 当云奕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 此前,他也曾思考过邱刚浩和陆明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可他在衙门内待的时间并不算短,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而且,刘湾等人对邱刚浩也没有特别的对待,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最重要的是,邱刚浩是关于云罗山庄灭门案件的主审人。 “不听的鼻子不是很灵敏嘛,快跟我一起去矿区内找找。”范特西将矿区内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后,便喊着云奕就要回到矿区。 人都往外走了好几步,结果身旁并没有云奕的踪影,一回头,发现他人还呆愣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 “怎么了?”范特西又回到他身旁,有些不解的问道。 云奕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范特西无法看出自己的异常。 “走。” 他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从白龙背上的口袋中拿出自己的便装换上,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跟风驰电掣的范特西回去。 矿区的大门在两人来到跟前的时候,就被缓缓打开了一道足以容纳人通过的缝隙。 前后时隔不久,云奕又一次出现在矿区内。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心中暗自庆幸的是,邱刚浩并没有出现,甚至整个过程都没有其他人来接触打搅自己。 “我们从哪里开始好?”范特西搓着手,期待的看着云奕,准确的说是看他肩上的不听。 “先听听你的想法,他们都查了哪些地方?你觉得哪里最可疑?” 云奕也冷静了下来,他的目标同样也是周作,毕竟五位修行者中,知道情况最多的丁柴,也后来接触的神遗教,对它只知道些皮毛,更别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而这个周作很可能是与方寸山接触的人,他们对神遗教的了解肯定更多,甚至可能有云罗山庄事件的真相。 -- 听完范特西的描述,云奕大概对整个矿区都有了初步的判断,他转过头,目光投向东南方向。 “走,去矿洞。” 说着,他脚下生风,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 范特西二话没说,也是立即跟上,这个方向他知道,就是传出发生矿难的矿洞入口。 “在这里面?”范特西看着乌漆嘛黑的洞口,随口说了句。 轰。 云奕的指尖已经燃起灵气火焰,瞬间将前面的矿道都照亮了。 “走,进去看看,那些「口粮」就是被送来了这里,最后也都在这里消失了,矿难既然是「改运丹」将人妖怪化导致的,那么这里应该荒废了很久,而且矿难导致矿洞有变化,里面没准就有能够藏身的空间。” 肩上的不听已经直起了身子,耳朵竖起,不停地根据声音的变化而转动,一双猫眼竖瞳更是神采奕奕,仿佛两颗宝石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它的身体紧绷着,好像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它的眼神专注而警觉,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 “云小子,里面有那种味道,而且越来越浓了。”不听的感受比云奕更加敏锐,很早就出声提醒。 云奕也是从不听那里,真切的围观了丁柴的记忆,才对这种气息有了些微的感知,直到矿洞的深处才有一些感受。 而他身后的范特西,秉着呼吸,一边提防暗中可能出现的,修为不明的周作,一边观察云奕和不听丰富的表情。 范特西顿时心生不满,开口道:“喂喂喂,怎么好像,你两个收获很多的样子,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感觉到。” “嘘。”云奕抬手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无奈,范特西又乖乖的闭上了嘴。 很快,散落堆积的石块将前方的路挡住了,范特西认得这里,也是他上上次来的时候,在矿洞内绕了很久找到的地方。 “这里就是那气息出现的地方,你们找得倒是很准,其他的路上都没有周作?” “这里的味道,最是浓郁。”不听点了点头,就是在告诉范特西,自己没有找错。 “石头下面应该有东西的,能不能挪开?”它盯着堆砌在矿洞里,相互嵌合的严严实实的碎石块,皱着眉头说道。 云奕知道范特西是在问自己,他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不清楚,倒是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塌下来更多,将咱们都给埋住了。” 范特西已经预想到,若是矿洞再次坍塌,两人肯定要饮恨西北,共赴黄泉了,所以他开口就是阻止,要稳妥些:“要不,咱今天先别试了,等明天人多再试试?” 云奕转过头,目光中是无比坚定的神色,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不然你先回到地面上去?” 范特西明显有些纠结,他不清楚云奕的坚持,更不清楚云奕是真的希望他回到地面上去,若是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他,若是成功了,云奕则能第一时间获取消息,并有选择怎么处理消息的权力。 “我还是留下来,若是真有事情,咱俩活下去的概率肯定比你一个人在这里大,你毕竟是我叫来帮忙的,可不能丢下你。”范特西也没有真的犹豫很久,毕竟是个果决的人,下定决心并立刻开始行动。 他不知道云奕要施展什么手段,终归是暴力的,灵气在他的周身已经形成一道贴身防护的铠甲,同时也有相当一部分灵气开始围着云奕打转,也给他加了防护。 感受到云奕投来的目光,范特西得意一笑,“哈哈,没见过这种手段?还能给多人施加?你就安心的去做,我尽全力护你!” 云奕能感受到范特西言语中最真诚的关切,不是两人之前那种单纯的合作和交换,他心里暖暖地,一时间有些晃了神。 “呼。”他长出一口气,长歌剑被他握在手中,指尖的火焰熄灭,整个矿洞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汇聚成型的灵气,隐隐散发着荧光。 想要打破石头嵌合的稳定状态,最好的方法便是击破它们。 但是,爆炸太大又会导致矿洞不稳,因此,最合适的方法便是运用精准而锐利的剑法。 然而,云奕的剑道天赋一塌糊涂,他对普通的剑招还可以理解,但对于剑道法术却一窍不通,幸运的是,他还有不听在身边。 和之前的合作相似,云奕负责引导灵气周转汇入体内经脉,同时精神力与不听的精神力交融,让不听做主导,口诀他会,指诀也会,这些都难不倒他。 随着冗长复杂的口诀从云奕的口中缓缓诵出,一股凌冽锋利的剑气,在长歌剑的表面若隐若现的吞吐,云奕抬着双臂,长歌剑悬浮在身前的空中,剑尖朝着碎石堆的方向。 底下的矿洞内应是冬暖夏凉,本应该有些舒适感,可现在温度降得很低,矿洞两侧的墙壁上,已经打上了霜一样得白色。 范特西下意识好奇的呼出了口气,是朦胧的白白的水雾,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咻!” 没有出招前的叫喊,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长歌剑突然就飞射向前,刹那间,传来一声石头碎裂的动静,还有一瞬间更加明亮的火光。 接着,是更大的动静,那些石块四分五裂,竟一时间都碎了一地,范特西的法术没有中断,依靠的是云奕重新点燃的灵气火焰看见的。 “这一击,起码有六骨境的全力一击了,若不是需要准备很久,我怕是也不敢说,你能正面稳赢你。”范特西不禁喃喃道。 “呼,呼,呼。”云奕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仿佛风暴中的风车,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如断线的珍珠。 他的疲惫感如同千斤重担,压得他直不起腰,毕竟刚才消耗的都是自己体内的灵气,此时的他感到体内空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一般。 然而,他没有时间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时间静坐恢复,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径直走到碎石堆前,探头望向漆黑的矿洞深处,像是在寻找宝藏的赏金猎人。 “里面还有浓郁的气息吗?” 不听坐在碎石堆上,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紧盯着幽深的远处,仿佛要透过黑暗看到底。 最后,它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里面没什么东西了,气息在石头下面。” “好。”云奕简单的回了一句,立刻开始挪动地上的石头,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 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范特西也撤了法术,赶忙上前来帮忙。 第169章 「外丹」来历,矿区真相 “有东西!” 随着碎石被一点点挪开,石头下面的情况也逐渐出现在两人一猫的眼中,光线不好的环境中,不听的目光是清晰的,一眼便看见异常。 云奕顺着不听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碎石堆中,有一块儿粗布碎片,他弯腰招手,就将碎布片抓在手中。 粗麻布的碎片上还沾着已经发黑的血,在这几乎是恒温的矿洞中,得以保存的完好。 “应该是几年前矿难的遇害者。”范特西心中有了猜测。 两人的动作变得更快,也更有干劲儿,很快就发现了石堆中的白骨。 “那里,那里的气息最浓。”不听朝着一个方向叫喊,那是白骨的后面,还要往深处一些距离的位置。 “范大人,你将这白骨整理一下,我去看那里的。”云奕立刻吩咐起范特西来,不等他回应,便往前多跑了两步开始挪动那里的石头。 通道的墙壁上,出现了清晰的抓痕,还带着些许血迹,他心中一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动着兴奋。 --- “真有…”云奕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自语道。 范特西已经将白骨清理了出来,根据数量来看,这里应该是遇难了三人,通过衣服大概能判断他们的身份,两名囚犯和一名工匠。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直起身子正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云奕,却发现对方身子僵硬的蹲坐在地上。 “发现什么了?” 走到云奕身边,好奇的问了句,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云奕面前。 那是一具巨大的身躯,一张灰黑的毛皮盖在上面,哪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既没有发臭腐烂,也没有被啃食。 云奕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这具身躯,仿佛能够感受到它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展示着一种神秘而又令人敬畏的力量。 范特西见云奕没有动作,便自己上前,伸手去抓弄那张毛皮。毛皮被拽了起来,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粘连。 这种状况实属罕见,范特西不禁惊讶地“嗯”了一声。 云奕也赶忙上前,伸手同范特西一起将它翻过来,这具身躯看上去庞大,实则是很轻的,没有费什么功夫。 脑袋的部分,已经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了,隐约能分辨还带着些许人类和野兽的特征。 噌! 长歌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那毛皮应声裂开一道口子。 依旧是没有腐烂的臭味,两人一左一右,通过裂口,将毛皮撕扯开。 “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由人变成的妖怪?”范特西抽空问了句。 “是,变化的身躯,人兽都有的特征,还有这种熟悉的气息。”云奕冷静的回答着,目光紧紧的看着毛皮下的东西。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具瘦小的人类骨架,这张毛皮下面没有任何血肉的迹象,就连骨架也是透亮的纯白色,可这么小小的骨架,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么大的身躯。 “是人变的没错,骨骼没有变化,还是人类的形态。”云奕肯定的说道。 范特西仔细的观察着,这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仅凭现有的样子,就能推测出当时是个怎样的场景和气势。 “小子,里面有东西!”不听一直都是处变不惊的状态,偶尔才会开口提醒,就像现在。 云奕的指尖再次燃烧起火焰,往前照了过去。 在完整的人类骨架腹部的位置,有一颗黑红色的球形丹状物,从它的表面上似乎引出许多细小的,血管似地细线,另一端连接着躯干的脊椎骨节上。 火光中,它似乎像是心脏一样,还有微弱的,跳动一样的姿态,若不是仔细观察,细微到无法发现。 那颗黑红色的球形丹状物,犹如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镶嵌在骨架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它的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宇宙。 这种诡谲的感受让云奕只感受到浑身发毛,他甚至觉得若是非这具躯体没了血肉支撑,这个时候没准还会站起来对他出手。 范特西有些痴迷,他目光呆滞,迷茫的缓缓抬起手,朝着那丹状物伸了过去。 “啪!” 不听跳了过去,一爪子抽打在范特西的手背上,将他的手打开。它出手很重,范特西立刻吃痛的哼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这股子气息不对,为了安全,你俩还是都别碰了。”不听小小的猫脸上,都是担心关切的神色,都是长辈不放心晚辈的那种。 不听的利爪轻轻一勾,那细小的,连接在脊椎上的细线纷纷断裂,丹状物也是一骨碌,滚到了毛皮内部的表面。 接着,它用爪子用力的一扎,丹状物被扎透,不听带着它跳出毛皮,来到外面,并找了处平坦一些的地方,才将东西放下。 不听的爪子扎破了丹状物,将东西一放下,从那破口处,就止不住的,缓缓地流淌出一种漆黑浓稠的东西,还伴随着浓烈的气息,这种气息瞬间席卷矿洞,就连感知它比较微弱的范特西,也没有幸免。 “嘶。” 云奕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地上的丹状物,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与之匹配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应该就是让人变成妖怪的罪魁祸首了,进入人体内的「改运丹」就变成了这个状态了吗。”范特西是修行者,思路自然都在这个上面。 “而且听你说的,妖怪除了身体强度变化以外,还有灵气的波动,可妖怪之前都是普通人,这东西的位置就在丹田处,不会就是变成妖怪之后的内丹。” “内丹!”云奕一直在脑海中寻找那东西的信息,听见范特西这么猜测,顿时心中有了想法。 他赶紧压抑着,那种气息带来的负面感受,趴在地面上仔细观察。 “喂喂喂,小子,你小心点,别真碰到了。”不听吓了一跳,赶紧也跳到地上,好在云奕有分寸,只是离得近了些,并没有真的去触碰。 “像,很像!”云奕自语道,抬起头,范特西便从那双眼中看见清晰的神色。 “「外丹」!这肯定是「外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样子。”云奕斩钉截铁的说道。 范特西挠了挠头,云奕在他的眼中愈发的神秘,总能从他口中蹦出奇奇怪怪的名字,他也没有局促,既然不知道,就直接开口问:“什么是「外丹」?” “我之前遇到过的一种手段,不能修行的人,通过使用「外丹」代替修行和结丹的过程,直接达到能够引动灵气,施展法术的层次。” “什么!那岂不是说,通过「外丹」,可以凭空制造出修行者?!而且数量根本没有限制!” 范特西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修行者之所以少,那就是因为修行本就是有门槛的事情,更何况进度越往后,越是艰难。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遇到的实力最多也就只有六骨境的程度,而且因为不是走的正经路子,身体强度上的差距无法弥补,而且因为没有丹田,使用「外丹」的修行者打不了持久战。” 云奕点了点头,双眼露出凶狠凌厉的神色。 “我曾经也思考过,「外丹」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只是我没有拿到「外丹」的路子,更是只接触过寥寥几次罢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没想到是用普通人做药炉,用人命去尝试的。” 云奕深深了吸了口气,接着缓缓吐出,突如其来的真相摆在眼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听,这东西你能处理干净吗?” “可以,给我一团火。”不听点了点头。 “你要毁了它?不留下来吗?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和证据!”眼看云奕打定主意要处理这个丹状物,不听就准备动手,范特西心里有别的想法,赶紧出言阻止。 轰。 火焰再次出现在掌中,跳动的火苗让云奕的脸在光暗中变幻,无情的五官带着冰冷的表情。 “一个没有成型的「外丹」罢了,这处矿区,就是一座巨大的,生产「外丹」的工坊,那些囚犯,就是生产「外丹」的工具。” 火焰从云奕的掌中飞了出去,落在不听的面前,险些将不听脸上的胡子都烤得卷起来,不听吹了口气,那火焰瞬间变换了颜色,金黄色的火光这夹着乳白色的一缕缕条状物。 像是一阵有温度的风,拂过地面上的丹状物,它就像是落在烧红铁板上的冰块,在两人一猫的视野中,迅速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这矿洞内还有没有?”云奕直立起身子,拍了拍手掌和衣服,平淡的说道。 不听轻轻一跃,便跳到了他的肩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没了,气息最多的便是这里,刚刚那东西烧完,这里就只剩下淡淡的余味没有散去罢了。” “可惜,周作不在这里。”云奕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不过那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气馁之意,反倒呈现出一种坚毅而睿智的神情。 范特西还以为是利用人的生命制造「外丹」这件事情,让面前的云奕变成这样的状态。 --- 呼吸着地面上新鲜的空气,在知道地下的矿洞内是怎样刺鼻窒息的感觉,一猫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既然这里的猜测没有得到结果,那就只能将线索往前推,再次梳理。 “其他的矿洞要不要去看看?”范特西提醒道。 “没有意义。”云奕否认了这种想法,“无论矿区内发生什么,矿洞最终仍是要进人的,除了这里这样的废弃矿洞,其他的都逃不过,矿区内还有其他废弃矿洞吗?” 范特西转了转眼珠回忆片刻,最后转回目光,摇了摇头,矿区内确实没有其他矿洞符合这样的情况。 他与云奕不同,他是真正的打更人,更是在衙门工作了许多年,一旦有线索,所有的可能都需要排查一遍,便是他工作的思路和做法,既然矿区内有人的地方都被核查过,那便只有地下那些矿洞没有摸排一遍。 “要不你将不听借我用用,我俩去将地下的矿洞都看一遍!” “什么叫,借你用用!”还没等云奕说话,不听先跳了起来,它瞪着那双猫眼,竖瞳变得乌黑圆润,“大爷我是工具吗喵!让你俩拿来拿去的用?!” 范特西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唐突冒昧,赶忙双手抱拳作揖,深深的鞠躬:“我错了,不听大爷帮帮我。” 毕竟是求人(求猫)办事,不听自称大爷他也这么称呼,只要它能出手相助就好。 “不去,我相信云小子的判断,下面肯定没有人。”不听直截了当的拒绝,丝毫没有给范特西面子。 “周作若是没有离开矿区,肯定也会尽量的了解矿区内发生的情况,若是躲在矿洞内,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就只能陷入被动,能将这么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他去做,他绝不会是个短视草包之人。” 云奕已经开始低着头分析道。 “什么地方能够更快更准确的了解情况呢,那肯定是地面上的,若不是能变成其他东西,那就只能是人。” “可是,所有人员都校对过,并无增多,难不成真是他能改头换面,冒充了他人的样子?”范特西只能是暂时放弃自己的想法,开始顺着云奕的思路思考。 “那新来的这些打更人呢?”云奕思索着,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新来的打更人名单人数,邱大人肯定是清楚的,这些人连我都不知道分别是谁,周作更不可能冒充他们。” “不对,还有一部分人。” 几乎将矿区内的所有人,都在脑中思索一遍可能性,云奕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他盯着范特西略带迷惑和期待的双眼,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来运送交换物资的那一撮人。” 范特西也反应了过来,“那些人不是固定队伍还都是见习和普通人,相互之间不熟悉的很多,最重要的是,具体有那些人,在矿区的卷宗里是不会记录的!” 第170章 寻得周作 “没错!若是藏在这些人当中,既能有机会留意矿区内的情况,又有机会逃脱,趁着天不亮人正是熟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最是方便。” 云奕嘴上说着,身子没有耽搁,已经迈着步子往前面跑去。 “他们在哪个方向来着?” “这边!在这边!”范特西眼看云奕信心满满的分析,还闷着头往错误的方向跑,顿时一阵无语,赶紧提醒道。 -- “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 两人一猫已经来到了目标不远处,云奕心想若人在这里,这个时候肯定没有睡觉,而是在哪个缝隙的后面偷摸着关注呢,他抬了抬肩膀,朝着不听说道。 不听微微颔首,脸上露出的是一副认真的表情,那张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幽绿的眸子,炯炯有神,宛如两块熠熠生辉的夜光宝石,在黑暗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 片刻后,不听的脑袋轻轻往旁边一偏,眼中充满疑惑。 “怎么了?” 云奕一直在留意它的变化,赶忙开口小声问道。 不听似乎在分析刚刚的情况,接着用不是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没有强烈的灵气波动,也没有那种气息的存在,会不会,会不会是你想错了,他不在这里?” “还是没有找到吗?”范特西听懂了不听的意思,“要不咱还是先去其他矿洞试试?”毕竟现在把握主导权的是不听,所以他还是以一种试探的语气询问。 云奕没有立刻赞同,他低头沉思着,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不,我还是觉得这里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这里的地形更方便他逃跑。先把这里排查完,如果没有,我陪你一起去矿洞一点点的找!” 他的态度很坚定,接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片住所迈去。 “既然不听都感受不到,那就把他们都叫出来。” 范特西伸出手,就要拉住云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喂喂喂,都叫出来?要是他修为高深,咱俩可不一定能拦下他。” 云奕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盯着范特西,开口道:“你没事儿,咱俩修为不是一个层次的,若是他真出手,也是你上去拦他啊,我负责去给你搬救兵,而且他既然躲起来,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并不自信。” --- 木门板被云奕用力的敲响,门上的贴片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屋内传来一声动静,很快便从里面打开了门,那是一位身穿贴身内衣的男子,正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外的云奕。 一看见云奕一身常服打扮一脸面生的模样,顿时有些火冒三丈,可还没说话,就看见被云奕挡了半个身子的范特西。 范特西在衙门里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纵使是没穿差服也能一眼认出,更何况现在穿着云奕的差服腰间还挂着铜锣呢。 男子的睡意与火气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清醒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门外的两人。 “快,将衣服穿好,在那儿集合!”范特西也是很配合,他厉声喝道。那声音如同雷霆万钧,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人在这一声厉喝中,身子站得笔直,接着转身去屋里穿衣去了。 云奕没有耽搁,很快身子就来到了下一处房间门前,“哐哐哐!”,房门再次被敲响。 刚刚的动静已经被不少人听见了,所以第二个门打开的还是很迅速的,也是十分配合。 范特西站在刚刚他说的那片空地上,矿区内到处都是石头,这里也不例外,地上铺满了小块的碎石,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嗝嚓嗝嚓的声音,云奕落后他半步,站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将所有的门都敲一遍,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之后的人他们会自己去喊。 很快,陆续有屋子里的人穿好衣服跑了过来,并在这里整齐的排队站好,他们眼神里都带着些许畏惧,不敢与范特西对视。 范特西与云奕两人的目光都没有一丝分神的紧紧盯着,直到看见再没有屋门被打开,没有哪间屋里有动静。 “你们一起的所有人,都到这里了?”范特西目光凌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范特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的一般。 这些人相互看看身边的同伴,他们不清楚范特西想要做什么,竟没有一个人敢撑头说话。 “说话!”范特西明显有些不悦,声音从喉咙处低吼出来,让面前的这些人有些坐立难安。 “范,范大人。”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云奕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人群里的于秀丽。 “说!”范特西看向她,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一起来的,有二十五人,刚来这里的第一日,便有九人同我们分开,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于秀丽一出门,便自然而然地看见了范特西和云奕,瞧两人的站位姿势,心里便有了计较,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紧张。 听着于秀丽的说辞,范特西和云奕都情不自禁的目光再次扫视一遍人群。 “二十五人,去其九,应该还剩下十六人才对,现在怎么有十七人!” 范特西说话的语气很平淡,而且说话的时候,右脚微微后撤了一些,这是便于发力的姿势。 云奕同样也注意到了人数的问题,心中又惊又喜,身子也开始微微绷紧。 这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两人的动作也比较细微,所有并没有被人群里的那些衙差们注意到。 “有十七人吗?”于秀丽也是微微一愣,她清楚的记得,之前确实是离开了九个人。 于秀丽左右看看身旁的同僚们,除了比较相熟的几人外,其他的看上去都有些面熟,却又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见场面僵持,云奕也不磨叽,他朗声开口道:“你们一个一个上前来。”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人本就都是衙门内的边缘人物,纵使不认识云奕,但看到铜锣打扮的范特西都没有反驳,便只能依着云奕的话做。 他们自觉地排成一条长队,如同晃悠着的链条,向范特西和云奕这个方向靠近。 不听咻的一声,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赶忙跳到云奕的肩上,双目泛着幽光,紧紧盯着靠近的队伍。 两人的身子已经紧绷,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作和神态。 只是前面走过的人,除了看上去很是小心畏惧以外,并没有特别情况,就连不听也没有及时给予反馈。 突然,云奕只觉得视野的余光中,有什么东西晃动的有些显眼,他定睛看去,只见排在队伍的末尾处,有一名身穿差服的男子,神情似乎有些慌张,手脚不自然的动作显得十分怪异。 云奕的手指立刻在身侧扒拉了范特西一下,接着大声的呼喊了一句:“周作!” 在云奕注视的目光在,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也就是云奕这边看来。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范特西已经脚下生风,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飞矢一般,直奔向那个男子,手中凭空出现了那根黝黑的短棍,亢龙锏,显然是不打算留手的样子。 其实云奕也能够第一时间冲上去,不过他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所以故意慢了一拍。 砰! 范特西的亢龙锏已经挥动抽打了过去,那周作动作也是极快,往后退的速度不快便立刻抬起双手,手中握着一柄宽刃弯刀,刀身硬抗下范特西的攻击。 一击未果,范特西并未气馁,他手中的动作变换,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动作越来越快,随着挥动的次数变多,力道也越来越大,他就是想要把握进攻的主动权和节奏,让周作陷入被动。 范特西的攻击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周作却如同大海中的礁石,坚定地抵御着每一次冲击,他的刀法犹如平滑肌一般,流畅自如,从他的表情来看,虽然每一次都有些吃力的感觉,但还是将范特西的攻击一一化解。 云奕藏在一旁的阴影中,将这一切都映在眼中,想要找到周作的破绽好一击拿下对方。 “七骨境的厚重,却只有刚到六骨境的力量?”范特西正面与周作交手,心里已经有了对对方修为的初步判断,可这种诡异的情况却是从未见过的。 一般会出现一个人的真实实力会大于他表现出来的修为的情况,那是因为武功法术的特殊或是强大,反过来的却是根本不曾听闻。 范特西担心是对方还有隐藏,手中的力道变得更大,整个人的双脸变得通红,像是烧开了热水的茶壶一般。 “嗯?” 躲在暗中的云奕,突然间看见周作的步伐有了一个微小的滑动动作,这是身法节奏被打乱的表现。 噌! 歌剑化作一道寒芒,带着凌厉的剑气,连带着云奕一起,直奔周作下盘。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明显是奔着直接废了对方而去。 周作眼中虽有惊讶,但却没有慌乱,明显是有考虑到云奕的情况,只见他明明抵挡范特西的攻击都很吃力了,还有抽回自己的左手,在身边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画符一般。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长歌剑戳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一样,就停在距离周作大腿根部不足一尺的位置。 接着范特西跟周作缠打着,已经从云奕身边掠过,云奕看的清楚,挡住长歌剑的那里,在刚刚的一瞬间,像是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壳一般。 长歌剑抽回,整个人再次后退隐没在黑暗中。 砰!砰!砰! 这三声抽打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晴空霹雳,沉闷的声音甚至震的心中都隐隐作痛。 肆无忌惮在矿区内施展的法术,和这股子动静,早已经吵醒了其他人,矿区内再次热闹了起来,那些刚刚才睡下的原先矿区的差役们叫苦不迭,今夜算是没有睡到一个好觉。 不知道是不是范特西的这套连贯的招式足够精妙,周作一直都没有打断他,可云奕也不清楚威力有多大,按理说动静这么响,应该也不小的,可他都打完了,周作已经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范特西可是低着头,喘着气。 周作面无表情,似乎也没有纠缠或是取范特西性命的打算,见范特西没了再战的样子,目光掠过阴影,接着头也不回的往矿区的边沿跑去。 云奕暗道不好,他赶忙现身,脚下的速度同样不俗,同时长歌剑脱手,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周作背心。 周作当然不能坐视不管,被迫转身将长歌剑打落,动作简单,可仍是耽误了时间,被云奕很快追了上来。 来不及去拾起被打飞的长歌剑,云奕顺势将腰间藏着的白齿抽了出来,咬着牙冲了上去。 周作本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可刚和云奕交手两下,心里便已经清楚了对方的斤两,虽有藏拙的可能,但不至于藏得这么多。 他不再留情,拳脚的力道都加大了,手中的宽刃弯刀一刻也没有停歇,刀刀都是往云奕脖颈和躯干去的。 打来的拳头和腿脚可以硬吃,可弯刀不行,云奕分得清轻重,他咬着牙,牙龈和嘴角已经渗出了血。 周作明显是不希望在这里消耗太多,所以一直使用的是他经验中,能够轻松拿下云奕的力道,可事与愿违,迟迟没有成效。 一阵风吹过,云奕只觉得有些轻柔温暖,他不知道这是周作引动灵气带来的风,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 弯刀的表面闪动着蓝绿色的线条,像是无孔不入的风附在它的表面,刀刃飞快的靠近云奕的腰腹,这一刀若是砍的严实,云奕今夜就能去见他爷爷了。 咻! 叮! 砰! 一道破空声,一击清脆的碰撞,接着是一阵富有力量的爆发。 弯刀的动作停止,周作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握着弯刀的手隐隐有些发抖,虎口传来撕裂的痛。 不听躲在暗中,小小的猫脸上展现出极为明显的疲惫之色,它喘着气坐了下来,不过眉眼间的担忧明显少了些。 那是因为他看到了范特西又往这边靠近,同样远处还出现了一道身影。 第171章 周作呼喊妖怪生,云奕追捕炼狱现 邱刚浩虽然距离很远,但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他的目光锐利而兴奋,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闪烁着灼灼逼人的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范特西已经将刚刚的消耗恢复,此时更是先一步抵达,手中的亢龙锏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响声,已经抽向前方的周作。 眼前的情形绝非轻松的可以应对,周作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周身鼓动的灵气也是格外的宏大,一浪接着一浪像是不停歇的海水一般。 手中的弯刀化作千百只虚影一般,转守为攻,挥砍向范特西,那种放弃抵挡的搏命架势,让范特西的眼皮直跳,虽然知晓对方这是阳谋,而且己方人数更多,更占优势,但他仍不想与对方以伤换伤。 范特西望着周作,如同一头猛虎下山,又似蛟龙出海,气势磅礴,威猛无比。 他手中的亢龙锏化作一道闪电,快速的刺向周作得关节,想要阻止他的进攻。然而,周作的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般,瞬间躲过了范特西的攻击,同时手中的弯刀一挥,一道凌厉的刀气砍向范特西的脖颈。 范特西心中一惊,连忙侧身躲避,但是刀气太快,还是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范特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一阵刺痛。 他望着周作,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他知道,周作这是在拼命,想让自己退却。 范特西深吸一口气,有些麻木的右手再次提起亢龙锏,向着周作冲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来到了周作的面前。 周作眼看对方始终缠着自己,既不放手一搏也不畏惧退却,又看着已经逼近的邱刚浩,心中已是万分焦急。 一阵大风席卷,矿区内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顿时遮天蔽月。 众人视线被迷,接着只听得一阵呜鸣怪声,如泣如诉,似怨似怒,摄人心魄。 待得尘土落下,众人这才有机会定睛一看,只见那周作仰头向天,张嘴欲呼,面色扭曲,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其唇撅起,如悲如叹,如泣如诉,仿佛在向苍天诉说着什么,刚刚的动静就是他发出的。 云奕见此情景,心中一动,从周作的脸上看出了纠结和惋惜之情,仿佛他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和内心的挣扎,只是一时间还没有机会让他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周作的叫声还没有消停,仍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邱刚浩和范特西动作没有耽搁,已经扑向了他。 轰轰隆隆! 大地传来震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从远处传来的,还有人们的惊呼和喊叫。 “什么!” 那一道道蛮横强大的灵气波动,如同夜空中耀眼的星星一般,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它们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来,又像波涛般汹涌澎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这股灵气波动如此强大,以至于人们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场可怕的风暴之中,随时可能被卷走。 在那一瞬间,人们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股灵气波动,仿佛想要看清楚它的本质。 云奕的双眼睁大,那一道道气息十分熟悉,刚出现他心里便有了判断,就是那些因为服用「改运丹」而变化成的妖怪的气息。 不听曾在范特西的面前模拟过这种气息,范特西哪怕反应慢了些,也很快猜测到了那一道道灵气波动的本质。 只是感受到的数量过于庞大,让他在这一瞬间有些错愕到失神,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修为比自己低,但知晓更多消息的云奕身上,云奕脸上的表情也无比印证着他心中的想法。 接着,是更混乱的呼喊声,还伴随着轰隆轰隆的碰撞声,脚步声。 “哈哈哈,送你们一个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周作的声音尖锐,发出阵阵怪笑,说罢,一转身就要离开。 “邱大人,快去救人!” 范特西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矿区内不只有那些再次劳动的罪犯,还有许多工匠和普通人组成的差役队伍,若是放纵妖怪行动,定会造成极大的人员损失,更重要的是,若是这些妖怪四散而逃,更可能伤害到其他城镇的民众。 邱刚浩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心里还是很相信范特西的判断,大手一挥,一声浑厚的,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矿区内传得老远。 “已经结丹的同僚快去帮忙,未结丹的人保护好自己,远离有动静的地方!” 那股波动就像一条无形的巨龙,张开着巨大的嘴巴,咆哮着向人们扑来,它的气息如同狂风般席卷而过,让人无法呼吸。 范特西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人们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监区的房子已经被毁坏,那些铁棍围成的栅栏更是被撞得七零八碎,地上还躺着一些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 在那一道道高大妖异的身躯面前,人们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无助地随波逐流,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范特西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不下三只妖怪的身影,还在毫无偏差的冲撞揉捏身旁四散而逃的囚犯们。 这些妖怪身形高大,面目狰狞,人脸兽身,如同深渊中的恶魔,它们的毛发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范特西甚至看到了其中一只妖怪的嘴角还流着鲜血,显然是刚刚享用了一顿美餐。 --- 感受着身后矿区内如此热闹的动静,周作的嘴角已经泛起了冷笑。他双脚轻盈,身轻如燕,像豹子一样急速地穿梭在黑夜中。 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到后脑勺,他的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闪电。 不知怎么的,眼看距离矿区越来越远,几乎只能看见远处的一点点亮光,他的速度却可是降了下来,直至从飞奔变成了慢步。 “那里都乱成这样了,你居然不帮忙?而且……”周作缓缓转身,看着身后跟来的,气喘吁吁的一道身影,“你修为不高,独自跟来,是不怕死?” “呼呼。” 云奕喘着气,显然要跟上周作的速度还是有些吃力,不过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在他内丹的牵引下,很自然地在朝着他聚拢,迅速流转进了他的体内和经脉中。 周作也是发现了这明显的现象,他眼底闪过一丝贪婪,饶有兴致地开口道:“你修行的什么吐纳术?” “吐纳术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有些疑问想从周大人这里了解一下,若是周大人能如实告诉小子,吐纳术的修行之法,也不是不能告诉周大人。” 云奕说的谦卑轻松,他却不敢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手指已经顶在剑格上,将长歌剑推出了半寸,随时都能出鞘阻敌。 周作怀抱双臂,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盯着云奕,对方的动作尽数落在他的眼中,他却丝毫不在意,毕竟在矿区内有过交手,这人的实力他是清楚的,没有藏私的空间,他现在更多的是好奇云奕的吐纳术,和他到底因为什么事情,竟不知死活的跟来这里。 “说来听听?” “周大人可否知道,云山「成仙图」之战的内情是什么,云罗山庄是否有幸存者?”云奕问得十分认真,更是将言语都说的非常清楚。 这个问题让周作一愣,他虽不清楚云奕究竟想知道什么,但也没想到云奕会问起这么久远的事情。 “你是云罗山庄出去的人?”周作的目光中闪烁着警惕,还有更多的贪婪,仿佛云奕是一只肥美的羔羊,而他则是一匹饥饿的野狼,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上一口。“你姓什么?云还是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压迫感。 云奕微微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温暖而明亮,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小子只是好奇云山「成仙图」的事情罢了,大人能否给小人吐露一二?”他的声音轻柔而温和,仿佛是一阵微风吹过,让人感到舒适而惬意。 周作缓缓摇头,接着目光打量着云奕,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虽然记不清了,但你的吐纳术,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笑纳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自信,仿佛他已经掌握了云奕的生死大权。 话音刚落,弯刀不知从何处出现,刹那间已经抵达云奕面门。 明显对方的战斗经验更加丰富,出手快如闪电而且角度刁钻,哪怕云奕已经有所防备还是失了先手,好在长歌剑抵挡所需要的路程更短。 “叮!” 云奕挡下攻击的时候,弯刀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开夜空,刃未及身,已有一缕发丝被刀风斩断,缓缓飘落。 弯刀被挡,立刻横着刀身,刀刃直抵云奕耳后脖颈,横向一挥。这一击犹如雷霆万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然而,云奕的动作却像是在舞蹈,耸肩、抬手、躬身、低头,一气呵成,将弯刀引导弹开。 他的身体就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在刀光剑影中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诗意和美感,不过他一脸的严肃和认真说明了他并非那般轻松。 周作虽然刀法狠辣,但他心中却没有杀心,更多的是想制服云奕,他现在不止对云奕的吐纳术感兴趣,更是对他的身份感兴趣。 云奕被压制的有些难以招架,周作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手中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沉重,每一击,双方的刀剑碰撞都发出阵阵的嗡鸣。 突然,面前的小子速度变换,比刚刚提升了数倍,而且身形步伐和招式明显发生变化,长歌剑更是抓住了一道空隙,直刺自己右眼。 不过周作反应迅速,纵使发生突发情况,依旧是轻松拿捏,侧脸偏头,手指重重敲击在剑身上。 长歌剑并非软剑,无法抖动剑身剑刃攻击,这一敲,瞬间让剑锋都错了位置。 趁着云奕攻击的姿势无法立即撤回,周作抬手就是一掌,正中云奕胸口。 “噗。” 云奕紧皱双眉,面露痛苦,屏住呼吸的一口水,也不由自主地喷了出来,他的身体也随之向后飞了出去,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而周作则快步跟上,双手成爪状,如同一只猛虎下山,准确地扣住了云奕的双臂,并用力地拽扭。 只听得咔咔两声,云奕的双臂顿时像两根面条一样,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云奕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的人,双目无神。 周作轻盈地落在云奕身边,和他交手的压力不大,可消耗也不算小,这小子不知哪来的牛力气,跟用不完似的,耗费了好些精力,还得亏他贪功冒进,不然还要多拖一会儿。 感受着自己的引动的灵气还没有这个状态下的云奕看,周作的脸上的兴奋已经难以抑制。 “小子,将你吐纳术的修行之法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他本就想将云奕带回去测测身份,现在无非是想先哄骗出吐纳术罢了,更担心被别人觊觎。 云奕的嘴唇微微一动,发出了细若蚊蝇的声音。 然而,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了,若不是此刻天色未明,四周还算安静,周作恐怕也难以察觉到云奕正在说话。 周作还以为云奕这是已经在开口诉说吐纳术的口诀,赶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往云奕的嘴边凑近了一些。 却只听见,“…镇安火星,从我游行。上承天命,统摄万里。追魂镇厌,火精日宫,主宰星府之尊。吾承帝命…剑斩火焚。” 最后四字,云奕用虚弱的声音嘶吼了出来,刺激着贴近他的周作的耳朵。 周作只觉得耳朵被这一声呼喊震得有些失去听觉的样子,还未直起身子,只觉得周身像是落入火海一般,一股灼身的炽热笼罩着自己。 余光中,黑红色的火焰升腾,眼中的景象瞬间被火蛇填满。 第172章 陆文涛现身,不听强入周作 “卧槽。” 漆黑寂静的南疆要塞,静谧无声的将军府中,胡德强从床上弹坐起身来,看着发烫的手掌。 “又来!什么情况!” --- 炙热的火焰烘烤着身躯,衣角已经发黑,隐隐有白烟飘起。 周作的瞳孔中跳动着火焰的线条,那是一幅诡异而美丽的画面,他的目光呆滞,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仿佛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被这炙热的火焰所吞噬。 火焰如恶魔般舞动,它的触角伸向周作的身体,贪婪地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那灼烧的痛感清晰明显,额头出现的汗滴也在瞬间干涸。 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视线缓慢地移动到面前瘫坐在地上的云奕脸上。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颊,一只眼睛睁大,另一只无力地耷拉着眼皮,双目如同深邃的湖水,镶嵌着两颗漆黑的宝石,无情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邪魅的古怪的笑意。 这种样子,让身处火海中的周作都觉得遍体生寒,也是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看见一只健硕的狸花猫躲在云奕的身后,双眼泛着幽绿的光,只是情况太过危机,他脑海中也只是升起了一丝的疑惑,却无暇多想。 知道这是面前之人的杰作,周作的反应极为迅速,愣神的功夫便挥动手中的弯刀,修行的法门远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此刻感受到性命受到威胁的他已经做了选择。 弯刀在空中化作一道弧线,直逼云奕的脖颈,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子。 也不知道云奕没了反抗的力气,还是胸有成竹,仍是坐在原地没有抵挡的意思。 轰轰。 火焰像是有意识一般,瞬间在云奕的面前形成屏障,宛如一面火墙,将云奕紧紧地护卫在其中,火焰熊熊燃烧,张牙舞爪,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向周作扑来。 手腕感受到灼痛的感受,突如其来的痛苦让他不得已松开的手,弯刀瞬间被火焰卷走不知去向。 周作的瞳孔已经布满恐惧,他无法想象一个只有三骨境程度的修行者,是如何释放出这种程度的法术,他甚至觉得是对方在这里提前布置了阵法,可若是如此,那这个青年更让他觉得难以琢磨的恐怖。 “少侠!好汉!前辈!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火焰已经填满了他的视线,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看不见云奕的身影,他只能仰着头,大声呼喊着,期盼这样让对方撤了法术。 这种程度的法术,施展起来定是需要大量消耗的,若是阵法,更是需要准备时间,撤下了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立刻再次激活。 他不会轻易放弃逃生的机会,仍是尝试着哄骗看上去年轻的云奕。 可是,他没有听见云奕的回应,耳边只有火焰的呼呼声音,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而他无论是往那个方向,都是寸步难行。 不是云奕没有不想回应他, 而是云奕自己也已经精神恍惚,目光有些呆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坐在原处,火焰围在他的身边没有再进分毫,可那炙热的温度却是丝毫没有减弱,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热乎乎的。 不听的小脸上满是费劲的挣扎之色,它不是一张人类的脸庞,不然肯定能看见额头上的汗水。 高温扭曲了周作的视线,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四肢因为高温脱水,已经无力的耷拉着,身上的衣袍,也是被高温灼烧的千疮百孔。 --- “咳,咳咳。” 感受着脸上传来温暖湿润的感觉,云奕慢慢睁开眼,喉咙处又传来干裂的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呼。”白龙站在他的身边,看他有了反应,高兴的甩了甩头,又低头用嘴巴蹭蹭他的脸颊。 “嘶!”气流吹拂,他打了个冷颤,顿时清醒许多,东边天空的尽头隐隐泛起金红色的光芒,这是太阳快要升起的节奏。 他强撑着那疲惫不堪、酸痛无比的躯体,艰难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火焰灼烤的痕迹,幸好没有烧起来,不然他就算不死,也定会被烧得光秃着屁股,一丝不挂。 周围的地面上,是以云奕为中心的一片黑色的圆形区域,这片圆形区域内,无论是枯草,还是新生的嫩芽,都已被烧成灰烬,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浩劫。 就连脚下的泥土,也变得坚硬无比,仿佛被火山喷发的熔岩凝固成了一片坚硬的岩石。 不远处的地上,一道衣衫褴褛,比云奕暴露更多的身影趴在地上,头朝着云奕这边,没有动静。 云奕也终于想起失去意识前的经历,赶忙左右查看。 “别找了,我在这儿呢,喵。”不听的脑袋从白龙背上的布袋里探了出来,看上去仍是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瞥了云奕一眼。 “他…”云奕张开嘴,声音沙哑,像是破了洞的鼓一般。 “他还有一口气,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快些去,咱也不清楚他能撑多久,毕竟,那火焰控制起来实在太消耗精神力了,我之前还打了一发来着。” 不听将脑袋挂在布袋口上,慵懒无力的说了句。 云奕这才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经脉中只有游离的,微弱的灵气;倒是丹田内,内丹周围的灵气还比较充裕,想来也是「吞星纳月」的效果,否则他现在也是个普通武夫的水平。 他伸手扶着白龙艰难地站起身子,缓缓地挪动脚步,走向趴在地上的周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动静靠近,周作的身体轻微的动了一下。 他的皮肤,裸露在外的部分皆已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而头顶上的头发,如今也所剩无几,露出了一片被熏黑的头皮,仿佛是一片被烧焦的土地,让人触目惊心。 面部的细节都被掩盖分不清容貌,微弱的呼吸从口鼻处传出,向云奕证明着他还活着,只是气息时有时无,非常虚弱。 长歌剑在之前的交手中被打落在一旁,云奕没有去拾起,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他左手握着白齿,吃劲儿的蹲在周作身旁。 用右手轻轻的推了推地上的周作,可惜地上没了人样的周作,喉咙处仅仅只是发出了细微声音,再也没有了其他反应。 “呼,不行。”在他身旁尝试了许久,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馈的云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有些失魂落魄的说了句,就像一个时辰前,在火海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周作一样。 “不听,不听!” 云奕的声音中的带着哀求,他呼喊着,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 “又怎么啦?”不听再次从布袋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我…他没有反应,你能不能再试试,直接去读取他的记忆!” 不听眯着眼,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又看见云奕那双包含卑微的眼睛,里面缠绕着慌乱,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云奕这样的神情。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像是深秋里被风干的最后一片树叶,又像是孤寂暗夜里唯一的星辰,疲惫、孤独、无助,却又充满了渴望和希冀,眼神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都被压抑在喉咙深处,无法诉说。 它的心不禁为之一软,想要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现在的精神力是消耗了很多,不能保证法术的稳定,更是无法保证你能不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信息。” 不听从布袋里跳了出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身形一跌趔,险些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我这就开始,你做好准备,「蜃珠」带着吗?” 它不敢耽搁,微弱的精神力已经开始鼓动。 云奕赶忙在身上摸索,拿出了藏着的「蜃珠」,十分默契的托在掌心,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去刺激它。 --- 邱刚浩的面色阴沉似水,铁青的脸颊上仿佛罩着一层寒霜,他的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矿区中,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胸口有节奏地快速起伏,表达着他此时内心的汹涌澎湃。 范特西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目光在面前躺在地上的几人脸上扫过,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悲伤与愤怒。 这几人身穿衙门差服,都是衙门内在职的同僚,妖怪出现的太过突然,不止是位于中心的监区里的那些囚犯们死伤惨重,就连他们附近的衙差们,依旧是没能抵挡住。 本以为会是一次万全的行动,纵使心里想到会有些波折,邱刚浩也从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更是有这么些人将性命留在了这里。 一名身穿差服的健壮身影,缓缓走到愣神的范特西身边,伸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范特西这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身旁那人的脸上。 “小城主!?” 言语中难掩惊讶的情绪,他可没有想到今夜的行动人员中,会有陆明之子,陆文涛的存在。 “这些人是因公殉职,冀城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短粗浓黑的眉毛炯炯有神,眼中带着惋惜与悲伤,轻声说道。 “好在,我们活捉了一只妖怪,可以从他们身上找找,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见过陆小城主。”邱刚浩自然也看见了陆文涛,他平淡的打了声招呼,接着他转过身,恢复了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统筹全局的状态,开始指挥接下来的工作。 “快去清点现在矿区内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人员走失,莫要走漏了风声!” --- “云兄弟呢?” 头脑清醒的范特西,终于是注意到了不见踪影的云奕,他伸手拉着路过的衙差,问了句。 “跟范大人一起来的那个青年吗?一直都没看到他呀。”那人回忆着说道。 “那个吐露消息给你的云致?新来的云铜锣?”陆文涛在一旁听得真切,毕竟云奕进入衙门的举荐信还是他写的,自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范特西点了点头,他和陆文涛私下里的关系是不错的,在对方面前自然没有其他人那般拘束,点头回应也就没有看向对方。 他的目光扫视矿区,一无所获以后,不自觉地朝矿区之外的远方眺望。 “不行,我要去看看。” 之前就有过云奕偷偷带走陈立山的事情,他觉得云奕这次肯定是去追周作去了,不过陈立山当时是虚弱的状态,周作却不是。 他脚下生风,面带担忧之色,不自觉又加快了速度。 陆文涛的深邃如同潭水般的双目,看着快速远去的范特西,直至消失在矿区中,这才收回目光,再次将帽笠戴在头上。 不是心有灵犀,也不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虽然路上没有明显的痕迹,可范特西的身上穿着的,是云奕自己的打更人差服,当然还有云奕的铜锣,这就给了他施展追踪法术的条件。 很快,那片被烈焰烘烤的坚硬的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地上漆黑的圆形区域还散发着火焰的气息。 范特西分不清楚这场面到底是谁的杰作,追踪的法术到这里也没了后续,他又尝试了几次,手上的铜锣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无奈的他只能将铜锣收起,仔细地观察这里是否遗留着什么线索。 --- “成了?!” 陆明靠在椅子上,看上去虚弱的精神也有些振奋,双眼神采奕奕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是的,老爷,他们都被控制住了,而且,矿区那边也传回来了消息,少爷和邱大人已经控制了整个矿区,只是…”老人低声的讲述着。 “只是什么?”老人的欲言又止让陆明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担心的问道。 “消息是通过飞鸽传来的,矿区内有个隐藏的典狱长,周作,现在下落不明。”老人如实说道。 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对于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发泄情绪绝非现在要做的,如何处理后续才是当务之急。 “找范小子要来周作的画像,让那些人去冀城周围的城镇追击,重点照顾去邺城的路线。”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要还有机会,就要抓紧时间找补。 第173章 云奕潜回城 “咚咚咚!”木门被轻声敲响。 - “咚咚咚!”过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敲门声又更急促更响了。 “谁啊?!”门内传来一声饱含睡意的回应,并传来一阵脚步。 “吱呀”,那扇破旧的木门,在寂静的晨光里突然被拉开,一个顶着蓬松头发的脑袋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他睡眼惺忪,好奇的打量着门外的巷子,然而,门外的巷子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微凉的天光落在巷子里,显得昏昏沉沉的。 那人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的精神都清醒了几分,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试图确认刚刚的动静不是幻听。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他的后背感到一阵凉意。 他再次确认门外没人,赶忙关上门跑了回去。 接着,没过多久,木门再次被打开,一道接着一道身影,低着身子,从屋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 “你来啦。”感受到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洪皓轩气定神闲的开口道,从一旁的火盆里拎起来那只饱经岁月的水壶。 余光看见一道身影坐在自己的面前,洪皓轩这才将视线慢慢上移,直至看清面前之人的样貌。 “啊?…怎么…怎么是你小子。”他倒水的手僵在空中,杯中的水都溢出洒在破木桌上,沿着倾斜的桌子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怎么?洪老大以为是谁?”云奕表情深沉,身子往后靠了靠,可惜屁股下的凳子没有背靠,言语也十分冷淡平静。 “嗐,我还以为被哪个大人物盯上了。”洪皓轩明显放松了很多,整个身子都不再紧绷,“上门又没人,我想着是不方便露脸,都找上门来了,跑是跑不过了,就让手下人先离开,我来扛着。” 他的目光在云奕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对方没有身穿差服,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云大人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的,为何要这般小心?” “洪老大还真是讲义气。”云奕皮笑肉不笑的感叹了一句。 洪皓轩还是从这简单的三两句对话中,听出了云奕的状态不好,前后言语对话不能完全对应,表情僵硬,气息也没有之前那样稳重。 “这天还没有大亮,云兄弟不会是一夜没睡,你这体格,总不至于熬一夜就扛不住了?” 洪皓轩说笑着,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云奕整个人朝后仰去,凳子没有背靠,云奕的后脑勺直直地坠向地面,仿佛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急速而猛烈。 “卧槽!” 洪皓轩大惊失色,他的大手一挥,仿佛一道闪电般迅速,一把抓住了云奕胸前的衣襟,这才稳住了他后仰的身子。 不听也从云奕的怀里滚落到了地上,如同一滩烂泥般,毫无生气。 云奕的双目无神,眼皮如同千钧重般,缓缓合上,仿佛两座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将他的世界与外界隔绝开来。 --- 阳光穿梭于云层之间,最终透过窗户,将一块方形的毯子轻轻地披在云奕的腹部。 不听蜷缩在云奕的怀里,它伸出小巧的爪子,轻柔地抚摸着那块毯子,仿佛在感受阳光的温暖,然后,它又将自己的小脸紧紧地抱住。 注意到云奕的睫毛微微颤抖,洪皓轩立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他的身边。 “这是…”云奕缓缓睁开眼,神情依旧有些恍惚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目光落在洪皓轩脸上的时候,明显愣了神。 “云兄弟昨夜去了哪儿,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记得怎么来的了?”洪皓轩递过去一杯水,坐在云奕身旁的凳子上,小声问道。 云奕吃力地坐起身子,那是屋里铺在地上的草席,又伸手扶着怀里的不听防止它滚落。 他低着头,仔细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那些混乱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被梳理的清晰,他的双眼也变得越来越明亮。 “你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找我了,已经不需要我地路子了?”见云奕没有开口的迹象,洪皓轩打趣儿地说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洪老大哪里的话,在冀城,还是需要仰仗您的帮助才行。”云奕憨笑着,恭维道。 接着,他表情认真,边想边说:“还有是些事情要劳烦洪老大帮忙留意,这几日盯着些衙门的动静,特别是衙差们出入的数量,还有刘湾和武万的行踪,若是看见范特西和邱刚浩,也要多多留意去向。” “咳咳,还有城主府,不过你们不方便关注,那就多留意留意城主府内的人,会出现在城中的什么地方。”云奕喝了口水,说完后还思考了许久。 “目前就这些事情。” 洪皓轩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狐疑地看着云奕,“云兄弟,昨日是城主陆明的寿辰,虽今年没有大办特办,可我也知道有不少人去贺寿了,你这是对城主府有行动?” “听老哥一句劝,不管你有啥隐情,这件事咱还是放弃。”他抬起手,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云奕双手捧着茶杯,目光清澈的望向洪皓轩。 “洪老大多虑了,咱不是狂悖之人,还不至于做出那种不知死活的事情,不过我在这里的消息,还是不要吐露出去,这几日打搅了,让那些手下先去其他地方落脚。” 洪皓轩直视云奕的双眼,眼中的真诚打动了他,两人间构建的信任让他没有犹豫。 当然,眼底藏着的那一丝疲惫和忧伤也没有逃过他的观察,不过与云奕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性子,便没有多嘴去问。 洪皓轩离开以后,云奕控制着自己恢复了许多的精神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样罩住了这间屋子,接着「吞星纳月」疯狂地收刮着周围的灵气,丹田内那特殊的内丹飞速地旋转着,像是伸出了万千只小手一样,将路过的灵气紧紧抓住。 灵气在体内如同海浪一样涌动着,拍打在龙骨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他还将灵气分出一部分,梳理着怀中不听话的小小身躯。 --- 洪皓轩一只手里拎着烧鸡,另一只手里拎着酒壶,兴高采烈的从外面回来,推门进屋便发现了屋里的不同,他将手中的烧鸡和酒壶放在桌上。 “咦,你怀里的猫呢?” “待在屋里太无聊了,自己出去溜达了。”云奕笑了笑,毫不客气地伸手开始撕扯下一只鸡腿,朝着面前递了过去。 洪皓轩将壶中的酒倒在杯中,推到云奕面前,接过鸡腿咬了一口。 云奕大快朵颐,像是多日没有进食,饿惨了一般,他风卷残云地将食物送进嘴里,吃相也极为夸张,洪皓轩在一旁看得双眼睁大,仿佛看到了一个饿死鬼在吃饭。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听说,官府的大门今日都没人进出,门口的两个值守的衙差,也是之前没怎么见过的。” 洪皓轩可不是真的饿,慢悠悠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缓缓开口道。 “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也不清楚,而且城主府那边也是很安静,就好像昨日的热闹都是虚假的一般。” “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这都不跟老哥我说说?”他再次看向云奕,试探的问了句。 “呼。” 洪皓轩手中的鸡腿还没吃完,桌面上就只剩下没有肉的鸡架,云奕长出了口气,用手抹了抹嘴巴。 “洪老大觉得,城主陆明是个怎样的人?”云奕开口,没有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而是再次问起洪皓轩陆明的形象。 “陆城主?之前不是说过嘛,一个有能力,有手腕,且仁厚的城主。”洪皓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奕的表情,“怎么?你昨天趁着他的寿辰,去调查他了?” “昨日去处理了些事情,倒不是去调查陆明去的。”云奕摆了摆手,接着继续问道:“城主府中,有一个身形丰腴的老人,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哦~你说的这个人我见过的,一直都跟在陆城主身侧,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清楚他们姓名,只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在陆城主身边,看样子像是他的贴身护卫。” “既然你见过,那就好办,这个人的行踪也帮我盯着些,他比其他人都重要,只要出现,务必立刻告诉我。” --- “收到父亲的回信了。”隐藏在帽笠下的陆文涛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身边的邱刚浩。 邱刚浩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后,字条被生出高温的灵气撕扯成了碎片。 “城主已经派人去围堵周作了,就是不清楚那个叫做云致的铜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范小子也没有找到他俩的踪迹。” 陆文涛面无表情,目光看着桌上摆放着的木箱子和一旁的几份名册。 “既然父亲有了安排,那就不必在这件事情上费心,矿区去再排查几遍,范特西知道那种气息的特征,让他再筛选一下囚犯们中,还有没有可以变成妖怪的人。” “还有,可不能让那几个人死了,他们的证词和性命,都要好好的留着。” --- 云奕将按压在信封上的木头拿起,信封上多了个红色的圆形图案。 他将信封拿起,伸到洪皓轩的面前,“洪老大,劳烦找个路子,将这封信送出去。” 洪皓轩将信封拿在手中,这些东西也都是云奕方才安排他找来的,那个木头印章,也是云奕当场刻出来的,只是云奕书写的内容,他并没有去关注。 “送去哪儿?”洪皓轩情不自禁的翻看着手中的信封,问道。 “送去邺城,方家。”云奕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诡谲的笑容。 “给那个「割舌」?叫方寸山的?”洪皓轩握着信封的手抖了抖。 云奕颔首道:“没错,不过不用这么刻意,只需要送到方府即可,找你信得过的路子。” “成!”洪皓轩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 “东西已经交出去了,明日一早应该就会出城。” 随着太阳消失在天边,今夜的小院里,确实没有其他人的打搅,洪皓轩坐在屋里,往火盆里添了些木炭。 “咳咳。”云奕挥了挥手,打散飘来的白烟。 “我这把骨头,可比不上你的体格,还是需要它给我些温暖的。”洪皓轩笑了笑,继续道:“你让我注意的事情,有的算是有些收获了。” “官府内的动静很少,门口的衙差今日没有换班,一整日也没有人员进去,而且,刘湾和武万在城里的住所,也有人守在门口。” 洪皓轩的声音压低了些,在云奕耳边小声道。 “陆城主身边的那个老人,傍晚的时候会出现在刘湾和武万的住所门口,在屋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才离开,不过咱不敢一直盯着人看,怕被发现,就没看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还有,邱刚浩大人和范特西大人都没有出现,就连范大人时常会去的遗梦坊也没有看见他的踪迹,听坊里的小厮说,沈欣雪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反正也没有其他客人,坊里的妈妈也没有为难。” “对了,陆明不是有个儿子嘛?”云奕在脑海中处理着各种消息,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一个人。 “你说陆文涛小城主?你之前没有提起,我也就忘了说,这件事情也是说来奇怪的。” 说到这里,洪皓轩的脸上露出了看热闹似的的表情,继续说道:“昨日城主府内,陆城主的寿宴上,就有人发现不见小城主的身影,听说,还有人为此询问过陆明城主,小城主的去向,自己父亲的寿辰怎好不出现。” “不过陆城主说他有些事情要去做,就不必为此劳心,准许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你之前没问,我就忘了跟你说这件事情,小城主昨日,便已经不在城主府中。” 得到这个消息的云奕眼前一亮,听说陆文涛有修为在身,而且不低,现在不在城主府倒是个好机会。 第174章 误认周作,见陆明 洪浩轩只是出去方便一下,回来就看见正在换黑色紧身衣的云奕。 这个时辰这般行径,他心里有些猜测,仍好奇的开口问道。 “云老弟你这是?” 云奕将头套套上,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洪老大还是别多问了,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洪浩轩识趣儿的闭上嘴,眼看云奕推门走了出去,“注意安全。” 云奕没有回头,微微颔首后往前一步,便消失在了洪浩轩的视线中,屋顶也传来一声清脆的,青砖触碰的动静。 - “你确定没什么问题。”云奕旁若无人的问了句。 一旁的墙头上,一双幽绿的眼睛看着前方。 “放心,那老头儿这个时候不在,里面也没有其他修行者的迹象,看来是对那些阵法很自信呢。” 不听的语气轻松且自信。 云奕面无表情,也不急躁,步伐稳重气息绵长,这些天全力修行总算是将自己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 “我是问你,那些阵法,你没什么问题。” 不听抬起的猫爪悬在空中,目光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云奕,昏暗的夜色中,似乎能看见猫爪前段闪着寒光。 “你小子这是在侮辱我?阵法是死的,能拦得住我这种高手?” 云奕笑了笑,不过是心里有些紧张,开口捉弄一下不听罢了。 - 这是云奕第二次来到城主府,那漆黑的高耸的院墙将这一大片地方紧紧围着,就像是冀城内的一座宏伟的宫殿,神秘而庄严。 庄重的黑色院墙高耸入云,散发着深邃的气息,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宛如一座巍峨的巨兽,将内外隔绝开来,听不得也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它的建筑风格独特,融入了各种精美的雕刻和装饰,使其在宏伟中流露出一种细腻的美感,院墙的表面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院墙静静地盘踞在大地上,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感。 路线是不听的领着云奕走的,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面黑色的墙体,没有一扇门的样子。 “来,从这儿翻进去。”不听站在墙头,朝着墙脚下的云奕轻声的呼喊了一句,接着一转身,消失在了院墙的那一头。 云奕左右顾盼,这条寂静的巷子里没有任何身影,也感觉不到任何目光的注视。 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脚步轻盈地落在院墙的另一边。 进来以后,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云奕跟在不听的身后,小小的猫爪落在哪里,云奕的脚步就如影随形地落在哪里,一猫一人一路无言。 进了城主府内,一路上还是能听见府内被院墙隔开的各种动静,云奕有些好奇,府内应该也有不少小厮侍女什么的,难道每个人都熟知通行府内阵法的正确路线嘛。 不听好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没有回头便知道云奕心中所想,小声的开口解释道。 “之前跟你提起过,这处大宅子里布置有阵法,而且是多种阵法相互搭配嵌合而成的,这院墙内的人,每个人都佩戴有能够规避阵法攻击性的东西,所有他们才能在这里行动自如。” “那岂不是说,抓住一个城主府的佣人,就能有随意通行于此的能力了?”此时的云奕不止是身体状态,就连脑子都十分清醒,思绪飞快。 不听走在前面,摇了摇尾巴尖,提醒道:“只是能够规避阵法的攻击性,这些阵法里有许多都是扰乱人心的幻境,纵使是拿到了东西,也会迷失在幻境中,而且,你又不是没有发现,很少有城主府内的小厮侍女们在外走动。” 毕竟云奕在修行一途上才刚刚起步,更何况是阵法这种比较偏门的类别,他心里当然是对不听的判断深信不疑。况且,最后不听用来佐证的情况,云奕在心中略微思索,也觉得十分赞同。 一路上走来,云奕没有撞见任何一个人,路途中甚至近距离耳边传来有人的交谈声,都不见其踪影,云奕对不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来之前忐忑的内心全都安定了下来。 “嘿嘿,你不会现在才知道本喵大爷的厉害。”不听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傲娇,仰着头说道。 “啊?”云奕愣了愣,对不听佩服的想法早在身后的那一段路,就一闪而过,现在心无旁骛,什么想法都没有,被不听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一头雾水。 “嗯?” 就在一问一应之后,一旁突然又出现了一声其他的动静,不听和云奕都想再次开口的嘴唇都僵硬住了,手脚也都停下了动作,只剩下眼珠缓缓转动,看向出声的地方。 “我…我怎么好像,听见什么动静了?难道…我又走错了?”那里又传来细微的疑惑声,接着一个步子走了出来,出现在云奕跟不听的面前。 那是一名身穿家丁衣服的年轻男子,看上去有些呆呆愣愣的样子。 两人一猫六目相对,云奕的左手已经握住了白齿的手柄。 “完了!真走错了,都看见幻觉了!”年轻男子甩了一下双臂,一脸的沮丧难过,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等人来带我出去了。” 云奕就像是变得能够行动的石像一样,动作僵硬的白齿已经被正握在手中,乳白色的刀身并不会在黑夜里闪动寒芒被人察觉,是极好的偷袭之物。 他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四肢蓄积了爆发的力量,目光凶狠,正准备扑上去直接将对方处理掉。 不听的尾尖轻轻的点了点他的小腿,接着一道黑影飞了过去,黑影落地没有动静,它身后倒是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响,年轻男子面无表情躺在地上,眼皮耷拉着。 “这人没有没有灵气修为,更是没有锻过龙骨,妥妥就是个普通人,还不知道阵法里是不是有什么布置,还是小心些为妙。” 不听小声的解释道自己行为,不过就算是它不解释,云奕此时也相信它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云奕三两步走到男子身边,左顾右盼地看了看,伸手就准备将他扛到自己肩上。 “哪个方向能走,不能让他就在这儿躺着,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不用管他。”不听自信一笑,已经迈着猫步往前走去,并说道:“他没有外伤,看不出来是被人打晕的,我就是对他的脑子施展了个小小的法术,查不出来的。” - “到了。”不听停下了脚步,朝着面前的小院努了努嘴。“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气息,是陆明的,现在还有些时间,你抓紧些。” 看着眼前幽静的院子,石头堆砌的假山上,有水流缓缓流下,落在下面的池子中,像是缩小地高山流水,水池里有好些颜色各异的鱼儿,皆若空游无所依,灵动自得。 没有旁人打扰,附近的几处院子都没有人入住,一路上也在远离府中人多的地方。 云奕之前没有时间和机会仔细看,现在看来,确实是个适合生活修养的地方。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套,又将身上的衣服拉扯了一番,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门前。 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轻轻的将门推开,门没有上锁,打开的很是轻松。 正对屋门的,就是之前与陆明见面的那一对太师椅和桌案,还有他们背后的那面挂着画的墙,云奕站在堂中,转过头看向屋里。 一双带着疑惑,却又镇定自若,平静如水的目光同样从屋里投来。 云奕龙行虎步,伸手提了把椅子往屋里走去,脚步声像是鼓点一样,在屋里清晰可闻。 “咚”的一声,椅子被放在地上,云奕坐在椅子上,双腿岔开,身子前倾,手肘支撑在腿上,双手叠在一起托住自己的下巴。 他仅有的暴露在外的双眼,眼神深邃而锐利,呼吸平稳而有力,就像一头猛虎在狂奔,却又能随时保持警觉,他的身体放松而自然,好像一座雕塑般凝固在那里,却又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陆城主。”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从他的喉咙处传来,他刻意的改变了自己的声线,毕竟之前与他有过交涉。 陆明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将身子倚靠在床边的木制围栏上。 面对突如其来、行踪鬼祟、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云奕,他却神情自若,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一双棕黑色的瞳孔如同平静的深潭,眼神坚定而从容。 他的身体放松而自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僵硬,呼吸平稳而悠长,他开口缓缓地说道。 “咳咳,看来阁下是关注过这里的动静的。” 一开口,刚刚平稳的气息无法维持,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阁下的行迹不像是,咳咳,不像是那里的人,神遗教的?周作?” 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看透一切的睿智和笃定。 “陆大人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云奕眼珠一转,想到从周作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便顺着话往下说。 “周典狱长是觉得走不脱了?咳咳,所以冒险来冀城找我了?”陆明微微直起了身子,“你怕是,怕是找错了地方,你进得来,却不见得能出得去。” 说话间,微弱绵长的灵气波动从屋外传来,云奕的脑中像是一道惊雷炸响。 “别怕,是阵法的动静,他应该是激活了阵法的其他形态,没有人来。”不听的声音从屋里某处黑暗的角落传来,声音冷静。“不过你要抓紧时间了。” 云奕轻轻的吐了口气,听不听话语中的意思,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他眨了下眼,目光再次变得凌厉。 反而是陆明被不听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根本感觉不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 “陆大人好手段,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毁了我教的神祭之所,刘湾和武万,也被你控制住了,大人这是想在死之前,清算我们?” 云奕模仿着周作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我,咳咳,我能在死之前,替老友报仇,更是能,能给涛儿清扫你们这个毒瘤,足以让我瞑目!” 陆明涨红了脸,精神十分的亢奋,他咬着牙说道。 “怎么?你想来拿走老夫的性命?来弥补你们的损失?咳咳,我已是半只脚踏入阎王殿的人了,杀了我,你也亏了,哈哈哈哈。” 砰! 云奕右手成爪,重重地扣在陆明的肩上,他不敢将脸贴近对方,怕对方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的血里,已经都是「祂」的毒,我倒是没必要让你脏了我的手,说!罗家遗孤,在哪儿?!” 感受着耳边传来的撕裂感,那震撼的声音像是霹雳雷霆,陆明一愣,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竟然都查到这些了,咳咳,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陆明怒目而视,表情狰狞的像是地府里的恶鬼,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中传出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也是接受供奉过「祂」,你将罗家遗孤藏起来,是想从罗家人那里找到活下去的机会?长生的秘密?”云奕低沉地说道,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插入了陆明的心脏。 陆明抿着嘴,眼里已布满死志,紧紧的盯着云奕的双眼,仿佛要将他一起拖入地府一般。 云奕的眼神依然冰冷,他没有丝毫的退缩,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冷冷地看着陆明,没有说话,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嘲弄。 陆明露出惨淡的笑容,又像是有一丝解脱的神情挂在脸上。 “你以为我是你们这样心狠手辣的?你们永远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他们的下落。” “啪!”云奕一甩手,将那虚弱不堪的身子,甩到床上。 “说出你的布置,我可以饶你一命!” 陆明知道,对方就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寻找逃生的希望,他已经做好了会死在这里的准备,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哈哈,我,咳咳,我告诉你,东方没有安排什么人手,你,咳咳,你信吗?哈哈哈。” 第175章 神遗教寻罗家遗孤之因 云奕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又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阴晴不定,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飘向不听躲藏的地方。 “走!” 不听的声音传来,语气虽然不急切,却也十分坚定。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云奕毫不犹豫地相信不听的判断,两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无需解释的地步。 而陆明也像是收到了催命符一样,坦然地闭上了眼,微微抬起头,直面云奕。 “嘶!” 陆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嘶的惨叫,整个人便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床上。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奕知道,这是之前的动静引来了城主府的侍卫们,他们正在朝着这边赶来。 “大人!” 他看了一眼不听,不听已经从黑暗的角落里跑了出来,正站在屋门前,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接着动作整齐划一的冲出屋子。 他们冲到院子里,不听立刻带着云奕纵身一跃,落在了一座屋顶上,黑暗中墨黑色的宝石般双眸熠熠生辉,顷刻间就将阵法收入眼中。 “不好,那个老头儿快到了!” 不听眨了下眼睛,收敛了瞳孔中的异象,尾巴上的毛都炸开变成蓬松的样子,因为它感觉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浑厚气息,如同黑色夜幕中的一轮明月般耀眼,正往这边冲来。 “这边!快!”它四肢有力的跳动,步伐轻盈诡异,若是以修行者的目光来看,绝非是有效的身法脚步。 云奕猫在它身后,紧跟着它的每一步落点,亦步亦趋。 虽然步法别扭,显得有些跌跌撞撞,可一路上确实没有被阵法波及。 若非亲眼看见许多侍卫小厮还没有及时赶来,他肯定以为阵法只是一个吓人的说辞。 他们穿过了一处处院落,越过了一座座屋顶,身后的那道气息已经进入城主府内,而他们此时还没有离开。 云奕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前面带路的猫却没有丝毫停顿和疑惑,这让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继续跟着它往前走。 “轰轰!” 激烈的波动引起阵阵声响,看样子是已经进入屋里,看见了陆明的情况,这个时候,云奕也已经跟着不听的步伐,来到了城主府的墙边,随着脚尖轻轻落地,他们这才算是离开了城主府的范围。 没有功夫去观察这处巷子里是否有人看见,云奕一落地,一边跑着,一边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黑色紧身衣,这衣服又不能随手丢在一旁,毕竟打更人都有追踪的手段,他不认为城主府没有。 灵气火焰此时太过显眼,好在他随身带着火折子,奔跑带来的气流直接将它吹燃,一边跑着,一边将手中的黑衣点燃。 他脚下的动作很快,又不能直接走城里的大道,就只能在巷子里穿行。 若是有人看得不仔细,还以为就是一团飞速飘动的鬼火一样,后来城里有传言,深巷中偶有凌空飘浮的鬼火,还真是吓得几人,好几天不敢出门。 ---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洪皓轩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将屋门打开,门口站着两个锦衣护卫,他认得那上面的花纹,是城主府的装扮。 “两位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嘛?” 洪皓轩明显精神了几分,拱手礼貌的问道。 左边的护卫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洪皓轩,冀城本地人,这院子里可还有其他人在?” “这里呀,原先还有一群伙计一起,不过这些天我睡不好,就没让他们来打搅,大…”洪皓轩低眉顺眼的笑着开口解释,可还没说完,那两人便撞开了,径直走到屋里。 院子本就不大,破破烂烂勉强能够供人居住,右边的护卫手中不知拿的是个什么东西,左边的护卫在四处查看,而他则是拖着手中的东西东指一下,西伸一伸。 忙活了一阵,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若是遇见什么可疑的人,及时报告给城主府,少不了你的好处。”左边护卫厉声说道,像是下达了命令一样。 “是是是,草民能给城主办事,不求回报。”洪皓轩点头哈腰,笑着说道,直至目送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 他将头伸出门外左右看了看,双手一拉便将院门再次关上,不紧不慢的走到屋子里,缓缓坐在火盆旁边。 洪皓轩就这么静静的坐着,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是在沉思还是单纯的在瞌睡。 约莫过去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地面摩擦的声音,他抬起头,正看见云奕已经落座,动作轻易地坐在了他的面前,神情自若。 “吓死,我进来了都不敢主动说话,刚刚你躲在哪里了,他们没有发现你?”洪皓轩明显是松了口气,紧绷地心弦终于放松,有些后怕地问道。 毕竟这是躲在他的院子里,若是被发现,看对方这架势,纵使自己绝大多数事情并不知情,也定然会遭受些无妄之灾。 “刚刚那两个可都是城主府的人,你今夜干嘛去了,不会是趁着城主府没人,去对陆明城主怎么样了?” 洪皓轩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张嘴便是不间断的问东问西。 “嗯,陆明被我杀了。”云奕回答的十分平淡,挑了挑眉毛,眼中藏着审视和大量,关注着对方的表现。 抬起的手悬在空中,洪皓轩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嘴角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两下。 “云兄弟,莫不是在说笑,逗大哥我玩儿呢,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骗你干嘛?”云奕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玩世不恭的态度之中,又带着几分真诚,仿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洪皓轩咽了咽口水,神情有些勉强地说道:“云兄弟,要不你明天找个机会,先离开冀城躲躲,最好回邺城去。如果实在不方便,传授姚沛暖修行之法的事情就此作罢。” 说罢,洪皓轩艰难的站起身子,转身离开了这处房间,应该是去另一侧的偏房去了。 云奕慵懒的坐在凳子上,目光无神的落在火盆中,炙热通红的木头映红了他的眼底。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将云奕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洪皓轩又走了进来,还没等云奕开口,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火盆道。 “嗐,没这东西,屋里有些冷,睡不着的。” 云奕拍了拍自己的前摆,站了起来,迈着步子,自己去了另一侧的偏房。 “嘿嘿,这老小子睡不着肯定不是因为没有火盆冷的,都是你吓的。”不听先一步落在另一侧偏房地上的草席上,用爪子在上面试探了几下。 “真不舒服,还有些湿凉,你快些坐下,本大爷要踩你身上,喵。” “呼,还是你身上温暖柔软。”云奕屁股刚挨着草席,不听已经跳到云奕的怀中,舒服的长谈了一句。 “你去见,陆明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说了这两句?”不听偏着头,小小的猫脸上写满了疑惑,“而且他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啊。” “也算是说了些东西,起码是从他那里知道了,云罗山庄确实有幸存者,而且陆明很可能知道他们的下落。”云奕的目光柔和,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当时甚至想让你直接侵入他的精神,强行查看他的记忆,从他的脑子里找到那些人的下落。” 不听的眼睛一大一小,似乎是有些埋怨着说道:“因为我说要走?所以你放弃了?” “也不全是,陆明现在的状态,若是你出手,他大概率会命丧当场,我不清楚城主府有怎样的势力,为了稳妥,现在还是不要造成无法逆转的局面,而且他以为我是周作,他不死,城主府的目光也都会落在周作的身上,那么我就会比较安全。” 不听趴下来,用下巴枕在云奕的膝盖上,小声的问道:“你是从周作那里知道了什么?之前你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休养有了效果后,又做了今夜这件事情,我都没功夫问你。” “是通过你施展的法术看到的,你不知道嘛?”云奕也是一愣,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我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你就知道了什么呢。” “我当时就跟你说了,那时候我状态很差,无法保证你看到你想的东西,更别提我自己了,法术施展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那些东西我是一点也没看到。”不听撇着嘴,回忆着当时窘迫无力的状态。 屋里陷入了沉寂,只有不听和云奕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屋外已经有些细小的动静,是那些提早醒来的虫豸,趁着夜色活动了起来,它们在寂静中发出微弱的鸣叫声,混乱中又有着无法明说的韵律。 不听在与云奕交谈的第一句开始,便已经施展法术包裹了这间屋子,所以两人的对话,纵使两墙之隔的洪皓轩也听不见。 似乎是想好了措辞,云奕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不听背上的毛发,直至顺到尾巴上。 “不知道是因为你当时施展的法术是真的不稳定,还是说周作的记忆已经有了缺失,我能看到的,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云奕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不是云山「成仙图」的亲历者,但却是消息的传播者,命令转到他手中的时候,也就是罗家宴会前后几日,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在冀城外的矿区里,不过那时还不是矿区的主事人。” “这个消息是通过当时沈家的路子往东传的,按照后来发展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方家接手的。” “那是谁将这个消息传给他的?”不听当然知道云奕一直在查的是什么,它也很想知道。 “打更人,消息是通过运送物资的队伍,传给他的,只能是打更人。”云奕微微凝视着面前空旷的地方,“陈松!陆明和陈松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将陈松带去罗家的宴会上去。” “所以你觉得陆明是知情的,从而决定去找陆明一探究竟?”不听接着问道。 “不,在周作的记忆里,其实并没有具体传递消息的人,他自己都只知道打更人里有自己人,却不知道具体的身份和姓名。”云奕缓缓摇头,“陈松也是我的猜测,不过今夜陆明的反应有些不同,很难去佐证刚刚的推测,除非陆明不清楚陈松更深的秘密。” 不听也回忆着今夜在城主府见陆明时的情景,点头道:“那个时候,陆明的所有反应都是很真切的,呼吸和心跳没有明显的慌乱波动,反而很是兴奋的样子。” 它这样的说法无疑是又让云奕更加觉得,陆明在此次事件中的立场。 “罗家出事的时候周作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不过是后来又从打更人那里传来的消息推测,应该还有一部分罗家血脉活着,并且猜测是被陆明给隐藏保护了起来。” “不过后来的许多年,城主府似乎变得更加幽静独立,他传出去让衙门内的打更人同僚调查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不听的小脑袋都要被装满了,它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多想,就开口问道。 “你之前说过,在你没修行以前,就有黑衣人深夜袭击过你,在青城的时候,又有人去找罗健的妹妹,现在这个周作,也在找罗家遗孤,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罗家血脉?” “这个事情,我刚好在他的记忆里看到过,因为「成仙图」没了效果。” “没了效果?什么意思?” “仙遗之物每个都有神异,唯独「成仙图」没有,它被带到皇城魏帝手中以后,更是展出了许久,无人从中得到非凡,就连五圣都不行。所以,神遗教便认为,「成仙图」的神异落在了罗家手中,没有找到就只能说明,罗家还有人活着,秘密就在活着的人身上!” 第176章 “周作”被抓 “修行之人寻找仙遗之物,是为了最终的成仙之谜,毕竟是涉及仙人的东西,纵使是凡人,也相信能够从中得到长寿的秘密。” 云奕算是从周作那里知道了些许隐情,也隐约知晓了一部分莫名的「规则」。 只是没人跟他提起这个说法,他也只知道有些特殊的、超脱于修行常理的现象,都是从仙遗之物里发掘的。 “你身上也有神异之处?”不听上下打量着云奕,好奇的问道。 云奕咧嘴苦笑道:“我这像是有神异之处的样子?” “也是。”不听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你修行的速度不是顶尖,更是没有剑道天赋,也就根骨比较扎实,马马虎虎。” “那陆明对罗家不好奇?” 云奕有些无奈的摇头,语气并不坚定的说道:“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你说他没有说谎的特征,我也就只能相信你的判断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今天这么干,冀城很快就戒严了,怕是想要离开都比较困难。” 不听的耳朵一个劲儿转动,似乎能听见云奕无法察觉的动静,担忧的说道。 “方寸山怕是正在来这里的路上,这时候离开,怕是功亏一篑。” --- 随着太阳的升起,早起的零星鸟儿已经在空中飞翔,朝阳温暖的光将整个冀城的东南面照亮,温暖着每个冀城人。 不过城里的许多人都没有享受朝阳的心情,昨夜的动静可不小,深夜里家家户户都被敲门唤醒,来人什么也不听便进屋里搜查了一番。 那些人虽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但这般没有说法的强闯行为,还是闹得人心惶惶,夜晚的时候还只是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窃窃私语,天一亮,便一撮一撮的汇聚起来小声议论着。 昨夜行事的,都是身穿有陆家标识衣物的人,而非是寻常衙门内那些打更人和衙差大人们,冀城城主在民间又素有佳名,这才使得城里还比较稳定,没有出现乱子。 不过,几处城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这些或是生意工作,或是对昨夜的情况心有余悸,都是要出城的,不过冀城已经戒严,只能进不能出,以至于城门口人声鼎沸,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云奕闲庭信步的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洪皓轩身躯疲惫,双肩无力,眼皮耷拉着,眼睛周围有些乌黑。 “洪老大昨夜没休息好?是火盆熄灭了,没了温度?”云奕打趣儿着说道,只留的洪皓轩刚刚的笑了笑。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云奕抬眼看了下一旁的不听,见不听没有出言提醒,便不紧不慢的转身回了屋子,躲在窗户旁边,竖起耳朵。 “吱呀。”是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洪大哥早,这是今日的早饭。”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从窗户传来。 那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语气也有些慌张,“有件事情要跟大哥汇报一下,就是昨天夜里,城主府那里有大动静,而且后半夜出来了不少人,挨家挨户的都搜查了一遍,听样子,是在找什么人。” “我知道,昨夜也来我这里了。”洪皓轩很淡定的点了点头。 “不止是找人那么简单,整个冀城都封死了,只能进来,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城门口驻防也被城主府的人接手了,有人还看见有冀城城外的驻军,听说是老城主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的声音放低了些,生怕被人听见。 洪皓轩的嘴角和眼角一起抽搐,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你让兄弟们都留意一下是什么情况,还有,若是城门口有变动,记得来通知我。” - “云老弟,你给我透个底,老城主真的被你,那个了?” 洪皓轩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带着警惕,他心中既想知道真相,又担心自己被卷入了风波之中,甚至怀疑姚沛暖被是眼前这个有些难以捉摸的男人给骗了。 “洪老大等等就是了,应该也就半日的功夫。”云奕的话语如同云雾般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洪皓轩则如坐针毡、坐立不安,手脚不停地揉搓着,仿佛要从这不安中寻找一丝安慰。 他的小动作频繁,仿佛内心的忐忑已经无法抑制,多年平静的生活让他许久都没了这种感觉。 小弟送来的早餐,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然而,洪皓轩却毫无胃口,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地搅动着他的内心。 他张了张嘴,舔了舔干燥寡淡的舌头,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云奕则毫不客气地拿起了白面馒头,他的动作流畅自如,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洪老大不必这么紧张,你我不止是交易的伙伴,也算是有交情的朋友,我没说过要把你囚禁在这里,你若是想亲自出去看看,也并无不可。” 云奕的口中咀嚼着馒头,伸手指了指院子,接着继续道:“只是不要让那些伙计们来打搅我就可以了。” 洪皓轩目光深沉,悄悄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坐在那里吃饭的云奕,才发觉对方就没有时刻关注自己。 “云老弟放心,我都吩咐过的,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搅,不过消息传来传去终归是有些偏差了,还是我亲自去看看。” 云奕挥了挥手,接着,洪皓轩毫不犹豫,速度飞快地离开此处。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才能结束啊?!”不听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那朴素的吃食,便没了精神,双手一踹,匍匐在洪皓轩刚刚的凳子上,毕竟还留有些许温度。 “你不怕那老小子去找城主府的人,告发你?” “没必要。”云奕咽下最后一口饭菜,“能管理整个冀城的乞丐流氓,肯定也不是简单人,是清闲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招惹冀城城主又是这里最大的事情,这才让他有些失了分寸,等他冷静下来,就明白这种事情没必要如此行事。” “城主若真的死了,我有逃出去的本事,他的告发没有意义,只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以后就要提防着我的报复;我若没有逃出去的本事,那抓住我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他现在出去,无非是想知道,陆明是死是活。” “活着,那便什么事情也没有,就当作无事发生;死了,那就告发我洗清自己的嫌疑,之后抓不抓得住我,就跟他没了干系;不过以后就要小心生活了,所以不知道真实情况,他绝不会轻易做决定。” 云奕的分析,让不听稍微有些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不过小小的猫脸上还是带着很大的疑惑。 “之前看你俩谈的还挺好的,怎么还有这么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复杂的嘛?” “我们之间也只是没有利益冲突的交易罢了,真说信任也不是没有,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点信任可不够看的。” 云奕却风轻云淡地说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的语气无喜无悲,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真饱,中午那一顿应该是不用吃了。”云奕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的手腕脚踝和脖子,接着盘膝做到草席上,轻缓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细微且均匀。 - 春季午后的风,像是上好的丝绸一般轻柔,带来阵阵花香,让人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温馨,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在青灰色的砖墙上,映照出新生嫩芽斑驳的光影。 洪皓轩眉眼间已经没了之前那般明显的情绪,动作自然,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初次见面的那种气势。 “冀城已经解封,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进出了。” “正常,洪老大吃过午饭了吗?”云奕点了点头,也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影响;不过第一次见面是被对方拿捏了,现在有些翻转局势的意思。 “封城这么大的事情,哪有功夫吃饭啊,我出去就开始各处打听,城主府昨夜确实被人潜入了,那人更是一度接近了老城主陆明大人,不过老城主激活了府内的多种布置,这才让那人没有得逞,只能仓惶逃窜。” 洪皓轩侃侃而谈,所说的一切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目光隐秘的打量着云奕的反应。 “城主府内调动了不少人四处搜查,调来了驻军接手了冀城城门驻防,今日上午,在城北的河中,有一妇人发现异物,附近居民打捞上来一看,竟是一具人尸。” “后来城主府来人将尸体带走,没多久,冀城便解除了戒备,想来是那便是昨夜的凶手,我听人说,那尸体皮肤黝黑,上面都是烂疮烧痕,怎么也不像是淹死的。” 云奕抬起头,直视洪皓轩的双眼,目光平静如同湖面:“兴许是被火焰烧伤了,一时失足,跌落水中淹死的。” “洪老大一起去吃个午饭?” “不了不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有胃口。”洪皓轩见云奕没什么反应,眼底闪过一些狐疑,摆摆手讪讪说道。 “洪老大没胃口就算了,我自己去,范特西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说话间,云奕已经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我听手下的人说,是有一些打更人大人们从城外回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范特西,毕竟都被城内的情况吸引了注意,你要出去?”洪皓轩说着,也看出了云奕的意图,情不自禁的问了句。 “当然,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嘛。” - 走出巷子,冀城内的街道上仍有不少统一着装的队伍,动作整齐划一的似乎是在巡逻一样,看向周围的目光极富侵略性。 街道上人也明显比以往要更多些,还能听见不少人在低声议论,内容无非是洪皓轩跟他说过的,不过隐约听着故事的版本有些不同,好些是往灵异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一名狐妖女子妄图用美色引老城主,被老城主用一团神火烧成了焦炭”。 还有什么“老城主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始乱终弃的女子化成了厉鬼回来索命”。 … 故事情节五花八门,还说的头头是道的,让云奕都好一阵错愕。 “要是这些大妈婶子们去榕城发展,老于怕是都没了饭吃。”他喃喃的吐槽了一句,肩上的不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街上那些巡逻的人都不是衙门的差役,所以也没有能认出云奕的人,他既不贼眉鼠眼,也不猥琐鬼祟自然没人去过多注意他,也不是没有,毕竟肩上的坐着一只猫,还是会吸引一些视线的。 “去,找到沈欣雪,让她把范特西叫来。” 云奕躲在距离遗梦坊不远的巷子里,耸了耸肩,小声的跟不听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范特西回来了?”不听也没有抗拒,只是好奇的问了句。 云奕飞快地解释了一遍。 “见过周作真面目的没有几个人,范特西算一个,他本就是陆明亲近的人,能将被烧成那样的尸体带回去,冀城就解封了,肯定是确认了尸体的身份,我想他应该是被叫回来了。” 不听听完,便抖了抖身子,从云奕的肩上跃到墙头,三两步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 云奕没有在巷子里等待很久,也只是有过三人从他的面前经过,都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就连武夫也算不上。 “去,已经说好了,老地方。”不听趴在墙头,小声的喊了一句。 - “啊?你现在要去遗梦坊?也就才离开几天罢了,这么想你的雪儿?”一名腰间挂着铜锣的打更人同僚,看着范特西着急忙慌的往外走,便多嘴问了句,“对了,这件事情之后,你应该能把她接出来了。” 范特西脸上挂着轻松满足的笑容,溢于言表,挥了挥手,并没有多说。 沈欣雪传去的消息并没有提及云奕,范特西只当是雪儿想要见他,自己也想将心中的喜悦都讲给她听,便迫不及待,一刻都不想耽搁的飞奔向遗梦坊。 “雪儿!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兴高采烈的说着,一把便推开了房门。 第177章 遗梦坊内再见范特西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檀香味弥漫其中,阳光从窗户洒进,光影明暗交织,炉子里升腾的袅袅青烟,像一位翩翩起舞的美人,优美的姿态让人陶醉。 沈欣雪静静地跪坐在桌旁,她那美丽的秀发梳成了一条整齐的辫子,垂放在她的肩上,如瀑布般顺滑,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身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摆因为她的跪坐而铺在地面上,从上往下看,像是一张泼墨而成的随性的画。 她的手指或勾或抚,放在面前紫檀木制成的琴弦上,眼神专注而坚定,微低着头,眼神里尽是回忆之色。 玉指修长而灵活,仿佛在舞蹈一般,轻轻地拨动琴弦,清脆悠扬的琴声回荡,亦如她的声音一般,清秀而婉转。 那琴声宛若天籁之音,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如微风拂面。 “范哥儿!” 推门的动静自然是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着同样欣喜的范特西,亲昵的喊了一声。 范特西没有被激动的情绪冲昏头脑,将门关的严实以后,才快步来到桌旁坐下。 “雪儿,我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刘湾和武万应该是栽了!没准儿还能牵扯到方老贼的头上,沈伯父的仇,要报了!” 范特西犹如呵护着举世无双的珍宝一般,轻轻地拉过沈欣雪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仿佛稍稍多用一分力气,都会破坏这件珍宝的完美。 他的眼底是呼之欲出的喜悦,宛如明亮的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沈欣雪的脸庞。 “我知道了,范哥儿,我都知道了!” 沈欣雪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着绚丽的光彩。 这笑容如同坚冰消融,化作一池春水,荡漾着喜悦的涟漪,多年的阴郁如同厚重的乌云,被这笑容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的眉间那久久难解的愁容,也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过她的回答,却让范特西为之一愣。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你们抓了不少人,他们都是方博文的门生,刘湾和武万安排庇佑的,而且他们犯的事情是大魏国绝不容许的,塌天大祸。” 沈欣雪一双如同桃花一般的双眸泛着光,神采奕奕。 虽然她说的内容并不详细,但也确实是将事情描述了个大概,可他们的行动都是极为保密的,纵使是参与行动的人都不清楚全部的事情,只知道需要做的,没有其他消息作证也难以推测全貌的。 范特西头皮发麻,握着沈欣雪的手都不自觉地使了劲儿。 “雪儿,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消息的?”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到沈欣雪的回答,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松慵懒,似乎还带着些许得意的男子嗓音。 “当然是我跟沈姑娘说的。” 范特西一回头,听着声音熟悉,又看见那张普通干净的样貌和脸上的那道疤,眼中先是惊讶的表情,接着闪过的一丝的放松和欣慰。 “云…云致兄弟,还好你没有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奕在暗,范特西在明,又是突然出现,所以范特西的全部反应都被云奕看在眼中。 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云奕挑了挑眉毛,不紧不慢、神情自若地来到桌旁,不听跟在他的身旁,轻盈一跃,跳到桌上。 “也是才回来,我看着冀城戒严,一时间便没敢进来,直到看见门口的人开始进出,这才找了个机会进城。”云奕见范特西也没有用铜锣施展求真的法术,便肆无忌惮地开口胡说八道起来。 “是你将消息告诉雪儿的?”范特西向云奕确认道。 云奕毫不掩饰地点头认下,倚着桌子说道:“是我,也是我劳烦沈姑娘联系你的,毕竟我没有回矿区里去,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想要了解一二。” “云兄弟是去追踪周作去了?” “是,矿区内出现意外,有多人变成了妖怪,你们需要维持矿区内的秩序,解决麻烦,那周作自然就找了个机会就要逃离,我看没人能够腾出手来,便只能独自跟了上去。” 云奕说话的动作和语气都十分自然,真诚的模样侃侃而谈,让面前的范特西和沈欣雪都难分真假。 “周作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你应当不是他的对手才对,云兄弟一直都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不怕折在周作手中?”范特西自认为已经了解了云奕,毫不避讳的开口问道。 “我自有手段保自己安全,这不,我正全须全尾的坐这儿呢。” 云奕摊开手,稳定的气息确实不像是战斗虚弱的样子。 “周作已经在城里被抓到了。”范特西看着云奕的双眼,随意地说道。 “听说了,城里有不少人在找什么,还都是城主府的人,怎么?他去城主府逛了一圈?”云奕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 范特西没有丝毫停顿,云奕话音刚落,便接了上去,他的语速极快,像是一匹飞奔在平原上的马,“你不是去追踪他了嘛,你不知道吗?” “他速度太快,天还没亮,我就失去了他的踪迹,只能零星的感受些许的痕迹,漫无目的的又追跑了好些天,直到回到冀城附近。” 云奕思维敏捷如闪电,对答如流,在范特西的狂轰滥炸中闲庭信步。 “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我们就很担心你的安全,于是在矿区内情况稳定以后,我就出去找了找,看看能不能跟上你或是周作。” 范特西突然一改话题,说起了那夜发生的事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更是饱含关切之意,云奕的目光情不自禁瞟了过去,看见范特西那双睿智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接着他话题又是一转,“我当时穿着的,就是你的差服,上面难免沾染着你的气息,就连铜锣都在,条件允许我自然就施展了追踪的法术,想要找寻你的行踪,根据铜锣的指引,我很快就在矿区的外面,找到了一处遍地焦黄漆黑,土地坚硬的圆形区域。” “那个区域仿佛是一片荒芜的废墟,灵气匮乏让人感到窒息,显然,那里是被某种强大的法术所影响,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薅走了里面所有的生机。” 此时的范特西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又进入了他查案时候的状态,那种抽丝剥茧,由外及里的思绪,他的态度盛气凌人,他的气势咄咄逼人。 “昨夜冀城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夜闯城主府,城内守备力量空虚,让我等迅速抽调人手回来相助,天没亮我们就集结了一部分人,先回到了城里,在了解了情况以后,跟着城主府的侍卫们四处查看,最后还是城中妇人在河中发现了端倪。” 随着范特西所说的情况逐一展开,他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明显,“那水中的尸体,正是周作,说来也是巧了,一个死在水中的人,为何会是一身火焰灼烧的痕迹,皮肤乃至体表的毛发,无一幸免,就连内脏都有炭火灰尘。” 云奕撅着嘴,摆出思索地神情,边听边点头。 “那个遍地焦黄漆黑的地方,我也看到过,那是我在追踪的时候,察觉到了那边有灵气的剧烈波动和耀眼的火光,等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狼藉,还带着些许温热的土地。” “不是你干的?!”范特西不打算再试探,而是一声厉喝,直接开口质问。 两人交谈的内容看似云里雾里,有些不知所云,但沈欣雪是何等聪明,而且又提前知道了一些情况,自然就听出来了范特西话语中的怀疑,看见他沉不住气般开口询问,担心地转头观察云奕的反应,生怕两人再次起了冲突。 不过情况似乎没有往她担心的方向发展,云奕轻松一笑,摊开手说道:“范大人是觉得,凭我的修为,能烧死周作?” 范特西明显一愣,感受着云奕毫不掩饰的灵气波动和水平,虽然比之之前有所精进,但也远达不到能够将周作信手拈来般解决的水平,他刚刚蓄积的气势如同千疮百孔的牛皮袋,瞬间四散而去。 他像是知道结果,又不愿放弃的倔强老头,迅速的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不听。 “云兄弟自己不行,你不是还有它嘛,你的这只猫神秘又神异,能够开口说话,解决周作也应该不在话下。” “不瞒范大人,我从未在你面前掩饰过它,你大可以亲自感受一下,它是否有修为在身。” 云奕将身子微微侧开,没有遮遮掩掩,将不听暴露在对方面前。 不听皱着眉,瞪了云奕一眼,云奕则是伸出手,想要摸摸不听,宽慰它,哪知不听一爪打开云奕的手,还险些抓破了他的手背。 范特西见不听这么暴躁,也不敢真的冒犯,灵气观连同精神力试探地感受了一下不听,观察的时间不长,但却是极为仔细。 “怎么会?!”两种方式都给予了他相同的反馈,那便是这只猫没有内丹,也没有灵气,他有些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现在范大人相信了?”云奕从容不迫,若无其事的说道。 “既然范大人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还是来解答解答我的疑问。”云奕话题一转,转守为攻,言语也开始变得凌厉了起来。 “城主府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回来以前,矿区内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从那些人的口中,得到什么新的消息?” “哎,城主府有些特殊,其中很多事情不能说与你听,只能是告诉你一个大概,那就是周作趁夜色潜入了城主府,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陆明城主的所在,只是不清楚为何没有杀害或是劫持城主,又独自脱逃了。” 范特西当然是挑着能说的,告诉给了云奕。 云奕听对方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实打实的落在了周作的头上,不过他还是明知故问的多说了句。 “听你这意思,找到陆城主很不容易?” “你是去过城主府的,这么跟你说,没有老伯带路,不说你会死在府内,起码拖住你一整夜是没有问题了。”范特西认真的说道。 “好在这件事情有惊无险,虽然还有许多的疑点,但周作确实被抓到了,无论死活,冀城的消息总算是没有流传出去。” “至于矿区内的情况,就要糟糕许多,那些妖怪出现的太过突然,而且是出现在犯人聚集的牢房区域,一出现就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而且他们的实力不俗,寻常打更人和矿区内的衙差难以招架。” 回忆着矿区的情形,范特西的眼中便布满了忧伤和自责。 “有好些同僚因为实力不够,也不熟悉那些妖怪的手段,永远的留在了矿区里。” 云奕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沉重,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牵连了些无辜的人,只能默默的在心中,念起了从小和尚张壮壮那里学来的「往生咒」。 “矿区内的修行者也算是都落网了,除了死去的周作、陈立山和老鬼丁柴,剩下的那些也都不是硬骨头,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稍微施了些手段,就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们在周作的要求下,会在矿区那些犯人间传播神遗教的教义和信仰图腾,只是不提出神遗教的名字,并且将那些身体状况不好的犯人带去周作那里,周作会给他们提供「改运丹」,不过他们自己和犯人们都不知道是「改运丹」罢了。” “每隔一段时间,周作就会给他们一个名单,他们就会将名单上的人带去某处隐蔽的地方,那些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而周作回来以后,就会带有新的「改运丹」。” 范特西说着,目光再次看向云奕,云奕似乎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 “他去见了方寸山。”云奕说得笃定,范特西眼中也是赞同的目光。 “怪不得,整个矿区内的人都不知道方寸山这个人的存在,原来根本没有直接接触。” 第178章 方寸山将至,云奕回衙门 随着这个结论的提出,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屋里只听得沈欣雪的琴声悠扬婉转,如同夜莺的歌声般美妙,又如春天的微风般轻柔,仿佛包含着能抚平一切不安与忧虑的法术。 云奕没再开口是因为自己有所隐瞒,说的越多,便越可能出现破绽,毕竟对方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打更人。 而范特西闭上了嘴,则是心中充满了许多难以明说的愁闷。 周作一死,那么牵连方寸山乃至户部侍郎方博文的线索就不够充足了,仅凭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和口供,怕是难有建树。 范特西的目标明确,所以他的想法也不难猜,云奕略作思索,便想明白他的烦恼是什么。 “范大人是在考虑,周作已经死去,如何引方寸山前来冀城?” “是啊,我们并不清楚周作和方寸山之间的联系方式,更是无从知晓其中言语的讲究,方寸山又是在这个事件中间,极为重要的角色,若是不能将他控制住…” 范特西没有选择回避这个话题,如实的说出了心中的烦恼。 “这个事情不用多费心思了。”云奕宽慰的说道。 范特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奈道:“是啊,周作死亡已成定局,只能是想办法在这些人的身上多费功夫了。” “不是。”云奕晃了晃脑袋,泰然自若地开口道:“我已经假借周作之名,传信去了邺城,想来方寸山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冀城来,就是不知道他会先进城,还是先去城外的铁矿区。” 说罢,他抬起眼皮,目光与范特西那惊讶的眼神接触,微微颔首。 “真的?!”范特西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又赶忙改了口,问出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传的信,那方寸山什么时候能够到?” 云奕的脑海中大概浮现预测的时间线,开口道:“按照最快的时间估算,大概也就四五日左右的时间,他就会抵达冀城附近。” 范特西难掩心中的喜悦,那是一种失而复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情绪,看向云奕的眼神里也不免夹杂着惜才的想法。 “要不云兄弟你就待在衙门里,我真心觉得你是个人才,江湖闲散虽然逍遥自在,终归是不稳定,还有许多风险的。” “以后再说。”云奕摆了摆手,看似潇洒随意,眼底里却藏着一丝得意。 不过他还没得意多久,范特西眼前突然一亮,宛如黑夜中划过的一道流星,灵感瞬间迸发。 他的目光变得凝重,伸着头,眯着眼,脸凑向云奕的方向,他的声音阴沉中带着疑惑,质疑中带着好奇。 “不对啊,你不是今日才进的城,也是就在刚才,才知道周作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的嘛,你传信给邺城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做的?” 云奕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将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提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先一步行动了,不然,冀城和邺城之间的距离可不近,那还不是要花费许多时间,那中间的变数可就大了。” 云奕的回答中是存在漏洞的,范特西当然意识得到,就像是抓住了一只线头,总想将它全部都扯过来,好看看那一头是什么。 没有正眼去看,却一样感受到他变化的气势,眼看就要再次进去打更人查案审讯的状态,云奕已经恢复如常,转过头,自然的伸手拍了拍范特西的肩膀。 “你快将这个情况汇报上去,早些布置准备,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说不准就是仅有的一次机会,可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一句话便点醒了范特西,对于整件事情的轻重分类,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雪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待在你身边,你照顾好自己,多注意坊里那些人,小心他们狗急跳墙。” 范特西雷厉风行,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云兄弟,你的衣物和铜锣都在衙门里,你居住的那间小屋里的桌子上,不过衣物有些损坏,到时候你去找内务室换一件。” 看着范特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走廊上,云奕轻轻的吐了口气,看着沈欣雪玩味的说道。 “范大人还是对我很信任的嘛。” 沈欣雪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指,那优美的旋律仍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天籁之音,令人陶醉其中,她莞尔一笑,没有多说,那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 街上那些巡逻的人,无论是城主府的侍卫,还是冀城的驻军,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连城门口值守的人,现在也又都换回了衙门的衙差们。 城里知道真相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城主府和衙门也在告示栏里张贴了告示,说明情况。 是城中有外面穷凶极恶的盗匪潜入,如今已经找到了,告知百姓们不必紧张,那些小门小户的,本就生怕有事情波及到自己,现在官府都说了没事,他们当然愿意相信。 至于其他的,有些人脉地位的大户人家官宦子弟,心里纵使知道内有隐情,却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 云奕没有回衙门去拿自己的差服,一身便装,还故意躲着脸,在冀城里的街道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过一处巷子的转角,就看见在街道上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的,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差服,一看便知是衙门当差的。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灵气修为在身,云奕当然不会过多关注,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被那一小撮人中的某个身影吸引了视线, 他步法灵动轻盈,三两步便来到街边的一处巷子口,在路口懒散的靠在墙边,低着头。 这里可不是随便选的位置,很快,撮人就从他的面前经过,他的动作更快,而且没有闹出大的动静,一闪身,就钻进了身后的巷子里,没有引得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你怎么回来了?”钻进巷子里的当然不只有他,那处地方就是他提前看好的,对方行进路过的地方,他还顺带在人群里拽了个人进来。 于秀丽被一只突如其来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开口呼救,人就已经被拉进了巷子里。 她的心中瞬间慌乱,心跳失去了节奏,脑子也变得昏昏胀胀,恐惧让她无法叫出声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直到云奕开口,她才认出云奕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她的小脸红彤彤的,宛如熟透了的苹果,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两颗“水球”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明显地抖了抖。 “云大人,原来是你呀,你今天没穿差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吓死我了。” 她语气中带着喜悦,这句话也是在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稍微平复了以后,她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回忆着说道。 “邱大人让我们回来的,说是城里需要人手帮忙,之前就已经回来了一批,不过好像还是不够,就又让我们也一起回来了。” “矿区里不缺人手?”云奕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嗯…”于秀丽的手指不自觉地抬起,轻轻地挠了挠嘴角,开口道:“听矿区内的其他同僚的说法,好像是有人不少人来支援,至于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嘿嘿。” 她傻笑着,云奕还是看到了她有些畏惧和尴尬。 “邱大人没有回来?”云奕又随口问了一句,想确认一下在矿区内主事的人是否有变动。 于秀丽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他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听闻她的回答,云奕故意歪了歪嘴角,玩味的说道:“他没有回来的话,我该去找谁,将你见习打更人的关系,登记在我的名下?” “啊…”于秀丽张了张嘴,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眉头也越来越紧,苦恼慢慢的爬上她的脸颊。 “衙门里,应该,还有些大人,能够代劳这件事情?”她有些试探的看着云奕,主动开口问道。 云奕耸肩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才来多久啊,你问我?” “放心,我一会儿会去衙门里问问,我一言九鼎,总归不会食言的。”眼看于秀丽的情绪越来越低落,险些就要哭出来,云奕轻声地宽慰道。 “你快些回去,就别跟那些同僚们提起我了。” 于秀丽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的云奕已经没了踪影。 “云大人真厉害,若是能从他那里学来一星半点的,我就知足了。”她感叹的说了一句,然后才回过神来,赶忙跑出巷子,去追自己的同僚们。 --- “你说,小城主陆文涛现在在哪?”云奕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喃喃自语道。 “我才来多久啊,你问我?”一旁的墙头上,传来一声回应,语气有些戏谑和玩笑。 “呸!”云奕皱着眉,又是一脸嫌弃的瞪了不听一眼。“你干嘛学着我说话?” “我就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挺贱的,很有意思。”不听似乎是在笑,回答的也很随意。 “不过我说的也没错啊,你觉得本大爷会知道他在哪儿吗?你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判断。” 云奕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有回答。 - 宽敞的衙门口,守在这里的衙役们手持水火棍,他们的眼神严厉而警觉。 有不少身着差服的人,他们穿梭于衙门口,相互打听着、交谈着,时而唉声叹气,时而义愤填膺;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确实比前几日要热闹许多。 不过这些人有许多都不面熟,云奕也不认得他们,毕竟他本来也很少在衙门里跟同僚们打交道。 可能是觉得没有人敢胆大的随意进出衙门,也可能是在门口值守的衙役认出了云奕的身份,总之云奕身穿便衣,依旧是很轻松的,没有阻拦的走了进去。 每个城池的衙门都大同小异,他先是快步走回自己的住所,推开门,确实如范特西所说,自己的东西就放在桌上,关上门换上衣服,顿时又是改头换面了一样,成了正经的官府铜锣。 “咦?”本就是来碰碰运气,哪曾想案牍库的门居然没有上锁。 咚咚咚。 他走到门前,轻轻叩响木门。 “请进。”屋里传来一声年迈的回应。 云奕轻轻推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那满头如霜雪般的白发,以及一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的手。 “张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坐在屋里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云奕去租下沈家旧宅的时候,在衙门里找的管理书契的老倌,张玉鑫。 “哦,是,是你呀。”张玉鑫有些吃力的看了看云奕,像是回忆起来了一样,恍然大悟道:“你现在也在衙门里任职了嘛?” 他打量着云奕,继续道:“已经是个铜锣大人了呀,不得了不得了。” “你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嘛?”他眨巴着眼睛,脸上的皮肤干瘪,布满皱纹。 “张大人现在是接替了邱大人的工作?铜锣的手下不是有见习的名额嘛,我正巧看上了一个人,想找邱大人登记。” 云奕恭敬地说道,声音却故意放大了些,张玉鑫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他,有些不知所以。 “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些,听力倒还不错,听得清,不用如此大声。”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简单,我能做,我记得大人叫云致对,那个见习的名字?” “叫于秀丽。” 云奕看着张玉鑫缓缓站起,从身后的木架上翻找出一本书册,翻了好些页,这才提起笔,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沉稳的落下。 “张大人是从京城户部来的?”趁着对方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儿的工作,云奕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最开始是在京城户部就职,调任来此的。”张玉鑫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言语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很平淡的回答着云奕的问题。 “张大人和邱大人还有城主大人,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云奕的注意力极度集中,这个问题问出,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只是太过细微,云奕也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179章 冀城异动,奕另有目标 “城主大人素有雅望,邱大人又是衙门里年长的大人,我调任于此,自然就认得两位大人了。” 张玉鑫微笑着,表情看上去依旧是淡定自然。 不等云奕再次开口,他手中的笔已经停下,再次摆在桌上。 “云大人所说之事,已经登记在册了。”接着,他又将刚刚一同拿出来的一只小块儿的令牌放在桌上。 “大人可以在这牌子上留下你的名号,再交给那位于秀丽见习,也是一种身份的凭证。” 刚刚写下的墨迹也已干,他轻轻地合上书册,拿着它转身又走向存放书记卷宗的木架。 - 云奕告辞离开了案牍库,刚走出院子,不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跳到他的肩上。 他两条腿来回交错,虎虎生风,动作极快径直离开了衙门,差服和铜锣也被他一并带走。 “张玉鑫那个老倌,刚刚说话是不是有所隐瞒?”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云奕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听动作迟缓,像是牵线的木偶玩具,摇了摇头。 “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隐瞒?”云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反应的不听,不清楚不听表达的意思。 “我不知道。”不听眼神恢复了灵动,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 “怎么说呢,那老倌动作自然,语气平缓,心跳平常,精神力也平静,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没有说谎掩饰的状态,按理来说,没有修行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波动的,不过他也太平静了,对你问题的反应这样,反而有些不正常。” “是啊,我们已经知道他是从京城户部来的,按理说,他应该是认识沈家的,沈家又与陆明交好,这样的关系他不可能对陆明的反应也如此平淡才对。”这其中的问题云奕当然也能觉察得到。 “而且这次的行动如此重要,他能没有被控制起来,足以说明他立场没有问题,又能暂时接手邱刚浩的案牍库,怕是对事情的内情也有所了解的。” “这老倌看上去应该没那么重要,要不去再去试试他?”不听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不免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法。 “不可,他一直待在衙门里,本就没有机会,而且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不宜节外生枝;我若猜的不错,陆明的儿子陆文涛,之前应该在矿区里,现在怕是就在冀城。” 云奕挥了挥手,打消了不听的想法,“走,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先留在暗处。” 说着,他抬起手,手心正躺着一块儿小巧的青石令牌。 - 冀城的街道上,一个三人小队衣冠整齐,正神情严肃、目光锐利的边走边看,一般这种巡街的工作,肯定要有正式带法器的打更人领头的,也就是最低需要铜锣在场。 不过现在因为变动,衙门内那些与刘湾和武万一干人等联系密切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所以人手不充裕,这才有让见习们组成小队巡街的情况。 三人中,一名相貌平平、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因为经常在外面奔波的缘故皮肤有些黝黑的男子,看着走在前面的,步伐轻盈有些蹦跳的同样有些黑的女孩,好奇的开口问道。 “秀丽,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是有啥好事儿?” “哼哼。”于秀丽鼻子发出轻轻的鼻音,摇晃着脑袋,辫子灵动的甩了甩。 “也就是这几日衙门内人手不足,有些忙,之后我就要不用再白白干活儿了。” “怎么?有哪位大人将你收下了?!”白白干活儿的说法,见习们之间最是熟悉的,就是在抱怨没有靠山的情况,听于秀丽这么说,他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的潜台词。 “嗯呐,我现在也有靠山了。” 于秀丽轻轻了拍了拍自己的腰间,两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只看见衣服下似乎有令牌的形状,那东西的大小正是见习们可以收到的,带锣大人给予的青石令牌。 “是哪位大人?他还需要跟班儿吗?”黝黑的男子也是有些好奇和意动,跃跃欲试地伸手有想要触摸的意思,开口问道。 “对啊,秀丽你和他关系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也说说好话,你是知道的,我最是吃苦能干的。”另一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满手老茧的健壮男子也不甘人后,赶紧推销起自己来。 两人一左一右贴近于秀丽的面前,粗犷的气息和那高大的身躯,将天空中的光都给遮挡了,眼看有个这样的机会,他俩人又怎能轻易的放过。 于秀丽的身子往后退了半步,黝黑的脸庞也浮现了浅浅的红色,宛如熟透了的苹果,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被晚霞映红的云朵,显得有些羞涩而又为难。 “大人他现在应该也就只有我一个见习,我跟这位大人关系还比较一般,也是求了好久,又经过了大人的勘察,才求来的,还不敢跟他提什么要求。” “只有你一个见习?既然收了一个,那就还有可能收第二个,你要多帮我们美言几句。” “对啊对啊,我们是认识了这么久的同僚了,平日里也从未苛待过你的。” 两人有些喋喋不休个没完,于秀丽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无奈,只能是应承了下来。 - “还没有消息吗?咳咳。”陆明坐在屋里,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屋门,聚焦在院落中的那株嫩绿的叶子上。 那叶子是如此嫩绿,仿佛是大自然最娇嫩的艺术品,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展示着生命的力量和脆弱。在叶子旁边的枝干上,一颗小小的花苞正紧闭着花瓣,仿佛一位害羞的少女,还没到绽放的时候。 阳光洒在院落中,仿佛为这个小小的世界注入了生命的力量。陆明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生命在这株植物上得到了延续。 他咳咳了几声,试图掩盖住内心的不安,但那咳咳声却如同是这世界上最轻微的震动,落在了那嫩绿的叶子上,引起了它的一阵颤抖。 “大人,现在的风还比较凉,我还是将门关上。”老人站在陆明身旁,他关切的说道,伸手将陆明腿上盖着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 “没事的,总是躲在这间屋子里,都快把我憋死了,你看那花苞,要不了多久,就要开了。”陆明有些吃力的摆摆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冯忠啊,你说我能不能撑过这个春天呢。”陆明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像是梦中痴语。 “肃杀严寒的深冬都过来了,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遍布生机的季节,大人又怎好违背这天地间运行的规律呢。”冯忠低着头,没有去看陆明的眼睛。 “小范大人将消息带回来以后,就出去布置了,文涛少爷也及时赶了回来,想来外面和里面都有了布置,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们应该都不会回来打搅大人,大人还是安心的休养自己。” “范小子给我说了不少,那个叫做云致的年轻小子,做起事来遮遮掩掩,又颇有几分老成,你觉得这个消息有几分真?” 面对陆明的询问,冯忠又回忆起了之前与云奕短暂接触的经历。 “那小子修为不高,肯定就没有底气,做事难免遮掩,不过他的身上沾过血,味道不浓,想来也是有血性拼杀过的;他传递来的这个消息若是假的,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以他小心的做事风格,应该不至于为此招惹城主府,” 陆明的模糊浑浊的眼睛中,依旧一闪而过睿智的灵光。 “范小子告诉了我一些他的事情,和他做这些事情的理由,虽然也说得通,可我始终觉得他还有其他的目的,不然他出身平平,咳咳,又并非冀城邺城人士,没有深仇大恨的,干嘛要招惹方家,招惹方博文,躲开便是了。” “虽说他行事低调,小心谨慎,年轻人难免有为争一口气的倔强,说不准就有什么事情他不想避让,大人还是别多想他的事情了,少说些话。” - 范特西坐在冀城东城门上的城楼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里的方向,从东城门进城的每个人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而且基本也不会有人进城以后,还回头往上看。 方寸山的样貌特征,云奕早就跟他描述过,还给了他一幅画像,现在每一处城门的城楼里,都有一个人跟他做着一样的事情。 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健硕,气宇轩昂的男子。 这人身高足有八尺,容貌英俊,短粗浓黑的眉毛挂在方脸上,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透过一切阻碍看到内心的深处,上身精干的短衫,外套马甲,下身褶裙宽松。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没有急切也没有疑惑,很平淡如常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消息吗?” “没呢,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冀城,没准会直接去矿区也说不定。”范特西回答着陆文涛的问题,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进城出城的行人。 “矿区那边不用担心,之前父亲找来的那些人没有离开,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进了矿区里布防,代替了你们的工作。” “那些人应该都是江湖上闲散惯了的,能听话嘛?”范特西斜了一下眼睛,瞟了陆文涛一眼。 “放心,留下来的都是自愿的,而且本身没有背着案子的,邱叔完全能够掌控局面的,倒是这个方寸山,要祈求别落在我的手里。”陆文涛胸有成竹,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但范特西与他接触的时间很长,听出了他声音中藏着的愤怒。 “可惜周作死了,你说,他真的不是那个新来的铜锣,云致干的?” “这里面确实有些疑点,但有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我独自一人都不能短时间内拿下周作,更何况云致呢,想要没有损伤的拿下周作,简直天方夜谭。”范特西肯定的回答道。 “他若还有其他手段呢?阵法、外力,修行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陆文涛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很难,越是强大的手段,限制就越多,阵法需要提前布置,在短兵相接的时候,那些手段反而要被放弃的。”范特西瘪着嘴,摇了摇头,“文涛哥,你也是修行者,不应该很清楚的嘛?” “他最近躲哪儿去了,人手本就不足,现在更是找不到他的踪迹,也就前几天出现,去了一趟案牍库,还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 云奕像一尊雕塑般盘膝坐在草地上,微风如同一位温柔的画师,轻轻地拨动着他鬓角的发丝,仿佛在为他描绘出一幅诗意的画卷。 他头上的树叶与树枝交错,宛如一座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光影,披在他的身上。 而在云奕的头顶上,是一团更大的阴影,不听在树枝上甩动着尾巴,头顶的影子也晃了晃尾巴。 “你不是说方寸山快来了嘛,你怎么跑城外来了,还是说,你认为他会去矿区?”不听偏着头,目光紧盯着空中飞过的三两只鸟儿。 “谁说我的目标是方寸山,现在的冀城,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什么都想要吞下。”云奕嘿嘿一笑,目光看向远处那漆黑沉稳的高大城墙,如同匍匐在地上沉睡尚未苏醒的猛兽。 “现在那里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了,更是全副武装,谨慎戒备的状态,更是有些破绽被范特西注意到了,抽身才是最后的选择。” “而且。”他缓缓闭上眼,灵气浮动、震荡,又是一遍吐纳修行。“我刚好有机会去做另一件事情。” - “我看到了,城里好像有动静,来福爬到城墙上了。”不听眺望着,眼里闪着明亮的光。 云奕默念口诀,左手掐指,眼里也闪着相同的光亮,这是从打更人衙门拓印学来的简单瞳术,能够看得更远。 可惜他修炼的进度远没有不听快,现在也只能勉强看见城墙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别说要分辨是哪一只猫了,就连是不是猫都看不出来。 “走!”反正自己看不清,他相信不听的判断,如同狂风骤雨般起身就跑,不远处低头啃食嫩草的白龙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吃了一半也立刻放弃,迈着欢愉的步子就跑了过去。 第180章 燕子归巢 蹄嗒蹄嗒。 白龙甩着四蹄,在生出一片浅短绿茵的土地上奔跑,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是大地与天空之间的奏鸣曲。 它的毛发随着奔跑而飘动,像一面棕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阳光洒在它的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让它看起来更加威猛高大。 它的四蹄离地,溅起一片烟尘,仿佛是大地与天空之间的桥梁,它的身体轻盈地跃过一个又一个障碍,像一道棕色闪电般穿越了草地。 不听趴在白龙的脖子上,迎面吹来呼呼的风声,将它浑身的毛发都扬了起来,它很是享受的伸着头,目光看向视野中那座显眼的山丘。 “那是,云山嘛?”这一刻,它似乎意识到了云奕真正的目标,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声。 “嗯。”云奕微微点头轻哼了一声。 不听缓缓收回视线,抬起头,自下往上,只看见那张平凡朴素的面容,表情严肃认真。 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宛若星辰璀璨,明亮而深邃,他的呼吸粗犷,就连不听,在如此嘈杂的风中,都能听见他有力而无序的心跳声,那声音如同阵阵鼓点,又似澎湃的海潮。 随着空中的云在风中飞散,太阳也在头顶偷跑了一段距离,前方的土地已经开始有向上的幅度,面前是一片黑绿色相间的茂密树林。 “你知道路线?”眼看就要进山,可面前这生了荒草的路,一看便是少有人经过的。 此时的云奕已经从紧张和忐忑,转变成了兴奋和激动,他放肆的笑着,“当然,这里的路线我早都了解过!” “可,这里看上去也太过偏僻了些。”不听的脑海中回忆起了在宜城外,鸡公山山脉,乃至之后凤羽山的经历,它轻轻的摇头,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 “比起这种幽深,阻挡视线还阴凉的地方,我还是喜欢之前的那片沙子,虽然热了点,但起码一览无余的。” 罗家曾经的盛况云奕并没有见过,只能从说书人的故事里,还有冀城衙门案牍库里的那些文书中,勉强从这些文字里管中窥豹,了解当初的场面。 云罗山庄作为罗家最重要的产业,虽然说不上是人声鼎沸,但来往的人也确实是络绎不绝。 看着白龙马蹄下,泥土上曾经明显的车辙,也没了踪迹,如今却人迹罕至,绿草零星已经铺满了路,只剩下一片荒凉和寂静。 林中不知名的鸟儿传来声声哀鸣,穿过幽幽树林钻入云奕的耳中,像是送葬的人们唱响的悼词,听不清内容,全是感情。 云奕坐在白龙的背上,白龙快步跑在这片曾经喧嚣的土地上,他心中充满了感慨和唏嘘。 风在耳边呼啸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声响,云奕竟感觉到似乎有些亲切,仿佛是家乡的老人,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感受到身后云奕的身子又有绷紧的反应,不听双瞳竖起,精神力快速释放,在林中来回触碰,直到在前方的不远处,感受到不同的触感。 它眨巴了下眼睛,瞳孔又变成黝黑圆润,目光往前看去。 穿过层叠的树林,山间那若隐若现的道路走到了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两根高大的柱子撑起壮观大气的院门,柱子和它旁边的墙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如今也长出了嫩绿的新叶。 透过藤蔓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下面青灰色的墙壁。 大门的正上方,还挂着红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蛛网,彷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牌匾也被时间所蹂躏,原本「罗府」两字恢宏潇洒地写在上面,现在也只能模糊地看见轮廓了。 “这里,就是罗家?你出生的地方?”不听看着这破败的景象,那在时光的长河冲刷下瘫倒的墙壁,露出里面更是破烂不堪的院子,感叹了一句。 噌! 挂在马背身侧的长歌剑已经出鞘,紧紧的握在手中,云奕可没有时间感慨,他动作连贯轻盈,从马背上跳下,双脚踏实地踩在地上。 “小心些,去看看有没有人。”他朝着不听扬了扬头,自己侧着身子,左手持长歌剑横在身前,缓缓走向云罗山庄的大门。 不听也反应了过来,收起了刚刚松懈的态度,后腿一蹬,竟直接从马背上,飞上了大门上,青瓦被它轻轻触碰,又滑落了三两片,啪啪啪的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云罗山庄的大门很气派高大,若是还在用,也需要两个成年男子,一人一边才好打开。 不过云奕有修行在身,右手用力一推,便将一扇褪了红漆的门板推开,常年没有使用的它发出来刺耳的吱吱声,上面还落下了一团灰尘。 “咳。”云奕轻咳了一声,体内灵气震荡将灰尘推散四处。 山庄的院子里,和之前沈府旧宅一样,都是倒满了枯草,将地面都给遮盖住了。 不听的动作很快,就在云奕还在院子里恍惚的时候,它就已经跑了回来。 “这个宅子是真的大,你家原来这么有钱的嘛,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日子应该挺不错的。” 云奕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有些难以明说的笑着。 “哦,对了,这宅子里没有藏人,就连这方圆四五里,也没有活人。” 云奕长舒一口气,将长歌剑挽起,紧贴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动作不再小心翼翼,开始变得放肆起来。 一面而进的第一间屋子,屋内狼藉一片,门板被重物击碎,只剩下一半,仿佛被一头巨兽嚼碎一般。 窗户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屋里的地上,宛如星辰坠地,屋内有刀痕、有剑孔,还有龟裂的地砖和碎裂腐朽的桌椅,若不是布满灰尘,就像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云奕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指尖沾染了细细的灰尘,他站起身。 不听坐在屋外没有进去,地上落满了灰,它有些抗拒弄脏自己的爪子,舔起来太费劲了,而且这么大的山庄,不知道还有多少屋子呢。 “看这场面,当时很激烈啊。” 云奕没有说话,沉默着来到屋外,俯下身,将不听抱了起来,不听看出来云奕的情绪不好,也就任由他抱起自己,不过云奕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它放到自己的肩上。 云奕继续往山庄深处走去,他知道前面都是开放的厅堂或是客院,后面才是重要的内宅。 一路上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这么大的宅子,生活在这里的人自然是不少的,不只有罗家和云家的血脉,当然还有护卫家丁和仆人们。 永远沉眠在这里的人,甚至都没有留下尸骨或是一片衣角,只有那坚硬碎裂的石板石砖,散落腐朽的木头,跨越二十多年的岁月,将故事讲给云奕听。 不听悄悄地,将自己的尾巴尖轻轻的触碰在云奕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深切的悲伤涌入脑海,难过、愤恨、茫然,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听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打转,那种如坠深水的窒息感让它险些喘不上气来。 「罗氏祠堂」。 云奕看着头上已经歪七扭八,摇摇欲坠的牌匾,抿着嘴,一个大步就走了进去。 祠堂的墙壁已经褪去了昔日的光彩,岁月的轮廓在这里清晰可见,显露出破败和腐朽的痕迹。 涂鸦和剥落的油漆见证了时间的流逝,而墙上的裂缝则透露出岁月的沧桑。 阳光透过破洞的屋顶洒下微弱的光线,照在那一层层的高台上,东倒西歪的被时间侵蚀的牌位,仿佛在默默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这些牌位上原本刻满了罗氏和云氏祖先的名字和事迹,但现在已经无人在意,牌位上的字迹更是已经模糊不清,有些甚至已经消失不见,祠堂里弥漫着一股寂静而凄凉的气息。 云奕的目光从那一处处牌位上扫过,上面模糊的每一个名字,他都没有任何的印象和感情,可他内心仍被眼前的景象触动,像是落叶归根,燕子归巢,心中是难得的安定。 他的目光在祠堂里四处寻找,不知从哪里敲下一块木板,长歌剑变成了劈柴断木的砍刀,三两下就削成一块儿边角平整的方形,手指如剑,在那木板上飞舞。 “云栋”两字清晰的刻在木板上,他一口气吹散了木屑,将木板靠放在摆放牌位的高台上。 一挥手,那推云生风的一掌,将地上的蒲团冲刷,瞬间就变得干净,也将它本就腐朽的身躯吹的破破烂烂。 云奕跨前一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目光再次扫过所有的牌位,最后落在云栋的牌位上,闭上眼。 “咚!咚!咚!” 磕头,这三声,沉重响亮。 - “你怎么不给你父母也立上牌位?”不听有些不解,从罗氏祠堂出来以后,云奕就更加沉默,这样压抑的气氛让它有些如坐针毡,便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道。 “山庄还有幸存者,我不清楚他们都是谁,若是父亲母亲都还活着,给他们立牌位就实属大不敬,要不我给你立一个?”云奕的声音如同潺潺水流,平静且自然。 “你既然一直都知道来山庄的路,为什么不直接来看看?” “不成的,冀城现在暗流涌动,各方立场不明,我甚至都不清楚哪些才是应该防备的,这里毕竟曾经被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很难说现在还有没有盯着这里的。” 云奕微微抬起头,仰望着山间的风景。不得不说,这里的景色确实独具魅力,优美动人,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与灵剑山那样的仙山仙门相比,也不遑多让。 山间的白云缭绕,如梦如幻,仿佛一条条白龙在山间飞舞。山间的树木林立,有四季常青的,也有新生绿叶的,犹如一排排绿色的长城,守护着这片神奇的土地。山间的有小溪流,清澈见底,犹如一条条银色的丝带,在山间翩翩起舞,给这片山间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我本想的是将冀城的各方势力都摸透了,将敌人都处理了以后,再来这里看看,可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掌控,恰巧又来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你是说,方寸山来冀城?” “还要往前,是铁矿区内有神遗教这件事情,它本身超过了的我预期,但却引出了城主府的参与,这么一来,这件事情影响越来越大,闹出的动静也越来越大,那么就没人再有精力留意这里,注意一个早就没了用处的荒废山庄。” “啧,你们人类的花花肠子真多。”不听撇了撇嘴,感叹道。 云奕的肩膀卸了力,“我若是有足够的修为,也不必如此小心。” “有我在呢,你现在的吐纳术和结丹法都极为不凡的,也就是之前遇到的人修为比你高罢了,若是遇见同等修为的,你肯定能赢!对了,你不是还干掉了一个周作嘛,他修为就比你高!”不听宽慰道。 “是啊,怎么遇到的都比我修为高,周作就算了,没有你的帮助,我无法施展「炼狱」。”云奕回忆着自己一路以来的经历,他苦笑了一下。 “那还不是你自己念出的口诀,我只是提供了控制火焰的精神力。” - “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不听看着眼前这个屋里摆着一张小巧的木头床位,略显温馨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大概是。”云奕也不能肯定,不过这处院子的位置分布,确实会是家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当时还有没有其他长辈增添的人口。 这处屋子保存的十分完整,想来当年的事件并没有波及到这里,或是说,罗瑞他们将发生冲突的地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才让这间屋子躲过那场风波。 云奕的目光变得轻柔,盯着那张小小的摇床,仿佛看见了一位眼神温柔,随意梳着发髻的年轻女子,轻轻的摇晃着摇床,身旁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手脚都粉嫩小巧的婴儿在咧嘴笑着。 突然,视线里一闪而过了某种痕迹,打断了云奕沉浸的画面,他微张着嘴,快步靠近。 摇床内部的木头上,雕刻着一些小字,看着那字迹,一点不像是历经岁月的模样,反而像没过多久的样子。 第181章 不听引来金毛猴硬闯山庄,云奕得到新线索再做打算 “平安顺遂。” 这是摇床的木头上浅浅的刻着的四个字,字迹有些不美观,歪歪扭扭,但也能够分辨得出来。 那歪歪曲曲的线条,就像是一个虚弱的人,在尽力留下自己的痕迹,才会被木头本身的纹路影响了字形,又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随时可能熄灭。 “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嘛?”云奕喃喃的说了句。 发现云奕的注意力落在这里的时候,不听就已经跳到了摇床里面,那四个字它当然也看得清楚。 它抬起头,有些无语的瞪着云奕。“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你应该找专业的人来,那些打更人什么的,你自己不也是个打更人吗?” 云奕这种游离在衙门系统之外的半吊子打更人,哪里会这些查案的手段,此刻他的思绪早已经通过这字迹刻痕,飞得老远。 “那。”他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不再利索,“那你能不能感受一下,这上面,还有没有遗留下什么气息?” 云奕这话倒是点醒了不听,它眼珠子一转,觉得可以一试。 “我试试。” 它答应的很轻松,小嘴迅速闭上,目光专注,一股一股的如同水波一样的波动缓缓从它的身上荡漾开来,也只有修行者或是精神比较敏感的人才能察觉。 片刻后,它专注的神情放松,眼中带着些许不满和疑惑。 “怎么?有线索吗?”云奕注意到不听表情的改变,急不可耐的开口问道。 不听轻轻的摇摇小猫头,“不得不说,这字迹肯定有些年头了,上面有点微弱的感觉,却不能感受到有具体特征的气息,我再试试,可能动静有点大,你出去帮我留意下,别有什么东西被引来了。” 它的小脸上是不服气的倔强,跟云奕说起话来也没了之前的那种随性,反倒是有些向身居高位的大人给手下下达命令的语气。 云奕没有大意,表情也是认真严肃,动作极快闪身出了屋子,接着便是青砖瓦发出的声响。 见云奕走后,不听的小脸更加用力,健壮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自它脑袋开口,一道微弱的光晕浮现在毛发的表面,逐渐覆盖了全身。 此时云奕不在屋子里,无法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粘稠的空气,全都被它磅礴的精神力填满。 不过,就是这样从屋里溢出的少许,也让站在不远处屋顶上的云奕为之侧目。 那浓稠的精神力开始汇聚,变成了一个如同液体一般的球状,将那处木头刻痕包裹着,“水球”里像是慢速播放着某种画面一样,抽丝剥茧的在拆分着什么,印在不听墨黑色的瞳孔中。 云奕猛然回头,目光投向山林中。 确实如同不听所预测的那样,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吸引了过来,眼神看向的地方,传来阵阵动静,不见其形,先闻其声。 林中栖息的鸟儿被动静惊得四散而逃,一群一群的,慌不择路地往各处飞去,在视野里显得十分壮观。 随着动静的快速靠近,云奕已经变换了位置,站在动静和不听中间的屋顶上,同时右手紧握长歌剑,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纸。 那是下山的时候,孙凯交给他的符箓,此前遇到诸多情况他都没有使用的打算,都想凭借自己熬过去,毕竟这东西是消耗品,自己也没有获得新的符箓的条件,自然是要省着些。 可现在不同,这里是云罗山庄,他无法放任这里被破坏,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绝不能退让。 他的目光坚定,林中翻滚如同春雷的动静也终于出现在眼前。 引入眼帘的,是冲在最前面的,浑身金黄色毛发的猴子,它四肢肌肉隆起,目光炯炯有神,后肢抓着树枝站立了身形,前肢按在树干上支撑着身躯,正毫不避讳的与云奕对视。 身后是一大群和它相似的猴子,不过身形相较于前面的那只,都要瘦小一些,很快,这个方向的每棵树上,都站了一只,他们吱吱呀呀,叽叽喳喳的,好像在说什么,听得人心烦意乱的。 “吼吼。”最前面的那只猴子吼叫了一声,它们顷刻间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刚刚那种热闹的场面就是一场幻觉。 那双眼睛就像人类一般,竟透露出警惕的神色,目光在云奕手中的长歌剑和符箓之间来回转动。 云奕摸不准这些猴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它们数量不少,但却没有明显的灵气波动,可它们的行为又极为诡异不凡,一时间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双方竟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僵持着关注着对方。 云奕也没有意识到过了多久,他身后的精神力波动突然就消失了,比火焰熄灭还要彻底,毕竟火焰熄灭了,它带来的余温还能维持一小阵子,这却像是脚下的土地突然出现一个大坑,空洞,让人措手不及。 “怎么!”云奕慌乱的回过头,刹那间,那群猴子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般,从树枝上飞扑向云罗山庄,好在云罗山庄距离树林还有些许距离,否则它们直接能通过树枝荡过来,那样要更快些。 云奕来不及去查看不听那里具体出现了什么情况,心里想到不听非凡之处,更是比自己的修为要高,只能相信它没有大碍,转过身,提着长歌剑就冲了上去。 这群猴子明显具有一定的智慧,竟然能够被不听的精神力吸引而来,它们甚至可能已经开启了灵智,或是即将开灵智、能够修行成为精怪的生物。 云奕的出手更是极为狠辣,长歌剑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条凶狠的毒蛇,诡异莫测,远非这群猴子所能抵挡。 噗! 一滩热血洒向空中,一只仗着身形轻巧,跑在最前面的金毛猴子被斩下了前肢。 它面目狰狞,发出凄厉的惨叫,眼底充满了恐惧和仇恨,那四颗犬齿被它露出来,闪烁着寒光,可它的身子却颤抖着,趴在地上挣扎着往后挪动。 云奕根本没有功夫去注意它,脚下轻盈的步伐连贯,整个人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手中的长歌剑在空中挽出剑花,三两下,又有一只猴子倒在了剑下。 不过它没有前面那只那么好的运气,这次离开它的,是那颗圆润的金毛喉头,滚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是一副凶狠好斗的表情,就连一丝的痛苦神色都没有留下。 “吼。” 那只一开始打头的大猴子发出一声长啸,其他的猴子们迅速开始降低速度,直至停了下来,又迅速的汇聚成一群一群的小团体,目光警惕的看着云奕。 时不时的,还有一阵阵蕴含着愤怒的嘶吼传来,云奕也停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身上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被衣服包裹的手臂,好在没有划破,割破血肉生出伤口。 在刚刚的战斗中,不时从远处飞射过来了一些细小的东西,云奕凭借听见的动静躲闪,但还是被其中的一颗擦着身子过去,割破了衣衫。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大猴子身上,就看见它手里正还抓着好几颗大小相近的石头。 山庄方圆十五里以内,都是泥土树林,根本没有山石,而且那些石头大小相近,不用靠近观察也能推测出是被人工故意打磨成这样的。 “tui!”刚刚的打斗在喉咙处卡了一口痰,云奕凶相毕露地吐在地上,长歌剑剑身一横,一道寒芒顺势从左到右,几乎是从每一只猴子的眼上扫过。 “哐当。” 一块青瓦从墙头落在地上,云奕只是斜眼往后瞟了一眼,目光仍是盯在前方的这群猴子身上。 “它们是被我吸引来的?”不听像是没有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样,猫爪轻盈,来到云奕的身边,扬了扬头。 刚刚还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大猴子,看见不听,特别是不听和云奕说话以后,眼底就闪过了一丝忌惮。 它的右脚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了半步,眼睛也眯了起来,让云奕看不清它的注意力落在什么地方。 “吼!吼!”浑厚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它的喉咙处再次发出,那一撮又一撮的猴子们纷纷在地上抓弄。 接着,大猴子动作迅速,紧握手中的石头,连同其他的猴子一起,将手里抓弄来的东西,整齐划一的丢向云奕。 飞洒的土块儿,混杂着石头叶子什么的,像是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样扑向云奕,其中大猴子丢来的石头又是不得不提防的攻击。 长歌剑轻舞,迈步,踮脚,转身,云奕有威胁的石头尽数被挡下或是躲开,那些土块什么的本就没有威胁。 等一切尘埃落定,视线恢复清明,那些猴子已经没了踪迹,就连受伤和死在这里的也是消失不见,若不是地上还有血迹,怕是云奕自己也不相信会被一群猴子袭击。 “这可是一个族群啊,看样子都距离修成精怪不远了,怪不得这么怕我。”不听唧唧了嘴,感慨了一句。 “要不咱俩追上去看看,能够修行成精怪的,除了自身有血脉以外,很可能生活的地方生长有什么不凡的东西。” 它有些意动的看着云奕,怂恿道。 这话听得云奕也有些眼冒金光,他深知自己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修为不够,许多事情做起来畏首畏尾,不过那种贪婪的想法也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以后再说,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线索了嘛?” “你小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啊。”不听面对云奕的反应有些无语。 “还好来的只是一群没有真正修行的猴子,就算我不能帮你,你应该也可以独自解决,要是来了一些精怪啊什么的,怕是咱俩都要交代在这里,毕竟我刚才消耗可不小。” “你小子,记得回去请我吃大餐啊,话说你都欠我多少顿了。”看着云奕越来越不友好,不耐烦的目光,不听甩了甩尾巴,这才步入正题。 “本大爷出手,当然是有收获的啊,我将自己的精神力浓缩,将那木头里里外外都深刻的感受了一遍,时间太久,上面的气息寥寥无几,可还是被我感受到了一丝清秀的香味,淡淡的。” 云奕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脸上挂着欣喜的笑,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不听继续描述道:“因为这种气息里没有灵气支撑,所以味道不明显,也是我精神力消耗殆尽的时候,才确认存在的,应该是一名女子的味道,逼近你们人类男性的味道都太刺鼻了。” “她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你的母亲?”不听偏着脑袋,看着僵硬傻笑的云奕。 云奕也从沉浸中恢复清醒,他的嘴角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对母亲没有印象,之前更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更别提她的样子,不过能到山庄来,肯定是从这里出去的人,还在那里留字…” 接下来的话,云奕没有继续说,他心里也觉得,留下字迹的或许会是母亲,兴许,母亲真的逃过了那夜的人祸,活了下来。 可是,他不敢奢求,更不敢开口,他怕现实与预期天差地别,他怕自己的欣喜落空,宛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不听…”他声音细微,很轻,有些无助夹杂其中。 “嗯?”不听抬起头,看着他。 “你能…”云奕咬了咬嘴唇,眼眶里是纠结,是彷徨,“你能通过这气息追踪到它主人的下落吗?” 面对云奕犹豫又期待的目光,不听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 “我也没办法,这气息太过微弱,无法起到追踪的用途。” 这个结果明显让云奕有些失望,他的手臂像是没了支撑的力气,摇摇晃晃的摆在身侧。 “不过,若是还有沾染相同气息的东西出现,我还是能够感觉到的,打更人不是有追踪的法术嘛?有了东西,就可以施展那种法术了!” 不听抬起爪子,轻轻的搭在云奕的脚背上,宽慰道。 “对,对,陆明是知道线索的,城主府可能会有我要的东西,他不告诉我,我要自己去找!” 第182章 兴师动众,沈二落网,方寸山不知所踪 晨光洒在村子里,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不少家户中的男人已经扛着农具出门,步伐坚定而有力,就要去为之后的农耕播种做准备。 昨夜出门的猎户们也早早地归来,他们的身上带着晨露和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满足和喜悦,腰间挂着的,肩上扛着的,手里拎着的,都是他们昨夜的收获。 一缕缕青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上天空,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增添了几分生气和温暖。 云奕盘膝坐在屋顶上,身上没有再穿着那件宽厚的棉服,他这样的体格足以应对现在的晨风。 不听蜷缩着,躺在他的腿间,纵使已经已经感觉到了双腿有些麻木,可它还没醒,云奕也就没有起身打搅。 太阳在蓝色的天空中慢慢挪动,阳光也从云奕的腿上,盖在了不听的脸上。 “嗯?”不听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呵欠,四肢用力向前伸,最后咕噜咕噜的摇了摇头。 “你们人类说的不错,果然是越累睡得越香。” 云奕咬牙挤眼,双腿的酸疼让他好一阵适应,险些从屋顶摔下去。 “不知道昨日是不是方寸山来了,现在总归是尘埃落定,回去看看。” 说罢,他飞身一跃,整个人轻盈的落在院中,空中的姿态飘然,落地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这年才过去多久,这是补给我的?”不听在他身前,回过头来笑话着他。“我教你修行之法,而且你不是称呼我为先生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给我磕头不亏的。” 云奕的脸红了一瞬,两人的关系虽说有师徒之实,但更多的像是朋友伙伴,他现在又不想叫得那么生份。“呸。” - 白龙的步伐停下,云奕站在冀城的西城门外,距离城门还有不短地路程,他找了处比较高的位置,眼中闪着光,注视着冀城的动静。 “怎么回事?”看着云奕的表情有些不对,不听也同样施展远观之法。 冀城城门处,乃至城墙上的情形一览无余,城门紧闭,城墙上来回有人巡逻,俨然一副戒严的样子。 “还去吗?”不听目光有些担忧,询问起云奕的打算。 云奕咬了咬嘴唇,眼神从短暂的纠结,很快变得坚定。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我很好啊。”不听不理解云奕的问题。 “我是说,你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和我一起施展「炼狱」。” 不听一愣,“可以是可以,不过施展以后,咱俩可都要丧失行动的能力。” - 蹄嗒蹄嗒。 白龙的脚步声在冀城西城门下响起,看着紧闭不开的西城门,云奕抬起头,朝着城墙上高声呼喊道。 “冀城打更人铜锣,云致。” 其实不用他开口,城墙上的人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城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那是一名样貌普通的男子,云奕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将自己腰间的铜锣挪到显眼的地方,同时将身份铭牌抛了过去。 “我见过云大人,大人请。”那人看都没看云奕的铭牌,就将东西递了回去。 “不过大人还是小心些,城里现在正在戒严,大人可以先回衙门,了解情况。” 接着,城门又打开了更大的缝隙,足以让骑着白龙的云奕通过。 云奕抱拳道了声谢,心里怀着犹豫,可白龙却已经迈着步子往城里走去。 走进冀城,目光扫视城门附近,场面和之前不同,此时并没有聚集城里的百姓,抬眼沿着街道往前看去,街道两侧的商铺都紧关着门,街上也没有一个摊位。 空荡的街道上,吹过的风都通畅无阻,甚至卷不走一片叶子,若非城中的家户院子中还有炊烟,云奕怕是怀疑整个冀城都空无一人,走入了一座鬼城。 城内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仿佛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滞许久。云奕身下的白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氛,它不停地摆动着头,不安地喘着粗气。 这种不同寻常的现象吸引了云奕的注意,他一时间竟忘了下马,就任由白龙带着他缓缓前进。 马蹄声撞击在街道的墙壁上,回音又钻入云奕的耳朵,云奕似乎感受到路边屋子里有目光从暗中投来,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没有从这些目光中感受到敌意,就没有过多去理会,更没有顺着感觉往回看。 - 不知道是马蹄声太过显眼,还是本就在对方路线的途中,前方的转角处出现了三名结伴而行的衙差。 他们一出现,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白龙背上的云奕身上,相互之间没有沟通,很默契的提防着,往这边靠了过来。 云奕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扫过,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三人中,最右边的那位,身子比其他两人更往前半个身位的男子,他抬起头,目光从云奕腰间的铜锣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云奕的脸上。 “这位大人,麻烦出示您的身份铭牌。” 查看过云奕的身份铭牌,确认无误以后,仍是他开口,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如无情况,城内不能策马,还请大人下马牵行。” 云奕这才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接着那人继续道:“现在城里情况特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人还是将差服穿上。” - “你说你也是的,好歹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官,怎么一个人都不认识,见面就要多嘴问一句。”马背上的布袋里传来不听小声的吐槽。 此时的云奕也觉得麻烦,他一闪身,躲进了一处巷子,很快便是一身打更人差服的装扮走了出来。 之后的路上畅通无阻,各种意义上的畅通无阻。 打更人衙门就在前面,门口不少衙差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看上去十分忙碌的样子。 白龙通人性且十分听话,快要抵达衙门的时候,云奕就撒开了手中的缰绳,让它自己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待着去,布袋里的不听似乎是没有察觉似的,也没有出来。 云奕这一身装扮,门口的衙差们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盘问。 “啧,我现在该去找谁问问情况呢?”一路上没看见带锣的同僚,整个衙门里他熟悉的也并不多,现在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 左右看看,他伸手拉住了一个从身边路过的,看上去是见习的衙差。 “这位兄弟,有件事情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二,你知道范特西范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那名衙差被云奕拉住了手腕,整个身子轻轻一震,接着就听见的声音。 转头看见云奕腰间的铜锣,她眼角抽动两下,眼中的气愤瞬间消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咬着牙似的说道。 “这位大人,属下是女子,范大人的行踪属下并不知道,现在衙门里所有带锣大人们的行踪,都是机密。” “…”云奕也没想到身材匀称,发髻随意的身影会是一名女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不过,他毕竟是混迹在茶楼饭馆的人,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 “嗐,原来是一位巾帼,那现在衙门里,是谁在主事?” 云奕明面上是铜锣,那女子也不好跟他置气,轻轻的从云奕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是小城主,陆文涛陆公子。” 在云奕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已经快步离开,也不知道是被安排了任务,还是不想跟云奕再多说下去。 “陆文涛。”这个人的名字,云奕很早就知晓了,不说刻意的提防,很多时候也不想跟对方有正面的接触。 毕竟是城主府的人,有这样的家世,那么他的见识肯定远非云奕能比的,同龄人的目光有时候是最毒辣的,陆明或许会轻视身为小辈的云奕,陆文涛很可能就不会。 他很想转身离开,自己去找范特西的下落,或是出去将不听带着,这样和对方交涉起来,自己更有底气,最后都在脑海中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现在自己身上虽然有些疑点,也都是些小问题罢了,可若是在冀城戒严的时候有些无法说明解释的动作,怕是自己也会被控制起来。 “只是去询问范特西的行踪,没事的。”他小声地宽慰自己。 几个呼吸间,神情被控制到自然的状态,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提前尝试着露出憨厚的笑。 - 咚咚咚。 这里是衙门当值大人工作的地方,门户大开着,云奕轻轻地叩响屋门,没等里面回应,他已经走到了屋里。 屋内左手边是屏风隔开的区域,那里摆着一张大案桌,一名看上去十分英武的男子正坐在案桌后面,他手臂支撑在桌上,手掌挡住了一半的脸,目光正投向屋门的方向。 云奕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丹,眉如墨画,目若朗星,好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他一身深色衣物,边角是精致的纹绣,朴素却不普通,更显得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见过陆文涛,陆大人。” “云致啊,这几日怎么都没看见你。”陆文涛平淡的开口道,目光如从空中俯瞰大地,寻找猎物的雄鹰。 明明是年纪相仿的人,言语中那种压迫的气势和整个人的气场自然而清晰。 云奕心里咯噔一响,头皮微微发麻,额头上都快生出汗水。 “属下这几日身体不适,回庄子上的家中休息去了,倒是忘了告假。”云奕强行扯了扯嘴角,露出之前提前演练的憨笑。 “陆大人,您认得我?” “当然,你进入衙门的举荐信,可是我给范铜锣的。”陆文涛推开身下的椅子,站起身来。 “现在衙门人手实在不够,刚巧你回来了,正好可以给你安排些任务。” “陆大人,属下还不清楚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云奕双手抱拳,微微鞠躬,恭敬的问道。 他低着头,没有去看陆文涛的反应,不过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犹豫了一瞬。 “你之前传来的消息,说是与矿区那边有联系的邺城方家,方寸山这些日子要来,前几日确实有人混了进来。” 云奕竖起耳朵,心里猜测应该是没有顺利将对方拿下,否则冀城无需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很快就采取了行动,那人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便被我们控制了起来。”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云奕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没等他发问,陆文涛继续道。 “不过,被捕获的那个人并不是方寸山。经过审讯,得知他名叫沈二,他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就招供了。他承认是受方寸山的指使而来,而方寸山本人也确实来到了冀城。然而,现在方寸山的下落仍然不明。” “所以,现在城里是在搜寻方寸山的下落?”云奕试探着问道。 陆文涛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铁矿区那里呢?会不会他就没有进城,而是用沈二吸引视线,自己去了矿区那里?” 陆文涛的盯着云奕,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快。 “这个不用你操心,现在城南方向还缺少人去搜查,就交给你去,正巧,你的见习手下也在那片区域,你可以带着她一起。” “务必要仔细一些,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无论什么手段。”陆文涛的声音变得冰冷,命令的口气让云奕有些皱眉,他是真的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打更人。 “是。”他硬着头皮,点头答应,又抬起头,像是突如其来脱口而出的失误。 “大人您知道范特西范大人,现在在哪儿吗?” 陆文涛随意的回了一句。“东城门。” - “白龙,你去找洪皓轩洪老大去。” 云奕轻轻的拍了拍白龙的脖子,伸手就将布袋中的不听抱了出来,不听挣扎着,伸爪就盖在云奕的脸上,用力的往外推。 “别打扰我睡觉,都进城了,也没有危险,没行动之前别叫我,让我好好调整状态。” “别啊,现在方寸山可能就在城里,没有不听前辈你,我可就抓瞎了!” “哼哼,你现在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听见云奕的恭维,不听反抗的力度都变小了,有些傲娇的仰起头。 “你说那个秃子在冀城里?” “应该是,你还记得他的气息吗?”云奕回忆起方寸山只是寸头,还没有到秃头的程度,不过不重要。 第183章 冀城遇见孔赢 “又没有接触,我哪里还记得。”不听明亮的眸子转动,似是在思考的样子。 “不过,咱若是能撞见他,哪怕他带着伪装,我兴许也能看破他。” “这不重要。”云奕随口说了句,他此时的心思并不在方寸山身上,这是冀城,是打更人甚至可以说是陆家的地盘,就算是找到了方寸山,对方也不会束手就擒,让他轻松拿下。 一旦动手,那动静势必会将人引来,云奕就更没有机会从方寸山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再进城主府这件事情上。 “先去城南方向看看,去找洪老大聊聊。”目前还没有思路,他决定先去找找地头蛇。 - 曾经喧闹无比的冀城,如今却变得这般沉寂,这让云奕感到有些不适应。他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的街道是如此宽阔,就算是多驾马车并行,也不会觉得拥挤。 路上也遇见了有同僚敲响百姓家的门,说是要进屋去看看,本着民不与官斗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主人虽面露难色,却也没有开口拒绝。 敲门进屋的队伍里,领头的都是带着锣的打更人,想来也是怕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见习们难以应对。 南城区也是不小的区域,陆文涛说于秀丽也在这一片儿,不过云奕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也没有去闻讯路过的其他同僚,他还是独来独往惯了。 - 走进巷子,还没到洪皓轩的小破屋门口,就听见那边传来马蹄声和一声鼻息。 “老大,院子里的马有动静,不知道怎么了。”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叫喊。 接着,洪皓轩似乎从屋里走了出来,竟对着马儿开口道:“咦,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话音刚落,院门便被敲响。 现在整个冀城都戒严,虽然没有明说,但每家每户都规规矩矩,心照不宣的待在家里没有外出,他心中念头一动,就猜到敲门的肯定是云奕。 “果然是云老弟你,你这是来找我的,还是说任务是来我这小院儿勘查的?”洪皓轩打开门,一身打更人差服的云奕一览无余,他好奇的说道。 “你这马儿确实不凡,似乎能听懂人话,要不是我从手下口中知道是你的坐骑,我怕是都把它拉出去卖了,肯定价值连城。” 说着,他就引着云奕走进院中。 “你倒是真的心大,怎么不知道谨慎些。”云奕声音中带着些许责怪的意思,洪皓轩还以为在说自己,有些茫然,抬眼才注意到云奕是在跟那匹高大的棕色马儿说的话。 洪皓轩也不觉得尴尬,屋里的一众小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也都陆续地走了出来,看见了云奕的这身衣服,心中自然产生了一些畏惧,一个个面面相觑,倒是没人说话。 “云少侠真是厉害,竟已经进了衙门,成了官家的人,以后见面都要叫一声云大人了。”之前被洪皓轩叫来,与云奕有过一面之缘的梁桦,壮着胆子开口道。 云奕很自然的看了他一眼,轻松的笑了笑:“你可别给洪老大惹事啊,我可不想去抓你。” - 洪皓轩将云奕领进屋里,之前那些小弟还能肆无忌惮的在隔壁聚集,现在也觉得不自在,便都识趣儿的留在院子中。 “云兄弟,这冀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吗?”洪皓轩伸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云奕的眉毛挑了挑,“洪老大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也是才知道的,你这消息的路子还真是及时。” 洪皓轩嘿嘿一笑,“都是在冀城里混的,谁还不认识一两个人的,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消息,能不能给我吐露一星半点?” “就是城里进来了不怀好意的歹人,为了不出乱子,让他有机会逃出去,衙门才会是这般安排的,你口中那个被抓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城里应该还有没有落网的。” 这种消息并非绝密,云奕说出来,也是想给洪皓轩提个醒。 “冀城现在表面上安安静静的,潜藏在暗中的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洪老大要是有什么消息线索,还请及时告诉我,白龙就留在这里,它可以找到我的位置。” “白龙?”洪皓轩第一时间有些发怔,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目光不自觉看向院子的方向,恍然大悟道:“哦哦,院子里的那只,棕色的马是,云老弟是懂取名的。” “洪老大既然知道有人被抓了,那你知不知道,人现在被看管在什么地方吗?” 闻言,洪皓轩摆摆手,“这我哪儿能知道啊,不过要我说,肯定是在衙门里面,城里也没有适合关押人的地方,难不成送出城去,送到城外大营里关着?” 云奕一直注意着洪皓轩的神情动作,洪皓轩也毫不避讳的看了过去。 “云兄弟这还能不信我啊?伙计们都不能随便出去,我现在也跟瞎了聋了没有区别。” “洪老大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好在刚刚的目光不算尖锐,云奕嘿嘿一笑,缓解着气氛。 - “啧啧,明明天气开始回暖,怎么感觉这个冀城像是被大雾罩着,阴森森的。”不听趴在云奕的肩上,撇嘴道。 “走,将城南扫一遍。”云奕倒是没有理会不听的抱怨,脚底生风,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怎么?你要去找方寸山?不是说他不重要吗?”不听有些好奇的问道。 云奕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信心十足的说道:“刚刚洪皓轩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沈二被抓,肯定不会被关在衙门,那里还有不少人来往进出,不是个绝佳的地方,又不可能送去城外军营,洪皓轩都说了,城里没有适合关押人的地方。” “对啊,城里没有适合关押人的地方…”不听说着说着,似乎也意识到了,它的脑海中出现的,是戒备森严,不容易进入同样不容易出去的城主府。 “你也想到了?城主府,洪皓轩作为冀城里混迹的老人,他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可冀城有一个地方他应该不熟悉,那就是城主府,沈二很可能就在城主府内。” 云奕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开口道:“方寸山我不是对手,但我有比他们都要更好的追踪手段,那就是不听你,我只需要发现他,吸引来城里的人,方寸山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第一时间接触到方寸山的人,陆明很可能会再次叫我见面询问情况,这样,我就又一次的拥有正大光明进入城主府的机会;你就可以趁机在城主府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和山庄里,那刻痕相似的气息。” 不听在脑海中理了理云奕的思路,它的小脑袋瓜并没有思考出什么问题,很认真的点头肯定。 - 云奕的步伐加快,空无一人的街道更是没有限制速度,他快速的往南城门的方向跑去,打算从靠近城门的地方搜查。 “嗯?” 前方有一人,身穿差服,朝着与云奕相反的方向,走到街边的一家院子门前。 云奕之所以发出这样的声音,是因为城里的打更人行动最低为三人一组,独行几乎是很少见的。 陆文涛也跟云奕说起过于秀丽在南城区,也是想让云奕以铜锣的身份带领那一小队见习。 云奕觉得这人的有些异样,左手已经有指诀的雏形,提防着,迅速靠近那人。 那人的身材不算高大,正背对着云奕敲一家院子的木门,从背影上看去,体格也不瘦弱。 哪怕云奕轻手轻脚的,可这街道上太过空旷,城里又过于寂静,那人还是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也是警惕的回头看去。 “…” “…” “孔赢?”云奕的表情十分精彩,有惊讶,有不可置信,还有更多的疑惑。 “你怎么,在这儿?” 孔赢先是被云奕叫出的这一声名字,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半天,才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云奕?你?你?你这一身是什么情况?” 吱呀。 这时,孔赢先前敲门的那户人家打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妇人,看见门口两位身穿差服的官爷,她低眉顺眼的,有些畏惧般,笑着说道:“两位大人来敲草民的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等敲门的孔赢开口,云奕先声夺人道:“冀城铜锣云致,城里混入了歹人,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我等奉命来百姓家中查看一番,防止被歹人混入家中藏起,威胁到你们的安全。” 妇人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还道是两个来打秋风的跋扈官爷,心中不快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奕越过孔赢,跟着妇人走进了院子,妇人还打算将他们引进屋里,可一回头,发现云奕就站在院子的中间,没有跟上,与他一起的孔赢也站在他的身后,看上去似乎也有些疑惑。 妇人有些好奇,她开口道:“大人不进来看看吗?” 哪知云奕并没有回答,妇人还以为他已经开始刁难,还怕云奕要提出什么要求。 “好了,婶子家里并无异样,婶子要注意安全,你家老汉也不必如此紧张。”云奕僵硬的表情缓解,露出憨厚的笑容,说罢,竟带着孔赢一起离开。 妇人愣了一会儿,这才快步上前,将关上的门插上门栓,抱怨着说道:“你个窝囊废,来人都不看出来开门。” 里屋门边,一个消瘦的男人伸出头,面色枯黄皮肤干瘪,眼圈黝黑,一副没睡醒劳累过度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又好像没有力气说什么反驳。 孔赢跟着云奕走,张了张嘴,似乎有好多话想问问,可见对方没有回头,便先将心里的念头压下来,看样子对方在这里混的不错,就先听从他的安排。 也是跟邺城的那伙儿人混在一起久了,孔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晚辈有这样的信任。 “孔大哥,你怎么来冀城了?”云奕带着孔赢,找了处比较隐秘的地方,这才开口道。 “我留在邺城本就是看住方寸山和沈二的,那日我突然得到消息,方寸山和沈二一起出现,这种情况从未发生,我便猜到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于是我就跟了上去。” 孔赢憋住了自己的问题,先跟云奕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们跑的有些快,似乎还比较慌张,我跟的远,他们应该没注意到我,而且他们没有绕路,径直的就来到了冀城,我是跟着他们的气息到达冀城的。” “你见到他们两人都进城了?”云奕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不是,我手里只有沾染沈二气息的布料,而且气息已经开始变淡了,这个气息最后的终点是冀城,在之后便追踪不到了。”孔赢摇了摇头。 见云奕没有再开口询问,孔赢思索着,开口道:“云兄弟,你这身衣服是真的吗?” “当然,不然我这么大摇大摆的,怕是早被抓了起来,你不是没有差服嘛?你这身?” “嗐,我是带着铜锣进城的,你知道的,我打更人的身份不假,带的铜锣也是真的,就只能谎称是便衣行事,冀城的衙门说是人手紧缺,便给了我一套差服说是让我帮忙;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为了不引人注意,就只能独自行动,你看,这衣服还不合身呢。” 说着,孔赢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被叠起来的部分展开,瞬间盖住了手掌。 “你方才那么快就看完了那家院子?是靠的它?”话题一转,他目光看向云奕肩上的不听,小声的问道。 云奕点了点头,“我现在也被派来了南城区,你就跟着我一起行动,你是个什么路线?” “成,我是从南城门连带着城墙边的,都搜查了一遍,一路往城里去的。”孔赢当然乐意有人走在前头吸引目光,更何况有不听的助力,效率无疑是更高的。 “咱俩的思路是一样的,城里这个样子,方寸山若是在城里,肯定是想要逃出去的,越靠近城边的机会越多,走,我们从刚刚那个位置再继续找找看,不过咱还需要去找几个见习来。” 孔赢微微皱着眉,“怎么?你也学到了一副官僚做派,要差使见习做事?” “什么啊,我收了个小弟,带着她,有功劳分她一些。”云奕笑着解释道。 第184章 猫小弟帮寻线索,于秀丽被绑 不得不说,云奕确实能感受到衙门是缺人手的,他们在城南区走了三条街,都还没有找到于秀丽那支小队的踪迹,遇到过另一支见习的队伍,问起来,也不知他们三人的下落。 “要不你让它去找找看。”孔赢将目光落在不听的背影上,出声提醒道。 “若是让不听去找他们,我们又怎么能够效率的去找方寸山呢?”云奕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的更多,他们俩人的效率肯定比不上不听,更别提不听的准确性更高。 “喵!” 云奕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不听眼前一亮,它扯开嗓子,大声地叫嚷了一声,声音响彻云霄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仿佛要让整个世界都听到它的声音。 孔赢不了解不听,并不清楚它在做些什么,便看向云奕,哪知云奕也是一脸困惑,倒是不听微微歪头仰着脸。 没过多久,街道两旁的墙头上传来细微的动静,接着,好几道或胖或瘦,花纹多样的身影依次出现。 “喵?”那是好些只猫,其中一只跟不听极为相像的狸花猫叫了一声,云奕当然不懂猫语,却也听出了这一声猫叫中的疑惑。 “喵!”不听的这一声回应,肯定且威严。 接着,便是一阵阵连绵不绝的细小动静,是无数小脚在地上轻拍,似细雨落在窗台,发出微弱却又清晰的声响。 直到两边墙头上的猫都跳了下来,它们迅速地围到云奕跟前,仿佛云奕是它们的圆心。 不听也从云奕的肩头跳下,背对着云奕蹲坐在云奕的面前。 那只狸花猫打头,领着剩下的八只猫,匍匐在不听的面前,它们的身体紧绷,尾巴贴地,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它们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就像是跪在地上等待皇帝检阅的士兵一般,肃穆庄严,更是井然有序。 “…”云奕和孔赢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惊讶,也都猜到了不听要做什么。 “喵。” “喵喵喵。” … “喵!”好久一段喵声起伏,最后,随着不听最后一声严厉的喵声落下,面前匍匐在地上的九只猫立刻四散而去,顷刻间,面前已是空无一物。 “不听先生已经安排好了?”看着不听那种等待被夸奖的模样,云奕也是十分配合,开口道。 “当然,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于秀丽我还是熟悉的,我给它们描述了样子和气息,只要还在冀城,肯定能找到的。”不听摇晃着尾巴,对云奕的及时提问很是满意,小猫嘴角似乎都翘起来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也找了这几个小弟?”能有更好的方式解决,云奕当然能将心思都放在一处,又好奇的多问了句。 “嗯…我在冀城的时候发现,找些小弟办事会很轻松,就像你让于秀丽做你手下一样,所以我抽空,也在这里收了几个。” 云奕顿时一脸黑线:“这是哪跟哪儿啊,对了,这里面没有厉害人家的猫,别给我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放心。”不听打包票的说道。 两人的对话密集,一来一回的,一旁的孔赢都插不上话,也算是听明白了意思。 - “没剩下几户了。” 两人一猫又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孔赢皱着眉,沉思着,喃喃道。 “也就是他不在南城区罢了,兴许是藏在了其他地方。”云奕倒是没有那么容易气馁,他反而是注意到了另一个不太正常的情况。 “你的那几个小弟靠不靠谱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看向肩头的不听,有些质疑的问道。 好在不听不是人,一脸的毛发,否则云奕就能看见它也会脸红,它声音没了之前的坚定。 “应该快有消息了。” “噔噔噔。” 细微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近处传来,两人一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只纯白身形矫健的猫飞奔而来,云奕竟从它的眼中,看出了焦急的情绪。 咕咚。 它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要沉闷许多,比不上之前的轻盈。 “喵,喵喵。”它朝着不听叫喊了两声,云奕立刻也看出了不听的脸上都挂上了疑惑和担忧。 “喵?”不听也叫了一声。 “走!快走!往那个方向。”不听似乎是已经听明白了白猫所说的事情,它的声音中有些焦急,连忙给两人指了个方向,催促着两人前进,那只白猫也跳到一旁,给两人让出了路。 “怎么了?”不听的反应让云奕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脚下没有停顿和耽搁。 “荣荣说,它们在城东靠近城南的方向,嗅到了我给它们描述的气息,就沿着那种气息寻找,最后找到了一户人家存放木柴的地方,可是它们在那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会不会是于秀丽他们在那里停留过?”孔赢推测道。 “停留过的话,气味应该还会移动,既然不听没说,是不是他们的气味就留在了那里?”云奕和不听是默契的,他立刻就猜到了缘由。 不听的眼神更加凝重,“不止是气味留在那里没有了移动,而是荣荣的身上,有法术波动的气息。” “什么?!”云奕和孔赢异口同声道,两人的步伐出奇的一致,都被这个情况惊得节奏停顿了一瞬。 “那处柴房,肯定布置有法术,荣荣它们看不见,是因为被法术隔绝在外了。” “于秀丽还没结丹,没有能够施展法术的条件,他的两个同伴肯定也是如此,那么能够施展法术还不露脸的,就只能是。”云奕相信不听的判断,依据它的判断,心里也有了推测。 “方寸山!” 右手紧握着长歌剑的剑柄,云奕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周身灵气涌动,体内由丹田内的内丹调动,经脉内的灵气也开始崩腾。 他顿觉手脚轻盈,头脑清明,眼神清晰,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为了加持自身,他几乎将所有能够施展的法术都暗暗施展了一遍。 孔赢没有跟方寸山交过手,只是听过他的存在,云奕也跟他说过对方的名号,他不跟云奕一样,在冀城有明面上的正经身份,所以没有像云奕这样全副武装。 冀城内这几天都是戒严的情况,打更人分布在城里各处在执行自己的任务,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法术施展,所以衙门对灵气的波动少了些敏感。 为了能够迅速应对情况,衙门给每个人都配备了相应的信号烟花,云奕身为铜锣,当然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施展法术起来肆无忌惮。 “就是那处院子的后面,我隐约感觉到了。”不听的精神力比较强大,对于法术波动的感知要比云奕和孔赢都要强上许多,它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是青灰色的墙面,不似大门户会刷上其他颜色的漆面,墙头的砖瓦也似有破损,还没来得及修缮,若非家中有青烟人声,怕是云奕都以为是一处荒废的院子。 “咚咚咚。”云奕调整着呼吸,慢步到门前,长歌剑背在身后,抬起左手轻轻叩响屋门。 屋里传来一声有些虚弱无力的回应,“谁啊?” 云奕听出似乎是一位年迈的老妪,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冀城衙门,打更人。” 屋里隐约好像有轻轻的抱怨和叫骂声,不过很快,屋门就被打开,门里确实是一位穿着布衣,佝偻弓着背的老妪,她满头白丝,脸上布满深壑,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云奕和孔赢,目光当然也从两人的衣着,乃至腰间的铜锣扫了一眼。 长歌剑不是短剑,那寒芒毕露的剑尖当然也被老妪看在眼中,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身子也变得僵硬了一些。 “你,你们,老妇做了,什么错事,要两位官人,光天化日下,上门来杀我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结结巴巴险些这句话都说不完整。 没等孔赢开口,云奕身子微微挡住了他,然后自己开口,声音依旧那般不近人情的语气。 “城里现有歹人躲藏,我们收到线索,那歹人就被你藏在屋中。” 老妪的脸都青了,又变的一阵红,她颤抖着抬起手,张开嘴,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待在外面,等我们进屋确认以后再说。”云奕没有理会,给孔赢使了个眼色,便迈进院子,越过老妪的面前。 孔赢也看懂了云奕的意思,他拉着老妪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大人查案,你还是别打搅他的好。”说着,就将她连牵带扶的,领到了对面。 “你在这里不要想着逃了。”留下这句话,孔赢便快步跑回去,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只留下那老妪扶着墙,气得跺脚。 院子不大,也就只有一间屋子,东南方向是厨房,堆放木材的地方在院子中,距离厨房不远的东北角上,是木头架起来的草棚子。 云奕的步伐稳健,长歌剑依旧是防备的握持姿势,目光紧盯着草棚下面,一步一步缓缓挪向那边。 孔赢已经走了进来,看见云奕的瞬间,整个人也立即进入了防备的姿态,那浑厚有力的灵气要比云奕的更加醒目,要不是云奕知道是谁,怕是已经抽身就逃了。 “停!”不听的声音在云奕脑海中响起,就像是在命令自己的身躯四肢,令行禁止,云奕立刻就停下了动作,像是被定身一样。 “孔兄,你踩在那里。”云奕根据脑海中不听的指示,用左手指了处地方,说罢,自己则是和孔赢动作一致,也站定在另一处地方。 “孔兄!”随着云奕的喉咙处传出滚滚震雷般音波,院子内卷起大风,门窗被风吹得发出哐哐的声响。 “咻。”两人此前并没有同时行动,这也是第一次合作,却能默契十足,动作一致的释放出蓄积的攻击。 两道灵气如同利刃飞矢,从两个不同方向射向草棚中的那一堆木柴。 啪!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紧接着像是镜面般破碎的落地,哗啦呼啦的。 草棚下的景象,也随着这刺耳明显的动静逐渐平静,展露在两人的面前。 两道身影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一人身穿差服,另一人则是被扒光了衣服,内衬都没有留下。 云奕手提长剑,快步向前,如流星般疾驰,而孔赢则是立刻转身,目光如同捕食的雄鹰,锐利无比,扫视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异常。 “还活着。”两人都还有微弱的鼻息与脉搏,云奕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修行的不是衙门内传承的打更人的功法,不知道他们体内灵气的流动方向,只能是顺着主经脉,将灵气渡到两人的丹田。 内丹迅速抓住灵气,就像是普通人的心脏那般,又将灵气通过特定的路径,运送到四肢百骸。 “呃…”两人的状况都有些好转,被扒光衣服的那人,更是有要苏醒的迹象。 云奕赶紧放下另一个人,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赤裸的这人身上。 “咳,咳咳。”那人涨红着脸,连连咳嗽,这才睁开眼,便看见了云奕,更是注意到了他的衣着,慌乱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依靠。 他一看身旁,只有一名男子躺在身侧,声音有些慌乱,“大,大人!快去救救,救救于秀丽,她被那人带走了!” “你们遭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云奕看着不听膨大的尾巴,便没有去询问他们遭遇的那人的样貌,而是询问其时间。 那人抬起头,目光看向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又左右看了什么,在确认方位。 “超过两个时辰了!” 云奕没有犹豫立刻起身。 “咻!”一阵尖锐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上空中。 “砰!”蓝色的烟火在空中爆炸开来。 东城门的城楼上,范特西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缕青烟,蓝色的火光还印在他的眼底。 “去,那里有情况,城门交给我!” 第185章 「城防令」,孔赢镇守城门 夜空中绽放的蓝色烟火,宛如一颗坠入平静湖面的小小石子,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 它爆炸的动静,同样让安静的冀城变得热闹起来,那些门户里的百姓,心中也是难免的被触动一瞬,都能感觉到较之此前的情形有所变化。 城里除了有其他职责在身的打更人以外,绝大多数都开始迅速往这边靠拢,同时注意力更加集中绷紧。 他们的效率是极快的,也就是云奕将信号射向空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有人赶来。 “这边有什么情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咦。”人声传来的方向并非大门处,情况紧急总不能绕到门口在进来,便纵身一跃,跳到墙头。 云奕顺着声音看去,第一个赶来的竟还是个熟人。 身为打更人的职业素养,林巧的目光肯定不会停留在云奕身上,只是稍微停顿,便快速将整个院落的情况收入眼底,当然还有某个衣不蔽体的见习同僚。 不过人家不知从哪里扯来了一些粗布,盖在自己两腿中间,哪怕依旧苏醒,仍是躺在地上不愿起来。 “林铜锣,方寸山夺取了见习的差服,并且挟持见习于秀丽,很可能已经混迹在冀城打更人的队伍中,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时辰,快些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云奕没等林巧再次开口,便将情况精简后描述给对方。 林巧立刻就意识到情况的紧急,这个时间,足以让方寸山有机会溜冀城。 “我去西城区,那里距离这边最远,我会在路上拦下其他同僚并告知。”林巧点头,转身,飞奔,一气呵成,不敢耽搁。 之后还有打更人到来,有见习,也有带锣有职位的大人,云奕一样将消息说明传递,便又有两支队伍分别朝南城区和北城区的跑去。 “你们二人需留在这里,若是还有人前来,记得将情况如实告知,我现在去东城区。”云奕看着地上衣不蔽体的见习和另一个同僚,吩咐道。“若是方寸山回到此处,直接打红色信号弹,两人一起,确保将消息传递出来。” 说罢,云奕带头在前面跑,孔赢还有些纳闷为什么他不直接翻墙,从那边走才是最快的路线,一出门,便看见云奕已经跑到老妪的身边。 “婆婆,有歹人进过你的院子,现在有两位差役在你院中休息,你不必理会,也无需担心。”云奕的声音依旧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不过他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将老妪的手拉来放在她手中。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等老妪有些反应的时候,云奕已经和孔赢一起,跑出去了十多丈远。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怎么有人去了以后就又往外跑的?”云奕已经登上城楼,范特西背对着他坐在城楼上,开口道。 在此处的视线是极好的,他自然能将城中的事情看得大概,更别提那些打更人们根本没有乖乖的沿着街道通行,能从屋顶抄近路的,绝不绕远,理所应当的,他知晓云奕的到来。 “有个三人的见习小队被方寸山袭击了,现在一人下落不明,一人衣服被拔,他应该是换装变成了打更人中的一员。”现在情况比较紧急,云奕也就没有跟他打哈哈。 “你这边有没有前来轮值换班,或是靠近的同僚?”云奕继续开口问道,这是东城门,是距离邺城最近的城门,他觉得会是方寸山的主要目标。 连续的情况说明外加问题,冲击着范特西的思绪,他转过身来,凝神片刻,眼珠子又恢复了灵动。 “你是觉得他会从这里逃出城去?放心,我可没有偷懒,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呢,东城门这边没有意外发生。”他自信且笃定的说道。 “你还能不能感受到于秀丽的气息?”云奕再次将目光投向不听。 不听摇了摇头,“不行,刚刚你们打破那道屏障以后,我就试过了,没有,不知道是法术还是法宝,我无法再感受到她的气息。” “也就是说,和方寸山一起的于秀丽都无法被追踪,那么方寸山就更不会泄露任何气息了。”云奕抱着双臂,手指轻轻的揉搓着下巴。 同时,范特西和孔赢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了对方,能够口吐人言的不听是云奕身边隐秘的存在,两人都在思考对方和云奕的关系。 沉思的云奕直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气氛有些怪异,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可能。 “这位是冀城的打更人铜锣,范特西;这位是我之前的朋友,孔赢,也是一位铜锣。”云奕的脸上是憨厚轻松的笑容,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 两人微笑着,点头示意。 “方寸山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欺骗,那么他现在除了回邺城,还能去什么地方呢?”范特西紧盯着云奕,他对方寸山并不了解,便想从云奕身上得到些线索。 “你们没有从沈二那里得到消息?”云奕表情疑惑,反问道。 范特西脸色一苦,无奈道:“没有,那个沈二只说两人是邺城方家来的普通商贾,便不愿意再吐露,就算是后来施展了各种手段,也没有再多有用的消息,甚至于方寸山的去向也是一问三不知。” “既然知道自己落入的圈套,那么他应该也能想到,城外矿区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他应该也不会选择去从北城门逃离。”云奕推测道。 “没错。”范特西点了点头,“咱俩的想法是一致的,东城门距离邺城最近,正常情况下肯定选择东城门,此时肯定也不会来此冒险。” “我还想着,等他进城的时候出手的,现在却被锁死在这里。”说着说着,范特西隐隐有些恼怒,紧紧的握着拳头。 不听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也没有多嘴的意思,毕竟它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不适合参与这种讨论。 听到范特西的话,云奕突然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像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又像久旱逢甘露的禾苗,还像暗中被人突然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的思路豁然开朗。 “要不,让孔赢代替你守在这里,他不熟悉冀城内的情况,但是修为足够接替你守在此处,你和我一起去城里找他。” 云奕的一席话,在范特西的脑海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犹豫的光芒,目光缓缓地转向孔赢,仔细地打量着。 和范特西不同,这个决策对于孔赢来说是没有什么风险的,所以他表现得十分坦然和淡定。 随后,范特西将目光又投向云奕,得到云奕坚定的眼神后,他缓缓地吸了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吐出,他心里也做了决定。 “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愿意相信你,就这么决定了。”范特西说着,伸手将自己身上的一块儿令牌掏了出来,并抛向孔赢。 啪!令牌飞行的速度不慢,但孔赢也非常人,轻松一挥手就将令牌抓在手中。 那是一块儿古朴的青铜令牌,正反面都有浮雕而成的云纹和山形,一面还雕刻着一个气势恢宏的“冀”字。 “「城防令」?”孔赢看清了令牌的样似,感受着它上面蕴含的气息,心中有了猜测,喃喃道。 说着,手中的令牌带着淡淡光晕和微微波动,他自己的身上则是同样的光晕和频率一致的波动,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我倒是小看你这位朋友了,铜锣之身,知道「城防令」的用法,不简单。”范特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也是铜锣之身。 “那就拜托孔兄了。”云奕双手抱拳,面容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说道,孔赢收起「城防令」,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 “你叫他什么,孔兄?”心里已经有了方寸山不在东城区的预期,前半段路程自然没那么紧张,抽了个空闲,范特西好奇的问道。 “他看上去貌似年纪不小啊?” “没错,孔兄有四五十了。”云奕的心思不在这里,也就随口回了句。 “啧啧,四五十你还能称兄道弟啊,看来云兄弟手段颇多。”范特西撇了撇嘴,语气有些阴阳,又看见云奕在前面带路的方向,问道。 “你怎么往最远的西城区跑啊。” “在此之前,我和孔赢一起,就是在南城区搜查,已经排查完了,并没有方寸山的踪迹,所以他最有可能是在西城区。” 云奕脚下的动作不慢,就算是比他修为还高的范特西,正常情况的速度也不足以与他拉开太大的差距。 “你从跟我见面到现在,怎么一直在使用法术,不害怕消耗太大了嘛?”范特西闲庭信步般,紧跟着云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盯着云奕的后背,开口问道。 肩头的不听能感受云奕身子在这一瞬有轻微的颤动,不过是十分微弱,身后的范特西并没有察觉到。 范特西看不见云奕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方才脸色有多差。 “嗐,我是害怕突然遭遇方寸山,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跟他缠斗的人里,肯定也没有我,我只需要在这个时候保护好自己就行,好钢用到刀刃上嘛。” 云奕的话听上去很是轻松自然,范特西一直觉得云奕藏有许多秘密,方才有此一问,不过云奕这种说辞也是合情合理,他正思考着。 “林铜锣!”身前的云奕高声地呼喊了一句,他往旁边移了移身子,就看见前方有一小撮人聚集在一起,大概有八九人地样子。 林巧也注意到了快速靠近地云奕和范特西,打了声招呼后问道。“云铜锣,范铜锣,你们这是?” “任务在身,你们这是?”范特西抢先开口道。 林巧看着对方,她知道范特西的修为比自己高,而且现在的情况下,他的地位也比较特殊,简单来说,是几乎拥有银锣的权利。 所以面对范特西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还开口反问,便心平气和的回答道。 “云铜锣传递给我新的消息以后,我就赶往西城区了,这一群都是一路上遇到的同僚们,身份也能够确认,还没有找到冒充我们的人。” “这是西城区所有的同僚了嘛?”云奕立刻接着林巧的话,追问道。 林巧一愣,左右看了看身旁的其他打更人,摇了摇头,“西城区安排了多少人我并不清楚,只是路上遇到另外两个队伍。” “好,你们先留在这里,不用到处乱跑,遇到其他同僚也将他们汇聚起来,直到收到其他信号,或者遇见目标发出信号!”范特西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开口便是命令的语气。 虽然林巧看着对方腰间的铜锣,听着这话有些让人不舒服,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走!”两人异口同声道,立刻又往西城门跑去。 “范铜锣和云铜锣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啊?”林巧身边的人开口问道,她队伍里的另外两个见习都是自己的跟班,自然是见过云奕的。 林巧知道范特西的特殊,同时一直都觉得云奕也比较特殊,摆手道:“别打听了,他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的动作很快,已经在范特西的带领下登上的西城楼。 “小范?你不是在其他城楼吗,怎么来我这里了,小心我跟大人说你玩忽职守啊。”西城楼上坐着一位头发青丝中藏着白发的男子,英姿焕发面色红润,看上去就是精力十足的样子,他看见范特西哈哈大笑道。 “郑叔,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我得到了新的消息,方寸山很可能想从你这里逃跑!”范特西扯了扯嘴角,严肃的说道。 “别怕,有我在呢,他要是想从这里过,不用激活「城防令」,我足以摆平他。”男子拍拍胸脯,信心十足的说道。 范特西轻轻的推了云奕一下,云奕朝着郑云舟抱拳行礼,“见过郑银锣。” 说罢,他转过身,纵身一跃,跳到城楼楼顶,这里视线最好。 肩上的不听立刻进入了状态,准备施展探查的法术,想要从中蛛丝马迹,就算是方寸山不露气息,轻舟泛过,水面终归留有痕迹。 云奕也盘膝坐下,做出一副样子,一会儿若是有什么异样,也好将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云奕!”不听还没有完全施展法术,它急切尖锐的声音就已经在云奕的脑海中炸响。“那边!” 第186章 诱饵,妖怪化的于秀丽 不听与云奕相处一直都是轻松随意的态度,很少会去直呼云奕的全名,大多是称呼“云小子”什么的。 可就在现在,它还没有完全施展法术,急切尖锐的声音就已经在云奕的脑海中炸响。“云奕!那边!” 噌!长歌剑刹那间离开剑鞘,云奕从城楼顶上直接跳下,如同从空中飞扑下来狩猎的雄鹰,剑刃如同鹰爪一般寒光闪烁。 还在与郑云舟寒暄的范特西当然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就看见云奕的身影从窗口掠过,又离开了他的视线。 “郑叔,看上去情况有些紧急,我先过去!”他也抽出自己的武器,立刻告别。 不过仔细一看,手中那是一根铁鞭,虽然形状有些相似,却是并非是之前所使用的“亢龙锏”。 动作轻盈且快速,就好似蜻蜓点水,只是不能维持一种稳定安静的状态,不听就无法维持和云奕的精神力链接,云奕只能在赶路的间隙,抽空问道。 “你察觉到方寸山的气息了?” “不,不是。”不听的眼神中带着不解,站在云奕的肩头继续道:“是于秀丽的气息!我还没有发力呢,就突然出现的,就好像,就好像是解开了什么限制,不再隐藏一样,而且。” 不听的声音中满是疑惑和犹豫的情绪,“而且还有之前妖怪的那种气息。” “「改运丹」?是陷阱!?”不听的描述让云奕的警惕心大增,不过他的速度并没有受到影响,不管是什么情况,总归是要亲眼去看的。 范特西紧跟着云奕身后,目光咬紧云奕的背影,两人间的距离也在不断地缩小。 突然,云奕停在了街道转角的尽头,他心中一紧,知晓是到了,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凌厉。 “小心,让我来!”他飞速挡在云奕身前,先是摆出了防备的姿态,毕竟若是即刻交手,自己已经处于后手,先抵挡再反击才是稳妥的。 可面前的景象让他的身躯,乃至精神都为之一震,目光震惊中带着呆滞,甚至有一种恐惧和厌恶在脑海中发挥之不去,此时,他终于知道云奕为何停了下来。 巷子里,站着一具高大的身躯,足有两人高,身披棕黑混杂在一起的皮毛,又像是染上了疾病,四肢上只有浅短的绒毛覆盖,稍微凝神,还能看见绒毛下的皮肤。 这种妖怪的样子,范特西和云奕不是没见过相似的,城外的矿区、宜城的山林,都见过这种因为「改运丹」而让人变成的妖怪。 只是这次冀城里的妖怪和之前的不同,之前遇见的妖怪,能看见人的隐约面貌、野兽化的身躯,坚韧的皮毛覆盖全身,灵气在周身鼓动,锐利的爪子和健壮的体格。 可眼前的这个妖怪,四肢不说没有皮毛覆盖,甚至都像是发育不完全,细弱像是竹杆木棍一般,看上去也没什么气势,动作颤抖摇晃,像是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它的躯干并不完整,脸上是蠕动的红色肌肉包裹着,并没有皮肤覆盖,还隐约露出了下面的半张人脸,胸腔和腹部更是直接,像是被人用斧头劈开的,直接暴露出里面的样子。 范特西的目光自然看见了里面的样子,那是一道看上去纤瘦娇弱的身躯,还穿着打更人的差服,身上被红色的细线,又像是空心的管子连接着,没了反应和知觉,不知死活。 “她…”范特西心有猜测,又不忍相信,回头看向云奕,张了张嘴。 “于秀丽!”云奕的脸上铁青,眼中蕴含着愤怒的火,想要焚烧尽一切的火,他紧紧握着长歌剑,咬着牙说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出现,一直还有些安静虚弱的“于秀丽”张开嘴,从她的喉咙处突然爆发出尖锐爆鸣声,犹如一颗炮弹在两人耳边引爆,震得他们的耳膜生疼。 这声音如同来自地府的恶鬼在咆哮,又似夜枭的嘶鸣,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便是摇晃着,拖着自己庞大不便的身躯,飞奔向两人。 咚咚咚咚! 她的每一步落地,都如同一声雷鸣,两人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的街道也在震动。 “退!”范特西伸手推着还僵硬着身子的云奕往后快速退去,目光紧盯着前方靠近的“于秀丽”,害怕她转而将目光放在两侧的房屋上,同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火信号。 “咻~!嘭!” 黄色的烟花在空中爆裂开来,在白天看上去并不是多么明显。 “特殊情况,方圆三里内支援,其他人无需关注集结!”这便是黄色信号传递的消息。 此时范特西的脑子更加清醒,在附近没有看见方寸山的踪迹,那么面前的这个“于秀丽”,一定就是对方抛出来的诱饵,用来吸引城里打更人的注意力,诱饵出现就代表着对方可能要趁乱逃离。 就在他还在思考应对之法的时候,一道黑影从自己身旁闪过,云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自己的身后冲了出去,那晃眼的亮光,是长歌剑剑身上的凌冽寒芒。 云奕的背后是自己身子的拖影,他已经将速度提到最快,俯身下蹲、滑铲,剑刃横置。 叮! 火花飞溅,顷刻间云奕的身子,已经从“于秀丽”的旁边滑到她的身后。 他目光凝重,视线从“于秀丽”左腿的小腿脚踝处,移到自己右手中的长歌剑上。 剑身还在阵阵嗡鸣,可那看似虚弱不堪的,瘦小无力的左腿,竟只留下一点白色的痕迹,这可是一把不错的灵剑。 范特西无法预测云奕的行动,但也在关注后续的情况,当他发现云奕的攻击不起效果,也是目光凝重。 面对范特西和云奕的一前一后,“于秀丽”似乎有些纠结一般,可能是转身并不方便,也可能是觉得云奕没有威胁,她便继续前进,朝着范特西追去。 范特西也并非只是单纯的后退,在他一直与对方保持着距离的时候,一挥手,“「风绳」!”。 一道道旋转的白色气流,在空气中凝聚成一根根绳索,以他掌心为,飞射向“于秀丽”。 「风绳」速度飞快,又在空中像是被固定在了几个点位上,接着从多个方向转向“于秀丽”。 「风绳」靠近“于秀丽”的瞬间,立刻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四肢和脖子上,并向连接着的点位拉紧,仿佛要将“于秀丽”五马分尸一般。 “于秀丽”的动作,随着「风绳」的拉紧而变得迟缓,直到逐渐停了下来。 云奕被“于秀丽”挡住了视线,所以看不见他的吃力,还在心里感叹范特西果然有些手段,他再次提起长歌剑,这次双手握住剑柄。 长歌剑的剑身上,一层薄薄的灵气在律动,频率越来越快,并瞬间变成锋利的灵气剑锋。 云奕奔跑着,助力后一跃而起,自上而下地向下劈砍,目标仍是“于秀丽”的左腿小腿臂,接触的时候是斜着嵌入小腿的,咔的一声,一举将它斩断。 小腿被斩断,“于秀丽”立刻变得暴躁起来,面目狰狞,费力的挥动手臂就要拍打抓向云奕。 “嘶!”范特西屏着呼吸,整个脸都涨得通红,他猛地喘一口气,咬着牙。“「千钧」!” “啪!”他双脚下的石板碎裂,小小的身躯像是一座山峰一般沉重,稳稳坐落在此,锁着“于秀丽”的动作。 “还没有想到办法吗?”云奕轻轻的喘息着,开口道。 刚刚那一击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过能斩断小腿,那么就算是范特西的法术结束,“于秀丽”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行动自如。 不听快速来到他身边,小小的猫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情。 “我现在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等她妖怪化的时间结束,变回正常的人形,才能想办法剔除体内「改运丹」的影响。” “可是,她这个状况不太一样,我也不能肯定她就会变回去,也许,她无法像那些猎户一样能够变回去。”犹豫之下,不听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妖怪,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外壳,若是我能将她从这里面剥离出来呢?”云奕想到了之前在矿区的矿洞里,碎石块压扁的“妖怪”,开口道。 “兴许是可能的,毕竟她的气息还在,并没有被那种特殊的气息掩盖。”不听的脑子转的飞快,在这些方面上,它的经验的感知要比云奕更出色。 “啊!”林巧看着眼前的东西,惊呼了一声。 她本就在西城区,距离此次并不远,看见黄色烟火就和同僚们立刻往这边赶来,路上听见巨大的动静还在思索着可能的情况,和信号要说明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匹配,直到看见高大的“于秀丽”的背影,和一旁的云奕范特西。 不听与云奕短暂的交流过后,立刻又拖到墙边,跳到墙头上关注着面前的情况,同时小小的脑袋瓜疯狂的转动。 眼看这伙儿刚刚到此的打更人,一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准备出手的样子,云奕赶忙拦在他们面前。 “住手!情况紧急无法跟你们说明,前面那个妖怪的本体是我们的同僚,不要直接打杀,去帮范大人分摊压力,限制住她!”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范特西目光往这边看了看。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的从缝隙里发出。“结阵!” 林巧不敢大意,拿起腰间的铜锣,带着两见习徒弟,快速跑向“于秀丽”的左侧,手中的铜锣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两位见习徒弟双手动作整齐划一的摆出同样的姿势,口中念着咒语。 另外的两个队伍,分别三人,占据了“于秀丽”的右侧和身后,都是由铜锣领头,淡蓝色的光晕向左右两边蔓延,很快就和其他人的光晕融合在了一起,慢慢形成了一道光幕,像是一层水膜般。 法术的波动刺激到了“于秀丽”,她再次使劲拉动双臂,想要摆脱范特西「风绳」的钳制。 晃动的脑袋,让林巧有那么一瞬,瞥见了她的样貌,握着铜锣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于秀丽?!”她惊呼了一句。 “是。”没有被具体事情束缚住的云奕点了点头,声音沉重,证实她的猜想。 林巧咬住嘴唇,眼中带着不忍,“云铜锣,于秀丽她,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云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伤,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无力。 “我不知道。”云奕如实道,声音平淡,眼神复杂。“你们这种阵法,能阻挡她出来?那会阻挡我进去吗?” 林巧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知晓云奕来此不久,对这种阵法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我们九人结成的阵法,在我自己的灵气消耗完以前,完全能够阻挡她出来,云兄弟只需要带着衙门的锣,便可以畅通无阻。” “好。”得到这样的答复,云奕心中放心不少,他也担心无法限制“于秀丽”,导致衙门不得不采取最坏的处理手段,冀城里的高手还是不少的,消灭她易如反掌。 云奕的步伐不再急促,长歌剑剑尖斜向着身后,每一步都轻缓,配合着自己的呼吸和吐纳,体内的灵气再次充盈,状态迅速恢复。 这种恢复的方式和静坐无异,而且因为能够行动,无需闭目养神,所以更加节省时间。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套用的,需要找到自己熟悉的节奏,这也是云奕在赶路的过程中,利用「炼狱」大量消耗灵气后,摸索出来的。 云奕的目光避开“于秀丽”的脸,将她在妖怪外壳的包裹下,身躯周围的情况都仔细地观察着。 她的腿脚还算是独立,上面只是连接着红色的软管细线,可是上肢就不容乐观了,双臂似乎已经和妖怪的双臂交融在了一起,没有明显的轮毂分别。 胸口处是一颗球型的,鲜血淋漓般跳动的“心脏”,更是伸出了无数红线扎在于秀丽的身上。 “先斩双腿!” 既然决定尝试将于秀丽剥离出来,云奕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长歌剑双手正握。 淡蓝色的光幕泛起阵阵涟漪,眨眼间,云奕就已经出现在了光幕里面。 第187章 闯东门,情况又变 长歌剑在空中划过,仿佛是撕裂夜空的流星,剑身上包裹的灵气剑刃,透着刺骨的寒意与让皮肤都感到刺痛的锋利。 “叮!”长歌剑嵌入“于秀丽”的大腿,云奕紧绷着脸,牙齿紧紧的咬着,速度减缓却没有停下。 刹那间,“于秀丽”的大腿便与躯体分离,她整个身体也往右侧倾倒,一声巨响后,坐在地上。 痛苦的嘶吼从她的喉咙处传出,尖叫声震动着所有人的耳膜,近距离的墙头上的瓦片都声音崩碎,就连不听都被瞬间掀飞,掉到墙的另一端。 五根「风绳」因为“于秀丽”失去的右腿而失去了一根,这使得她的右半边身子的限制有所降低。 她的身子扭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是被恶魔附身一般。 没有眼皮覆盖的眼珠子,如同小灯笼似的,瞪着云奕,不同于人类的眼珠,现在更像是不听话的兽目;瞳孔能够自由变换,时而缩小,时而放大,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右腿的断开,云奕察觉到了于秀丽右腿上的那些红线似乎变得黯淡,像是没有弹性的牛筋,耷拉着,无力地垂垂下。 “有效果!”他心中暗喜,再次反转剑柄提起长歌剑,长歌剑在空中旋转几圈,又稳稳地被云奕紧紧握着。 云奕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稳如泰山般,扎根在地上的范特西。 范特西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的行动,虽然行动前两人没有交流,但目标是一致的,既要解决妖怪,也要尽可能的想办法救出于秀丽,所以云奕的目光投来的时候,他理会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做了个右手往左手上放的动作,“于秀丽”身上仅有的四根「风绳」立刻勒得更紧了些,接着右掌掌心再次汇聚灵气在云奕出手的那一刻,瞬间飞出多到灵气细线,再次于空中交织,形成两根新的「风绳」。 “叮!”又是一声清脆的斩击,“于秀丽”已经断了小腿的右腿,其股断裂,她整个身躯都往地面坠去。 “咻!咻!”两道破空声传来,瞬间钻入光幕,一左一右绑在“于秀丽”的腰腹上,再次将它凌空举起。 上半身的情况就不如两条腿那么好处理了,云奕将目光投向“于秀丽”胸口那颗红色的球状物,在他的目光中如同心脏一样,还在律动着。 就在云奕一筹莫展之际,将目光看向有些狼狈的,趴在床头的不听的时候。 “嗡!” 东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动,不是“于秀丽”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而是空气、灵气像是被那边的什么东西剧烈挤压,瞬间冲击到这边一样。 一阵速度极快,力道巨大的“风”,沿着街道迅速掠过,地面上的灰尘与碎石被带起,衣服在风中放肆的撕扯着,好在铜锣们沉稳,不然都无法维持光幕的存在。 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脑中昏沉,那些实力低微的,险些当场晕了过去。 这个动静传来以后,范特西的脸色一变,他扯着嗓子,高声呼喊道:“「城防令」被激活了,有人闯东城门!” 声音没有延迟的传入云奕的耳朵,他有些担心的回头,正巧与范特西的目光接触。 “云兄弟,方寸山应该是想从东城门逃走,我需要回去,我担心孔赢无法发挥「城防令」的全部威力。”范特西虽然面带纠结,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云奕还想劝说他,先留下来解决“于秀丽”的问题,他刚张开嘴,范特西已经左右手合掌在一起,接着右手拇指内扣,掌中闪着金光,横眉怒目,重重一掌拍在地上。 “砰!”范特西身前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足有一丈长的掌印,他轻轻的喘着气。“我将「风绳」锁在这里,没有我的维持,法术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你试试看,我绝不能让方寸山跑了!” 说着,他将目光扫过在维持光幕阵法的三个小队,三名铜锣带着六个见习,怕是没有多大作用,于是大声喊道:“你们留在此处听从云铜锣的调遣!” 范特西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离开时,每一步都踏碎了脚下的石砖。 云奕转过身,“于秀丽”还在挣扎,他不清楚「风绳」还能维持多久,能不能等到自己和不听想到更好的办法,能不能顶着自己下一次动手时,她的反应。 林巧的眼神里带着祈求,听见东面传来的动静和看着范特西离开,她心中担心“于秀丽”就这样被放弃,只是她现在需要凝神专注,没有开口的机会,好在她注意到云奕还没有走,目光还在“于秀丽”的身上。 云奕举起长歌剑在空中比划着,似乎是在看从哪里砍下去,不会伤害到于秀丽的手臂,一个女子,若是斩断了她的手臂,哪怕是将她救下,都不敢想她该如何生活,更何况是一名衙门打更人。 他见过于秀丽记忆中绝大部分的内容,知道这个小姑娘的不容易,云奕有些不忍牵扯这样的人,更不忍对她造成了这样的影响,所以,他想要救她。 “于秀丽”被整齐斩断的部位,仅有少许的鲜血滴落,伤口处的鲜红肉体还在蠕动,隐隐有往外延伸的架势。 这样的变化被云奕看在眼中,心中提高的警惕,担心一会儿再生事端,他咬着牙,对于手臂位置在心中已经描绘了大概,时间紧迫只能立刻出手。 助跑,起跳,长歌剑斜着挥砍。 “于秀丽”细长利爪的手掌,连带着半个小臂凌空飞落,啪得一声落在地上,手指还在弯曲,做着抓挠的动作。 她激烈地颤抖着身躯,痛苦让肢体和表情变得扭曲无比,身后地面上的手掌印拽着「风绳」的另一端,正发出声响,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云奕没有理会,而是低头向地上看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忧虑,直到确认斩落那部分小臂里,没有属于于秀丽的部分,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小臂那里的断口处,依旧是蠕动的鲜红肉体,腿部的断口处已经有伸出一根根手指粗细的红色血肉,仿佛是一只只畸形的触手在向外摸索着。 一阵恶心刺激着云奕的神经,反胃的感觉让他想要呕吐,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咬着牙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接着挪动脚步,在地上调整着角度和姿势。 绷腿,起跳,长歌剑再次划破“于秀丽”厚实的皮肤,将她的另一只利爪也给斩下。 云奕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此前的每次挥砍都是用双手挥动的,否则根本无法破开皮毛,砍断骨头。 长歌剑被拖放在身后,「吞星纳月」疯狂掠夺着周围的灵气,填补云奕亏空的部分,反正有光幕阻拦,又是靠近妖怪的地方,这种东西是可以略微掩饰的。 于秀丽的身体表面,除了胸口处的那颗红色球状物还有许多鲜红细线与她连接在一起以外,四肢上的红线都变得暗淡没了精神。 “还有头上的东西。”云奕的目光落在那张让人厌恶恐惧的脸上,像是从后颈处蔓延出的皮肤覆盖在上半张脸上,改变了她的样子,也改变了她的双瞳。 他活动着手腕,长歌剑在他手掌转动,像是杂耍一般,没有一点剑修的样子。 又是那种边走边恢复的步子,云奕缓缓地绕道“于秀丽”的身后,打量估计着厚度。 “早知道在荣成的时候,就在义父家的酒楼里学一手的,要是之前在邺城,跟闻达学一手也不算晚,哪至于现在这般犹豫纠结。” 云奕嘴里嘟囔着,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的情绪,毕竟这个部分和刚刚可不一样,方才就算是失了手,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现在若是多了一寸,于秀丽只能前往地府报到了。 他的手上也不是没有沾惹过鲜血,上下眼皮缓缓闭合,他夜以继日磨练的精神力,快速笼罩了过去,既然视线受阻,那便换一个感知的方式。 “找到了!”精神力探查到的情况映在脑海,结构距离,都清晰可见,云奕睁大双眼,嘴角挂着自信,长歌剑在身侧反转到身前。 他飞跃的动作轻盈,手臂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不似方才用剑身挥砍,而是用剑尖在“于秀丽”的后颈处划过。 双脚落在地上,他便立刻绕到“于秀丽”的正前方,担忧的关注着被妖怪外壳包裹连接着的于秀丽。 她似乎变得安静了,断口处伸出的血红血肉的触手没了动静,也不再发出声音,就像是被固定那里的标本,安静的有些诡异。 “啪!”一声清脆的断裂声音,接着,于秀丽从妖怪的躯体中,直直的往下倒去,头上还顶着那张毛皮形成的头盔似的东西,不过那双瘆人的兽目,变成了通体无神的灰白色。 林巧激动的手抖了一瞬,回过神来又赶忙维持水幕的阵法法术,提起的心脏随着于秀丽落在云奕的双手间,也落回到她自己的胸腔。 云奕双手托着于秀丽的身躯,慢慢的放倒,靠在他的身上坐在地面的石砖上。 和她一起脱落的,手臂上粘着的血肉翘起了一角,逐渐剥离,落在地上,露出她纤细的手臂和手指,那连接在身上的红线像是融化的雪花,渐渐变小到消失。 云奕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用手抓住她面部包裹的东西,还没用力,就发现它已经有脱落的迹象,他更加小心谨慎,慢慢的将那东西取下,好在没有意外再发生。 于秀丽那张熟悉清秀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云奕的面前,“头盔面具”带来的不适感,也在它脱落这一刻消散,可惜她脸上那稚嫩浅短的绒毛消失不见,整张脸显得光亮滑嫩。 林巧收起铜锣,飞奔向云奕,随着她的动作,那道维持了许久的光幕就像是被戳破的水泡,刹那间成为泡影消失,另外两个铜锣也是如释重负般,身子放送,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她没事?”林巧站在云奕身旁,目光关切担忧的看着紧闭双眼的于秀丽。 不听从云奕背后探出了脑袋,没了水幕,它终于也能进来近距离看看情况。 它趴在云奕头上,尾巴尖触碰着云奕的眉心。 云奕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于秀丽的手腕,他的灵气通过手掌进入对方体内,同样进来的,还有不听的精神力。 还是和之前一样,云奕的灵气通过所有功法都会运行的大经脉,将灵气缓缓送到于秀丽的丹田,这时他才发现,这具身躯根本没有因为灵气的消耗而变得虚弱。 云奕的脸上挂着些许无措与慌乱,脑海中立刻就响起不听的声音:“她的精神力开始消散了!” “什么!”云奕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林巧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正准备要询问详情的时候。 “轰,轰!”两声巨大的声响再次从东城区传来,那边还有照耀天际的耀眼光芒。 “快躲开!”不听的声音急切地在云奕的脑海中炸响,他还没有意识到要做些什么,便感觉到了自己面前传来一阵炙热的温度,滚烫的掠过口鼻。 弯曲的双腿迸发出巨大的力道,他整个人向身后弹射出去,同时目光注意着异样的来源。 于秀丽胸口处的那颗球状物,从内到外散发着瘆人的红光,并在迅速膨大,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那是刚刚云奕感受到高温的来源。 噗! 似乎是膨胀到了极限,球状物突然破裂,撒出黑红色的液体和诸多细线触手,又一股脑地扎在于秀丽的身上。 而于秀丽的身躯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耷拉着,竟缓缓离开地面漂浮起来。 那细线开始膨大,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在,紧紧的缠绕在于秀丽的身体表面,直至将她全部包裹,等她双脚落在地上的时,变成了另一番怪异的模样。 那一双全部是漆黑色的眼珠子,竟还能看出有神智的光芒,身上散发着浑厚的灵气波动。 “于秀丽的气息,彻底消失了。”不听小声的说了句,让云奕只觉得通体冰凉。 第188章 城防阵法 那人浑身上下由如同肉制的绳索,层层缠绕,四肢、躯体,乃至头部、口鼻,无一幸免,裸露在外的,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其他颜色。 从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是冰冷的,没有蕴含任何感情的目光,既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像是地府游荡的恶鬼,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让人不寒而栗。 目光仅仅是从云奕的身上扫过,他的脑海险些被危险的信号爆炸般填满,身上每一寸肌肤布满鸡皮疙瘩,寒毛站立,他手脚却像是被束缚着,哪怕咬牙,也完全无法动弹。 至于在场的打更人,除了林巧敢偷偷看他,其他人都将目光移到其他地方,全然没有对视的勇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但怪人似乎没有要对云奕和其他人动手的意思,他低着头,看着抬起的双手,五指试探地活动两下,似乎是在适应这具身体。 接着他双腿用力,如同出膛的炮弹,飞射向东方,地面上的石砖被他踏出一场趟的碎裂痕迹。 随着怪人的离开,林巧终于喘了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那种厌恶与恐惧的感觉消散。“于秀丽她…?” 她看着云奕,眼中满是期盼与惊慌。 云奕咬着嘴唇,从怀里掏出了警示用的烟火信号射向空中。 “我不知道。”他不敢去看林巧那双眼睛,偏着头看着怪人离开的方向。 “你们沿途看一下,尽快疏散安置被波及百姓,我去东城门那边看看!” 说罢,他再次提起长歌剑,不听紧紧抓着他的头发匍匐在他头顶,也就是愣神的功夫,人已经沿着怪人离开的痕迹追了上去。 刚开始的路上比较正常,是沿着街道奔袭的,所以被损坏的,也就只有铺设在地上的砖,当然不是所有地方都铺有,没有东西的土地上,是被对方踏出的坑洞。 可后面的确是一番惨不忍睹的景象,那怪人本就不可能会去避让房屋,更是没有从屋顶上走的意思,不管是面前有什么,似乎都是一头撞开。 他没有亲眼见到怪人从这里撞过去的场景,可从这一片狼藉的现场,他还是能在脑海中还原怪人犹如一头狂野的巨兽,毫不顾忌地摧残着面前的一切的画面。 云奕已经沿途看见好些被他撞得七零八落的墙壁、支离破碎的房屋,那倒塌的房梁、砖块与瓦片里,有时会传来阵阵呻吟与呼喊,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彷徨和无助。 那声音像是一根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云奕的心上,他的脚步被呼救声紧紧抓住,让他难以前进。 “呼。”他长出口气,转过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扒拉面前的废墟,锻过龙骨的身躯挪开活动的石头并不困难,很快,云奕便看见被掩埋的人。 那是一名瘦弱的女子,她蜷缩着身子,躲在破烂的木桌下面,木桌断了两根桌腿,好在斜着支撑了一片空间。 她穿着粗布制成的宽松衣服,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她头发散乱,抬起头时,云奕才看见她的脸上带着血痕。 女子看见云奕身上的衣服,慌乱的目光逐渐变得安定,嘴角带着牵强的笑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刚刚呼救了许久,喉咙早已干渴。 “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她的怀里传来,声音让云奕身体一震,他伸手将女子扶到一旁,也看见了她怀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云奕看上去并非是和善之人,脸上更是带着一道显眼的疤,那哇哇大哭的婴儿,却在看见云奕之后,停止了喧闹,一双如同透亮宝石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谢谢大人相救,伊儿,似乎很喜欢大人呢。”女子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婴儿,温柔的笑着。 云奕的心中却无法承受这样的感谢,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好在刚刚的接触,他发现女子没有伤到筋骨。 “一会儿衙门还会有人来善后,你带着孩子,注意安全。” - 孔赢代替范特西守在东城门的时候,一直都关注着城门附近的各种动静,不过东城门处的其他同僚,并没有跟他有什么交流,不过一直以来,他目光所至之处,也没有特殊的情况发生,现在也终归不是闲聊的时机,就没有在意。 直到冀城西面升起了烟火信号,吸引了城里绝大多数打更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他,他知晓信号表达的意思,心想那边很可能出现变数。 心中刚生出的担忧,就被手中的震动冲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城防令」传递来的动静。 “警戒!”他高声呼喊着,东城门处布置的打更人们,就算是不认识孔赢,但对于手持「城防令」的同僚,还是给予了尊重,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 武器法器严阵以待,灵气精神蓄势待发。 有人注意到了城门附近的城墙边,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在他目光的凝视下,似乎又什么东西也没有,可就在他准备转移目光的瞬间,余光看见那里城墙上的纹路出现了扭曲,立刻大声呼喊道。 “那边!” 孔赢一马当先,整个人从城楼上飞跃而下,直奔同僚出声的位置,右手掌中透着寒气,径直向那个地方拍去。 就像是变戏法的抖了抖自己的手中的红布,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墙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在孔赢临近的手,突然站起一个寸头,他眼中带着凶狠的目光,抬手就迎上孔赢的那一掌。 “砰!”一声剧烈的震动,孔赢与方寸山都被弹开,往后退了好些距离。 方寸山方才藏身的地方自然就暴露了出来,墙根处摆放着四五块如同墨玉般漆黑的石头,上面蕴含着让人厌恶的气息,摆放的位置似乎也有些讲究。 孔赢只是目光扫过它们一瞬,便觉得胸口沉闷,不过那些东西上没有灵气波动,他就将目光与视线全部都集中在对方的身上。 “方寸山?”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像是在询问,又好像完全没有要听对方回答的意思。 方寸山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全然没有身处险境的紧张,态度狂放不羁,甚至有些放松的样子。 “看来,你们是盯上老子了,一个小小的冀城,你们真的有这个胆子吗?” 他的言语十分张狂,脑袋偏向右边,还微微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孔赢。 孔赢左手轻轻摩挲着「城防令」,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这个胆子还不让我出去?矿区想来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就当作给你们的功绩,足够了!”方寸山还以为孔赢摇头是在服软,他得寸进尺的继续道,说着,闲庭信步般走向刚刚躲藏的地方。 “咻。”一道破空声从头顶传来,方寸山脸色一冷,迅速往后跳去,刚刚所在的地上,顿时出现一个大坑。 “我并不是冀城的打更人,自然有这个胆子。”孔赢的嘴角带着憨厚的笑,若是壮壮在这里,定然能看出来,这是他在学自己的神态。 “你…”方寸山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道攻击袭来,还是从头顶,从城楼的方向袭来。 方寸山一咬牙,瞳孔里跳动着火苗的形状,不过轮廓分明,颜色奇异。 他咧着嘴,口中随着呼吸,竟在这个天气下,一阵一阵的喷出白色的烟气。 “呼!” 他双腿站定,如同两根铁柱一般稳稳地矗立在地上。 方寸山张开大嘴,口中瞬间喷吐出阴冷的诡异的黑色火焰,那火焰如同一条黑色的恶龙,张牙舞爪地扑向袭来的青白色飞矢。 两道攻击刚接触的时候,没有立刻出现反应,而是如同两个水珠接触那般,交融在一起。 接着,“嗡嗡嗡”的声音响起,一阵阵强大的震动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涟漪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巨大的气流瞬间将距离最近的院落掀飞了屋顶,吹倒了墙壁,整个空间都被震撼得摇摇欲坠。 “轰!”一声巨响,“交融的水滴”所在的中心,巨大的亮光爆开,那亮光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因为距离的近,在这一瞬间,甚至掩盖了天空中太阳的光芒。 - 在大魏国境内的每一座城池,城楼里都布置有能够射出青白色飞矢的阵法,通过阵法的运转,蓄积灵气凝成箭矢。 这阵法平日里都是蓄积的状态,城池越是安定久了,它蓄积的灵气箭矢就越多,哪怕将储存的都发射光了,还能从环境中继续汲取灵气,只是速度更慢些罢了。 虽然每个城池因为自身所处的环境不同,都会在城防上做一些改动,添加一些阵法,只是身为外来之人的孔赢肯定不知道调用的方法。 孔赢手持冀城「城防令」,东城门城楼在「城防令」催动下,不时有灵气箭矢从中飞射出来,威力巨大,每一击都能抵得上八骨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攻击的威力,才选择不与方寸山正面交手。 他也意识到,原来两人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对方根本没有出全力,明明是能够正面青白箭矢这种强度攻击的修行者。 在他利用「城防令」前置方寸山的时候,范特西已经飞速赶来,想都没想,正准备加入战局。 “小心,他最低也有八骨境的修为!”孔赢高声提醒道。 范特西立刻收回跃跃欲试的手,眼神在东城门处飘忽,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往兜里一伸手。 “咻~砰!” “咻~砰!” 两道拖着青烟的烟火升到空中爆开,一个是红色的,另一个也是红色。 不过第二道红色更加耀眼,那是特殊烟火信号,表示有大修士或是武道宗师。 - 孔赢抽空将「城防令」交还到了范特西的手上,飞矢因为这个动作而造成的短暂空隙,被方寸山抓住了机会,身影化作流光飞扑向两人。 能够修行到八骨境的,无论对修行之法的理解和见识,还是对战斗局势的把握,都绝非凡俗,更何况是方寸山这种游走在黑暗中性质的人。 好在范特西并不需要熟悉「城防令」,接触它的瞬间,便再次激活,一道飞矢从他身后飞出,正面直直的装在靠近的方寸山身上。 爆发的气流四散,方寸山像一颗流星陨石般重重的落在地面上,他站在那里,目光冷峻而锐利,宛如深山丛林中毒蛇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两人。 没有喘息的时间,城楼上再次飞出箭矢,同时还有威力比不上箭矢,频率和速度都要更快的剑气。 范特西根本不在意现在城楼里还有多少灵气储备,他现在只想拖住对方,信号已经发出,他只需要等待足以应对他的大人赶来即可。 就在他一边倒的,全神贯注的压制着方寸山的时候。 突然,一直在一旁防备着的孔赢大喊了一声。 “不好!快闪开!” 两人在此之前并无合作,范特西对孔赢的提醒也就少了些许敏感。 被城楼的攻击声掩盖了动静,被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身形,怪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闯到了范特西的跟前。 粗糙宽大的手掌,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范特西握着「城防令」的左手。 范特西目眦欲裂,刹那间,右手来不及去拿腰间的铁鞭,便凌空虚握,亢龙锏骤然出现在手中。 “砰!” 他被怪人一掌推开,后退了数步,好在「城防令」没有脱手,攻击没停。 没等怪人有机会再次追击,孔赢已经迎了上去,他步伐熟练,身形轻盈,又拳拳如开山断河,掌掌似推云生风。 怪人的气势不弱,孔赢不敢大意,可一交上手,便发觉对方似乎徒有其表,浑厚的灵气好似只能增强身躯力量,从未有引动施展法术的迹象。 拳影交错,腿脚碰撞,几个呼吸间,便已经交手了数个回合。 孔赢活动着有些酸疼的四肢,微微抬起嘴唇龇牙,怪人却像是不知疲倦,没有痛感一样。 他心中一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第189章 「引雷咒」异象现 “呼,呼呼。” 云奕往东城门处赶去,身后传来明晰的风声,像是黑夜中明亮的火光一般的宏伟气息也从身后传来。 不等他回头,一道身披长袍,仙风道骨般的白发长者,已经掠过他的头顶,飞向前方。 他看得真切,那长者脚下并无法宝承托,动作轻盈,速度飞快,也不似门中高人那般身形化作剑光,还是带着些随意和自然的。 - “凌空飞渡,若是修为足够,配以玄妙的身法,灵气足以将人托起,不过要达成这种效果,只是需要的修为就足以难倒许多人,更别提这般玄妙身法,也绝对是压箱底的宝贝;所以绝大多数修行者,在没有法宝依托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到借助踏板,实现远距离的飞跃。” “那掌门他们…?” “掌门和师爷他们本就达到了能够凌空飞渡的修为,那种化作剑光的现象,其实也是一种身法,不过这种身法不难,高深的剑修,都有机会琢磨出来。” - 云奕想起了之前在灵剑山上的时候,与师兄的对话,心里对这位长者的身份有了猜测。 “果然,还是能飞方便。”不听趴在他头顶嘟囔了一句。 已经远去的长者似乎有侧目转头的动作,不听目光敏锐,立刻闭上了嘴,将视线移至他处。 云奕的心中升起些许担忧,不是担心方寸山逃了,而是担心自己速度慢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不免加快脚步。 - “砰!” 怪人被孔赢甩了出去,撞在厚实稳重的城墙墙根,城墙被撞出了凹陷,飞出了许多碎块。 孔赢的胸口起伏着,掌中带着寒彻的丝丝白雾,凝视着前方。 那怪人再次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细小石头和灰尘,哪怕是左半边的身子都附上了一层冰霜,连带着血肉随时都会崩碎的样子,可他还是面无表情,张开双臂,再次扑了过来。 孔赢瞳孔中闪过一丝厉色,掌中的寒气隐隐有回拢的迹象,由坚冰形成的锐利尖刺,在他手中冒头,不过他的身子将掌中的情况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注意到。 挥动右手,左右腾转身子,怪人的攻击没有章法,也并不玄妙,除了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勉强挡下,还是能够做到。 不过一只手抵挡双手的攻击,几个呼吸间便显露出手忙脚乱,难以招架的疲态。 恰巧对方大开大合的动作有了空档,拳头贴着他的鼻尖捅出,虽躲得勉强,但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左手做出紧握的姿势,带着那冰凌尖刺,直直的扎在怪人身上。 尖刺的顶端似乎有崩碎的声音,不过那不重要了,整个刺竟破开了怪人坚韧的表皮,扎在他的侧肋。 冰凌并没有就这么扎在怪人身上,刺破表皮的瞬间,又如同被丢入了锻打灵剑的火炉中,化作一团白雾,甚至于有没有白雾都没有看清。 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漆黑的双眸中似乎带着些许疑惑,低头看了看伤口。 圆形的伤口处没有血液流出,暗红色的血肉涌动着,再次将伤口填满,表面的皮肤也迅速的连在了一起,就好像此处并没有受过伤害。 孔赢手掐指诀,薄薄的双唇微微颤动,他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是应对着再次袭来的怪人,伸手阻挡。 怪人的动作却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一直没有表情的他,似乎浮现了有些吃力的样子。 东城门附近也汇聚的好些打更人,不过战场的强度有些大,他们只敢在远处,利用法器支援一些不痛不痒的法术,还有就是去城楼里,给阵法提供灵气,这也是攻击方寸山的法术一直没有停止的原因。 “你看,那怪人的动作变慢了,那位铜锣大人应该能腾出手来了!” “哪里是什么铜锣啊,他和范特西大人这种实力修为的,铜锣都是委屈他们了。” 围观的打更人们,也注意到了场面里的情况,议论道。 “看,有东西,是杨凯超大人来了!” 所有城池都禁空,能够在天上飞的,不是提前打过招呼来访的,就是自己城中少有的几位大人,而且天上的东西最容易被人注意,自然也就有摸鱼偷懒的打更人看到了飞来的杨凯超。 - 应该是察觉到了杨凯超的到来,方寸山的反抗更加激烈,被阵法飞矢逼退的他,不顾可能承受的攻击,疯狂的朝着东城门赶去。 他只是没有想到冀城的城防阵法中,还有更加密集的小箭,不止如此,还有对自己所在施加重力的,不是身在其中,都无法察觉到许多的效果。 不过就算是这些东西,抵抗躲闪起来,也还是游刃有余留有余力,阵法总有耗光灵气的时候,可他没想到冀城的老不死还活着。 青白飞矢撞在他的手肘上,发出沉闷的震动,手臂扭动了一圈,摆出了诡异的姿势。 他咬着牙,强行拉正扭曲的手臂,眼中闪着黑色的光,脚步没有一刻为此停下。 “忽忽!” 杨凯超已至战场,狼狈疯狂的方寸山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怪异诡谲的怪人,同样也抓住了他的视线那么一瞬。 不过他察觉到了怪人已经没了威胁,自然就选择先朝着方寸山出手。 翻手,推掌,凭空出现一道扭曲视线的,一人高的手掌印拍向方寸山。 这手掌印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带着无穷的威压,朝着方寸山疾驰而去,所过之处,空间似乎都被撕裂,空气被挤压发出爆鸣。 方寸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心中一横,决定拼尽全力。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眼中的黑光如同粘稠的黑色泥浆,身体周围也凭空出现了相似的东西,又仿佛是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迅速将他包裹在其中。 明明是漆黑,像是吞没一切光芒的黑泥,表面却又好像带着淡淡荧光,描绘着若隐若现的奇异的符文,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手掌印眨眼便至,狠狠地撞击在黑泥上。 两者相撞,并没有激烈的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黑泥疯狂蠕动着,竟在几个呼吸间,将手掌印的力道消弭,刚刚那样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泥上的符文消失了,像是隐没在黑泥里,同时黑泥慢慢从中间分开成四瓣,像是蜻蜓的翅膀,露出里面的方寸山。 此时的方寸山,干练的寸头长了老长,披头散发,头顶也突兀的长出了,两个形似羊角鹿角的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却能紧紧地盯着打来攻击的杨凯超。 他人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实则并没有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杨凯超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方寸山竟然能够挡下自己的一击,更对方寸山现在的状态有些拿捏不准,心中对方寸山的实力,也有了重新的评估。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动咒语,身体周围顿时出现了无数道雷霆电弧。 这些电弧跳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电球。 “呵!” 杨凯超怒吼一声,那耀眼的,散发出一股毁天灭地气息的球状雷霆,如同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拖着尾巴,朝着方寸山砸去。 恍惚的方寸山,犹如被光线吸引的飞蛾,在雷霆出现并朝他飞来时,突然变得敏感起来。 但他并未闪躲,也没有摆出抵抗的架势,竟然主动地迈着步子,朝着雷霆迎面狂奔。 那汇聚成球状的雷霆,如同夜空中的明灯,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从听觉上,都紧紧地抓住了人们的视线,以至于方寸山怪异的身躯,反倒变得不起眼了。 “噗!” 那球状的雷霆从内部爆裂开来,散开后就在顷刻间,消散的不留痕迹,并不会影响到冀城内的房屋,哪怕这片儿已经被打的空荡。 方寸山仍是前冲的姿势,那四瓣黑泥般的翅膀,在他身前合拢,摆成了尖锐的刺,也正是如此,才刺破了球状的雷霆,黑泥的表面冒着白烟,似乎是被雷霆劈烤造成的。 “这是什么邪法?!”杨凯超心中大惊,雷霆本就是驱邪之法,那阴邪诡谲的黑泥,怎么看也绝非正经法术,却能无视雷霆。 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右手握住左手伸出的手指,同样也将食指中指伸出,置于唇前。 “…雷霆上圣,欺神飞神。五雷猛吏,汉臣成灵。雷公赫充,电母文英。风伯道彰,雨师何青。…黄混恶轰,沥黑烈炎。号黑喷云,九州社惯令…雷电喧轰,上掣太极…” 随着杨凯超语速越来越快,刚刚还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呼呼的冷风席卷着这片大地。 狂风怒吼着,像一头凶猛的野兽,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云层翻腾,似有巨物在里面搅动,电光闪闪,发出轰轰的声响。 - “怎么?!”云奕被这景象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如同变脸一般的天空。 “「引雷咒」!”不听一眼便分辨出了缘由,“引动天地间最精纯的,最原始的雷霆的法术,破邪祛魅,效果远非灵气模拟的雷霆可比。” “不过要引动天地异象,所需修为纵使没有达到圆满,也相差不大,是刚刚那个老头儿吗?” 云奕的脑海中闪过那名长者的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没猜错的话,他很可能是冀城以前的金锣,我在衙门这段时间打听过,没人知道他的行踪,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只有他能达到这种程度。” 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快去,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别一道雷霆落下,什么都不剩了!” - 现在这个状态中的方寸山,虽然精神状况似乎有些迷糊,可对环境中的明显变化,身躯还是能够做出反应的,就像之前面对球状雷霆一般。 他歪着脑袋,痴痴的张开嘴,喉咙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呻吟,如同婴儿般啼哭的声音,在这样的场面里显得微不足道,却也十分违和。 碎落在地上,坚硬无比的诸多肉体碎块瞬间溶解,变成一滩如同他周围状况一样的黑泥。 城墙边被摆放的那几块墨玉一般的石头也是如此,都像是河流,又像是游蛇,迅速在地面上朝着方寸山流动。 孔赢睁大了眼睛,那怪人被他的秘法击中,破开了表皮,从内部开始凝结血肉,直至整个人被冻住,无法动弹,最后被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一击打碎。 本以为就此解决了怪人,还想着此后如何处理解释这个状况,哪知被秘法冻结住的肉身居然能够融化,他一方面有些松了口气,一方面对方寸山这种手段更是警惕。 那黑泥迅速汇聚在方寸山周围,开始往他身上爬,仿佛法术唤醒的藤蔓,一根一根,一枝一枝的爬上墙壁、爬上树干。 黑泥逐渐爬满了他的脸,还顺着他微微张开的嘴,钻入了他的喉咙。 杨凯超也没有想到,方寸山居然能够让自己完整的施展这种大法术,本来他是打算让「城防令」引来阵法限制对方行动,现在倒是省了阵法能量的消耗。 “落!”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道雷霆,从云中飞射而出,笔直地直奔地面而来。 那耀眼的、没有轮廓的雷霆,在空中化作一道展开巨大双翅的飞鸟模样,让整个天空都变得闪耀起来。 强风,将周围的云层吹散得干干净净,它的身体散发出强大的电力,让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酥麻起来,那些不在雷鸟目标中人们都有极大的不适感,更何况直面雷鸟的方寸山。 此时的方寸山已经看不清哪里还有人的样貌,黑泥蠕动着,裹挟着方寸山,幻化成了一个头顶双角的兽首,一双眼睛出现在人类外形的胸部,双眼中带着迷茫,有瞬间轻轻,变得愤恨。 一张大口从双眼下方张开,锋利硕大的漆黑虎牙闪着寒光,婴儿一般的尖锐声音再次响彻。 第190章 天雷化鸟蛇,黑泥变巨鹿 云奕终于赶到了现场,音波震荡,似有黑光显现,与那白芒雷鸟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气势上稍弱,可仍将云奕眼中的画面变得泾渭分明。 杨凯超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全身都在使劲,双手微微颤抖。 面对方寸山的这种表现,虽然他对「引雷咒」招来的天雷有十足的信心,可又想到之前怪异的景象,心中竟浮现了若是这一击没能拿下对方,又要施展怎样的手段。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保持专注维持着法术。 雷鸟没有多余的动作,疾驰而过,直扑向方寸山,转瞬间便与他短兵相接。 那刺眼的白芒与漆黑的泥浆相互碰撞,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啦啦声响,仿佛是在心脏上重重地锤击,令人不堪忍受。 一旁的打更人们,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咬牙切齿,身体被不适感淹没。 云奕双手捂住耳朵,低下身子,胸口的沉闷感让他仿佛要窒息了一般,耳朵被震动的脑袋昏沉。 “你…奈何…奈何不了我!”嘶哑的声音从方寸山身上新出现的口中,狰狞的说出。 不过杨凯超只看见对方的嘴似乎有动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其他那些修为不够的更是没有察觉到。 可接下来的,方寸山的动作是真的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只见方寸山两根如同面团一般,没有特定形态的泥浆状双臂,支撑着,抱着向他冲击的雷鸟,新生的大口一张,竟然一口将雷鸟的头咬了下来。 雷鸟的形态,一颗头颅看上去也要比一个人还要长,方寸山在它面前本就是不起眼的,可在那一瞬,杨凯超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对方大口做了个吞咬的动作,雷鸟便没了头部。 “那是,天雷啊。”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对于他这般年纪,已经很少有能够让他觉得恐怖的事情。 眼看此击不能奏效,他收敛了心绪,双手分开,又立刻合拢,双手食指中指指尖相互触碰,无名指小指相互叠扣,大拇指并拢指腹朝上。 雷鸟立刻止住了身形,在方寸山的身前化作千百道雷光,每一道如同灵活的细蛇,在他身边游弋,时不时的,往方寸山的身上扎去,每次都能戳开黑泥,升起腾腾白烟,甚至露出了里面藏着的那道肉身。 它们的速度飞快,方寸山多次伸手去抓,却毫无建树。 方寸山将目光投向仍保持着施法姿势的杨凯超,好像是盯上猎物的猛虎,目光尖锐凶狠。 杨凯超表情沉稳,没有丝毫慌乱,雷蛇在他的施法中,频繁的刺向对方下半身,让对方没有贴近自己的机会,同时怀中一块儿黄色宝玉隐隐闪烁着,防备着对方可能施展的远程手段。 方寸山尝试着移动,雷蛇的攻击就立刻加快。 随着每一次碰撞,撞击的地方升起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黑泥似乎也在减少,刚刚还在地上铺开许多,现在都已经只能覆盖脚边周围一小圈的区域。 “你还,真是有些烦人。”方寸山那低沉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杨凯超听的清楚,他没有接触过方寸山,无法听出这个声音已经跟他本人没有任何相符的地方。 那声音在他耳中回荡,他的瞬间汗毛竖立,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这具经历过岁月洗礼的身躯,疯狂的警告着他威胁即将来临。 啪!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自己的衣服下,那块儿黄色宝玉碎裂,声音清脆,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眼珠子迅速扫视着,想要寻找出攻击者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根本不知道攻击是从哪里袭来的,更不知道是怎样的攻击。 接着,低落的情绪席卷而来,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幼时的遭遇。 族兄迫害,父母分离,那些痛苦的画面,一一浮现眼前,就连一些小小的事情,走路时的摔跤,竟在此刻也变成了滔天的怨恨与悲伤。 此刻的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弥漫着孤寂和恐惧的气息,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他试图冷静下来,但是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自拔。 突然,陆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骑在马上,带着笑意弯弯的眼睛,意气风发,身旁还有好几个骑马的,他们的样子是那么熟悉,一种轻松温暖的感觉和慌乱悲伤交织在一起。 “啊!”他惊呼一声,目光变得清明,如同被时间停止的雷蛇瞬间又活了过来,不过它们这次的目标,是杨凯超自己。 只因刚刚那眨眼睛的恍惚方寸山钻了空子,方寸山此时已经奔袭向他。 雷蛇的速度更快,从方寸山的身边越过,径直的刺向杨凯超自己。 杨凯超张开双臂,像是要与雷蛇相拥。 一道道雷蛇没入他的身体,就像是雨水落入湖面般轻松简单,他眼中闪着白芒,头顶的白发飞舞。 他一掌推出,掌心也闪动着雷光,还有巨大的雷电轰鸣。 方寸山已经来到他跟前,那张简单的脸上分辨不清有怎样的表情,不过眼神里带着的蔑视与凶狠,倒是清晰无比。 掌心雷与黑泥手掌相撞,没有荡开的气流,没有宏大的声响,甚至没有爆发的灵气。 仿佛两人所在的空间静止了。 ---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表面上也看不见任何生物,风裹挟着沙砾,在这片地方堆起如同波浪一般的沙丘。 贴近黄沙的表面,空气扭曲着,炙热的温度升腾。 可一片黄沙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奇异的黑色山峰。 通体像是一整块儿巨大的黑色石头,嵌在沙里,百丈高的比不上中原的那些山脉,却在雷州这片沙漠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山峰的顶上,是一座由黑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宫殿,无论是石柱上雕刻的纹路,还是石壁上的图案,都是透露着饱经风霜的古老气息,仿佛不是这个时间的产物。 殿宇中有身穿贴身长裙,丝缎秀美的衣服的少女们,正迈着小碎步快速的往外走,不过她们都低着头,表情有些畏惧的。 大殿的上方,是一把宽大的石椅,椅背上雕刻着山海日月,扶手上是流云清风。 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子坐在椅子上,黄金铸造盔甲将他身上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覆盖着,上面浮现着复杂繁琐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一幅画卷,却不像雕刻的痕迹。 金色的头盔下,射出的目光如同深冬的坚冰,静静地看着殿下的少女们离开。 他翻起手,掌心浮现一道雷电的痕迹,正若隐若现的闪烁着,虽没察觉到不适,可他清楚这东西代表的是什么,眯着眼,浓烈的杀机仿佛凝成实质,整个大殿内的温度降得极低,石柱上都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去查查,今日哪里有雷霆显现,消息给他也传递一份!”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震雷,在大殿里回荡着。 “是,师尊。”一声略带虚弱的声音从大殿一侧传来,只见一名样貌清秀的男子从石柱后走出。 他的容貌仿佛是由大师精心雕琢而成,每一笔每一划都恰到好处,他的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散发着一种凛冽的气息,眼睛明亮而炽热,犹如星辰般璀璨夺目,这般样貌怕是让世间美女都自惭形愧。 不过他现在正揉着自己的脑袋,显然方才的声音也将他震得头昏脑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 杨凯超的脸上都浮现着白色的纹路,冷峻的双眸吞吐着电光,好似宇宙中最耀眼的恒星,整个人像是天神下凡般,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神性,禁止靠近,让人心生敬畏之情。 被他这种锐利的锋芒刺激,方寸山的气势先是骤然收缩,然后突然就开始膨大,好似被吹鼓的牛皮囊。 身上的黑泥变成黑雾一般升起,在他的上方汇聚成一道巨大的虚影,小小的脑袋,两根长角,整张脸却长在胸口,四足,如同人手一般。 它张开胸口的嘴,那些跳动的雷电,被他一一吃进口中。 动静虽小,但气势宏大,像是沉重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身上,云奕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抬起头看看什么情况。 他头顶上的不听,虽然能直视,小小的猫脸上也是神情凝重。 “嘶,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呢?”它轻轻的呢喃道,不过压力冲击着每个人的身躯,云奕此次已经是没有余力,根本没有听见不听的话。 “嗯?” 一道若有若无的迟疑声,仿佛是从寂静星空深处传来的低语。 在方寸山的头顶,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虚影,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是一位古老的神明从沉睡中苏醒,将目光投向了云奕这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疑惑,又逐渐变得清晰,变得愤怒。 “是!你!”一声怒吼炸响,刹那间,云奕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人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 “啊!”一声激烈的惨叫,婴儿尖锐的哭声再次响起。 杨凯超紧紧咬着牙,牙齿间已经渗出鲜红的血液,他目光有些呆滞,身躯全凭借着本能一般,雷霆大作,浑厚的灵气从他体内宣泄而出,全部融入掌心那团安静下蕴含着爆炸能力的雷霆中。 “…等我…出…” 黑色的虚影在电光中消散,杨凯超踉跄着身子,险些倒在地上,他呼吸沉重绵长,双眼也恢复了神智,更是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的掌心。 方寸山没了支撑,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在此附近的那些打更人们,也终于感受到背上的大山被移开,心中消极的低落情绪也逐渐褪去。 范特西拖着还略带不适的身躯,飞速奔向云奕,将他拉起来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直到确认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次没有造成伤亡,真是万幸。” “说什么呢,那个小姑娘死了,就是那个叫做于秀丽的小姑娘。”不听蹲在云奕身边,看着一脸庆幸的范特西,面无表情的小声嘟囔。 “而且,路上有许多人家支离破碎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出事了。” 范特西身子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看着不听,想听它多说些情况,可不听哪里还有说话的想法,它的脑子都被方才的景象填满了。 他见不听不理,就轻轻的摇晃云奕,在他的摇晃中,好在云奕只是被波及的,并无大碍,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范特西的样子。 “于秀丽呢?城里出了什么事情?”范特西急切的问道。 云奕只看见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没听见任何声音,他的脑子立刻清醒,再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丧失了听觉。 “我听不见了!”他看着范特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喊道。 范特西这才注意到,云奕的双耳有殷红的血液,显然是被刚刚震动的声波刺破了耳膜。 放下云奕,让对方自己恢复小伤,他又将注意力放在躺在地上的方寸山身上,伸手在腰间一摸,「缚身索」出现在手中。 杨凯超低着头,全然不顾其他事情,与范特西背道而驰擦肩而过,在绝大多数人还没有恢复正常前离开了此处。 “你这都没死,确实是个人物了。”看着身子还有微弱反应,还有气息的方寸山,范特西感叹道。 他用「缚身索」将方寸山的双手捆在身后,又想到之前对方的种种表现,立刻朝着最近的同僚呼喊道:“再给我来两根儿!” “这就是方寸山?”在范特西用了六根「缚身索」,将方寸山五花大绑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询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杨老是城主叫来的?”范特西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手上继续系紧绳子,开口问道。 陆文涛看着没被打得多惨,却被帮的很狼狈的方寸山,撇了撇嘴。 “应该是父亲,我可不知道杨老还在。” --- 王昊看着在震动中安静下来的葬剑峰,平静的表情下思绪翻涌,就在方才它震动的时候,王昊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怪异的情绪。 能让他这种清心寡欲,只求大道的人产生波动,足以让他重视起来。 第191章 冀城初解封,再入城主府 “东城区这边被波及了许多,还有不少人家因为这件事情遭受了无妄之灾,要忙一阵子了。”陆文涛的语气里,满是惋惜,他目光柔和的观察着,好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总算是拿下了方寸山这个重要人物。 云奕盘膝坐在地上,灵气转换成滋养身躯的工具,调理经脉,修复受伤的耳朵,就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 “云铜锣,能够将方寸山拿下,你的消息和情报也算是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明日就和范特西一起,去一趟城主府,我父亲还想见见你。” 陆文涛走到云奕身旁蹲下,他注视着云奕,那礼貌的姿态,轻细的言语,好似在询问他的意思。 然而,云奕依旧双目紧闭,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毫无反应。 在他身旁的狸花猫也依旧若无其事地蹲着,宛如一位旁观者,它的脸上又带着好似人一般的表情,这让陆文涛心中涌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被方才的冲击震动,弄伤了耳朵,现在听不见你在说什么。”范特西已经将被「缚身索」绑成人棍的方寸山扛在肩上,看见陆文涛的动作,提醒道。 “这样嘛。”陆文涛见云奕确实没有反应,眯着眼,又站起身来。“不伤筋动骨,很快就能恢复,你就将消息带给他,明日让他同你一起去城主府,一定要一起。” 说着,他伸手握住方寸山身上的绳索,很随意的轻松一拉,单手便将对方举在身侧。“方寸山我带回去就行了。” “成。” - 随着又一发绿色的烟火升上天空,绿色的花火绽放着,其他几处城门只留了下平日里需要布防的人员,其他布置的大量人手,便循着自己的来处,快速撤离。 城中大部分百姓是认识这个烟火讯号的,方才东城区的动静在城里震天响,声波和脚下的大地总能不时传来些动静,人心惶惶,又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现在安全结束的信号传来,有些胆子大的,更是打开自己的门,将头伸了出去,不过街道上大部分还是空无一物的,偶尔有路过的衙差们,也没有理会这些探头的人。 巷子里的门户距离的近,已经有人开始串门跑去邻居家中。 - 衙门后院,云奕坐在自己之前住所里的椅子上,他低着头,看着掌心里,那静静的躺着的一块儿青石令牌。 这块儿令牌是在东城区的地上找到了,上面雕刻有“云致”的名字,有同僚拾到,几经辗转,交到了云奕的手上。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令牌,令牌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个凹陷,他都记得,明明也是不久前从自己手里送出去的,现在竟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院子外,还有人来人往的喧闹,他的耳朵已经修复,他们的声音传入了云奕的耳朵里,却只觉得他们有些吵闹,他宁愿自己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不听坐在桌上,屋里的气氛实在是沉重压抑,让它感觉到极大的不自在,它摇晃着尾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岔开话题。 “那个陆文涛,说是让你去城主府,但我看他的反应,有些不怀好意啊,要不,咱不去了,反正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冀城附近应该没有人关注山庄的事情,我们再回山庄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听的话唤回了云奕的思绪,他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 “山庄咱们已经去过了,那里被荒废了太久,哪怕是新的痕迹,你都不能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陆明知道的,他知道一些消息,我得去看看。” “可是,后来的那个老头有些古怪,他最后施展的力量让我都感到心悸…”不听忧心忡忡,说着说着,都不敢往下细想。 战场的威势让云奕无法直立起身子,他从未见过这般场面,这也是他第一次知晓,顶尖修行者们能够展现怎样的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去城主府,确实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云奕思考着,眼中坚定的神色并没有为此退缩。 “就算是陆明或是陆文涛要对我下手,应该也不会出动那位长者这般人物,不过此行的确颇有危机,你不要跟我一起,若我不能从城主府里走出来,你就自己想法回邺城,跟他一起去西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大鸟,找回你的记忆。” 云奕的语气平淡,话里话外都在安排不听的事情。 “可是,我不跟你一起的话,在里面遇见了需要的东西,你能分辨得出来吗?”不听听出了云奕言语中的决绝,“我还是跟你一起去,那老头就算在场,我想跑还是有机会跑掉了。” 它的尾巴轻轻的撩过云奕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 “再说了,那老头施展那种手段明显比较吃力,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城主府的阵法我能破解,真遇到情况,没准我还能带着一起跑呢。” 云奕苦笑了一声,没有给不听泼冷水,它一只猫,目标小,想逃还是有机会的,可自己这么大个人,逃出了城主府,又哪儿来的时间逃出冀城去。 “抱歉。”他看着东方,目光越过眼前,似乎也穿过了万千墙壁,带着深深的歉意,脑海中又浮现起于秀丽最后那怪异的样子。 突然,云奕的目光变得恍然起来,眼睛左右晃动着,极力回忆着。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嘴唇张开,喘着粗气。 “是「祂」!” “方寸山,最后幻化的虚影,是「祂」!「祂」的气息我还记得,于秀丽的身上也是那种气息,不会错的!” “「祂」还说,还对着我说,‘是你!’,「祂」认得我?”云奕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些混乱,他将呼吸放缓,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祂」?听你这么说,气息确实很相似,而且我看着很眼熟,就像是,就像是…” 云奕也只是匆匆一瞥,本就没有看清那虚影的样子,而不听则是几乎全程直视看完的,比云奕看到的画面更加详细,它回忆着,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我想起来了,是「巨鹿」,我跟你说过的,北边有「巨鹿」!” 不听一双黑色的眸子越来越亮,“神遗教的追寻的信仰,是「巨鹿」?!” - 整整一夜,云奕并没能安心睡着,闭上眼,就会看见白天的画面,倒是不听蜷缩着,趴在他的胸口,很安静,夜枭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也叫不醒它。 经过这几日的封锁,这座古老的城池终于迎来了苏醒,高耸的城墙依旧坚固,但是那扇紧闭的城门已经被打开。 城门口站着两名守城衙差士兵,手持长枪,精神饱满。 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着微风飘动,展现出威武的气势,士兵们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出城池的人的身份和行囊。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熙熙攘攘,穿梭于各种摊位之间,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全然没有之前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 云奕跟在范特西的身后,目光有些无神地打量着街上的人们。 他们有的面带轻松的笑,有人畏惧的躲闪着自己的目光,有人相互争论的面红耳赤,凡此种种,都是活生生的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被人注视,云奕偏着头,看到街旁一家酒楼的。 门可罗雀,也是,城中几日的戒严,酒楼应该也没有多少储备,想来还需要明日才能开门迎客,不过它二楼的窗户里,倒是站着一个人,正是云奕感受到的目光。 孔赢看着云奕,眼神里露出些许担忧的关切。 云奕朝着他露出了一副平静的笑容,没有慷慨奔赴刑场的豪情,而是处变不惊的风轻云淡。 - 面前的门后,凌厉的气息几乎刺在门外的云奕脸上,明明冀城都解除了戒严,可城主府内的阵法,似乎完全启动了,严阵以待的样子。 范特西已经先一步迈了进去,云奕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不听蹲在他的肩上,没了以前那种慵懒随意的姿态,一双眼睛锃亮,那空中隐没的阵法脉络,全部都印在它的眼中。 两人这次走了,是城主府的正门,带路的,还是陆明身旁的那个身材圆润的老人,冯忠。 “范大人今日来的早呀,老爷也才起来,倒是少爷一夜没有休息。”冯忠与范特西十分熟,开口笑道。 “嗐,陆兄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又将重要人物抓到,一夜没睡也是正常。”范特西眼前浮现起陆文涛那工作起来的狂热,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关切的问道。 “城主大人身体怎么样?特别是知道方寸山被拿下以后。” 冯忠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云奕,双下巴轻颤,“听到这个消息,大人精神比以前还要好上许多。” 云奕沉默着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不再是第一次进来那般打量,整个人都变得毫不起眼。 - “到了。”再次来到陆明居住的小院,算上偷偷潜入那次,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 浓郁的灵气弥漫充满整个院子,仿佛是一处仙境般的存在,让人无需吐纳,仅仅是普通的呼吸一口,都能感受到神清气爽,身体轻松。 院子的空处,摆放着一鼎香炉,香炉中冒出的白烟如同白龙一般蜿蜒升腾,飘散在空中,是淡淡的药香。 这些,都是和前两次所看到的,不同的地方。 冯忠带着两人推门走了进去,屋里不再是之前那般昏暗,四处的窗户都打开了,也并没有因为风吹而变得阴凉。 越过屏风,陆明就坐在堂中上方的太师椅上,面色红润,神情轻松自然,目光从范特西身上,扫到云奕的身上,最后又看了看不听。 “坐。”他淡淡的说了句。 范特西执礼后,坐到厅堂右侧,也就是陆明左手边的位置,云奕也默默的坐到他身边,距离陆明更远的地方。 冯忠用托盘端来两杯热茶,轻轻的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涛儿自从昨日回来以后,我就再没看见他,这次冀城内伤亡怎样?”陆明看着两人,他不便出门,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身为城主,不免关心道。 云奕的目光看着地面,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回应,范特西转过头,看向陆明,“回大人,此次行动,毁坏百姓房屋三十六间,伤人二十二,死去五人,其中还有一人,为衙门见习。” “可惜了,还是牵连了他们。”陆明叹了口气,“他们的修缮和抚恤,城主府会料理。” “还是要多亏了你的消息,否则,我会很被动的。”陆明的目光越过范特西,落在云奕身上。“听说你是用书信将方寸山引来的,能说说怎么做到的吗?” 他的目光变得锋利尖锐,云奕隐隐觉得背后有气流吹拂自己的后脑勺。 云奕没有回头,脑海中回忆着昨夜没有睡觉,想到了各种问题的回答。 “回大人,小子与方寸山在冀城的时候,就有过接触,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大概是这事情太过隐秘紧张,才使得他失了方寸,没来得及确认真假。” “你与邺城方家的冲突,我听范小子说过一二,这些却是不够的,我很好奇你藏了多少?”陆明的气势更盛,不是那种打更人衙差对犯人的审讯,反而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压制。 “倒是瞒不过大人,小人心仪的姑娘曾被方家的少爷掳走,险些羞辱,我这才对他们多有防备,也多调查了些他们的事情。”云奕信口胡诌。 “你不是因为「改运丹」,才注意到他们家的吗?” 云奕憨笑着,挠了挠头,“小子若是说,我是因为姑娘这般针对,怕是大人也不会相信啊,就只能说些我查到了,大人或许会感兴趣的内容,碰碰运气。” - 两人的对话并不尖锐,许多与云奕事先准备的相似,回答起来也比较轻松。 噔噔噔。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到,便听见他的声音。 “父亲,这次,方博文老贼怕是要栽了!” 第192章 藏书阁内寻线索 陆文涛面带春风,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颗通体透光的石头,表面光滑如镜,细腻如玉,看上去五彩斑斓,光线穿透它的内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范老弟和云铜锣已经来了啊。” 一进屋就看见两人坐在厅堂内,神情自然,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两人立刻起身回礼。 “陆兄。” “见过小陆大人。” 陆文涛看向陆明,并未开口说话,因为角度的缘由,云奕无法看见他的表情,陆明的视线短暂的飘过云奕,然后微微颔首。 得到陆明的授意,陆文涛的嘴角挂着信心十足的喜悦,“方寸山已经招认了许多事情,可以将铁矿牢区、神遗教和方博文都联系在一起,这些东西一旦送到皇城,不用我们开口,自然就会有人对他下手。” 他晃了晃手中那颗石头,“所有的东西,都被拓印在这颗「留影石」中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父亲如何决定了。” 陆文涛轻轻的将透明的石头放在陆明手边的桌上,然后退到他的右手边坐下。 陆明随手将「留影石」拿起,放在眼前端详,似乎能看见里面记录的画面似的。 “今日太阳下山之前,就将这东西送出城去,带着我的急令,送去皇城尚书台。”陆明将「留影石」举了起来,在云奕的余光中,冯忠迈着小碎步,走到陆明面前,将东西双手承接了过去,接着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方寸山应当是个重要人物才对,他的来历云奕曾有过猜测,终归是跟中州皇都里的大人物有关联,更是应该知道泄露消息的下场。 云奕无法猜到城主府使用了什么手段,也不清楚他们从方寸山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虽然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甚至想问问不听,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探查「留影石」内记录的内容。 不过他现在身处的环境绝非安全,好似群狼环伺,他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小九九,让自己不要做出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 - “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们在这件事情上,想了法,出了力,我总归不能亏待你们,说说看,你们想要什么,冀城内的,我都能直接决定。” 陆明爽朗地笑着,他的声音浑厚,气息沉稳绵长,仿佛是从肺腑中涌出的一股清泉,一点也不像之前那病魔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 听此,云奕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斜着,瞟了一眼范特西,可对方稳如泰山般静坐在位置上,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云奕表面平静,内心却宛如一团乱麻,仿佛千万根绳子缠绕纠结,他在手中反复揉搓,却始终未能解开。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可太阳在空中都没有挪动多远的距离,云奕仿佛已经经历了一整个春秋。 “回大人,大魏国内本就不许传教,更何况神遗教就是邪教,拔除它,是我等应尽职责,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帮小子出了口恶气。” 他张开嘴,口腔有些干燥,刚开口的前几个字还有些沙哑,他的脸上挂着老实巴交的笑容,眼中又流露出小人得志般的奸猾。 “不过大人一直以来都是这般对待手下,我也不好让大人在我身上坏了规矩,小子喜欢有些年代故事的物件儿,大人贵为一城之主,肯定收藏了不少,能否送一件给小子?” 云奕双手作揖,仿佛混迹市井的浪荡小子,在讨要赏钱。 陆明的反应并不像云奕预想的那样迅速,他那双眼眸,恰似两口深邃的古井,又如同一湾碧绿的湖水,经过岁月的沉淀,泛着睿智的光芒。 云奕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对方看透了,不过酒楼茶馆的经历让他顶住来自他人的凝视。 “涛儿,你带他去我的藏书阁看看,随他挑一件。”云奕身上的压力一轻,陆明又像是一位和善的长者那般,摆了摆手。 “是。”陆文涛点了点头,起身道。“云铜锣现在要去看看吗?” “可以。”云奕也是赶忙起身,一刻也不想耽搁。 看着两人离开屋子的背影,陆明的目光依旧犀利,表情有一丝玩味。 - “没想到云铜锣还是个有爱心的人。”陆文涛偏过头,动作温文尔雅,看着云奕肩上的不听。 “在旅途中遇见的,不过是多口饭的事情,也算是有个陪伴。”云奕顺着他的话头,随便找了个说辞,不过在说“多口饭”的时候,言语里似乎有一丝怨气在里面。 陆文涛浅浅一笑,没有更多逾越的举动,也没有更多打探他情况的意思,话题就这般突兀的开始,又突兀的结束。 云奕当然不希望不听被注意,哪怕在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它进城主府之前,就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既然陆文涛不再询问,他肯定不会主动在将话题放在不听身上,又没有急于找一个另外的话题那般略显做做,就这么结束,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 在陆文涛的带路下,云奕很快就来到了所谓藏书阁所在的院落,方才的路程距离陆明居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不过想到城主府被布置的阵法,他也不敢就这般下结论,没准要回去的话,可能还要更费时间。 “云铜锣,请。”他轻轻推开门,抬手示意云奕进来。 “藏书阁内都是父亲的一生的收藏,寻常之物也不入父亲的眼,城主府里没人能来这个地方,不必担心有人打搅,你可以进去随便挑一件。”陆文涛看着屋里摆放整齐的各种东西,书籍、画卷、武器和摆件等等。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道:“哦,对了,屋里有些被锁上的,里面的那些东西就连我也没见过,你还是别考虑那些了;还有,额,别让你的猫,抓坏屋里的东西。” 交代完注意的事项,陆文涛挥了挥手,“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外等你。” 两扇厚重的门板缓缓合上,门板的阴影在云奕的脸上慢慢靠拢侵蚀亮光。 在门板合上的瞬间,屋里摆放着的一个个烛台,凭空点燃,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星,在黑暗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明亮的火焰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优雅地舞动着翅膀,将这个没有窗户透光的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云奕被这动静惊了一跳,却没有感受丝毫灵气的波动,只道是有特殊的机关结构罢了。 他的心脏咚咚的跳动着,似乎还在屋里出现了回声。 “呼。”他长舒口气,看着肩上的不听,不清楚外面是否能听见屋里的动静,所以他没有开口。 不听心领神会,跳到他的头顶,尾尖点在他的眉心,还没等它先开口,它就已经听见云奕在脑海中的话了。 “咱就是说,避免你施展精神力法术被察觉,需要更隐蔽微弱的方式,可是,反正屋里没人,又不是非要在我头上,尾尖才能触碰眉心的!” “你还纠结这点小事情干嘛?”不听也不脸红,当然,红了的话,被毛毛覆盖的猫脸他也看不见, “算了。”云奕继续道:“我总觉得这次进来城主府,里面气氛有些奇怪,没来由的心生浮躁。” 他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一切,“这里是陆明珍藏东西的地方,我想,若是有关于云罗山庄的东西,应该也会被他放在这里,找找看。” 云奕的想法丝毫不差的同步给了不听,他没有不听那般敏锐的感知能力,便让不听在那些物件里面找找看,而他则是去存放书籍画卷这种纸制品的地方,找找是否保存有来自山庄的信件书籍。 … 《大漠孤烟》 《千湖白岛》 云奕看见了风格迥异,又都精美绝伦的画卷,他去过学堂,也混迹过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酒楼、茶馆,纵使没有见过,也知晓这每张上面落款的名字,都是一个个名家大家。 可惜他没有在此静坐欣赏的心思,匆匆一瞥,便将东西放在一旁,不再理会。 … 《山河掌》 《柴夫六斧》 《解牛刀法》 他又看见被陆明收录在此的各种招式功法,有凡人武学,也有法术招式,不过多是些不完整的,断断续续的,而且看上去都是极为普通的。 陆文涛没有说他可以在屋里待多久,不过能越快找到线索,还是越好的,以免夜长梦多。 烛火在跳动着,可蜡烛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短,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来的时间不长,屋里更是无法感受道时间的流逝。 这边所有的东西都被云奕看了个遍,并没有任何收获,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频繁,烦躁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不听还在架子上穿梭着,在每个物件前停留一小会儿,才会离开。 他快步走到不听身后,伸手就将不听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头上。 “这可是你自己放头上的,不是我主动的。”不听略带揶揄的声音在云奕脑海中响起。 “还没有收获吗?”云奕似乎没了耐心,语气也有些责备。 “你怎么了?”不听一愣,云奕的情绪一直都比较稳定,这种情况倒是少见,它没有细想,开口答道:“没有,这里地东西也不少,为了准确,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随着不听一字一句的说明现状,云奕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他睁大双眼,眼球上布满血丝,双目有些无神;心跳声如鼓鸣,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摇晃着脑袋,目光恢复一些清明,可眼睛上,还是带着微微红色,“不知道,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我,我觉得头很胀,手脚都变得很重。” “不听,施展精神力的法术。”云奕咬着牙,坚定的说道。 “好!”不听也不再犹豫,它先闭上眼,调整呼吸,不管会不会被察觉,它还是要将法术控制在屋里,不能溢出。 随着它闪着星光,宝石般的双眼再次睁开,屋里的每个东西都变了色彩,画面类似于施展灵气观后的景象,不过现在在它眼中神采各异的,是不同的气息。 “没有,” “不是,” 一个个,一件件,所有的东西在它的视野中无所遁形,可它想要找的,云奕想要找的那一抹颜色,迟迟没有发现。 “有了!” 云奕感受到不听的身子明显一软,赶忙抬起双手扶住它。 “我找到了,就在那里。”不听抬起前爪,指了指一个方向。 云奕顺着它的指引看去,那是角落里的一个黄色木头小箱子,上面挂着一把精致的青铜小锁。 “在箱子里?” “没错,而且痕迹能够渗出箱子,应该是一件沾满浓郁气息的物件,极大可能是贴身的东西。”不听的声音有些亢奋,高兴的情绪挂在脸上。 云奕立即走了上去,蹲在箱子前,伸手托着上面的青铜小锁。 “是普通的锁头,我试试。”因为是直接通过自己的精神力在脑中说话,不需要开口,所以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张开嘴都有些吃力,伸手扯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更是让他湿了额头。 “啪!”没有费多少时间,锁竟被真的云奕打开。 “呼,还好以前跟锁匠关系不错,听他简单的讲了讲,也多亏这锁简单。” 盖子被掀开,不听趴在云奕的头顶,伸着脑袋往里面看去。 一入眼,只见箱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接着视线往下,这才在箱子底部,看见了一件并不起眼的东西。 云奕伸手将东西拿在手中,那是一枚普通的大魏铜钱,不过看上去很新,上面没有锈,也没有使用的痕迹。 “啪。”云奕二话没说,立刻将箱子锁上。 “是这个东西没错?”云奕看着掌心的铜钱,开口道。 “没错。”不听的一只眼睛闪过一道光后,肯定的回答道。 “好!”云奕大喜过望,他轻轻的握着,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线索被自己毁坏。 他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放松,就在他此刻最舒心的时候,终于感受到身上那越来越沉的重力。 自己的身子隐隐有无力支撑之象,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上。 不听险些被甩了下来,“云小子!你怎么了?!” “不知道,好吃力。”双腿像是绑上了两座大山,云奕咬着牙也无法抬起。“你没有感受到压力吗?” “压力?没有啊。”不听左右看看,神色焦急,却没有发现异样。 “砰!” 压力越来越大,云奕已经完全无法支撑身体,扑倒在了地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按在他身上。 第193章 试探 不听可不觉得,云奕会在这个时候逗自己,它强行让自己冷静些,凝聚精神去感知环境中的异常。 只是这间屋子里虽然各种东西不少,还有少许不知用处的法宝,可屋里依旧是没有灵气流动的现象。 眼看云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烧红的烙铁,它的心里也愈发焦急。 “不能慌,不能慌。”它喃喃的念着,精神力再次扩大。 四周坚固的墙壁内,似乎埋着特殊的金属和石料,里面有微弱的灵气流动着。 “有了!”它终于留意到了,惊呼了一声。 “是阵法!云小子,这个屋子,被阵法笼罩着,不是刻在屋里,没有明显的痕迹,所以我第一时间没有找到。” 不听如丝绸般柔软的皮毛上,流动着一道道光亮的纹路,如同呼吸般闪烁着、流淌着,倾泻而下,覆盖了不听的全身,整个猫的气质都变得超凡脱俗了起来。 “不,不听,呼。” 云奕艰难地抬起下巴,不听那般光彩夺目的样子印在眼中,他猜到不听这是要破阵,微弱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传来。 “别,别这么做。” 不听的胡子和毛发都像是被从地上吹来的气流带起,朝上方漂浮,时刻关注云奕的它将头转了过来,看见云奕艰难的样子,尾尖再次点在他的眉心,免得他说话还消耗自己的力气。 “不要破阵,不要抵抗。”云奕的声音响起,却让它一脸疑惑。 “我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敌对的立场,陆明没必要对我出手,就算是有怀疑,也应该会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消息、东西?总归不是要将我直接弄死。” 云奕快速的解释着,生怕慢一些不听就将阵法破除,那便是直接将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了。 “再说,陆明若是要对我出手,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修为并不高,想弄死我太过简单。” 咯吱咯吱,云奕的体内的骨骼已经在重力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相信我,只能赌这一把了。”云奕害怕这动静刺激了不听,又劝道。 不听漂浮的毛毛和胡须轻轻落下,那流动的纹路也渐渐隐没,不听顶在云奕的额头上,瞬间,一股清凉之感,从眉尖涌入,顺着骨骼经脉,缓缓在体内流淌。 “这只有缓解痛苦的效果,骨头该断还是会断的。”不听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云奕咧开嘴,想要笑,可太费力气,导致他表情有些扭曲,笑容也变得极为难看。 还好手就在嘴边,他将最后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化作抬手的这一个动作。 “叮。” 那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铜钱被他叼在口中,喉结上下移动,便吞了下去。 体内的灵气迅速汇聚,将铜钱包裹着。 -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云铜锣!云铜锣你怎么样了!?” 那是陆文涛关切焦急的声音,云奕此时只有眼皮能够稍微颤动,眼珠子往上看去,没有力气说话。 “记着,你也是要昏倒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阵法失控。” … 屋外的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接着。 “乓。” 两扇厚重的门板被粗暴地撞开,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屋里的那些烛台上的火焰,像是被骤然卷起的气流吹灭般,瞬间熄灭。 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口,宛如一座巍峨的铁塔,外面的光线越过他的身子洒在地上,盖在云奕的身上,黑色人形的影子落在云奕的面前。 云奕和不听头挨着头,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 “云铜锣!”陆文涛快步上前,蹲在云奕身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将手指探到云奕的鼻孔下,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赶紧扶着他,轻缓地将他翻过来,手掌扣在云奕的手腕。 云奕感受到一股温和的灵气从手腕处的经脉流入体内,沿着脉络缓缓往丹田流去。 片刻之后,他的眼皮微微颤抖,接着慢慢睁开了眼。 见云奕醒来,陆文涛的脸上,如释重负般露出歉意苦涩的笑:“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有不听的精神力相助,那么身子已经崩溃到了极点,但人还是非常清醒的,所以方才都是云奕的表演,不过身子的虚弱确实是真实的。 “这…”云奕故作迟疑,眼睛里还带着恍惚。 “是我的失误,若是我同云铜锣一起进来,就算是阵法失控,也能及时制止。” 云奕的眼神飘忽,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不听。 “不听?不听!”他的身子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挣扎着,扑向地上的不听,双手将它轻轻的托起。 不听那身子,柔软无骨,四肢无力地耷拉在云奕的掌外,仿佛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云奕的表情充满了惊慌和悲伤,他的眼眶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陆文涛静静地看着云奕的背影,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云铜锣…” 云奕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鼓动灵气,将自己体内“匮乏的”一个劲儿的往不听体内转移。 在他不愿放弃的“救治”下,不听的后腿竟不起眼的动了一下。 “不听!”云奕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静,大喜过望,毫不保留的继续输出灵气,可他体内的灵气本就不多,陆文涛能感受到波动越来越弱。 他赶忙抬手,托在云奕掌下,将自己的灵气释放,供给云奕调用。 “咳,咳咳。”不听张开了眼睛,没人能看懂猫咪的表情,不过倒是能从眼中的神色看出心情。 云奕紧绷的身子终于得以放松,他将不听抱在怀里,吸了吸鼻子。 陆文涛尴尬地抽动嘴角,试探着开口道:“我还不清楚这里的阵法为何会失控,云铜锣可选好东西?咱还是早些离开。” “好。”云奕微微点头,用力起身走了两步,左手怀托着不听,右手拿了幅画卷在手中。“这屋子里的珍品实在太多,看得我目不暇接,实在是没有时间,这幅《急雪舞回风》我很是喜欢,就这个了。” “成,方才因为我的失误,险些害了云铜锣和你的狸猫,我在此给你赔个不是。”陆文涛的样子很真诚,满脸歉意。 “父亲今日在府中设了晚宴,还请铜锣与我一起,我们一定会好生招待,也好弥补我的过失。” 云奕的眼珠子转了转,此时偷藏了铜钱的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就想着赶紧离开。 他试探着开口道:“多谢城主大人好意,只是方才的经历,影响到卑职的身体了,现在还能感到不适,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告辞先行回去休息了。” 陆文涛的反应很是平常,既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表现的为难。 “既然如此,实在是有些可惜,我送送云铜锣。” 云奕跟在他身后,沿着府中又一条布置、景观不同的路线,在府中绕行;他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儿,也并不清楚危机是否已经解除,不自觉地将不听抱得更紧。 不听本就没有受到屋中阵法的影响,它虽然在云奕的怀中微微闭着眼,可对周围的感知并没有消失,以确保云奕没有落入新的法阵中。 “云铜锣稍等片刻。”走到一处院子外,陆文涛突然停住了脚步,柔声地跟云奕说了句后,就独自走进了院子。 从院墙外飘来阵阵草药香,不是在罐子里熬的那般苦涩,而是富有生机的,带着土壤味道的药香。 云奕并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花香药香的,可惜腰间和背上,除了铜锣空无一物,而铜锣的法术他学的本就不多,更是没有什么攻伐的手段。 长歌剑并不适合来城主府的时候带着,也就留在自己的住所,白齿这种东西更是越少露面越好,也被他藏在屋里地砖的下面,现在身上能够防身的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 他右手已经伸进怀里,食指与中指夹住了一张符箓,随时能够拿出激发。 “喏。”说是等待片刻,陆文涛也确实没有让云奕等多久,他走到云奕身边,将两株通体绿色,枝头带着黄色小花的植物递到云奕面前。 “这种植物,名为黄翘,能够调理经脉,活血化瘀,你拿回去将黄花摘下泡水喝,就有这般效果,若是能够入药炼丹,效果会更好些。” 云奕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抽了出来,稳稳地接住两株植物,感谢道。“谢过陆公子。” - 走出城主府,又是一道侧门,云奕回头跟陆文涛礼貌的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沿着侧门所在的街道往外走。 之所以不回头,是因为不听小声的说了句:“不止一个注意力。” “他没有问题吗?”陆文涛看着云奕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不过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回公子,老身不会感觉错的,这位云铜锣的身上,并没有除了那幅画以外的第二个东西。”冯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陆文涛的身后,目光柔和,身子低微,恭敬地说道。 - “云致哪怕是险些身受重创,也没有破阵的迹象?”陆鸣听着儿子传来的消息,神情有些复杂。 范特西静坐在一旁,听完后也是长长的松了口,心里默默地道了声抱歉。 他是提前知道陆城主会试探云奕,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也是因为他对云奕本就心存疑虑,周作的死亡和出现都有些蹊跷,恰好云奕的行踪与之相匹配。 这些情况,陆城主后来肯定也知晓,所以在试探云奕是否才是夜闯城主府的那个“周作”。 云奕的身份,虚假的姓名,会说话的不听,这些情报他都没有吐露给陆明。 一是因为云奕的灵剑派身份可信度很大,这个门派并非小门小户,门中弟子也会顾着脸面,几乎不会做让修行界全起而攻之的事情;二是云奕也认得于谦,描述的情况足够真实,让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替他保守秘密也成了自己的私心。 “他从我的藏书阁里带走了什么?”陆明继续问道。 “是一幅画,《急雪舞回风》。” “顾德邦大师的一副画,虽有名气,也是凡品。”陆明现在的心境多有不同,年轻时会追捧这些个大家名家,现在更多的,是在意是否非凡,能否续命。 在云奕离开的时间里,陆明就以后衙门的任命、布置,与范特西说了好些,不过范特西对此兴趣不大。 他好奇陆明之后会怎么做,对方家,对沈家,只是陆明不主动开口,他也就没有多问。 “陆大人,卑职就不多打搅了。”范特西站起身,双手作揖,微微鞠躬。 陆明也没有阻拦,挥了挥手:“涛儿,你再去送送范小子。” - “雪儿姑娘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许负她。”范特西的事情,冀城内几乎是人尽皆知,陆文涛打趣儿道。 “沈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会好好对她的,陆兄止步,告辞。” - “哕。”云奕蹲在屋里,用手指扣着喉咙,干呕了好几下,这才将他在城主府吞下那枚铜钱吐了出来。 “呸呸呸。”云奕看着掌中沾满的口水,撇了撇嘴,“这才是真正的收获。”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陆明身体不行了吗,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之前是装的?” “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回光返照。”不听浅浅的回答道,语气坚定。 “院里有阵法、有药汤,强行激发他身体的潜能,同样也让他体内的「毒」变得更加活跃,饮鸩止渴罢了。” “抓紧时间,他还不能这么快就死,万一铜钱的路走不通,还要再从他哪里碰碰运气。” 云奕将铜钱上的口水擦干净,也来不及观察,便放到桌上,推到不听的面前。 不听灵动的抖了抖耳朵,伸出前爪覆盖在铜钱上。 “如来顺吾,神鬼可停廖。如若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决,天罡速现形,破军闻吾令,神鬼摄电形。” 第194章 入山,寻猴 晨时的微风如母亲温柔的手,轻轻地抚过沾着露水的草尖,草叶在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如同绿色的波浪。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阳光如同调皮的孩子,穿梭于露珠之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匹健硕的棕色骏马,低头啃食着嫩草,阳光洒在它身上的一侧,仿佛为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巾,很是惬意。 温度慢慢升高,花苞还未开放,已经有不少蝴蝶在空中飞舞着,它们如同精灵般轻盈,悄悄地落在一块儿立在土中的木板上。 一名身穿青灰色长衫的青年站在木板前,低着头,眼中流露着惋惜与歉意,他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手指触碰在木板上轻柔地抚摸着。 木板背后是新鲜泥土堆成的土丘,还是湿润的深色。 “我知道你很喜欢热闹,碰巧死去的同僚都会回到这个地方,也算是如你所愿了。” 土丘的周围,零零散散的还有好些一样的木板、一样的土堆。 云奕从腰间拿起酒壶,拔开木塞,酒壶倾斜,酒香四溢的酒水在空中化作一道丝线,缓缓的落在木板前。 “你还缺我一杯敬酒呢,现在换我敬你,抱歉。” - 山间的风,犹如一把把凌厉的刀子,划过脸庞,带来阵阵刺痛,背阴的地方更甚,仿佛要将人的骨髓都冻结,冷风迎面吹打在脸上,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的严寒季节。 云奕的双脚蹬紧马镫,双腿紧紧地夹在白龙的腹部,白龙如箭一般疾驰在通往云罗山庄的山路上,速度极快,道路已经比之前泥泞的时候要好走太多,马蹄将扬起的灰尘远远的甩在身后。 不听躺卧在云奕的怀中,紧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和起伏的身子证明着它的状态并不算多差。 蹄嗒蹄嗒。 白龙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蹄铁有节奏的轻点夯实的土地。 云罗山庄破败的大门再次出现在眼前,云奕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纵身一跃,三两下就跳到山庄里最高的屋顶上。 “我们到了。”他的目光谨慎的环视山庄,轻声的说道。 不听缓缓睁开眼,眼中没了一直以来的灵动,反而有些无神和疲惫。 “消耗还是太大了,让我试试看。” 它的声音细如蚊蚋,从云奕的怀中探出头来,一股微弱但连绵不绝又十分坚韧的精神力缓缓往外蔓延。 云奕也没有闲着,他将不听放到自己头顶,轻轻地拖着不听的尾巴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精神力虽不像灵气那般可以从环境中获得,但也没说过只能通过打坐冥想增长,还是有些其他途径,其中被称为歪门邪道的,便是从其他能够修行的个体内直接掠夺。 感受着自己精神力在急速消耗,不听精神力往外蔓延的速度也变得更快,像是化成了千万条触手,试探着、寻找着。 云奕盘膝坐下,不听“借用”自己精神力的速度太快,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他可不能拖后腿,立刻闭上眼冥想。 他的呼吸从平稳而有节奏,逐渐变得急促,额头上的汗水如同暴雨般落下,若非不听是在头顶,怕是要在他怀里洗个澡了。 不听没有停下的意思,云奕也只能咬紧牙关,精神上的虚弱与乏力感已经慢慢浮现,放在腿上的双臂也开始轻微的颤抖。 那种从体内抽取东西的感受骤然消失,云奕只觉得身子都被掏空了,他来不及关注自己,关切地开口问道。 “怎么样?” “铜钱上的气味特征极为明显,可惜山庄里和城内的状况相同,时间过去了太久,都是没什么迹象。”不听的略带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云奕的身子明显松垮了一些。 “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不听话锋一转,“还记得上次咱们来这里的时候,招来了一大群猴子吗?” “当然记得,你说过,它们距离修成精怪不远了。”云奕直起身子,也没有去责怪不听在这个时候还跟自己打趣儿。 “嗯,就是它们,山庄里,乃至这附近的山林间,除了那屋子的刻字外,都没有与铜钱上气息相匹配的,唯独一个地方。” 不听也不再藏着掖着,继续道:“就是那群猴子来的方向,有些细微的、少许气息,与铜钱上的气息有许多相似。” “不相同?”云奕听出了其中的区别。 不听点点头,“对,不完全相同,也许是被干扰了,也许本就不同,但也是唯一有联系的了。” 云奕没有丝毫犹豫,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走!去找找看。” 他顶着不听站起身来,双腿一软险些又将他丢到地上。 不听扒紧云奕的头发,稳住了身子。“还好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林中沾上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那些猴子们身上的气息不止是不同,而且很淡,不然我也不至于当时没有发现。” 云奕一刻也没有耽搁,他的身子如同灵活的猴子般,在林间枝头穿梭,不听蹲在他的肩上,不时指引他调整方向。 林中的没有一条正经的路,十分难走,白龙无法提起速度,勉强的跟在云奕的下方,只见云奕越来越快,越来越远,最后,就连背影都消失在了视野中。 白龙有些不悦的甩了甩头,鼻子喷出白雾,然后低着头,嗅着味道继续往前跑。 “这边。”云奕站在枝杈上伸手扶着树干,不听闭上眼稍微判断了个方向,继续道:“气息浓郁程度相似,它们大部队是往那里走的。” “这就要离开这座山峰了。”云奕深呼吸调整着状态,他双眼现在炯炯有神,在林中毫无顾忌的运转「吞星纳月」,像是巨鲸吞水般,疯狂的掠夺着沿途的灵气,捶打龙骨,扩展内丹。 他一回头,才发现已经跑了这么远的距离了,云山云峰已经被自己甩在了身后。 陌生的环境终于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缓缓坐下。 蹄嗒,蹄嗒。“呼呼。” 马蹄声和鼻息在寂静的林中显得十分突兀。 “吁。”一声长嘶,充满了埋怨,不过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好了,我不是在等你吗?”云奕浅笑着,从树上跳了下来,轻盈的落在土地上。 他伸手抚摸着白龙的下巴和脖子,“后面的路难走,也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先回冀城外庄子上,回孟府去。” “咕噜咕噜。”白龙立刻摇晃着脑袋,眼中流露着拒绝的神情,它低下头,亲昵的在云奕的胸口蹭了蹭。 “行。”云奕拍打它的头顶,“不过我实力低微,遇到危险怕是护不住你了。” - 树木高大而茂密,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光影,像是一幅黑白水墨画,时间没到傍晚,林中没有叽叽喳喳成群结伴的鸟儿,十分安静。 人迹罕至,杳无人烟,仿佛无人踏足的世外桃源,一人一马一猫,在这广袤的,连绵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渺小。 “还没到吗?”云奕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现在是在哪个位置,他站在高高的枝头,凝神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光芒已经变得柔和,像是橘红色的果子。 “气息没断,也没有更浓烈的汇聚处,想来是还没到地方。” “要在山中过夜了。” 白天,山林中的光线昏暗,犹如被一层轻纱所笼罩,尚且让人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更别提到了夜晚,这里更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眼睛成了摆设。 在前往雷州的路上,云奕也曾因为失去「途遥剑」,而与不听在山林里流浪了好些日子。不过,夜晚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蹲在树上,以此来避开绝大部分危险的来源。 潺潺的溪流,山林深处流淌,水道的两旁是堆砌起伏的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块儿,在水流日积月累的冲洗下,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 不听的眼中闪着亮光,玩味道:“倒是碰巧了,明明没有沿着气息指引的路线走,居然还能撞见。” “它们用来丢你的石头,应该就是在这里拾取的。”不听从云奕的肩上跳了下来,小小的猫爪扒拉着一颗小石块。 石头被它挑飞了起来,不听本能的往前一扑,将小石头紧紧的按在爪下,接着又回过神来似的,嫌弃的摇晃着脑袋,往一旁跳走。 云奕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轻柔的笑容。 “有白龙在,也不适合咱俩躲在树上了,有水源的地方虽然可能招来危险,不过这里空旷没有遮挡、视线好,只要不是山林里有修成正果的精怪来找咱,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拍拍白龙的脖子,示意它留在这里,然后将长歌剑提在手中,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去林中找些过夜用的柴火。 白龙很听话,转头看见不听似乎又在摆弄石头,呼哧一声,像是憋不住笑。 “傻大小子!你是在笑本大爷?!”不听的尾巴瞬间膨大,像是松鼠一样,“小心本大爷今天晚饭吃马肉喵。” 白龙立刻闭上了嘴巴,迈着步子,勉强的在河滩的碎石头上移动到不听身边,低头帮它舔毛。 “去去去,谁让你给我舔毛的!你地位比云奕还低,只能是我给你舔毛。”不听抬起手,伸出了爪子,眼睛睁大瞪着白龙。 “你满身臭汗的,还是让云奕给你舔。” - 溪流不深,大概也就淹没白龙小腿的水位,它身上的背囊被取下,就连马鞍和缰绳也被解开,开心的在水中甩着尾巴,扭来扭去的。 “噗,噗。”水花四溅,好在云奕坐在河滩上,距离溪水还有些距离。 “你动静小点。”云奕笑骂道:“这里的鱼都被你吓跑了,我只能往上去看看。” - “这,够吃吗?”不听趴在营火旁的石头上,目光在火堆边竖着的几根木棍上来回扫视。 两条不足巴掌大的鱼,一只小小的螃蟹,没了。 “你不是不用进食也不会饿的吗,而且白龙吃草就行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多,够我填个肚子。”云奕嘿嘿一笑,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红润。 “呸!”不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在一条烤鱼身上吐了一口唾液。 接着转头,又朝着第二条鱼,吐了一口。 啪。口水落在了地上,云奕的胸口起伏着,表情复杂,惊恐且愤怒的看着不听,两只手中各拿着一根纤细的木棍。 “你偷袭,而且吐口水也太不讲究了!” 云奕看看手中仅剩的一鱼一蟹,瘪着嘴,伸手在布袋里摸索了半天,才从里面摸出一块儿干粮和风干的肉。 “好啊,你果然还藏有吃的!” “之前在黄沙中是饿怕了,食物和水我是常备着的,没想到还防了你这一手,不对,是这一口。”云奕嘴角一歪,忿忿道。 夜深了,山林里开始出现细细簌簌的动静,偶尔还有鸟儿空灵的叫声在山间回荡着。 云奕静坐着,白龙匍在他的身旁,一猫一人一马靠在一起,稍微暖和些。 水流的声音轻柔苏畅,时而低回婉转,如泣如诉;时而清脆激昂,如珠落玉盘;恰似一首悠扬婉转的乐曲,剔除着心中的焦虑,抚慰着疲惫的灵魂。 月亮挥洒的银光在水面上欢快地跳动,仿佛是无数颗璀璨的钻石在尽情地闪烁,又似千万只萤火虫在提着小巧的灯笼翩翩起舞。 火光引来了林中的捕食者,又因为畏惧炙热的火焰,只敢躲在远处的低矮灌木从中,流着口水,眼神里充满贪婪。 云奕看似闭着眼,实则对周遭环境中的变化了如指掌,他的精神力充盈、耗尽、再次充盈,丹田内的奇异内丹将路过的灵气霸道的抓住。 若是暗中的那一道道目光的主人胆敢造次,在山里的口粮就可以换成新鲜的了。 - “额~呵欠。”不听用爪子向前试探着,长长的伸着懒腰,仿佛要把所有的疲惫都伸展开来。 一眼望去,溪水对岸有三只鹿,它们的身影清晰可见。两只鹿正低头饮水,而另一只则抬起头,向着这边张望着,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云小子,你快,本大爷想尝尝那个。”它声音急促,有压低了许多。 突然,林中传来不小的动静,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鸟儿北被惊得向空中飞散。 “呜呜呜。” “呜呜。” 一阵阵呼喊透过林子传来,云奕双眼一睁,一道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射出。 那是猴子的叫声,他一点也不陌生,而且听动静,数量不少! 第195章 山村祸事 随着动静的逼近,溪水畔的三只鹿,像闪电般齐刷刷地扬起了头。它们的脑袋不停转动, 耳朵和眼睛全神贯注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惊恐。 接着,三只鹿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什么,然后便如箭一般沿着水流往下游奔逃,它们的身影在水面上快速穿梭,仿佛是三道幻影,让人难以捕捉。 “呜,呜呜,呜。”声音中带着欢快,云奕同样也注意到了树的顶端树叶,也在晃动。 扑通扑通的落地上此起彼伏,一道道金色的身影错落有致的从林间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 “呜!”领头的猴子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岸的云奕,它大手一挥,拦在同伴们面前,阻止后面猴子继续前进的打算。 云奕毫不避讳地与它对视着,眼中虽没有吐露敌意,却也说不上和善。 身为这个猴群的王,它的身形远比其他猴子要精壮,那双眼睛更是流露着如同人类一般智慧的神采;它一边盯着云奕,还不时的观察云奕身后的树林,同样还有云奕身边的不听。 眼中的忌惮与警惕,让它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好一会儿,紧接着,它像是有了打算,扯着嗓子高声地呼喊了两声。 吼叫声后,身后的猴子们,开始缓缓向前,靠近溪水,只是没了刚开始那种欢快的、闹腾的场面,一大群猴子明明有着动作反而鸦雀无声,显得有些怪异。 猴王蹲下身子,双手抓向河滩上被水流打磨的圆润的石头,两只大手抓了不知道多少颗,整个过程中,提防和审慎的目光从未离开云奕一刻。 猴群们来到水边,双手捧起水,或是清洗,或是饮用,更有放肆一些的,将自己的身子浸没在水中,清晰自己的身上的毛皮,不过动作很是克制,谨慎的目光仍不时飘向对岸。 “确实很聪明。”云奕毫不在意,猴群明显没有要与自己为敌的打算,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条不算宽,但也绝不算窄的溪流,虽是枯水期,也能将猴子的身躯,淹没大半,这个时候渡河只能是活靶子。 不听竖起尾巴,尾尖摇晃着,像是一条灵活的蛇,饶有兴致的靠近溪水。 随着它的动作,猴王的目光变得凝重,云奕注意到对方似乎还有一瞬间轻微的颤抖。 直到不听停在水边,就这么坐了下来,目光贪婪的盯着它们,呼吸变得急促,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变态色狼,看见美妙女子的模样。 气氛有些安静,水流声,戏水声又回荡着。 猴王的左眼眯着眼角,因为有汗水流过了眼角的位置。 “吼吼!”它大吼两声,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挥动手臂,又在合适的时机张开手掌。 猴群们如同听到号令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行动起来,它们的动作虽然有先有后,也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便连滚带爬地飞奔向来时的方向,猴王身后的树林。 一道道破空声袭来,仿佛是一支支箭激射,同时还有连续的石头撞击水面的声音传来,叠加在一起,竟形成了轰轰的不小的动静,像是沉闷的鼓声,引得心脏也一起震动。 叮!叮叮! 长歌剑刹那间出鞘,剑身反射着天光,闪着寒意,犹如一道银色的闪电。 剑至人至,眨眼间云奕已经站在不听面前,长歌剑像是在空舞蹈般,又像是一朵绽放的花,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只有那剑影在空中闪烁,顺便将那一颗颗飞来的石头击落。 云奕没有停歇,因为这波石头之后,紧接着就是猴王左手中的石头,准头好的石头,没有突破云奕的剑舞,准头不行的,自然也就无需关注,待他挡下所有的时候,再朝着对岸看去,哪里还有猴子们的身影。 “它们对你的恐惧,也是真的让人费解,难不成你跟猴子是天敌?”云奕收起长歌剑,面不红心不跳,很是轻松。 “你有没有搞错,猫的天敌是狗喵!而且本大爷这样的人物,起码也得是很厉害的大妖怪,这就是群还没成为妖怪的猴子罢了,估计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不听一脸不屑,砸砸嘴。 “难得正好遇见,我正想着多收集一些它们的气味,既好对比目标和它们的相符程度,也好不放过林中遗留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它们胆子这么小。” “追?”云奕看了眼白龙,询问不听的意见。 “它在林中速度还没咱俩快,又不愿意回去,追什么追?”不听也看着白龙。 白龙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明明地上都是石头,却像是在土地上找青草啃食,又哪里咬得动。 “没事,方才从它们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而且又是在咱面前跑了,跟上去就行。” 听见后半段话,白龙立刻抬起了头,眼里闪着星星,蹄铁撞击在石头上,踉跄地跑到云奕身边,嘴巴叼着云奕的衣服就往身上甩,接着迈着步子,就要横渡面前的水面。 “啥大个子,我还没上马呢!”不听叫喊着,“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 “翻过这个山头应该就到了,有猴群浓厚的气息,应该是它们栖息的地方。”不听坐在白龙的头顶,一只眼睛闪着亮光,在昏暗的林中格外显眼,这是一种省力的施法方式。 不听不知怎么的,没来由的头皮发麻,觉得前方像是吞没一切的漆黑深渊,心里产生了一些畏惧。 “你看,现在又快天黑了,要不咱找个地方歇息一夜以后,明日一早再去看看,免得到了那里万一真有人居住,天黑了视线不好的,怕是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云奕停下了身子,抬起头,目光透过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的树枝树叶,看着天空中的色彩,他的眼神先是一瞬迟疑,接着迅速变得坚定,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 “行,。”不听咽了咽口水,这么明显的变化云奕哪怕注意力被山的那头吸引,也是能够注意得到。 “怎么了?” “就是觉得现在过去的话,我心里有些慌。”不听也没有隐瞒,开口道。 “砰!”它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山间,声波飞过山头,传到云奕的耳中。 山林间已经开始入林的鸟儿们再次被赶出了林子,它们叽叽喳喳的在空中叫骂着。 “轰轰轰。” 茂密的树林本是能够阻挡声音的传播,可此时这一声一声,如同浪花一般,一股强过一股地传来。 不听与云奕的身子都是一震,接着,不听默契的从白龙的头顶,跳到云奕的肩上,而云奕则毫不犹豫地朝着上方跃去,他的脚尖轻盈无比,仿佛踏着云朵一般,每一个枝杈都成了他接力的落脚点,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树干之间穿梭自如,几个呼吸间,他便已经爬上了树顶,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股浓烈的黑烟翻滚着,从山头升起。 “是那个方向?”云奕紧紧盯着升起的浓烟,急忙问了句。 不听的脸色也是非常难看,胡子朝着前方,“没错,是这个方向。” 这般动静看上去并非是正常的,像是某种强大的法术施展以后产生的现象,而那里除了一群没有修行的猴子,也只有人才会施展法术。 “走!”云奕不再犹豫,他任由脚下一滑,整个人身子从树坠落,衣角在空中呼呼的晃动,直直落在地上,弯曲双腿卸了绝大部分力道。 “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原路回去!”他匆忙的交代了白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了林中,每一步都在土地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若非要保存力气,他甚至想抽出长歌剑,斩断沿途的所有树木。 山林里因为少有人至,而且生机勃勃,灵气也比不施加外力的城池和荒野要更加浓郁,这也是神鬼怪志诞生的源头,确实会有些聪明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中找寻到修行的路子,成为精怪。 情况紧急,云奕不顾的其他,「吞星纳月」不再保留,林中的灵气在它的牵引下,汇聚成了绸带般的实体,被云奕摆在身后。 感受到随着「吞星纳月」汇聚浓厚的灵气,云奕不远处的林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一起,只是树林交错,云奕看不清。 “还没感觉到敌意。”不听紧紧的抓着云奕肩上的衣服,感受到云奕视线的转移,提醒道。 - “这是?”看着树上用木头搭起的一间小屋,云奕停下了脚步。 树下是破烂的木头梯子,断口整齐,明显是被利刃砍断的。 云奕纵身一跃,落在枝杈上,木屋的门被什么东西撞得稀巴烂,他伸头往屋里看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青年,地上趴着一名白发的老人,两人皆身穿兽皮,两人皆没了动静。 木地板上,床铺上,他们脖子的下面,是一滩液体,屋里的油灯没有点燃,光线昏暗,所以看不见那液体的颜色,屋里弥漫的味道也说明不用再看。 云奕快速上去,用手指轻轻的触碰距离他最近的,地上趴着的白发老人的手臂。 “还有温度!” 老人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屋里也没有反抗的迹象,弓弩斧子还挂在墙上,青年腰间的短刀也没有抽出。 青年睁大眼睛,面露惊讶,表情也就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云奕甚至没有功夫去看。 刚才的动静只能说明这边有情况,现在这个屋子就把情况往极坏的方向推动着。 “还有温度,还有机会!”云奕的表情有些慌张,他喃喃着。 之后的沿途,木屋出现的更加频繁,屋里的结果也和第一间没有什么区别,云奕在看了三个以后,就没有再进去任何一间,只需要路过的时候不听告诉他,屋里是否还有活人就行。 - “前面,就在前面了,好混乱的气息。”不听迎着风,扶着云奕伸着头,惊呼着。 不用它提,那些混乱的猴群,也已经进入了云奕的视线中。 一座和冀城外铁矿区一模一样的木墙出现在眼前,墙头墙外还有不少猴子,它们叫喊着,声音里既有凶狠,也有恐惧。 云奕的动静不小,自然也吸引了一部分猴子的注意,在金毛猴子们惊讶的目光中,云奕抬起手,顷刻间长歌剑在身前划出数道闪电,等他人到木墙跟前的时候,一根根粗壮的木头崩碎。 长歌剑架在身前摆出防备的姿态,云奕站定身子,目光急速的扫视木墙后的一切。 这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村落,有石头与木头相互堆砌的屋子,足有一二十座,宛如一座小小的石头城堡。 若是早几天来这里,还能感受到山林间亲近自然的怡然自得,享受无忧无虑的神仙生活,可现在许多屋子都已经坍塌,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散落一地,有些甚至还在熊熊燃烧着,跳动的炙热火焰代表着毁灭。 村落的中间有一座更加高大显现的建筑,是整个村落的中心,现在也是支离破碎的模样,它的正前方有一片空旷的区域。 云奕知道,那必然是村子里的祠堂,而它前面的空旷广场上,似乎还歪七扭八的躺着一些人影,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又像是在遭受着某种惩罚。 “还有人吗?”云奕不是对村子里喊,而是小声的询问着不听,他只感受到法术的余波,并没有察觉村落里是否还有修行者。 不听当然也没有闲着,小猫脑袋转动着,越来越沉默,脸也越来越冷。 “没有,除了猴子,没有活口。” 噔噔噔。 云奕没有犹豫,脚步极快。 距离祠堂越来越近,广场上的景象也完整的出现在眼中。 那是一个个被绳子缠绕在手臂上,最后将双手捆在背后的人,他们或跪着,或躺下,大片的血液相融在一起,将地上铺设的石砖染成了深深的黑红色。 有老人,有孩子,有青年,有壮汉,云奕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眼神如一滩死水。 “人数不够,应该不是村子里所有的人。”他心中有了判断,可是那些金毛猴子,不敢上前,也没有离开,就跟在云奕的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他回过头,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从它们身上刮过,顷刻间,猴子们闭上了嘴,鸦雀无声。 总算安静了。 云奕的目光掠过祠堂,香案上是歪七扭八的牌位,令云奕感到意外的是,这些牌位似乎都没有姓氏,而他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倾斜的牌位,上面清楚写着一个大字“瑞”。 第196章 鬼人去而复返,六骨强敌 看见牌位上的那个“瑞”字,云奕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产生一瞬间的凝滞;他的眼睛瞪大了,像是想要急切地确认什么,立刻朝着破败的祠堂内跑去。 “小心!” 眼看随着云奕的奔跑,祠堂上方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梁终于坚持不住,彻底崩碎,砖块儿、青瓦混杂着断裂的木头,如雨点般向下方倾泻而来。 提息闭气,双手间流转着灵气,双臂挥舞,长歌剑在头顶形成一道防护,挡住了绝大部分杂物,可是数量还是太多,云奕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细小的石头掉了下来,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 看上去极为狼狈,但云奕自己清楚,只是是一些不影响自身的外伤,他没有仔细查看,三两步已经走出了废墟,快步来到供案旁。 他伸出手,就在要触碰到牌位的时候僵在空中,迟疑也只是出现了一瞬,他就已经将牌位轻轻的扶了起来。 牌位所用材料,就是山里最常见的杉木,虽然普通,但也看上去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纵使上面有些浮灰,也是不均匀的,经历这次风波从屋顶房梁上落下来的。 牌位的正反面,除了“瑞”字,再也没有其他花纹,没有姓氏,没有宗族辈分,也没有谥号称呼。 供案上还有不少牌位,大多比这个牌位摆放的要更高些,现在也是七扭八歪的。 云奕赶忙将它们都摆正,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样的位置也没有强求,他就是想从其他牌位那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可惜所有的牌位都被他看了个遍,不是单字,就是双字,一样的没有姓氏,一样的没有宗族辈分、谥号称呼,而且这些牌位上的字,也是十分陌生。 “瑞,罗瑞,罗瑞。” 他的目光痴痴的看着一开始注意到的牌位,喃喃地念叨着,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觉得这个瑞字,供奉的就是云罗山庄最后的庄主,他真正的父亲,罗瑞。 不听已经跟了进来,它看看情绪低落的云奕,又转头看看牌位,闭上眼用鼻子嗅了嗅味道。 “牌位上的味道,和铜钱上的味道很接近,有八成的相似度,和猴子身上的要有九成。” 云奕扫视着祠堂,想从祠堂中找到一些线索,作证他能够证明这些人身份的线索。 这么小的一个山村,人数也不足百人,却建造了一个这么大的祠堂,更是供奉着这么多的牌位,明显是不正常的情况,而且,牌位没有姓氏,只能是曾经人丁兴旺的大族,又不得不躲藏才会这般小心。 “你说方才这里有很混乱的气息?”云奕一遍查看祠堂内的每一处角落,一遍声音简洁沉静的问道。 不听警惕担忧地抬着头,眼神一直朝着上方屋顶什么的看个不停,“没错,在来的路上感受到的,这边的气息很是混乱,灵气缓缓往这里流动,应该是被之前的爆炸推开的,现在这里的气息虽然复杂,却不再混乱,甚至有些单薄了。” 它的尾巴用力的甩动着,表达的心中的不安,毕竟它没有修行在身,怕是不能硬扛碎石破瓦。 “村子的东北方向,还遗留着一些气息,与村子里的某种气息相近,而且更浓,也更新鲜。” “妈的,除了我,还有外人找到了这里,杀了一部分人,掳走了一部分。” 可惜祠堂内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本就没有,还是同样被人带走,云奕不甘的站起身,叫骂了一句。 “嘘!” 不听的眼神闪着灵动的光,注意力从祠堂的屋顶移到祠堂的外面,没等云奕跟它比划着询问,它转身一跃,精准的落在云奕的肩上,尾巴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它来不及施展影响最小的精神力连接,简短的提醒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有人来了,是修行者,小心。” 云奕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萦绕在他身体周围动荡的灵气瞬间失去了束缚,在空中自由的飘荡,他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被倒塌的墙壁砖瓦挡住的角落,藏了进去。 - 并没有让他和不听久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祠堂外面的广场上传来,虽然脚步声很轻,那也是扎实的修行带来的,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哎,这么偏僻的地方,等到被冀城发现的时候,气息什么的,早就散了,何须让我还回来处理一番。” 一道略显尖锐的抱怨声传来,这声音清脆而刺耳,让人不禁想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然而,只听声音无法分辨出性别年龄。 云奕在原处等待了一会儿,只听见那人的脚步就在祠堂外的广场上来回移动踱步,走一段又停下一会儿,不知在做什么。 “而且这些人的血脉不纯,又没有修为在身的,拿他们提炼「人丹」能有什么效果?好事轮不到我,打杂让我来,八成是故意为难我罢了。” 那人继续肆无忌惮的喃喃自语,伴随着清脆碰撞地砖的声音传来。 “「人丹」?”云奕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种非人道的邪法,是被整个修行界所不容的存在,哪怕「人丹」妙用很多,但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谁还没有个牵绊,没有家人,没有宗族。 若是这种邪法不阻止,那么人人皆可为鱼肉,也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就在云奕愣神的当下,外面那原本嘈杂的声音竟然就这么消失了,祠堂里寂静的吓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云奕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外面也没有了猴子们的叫喊声,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走进祠堂以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此刻,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云奕的心跳声在这寂静中回荡着。 “不见了,那人的气息不见了。”不听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急促且错愕。 一猫一人躲在角落里,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之前,都不敢贸然去试探,现在那人的气息也从不听的感知中消失,人和猫顿时如同睁眼的瞎子一样。 炼化「人丹」必定需要施展法术,也定会引动灵气,可外面现在没有动静,什么情况根本无从了解,祠堂只有一个大门,破陋的地方虽然也有,可在门外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云奕的在脑海中思考着对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不能弄出动静,更不能用精神力试探。 他蹲着,双脚稳稳踩地上,慢慢起身,歪着头,不让头顶先伸出去,而是先露出一只眼睛。 突然,一个惨白的,面无血色,眼眶漆黑,嘴唇又红润的纤瘦脸庞,就摆在他的眼前。 他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依然忍住没有出声,但身子本能的往后仰去,就这个功夫,他也看清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比云奕要高上半头的人,他一身宽松的墨色长袍,头发散乱披在肩上,双眼睁得老大,皮肤却没有因为这样而出现褶皱。 “嘻嘻,你倒是沉不住气呀。” 他咧着嘴,牙齿和皮肤一样惨白的,一脸笑意的看着云奕,眼中是猫咪戏耍老鼠般的玩味。 云奕的反应极其迅速,体内的灵气一股脑地涌向四肢,长歌剑本就没有收起,从他身后转动着,化作一道流光已至身前。 叮! 火花四溅,如同孤魂野鬼模样的那人抬着左手,手中反握着一柄短刃,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云奕的雷霆一击。 沉重的力道作用在两人的手臂上,云奕借机与对方拉开距离,眼神凝重地打量着对方。 鬼人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不过眼中没有忌惮,很是轻松随意,毕竟从方才紧急情况下出手的力道,大概能估摸出云奕的修为。 “之前没见过你,而且这个村子里本来就没有修行者的,你是才来的,冀城人?” 见云奕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鬼人也并没有觉得恼怒,右手一甩,一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等我斩断了你的四肢,再慢慢盘问。” 说着,他的舌头还轻轻的舔了舔鲜红的嘴唇,“修行者练成的「人丹」,才是真正的大补。” 云奕毫无保留的催动灵气,异样的内丹在丹田内疯狂的旋转着,巨大的牵引力将灵气掠夺向云奕涌来,带来呼呼的风有吹倒了祠堂上本就不稳定的木梁。 碎砖破瓦,木屑灰尘,既是限制动作的阻碍,也成了阻挡鬼人的一种手段。 长歌剑在云奕的手中有时如同雷霆万钧的棍棒,有时又变回斩断一切利刃;而鬼人却如同鬼魅一般,长短子母双剑行迹诡谲难测,更是时常左右手呼唤,若非空间狭小更是逼得云奕连连后退。 冷冽的剑光在空中交错,碰撞发出叮叮叮的声响,云奕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凝重,身子已经被逼入祠堂内的死角。 他眼珠一转,屏息偏头,歪着肩膀用力朝着祠堂窗户旁的墙壁撞去。 轰隆一声,云奕混杂着墙砖冲出了祠堂,接着,那面墙也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连着这整个摇摇欲坠的祠堂也一起变成了废墟,扬起一阵漫天的烟尘。 “你以为逃出来,就没事了吗?”一声轻蔑地嘲弄传来,鬼人直直地站在祠堂外的空地上,伸手拍了拍自己没有一丝灰尘墨色的长袍,似乎在嘲笑云奕的不自量力。 云奕的目光又在废墟上飘忽了两眼,方才的交手激烈,不听早在第一击得时候就跳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既然鬼人没事,不听身子灵巧,应该也没事。 “嗯~。”鬼人朝着云奕深深的吸了口气,享受的样子,“你这般修为,居然能够招来这种程度的灵气,吐纳术也绝非凡品,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嘿嘿的笑着,甩了甩头发露出贪婪的眼睛。 明明刚刚还是神情随意的说笑样子,顷刻间,鬼人消失在了原地,云奕仔细关注着,才看见对方的身形如同幽灵一般,在空中飘忽不定。 鬼人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地刺向云奕。 云奕侧身躲开,手中的长歌剑画出一道弧线,并没有攻向鬼人,反而抵在身侧,叮得一声脆响,挡下了短刃的偷袭。 鬼人没有得手,又变换了方向,速度极快,他的身影在空中留下了一串残影,让人难以捉摸。 云奕深知不能陷入对方的节奏中,现在场地宽阔,长歌剑有施展的空间,脚下步伐轻盈,左手掌中运气,同时长歌剑身被火焰覆盖。 云奕缠了上去,攻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向鬼人倾泻而去,而鬼人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云奕的攻击中穿梭自如,长剑短刃应对云奕的攻击简直信手拈来,空中的虚影让人眼花缭乱。 “剑法正统,步伐稳重,根基扎实,没想到还是个正经的剑修。”鬼人还不免抽空点评着云奕,仿佛是他无聊苦差中的一点乐子。 云奕没有被他的言语干扰了思绪,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拖。 对方的修为比他高,能够施展的法术,身体的强度,攻击的力道,都比他要强出一截,但也没有到如隔天堑的地步,能够有范特西那般,差不多六骨境的程度。 拖住对方,让他无法施展强劲的法术,用自己连绵不绝的灵气消耗对方。 他的思路,是不考虑不听的情况下,现在自己最能实施的,可他还是小看了一个能够修行到六骨境的修士,所得到的经验,见识的手段。 鬼人的短刃突然变了方向,朝着一个空处刺去,恰好长歌剑移动到这个地方,被短刃正击剑身,就好像是长歌剑自己凑上去的一样。 长歌剑的剑身晃动着,一股力道顺势传到云奕的手臂上,身子不稳,险些将长歌剑脱手。 接着鬼人长剑往后收起,剑柄朝着前方,重重地击打在云奕的胸口。 沉闷的力道将云奕击退数步,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可惜你的剑法徒有形,却无神,怎么?师门没有传你剑道法术?” 第197章 碾压,炼成「人丹」 连贯的动作停下,手臂上的疲惫感才渐渐传来,云奕捂住胸口,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他目光死死盯着鬼人,眼中不见沮丧与愤怒,依旧是神情冷静,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他对村落的布置虽然一无所知,可错落的房屋距离自己并不算远,他咬着牙,脚下一滑直接朝着那边奔去。 然而,鬼人只是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逼近云奕,手中长剑再次挥出。 眼见没有第一时间与对方拉开距离,云奕拼尽全力想要抵挡,长歌剑在手中向上挑去,与鬼人长剑接触,相互碰撞后又都被弹开,可紧接着便是行踪莫测的短刃,轻易地划过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涌出。 感到一阵剧痛袭来,云奕手中的长歌剑也险些掉落,左手蓄势的一掌也因此产生一瞬间的迟疑,再次拍打出去的时候,已经被鬼人侧身躲开。 “砰!” 这一掌推出的力道,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击打在鬼人躲开前身后墙壁上,碰撞的瞬间灵气爆发,化作炽烈的火焰翻滚,将周围的空气都燃烧成了一片炙热的火海;墙砖四溅,房屋倒塌同时瞬间被熊熊烈火点燃,宛如一座炼狱。 “剑修剑修,不会剑法,会掌法,啧啧。”鬼人瞟了一眼火焰点燃的废墟,挑了挑眉毛,全然不在意云奕已经趁机躲藏在错落的屋中。 “小子,你乖乖出来,我问你些话后,会给你个痛快的,也就这么几间屋子,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鬼人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村落里回荡着,长剑短刃在一起摩擦着,发出沙沙、沙沙让人鸡皮疙瘩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轻盈地,朝着一间屋子慢慢靠近。 “噌!” 突然,寒光闪闪的剑尖刺入墙壁,像是刀切豆腐般轻松,同时剑刃从另一端刺了出来;云奕从眼前光亮的剑身上,看见了自己惊恐的脸,他目光一紧,立刻侧身用力撞击墙壁,崩碎的砖石如箭雨般飞向长剑刺来的方向。 飞散的砖块只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落地的沉闷声,另一种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像是谁人敲响的丧钟。 灰尘还未散去,鬼人已经慢慢的走了出来,屋里只有些破旧简单的木头家具,哪还有人的踪影,他只是轻轻一笑,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屋子的时候挥了挥手,三两步后,身后的屋子顷刻间出现百道断口,轰然倒塌,堆成小丘,像是一座坟墓。 鬼人站定了身子,不偏脑袋、不转脖子,只是闪着淡淡光芒的双眼在眼眶里从左到右,视线扫过村落,便嬉笑着,提着手中的长剑短刃,再次摩擦着,坚定的走向某处屋子。 他走到屋子前,准备如法炮制,手中的长剑刚抬起,接着眼角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后倾斜。 “啪!”墙壁再次破碎,不同于上次,这次不是将整个墙壁打碎,用形成的碎石作为暗器射向自己,而是破开了较小的洞口;一只拳头,表面包裹着由灵气形成的旋转气旋,从洞口刺出,直奔自己面门。 若非自己先一步后退,怕是这快如迅雷般的一击已经打中自己。 鬼人面色一凛,收起了轻视的神情,眉间多了些认真。 他手握长剑,支撑着自己倾斜的身体,右腿踩地上,腰腹瞬间发力,左腿在空中画了个圆弧,一击鞭腿重重地踢在云奕肋下,这一腿犹如一道闪电,速度极快,力量极大,让人无法躲避。 “啪!” 云奕被踢了出去,空中留下一团他衣服上粘着地灰尘,被他飞出去带出的气流牵引了一下段,然后慢慢飘落在地上,而云奕自己,则是撞碎了一间屋子,被废墟埋在了下面。 鬼人缓缓收起左腿站起身来,伸手轻轻的拍打长袍和肩头。 他走到废墟旁,嘴里哼着轻松惬意的调子,长剑拨弄着废墟上的碎石头,烂木头。 很快,一个散乱头发的脑袋露了出来,额头上渗着鲜红的血液,双眼微闭,眼神迷离,任本能的、吃力的转动眼珠,朝着面前的身影抬头看了看。 噗。 云奕如同死狗一般,被鬼人拎着,丢到坍塌祠堂门前的广场上,和那群已经死去的村民们堆在一起。 他挣扎着,四肢传来的刺痛让他额头流出了冷汗。 锋利的剑尖出现在他的眉间,鬼人站在他的面前,目光似乎再看别处,声音平缓,却又压制不住藏着的兴奋似的。 “嘻嘻,把你修行之法跟我说说,我说话算话,会给你个痛快,杀了你以后,再将你炼成「人丹」。” 云奕咧开嘴,惨笑着,笑声沙哑,却没有回答。 “啧啧,你有正统修行传承,应该是没见过「人丹」的,今天就让你先开开眼。” 鬼人也不气馁,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他再次哼着轻快的调子,伸手抓在云奕脖后的衣领,手腕一翻轻松一甩,云奕就像一团垃圾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丢到广场外的地上,撞了一身的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又碰巧让他能够看清广场上的情景。 那些死去的村民们还是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整个广场与之前不同的,就是村民们的四周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了个什么东西,形成一个圆形的区域,将那些尸体们包围着。 云奕定睛看去,那竟是一座座小巧玲珑的宝塔,这些小宝塔的材质看上去与骨头相似,有着相似的纹路与光泽,而且从大小和形状推测,很像人骨。 鬼人将长剑扎在地上,短刃收在腰间,双手交错,十指连续变换着各种指法,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轻轻哼唱着。 风起,湿冷的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漆黑的云出现在天空,并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广场的正上方。 光线变暗,云奕这才发现那些「人骨塔」上正浮现着淡淡的荧光,似乎还有小人的形象出现。 有阴风,有乌云,可就是没有象征天怒,驱邪祛魅的雷霆出现。 鬼人手中的动作变缓,接着十指相互扣在一起,尖锐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闷,像是重击云奕心脏的一声,“呵!” 随着他一声呵道,血红色的细线已经将「人骨塔」依次连接起来,被围起来的区域,地下渗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芒。 在那红光的笼罩下,本就没了生机的淳朴村民们,变得邪魅,又像是被高温烘烤的蜡,身子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接着,一声刺痛脑海的尖锐叫声从那里面传出,然后是连续的,一道道不同的声音,却又是一样凄惨的尖叫。 空中似乎出现了许多人影,他们凌空漂浮着,看不清面容,只是面前有个人形罢了。 人影挣扎着,拍打着,似乎想要逃离「人骨塔」围成的光幕。 浓浓的血液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鬼人双手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指法,他眯着眼,陶醉贪婪的吮吸着,十分享受的样子。 那些人影似乎知道自己无法逃离的命运,他们看不清面容的脸上,竟能感受到充满怨恨的目光,齐刷刷地,死死的盯着鬼人,蠕动着,似乎在叫骂诅咒着他。 “凝!”鬼人冷冷的说出一个字。 「人骨塔」像是长了手脚,缓缓地往中间聚拢,那红光也被压缩着,越来越少,直到「人骨塔」们快相互触碰到了一起才停下。 红色的丝线断裂,红光散去,一颗深色的圆形丹药落在它们中间。 不知什么时候,阴冷的风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也已经消散,太阳最后的余晖无法穿透树林,照在这片村庄里。 鬼人上前,俯身将「人丹」拿在手中,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圆筒,拔开木塞后,将「人丹」滑了进去。 “看完了全程,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做完这一切,他又蹲在云奕的面前,低头看着对方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笑嘻嘻的问道。 “你们,是神遗教的?”云奕恢复了些力气,四肢的伤并未痊愈,痛感也缓解了好些,他扯着嘴角,像是将生死置之脑后般。 鬼人轻挑眉毛,点了点头,撅嘴道:“嗯,猜的不错,这你都知道,冀城?你是陆明的人?” 他拽着云奕的一条腿,将云奕在地上拖动,见云奕如死鸭子般又臭又硬的嘴,也有些恼火。 “你是谁的人都无所谓,一会儿啊,你也会化作一滩血水,炼成一颗「人丹」,我偷偷吃下去也没人知道。” 鬼人一甩手,云奕被丢在广场上,接着他将那些「人骨塔」拾起,悠闲地摆在云奕的周围。 放下最后一个,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你多吸些灵气,这会儿炼成的「人丹」药效会更强一些。” 说罢,他不紧不慢的坐在「人骨塔」的范围外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儿绸布,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长剑。 发丝被风浮起,云奕此刻变成了风暴的中心,周遭无论是混乱的,还是有序的,只要是游离在空中的无主灵气,皆被他吸引而来,毫不拒绝的收纳进体内。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鬼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贪婪的看着,之前交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云奕吐纳术的不凡,现在这样的景象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三骨境,不对,哪怕到了四骨,乃至身为六骨的我,也不能引动、吸纳这么庞大数量的灵气。” 他盯着云奕,那吸入体内的灵气少有溢出,简直不能称为吐纳术,直接叫只纳术才更为合适;他对云奕更感兴趣了,甚至产生了想留下对方,慢慢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个吐纳术的修行方法。 “我改主意了,你将这个吐纳术的修行之法告诉我,我饶你一命,如何?” 鬼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尖锐,不过他的表情十分诚恳,长剑也被进了剑鞘中。 见云奕没有回答,可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他便知道有戏,只要对方态度不坚定,那就还有可能。 “你再考虑考虑,我这人最是守信用的。”鬼人说着,伸手就开始收拾摆放好的「人骨塔」。 直到他将所有的「人骨塔」都收了起来,云奕才像是放了心,心中做了决断一般。 “好,你若是能放过我一条生路,告诉你又何妨。”云奕苦笑着说道,“你来,我现在告诉你。” 云奕的四肢仍是扭曲着的状态,鬼人虽然不认为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击手段,但走向云奕的时候,哪怕是笑着,还是保持着该有的警惕。 “天精地精,日月辰星…风云变幻,四海之内…” 鬼人慢慢靠近,云奕张开嘴,喃喃道,随着吞星纳月吐纳术的口诀诵出,刚刚才别处填补过来的灵气又被引导,疯狂的涌向云奕。 “没错!”鬼人激动着,又回过神来,学着云奕方才的口诀内容,跟着念叨着,聚集向云奕的灵气,在路过他的时候被他纳入体内。 “哪怕只是简单的口诀,一部分口诀,吐纳的效果就已经不错,若是完整的口诀加上精神力引导的路子,那将会是…” 他搓着手,一脸的神往得意,一边跟着云奕,一边在心里推演着。 可云奕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子嗡嗡般,鬼人有些焦急。 “你怎的了,大声些啊。” 他的注意力被云奕还有细微动作的嘴唇吸引着,却怎么也听不清后面的内容。 鬼人竖着耳朵,身子情不自禁的朝着云奕靠去,耳中的声音又开始逐渐清晰。 他越靠越近,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瞬间,他已经站到了云奕的面前。 云奕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鬼人沉浸的状态也被戛然而止的口诀打断。 他怔怔地看着云奕,声音有些慌张,还有些祈求,“还有呢,后面还有呢?!” 云奕虚弱且吃痛的脸上,缓缓咧开嘴,灿烂的笑容在这越来越黑的山村里,在鬼人的眼中,格外的刺眼。 轰! 第198章 绝命「炼狱」,符箓剑气 天光暗淡,乌云满天,宛如一块巨大的墨色帷幕笼罩着整个世界,就在鬼人施展法术,将那些死去的村民炼成「人丹」的时候。 云奕瘫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要死,要死,要死,小子,咱这次怕是真的要栽了。” 不听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云奕先是一惊,这才感受到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小身影,又赶紧看向鬼人,确认对方没有被自己的细微的动作吸引视线。 “那鬼人太过诡异了,实力本就高过我,想拖也没有机会,每次都能找到我的位置,你见识的多,有没有让我能够翻盘的法术招式。” “之前传授给你的「炼狱」已经是你能修行的、最完整的法术了,这么急忙急时的,我哪里还能想到。”不听的声音也是十分焦急。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缘由,你还不能独自施展「炼狱」,我没有修为在身,根本没办法帮你。” 不听的出现已经让云奕混乱的脑子镇定了许多,自己还没断气,就断然到不了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地步。 “我怀里还有孙凯给的符箓,是门中长老刻画的。” “对啊,你还有符箓。” “可是我现在双臂受伤,根本无法将它们拿出来激活。”云奕冷静的分析着自己的情况,没有气馁,眼珠子转动,“激活它们需要输入灵气,达到临界便可以。” “不听,你虽然没有修为,不是能够引导来灵气吗,应该是足够激活符箓的。”他心中有的主意。 说着,他吃力的将身子转动了一些角度,不听也是眼疾手快,在乌云遮住天光的掩护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欻一下,就从云奕的怀里叼走了两张符箓。 “就算是这符箓的威力足够,可我无法近他的身,若是被他躲了去…” “我得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拖住他。”云奕知道不听的意思,符箓毕竟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若是没有达到效果,依旧是无法改变结局。 “可这鬼人的修为高,方才与我动手外加现在施展法术,就算是有消耗,可他没有受到伤害,距离太远更难命中。”云奕吃力的拖动双臂,也只能进行有限的动作,不提带来的疼痛,想要挥拳都难有力量。 渐渐的,云奕的眼珠转动的速度变慢了,眼皮耷拉着,视线朝着面前地上的土地,又没有聚焦在土地上,而是一种放空的神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疯狂表情。 “「炼狱」!「炼狱」能够笼罩我周围的区域,那火焰应当能限制他的行动,哪怕是几个呼吸,激发符箓的攻击就更有可能命中他!” “…”不听还想再给云奕泼一盆冷水,就听见那如同恶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之前能够借用我的精神力,来施展法术,我应该也能借用你的!?”这话像是在询问,但不听感受得到,云奕脑海中的想法极为坚定。 之前几次施展「炼狱」的时候,都是云奕提供灵气支持,不听提供精神力和完整的口诀,上次云奕能够强行突破口诀的限制,现在就差足够的精神力。 “能是能,可我无法跟着你,不能将精神力连接在一起,你要如何借用…” “现在就把你的精神力借给我。”云奕将他心中,最疯狂的想法提了出来。 不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因为是精神力连接,所以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情感,那是一种带着悲伤与担忧。 “你的精神力强度无法支撑,强行收纳不属于自己的、远超极限的精神力,这样很可能让你变成白痴;而且,不属于你的精神力会快速消散,我怕你不止会伤到自己,到时候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施展「炼狱」。” “我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不能解决他,我的结局就只有一个,只能赌一把。”云奕似乎并没有因为不听的描述有丝毫的畏缩,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遇到的任何结局,但唯独不会毫无作为。 不听也想不到这种情况下它还能做些什么,纠结着。 “快!不听!再不准备,就没机会了!”眼看鬼人炼制「人丹」的法术有变动,似乎有要结束的迹象,云奕在脑海中焦急的大喊着。 突然,一股让人为之一振的,清凉的、如同潺潺水流的精神力,缓缓进入云奕的脑海中,和他自己的精神力交融在一起。 无法扭转云奕的决定,不听只能尽可能的控制着精神力,免得在这个过程中让云奕直接收到伤害。 “还不到…我能…承受的…极限…”随着精神力的流入,很快就超过了云奕自身精神力的强度,他紧紧的咬着牙,苦苦支撑着,还不想让不听停止,妄图囊括更多。 不听停止了将精神力输入给云奕,“再多下去,你怕是支撑不到施展「炼狱」的时候了。” - 轰。 这个声音并不算多么炸裂刺耳,可在全神贯注的鬼人耳中,这声音却如同惊雷般,震耳欲聋,他的身体像被雷劈中一般,酥软无力,无法动弹。 就在鬼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后又是一阵滚滚热浪,如同一座火山喷发,炽热的岩浆瞬间拍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被烧成灰烬,皮肤被灼得生疼,仿佛置身于熔岩之中,就连自己的灵魂都被灼烧的刺痛。 而云奕仍是瘫坐在地上,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眼中跳动着红色的火焰,脸上的笑容如同恶魔的嘲笑,落在鬼人眼中,仿佛是在嘲弄他。 一道水幕浮现在周身,鬼人的反应极为迅速,有火就要用水。 可那炙热的温度并没有被隔开,反而他用灵气变化的水幕,在火焰的烘烤着嘶嘶作响,又升腾成水雾,甚至水雾都没能持续,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剑短刃化作一道流光,直射云奕面门,鬼人知道他是法术的发起者,解决了他,法术自会结束。 可火焰化作眼前千百条绳索,将两柄武器紧紧缠绕着,剑身在顷刻间变得通红,温度顺势传到鬼人手中。 “啊啊啊!这是什么火?水灭不掉?!”他发现自己无法应对,惊恐的叫喊着。 “兄弟,小兄弟,你快收了法术,放我一条生路,我绝不为难你!” 火焰化作一条条粗壮的腾蛇,往鬼人身上缠去,仿佛要将他吞噬;他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缓,双手间喷洒水柱,依旧企图将火焰扑灭。 手忙脚乱中,他猛然转过头,眼神似乎透过了熊熊火海,看到外面的某种景象。 不用他说云奕也知道,那凌厉刺目的剑意,隔着老远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寒毛哪怕身处火海中,似乎都能感受到寒意。 剑意只出现了刹那,火海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出现了空旷的,没有火焰的区域;这片区域内的空气扭曲着光线,可惜云奕被鬼人挡了视线,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鬼人竟然也没有借助这片区域逃离火海,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腹部伸出的,一柄寒光闪闪的、透明的剑刃,眼中带着怨恨,就像那些死去的村民被炼成「人丹」时,灵魂的表情一样;不甘、愤怒和怨恨的混合,死死的盯着云奕。 火海熄灭,不是云奕主动结束的,而是他的精神力已经无法引导支撑,再维持下去,怕是自己也会被火蛇吞没。 扑通一声。 鬼人跪坐在地上,在云奕的面前,他那六骨境的身躯强韧无比,让他还没有在被击中的第一时间断气。 不听激活符箓的这一击,目标也是阴险至极,正中鬼人腹部丹田,那斩尽一切的锋利剑意,更是击中打碎了他的内丹,就算这一击后他没有命丧当场,绝无任何威胁。 鬼人腹部的伤口流淌着浓稠的鲜红的血液,同样泄出的,还有他丹田内的灵气,此时的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呵,呵呵。”云奕笑着,那庞大的精神力险些撕碎了他的神智,就算是消耗了,逸散了,现在脑子还是昏沉的。 “喂。”他费力的朝着鬼人叫喊了一声,“这个村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鬼人的眼皮无力的颤抖一下,他神情恍惚,脸上带着苦涩的、不可置信的笑。 “你,你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他说话像是漏风的鼓,一声长一声短,“哈,哈哈,咳咳咳。” 嘴里咳出鲜血,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奕,眼底藏着阴狠。“这里住着的,是云罗山庄得到仙人传承的罗家人,陆明想独吞仙人传承,绝不可能。” 鬼人觉得云奕就是陆明的人,但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居住的都是些什么人,想来是陆明故意隐瞒的,所以在死之前,他也想从中挑拨他们的关系。 从鬼人的口中得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消息,云奕的胸口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脑中的昏沉感被他强行压制着。 “不听,不听!”他第一声有些微弱,又费力的大喊了第二声。 不听已经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现在,还能不能强行,侵入他的精神里?我…我想找找看。” “不行了,他现在状况太差了,随时可能死去,而且这般扎实的六骨境修行者的精神力也不是那么轻松就能侵入的。”不听转头看了看鬼人,摇了摇头,否定了云奕的想法。 一只会说话的猫咪,鬼人的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他还想张开嘴说些什么,贯穿腹部那由剑气剑意凝成的利刃,却骤然消失。 空洞的伤口失去了填充,鲜血如喷泉般喷洒而出,他的眼睛再无神采,张开的嘴也没了动作,就这般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仿佛一座失去生机的雕塑。 “你看,他甚至被我吓死了。” 不听说着,赶忙跳到云奕身上,再次与对方建立精神力的连接,不是为了隐蔽沟通,而是查看云奕的精神力。 情况不容乐观,云奕现在的精神力如同漏风的筛子,到处都是破洞裂痕,虽然精神力和内丹修行的过程就是蓄积,撑大,增加上限的过程,可他这次还是太过了。 不听送到他脑海中滋润的精神力,也都从那些缝隙中流失,能够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云奕惨笑着,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毫不在意,他疲惫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不用管我的,你快在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有用的东西,都拿着,咱还要回去呢。”云奕气息虚弱平缓,也不喘息,无力的像是垂死的病人。 “还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再说了回去干嘛?”不听有些不满,怎么能有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状况。 “不,一定要回去。”云奕现在仿佛一头倔驴,摇着头,“神遗教的人,能够在这个时间找到这里,很可能是有人传递的消息。” 他顿了顿,继续道:“路程是需要时间的,也就是说,起码在方寸山去冀城的时候,就有消息传递给了他们,不管是不是冀城内传的消息,现在冀城肯定处于风险之中,而且,你说的,陆明快不行了。” “你都这般模样了,居然还能想这么多。”不听有些无语,这人的脑袋是个什么构造,“可你就算是现在回去,这个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你怕是自保都做不到。” “回去,我怕陆明撑不过去,他肯定知道的更多,我要去问问他。”云奕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你看,我能,回去…” 他缓缓地闭上眼,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重重地躺倒在地上,闭眼前的最后一眼,便是看见了,一道壮大的深色身影。 蹄嗒蹄嗒。 白龙欢快的往这边跑着,看见云奕栽倒在地上,马蹄更是卖力,很快就跑到了云奕的身边。 它低着头,用嘴巴轻轻触碰云奕。 “傻大个子,他还没死呢,你知道回去的路吗?他想回去再埋了。”不听抱怨的说着,转头跳到鬼人的身上。 第199章 路遇陈公,冀城无碍,陆明危 “店家,咳咳,来碗茶水。” 官道旁的棚子下,云奕扶着木桌,有些吃力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叫喊了一声。 白龙被留在棚子外面,也没有将缰绳系在什么地方,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孩子。 不听从白龙的头上跳了下来,晃悠着,自顾自的又跳到云奕所坐位置的桌上,旁若无人用舌头梳理身上的毛发。 云奕淡淡的瞥了一眼不听,又回头看了看白龙,白龙感受到云奕的视线,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仿佛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客官,您慢用。”一壶升着热气的茶水被拎来,还拿来了两只碗,轻轻的放在桌上。 店家是一名老汉,棚子内还有另一位于他帮忙的老妪和其他零散的几个客人,老汉将水壶和茶碗放在云奕面前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瞟过他背上的长歌剑。 “冀城是往哪个方向?”云奕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开口问道。 老汉弯着腰,憨厚的笑着,抬起手,朝着云奕来时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客官,就是这个方向,不过路程可不近呢。” 也不知道是山里的路太过复杂,还是白龙故意为之,等云奕在马背上醒来的时候,他们刚巧走出山林不到一里路,不过面前山外的一切景象都无法让他产生任何熟悉的感觉,明显是从没来过的陌生地方。 云奕只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然后直面不听投来的目光,不听的眼神往一旁缩了缩,显然也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哪怕山路难寻,白龙自己找不到来路,不听那么灵敏的感知,还能找不到? 他能够猜到不听的想法,无非是不想自己冒险,也就任由或者说故意指引白龙走错路的,好在出了山林跑了没多远,便走到了一条官道上。 不听也不好在云奕清醒的时候继续欺瞒,所以云奕问起方位的时候,不听如实回答,它觉得浪费的这些时间,就算是云奕能够回去,冀城仍有风波,也总归结束了。 - 灵气果真有着妙用,不论是滋养身体血肉,使人身强力壮健康少病;还是锤炼身躯,强健筋骨,云奕此前断裂的骨头,在昏睡中「吞星纳月」不间断无休止的运转下,已经初愈;虽然还不能大力施展什么招式,正常的行动已经是没有大碍了。 不过他的脸还是面无血色有些苍白,毕竟伤了元气,精神力的窟窿目前也没有填补上。 口干舌燥的云奕端起茶碗,准备一饮而尽。 啪! 一只大手抓住了云奕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是手蕴含着沉重的力道,云奕本就有些虚弱,现在更是动弹不得。 他身体一激灵,长歌剑的剑柄在身子右侧,并不方便拿取,作势就要去拿腰间的白齿。 “小兄弟且慢。”是一道慈祥的声音,云奕偏过头,这才看到握着他手的那人的长相。 一头白发,脸上挂着深深的皱纹,宛如岁月留下的印记,一双眼睛如同夜幕中的星辰般,闪烁着平静又睿智的光芒;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是春天里的暖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这人之前就在棚子里,不过当时背对着云奕,云奕也只注意到他的背影和白发。 近距离正面看着对方,老翁的衣服合身干练,虽然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但仍是干净整洁,明显是有修行在身的人,只是云奕现在精神力并未恢复,也没有运转灵气开启灵气观,还无法看出这人是武夫还是修行者。 “小兄弟不必如此紧张。”老翁的目光在云奕的腰间扫了一眼,接着松开手,将云奕手中的茶碗轻轻拿下放在桌上。 抬起右手置于茶碗上方,手指轻轻捻动,一些细小的粉末从手指间散落,掉在碗里,碗中的茶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加浑浊了些,看上去脏兮兮的。 老翁将茶碗端起,看着云奕笑道:“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旁茶棚,还是小心些的好。” 说罢,他一仰头,将茶碗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喝完还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嘴唇。 云奕从他的表情里,似乎看到了一声“爽!”。 见云奕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盯着自己,手更是已经放在了腰间,似乎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哎哎哎,小兄弟你别着急啊。”老翁也不脸红,双手摆了摆,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棵干枯的草。 “这叫「甘露草」,磨成粉末洒在餐食饮水中,有解百毒的功效。” 见云奕的状态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他又自顾自的倒了一碗茶,将手中的「甘露草」碾碎了一部分洒在水中,和方才一模一样,然后当着云奕的面喝了下去。 “哎呦客官,我就是这附近的农户,地里没事才在这里支起茶棚,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茶棚的老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略带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老翁没有理会老汉,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看着云奕,没有再说话。 “解百毒?”云奕冷笑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对方的片面之词。 老翁依旧神情自然,憨笑着,“这不是为了好卖嘛,不过解决那些寻常手段的药物,迷药、泻药什么的,还是简简单单的。” 云奕的余光注意到不听微微颔首,心里的放下了些许防备,他没有松开左手,张开嘴,还没说什么,老翁立刻将手中剩下的「甘露草」放在他的面前。 “喏,这就算是见面礼,送给小兄弟了。” 云奕将「甘露草」碾碎洒在茶碗中,拎起水壶再倒,茶水缓缓流出,直至没有一滴,却只有淹没茶碗的一半。 “店家,再来一壶。”云奕咬着牙,僵硬的说道。 - “方才听小兄弟说,你要去冀城?”老翁就坐在云奕同桌,丝毫没有喝干他茶水的羞耻感,像好奇宝宝一样,伸着头问道。 云奕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我看你这背上的宝剑,灵光闪闪的,不是凡品啊,小兄弟师承何处?”老翁这自来熟的性子让云奕有些心烦,但又给他吐露了一件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对方能够看到长歌剑的不凡,可以肯定对方是一名修行者。 “而且听小兄弟的口音,不像是雷州这边的,更像是南境云州那边的调调,云州有个剑修门派-灵剑派,小兄弟是灵剑派出来的?” 老翁如同抽丝剥茧般,一字一句的说着,说是猜测,可言语间又十分笃定。 “小兄弟去冀城有什么事?刚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冀城,我也不白喝你两碗茶,不如我们一起?”老翁靠在桌上,身子前倾。 云奕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那并不是故作淡定,而是惊叹于对方思绪的敏捷、见识的广博。 能听出他口音有别的人并不少,本地人都能感受到,但能听出他是云州人就有些水平了。 虽然榕城位于云州中部,但那里也是交通要道,云奕在茶馆里也见识了许多南来北往的不同的人,听过了许多不同的方言,口音早就有些混乱,能从他混乱的口音中听出他是云州人,这确实需要一定的见识与细致的甄别能力。 “可我只有一匹马。”对方来路不明,更是不知立场,目标还是冀城,云奕对于现在冀城的情况一无所知,更是无法判断对方去那里是出于什么目的,开口就想要拒绝。 “没事的,我不嫌弃。”老翁笑着摇了摇头,迅速接话。 “你可以称呼老朽陈公,不知道小兄弟名讳?” 云奕额头满是黑线,他低着头,眯着眼睛,“小子云致。” - “老朽看云小兄弟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要不,你也上来坐坐?”陈公怡然自得的坐在白龙背上,摇头晃脑的,好不爽快,他看着在地上步行的云奕,开口道。 “陈公前辈,不必了,我刚巧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云奕没有回头,就这么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听蹲在他的头顶,尾尖不动声色的触碰在云奕的眉心,身子挡住了陈公的视线。 混乱破损的精神力还是有些效果的,那就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不听的精神力,毕竟干涸的河床中,出现一股水流还是十分明显的。 “这老头修为什么水平?”云奕立刻开口问道。 “比那怪人要高!”不听就这一句话,就让云奕当场死心。 “不过他对你没有恶意,而且精神力似乎有些欠缺,并不强劲。” 云奕通过缰绳感受着身后的动静,一脸的不解与无奈。 “白龙怎么了,就任由他坐在自己背上,一点反应没有?”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与陈公共乘一匹马,就是想让白龙给他点苦头,毕竟修为不代表马术,可白龙竟然去甩掉陈公。 - 就这么走了一小段距离,噗,一声轻响,接着云奕的另一边肩膀被一只大手轻轻拍打。 “马背还是太颠了,我走路,我这老腰可经不起折腾。”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龙给了反应,还是陈公良心发现,他竟然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白龙又让给了云奕。 云奕可没有假惺惺的谦让,腰身一扭,就翻身坐到了马背上。 “让你的马儿跑快些,冀城还有好些距离呢。”陈公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贴着地面飞行般,速度飞快,官道上的沙石灰尘被他扬起。 白龙像是被人挑衅,鼻子猛喘一股气,健壮的四肢也是迅速发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追赶前面的闪电,这速度与云奕之前在它身上施加法术都相较不下,云奕面露喜色,左手迅速掐指诀,两道风咒施展,让白龙的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 那城墙高耸入云,犹如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而行,将整个冀城紧紧地环绕在其中,老远看去,深色的城墙仿佛是由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雕琢而成,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气息;阳光洒在城墙上,却被它尽数吸收,没有一丝反光。 城墙上的垛口和箭楼如同沉睡的巨兽身上的獠牙,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一直都在前面领路的陈公停下了身子,云奕看着他的背影,在那一瞬间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云奕感觉到他身上似乎升腾起一阵暮气,和他一路上那种随性的性子完全不同。 随着两人的接近,云奕也注意到了冀城紧闭的城门,那扇巨大的城门紧闭着,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内外两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云奕心中咯噔了一下,一丝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来到城门口城墙下,陈公不动声色的将身子落后了云奕一步,半个身子站在云奕与白龙的后面。 “冀城铜锣,云致,劳烦打开城门!”云奕洪亮的声音在城门口响起,可大门内毫无动静,城墙上面更是没有人探头往下看。 云奕又接连叫喊了好几声,心中不安的情绪更加浓烈。 不知等待了多久,城门被缓缓打开,透过门缝,云奕已经看见了里面的人,范特西。 范特西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城门后面,目光凌厉,表情冷冽,就这么盯着云奕。 “云兄弟,你不见得这几日,去了哪里?” 他没有热情的迎接云奕进来,而是如同审讯般的口吻,开口问道。 云奕心中一凉,“范大人,陆明大人现在怎么样?城里是不是出事了?” “你这几日不在城里,怎么关注城主大人的情况?还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城里出事?” 听见范特西的这般回答,云奕提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往下落了几分,看样子冀城还没出事,可听对方的说法,陆明似乎出了些状况。 范特西早就注意到了云奕身后跟着的那道身影,躲在白龙的后面,遮住了面容,鬼鬼祟祟的;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铁鞭,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范大人,陆明大人是不是身体恶化了,快些带我去,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云奕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使眼色在白龙头上蹲着的不听身上。 毕竟是有过合作,范特西明白了云奕的意思,“想见陆明,我还要去问问城主大人的意思,不过你身后的这位,是不是要露个脸啊,躲躲藏藏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第200章 陆明见陈公 “躲躲藏藏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善的意味浓烈,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可能变成电闪雷鸣的局面。 范特西的身后的城门两侧,已经陆陆续续汇聚了不少人影,身上的衣物代表着他们的身份。 毫不避讳的灵气涌动着,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更是不在意云奕还没进城,料定了真有事情他也逃不了。 气氛变得严肃,冲突一触即发,云奕也微微扭动着身子,保持着一个可以随时拔剑的姿势,无论是应对对面的同僚,还是身后的陈公。 “哈哈,这位大人是在说我嘛?”陈公的声音在城门门洞里回荡,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紧张的情绪,他横着身子从白龙的屁股后面走了出来。 范特西目光落在陈公的身上,眼中的警惕更盛,这人举手投足间,与环境契合的状态和普通人别无二致,可对方那浑厚的声音仍在他耳中震动,又绝非普通人能够达到的程度。 “大人不必紧张,老朽陈木,你可以称呼老朽陈公,今日来冀城,也同这位小兄弟一样,是有些话要与陆城主说说。”陈公竟然抬起手,朝着范特西恭敬地作揖。 不过范特西却能感受得到,陈公的眼睛虽看着自己,视线和注意力却又不在自己身上。 “此为老朽的信物,大人可以将此物交给陆城主。”说着,陈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截青灰色的被打磨的光亮的圆柱形石头。 范特西丝毫不惧,左手把玩着「城防令」,有意让陈公看见,慢慢走到陈公的面前。 那石头普通,上面既没有阵法铭文,也没有奇异味道,他伸手将东西拿在手中,还带着些余温。 “那就请陈公,先在此处等待片刻。” 随着范特西的话音落下,一道水波般的纹路在浮现在城墙上,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这般变化落在陈公眼中,他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就这么跟着走进了城门。 云奕从白龙背上翻了下来,动作有些僵硬,范特西侧目也注意到,他给云奕使了个眼色,接着径直往城内走去。 不听眼见云奕跟了上去,赶忙从白龙的头顶跳了起来,一下撞在云奕的背上并紧紧扒着长歌剑,然后趴到云奕的肩头,而云奕险些被它撞倒在地上。 “范大人,城门怎么又是紧闭的状态,是不是陆城主真的出事了?”云奕见范特西的态度有缓和,试探着先开口问道,又怕惹出什么误会,赶忙解释。 “你是知道不听的,它虽然不能修行,但是它的感知是极为敏感的,之前你的伪装逃不过他的感知;同样陆城主的状况也是,上次见面以后,不听就跟我说过,陆城主是依靠外物强行激发身体潜能的,已是强弩之末饮鸩止渴。” 范特西眯着眼,城主是两日前身子状况急转直下的,而这个时候,无论是城里衙门,还是城外庄子上的孟府,都没有找到云奕的踪迹,就像是人间蒸发,更像是畏罪潜逃了一般。 那个与云奕象是的孔赢还留在城里,范特西自然将他列入监视之中,可惜依旧没有发现云奕的行迹。 在陆明情况变差之前,他接触过的人并不多,就连城主府内的侍卫和佣人,也无法轻易接触到他,范特西便认为是之前接触过的人里,有谁施展了手段,隔些时间爆发了出来的。 他清楚自己,更是不会怀疑冯忠和陆文涛,也就只有云奕是个没有完全了解的人。 可云奕又回冀城来了,这又与他的推测产生了冲突,总不能是罪犯总喜欢回到案发现场看看的心态,云奕此时的解释也是能够说得通,这也就让他内心的怀疑打消了几分。 “城主现在的状况是不太好,所以你要是想见他,怕是也没有什么机会。”在沈家出事以后,便是城主府多次护着自己,陆明更是对自己照顾颇多,范特西的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担忧,那个处变不惊意气风发的青年此刻也是一筹莫展。 “还有,你这是怎么了,现在下马都这么费劲儿?你去了哪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上下打量着云奕,毕竟比较熟悉,那与之前明显不同的精气神,不可能注意不到。 “咳咳,我这一身伤,就是跟着有关。”云奕作势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冀城的危机还没有结束,可能还会有人前来,而且有些事情不方便与你说,还是要当面告诉陆城主。” 范特西眯着眼,他本就知道云奕还藏着些秘密,现在这便是直接跟自己摊牌了。 云奕深知现在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不能跟范特西吐露太多,因为罗家所在的消息,很可能就是从冀城传出去的,也就说,城里还有人在为神遗教做事,目前并没有暴露。 “劳烦范大人通报,就说我云致去了趟村子,情况有变。”他郑重的直视范特西的眼睛。“这句话只能告诉陆明大人,切不可多说给第四个人听。” “好,我答应你,若是见到城主,我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范特西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不过他也不清楚现在陆明的情况,只是点头应了下来。 - 云奕现在可没有别的心思,更是没有功夫去跟孔赢互通有无。 他就一直跟着范特西来到城主府门前,目送着侍卫为他开门,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 云奕没有离开,就守在门外,生怕进展顺利,自己离开导致没能第一时间面见陆明。 不听偏着头看向他,眼珠转动,云奕摇了摇头,示意它不要贸然行动。 黑鸦从云奕的头顶飞过,喉咙发出沙哑的叫声,影子遮住了太阳,又迅速飞远。 那是传说中来自太阳的物种,太阳寓意着希望与新生,云奕无奈的笑了笑,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安慰起自己来了。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冀城的百姓面对如此频繁的戒严,又是怎样一个态度,云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静不下心,这个时候还会想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在他脑子混乱,胡思乱想的时候,城主府的侧门被打开,冯忠站在门内,朝着他浅浅一笑。 “云公子,请跟我来。” 云奕没有看见范特西的身影,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还是那处幽静的院子,不过院子里的石头山上,那些青苔脱落了,下面池子里的水,也变得有些浑浊。 院子里飘荡着青烟,浓厚的有些影响了视线,气味也颇为古怪,不只有之前那种草药香,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好些东西,气味钻进云奕的鼻子,让他一阵皱眉。 范特西就站在院子里,竟没有在屋里,他看了看云奕,眼中带着失落,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云公子,你可以进去了。”冯忠也停下了脚步,示意云奕可以进去面见陆明。 云奕看着范特西的背影,他张开嘴。 “哦,范大人这是去叫人去了,主人吩咐的。”冯忠微微点头,云奕也意识到了,应当是去叫陈公的。 “陈公,陈木。”云奕的脑中闪过这两个名字,“明显陆明的状况并不好,范特西也没能进屋相见,自己也是凭借关于罗家的事情才有机会,这个陈公到底什么来历?” 推开门,云奕绕过屏风,这次陆明并没有在太师椅上坐着,云奕在里屋的床上,才看见对方的。 “请。”跟着他的冯忠轻声说道,引导着云奕来到床边,又挪了凳子过来,放在云奕的身旁。 “大人,云铜锣来了。”他轻轻的朝着陆明唤道,生怕惊扰到了他,又担心他没有听见。 陆明侧躺在床上,微微蹙眉,眉间淡淡的黑气。 他眼皮细微的颤抖,缓缓睁开,适应了片刻,眼中才有了神采。 云奕的样子倒映在他的眼里,越来越清晰,他瞳孔微微收缩。 “你,你说什么,村子出事?”他的声音很轻,若非是屋子安静,云奕怕是就在他面前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是,山里的村子,死了好些,还有些被人掳了去,现在下落不明,是神遗教的。”云奕郑重地点了点头。 明明两人都没有详细解释,又像是多年朋友的默契一样,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怎么会知道地方的。”陆明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整个人的精神更加的萎靡了些。 他的呼吸更弱了,身子往下陷去。 “大人!”冯忠惊呼着,上前一步来到他床边,双掌间浮现淡淡绿光。 绿光将陆明笼罩着,一股浓烈的生机流动,从冯忠的身上缓缓流淌过去。 陆明的脸色有些好转,脸上带着歉意,“老忠,你不用白费力气的,我的状况你是知道的。” “你姓云,我之前就觉得看你有些特殊,你是云家的后人?”他的气息平复了些。 “是。”云奕没有解释,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他想了想,又从身上摸出了从青城离开的时候,罗健送给他的,项家的令牌。 “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来冀城的云罗后人。”看着云奕手掌中静静躺着的令牌,陆明的脸上挂着真诚且欣慰的笑容。 青城项家,他知道,也查到了对方与云罗山庄的联系,毕竟云穆在修行界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冀城内布有暗桩,他不能主动联络,这么多年来,也没等到项家来联系他。 “你是青城项家来的?” 没等云奕回答,陆明的声音变得急切,“老忠,快,再联系一下他们,去追,咳咳咳。” 云奕知道陆明的意思,他眼珠转动,“城主大人,你是要联系那夜去城外矿区的高手们?知道村落位置的,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陆明的表情一僵,他也不傻,“除了我,就连涛儿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 “你是说,是有人透露的消息?”他的脸色变得深沉,眼珠转动着,似乎在心里思考着可能的人选。 “还有,既然山村那边安排有人手,冀城这边可能也有变故。”云奕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看来方博文身后的人,与神遗教的联系颇深,而方博文对他也非常重要。”自己做的所有事情是针对方博文的,他本以为是方博文自己牵扯到神遗教,却没想到能引动暗中的神遗教浮出了水面。 陆明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对策。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清晰明显,显然没有隐瞒的打算。 屋里的云奕和冯忠都听得真切,冯忠的眼中更是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冯忠直起了身子,哪怕是还在维系着法术,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陆明有些后知后觉,他浑浊的眼睛看向两人都注意的方向,这个时候,屋门被推开。 “陈木!你!”范特西惊讶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同到屋里的,还有那个满头白发的陈公。 他看着屋里,眼中流淌着缅怀与回忆。 眼神聚焦回来,他的神情变得惬意,脸上浮现微妙的笑容。 他脚步不快,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冯忠如临大敌,整个身子都紧绷着,那蓄势待发的灵气已经刺的身旁的云奕都感到一阵不适。 陈公的眼中好像就只有床上的陆明一样,完全无视了床边虎视眈眈的冯忠和头皮发麻的云奕。 “陆明城主,好久不见。”陈公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着。 陆明吃力的支撑起身子,目光越过云奕,落在对方的脸上。 三千白发如雪,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岁月的痕迹无情地模糊了他的模样,也渐渐磨灭了陆明的记忆。 然而,在他的脑海深处,仍有一张脸若隐若现,那是一张被时间侵蚀的面孔,却又仿佛与眼前这张苍老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摸样。” 第201章 银锣陈松,陆明去世 陈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纹路,嘴角轻轻翘起,一脸的释然与放松。 “是啊,这些年吃了不少苦,明明年纪比不上你,可看上去比你都要老。” “咳咳,是变得老了,带着月镯碎片,我想会是谁呢,就是没想过会是你。”陆明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陈公,似乎想从他的样子中看出什么。 “是你派人去寻找罗家后人居住的地方?现在这是来解决我的?” 方才与云奕简短的沟通,陆明便以为面前这位多年不见的故人,就是今日冀城的风波,也是自己的劫难。 陈公脸上的笑容不减,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他朝着云奕摆摆手,云奕很识趣的站起身,将凳子让了出来。 “你还是不信任我?”陈公的声音很轻柔,明明这具看似年迈的身躯里,还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你看,现在的我,不用谁给我领路,就能在你这城主府内来去自如,你都这般模样了,我何必来多此一举。” 陈公弹开手,语气中竟没有得意,而是带着些许的无奈,他每每有一个动作,都让旁边冯忠的眉毛跟着跳动。 就像他说的,能够在城主府内来去自如,要不是对阵法精通的修行者,要不就是修为深厚到,阵法影响不了的程度;可精通阵法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无论是哪种,都绝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拿捏的,更何况距离陆明如此之近。 陈公叹了口气,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从身上不知道哪个角落了,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被绸布包裹着。 他拿在手中,指尖小心翼翼地将绸布一点点揭开,出现在里面的,是一个小巧的四方木头小盒子。 小木盒只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不知蓄积了多久地浓厚清香从缝隙里溢了出来,瞬间就填满了整间屋子。 这味道钻进云奕的鼻子,他整个人都变得清明精神了,脑海中那如同筛子一般的精神力,隐隐有开始修复的迹象。 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他情不自禁的看向肩上的不听,哪知这只见多识广的猫咪大爷,竟也是一脸的凝重。 “这颗丹药的名字,叫做「还途」,除了我这身修为,也算是我最大的收获了。”陈公的手掌托着木盒,木盒中静静的躺着一颗白玉一般颜色,表面带着光泽的丹药,他将丹药往前递了过去。 “咕嘟。” 不止是云奕,如此近距离看着「还途」的冯忠也忍不住的吞咽口水,这东西表现得太过非凡,只是闻一下他的气味,身子内的隐疾都有治愈的迹象。 “这…”陆明没有修为在身,「还途」的奇异在他这种肉体凡胎上的影响要更加清晰,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吃了这个东西,他就能活,那种求生的本能让他险些失去理智。 这么多年对于延续生命的追求一直没有减弱,也就是这次心愿将了,才有安心的感觉,可云奕带来的消息又让他心力交瘁,恐怕自己不能瞑目。 冯忠朝着他郑重的点头,越是修为高、见识广的,越是知道这种东西的难得,「还途」的名字没有听过,它呈现的效果绝非虚假。 陈公见陆明行动不便,就将「还途」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缓缓伸到陆明嘴边,陆明微张开双唇,迎合着。 看着陆明将丹药含入口中,陈公往后退了一步,“劳烦老哥用灵气帮他梳理身体,激活药效。” 冯忠对陈公的警惕心也降到了最低,能够毫无保留的送出此等丹药,修为更是高深的人,若有敌意,自己也无力阻拦,他心领神会,全神贯注的施展法术。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处院子内的灵气也开始变得稀薄了起来,消耗灵气的源头,就是陆明的身躯,程度不亚于「吞星纳月」对灵气的吸引。 “呼。”一口浊气从陆明的口中吐出,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明亮的眸子中闪着精神的神采。 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虽然还能感受到虚弱,也远没有想象的那般吃力。 “这,这东西竟这般神奇,你从哪里弄来的?”陆明睁大着双眼,怔怔地看着陈公。 “一处秘境,应该是某个前辈的埋骨地。”陈公笑着说道,就好像不值一提。 接着,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你方才说,我派人去找罗家后人居住的地方?!” 越是活得久的人,越会在面对故人的时候,带着莫名的惆怅情绪,更何况陈公打消他的部分怀疑,陆明点了点头道:“当日你不辞而别,我一直以为是你泄露的消息,毕竟是你将消息传递给的皇都,这孩子刚才告诉我,有人寻找罗家后人的住处去了。” “还有另一道人马?!”陈公的拳头握紧,额头皱成了川字。 “什么意思?” “我已经截杀了一波人马,他们是神遗教来的,目的地就是冀城,是你。”面对陆明的问题,陈公认真的解释道。 “我离开的这些年里,一直在寻找当年泄露消息的线索,衙门里知道的消息的人本就不多,也都是你我最熟悉的人,我一路上更是没有吐露半分。” “好在我修为不俗,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堂,从而接触到了真正的神遗教,不是发展普通人的邪教,而是一伙儿有着疯狂理念和想法的修行者,他们对于仙遗之物有着病态的追求,当年的事情就与他们有关。” “于是,我便一直追查他们的事情,一旦发现线索,就想法设法去拦截,这次就是发现有一伙儿人行迹可疑,很有神遗教那伙儿疯子们的特征,于是才将他们截下,没想到歪打正着,我也是从他们哪里听到,你状况不好,这才赶回来看看。” 听到陈公的解释,陆明的脸上挂着激动的神情,“好,你果然还是那个最能干的,这下就可以不再为此分心了!” “云罗山庄当年还有幸存者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他看着陈公,陈公在他的目光中微微颔首,“是的,他们被你带走了。” “他们被我安排在了某处地方,也就是前几日,有神遗教的人找到了他们。”陆明说着,伸手指了指云奕。“是这小子送来的消息,村子里死了不少人,但还有些人被掳走了,既然没有当场杀死,而是掳走,那便是还有用处,想来还有机会救回来。” “这小子姓云,应该是青城项家来的,云罗的后人。” 陈公挑了挑眉,一路上他就没怎么在意过这个小子,不过是嗅到他身上有衙差铜锣的细微味道,想蹭着他的路子进城的,没想到城里戒严,这才选择直接跟陆明表明身份。 “当年的事情,本就不怪你的。”陈公看着哪怕是用了「还途」,仍是带着疲惫之色的陆明,宽慰道。 陆明轻轻的摇头:“不,当年若非我们多嘴,罗家也不必遭受此劫,罗老弟重情重义,是我们对他有愧。” 云奕眼皮耷拉着,没有表情,双眼无神的盯着陈公的背影,他现在已经听出了这人的身份,冀城曾经的银锣,「成仙图」的亲历者之一,陈松。 他不敢有丝毫情感流露,这般人物,怕是带着任何情绪都能被对方感受到,心中升起警惕,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陆明和陈松两人为他设下的局;可他自认为一直以来都没有暴露什么关键的信息,为了自己这个小人物,也不至于让两位人物这般费心尽力。 “「还途」能让我活多久?”身体传来的生机勃勃的感受让陆明觉得不真实,对于来之不易的新生,他生怕自己的事情没有完成就倒下。 “我也不知道,「还途」应是仙遗之物,想来效果不会很差,续个年的命,应该绰绰有余。”陈松回答的很平淡,仿佛是随处可见的草药。 云奕只听见心里咯噔一下,消耗品的仙遗之物,他听都没听过,一旁一直默默无闻的冯忠也是险些咬碎了牙齿。 “倒是可惜了,这般好的东西,在我身上也是浪费,不过也算是让我有安心合上眼的机会。” 他扶着床板,坐了起来,“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也是现在才理顺了些情况,当年传递消息的人,现在还在这里,罗家隐居的地方,我的消息,都是他传出去的。” 陆明看了一眼身旁的冯忠,继续道:“他应该不在城主府内,更不在我身边,又要对城里的许多事情能够了解的及时,应该还在衙门里。” “呵呵,我老了,也确实是该死了,涛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陆明,陈松,冯忠,三人六目相对,没有多余的言语,竟已经流露出坚决的神情和了然的回应。 接着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云奕,云奕的身子轻轻一颤,刚才思绪混乱走了神,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 啪,一声轻轻的动静,云奕的头猛点了一下,三人动作整齐划一,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听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脸上带着些许的得意。 接着,陆明再次躺倒在床榻上,陈松和冯忠的脸上霎那间,便是深沉的悲伤情绪覆盖着。 陈松站起身子,冯忠已经快步走出了屋子,云奕没听见外面说了什么,只听见范特西的一声惊呼。“什么!” 整个城主府似乎都开始震动,陈松见屋里的云奕还没有变化,他来到云奕身边,伸手拍在他的另一侧肩膀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城主大人驾鹤西去,你应该难过,然后节哀顺变。” “哦哦。”他慌忙地应了两声,也是立即变了脸,不愧是看多了说书话本戏剧的伙计,学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 冀城城主陆明去世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迅速传遍了全城。 所有戒严封禁的大门,也都重新开放,仿佛是为了让这座城市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陆明在冀城德高望重,他的离去,就像一座崩塌的高山,让整个冀城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云奕早早的就被“请”出了屋子,他走在外面,神情有些失落,他来此的目的是获得陆明的信任,从而了解山庄里那些人的具体身份,可情况瞬息万变,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料和掌控,到头来也就是获得了信任。 “云兄弟,陆城主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范特西快速追了上来,冯忠从屋里传出消息的时候,他是不信的,只是需要他将消息传递给矿区的同僚们,这才耽搁了时间,等他再回去城主府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再看见陆明,只能从陆文涛那里得来确切的消息。 他还是心存疑虑,哪怕知道城主身子不好,也不相信对方会离开的这么突然,当时在场的人就那么几个,除了另外两个现在不见踪影,也就只有云奕。 “是的。”云奕点了点头,那失落的表情落在范特西的眼中,还以为是为了陆明去世而伤心难过。“哪怕是冯忠前辈的法术维持下,陆城主还是没能坚持多久,与陈公说了些话以后,就去世了。” “陈公?那个陈公是与你一起来的,他是什么身份?”范特西像是抓住了什么,追问道。 “只能说是偶然相遇,他本就是城主大人的旧识。” - “怎么回事,陆明死了?”甩开了范特西,孔赢又找了上来。 “没错。”云奕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冯忠和陈松可不是吃素的,现在知道消息的就四个人,他们仨又明显穿一条裤子。 云奕现在更怕有人猜到真相,到头来黑锅扣在他的头上,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点头,就应该直接离开的,想到此处,他就白了肩上的不听一眼,恨不得将它丢到火上烤熟了吃下去。 “那神遗教他们的事情呢?”孔赢的目的明确,他与陆明并不熟,也没有感情,自然是更关心神遗教的事情。 “放心,小城主陆文涛会继续做的。”云奕喃喃地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应该还没完呢。” “嗯?”孔赢疑惑的看着他。 “没事。”云奕干笑着摆摆手。 第202章 顺势而为,出城 … “城主大人去世了?” “是啊,这段时间又是贼人入城,又是全城戒严的,前几天东城区还发生了动荡,不少瓦舍院子都变成了废墟,死伤了好些人。” “陆城主莫不是在因为这些事情影响,这才去世的,上个月不是还听说城主府里办了他的寿宴嘛?” “也没准是寿宴的时候,被心有算计的贼人惦记上了,知道他身子不行,对冀城有什么想法,这才侵入的?” “听说前些日子还有不少士兵出现在城里,衙门的人手都不够了。” “莫不是城主府里有什么宝贝?惹人觊觎。” “你们有没有觉得,衙门里有些人,是不是没怎么出现过了,就之前户市里经常来的几个脾气很差的打更人。” “管他呢,他们本来就经常欺负人,听说陆文涛小城主应该要接任城主之位,我只想知道咱们今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你不知道嘛,最近这些年里,城中大小事宜都是陆文涛小城主代劳的,陆城主大人早都放权了。” “这样的吗?” … 多方阻拦掩饰的消息,都能通过各种小路子传遍大街小巷,更何况是这种直接贴在告示栏中的。 百姓们刚再次从戒严中走出来,又投入到了城主去世的讨论中,普通百姓们只是随口闲聊着,上层的变动与他们的影响本就微乎其微,而城中大户一个个则是忧心忡忡,有些不确定新城主会有怎样的治理举措。 有些门路的,不只是多方打探消息,更有甚者,备好了东西,带着就去城主府登门亲自拜访,意料之中的吃了闭门羹。 - “洪老大不在?”云奕看着开门的小伙计,目光往屋里瞟了两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老大今早出去的,他没说要去哪儿,也没说要去多久,现在还没有回来。”伙计点了点头,虽然云奕对他没有印象,但他是认识云奕的,是老大洪皓轩口中重要的人,对于老大没有特别强调的消息也就没有选择隐瞒。 “这是你在冀城的消息路子?”孔赢跟在云奕的身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和在邺城的路子一样,你不会才是真正的丐帮之主?” 云奕挑了挑眉毛,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消息获取的渠道也多,自然就看不上这些人的力量,如同蚂蚁一般遍布所有城池,街头巷尾各个角落,更不会惹人注意,他们听到的看到的,连起来就是最准确的消息。”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洪皓轩一般很少亲自出去的,就算是出去,也会大概吐露目的或是回来的时间,像这样的不告而别的情况实属第一次遇见。” “啧啧。”孔赢摇着头,“现在沈二和方寸山都落入陆明的手里了,陆明这个时候又去世了,我忙活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落得,说不过去。” 这句话里的抱怨情绪毫不掩饰,云奕也觉得有些尴尬,只是事情的发展脱离的自己的预料和掌控,他的实力又不允许他掌握主导权。 “昨日,与我一起回来的那位白发老头名叫陈木(陈松),是陆明的旧识,陆明去世以后,陆文涛需要先接手冀城,无法抽出手来处理之前的事情,而那位陈木修为高深,会亲自将消息传递到皇城去。” 那三人在屋里床边的密谋,虽然云奕没有听清,但不听可是也在场的,猫咪的听力远胜于不施展法术辅助的他,所以听得一清二楚,回来就将把消息跟云奕讲了一遍。 不过里面有许多黑话和眼神交流,云奕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猜出个大概,其中就包括拜托陈木(陈松)亲自护送相关书信去御前。 他在脑海中思考着,壮着胆子装大尾巴狼,开口道。 “我与陈木(陈松)也算是认识,能说上几句话,若是你觉得不放心,到时候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他,你与他一起前去。” 城主们说是有封爵在身的贵族,其实就是一方诸侯,不过被夺了军权;然而,哪个城主家族,没有些势力和人脉呢?有这种人物在后面撑着,事情才可能会成。 孔赢不清楚云奕与他口中陈木(陈松)的关系,当然也不知晓陈木(陈松)的真实身份,他担心的不只是神遗教,更担心会不会牵扯出来能够调动秘卫的人物,或者说是魏帝姚鑫。 在这人面前,一个修行者怕是难有建树,自己的师兄、师父,又何尝不是高功修行者呢?师父不知所踪,师兄更是小心谨慎,难有作为。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与云奕也只是合作关系,对陈木(陈松)更是没有多少信任可言,若是事不可为,就当是一次无效的尝试,反正这些年里,无用功也不知做了多少。 当然,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想再等等看,只是不抱多少期望了。 “喝些酒去?”他心中有些烦闷,沉沉道。 “成,你组的局,你请客。” - “不好意思二位客官,小店今儿不营业了。” 两人还没走进酒楼的大门,门外的一位年轻伙计已经拦在两人面前,面带歉意,欠身道。 云奕瘪了瘪嘴,转身就要再换个地方。 伙计是看出来了两人的目的,伸着脖子,大声提醒道。 “两位大人,今日城里怕是没有多少家酒楼会招呼客人,东家们都在忙别的事情。” “得!好不容易等到你请客,一顿美酒美食没了。”云奕有些失望地抬起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左手手心。 他眼珠一转,心里又有了点子,来到伙计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营业的话,店里总有酒坛酒缸的,给我装上两壶。” 伙计面露难色,尴尬的笑了笑,“客官,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啊。” “你们掌柜的不在?”云奕斜着眼睛往里面看去。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身影紧跟着声音一起,出现在门口。“在,在在,我就是掌柜,今日酒楼不接客,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呦,云大人,怎么是您啊。”掌柜的看清了门外的来人,眼角一抽,一道职业假笑挂在脸上,有些不情愿的往前又走了两步。 “你认得我?”这片城区,云奕常去的只有洪皓轩的老窝,为了不被过多注意,他从来不在这边街道里晃悠,此前更是没有来过这家酒楼,见对方这么热情,嘴角也挂起了笑容。 “嘿嘿。”掌柜搓着手,朝着身后的方向偏了偏头,“之前云大人去户市的时候,我碰巧在那儿,有幸见过云大人的律法铁锤,两次。” 云奕笑容僵在脸上,掌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视线里对方肩上的猫好像在是笑。 “咳咳。”云奕清了清嗓子,后槽牙咬着,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道:“既然是老熟人了,那就劳烦掌柜的帮个忙,给咱打两壶美酒来。” 他抬起手轻轻地在掌柜的肩上拍打两下,掌柜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两次,苦笑着点了点头。 “云大人请稍等。” 掌柜的拉着伙计就转身回去,“不是说今天谁来都不让进来嘛,推走就是了,干嘛还多说话,白白给我招了个麻烦!” “看来云老弟在冀城的名声不太好啊。”孔赢的情绪被眼前这情景感染,险些笑出声来。 “名声什么的,本就不重要。”云奕的脸颊微微透着红色,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神飘忽,“一会儿你记得掏银子就行了,别赖账。” - 孔赢在衙门里没有正式的身份,也就没有和云奕一起回到衙门里给打更人的住所。 他也不是小孩子,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分别时云奕有些凝重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衙门里来往的打更人变得更多了,云奕从这些人中看见不少本应该在矿区驻守的同僚,想来也是,事情尘埃落定,又恰逢陆明这档子事情,出于什么目的都需要回到冀城里来。 “云大人,您回来了,邱大人吩咐过,你回来以后去见他一趟,他找你有些事情。”迎面走来一位同僚,他步伐快速,看上去很忙的样子,也就匆匆地与云奕说完,立刻就从他身旁走过去,一刻也没有停留。 邱刚浩作为衙门里资历最老的打更人之一,在这个时刻委以重任也是正常,想来又是目前衙门里暂代最高职位的官人老爷。 “啧啧,我倒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冀城的金锣。”云奕眨了眨眼,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衣角,手指轻轻在门板上敲击。 咚咚咚。 “邱大人,您找我?”他探着脑袋,神情自若的走了进去。 - “是,是。” “嗯,去办。” 屋里传来两句对话,云奕朝着里面看去,邱刚浩坐在椅子上,桌案的对面是两位身穿差服的同僚,此时已经是交代完了事情,两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走过云奕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瞟了两人一眼,只是觉得样子有些陌生,不过他与衙门里的同僚们接触的本就不多,而且自己也有意疏远,有些人看着眼生的也是十分正常。 “你来啦。”看见云奕进来,邱刚浩眼睛飘向一旁的凳子。 云奕对于冀城衙门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外人,不只是他本人这么认为,就连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是能感觉到,除了之前缺人手的时候,衙门里从没有人主动找过他。 “您找我是有什么任务吩咐嘛?”他就恭敬地站在桌前,也没有找位置坐下,冷静地说道。 “找你来,确实有两件事情。”邱刚浩靠着椅背,目光从下至上,一直移动到与云奕对视,继续道:“我听说陆城主去世的时候,你就在现场?” “是。”云奕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邱刚浩的左手放在鼻下,挡住了嘴巴,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声音轻微。 “属下当时站的比较远,也不清楚陆城主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声音嘶哑,气息混乱,很快冯大人就传了消息,我也就被请离了屋子。”云奕先是略作思索的样子,然后缓缓地道出他老早就想好的说辞,无论是谁问他,最多也都说到这里。 邱刚浩的眼中带着审视,显然没有立刻相信云奕的描述,脑海中思考着回答中是否有不合逻辑的地方。 他知道云奕进入衙门的举荐信是陆文涛写的,之前驻守在矿区的时候,抽空私下里问过陆文涛,对方表示与云奕并不相熟,只是范特西找他帮的忙,也就顺手为之罢了。 “除了你,当时屋里还有哪些人在?”眼前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邱刚浩继续问道。 “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属下、城主府的冯忠和城主的一位旧识三人。” “旧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邱刚浩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也比方才要更加急切。 “名叫陈木,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云奕回忆着陈木(陈松)的样子,也不用多么仔细,简短的描述着他的外貌。 邱刚浩沉默着,思绪翻涌,在记忆里检索着,却没有找到与云奕描述相匹配的样子。 在问起其他,云奕便说自己离开屋子,后面的一切都不清楚,他的神情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眼神笃定得宛如星辰,言语顺畅得似流水,没有丝毫异样。 “这就是唤你来的第一件事情,我与陆城主交好,他突然离世我除了心生悲伤外,难免也有些疑惑,就想多了解些内情。” 邱刚浩的表情放松,眉头舒展,接着伸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封书信。 “这是第二件事情,这几日城里有得忙,我收到消息,西城门外十五里的位置,似乎有匪患汇聚,我不希望他们影响到陆大人的丧葬,交给你去处理,有什么需要可以跟衙门里提。” 说罢,他将手中的书信往前一甩,云奕动作轻盈,稳稳捏在手心。 书信展开,上面是匪患的位置和人数,两日便汇聚了足有二十多人。 云奕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交给我。” 正巧,城里的布置他不清楚,跳出去没准儿更安全些。 第203章 矮子,长腿,憨子 白龙马蹄上的蹄铁,轻踏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很快就淹没在城门口的人声鼎沸中。 城门处来往的人有很多,冀城似乎又回到的往日的繁荣,让云奕有些意外的是,城门口的衙差们对于来往的人群并没有更加严格的盘问,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都非常轻松简单。 “这也是他们的安排?”云奕挑了挑眉毛,心想这可能是陆明他们请君入瓮的布置,瘪了瘪嘴。“希望事情顺利。” 这个可能存在的内鬼,看样子要比周作藏得深,了解的情况肯定也更多,对于被掳走罗家人的消息,肯定知道的更加详细,云奕当然是期望能够找到这个人的。 云奕整理了心绪,“还是先远离麻烦,等回来从陈松那里问问看。” 白龙在官道上飞驰,云奕看着手中信函描述的地方,目标在冀城的西面,距离自己租下孟府所在的庄子,并没有多远,那里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再往北,风就变得极为冰冷了,气候与树林这边完全不同,想来信函中的这伙儿人,应该就躲在林子里。 “衙门探查消息的路子还真的多,城里都这么忙了,还有功夫探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云奕这一路上有什么想法总是想念叨两句。 “这种流寇土匪的,我一个人也抓不完,若是没有身负大案血案,教训一下遣散他们算了。” - 一道绿色的长条出现在视野中,像是地上铺放的绿色绸缎,又像是长长的、爬满了绿色藤蔓的城墙,通往树林的只有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路面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浅浅的绿草,上面还有车辙压过的痕迹,压倒了不少。 白龙的步子慢了下来,层叠在一起的树挡住了云奕的视线,他站在树林外,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抬起头,用余光确认太阳的位置,从而判断现在的时辰。 “怎么不进去?”感受到停下来的不听,从布袋里弹出脑袋,它抬头看看云奕,又扭头看向树林。 “他们若是还在树林里,总归是要吃饭的,我等等看一会儿哪里有烟升起,也懒得在树林里找他们。”云奕狡黠的笑着解释道。 不听听完,露出鄙夷的眼神,云奕除了在修行上,其他事情都谈不上是个勤快的人,但也算不上懒散,它似乎看透了对方,笑道:“你莫不是怕了里面人多,你招架不住。” “谁说我会怕,信函上可说了,都是些土匪流寇、乌合之众,能有什么危险。”云奕也不看不听,只是摆摆手。 “那就进去呗,我能闻到哪里有活物的气息。”不听跳出布袋,蹲在白龙的头顶。 “走,傻大个子。”它的尾巴拍了拍白龙的脖子。 白龙顿了顿,没听见云奕新的指令,于是就听从不听的安排,毕竟这只猫的气场太强,而且它的爪子也是非常尖锐。 云奕的眼角微微抽动,也不好说什么,就默默的将背上的长歌剑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动静太小,白龙头上的不听只是动了动耳朵,也没有回头看。 - 这片树林远没有云山上的树林高,倒是粗壮,都是些上了年月的古老树木,有些被虫子侵蚀了的,中间出现巨大的树洞,仍是枝繁叶茂的,贪婪地沐浴着从天空洒下的阳光。 林中没有风,空气中带着湿润的空气,还有些腐朽的,枯烂的味道,空气也有些微凉,长歌剑的剑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和旁边的水珠汇聚在一起成为更大的水珠后,又顺着剑身滑落。 树林里十分安静,就连鸟鸣都少,偶有沙沙的,踩踏地面草叶发出的声响。 云奕动作迅速,目光移动,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刻锁定传出声音的位置,才发现不过是一些树林里的一些小动物。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要是有人的话,我会提醒你的。”不听满不在乎的摇晃着尾巴,笑道。 “喏,往那个方向去看看。”不听的猫爪在白龙的头上轻点,又指了个方向。 白龙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它发现到了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的时候,似乎不听要比云奕更加可靠些。 树林里可没有什么能够辨别方向的标识,转着转着,云奕早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他低下头,小声的问道:“还没找到嘛?” “就快到地方了。”不听笃定的声音传来,端坐着。 - 又是调整了两次方向,走了不知多远,不听站起来伸着懒腰,轻哼了一声,“到了。” 面前是一片较为宽阔的区域,这里的树木较其他地方稀少些,头顶树叶交错,但没有层层叠叠在一起,抬起头就能看见蓝天和白云。 地上有三堆炭火,有烧黑的木头,还有烧尽的木灰,旁边有不少脚印,地上的叶草也都凌乱着。 云奕皱着眉,眯着眼,左手旋转收于腰间,接着突然往前推去。 一阵急促的掌风呼啸,瞬间卷起了大片叶子,也将木灰扬起,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 短暂的时间里,气流吹袭着木头,有些部位出现亮眼的红色,甚至橙色乃至泛着白光,也就是这些火堆并未完全熄灭。 云奕手中长歌剑已经提起,摆到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放心,这里现在没人。”云奕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不听,它晃动着圆圆的脑袋。 “他们暂时离开了?”云奕转动着眼珠,脑海中立刻有了想法。 他左手手掌置于马鞍上,用力一撑,整个人腾起了身子,接着,离开马镫的双腿踩在鞍山稳住了身躯,俯身一把掳起白龙头顶的不听,往自己肩上一甩。 “白龙,你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吩咐一声,双腿同时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白龙没有嘶叫,它也学聪明了一会,竟直接掉头,从来的地方往回跑,毕竟一路过来没有撞见,那么回去也肯定安全。 - “哎,你们几个从哪儿来的?”一名满脸横肉,身形强壮,却又身材矮小的男子,朝着一旁靠得比较近的三人问道。 三人组中看上去最和善的,年纪也是最大的男子,笑呵呵的开口道:“我们兄弟三人是从南边来的,这不是说有一笔大买卖的嘛,老哥来得早,有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哪有什么消息啊,我到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呢。” “少来,谁不知道矮子你是个无利不起早,又贪生怕死的人,不清楚要干什么你会来。”一位个子高挑,四肢细若竹杆般的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可是昨天就来了,问了你半天你都不肯说,一会儿其他人回来了,你早晚是要说清楚的,不如现在先给哥几个说说,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和预期啊。” 身后的好些人也跟着呼应,声音有些混乱又不是特别响亮,以至于除了身边的,也听不清都是谁在起哄。 眼看这些人有些失控的迹象,矮子装模做样的嬉笑着,但声音却十分严厉。 “你们都这么急不可耐啊,若是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了,这点功夫都等不了,怕是也成不了什么事情,早些离开,也免得真开始办事儿的时候,拖我的后腿。” 他说这话,转动脖子,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虽然还有隐约的不满,但也没有谁再做出头鸟,大声说话。 三人组中年长的男子笑着,看上去很是和善老实,“既然如此,那我们仨就再等等,人不是快齐了嘛。” 面前的这个矮子,也算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个狠人,实力也不俗,虽然自己兄弟三人并不畏惧,但也没必要无故交恶。 “嗯?”矮子走在人群中的最前面,自然第一时间看见了一片狼藉,烟尘漫漫的“营地”,他抬起手,众人无声的停下了动作。 都是混迹江湖刀口舔血之辈,刹那间,随身携带的武器纷纷拿握在手中。 “这里有马蹄印!”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地上不显眼的痕迹,仔细一看,就分辨了出来,接着那人迅速从痕迹中提取了重要信息,“有蹄铁,不是野马!” 矮子直立着身子,没有掏出武器,身上也没有能够藏下大件的位置,一双眼睛如同捕食的猎鹰般,刺穿了树林。 “马蹄又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都松了口气,没了方才的紧张,但矮子的神情不改,眼中的冷光闪闪。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别太放松。”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的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言语中带着凶狠的戾气。 不用年长的男子使眼色,三人组默契的挪动脚步,背部靠在一起,互成犄角之势。 没有等待多久,就有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矮子微微仰起头,视线穿透“营地”弥漫的烟尘,一道道黑色的人影靠近着。 他们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直至穿透烟雾,出现在面前的空地上。 矮子的目光扫视着人群中每个人的面孔,最后落在落在第二位的,蒙着面的人的身上。 “长腿,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蒙面人从面前大汉的身后横着让出身子,明亮的双眸中带着警惕,隔空看着对面的矮子。 “我们没有遇见其他人,矮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清脆清晰。 矮子沉思着,朗声道:“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这样了,而且看见了马蹄印。” 蒙面人的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珠开始左右查看树林中的动静。“这里被人盯上了?还不换个地方?” “傻子还没回来,再等他一会儿。” 矮子抱起双臂,便不再说话,对面的人有些异动,接着也如同这边一样,要么抱团,要不独自,气氛要比这边紧张许多。 手指在臂膀上轻轻的敲击着,脚尖也是相同频率的点地,“走!”心中默数的时间到了,矮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 身边的这些人没有犹豫,拿着自己的东西就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声音自然也落到对面那一拨人的耳中,黑衣下的那双眼睛闪烁着,只是稍作犹豫,轻推前面的人,“走,跟上!” 两拨人一前一后,先后离开,动作都情不自禁的小心翼翼的,也没有肆意的交流声。 - “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空地周围的树木后面一排,云奕蹲坐在其中一棵树的树杈上,叶子挡住了他大半身子,此时的他呼吸细微,身子周围没有灵气波动,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也是见下面的人都走了,更换了的地方,他肩上的不听这才小声的问了句。 “没听他们说嘛,这不是还有一个傻子,我等等他,人肯定比方才的少。”云奕保持着姿势不动,嘴唇也没有幅度,声音像是直接从腹部传了出来。 “你是真的‘谨慎’。”不听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如同猫咪木刻,继续蹲在他的肩头。 - “嘿嘿。” 一声憨笑传来,云奕透过树叶的间隙,往下面看去,只见一位身高九尺有余的大汉,身披黄亮的虎皮,蹦跳着,就跑到的空地中。 “咦。”眼看没人,大汉发出一声疑惑,看着有些狼藉的“营地”,他喃喃道:“难道,他们俩又吵架打起来了?” “呼呼。”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从他来的方向,一小撮人喘息着,奔跑过来。 “怎么,怎么没人了。”一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看着大个子的背影,和空荡的场地,疑惑道。 “俺也不知道,俺来的时候,就没人了,是不是他们又吵架了?”大个子挠了挠头。 中年人叹了口气,“哎,憨子你带错了路,怕是他们以为你有变故,把你甩了啊。” “啊!那不行!俺还要挣钱呢。”大个子明显不愿意了,焦急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老汉你快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六…七…八。” 中年人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动静,他仰起头,喝道:“什么声音?!” 咻! 第204章 熟能生巧,擒烟枪 中年人话音未落,一道寒芒从树叶中窜出,剑尖闪着冷冽刺目的光,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闪电。 两颗圆圆的东西飞起,喷洒出滚烫的液体,咚咚两声落在地上。 等中年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长歌剑已经刺入了一人体内。 云奕回头盯着他,目光如同是狩猎中的猛兽,冷静、漠然,又自信;他动作连贯,看着中年人的时候,长歌剑已经抽出,鲜红的血液被甩在地上,剑身依旧光亮的,显得格外刺眼。 三具躯体同时倒下,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 云奕身形如风,动辄没有丝毫停顿,长歌剑在他手中如同手指般灵活,动作卷起地上的朽烂了部分的叶子,长歌剑在周身形成一道锋利的屏障。 剩下的六人也不是木头,他们只觉得云奕的出手胜在偷袭,这才让对方如此轻易的解决了三人,此时已经暴露,短时间内这些人已经有所反应。 叮!叮!叮! 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暗器,云奕也没工夫注意,保持着全神贯注的防备,寻常手段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破绽,难如登天,这可是灵剑派在传承打磨了这么岁月的剑法。 虽然在枝杈上的时候,已经对下面这伙儿人的实力进行了大概的观测和估计,知道他们都是武夫,没有灵气修为在身,但世间多有意外和不同寻常,云奕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全力。 “嘣!” 一声沉闷的撞击,长歌剑挥砍,与面前的砍刀相撞,砍刀的刀刃崩碎,出现明显的缺口。 云奕抖动手腕,看似轻松,实则一股强劲的力道直接传递过去,刀身顺着缺口,直接断裂,断刃弹飞,插入树干上。 转身、抬腿、屈膝,动作一气呵成,右脚猛踹在那人胸口,清脆的骨裂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那人脑袋涨得通红,一口鲜血喷出,被换了目标的云奕扭身躲开。 迅速侧过身躯,接着又后仰上身,长歌剑顺势往背后的地上刺去。 嗡,欻,叮。 两道攻击被他动作躲开,一击横扫被长歌剑拦下,不再是雏的云奕早已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看上去抵挡的勉强,实则心中有数,游刃有余。 挑剑,剑尖挑起地上的泥土和树叶,瞬间洒在背后那人的脸上,云奕趁着间隙功夫,手中蕴含隐而不发的灵气藏在手心,只看拳头可看不出区别。 他一拳打在最近的那人背后,脊椎发出咔咔的声响,那人朝着前方飞去,整个人正面落地,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动静。 “啊啊啊!” 大个子像是被眼前骤变的情况刺激了精神,血液的腥臭味涌入了鼻腔,他手中抡着两柄短小双剑,大喊着,就要朝着云奕冲来。 中年人就要显得冷静很多,他手指间藏着寒芒,双脚一前一后,保持着随时能够发力的动作,却没有加入战局;他眯着眼睛,从云奕穿梭的身形到地上没有动静的同伴。 啪。 明明看上去身板瘦小,弱不禁风,可他竟直接拉住了大个子,强制让他停了下来。 “来不及解释,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走!” 他小声的说了一句,生怕还在战斗的几人听见,转身就朝着远离云奕的方向逃走。 大个子虽然人比较憨,但也不是真的傻子,他对这个同伴本就比较信服的,而且自认为打不过他,见他都不战而逃,当即一拍脑袋,转身就追着中年人的背影跑去。 “草,这憨子怎么跟着我跑啊!”眼看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个跟屁虫紧紧的咬着,中年人黑着脸叫骂了一声,眼中闪过犹豫的目光。 - 又是两人先后倒在地上,云奕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自己出手的力道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说脑袋搬家的几个,就是被自己拳脚击中的,也难逃一死,最多再尝几口这林中还带着烟尘的空气罢了。 “那边!”不听蹲在树枝上,健硕的身躯此刻显得小巧,它出声道。 这个时候其实不用它提醒,云奕也能找到这两个人的位置,方才战斗的过程中就已经留意过了他们的去向,动静可不小呢。 云奕没有多言,向前一迈,整个人飞奔而去,「吞星纳月」运行着,内丹快速旋转填补方才的消耗,在法术的加持下,拿下这些人易如反掌。 - 虽然身后有个跟屁虫,但中年人没有没有看见云奕的身影,也就只是在心里叫骂,毕竟若是前方再遇见意外,没准还要依仗大个子,毕竟他的力气足够大,实力也不弱。 情况危急,中年人只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的疯狂跳动着,他的脸颊微微涨红,呼吸也变成沉重急促。 不知怎得,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情不自禁的斜着眼,往身后一瞟。 那双冰冷的,棕黑色的眸子闪着光,比他更像杀手,像流寇,就这么无声的,又极为快速的拉近着相隔的距离。 就是这两眼的功夫,云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个子的身后并没有多远的位置,那反射着亮光的长歌剑,仿佛此时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中年人的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了出来,浑身的汗毛都站立了起来。 他眼中露出狠色,翻转手腕,手中出现几根若隐若现的锋芒。 一个深呼吸后,脚下的步伐节奏变换,也就是慢了半拍,速度在这一瞬间有稍微的迟缓,换来的是一次动作流畅的转身。 借助转身的力道,同时手臂手腕也跟着发力。 云奕眉头一皱,心中警惕骤生,整个身子往下收缩,脚下的步伐也被迫放缓,弓背屈膝,像是在地面上滑行一般。 两道几乎没有动静和形态的东西,擦着云奕的头顶飞过,云奕略微偏头往身后看,仍是没有看清东西的真实面目,不过方才贴近自己头顶的灵气,竟被刺穿了两个窟窿。 “憨子,小心身后,那人追上来了,咱俩分开跑!我替你拦着他,你一定要逃出去!” 中年人大声呼喊着,大个子听闻,憨厚的脸上带着惊讶与惶恐,慌乱的看了一眼身后,来不及看清身后的情况,只看到云奕的身形,就转身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跑去。 再次翻手,转身,中年人根本不往后看,也不关注自己的攻击是否有效,他脚下速度不减,继续沿着方才的方向跑去。 这攻击就失了准头,云奕甚至没有费心思去躲闪,他的眼睛在两人的背影上只停留了一瞬,便选定了目标。 “嘿嘿。”中年人刚笑了两声,就被打断。 “你若是停下来,我给你个痛快!”明明是一句语气平淡的话,却如同从地府传来的恶鬼的嘶喊,从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幽幽传来。 “呼呼。”他喘着气,左手再翻,掌心是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黑色尖刺,他一咬牙,轻车熟路的,变换步伐节奏,转身,甩动臂膀和手腕。 云奕这次看的清楚,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他只看见一颗圆圈,丹药状的东西飞速射向自己,双向奔赴的速度顷刻间让那东西抵达云奕的面前。 眼看就快要追到对方,他不愿损失速度,就直接抬起长歌剑,企图用剑身抵挡。 “砰!” 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同时带着火光与浓厚的烟雾。 声音在林中传得不远,动静倒也惊起了不少鸟儿,许多幼小的食物链底端的小动物们,都吓得匍匐着,躲着瑟瑟发抖。 接着烟雾被一道身影穿破,冲出烟雾的云奕,头发蓬乱着完全没了形状,同时还缓缓冒着黑烟,身上的衣物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脸上漆黑,只有双眼的位置,有约莫三指宽的皮肤是原来的颜色。 看上去就像是蒙了面,只露出眼睛的,见不得光的流寇盗匪。 头上的树枝间传来一声咕咚,只见不听前爪紧紧的扒在树枝上,两只后腿正费劲的往树枝上探去,脸上憋不住笑,显然是被云奕这个造型吸引了视线,险些失足从树上掉了下来。 云奕冷着脸,没有再多言,速度突然就提升了一大截,眼看和中年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长歌剑已经摆在了一个随时可以攻击的位置,只等云奕追到合适的位置。 中年人心中一凉,云奕这般表现也证实了他脑海中的猜想。 他依旧没有死心,翻手,左右两只手都伸直,并且合拢五指,左手同样是一根手指般粗细的黑色尖刺,右手中依旧是若隐若现的锋芒。 变换步伐节奏,转身,可惜这次他没有机会甩动臂膀和手腕。 一道寒光闪过,刺眼的白色染上了鲜红,顷刻间一只手飞向空中,那根黑色尖刺也离开手心,在空中转动,云奕这才看清了方才攻击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 中年人一阵吃痛,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右手的动作变得迟缓,没等他甩出去,云奕已经一记鞭腿踢在他侧脸,脚尖撞在他后脑勺,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在地上。 “你跑得倒是挺快,很果断啊。”长歌剑放在中年人的肩上,剑刃紧挨着他的脖子,云奕冷冷的开口道,口中粉嫩的口腔和雪白的牙齿被漆黑的脸衬托的格外显眼。 “噗,咳咳。”中年人咳嗽着,血沫从口中喷洒,他呼吸混乱,满脸痛苦。 “那,那大个子速度不快,你为何不去追他?”中年人强撑着笑,扭曲眉眼和歪斜的嘴巴组成的笑容显得格外讽刺。 “不用废话了,烟枪,我看过你的画像。”云奕的鼻孔微微张大,嗅了嗅味道,“身上确实一股烟草味道,精明狡诈?谁联系你们来的,来冀城干什么?!” 长歌剑又往中年人的脖子了送,一道血线出现,中年人只觉得一阵刺痛,仿佛下一秒这颗脑袋就要与他的身子道别。 不过,比起脖子处传来的剑刃上的冰凉,更让他觉得身子冰凉的,是对方知晓自己的名号。 “道上的兄弟?”他的眉毛抖了抖,混迹江湖的,哪个是干干净净孑然一身的,因果、牵绊、仇恨,也不知道背负了多少。 “你不必套我的话,回答我的问题,给你个痛快。”云奕左手屈指,朝着他一弹,一道引人注目的亮光从指尖飞出,落在烟枪的左臂切断的地方。 “嘶,啊啊!”烟枪咬着牙,凉气在带着血迹的牙齿间进出。 左臂的伤口,在火焰的灼烧下变得漆黑焦黄,倒是止住了方才流淌的血液,云奕既是给他一个教训,又是不想他死的这么快。 “果然,兄弟是有修行在身的人,你莫不是忘了,修行者不能随意对普通人动手的。”烟枪咧着嘴,一字一句僵硬的说着。 “你总是这般东拉西扯的,也是没什么诚意,算了,总归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云奕叹了口气,似乎是失去了交谈的兴趣,长歌剑利落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剑尖划向烟枪的脚跟。 云奕打算断了他的行动能力,让他放血死在这里,总不能一会儿带着他去找矮子和长腿的麻烦,到时候再带着他的脑袋回去,终归是个在案的恶人,还能领个赏钱。 当! 长歌剑的剑身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东西击中,在云奕的手中发出嗡嗡的震动,剑尖也偏移了位置,只是划破了烟枪的衣服,却并未伤到他的皮肉。 云奕低头看着,落在地上的竟是一柄短剑,他认得这东西,是被称为憨子的那个大个子的武器。 他正打算弯腰拾起,却发现短剑震动一刹,剑刃凭空从土里抽了出来,欻的一下,越过云奕朝着一个方向飞去,最后被不远处的一只大手接住。 “呼呼。”憨子喘息着,明显方才经过了激烈的运动,眼看从云奕手中救下了烟枪,眉眼间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啧啧,是法器?我本来打算解决完他以后,再考虑你的。”云奕喃喃道,“这老烟鬼都把你当作诱饵了,你居然还回来救他。” 转了转脖子和胳膊,对面的憨子能这个时候出现,云奕就知道不先搞定他,自己没法好好审讯烟枪了,更何况对方手中的两柄短剑,不是灵宝就是法器,而对方之前都没有显露过灵气修为。 第205章 只说三遍 云奕周身的灵气早已不加掩饰,一股接着一股的,气势看上去非常哄人。 大个子的脸色并不好,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迈着步子朝着云奕狂奔而来,短剑约莫也就只有他小臂的长度,在他的手中显得有些滑稽。 但云奕可没有因为眼前的违和大意,长歌剑托在身后,快步迎了上去。 大个子看不见云奕身后长歌剑的动作,眼神中带着迟疑,可手上的动作却遵循着战斗的本能,没有丝毫停歇,双手短剑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交错纵横,连环攻击。 或挥砍,或捅刺,就直奔云奕而来。 云奕的准备动作被对方先声夺人给打断了,大个子看上去行动笨重,那双聪明的大眼睛眨巴着,手上的动作招式却是滴水不漏的。 “呵。”短剑被用成了砍刀的力道,云奕轻咳一声,只能双手握紧长歌剑,这才勉强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斜剑,卸力,手推剑身往侧面一顶,两柄短剑分离,大个子的双臂也分开,露出中间身躯的空挡。 长歌剑自右下向左上挑去,大个子同时用右腿猛蹬地面,身躯向后斜仰,顺势往后方冲去。 嘶。 长歌剑只是划开大个子腹部的衣服,露出了他精壮的,线条明显的腹部肌肉。 大个子用手摸了摸,确认没有被开膛破肚这才松了口气。 云奕眯着眼,他看的仔细,方才交手试探,对方依旧是没有调用灵气施展法术的迹象。 “还有余力?”他的心中还带着忌惮,也就错失了趁着对方走神的功夫,乘胜追击的时机。 大个子的再次摆开架势,身子左右晃动,想要迷惑云奕的视线,短剑本就小巧,在晃动的过程中更是难辨位置。 长歌剑剑身表面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淡黄色的火焰形成一层薄薄的膜,见招拆招是见多识广的高手才会的本事,对方这手段云奕没见过,那就直接力大砖飞,打算用蛮力破局。 剑身带着炙热的温度,在空中滑过,空气被割裂产生不可见的波动。 叮!叮!叮! 长歌剑与短剑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每一次碰撞擦出亮光印在两人眼中,云奕的手掌感到麻木,同样的,大个子的双手也都感到酸疼。 灵气燃出的火焰温度也奇高,大个子的脸被热风吹的红扑扑的,两柄短剑上也带着淡淡的颜色,不知是倒映的火光还是被火焰烧红的。 云奕见此种方式有效,当即加大了双臂的力道,同时也不忘在剑身运动位置合适的时候,穿插刺和挑。 大个子被打得节节败退,脚下的步伐早就乱了,云奕一直提防的手段没有出现,眼前又正好出现绝佳时机,他不再留手。 手握长歌剑左右一甩,剑身一左一右分别撞开两柄短剑,这时的长歌剑位置已经偏移至右侧,云奕的身子也向右侧转动半分,早已握紧的左拳上灵气呼呼的响着,正顺势直击向大个子的锁骨位置。 不是云奕不想去捶打对方脖子,而是两人的身形本就有差距,锁骨已经是他现在最合适的目标,一旦击中,对方没有生还的可能,必定惨死当场。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云奕一拳结结实实的击中对方,大个子那厚实精壮的身躯,竟如同没有重量的风筝般,腾空直直的往后飞去,直到撞断一棵树干后,才同断裂的树木一起,倒在地上、 双手中的短剑,被重击时就无法握紧,脱了手,就落在云奕面不到一丈的地方。 大个子落在地上没了动静,云奕往前走了两步,俯身拾起一柄短剑,拿在手中端详着,往它身上施展灵气,隐隐有震动的迹象,看样子也不是多么不凡的东西。 “喵!”尖锐的猫叫声从一旁传来,云奕耳朵一颤,立刻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听蹲在地上,舔舐着自己爪子,爪子上带着少许鲜红的血液,它身后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云奕吓破了胆的烟枪。 不过烟枪此时所在的位置,并非是方才差点死在云奕手中的地方,想来也是想趁着云奕与憨子战斗的时候浑水摸鱼,妄图逃出生天,不过没料到云奕暗中还有不听这个帮手。 云奕的呼吸舒缓沉重,方才的战斗还是消耗了不少力气,他一边走向不听,一边调整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刚才我看这老小子想跑,就自作主张的将他拦了下来,放心,没伤他性命。”看到云奕走到面前,不听端着爪子,瞄了他一眼道,然后继续舔。 烟枪此时是趴着的姿势,他只知道自己刚要逃走,没跑几步,就感受到双腿跟腱处同时一阵剧烈的刺痛,接着自己便没了行动的能力,扑倒在地上。 他以为是云奕察觉到了,隔空出手施展了什么法术,心里死一般的冰凉,趴在地上不敢动作。 可现在竟然听见了第二道声音,而且就在自己身后,又感受不到气息,他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 云奕察觉到他还有反应,便走到他身侧,脚尖抵着他的身子,用力一挑,烟枪就被他“踢”翻了个身,正面朝上。 不听跳到他的胸口,在他身上闻了闻,“这老小子身上还有药草的味道。” “呃。”烟枪大惊,他只想过会有两人,可从没想过有会说话的猫,吓得他忍不住直接开始打嗝。 “这位道长,仙人,老夫我,呃,不,贱民我从未招惹结仇过修行者,仙长能否放过小人一条生路。”他抬起双手,企图合十并在一起朝着云奕求饶,不过左手已经齐腕被斩断,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他不敢去问云奕的姓名,此时的他心中哪里还敢有报复的念头,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因为是躺在地上,无法做到哈腰。 云奕握着长歌剑,剑尖抵在对方的胸口,“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们是谁找来了,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叮~叮~叮~! 一阵一阵有节奏的金属碰撞声,从林中传来,由远及近,余音绕梁,醒目悠长。 “嘶。”云奕偏着头咬着牙,一脸的不耐烦,今天怎么总是被打断。 不知什么时候,林中出现了薄薄的雾,像是细纱,一缕一缕的又好似缠绕在一起的,随风飘荡的蜘蛛网。 声音回荡着,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云奕第一时间没有分清具体位置在哪儿,难不成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灵气形成的一层无形的护甲,迅速覆盖住身上重要的位置,不听的耳朵也频繁的转动着。 “何人装神弄鬼,有胆子子,便出来!”云奕的声音浑厚,穿透树林薄雾,不知道传了多远。 说完后就屏住了呼吸,朝着不听使了使眼色。 “是普通的水雾,没有毒素也没有法术。”不听当然看懂云奕的意思,立刻开口给予回应。 “这位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无冤无仇的,放他一条生路可好。”一道人声,带着千万道回音,同金属的碰撞声一样从树林雾中传来。 云奕双眼一闪灵光,哪怕是声音有些差别,又有回声干扰,他还是从这道声音里,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矮子,既然来了,就出来。” “呃…”那道声音瞬间失语,发出了最后一声奇怪的动静,接着便沉默了,半天没有再开口。 “你莫不是怕了,那就带着你那帮兄弟们,还有长腿那帮人,一起出来便是!”云奕见对方没了动静,继续道,同时不听也聚精会神,企图找到对方的位置。 远处的一棵粗壮的树后,刚好能够挡住矮子的身影,他低着头,眉头紧锁,在心中叫骂着:“这个该死的憨子和烟枪,不会是把我的消息都给说了。” - 之前烟枪袭击云奕的爆炸声很大,虽然传到远处声音早就不剩下多少,但矮子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细微的动静,再结合看见有鸟儿从头顶飞过的声音,心里一想便有了判断。 他犹豫片刻,带着人就往回摸去,等他抵达的时候,就听见大个子被云奕捶飞落地的声音,隔着老远隐约看见衣服破烂,面容黑中带一抹白色的云奕站在谁的身边,似乎还说着什么,说明还有人没有死去。 憨子和烟枪不算是俗手,更何况还有一众帮手在场,就被对面这一个人就全部解决,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着。 “修行者?”他在心中喃喃道。 碰巧随着温度的降低,林中开始漫起薄雾,正巧遮挡了视线,他用从别处学来的小把戏,借用树林的结构布置,这才敢出声呼喊,哪知对方直接道出他的名号,更是知晓这边还有长腿和不少人,这让他变得十分警觉,半天都不敢回话。 不过对方没有来找自己,只是开口谈判,说明自己的把戏有点作用,自己的位置并没有被对方找到。 身后一棵树的后面,长腿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色的面罩下眨巴着,“怎么弄,是走是上?” 两人隔得不算远,不然矮子都看不见他使得眼色。 矮子朝着长腿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接着吸了口气,“敢问阁下姓名?” “怎么?知晓我的名字再决定行动?是想看看我的来历。”云奕也不怵他,朗声道:“告诉你也无妨,爷爷姓云。” 一直以来云奕的行为都压抑着,不知怎么的,此刻就有种想要发泄的冲动,刚好这些又都是流寇盗匪,还是没有修为的武夫,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但也保留了一丝理智,就连虚假的姓名“云致”,都没有报出来。 树后躲藏着的矮子在长腿的目光中缓缓站起了身子,并朝着他又使了个眼色,接着朝着身后“呜呜。”叫了两声。 一棵棵稍微粗一些的树干后面,走出一道道身影,高矮胖瘦,形态各异,又都沉默着跟着往前走。 不听的耳朵抖了抖,转头朝着那个方向,声音冷静的提醒道:“是那边。” 云奕转身面向那个方向,保证若是有先发制人的暗器偷袭,也能第一时间应对。 - 从雾中出现的身影只有一个,身材矮小,面貌看不清,能感觉到对方目露精光,身后的林中雾里还有很多黑色的身影,云奕视线粗略的扫过,发现似乎比离开的时候更多了。 矮子踮起脚尖,朝着云奕的方向看了看,主要是再看云奕脚边躺着的那人,看装扮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的声音平静:“云兄弟,画条道道出来。” “啧啧。”云奕偏着脑袋,嘴角带着克制的笑容。 “咱俩的规矩不同,画不了,要不我把方才问他的问题再问你一遍,若是你能如实回答,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甚至一条活路。” “说了好几遍了,我都有点烦了,正巧你们都在,真的最后一次了。”云奕没有等矮子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们是谁找来了,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云兄弟问这个是做什么,莫不是与你的目标相撞了,我们可以放手离开,绝不染指。” 云奕摇了摇头,“哎,还是东拉西扯,麻烦。” 噗呲。 长歌剑刺穿烟枪的胸膛,动作迅速,切口小,鲜血都没来得及飞溅,那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云奕早就知道这个矮子了解的情况更多,对方出现后,他就没打算让对方有机会逃出去,烟枪也就不重要,不过是换个人“询问”罢了。 “你!”矮子阴沉着脸,他没想到云奕这般面子不给,竟当着身后这么多同伴的面,杀了烟枪。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云奕抽出长歌剑,直接朝着矮子飞奔而去,表情看上去极为张狂,可那双冷静如同深潭的眸子,并没有放过对周围一切动静的留意。 咻,咻。 两道破空声音出现的刹那,就已经飞到云奕的面前。 有了之前经验的云奕不再直接抵挡,能够躲开的攻击绝不去触碰,不过两道攻击的角度刁钻,躲开一个就一定要面对另一个。 叮! 抬手用长歌剑挑飞,也发现攻击只是两根普通的箭矢,不过力道不俗,速度很快。 第206章 妖怪化,身份泄露? 弓箭的制式普通,并没有什么特殊,若是换成军队弓弩手他们使用的,击中不死也残。 矮子没有憨子的血性,和烟枪有些相似,他没有第一时间迎着云奕冲上去,而是快速后退,往林中雾里退去。 云奕一击扑空,再转身,周围已经布满了身影,刀剑棍棒,一起朝着云奕抡来,没有章法,又显得非常有效。 叮!叮! 如同仙子在云雾缭绕的人间仙境中起舞,长歌剑就仿佛是一个装饰道具,周围这些人是一起的舞伴,不过仙子是蓬头垢面,皮肤糗黑的,而那些伴舞们,是血肉横飞的,惨叫连连的。 这样的场面对于云奕来说才哪儿到哪儿啊,之前在土匪的寨子中,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不过林中有雾,还时不时的有冷箭袭来,虽然没有射中云奕,可也让他的动作范围受了限制,而面前这些人没有解决,就无法腾出手来解决暗中的弓箭手。 “不听!”他大声呼喊了一句,矮子心里一紧,吓得手上的动作都有停顿,左右看了两眼,却没有发现动静,又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只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 林中树后还有许多黑影没有上前加入战局,也没有动作,云奕时刻还在提防他们。 哪怕是有灵气法术的加持,又有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灵气盔甲,身上本就破损的衣服上,又添了新的伤口,皮肤表面也难免出现了伤痕。 不过都是些皮外伤,更是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而且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已经好一会儿没有箭矢从雾中射来,也没有呼喊求救,不听应该解决的干净利落。 云奕一直留意着矮子的行踪,对方就如同鬼魅一般,游离在战局中,时而出手,又经常躲在同伴身后,不过现在同伴越来越少,云奕脸上的冷笑也越来越足。 那个蒙面的长腿和矮子相似,也是个不粘锅的人,仗着自己腿长速度快,找准机会就偷袭云奕,没得手立刻又拉开距离,如同泥鳅一般难以抓住。 不过他眼中的已经生出退意,云奕的表现明显不是个普通人,纵使没有华丽的法术出现,那寻常刀剑都没有砍入的肉身和虎虎生风的拳脚力道,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矮子,这小子明显是不对劲儿,可能是个修行者,我不干了,莫名其妙的,别把命留在这里。”他叫喊了一声,就想要逃。 他的声音不算小,在场的,还有活动能力的人都听得清楚,眼看打头的比自己都厉害的人物都要怯战而退,这些人更是将被许诺的大富大贵的报酬,都抛掷脑后,四散而逃。 都是背对云奕跑的,云奕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哪些是真的落荒而逃,哪些是心有算计,想要阴自己的。 “你还想躲?!” 矮子仗着自己身材小,更容易被树干遮挡身形,便趁着同伴慌乱逃离,自己偷偷的躲在某棵树后,悄悄地往树上爬去。 他的动作灵巧迅速,很快就爬到树上,躲在树杈间。 逃离的动静渐行渐远,还不时有惨叫声传来,矮子伸着耳朵听着动静,直至树林间没了声响,只有树叶沙沙的,在气流中相互摩擦的声音。 他慢慢的从树后探出脑袋,想看看情况,哪知一道如松柏般直直站立的糗黑的身影,眼睛周围上下三指的肉色,那双明亮的眸子,面带浅浅的微笑,就这么看向自己藏身的方向。 “你能逃到哪里去呢?”云奕带着恶趣味的笑容,他大概体会到了在山村中,那个鬼人当时的心理状态,确实有些爽。 “下来,聊聊。” 云奕用长歌剑指了指自己面前,周围躺着不少尸体,不过面前还是有落脚的地方,方才还染血的长歌剑此时依旧是寒光闪闪,光亮如新。 矮子蹑手蹑脚的从树上下来,看样子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他的动作缓慢,一步一步的靠近云奕,此时的云奕也没有完全放下对矮子的防备,视线没有离开他哪怕一瞬。 “我不想再问一遍,你自己说说?”矮子已经站在了云奕面前半丈的位置,云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琳琅阁传递给我的消息,说是冀城城主陆明将逝,届时冀城会陷入一定时间的混乱,能够趁机进入城主府内,寻找被陆明藏起来的宝藏。”矮子低着头,小声地嘟囔着。 云奕仔细地听着,“大声些,没吃饭?什么宝藏!?” 同时他的表情有些凝重,琳琅阁,又号称千金阁,大名鼎鼎,是天下十二大门派之一,也不能说是门派,他们更像是一股势力,号称囊括天下信息,只要你出得起价格,他便能将你想要的消息卖给你,也是它千金阁称号的由来。 它既给江湖侠客们提供消息,也给修行者们提供帮助,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负担得起价格,就算是一条狗,也会得到你想要的照顾,也是许多人的庇护之处,不过庇护毕竟是买命的事情,它的费用可就更高了。 琳琅阁按理来说是不会主动介入各方争斗的,或者说不会主动相帮任何一方势力,这也是云奕表情凝重的原因。 “仙遗之物,是说「成仙图」内真正的宝藏,被陆明私藏了起来,这才导致「成仙图」没有作用,我们就是去找这个的。”矮子的声音变得更大些,又惧怕吵到云奕,有些憋屈又不敢发作的说道。 云奕上下打量着矮子,企图看出他是不是有修行的资质,环境中的灵气对他没有反应,年纪看着也不小的,这辈子已经跟修行没了缘分。 “你这凡俗身躯,又还没到濒临死亡的程度,找仙遗之物干什么?消息是琳琅阁传递给你的?!” 这句话中带着冷冷的杀气,能够对陆明和冀城出手,目标又是「成仙图」,怕是跟神遗教有关联,想到此处云奕就咬牙切齿。 矮子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说道:“消息是琳琅阁传递给我的没错,不过却是别人托琳琅阁送来的,仙遗之物于我无用,可它本就是被许多人追寻的超凡之物,那人许诺给我的报酬,我无法拒绝。” “蠢材,若是陆明真有,又何至于命悬一线。”云奕冷哼了一声。 “我也想过,不过赶来冀城以后,确实得知城主陆明逝去,绝好的机会,就算是没有找到,搜刮一下城主府也是收获颇丰的。”矮子竟说的有些兴奋,他抬起头,就看见云奕那如同刀光剑影般的目光,立刻闭上了嘴巴,抿住嘴唇。 云奕眼皮耷拉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矮子,手中的长歌剑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心!” 一声惊呼从树杈上传来,不听浑身浴血,血迹同它身上的狸花纹路交错,竟显得格外的神俊,它朝着云奕大声叫喊道。 它这一声提醒吓得矮子一抖,也提醒了云奕,云奕不疑有它,死盯着矮子的同时,脚下一滑,身子倾斜顺势往后退去。 一股浓厚的,暴躁的波动从矮子的身上溢出,带着怪异的刺鼻的气息,明明是比云奕要矮上不止一头的小小身子,迅速膨胀,手臂、胳膊、躯干,比成年的公牛还要粗壮。 皮肤的表面生出一尘不染的白色毛发,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身子,手脚也变得宽大,倒也还是人类手脚的样式,毛茸茸的脸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渗出暴虐的神情,像看着猎物一般看着云奕。 灵气在林中肆虐着,那矮子变化而成的怪人根本没有半分停歇,双腿一迈,大手一挥,就朝着云奕扑打而去。 “「改运丹」?”他恶狠狠的说道,同时整个人也毫不保留的调动消耗着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灵气。 提起长歌剑被迫应战,左下至右上,又横剑挥砍,长歌剑在空中画着画儿,以攻为守,方寸不让。 云奕知道「改运丹」变化而成的妖怪力大无穷,又有灵气加持,不过不会施展法术,而自己有「吞星纳月」,保持暴力输出的情况下,对方也会比自己率先力竭,主要是普通的法术对这妖怪的效果微乎其微。 锋利的剑刃挥砍,白毛被削断,洋洋洒洒的,倒像是下起了雪花,可却没见血液,不显伤口。 不管是什么生物,全身上下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一定都是眼睛。 云奕调整着长歌剑的轨迹,在不知不觉的挥砍中,看似全力的攻击对方下盘,将对方的手臂防备的区域吸引至此。 突然长歌剑像是黏在皮肤表面,从右手翻转着,又从云奕的身后绕着,突然就落在了他的左手中,而此次左手的位置,迎合攻击动作摆动中抬起,握住剑的时候,剑尖正是直直地朝着白毛怪人的右眼。 云奕丝毫没有犹豫,这本就是他计算后的结果,手臂用力推动长歌剑朝着对方右眼刺去。 冷冽锋利的剑锋让白毛怪人状态下的矮子,都流下了眼泪。 “哼。”云奕冷笑一声,自以为得手了,哪知那红色的双眼,竟在此刻轻轻移动着,带着戏谑的神情,瞄了云奕一眼。 矮子偏头,轻松躲过长歌剑的偷袭,同时被引至下半身的左臂弯曲,至下垂直而上,带着呼呼的拳风,直击云奕下巴而来。 云奕大惊,空闲的右手手掌向下,赶忙护在下巴处,手掌吃力的挡住那只砂锅大的拳头,纵使有右掌的缓冲,巨大的力道还是将云奕掀飞。 双脚离开地面,云奕的心中大警,立刻转动脖子调整视线,查看对方的举动。 不出他所料,矮子并没有傻傻的等着他落地站稳,往前迈了一步,右脚拖在身后,猛烈的往前一甩,朝着云奕的腹部踢过来。 右手五指并拢成掌,迅速朝着矮子拍去,灵气爆发带动气流,与矮子踢来的右腿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将云奕退的更远,矮子的身形也被迫后退了半步,没能立刻追击。 双脚落在地上,云奕这才松了口气,长歌剑从左手再换回到右手,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 “你有神智?!不是「改运丹」,是「外丹」!” 矮子抬起大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双血红的眼中,带着些许惊讶。“没想到云大人还知道「外丹」,看来也是接触过了?” “云大人!?”对方能够口吐人言,便证实了云奕的猜想,可对方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却是让他毛骨悚然的情况,今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这些人面前表露过打更人的身份。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矮子立刻停止了说话,双手紧握发出咔咔的声响,两臂一前一后,摆好姿势的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地上多出两道脚印大坑,地上的树叶扬起一人多高。 长歌剑斜架在面前,咚的一声,挡住贴近自己面前矮子的一掌,那张狂的,放肆的笑容就在云奕的面前。 “云大人今天就永远留在这里。”他笑着说道,带着某种调调,像是哼唱般。 “力道比方才还大!”云奕咬着牙,硬碰硬的情况下对方也丝毫不落下风,明明是旁门左道的「外丹」与孱弱的武夫身躯结合。 “看你这熟练的手段,怕是早就在使用「外丹」了?”云奕强撑着笑容,想从对方口中再得到些消息。 “你知道我的身份?可你矮子的名号我却不了解,我不杀无名之辈。” 矮子一掌推开云奕,“呵,呵呵。”他笑着,声音中带着不屑,一抬手,掌中一团火焰出现,跳动着,扭曲着它周围的空气。 不等云奕惊讶,他另只手掌中旋转着若隐若现的气旋,双手瞬间合拢,接着朝云奕推出一掌。 火焰在风的引导下越燃越烈,同时化作多条火焰绳索,朝着云奕探来。 矮子的身子与火焰绳索一同向前,映在云奕的瞳孔中,像是铺天盖地的罗网罩向自己。 “「疾骤」!” 突然,林中传来一声呵斥,狂风卷积着雨水,呼啸而来! 第207章 强夺「外丹」 水滴看似孱弱无力,实则速度飞快,冰冷的水滴撞击在火焰绳索上,发出呲呲的声音,火焰绳索也在这消磨中气势变弱。 啪啪啪! 密密麻麻的水滴拍打在矮子的身上,不如长歌剑每一次挥砍的锋利,但每一滴水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如一记记重拳,他前进的身形当即就被限制的难以移动。 云奕得了空隙,赶忙朝一侧逃离出对方的法术范围。 矮子的双臂在身前来回挥绕,将飞来的一滴滴水珠拍打抵挡,他脸色阴沉着,红色眼睛里闪着警惕的神情,偷偷的趁机瞟向水滴飞来的方向。 一道身影从林中缓缓出现,他眉头微微皱起,双眼炯炯有神,眼中流露出一种专注而认真的神态;左手举在面前,拇指扣在无名指的指甲盖上,食指折叠弯曲,其他手指笔直竖立。 澎湃的灵气在周身涌动,树林间弥漫的薄薄雾气,仍在他身子周围凝聚化作水珠,又立刻飞射向矮子。 “你总算来了!”云奕喘息着,「吞星纳月」早已经在他的控制下克制了影响的范围。 孔赢的目光盯着矮子,“林子里视线太差了,我找了半天,先找到的还是你那匹棕色的马,是它带着我来的,比我自己要快上许多。” 他指法再变,两只手掌,十指交错,连续变换了好几种姿势,看的云奕眼花缭乱。 “「锁」!”他轻喝一声,水滴汇聚成五面水墙,从四个方向和头顶上方一起朝着矮子聚拢。 “「外丹」而已,终归是旁门左道罢了!” 孔赢和孔旭对于神遗教的了解要比云奕更多,第一时间就知道对面这个怪人是个什么情况。 似乎是被轻视了,矮子怒目而视,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若非是被白毛覆盖着,还能看见皮肤下鼓起来的血管。 他两臂挥动,呼呼的破空声立刻响起,矮子朝着面前的水墙撞去,同时双拳来回捶打,生出了重叠的幻影,如同打鼓一般“咚咚咚咚的”连续撞击声,震得云奕胸口一阵沉闷。 孔赢毫不留手,四面水墙之间出现淡淡的薄幕连接着,速度飞快,显然是不想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水墙和水幕荡漾着波纹,云奕见识过类似的法术,在邺城打更人阻挡黑衫人的时候,不过那是依靠法器连同大量打更人一起施展的,后来在冀城也见识过林巧他们施展过弱化版的。 但孔赢这独自施展的水幕,不止是韧性更强,能完美挡下对方的攻击,而且对方每次捶打的时候,身上的灵气似乎还被水幕吞走了部分,这也是云奕现在得了空闲,仔细查看才发现的。 矮子是通过「外丹」拥有的修为,对于灵气的感知无法和正经的修行者相比,自然也不会像正经修行者那样,对自己的灵气储备和剩余有个准确的感知,竟没有发现水幕的效果。 嗒。 五面水幕相互接触,连接融合在了一起,而矮子变成的妖怪也被关在了里面。 “收!”孔赢的左手依旧保持着指诀,右手做了个五指合拢握拳的动作,那水幕立刻开始向内收紧。 “吼吼!”矮子发出阵阵嘶吼,声波震得水幕震荡频繁,透明的水幕也因此变得模糊,只见那道白色身躯骤然向下,地面发出砰砰的巨大声响。 土地隆起,宛如地下有土龙翻身,游走。这土龙似乎目标明确,方向并非朝着云奕和孔赢袭来,而是向着相反的,远离他们的方向离开。 水幕骤然崩碎,如同被牛皮袋子装着,又被刺破了,里面存续的水,哗啦啦的倾泻而下,而原本应该被水幕包裹着的白色身影,也消失不见。 孔赢面色不改,他双脚一蹬,身子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动作轻盈如风,像是不费吹灰之力,每次都是脚尖轻轻的点击地面,整个身子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越了空间。 “超过六骨了。”那浑厚的气势让云奕心中大喜,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饭庄初次见面的时候与孔赢产生冲突,对方到底放了多少水。 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追逐,孔赢的身影很快就超过隆起的泥土,毫不迟疑,转身,朝着快速靠近的土丘挥拳。 砰! 小小土丘瞬间爆开,细碎的泥块向四周飞散,沾上泥土黑黄色的白毛矮子从地下跳了出来,双手张开手掌,叠放在一起,迎向孔赢挥来的一拳。 啪! 别看孔赢皮肤白皙,看上去没有矮子健硕,但是他的身体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犹如钢铁般坚硬,而他的龙骨更是强悍异常,仿佛可以击碎一切。 在孔赢的拳头面前,矮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打断了,他踉跄着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慌和怨恨。 矮子的表情变得狰狞,他龇牙咧嘴地不断甩动着双臂,试图缓解手臂上的疼痛。 他的手臂在空中来回晃动,仿佛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挣扎着。 孔赢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矮子在地上挣扎,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丝毫的懈怠,只有无尽的冷漠。 “你,你。”方才矮子的行动路线,就说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孔赢的对手,再打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胸口起伏着,费劲的吞了口唾沫,“我不惦记冀城里,我也不为难云大人了,我们无冤无仇,放我一条生路,就此别过!” 言语中带着低微的祈求,矮子双手抱在一起,屈身低头,连连朝着孔赢作揖,红色的眼珠子转动着。 “孔兄,这矮子肯定不简单,抓活的!”云奕恢复了些,已经快步跟了上来,不过无需他提醒,就凭对方与神遗教的联系,还能使用「改运丹」,就不会有放他离开的可能。 矮子听见云奕的话,暗中歪嘴咬牙,他抱在一起的双手瞬间分开,手腕一前一后,又几乎是同时朝着孔赢甩去。 两道火焰化作的匕首,飞射向孔赢,而矮子趁着攻击的间隙,抽身朝着身后不远处的云奕狂奔而去。 “柿子还得挑软的捏!”他冷笑一声,呼吸间的功夫,便已经距离云奕不足三丈。 他伸出手掌朝着云奕抓去,胸口红光大作,中间还夹杂着黑色的光芒,灵气变得更加暴躁,气势也同时更加浑厚。 不听蹲在树上,抖了抖耳朵,别看矮子看上去气势恢宏,它还是在那一瞬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细微变化,那就是生命力的减弱,一部分生命力就像是瞬间被凭空剥夺?消耗?终归是消失了。 云奕可没有这么连轴转,一直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方才已经抽空恢复了些;他看见矮子背后已经追来的孔赢,手掌迅速按在长歌剑上,从剑格的位置一路摩擦到剑尖。 火焰在长歌剑的表面形成了一道外壳,剑的锋芒被遮挡,却又溢出毁灭的气势。 双手握剑朝着矮子挥砍而去,这一击势如破竹,但他同样不担心真能凭借这一剑将对方斩杀,若是他有这个本事,也无需孔赢援助了,此击,只为了重创或是拦住对方。 剑掌相接,灵气碰撞后迅速爆开,云奕被气流推动,又往后连退数步,而那矮子的身子也不负众望地被云奕挡了下来。 只听咻咻咻几声,一道道水流从矮子身上粘了上来,瞬间又从寥寥几条,变化成千丝万缕,如老树的根须、如细密的蛛网,瞬间收紧。 矮子被顷刻间束缚着,手脚绷直紧贴着身子,无法动弹分毫,他那硕大的身躯也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如一座倒塌的玉山。 在矮子身后的孔赢没有丝毫犹豫,往前一迈,就站在了矮子的身前,他双手向对方胸前抓去,接着立刻往两侧用力一撕。 “嘶。”矮子倒吸一口凉气。 孔赢双手紧抓着白毛,连接着胸口的肉被撕开,鲜红的肉还在跳动着,看上去湿润,却没有渗出血液。 他大手一挥,瞬间将那颗黑红的,长出了无数细小红绳、扎在矮子肉中的小球撕扯了下来。 “厄啊!”矮子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瞬间萎靡。 孔赢立刻起身,手中托着那颗黑红色的小球迅速后退。 只见矮子那具长着白毛的、健硕的身躯,开始缓缓收缩变小,白毛也慢慢褪去,露出下面的皮肤。 孔赢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和拇指一起做了个捻的动作,矮子身上由水流形成的绳索也随着对方身形的变小而慢慢收紧。 这是云奕第一次看见使用「外丹」,又被夺取「外丹」的过程,长歌剑被他用作支撑身子的拐杖,仔细地看着矮子地变化。 “他会死嘛?” “按理说是不会的,「外丹」虽是旁门左道,不过也是上限不高罢了,对身子的危害还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孔赢看了看掌中的黑红色「外丹」,摇了摇头;接着,他目光怪异的看着云奕。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破破烂烂,还乌漆嘛黑的。” 云奕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脸颊漆黑,倒是看不出有没有红脸,他摆摆手道:“别提了,被一个老贼暗算了。” “还好,铜锣追踪的准确,我也来得及时,不然你一个人能应对他嘛。”孔赢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感情,但云奕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心。 “对了,你呼叫一下你的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孔赢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它还挺有脾气的,都不让我骑。” 云奕一愣,也就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左右看看,没见白龙身影,就直接转动着身子,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蹄哒蹄哒。 一会儿的功夫,清脆的马蹄声从林中传来,接着白龙迈着欢快的步子,来到云奕身边,亲昵的用头蹭着云奕的脸。 此时的云奕可没有功夫与它玩耍,他的视线早就落在了马背上的那个人身上去了。 那人挂在马背上,手脚都被普通的绳索紧紧绑着,无力的耷拉着,看上去是昏迷着,没有清醒的模样。 “长腿?”也是分开并没有多久,这道身影云奕还是印象深刻的,特别是那两条细长匀称的腿,之前还躲在人群中偷袭过自己几次,双腿极为有力,可惜云奕是修行者。 “你认识他?”孔赢随口问道。 云奕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就知道跟矮子是一起的,他们叫他长腿,你没看他的面罩下是什么样子?” “没兴趣,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躲在灌木丛中,一个劲儿的往这边看,顺手就给抓了,一个普通的武夫而已。”孔赢声音平淡,接着,语速较快的又说了句:“差不多了。” 云奕当然清楚孔赢说的是什么,他的目光立刻投向地上被水绳五花大绑矮子,矮子已经慢慢变回了原来瘦小的模样。 他的气息微弱,胸口起伏的间隔也很久,看上去随时可能奔赴黄泉的样子。 孔赢皱着眉头蹲下身子,伸手扣在对方手腕上,他沉吟了片刻,喃喃道:“怎么会?” 没等他说完,头顶的树枝上传来一声叹息。 “他的生命力在最后追打向云小子的时候,出现过一瞬间的消耗,没了那个什么「外丹」的支撑,这具凡胎肉体,怕是没多久能活的了。” 不听沿着树干,扒拉着,有些笨重的跳了下来,又确认似的嗅了嗅矮子,还是摇了摇头。“没救了。” “要死了?”这可是云奕无法接受的情况,这个人明显知道许多内情,不从对方嘴里得到些什么,云奕只觉得这顿罪白受了。 他的视线在孔赢、矮子和不听身上来回移动,最后咬了咬牙。 “孔兄,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他郑重地开口道,又赶紧从白龙背上的布袋中,掏出一颗带着隐隐粉色光晕的圆球,「蜃珠」。 “我有一件法宝,可以施展幻术,你用对这个矮子使用,将他拉入幻境中,再从中洞悉他的部分记忆,看看他的来历。” 为了打消孔赢的疑虑,云奕继续道:“我之前因为应对强敌,伤了精神力,难以在法宝的幻境中有所作为,而且这人知道我的身份,我却从来没有在冀城的各种画像中见过他,他也没什么名气。” 说着,云奕还强行冥想,让孔赢感受他还在外溢的精神力。 孔赢无需仔细观察,只是略微感受,就知道云奕所言非虚,他挑了挑眉毛,思绪转动,心中便有了猜想;不是在城主府,就是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第208章 内鬼?风雨飘摇 咚咚咚!咚!咚!咚!响亮的声音如阵阵惊雷,在油绿的原野上回荡,又如疾风一般迅速远去。 白龙的线条优美健硕,四肢化作虚影,看上去马蹄都没有接触地面,尾巴和脖子后的鬃毛,在风中拖得老长,仿佛一条棕色的火焰在空中燃烧。\/ 它像一支箭一般疾驰而过,将草原上的风都抛在了身后。 “驾!” 孔赢蹭着云奕的面子,两人骑在马背上。云奕在前,孔赢在后,他们的身子向前,匍匐在马背上,一闪而过,没看见不听的踪迹,想来是躲在布袋里了,而另一边还额外挂着几个圆滚滚的口袋,还沾染着黑红的血迹。 好在两人都不是体型健壮的人,不然白龙的速度怕是达不到这个程度。 云奕一脸凝重,川字贴在眉心,他紧紧咬着牙。 孔赢在冀城并没有待多久,自然是不清楚冀城内具体的阵营区别,也不知道谁与谁较好,谁跟谁有仇怨,不过他还是知晓现在冀城经过了变动,留下来的就算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也都是些对于城主来说,并非敌对的人。 他回忆着,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影响了听力,他只能大声在云奕的耳边喊道,“这个人有那么重要吗?”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孔赢看着云奕手心托着的「蜃珠」,眼中带着好奇和谨慎的问道。 “我需要怎么做?” 云奕将「蜃珠」轻轻的放在他的手中,快速的解释道:“你只需要将引动灵气,刺激它,将精神力投在它身上,它会生出幻境将目标包裹,你的精神力进入幻境以后,是拥有自由意志的,而目标则是短时间内无法清醒、勘破虚幻,只能凭借本能在幻境中行动。” 孔赢耷拉着眼皮,视线在手中的「蜃珠」上打量,因为微微低着头,所以云奕无法看见他眼中流露的神情。 他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手扶了扶腰间的铜锣,嘴唇在云奕视线的盲区轻轻抖动,只是没有声音传出。 接着灵气波动从手掌中缓缓溢出,「蜃珠」在孔赢的刺激下,荡漾出一阵阵波纹。 一时间,孔赢只觉得视线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又迅速的变成了一片黑暗,视觉、触觉、嗅觉,全部都感受不到。 云奕看着面前的孔赢,感受道对方的气息越来越细微,身子变得瘫软,缓缓地坐实在地上。 他视线移动,与不听四目相对。 不听心领神会,小幅度的轻点圆圆的脑袋,身子跳跃,声音轻微,落在矮子与孔赢之间。 它闭上眼的前一刻,云奕看见那双如同墨色宝石般的眸子,更加深邃。 确认了孔赢和不听的状态,云奕最后看了一眼白龙背上的“长腿”,看见对方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放心的立刻来到矮子身边。 内丹疯狂的旋转着,掠夺着周围的灵气,然后通过体内的经脉,转动到云奕的双手中。 灵气在掌中化作浓郁的生命力,这是他学来的治疗法术,不过毕竟是身外之物,这生命力无法补足身体缺失的部分,只能通过持续的输出,维系目标的身体状况。 云奕双手轻柔的扣在矮子的手腕处,那灵气缓缓流入对方的体内,就算没有修为,没有内丹,这法术仍能产生效果,他可不想冒险让不听在孔赢身上动手脚,却换来矮子暴毙,草草收场的结果。 并没有等待多久,云奕感受到身下的矮子开始抖动着,并且越来越激烈,力道也越来越大,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云奕的脸上出现慌乱的神情,他无法判断矮子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得知孔赢和不听现在的进度,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加大灵气输出,增加手中的法术效果。 “噗!”只见那矮子的身子突然翘起,如同一颗被顽童踢飞的石子,向天穹激射而出,但又被身子牵连,拽住了他的脑袋。伴随着一道血箭,他的生命之泉如喷泉般喷涌化作血雾,将那湛蓝的天际染成一片血幕。 随后,他那软绵绵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衰落,重重地撞击在大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他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旁,仿佛是一只被摔坏的人偶,没了半点生机。 “呼。”一声长长的吐息,孔赢猛然睁开眼,如同一头沉睡已久的雄狮,突然苏醒。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他的表情复杂至极,有些心有余悸,又有些兴奋和好奇。 孔赢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的「蜃珠」上,仿佛那是一颗举世无双的瑰宝,让他爱不释手。 直到感受到云奕投来的目光,他才回过神来,收拾了方才失态的模样,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同时,他也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已经没了气息的矮子。 没等云奕开口询问,他便主动说道:“没错,这人知道你冀城打更人铜锣的身份,而且也知道你这段时间会来这里,就连你出城之前,并没有在衙门内寻求帮手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具体什么情况,说说看。”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云奕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他无喜无怒,平静的问道,现在他需要更多的情报。 孔赢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确实沉稳。 “你这法宝倒真是妙用,刚开始我还有些不适应,眼前漆黑一片,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双手,直到画面出现…” - “啪!” 手中带鞘的匕首拍在桌上,那木鞘上雕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一条腿,腿边站着一个人影,却只有腿关节那么高,也不知道是人太矮,还是那腿的主人太高,或是说,人影也并非是人。 “喂。”矮子费劲的跳坐上,比自己腰还要高的凳子,手指不耐烦的轻轻敲击着木头桌面。 “有我什么消息?” 虽然语气不耐烦,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厉色,而是看上去比较柔和,就像是从恶狼面前路过的兔子,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 在桌案的另一面,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壁,犹如一座巍峨的玉山,通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 石壁的表面上纹路肆意蔓延,杂乱中又透露出一种独特的美感,然而,只要是亲眼看过就会觉得惊讶,一整块儿石壁上竟然没有一道裂痕,完美无缺。 在石壁的正中间,刻着三个大字:“琳琅阁”。这三个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透着一种张扬的、狂傲的气息。 它们不是一字一句费心费力地雕刻上去的,而是被大魏国五圣之一的雷霆-尚孤,以「规则」雷霆劈落在这块罕见的白玉上形成的,因此,这三个字自然也就沾染上了尚孤的气息。 一位衣着普通的,就和酒楼饭庄里的小厮别无二致的年轻小子走了过来。 他面带浅浅的微笑,双眼看似又好像带着些许的轻蔑。 小厮来到矮子对面,眼睛扫过桌上扣在鞘中的小匕首,轻轻的说道:“确实有您的一封书信,请稍等。” 说罢小厮立刻转身离开,没有给矮子开口发问的机会。 一封未黏贴的书信放在桌上,推到矮子的面前,矮子眯着眼,底气不足的问了句。“这信件送来时就是这般状况?” “客人您请放心,我们琳琅阁最是讲究信誉的,这般未作密封的书信我们也绝不会拆开。”小厮倒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矮子也不好发作,一把将书信拿在手中展开。 “冀城城主陆明将死,速来!” 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和左下角一颗红色的繁琐图案,若是云奕看见,就会发现纸上的图案和方寸山、还有装着「改运丹」箱子的锁上的图案极为相似。 矮子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书信在手中揉搓成为碎屑,立刻转身离开。 - “确实是琳琅阁传的消息。”孔赢所看到的画面被他描绘的极为详细,云奕暗暗点头。 “后来这矮子就四处收拢江湖上的闲散之徒、盗匪流寇,许以重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孔赢表情好奇,瘪着嘴,“你的消息是这矮子来冀城外没多久,通过飞鸽送来的,书信上较为详细的描绘了你的样貌、修为,还有你要来这里的消息,矮子得到消息后就开始准备先应对你了。” “应该是在你出城后没多久,甚至可能是你刚出城,就又有飞鸽向他传递了消息,这次书信中点明了你没有携带帮手,而且准确的下达了命令,活捉你。” 说着说着,孔赢摇着头,叹了口气。 “可惜了,一个人的记忆,就像是一册不停书写的书,从小到大,从前往后,我在旁观的时候,也只能从现在往以前,倒看他那些记忆深刻的画面。也就是我想顺着他的记忆,看看他的来历,突然画面就开始破碎,就像是深冬湖面的冰被重物击打,瞬间龟裂成蛛网一样向外蔓延,等我视线看清眼前,他就已经死了。” 孔赢的描述吸引了云奕的注意,他急切地问道:“那崩碎前的画面呢,是什么?!” 云奕的态度也让孔赢有所警醒,他努力的回忆着,可脑海中明明还有些痕迹的画面,已经淡化,他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喃喃的说了个字,“角。” “嗯?”云奕没有听清,紧紧的盯着他的嘴巴。 孔赢瞳孔扩散,一瞬间的迷茫后,惊醒道:“我忘了。” “「规则」。”云奕猜测得到是什么导致这种情况,能够让孔赢这样的修行者都丝毫无法回忆起的画面,很可能就跟「规则」有关。 “速回冀城。”他的思绪飞快,知道现在不能耽搁,立刻起身朝着白龙走去。 站在白龙身边,他毫不犹豫的将马背上的“长腿”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咳咳。”撞击将长腿唤醒,他咳嗽两声又赶忙闭嘴噤声,眼珠子在黑色的面罩下转动着,来回观察周围。 站在身旁的漆黑般云奕,和一个自己混到前最后样貌的中年男子,再看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矮子,他便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无法呼吸。而云奕可没有跟他废话,他的动作如闪电般迅速,一手扯下对方的面罩。 一头干练的、盖住耳朵的短发铺洒在耳后,这一刻,对方的眉眼完全展露出来,看上去多了许多娇媚。那一双薄薄的、粉嫩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而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竟是个女的。”孔赢也是一愣,对方只是个凡人武夫,他并不感兴趣,可第一时间也没看出对方的性别。 “杨芊芹。”云奕看着对方的面孔,眼神里只是闪过一瞬的惊讶,惊讶于对方乔装改扮隐瞒性别的操作,还是一开口就道出对方的姓名。 一道炙热的寒光闪过,云奕甩了甩手腕,长歌剑表面的火焰熄灭,冒着丝丝透着微红的白雾。 长腿杨芊芹的睁大了眼睛,表情也凝固在这一瞬,接着脑袋缓缓从脖子上掉落,脖子的断口处被高温封住了血肉,没有一丝鲜血喷涌而出。 “白龙可带不了三个人,刚好也是个罪犯,记录在案的就有好几个男子被她骗杀。”孔赢没有开口问,但云奕还是主动解释了一句。 他走到矮子身边,同样一刀,将对方的脑袋也砍了下来。 - “这个邱刚浩,有那么重要吗?” 面对孔赢的询问,云奕不假思索的说道:“很重要,他与城主府关系极好,也是能够随意进出城主府的人物。” 还有些话云奕没有多说,那就是云山成仙图世间中,关于云罗山庄罗家的卷宗,就是陈松调查,邱刚浩办的,也就是说他也能从蛛丝马迹在知道罗家还有幸存者的消息。 邱刚浩与陆明关系密切,从对方那里得到罗家下来的一点点消息,是最有可能的;能藏的这么深,在神遗教内的身份也绝非普通,调动鬼人那样的高手也就理所当然。 而且,也是邱刚浩指派自己来这里清剿这伙儿“流寇盗匪”、“凡人武夫”的,对自己的行踪了解,算好了矮子能够轻松拿下自己,就是没想到自己提起联系了不在衙门安排中的孔赢,想来是想从自己身上找找陆明和罗家的线索。 第209章 陆明出殡 城主府内站着不少人,门外的街道两侧也同样如此,他们或黑或白,身上的衣服都是简单朴素没有什么样式。 人虽然不少,可场面一片肃静,纵使有人走动,也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 城主府大门口的高梁上,柱子上,都挂着黄纸白花,府内的厅堂,也重新布置成灵堂,屋子中的角落里摆着招魂幡,中间放着一口陆明早已经为自己准备了多年的棺材,棺未封,陆明就静静的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样。 灵堂内本应该有青衫道士在此焚香施咒,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匆忙,还是陆明自己的要求,并没有安排,以至于灵堂内只有乐师敲击铜铃小鼓,吹响唢呐奏出的,听上去凄哀的曲调。 陆文涛身穿麻衣,头戴孝帽,静静的站在一旁面沉如水,双眼没有神采,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城主夫人早已经哭红了眼眶,眼皮和卧蚕看上去都有些水肿,手中的帕子遮住了大半的脸。 范特西也在灵堂中,在陆文涛身后隔着好几个身位,沈欣雪站在他的身旁,两人的头上,也是麻布折成的帽子;沈欣雪握着范特西的手,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着,她将另一只手轻轻的盖在范特西的手背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 冯忠低着头,从灵堂外缓缓走了进来,趴在一位坐在灵堂中,满头白发的老人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 老人扶着手中的木杖,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他张开嘴,声音不大,也足以穿透曲子,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时辰到了。” 陆文涛捧着瓦盆走到木棺前,垮的一声,瓦盆四分五裂,扬起灰尘。 木棺被盖上,四周钉上钉子,先有八个人将棺材抬出灵堂,接着又走来八人,共十六人一起,稳稳地护着棺材。 队伍很长,仿佛一条蜿蜒的长龙,走在最前面的是手捧着陆明牌位的陆文涛,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身后跟着的,是一众亲属家人。 吹着唢呐的乐师跟在队伍里,唢呐的声音洪亮、透彻,如同天籁之音,冲破了云霄。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俯下身子,他们有些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有些则是并无表情;街道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变得死寂,送葬的队伍就从人山人海,却又静默无声的街道中穿行而去。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仿佛停止了,只有送葬队伍的脚步声和唢呐声,在街道上回荡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 白龙的蹄子踏在地上,发出奔雷般的动静,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云奕俯在马背上,已经能清晰地看见冀城的西城门。 城门口的两名差役早早地站在了城门口,如同往常那般,朝着白龙抬起手掌,示意它停下。 但白龙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它健壮的身躯沉重的像是奔跑的山丘,速度快的又像离弦的箭,朝着城门口猛冲过来。 两名衙差只是普通的武夫,还不是打更人那样的修行者,哪里敢直面这猛烈的冲击,慌忙中朝着旁边躲闪,险些被白龙撞翻在地。 “妈的,有人强闯城门!”一名衙差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叫骂了一声。 “铜锣云致,有紧急情况策马入城。”云奕的声音顺着街道飘了过来。 无论是白龙的动静,还是云奕的说辞,自然引来了本该驻守在城门处,却心照不宣坐在城内小屋中的打更人铜锣现身。 这位铜锣见过云奕,所以他仔细的看了看街道尽头的背影,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就算是看走了眼,敢冒充打更人入城,大概也是个有进无出的结果。 “没事了,打起精神,看上去脸色怎么这么差。”他隔着老远只看背影,就能确认云奕的身份,更何况两位衙差距离他可不远,他严厉的声音穿过厚实的门洞,传到两人耳中。 刚刚还叫骂的暴脾气,脸色再次一阵红一阵黑,不过这次却不敢多说什么,心中还祈祷方才的话,云奕可别听见了。 白龙在街道上驰骋,蹄铁蹬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远比在官道土路上还要响亮,更别提有两旁的墙壁弹回声音,城里又格外的寂静。 跑过一个转角,云奕便看见成群结队的,身穿或黑或白,样式朴素衣服的百姓,带着窃窃私语在道路的两旁走动。 白龙的动静很大,城里也少有纵马驰骋的情况,自然就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 看到这些人,云奕立刻拍了拍马背,白龙也很快将速度慢了下来,直至变成了小跑踱步。 “你们这是去吊唁陆城主去了?” 百姓们看云奕的目光投来,大部分本能的低下头,或者是偏过头去,眼神中带着畏缩,不愿与云奕对视。 当然,云奕也不是刚刚凭空出现的,以铜锣的身份大摇大摆的在城里晃悠了好些日子,还巡过街,自然是有眼熟的人认出他来。 “回云大人,我确实是去吊唁城主大人的。”一道清脆的,嗓音却带着沙沙声从人群中传来。 云奕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位女子,头发简单的盘在后脑。 “城主大人已经出殡?”云奕继续问道。 “是,已经有些时间了。”女子不怯,稳稳地答道。 “多谢。”云奕拇指轻挑,几乎是同时,女子眼前有东西落下,她本能的伸手去接,落在掌中的,是一颗不大的碎银,女子再抬头的时候,白龙已经窜出去了老远。 “你不去追送葬的队伍?”眼看云奕的调转了方向,却又不是陆明出殡出城的城门,孔赢好奇的问道。 云奕微微一怔,陆明假死的消息并不是人尽皆知,所以孔赢不知道送葬的队伍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他思索着,说道:“城主府有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肯定会跟着送葬的队伍,我本就实力不足,就算送葬队伍有变化,我去也无济于事。” 白龙的速度比不过全速奔跑的修行者,也比走路的无论是谁都要快上许多,孔赢已经从方向上猜测出了云奕的目标。 “你想去衙门找邱刚浩?” “没错。”云奕点了点头,带着严肃的,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孔赢继续道:“邱刚浩的实力我并不清楚,一会儿若是证实了猜测,还要劳烦孔大哥帮忙应对他。” “你说他与城主交好,那么城主出殡入葬,他会不去?” 就算是说话,两人没有丝毫停顿,白龙已经来到衙门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他若是去了,我反而不担心,就怕他小心谨慎没去,而是留在城里伺机而动。” 门口的衙差看着云奕和孔赢走来,云奕当然也不是之前在林中被偷袭后的那般狼狈模样,正面相见衙差自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云大人。”衙差打了声招呼,又注意到云奕手中拎着的几个圆滚滚的,表面带着干涸的黑红色血液印记的布袋,小声问道:“你这是办案子去了?” “嗯,邱大人交代的案子,碰巧还都是些在榜的恶徒。”云奕提起手中的布袋,在两人中间晃了晃,有些显摆的意思,笑着说道,准备直接进门的时候,有好些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朝着衙差问道:“哦,对了,我回来的路上问过城中百姓,说是今日城主大人出殡,邱大人现在在衙门里嘛?” 衙差也没有防备,稍作思考的神情,肯定的说道:“邱大人早些时候就出门了,现在不在衙门,具体去向我就不清楚了。” 云奕身子一停,没有继续进去的打算,孔赢也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云奕的后脑勺上,等待着他的打算。 “这个就交给你了,就算是你的功劳了,我还有些事情,告辞。”云奕转身将手中的布袋塞到衙差的怀里,立刻转身沿着街道往左手边跑去,孔赢紧跟在他身后,白龙没有收到指令,也同样迈着蹄子跟了上去。 “喂?喂!云大人!”衙差怀中突如其来的布袋吓了一跳,挥手呼喊了,却只看见云奕越来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转角。 他将信将疑地打开一个口袋,里面赫然躺着一颗头发盖住耳朵和大半张脸的头颅。衙差将头发抖落,露出那人的脸,杨芊芹——通缉榜上的人物。 对于打更人这些修行者而言,这种人并非多大的功劳,可对于这些普通的衙差却是不同,衙差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手中还有几个口袋没有打开,他只觉得幸福来的太过突然。 - 这次云奕的目标则是城主府,他一边祈祷着邱刚浩跟随送葬的队伍出了城,还找了自认为合适的机会出手,并被对方轻松拿下,一边打量着城主府的大门。 大门口还是之前的布置,黄纸白花在风中轻轻的晃动,大门内外空无一人,甚至没有看见家丁护院的身影。 白龙来到云奕身边,鼻息呼呼,不听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探出头来。 “试试看,有没有邱刚浩的气息。”云奕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嗡嗡响。 不听跳到云奕的肩膀上,它小巧的耳朵抖了抖,显然是听到了云奕的请求,而且它也接触过邱刚浩,对方的气息它还有印象;接着,不听朝着城主府隆起鼻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有味道,很淡,肯定是来过,就是不知道人现在是不是还在里面。” 有不听的存在,云奕并不担心城主府内的阵法,他打量着那扇高耸的门户,心中思绪万千,仿佛一片汹涌的海洋。 最后,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的顾虑都甩掉一般。“进!” 云奕心中一横,咬着牙,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不知道城主府内是否还有关于云罗山庄的线索,或是仙遗之物的痕迹;若是邱刚浩不在里面,而陆明又在此埋了后手,怕是今日会因为误会,再起冲突。 城主府内很是安静,大门内外虽没有人,可云奕进去以后,来往的家丁不少,他们或是在搬运东西,或是在清洗打扫,云奕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也没有将视线在云奕和孔赢身上多停留一瞬。 不听的尾巴盘在身边,尾尖刚好在爪子前面,它没有说话,就默默的用尾尖指引着云奕的方向。 路过灵堂,那处院子里还留有一些人,多是些年长的,坐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云奕听不清,也没有搭理,毕竟没感觉到灵气的异样。 当然,那些人中也有人注意到了云奕,还没等他费劲站起来,云奕已经消失在外面,老头颤抖着抬起手,张了张嘴,有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生了幻觉。 “没有?!”云奕站在陆明“生前”所居住的院落,小小的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那飘着袅袅青烟的炉子已经不在了,院子里的药香也变得很淡,明明是春季,可院子里的花草藤曼却是反常的枯黄。 “倒是做的全套。”云奕知晓真相,嘟囔了一句。 “这就是陆明的住所?灵气这般浓郁。”孔赢的眼中带着惊讶,连连进行了好几个深呼吸。“这院子里有「聚灵阵」?” 涉及阵法,云奕并不清楚,起码表面上是这样,“藏书阁!”他眯着眼,又想到一个去处。 - “墓地破土,瑞气满山。天佑子孙,世代兴隆。先人之灵,得以安息,后人之福,得以承袭。”因为没有道士,冯忠便代替了他的职责主持,高声喊道。 细碎的白纸像蝴蝶一般被洒向空中,沉重的棺木被十六人缓缓地放在挖好的土坑中,黄纸堆放在土坑前点燃,火焰跳动着,像在舞蹈。 送葬的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样貌平平(虽然云奕也是),身材匀称到没有特点的男子,趁着填土的空隙,不动声色的朝着陆文涛靠了过去,为了避免被察觉,他甚至不直视陆文涛,哪怕是他的背影。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就连陆文涛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对方悄悄地靠近自己。 “小城主,「外丹」可还好用?”他凑到陆文涛的身边,声音戏谑。 第210章 封锁「城主令」 “小城主,「外丹」可还好用?” 语气戏谑,声音也没什么特别,陆文涛的身子有些僵硬,他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面部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陆文涛动作自然的转过身,才发现身后这人要比自己矮上一头,他只能视线朝下,打量对方一番后,直视对方的豆大的双眼。 “阁下看着面生,你在衙门里哪个司室任职?”他的声音平淡,全然没有被人抓住把柄的局促。 那人豆大的眼睛射出精光,拱了一下那宽厚的酒糟鼻子,双手在身前相互揉搓,脸上挂着笑,小声的说道。 “鄙人侯余意,小城主倒是镇定呀,前些日子城北矿区怕是出了事情,是城主府牵头做的?” 侯余意侃侃而谈,不过控制了音量,又维持着表情,让旁人一时间无法分辨两人交谈的内容。 “不知道如此力度打击神遗教的城主府,若是被人知晓新城主也是其中一份子,怕是要生出动乱了,估摸着皇城也会派人前来,到时候陆家被赶出冀城都是小事,没准会被株连呢。” 传教,在大魏国内一直都是一件谈之色变、如临大敌的事情。想当年,大魏国内佛教盛行,寺庙林立,香火鼎盛,如今却是人去楼空,一片荒凉。 其他的修行门派,也只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苟延残喘,再也不敢大肆宣扬供奉什么。 而神遗教这种信仰目标明显,又极具危害的邪教,更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陆文涛就这么看着对方侃侃而谈,呼吸逐渐变得沉重,沉声道:“清理刘湾武万的时候,居然会漏了你?你想要什么?” 他满脸厉色,说话也带着不善的语气,可侯余意并没有被他唬住,很是随意,轻松自在的摆摆手。 “把知情人都清理了,就万无一失了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咱家也不是来为难小城主的,咱本可以直接离开, 不过离开前还需要办些事情,找小城主接用一件东西。” 陆文涛没有搭话,就像是对方说的,他若不主动来找自己,偷偷离开也没人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就算自己不开口询问,对方也会主动说出。 眼看陆文涛没有开口问,侯余意的挤弄着右边的眉眼,“小城主真是无趣,一问一答才是谈话,咱家只想从你手中借「城主令」一用。” “「城主令」?你要它何用?”陆文涛面色一沉,警惕与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 一座经过岁月洗礼的古老城池,必定布置了许多东西,阵法、器械等等,无一不是在时间的长河中一点点增添打磨的,为了方便管理和防御,每个城池中会留下一枚「城主令」和四枚「城防令」。 「城防令」是调动四方城门处布置的法器,而「城主令」就是能够调动整座城池的法器,「城主令」不仅能够节制「城防令」,而且还能调用城里最核心的「聚灵阵」,这也是陆明“生前”居住的小院里,为何灵气浓郁的缘由。 “咱家孤身一人,没有对冀城出手的意思和能力,向小城主你借用「城防令」,无非是想在离开前,从城里找些东西,又怕小城主为难。” 侯余意的语气变得诚恳,就好像与朋友掏心掏肺的在交谈。 “并非一定要找到东西,最多一个时辰,一到时间,就算是没有收获,我也会立刻离开,带着你的秘密从此不再出现,可行?” 说着,他左手四指内扣,右手包裹着左手,拇指并拢在一起,在陆文涛面前上下摇晃着,像是在参拜祈求,不过每一次晃动,陆文涛的脸色都微微发白。 啪。 陆文涛的一只大手紧紧抓盖在对方手上,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呼吸逐渐平复。“「城防令」能够自我封锁,我不会将它交到你手中,我能将它封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你若还在城里,你必死无疑。” 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声,五指也发力狠狠的捏握在侯余意手上,侯余意依旧面带从容的浅笑,不过额头上隆起的青筋还是能看出他的吃力。 侯余意眼珠子转了转,略作思考,接着点头道:“可以。” 陆文涛眼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惊讶,这种说法旁人听得只会认为是信口胡诌,没想到对方竟直接点头,肯定对「城主令」了解颇深。 土坑已经被掩埋,人们的视线也一直被入葬吸引着视线,石碑树立,前面摆上了小鼎,有人站在一旁将黄纸撒进火堆,也有人燃香叩拜。 陆文涛松开手,瞪了侯余意一眼,接着转身,接过燃香跪拜在石碑前。 - 送葬的队伍本就没有马匹,回城也只能徒步而行,好在陆文涛年轻力壮,又有修为在身,自然是不在话下。 侯余意看上去似乎时间紧迫,催促着陆文涛快些同他一起回去,陆文涛在他的眼神威胁下,也就是顺从了侯余意的意思,不过他提前离开的时候,从送葬的队伍中带走了冯忠。 “城主大人怎么还带着冯管家一起呢?”侯余意扯了扯嘴角,冯忠是陆明身边的近卫仆人,虽他早已不是管家,但侯余意又怎会不认识,对于他的存在,似乎有些不满。 陆文涛对他的抱怨置若罔闻,他竟然也只能咬牙忍了下去;不过侯余意还是默不作声地选择跟在两人后面,而不是被两人夹在中间。 别看冯忠年事已高,三人的行进速度却丝毫不慢,他也没有掉队的趋势,而且由于没有送葬队伍的拖累,就算是不施法,三人的速度也比得上快马奔腾。 城门已在眼前,值守在城门口的衙差朝着陆文涛招呼行礼,陆文涛点头示意后,径直越过衙差朝着城里走去。 陆文涛的身影还没穿过门洞,就感觉到身后的安静,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回看。 身后空无一人,冯忠和侯余意,则是还站在城门外,就这么看着自己,也没有出声呼喊。 “怎么不进去?不是还要在城里找什么吗?”陆文涛只得掉头又穿过城门,来到侯余意的面前。 侯余意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四方城楼,耸肩摊手,“要不城主大人就在此处封锁「城主令」,不然我可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 说着,他又看了看就算是陆文涛都走过了城门,仍然寸步不离自己的冯忠,憨厚的笑道:“冯老爷子也不必这么盯着我,虽说您的实力我看不透,但我若是一心想要离开,您怕是也留不下我。” 纵使侯余意的身子已经绷紧,那言语还是说得轻松自信。 “哼。”陆文涛冷哼一声,手掌伸入怀中,摊开手,一枚小巧的、雕刻着繁复而神秘图案的青铜小令,就静静的躺在手中,一股充满岁月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一种厚重感压在肩膀上。 他嘴唇抖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悠扬,然而侯余意竖起耳朵,却无法听清他到底在念些什么。 随着陆文涛的口中颂唱的结束,他另一只手抬起,手指轻点在青铜小令上,瞬间,一道若隐若现的波纹荡漾而去,空间泛起涟漪。 侯余意眼前一亮,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冀城的城楼上正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他双手抱拳,呵呵一笑:“告辞,愿我与城主大人,后会无期。” “少爷,要不要老奴去拿下他?”冯忠往陆文涛身边凑了凑,低声道。他没有询问对方的身份,也没有要深究陆文涛为何会听从对方的话,哪怕是暂时封锁「城主令」。 他只记住了一句话,“保护好陆文涛,顺势而为。”,所以他才主动向陆文涛请示。 “不用。”侯余意离开后,陆文涛的眉眼舒展,呼吸均匀,全然没有方才那种有些狼狈的、无措的模样。 “父亲大人一走,果然暗中还藏有牛鬼蛇神,我反而怕他直接溜了,或是继续隐藏,现在出来的好,就是不知道城里到底有多少。” 他紧握左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 “等一下!” 陆明“生前”的小院里没有发现异常,云奕就打算去陆明的藏书阁去找找看,哪知不听突然直起了身子,耳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搜寻什么似的,频繁的转动,同时提醒道。 不必等云奕开口询问,不听已经开始解释:“有变化,这院子里的灵气有变动!” 噌!刹那间,长歌剑已然出鞘,云奕亮出防备姿态,远比修为比自己高的孔赢更快。 不听猛蹬云奕肩膀,高高飞起,轻轻的落在屋顶上,他站在屋脊上仰起头,朝着四面八方都看了一圈。 “不只是这个院子,我能感受到的地方,灵气都有变化,比之前无序,也比之前稀薄了一些。”不听跳下来后,朝着两人说道。 “冀城的「聚灵阵」出了问题?!”孔赢可是有一个身为金锣的师兄,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要比云奕更加深刻,立即就猜到了发生这种现状的可能性。 见云奕面露疑惑,他便长话短说,将古老城池的一些情况跟云奕解释了清楚。 “开始了!”云奕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有人开始行动了。 “去藏书阁!” 不听蹦跳着在前面带路,灵气只是开始稀薄,城主府内的各种阵法还是存在的,云奕依旧是需要依靠不听才能更快的抵达目的地。 - 等云奕来到城主府藏书阁所在的院落的时候,只看见藏书阁的门大开着,透过门框,已经能看见散乱的东西七零八落的,屋里还发出咕咕咚咚的动静,明显还有人在里面。 云奕正准备提着长歌剑就要上前,脚步抬出去又立刻收了回来。 “孔大哥你先。”他表情认真,眉眼间又充满急切,让孔赢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他没有犹豫,在这个时候完全信任的彼此,只需要知会一声,便会立刻行动。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屋子,孔赢赤手空拳,云奕手持长歌剑,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嗯?”等看清屋里的动静,云奕的眼睛瞪得老大,下巴都快拖到了地上。 “洪皓轩?!” 屋中的人也被闯入的动静吓到了,惊恐的回头看着入口,只见两人一猫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一身素衣,双手分别拿着两本书册,僵在空中,目光呆滞的看着这边,不是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的冀城乞丐的头子,洪皓轩。 “云小子,你…”洪皓轩慌乱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 云奕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只是愣神之后,就开始扫视屋子,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隐藏其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直到确认屋中没有除了洪皓轩以外的人,云奕抬手,长歌剑指着对方,冷冷的开口道。 “我…”洪皓轩面色难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是邱刚浩的人?”云奕脚步沉稳往前迈去,言语上也是步步紧逼。 “你,你怎么知道的?”洪皓轩身子一抖,低着头,牙齿用力的咬着嘴唇,渗出了些血液。 他再抬起头,看着云奕双眸流露着厌恶的表情,他眼中带着恳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和邱刚浩大人合作,只要帮他传递消息,帮他做事,他就会传我修行之法,和大更让传承不同的修行之法,不会被衙门注意到。” 云奕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来冀城后许多事情都是交给洪皓轩去做了,而且也是试探过对方,并没有发现对方居然还和邱刚浩有联系。 他现在才想得明白,有些消息洪皓轩知道的太快也太过详细,本以为是乞丐们散落各处,打听的多,原来是因为有更准确的消息来源。 似乎是察觉到云奕表情的变换,洪皓轩继续解释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没有都告诉求邱刚浩,我知道轻重,我寻求修行之法也是想给姚沛暖的,你知道的,这个条件你是知道的。” 第211章 神秘空间 “真假?”云奕冷漠的目光中仍然带着怀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洪皓轩,长歌剑置于可以随时刺中对方的位置,开口问问了句。 洪皓轩恐慌地脸上充满疑惑,“我……”他的声音在喉咙里颤抖着,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从他的体征感受,没有明显说谎的情况。”不听有些悠闲的跳到屋中的桌上,甩着尾巴。 洪皓轩的视线被不听吸引了,他吞了吞口水,恐慌变得更加明显,他的眼睛瞪大,不听那毛茸茸的身子完全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是说妖怪无法进城吗?”洪皓轩从来没想过这只经常出现在云奕身边的猫,竟是能够口吐人言的存在,他心里直打鼓。 云奕的表情没有变化,可洪皓轩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丝冷气从耳边掠过,等他将视线转回到云奕身上的时候,那冷气有骤然消失。 “孔兄,拜托你了。”别看一旁的孔赢没有说话,他可是一直保持着聚精会神的防备状态,哪怕是没有察觉到屋里还有埋伏,也同样没有松懈,这是打更人行动时候的默契。 既然里面没有危险,那么若是危险出现,也就只能从外面前来,孔赢微微颔首,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掠过洪皓轩的身躯后,转身去到院子中。 洪皓轩僵在空中的手臂发酸,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双腿也轻微地发抖,隐隐有站不稳的迹象。 云奕将长歌剑用作手杖,竖立着,用手扶着。 “坐,邱刚浩让你来这里找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此时云奕完全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他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模样,而是冷静地、平静地开口问道。 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语,洪皓轩的身子瞬间放松,他抬起袖子拭去额头的汗水,左右看看,没有找到可以落座的位置,于是就这么俯身站着,完全没有第一次与云奕见面时的泰然自若。 一双粗糙干裂的大手相互揉搓着,洪皓轩的表情带着些纠结与挣扎,他抬起眼皮,偷偷的瞄了云奕一眼,对方那毫无波澜的面容让他更是觉得煎熬。 洪皓轩吞了吞口水,没有等云奕再次开口询问,“邱刚浩…让我来城主府的藏书阁里,找一块儿石头,黑色的,表面带着光泽。” 刚开始还有些断断续续,只要开了口,也就越说越流畅,云奕也就没有打断的想法。 “黑色的石头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少,我害怕找错了目标,就又问了问其他特征,邱刚浩是说,那石头肯定不会摆在面上,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而且直视会产生极为明显的负面情绪。” “至于具体是什么样子的石头,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洪皓轩摊开手,表示自己仍是一无所获。 “哦,对了。”说着,他张开右手五指,亮出手掌,就在他的手心中间,用一种深色的染料描绘了一个繁复的图案;那图案纹理细腻、线条流畅,可堆叠在一起又显得格外的扭曲,有眼球状的东西,有树枝形态的轮廓,但是无法清晰得分辨的出,画的是什么。 “邱刚浩在我手心用笔墨画了这个,说是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城主府藏书阁,而且也确实如此,我一路走来并没有遭受阻碍。” 云奕还没看清图案的样式,不听已经先一步跳了过去,洪皓轩见不听对此感兴趣,十分识趣儿的蹲了下来,将右手摊开放低,方便不听能够看得清。 不听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了洪皓轩一眼,对方心里竟生出了不听对他说了一句“真懂事。”这个念头。 向左偏头,向右偏头,不听皱着眉,仔细地打量着,看了好一会儿,又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 不听再次抬起头,大小眼的看着洪皓轩,“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 不等洪皓轩有反应,不听的精神力迅速溢出汇聚,洪皓轩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变得沉重,接着掌心的图案突然就开始升腾着黑色的雾气,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和刺骨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洪皓轩的左手用力的抓紧右手手腕,手指都快扣嵌入到血肉中,掌心的刺痛更是让他不敢握紧右手,只能咬着牙,胸脯频繁的起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 不听往后退了两步,它的目光依旧全神贯注的落在洪皓轩的身上。 “不用担心,我是在救这老小子的性命,那东西的味道不对,还记得你刚下山的时候,那个什么老爷被人下了咒吗,和这个东西同源。”事情发生的很快,不听怕云奕担心,同时也是向云奕解释清楚,“不过这个染料没有那个咒毒性大,不会那么快要人性命,我能用精神力驱散它,不过时间久了还是躲不过化作一捧黄土,一堆白骨,不黑骨。” 洪皓轩跪坐在地上,那滋滋啦啦的声响也平息,他头发散乱,沾上了汗水,湿漉漉的,刚刚痛苦也同样让他的脑子保持着清醒,所以不听的话他当然也听的清楚。 “多,多谢这位,妖怪大爷的帮助。”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呼,云兄弟,我与邱刚浩的合作关系虽然有些年头,不过他很少有事情安排我或是我手下的伙计们去做,最多也只是给他传递些消息,所以他也就一直托着,没有给我任何完整的修行之法。” “这次他一改往常,直接给了我一份拓本。”说着,洪皓轩用还有些颤抖的左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本线封的书册。 “他只是让我来城主府的藏书阁里找一块儿石头罢了,而且他说陆明入葬,城主府今日定会虚于戒备,这本修行之法我看过,只有半部,但里面的内容看着颇具玄妙,我心想多个选择多条路,便壮着胆子来了。” 洪皓轩瘫坐在地上,他的左手还在颤抖,仿佛手中的书册是一只烫手的山芋,险些抓不住。 云奕上前将书册接在手中,翻开一看,扉页上两个大字映入眼中,犹如两道惊雷,在云奕的脑海中炸响。 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响,一片空白,手中的书册也拿捏不住,咕咚一声,书册脱手落在地板上,不听也就看清的那上面的两个字,喃喃的念出了声:“「偷天」。” 「偷天换日」,之前在山中被称为“铁腕”的高修掳走,离开时对方传授给云奕的,也就是这个修行之法的一部分,也是「偷天」这半部分,而这个修行之法真正险恶的却是后半部分的「换日」,吞噬「偷天」的修行者壮大自身修为。 “铁腕”也是在神遗教里向上爬了许多,才好不容易得到「偷天」的修行之法,更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还视若珍宝。 反观邱刚浩则是随手就送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人物,定是他心有算计,要么他知道「偷天」的真正面目,再寻找替罪羊,要不,他就是修行有完整的「偷天换日」,在寻找口粮。 “无论是哪种,邱刚浩自身的实力绝不容小觑。”云奕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再次超过了自己的预期,碰巧现在无论是陆明,还是不知深浅的陈木(陈松)、低调高深的冯忠,貌似此时都不在冀城。 他又打量着洪皓轩,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对方还能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 云奕只能顺着事情发展的思路,继续思考,突然云奕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询问道。“若是你没有找到也就算了,可若是你找到了邱刚浩要的东西,你要怎么将东西给他,他自己来拿?” “无论我是否找到东西,他都让我在酉时,前往东城门。”洪皓轩也在云奕的提醒下想起了他和邱刚浩的约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走。”云奕二话没说,雷厉风行立刻行动,接着他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你还是按照之前行动,在这里找找看,无论是否找到,也准时在酉时去东城门,不用等邱刚浩,直接找我。” 说罢,云奕只给洪皓轩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 “少爷,老奴我,跟丢了!”冯忠低着头,站在陆文涛的面前,面带愧色地说道。 陆文涛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并非是针对冯忠,他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冯老不必自责,对方有备而来,跟丢了也是正常。” 接着,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截细小的竹子,放在唇边,一声清脆清脆悦耳的,连绵悠长的声音响彻这片街道。 没有让他久等,街道两端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一起出现的,则是十来号人,他们有的身穿伙计小厮的衣服,有农户、有屠夫,凡此种种。 “大人!”他们来到陆文涛跟前,整齐划一的齐声喊道。 “传令四处城门,加强戒备,必要时,可以直接使用「城防令」!”陆文涛厉声道,这也是他肯封锁「城主令」的底气,就算是没有「城主令」统御,「城防令」依旧能够调动城门处的防备设施,除非超凡亲至,没有城中「聚灵阵」的城防才会被突破,可若对方有超凡的实力,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哼。” - “呼呼呼。”男子气喘吁吁,点头哈腰,一手抚在胸口,另一只手捏在腰间。 “他妈的,这地方也太难找了,路还这么难走。”他嘟囔着,抱怨着,甚至还想在一旁的石壁上打上两拳。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冯忠都没有跟上的,让陆文涛封锁「城主令」的侯余意。 他猫着腰,艰难地走在漆黑的甬道里,甬道虽然狭小,大概也就三尺高,但内壁光滑笔直,几乎没有坑洼,墙壁的表面上还刻画着许多图案,甚至还涂上了多彩的颜料,不过侯余意可没心思欣赏这些,他只想快些走完这段糟糕的路。 不知道“爬”了多久,前面的空间突然就变得宽阔了许多,接着就是一个转角,侯余意终于从逼仄的甬道里走了出来。 “卧槽。”面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明明是穿过狭小通道,更是向下走了这么久,哪知竟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 此时侯余意的面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中伫立着许多柱子,宛如撑天的巨人,其中有五根远比其他的更加粗壮,上面分别雕刻着五爪龙形、九羽大鸟、山高巨鹿、九头怪蛇还有一只巨齿花豹。 五根柱子各自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或是温和,或是暴躁,或是压抑,或是癫狂。 地上浮现着莹莹光亮,仿佛是从天空倾泻而下的银河,没有具体的发光源头,却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光,犹如星辰般闪耀。 “一切顺利!”他眨了眨眼,呆滞的目光也恢复了神智,赶紧往早就站在那里的一个身影跑去,“耗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快搞定了?” 邱刚浩僵硬的站着,双手合拢,十指相互叠扣在一起,鼻息沉重,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他身子四周,排放了一些东西,有树枝,有石头,看着都是些随处可见的东西,摆放的位置看似又好像暗合了某种规律,脚下更是出现一个圆形的发着黑光的图案,和这片区域中原本的莹光截然不同,侯余意没有僭越,就站在图案的范围之外。 好半天,邱刚浩才喘了口气:“哪有这么快,不过我这边也是一切顺利。” “陆明去世的突然,陆文涛肯定还没有接触到冀城的真正秘密,这也是我们等待的最佳时机。”邱刚浩此时显得更加苍老沧桑,他却如同一个小孩子般露出纯真的笑容。 侯余意看着邱刚浩的表情和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咦~耗子你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我们只是在完成任务罢了。” 邱刚浩没有理会,他身子周围鼓动起剧烈地灵气波动,这并非是面前这片空间里本就存在的灵气,而是从他自身体内溢出的,浓烈的程度极为可怖,若是云奕在此处,定会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因为他从没有正面接触过这般强大的修行者所释放的灵气强度。 第212章 不听带路,虎口夺食 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的灵气与地面散发的莹光频率契合,一明一灭,光亮罩在侯余意和邱刚浩的脸上,他们的严肃认真的样子,光暗分明,透露着凶狠。 “「城主令」的封锁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这还是在陆文涛那小娃娃没有施手段、也没有说谎的情况下,要我说,你干嘛不亲自去找他,以你对「城主令」熟悉,应该是能分辨的出「城主令」它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的。” 邱刚浩维持这个姿势的过程中,侯余意也无法提供帮助,他一边盘膝坐下,吞吐着空间内四溢的灵气,开始调整状态,一边嘟囔着。 “莫不是同陆家交往的时间太久了,你对他们动了真感情,不忍心直面他们?” “哼,还不是你自己无法维持「暴食」,若是你能够独自维持施展,上面的事情让我来做,定会万无一失,何须现在叽叽咕咕个不停。”邱刚浩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言语间虽有严厉责备,不过手上的法术可没有耽误。 - “嗯?”不听抬起头,表情凝重目光尖锐,它先是看看天空,似乎没有找到它想要的东西,接着它爬上云奕的头顶,站得高高的,转动着脑袋,看向四周。 “怎么了?”云奕立即停下了脚步,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扶着不听的,不是怕它站不稳掉下来,而是怕它跌落时手忙脚乱,抓伤了自己。 “灵气逸散的速度变快了!”孔赢闭上眼,没持续多久又立即睁开,表情严肃道。 “不只是如此。”不听摇了摇头。 云奕感到有水滴从天空滴落,绕过不听滴答的落在他的头发上,因为不听坐在头顶,他无法抬起头,只能转动眼珠,将视线向上移动。 只看见四面八方的云朵朝着这边聚拢而来,并非阴黑色的乌云,不过因为层层叠叠,这才看上去有些阴沉,太阳慢慢的隐没在云层的后面,天色也开始变得暗淡,直至云层冀城的上空遮盖得严严实实。 “天地色变,有大乱子。”不听的眼中透着光,似乎还有画面闪过,崩碎的大山,奔腾的、翻滚着热浪的红色河流,绿色的倾盆大雨。 这么没来由的一句,不止是云奕,就连一旁见识比云奕更加丰富的孔赢也是一头雾水。 不听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正常的状态,它眨巴着,“我好像能看到,有细细地丝线,连接着地下,不对,像是从地下延伸出来的,连接着…连接着城中好些地方。” 神神叨叨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江湖骗子,若是真是个路边遇见的瞎子,身为正经修行者的云奕和孔赢怕是都不会搭理,要对方敢得寸进尺的上前纠缠,怕是还会惹来一顿胖揍。 可不听却是不同的,云奕对它百分百的信任,孔赢对这只话痨的狸花猫也是倾向于认可,他们不约而同的上下打量着,却并未发现不听口中的景象。 “你能看到它们最后汇聚在哪里吗?”云奕开口道,他心中同样猜测,这种异象汇聚的地方,肯定就是邱刚浩他们所在的,或是寻找的目的地。 “反正在地下,城中央的地下。”不听转过头,看着冀城中央的方向,视线向下。 云奕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孔赢,孔赢也同样投来目光。 “你去,我去东城门等那个什么洪皓轩。”孔赢率先开口道。 明明是由修为更高的孔赢去面对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保险的做法,不过他清楚,云奕绝不会让不听跟着自己一起,对方肯定也是在纠结此事,于是他便说出自己的想法,算是替云奕下定决心。 “你自己注意安全,陆家不是傻子,城里的动静不小,这会儿肯定有反应了,若是事不可为,就放弃,交给他们去做。”孔赢看着云奕,补充了一句。 云奕感受到对方真切的情感,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麻烦孔兄了。” - “怎么回事?”陆文涛脸色很是难看,手掌心中,明明是一件死物的「城主令」,竟像是害怕和难受一般,出现了轻微发抖的状况。 不是他的错觉,确实是在抖动,而且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落情绪影响着自己。 身为陆明的贴身仆从,冯忠知道「城主令」的存在,当然也见识过,同样也亲手拿过,不过他从未僭越,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奥秘,只能是运转灵气汇聚在双眼,眼中带着青芒,是施展了一种瞳术的异象。 “少爷。”他眼中带着惊诧,“这「城主令」上,在流血!” “冯老,你跟随我父亲这么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文涛此时也没了之前那般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冷静。 “「城主令」是魏帝分封的时候给予的,我只知道它的来历不凡,却不知道其中奥秘,老爷生前的时候从没跟你说过吗?”冯忠眨巴着眼睛,情不自禁的看向他们送葬的方向。 陆文涛凝重,缓缓摇头。 - 阴暗的天色自然也吸引了城里许多人的目光,不过那些凡人们,只当是老天爷阴晴不定,一会儿可能会有大雨,有些急忙往家中赶去,有些则是已经开始收拾晾晒的衣服食物。 在云奕不听使唤的指引下,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认真的、保持着全速,沿着冀城的街道来回奔跑,一刻也没有停歇。 那些来往匆匆的百姓,甚至无法看清云奕的样貌,不过这些日子城里发生过许多事情,都有些麻木了,只想着有官府衙门回去解决。 只是云奕和不听在城中奔跑了许久,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能够抵达“细线”汇聚之地的入口,难不成要让云奕自己从上往下,直接撬开地砖凿开石头泥土向下挖? 不说是否能够真的抵达,只是消耗的时间就根本来不及,怕是他就算到了,连邱刚浩的背影都没有机会看见。 似乎是感同身受云奕的焦急,也好像是感受到冀城内的云奕无法察觉到的异样越来越严重,不听也是焦头烂额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竖瞳眼睛,没有停歇的扫视着。 就那么一瞬,它感觉到那片区域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蹲在云奕头顶的它,赶忙用尾巴拍打云奕的后背。 “等一下!” 如同机器一般,因为长时间保持着急速的云奕已经麻木,反应也迟疑了一瞬,才勉强身子停下。 “就是那里!” 云奕顺着不听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堆毫无特点的石头,既没有一个明显的、被人精雕细琢的外形,也没有被照料打理的样子,就像是被随意堆放,又被人遗忘的普通石头。 不过就算是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云奕也没有等不听催促,三两步就来到石头的面前。 “你说汇聚的中心在下面,那入口呢,也在石头的下面吗?”云奕的目光看向石头的根部,心里估计着,如果面前的就是石头的全部,那么将它挪开易如反掌,若是地下还掩埋了部分,那就要费些功夫了。 “不用。”不听自信地摇了摇头。 云奕无法注意到此时他头顶的不听,皮毛的表面竟然也浮现淡淡的莹光,如果是天朗气清的时候,还不会引人注意,现在阴暗,就格外显眼。 匆匆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不听和云奕一人一猫的背影。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虔诚,表情也变得呆滞,就像是进了道观寺庙,面对着置于其中的金身石像。 他双臂不自觉地抬起,五指并拢,双手手掌靠近,膝盖微微弯曲,面带敬意,仿佛要跪拜在地。 只是他还未真正跪下,下一刻,眨眼之后就恢复了清明,再往前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带着光芒的猫咪,眼前就只有那块儿经过时,一直都能看见的,布满青苔野草的石山罢了。 云奕在伸手触碰到石头的那一刻,眼前的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同时出现身子在无支撑的坠落感受,他四肢摆动,慌乱的朝着黑暗中抓去,并呼唤着不听的名字。 “小子,别担心。” 伴随着不听那让人心神安宁的声音传来,云奕也触摸到了身边出现的墙壁,双脚也踩在硬物上,而且没有跌落在地上的摔打感受。 就在云奕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不听竟主动从他头顶跳了下去。 “咚。”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音,云奕再次蹲下,抱着头,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不是他太过脆弱,而是毫无心理准备的用头撞击硬物,心理与生理的疼痛感交汇在一起,远超有准备的一次撞击。 “啪。”云奕蹲在地上,打了个响指,指尖点燃一颗小小的火苗,火苗不大,也足够照亮眼前的景象,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矮小的通道内,身后就是这一端的尽头,只有墙壁。 瞅见面前回头用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不听,双眼在火苗的映照着反射着幽绿的光,他咬着牙:“你都自己跳下去了,居然不提醒我小心碰头。” “我早就知道这里没有危险,又不会真的受伤,小事情啦。”不听笑了笑,它没有手,只能甩甩尾巴,“走,前面应该还有好一段路程,小心些。” 一直都保持着紧绷状态的云奕,被不听这么一逗,也放松了许多,心中的压力也有所减少,狭小的空间里不适合长歌剑作战,他便将腰间的白齿抽了出来,贴近手臂藏了起来。 指尖的火焰熄灭,云奕一边摸索着往前走,一边适应着通道中黑暗的环境,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漆黑的,没有光亮的通道,云奕在其中待了一会儿以后,竟然能够看见前面的路,可他抬起手,又看不清自己的手掌手指,也看不清走在前面的不听。 “你还在吗?”不听的肉垫走路本就没有声音,云奕心中有些慌乱,小声的问了句。 “嘘,别说话,快到了。”不听赶紧开口阻止道。 云奕心中一凝,黑暗中没有时间的概念和感受,明明方才还说有好一段路程的,现在居然就快到了。 前面的出现微弱的,在黑暗中有显眼的光亮,照在石壁上,明显这逼仄的通道走到了尽头。 不听停在墙边,云奕也蹑手蹑脚的靠在墙角,缓缓地探出一只眼睛,朝着发光的地方看去。 里面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好些石柱子支撑着似乎难以触摸的顶空,地面散发着莹莹光亮。 两道漆黑的背影在光亮中凸显出来,一人站立,一人坐着,坐着的人明显是在修行,而且云奕也从没见过这个人。 倒是站着的那个人,哪怕是只有一个背影,云奕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衙门银锣,邱刚浩。 看上去邱刚浩似乎在施展什么法术,因为他的周围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的灵气与地面散发的莹光频率完全契合,不谈他还没弄清楚对方施展什么法术,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的修为本就高于他,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人。 云奕脑瓜子飞速旋转着,不管对方施展的什么法术,对对方不利的,肯定就是对自己有利的,他思考着能否找到既能干扰对方施法,又能不被注意的方式。 他打量着,可惜这个入口和那两个人中间是一览无余的空间,只有往前十多丈,才有石柱能够勉强遮挡。 “呼。”沉闷的,不通气的空间里,由中心向外,突然吹过一阵急切激烈的风,云奕的头发散乱,眼睛有些难以睁开,嘴巴也被吹的鼓鼓的。 同时还将邱刚浩那浑厚的灵气,裹挟过来,浇灌在云奕身上。 云奕顿时觉得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瞬间没了任何想法,他身子悄悄向后缩,准备直接逃离。 “什么!”一声愤怒中带着惊讶的呵斥声传来。 云奕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转身就要跑,可他一低头,却发现不听不在他脚边,也没在通道里面。 他心中带着惊恐与抗拒,鬼使神差的再次探出头,只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邱刚浩和地上坐着的那人面前,口中似乎还叼着一个散发着光芒的东西。 第213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猫咪可以 暴躁的灵气在这片空间内肆虐,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不听那肥硕的身子,此时显得格外的单薄小巧,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侯余意在出现意外的瞬间就站起了身子,他周身鼓动灵气强度虽然明显比不上邱刚浩,也依旧是云奕不可企及的存在。 不同于紧急情况中,与实力相仿或不清底细的人搏杀时,优先选择用灵气加持己身,通过功法招式对战,从而减少灵气消耗以达到持久的目的。 侯余意起身时,便已经抬手挥拳劈掌,法术施放的毫无保留,一道道由他双手间飞出的淡淡掌印与拳影,威势惊人,速度极快,就像是滔滔不绝的雨点般拍打向不听。 不听在侯余意狂轰乱炸的法术中穿梭着,好些次都是与对方的攻击擦肩而过,它就如同阴沉的大海上,飓风雷暴中形单影只的小小渔船,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此时的邱刚浩,双臂无力地垂在身旁,他大口地喘息着,宛如一个破旧的风箱,发出急促而嘶哑的声音。 空间内暴躁的、如潮水般的灵气,都是从他体内逸散而出的,此刻他的丹田内已经是极为空虚,方才的消耗还没有填补恢复过来。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在法术中游走的身影,宛如一头猛虎盯着自己的猎物,眼神中喷射着炙热的火焰,仿佛要将那个身影烧成灰烬。 这个时候躲在远处的云奕已经焦头烂额,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思考如何才能在对方两人的手中带走不听。 他也根本来不及细想,好在之前不听从未与他结伴出现在邱刚浩面前,否则此时邱刚浩已经开始寻找他的踪迹了。 不听的逃亡还在继续,它在这片空间里环绕着,庆幸的是这里还有许多石柱,它的身子跟对方的法术比起来,又足够的小,这才没有被对方的攻击打断行动。 可不听也没有选择往云奕这个方向跑来,因为它速度很快,又距离很远,云奕根本无法看清不听现在的样子,那双眼睛里闪着瘆人的绿光,和在黑夜中反光的眼睛有极大的不同。 云奕不清楚不听口中那发光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有多么重要,只当是不听不想拖累自己,这才迟迟没有选择逃离。 他的喉结僵硬的蠕动了一下,无声的吞咽下口水,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脑海中的每一种想法,都没有能够带着不听全身而退的可能。 云奕将手伸入怀中,再拿出来的时候,食指与中指轻轻的夹住一张符箓,这是他下山之前,孙凯交给他的三张符箓中的最后一张符箓了,也是他现在能够施展的,除了「炼狱」以外,最强的攻击。 而「炼狱」有范围的局限性,他现在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近对方,让对方两人都站在那里等着自己施展一次「炼狱」更是天方夜谭。 无需准备,指尖灵气骤然汇聚,瞬间就达到了点燃激活符箓的临界点。 符箓顷刻间化作齑粉,同时一道凌厉的、寒芒刺骨的剑气在云奕面前汇聚成型,又在刹那间飞射而去,剑尖直指还僵持在原地的邱刚浩的后背,直奔对方心脏而去。 一切动作的发生,都在云奕下定决心后的一瞬间完成,云奕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同时也几乎没有给邱刚浩反应的时间。 邱刚浩脸色大变,他本以为这里出现一只猫妖已是最大的意外,还没料到暗中居然还藏有其他人。 剑气太过刺骨锋利,让他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得出攻击的具体强度,他僵硬的身子还来不及移动,丹田内才汇聚成团的灵气立刻被调用,在自己的背后化作一层两指厚的灵气甲片,这已经是他现在状况下的全力防备。 砰! 清脆的声音在剑气接触到灵气甲片的瞬间,干净利落地传到云奕耳中,若隐若现的灵气甲片从透明立刻变成了白色,仿佛是一面脆弱无比的镜子被击碎,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碎裂纹路。 虽然甲片被刺破击碎,可剑气被紧紧地卡在甲片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不过这一击也并非毫无建树,刺破甲片的剑尖,依旧是扎在邱刚浩的背上,伤口约莫一指深,伤了皮肉却没伤到内脏根本,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流下。 邱刚浩倒吸一口凉气,屏息用力,大喝一声将刺入后背上的剑气逼出伤口,免得那东西还有后手,影响到自己的本躯。 “怎么回事?严重吗?”侯余意也迅速来到邱刚浩的身后,他的目光仍然死死的锁在不听的灵活的身影上,手中施展的法术攻击只是稍微慢了些。 “事情有些超乎意料,陆明意外去世的情况下还有人进到这里来了,别留手,拿回东西后迅速撤离。”邱刚浩的表情是否严肃认真,他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毫不犹豫直接塞到口中,微微仰头吞咽了下去。 感受到身后那道虚弱疲惫的身躯迅速充盈起灵气,这个时候的侯余意才真正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不是吃了那个东西!?”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惊讶与慌张,同时还夹杂着一丝丝愤怒。 邱刚浩的手像一只铁钳,紧紧地抓住侯余意的肩膀,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断变换着,勉强挤出的笑容如同一张被揉皱的纸,无法抹平上面的褶皱。 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篝火,刺得侯余意一阵胆寒,仿佛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被无尽的寒冷所包围。 “这件事情太过重要,必须全力以赴!” 不听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它躲在一根石柱的后面,眼眶中的眼珠焦急地不断打转,它能感觉到这里还有出去的路,可在这紧急的时间里,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仔细寻找。 它是和云奕一起进来此处的,不用想它也知道是云奕施了手段拖住了对方,可云奕的实力和手段它最是清楚不过,好几次自己都险些翻车,更别提小奕子。 邱刚浩体内的灵气急速恢复着,他如同风暴的中心,牵引着这片空间中所有的,无论是从他体内逸散出去的,还是本就游离在空间里的灵气,都朝着他旋转汇聚,甚至扭曲了这片空间里微弱的光亮,比云奕全力施展的「吞星纳月」还要恐怖。 他的皮肤变得如同透明的一般,能够看到里面的骨骼和肌肉,还有流淌的血液和飞速旋转的内丹,一道黑色的虚影笼罩在他的身躯外面,阴冷又神圣庄严。 “快原路逃回去,云小子!”感受到着激烈的动静,不听焦急着念叨着,可它又不敢大声提醒,生怕主动替云奕在对面露了怯。 那通道狭小,就算是对方追击,一时间也难有成果,除非对方想跟云奕一起被埋在里面。 就在不听脑中正在担忧云奕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突然就越过石柱,出现在它的身侧,三支弥漫着茫茫寒气的冰棱如同三道飞矢,急速射向云奕,并封锁了它可能逃离的路线。 “砰!砰!砰!”三支冰棱撞在石柱和地面上,崩碎成千万道细小的、锋利的碎片,又在地面和石柱的表面打出无数细小的凹痕。 不听毕竟不是人形,那粗壮的尾巴在身后一用力,整个身子就朝着侯余意没有预料到的角度跳了出去,轻松的躲开了对方的攻击手段。 “哼。”侯余意冷哼一声,速度再次提升,同时也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在口中。 和邱刚浩吃的丹药不同,他的脸色和气势虽有变化增强,但也没有达到可怖的程度,同时也没有异象产生。 不听的感知能力本就极强,更何况对方这么明显的变化;躲在暗中的云奕可就没有角度看见侯余意的动作,否则他定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能因为对方能够随意有丹药吃而感到忿忿不平,感叹土鳖和有钱人的区别。 眼看侯余意再次追向不听,而邱刚浩则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哪怕气势很唬人,人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已经没了手段的云奕也没有打算束手就擒,长歌剑握在手中,他猫着腰,一个闪身冲出了转角,飞跃,翻滚,动作轻盈的就像一只猫,躲在石柱的后面。 侯余意的动静不小,云奕不用特意去看,去关注,就能分辨出对方所在的方位,从而保证对方无法看见自己。 前进!继续前进! 云奕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熟练,眼看就快要接近邱刚浩所在的位置。 “砰!砰!” 侯余意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终于击中了不听的后腿,打乱了它的行动。不听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在空中无力地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撞击在石柱子上,然后又像一颗石头般轻重重地坠落在地上。 不听并非是侯余意真正地目标,它口中那个发光的东西才是,而这东西也在不听摔落的过程中,从口中掉落,滑到一旁。 “轰~!” 侯余意正要拿起地上发光的东西,突然身后邱刚浩所在的位置爆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功夫,不听已经挣扎着起身,托着皮肉翻开的后腿,将那发光的东西再次叼在口中。 啪!叮当! 明明对方没有发现自己靠近的动作,更是没有防备,云奕也已经贴近了对方,挥剑却无法突破那层坚如城墙的防御。 云奕被邱刚浩护体的灵气掀飞,双手握紧的长歌剑也被震落,甩在了地上。 邱刚浩转过头,那双眼睛已经发生变化,整颗眼球是黝黑的,角膜又是乳白色,中间的瞳孔又是圆圆的一个黑色小点,他额头上出现两个隆起,像是角又并非是尖锐的。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他张开嘴,声音如同滚雷,又听不出惊讶还是愤怒,满嘴的尖齿闪着寒光。 这边的动静让侯余意收了心思,转头再次扑向不听,刚才完全体的不听已经精疲力竭难以招架,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状况下的它。 四道半月形状的锋利刀光飞向不听,同时封锁不听常规能够躲闪的途径,和侯余意摸索出来可能行动的轨迹,目标都是不听的脖子,他打算直接将叼着东西的头颅切下来。 不听的速度骤降,同时脑袋使劲往后仰。 欻! 它左侧的胡须被整齐的切断,锋利的刀影,险些让它也失去自己的下巴。 只是它选择降速,自然也在侯余意的预料之中,一猫一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侯余意张开大手抓向不听,五指覆盖着尖锐有力的气势,明显是奔着直接将不听捏死而去。 眼看大手将近,不听已是手段用尽、回天乏术,它还想再挣扎朝着一旁跑去,大手已经啪的一下,捏住了不听的身子,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 “啊!”不听仰头发出惨叫,它张开嘴,发光的东西在不听口中滚动。 侯余意伸出左手就准备将东西取出,哪知那东西在他就要触碰到的时候突然融化,亮光顺着不听的喉咙眨眼间就流淌入它的肚子。 侯余意不清楚这般变化的缘由,不过他的反应极快,右手迅速发力猛捏不听,打算直接开膛破肚,从不听的身子里再取出来。 可此时的他无论怎么用力,却无法将五指合拢一丝一毫,手中不听的身躯比那天星陨铁还要坚硬。 “砰!”不听的身子向外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热量,侯余意再也无法将它拿捏在手中,抽身迅速后退,热量滚烫,整个空间似乎都陷入了火海之中,但是不见一丝火焰。 “呕。”不听干哕一下,一张黄色的符箓被不听吐了出来。 一道锋利的、刺痛人精神的、裹挟着莫测气息的红色剑气形成,它的周围空气瞬间扭曲变形。 “嘶。”陆文涛和冯忠同时眉头一皱。 第214章 火云,流星 “嘶。”陆文涛和冯忠同时感觉到突然出现的、无法忽视的锋芒刺痛自己的精神力,眉头一皱;浑厚的灵气倾泻而出,反应迅速又不显得慌乱。 两人释放的灵气在没有施展法术转换状态的情况下,都几乎要实质化,呈现出明显的边界,泾渭分明。 “咔嚓。”一声清脆的,听上去又不太明显,却又传遍了整个冀城的动静出现,像是蛋壳破碎。 轰!轰!轰! 那巨大的灵剑虚影,犹如沉睡在大地深处的巨龙,一朝破土而出,裹挟着无尽的威势,直冲天际。 它的红色剑气如烈焰一般耀眼夺目,之前天空中汇聚在一起的白云,都被映照出耀眼的火光,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燃烧殆尽。 那剑气宽数十丈,长达百丈,无视陆文涛和冯忠是怎样防备的动作,也没有朝着他们二人飞来,直插云霄。 “快去!” 冯忠毕竟见多识广,而且经验丰富,哪怕自己眼皮在频繁跳动,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危险,他还是注意到有三道微小的黑色身影被剑气带到了空中,立刻开口提醒道,并已经朝着那边奔袭而去。 剑气飞出的地方,已经是大量的烟尘弥漫,随着灵剑虚影升空的气流,也被带着飞腾了起来。 飞溅的石块儿、木头,从空中坠落时砸碎了不少屋子顶上的砖瓦,人们的惊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距离城中事故最近的,大都是城中的大户或是衙门差役们的住所,要么厚着脸皮,随着陆明入葬的队伍出了城,要么就是有些身手,事发突然也还能勉强应对。 - “卧槽!”云奕看着自身周围充斥着红色的云彩,感受着滚烫的气流,一脸的震惊;再低头看向自己脚下,下方的云朵稀薄些,能勉强看见一座带着弧度的方形黑框,还有一群小黑点从脚下掠过。 那叽叽喳喳的慌乱的叫声,无不说明着它们的身份。 云奕向上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下方缓缓拉住,直至他悬停在空中一瞬,那只手又立刻用力一拽,失重感瞬间传来,身子如同陨石般朝向下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飞速向后移动的红云。 片刻的不知所措被云奕立刻抛掷脑后,他一偏头,发现背后的剑鞘中空无一物,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还在那片神秘的空间中,与邱刚浩交手,不,不能算是交手,是他单方面被吊打。 甚至连吊打都算不上,邱刚浩就在原地站着不动,云奕就已经被护体灵气掀飞,长歌剑也在那个时候掉落在地上;对方手中霎那间汇聚一道灵气,正准备顺手解决云奕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剑气吸引了视线,下一刻,便是云奕现在身处的地方。 “喂!云小子,你居然真的没死!”一道惊呼声从身旁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让云奕心中一喜,赶忙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只圆圆的脑袋从云朵中转出来,惊喜又兴奋的看着自己,四肢和尾巴用力的拨弄,就像是在水中游泳的时候一样,不听也迅速靠近云奕,直至它滑到云奕身边,用爪子紧紧的抓住云奕后背的衣服。 “云小子,刚刚那一剑是我打出来的!”不听兴奋的说着,言语里满是骄傲,“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想是想,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以后有空再说,我可不会飞,你现在能不能想想咱要怎么安全的落到地上。” 云奕扯着嗓子喊道,不听眼看对方明明很用力的样子,可声音细小到听不清的程度。 “你怕不是个傻子,说得我都听不清,能不能在这里说。” 云奕这才察觉到,不听是在自己的脑海中跟自己说话,而他现在也发现,自己原先漏洞百出,如同筛子的精神力识海,如今已经自动修修补补,能够开始存储精神力了。 “我是说,咱俩现在要怎么才能安全回到地面上,我不会飞,你可别说你会啊!”云奕有些着急,哪怕是通过精神力交谈,竟也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气。 不听皱着眉,在精神力识海中“大嗓门”倒是不会吵到耳朵,但还是会刺激到自己的精神力,虽效果不强,也还是会有不适感。 “御剑啊!你不是剑修嘛!”不听咬了咬牙,带着点恶趣味似的,有样学样的“大声”喊道。 云奕的不适感更加严重,他左半边脸用力,上下眼皮挤在一起,“别闹了,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了途遥剑,我拿什么御剑飞行,快说写有用的!” “啧,我蹲在你背上,就是这么撞到地面,我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不听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云奕的脸色瞬间错愕。 还没等云奕开口骂不听“没良心、见死不救…”等等污言秽语,不听又惊呼了一声:“你的剑呢!?” “你说长歌剑?这个时候它应该就在下面的空间里,或者被带出来的,掉在哪个角落。” 云奕将准备用来描述不听的话都吞了下去,言语平淡的说道;不听没有从里面听出对自己玩笑的不满,反而感受到了一种生死看淡的躺平。 “卧槽!你的剑要是在的话,我还能试试咱俩和之前那样,用我的精神力加你的灵气合作,短暂用「御剑术」控制住它,哪怕不能真正御剑飞行,稍微减缓下落的速度也是能够安稳落地的。” 看清形势的不听也慌张了,它的爪子都情不自禁的用力,穿透了云奕在刚刚的冲击中,破损的衣服,扎在云奕的身上。 “嘶。”云奕扯了扯嘴角,却又不敢打断不听思考的状态,毕竟他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 这个高度的空气要比上面浓厚了些,云奕艰难的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合拢,接着两只手分别变换着各种手势,异形内丹飞速旋转着。 都快要死了他也顾不得隐藏,「吞星纳月」毫无保留的运转,像是贪婪的鲸,要一口吞下面前所有的鱼虾。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疯狂的涌向他,从下面往上看去,他就像是水中漩涡的中心,汇聚而来的灵气带动气流,进而带动了空中弥漫的火红色的云朵,紧密地围绕着他,如同一朵盛开的醒目的曼珠沙华。 他体内的灵气如同奔腾的江河,顺着经脉汇聚于身前,不断加固、叠加,最终形成一道厚厚的龟甲般坚不可摧的盾牌,掠夺而来的灵气也根本无法在他体内停留,迅速通过经脉被盾牌完全吸收,使其变得更加坚固。 虽然他对现在的情况束手无策,可不代表云奕会就此认命,就算是一定会撞向地面,他也要尽全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小心!”不听的惊呼声传来,并用爪子拉扯云奕的衣服。 云奕在不听的拉扯下,本能的朝着一边移动了一寸,一道锋利又急速的灵气攻击擦肩而过。 “这都没弄死他?”在云奕的牵引和对方的攻击下,汇聚的云朵已经变得稀薄,不听也看清了出手攻击那人的样子,还是侯余意。 不过侯余意也并非完好无损的全盛状态,大半的头发像是被火焰烧毁,脸上的皮肤至少有四处脱落,露出下面鲜红的血肉,乌黑的嘴角挂着血迹,身上的衣物也是被刀砍剑刺般千疮百孔。 和云奕一样,他也是任凭自己从空中坠落的状态,若非是云奕的「吞星纳月」间接驱散了云,他还不知道这小子也在空中。 一击没中,他的手中便又开始酝酿起另一道法术。 就在侯余意第二道攻击出手的瞬间,云奕也终于在空中艰难的扭动腰腹,将后背留给地面,而将正面面朝对方。 同时转过来的,还有他在身前汇聚的龟甲盾牌,那道攻击刹那间抵达,砰的一声闷响,云奕的龟甲盾牌瞬间被削薄了一层。 云奕也因为侯余意的法术猛烈撞击的力道,更快速的朝着地面射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听尖叫着,现在的它哪怕是身在云奕下面,也不用通过抓住云奕后背的衣服稳住身子,因为云奕向下的速度太快,它被下面的空气拍在云奕的背上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明明是猫爪在上啊,怎么换成猫猫就不对了!” 侯余意望着云奕,看着对方如流星般疾速坠落,冷笑声中带着不屑与嘲讽。 他深知,即使自己的攻击未能致命,云奕以如此速度撞击地面,也必然是粉身碎骨。 侯余意深吸几口气,调整内息,运转内丹,试图效仿云奕在身前汇聚防御法术的方法,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冲击。 然而,他的内丹已经全速旋转,能够牵引的灵气范围也已达到极限,尽管他竭尽全力,从周围掠夺而来的灵气却微乎其微,仿佛是在沧海中汲取一滴水。 “啪!”就在他手段尽施,仍是颗粒无收,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上。 他身子一震,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咳咳,那小子有古怪,他施展的吐纳术让我觉得太熟悉了,又觉得让我很烦躁。”随着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连绵不绝的灵气,进入他的体内,滋润着他的经脉、丹田、四肢百骸。 侯余意依旧是打了个冷颤,不止是进入体内的灵气阴冷刺骨,而且说话的声音虽然带是邱刚浩的声线,可语气的气息,都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瞳孔逐渐睁大,因为他发现自己下落的速度不止是没有继续加快,反而是越来越慢的在减缓。 侯余意后头看了一眼邱刚浩,只见那熟悉的脸上一双陌生的纹路都不同的眼睛,黑点散发着黑光,盯着下面。 - 云奕见身后没有追击,他再次在空中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的面前的龟甲盾牌向下,不听也总算是回到了上位。 眼看冀城在眼中越来越大,城中的各处街道、院落也越来越清楚,不听大喊道。 “死马当活马医了!云小子,灵气别做龟壳了,这些就已经足够,再加也不影响后果,都给我!” 云奕也不清楚他面前的龟甲叠加了多少,就算是被侯余意打碎了一些,现在也应该有个千百层,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借助「吞星纳月」掠夺来的灵气全部输送给背上的不听。 也幸亏是他们飞的足够高,一直不断的下落移动,才让云奕能够强行夺来这般海量的灵气,若是呆在一个地方,第一次鲸吞后,就不会有后续及时的补给了。 “快来!快来!”不听的精神力立刻裹挟着云奕输送而来的灵气,它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三瓣小嘴一开一合,发出轻轻的,“喵喵喵”的声音。 云奕没有精力去关注不听的动作,维持着面前的千百层叠加在一起的龟甲已经是精疲力竭。 一只只如同蚂蚁一般渺小的黑影终于在云奕的眼中露出了真容,那是一位位身穿差服的衙役、打更人,此时这片区域内已经没有普通百姓,都是严阵以待的“同僚”。 - “那是…”冯忠凝视着空中坠落速度最快,距离他们也最近的黑影,胡须与头发已经飘起,状态调整到最佳,随时准备出手,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云致小子!” “又是云致?”陆文涛的目力不及冯忠,就算是施展了瞳术,也没有对方看的清楚。 陆明对云奕是信任的,所以冯忠同样也是信任他,更何况陆明死亡的真相都没有隐瞒对方。 所以与陆文涛第一时间质疑的反应不同,他想到的是云奕接触到了事件的真相,而非事件的起因,毕竟这小子的修为他是知道的,远没有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本事。 “这速度,怕是要出事。”他看见云奕身前的灵气盾牌,眼中仍是担忧,可他也不会飞行,这种带着龟壳的冲击力度,他更是不敢上去接一下试试。 嗡! 突然,坍塌的石块废墟中,一道震动声传来,接着一道寒芒从中飞出,直射天空。 第215章 邱刚浩,还是巨鹿?(最根本的「规则」) 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它的速度极快,不止是陆文涛和冯忠,在场的诸多差役们都抬起了头,目光紧盯着那带着白白的尾焰在空中留下一趟醒目的痕迹的,一柄神光熠熠的,长歌剑。 “云小子!成了!大爷我成了!”不听惊喜地,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呼喊了两声,可惜云奕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听不清。 长歌剑飞速朝着云奕射来,气势恢宏,势如破竹,而且还是剑尖向上的飞行,这样速度才是最快的。 它仿佛有智慧一般,还会根据云奕在空中的位置调整方向,就像是某种射出必中的弓箭法宝,云奕就是它这次的目标。 “嗡嗡嗡!” 刺耳的震动声,从云奕身后的天空中传来,云奕还没回头,就看见下方的冀城被慢慢出现的黑影覆盖了许多区域。 如芒在背的感受让他心中大警,一转头,只看见一颗巨大的、漆黑的,表面轮廓却闪着金白光晕的球状物,在邱刚浩的手中缓缓成型,还在不断扩大。 “你小子身上的气息真是让人讨厌。”他咧着嘴笑着,声音竟能传入云奕的耳中,要知道不听在他背后说话他可都听不清楚的。 说着,邱刚浩动作轻松的甩了一下手腕,那漆黑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漆黑球体,快速朝着云奕落去。 “不好!若是让这法术落下,冀城必将毁灭!”冯忠吹胡子瞪眼,他双手立刻掐在一起,双腿分开微微弯曲保持半蹲的姿势,脚下的地面上由灵气延伸,连接,像是有人落笔,画出一幅圆形的画卷。 恢弘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涌现,陆文涛下意识地往一旁退开好几步,同时震惊地看着冯忠。 一直以来他都不清楚这位父亲身边的老人究竟有多么高深的修为,此时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让他瞠目结舌。 冯忠左手掐观音指诀,右手拇指内扣在手掌,手掌变得通红,表面有浮现着一层金光。 “喝!”他的喉咙处传来一声怒喝,右手朝着天空拍去。 陆文涛抬头凝神看去,没有冲天的灵气,没有夺目的异象,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突然,下落的漆黑球体停滞了,一道淡淡的金色手掌的虚影拍打在它的下方,将它托住。 冯忠的右手往下一沉,面部涨红,额头上的血管突起,他紧紧咬着牙,缓缓转动手掌,并开始弯曲五指,做出握掐的动作。 天空中的手掌虚影稍慢一些,不过动作与冯忠是一致的,可是那五指扣在黑色的球体表面以后,再也无法收缩一毫。 - “啪!” 像冰块一样清脆的破裂声音,云奕面前层叠了千百道的龟甲盾牌被飞来的长歌剑刺碎了好些,也将长歌剑固定在了他的身前。 长歌剑向上的冲击力,作用在龟甲盾牌上,也完全抵消了云奕向下的速度,云奕在这一瞬竟然停滞在了空中。 “咳,咳咳。”胸口传来沉闷的感受,刺激到云奕干咳了两声,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动的偏移了方位,好在有龟壳的缓冲,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没有被自己的灵剑刺死,险些被震成内伤。 不听见长歌剑已经来到身边,它脸颊上的白色小胡子抖了抖,长歌剑立刻自己从龟甲中抽了出来,然后调转了方向,用剑柄朝着云奕,立刻飞到云奕的身下。 “云小子你搞快点!踩着它咱俩快些下去,不然一会儿要是兜不住了,咱俩还得摔下去。”不听急切地催促着。 云奕只觉得现在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毫不犹豫,在空中调整姿势,双脚小心翼翼地踩在长歌剑上。 要知道之前御剑飞行都是使用的途遥剑,而途遥剑也并非是这么“瘦小”,身为能够飞行的法宝,是可以在法术的引导下改变形态的玄妙宝物,每每御剑的时候,它的剑身都变得足有成年男子的肩宽,不止是站着,就是坐在上面打坐都没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云奕就算是顺着长歌剑的剑身站着,脚的左右两边仍是超过的长歌剑的边沿,好像他随时都可能从剑上摔落下去,这般情况弄得他头皮发麻。 - 漆黑球体的上面,被遮挡了视线的邱刚浩皱着眉头,因为自己投下的攻击停滞了,没有继续向下坠落,也没有爆发出毁灭的冲击。 他的左手拎着侯余意,此时已经恢复了过来,不过他的皮肤表面泛着紫色的纹路,像是藤曼爬满了身子,还随着他的呼吸一次一次的跳动着。 侯余意撅起嘴,两边的脸颊鼓起,接着从口中,朝着漆黑球体吹出一口气,气息绵延悠长,维持了很久。 “咔!” 漆黑球体下面托着它的手掌虚影出现裂痕,地面上的冯忠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 “突!突!突!” 一声声尖锐的破空声,契合着一次次闪烁的光芒,如同万箭齐发,遮天蔽日;地面上这些汇聚在这里的衙差们,只要是有修行在身的,无不朝着天空的中那将太阳取而代之的黑日,竭尽全力地挥霍自己体内的所有灵气。 都是在衙门里面学来的法术,是消耗最小,威力最大的,对灵气利用效率最高的法术;面对“黑日”可能不够看,可架不住它足够的多。 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那一道道灵气攻击,大部分都捶打在手掌虚影的手背上,还有一些透过指缝,直接与“黑日”撞击在一起。 手掌虚影开始越来越淡,“黑日”完全被停在了空中。 陆文涛也没有落下,他屏住呼吸,左手握住右臂,右手耷拉着慢慢抬起,接着右手手掌突然也朝着“黑日”摊开。 “「一击·破千军」!” 千万道灵气在他掌中汇聚,骤然朝着“黑日”飞去,灵气幻化做一根笔直硕大的长枪,甚至将在风中摇晃的枪樱都描绘了出来。 枪尖刺中“黑日”,千钧力道汇聚在小小的点上,那一瞬的停顿都不易被察觉,「破千军」就一击扎入了“黑日”里面。 纵使是脱手的法术,“黑日”的状况邱刚浩还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只见他毫无征兆的侧身偏头,与此同时,「破千军」长枪一击穿透了“黑日”枪尖从他的身侧掠过,猎猎的风将他的衣服吹的呼呼作响。 “黑日”在空中分崩离析,开始消散,地面上无论是出手的,还是没有能力提供帮助的,都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邱刚浩并没有被长枪击中,那「破千军」的锋芒也并未伤他分毫,可他看着“黑日”破碎,仍是一脸的阴沉。 “我还是很讨厌你们这般动静,吵吵闹闹的,你们就该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的跪着!” 震天响的宏大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在上空炸响,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压下来,所有人一时间都噤声不语,内心生出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像是脖子上贴着一柄锋利的冰冷的刀刃。 - 云奕踉跄地落在地上,脚从长歌剑上踩在石板上的时候,险些没有稳住身子,双腿一软朝着前方摇晃着跑了好几步,不是他终于稳住身子站稳脚跟,而是他撞到前面的砖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不听就要机智很多,它在云奕肩上的时候,眼看云奕站不稳,就猛然用劲儿,从对方的肩上跳到地上,相反方向的速度抵消了,所以它落得轻松平稳。 “你要不是,踢我这一脚,我还撞不到这里。”云奕抬手扣在上墙的砖缝,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从砖头上蹭下来的灰。 这时,邱刚浩那熟悉的声线,陌生的声音传了下来。 不听抬头眺望着,它眉眼间尽是思索和沉重,“它,它怎么这么像那只鹿!” “谁?”云奕被不听着没来由的一句话问懵了,下意识开口问了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嘛?东边有大龙,西边有飞鸟,南边有怪蛇 ,北边有巨鹿 。” “你说它就是北边的巨鹿?”云奕睁大了眼睛,邱刚浩的身形还在空中,下落的速度很慢,所以看上去是小小的一个点,不过云奕还是隐约看见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个黑影,头顶两只角,若说是鹿,也确实有些相似。 可云奕越看越觉得熟悉,他快速的回忆着,从今天往前推,一张张画面在脑海中掠过,终于,他还是想了起来。 “不对啊,这个样子的,之前在好几处地方都见过,周作、老鬼丁柴,他们最后施展的手段里,几乎都有黑光化作这种两角的轮廓,他们不是巨鹿?” 面对云奕的疑问,不听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看的外表,眼睛能看到的,永远只是一种「相」,它可以是真实的,也可以是虚假的,可以是对方想让你看见的,也可以是你自己的脑子想让你看见的。” “所谓「相由心生」,那不过是一道枷锁,我一直以来分辨不同的人,都是依据气味,精神力的气味,或者说是魂魄的气味;每个个体,无论是人类还是精怪,是山川还是草木,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不被枷锁束缚,也无法被篡改,乃是这世间最根本的「规则」。” 云奕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不听这么严肃认真的教诲了,追溯到上一次,还是传授他「炼狱」的时候。 不过涉及「规则」的话题还是太过高深,云奕也听不明白,他只知道,不听不是看样子记人或物的。 “要不你去打个招呼,看看是不是你的旧识。”云奕伸着头,试探的说道。 “只是像,但还不是他,兴许是有些关联,就和凤羽山中那两只“神鸟”一样。”不听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听大爷你不打算打招呼,你还有两个选择要做,”云奕吃力地扯着嘴角,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也对你熟悉熟悉,从而放弃手里的“大宝贝”,要不咱现在跑,没准儿还跑得掉。” 一道如墨般深沉的半圆形黑色光幕横亘在身前,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下方衙差们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都轻松地阻挡了下来;这些攻击确实如同雨点一般,数量繁多却毫无威力可言。 就连稍作恢复的冯忠,连同陆文涛一起出手的攻击,也被邱刚浩轻易地避开,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灵动,在空中躲闪像是在地面上那般轻松自在,信手拈来,他可不至于傻到硬碰陆文涛那种破坏力极强的「破千军」。 同时,邱刚浩的另一只手中由黑色的灵气缓缓汇聚成了,显然他有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被他拎在手中的侯余意,此时就漂浮在他身后,双手张开贴着他的后背,整个身体像是被黑色的灵气扎成了刺猬,面目狰狞,看上去极为痛苦。 那黑色的长枪逐渐成型,枪身上跳动着黑色的电弧,发出震耳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次真的是雷声。 “嘁!” 黑色长枪被他用力向下投掷,出手的位置,连带着往前的每一处,都荡漾起一圈一圈的音浪,别看它细小,可蕴含的力量没人敢忽视。 长枪是附带的莫测气势,让下面一众人等瞬间丧失了抵抗的心理,那是一种认命了的消极情绪,迅速开始扩散蔓延,哪怕是冯忠这种历经年岁的老人,也同样深陷其中。 就在众人都没有反抗的余力,黑色长枪又即将落在地上。 “锵锵。”像是什么东西的鸣叫声,骤然出现,响彻云霄。 接着,一道速度更快的青绿色光芒,从冀城的北城门方向突然飞来,笔直的朝着黑色长枪撞去。 没有选择避其锋芒地撞击长枪的枪杆中间,而是就这么直直地与长枪的枪尖撞在一起。 针尖对麦芒,空气瞬间凝固,声音也即刻消失,那青绿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高速旋转,已经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现在,云奕终于是能听见声音了,不过耳朵是在嗡嗡作响。 第216章 陈木至,巨鹿见大鸟? 黑枪与青芒还在纠缠不清,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就在此时,又有一道完全不弱气势的青芒再次升空,凛冽的气息直逼邱刚浩的面门,一股势必要将他斩杀由此的气势。 眼看邱刚浩威势惊人的攻击被挡下,同时还有更强力的反击,云奕长松了口气,他朝着攻击出现的方向眺望,可惜这个方向上的道路并非笔直,他没能第一时间看见出手相助的究竟是何人。 “难不成是那个老先生?”云奕想起之前在东城门出手制服方寸山的杨凯超,能有这种手段的,想来也就是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物,才能有如此气势手段。 邱刚浩面色铁青,他伸手凌空抓握,那青芒被他五指紧紧锁住,青芒附带的巨大力道带动他的手臂又移动了一寸,锋芒毕露的尖刃就距离他的脸颊不过三指,气流将他本就没有打理的头发吹得更乱。 啪! 他眯着眼,青芒飞矢在他的手中断成两截,黑色的液体从他的手掌,顺着半截青芒飞矢缓缓流下。 突然间,他仿佛是一支破碎的,失去浮力支撑的气球,毫无征兆的加速坠落,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无论是冀城内汇聚于此的衙差们,还是向他射出青芒的存在,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毕竟,能够飞行可是绝妙的能力,进可攻退可守,而邱刚浩此时还没有显露出虚弱的状况,看上去不像是会主动放弃优势的愣头青。 邱刚浩化作黑影猛撞在地面上,本就是碎石遍地的,立刻被扬起了灰尘,他的身形被遮蔽在烟尘里。 在场的众人如临大敌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法术在身子外汇聚成防御,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奕同样也是如此,好在有不听在一旁帮衬,他不必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噗。 云奕没在他这个位置看见邱刚浩的踪迹,但也听见了动静。 人影在烟尘中出现,人影越来越黑,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烟尘先是被急速奔跑的邱刚浩撞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又被他背后带动的气流吸在身后,就像是一根灰色的大狼尾巴。 身上空无一物,背后的侯余意也不见踪影,一身素衣显得格外轻便。 双手有粘稠的黑色污泥状的东西迅速出现,蠕动,眨眼间便汇聚成一根黑色长枪,不同于他在空中射下来的那种,而是有着明显清晰外形,通体反光的玄黑长枪。 长枪贴着他的身子旋转,最后落在他的手中并往前一捅。 枪尖浮现一道黑色的龙首样子,雷霆怒目龇牙咧嘴,直扑陆文涛和冯忠而去。 他的目标明确,地面上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个老头儿,就算陆文涛射穿了“黑日”,他也仍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威胁,更何况是在「城源」空间甚至不敌自己一只手的云奕,哪怕气味让他反感,仅此而已了。 一朵莲花迅速在冯忠的脚下浮现,淡粉色的花瓣,一瓣接着一瓣层层叠叠,迅速合拢,顷刻间就将冯忠包裹在里面,严密无缝。 裹着黑龙龙首轮廓的长枪径直的扎在淡粉色的荷花瓣上,没有激烈的反应,也没有刺耳的动静,那花瓣极富弹性,在黑龙的穿刺中往后坍塌,枪尖却无法深入花瓣分毫。 邱刚浩冷笑一声,双手手掌按在枪杆上,一上一下用力一搓,黑枪迅速旋转,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抬腿,脚掌重击在枪尾。 “看我扎穿你这龟壳!” 黑枪再次向前,龙首张开嘴,仿佛发出一声长啸。 嗡嗡嗡。 莲花再也经受不住,震动着,摇摇欲坠随时要被捅穿。 “老邱!你原来不是欺软怕硬的人啊!”一声深沉的男子声音,宏大且响亮,越来越近。 邱刚浩没有理会,口舌之快毫无作用,对方要是能出手,也绝不会与他过多废话,他再往前一步,抬脚准备再补上一击。 “还真不是你啊!”这一道声音传来,已经能听出人到了近处。 三道青芒从街尾飞来,紧跟在它们后面的,则是那头发黑白相间陈木,他嘴上轻松逞快,眉眼间闪着严肃的神色。 包裹在冯忠身体周围的花瓣出现缝隙,就像是一只瓷瓶,一旦出现裂口,便再也不再坚固,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花瓣裂开,又立刻被黑枪上肆虐的气势撕得粉碎,洋洋洒洒像是下起了花瓣雨。 青芒已至,速度威势不比之前弱,仿佛这种法术手段的消耗,对陈木来说不值一提。 砰! 第一道青芒撞在黑枪枪尖,它那势如破竹的气势终于被减缓。 砰! 第二道青芒接踵而至,没有间隙的再次撞击在枪尖,黑枪再无前进的势头,完全被停止。 砰!! 第三道青芒猛击枪尖,黑枪被撞翻,在空中翻滚着,邱刚浩立刻伸手接住,后退了两步卸下黑枪传来的力道。 “呼呼,呼呼,咳。” 冯忠喘息着,“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抱歉,我还以为会在老陆葬礼上动手,来得晚了些。”陈木朝着冯忠使了使眼色,冯忠也立刻意识到其中的缘由,唧唧嘴,到嘴边的抱怨又被咽了回去。 “你也是的,怎么只守不攻啊?”陈木扭了扭脖子,左手握着一把通体翠绿、晶莹剔透的长弓,线条流畅,弓身光滑,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两端像是黏贴着两根鲜艳的羽毛,一根青色,一根红色,在风中摇曳生姿。 “这个邱刚浩不对,无论是手段还是招式法术,皆和此前不同,我自知不是他对手,贸然攻击难免露出破绽,怕是我还撑不到你来的时候。” “退!”陈木明白其中道理,也没有废话。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银锣大人?老邱?还是神遗教的护法?”陈木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摆弄着黑枪的邱刚浩,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像潭水一般平静,又如深秋的寒夜一样凄清。 然而,他那深不见底的潭水上,泛起细小的波纹,一片竹叶轻轻的落在水中。 毕竟,以前他们一起共事许久,更是私交甚密。两人都没能正式修行的时候,曾一起不知疲倦的追捕逃犯,也曾一起经历过流寇土匪的埋伏袭击,身负重伤逃出生天。 只是,如今的邱刚浩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在这一刻,陈木的心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他眨了眨眼,那细小的波纹被抚平,右手搭在弓弦上。 欻!欻!欻! 扣弦,全力满弓,松手。 一次崩弦飞出三道青芒,成品字射向邱刚浩。 左手阳握枪杆,掌心向上,右手阴握枪尾,掌心下扣,一幅太公钓鱼势。 右手用力,左手沉稳不动,枪尖在枪尾的运动下或刺或晃,叮!叮!叮!三声脆响,并将三道青芒尽数打落。 邱刚浩偏了偏脑袋,对方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睛变回了原先的模样,闪过一丝恍然的神情,“陈松?!” 接着,面带痛苦地眨眼摇头,眼睛又变成了白眼黑点。 他鼻子隆起皱纹,龇着牙,脸上的每一寸肌肉轻轻抖动,面目狰狞恐怖,“你手中的东西哪儿来的,把它的本体给我!” 邱刚浩嘶吼着,脚下踉跄了两步后迅速上前,左手托枪,右手送枪,一记青龙献爪,枪出入龙。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完全弥补了距离上的不足,出手的瞬间,枪尖就刺到陈松的面前。 陈松侧步躬身,黑枪刺空,接着邱刚浩晃动手臂,改枪为棍,枪尖也跟着他的手臂节奏朝着陈松的脖颈处拍打。 低头,翻身,后脚踩在枪上,将枪身向下压,企图将枪尖踩死在地上,同时拉弦。 又一道青芒飞矢在翠绿色的弓上迅速成型,陈松毫不犹豫松开手指。 长枪被重重地力道踩在地上,邱刚浩也因此动作混乱,青芒趁机顺着枪身,直射他的胸口而来。 邱刚浩果断松开左手,侧身躲开青芒,接着右手用力一拉枪身,如他所料并没有帮助黑枪脱困,但这也并非是他地目的。 借助右手的拉力,他迅速贴着枪身旋转,立刻近身陈松。 就像通背拳以长击短,邱刚浩的双臂如同两条灵活的鞭子,啪啪作响,化作千万道手臂的幻影,抽打向陈松。 此时长弓被陈松用成了形状奇异的棍子,他握着一端,一边阻挡着邱刚浩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还找准机会,在对方的破绽之处抽打。 两人来来回回,一时间难分上下。 “嘶,邱刚浩已经这么离谱了,陈松居然能和他打的难解难分。”云奕听见动静的时候,躲着烟尘也看见了全程,包括邱刚浩对冯忠出手,乃至现在的和陈松交战。 “不听,他俩现在是什么修为,我只能感觉到两团炙热醒目的火焰,看一眼都灼伤了眼睛。” 此时的不听也看得极为认真,不过和云奕不同,他关注的并非两人,而是它们的气息。 “嗯…”不听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很难说,他们出手的威力似乎达不到超凡,可气势又和超凡没有区别。” “你能看见笼罩在邱刚浩身后的虚影,对?”说着,它又像是要求证什么似的,开口问了句。 “没错。”云奕点了点头。 “不只是出现那个虚影的邱刚浩像是巨鹿,现在我觉得那柄长弓也熟悉,和大鸟的气息很相似,就连配色都一模一样的;就好像是他俩都借用了外力,超凡的气势是外力带来的,实则他们俩都没有达到。” 不听说得是推测,云奕听在耳中就觉得很契合现在的情况,因为见识少,所以他敢下结论。 “什么虚影?”身后传来一声疑惑,还有轻轻的喘息声。 云奕一回头,就看见范特西跑了过来。 “你,看不见邱刚浩身上笼罩有东西?”云奕左眼眯着,试探着开口问道。 范特西看着云奕奇怪的表情,郑重地朝着战斗中的两人仔细看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更加疑惑的摇了摇头。“看不见。” 这个情况却让云奕愣在原地,他眼中逐渐惊恐,又赶忙掩饰下来,他可不想被谁注意到自己的不同;与此同时,哪怕是不谙世事的不听,这个时候竟然也识趣儿的闭上嘴,保持沉默,半天没有说话。 “什么东西?”范特西见云奕和不听都不再说话,追问道。 - “嘶嘶。”邱刚浩咧开嘴,从尖锐的牙齿缝隙呼出白色的雾气。 黑长枪变成了黑短棍,在邱刚浩的手中依旧是虎虎生风,和陈松的翠绿长弓抽打碰撞在一起,“你这身修为是它给你的?” “我还以为,你现在只会站在远处长弓射箭呢?”邱刚浩表情时刻在变换着,可他看上去越来越轻松,似乎这个状态的他已经开始融合之前的记忆。 陈松已经感到了吃力,就好像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就算自己变换了节奏,也只是勉强对抗,破绽和漏洞依旧没有消失,被邱刚浩追打的十分难受。 砰! 翠绿长弓从中间裂开,断成两截,但陈松面色不改,他抓住一端,松开另一端。 咻!咻! 当他挥动手中这一半弓的时候,弓弦如同一条灵动的蛇,带着另一半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迅猛的自上而下敲打向邱刚浩。 邱刚浩动作流畅,立刻抬手,举起短棍,可惜这次落在棍上的是弓弦,而另一端的弓,却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朝着他的后背捶打而去。 断弓,抽打,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是在瞬间完成的,让邱刚浩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一击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后背上,险些将他打趴在地上。 “卧槽,这是什么兵器!”范特西被吸引了视线,一脸震惊。 邱刚浩连连后退,目光警惕的盯着对方手中的形态各异的“长弓”。 “这是什么兵器!” 第217章 同归于尽? 陈松手中的动作威猛有力,又轻盈自如,仿佛书画大家挥毫泼墨,娴熟自然,完全不像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打磨。 随着他身子的转动,两截长弓在他手中交错旋转,翻腕击长,有点像通背拳的意思,又远比通背拳灵活。 邱刚浩挥动手中的黑棍抵挡着,虽正面的攻击总是能被他准确的挡下,可另一截由弓弦连接着的部分,行动的角度刁钻,犹如毒蛇出洞,几乎次次都能找准缝隙击中自己。 若是换了寻常对手,普通武器,这种攻击都无法破开邱刚浩护体的灵气,但陈松并非普通人,是逼近顶尖的大修行者,手中的长弓也不是凡品。 别看陈松的攻击每次击中邱刚浩看似轻描淡写,就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动静,甚至对方的衣衫都没有流下任何破损的痕迹,实则邱刚浩的体内早已是翻江倒海般,难受异常。 邱刚浩立即改变策略,他身子连连后退,同时手中动作更加迅猛,以防止陈松乘胜追击。 直到两人之间的拉大到三丈远,邱刚浩才右脚支撑身子停止后退。 只见他手臂一抖,手中的黑色短棍便旋转着迅速延长,最终变幻成了一根黑色长枪,黑色的枪尖上,映照着天光,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邱刚浩冷着脸,还倒是使用弓箭的陈松,只擅长远程骚扰,近身搏斗难免疏漏,哪知对方手段诡异,手中武器更是前所未见的,哪怕是融合了之前的记忆,陈松的手段也和记忆力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黑色长枪在他手中摆出滴水势的握姿,枪尖低,枪尾高,枪头如同毒蛇吐性,一收一放,朝着陈松的下盘攻去。 纵使那两截长弓能够施展的攻击角度刁钻,却也失去了能够硬碰硬的刚性,挥动的过程中,并没有在力量发挥到最大的时候打中长枪,它的攻击往往只运动了半程,就已经和长枪碰撞在一起。 砰!砰!砰! 邱刚浩紧握黑色长枪,碰撞的声音沉闷无比,如同两头巨兽在互相角力;可对于陈松来说却是事倍功半,长枪也只是在碰撞中偏移了一丝,陈松还是需要配合身子移动更多的距离,才能够躲掉对方的攻击。 眼看陈松一时间落入下风,范特西的脸上带着焦急,伸手从背后一抽,那根粗壮的铁鞭被他握在手中。 “你不会是要去帮忙?”云奕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又面带好奇的神色打量着对方,“你分辨出来了应该帮谁?” 云奕本就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范特西稍微用力就挣脱开来。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战斗。” 范特西没有理会云奕的提醒,前进的身子突然爆发出极快的速度,直奔邱刚浩的背后而去。 手中的铁鞭猛烈地朝着对方砸去,铁鞭上包裹着锋利的灵气外壳,用来抵消和破开对手的护体灵气,这是修行者一贯的手段。 “哼。”邱刚浩没有转头,只是眼睛往后一斜,甚至根本没看清身后来的是谁,握住枪尾右手放松,左手握紧枪杆用力往回收。 枪尾从他身侧,向着身后射出,目标不偏不倚的,捅向范特西的胸口。 果真还是一寸长一寸强,手臂加长铁鞭的长度,都没有触碰到邱刚浩的衣角,黑色长枪的枪尾实实在在的打在范特西身上,好在不是枪尖,否侧定是被锋利的枪尖破开了护体灵气,皮开肉绽,甚至重伤濒危。 枪尾支撑在地上,双手握在枪杆上,支撑身子旋转,抬手,除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外,其余三指的第一、二节向内紧屈,一掌凌空推向摔飞还没落地的范特西。 收掌的轮廓外溢,漆黑的掌印迅速拍向范特西,邱刚浩不再关注,扭头踢枪,枪身旋转,如同舞棍般随着他的身子转动变换着左右,枪尖枪尾轮流抽打。 此动作难以伤敌,可正好挡下了从陈松手中又偷袭射来的几只青芒,那断成两截的长弓,竟在他手中又合在一起,变回了长弓的模样。 “真能变回来!”邱刚浩不怒反喜,眼中闪着贪婪的光,右手握枪,夹在腋下,朝着陈松摊开左手,大声道:“把它给我!” 陈松的胸脯起伏着,眼角微微抽动,这是除了面对真正超凡脱俗的修行者,最棘手的一次,本以为现在的自己能够信手拈来。 “还是小看了能够成为护法的存在,也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苦笑着,吞了吞口水。 “怎么?不拿到我手里的东西,这是不打算走了?”拉弓如满月,凝神瞄准,两人现在的距离足够陈松给他来一发大的。 冲击!再攻! 邱刚浩似乎根本感受不到恐惧和害怕,陈松也没有料到对方会选择这么冒险的举动,换做是他认识的那个邱刚浩,绝不会这么选择。 没时间犹豫,陈松已经松开扣着弓弦的手指,嗡的一声震动,一只更加耀眼的飞矢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宛若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疾驰而出。 在飞矢的外部,浮现出一只青红色相间的大鸟形状,这只大鸟栩栩如生,双眼闪着灵动的光,仿佛拥有了生命,带着灵智,死死的盯着邱刚浩。 它的翅膀如同钢铁般坚硬,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寒芒,仿佛可以撕裂虚空。它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看到这只大鸟,邱刚浩的表情从平淡变得有些畏惧,他皱着眉,心中再次升起一丝厌烦,飞矢上传来气势让他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它撕碎。 已经迎上前来的他想要躲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鸟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邱刚浩只能拼尽全力,抡着手中的黑色长枪,黑色的枪杆似乎融化了,又似乎是增添了许多,黑色的如同污泥般涌动着。 他的枪法犹如疾风骤雨,快捷无比,横身一挡,用力一顶,接着枪尖扎向大鸟腹部,再往后方一甩。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有着青红羽毛的飞矢大鸟,被他轻易地甩开,朝着身后远方的天空射去。 邱刚浩立刻转身,长枪横挡在身前,生怕陈松再次出手偷袭,眼里看到的却是身子有些耷拉着,喘息着还在恢复体力,看上去十分疲惫的对方。 陈松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做不得假,邱刚浩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真实状态,不是虚张声势和诱敌深入。 “趁他病,要他命!”这本就是它们曾经的生存法则,也是这天地间的「规则」之一。 长枪再出,宛如苍龙探海,势如破竹。 长枪出手已是难以改变的结果,可同时,邱刚浩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是带着锋利气息的鸟鸣声,带着烈烈飓风的飞矢,没有朝着他期盼的方向离开,不知什么时候竟掉了头,又无声无息的回来。 若非是它的气势逼人,甚至可能在极为关键的时候偷袭自己。 邱刚浩松开手中长枪,他不能放弃如此绝妙的机会,这飞矢也是法术的一部分,只要能够就地斩杀施法者陈松,那么法术将不攻自破! 他瞪大双眼,双手张开,掌心相向,十指的之间和手掌中涌现出如墨汁般的黑泥,并立刻与对面手掌中的黑泥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粘稠的网。 接着双臂用力张开,黑泥在他的撕扯中骤然扩大,虽然“线”更细,可网也更加密,犹如天罗地网一般,向飞矢笼罩而去。 都说了那只青红色的大鸟眼中闪着灵动的光,仿佛是一个鲜活的、带着智慧的生命。 大鸟竟做了个收缩翅膀的动作,在那一刻,大鸟消失了,就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划破空气的箭,轻松地从那黑泥形成的罗网空隙中穿过。 黑泥罗网本就在邱刚浩身前不远,眨眼间就已经抵达。 邱刚浩感觉到一股剧痛传来,他的胸口被大鸟啄出了一个血洞,他的身体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他像一颗陨石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落点处的灰尘被冲击到向四处散开。 他胸口的破洞处,黑泥和红色的血肉混在一起,蠕动着的,如同无数条黑色的蚯蚓在他的胸口翻滚,仿佛一幅恐怖的画卷,让人触目惊心。 他挣扎着翻身抬头,艰难地望向陈松,眼中带着愤怒与怨恨。 就在他落地的不远处,陈松的身体也被一把黑色的长枪洞穿,死死地钉在地上,让他无法动弹。 鲜红的血液里混杂着青色和黑泥,顺着陈松被洞穿的胸部伤口,沿着黑枪枪杆缓缓下流,看上去格外的醒目和诡异。 画面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两个开膛破肚的人,两个“怪物”相互对视。 陈松的嘴角挂着血液,也是青红相间又泾渭分明,他脸上带着释然和些许嘲弄。 这样的表情落在邱刚浩的眼中,他的身子剧烈的抖动着,也不知道是被对方刺激了,还是胸口的大洞带来的剧烈不适。 他趴在地上,四肢用力的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只能像一只被打断腿的野狗一般,维持不了身子。 在一旁又是躲闪,又是伸头的云奕看完了全部过程,此时在他眼中,那副躯体,从四肢到躯干,全部都在向上升腾着细微的黑色烟雾,并在邱刚浩的身子上方开始汇聚。 “别等了!就是现在!”陈松还没有断气,居然还能嘶吼出如此大的动静。 “咳咳咳。”原来也远没有那么离谱,陈松大喊之后,一个劲的咳嗽,每一声咳嗽就会吐出血液,伤口处涌现的也更多。 “来了!来了!”冯忠严肃认真的大叫着,他一直躲在暗中恢复体力的,此时就算没有达到最好的状态,也已经足够应对这个时候的邱刚浩,哪怕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什么特别。 “「双生莲华」!” 他双手解印,一道金光从他体内涌现,紧接着脚下绽放出一朵金莲,同时在无法动弹的邱刚浩的身下,同样也生出一朵金莲。 金莲带四十九朵花瓣,坐下莲座生九颗莲子,耀眼夺目,又光辉神圣。 两朵金莲无论是旋转的速度,开始开合的动作,完全一致无丝毫差别。 别看这法术展现出来的效果不俗,但大概猜测到一些真相的云奕,还是会认为冯忠的手段难有成效,哪知在他的视野中,邱刚浩身上溢出的黑色烟雾真的停止了,并且被限制在了金莲内。 他喜悦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就已经看见另一边金莲中的冯忠额头满是汗水,明显十分吃力。 与此同时,陆文涛猛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左手从身上怀里摸出一张黄纸,右手剑指出,用牙齿直接咬破手指,一滴晶莹剔透,带着浓厚生命气息的血液流出,被他按在黄纸上。 “赦令!聚!” 冀城的四个正方位发出嗡嗡的动静,接着一道道青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陆文涛掌中的黄纸上汇聚。 若是邱刚浩这个时候还在天上,就能看见从四个城门处,连接着所有的城墙,一道道灵气朝着这边飞速而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整个上空盖住了。 陆文涛皱着眉,似乎并不满意眼前的情况。他来不及深究,一掌朝着冯忠拍去,凝聚而成的灵气团像是落入水中的细小雪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忠的气势骤涨,双手捧在一起,缓缓合上,邱刚浩脚下的金莲也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合拢。 “你!休!想!再!将!我!关!起!来!” 沙哑的,又尖锐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沉沉怒吼,震动刺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抓住所有人的心脏让它们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冯忠的手停止了合拢的动作,他眉心流出一滴鲜红的血液,嘴唇乌紫。 此时陈松的脸上再也没有胜券在握的表情,他挣扎着想要再次出手,可将他钉在地上的黑色长枪纹丝不动,他也没有力气将自己移动出来。 “如此恐怖的气息?!” 一袭白衣,如同谪仙降临人间,杨凯超满头白发,长须飘飘然,如同雪花般洁白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他的目光无视了所有人,直直地落在邱刚浩身上。 第218章 行尸 杨凯超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没有任何先兆,到来的一路上居然也没有人注意,就仿佛是凭空出现后再也没有移动位置。 他的身体看上去仍然略显瘦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气势,也不见夺目的异象,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老头,面容慈祥,只是精气神比寻常老头要好些,没有一丝佝偻的身子,让人不禁想起那句古话:“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在场有许多新打更人,当然这是对杨凯超来说的,都是他离开衙门以后进来的,自然是不认识他,那好奇的视线没有一丝间隙,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打量的目光,哪怕是偷偷摸摸的。 杨凯超也并不在意,在这片看上去混乱的街区里,在他的视野中,有且仅有面前的两道身影,一匹断肢残躯的“鹿”,一只苟延残喘的“鸟”。 “杨头儿?!”那些新来的小崽子们不认识,陈松怎么可能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大人,曾经就是他们的直接上司,也是冀城打更人们的定心丸。 “杨头儿!快!邱刚浩被侵染了,现在已经失去了神智,不再是他,快些解决它!” 陈松的心脏激动的剧烈跳动,每次跳动都让他承受胸口莫大的痛苦,可他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情绪。 在这之前,他与陆明密谋的时候,就从对方那里了解到这位大人还活着的消息,不过陆明曾告诉他。 “杨大人年事已高,距离超凡一直都只有一线之隔,可这最后半步路,本就极为困难,乃是超脱凡俗的脱变,大人这些年也一直都在追求这个目标。 可惜肉体会衰老,我不懂修行,却也知晓修行是锤炼筋骨,打磨内丹,收纳灵气的过程,那腐朽的身躯早就无法容纳多少灵气,没了灵气的滋养,肉身又难免的枯萎。 大人已经为冀城付出了许多,早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程度,就是凭借这一股执念,才让他又支撑了十多年,我实在是不忍心叨扰大人出手,而且,上次捕获方寸山大人出手后就销声匿迹了,我想大人的路要到头了。” 杨凯超眨巴眨巴眼睛,这才从那只大鸟的影子中,隐约看见了陈松的样子。 “陈小子?”他轻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笑容像是春天里绽放的花朵,天真无邪的笑容又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张开双臂,像是显摆似的朝着陈松亮相一般展示着。 陈松皱着眉,他本以为杨凯超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陆明所说的,成功迈出了最后那半步,可对方表现的心智又难以支撑他的观点;他心中有些焦急,张开嘴又想提醒。 “噗!”冯忠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化作细小的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即将合拢的手掌中间炸开。 脚下的金莲迅速暗淡,花瓣凋零,一直都和它保持一致的,邱刚浩脚下的金莲也同样如此。 冯忠连连后退,面部涨红,踉跄中坐在地上,右手手心向上放在腹部,左手竖着置于面前,表情痛苦却依旧咬着牙,口中念念有词,繁复冗杂,又听不清的呢喃声传出。 同时他的身子周围浮现出淡淡的金光影子,那是一个巨大的光头模样,衣袍敞开袒胸露乳,眯着眼睛笑着。 “和尚?佛门修行者!”这样的形象云奕可不陌生,就是放大增肥版的张壮壮,这时他才知晓冯忠的传承来源,也才意识到为何这个老者总是不轻易出手,毕竟大魏国禁止传教,佛门道场也都全部荒废,以魏帝对佛门的态度,这要是被人捅上去,怕是难以善了了。 邱刚浩只是忌惮的看了一眼杨凯超,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还是迷糊的痴呆的表现,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扑向被黑枪钉在地上的陈松。 他眼中带着黑芒,双手已经融化成了黑泥那种百变的形态,群狼环伺,邱刚浩不打算再同陈松多废话,想要将对方整个都“吞”下去,那么他带着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自己的。 “你休想!”陈松咬着牙,双手紧握胸前的枪杆,浑身上下气血翻涌,手臂上青筋暴体,一道混合着红绿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那本就黑白相间的头发终于在此时,顷刻间全部变成了银白色。 啪! 枪杆断裂,他的双脚总算落到实地上,根本来不及适应、恢复,他立即收回手臂,接着手臂环成圆形,两只手的手掌也是在中间镂空一个圆形空间,一声尖锐的鸟鸣从他口空喷涌而出,又通过手中运转的灵气扩大。 那声音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耀眼夺目,又如同九天之外降临的雷霆,震撼人心,声音掀起空间内的波动,音浪远比邱刚浩的速度更快,瞬间与对方碰撞在一起。 它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能劈开黑暗,斩断邪恶;又似一道闪耀的光,能照亮黑夜,驱散阴霾。 陈松的脸上开始出现皱纹,不是被音波带动的风吹成的,因为他停止了鸣叫以后,那皱纹依旧挂在脸上。 邱刚浩停住了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双手也恢复了正常人手的状态,目光呆滞,耳朵里缓缓流出浓稠的黑红色血液。 云奕的目光落在邱刚浩的头顶,现在对方的身躯再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而在对方的头顶上,那黑色的烟雾凝聚成了一只带着巨大尖锐鹿角的形态。 陈松的目光同样落在那黑色的烟雾上,就连有些“稚嫩”的杨凯超,此时也恢复了睿智的眼神,看着黑色烟雾,而在场的其他打更人的视线,则还是在邱刚浩与陈松身上来回打转。 感受到那黑色烟雾形成的样子,居然又注意到自己这边,云奕心中大惊,赶忙躲开眼神避免与对方接触,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自己能够看见的事实。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量!”那声音细微又深刻,接着云奕就感受到一阵阴风急速袭来,本能的就想反抗。 那阴暗的、让人心生厌恶的感受随着一阵风从他身子周围掠过,却没有任何停留。 “你是…”云奕听见一句迟疑,转过头便看见此时黑烟背对着他,黑烟是淡淡的,当然就能透过它隐约看见它面前的东西,是杨凯超周身跳到的灵气挡住了对方,云奕知道原本在这个方向的人是谁。 “你先走!”杨凯超恢复了全部的神智,他沉声道,果然从他身后,一道身影疾驰而去,就是范特西。 “你的气息很高深,气势却又如此贫弱。”杨凯超挥了挥衣袖,黑烟竟被他打散的身形,不过很快又汇聚在一起,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在场的衙差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还以为杨凯超又产生了什么幻觉。 “小娃娃,你居然敢拦我!你怎敢拦我!”鹿状的黑烟怒吼着,如利刃般锋利的精神力波动瞬间席卷全场。 那些本就修为不高的衙差们,此时更是被吓得抱头鼠窜,就连冯忠周围那道巨大的和尚身影,也险些被拦腰斩断。 杨凯超面不改色,还是和一个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他轻缓地捋着自己银白的胡须。 “是「规则」的力量,若是全胜的你,我终归是敌不过的,不说俯首称臣,也定是退避三舍,现在的你这种残缺的状态,也只是气息唬人罢了。” 说话间,杨凯超挥动双臂,两手在空中各自画圈,在他的控制下,灵气盘旋着,与他连在一起,就像是舞动了丝带,朝着鹿状黑烟缠绕而去。 “就当作是我踏入超凡的贺礼,你再祝我掌握规则,迈入圣境!” 杨凯超越说越兴奋,眼中冷静的睿智在这一刻也被狂热的贪婪所取代。 “就凭你?”鹿状黑烟不屑的说道,动作却没有耽搁,既没选择硬碰硬,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跳动着身子,在灵气丝线组成的螺旋中,如同一位舞女般灵动。 相较于邱刚浩和陈松那激烈的正面交锋,杨凯超和鹿状黑烟的交手就显得过于平淡,不只是能够看到的事情的人本就没有几个,更是一个主动出手,而另一个一直在躲闪。 别看杨凯超此时占据上风,可他始终没有一举拿下对方的机会,纵使一直压制着对方,可对方看上去仍是游刃有余。 看上去对方似乎是在拖延时间,但杨凯超此时又想不明白对方在等待什么,难不成还有援军,有助力? 叮! 就在鹿状黑烟一退再退,就快被杨凯超从四面八方乃至地面天空各个方位,都堵死了行动的路线,他却一反常态的往前踏出了一步,尖锐的角撞击在灵气 形成的丝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握住,收紧,见鹿状黑烟不再躲闪,杨凯超立刻回收灵气,那交错纵横,形成一张巨大罗网的灵气立刻收紧。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如同炮弹出膛般震天响。 碎砖块堆砌的废墟爆炸开来,无数细小的石头朝着四周飞溅,同时带起茫茫烟尘,这些也只是寻常的动静。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烟尘中骤然冲出,不,是飞出来,双腿并拢,双手紧贴在身侧,脑袋朝着杨凯超,就真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射了过来。 杨凯超不愿意放弃捕获鹿状黑烟的机会,只能先松开自己的左手,接着做出向上掀的动作。 在他与那道飞速靠近的黑色身影中间,土地刹那间隆起出一面墙壁。 轰! 黑影的头不偏不倚的,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上,墙壁瞬间土崩瓦解,七零八落,而黑影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嘶!”杨凯超不得不再次松开右手,旋转手掌朝着黑影推去。 飓风突起。 接着左手举起,凌空抓握,然后张开和右手合并在一起,两只手的掌心都朝着黑影,黄色的电弧包裹着旋转的飓风,径直朝着黑影射去。 黑影的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低,身上的衣服被飓风和雷电撕扯的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的皮肤。 那是不同于常人的黄色或黑一些的肤色,也不是修行者打磨身子可能留下的古铜色,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皮肤的表面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如同根须一般的纹路,又像是刻上了某种怪异的字体。 电弧打在他的皮肤表面没有任何变化,自然也就不可能击伤他的肉体。 趁着杨凯超无暇顾及自己,鹿状黑烟化作一道流光,顺着他的掌中的飓风,迅速与那道身影接触,并顺着对方的七窍,立刻钻进那道身子的体内。 明明方才的废墟中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之前出现在空中的第三人,已经是死亡的状态,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侯余意,却一记耳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打得响亮。 “这个人没有了什么的迹象,是行尸!”不听也察觉到了云奕的想法,连接着他有所恢复的精神力提醒道。 “行尸?!”云奕一愣,这种手段他只是听说过,却不曾见过。 一个生命是分为实质的身躯,和虚无的精神,缺一不可。 其中精神,也就是灵魂,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哪怕是离开了实质的身躯,在特定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有修行的可能,只要能够修行,就仍有成长乃至超脱凡俗的可能。 但身躯却是不同的,世间本就存在相似乃至一模一样的肉体凡胎,离开了精神,便没有任何肉体能够独自存在,更别提修行,这也催生了一种另类的永续的邪法,那便是行尸。 灵魂占据失去灵魂的身躯,从而达到生命形态的圆满,后续可能达到的成就要比单纯的灵魂形态更高,也更加简单。 不过毕竟不是自身原始的身躯,排斥、腐朽是不可避免地,每一次脱离同样要经历痛苦与烟消云散的风险,所以哪怕有人回去做,也会是那些没有后顾之忧的大门派大势力,或是走投无路搏一搏的赌徒。 “小娃娃,我有点饿了!”侯余意咧开嘴,那尖锐的牙齿流下贪婪的口水,眼珠子也变成了之前邱刚浩的一点墨黑的状态。 第219章 冀城齐聚 位于冀城的东城门,就在前不久,方寸山曾企图从这里逃离,与冀城的诸位打更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在那场激烈的战斗中,金锣杨凯超展现出了绝对压倒性的力量,将方寸山稳稳地拿下。 如今,东城门附近已经有许多重新搭建的房屋,虽然比较简易,也好过露宿街头饥寒交迫要强,毕竟早晚的天气有天壤之别的温差。 当然,这里仍然还存在许多破损的废墟,没来得及清理,城墙上留下的痕迹,如今已经被新生的细小藤蔓所覆盖。 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摆在街道旁,洪浩轩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手臂支撑在桌上,面前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却也并没有挪动过位置。 他看上有些局促,手指情不自禁地相互揉搓着,目光也没有一个确定的聚焦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看着街道上偶尔来往路过的行人。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安,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还带着许多迷茫,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对面的桌上。 孔赢头戴帽笠,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举手投足间的轻松自然,说明他此时心理并无多大压力,或者说对即将到来的情况早有预期。 现在除了要从此处出城的商队,或是住在东城门外的农户,往来的人并不是很多,观察留意起来也并非多么耗神的事情。 只是他们俩并没有等来邱刚浩,孔赢第一时间便感受到地面传来的细微震动,来不及分析其中的原因,在城中间的位置,他们的正西方向,一道巨大的灵剑虚影从地下刺向天空。 灵剑光彩夺目且气势恢宏,就算是在最边缘的城门,也能感受到它的形态巨大和浓浓的锋利剑意。 洪浩轩立刻站了起来,又下意识的看向孔赢,人在危急的情况下会寻求强者的庇护,此时的他就像是受惊的兔子。 “孔大哥!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明明他看上去更加年长,可这个时候也是毫无头绪地脱口而出,并越过桌子,三两步跑到孔赢身旁。 孔赢缓缓抬头,表情严肃目光凝重,这种威势的法术,怕是只有顶尖大修行者才能施展。 “冀城内还存在绝顶剑修?”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杨凯超那仙风道骨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摇了摇头,动作迟疑缓慢,现在是谁施展的这一记飞天斩云剑已经不重要了,就像洪浩轩开口询问的,现在要做什么? 邱刚浩并没有在东城门出现,就连云奕也没有前来,虽然城中的动静引人注目,但有用的信息又太少,他无法准确的推测到底是城中已经和邱刚浩正面接触,还是对方的声东击西。 “再等等。”孔赢沉声道,毕竟他也是个打更人,师兄更是宜城的金锣,他自然而然的知道一些隐秘的情报。 这种岁月悠久的城池必然布置极多,有些暗藏其中的前辈,就像是杨凯超那般的,哪怕没有几个,存在也并非不可能,那道剑光没准就是这样的人物出手,而自己只需要盯紧城门这边,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即可。 接着,在他的感知中,城里不断传来交手的动静。那动静并非犹如雷霆万钧般震耳欲聋,而是无声的海浪般一波儿接着一波儿。 这股气息与势,与灵气迥然不同,犹如洪流滔滔,裹挟着无尽的威势,横跨大半个城池,都能传到孔赢这边。 这完全不同的气息与势,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他,让他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此时此刻的他,犹如万千只蚂蚁在胸口上爬行,痒得他心头发慌,恨不得立刻赶往事件的中心。 他的思绪变得浮躁起来,像一阵狂风,将他的理智吹得零八落。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于是,孔赢闭上双眼,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吐气。 「清心诀」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钟鼓一般,一声强过一声。他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就像一片湖泊,表面上虽然还有些涟漪,但深处却已经恢复了宁静。 这次的动静要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惊人,恰逢城主陆明逝世,城中许多大户没了信心,大包小包的装着能够方便携带的所有金银财产,一股脑的向城外逃去。 冀城拢共就只有四个城门,哪怕是东城门这边还比较破乱,仍有不少人往这边赶。 突然涌现的大量人群,让城门口值守的衙差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应对也有些捉襟见肘。 他们没有接到消息,就算是简单的烟火信号也没有,所以哪怕城里的动静很大,他们依旧不能擅离职守,可面对人山人海逃难的百姓,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到底是放行还是封锁。 “人太多了。”孔赢拍桌而起,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城门,本就手忙脚乱的衙差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被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当场亮了兵刃。 “哐!”一声清脆的锣声敲响,声音传遍城门这片混乱的人海,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大户商贾,甚至值守在此的差役们,都被这一声锣声,震慑在原地。 一道道目光投来,有畏惧,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孔赢可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他趁着这些人被震慑住的间隙,纵身跳到城门前。 “这位大人看着面生…”衙差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手中的兵刃更是握的更紧。 孔赢没有身穿打更人的制服,手中也只有一面铜锣,更是面生,他们职责所在,又是这般不寻常的场面,自然万分小心。 “喏!”孔赢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之前来冀城的时候,被邱刚浩临时征调的时候,给他的一块儿身份铭牌,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衙差接过铭牌仔细一瞧,确认了东西是对的,这才收起武器,恭敬道:“大人是来传消息的嘛?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人该怎么办?” 孔赢摆摆手,接着转过身面向鸦雀无声的百姓们,朝着城门边的石狮子一翻手腕,一道强劲掌风骤然射出,那石狮子爪下的石球立即崩碎。 本来还蠢蠢欲动的人群,更是如同被恶狼盯上的羊羔般,瑟瑟发抖。 不过他们没有实力和权势的优势,可还有人数的优势,于是就有人因为躲在人群中,自以为不会被注意到,便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喊着。 “现在冀城风雨飘摇局势不定,这位衙差大人莫不是要将我的锁在城里等死!” “对啊!快让我们出去!” “让我们出去!” “…” 孔赢面沉似水,对于他来说,这些人聚集得再多,甚至都不如一群凶悍的盗匪有威胁。 他那冰冷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扫视着面前的乌合之众,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被他手指点中的那个人一脸懵逼,疑惑中更带着惶恐。 孔赢的手指微微一动,示意那人躲开,就这么轻轻一拨,后面的人便有样学样,如潮水般迅速退让开来,很快就让出了一条半人宽的通道,直至孔赢没有再拨手指,就这么指着一个瘦弱如同猴子,又身穿明显锦绣华服的男子。 那人有些不知所措,想往旁边挪动,躲开孔赢的手指,却没人给他让出位置,他的额头已经冒出豆大的冷汗,衣服遮住的双腿也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方才叫的很欢啊。”孔赢冷冷的开口,那人身子一软,企图伸手去拉拽身边的人来稳住自己,却被别人轻松躲开,整个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更是不敢抬头朝前看,就盯着地面,用余光看着孔赢的脚尖。 孔赢冷哼一声,这种欺软怕人贪生怕死的人,对他们出手都是侮辱自己的身份,不过还是要杀猴儆鸡,朝着对方抡了一下手臂。 啪! 几乎是同时发生,一声清脆的耳光,瘦猴大户偏过头,两颗牙齿带着血液飞出,弄脏了一旁另一个人的衣服,不过那人不敢多吭一声,还往人群中挤了挤,生怕被孔赢注意到。 孔赢不再理会他,朗声道:“冀城内的动荡只是暂时的,倘若诸位若是想出城也是可行的,不过需要让我审查一番,若是没有异常,便可以通行。” 说罢,孔赢侧着身子,露出身后内城门通向外城门的通道,既然有了更高官职的大人,他们也就听从孔赢的指示,让出了一条道路。 “不过我还是奉劝诸位,莫要走得太远,动荡只是暂时的,你们没有护卫雇从、不带马匹马车,这半日的功夫怕是只能去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若是再遇到些土匪流寇…” 孔赢没有继续说完剩下的话,想来他们也清楚,见人群被自己震慑,一时间没人敢上前,他有些不耐烦的继续道:“若是不来,就给我滚回去,之后擅闯者,斩!” 人群中一阵短暂的小声议论后,一位身穿素衣的大汉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就像是一块被拼凑起来的破布,补丁的颜色各异,让人眼花缭乱,他的胡须杂乱无章,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野草,毫无美感可言,更是蓬头垢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乞丐;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仿佛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心翼翼。 孔赢左手掌心朝上,铜锣被托在手中,他只是瞄了一眼大汉,并将注意力都放在铜锣身上,直到大汉已经从身边经过,就进了城门通道。 本以为孔赢所说的审查,是想趁机从他们身上盘剥钱财,此时见大汉安然通过,那些犹豫的百姓这才放下心来,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城门口涌去。 不过内城门虚掩着,每次能通过的人数本就不多,在衙差们的大声呵斥中,这些人才乖乖的,三三两两的上前,又都害怕落了下来,仍是拥挤在一起。 直到所有人都通过,铜锣也没有动静,孔赢既松了口气,又提起的精神,那就说明城里的交手动静很大概率与邱刚浩有关。 “大人,城里的动荡,真是暂时的?”有衙差壮着胆子,上前询问起这个面生的铜锣,还以为他是从别处新调任来的,动静的真相就与他们有关。 孔赢同样回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淡淡的说道:“守好你的岗位就行,少打听,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说罢,他不再犹豫耽搁,一挥手就往动静发生的地方赶去。 洪皓轩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看着孔赢越来越远的背影,咬了咬牙,立刻迈着步子快速跟了上去。 只是对方有修行在身,而他只是个稍微学过凡间武学的普通人,就连锻成龙骨的武夫都算不上,很快就连孔赢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 “侯余意”那如同黑夜明灯般的气场笼罩全场,完全不像是虚弱濒死的样子。 “想吃我?怕是会崩碎了你那一口的好牙!”杨凯超冷哼道,胡须凭空飞扬,全身裹挟着灵气,竟先一步扑了过去。 “嘁。”侯余意啧了一下嘴,手掌合起分别往左右一搓,一杆带着花纹的黑色长枪再次出现在手中。 砰砰砰! 杨凯超攻击先至,双手挥动的速度不快,侯余意却难以躲闪,只能在被对方近身之后的有限空间里,用枪杆抵挡。 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隔,右手握枪往后一收,同时转身,左手伸向身后握住收回的长枪,因为方向的变化,原本是回收的长枪又变长了前刺的状态,虽是枪尾,不再锋利也依旧是力道惊人。 杨凯超双手叠放,双腿轻盈一跳,双手用力下压,将枪尾拍向地面,不过这也导致他被对方拉开了距离。 侯余意没有留手,闪着黑芒的枪尖一收一刺,招招式式要直取对方性命。 第220章 无头不耽误动作,叫罗健来施展「绝灵」? “小娃娃,你果然达到了这个程度。”侯余意看着自己迅速又强力的攻击,被杨凯超用没有护具武器的双手和双臂直接挡下,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情。 嗡!长枪如龙,横扫而出,带着凌厉的气势,空气都被划破发出悲鸣,若是被这一枪击中,就算是钢铁铸就的墙壁也会瞬间粉碎。 就算杨凯超如今跨过门槛,跻身超凡,可肉体还是需要时间蜕变凡胎,此时还不到能够无伤硬接的强度。 后仰,脚尖轻点地面,杨凯超的身子朝着后方划去。 黑色长枪被侯余意趁机收在身侧,屈身伸头,紧接着撅起嘴唇,左手食指在嘴唇上面轻轻一摸。 呼呼! 急促的风声立即奏响,与此同时从他的口中喷吐出亮着黑光的火焰,没有耀眼夺目的光彩,仍能让人感受到它蕴含着的,极具破坏的能量。 在风的裹挟下,这道火焰如同一条无限延长的笔直铁棍,以惊人的速度直逼杨凯超而去。 杨凯超抬起左臂,左手掌心向前,下垂右手,右手手背向前,双手一阴一阳,开始在身前画圈,转到上面的手将掌心向前,转到下面的手将掌心向己。 双手的动作越来越快,伴随着双臂的动作,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面实质的灵气构成的墙壁。 嘟。 动静细微,如同棍子一般延长的火焰撞击在这面“墙壁”上,没有四溅的火花,也没燃烧起熊熊火焰,“墙壁”凹陷出一个小坑。 杨凯超双手先是将画圆的范围减小,往后收缩了一寸,紧接着立刻朝着前方,扩大手掌旋转运动的范围。 “收!”他轻声道,手中画圆的动作变为合拢、抓握,黑色的火焰被瞬间切断,那断掉的部分就成了无根之水,失去了气势,如同被装入了一只口袋,还被杨凯超拎在手中。 无形的口袋开始在杨凯超的手掌中旋转、压缩,慢慢变成一颗圆形的,表面一层淡淡的乳白色气流形成的膜。 他双手夹在白外黑内的圆球表面,圆球便开始飞速旋转,双手做出捧花的动作,并向侯余意猛地一推。 动作连贯迅速,没有丝毫停顿迟疑,圆球如同出膛的炮弹,化作一道肉眼无法看清虚影,射向侯余意。 “轰!”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被拉开,可在圆球惊人的速度面前,这点距离犹如近在咫尺。 杨凯超这边刚刚推出手掌,侯余意所处之地便瞬间爆发出狂躁的能量,如同地上原本就提前布置的阵法被引爆。 地面剧烈震动,烟尘四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在这弥漫的烟尘中,一道黑影向后飞射而出,这并非侯余意主动撤退,而是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打一般,向后倒飞而出。 “怎么和你的之前施展的气丹手段这么相似?”云奕的眼睛睁大,将方才这一系列动作乃至圆球的特点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听甩了甩尾巴,轻松地说道:“不过是对灵气控制的手段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只要你的精神力足够强,灵气就能在你手中变换成你想要的任何形状,这个小老头的修为明显比上次又有精进,应当是真正做到了超凡脱俗,肉体需要蜕变时间,但是精神力能更快达到这个程度。” 侯余意的双手各自抓握着半根棍子,黑枪在爆炸中断成了两截,同时他的手臂上也是血肉模糊,一样的红色的血肉中掺杂着黑色如同虫子般蠕动的东西,更是隐约能看见森森白骨。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看上去比方才更加严肃凝重,断掉的枪杆相互接触,便融合重塑成完好的样子,侯余意立刻用恢复的黑枪斜着扎向地面。 在黑枪的支撑下,他后退的速度减缓,只是双脚还没踩稳在地上,那道如雪白衣穿过了烟尘,衣衫依旧是一尘不染的干净,杨凯超大手一挥,直扑自己而来。 “草!” 他叫骂了一声,双手紧握支撑在地上的黑枪,整个人腾空,电光火石之间朝着杨凯超踢出双腿。 杨凯超被灵气扩大到脑袋大小的一掌,与侯余意的双脚中中的撞击在一起,侯余意顺势一个空翻,双脚落地后退数步卸下了力道,不过膝盖和腘窝传来酸疼。 “呸,这副躯体还是不够。”他恶狠狠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对方仓皇应对本就差些力道,更何况自己是主动先手的,杨凯超也只是被侯余意的这一脚阻了身子,并没有被踢开。 不只是侯余意不满的吐槽,这两次交手,杨凯超也发现了对方的底细。 手段诡谲甚至神秘,能够强行占据别人的肉体身躯,凭空造物更是传说中的能力,但施展手段的肉体并没有达到多高的程度,最起码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拖,这种强度的交手,那具躯体肯定要比我这副部分超凡的肉体要更先坚持不住,乃至崩溃。” 杨凯超此时心里就只有这个一个念头,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何况是拥有各种惊人手段的侯余意,他也不清楚对方还藏有怎样的底牌。 “不过再多底牌,也受限于那副躯体。” 眼看侯余意手臂上的伤口,在蠕动中正在缓慢的愈合,杨凯超心中有了打算,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再次迈步向前,以攻代守,攻守一体。 他的双手如同千钧山岳般沉重,脚下的步伐又如同水流般顺滑,以势压势,一鼓作气;杨凯超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般凌厉,顷刻间落入下风的侯余意还是将攻击勉强挡下。 交手的动静好似过年的爆竹作响,噼噼啪啪,一旁的云奕看的是眼花缭乱,很快便看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影。 交手的动作快过思绪,几乎全部都是凭借修行时候堆砌的经验和本能。 “不对。”杨凯超还是意识到,对方抵抗的力道应该比现在更强才对,一旦带上了质疑与思考,手中的动作就难免慢了一些。 也是这慢下来的功夫,他注意到侯余意的一只腿正在缓缓地滴落黑红色的血液,如同一颗颗绝美却致命的罂粟花,绽放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侯余意在应对自己攻击的过程中,他的动作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驱使,哪怕是会因为接下来的动作导致被自己的攻击击中,他也好像是没了神志一般,必须按照某种路线移动,仿佛那是他灵魂深处的某种执念,让他无法违背。 杨凯超看不透,但他知道,对方的布置肯定不是给自己提供帮助。 “破!” 看出对方接下来的三步走向,杨凯超瞬间提升自己攻击的强度,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他瞬间能够爆发出的最大力量。 速度快到没有声音,媲美通灵玄铁的手掌重击在侯余意的胸口,那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略微凹陷的胸膛。 侯余意面不改色,双手合十就要夹击拍打杨凯超的手腕,同时脚下的步伐没有耽搁,继续移动,一滴黑红色的血落在原地。 杨凯超立刻收回手臂,不明白对方手段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选择以伤换伤,还是要保存实力。 “既然打不穿他的身躯,那就锤爆他的脑袋!” 按理说侯余意这具身躯,抵挡不住他这全力的一掌,可现在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他的动作和侯余意如出一辙,不过他的手掌中闪动着雷霆电光。 双手合十!合十的位置,分别是侯余意脑袋两边的太阳穴。 手掌还未击中,侯余意的头发和太阳穴已经被雷电击中,发头化作碳粉,太阳穴漆黑焦香。 砰!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侯余意在就没了生机,他的脑袋当然也没有身子那般的强度,杨凯超的两只手就像是拍在西瓜上,那圆圆的脑袋也如同西瓜一般四分五裂,在手掌的挤压下,裹着血液的碎片向四面八方射了出去。 距离侯余意最近的杨凯超自然难以躲闪,自始至终都如同白雪般的衣服也沾染上了黑红的印记,那印记如同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搭配在一起像是一幅色彩张狂的黄泉画卷。 失去了脑袋的“侯余意”并没有立刻停下,双手还是迅速的抓握向杨凯超的手腕。 提膝,蹬腿。 杨凯超一脚踹在侯余意的身上,对方的双腿像是生了根,长在地上,身躯纹丝不动,被踢中的地方血肉横飞,借助反震的力道,杨凯超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身边没有了杨凯超的气息,也没有攻击打来,无头“侯余意”双手僵在空中,脚下的动作迟疑了一瞬,然后又继续行动。 “他…”云奕抬起手,指了指侯余意。 “都说了是行尸,脑袋就不一定是控制这具身躯的核心,而能够控制它的那个灵魂,到底躲在它身体的哪个部分,这本就是除了力大砖飞,巨力磨灭以外最难的、也是唯一的途径,特别是行尸实力不俗的情况下。” 不听的表情认真,突然眼前一亮,“哦,不对,还有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绝灵」,体质也行,阵法也行,控制的行尸的基础那个灵魂拥有修行者的身份,能够施展控制行尸的法术,若是能够制造「绝灵」空间,法术自然失效,灵魂与行尸就会被分开。” “我不会啊,不说我不会阵法,就算是会,我兜比脸干净,穷的叮当响,也无法布置啊,总不能青城的罗健现在能瞬间出现在这里?” 云奕摊开手,瞬间跨距离移动他听过,山上的书阁中的小册子有记录,可没有记录任何一个实例或是线索,只有简单的描述表达。 “你不会就去问问他们啊,城主府必定财大气粗,没准就有呢。”不听朝着远处的陆文涛和冯忠等人努了努鼻子和胡须。 “也对。”云奕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他毫不犹豫的迅速靠近陆文涛。 “小城主!”不等陆文涛开口询问,他抢先说道:“城主府有没有能够布置「绝灵」的手段?” “现在与杨大人战斗的无头怪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被人施展的行尸的法术,用精神力强行占据控制了肉身,「绝灵」能够使这种法术失效,就可以将那人的精神力逼出来。” 陆文涛虽然对云奕一直有一丝不信任,不过对方描述的情况与他认知中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就不存在误导自己的意思。 不过「绝灵」本就是少见的现象,对于布置阵法所需要的材料他也并不了解,所以第一时间没有考虑到这个手段。 “若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他脸色沉重的摇着头。 “呼。少爷,老奴有办法。”金色和尚虚影笼罩下的冯忠出了口,声音细微的说道。 看着冯忠的样子,陆文涛皱了皱眉头,“冯老,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以你现在的状况,你是想去下面见见我父亲吗?” “咳咳。”冯忠勉强的咧开嘴笑了笑,“没事的,这手段并非有多难,消耗也不大,没什么危险的,只是「绝灵」的效果只有一瞬。” “一瞬应该够用了!”云奕点了点头,按照云奕的说法,只要是一瞬的「绝灵」,足以逼出那道精神力。 云奕这种不在乎冯忠死活的态度让陆文涛频频皱眉,只是冯忠自己也在坚持,他虽然反对,也只能闭上嘴巴,手中揉搓着「城主令」,心中盘算着。 冯忠说干就干,双手上下层叠掌心相向,四指弯曲中间隆成球状的空间,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小巧的金色小人,在手掌间缓缓凝聚,也是和尚那光头的模样,不是严肃的盘膝打坐,而是慵懒随意的侧躺着。 - “呼次呼次。”洪浩轩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的跑过将近一半的城池,上次还要追溯到许多年前做小乞丐被狗追的时候。 “对,就是,就是地上躺着的,那个人,邱刚浩。”他伸手颤颤巍巍、指指点点、断断续续的说给身前的孔赢听。 孔赢来到此处已经有一会儿了,自然也看见了交手的杨凯超和侯余意,杨凯超身上的气势已经超过了他的师兄孔旭,就算如此,也没有将对方拿下,他这才没有贸然出手,选择按兵不动。 第221章 杨凯超施「九霄神雷引」,孔赢放「九幽灭魂钉」 杨凯超和侯余意交手的区域,刚好将孔赢与云奕隔开,而且云奕也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对面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孔赢。 哪怕是没有人与孔赢说明场面里的情况,他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判断,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场面上这些人的立场和阵营。 冯忠金光闪闪的样子,远比正在交手的两人更加吸引目光;只是他的略显疲惫的样子,和金光法术的景象,落在孔赢的眼中,和云奕陆文涛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 “佛教修行者?”他以前也接触过这类修士,自然是认得的,倒是没遇到过修为这么高的。“他也插不上手吗?” 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修行者居然也是这种状况,更加佐证了侯余意的不俗。 修行无论是走的什么路子,终归还是磨炼龙骨,打磨内丹,增强灵魂(精神力)的过程。 除开一些装腔作势、徒有其表的法术招式,真正越是影响大、范围广、夺人眼球引人注目的法术,就越是需要浑厚的灵气作为支撑,这就如同汹涌澎湃的江河需要宽广的河道作为基础一样。 同样,这也意味着需要更强的内丹,如同熊熊燃烧的篝火需要更多的燃料;需要足以承受力量压力的身躯龙骨,如同参天大树需要坚实的根系;需要能够控制引导的精神力,如同指路明灯需要明亮的光芒。 孔赢右手藏在身后,在他心中已经对侯余意有了评估,便知道寻常的手段难有作为,于是他偷偷的酝酿一招威势巨大的法术,体内的灵气缓缓汇聚在掌心,相比之下,牵引环境里的灵气就要细微许多。 他准备找个机会偷袭侯余意,为了不被对方提前注意,只能减小影响,增加法术蓄积的时间。 - 侯余意脑袋搬家以后,动作比之前稍微迟缓了些,脖颈处的血肉蠕动着,有往外延伸的迹象。 咻!手掌如刀,快速而且锋利,趁着侯余意的状态下滑,杨凯超趁胜追击,轻松斩落对方用来招架的胳膊。 脱离身体的手臂落在地上,手指还在活动、抓握,只是动作僵硬、扭曲,不再灵活有力。 杨凯超右脚贴着地面往前滑去,左手收回,右手五指弯曲成爪状前伸,紧扣侯余意断臂的肩膀,同时左手在收回的过程中紧握,整条手臂被蓝白色的电光包裹着,隐约能看见一只兽型利爪的虚影。 刹那间,左手骤然发力。 那拳头宛如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带着无穷的威力和速度,砸向了侯余意的胸口。 在那一瞬间,侯余意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吹气的气球一样,瞬间膨胀了起来,然后又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地瘪了下去。 他的胸口迅速地凹了下去,同时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凸起。 “噗!” 在那一瞬间,剧烈的冲击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中骤停,空气也瞬间凝固,那跳动的电光让云奕瞬间感受到脑子的麻木。 一股青烟升腾,侯余意的背上的衣物破开了一个大洞,同样破洞的,还有这具爬满了黑色藤蔓一样纹路的躯干,自上而下看去,就能通过圆润的空洞,看见还裹着电光的拳头。 不听的尾巴搭在云奕的脖子上,一股温和的精神力抚慰着他难受的脑子。“小看这小老儿了,没想到他这具腐朽的身躯进度缓慢,精神力倒是几近圆满,这一招大道至简,已经有触摸到「规则」的程度了。” 正在施法的孔赢和冯忠同样也被影响,呼吸停滞了一瞬,好在两人根基深厚,修为不俗,并未导致灵气紊乱。 至于其他修为尚浅,乃至才入门没多久的衙差们,各个面部涨红,就算是陆文涛,没有不听的出手相助,也是紧皱眉头,有些狼狈;反倒是在场唯一的普通人洪皓轩,一脸疑惑的偷瞄着那些人难受的模样,不明所以。 - 侯余意的身躯已是如此残缺不堪,像是被施展了定身的法术,在杨凯超钳制的手中半天也没有动静,气息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微弱,就像是一座毫无生机的石头雕塑。 嘀嗒,血液滴落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鸿雁的羽毛落入水中,几乎难以察觉。 云奕观察到冯忠动作的变化,立即转头下向杨凯超喊道:“杨大人!快闪开!” 话音刚落,冯忠便将手掌中托着的金身和尚送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线条,向着侯余意的脚下轰击而去。 杨凯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云奕的提醒被他立刻捕捉到,也就是冯忠出手的同时,他就已经松开自己的右手,并撤身后退,没有丝毫留恋迟疑。 嗡嗡嗡。 空气突然震荡,沾染上侯余意这具身躯内血液的地面,有许多已经被打斗带来的尘土掩埋,此时射出夺目耀眼的黑光,穿透尘土。 黑光断断续续,但也依旧能看得出是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区域,震荡的源头就是那圆形区域内的地面和空气。 杨凯超拉开距离的同时,也阴差阳错的跑出了射出黑光的圆圈,侯余意不在圆形的最中心,而是站在他最后一滴血流下的位置,不过仍是站在圆形的区域内。 啪哒! 一声清脆的,好似水晶碎裂的动静,冯忠丢出金色和尚小人出现了一瞬间的阻挡,最后仍是落在侯余意的脚边。 顿时和尚小人身上金光大作,如同太阳般耀眼但又缺少了炙热的温度,无数道凝成实质的金色光线从小人体内迸发而出,与那黑光交融在一起,又泾渭分明。 一股稀薄的黑烟从侯余意的身上跳了出来,立刻幻化成一只顶着两只硕大弯角的鹿头形象,那眼中还带着惊讶与慌乱,看着杨凯超又看向脚下熠熠生辉的黑光,转而露出邪魅的笑。 “「绝灵」?我阵已成,「绝灵」又能怎样!” 杨凯超见势不妙,手中隐而不发的雷电立刻化作一道长蛇,尖牙闪着锋利的电光疾驰而去,重击在圆形阵法的边缘,发出一声更加沉闷的撞击声,只是阻拦并未将它停下。 黑烟无需动作,也并无言语,黑光不再像光线那般直来直去,竟柔软如同丝带,而蛇形电光就像是落入狼群的肥羊,立刻就被黑光围了上来,并缠绕着,两三个呼吸间便停滞不前。 “宙合宙始,大道三千;寰宇内外,始于鸿蒙…” 繁复,拗口的音节从黑烟的口中缓缓道出,一字一句节奏分明有力,在场所有人各种频率的心跳,竟在此刻暗合上了节奏,整齐划一,体内更是气血翻涌。 杨凯超的眉头紧皱,他能感受到随着黑烟的口诀诵读而出,阵法内的灵气变得更加暴躁,也更加阴冷,同时自己体内的筋骨竟也开始有所变化,一点点的完善他的超凡境界,只是对方口中诵出的音节他根本听不清具体内容。 “宙合宙始,大道三千;寰宇内外,始于鸿蒙…”云奕的目光失去了焦点,喃喃的念叨着,突然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再也听不清,也听不懂黑烟的口诀。 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蹲在他肩上的不听,表情前所未有地郑重,正朝着他摇头。 “吾等超脱,非人非神;乾坤变换,虚实不存…”黑烟口中的口诀继续不紧不慢的缓缓诵出。 杨凯超左手掐指诀,右手挥动牵引灵气,对方的气势随着时间越来越强,他知道不能再让对方继续下去。 “「九霄神雷引」!”体内充盈的灵气倾泻而出,这具身躯此刻已经达到了完全的超凡境界,杨凯超也终于能够施展的出来他所学之中最强的招式,也是必须达到超凡才能够支撑他施展的法术。 天空中的云朵早被云奕从空中下落的时候,运转的「吞星纳月」给清理了干净,后来杨凯超与邱刚浩、侯余意的交手更是震荡的万里无云。 此时通透的天空中,凭空出现巨大的电光,一道、两道、三道…九道。 九道电光好似活物,在一点点的变得更加粗壮耀眼。 “去!”杨凯超咬着牙,朝着黑光阵法一挥手,九道雷霆立即倾泻而下,奔腾而去。 他喘息着,额头上的头发已经沾湿,没想到哪怕自己成就超凡,施展此等法术还是如此吃力勉强。 “来得好!”黑烟张狂的笑着,完全没有惧意,阵法的中央黑光凝聚,就像是从木管中喷出的水,不过是漆黑的,朝着天空,迎着九道雷霆而去。 黑烟不再去关注,似乎对结果心知肚明般自信。 “万万千千,臣服吾等!”一声尖锐的嘶吼,音波瞬间荡漾开来。 阵法中发光的地面隆起,是粘稠的黑泥,迅速汇聚成形状,有如人一般直立的,有四肢趴伏在地上的,有些带着兽耳、长角、利爪,不过无一例外,都是人类的面部,他们目光呆滞,如同雕塑般静止。 “瞬杀,「九幽灭魂钉」!”孔赢心中默念道,他的目光宛如地府中逃出的恶鬼,冰冷、无情、凶残。 他的右手骤然甩出,速度快如闪电,仿佛是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 一道毫不起眼,甚至无人察觉的细微东西,以远超感知的速度向着阵法中的黑烟射去。 没有碰撞声,破碎声,只听见几乎瞬间,黑烟的声音立刻停止,甚至连呻吟声和惨叫声都没有,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孔赢出手后便立刻跪坐在地上,吓得他身后的洪皓轩赶忙上前伸手搀扶。 “孔大人,你没事。” 孔赢的呼吸细微,张了张嘴,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就只能微微摇头。 感受到自下而上的黑光有所减弱,杨凯超将刚刚恢复了一些的灵气再次施展,增强「九霄神雷引」的威势。 「九霄神雷引」光芒大作,压制着黑光就朝着地面,朝着阵法和黑烟迅速袭来。 “你!该!死!”黑烟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声音又如崩山裂地般震响,愤怒滔天,他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甚至能从那看上去没有实体的额头上,看见暴露的青筋。 “他是不是…”云奕张了张嘴。 “没错,他‘漏气’了。”不听能够感受到云奕的想法跟情感,点头肯定道。 云奕感受到黑烟“漏气”了,不只是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在那一瞬间爆发以后,虚弱的太快,甚至看见了对方身上某处正在往外喷射淡淡的黑烟。 与此同时,黑光先是收缩,接着立刻变得更粗,好像打定了主意,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的要与天空中落下的九道雷霆一争高下、决一死战。 “千千万万,归于吾等!” 黑烟一声冷喝,那在阵法中成型的各种怪异的“雕像”,瞬间融化,在地上蠕动着,朝着黑烟汇聚而去。 与此同时,一声声出乎意料的惨叫声从衙差们的身上传来,就好像是疯狂传播的瘟疫一般。 那些发出惨叫声以后的衙差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抱头跪倒在地,颤抖着,蜷缩着。 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有人出现了异变,身上有些地方开始膨化,生长出毛发,尖锐的指甲、牙齿,瞳孔也透出颜色各异的光彩。 “「改运丹」?!”云奕惊呼道。 “不是,气息不对!”不听立刻否认,接着像是回忆起什么,“是咒!” 那些衙差们也确实没有像服用了「改运丹」的人一般,完全变成怪物,而是在变化的过程中,就融化了,变成粘稠的黑泥,蠕动着,迅速朝着阵法中的黑烟汇聚。 “啊!”这一声惨叫云奕听得清楚,他慌忙顺着方向看去,便看到那两熟悉的身影,“洪皓轩?孔赢?” 看到跪坐在地上,闭着眼的孔赢,和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惨叫的洪皓轩,他心中大惊,顿时就乱了方寸,竟直接朝着那边奔去。 “怎么回事。”确认孔赢还有呼吸,并无大碍后,云奕将目光全部投在洪皓轩的身上。 “咒?他身上的咒不是被你解决了吗?” “应该是被我处理了才对,为什么还会有反应。”一时间,不听也有些疑惑。 第222章 发光不听 不听虽然疑惑洪浩轩这种状况,但它也没有袖手旁观,正巧这里有部分墙壁,还有云奕的身子做为遮挡,它立即跳到洪浩轩的身边。 “云小子,我自己引导灵气太慢了,快将你的灵气借给我。” 云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左手,体内的灵气在经脉中奔涌,迅速在掌心汇聚。 不听尾巴一勾,灵气形成一根绳索与它的尾巴纠缠在一起。 柔软的猫爪触碰在洪浩轩的头顶,流动的灵气吹动不听白色的胡子轻轻晃动着,淡淡的白色荧光在不听的毛皮表面浮现流淌,仿佛水流般清澈温润,并向着洪浩轩的身子蔓延。 洪浩轩看上去依然十分痛苦,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看见凸起的血管,皮肤也透着渗人的红色,好似被烈火焚烧过,又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让人触目惊心。 云奕忍不住上前伸手触碰,手指立刻被染上了鲜红,像是皮肤下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白色的荧光将洪浩轩完全笼罩,他紧绷的身子不只是安静下来,同样也开始舒缓,不过他曾经被邱刚浩画上图案的那只手臂上,仍是若隐若现着如同蚯蚓一般虬曲蔓延的黑色纹路。 控制住洪浩轩的变化,不听这才松了口,余光看了云奕一眼后,撇嘴道。 “你小子的胆子是真大,什么都不清楚就敢直接触碰。” “虽说咒一般是存在独立的,存在唯一的特性,一次咒的施法,只针对一个或者一群人,之后这个咒不会以他们为依据传播,但那黑烟鹿头明显超过了常理,甚至达到了「规则」的程度,你不清楚对方手段的情况下就敢动手,没出事也算你命大。” “这咒涉及到「规则」?”云奕的手往后缩了缩,同时立刻甩手,目光更是到处扫视,最后无奈,伸到地上在尘土中揉搓,将上面的血液清理干净。 他一边手中把玩着尘土,一边看着不听说到:“这么说,他这个咒与「规则」有关,那么,你能处理这个咒,岂不是说明,你也达到了涉及「规则」的程度?” 感受到云奕震惊又崇拜的目光,不听的小脸上带着得意傲娇的笑容。 “早跟你说的,本大爷绝非凡俗的,喵。” “那你掌握的「规则」是什么,比别人强一些的精神力?还是永远也填不饱的肚子?”云奕表情认真的问道。 不听脸色一黑,言语不善的说道:“虽然我记不起了,但肯定不是这俩,你休要揶揄我!” “那洪浩轩他这个情况能解决吗?”感受到不听的不满,云奕立刻岔开话题。 “不行。”说起洪浩轩现在的情况,不听也是面露难色,“他体内并没有咒的遗留,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影响到他才对,不过我用灵气混合精神力形成一个口袋将他套在里面,隔绝了外部的精神力和灵气的影响,他又有明显舒缓的迹象,这又说明他确实是被外部环境影响的。” “会不会是你刚刚提到的「规则」?”云奕脑力全开,梳理着,补充道。 “也不像,一个是在他手中画下图案的是邱刚浩,而邱刚浩是没有能力运用「规则」的,二是普通人的身躯是无法承受「规则」的,若是「规则」的效果,那么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找不到具体的原因,这就是他和我现在面对的困境,无从下手。”不听也是没有双手,否则定是要给云奕来一个无奈摊手的动作。 “咒的效果不同于传统法术,兴许解决了施咒者,他会自己痊愈也说不定,现在搞不清楚这个可能是咒的效果和限制,贸然出手没准会变得更糟。”不听又朝着另一边努了努嘴。 云奕转过头,视野中圆形阵法内,鹿头黑烟在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泥的滋润下,迅速壮大,骇人的气势开始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劲。 “你这种法术能否持续?你说,要是咱带着他离开这里,是不是也能恢复正常?”云奕吞了吞口水,小声道。 “跑路?只要有我在,你给我提供足够的灵气,这种法术简简单单,它能持续的时间取决于你被榨干的时间。” 不知为何,云奕感觉到,从那片空间出来以后,不听的状态似乎都有些不同。 明明那个鹿头黑烟强大而让人绝望,宛如传说地府中的阎罗,就算是达到超凡脱俗境界的杨凯超,都不能解决它。 然而,不听却一直都是这么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它的眼神平静如湖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乱它的心境。 “那他呢?”云奕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孔赢。 “他只是脱力了,体内灵气空虚,就连精神力都微弱,咦…”说着说着,不听的眼中闪过亮光,好像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知道那鹿头怎么漏气了,原来是这小子出手偷袭的,啧啧,这阴冷狠毒的气息。”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极为跳脱,和前面的话题完全不搭边,不过云奕脑子一转,就回忆起来之前鹿头的异样,瞳孔扩大,满脸震惊。 “你是说,孔赢他偷袭了那个?而且得手了?!” 不怪云奕难掩心中躁动惊讶的心绪,要知道杨凯超也没有真正的对黑烟的本体造成伤害,一直都是在消磨对方的实力。 “没错,云小子,趁着那鹿头还没达到圆满,快些跑,我建议你别带上这位孔赢大人了,会被盯上。” - 黑烟自上而下,慢慢凝聚成实体,不再那么虚无缥缈,鹿头颔首,慢慢张开嘴,云奕隔着老远,也能看清黑色的舌头舔舐着嘴唇和尖锐的牙齿,嘴巴没有开合,声音依旧传了出来。 “「幽~渊~」!” 仿佛是从遥远的曾经,闯过历史的长河而缓缓传来的声音,回荡着,声波震动着所有人的精神,听见的人都手脚麻木,瞬间丧失了对身躯的控制,好在没有失控到瘫软在地。 方才还毫无保留,一副决一死战气势的,从阵法中朝着天空中九道雷霆射去的黑气,好像被人控制调整,又仿佛是自己生出了神智,在与九道雷霆正面对抗的同时,从它的外部分出一道道宽扁的黑气,顺着九道雷光往上爬。 “不好!”杨凯超作为施法者,第一时间感受到不妥,同时他的双臂,从指尖开始,漆黑的颜色向上蔓延吞没。 “杨大人莫怕,我来助你!”冯忠立刻跳了出来,双手合十站在杨凯超身后,一串从没露过真容的念珠挂在虎口,身上散发金光同时将自己和杨凯超笼罩着。 黑色蔓延的速度减慢,却并没有停下来。 陆文涛咬了咬牙,右手微微颤抖,明明身上没有任何创口,却有一滴带着浓郁灵气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滴落,掉落在手中的「城主令」上。 嗡嗡嗡。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震动声,可陆文涛曾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精血,强行唤醒「城主令」,但这唤醒的效果,属实配不上这般严防死守、谨小慎微的态度。 - 云奕将洪皓轩扛起,同时手中拎着还是虚弱状态、神志不清的孔赢,虽说有修为在身,但带着这两个大块头还是行动不便,不听没有位置落脚,就只能在地上跑。 一猫一“人车”还没走多远,云奕惊呼道。 “不听,你的肚子怎么在发光!” “喵?!”不听一愣,停下脚步坐在地上,一低头,正看见自己的肚子在蠕动着,还透着耀眼的光芒。 “我…喵~!”它刚开口,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腾的一下飞了起来,同时朝着刚刚离开时的方向飞去。 云奕此时已经顾不得手中还有肩上的两个人了,将他们顺手就丢在地上,立即朝着不听追去。 好在云奕之前的所有消耗都已经恢复了完全,而且不听飞行的速度并不快。 云奕双手环抱着不听,企图将对方停下来,可惜那执拗的力道托着云奕和不听一起往回飞。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快想想办法!”重力的法术施展在腿上增加自己下盘的力量,同时双臂上也施加了巨力的法术。 云奕眼神坚定而坚毅,已经手段尽出,又不可能施展法术轰击不听;然而,地面已经被拖出了两条沟壑,不听飞行的速度也没有降低一分。 “芥子须臾,迢迢乾坤;非实非虚,亦虚亦实…”不听的小猫嘴轻轻咂着,云奕还没听清,便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不听的身上荡漾开来。 接着,那发光的肚子逐渐熄灭,同时不听飞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直至漂浮的力道消失,而云奕施展的法术还没有及时撤下,于是它和云奕一起,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快!快跑!谁也别带,咱要被盯上了!”不听的爪子拍打在云奕的身上,根本没有等待他的意思,自顾自的跳了下来,朝着远处飞奔。 - “嗯?!”鹿头的表情可谓是一直在变化,现在双眼中的神情更是变成了狂喜。 “好好好!居然你也在。”说着,他又做出了伸头嗅气味的动作,“还是,还是如此完美的食物!哈哈哈哈。” 他那张狂的笑声犹如夜枭的嘶鸣,那笑声是如此的刺耳和狂妄,然而,听到这笑声的人们却没有感同身受到声音中的喜悦情绪,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难过与忧伤涌上心头,好像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被撕裂开,让人感到生存都失去了意义。 陆文涛看着被牵引而来的灵气,心中虽有失望,可有总比没有的好,于是右手指诀变换,灵气在他的引导下落在冯忠和杨凯超的身上。 「九霄神雷引」唤来的九道雷霆,顿时变得十分暴躁,光芒大作,爬附在它们表面的黑气瞬间被击溃,化作虚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时九道雷霆变得更粗,裹挟着巨大的气势向下压来。 - 不远处的地面上,陈松的手指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地面上本来铺设的青石板已经被打碎的七零八落,露出了下面的土地,一株两叶的嫩绿小草从土中颤颤巍巍的长了出来。 哪怕春季已经过了大半,现在长草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草的生长速度太过匪夷所思,并且在触碰到陈松手指的一瞬间,便化作一道绿光,消失不见。 - “本来想吞了这九道电光的,不过现在看上去还是有些扎嘴,那便不要也罢。”鹿头摆摆手,没了耐心,“「幽~谷~」!”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朝着云奕离开的方向追击,他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出了阵法,人们这才看清了他的真实样貌。 他的身子如同牛一般强壮,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甩在身后,四爪形似人手,又生有尖锐的爪子,头顶长着一对儿螺旋粗壮又尖锐的长角,同时他满口尖牙虎齿,而双目生于腋下,而非生于头上。 不过没人有空注意他,没有化作黑泥的衙差们早就被吓破了胆,更是被方才鹿头的声音震慑的神志不清,而杨凯超、冯忠还有陆文涛则是全力施展法术。 “三千大道,雷霆显圣!” 杨凯超的胡子腾飞,眉眼已经化作电光,面色苍白,整个人仿佛要羽化一般,身形也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他的声音带着不服的倔强情绪,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手背上闪出一道雷电的印记,不过在出现的瞬间后又消失了。 九道雷霆相互融合在一起,于空中化作一柄耀眼的剑,那剑犹如一条蛟龙,张牙舞爪,气势磅礴就像是一把天空降下的神罚之剑,朝着下方刺了下来。 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仿佛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剑的周围环绕着电流,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轰!” 黑光裹挟着电光,说是朝着四方崩碎,场面却并没有想象的宏大。 杨凯超被气浪掀得连连后退,庆幸身后有两个人支撑着,否则他可能在迈入超凡没多久,便驾鹤西去。 他靠在陆文涛的身上缓缓坐到地上,复杂的情绪在眼中打转。 “不知道他追什么去了,还会不会回来,老夫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力气了,陆小子,你快些安排他们跑!” 第223章 肚中乾坤,鬼神暂避 “卧槽!”感受到身后强大的气势,云奕惊呼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不听,他追咱们是因为你发光的肚子?!” 说着说着,云奕总算是回想起了什么,之前在那片神秘的空间里,不听就是从对方的手中抢走了什么东西,最后更是被它吞进了肚子。 “是那个东西?!” “没错。”不听头也不回,就这么铆足了劲的往外前跑。 云奕跟在不听的后面,一步也没有落下,可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听上去远没有逃离的可能,慌乱充斥着他的四肢。 “你打得过他吗?” 不听轻盈的跳起,跃过路上挡在面前的倒塌石墙,不爽的说道:“废话,咱俩若是能解决他,还用得着跑吗?!” 云奕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绪万千,思考着应对策略,脑子又开始发烫。 “既然打不过,你要不把东西吐出来给他,或者说丢去其他什么地方,把他吸引过去也好啊。” 不听沉默了两三个呼吸,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无奈。 “我不是没想过,这东西真是烫手的山芋,可是我自己又吐不出来,哎,若是被抓住,怕不是要开膛破肚了!” - 嗡! 一声沉闷的震荡声传入云奕的耳中,他赶忙扭动腰身,强行改变姿态,侧身躲闪;刹那间,一柄短小精悍的黑枪,从他身边掠过,极快的速度带动着气流,瞬间将他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 砰! 黑枪轰击在他前进的途中,砸开一个足以埋下一头强壮老牛的大坑,挡在云奕和不听的面前。 不过这个距离对于不听和云奕来说,甚至算不上困难,可无论是绕开还是跳过去,都会给即将追来的鹿头可乘之机,毕竟对方的黑枪已经能如此准确的被送到这里。 “怎么办!?”云奕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言语听上去更是有些慌乱,还是已经本能的抽出被他收起的长歌剑,吐纳术「吞星纳月」疯狂的运转,灵气护甲层叠增强,同时剑身上覆盖一层锋利的外壳。 “桀桀桀。”莫名的怪笑传来,那鹿头终于出现在云奕的视野中,云奕也是现在,才看清对方的样貌,注意力不自觉地从那长着大嘴和双角的头颅,移动到对方生出一副人类面孔的胸脯。 鹿头的目光稍微在云奕的身上停留了一瞬,走来的动作轻盈如闲庭信步,头上的嘴和腋下双目中间的嘴一起发声,声音回荡混乱。 “「吞星纳月」?”鹿头的瞳孔一收一放,“啧啧,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些魄力,用「根脉法」结丹?” 这也就是他对云奕说的所有的话了,也是对云奕仅有的一丝关注。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原来,那东西是被你捷足先登了。”鹿头的视线越过挡在前面的云奕那不算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不听的身上。 刹那间,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听背部不受控制地隆起,尾巴紧绷、伸直,如同一根即将离弦的箭。尾巴上的毛发炸裂开来,看上去更加粗壮,蓬松得宛如一条松鼠尾巴。 “你的味道却一点都不好闻,刺鼻的让我反胃。”不听冷冷地说道,吓得云奕一身冷汗。 鹿头饶有兴致地凝视着,也不搭腔儿,宛如一位沉默的观众,不发一言,只是轻轻地招手;刹那间,如墨的黑泥从他身后的尾巴汹涌而出,如滚滚洪流般迅速朝云奕和不听席卷而去。 “你和那巨鹿是什么关系?”不听面露不善,抖了抖身子,从他的身上飞散出许多轻柔的毛发,缓缓飘落,触及到地面的一瞬间,便化成千千万万个与不听一模一样的,不过体型要小上一号的狸花猫。 不听也没有开口指挥,这些狸花小猫自顾自的,像是已经接收到指令一般,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它们柔软的猫爪如同轻飘飘的雪花般落在地上,却又似定海神针一般,使那些涌动着靠近的黑泥无法近身,只能继续向前延伸,如无头苍蝇般寻找聚拢的机会。 黑泥不断延伸,而狸花小猫的数量却如滚雪球般飞速增加,让黑泥始终如隔靴搔痒,难以找到连接的契机。 “巨鹿?”鹿头见难有成效,便开口道,企图在这边吸引不听的注意力,让它虚于另一边的防备。 “巨鹿是在说我?”鹿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笑道。 “你?”不听往前靠近了几步,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审视和打量,“呼出你的名讳。” “哼,你怕不是被时光磨损的太严重了,居然忘了吾等的名讳,吾名…”鹿头张了张嘴,却僵硬在了原地,只剩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 “吾名…”他张开嘴,再次尝试,可还是说不出他想说的,剩下的内容,明明就在自己的嘴边。 云奕能感受到剧烈的波动,他对这种现象的波动感到无比陌生,却也立刻意识到,这是精神力带来的影响。 他手中的长歌剑握得更紧,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随时战斗的状态,当然,也能随时跑路。 “你不是那只鹿。”不听的反应不同,它冷笑了一声,神采奕奕,明显比方才放松了许多。 “不,我…我是!”鹿头狰狞的睁开眼,一上一下两张嘴异口同声的吼道。 “等我连带着被你偷走的东西,一起吃下,我就能恢复,就能唤出我的名讳!” 尖锐的利爪伸出,鹿头朝着不听抓来,本就一丈高的身躯就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云奕竟然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他手中积蓄已久的一剑猛然挥出。由于与灵剑乃至剑道都不够契合,他无法掌握剑道法术,但手中的灵剑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品。于是,他另辟蹊径,那就换一种方式,总归是增加对敌手段的威力,用法术去辅助灵剑,借此增强招式的效果。 长歌剑的剑身上覆盖这一层薄薄的灵气外壳,不同于之前的灵气火焰和飓风,这层灵气没有幻化成任何实质的东西,而是增强了灵剑自身的强度和锋利剑气。 “叮!” 火光四溅,犹如铁匠那硕大的铁锤,如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烧得通红的剑胚上,迸发出璀璨的火花。 云奕手臂传来一阵麻木,剑锋同时也划破鹿头的手掌,没有鲜血洒落,甚至都看不见红色的血肉,伤口处只能看见漆黑的,无法看清伤口边界的黑色。 不听立即往前一跃,四只小脚踢在云奕的背上,柔软的肉垫传来巨大的力道稳住了云奕的身子,同时不听借助反弹的力道跳到云奕的头顶。 “看来,你是认为自己就是那只傻鹿了?” 不听如同羽毛般轻盈的踩在云奕的头上(十多斤重的猫,这是它自己认为的),周围被云奕的「吞星纳月」召唤而来的灵气如潮水般汇聚在它身上,就连云奕体内的灵气也开始如脱缰野马般躁动,溢出身体的速度如疾风骤雨,快得超乎想象。 炙热的温度如火山喷发一般涌现,热浪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 “有我在呢,还轮不到你小子挡在我前面!”它低头用略带高深的语气,“责备”了云奕一句。 云奕揉搓着自己的麻木的手臂和手掌,撇了撇嘴。 “我猜,肯定是你自己的又有了什么鬼点子。怎么?有办法能拿下他了?”云奕的话轻柔细微,都不敢让声音震动声带。 “不用这般小心,这个距离内,除了连接精神力进行交流,只要你出声,被听到几乎是必然的。” 说话间,不听如一道闪电般从云奕的头上一跃而出;明明是十多斤的猫咪,身形在鹿头三丈高的身躯面前,却如米粒之于泰山,显得如此渺小。 鹿头上的那张嘴,如黑洞一般,喷吐出漆黑的光芒,如箭雨般疾驰而来。 不听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奔着黑芒正面冲了上去,完全超出云奕对它的印象,贪玩贪吃,贪生怕死。 “它怎么变了性子?”云奕心中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它吞下的东西有这个效果?” - “轰轰轰!” 黑光被撞得四分五裂,云奕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不听的身子表面是翻滚着的、扭曲着的空间,黑光甚至都没有接触到不听的皮毛。 “砰!” 不听逆着黑光而上,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在鹿头意想不到的时间里,冲到了黑光的根源,也就是鹿头的嘴前,重重的撞击在他的嘴上。 鹿头被撞击崩碎了好几颗牙齿,脑袋也被撞得朝着天空,不听的身子在碰撞中停止,接着开始下落。 气丹在身前凝聚,依旧是极快的速度,一颗深邃的,高速旋转的气丹立刻成型,没有任何间隔的射向此时暴露在它面前的,长在胸前的脸。 高速旋转的气丹上,升腾起黑色的雾气,没有火焰却带着足以灼伤血肉的温度。 呲! 鹿头已经抬手去挡,可还是晚了半步,气丹射在自己的胸口,嵌进了皮肤下,混在了黑色的血肉中。 不听后腿踢在对方身上,不是想凭借这小小的身躯撼动对方的体格,只是想借力拉开距离。 “爆!” 离开鹿头后,不听轻哼了一声,与此同时,鹿头的身子极剧膨胀,像是极短时间内被充入了大量的气体。 鹿头身子膨胀的快速,恢复的速度也同样不慢。 “你,你别把它消耗完了!”他声音带着愤怒,却不是因为自己的收到的攻击和伤害,而是提醒、祈求、责备不听。 “什么意思。”看着回到自己身旁的不听,云奕同样也听到鹿头情感复杂的这句,好奇的问道。 “呸,居然没事。”不听歪着嘴,不悦的说道。“回头再跟你解释,你自己注意,别影响到我就行。” 灵巧的身子就像一道深色的闪电,不听歘的一声,再次消失在云奕身边,眨眼间已经扑到鹿角身下。 软和温柔的猫爪,此时变了模样,闪着寒光的锋利勾状爪子,在不听跳跃的过程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鹿头的身上出现一道道伤口,又快速的聚拢、愈合,可那道深色闪电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伤口愈合的速度捉襟见肘,跟不上它。 云奕往后又退了两步,眼看不听占据上风,他可不能贸然去打扰到了对方,不过他也没有闲着,半蹲着,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长歌剑收于剑鞘中,云奕继续蓄积着,哪怕威力有限,还是想给不听兜个底。 不过云奕的心中还是无法想明白,明明不听现在无论是气势还是修为,在感受上,都没有杨凯超乃至冯忠那般不凡,可就是能够压制着这个鹿头怪物。 “你休要逼我!”鹿头咆哮着,从他身上震荡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速度不快,应对贴着他身体周围的不听却是刚刚好的。 波纹在接触到不听的瞬间,突然断裂,同时一声尖锐的刺耳的声音,向四周扩散,云奕只感受到一刹那的疼痛,抬起手触碰脸颊上流淌的液体,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又聋了。 碰撞不只让云奕失去了听觉,同时不听和鹿头的身子也在这个须臾之间,停滞了,眼珠子在转动,精神力在鼓动,可身子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鹿头的气息宛如风中残烛,变得愈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组成他身体的黑泥,原本漆黑如墨,闪耀着反光的亮丽光芒,如今却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变得黯淡无光,干瘪枯萎。 同样的,不听那原本皮毛表面散发着乳白色莹光,宛如珍珠般璀璨耀眼,现在也逐渐褪去了光彩,狸花纹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尘土覆盖,显得脏兮兮的,土气十足。 鹿头恶狠狠地看着不听,却从不听的眼中看到一丝狡黠的神色,他心中大惊,本能的后退要拉开距离。 “啧啧,你想要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你?!”说着,不听的肚子再次闪着耀眼的光,毛皮表面乳白色莹光立刻浮现。 “虚实难分,真假莫辨;肚中乾坤,鬼神暂避。” 第224章 「断空」“剑气” 不听的气势如升空的烟火般急速攀升,速度不减,却并未显现出失控的暴躁,而是宛如潺潺流水,自然而然地流淌,温和且顺畅。 “什么?你怎么会…!”鹿头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惊愕,他被不听现在展现出来的状态被吓了一跳,手脚变得慌乱无比,像是被惊扰的飞鸟,在地上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试图拉开他与不听之间的距离。 “玉帝敕命,召汝雷神。镇安火星,从我游行。上承天命,统摄万里。追魂镇厌,火精日宫,主宰星府之尊。吾承帝命…剑斩火焚。” 开口念咒,可就要比行动来得更快,不听的嘴角扬起,口中念念有词。 呼呼。 起初,是一阵轻柔的温热气流,宛如纤纤玉手般轻抚着;紧接着,在转瞬之间,热流如脱缰野马,速度愈发迅猛,温度也节节攀升,如烈焰般灼烧。 飞扬的尘土在空中肆意狂舞,张牙舞爪,云奕的衣服和头发被卷来的狂乱的风暴,弄得混乱不堪一地鸡毛。 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与弥漫的沙尘一起,形成如同层叠在一起地迷雾,模糊了视线,遮挡了前方的一切。 云奕眯起眼睛,试图用灵气护住眼前,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无奈之下,他只能闭上双眼,静下心来,全力增强自己精神力的感知,企图用精神力代替双眼去探查其中情况。 好在之前饱受千疮百孔的精神力现在已经完全修补,还因祸得福的增强了一部分精神力的上限。 可若非当时无路可退,若换做平素修行之时,让云奕自己选择,恐怕也不会主动踏上这险些丧命的修行之路,他之所以选择修行,其初衷无非是为了好好活着,追寻真相罢了。 此时,云奕的精神力如触手般向前探去,丝毫没有分心去关注防备周围。 很快,不听的轮廓便清晰地浮现于他的感知之中。 紧接着,精神力继续向前延伸,他便“看”到鹿头正手忙脚乱地试图逃离。 然而,那剧烈滚烫的风却如铜墙铁壁般挡住了他的去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将他与不听之间的距离拉大分毫。 “嘶!” 突然,云奕紧紧咬着牙关,只觉得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一阵刺痛瞬间袭来。 紧接着,在他的脑海中的画面出现变化,不听的小巧身躯下方,从它那伸着锐利爪子的脚下,缓缓流淌出明亮如炽阳、灼伤似烈炎,冒着白烟,粘稠滚烫的“黄泥”。 “这是?什么?”云奕喃喃道,话音刚落,精神力立刻触碰、沾染上了“黄泥”恐怖的温度,顺着精神力连接的路径,呼吸间,就“烧”向源头云奕这边。 云奕遽然睁开眼眸,如受惊的野兔般,迅捷地退出了精神力探查的状态,同时身体本能地后退两步。 幸而他当断则断,如若稍有迟疑,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此时他的额头已被汗水濡湿,也不知这是因为紧张,还是周围温度过高所致。 “怎么会。”方才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云奕难以置信的念叨着。 精神力所探明的事物,宛如雾里看花,仅能触及轮廓的朦胧。 唯有与「灵气观」等法术相互配合,方能如鱼得水,同时感受到一个人修为的大致情况,还可以通过灵气的流速,如庖丁解牛般推测其消耗和吐纳术强度。 然而,有一种情况是云奕目前所知晓的全部,也是从未听闻有人掌握的能力,那便是使用精神力“目睹”颜色。 精神力探寻到的事物,会在脑海中呈现出一幅幅画面,这些画面犹如绚丽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展开;天空如蓝宝石般湛蓝,土地或如墨黑或如金黄,还有那不听身上的狸花花纹,乃至杨凯超的白衣白发。 这些画面中的色彩,都是脑子在处理这些信息时,根据施法者自己的记忆与认知,填补上去的,就是为了方便施法者在精神力看到的世界里,利于分辨。 云奕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是清楚,他绝不会认为自己经过了精神力重创后,凭空产生了这般神异的手段,能够用精神力看清东西的颜色。 “不会是我,那就是‘黄泥’本身就能够被感受到颜色。 ”这几日发生的,超出云奕想象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面对这种稍显普通的情况,竟然也能较为淡定的分析。 除了如狂飙般急速且剧烈的风,那边再没有其他惊天动地的动静。 云奕缓缓站起,手中已蓄势待发的长歌剑,自然不会轻易撤去法术。 他就这样别别扭扭的,既想伸头去看里面的情况,又不敢再用精神力去窥探,万一刚刚探过去就被点燃,自己可就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心中如是想着。 - 啪!清脆的响声如利剑刺破空气,紧接着是瓷片与砖面撞击的旋律,哗啦哗啦,细小却如珍珠落玉盘般清晰。 杯中的茶水似受惊的飞鸟,在容器碎裂的刹那,四处逃窜,溅洒在地上;掌心紧握的那部分瓷片,也在手指轻柔的摩挲中,如雪花般渐渐消融,化为细腻的齑粉。 明明陶瓷茶杯的断口,看上去也有那么锋利,可在这只宽大的手掌中,并没有一滴血液流出,甚至没有一丝伤口,看上去如同钢铁般坚硬。 胡德强面如死水,眼神黯淡无光,眼皮如同千斤重担般耷拉着,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他脸上的皮肤微微颤抖着,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 好在,他本人从不让人侍奉,所以他的住所内并没有侍卫仆从,只有一名亲兵孤零零地守在两道墙之外,对这里的动静一无所知。 自然也没人知道,这位堂堂的南疆战神,大魏国五圣之一的炎神,胡德强,此刻竟然会如此失态。 “怎么回事?”他摊开手,仔细查看手心手背的每一个角落,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同时掩盖了藏起来的一丝慌张。 那本该随心所欲,出现在他手上的火焰印记,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虽说之前也并非没有出现这个情况,可从来也没有像今日这般,这么久了,还没有恢复。 而且,本就是此前才贸然出现的情况,近日却发生的越来越频繁,这让他的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 “不对!你的气息不对!” 惊呼声,是鹿头的惊呼声,云奕没有从声音中听出恐惧、害怕或是慌乱,就只有惊讶,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庆幸。 在一声惊呼之后,能量如火山喷发般在飓风中央爆裂开来,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气浪如惊涛骇浪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翻滚,那些被裹挟在风中的沙尘,也像是被一口气吹在中间,立刻四散逃窜。 面对冲击而来的漫天沙尘,云奕紧绷着身子,握在剑柄上的右手慢慢转动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找了个随时能够拔剑的角度。 云奕的眼神坚定而专注,呼吸渐渐平稳,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体内的灵气,在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气旋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将扑来的沙尘挡下,推开。 然而,在一心多用的艰难状态下,他难以做到万无一失,还是有一部分尘沙冲破了气旋的防线,砸在了他的脸上,藏匿在他的头发里,不过只是尘沙,倒也没有给他带来伤害。 “呸呸呸。” 视线逐渐清楚,云奕吐出嘴边鼻子下沾着的沙尘,立刻屏息凝神,长歌剑已经拔出了一段,这个状态下,一记拔刀斩击的速度,能够快到视野无法捕捉的程度。 透过还如同雾气一般的灰尘,云奕看见有火焰在跳动,笼罩形成身形高大的轮廓。 看体型,云奕便猜测到那道身影就是鹿头,他毫不犹豫,长歌剑出鞘,回鞘;也就是同时,一道醒目刺眼的寒光瞬间闪过,又立刻没有踪影。 “「断空」!”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轻轻地吐出口,灰尘被飞去的“剑气”顷刻间撕开一道口子。 没有碰撞声,只有轻轻地,像剪刀瞬间划过丝绸,切开它的细微动静。 这并非是能够释放出剑气的法术,也不是凡间武学能够达到的程度,在灵剑山上,也只有少数的长老,或是极为优秀的关门弟子,才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那是需要将剑意与灵气和精神力,三者相互融合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并能够维持这种状态,直至施展后刺中目标。 锋利、急速、灵动、强大。 封存在每个正式弟子令牌中的,也是这样一道剑气,可惜修为较低的弟子们只能勉强触发,并不能够随意控制。 而云奕取了巧,他先将灵气覆与灵剑上,沾染灵剑的势,灵气形成的“剑气”也就能够去模仿灵剑;接着再用力量,附带着增速的法术,将短时间内带着灵剑势的灵气,如刀剑般挥砍,释放出去,看上去就和释放了一道“剑气”一样。 「断空」,这便是云奕给它这一剑取的名字,也只敢自己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念念。 “呼。” 保持蓄积状态下许久的云奕,已经感受到身体反馈来的疲惫,他长出了口气,抬起头,透过撕裂的灰尘,终于能清晰地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鹿头身上沐浴着跳动着的金黄色火焰,火焰灼烧的滋滋声中,黑色的烟雾缓缓升起,他的双眼透着轻松地神情,脸上的皮肉还僵硬在之前惶恐的样子,对身上侵蚀着的,将他的血肉作为燃料的火焰,完全无视,充耳不闻。 他的一只手臂断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不知是云奕的「断空」效果非凡,还是其他什么缘由,竟没有恢复愈合的迹象。 “呵,呵呵。”鹿头傻笑了两声,腋下那双如小灯笼般亮堂堂的眼睛,带着一丝丝的怜悯,就这么看着不听。 云奕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朝着这边跑来,因为不听此时躺在地上,明明在此之前还是那般胸有成竹的样子。 鹿头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缓缓落向不听,速度比隔着老远奔来的云奕要更快。 “休想!”手中的长歌剑再次出鞘,因为没有时间提前蓄势,无法立刻斩出一道「断空」剑气,云奕便直接将长歌剑朝着鹿头丢去,如同飞镖匕首一般。 鹿头这次没有反击,竟选择通过躲闪应对云奕的手段。 这片区域中的灵气早被不听和鹿头的战斗洗劫一空,如今险些成了人造的「绝灵」之地,若没有人为干预,怕是需要大半日才能恢复如常。 “力竭了!?”感受到鹿头的那具躯体,似乎只剩下肉体的力量,举手投足间调动的灵气实在是少得可怜,云奕心中有了判断。 他可还保留着许多灵气可以调用,脑中思索着,同时双脚瞬间被施加了急速的法术,趁着鹿头来不及再次出手的间隙,扑到不听身边。 根本没有功夫仔细查看,云奕一招手,便将不听揽入怀中,甚至来不及去取回自己方才丢出去阻拦对方的长歌剑,立刻就向着身后逃离。 “你走不掉的!”纵使鹿头看上去也更加凄惨,身躯千疮百孔,更是还遗留有一些金色的火焰,蚕食着他,可他还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他肉身的力量依旧强大,甩开手脚,全力朝着云奕纵身一跃;跳跃的角度让他如同炮弹般飞出,眼看就要撞击在云奕的必经之路上。 云奕紧咬牙关,停下脚步在地上滑行降低速度,同时右手在身上摸了摸。 咻! 一声鸟鸣伴随着破空声,一道青芒飞驰而来。 砰! 鹿头在空中遭受撞击,行进的路线也被迫发生改变,身子重重地甩落在、撞击在地上,东城门这边废墟,此时更加混乱不堪。 云奕见鹿头被阻击,根本没有补刀的想法,握着白齿的手往身后藏了藏,转头继续跑。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用余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低空中有一道身影漂浮在空中,一青一红的色彩格外显眼。 第225章 初次主动与不听连接精神力 空气中弥漫飘荡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尘土与火焰的气息。 太阳渐至西山之巅,已藏头露尾,光芒也同样的,变得温婉许多;云奕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尽管也只是今日一整个白天它没怎么露面罢了。 - 云奕的怀中抱着不听,一回头,还能看见冀城漆黑又严肃高大的城墙,还有好几处烟雾从城中升腾起来,飘向空中。 因为此处隔得距离很远,云奕已经看不清此时城门是否关上,不过他半个时辰前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不少衙差守在城门,好在有认识云奕的,省去了不废话,让云奕得以顺利并快速的离开。 城门外的不远处就有小镇,此时也是汇聚了许多从城里逃出来的百姓,不敢待在城里,又不敢不听孔赢的提醒,出了城也没敢走多远。 云奕路过的时候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一言不发的自顾自的远离,他的行为带动了不少人跟风追随,可惜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跟上云奕的速度。 发现前面的云奕已经没了踪影,这些本就是贪生怕的人,又哪里敢毫无目的的盲目追随,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可并没有聚集了许多人的小镇安全,于是这些人又一股脑的往回跑,生怕太阳下山前被落在了这里。 - 此时的冀城,遥遥映在云奕的眼底,寂静的、沉默的,却又好像暗藏着巨大的漩涡风波,庆幸的是鹿头并没有追出来,或者说城里直到现在,也没有跟着云奕出来的“人”。 云奕长出了口气,这才有功夫低头查看自己怀中不听的状态。 “不听!不听你怎么样了?”云奕轻声呼唤道。 他能感受到不听细微的呼吸,身子对他的呼唤声,也还有些反应,微微起伏着,身上的皮毛看上去也只是有些暗淡,没有找到明显的伤口和血迹。 云奕念头一动,吐纳术「吞星纳月」立刻运转,灵气急速汇聚,旋转带动的飓风将周围的青草压得趴在土地上,就好像面对自己的主人,匍匐在地上的奴仆一般。 他轻轻地握着不听柔软的爪子,灵气温和的通过自己的手指,输送到不听的体内。 云奕的眉毛轻微的动了动,朝着眉心慢慢聚拢,表情有些凝重。 进入不听体内的灵气状态,有些超出他的认知,如同向汪洋中倾倒一瓶清水一般,泛起的水波不说没有,只能说是可以忽略不计。 他松开手,心中想起不听曾经说过的话,它自己是没有内丹的,自然体内也就没有灵气,更是不需要维持吐纳术来收集灵气锤炼龙骨、打磨内丹。 原本也只是觉得不听说这些是调侃罢了,现在亲自尝试一番,确实如它说的那般;莫说是没有灵气,就连灵气运行的经脉,他都没有感受到。 云奕双手托着不听,喃喃道:“没有外伤,也无法用灵气滋养身躯,难道是精神力出现了什么问题?” 说着,他面露难色,自己的精神力才刚刚修复,更是没有修行过修补精神力的法术,面对这个可能的情况焦头烂额,又无从下手。 “咕嘟。” 云奕艰难地咽下口水,眼珠子骨碌一转,一个念头便如电石火花般在脑海中闪过:那就是不听曾经多次与他进行过精神力的连接,而且对方也曾说过,这种法术是略带强制性的。 或许是因为两人连接的次数太多,就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墙上留下了一道后门,之后无需二次伤害,就能轻松建立连接。 换句话说,两人的精神力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达到了高度契合,无需主动施展什么法术,就能自然而然地连接在一起。 “姑且只能一试了。”云奕喃喃道,心中也没有底气,可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立刻盘膝坐下,免得自己一会儿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乃至枯竭的时候,自己还是站着的状态,怕是要无法稳住身子栽倒在地上,就连结果也要听天由命了。 坐下以后,他本能的往背上摸去,哪知手中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 长歌剑被他之前应对鹿头的时候,当做飞刀一般丢了出去,此时已经不在身边,他叹了口,只能从身上摸出藏得严实的「蜃珠」。 运转灵气刺激着它,「蜃珠」再次泛起淡淡的粉色荧光,接着,在云奕的控制下,一层透明的,如同泡泡一般,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五彩光芒的膜,将他和不听罩在里面。 这是他已然熟稔的技巧,通过激活「蜃珠」施展的幻术,此刻他从泡泡内部向外张望,所见是毫无变化、一览无余的通透,而从外部朝他的方向观察,却是一片荒芜的、长着稀稀拉拉青草的土地,空空如也。 然而,这层泡泡不过是一种幻术罢了,它不仅能够左右外面生物眼中的画面,甚至可以遮蔽气息与波动。但只要靠近,或者仅仅是触碰一下,这泡泡就会瞬间破裂,暴露出其中隐藏的事物。 布置好了幻术,云奕又将白齿拿了出来,乳白色它看上去并没有锋利的气势,甚至没有多余的波动和气息,看上去就像是一种少见的石头,雕刻成的一柄匕首罢了。 这样也好,也不至于一拿出来,就被人发现它的非凡,从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云奕将不听轻轻地放在腿上,右手将白齿轻握,左手手指变换,口中念叨着咒语。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灵气化作丝线,系在白齿的手柄上,云奕将它在泡泡里找了个位置,剑刃向着外面,绳子贴在泡泡的内部。 这个布置,是为了在泡泡破碎的时候,触发灵气丝线从而带动白齿,刺向泡泡最开始破碎的方向,也就是可能存在威胁,同时方便云奕能够及时醒来、应对。 可惜不是长歌剑,否则无论是效果还是法术的稳定性,都不用云奕担心,不过客观条件目前无法改变,他也就只能使用身边仅有的白齿替代,将就一番。 (白齿:好好好,用我就是将就是?!) 布置好一切,云奕这才闭上眼开始冥想,充盈自身的精神力,以便一会儿尝试的时候,自己的状态是最佳的,面对突发状况时候,也有些底气。 - 只要太阳落在了山头,那么天黑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眼看黑色的阴影如饿虎扑食般从西方迅速往东蔓延,黑暗张开它那贪婪的大口,逐渐将大地上的一切东西逐渐吞没。 云奕睁开眼,若是有人能够看见,便会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了顶峰,若是在配上干净的白色或青色道袍,遇上一些凡人,怕是会被认为是真仙降临。 他屏住呼吸,慢慢抬起手,学着不听的样子,将手指轻轻点在不听的额头上,眉毛的中间。 目光凝视着不听,精神力如同水流一般,沿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对方流淌而去。 翁~~! 云奕的耳边似乎传来的一声震动,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和身躯,只有自己的思绪是清醒,起码他自己现在感受是清醒的。 “不听!不听!”他叫喊着,用着他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漆黑中甚至没有回声出现,就这么一片死寂。 “这到底是不是不听的精神空间?我不会是把自己关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云奕回想起自己曾经险些「游神」的经历,顿时感到浑身冷汗直流。 “不听!?”他又试着呼唤了一声,仍是没有回应。 此时云奕的脑子一片空白,他闭上眼,哪怕自己本来“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 凝神,收心! 他控制着精神力,企图让它离开这里,回到属于它自己的地方。 不知道他尝试了多久,云奕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慢慢睁开左眼,然而,尽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睁开,眼前却仍旧是一片无尽的漆黑与虚无。他心有不甘,紧接着又猛地睁开右眼,不出所料,右眼所见亦是同样的黑暗。 “不能着急!不能急。”他心中默念着,这是不听曾经教导他关于精神力法术最重要的根基,那便是自身的情绪与心态,会影响精神力的稳定,从而影响精神力法术的效果。 他“坐”下来,在这漆黑中。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出现在他的眼前,白色,和漆黑虚无空间完全相反的纯白之色。 云奕本能的抬起“手”,想要将刺眼的白光挡住,可他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挡在面前,可面前空无一物,那白光还是刺痛着他。 不适的感受持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云奕自己适应了,还是白光自己发生了变化。 白光逐渐退去,射出白光的区域里,开始出现一些简单的轮廓。 那是土地,宛如老人脸上干枯龟裂的皱纹,每一道都刻着岁月的痕迹,看上去坚硬得如钢铁般,却又仿佛脆弱得能够被轻易捏碎。 它们一块儿一块儿的,像是破碎的拼图,又无法完整地拼凑在一起,绵延不绝,在这片区域里一望无际。 接着画面变动,像是视角缓缓上移,在远处的地方,隆起有许多黑色的高台,似乎是山峰的轮廓,天空是一片红色,如同流淌的粘稠的血液。 接着画面开始左右转动,云奕缺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一只如同仙鹤一般的鸟儿,只有一只腿,似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般站在地上;它那一双长着美丽睫毛的眼睛,宛如两颗透亮的宝石,好奇地凝视着这边,仿佛透过那个发光的区域,看到了里面的云奕。 而真正令他惊诧的,是那只鸟身上羽毛的色彩,它浑身披着青色的羽毛,宛如翡翠般闪耀,翅膀最边沿的两排和尾巴上最长的几道翎羽,恰似燃烧的火焰,是鲜艳而夺目的红色。 其羽毛整齐光亮,犹如精心装扮的绝世佳人,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画面继续转动,便是一条瘦小的“蛇”出现在画面中,此时正费劲儿的伸展着身子,脑袋边还挂着许多肉瘤一般的小疙瘩,云奕初略的数了数,应该是有八颗,看上去有些怪异。 根本来不及细看,画面又转动着,一对儿巨大的尖角出,云奕只觉得有些眼熟,就想要看的更多。 仿佛是听到了云奕的心声,画面居然真的往下移动,那尖角下面的样子,完整的出现在了画面里。 如同牛一般强壮的身子,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甩在身后,四爪形似人手,又生有尖锐的爪子,一对儿螺旋粗壮又尖锐的长角长在头上,同时下面是满口尖牙虎齿,而双目生于腋下,双目下是第二张大嘴。 除了画面中的“鹿头”,眼中并无那般阴冷邪祟的目光,其他的外在样子,和之前在冀城内大杀四方的鹿头,几乎是并无差别。 云奕只觉得此刻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也忘记了呼吸的存在。 接着,画面开始抖动,好似天崩地裂,摇摇晃晃的。 在摇晃的过程中,画面里出现了一根巨大且粗壮的东西,就在画面的下方,然后是一双明亮威严到,让人忍不住匍匐在地的竖瞳眼眸,正看着画面。 一眨眼,那双竖瞳又变换了模样,变成了如同猎鹰那样锐利的眼睛,接着再眨眼,又变换成兔子那样的空洞的黑色。 不知道是画面后移了,还是那双眼睛在往后移动,云奕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到底是长在什么样的脸上。 “这是……?”云奕咽下口水,喃喃道:“真龙?” 头顶生出一对儿对称的、如同珊瑚一般的角,脖子上鬃毛在风中烈烈,两根胡须却没有跟随鬃毛飘动的方向,自主的漂浮着,尖锐的牙齿布满嘴巴,如同水缸般的鼻孔,呼呼的喷着气息,身上覆盖着碧蓝色的整齐的鳞片,闪着多彩的光。 画面又转到如鹤一般的大鸟这边,它白色且细长的喙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说话,可云奕竖起耳朵,只听见嗡嗡嗡的细微声响,无法听清一字一句。 接着画面转到那颗被云奕认为是“真龙”的巨大脑袋,也是同样的,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第226章 仙遗之物——黑水 没有激烈争论的样子,画面转动中,这几位似乎三两句就达成了共识。 接着,青红羽的大鹤张开双翅,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光线,将“云奕”所在的视角笼罩着。 云奕已经被刺激的有些麻木了,他木然的看着大鹤的动作。 大鹤的翅膀微微颤动着,犹如风中摇曳的荷叶;一片又一片青色的羽毛,宛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缓缓飘落,它们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像是被风吹落的柳叶。 最后,轻盈地降落在一块儿一块儿拼接在一起的土地上,在气流的轻抚下,它们轻轻晃动着。 做完这一切,大鹤收起了翅膀,用长长的喙梳理着自己有些躁乱的羽毛。 剧烈地抖动,让云奕所处的视角如狂风中的树叶一般跌落,却又立刻被鹿头怪物用脑袋稳稳接住。 云奕这才看清这个视角所拥有的,那是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洁白如雪,上面还点缀着细小的黑色条纹。 大龙朝着血色一般的天空攀升而去,看上去他的速度并不快,那是因为大龙的身躯实在是过于庞大,实则速度远超寻常三石弓拉满的射速,比之飞剑也过犹不及。 起初,云奕还能看到,是那粗壮巨大的身躯支撑着大龙,然而最后对方竟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毫无依托的在空中盘旋着。 呼,呼。 大龙的鼻孔中涌出两股强大的鼻息,喷出薄薄的水雾,这些水雾迅速汇聚在一起,宛如两朵飘逸的云,在空中悠然飘荡。 嗡~嗡~嗡~! 大龙张开嘴,云奕仍是只听见震动的声音,听不清具体的内容,接着,从两朵云层中,滴答滴答开始落下水滴。 雨水越来越密集,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同时又开始出现新的云朵,也降下雨水,并朝着远方飘去。 那一块儿一块儿龟裂开的,由土块勉强拼接在一起的地面,在被雨水浸湿后,便开始变得柔软,坍塌,与旁边的土块紧紧粘连,如胶似漆。 这些羽毛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道道青芒如同灵动的精灵,从插在地上的青羽中跳跃而出。 青羽开始慢慢生长,出现枝桠,又如触手般伸展,嫩绿的叶子也在枝头缓缓地舒展,悄然绽放。 粘在青羽上的小泥点,被抖落掉在土地上,也慢慢出现了变化,化作一株株青绿色的草。 远处有水流奔腾、汇聚的声音,天空中的血色也逐渐变淡,褪去,一点一点的变成了淡淡的蓝色。 - 陆文涛搀扶着冯忠,两人追跑了许久,才赶到东城门附近,这个时候,本该在门口值守的衙差们,早都一股脑的穿过城门仓皇逃离。 此时,只有两道身影站在此处,一位白衣白发,正是两人追随的目标杨凯超,另一位则是身子摇摇欲坠,由强撑着的陈松。 杨凯超看上去和离开的时候并无区别,被震碎的长袍袖子,也是之前交手的时候造成的;而陈松瞅着就要凄惨许多,本就是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从理应没了气息的尸体状态下站起了,并化作一道绿光离开的,现在别看还站着,实则是死是活,陆文涛看不出来,冯忠也是。 两人的面前有好几个大坑,就在两人的正前方的大坑,只是范围大些,倒是不深,坑中间是一滩看上去不再灵动的黑泥。 不,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作黑泥,泥起码是一种粘稠的状态,而那一滩黑色的东西,在风中还能泛起涟漪,便是如同水一般的柔顺,理应该改称为黑水。 “死了?” 陆文涛眼中带着疑惑,轻声问道,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实在是太相信自己看到的了。 从邱刚浩,到另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侯余意,乃至后面的黑气、黑泥、巨大鹿头怪物,每次都是在即将杀死或是可能杀死的时候,再冒出些新的,见所未见、前所未闻的法术,有焕发新生一般,杀不死,打不过。 赶来的途中没有看见、听见、感受到动静,现在到达的时候就剩下一滩黑水,冀城目前最强的两个人也都汇聚一次,一言不发也不再防备,又怎么让他不感到疑惑。 “死了!”杨凯超点了点头。 “杨大人你做的?”陆文涛迟疑的确认道。 杨凯超摇了摇头,朝着陈松轻轻抬起下巴,“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应该是陈松做的。” 陈松的身子轻微的抖动了一瞬,陆文涛注意到对方的左手在那一瞬间化作粗糙的四根手指,要是需要找个一东西类比,就像是一只鹰的爪子一般,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来的时候,他的状况就已经很差了,吃了我两箭,应该是耗尽了支撑他的灵气。”陈松的声音低沉,说话的时候也是气息飘忽,并不稳定。 他转过身子,青翠的长弓也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里。 “这里先不要让人靠近,封锁城门,若要进出冀城,换做其他三处大门。”陈松摆摆手,视线和冯忠短暂的接触。 冯忠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接着扶着陆文涛的胳膊道:“少爷,这位陈大人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他的见识和实力都比我更高,就照他说的安排就好。” 陆文涛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动着,视线在三人中来回移动,还不时偷偷观察。 他心中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除了陈松这个不相熟的生面孔,另外两人都算是他亲近的长辈,按常理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陆文涛无奈地摇摇头,努力甩掉脑海中的疑惑,暗忖或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才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冷静。 “是,今日还有不少衙差们被波及,无论是城防还是治安,都变得空虚,我这就去安排。”陆文涛点了点头,在场三人的修为都远高于自己,选择相信对方的话以后,便不再迟疑,专心去做事。 直到陆文涛离开,冯忠的表情才变得放松,眼中又带着关切,托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小声的开口问道。 “老爷呢?” “放心,他被我藏在城外的一个安全的地方,有我给他服下的「还途」,哪里会轻易再出事。”陈松的声音还是透着虚弱,方才的状态并非装出来给陆文涛看的。 “小松子,你俩这对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杨凯超面对两人的对话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坑中汇聚在一起的黑水。 说来也是奇怪,地上的青砖是被打碎了的,黑水就这么直接接触处于青砖下面的土地,而这土地也并非湿透的,可黑泥就这么躺在坑中,没有丝毫沁入土里的迹象,两者之间似乎是存在什么东西将两者分隔开来。 “这东西…”杨凯超并没有等待两人给他解释,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道。 冯忠还在思考着如何说明,见对方没有继续纠结追问,讪讪的笑着,目光也投向陈松。 “我方才安排不让人靠近这里,就是因为这东西。”陈松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这东西便是那鹿头怪物遗留下来的,也可以称呼它为,仙遗之物。” 冯忠的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就连杨凯超也是表情僵硬,心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静。 仙遗之物并非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可这几天了,冯忠已经见识到了两个,他的视线移动得缓慢,又无比坚定,注视观察着陈松。 陈松在面对仙遗之物的时候太过平淡,而且就这么笃定的判断这东西的来历,再加上对方那无比奇特的手段,他不免心中猜测,陈松的手里是否还有更多的仙遗之物。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竟升起了贪念,既想要知道,又想要得到。 他心中一惊,立刻双手合十,嘴唇轻动,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诵念经文,来沉静躁动的内心。“戒贪!戒嗔!戒痴!” 杨凯超没那么多想法,他现在已经踏入了超凡,再往前一步,便是抵达圣境,而处于十二骨境界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也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里,鲜为人知的东西,「规则」。 此时的黑水在他的眼中,就是看不清,道不明的一团,带着不属于他认知气息的东西。 吸引着他缓缓伸出手,就要去触碰。 陈松的眉毛一挑,立刻抬手抓住了杨凯超的手腕,“大人,莫要被他蛊惑!” 一声夹杂着特殊精神力的音波回荡,杨凯超眼中出现的淡淡黑色,被瞬间驱散,他神情有些恍惚,眨巴两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方才的动作。 “我…”他后退了一步,接着又用手指了指那滩黑水,“它…” 他的精神力要比肉体更先达到超凡的境界,就算是如此,刚刚竟然也被这东西迷惑了心智。 “这虽是仙遗之物,却是其中最危险的一类,它不只是沾染了所谓的仙遗气息,更是携带着能够影响人心智情感的诡异能力。” 陈松的表情格外的认真,眉眼间带着些许愁容。 “就算是超凡境界的修行者,也难免会被影响,更何况未经修行的凡人,被它吸引而来只会被夺取生命精华,成为它的养分。” “陈大人按照你的意思,莫非它仍处于存活之态?”冯忠已然通过自身法门恢复冷静,他目光如炬,不过是坚定地看着陈松,却再不敢向那黑水多看一眼。 闻听冯忠的疑问,陈松抬手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缓缓答道。 “不死不活,唯有如此,方能描述其现在的状态,倘若让它吞噬到足量的生命精华,再有修行者为其提供灵气之源,或有可能使它重归鹿头之态。” 于此问题,陈松亦无十足的把握,只是如实道出脑海中所提供的信息罢了。 “杨大人方才若是直接接触,以您的修为所蕴含的强大精神力与灵气,没准就能直接唤醒它,重回之前的状态。” 杨凯超的眼中还流露着一丝丝的渴望,可一想起之前自己应对时的棘手和吃力,只能咬着牙偏过头去。 “我只能另寻其他仙缘了。” “既然这东西接触不得,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东城门这边一直封闭着,更何况总有些不识好歹的人,还有对仙遗之物趋之若鹜的神遗教。”冯忠常年伴在陆明左右,知道的多,想到的也多。 陈松点头,认可冯忠思考的方向,开口道:“需要一个能够承载仙遗之物,并且掩盖其气息的容器,我知道哪里有这东西,只是谁去拿就成了个问题。” 冯忠瞬间洞悉了陈松言外之意,他深知所托之人必须绝对可靠,不仅要深知所取之物意义非凡,还需坚定不移,不为其所迷惑。 此外,此人须有一定修为傍身,以防路途遭遇居心叵测之人毒手,导致消息走漏,招惹无尽麻烦。 而此时的冀城内,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并不多,最合适的也就是自己与对方,别看杨凯超现在的状况还行,冯忠可没忘记他之前出现过的,神情恍惚有些变换性情的状况。 他喃喃的念叨,还有一个勉强能够满足的人选。“范特西?” 出身来历足够信任,忠诚度不成问题,就是修为在六骨境中算是顶尖,可还没摸到真正高修的门槛。 “你是说,那个小子。”陈松眼前一亮,表情有些玩味:“他倒是可以,就决定是他了。” 他略作思考就决定了人选,还让没想好拿出怎样的说法说服自己的冯忠,有些措手不及, “不行,我要去静坐了,再待下去怕是会有变数。”杨凯超突然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后身子轻盈的,化作一道烟柳般离开。 陈松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作揖鞠躬,接着看向冯忠问道:“邱刚浩现在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地上,双腿跪着,上身贴着地面,屁股撅着,不知是死是活;啧啧,怎么也是打更人里资历最老的人了,到头来不只是晚节不保,姿势还不体面。”冯忠撇了撇嘴。 “麻烦你去一趟,若是他还有气,将他带过来。”陈松摆摆手,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直到这里都没了人,陈松慢慢的坐到盛着黑水的坑边,一只眼睛闪着绿光,一只眼睛透着红蕴,喃喃自语。 “你还是老样子,也还是老样子成功不了。” 第227章 邺城憨厚二人组 波。 一声清脆的,仿佛是水泡破碎传来的细微声音。 随后,一道尖锐嘶鸣的哨声,划破了长空,紧接着便是一声措手不及的惊呼,和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夜枭长鸣。 随着“扑通、扑通”接连两声沉闷的倒地声,一切又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轻微的风声掠过。 偶尔出现的鸟鸣,伴随着缓缓升空的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 半晌后,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人,试探着翘起自己的脑袋,他头顶布帽,一双清澈的眼睛轱辘辘的打转,观察着情况。 似乎是确认了并无什么风险,他又赶紧伸手,拍拍身旁的另一个人。 “我们可能是触碰到了哪个猎户布下的陷阱,现在应该是没事了。” 他轻声细语的说着,突然注意到前面的草地中,正坐着一个背影,双肩无力的耷拉着,脑袋更是向下沉,只露出头上的发髻,身子没有起伏的动作。 “有…有人!”他再次惊呼,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再次躺在地上撞死。 也不只是念头,他的身子要更快,在念头出现的那一刻,就付诸行动,用力的向后仰去。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接着只有两声“嘶嘶”的,吸气的声音。 “你…”身后那人双手捂着自己的脑门,眉眼挤在一起,龇牙咧嘴的,看上去极为狰狞。 “壮壮小师父,你好歹也是有修行在身的,不至于这般胆小。” 那人回过头,左手抬起轻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歉意的憨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姚施主,实在是抱歉,小僧习惯了。” 说罢,张壮壮的注意力这才再次落在草地中的那人身上。 “方才那道白光是什么,姚施主可否看清?”他目光紧盯着云奕的背影,小声问了一句,同时眼中带着些疑惑,面前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飞得太快,没有机会看清。”姚沛暖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 咕噜一声,张壮壮的喉结沉重的向下移动,他的声音仿佛被勉强挤出来一般。 “尽管这位施主方才的手段如蛇蝎般阴险恶毒,但他此刻的模样似乎是遭遇了麻烦,命丧于此,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就当是行善积德,姚施主不妨与我一同将他超度,那些身外之物就替他保管。” 他如是说道,毕竟方才这般动静,外加上两人的小声议论,若是对方还活着,不说起身找他俩的麻烦,也总归会开口交涉两句,哪会这般毫无反应,除非是绝顶高手,根本不在乎两人的小动作。 谁知张壮壮一回头,准备说服姚沛暖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早已经与他拉开了三步之远,然而,他自己明明没有移动过位置。 “壮壮小师父,你们佛门的规矩咱也不甚了解,还是小师父自己完成,免得我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姚沛暖温柔地笑着,一双大眼睛如清澈的湖水,“天真无邪”地看着壮壮。 壮壮苦着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双手合十,缓缓朝着云奕走去。 “阿弥陀佛,施主勿怪,愿施主早日入往生极乐…”他喃喃的念叨着,手中的念珠泛着淡淡的金光。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嗯?!” 壮壮口中正念叨着,突然音调拔高,眼睛睁大,瞳孔收缩,面部的肌肉僵硬住了,手指紧扣着念珠。 “是,是云道长!”他惊呼了一声,姚沛暖也从畏缩着,随时准备跑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云道长?是云奕先生?!”姚沛暖立刻朝着这边走来,本就没有多远,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来到张壮壮的身旁。 “居然真的是云先生啊!”她低着头,凝视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轻声呢喃。 眼前之人头发蓬乱如草,满脸胡碴,双眼被眼皮遮掩,又不是那种吃力的紧闭状态,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身躯软塌无力,在拂过的微风中如残枝败叶般微微摇晃,似是随时都会倒下。 “云先生他怎么回事?是,是去了吗?”姚沛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眼前浮现起之前与云奕接触的点滴,冷静的商人、话少的老师、身手了得的修行者,还曾为了她,与邺城内的方家结了仇怨。 她不清楚云奕这段时间都在冀城这边做了什么事情,遭遇了什么情况,第一次除了那些一直追随她的伙计们,还有别人会对她这个乞丐抱有尊重和善意,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却是要面对这样的情形。 姚沛暖的眼周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直到一滴泪水落下,便再也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云道长莫怪,云道长莫怪,小僧不是有意要咒你的。”张壮壮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姚沛暖的情绪变化,而是在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云奕以后,眼中带着欣喜,脸颊透红,一边鞠躬一边说道。 姚沛暖的表情一僵,刚开始宣泄的情绪戛然而止,她赶紧撇过头,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涕泪,口水来不及咽下。 “啊…你,你是说,云先生还活着?” “方才是小僧看错了,云道长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并没消失,体内的生机尽在,看上去,”壮壮将自己的脸往云奕身边凑得更近些,继续道:“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不对啊,刚刚那道白芒应该是云先生布置的防备手段,定然是他觉得此处并非安全之地,这才会设下防备的手段。既是危机重重,他却仍要滞留于此,想必是情况紧迫,容不得他另觅他处。” 姚沛暖的脸上尚挂着浅浅的泪痕,眼眶的红色也尚未褪去,可她此刻的头脑却无比清晰,冷静地通过眼前的线索分析着之前的情况。 “可刚刚的防备手段并非多么高明,既然壮壮小师父与我都能够躲开,想来也不是为了击杀,定是为了提醒,既是提醒,云先生到现在却没有反应。” 她思绪清楚,越说越快,目光如炬的看着壮壮。 能够参悟经文,壮壮也并非愚笨之人,有人引导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双眼一亮,立刻伸手,云奕是修行者,他便不敢贸然去触碰对方的头顶百会穴,手指轻点在对方眉心。 一道淡淡的金光若隐若现的律动着,和壮壮自身呼吸的节奏一致,持续了片刻。 “现在是什么情况。”眼看壮壮的手指从云奕的眉心移开,姚沛暖忍不住开口问道。 “体内灵气充沛,血肉生命力并无缺失,唯独有一点。”壮壮的表情如峻岭般严肃,他抬起头,双眼如利箭般直射姚沛暖。 姚沛暖何曾见过壮壮如此神情,心中竟生出一丝畏惧,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往后退缩,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唯独什么?” “我感受不到云道长的魂,现在他的身躯就在你我面前,也只剩下一具空壳,我甚至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云道长。” 壮壮的表情有些缓和,但那股凝重的情绪仍没有散去。 “涉及到魂的法门经文,我门中虽有众多,但大多是针对死去的肉体中出现的,没有归宿的魂,而且更多的是没经历过修行的魂,我只能试试相对缓和一些的「招魂引」能否奏效了。” 说罢,壮壮立刻将念珠挂在脖上,伸手从背上的背囊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钵。 他轻闭双眼,嘴唇微微颤动,如蝉翼般单薄,拗口繁复的经文,似潺潺流水,从他口中缓缓淌出;他的手指似灵动的舞者,有节奏地在钵的表面轻轻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此时虽未及正午,然而太阳早已爬上三竿许久,姚沛暖不禁打了个冷颤,实在难以预料,此刻竟仍有阵阵冰凉阴风袭来。 云奕的身子在风中摇晃着,幅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有摔倒的迹象,姚沛暖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伸手支撑住他的身子,铺盖在云奕腿上的衣服也被风掀开,露出躺在他腿上的不听。 壮壮正闭着眼睛施展法术,此时并非能够打扰他的时候,姚沛暖只能按耐住心中焦急的情绪,眨都不眨一下的紧盯着不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终于隐约看见那小小的猫咪肚子有轻微的起伏,心中那颗提到嗓子眼的石头,这才稍稍落下了半分。 从身边流动的风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冷,壮壮锃亮的脑门也皱成了川字,汗水从脑门上滚落,显然是有些吃力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高亢,纵使如此,姚沛暖仍是无法听清其中的内容,发音与大魏国的官话完全不同,也与雷州邺城的方言也没有一丝相似。 经文的最后几乎成了嘶吼,壮壮喘息着,用衣袍一把抹去满脸的汗水,表情放松,眼中带着欣喜,期待的将目光投向云奕。 姚沛暖终于不用扶着云奕的身子了,不是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醒来,而是现在阴风停了。 “嗯?!”见云奕毫无反应,壮壮的嘴角微微抽搐,看上去既是疲惫又有些难堪,他心中暗想,方才自己分明已经用尽了全力,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将魂被牵引回来的过程,可为何云奕却依旧是这般状态? 直到视线的余光察觉到什么东西在动,这才将他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只见不听的尾巴用力的甩动着,后腿也出现熟睡时候的惊跳动作,在壮壮和姚沛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每只爪子上的手指伸开,四肢分别往前后用力延伸,张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然后收回前爪,熟练的放在嘴边,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昨日被云奕带来此处的时候,身上的毛发还是暗淡无光的、毛毛躁躁的,现在又重新变得柔顺光亮,只是姚沛暖和张壮壮并不知道这一情况罢了。 “嗯?!”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晃动的人影,不听抬起头,瞅了瞅云奕身后的姚沛暖,又看见自己背后,云奕面前的张壮壮。 “我是还没睡醒?居然能梦到你们两个?”它好奇慵懒地喃喃自语道。 姚沛暖面对能够口吐人言的不听,还是有些局促畏惧,眼神飘忽一言不发,可脸上又挂着焦急,反倒是壮壮一直都是这般憨厚的表情。 “不听前辈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你快看看云道长,”壮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开口求助,甚至来不及解释其中缘由,只能描述云奕的情况。“我无法感受到他魂的存在,施法我门中「招魂引」也毫无效果。” 不听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刚刚头晕目眩的感受,是因为你小子的「招魂引」啊。” 壮壮一时间没有听懂不听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听也不多解释,不紧不慢的,慵懒的起身,后腿发力轻松的跳上云奕的头顶。 “煌煌天日,昭昭乾坤,阴阳调和,魂体相依…” 随着不听的喉咙震动着,温润的暖风围着云奕快速打转。 “啊秋!”一冷一暖的快速交替,让距离云奕最近的姚沛暖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飞散的水沫被暖风卷走,没有落在不听的皮毛上。 「蜃珠」缓缓从云奕的腿下,穿过缝隙飘了起来,粉色的光晕再次出现。 柔和的光吸引了壮壮和姚沛暖的视线,壮壮并无异样,但是姚沛暖的瞳孔逐渐扩散,眼神慢慢痴迷。 - 漆黑虚无,云奕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否睁着眼,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已经失去了精神力层面的视觉。 之前看到的画面还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可画面也在重复的轮换中开始模糊。 哪怕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忆不去思考,仍是无法改变这个变化,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那些都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一般。 突然,他感受到了震动,明明都感受不到身躯四肢的存在,竟然还能感受到清晰的震动。 “可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儿。” 第228章 “你愿不愿意同我修行?” 在漆黑如墨的空间里,一道清丽的倩影如飞鸟般突然跳入云奕的眼帘;对方身着合身的青丝长袍,没有过多繁复的花纹装饰,显得简洁干练,如瀑的长发梳成一条乌黑的辫子,优雅地甩在身后。 云奕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惊喜与俏皮,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而她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那张如春花般明媚的脸上。 然而,就在云奕与她目光交汇的瞬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心底立刻涌起一股警惕的情绪,如寒风过境,冰冷而凛冽。 “这是哪儿啊?”姚沛暖对这片空间有些好奇,云奕看着她伸手在触碰深邃的虚空,见一无所获,便又看着云奕道:“云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对方逐渐逼近,可云奕用尽了手段和力气,竟都无法移动,就这么呆愣在原地。 “你是谁?”云奕立刻放弃无用的动作,警惕的,语气冷漠的开口问道,同时手藏在身后,扣紧手指,随时准备施法,这都是他的脑子给身体下达的指令。 姚沛暖伸出纤细如嫩葱的手指,指着自己。“你认不出我来了吗?是我,小姚,姚沛暖呀。” “方才明明还和壮壮小师傅在一起,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呢?”她柳眉紧蹙,撅着小嘴嘟囔道,“好在能找到你,云先生,你快想想办法,咱俩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壮壮师傅和与你一起的不听小猫还在等着我们呢。” 云奕与姚沛暖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但相处的却是不多,对于她的了解,也大多是在邺城内传授她修行之法的时候所记下的。 只是,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所处的,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之前是打算与不听进行精神力连接,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应当都与精神力有关联,所以纵使对面这个“女子”自称是姚沛暖,而且神态举止都很贴合他印象中的人,他也不敢轻易相信,毕竟之前就险些着了「蜃」的道。 “难道,这里也能够根据人的记忆或是期盼,制造幻境?可为什么不将空间妆点布置一番,这么漆黑的幻境,谁会中招?”云奕心中冷笑着,嘴上仍是严严实实一言不发,只要不开口,就避免落入对方的节奏。 突然,又一道新的声音突然出现,“呦呵,居然被困在这里了。”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云奕彻底绷不住了,他斜眼看着踏空而来的不听。 “这里居然敢变幻出不听的模样?” 冀城内最为刺激的几次战役,云奕虽然没有全部亲历,同样也没有拉下太多,他现在可是在心中把不听拔高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这个幻境就不怕招来正主?那可是精神力领域的顶尖人物,不,是猫物。 “呵。”不听不同于姚沛暖,它眼睛一大一小,偏着头,看着一言不发的云奕,似乎看透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啧啧,云小子还不错嘛,看来上次沙漠中吃的亏还记得,孺子可教也。” 不听点了点头,一副老成的语气神态,像是长辈在训诫晚辈。 这让云奕颇为不爽,既是不爽对方借用不听的样子,也是不爽对自己说话的模样,心想反正是幻境,放肆骂两句也没什么,便不再控制立刻开口。 “你个棒…” 他话尚未言罢,便瞥见不听晃动着尾巴。刹那间,在那漆黑的空间中,竟也浮现出黑色的细线。不,那并非细线,而是空间宛若一张黑色的布料,层层叠叠,褶皱四起。 云奕顿感天旋地转,五官扭曲在一起,脑袋摇晃不止。 片刻的功夫,那眩晕感逐渐褪去,云奕也感受到眼皮外出现了亮光,他缓缓睁开眼,耀眼的阳光照在面前的嫩叶上,映出青翠的绿色,直到完全适应光线。 他轻轻转动一下脑袋,便感觉到脖子传来的酸痛,还有脑袋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 云奕下意识抬起双手,看着从脑袋上抱下来的,毛茸茸的不听,眼角轻微抽搐。 “云道长醒了,还好还好,吓死小僧了。”壮壮的声音将云奕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目光在对方的身上停留一瞬,脑海中立刻回忆起方才在漆黑空间里“姚沛暖”说过的话,立刻看又向周围。 果然,就在他身后,姚沛暖就站在那里,眼神迷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云小子,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棒什么?”不听就这么被云奕的双手钳制着,“抱”在怀里,也没有挣扎,尾巴翘起,尾尖指着对方。 刹那间,云奕似乎感觉到了一道冰冷又炙热的锋芒正盯着自己,随时可能爆发一般。 他用力咽下口水,嘴角勉强的翘起一定的幅度,脸上挤出笑容,“嗐,我是准备说,不听你实在是太棒了。” 不听冷哼一声,也没有过多追究,尾巴一甩,便从云奕的双手间轻松脱离。 同样的,云奕也确认了此时自己并非身处幻境,幻化出不听的形态并不困难,但是不听的精神力云奕还不相信有谁能够模拟,起码不是非顶尖高手能够染指的。 看着周围的环境,并无变化,还是自己最后所处的位置,云奕面带困惑的看向张壮壮,开口问道:“你们此时不应该在邺城吗,为何会来这里?” 闻言,壮壮眼珠子转了转,双手合十低头说道。 “阿弥陀佛,云道长,是姚施主非要来的,还说她一个人出门并不不安全,一定要我同她一起才行,并非是小僧自己主动要来的。” 说话间,头顶的帽子终于滑落,露出他光滑的脑袋,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云奕慢慢仰起头,左眼挑眉,右眼眼角相互凑在一起,用鼻孔看着壮壮,也不拆穿他。 “那徐老七舍得让你离开?”他知道此前方家找来的黑衫人在饭庄里闹过一次,自那以后,徐老七就想着多找些有身手的人留在店里,不过起初有云奕一个,可以顶上好些,后来走了还有壮壮在,也就暂且搁置了念头。 壮壮憨笑着,用手挠了挠一毛不拔的脑袋,笑着说道:“嘿嘿,徐施主的儿子,徐允施主如今也算是有些手段了,而且有韩殊施主照看,又有姚施主的那些朋友们,寻常泼皮无赖不会去饭庄自讨没趣。” 云奕点点头,心中了然。 “呼呼。”身后传来喘息声,似乎还能听见其中兴奋的情绪。 “云先生,方才那如墨般漆黑,四周又仿若点点繁星闪闪发光的地方,究竟是何处?”姚沛暖的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那伸出的,想要抓住云奕肩上的手,却又在理智的约束下,僵硬地悬停在空中。 突如其来的问题将云奕难住了,他也不清楚方才身处何处,现在回想起来,甚至就连那个状态下,“身”是否存在,都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嘿嘿,女娃娃你还是问我,云小子要是知道,就不会被困在里面了。” 不听此时已经爬到了壮壮光溜的头顶上,端坐着,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云奕不清楚它为什么喜欢那个地方,兴许是它觉得好玩,这也符合云奕对它的判断,终归不是在自己脑袋上了,还怪沉的;他偏过脑袋忍不住笑了笑,也不回应不听对他贬低的评价,毕竟他确实不知道。 姚沛暖有些畏惧的看向不听,嘴唇动了动,却不敢说话,水汪汪的双眼倾诉着她对缘由的向往和期盼。 不听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放下爪子,用慵懒的语气,悠闲的开口道。 “刚刚那片空间,其实是一个具体的精神力,女娃娃你尚未正式修行,应该是听不懂的,就当是一个魂。” 具体的精神力! 云奕瞳孔一震,精神力乃是虚,与肉体的实是对应的,既是虚,又何来具体? 他认真的看向不听,这些内容他都不曾与自己说过。 不听仿佛是没看见云奕投来的,好奇、认真、甚至有些埋怨的眼神,继续道。 “云小子是修行者,自然也需要修行精神力,之前便是自身的精神力碰巧掉落在另一个更大的精神力形成的空间中,因为那片空间不属于他自己,他也就没有掌控那片空间的手段和能力。” 姚沛暖越听不听解释,眼睛越发明亮,丝毫没有晕头转向的恍惚感,她的胆子也渐渐变得大了些,启朱唇,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问道。 “既然您说那也是魂,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吗?” “当然,每个人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精神力,普通人未经修行,也就无法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自然也就无从了解,无从运用。” “所以说,我也有精神力,方才我的精神力也掉入那片空间里了?”姚沛暖面带回忆,喃喃道。 “既然云先生无法掌握那片更大的空间,我定然也是不可能的,为何…” “嘿嘿,当然是因为大爷我了。”终于说到这里,不听得意的笑着,但也没有继续多解释。 “哇,没想到前辈您如此厉害,失敬失敬。”姚沛暖毫不作假的,恭敬地双手合十,鞠躬道。 知道这些已经是让她开了眼,她并非是好高骛远的人,修行也只是刚刚起步,没有拜入正统山门,能够增长见识已是难得,她满足地笑着,没有再继续多问。 “喂喂喂,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云奕看见姚沛暖的动作,眉毛直跳,眼神如刀,欻一下,落在壮壮身上。 “这是壮壮小师傅教的,说是见面打招呼、遇见长辈、感谢教诲都要做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姚沛暖不明所以,反问道。 云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你就算是还用你以前那套动作也没什么问题,这套和尚的动作就别学了,万一被有心人看到,说你大魏百姓在此传教,怕是无妄之灾。” “女娃娃,你想不想跟我修行?”沉默了一会儿的不听突然开口,话题跳转的太快,以至于云奕、壮壮,还有姚沛暖三脸懵圈,竟没一个人开口接话。 其中云奕是最为震惊的,不听能够传授给他吐纳术和结丹法,是为了让他快些修行,好提早下山并带上它,后来传他的「炼狱」也是为了给他提供一个自保的手段,能够陪它找找自己的记忆和身世。 “你准备换个(猫爬架)人同你一起?”云奕毫不避讳,直接开口道。 不听以前是接触世俗少了,可不是它傻,更何况云奕的问题它是清楚的。 它哈哈大笑,“你小子想哪里去了。” 接着解释道:“你没听到她说的?她看见了那片空间里闪烁的星光。” “你看不见,她却能看见,而且未曾修行,灵魂离体回身,也能立刻苏醒…” “阿弥托福,姚施主,是身负仙缘之人啊。”壮壮双手合十,虔诚的看着姚沛暖,恭敬地说道:“姚施主可愿意入我佛门,禅修入境,铸金身果位。” 嘣! 不听的爪子重重地拍在壮壮的头顶,“小和尚你过分了啊,敢跟本大爷抢人!” “壮壮你过分啦,敢在大魏国内传教!”云奕也是立刻开口呵斥。 “罪过罪过,是小僧动了贪念。” 不听傲娇的哼了一声,接着温柔的看向姚沛暖,胸有成竹的期待着她的答复。 姚沛暖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前的云奕。 “看云小子干嘛,他学的好些东西还都是我教的呢。”不听有些不满,给云奕使了个眼神。 感受到眼神中那若有若无的寒光,云奕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错,我所修行的一些法术,都是不听传授的。” 听见云奕肯定了对方的说辞,姚沛暖也没了顾虑,就径直的跪在地上,“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即使如此,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 不听后腿用力一蹬,将壮壮踢开,心安理得的独自承受对方的大礼。 - “你们就算是来冀城找我,也理应走在官道上,怎么会跑的这么偏僻?”云奕还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遇见壮壮和姚沛暖,在回冀城的路上还在思考着。 姚沛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地图被我俩弄丢了,在一处林子里迷了路,就剩下知道冀城在西面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如同蚊蝇一般嗡嗡作响。 壮壮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哈哈一笑,“这都能遇见云道长,说明小僧与你确实有很深的缘分。” “还是别有缘分了。”云奕撇了撇嘴。 第229章 名字,是最短的咒! 看着兴冲冲走在前面的壮壮和姚沛暖,云奕只觉得一阵头大,此时还不知冀城内的情况如何,可他就是无法劝说两人待在城外等待消息,特别是姚沛暖知道洪浩轩生死不明以后,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云奕拗不过两人,绑着姚沛暖或许能够做到,但壮壮有修行在身,恰巧他自己又没有携带「缚身锁」,寻常绳子只会被壮壮破坏。 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他算是看明白了,壮壮和姚沛暖的运气要比自己好,就算真有危险,应该也能化险为夷,自己该跑就跑,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云奕梳理着之前的记忆,心中疑惑的事情便堆积如山,正巧此时并无他事,不听也还在自己的肩上,他开口问道。 “对了不听,之前在冀城的时候,咱俩追着邱刚浩的气息,最后被城中的那块儿石头,带去的是什么地方,那里在冀城的地下?” “你小子反应的真慢,现在才想起来问,若不是等你这个问题,我早就去小和尚那光滑的脑袋上了。”不听甩了甩尾巴,小声道。 “这件事情很简单,但解释起来就要多说很多话,之前都没有功夫给你说的。” 说着,不听缓缓转过头,神情庄重而又认真地看着云奕:“小子,你可知道冀城的来历?或者说,你可了解这个世界的来历?” 云奕被不听语气的变化所吸引,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它;在那瞬间,他与不听那明亮如琥珀、闪耀着光芒的双眸对视,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被吸入其中。 “我…我不知道。”云奕迷茫的摇了摇头,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之前在灵剑山上修行的日子,那时,他初次通过巨剑峰上的藏书阁接触到修行世界,便如同一块儿干涸的海绵疯狂吮吸着水分一般,废寝忘食的翻看了解学习,不过那些“水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来历。 不听停顿了一会儿,云奕能感觉到它似乎有些泄气,正打算安慰,不听已经提起一口气,继续道:“我脑子内的潜意识告诉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现在不记得了。” “我能够想起来的是,我对于你们现在所称呼的大魏国产生的第一次印象,大概是在五百年前,然而,在我零星的记忆碎片里,像冀城这样的城池,似乎早在大魏国出现前,就已经存在了。” “你是说,冀城比大魏国更早建立?这也很正常,大魏国并非是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唯一国度,在它之前就有好几个前朝的存在了。”云奕明白不听的意思。 “不,不是你说着那个情况,这些古城存在的时候,像你这样的人类也是稀稀疏疏的,不成气候,更没有所谓国这个称谓。” “古城是怎么建造的,是谁建造的,,又存在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后来,有一部分人类发现了古城的存在,刚开始还很畏惧,直到发现古城只是死物,便进到城里,扎了根,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于此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了庇护,人口也有所增长。” “你问我,咱俩被石头带去的是什么地方?嘿嘿,那就是这座城池的心脏!” “心脏?”云奕有些疑惑,城池是死物,又何来心脏一说。 “小子,你如今也是一位修行者,怎么你的眼界,还停留在凡俗上呢?”不听只是看着云奕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无语的吐槽道。 “所谓心脏,又不是那一个东西,法宝内部的阵法是心脏,阵法的核心是心脏,就连内丹,对于修行者来说也是心脏。” 不听这么说,云奕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此处的心脏指的是什么。 “古城与心脏相伴出现,心脏改造着古城的环境,同时为古城提供灵气滋养,否则仅仅依靠这一圈的石头,哪怕是高些,就真的能帮助凡人抵挡灾祸?” 交谈是唤醒记忆和思考的有效方式,所以云奕立刻想起了之前孔赢随口的一句,“冀城的「聚灵阵」出了问题。” “冀城的心脏,是那片空间里,地上的「聚灵阵」?” “说是「聚灵阵」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它并非只有聚灵的效果,那里是完全由灵气构造的空间,别看你在里面走了很久的通道,更是看到最后发光发亮的巨大法阵,实则它的真实大小也就只有你的手指这般。” “怪不得,我说若是冀城下面真有这么大的空洞,早该被发现了才对,所以城里的那块儿石头?”云奕点了点头,心中的疑问解决了一个。 “那块儿石头相当于钥匙,毕竟阵法可能出现问题,总归是要留下处理的路径。” 一回想起在那片空间内的经历,云奕都直打寒颤。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也就是邱刚浩他们的目的是冀城的心脏,「聚灵阵」,最后用了什么手段,从「聚灵阵」中拿到了那块儿发光的石头,应就是「聚灵阵」的‘心脏’了。” “啧啧,你小子思路确实快,比那小和尚好多了,没错,那就是「聚灵阵」的‘心脏’。” “心脏”的“心脏”,那自然是重中之重,至关重要的存在;云奕此时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费尽千辛万苦去做这件事情。 “那最后附身在邱刚浩,乃至他同伴身上的那个黑烟,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是你之前说过的,巨鹿?”上一个疑问算是解决了,云奕继续问道。 “我不甚了了。”此次,不听没有丝毫停顿,回答得行云流水,仿佛这个答案早已成竹在胸;然而,其纠结的表情却又似乎在表明,它是真的没有弄清楚。 “他的状态有些不同,还记得之前在凤羽山遇见的两只神鸟吗?”不听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混乱的情绪,“那两只神鸟虽然很像大鸟,气息也较为相似,但我能明显的感受到它们两只鸟独一无二的精神力,就是独立的两只大鸟而已。” 云奕思索着,他能听懂不听的意思,也是之前解释过的,每个精神力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一个精神力对应一个独立存在,无论这个存在是以什么样的形态。 不听继续道:“但那只鹿头却不是,他的气息中有很大一部分和我印象里的巨鹿是一样的,他的精神力在我的感知中时有时无,和巨鹿不完全一样,可居然又极为贴合十分相似,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 此时,云奕甚至能从不听的脸上看到求助的表情,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过,不听的表情变换的很快,“于是,我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这里就涉及到了一个被忽视的东西,咒!” “咒?这里面有关于咒的事情?”云奕被不听说的一愣一愣的。 “嘿嘿,其实我发现了,最起码你们灵剑山上的修行者都没有意识到,这世间上最短的咒,就是名字。” “咒是一种特殊的法术,他的效果更多的是隐形的、不可见的束缚,不是法术的名字中带有这个字,就能被称为咒,最重要的是,它能束缚目标,无论外在表现是怎样的形式,灾祸、疾病…” “一个人,一旦被赋予了名字,他便中了最简单的咒,绑定了他的灵魂,直至消亡。” 云奕首次听闻此说法,如遭雷击,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几乎所有作用于人的法术或咒,都需知晓被施法者的姓名、生辰、八字。 他沉默良久,脑海中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时而混乱如麻,时而清晰如镜。 不听继续道:“直到他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便可以确定,他并非是巨鹿本身,甚至并非一个完整的生命,因为他没有名字,那时有时无的精神力,也定是不完整的。” 无论是不听所描绘的现象,还是它的判断,都不是云奕以目前的经历和视野能够想象的。 此时,他的脑海中还浮现着之前战斗时候的画面,那变幻莫测的浓稠黑泥,既能塑造身躯,又能凝成长枪,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可是,他似乎也认得你。”回忆着鹿头黑烟说过的话,他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直接向不听探寻。 “他不是巨鹿,但仍和巨鹿有些关联,你难道不疑惑,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懂他口中颂唱的内容,突然就变得模糊了吗?”不听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又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这个话题倒是点醒了云奕,他喃喃道:“宙合宙始,大道三千;寰宇内外,始于鸿蒙…” “呸!呸呸!”不听抬起爪子就塞在云奕的口中,一脸的惊恐与不解。 “你小子怎么还能记得?” “有,有什么问题吗?”云奕看着不听紧张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甚至周身的灵气都没有什么变动。 不听的脸上带着些许气愤,它尾巴一甩,点在云奕的额头上。 看着对方的动作,云奕想象中的精神力连接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的眨了两次眼睛之后,眼中的画面出现了变化,能够清晰的看到空气中流动的一丝丝灵气。 和施展吐纳术以后的灵气观不同,这个视角下,能看见更加具象的,仿佛真实存在的灵气,更是能看见前面壮壮体内粗壮的经脉。 “这是?”云奕喃喃道。 “灵气观,不过比你能看到的会更清晰。” 只是稍微解释,不听继续道:“看看你自己的体内的灵气,特别是丹田内的。” 严肃的语气让云奕不敢大意,他将信将疑的将目光投入身躯,直视丹田。 旋转的内丹比最初结丹的时候,大了整整一圈,不运转吐纳术的时候旋转的并不快,但他能感受到对灵气的牵引更强了。 他难以自抑地笑了笑,心中为自己的进展暗暗窃喜,然而笑容却突然在脸上凝固,宛如被寒霜瞬间封住。这笑容落入了不听的眼中,不听回报以一声冰冷的嘲笑,仿佛在说:“看到了?” 正常状态下的灵气是无色无形的,所以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都是无法看见灵气的存在,只有结丹以后,吐纳术能够让修行者们感受到具体的灵气存在,这便是灵气观的雏形。 接着,随着法术的熟练,修为的精进,吐纳术的时候对灵气的感知越来越强,就能“看见”灵气。 而最先,也是看得最清晰的灵气,就是自己体内经脉中的,丹田内的灵气,一般会呈现出如同云雾一般的淡淡白色,这是灵气在体内被压缩而成的状态,也是云奕应该看清的状态。 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丹田内那浅淡的白色,宛如云雾般的灵气之中,夹杂着一丝丝耀眼的光芒。没错,那就是刺眼的光,它们如同细长的虫子一般,扭曲着、蠕动着。 云奕还以为,是不听带给他这种不同的灵气观造成的影响,哪知不听已经率先开口道:“与我无关。” “我本以为你会忘了,哪怕只有十六个字,毕竟也算是高深,谁能想到你不止记得,居然还敢在念一遍!”不听吹胡子瞪眼,一根根白色的胡子挠在云奕的脸上,让他感到心里痒痒的。 “我之前教你「炼狱」就跟你说过的,能够让你学习的,又是完整的法术,我这里并不多,这里说的“能够让你学习的”,不是我只会一点,是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能学那一个!” “通常情况下,你所能接触到的法术,只要不是天赋欠缺、悟性不佳,基本都可以修行研习,只是因能力不足难以达到施展效果而已;然而,你刚刚念出的咒语却截然不同,完整的法术竟蕴含着天地间的「规则」,你这区区凡胎肉体,尚未超脱凡尘,又怎能承受得住施展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幸亏只有这十六个字,若是你再多说几句,内丹便会气化,丹田也会崩碎,最终肉体更是会灰飞烟灭。” 第230章 好歹是同僚,你放我进去呗 看着云奕脸色骤变,表情严肃凝重,不听赶紧收回自己的尾巴,强行中断了云奕的灵气观,轻声宽慰道:“放心,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后果也不会太严重。而且这件事也怪我,要不是当时你我之间有着精神力的连接,你就算听到了口诀,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听的解释让云奕稍微宽心了些,又听出对方话里有话,继续问道:“听不懂内容?” “没错,那鹿头口中所述的音节,与如今你们所使用熟知的文字不同,是很早以前这片大地上所使用的,你可以将它当做是一种以前的方言。” “现在应当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听得明白了,也是因为我听得懂,通过精神力的连接,你也就能感知到我的一些感受,便也能听懂部分。” 不听说的轻松惬意,落在云奕的耳中又是惊涛骇浪,果真是有不听在身边,云奕长了好些见识。 “那口诀你也会的吗?完整的口诀蕴含天地间的「规则」,岂不是说,那鹿头有圣人的实力?”他急切地询问道,想要确认。 “嗯…要怎么说呢,完整的口诀我应该是知晓的,我也尝试着回忆过,只是现在的记忆里只有其中一部分;就算是我知晓完整口诀,以你现在的修为,也学不了,我倒是能够跟你说说这法术的效果。”不听说着说着,冲着云奕挤眉弄眼。 “什么效果?”云奕当然无法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不听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化身天地,天地化身。就是让自己的灵气与天地间灵气融合,短暂的将天地都当做自己的丹田,灵气归自己驱使!” “这么霸道!”云奕张大了嘴巴,声音也难免抬高了几分。 走在前面的壮壮和姚沛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 云奕立刻变脸,一副严肃的模样,摆摆手,“无事发生,无需关注。” 见两人对自己很是信任,掉头赶路没再关注自己,便压低着声音继续道:“这么霸道的吗?那为什么那个鹿头他…” “我方才就说过,他若有若无的精神力并不完整,没有精神力做支撑,许多法术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云奕暗暗点头,看来在修行途中,想要走得更远,便不能存在短板,无论是汇聚调动灵气的内丹丹田,还是施展招式承担压力的龙骨经脉,亦或是引导法术的精神力。 “不听,听你这么说,你以前应该是非常厉害的存在,那为什么还要冒险在冀城「聚灵阵」内去抢那发光的石头呢,要知道咱俩当时可不是邱刚浩他们两人的对手。” “唯独这个事情,跟你解释不清楚。”不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你我一起去到「聚灵阵」,我也没有弄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直到看见「聚灵阵」的核心被取出来。” “我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受呢。”不听真诚的看着云奕,思前想后,又将尾巴接触在云奕的眉心,“就是这种感觉。” 刹那间,犹如火山喷发一般,一股浓烈而炙热的感受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云奕的心神。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鼻子喘着的热气仿佛是从地狱中喷涌而出的熔岩。 一种无法抑制、如同饿狼扑食般的渴望,如决堤的洪水般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定要得到! 哪怕是不听立刻撤走了尾巴,云奕的面部依旧狰狞,呼吸沉重,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什么?为什么让你如此。” “应该是,食物?在吞下它以前,我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它这般吸引,直到它化作水流进入体内,我能感受到身体被滋养,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就好像是吃下了什么大补的东西。” 说着说着,不听有些兴奋,“哦,对了,你知道那柄冲向天际的剑吗,哈哈哈,是我弄得,要不然咱俩估计都得栽在那里面。” “你?”云奕迟疑道:“你不是没有经脉内丹,除了精神力相关的,无法施展灵气法术吗?” “我是没办法施展灵气法术没错,但是我可以激活符箓啊,在山里的时候,从你那里拿走的两张符箓也只用了一张,还有一张我一直留着,当时也是手足无措灵机一动,将它从肚子里吐了出来,精神力触碰到它的瞬间就被激发。” “那也不对,这符箓我是清楚的,里面蕴含的法术威力最多也就是六骨境,就算是有所增强,能到八骨境已是匪夷所思,那剑光甚至捅破了「聚灵阵」,威势更是远超八骨境!”云奕摇头道,完全无法相信不听所说,突然眼珠一转,质问道。 “啥?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两张符箓,你只用了一张?另一张你居然给私藏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保命的东西!”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知道那是我的杰作。”不听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接着又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云奕:“你小子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一张符嘛,又不是白白浪费一把火烧了,不是将咱俩都救出来了嘛。” “呸!你要是不冲动上去抢人家的东西,咱俩能落入那般危险的境地?” “呦吼,那鹿头的实力你是看到了,要是「聚灵阵」的核心被他拿到了,别说咱俩了,整个冀城怕是都跑不掉!” “要不是把邱刚浩逼急了,他也不会招惹出那个鹿头出来。” 一猫一人越说越激动,嚷嚷着就吵了起来。 “阿弥陀佛,云道长莫要动气,喵施主也是。”壮壮慢下脚步,双手合十就走到云奕的面前,虔诚的说道。 “喵施主是什么玩意儿!?”不听的眼中带着杀气,冷冷的瞥了壮壮一眼,壮壮瞬间觉得通体冰凉。 不听故意很用力的蹬腿,从云奕的肩上跳到壮壮的头上,不过此时壮壮带着他的布帽,云奕被不听蹬的身子往后一趔趄。 “哼。”不听也不回头看他,低着头看着壮壮道:“记得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不听大爷。” 说着,不听亮出自己闪着寒光的指甲,“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在头顶添上本大爷专属的‘戒疤’!” “是是是,小僧谨记。”壮壮连忙点头说道,又担心点头会让头顶的不听坐不稳,竟眼珠子上下跳动,惹得一旁的姚沛暖捂着嘴偷偷地笑。 - “嗯?”其实尚未靠近,云奕便远远地注意到了冀城的东城门似乎并未开启,城门处亦不见任何人影。然而,他依旧带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这里。 待走近一看,果然,城门紧紧闭合,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他后退了数十步,抬起头,朝着城墙上的城楼大喊道:“有无值守的衙门兄弟在!” 没一会儿,一个脑袋从城墙上的探出头来,厉声道。 “何人在此喧哗!” “冀城铜锣云致。”云奕朗声道,说着,就准备掏出自己的身份铭牌出来,哪知手往暗兜里一摸,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再往下探去,才知道下面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洞,铭牌早就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了。 虽然头顶上的衙差背着光,云奕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可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那审视的灼热的目光;他抿了抿嘴唇,憨笑着说道:“这位兄弟可能认不得我,你换个衙门的打更人来,林巧或是范特西,他们晓得我说的情况是真的。” “要不,我给你叫银锣大人来好了?正巧还有一位更厉害的陈大人在这附近,要不也给他叫来认认?” “很厉害的陈大人?”云奕立刻想到了陈松,心想八成就是他,赶忙说道:“陈大人我也认识的!” 城楼上的衙差冷笑一声,挥挥手呵斥道:“你还真是就坡下驴啊,快走快走!现在东城门封闭禁止通行,其他三处城门并无影响,你绕去其他城门进城。” 感受到姚沛暖和壮壮投来的目光,云奕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毕竟在来的路上他就夸下海口,说自己在冀城内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认识城主,冯忠,陈松,乃至范特西都是其中排在最后的,现在却被拦在城门外,心里喃喃道:“麻蛋,早知道就不满足这点虚荣心了。” 接着他又抬起头,笑着喊道:“别啊,好歹咱也是同僚,你就算不能放我进去,帮我叫个人总不是多么为难的。” - 南城门人潮如织,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而且,从人群的数量上看,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犹如汹涌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 明明之前城里的动静不小,波及的范围也是很大的,从这些人的脸上竟没看出有任何的担心畏惧。 直到看见城门口张贴的告示,他这才知晓,冀城官府减少了赋税,又许有报酬,征召附近的农户工匠,进城翻修建设,这些人大都是附近庄子上的,还有不少趁着城中混乱,跑出去的,现在也都就着这个机会回来。 “云先生,洪叔叔现在在哪儿?”总算是从翻涌的人海中挤了进来,姚沛暖看着陌生的街道,转头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把云奕问得一愣,最后他与不听逃跑的时候,洪浩轩是跟孔赢在一起的,但是孔赢有着打更人的身份,哪怕是被发现,也会送回衙门,而洪浩轩却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现在在哪儿还真不好说。 他思考着,眼珠子情不自禁的四下看去,突然眼前一亮。 云奕不够高大,身子也不健硕,但修行捶打的身躯哪怕看上去瘦弱,也是蕴含着爆炸的力量,许多人都只感受到一股巨力将他们推开,可一回头,又没看见是谁干的,好在并没有受伤。 从街上的人群里,很快就挤到街边,顺着街边的墙壁看去,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懒散地坐在地上,怀中一根木棍,手臂耷拉在上面,他的身体微微后倾,倚靠着那面灰色的石墙,眯着双眼,脸上的表情慵懒至极,而在他面前的那个瓷碗,空空如也。 感受到眼前一黑,乞丐知道是有人前来,他熟练双手作揖,上下摆动,声音洪亮,“这位大人洪福齐天,财源滚滚,愿小人也能沾些您的福气。” 叮叮当当,块儿铜钱落入瓷碗中,虽是不多,但要比没有强。 “谢谢大人!”乞丐喜出望外,手如疾风般就要去抓那铜钱,哪里敢让铜钱在瓷碗中多待一刻,这人来人往的,窃钩之辈可不少,别看这铜钱不多,稍纵即逝,眨眼间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铜钱落入自己的口袋,方才心满意足,也终于抬眼看见的云奕的样子。 不过此时云奕也不算整洁,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身上的衣物早就又脏又乱,好在外面罩上了壮壮的衣袍,还没敢用极为明显的僧袍。 “这位大人,您看着…有些面熟。”乞丐喃喃道,不过一旁熙攘的人群声音嘈杂云奕并没有听清。 “是我,云致。”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又将头发拉着,让乞丐看得更清楚些。 “哦哦哦,原来是云大哥,我认得你的样子。”乞丐恍然大悟。 “我有个问题来找你,你们老大洪浩轩现在在哪儿?”云奕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口道。 他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穿透力极强,就连乞丐也听得真真切切。只见对方的脸色如阴云密布,愁容像爬山虎一样瞬间从头到脚蔓延开来。 “洪老大现在在衙门里,我们也不清楚他是怎么了,听说是前两日城中出现了妖怪,妖怪伤了他,自从进了衙门以后就没出来,大伙儿都没个准信。” “呼。”不同于乞丐,云奕算是松了口气,被带去了衙门就说明孔赢或是其他衙差没有放任他不管,还没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行,我知道了。”云奕拍拍那人的肩膀,又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两粒碎银给了那人。 “走,回衙门,洪大哥在那里,”云奕再次挤回姚沛暖和壮壮身边,瞅准了方向,开口道。 第231章 不听的压迫感 人多的也只是城门处内外,再往里走,街上的人虽然不少,却也还到不了人挤人的程度。 确实有不少原本不在冀城内生活的人进城,这并非是云奕拥有超凡的记忆力,能够精准地记住城里的万千人口,而是因为这些人与本地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畏惧,仿佛对城中的一切都充满了敬畏之情;同时,他们的目光中也闪烁着对城中所有事物的好奇,宛如孩童一般,对周围的环境充满了探索的欲望,就和此时的壮壮一样,每到一处城池,都是这个样子。 云奕对冀城内的分布已是烂熟于心,没有丝毫停顿便带着俩人来到打更人衙门。 “霍。”眼前的景象令他无比吃惊,衙门外俨然摆放着三张长桌,每张长桌后面都端坐一位身着青白色素衣的文书,右手提笔,左手挽袖,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每个文书的身旁,还站立着一位身穿差服的衙差,表情认真严肃。 而每张长桌的前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人们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那声音仿佛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虽能听出众人极力克制,但依旧让云奕觉得头昏眼花。 毕竟是有事在身,云奕只是多看了两眼,带着壮壮和姚沛暖两人就直接朝着大门走去。 幸好,此时在门口值守的衙差不同于城门口的那位,他是认识云奕的,见云奕回来,就主动上前与他打了声招呼,接着,就是正常的询问了另外两人的身份。 衙差得知两人皆有官府登记的正经身份后,也不多废话,直接放行,只是在背后偷摸打量着现在装扮有些不同的云铜锣的背影,眼神古怪。 “那三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能进去,还不来这里排队登记?”外面排队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云奕三人的动作,躲在人群中他当即就开口嘟囔着,引着不少人开始附和,声音也越来越大。 “咚!咚咚!”三位守在长桌后面的衙差中,最靠近官府大门的那一位,握着手中的长矛地面的石砖上重重的敲击了三声。 “肃静!那是衙门内的大人,尔等何须多言!” 如雷般浑厚的音浪从人群的最前端排山倒海般地冲到末尾,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那几个声音最大的人更是如鸵鸟藏头般立刻低下了头,甚至不敢睁眼去看。 刚刚这里还是热闹得像炸开了锅的蚂蚁洞,声音如蜜蜂嗡嗡作响,此刻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 云奕已经得知此时衙门内主持工作的官员是谁,乃是知府郭兴,只不过以前陆家在冀城太过耀眼,城中更是一片祥和繁盛,也就没有这位皇城委派而来的知府什么事情。 如今冀城变动,衙门内无论是普通衙差还是打更人,都有不少牵扯进了刘湾伍万的案子,人手紧缺,这位郭大人只能再次走到台前,劳心劳苦。 果不其然,在衙门内的厅堂侧房,云奕寻到了这位大人。 “郭大人。” “原来是云铜锣。”郭兴放下手中的笔,拂着袖子站了起来,他自然是认得云奕,虽说两人分属不同,云奕也并非来此一朝一夕,还是铜锣的身份,他还哪儿能像一个小小衙差一般毫无印象,只是两人此前并无交集罢了。 “有消息说你被那怪物追击,之后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实在是城中腾不出人手,无法外出寻找,不过陈大人说你机警灵敏,而且妖怪已经解决,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很快就会回来,果不其然,正缺人手你就回来了。” 云奕挑了挑眉毛,“方才郭大人说,那怪物已经被解决了?我之前从东门回来,发现城门封锁,莫非是与此有关。” “没错,那怪物就是在东城门处被解决的,此时陈大人还守在那里,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通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咱是一介凡俗,本就与云铜锣你们这些修行者不同,纵使是听得了缘由也弄不明白,兴许就没有过问,做好其他安排就行。” 郭兴点了点头,看着云奕继续道:“云铜锣已经即时回来,还是早些去城主府一趟。” “有什么事情?”云奕一愣,感到疑惑的问道。 “具体什么事由,咱就不清楚了,是陆城主留下的安排。” 云奕微微颔首表示已经知晓,接着开口道:“请问郭大人,我此前有一位同伴,名为孔赢,也是为打更人,还有另一位朋友,冀城人士,名唤洪浩轩,两人现在何在?” “孔赢…洪浩轩…”郭兴眼皮耷拉着,明显是在回忆着,接着他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向云奕:“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是有位面生的打更人带着一名昏睡的中年男子进了衙门,我也是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的匆匆一瞥,后来问了三个人才知道孔赢这个名字的。” “案牍库里记录的内容,是个才来这里不久的铜锣,我有些担心他的熟练程度,便没给他安排工作;哦,对了,他去了后院,这几日烧了不少药材,跟他一起的中年男子一直没有出来过,应该是给他熬煮的。” “多谢郭大人告知。”云奕拱手道。 - 云奕走出厅堂,带着守在院落中的两人一猫,接着继续朝着衙门后院赶去,穿过狭长的通道,云奕已经闻到了苦涩的药香飘来,二话没说,便穿过院门,一头扎进了那处院子。 院内空荡,中间露天摆放着有一座小巧的火炉,淡黄色的火苗在其中摇晃着、跳跃着;火苗上方的罐子,不时发出咕咕嘟嘟的声响,那白色的水雾,从罐口与盖子之间的缝隙中飘然而出。 “孔赢大哥!”云奕开口喊道,声音既不算刺耳,也足够响亮。 一阵脚步声传来,院子正中间的屋门被拉开,孔赢快步走了出来。 “你小子果然没事!”看见云奕的瞬间,孔赢也是松了口气,他一直都把云奕当做是灵剑派的高徒,后续还有些事情需要仰仗灵剑派的名号,可不希望云奕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就出了事情。 壮壮和姚沛暖站在云奕的身后一左一右,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也是没忍住,开口多问了一句。 “你俩怎么来了?” “先别管他俩了。”云奕摆摆手,关切的问道:“洪老大咋样了?我听说你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就在昏睡。” 孔赢沉默了一瞬,微微摇头:“情况不容乐观,他虽然还有心跳有呼吸,可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我用灵气梳理了他的身子,也没有发现身体内外哪怕一处伤痕,我也猜测可能是精神层面的问题,就用铜锣也探查了一番,还是没发现异样。” 姚沛暖一听孔赢如此言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向屋里飞奔而去。 “那这些?”云奕指了指还在火炉上咕嘟嘟作响的,冒着白气的罐子。 “人参,黄芪,虫草,都是些固本培元的草药,并无灵草。”不听努了努鼻子,开口道。 “没错,都是些补身体的药物,还有些安神草药,他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自然也就无法进食,时间久了肯定会饿死,只能先这样吊着,这些草药衙门里有不少,至于灵草,一是没有对症的,二是我的身份也无法正当的拿到。” “没有去问过衙门里的其他打更人吗,金锣不行不是还有银锣和陈松嘛?” “银锣郑云州大人来过,检查了一番也是束手无策,陈松大人一直都没有会衙门里来。”孔赢如实回答的。 云奕能想到的事情,孔赢又不是傻子,肯定也能想到,云奕也知道,只是难免会再确认一次。 “就连我当时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听冷笑了一声,说罢,就从壮壮的帽子上跳了下来,朝着屋子快步走去。 三人立刻跟上,依次迈过门栏,走了进去。 这处院子不像陆明之前隐居的小院子,院中几乎是没有什么景观,更别提什么假山石头水潭的,自然也就没有遮挡此时炙热阳光的东西,屋中光线很好,被映照的明亮。 内屋有一张木板硬床,上面铺着柔软厚厚的被褥,洪浩轩静静地平躺在上面,他的面容平静如一池静水,面部的肌肉完全放松,就像是沉睡在一个甜美的梦境中,与之前痛苦时狰狞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姚沛暖坐在床边,纤细嫩白的双手,轻轻的触碰着、拉着洪浩轩的右手,目光有些呆滞和忧伤,沉默着一言不发。 “云先生,洪叔叔他,他这是怎么了?他还能醒过来的?” 她抬起头,凝视着云奕,那双原本温柔而坚定的眼眸,此刻附上了一层颤动的水膜,宛如晶莹的露珠滑落在荷叶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接连不断地滚落,又似奔腾的瀑布倾泻而下。 在云奕的目光中,不听跳到床上,先是用尾巴轻触姚沛暖的眉心,刚刚还如同洪水般宣泄的情绪,立刻就被关上了水闸,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消失,但内心竟平静的有些诡异。 “还是别哭别吵了,我最不喜欢女子哭了。”不听没有回头的撇嘴道。 它来到洪浩轩的胸口处坐下,毛茸茸的尾巴盘在爪边。 孔赢聚精会神的看着不听,余光有瞥了云奕一眼,他并不清楚这只猫妖要做什么,但修行界有共识,能够修成人形、口吐人言的精怪,无论是血脉,亦或是气运,必定不凡,所以他也十分好奇不听有什么手段。 “若是几天前,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现在嘛,也说不定。”不听心里嘀咕着,接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不听小巧的身上骤然向四周扩散,云奕被冲击得往后退,立刻侧身用脚支撑着险些踉跄的身子。 坐在床边的姚沛暖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立刻趴在了床上,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尚未正式踏入修行的她,就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小乞丐,寒毛战栗,浑身都写满了恐惧。 孔赢双眸猛地一缩,身体如弓弦般紧绷,看似稳稳的站在原地,实则后背已经生出冷汗,难以掩饰的惊讶更是在眼中如潮水般汹涌。 “哎呀。”不曾专心认真修行的壮壮则是一声惊呼,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碰撞的动静,云奕没有回头,也不清楚到底是他自己跑开了,还是被掀走的。 想到这里,云奕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转身就往外跑去,这才有空看见身后倒在地上的凳子。 “你是被掀出来的?”云奕看着已经站在门外,并且衣服有些凌乱的壮壮,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多嘴问了句。 “没,没有,是我跑得太快,给弄乱的。”壮壮憨笑着解释道,可惜云奕并没有用心去听,而是纵身一跃,便跳到屋顶上。 刚站到屋顶上,便已经看见四面八方有三道身影急速朝着这边赶来,也都是沿着屋顶或是墙头,最近的就是从衙门的前院。 “郑大人。”云奕拱手,恭敬的问候道。 郑云州看清了云奕现在的样子,还没有机会打理的长袍乱发,灰头土脸,还是凭借气息认出了云奕来。 “云铜锣。”他微微颔首,接着目光投向仍是气势汹汹的屋子,警惕的开口道:“这屋中,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那是属下的一张治病救人的符箓,不过它对使用者的修为有一定要求,所以属下便请孔铜锣代劳了,目的是救治我的那位朋友。”云奕神色自若,将早已想好的托词缓缓道来。 “那人的情况我看过了,实在是无能为力,你这符箓…”郑云州将信将疑的看着云奕,视线仍是情不自禁的瞥向脚下,很快,其他两道身影也赶了过来,也另外两位铜锣,见郑云州已经先一步抵达,便无声的守在一旁,静候着。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云奕摊开手,老实憨厚的说道。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有危险的气息,只是压迫感和气势十分强大,就连环境中的灵气都没有扰动,郑云州看着云奕。 第232章 两个和尚 看着和郑云州一同离去的几位打更人,云奕如释重负,暗自松了口气。幸而不听并未如说书先生口中话本里的妖怪那般,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大妖气息。也正因如此,云奕才得以凭借自己微不足道的身份,避免了对方执意要亲眼查看的可能。 本想进屋里看顾着,云奕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守在外面,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他站在屋顶上,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便情不自禁的朝着东方看去。 遥遥相望,云奕惊奇地发现,越是往东城门去的方向,就愈发幽静。明明整座城池都沉浸在喧闹与繁华之中,唯独那边静得异常,就像是被施展的噤声的法术。 感受到脚下屋中的气势在逐渐减弱,云奕知道不听的法术接近了尾声,便收起了好奇的心思,从屋顶轻盈跃下,朝着壮壮招呼了一声。“进去。” 走进屋里,看着不听自下而上飞扬的毛发和胡须,慢慢落了下来,也没了扑面的气势阻拦,云奕轻松来到床边。 洪浩轩依旧是一脸安详的闭着眼,如同一尊雕塑,巍然不动,并无明显变化。 云奕深知情况或许错综复杂,先前的努力恐难见成效,故而从未奢望状况能即刻好转。 他的视线始终留意着不听的变化。 不听徐徐睁开眼眸,那双眼犹如玉石般翠绿,闪烁着熠熠光辉,仅是瞥见不听的侧脸,云奕便已感受到那超凡脱俗的气质。 “他的精神力,出现了残缺,凭空消失了部分。”不听缓慢的张开小嘴,迟疑着说道。 这句话没有疑惑,虽是迟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言语肯定,就是在陈述一个情况。 从床上爬起来的姚沛暖还无法体会到这句话所包含信息的严重,而云奕、孔赢,乃至壮壮的身子,都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僵硬了一瞬间。 缺失精神力,就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消亡,没有精神力的滋养,肉体也会逐渐腐朽枯萎,直至崩溃腐烂。 云奕的脑中立刻就出现这个念头,只是不听的话他并没有听得明白,立刻开口问道:“消失了部分?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老小子的精神力还存在,不过已是千疮百孔的,缺失了其中一部分,而且缺失的地方并没有扩散,整个精神力也是稳定的,并没有崩溃的迹象。” 不听的目光深沉,像是看穿了洪浩轩的肉体,直视着对方的灵魂一般。 “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没有修补精神力的手段和办法,也多亏不知道何种缘由,他的精神力没有崩溃,这才让他如今虽未苏醒,却也没有直接死去。” 姚沛暖并非愚笨之人,听着云奕和不听一来一回的问答,心中便有了判断,她眼神恳切的看着不听,小声道:“不听师傅,您有没有弥补他缺失那部分精神力的办法,劳烦救救他。” 不听的脸上挂着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并没有其他手段,最多也只能是刺激他的精神力带动他自我修补,可我方才也说了,他并非修行之人,精神力更是脆弱,哎。” “那个。”距离洪浩轩最远的壮壮迟疑着开口,“不听前辈,我想,我可以试试的。” 他一开口,便将屋中所有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一道道带着惊讶与疑惑的,炙热的目光让他微微缩了缩脖子,又勉强的挤出笑容。 “我门中修行之法,多是对精神力的磨炼,对此的体会和感受也是最深的,小僧虽修为比不得方丈他们,也可以勉强一试。” 云奕眼前一亮,他曾见识过壮壮那治疗肉体的神奇法术,心中对壮壮口中所说的精神力法术也是多信了几分。 反倒是不听面无表情,直视着壮壮那双眼睛,透亮、清澈,片刻后才开口道。 “小和尚,你若是想试试并非不可,不过你得将法术施展在我的身上,由我传递到他的精神力所在。” 壮壮一愣,随即面带难色,开口道:“这…小僧从未有过这般经历,不在对象身上施展法术,恐怕难有效果。” “无妨,你尽管施展,剩下的都交给我。”不听的声音听不出情感,淡淡的,像是一个局外人,不过云奕与它相伴的时间久,还是听出了它言语中暗藏的一丝丝,紧张? 云奕安奈住心中的疑惑,往后退了两步给壮壮让出位置。 “阿弥陀佛。”壮壮手双手合十,欠身鞠躬。 不听没有废话,甩了甩尾巴,“开始。” 壮壮微微颔首,他那温润憨厚的面庞上,如同空中骤变的天气,双眉紧锁,如刀刻般用力,眼中闪烁着锐利的精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挂在他双手虎口处的念珠,如同灵动的小精怪,颤抖着,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如同一曲悠扬又繁复的旋律,萦绕在空气中。 云奕听不清,也听不懂壮壮发出的声音,对方明明嘴唇没有张开,声音也不知是从对方的喉咙处还是腹部传出来的,深沉厚重,富有力量。 这口诀声音又和那鹿头黑烟所颂唱的不同,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受,而且好似变得心神宁静,精神变得更加清晰透彻。 伴随着壮壮的声音如疾风骤雨般越来越快,那念珠碰撞的声响也如利剑出鞘般越来越尖锐,突然间,一道金色的人像虚影如闪电般浮现在壮壮身体周围。 “嗯?!”云奕微微后仰,这场面他是见过的,就在前不久,在东城区围观那场战斗的时候,冯忠施展的手段,也伴随有相似的异象。 他凝神看去,还是发现两人周围金色人影的不同,样貌不太一样,身形也有所差距。 壮壮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在云奕看不见的正面,那双瞪大的眸子,此时也是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金色的人像虚影竟独自有了动作。 “他”缓慢的抬起手,慢慢的朝着坐在洪浩轩胸口上的不听摸去,仿佛是真实存在的实体,竟然真的能触摸到不听的。 然而,就在那只金色的打手触及不听的一刹那,不听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细微的抗拒与不满。 与此同时,那金色的人像虚影如被狂风突袭的烛火般,剧烈颤抖了一瞬,一暗一明,仿佛险些熄灭,壮壮的身子也随之抖动起来,额头紧紧皱起。 很快眼前的一切都平稳了下来,云奕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瞬间的异象,只是他并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 孔赢全程目不转睛的盯着,无论是神秘莫测的不听,还是西谟的佛门手段,都是很少亲自接触到的,自然是要将此刻发生在眼前的都牢牢记住。 云奕看着金光浮在不听的表面,慢慢的将它笼罩着,在金光的映衬下,看上去更加神俊不凡。 就是因为全神贯注,他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那就是金光只是浮在不听的皮毛表面,就是没有直接接触到皮毛,也不知道是这法术的效果就是这般,还是有什么其他云奕所不清楚的内情。 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院子里又有来客,直至人家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他方才惊醒,回过神来,转身离开。 “冯老,您怎么来了?”看见来人,云奕有些发愣,态度上还是礼貌的作揖问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城主府的老管家,陆明的贴身仆从,冯忠。 冯忠的看见云奕像是眼前一亮,“原来是云致云铜锣。” 接着,他的目光就被屋子吸引着,一刻都挪不开。“云铜锣,此时这屋中正在施法的,是何人?” 云奕心中对冯忠的来意,已经有了判断,如实回答道:“是我的一位朋友。” “可是一位僧人?”冯忠再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激动。 “是,来自西谟的年轻小僧。” 冯忠听闻,迈着步子就要进去,云奕吓了一跳,屋里可是还有不听在的,若是被看见此时壮壮施法在不听身上,怕是在冯忠这种老前辈的面前,找什么解释都无法圆过去。 好在冯忠只是往前迈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偏着头,像是在思索着,喃喃道:“这是…「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 云奕不清楚冯忠所说的「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是什么,想来就是壮壮是施展法术的称谓,相较于他所见所学的,这个长度的名称,倒是少见。 冯忠站定了身子,就这么默默的听着,好像他能听得明白其中的内容似的,云奕难免又竖起耳朵,可听来听去,还是一阵阵并没有明显内容的语调。 渐渐地,一道金光从冯忠的体内浮现,云奕赶忙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紧接着,那金光在冯忠的周围凝成一道金色的人像虚影,就是之前所出现的那个,和屋中壮壮的金色人像虚影有些相似,又多有不同。 冯忠的“口中”竟然也开始发出嗡嗡的诵经声,云奕只觉得有些吵闹,不过,他还是用心去听了听,即便并不能听懂,也还是察觉到,冯忠所诵读经文,和壮壮在屋中所诵读的内容如出一辙。 原来,并非是冯忠也会这段经文,因为他的语速要比壮壮慢下了一个节拍,犹如亦步亦趋地跟着壮壮现学的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少,云奕也能感受到面前这位年长的冯老爷子的气势,也逐渐变得温和,金光内敛,像是收回了体内。 “咳咳。”云奕清了清嗓子,发出两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 接着,便领着冯忠往屋里去。 冯忠在前,云奕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中,冯忠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站在床边的壮壮身上,而他身后的云奕则是不同,视线先是在床上横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听的踪迹这才松了口气。 壮壮疑惑的脸上带着饱含智慧的目光,他情不自禁的走向冯忠,双手合十,深深鞠躬道:“阿弥陀佛,小僧张壮壮,见过大师。” 冯忠右手竖起置于唇前,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张壮壮?你没有法号?” “回大师,小僧修行未满,六根不净,尚未得赐法号。”壮壮如实回答道。 “能读懂修持《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足见你与佛有缘,慧根深厚。如此根器,却六根不净,实属罕见。”冯忠上下端详着壮壮,眼神中满是慈爱。 “不知大师法号?”壮壮憨笑着,挠了挠头,开口道。 “我已与佛无缘,不以佛陀之身世间行走,如今只有俗人名讳:冯忠。”冯忠的眼中神采黯淡了些,静静地回答道。 “冯忠大师,入得佛门修得佛法,便是缘分,缘起缘灭因果轮回,是世间法则,此时无缘并非从未有缘。”壮壮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 冯忠的眉毛挑了挑,倒是没想到不得法号六根不净的壮壮,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有眼界的话。 “大魏国内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闲散游历的僧侣了,我也只是偶然感受到城中有佛门法术的迹象,好奇心作祟来看看。” 冯忠摆了摆手,一副就要走的样子,屋里的人都各有心思,都没有开口挽留,倒是云奕活络的性子,开口道。 “既是相遇,便是缘分,何不坐下来聊聊。” 见冯忠正要迈步出去,竟停了下来,云奕猛地咬了咬牙,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冯忠回过头,目光越过前面的孔赢和云奕,看着壮壮,脸上带着些许的纠结,最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既来自谟,可知摩天刹如今何样了。” “摩天刹嘛?”壮壮蹙眉,回忆着说道:“那是谟最有名的古寺之一,在我出来游历的途中,听说更早以前好像出了什么变故,古寺被封,寺中的大师们也不知所踪,更是再无香火,若一直如此,那里怕是已经被黄沙吞没了。” “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吗?”冯忠喃喃道,身子也在那一瞬间有些佝偻,他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云奕。 “你小子记得去城主府一趟,可别偷偷摸摸溜了,陈松说他可以找到你的。” 云奕的眼角微微抽搐,也是扯着嘴角露出的笑容,作揖道:“是,小子记得了。” 第233章 飞鸟或成良药,陆文涛抛橄榄枝 “应当,不会再有人来了。”看着冯忠离开,云奕也说的并不是很笃定。 “呼。”不听从床下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它的鼻子猛地喷出一股气,接着快速抖动,将灰尘抖落。 “情况如何?”云奕的目光在不听和壮壮之间转动,关切的开口问道。 壮壮表情沉了下来,视线下移看向地面,不听则是直视云奕的双眼,严肃认真地摇了摇头。 “有用,但是微乎其微。” “我之所以要小和尚将法术施加在我身上,由我传递给洪浩轩,便是因为我发现他缺失精神力的部分,蕴含中某种与「规则」感受相似的东西,甚至我自己也没有弄懂那是什么,若是让他独自直接接触,我怕会多生事端。” “小和尚的法术确实有着极为不错的效果,在他的法术中,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力竟然能被刺激有修复的迹象,若是对其他人施展或许真能弥补不足,可惜洪浩轩缺失的精神力可能是「规则」导致的,那寻常手段就很难奏效。” 不听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哪怕是夸了夸壮壮,依旧是无法掩盖没有效果的事实。 目前这个屋子里的人,几乎是云奕所有的人脉了,哪怕是算半个朋友的范特西,修为并无孔赢高,就算是身负仙遗之物,也是个武器,怕是对此难有成效。 一旁的姚沛暖双眸通红,眼圈有些肿胀,她抿着泛白的唇,牙齿紧紧咬着,泪水在眼眶中汇聚打转。 她那纤纤玉指轻轻覆盖在洪浩轩粗糙的大手上,久久没有言语。 姚沛暖知道,她与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而且他们也并非毫无作为,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哭,不许哭!”不听又注意到了姚沛暖的变化,它不满的嚷嚷着,却将小脸转过去,不去看她。 “虽然唤不醒,不是还没死嘛!再想想办法喽。” 姚沛暖轻轻抽泣,抬起袖子拭去泪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壮壮小声的嘀咕着,因为刚刚自己的法术未能奏效,现在开口也畏畏缩缩的,听上去没什么底气。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他,他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我之前跟云道长讲过关于谟的故事,在我们谟的传说中,有一只神鸟,它的身躯化作一棵参天古树,树上的叶子,落在沙漠中,便会将沙子变成绿洲,城池突显,供人生存。” 云奕微微颔首,之前在去邺城的路上,确实听他这么讲过,不过现在再次听到这个传说,瞳孔为之一震,他想起了回冀城的路上不听曾说过的,冀城这种古老的城池不知是何时出现的,而在西谟,黄沙中的城池出现,貌似与那神鸟有关,难道大魏国内的城池也是如此出现的? “刚刚不听前辈所说的「规则」我并不清楚,听着应当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树叶,想来应该与那种「规则」无异,既是再生造化的效果,若是寻得神鸟古树,取其一片树叶,是否就可以唤醒洪浩轩施主。” “可是,壮壮你方才也说了,那只是个传说,是否存在都是个疑问。”壮壮在邺城饭庄也讲了好久的故事,如今在邺城内也是流传很广,孔赢在邺城停留许久,自然也是听过的,他疑惑着开口道。 “虽是传说,但也是真实存在的,在谟中所有的城池都记载着神鸟古树的存在。”面对别人质疑自己的故乡和图腾,壮壮的声音大了些,又意识到了不多,赶忙双手合十鞠躬道歉。 将刚刚有些清晰又有些混乱是的思绪甩出脑海,云奕吞了吞口水,按照壮壮的思路去考虑,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神鸟对于壮壮和西谟来说,或许就只是一个没人见过的传说,但不听曾与云奕提起过,西面有飞鸟,北面有巨鹿。 如今“巨鹿”算是出现了,就连“飞鸟”,也在凤羽山见过相似的,这算是比壮壮所提供的信息更加清晰的存在,同时云奕又想到了之前在城北战事的时候,陈松曾经也出现过某种特殊的外观样貌,似乎也与西谟的神鸟极为相像。 不过涉及到更高深的「规则」,他也没有发言权,就将目光看向不听,等待它的回应。 “你们先出去一下。”不听沉思许久,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遍,唯独没有去看云奕。 三人也只是愣神,面带思索,也都听从不听的意思,不拖泥带水的走出了屋子,姚沛暖走在最后面,有些恋恋不舍的将门也关上。 云奕看着不听,他知道对方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等着对方开口。 “呼。”不听先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疲惫,“这小子的精神力缺失,跟巨鹿有关系。” 云奕微微颔首,他有猜测过这个情况,毕竟是邱刚浩唤出了黑烟鹿头,也是他对洪浩轩施的手段,其中有关联也是正常的。 “缺失的部分,应该是被巨鹿当做粮食给吃掉了,所以这小子不可能寻回那部分,只能让他自行修复;小和尚的法术的效果微乎其微,而且险些被精神力空洞中蕴含的「规则」给纠缠上,若是粘连到他身上,怕是能够立刻将它滋养壮大,从而将这小子和小和尚的精神力一起吞噬。” 云奕此时才知道,不听为何明明看上去没做什么,却又显得如此疲惫,自己更是有些畏惧的往后挪了半步,距离洪浩轩更远了一些。 “无需担心。”不听摆摆尾巴,就像摆摆手那样。 “你觉得壮壮说的,可行吗?”云奕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可行,在我的印象里,飞鸟所拥有的能力就与生命息息相关,恢复也并非的凭空创造不存在的东西,应该算不上困难,而且我似乎跟它的关系并不是很僵硬,找到它兴许能够试试。”不听说的认真,眼睛看着前方,视线却没有汇聚,是在思考的模样。 云奕的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但是我现在根本无暇去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何况还是没有明确目标的,难道要我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西谟四处乱撞吗?我听说邱刚浩还活着,我只想知道山村里的那些人都被带到了哪里。当下最紧要的,是找到他们的下落。” 云奕的声音并非声嘶力竭,恰恰相反,他的话语平静得令人害怕,每一个字都如铅块般沉重,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不听沉默着,宛若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像是它对下山的执着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就像是此时在山下的它又对曾经记忆的向往;对于壮壮所言,它的心中也藏着一份私心,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想要去亲眼见证。 它深深地理解着云奕此时的情感,如同感同身受一般,然而,它却没有劝说的立场。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许久。 “我要去城主府一趟,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云奕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三个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他冷着脸,也没有解释,颔首从三人面前走过,余光不自觉的看见的姚沛暖那悲伤的娇柔模样,便将头转到一旁。 - 看着面前的城主府,云奕有些恍惚,他都忘了自己走了多久过来的,勉强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在长袍,甚至忘了出发前在自己的住所换上一身干净的。 “云铜锣来啦。”冯忠见云奕走来,亲自上前迎接,上下打量着。 云奕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这不是听说小城主叫我,那边一忙完,就直接赶过来了嘛,便忘了换衣物。” “诶,莫要再说小城主,现在应该城主了。”冯忠对云奕使了个眼色,云奕立刻心领神会,点头道:“没错,现在是城主大人了。” 冯忠见云奕上路,也是欣慰的笑着,眼珠一转,又开口道:“那位小师傅施展的法术,当是在救人?” “是的,小子有一位朋友出了些状况,昏迷未醒。”并非机密之事,云奕也没有隐瞒。 “看样子,是没有效果了。” 云奕面露苦涩,嘴唇轻抿,微微颔首。 “请问冯老,邱刚浩现在在何处?”他心中思绪万千,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走在一旁的冯忠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面带和善的浅浅的微笑。 “这个问题,老奴我怕是没有权力告诉你。” “邱刚浩应该是神遗教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他还活着的消息怎么会流传出去。”面前这人应该就是冀城里最接近真相的,云奕说出了心中的不解。 见冯忠没有回应,云奕喃喃道:“难不成消息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还想请君入瓮?” “云铜锣,到了。”冯忠再开口的时候,便是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院子,小声道:“城主大人就在里面等你呢,等你出来以后,再来寻我。” 云奕只能收敛心中的万千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与陆文涛几乎没有交集,实在是猜不到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内心平静,所有杂念抛之脑后,云奕走进院子,来到门前。 咚咚咚。 他抬起手,轻轻叩响屋门。 “进来。”屋中传来一声刚毅的回应。 云奕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宽厚的楠木桌案后面的陆文涛,拱手恭敬道。“陆城主,您叫我。” “云铜锣,你来的正好,我刚好在考虑衙门内人员安排的事情。” 陆文涛招了招手,云奕在他的示意中,走到桌前。 “如今衙门内人手短缺,那些普通的衙差文书什么的,倒是影响的小些,反倒是打更人这一块儿空缺很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继续道:“你思绪敏锐,身手也不错,范特西那小子更是对你十分认可,我想将你安排在案牍库,待你修行至六骨境,直接升你为银锣,你看如何?” 云奕不禁一怔,心中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陆文涛的意图,原来他是在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 若是换做其他像云奕这样出身平凡的打更人,恐怕在得到一城之主的垂青后,会立刻如饿虎扑食般迎上去。只可惜,云奕有一个无法停歇的理由。 不过,他没有直接贸然拒绝,心想自己想跑还不是随时能跑路,何况这种人事安排,还需要些时间,便顺势拱手道:“承蒙城主大人厚爱,属下必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文涛哈哈一笑,对云奕的反应很是满意。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情。” “城主大人请说。” “就是你租下的城外庄子上的一处府邸,原本是冀城内沈家的旧宅,如今刘湾伍万他们已经被抓,之后沈家的案子应该是能平反的,所以范特西想要赎回那处宅子。” 云奕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思索着,“这倒是不是问题,只需他退还我剩下的租金,还有宅子翻新修整的费用,共计三百两白银即可。” “三百两?!”陆文涛听见前面的话,还觉得云奕好说话,直到听完云奕报出的价格,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三百两,范大人呢,他怎么不来亲自与我说这个事情。”云奕要死价钱,又故作呆愣的左右看看,似乎是在找范特西的踪迹。 “范特西他有其他事情,如今不在冀城内,要我说,价钱的事情可以再商量商量。”陆文涛头上带着黑线,明显是有些不悦。 “这还是看在城主大人您的面子上,我才只要了这些,等他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范大人肯定会答应的。”云奕嘿嘿一笑,自信的倒显得陆文涛有些多管闲事的样子。 “对了,城主大人,属下冒昧的问一句,邱刚浩现在关在哪儿,他还活着的消息,是衙门自己传出去的?” 第234章 陈松施幻术,三老齐聚 陆文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双目并无神采,此时如鹰眼般死死地盯着云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听范特西说过,云铜锣对「改运丹」的了解颇深。” 云奕对陆文涛突然转移话题感到十分诧异,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警惕,暗自思索着对方的意图。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倒是算不上有多深刻的了解,略知一二。” 陆文涛挑着眉毛,继续追问道:“那云铜锣,你对「外丹」也有了解了?” 云奕沉吟片刻,他之前与范特西在城外矿区的洞穴内,曾遇到过一个因为「改运丹」而妖怪化的人,在对方体内发现了还未完全成型的「外丹」。 想到陆文涛特意提起范特西与他说过,想来这个情况可能也被他从范特西的口中得知,便不打算隐瞒,如实说道。 “之前有接触过使用「外丹」的修行者,也只是知晓它的作用,至于对「外丹」的了解,倒是谈不上了。” “这样啊。”陆文涛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实则一直在留意云奕的神态变化和肢体动作。 “冯伯与我说过,你是可以信任的人,即使如此,邱刚浩的情况对你来说也不算是机密。” 云奕赶紧竖起耳朵,他现在最想知晓的,便是邱刚浩的消息。 “邱刚浩老贼确实还活着,没想到他隐藏的如此之深,不过,如今他所在的位置,我也并不清楚。” “邱刚浩在哪儿,就连城主大人您也不知道?”云奕有些吃惊的问道,将质疑藏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陆文涛很认真的说道:“你别不信,这件事情我没必要对你有所隐瞒,确实是我并不知道;冯伯和陈叔是知道的,人就是他们带走的,他们也没有与我多说什么,想来是神遗教牵扯的东西太多,不希望我被牵连进去。” “那。”云奕有些迟疑,他并不是很想与陈松他们接触太多,毕竟修为远高过自己,而且都是人精,与对方接触越多,就越是没有安全感。 奕又不想明着询问山村里,那些云罗后人的下落,于是,他思索着,继续问道:“城主大人有没有从邱刚浩,或是陈松大人那里得知的新的消息。” “没有多的消息。”陆文涛摇了摇头。 - 看着云奕离开屋子,陆文涛抓着椅子的扶手,缓缓坐了下来,椅背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眼中带着失落,慢慢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轻蹙眉头,似乎有些难受。 “哎,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自讨苦吃。” - “云铜锣,已经聊完了?”冯忠见云奕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慢步迎了上去,笑盈盈的开口道。 “看云铜锣的表情,城主大人所说之事,有些为难?” 云奕的眼睛晃动,眨巴了两下,舒展眉毛,笑道:“并非是什么为难之事。” 见对方没有追问,云奕便也不再详述,而是话锋一转道:“陆城主说,邱刚浩是被冯老和陈大人带走的,方才与您问到的时候,您可没有告知于我。” 冯忠一脸随和,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儿:“老夫之前说过,无权将消息告知云铜锣,若是你想知晓,那就与我一同去见一个人。” - 城主府内较以往热闹数倍,城中诸多名门望族皆欲谒见这位新任城主。云奕所见诸多生面孔,皆前所未见。 然见冯忠行于身前,亦无异样,便息了多管闲事之心。 眼看前面带路的冯忠,沿着城中的街道,朝着东方向走,云奕心中就有了想法,怕是要去面见陈松陈大人了,还是没有躲掉。 随着与东城门的距离越来越近,沿途竟不见任何一个闲散的百姓路人,仿若空城一般。而街道上巡逻的打更人,也如影随形般随着他们的接近而增多,丈的距离间,便又有一支三人的队伍出现。 那些人对冯忠的到来并无多少反应,像是完全看不见,又好似习以为常,倒是对身后的云奕投来好奇又警惕的目光。 有些人只是匆匆一瞥,而有的则是直视长观,还有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认出了他,知道他的身份,总之没有上前盘问搭话的。 突然,云奕惊觉自己仿佛闯入了某处结界一样,那些原本如繁星般点缀在星河夜空的打更人,在此处区域竟然销声匿迹。 倒塌的房屋如残垣断壁般散落,崩碎的青砖仿佛破碎的瓷器,混乱的街道犹如被暴风席卷过的荒原,一片空荡寂寥。 之前的经历让他有些愣神,脚下的步伐难免因为迟疑而放慢了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云奕的变化,感受云奕的困惑,冯忠回过头来。 “目前这里是城主下令戒严的区域,没有城主府的许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打更人和衙差也不可以。” 云奕抬起手,指了指身后,还没开口,冯忠继续道。 “这里并没有布置什么,只是一纸命令罢了。” 云奕心中凛然,“只是一纸命令,便能约束所有人?”虽说心中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他此时还没有想要独自贸然来闯一闯的想法。 “哎,也不知道这东边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怎么总是这里遭罪。”冯忠继续在前面带路,又摇着头,叹息的说道。 - 空气中异样的灵气波动,和废墟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云奕的感知和视线中,那周身浮动着浅绿色的光芒,不用细想,云奕也知晓,那是凝成实质的灵气,无需施展灵气观便可以凭借肉眼看清。 他身着一袭黑色衣服,端坐于地,腰背挺直如松,气势温润如玉,却又锋芒毕露。他并未像杨凯超那样,给云奕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但同样让云奕感受到了其不凡。 “陈大人。”冯忠带着云奕走到陈松的跟前,拱手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明明对方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但在修行者的世界里,除非是有修行传承的渊源,面对比自己更强的修士,自然是给予更高的尊敬。 在冯忠的眼里,陈松能够解决鹿头怪物,起码也是与杨凯超极为接近的存在,对他的态度早就有所变化。 “冯兄不必这样,你我早就认识,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便是了。”陈松睁开眼,一道精芒射出,如同一只绚丽的飞鸟,刹那间恍然消失,云奕像是看见了一场幻梦。 “你这几日都未曾来此,今日就只为送这小子过来的?”他那双如同深潭般深邃的眸子,目光越过前面的冯忠,落在云奕的身上。 “老爷说过,这小子若是有事要问,只管回答,可邱刚浩的下落,我可做不了主,就只能带到你这里来了。” “倒是麻烦了,陆兄说可以告诉他,你告诉他便是的。”陈松又看向冯忠,笑着解释道,“罢了,既是到此,那便将事情都说个清楚。” 说着,陈松挥了挥手。 天空中的云在春风的吹拂下,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缓慢地向着天边漂移。太阳时隐时现,仿佛在和云朵玩捉迷藏,天地间一片静谧。 然而,在云奕的眼中,这片宁静的景象却已经是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只见一片如墨般漆黑的绸布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那黑暗的颜色让他的心跳都瞬间停滞。 长歌剑倏然出鞘,化作一道耀眼的剑光,如闪电般向前劈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掌也在仓促之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气团,如炮弹一般轰然推出。 “好小子!”一声夹杂着意外的爽朗笑声响起,接着,云奕挥出的长歌剑并没有划破什么的感受,也没有砍在某种硬物上的声音,而是突然就停止了,又移不开挪不动,像是被钳制了,而如炮弹般的气团也了无音讯,毫无动静。 黑色的绸布已然落下,云奕见长歌剑被控制,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双手汇聚,一团炙热的火焰在手掌间熊熊燃烧,双手用力一搓,火焰化作一颗颗拇指大的小火苗,像是漫天星斗,飞射而去。 “小子,可以住手了!”一声严厉的呵斥声回荡,云奕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像是被尖针刺了一下,短暂的失神让他接下来准备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刹那间便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手腕,被更有力的大手握住,再也无法动作分毫。 本想着用双腿去蹬踢对方,接着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云家小子,不必如此紧张。” “陆明?!”云奕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他抬眼看去,完全没有光线的漆黑空间,逐渐被看清。 抓握着自己双手手腕的并非是别人,而是将自己带来的冯忠,而自己的长歌剑正被陈松用食指与拇指轻松的捏在手中,人更是还坐着,好似没有挪动位置。 最让云奕觉得惊讶的是,陆明此时就站在陈松的身边,眼中带着些许惊讶的看着自己,身子也有些微的弯曲。 直到看见云奕眼神清明,陆明这才直起身子,长出了口气。“你方才那手段来得真快,吓死老夫了。” 陈松也挑了挑眉,笑道:“手法并不高明,但是反应极快,你小子。” 感受到云奕已经恢复了理智,冯忠这才松开手,额头上都是冷汗,并非是觉得自己危险,而是有些担心陆明,好在陈松并没有让他失望。 “老爷。”他转过身,朝着陆明恭敬的说道。 “啧,陆明一死,你我不再是主仆关系,都说过的,叫我陆先生就好。” “哈哈哈,这次算平局了。”陈松哈哈大笑,显然两人之前就冯忠的称呼做了赌约。 冯忠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别看他在云奕面前是前辈,可面对陆明和陈松的时候,一个是老爷,一个是大修士,自然就将自己身份放得低些。 “这…” 见云奕还有迟疑,陈松道:“这是我的一个手段,一种幻术,方才陆兄一直在我身边,现在只是将幻术的范围扩大了些,你这才能看见他。” “不必担心,这里现在并无他人,不过就算是有,现在也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坐在地上,看不见你们三人。” 陈松三言两语并说清了现在的情况,云奕也不可能去追问对方这法术的施展方法和弱点,吞了吞口水。 “咻!”长歌剑被陈松一抖,化作一道速度不算快的流光,又回到云奕的手中。 “倒是一柄上好的灵剑。” 云奕将长歌剑收回剑鞘,拱手道:“小子慌乱,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陈松摆摆手。“无妨。” “小子前来,是想询问大人,邱刚浩现今身置何处?”云奕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双目炯炯,如星辰般璀璨,凝视着陈松,亦注视着陆明,诚恳而坚定,认真且执着地开口问道。 陆明直视云奕的双眼,那股久居高位的威严气势再度涌起,他的语气笃定而沉稳,轻缓地开口道。“你真正想问的,是邱刚浩是否知晓那些人被拘往何处,对?” 这确实是云奕真正想问的,但他更像知道邱刚浩在哪儿,谁告诉他的消息都不如让不听直接强闯对方的精神里去看,那才是最可信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小子既是想知道那些人被拘往何处,同样也想知晓邱刚浩的下落。” 陆明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回应,他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陈松。 察觉到陆明的视线,陈松自然而然地开口道:“邱刚浩如今被我关在一处极为安全隐蔽的地方,不过他现在的状况有些特殊,你无法轻易去安全的接触他,不用考虑这件事情了。” 云奕心中一动,大概猜测到其中的缘由,可能就跟不听说过的「规则」有关,可他又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能够接用不听这个外力抵御「规则」侵蚀的能力,牙齿轻咬着嘴唇,久久不语。 陆明看见云奕的反应,心中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个小子执意要做傻事,毕竟是云家的后人,他还是期望对方能够远离纷争。 “对于村子里的人被拘往何处,这件事情涉及到的神遗教和其中人手,并非是你能应对的,我会与陈松和冯忠一起去追查这件事,你不必多虑。” 第235章 最后一把火,就让它烧的更旺一些吧 陈松和陆明一唱一和,犹如双簧表演,看似言有所指,又似顾左右而言他,轻而易举就将云奕最关心的两件事都搪塞了回去。 “好嘛!”云奕心中暗骂,暗自不爽,但在修为实力,或是人脉势力上,自己都远逊于面前的这三位,脸上也不好表露情绪,只能故作镇定,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陆明在冀城城主的位置上待了三十多年,陈松更是曾经衙门里有名的打更人银锣,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们自然是能将云奕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陆明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你既是云家后裔,那冀城便是你的根之所在。你机敏过人,又身怀绝技,想必涛儿会对你较为看重,留在冀城,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选。” 这话里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奉承,云奕还是能够听的出来的,想来方才在城主府,陆文涛抛出的橄榄枝应该就是陆明通过冯忠传递给他的意思。 “小城主也知道陆城主你是假死?”云奕不动声色,眼皮轻微的颤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是自然,诸多事宜皆需涛儿来扫尾,若不将实情相告,岂能如此顺遂。”陆明回答得斩钉截铁,但云奕可是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哪怕是久经风浪的陆城主,也难以逃脱云奕的法眼,其瞬间的迟疑也被他精准捕捉。 不过云奕没有开口,毕竟现在自己身处对方的掌握中,身不由己,刚刚得知的消息也并非会是自己的护身符,没准还会成为自己的索命咒。 “哈哈哈,陆兄,此子显然对你所言心存疑虑。”陈松眯着眼睛,双目一大一小地看着云奕,那神态专注的模样,与云奕方才凝视陆明时如出一辙,自然也看出了云奕有所隐瞒。 陆明一怔,他抬眼看向云奕,在这之前他可没有料到云奕突然提出这个疑问,虽是反应迅速,但其中思绪短暂的停滞怕是仍被对方注意到了。 云奕现在可是绷紧了身子,他嘴角轻轻抽动,露出自认为自然憨厚的笑容,说道:“陈大人说笑了,城主大人的话,小人怎会不信呢。” 他敏锐地捕捉到陆明的视线带着几分凝重,右脚轻轻的后撤了半步,好在他也注意到,对方并未将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须臾之间,陆明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重现清明。 “我曾与云罗山庄关系不错,如今看来,应该是当时消息让邱刚浩给传递了出去,说到底还是因为我造成的惨案,罗家人所剩无几,云家人更是不敢回来,现如今,仅有的族人也被神遗教掳走,是我亏欠的罗老弟。” 他的情绪没了之前的饱满,带着深沉的低落,眼中却是坚定的神情。 “你是少有的,敢就这么出现在冀城的云罗后人,神遗教一直在追查罗家的后人,可他们毕竟人手有限,也只是有人迹的地方,才有调查的必要,你竟能追查到他们藏身的,与外界完全没有联系的山庄,就算是我都不能确定位置具体的位置。” 陈松默默的听着,他离开冀城实在是太久了,这里面有些东西就算是他也不曾了解。 陆明就这么与云奕对视着,那是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 “我知晓你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如今走到这里,距离真相如此之近,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他摆摆手,仿佛变得苍老,可事实上,他本就是半只脚踏入地府的人,若是没有陈松给他的丹药,他如今已经沉睡在地下。 “我打心眼里是不希望你继续下去的,只是我并没有立场去规劝你停下来,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强行让你闭嘴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你问,若是我觉得能告诉你的话,我不会隐瞒。” 说罢,陆明朝着云奕托了托手,示意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他。 云奕绷紧的神经和身体有些僵硬,他有些错愕,惊讶于陆明态度的转变,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趁着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陆明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云奕有些懊恼竟没有带着不听一起,无法即时分辨对方言语中的真假。 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能够被陈松轻易拿捏,对方若是心怀叵测,自己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吞了吞口水,深吸了一口气,眨眼间,眼珠上附上了一层薄薄的膜,那是一种瞳术——「鹰眼」,既能看远,又能看小,既然此时不听不在这里,那就云奕只能将对方的一切变化都详细的“看”在眼中。 “小子还是想知道,那些人被神遗教拘往何处?” 陆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低沉的说道:“他们往西去了,应该是会去西谟境内。” 云奕眼周的肌肉都绷得紧实,陆明回答的要比之前果断,而且这个回答是不在他的意料范围内的,他现在没有能力分辨其中真假,只能将对方的动作刻在眼中。 “这个消息,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云奕继续追问道,在这一刻,仿佛他才是那个掌握节奏的人,言语间竟生出了压迫感。 “这些是从邱刚浩那里得知的,至于他的消息是否准确。”陆明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着说道:“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 既然消息是从邱刚浩那里得来的,自然是能够接触到邱刚浩本尊,对于消息的真假,也定然在那时有所判断,云奕想到这里,便开口继续问道。“那城主大人觉得,这个消息,有几成真?” “九成为真。”一旁的陈松插嘴道。 “北漠冰雪漫天,无论是行路还是藏身,都较为困难,而且北边的圣人更是神鬼莫测,极为神秘,神遗教少有在那边活动的迹象;而南境有炎神胡德强大人所在,他是当世最年轻的一位圣人,性子也是非常跳脱,一身正义凛然的炙热火气,更是对神遗教极为反感,所以神遗教在南境活动的踪迹也是很少;东边的巫库是部落错综复杂的地方,除了东海的圣人,龙王敖瑾大人,本身就没有一个能够稳定的正统皇族主持大局,神遗教自然也就不可能去那里。” 陈松顿了顿,继续道:“最后也就是西谟了,别看那里黄沙漫漫,可西谟与大魏国交好,西谟的百姓与大魏国人也并无多少差异,神遗教在那里更是便于隐藏踪迹,而且冀城距离西谟也是最近的。” 通过现在了解到的各种消息汇聚在一起,云奕心中判断神遗教应该和皇城里的某些势力有所联系,他疑惑的问道:“为何不能是在大魏国内?”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并没有一起问出,那就是陈松在解释的时候,都提到了圣人,独独西境这边的圣人,雷霆尚孤没有提及,只是他不敢贸然多嘴。 陈松左右看了看,声音比之前要小上许多。 “神遗教总归是一个教派,大魏国内禁止传教并非是一句空谈,皇宫内有一尊仙遗之物,其中一项能力便是与此有关,所有有发展迹象的教派,都被陛下身边的秘卫给准确无误的剿灭了,便因为是那尊仙遗之物的指引。” 陆明话落,神情自若地看着云奕,静候他接下来的问题。 然而,云奕却戛然而止,对于去向的问题,他心中已经信了八分,可对于他想知道的情况,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他心中一阵悸动,稍作迟疑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在那些幸存者中,究竟有哪些云罗血脉中的关键人物呢?” 话音刚落,云奕就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冷风拂过自己身边,陆明的双眼变得明亮,陈松的眸子一红一绿吞吐着冷光,就连他看不见的,自己的背后的冯忠,似乎也是目吐利刃的盯着自己的后背。 云奕忍不住咬紧了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心脏在胸腔中激烈的跳动着,可他不敢有动作,更是不敢将手伸向长歌剑的剑柄,因为他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在陈松和冯忠的面前,自己没有将长歌剑拔出剑鞘出剑的机会。 “你为何对这消息如此感兴趣?”那沉重得如泰山压卵般,令云奕感到近乎窒息的氛围,幸而在陆明的主动开口中结束。 云奕喘出一声沉重的鼻息,开口道:“我的生母,当日就在云罗山庄内,既然山庄内有幸存者,我想要知道,她是否也活了下来。” 陈松眼中的青芒消失,红色的瞳孔跳动了两下,目不转睛地说道:“实话。” 听到陈松传递来的反馈,陆明的脸色缓和,“说实在的,那夜之后活下来的人都有谁,我并不清楚。” 看着云奕投来的满是质疑的目光,陆明继续解释道:“那夜陈松带着一众打更人和炎神胡德强大人上山,将那些闯入山中的贼人们都解决了干净,可山庄里七零八落还是逃出了不少人,而且夜间视线受阻,手持火把那些人更是躲得远远的,不肯靠近。” 陆明吞咽下口水:“等天亮以后,我便派人在山中搜寻,可惜仍是一无所获…” “不对,不说当时有炎神这位圣人在场,就是那些打更人,也定是好手,他们不能使用精神力去搜查山中那些人藏在何处?”云奕打断对方的话,立刻说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你不知道?”陆明并没有因为云奕打断他而生气,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云奕一头雾水,反问道:“知道什么?” “云山不只是山清水秀,幽静清新,更是有着一个奇特的现象。”陆明说到此处,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并非是修行者,接下来的内容他说不清楚,便看向陈松。 陈松十分默契,自然而然的接着说道:“简而言之,云山内部有一个天然形成的‘阵法’,虽说也算不得是阵法,山中的灵气会沿着特定的路径流动,形成的效果就和阵法一样,这就导致在云山内施展精神力法术,并无多少效果,往外延伸出两三丈已是凤毛麟角。” “或许,炎神胡德强大人能够突破这种限制,不过炎神大人取得「成仙图」,便先行离去,剩下的我们也是毫无办法。” 陆明点了点头,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我知道山中藏着一部分从山庄内逃出的幸存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依旧派人继续在山中搜索,不过这些人并非是衙门的,也不是城主府的,都是我曾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 “只是我们这些人,还是比不过一直生活在云山上的人,他们对山里的了解远胜我们,我依旧没有放弃,让那些人搜寻的途中,留下我的亲笔书信,我想逃出来的人,应该是有人认得我的字迹的。” “后来有消息传回来,我的书信被拆开过,但最后还是被放在那个位置,没有回信,信上也没有任何痕迹,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看到了。” 云奕觉得陆明讲述的故事太过简单草率,其中必定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情,“仅仅凭借这些,你就能如此笃定,他们是山庄内逃出来的人?” 面对云奕的再次质疑,陆明的眼睛里写满的诚恳,“罗庄主与我相识甚早,更是相交莫逆,消息传来我便有一种直觉,幸存者里肯定有与罗庄主亲近的人。” - 之后,因为无法长时间维持法术「鹰眼」,对于陆明动作神态的详细记录只能作罢,云奕又打探起陆明和陈松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可惜两人的嘴巴密不透风,愣是不肯吐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陆明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云奕,也如同亮肌肉一般提起了之前夜袭铁矿区时他调动的人手,乃至陈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深修为,都是想让云奕知难而退,就安分的留在冀城。 云奕能怎么办,就像是搪塞陆文涛那样,满口答应了下来。 - “要我看,这小子不会听你的话。”看着云奕跟在冯忠的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片空旷的区域,陈松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我知道,不过终归还是想劝劝,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燃起最后一团火,可不想这么年轻的孩子,再往火坑里跳。”一道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陈松听罢微微一笑,轻轻抬起眼皮,视线刚好看着空中振翅掠过的鸟,用仅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是啊,已经是最后一把火了,就让它烧的更旺一些。” 第236章 “你还是要去。” 云奕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冯忠身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和刚才去城主府时如出一辙,他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恍惚间,竟又回到了城主府,来到一处侧门外。 直到余光里冯忠的身影越来越近,云奕这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差点就撞到了对方的背上,他赶忙停下脚步。 “云铜锣,进去喝杯热茶?”冯忠转过身来,面容和善,声音清细,笑着说道。 云奕恭敬的拱手回应道:“多谢冯老好意,小子还有其他事情,就此告辞。” 冯忠微微颔首,也并未多说,推开面前的侧门,抬脚迈了进去。 云奕也没有在门外逗留,快步就往回走去。 - 衙门后面的那处院子仿若沉睡一般,静默得犹如一池死水,此时就算有一根银针落地,恐怕也能听见那清脆的声响。 云奕原以为不听他们已经离开了此地,然而,当他踏入院中,推开屋门的那一刻,才惊觉这些人竟一个不少地静静地坐在屋里。 四双眼睛,如同四道冷冽的剑光,齐刷刷地转过来,死死地盯着他,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云奕喘不过气来,他的后背甚至感到了一丝丝刺骨的凉意。 云奕的目光有些游离,他慢吞吞地向前挪动着脚步,脑海中还在不断地重复着陆明回答他问题时的神情。 突然,“扑通”一声,姚沛暖的双膝沉重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云奕还在发愣,姚沛暖已如虔诚的信徒般,双臂向前,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 她的声音似风中残烛,卑微而诚恳,柔弱中又带着如磐石般的坚定 。 “姚沛暖在此恳请云先生,带我去西谟寻找良药,救我伯伯一命。” “是谟。”壮壮在一旁情不自禁的纠正道,又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光亮的额头,哪怕并没有脏污或是汗水。 云奕低下头,看着地上姚沛暖的后脑勺,那未束起的头发散乱,从两边铺散在地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你这句话倒是有些为难我了。”云奕轻轻的晃动脑袋,继续道:“这屋里论修为,我不及孔赢大哥,若是唤他同你一起,无论是成功的可能,还是一无所获的人身安全,都远非是我同你一起能够比拟的,求我还不如去求他带你一起。” 闻言,孔赢赶忙摆摆手,认真的说道:“这就别算上我了,我此次从宜城出来,本就是跟着沈二,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什么大鱼,虽然之后的各种情况,有些超出我的意料,但如今也算是有所收获,我会留在冀城一段时间,等神遗教的一些情报传递到魏帝那里,我便会回宜城去。” 云奕微微偏头,抬眼看向孔赢,见对方不是说笑的样子,又想到两人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也并没有立场与身份要求对方做什么,只能转过话题,继续道。 “孔赢大哥不能去的话,还有壮壮小师傅,他本就是来自西谟的僧侣,对于西谟的了解只会比我们这些中原人更多,有他陪同,不说是一帆风顺,也定能平安无事。” “都说了,是谟,是谟。”壮壮在一旁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深吸了两口气。 姚沛暖没有抬头,额头贴在手背上,沉声道:“这件事情,我也拜托过两位前辈先生,孔赢大哥无法前往,而壮壮师傅说,作为西谟的佛法的修行者,他修行未到,尚没有达到能够见到神鸟的资格。” 壮壮已经彻底死心,撇嘴苦笑。 云奕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只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张开嘴,轻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姚沛暖听出云奕的声音中没有之前的那般坚定的拒绝,将头贴在手背上更紧,“只要云先生愿意带我去西谟,无论事情是成是败,沛暖愿意为先生做任何事情,绝不反悔,此时天地可鉴,如有违背,叫我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受无尽折磨。” 轰隆,刹那间,外面本是晴空万里,竟响起了一声晴空霹雳。 云奕抬起的手,僵硬在空中,他本想制止,却不曾想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的姚沛暖,已经说完,而且竟能惊动冥冥之中的规矩。 修行者在专注的状态下,真诚起誓,便会被天地记录,若是后事有违誓约,便会被其中因果反噬,这一声晴空霹雳就是反应。 这种事情云奕也只是听说,谁会没事就笃誓,或是发什么大宏愿的,倒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那冥冥之中的天威。 “这也算是某种「规则」了。”他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回过神来,他目光不善的看向坐在一旁的不听,用质问的语气,冷冷的开口道:“这都是你教她的?” 不听的脑袋转向一边,眼睛也不往这边看,只是其中一只耳朵转到这边,偷摸着听云奕在说什么。 云奕说完以后,也不再开口,屋中立刻陷入了一片静默。 不听的视线此时只能看见一面墙壁,感受到屋里没了动静,它敏锐的听觉也只能听见几道或清晰,或细微的呼吸声,心里有些急躁,偷摸着转动一点点脑袋,眼睛斜着,想看看具体的情况。 哪知云奕那尖锐锋利的目光映入它的眼中,它赶紧又将头转过去,耳朵仍是情不自禁都抖动着,向着这边。 “这些,都是你教她的?”云奕再次开口问道,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 不听眼看躲不过,只能僵硬着转过头来,眼神躲闪,不敢与云奕对视,底气不足的小声道:“啥,我只是让她去求你,我可没教她发毒誓。” 云奕紧紧咬着牙,抬起手,手指轻轻揉捏自己的鼻梁。 “云兄弟,这里应该是没有我什么事情了,那就告辞。”孔赢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如今冀城的事情明了,就无需再跟着云奕一起,他留在这里也是想亲自与云奕道个别。 “一直以来承蒙孔大哥配合,宜城「改运丹」乃至神遗教的消息,早在我来此的时候就已经传信给宗门。”云奕礼貌的拱手执礼。 孔赢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只盘算实力修为,云奕本没有与他合作的机会,也就是云奕的出身,南境影响力最大的门派灵剑派,这才让他愿意相帮云奕。 云奕看着孔赢离开,并没有贸然开口嘱咐什么,一是,他知道两人合作建立在灵剑派的存在之上;二是,基于第一条,那么无需自己多嘴,孔赢这样的人必定有自己的思考,定然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消息。 只是自己现在在对方面前暴露的东西也不少,而且自己的修为在这些人的眼中依旧是不够看,心中难免感受到更加紧迫了些。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要跟不听单独聊聊。” 壮壮虽然看上去憨傻,但行动的最快,屁股从凳子上离开的瞬间,就往屋外走。 姚沛暖也赶紧起身,本就是邺城的乞丐头头,对人心也是深有体会,她能感受到云奕此时不再坚定,来不及拍打身上粘上尘土,就往外走,生怕自己惹恼了对方,让刚刚的努力付诸东流。 “喂喂喂,都别走啊,这小子想要打击报复我!”不听叫喊着,激动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完全不担心被院子外的人听见。 此时,已经走到门前的壮壮迟疑了一瞬间,接着,就被从身边路过的姚沛暖拉拽着胳膊,走出了屋子,并顺手又将两扇木门合在一起。 - 看着逐渐靠近的云奕,不听吞了吞口水,尾巴也不受控制的绷紧绷直,两边的胡须似乎都在用力。 “小子,我只是教她向你卖惨求情的,其他什么都没说。” 出乎它意料的是,云奕并没有说话,而是来到它的身边坐下,双手抬起它紧绷的身子,竟然主动的往自己头顶放去。 不听顺着云奕的动作,稳稳的站在他的脑袋上,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坐下,小声的,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我今日与陈松,还有老城主陆明见了面,问了些问题,可惜你不在场,我只能将当时的画面刻在脑海中,你快些帮我看看,他们的回答是否有隐瞒的部分。” 云奕没有去反驳解释什么,冷静的开口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解释了一遍,他害怕时间久了,自己记下的画面会因为自己的情感等方面,影响了其中的细节,便催促着不听快些行动。 不听与云奕早就形成了默契,它二话没说,绷紧的尾巴立刻变得灵活柔软,尾尖迅速点在云奕的眉心,以保证两人的精神力完美连接在一起。 好在云奕将画面刻在脑海中,而非只是单纯的在记忆里,否则不听读取记忆难免会让被施法的目标精神力动荡。 屋中第三次陷入沉默,这次甚至连云奕和不听的呼吸都无法感受得到。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没了孔赢在场,只有壮壮,姚沛暖没了之前的矜持,就这么趴在门上,耳朵紧贴着门板,凝神皱眉,喃喃道。 “姚施主,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壮壮慢慢将自己的耳朵也贴在门板上,一脸认真又纠结的说道。 门内的沉默如同一潭死水,沉寂得没有一丝涟漪,仿佛里面是一片无人的荒原。 壮壮顿时又想起了云奕之前的样子,久违的感受在心头浮现,“莫不是,云道长带着不听,偷摸着跑了!” 他之所以同意与姚沛暖一起来冀城,其中有一个不愿意吐露的缘由,便是他怕云奕甩下他跑了,一定要来看看,只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觉得云奕亲近。 在壮壮清晰的惊呼声中,不听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明显是已经恢复了清醒状态。 它轻哼一声,云奕感受到在这刹那间,一团能够被明显“看到”的精神力汇聚成圆润的球状,径直飞向屋门。 接着,又是一声沉重的,扑通一声,紧随其后的便是姚沛暖带着慌乱的惊呼。 “云先生!云先生你快出来看看,壮壮小师傅他倒在地上,没有反应了!” 没等云奕开口,不听已经抢先回应道:“无事,就让他睡一会儿!省得他总是胡乱猜测。” 一猫一人进行精神力的连接,对于对方的感受,也能体会到一些,云奕当然也听到了门外两人都有说话,他的眼睛一大一小,开口道:“你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偏心了。” “还是先说说你脑海中的画面。”不听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云奕更感兴趣的方向。 “如何?”云奕正襟危坐,收敛了方才说笑的态度,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 “如果你记录的画面没有偏差,也不夹杂自身判断改动的情况下,陈松和陆明没有说谎,就他们的变化来说,起码他们说出来的内容,不像是在说假话,不过一个人身为城主的老狐狸,一个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若是能随意控制自己的细微变化,不能亲眼看见,我也没辙。” 云奕记录的画面中只有对方的动作、神态,还有声音,没有细致到对方的内在,比如呼吸,、跳和精神力波动的变化,因此不听只能给出这样的判断。 见云奕沉默着低头思考,不听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瞟向屋门,随口道:“我看画面里的陆明说,村子里那些人被掳走,大概率是去了西谟,你一直以来,不是都在追查这些吗?不想去看看?” 云奕重重地叹了口气,“若能见到那些人,我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前往,然而如今诸多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参与的范围。陈松、邱刚浩,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如捻死蚂蚁般轻松将我抹杀,我这微不足道的修为就如同螳臂当车,难以掀起丝毫波澜。” 他的话语越来越低沉,脸上的神情也被无奈和愤恨交织而成的阴霾所笼罩。也只有在独自面对不听的时候,他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你还是要去。”不听平静地说着,它能感受到云奕只是在发泄心中的情绪,实则那言语中的坚定意志越来越清晰明显。 “我…”云奕喘息着,“姚沛暖不是要救人嘛?” 他喃喃道。 第237章 武威王世子,翁皓勋 阳光如利箭般打在厚重而深邃的黑色石墙上,墙高如耸入云霄的山峰,足有四五丈;身披黑红色甲胄的人像雕塑一般,表情严肃,手中提着的刀枪闪烁着寒光,在墙上来回走动。 一只大鸟如鲲鹏展翅,只是轻轻挥动翅膀,便如同流星划过天际一般,轻易地越过这一堵如同天幕般的黑色石墙,墙后的景象如一幅画卷般映入眼中。 石板铺设的街道又宽又长,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道路两侧的店铺楼房要么华丽壮观,要么小巧精致,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还有伙计招呼着招揽路过的顾客。 街边的茶楼、酒馆门前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人们谈笑风生。街上有孩子们在嬉戏玩耍,笑声回荡,也有不知从哪处院子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视线向远处看去,漆黑的石墙连绵不断,直至在远处连接在一起,圈下了一大块儿地方。 在这石墙圈起的土地中间,是另一片稍微矮一些的墙壁,只不过这次并非深邃的黑色,而是醒目的朱红,就连墙上的瓦片,乃至墙后面的建筑也与外面的多有不同。 “世子!世子!” 一名青年面带愁容,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嚷,双腿混乱的交错迈步,踉跄地往前追。 街道上的其他行人听他这么呼喊,一个个的,慌乱的往路边退去,给青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没了拦路的人,青年的速度自然是更快了些,很快就跑到了另一个看上一样十分年轻的人面前。 此人身着一袭如墨般漆黑的华服,衣服表面的印花犹如浮雕般栩栩如生,这些精美的图案皆是用上等丝线精心绣制而成,他的举手投足间,不时闪烁着隐藏在黑色衣料中的缕缕金丝,这身衣服罩在着足有八尺高的体格上,显得异常耀眼。 青年肌肤胜雪,宛若羊脂白玉,发髻整齐地梳于头顶偏后,两缕发丝似轻烟般在耳畔飘拂。其剑眉如冷锋般凌厉,却又生得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鼻梁挺直似峭立的悬崖。 腰间悬挂着一柄镶着绿色宝石的短刃,犹如碧绿翡翠,熠熠生辉。他手中轻握着一把合起的折扇,似一位风度翩翩的书生,气质温文尔雅,超凡脱俗。 他的身边没有其他行人,除了面前的这个青年,距离他最近的人,也有一丈远,明显是被孤立出来的。 “嘶。”看着满头大汗吃力跑来的青年,他一脸的嫌弃,小声的埋怨道:“老秦,都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你要叫我小翁,别喊世子,听到了嘛!” 被称为老秦的青年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可不敢轻易回答,面前的这位主儿,可是一个“表里不一”,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若是自己真的改口称呼他为“小翁”,怕是不用等到第二天,也无需状告到御前,自己便已经不知道在那块儿石板下永远的睡着了。 “…” “世子?这是哪个王爷家的公子?” “你没看这么些人都躲着嘛?这京都内能让人如此胆寒的,也只有那位的公子了。” “你是说,武威王?大魏国内唯一的异姓王?” “不然还能是谁啊?” “这就是武威王世子,小王爷翁皓勋啊?” “合着你认识啊?” “不认识,这不也是听说的嘛。” “…” 人群中自然是有人认出了青年的身份,他脸一黑,眼珠子转动,观察着环境,立刻拉着老秦就跑向最近的一处巷子。 别看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如同一群蜜蜂般嗡嗡个不停,见翁皓勋朝着他们过来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立即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啪! 老秦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翁皓勋死死地按在巷子里冰冷的墙上,动弹不得,也不敢反抗。 翁皓勋将脸凑到老秦的面前,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能触碰到一起;他炙热的呼吸,如狂风骤雨般打在老秦的脸上,让对方感到一阵窒息。 “本公子要去查案子,你要是再坏我的好事,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别看翁皓勋的呼吸是炙热的,可语气却是冰冷无比。 老秦吞了吞口水,目光闪烁着说道:“小人是陛下派来跟着世子的,小人并未犯错,若是,若是小人无故死在世子手上,世子怕是…” “怕是什么?”翁皓勋捏住对方的下巴,将对方的脑袋摆正,直愣愣的盯着对方躲闪的双眼。 “你的小命又不值钱,陛下最多口头上责罚我一番,而且谁说我需要亲自动手的。” 想到之前对方身边曾也有过不少跟随,自己也是前不久才被派来的,之前的“前辈们”如今都不知所踪,老秦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冷颤,在翁皓勋的手中艰难的吞咽口水。 翁皓勋将手松开,后退了一步,眼皮耷拉着,看上去仍是不太愉快,淡淡的开口道:“以后在外,莫要再称呼我为‘世子’,你不愿意叫我‘小翁’,那便叫我翁少即可。” 老秦的脑瓜子嗡嗡直转,心想这个称呼看不出毛病,立即僵硬的点了点头,生怕对方一言不顺。 见对方有了反应,翁皓勋一句废话不再多说,转身就沿着巷子往前,准备从另一处出口离开。 老秦见状,沉默着立刻跟了上去。 “我要去烟云台查案子,你还要跟着?” “世,”老秦开口一愣,立刻止住,改口道:“翁少去哪儿,小人自当是要伴在您身边的,可是查案子不是由大理寺或是府衙的打更人去做嘛,哪里还需要翁少您亲自去做这种累活儿。” 翁皓勋白了老秦一眼,呲了呲牙,一言不发,转身就跑! - 此时的烟云台门外,人来人往,这些人中,不是衣着华贵的大老爷,就是那些气宇不凡的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风姿。 “那里可是京都赫赫有名、声名远扬的地方,楼中佳人更是才貌兼备,色艺无双,仿若仙子临世,令人心醉神迷。”烟云台对面的一处茶庄,二楼的一处窗口位置,一位中年人唾沫横飞,侃侃而谈。 “哦?难道老李你曾涉足此地?”同桌的另一位中年人眯起眼,面露不屑,诘问道。 “嘿嘿,我倒是有幸在门口往里瞧过两眼。”老李也不脸红,随口应道,倒是同桌的其他人鄙夷的发出嘘声。 - 翁皓勋一现身于烟云台门前,几位美艳女子便将他认出,哪里还顾得上招呼过路的客人,一个个如如饿虎扑食般,又似彩蝶翩飞,立刻向他身边簇拥而去。 “小王爷,今儿怎么有空来烟云台来看看呀。”纤细柔嫩的胳膊挽在翁皓勋的手臂上,两座柔软白皙的山峰隔着细细的纱,紧贴着他的身子,默不作声地来回摩擦。 翁皓勋悠然地往里走着,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宛如正人君子般正气凛然。然而,双桃花眼出卖了他内心的动静,富有侵略性地,肆意地在这些人白嫩的肌肤上流转。 老秦跟在翁皓勋的身后,哪怕是看着面生,看上去也并非大富大贵的,仍有两个没有凑到翁皓勋身边的女子,一左一右的,把他夹在中间,淡淡的香气拍打着老秦的脸颊,险些让他也有些恍惚。 翁皓勋不动声色的吞了吞口水,恋恋不舍的握着手臂上的细嫩柔荑,手背自然感受着双峰带来的柔软。 他将那如水葱般的手指握在手中,温润的笑着说道:“姐姐,何文镜何公子,此时在哪处雅间?” 那女子微微一愣,眉尖轻蹙,看上去更是好看许多,只是她面带犹豫,却不敢回答翁皓勋的话。 何文镜乃是户部尚书何萧羽之子,也是个她们这种身份惹不起的角色,而且今日翁皓勋一看就是有些来者不善,之前每次前来可都是色迷迷的,面对姑娘们的贴近也毫不阻拦,甚至乐在其中。 被问话的女子眉头舒展,浅浅一笑,眼睛瞥向一旁,轻声细语道:“小王爷找何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嘛?” “这可是秘密。”翁皓勋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尖,“姐姐不能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找罢了。” 说着,翁皓勋轻易地从这几个女子的“钳制”中挣脱,也不在烟云台的一楼停留,径直踩着弧形的木梯往楼上跑去。 “哐当!” “哐当!” 他动作迅速,已经接连推开两扇木门,哪怕是从屋里插了木销,依旧是没有挡住他看似风轻云淡的一推。 翁皓勋只是将头伸到屋中,人并未踏足进去,发现不是自己的目标,便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屋里的人,无论是烟云台的客人,还是楼中的女子,皆是被吓了一跳,低头跟在翁皓勋身后的老秦更是能听见那人的叫骂,想来是不认识,或是没认出来这位不好惹的主儿是谁。 一袭如烈焰般炽烈的火红长裙随风飘曳,女子摇曳着身姿,扭动着如蜜桃般圆润的屁股,神态自若地款款而来,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亭亭玉立地站在翁皓勋面前。 “小王爷,你今天是来砸老姨我的场子嘛?”她抬起头,如秋水般的眼眸直视翁皓勋的双眼,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不过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因为翁皓勋的身份而软弱。 翁皓勋挑了挑眉毛,眼前这人正是烟云楼的掌柜,烟柳月,她还有另一个人尽皆知,但又从没有证实过的身份,撼山王姚森的禁脔,而撼山王也是烟云楼幕后的东家。 “姐姐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有急事要找何文镜何公子,奈何楼里的其他姐姐不肯告诉我,我只好一间间找下去。”翁皓勋也不怵她,或者说她背后的撼山王,看似恭敬,实则语气随意的说道。 “狂悖!”烟柳月暗骂了一声,称呼她为姐姐,不就是将两人视为平辈,那不就是将撼山王也视为同辈,按照礼法规矩,对方的父亲武威王,怕是也要称呼撼山王一声兄长。 不过她的身份从未公开,也不好此时就此事找翁皓勋麻烦,除了心中暗骂,也只能回头去找自己的靠山去告状。 烟柳月眼角微微眯起,缓缓道:“小王爷此举无疑是在行搜查之事,我这烟云楼可有正经文书,小王爷可有旨意?” 翁皓勋嘴角微微上扬,嘿嘿一声轻笑,随后手臂轻抬,将腰间悬挂着的那柄短刃抽了出来。短刃的手柄位置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华丽异常,刃身之上,精雕细琢的龙形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龙翔九天。 “此为陛下钦赐削龙匕,得陛下允许,若是遇见朝中诸位大臣有不忠不义之举,便可以先斩后奏,如今携此入你烟云楼,你可有异议?” 烟柳月脸色一僵,盯着翁皓勋手中的削龙匕久久不语,这东西她不是不知道,甚至于整个京城里,但凡是有些门路的人家,勋爵子弟,谁不知道。 对于翁皓勋在京城内的地位,他们更是清楚,身为唯一的异姓王,武威王的独子,以太子伴读的名义已经在京城内被“软禁”了六年,魏帝姚鑫赐予他这柄削龙匕,就是想将他当作枪使,反正由他和他老子背锅。 作为武威王独子的翁皓勋,应该谨小慎微,低调行事,不犯错误,不惹人注意才对,这些事情就连旁人都能看的清楚,烟柳月却没想到翁皓勋居然真的拿着削龙匕来惹事情。 烟柳月勉强的笑了笑,“有这削龙匕,肯定是有资格的,只是我要提醒小王爷,何文镜乃是户部尚书何萧羽大人之子。” 翁皓勋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开口道:“烟姐姐无需与我多说,你只需告诉我,他在哪间便可。” 看着烟柳月指了指三楼的一处方向,翁皓勋抛起手中的削龙匕,再重新接住,快步越过烟柳月,往楼上而去。 烟柳月在他背后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光,“京城风平浪静了这么久,这是又要翻起怎样的风浪。” 第238章 世子捉二世祖 “砰!”一声震响,两扇结实的门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其中一扇更是崩碎成了数块儿,飞落,撞在屋中的地上、墙上。 “谁!哪来不知死活的狗…” 屋中传来一声如雷般中气十足的怒喝,一名男子如弹簧般从软榻上迅速弹起,他那超过七尺的身躯虽不如翁皓勋那般伟岸,但宽厚的臂膀和粗壮的胳膊却犹如钢铁般坚硬,仿佛蕴含着爆炸似的力量。 男子上身赤裸,五指已紧握成拳状,他快步越过屋中屏风,立刻就看见闯入的翁皓勋,和门外若隐若现的跟班老秦,说了一半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可不敢开口辱骂一位拥有兵权的王爷世子。 之前烟云楼中的有些动静他是一早就听见的,不过这里的是什么地方他还是心知肚明,想着应该是哪个不长眼的铁头娃娃,一会儿定是被追打出去,自然就没有过多留意。 哪知会是这么个煞星,但凡是有些见识的,都知道翁皓勋在京城里的处境,不说是命悬一线,那也是如履薄冰,虽然一直都保持着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从来没犯过大事,哪怕有不少人希望他闯下个塌天大祸。 但男子可不希望对方所犯下的这个塌天大祸,是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可现在看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明显他的目标就是自己。 他僵硬的偏过脑袋,眯着眼,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两人有过什么矛盾,甚至于少有接触。 男子目光带着疑惑,言语里藏着暂且压制的愤怒,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翁小王爷?你今日这般,所为何事?” 翁皓勋看着眼前这个赤裸上身的青年男子,微微点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此行要寻找的户部尚书何萧羽之子,何文镜。 “何文镜,你虽无功名官职,却仗着自己户部尚书之子的身份,在这京城之内,数次扰乱官府办案,更是多次罔顾律法,本世子承陛下之嘱托,对你这般狂悖逾越,扰乱律法之举,予以惩戒。” 翁皓勋义正辞严地说道,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这烟云楼中回响,楼里鸦雀无声,也不知暗中有多少双耳朵竖起来,屏息凝神地听着动静。 削龙匕在他手中如风车般转动,恰巧一个角度反射出一道耀眼的亮光,如闪电般射在何文镜的眼中。 何文镜被这亮光刺得偏过头去,翁皓勋自然是透过屏风,看见几道身影在屋内。 “诸位姐姐们,还请快些离开,一会儿何公子若是不配合,难免会有些动作,伤到姐姐们就不好了。”翁皓勋挑了挑眉,戏谑的说道。 立刻就听见另一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接着三位身材火辣的女子,柔细的玉手紧握身上的衣服,快步从两人身边跑了过去,相似又不同的淡淡香气弥漫着。 翁皓勋惬意的深吸了口气,“何公子倒是好兴致啊,可惜被我打扰了您的雅兴,莫要怪我才好啊。” 说着,翁皓勋的右腿往后挪动了一寸,这是准备动手发力的动作,手中的削龙匕也不再转动,而是正握在手中,贴着自己手臂,从何文镜的角度,已经看不见它的位置。 何文镜虽是户部尚书之子,可他却并非一位只读书的儒生,恰恰相反,他很小的时候家中就为他寻得一位武夫教导,而且其父亲何萧羽也十分开明,为他拜访了不少地方,最后更是找来了个道长收他为俗家弟子,传授了他一些修行法门。 如今他也是一个正经的二骨境修士,可此时的他却不敢轻易的与翁皓勋动手。 第一任武威王就是以军功为大魏国开疆拓土,打下如此辽阔的疆域,从而得到太祖皇帝的封赏;他传奇的军功所依仗的,那便是他们翁家的家传修行手段,修行至大成后,颇有撼山岳、抵千军的气势。 知道真相的何文镜曾经也吐槽过,为何不将“撼山王”的封号给翁家。 感受着头脑发胀,脑门上的血管一阵一阵的跳动着,何文镜压制着翁皓勋这般荒诞带给他的愤怒,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直到最后腹部微微胀起。 何文镜咬着牙,耐着性子,眼中带着不屑,轻声道:“小王爷喜欢查案,本公子自当时奉陪到底,不知道小王爷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府衙?刑部?还是大理寺?” 翁皓勋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还想着何文镜能够坚挺些,硬气一些,与他言语交锋后大打出手,这样自己的盘算才能实施。 看出对方没有反抗的心思,翁皓勋收起了架势,削龙匕也被他重新插回腰间的木鞘,假模假样的拍了拍前裙衣摆,“去哪儿?当然是回我武威王府了!走!” 说罢,翁皓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他敏锐地觉察到身后的何文镜毫无动静。此刻,他兴奋得心脏像一面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可是,他却要强装出一副极为不悦的样子,侧着脑袋,斜着眼睛,用余光偷瞄对方,冷冰冰地说道:“怎么?何公子莫不是不想去?” 听见翁皓勋要将自己带回武威王府,何文镜不禁犹豫起来。 去府衙、刑部还是大理寺,只要自己进去,在不了解对方章法和目的的情况下,至少还能保住自身平安;可要是去了武威王府,那才是前途渺茫,吉凶难测。 然而,他自然不会直接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流里流气地说道:“小王爷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我穿?” 翁皓勋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此处又是撼山王的地盘,更是有烟柳月在此,就算是王爷他日理万机,不便出面,也定会让人来此一趟,而武威王这唯一一个异姓王更是他们的眼中钉,更是会激起对方的抵触,自己拖一拖时间,没准就能转危为安。 “你这一身腱子肉,不是很养眼的嘛,在姐姐们面前露得,在我面前露不得?”翁皓勋揶揄道,丝毫没有要与他纠缠的样子,轻轻地用指尖点了点腰间削龙匕的手柄尾部,便头也不回的迈步出了屋子。 见翁皓勋从屋里走了出来,烟柳月扭动着身子,缓缓靠近,手中的扇子轻盈的摇晃着,躲在扇子后的那双动人的眸子,偷摸的观察着屋中的情况,虽是没有听见什么大动静,但她还是担心何文镜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事,哪怕始作俑者是武威王世子翁皓勋。 “小王爷,我方才听姑娘们说,你要抓捕何公子,大家都是陛下的臣子,在这京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呢,就当是卖奴家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可好?”她站在翁皓勋的身边,头顶只能勉强够得到对方的肩膀,出落的温婉,笑着说道。 这话中的意思明显,既是在此强调何文镜和他翁皓勋的身份,又提出自己的面子,哪里是她烟柳月的面子,无非是撼山王姚森的面子罢了。 翁皓勋就像是没有听懂一般,洪亮且认真的说道:“何文镜罔顾律法,扰乱官府,我持陛下信物,将其带走合情合理,烟姐姐这是与何公子有交情?要出面保他?” 烟柳月皮笑肉不笑的抬了抬嘴角,往一旁挪动了半步,翁皓勋都将圣上搬出来了,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被屋中的何文镜听得清楚,伴随着他赤裸着上身走出屋子,一直守在外面的老秦都倒吸了一口气;何文镜这种衣冠不整的状态,在这烟云楼中,在自己院里,都无不妥,可要是这么走上大街,怕是要被不少人看去,对于何文镜这样的身份来说,是极为不当的。 哪怕是楼里那些“闲散”的人已被烟柳月“送走”,但在那一处处雅间里,必定还有些烟柳月“无力送走”的人。 此时,何文镜仿佛感受到从那一扇扇窗户的后面,无数道“目光”如利剑般刺在自己身上,他咬着牙,忌惮又愤恨的偷偷看着翁皓勋的侧脸。 翁皓勋似乎对何文镜的反应浑然不在意,甚至将其视作空气,只是自顾自的偏过头去,压低声音对烟柳月说道:“今日委实忙碌,无暇去找小于妹妹了,改日再来。” 说罢,他又朝着老秦招了招手,哪怕跟随的时间不久,老秦已经能够摸清楚眼前这位爷的部分想法,立刻走上前来,递来一只布袋。 翁皓勋心满意足的接过布袋,从中拿出一枚银锭,塞在烟柳月的手中。 烟柳月可不敢收这烫手的东西,回头被人传到户部尚书何萧羽的耳中,怕是成了自己利欲熏心,带着武威王世子翁皓勋找他儿子的麻烦,只是她根本来不及将银锭还回去,翁皓勋竟已经走下了楼梯。 此时的街上,要比来的时候更加热闹,无论是路边的摊贩、商铺,或是本来在交谈的其他路人,都被一位身材健硕又赤裸上身的男子吸引了视线。 而且这里可是京都,何文镜有个户部尚书的老子,认识他的人不能说遍地都是,那也绝不算少,自然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一同被议论的,当然少不了走在前面的翁皓勋。 “世…翁少,您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啊,他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这般游街似的,不是在打户部尚书的脸嘛?”老秦双眼飘忽,翁皓勋身边小声问道;他比不得翁皓勋,能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中闲庭信步,也比不得身后的何文镜,被这般羞辱,依旧十分冷静。 “怎么?他儿子作奸犯科,我握有陛下钦赐削龙匕,难道还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不成?”翁皓勋理直气壮,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全然不顾及何文镜的颜面,可这话说了一半,又留了一半,让一旁的路人们听得心痒痒,更是浮想联翩。 老秦见翁皓勋并不回答,眼珠子转动着,继续道:“可世子您要是将何公子带回王府,没有事情还好,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好交代啊,您自己也…” 后面的话老秦没有继续说下去,翁皓勋也不是傻子,想来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翁皓勋只是浅浅的笑着,没有回应,作为跟班儿,老秦也不好再贸然开口说什么。 “翁皓勋!”眼看着对方竟然真的带着自己朝武威王府走去,何文镜心急如焚,他不禁扯开嗓子大喊道,“就算我真的犯了案,也应该由朝廷来审问我!哪里轮得到你动用私刑!” - 何文镜早就没有再叫喊,一是他已经足够丢人了,不想再那么狼狈,二是翁皓勋根本不做回应,叫也无用。 可是眼看就快要走到武威王府,若是真进了王府内,看对方这强硬的态度,怕是自己真的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何文镜的身子绷紧了,他的眼角疯狂的扫视着,街道、墙壁,还有翁皓勋;心里盘算着要怎么逃,才能拖得时间足够久,他可没有想过能够正面与之对抗。 那按捺不住的战意在翁皓勋的背后,恰似漆黑的环境中一盏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他紧紧咬着牙关,兴奋得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竭力抑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即将同时动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街尾传来,这里靠近王府,附近的几处院子早已无人居住空置着,根本没有人敢走到这里来。 敢在京城策马,更是在武威王府的门前,翁皓勋回头看去,只见那匹健壮的马儿背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隔得有些远,一时间看不清样貌,但他身上的衣服倒是看的真切,乃是大理寺的官服。 飞奔的马儿又急停在翁皓勋身前,那人翻身下马,恭敬地朝着翁皓勋鞠躬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卑职大理寺司务,特地来送文书,劳烦世子将何文镜何公子交由我大理寺接管。” 翁皓勋眯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抱起双臂,手指在手臂上轻轻的敲击着。 “大理寺,意料之内。”他心中暗道,接着瞥了一眼街尾,似乎期待着什么。 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又是一阵动静,这次不是马蹄声,而是哐哐哐,巨大的力道踩踏在石砖上的声音。 第239章 “要不我将何公子分成两半,你们一人带回去一半儿??” “砰砰砰砰。”声音极富节奏感,在翁皓勋期待的目光中,从街角迅速出现。 映入眼帘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六人的队伍,这六人清一色的都身穿朝中官员的深色衣服,他们步伐极快,队伍却能一直保持着整齐的状态,都难以通过连脚步声,分辨具体的人数。 “刑部。”人还没到跟前,翁皓勋便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没有打更人标准的法器锣,同时衣服也并非打更人的制式,那剩下的便只有刑部能够名正言顺的来要人了。 已经先一步到此的大理寺司务的脸色阴沉,眼睁睁的看着那六个人来到翁皓勋的身前。 从六人中走出一位女子,那身深色的官服穿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就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线条简洁流畅,紧贴着她矫健的身躯,展现出她的干练与利落;腰间束着一条宽大的腰带,腰带上的铜扣和那柄大刀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身上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她的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简单而整洁,没有一丝杂乱,步伐稳健有力,眼神犀利如鹰隼,就算是看着翁皓勋,眼中也没有谄媚卑微的情绪,而是礼貌的拱手行礼后,亮出了刑部的令牌。 “见过世子殿下,卑职刑部唐婉如,奉命前来捉拿何文镜,还请世子殿下能够将人交由我刑部。” 翁皓勋并没有立刻回应对方,而是目光富有侵略性的在对方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唐婉如心中不悦,眉头紧紧皱起,脑海中浮现起坊间关于这位武威王世子的种种传闻,皆是说他风流多情、好色成性,又想到对方的身份,有些抗拒的缩了缩脖子,微微后仰身子。 “刑部怕是又苦又累的,婉如姐姐不如来我武威王府做个侍卫。”翁皓勋的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刚毅的脸上,嬉笑着开口道。 唐婉如身后的几位同僚皆是面如土色,心中对于对方的身份又是充满畏惧,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瞧对方。 “世子殿下莫要说笑了,卑职正在执行任务,还请世子殿下高抬贵手,不要横加阻拦。”唐婉如面色冷清,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翁皓勋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瞟向唐婉如的身后,耳朵仿佛也微微动了两下,随后他眉头舒展,表情变得放松,“既然婉如姐姐不愿意,那本世子也不好强求,不过姐姐你要是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我武威王府,王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说着,翁皓勋偏着头,看见碍于自己的身份,虽然未被束缚手脚,但依旧跟在自己身后并未离开的何文镜,收敛了方才的随意的表情,眉眼间多了威严的气势,低声开口道:“本世子受陛下所托,可监察朝中诸位大臣,如今这才刚抓了个人,你们就想从我手中夺了去,这是何意?” 面对武威王世子的质疑,大理寺司务目光躲闪,却不敢开口,反倒是方才被翁皓勋“调戏”了的唐婉如,气息沉稳的开口回应道。 “世子殿下,陛下给您的权力是监察朝中大臣,而这何文镜在朝中并无官职,您捉他,是有些逾越了,而且您自己也并无官职在身,这般做派,怕是会被人参奏殿下以势压人,罔顾律法。” 自己用来抓何文镜的“借口”,被人拿来噎到自己喉咙里,让翁皓勋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这表情让唐婉如身后的某个同僚的心中咚咚直跳,他们来之前,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将人带回去,不过自己的头儿这般回应,他也不能说什么。 “这何文镜有个身为户部尚书的老爹,他虽身无官职,也是官宦子弟,我看他所行之事,皆是其父亲在背后授意。”翁皓勋言语上并不让步,而是开始论述起自己行为的正当性。 “那还请世子殿下直接去抓户部尚。”唐婉如双臂抱起,一点没给翁皓勋台阶的意思,再次噎了回去。 大理寺司务在暗自偷笑,心想唐婉如与翁皓勋如此针锋相对,想来最后何文镜应该也是落到他们大理寺的手中,自己出来之前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将人带回去。 路上他才将其中内情想明白,为何这般重要的事情,甚至下了死命令,却只派自己一个小小司务来面对世子,那便是在无法弄清楚翁皓勋的目的之前,那几位大人不能亲自插手,免得出手留下破绽,既是对翁皓勋,更是对其他人。 翁皓勋并没有恼怒的样子,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看着唐婉如,接着,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 “我倒是也想直接去抓何萧羽,可惜我手里没什么东西。”说着,又转头看看大理寺司务,继续道:“你们一个刑部,一个大理寺的,不说手里有什么证据,有没有什么关于其他线索,给我透露一些。” 唐婉如扯了扯嘴角,冷笑着,没有回应,大理寺司务则是干笑着,勉强道:“涉及到朝中要员的消息,就不是我一个小小司务能够知晓的了,若是世子想要了解一二,可以去找大理寺卿大人。” “算了,好不容易来的兴致,如今全没了,也不好真的以势压人,可你们大理寺找我要人,刑部也找我要人,何文镜却只有一个。”翁皓勋缓缓走到何文镜的身边,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捏在对方的肩膀上,何文镜立刻被疼痛刺激的咬紧了牙齿。 削龙匕被翁皓勋拿在手中比划着,他继续道:“要不我将何公子分成两半,你们一人带回去一半儿?如何?” 大理寺司务没有回应,唐婉如的眼中稍有的闪过一丝意动,压着声音,怂恿道:“世子殿下可以试试。” “无趣。”见两人的反应这般,翁皓勋兴致缺缺,看着看着何文镜,“温柔”的问道:“既然是要带你走了,何公子不妨自己挑一个。”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虽尚无,但也并非笔墨不沾,自然不是未开化的傻子,思索半天也没弄清楚对方真实的意图,那就更不能主动开口选择。 伴随着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掌移开,何文镜深吸着气,眼底埋住怨恨,目光凌厉的盯着对方,久久不语。 “哎,一个个的,都没什么乐趣。”翁皓勋看上去十分失落,说着,他转头看向大理寺司务。 大理寺司务眼前一亮,又赶忙收敛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婉如姐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嘛?”翁皓勋的手掌托在何文镜的背后,推着他朝着刑部六人的方向走去。 大理寺司务的隐约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微微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大理寺找我要人,我可没有给他们,现在交给姐姐,也算是姐姐的一份功劳不是。” 翁皓勋的手腕用力,何文镜便被他推向对方,越过唐婉如的身边,一头扎到其余五人的中间,那五人反应速度不可谓是不慢,可第一个人伸手接住何文镜的瞬间,立刻就变了脸色。 双脚往后挪,不然就会被何文镜带着撞向后面,直至五个人全部接手,并使出全力,依旧是一起后退了数步,才将何文镜的身子稳住。 “啊~”翁皓勋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又向着唐婉如和大理寺司务挥挥手,“今天白忙活一场,诸位,就快到家了,要不要进去喝杯热茶?” 目标已经到手,唐婉如的表情明显放松许多,她可不想带着何文镜进武威王府,拱手道:“世子殿下,卑职还有公务在身,就谢过殿下好意,告辞。” 说罢,唐婉如立刻转身,带着其余六人立刻远离。 大理寺司务已经是头皮发麻,目光接触到翁皓勋投来的视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殿下,下官也要及时回大理寺禀报,告辞。” “那真是太可惜了,今年的新茶前几日才被送来。”翁皓勋也没有勉强,自顾自的迈着步子,就往武威王府走去。 “翁少,小人…”老秦跟在翁皓勋身后,小声道。 “你有事便去忙,无需与我招呼,我又不是别人家那种酒囊饭袋,更不是缺胳膊少腿的,用不着你照顾。”翁皓勋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老秦恭敬地拱手道谢,也顺着街道离开。 - 武威王府的门前的台阶干净整洁,两边的石狮子比他还高出两尺,威风凛凛,十分霸气,门头上挂着红底金漆书写的“武威王府”牌匾,院子是大魏国太祖皇帝赐下的,牌匾也是他亲自提笔写下的,从那之后就挂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还要重整。 翁皓勋看着牌匾,想起父亲与他说的,浅浅一笑。 “勋儿,我跟你说,那京城武威王府的牌匾,说是太祖皇帝亲笔,太祖皇帝粗人一个,哪会写得如此大气威严,实则是宫中太师所写,等你什么时候去京城看看就知道了,哎,我是真不想你去京城啊。” 宽厚的大门,需要两位侍卫分别打开,不过此时王府并无侍卫,而翁皓勋也是轻松的,一只手便推开了未锁的红漆大门。 诺大的武威王府,沿途竟看不见任何一个侍女,一个家丁,空旷的毫无生气,却又干净整洁的一尘不染。 “公子回来了。”一声轻柔苍老的问候传来。“新来的那个小子呢?” “什么那个小子,他有名字的,叫什么…”翁皓勋轻松的笑着,思索了半天,迟疑着,又故作肯定地说道:“叫老秦!” 接着,他又看向发出声音的男子,开口道:“谦伯,你说老爹传来的信,我是不是没读对啊,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去找户部尚书的麻烦?” 被称为谦伯的男子头发斑白,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皱纹,佝偻着身子,眼皮耷拉着,看上去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一身浅色素衣打扮,让看到他的人真会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头儿,可他行动的速度可不慢,三两步就走到翁皓勋的身边。 “王爷的信,老奴不看,也看不懂。”翁谦围绕着翁皓勋走了两圈,眼中闪着精光,仔细地看了半天。 翁皓勋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为局中人,也十分清楚自己在京城的处境,行动受限,无法出入京城不说,无论是寄出去的信件,还是从外面送来的东西,都要被人盘查一番,甚至自己身边都派来了不下一个眼线。 “还说可以与打更人衙门交好,可惜这次没有一个打更人来。”翁皓勋有些闷闷不乐,一挥手,一阵掌风吹干净园中的石凳,接着一屁股坐在上面。 “最后是将何文镜交到刑部手上了,反正是没交给大理寺。” “大理寺和刑部的背后,各是一位皇子,两位皇子与少爷的关系,似乎都没多好,既然已经到了王府门前,少爷为何不强硬些,直接将人带回府中?” “刑部来的那个唐婉如,倒是出落的漂亮,”翁皓勋嘿嘿一笑,看着有些尴尬地翁谦,又挥挥手:“说笑呢,大理寺背后的是二皇子,刑部背后的是八皇子,这两人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复杂,但是父王告诉我,可以交给八皇子的人。” “既是王爷说的,那便没有错的。”翁谦没有一点质疑,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 “谦伯,我父亲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信他?”翁皓勋的眼睛一大一小,虽说翁谦对自己父亲的尊敬他一直都知晓,但每次询问又不细说,让他觉得很是好奇。 - 男子身穿宽松的金色长袍,依靠着,坐在高台上的,宽大的椅子中,椅背有一丈半高,上面雕刻着一尊三足大鼎,鼎口中,升腾着渺渺的烟云雾气,似有霞光从鼎中射出。 “你说,翁皓勋将何文镜交给了刑部?” 他看着台下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声音轻缓,却带着如同雷霆般滚滚威势。 “回陛下,是的,刑部的人,确实从世子手中带走了何文镜。”老秦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第240章 这就结丹了?心碎 一阵风吹过,骤然扬起一片沙尘,那贴近地面的空气也扭动着,有丝丝热气升腾而起。 低下头,隐约还能看见地面上还残存着道路的痕迹,和已经模糊不清的车辙,若非有地图指引,怕是任谁都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是一条官道。 “道路”上杂草丛生,蔓延无边,道路两侧低矮的灌木错落有致,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目光所至之处,皆没有那种高大的,倚靠在一起如同墙壁一般的树林,这倒是无需担心有什么盗匪马贼的躲藏在其中,伏击路过的商队旅人。 了无人烟,更是没看见其他生灵,一片荒芜,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和遥远,如若不是这官道上还有几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着,会被误以为是一片凝固的时空。 烈日高悬,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热浪滚滚袭来,让人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哪怕现在还未正式进入伏天,空气中的燥热依旧让人汗流浃背。 可若是从未到过这里的人,怕是也猜不到,就在五六个时辰前,这里可是冷风刺骨,如果空气再湿润些,怕是灌木上都能凝结出一层白霜。 自从穿过百瑞山,那葱绿的草地与深邃的树林就再也没有看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这般连绵不绝的景象,和干燥的、掺杂着尘沙的风。 没有离开过中原的人,也只能是道听途说,听人讲起那片将风沙抵挡在外的山脉,不曾亲身经历这内外两边的天差地别。 - “呼呼。”黑色的兜帽将整个身子盖着,不是这个时候还在惧怕寒冷,实在是直面烈日的烘烤更消耗体力,“壮壮师父,这还没到西谟的境内吗?” 相较于看着十分狼狈的姚沛暖,壮壮就要平静许多,步伐轻盈,呼吸沉稳,嘴角挂着浅浅笑容,面色不改。 壮壮双手合十,轻缓地开口道:“阿弥陀佛,姚施主,你这已经是第四次询问小僧我了,这里还没到魏国边关呢,距离西谟更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兜帽和面巾也遮住了云奕的脸,只留有一双冷静的双眸透过缝隙看着前方的路,因为心中早有预期,同样也在之前有过经历,所以他看上去也要从容许多,那也只是看上去从容,毕竟这种环境摆在眼前,很难说能够置身事外。 因此,云奕对于壮壮这般无论是保护,还是准备,看上去都并不充分的人,还能如此闲庭信步,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不过他没有拉下脸来询问,只因之前高人的印象在两人的心中扎下根来。 “你,呼呼,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呢?”听到小和尚壮壮的第四次回答,姚沛暖已经没了前两次听见的那么绝望,表情有些麻木,耷拉着双肩,撇着头,无力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姚施主真是错怪小僧了,在谟境内,比这般景象更加恶劣的环境比比皆是,小僧自小长大,早已习惯,若说是有什么后天得来的效果…”壮壮说着说着,撅起了嘴,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道:“那大概是佛法的效果,要不姚施主试试?在谟,女子并非不能入佛门修行。” “咦,算了算了。”姚沛暖赶忙摆摆手,她可是私下听徐老七和他儿子徐允聊起过佛门,不说大魏国内禁止传教以后,佛门早已衰败,就算是在国内传承依旧,那也是清修苦修的日子,十分考验心性。 “我如今是云先生的弟子,也算是不听前辈的半个徒弟,哪里还能朝三暮四的。” “倒是可惜了。”壮壮的语气中满是遗憾,想来方才的询问是发自内心的。 “一点都不遗憾。”云奕躲在兜帽下,偷偷的笑着。 “对了,不听前辈呢,别被这高温给热坏了。”姚沛暖的眉毛挑了挑,转头看向云奕,发现对方的怀中并没有稍微隆起的地方,疑惑的问道。 云奕朝着身后的白龙,努了努嘴,嗓子有些干燥,发出的声音也有些生硬:“喏,在那布袋里躲着呢。” - 这次去往西谟的队伍,也就只有云奕、壮壮和姚沛暖三人而已,当然,还要算上猫咪不听和棕马白龙,冀城本就人手局促,而且与云奕交好的人也并不多,自然是不会有人跟随。 就算是与他关系最深的范特西,临近出发也没有见上一面,听说还没有回到城里,最后“迫不得已”,云奕还是去找新任城主陆文涛提前预支了沈家旧宅的赔偿款,当然还是不忘留了一封信件说明情况,同时嘱托对方,帮忙看顾下还未苏醒的洪皓轩,理由是这厮与邱刚浩有联系,兴许知道些什么消息。 在正式出发以前,云奕更是消失了好一段时间,让姚沛暖和壮壮一度以为对方已经偷摸着跑了,就算是白龙被留在冀城内,壮壮也觉得云奕能够干出,同时撇下白龙和他们的事情。 好在云奕后来及时出现,几人在城中整备了些东西,这才踏上路途。 对于云奕消失的那一段时间,壮壮心中虽充满好奇,但也是个识时务的好和尚,自然是不会主动去八卦对方,也就是在姚沛暖的面前频繁提起,“云道长这段时间到底偷偷去干了什么呢?” 小姑娘被壮壮说得心里发痒,没忍两天,便缠着云奕问东问西,也是瞅准了云奕和不听似乎都不怎么会应对女子,更是没见过也没听过他们对女人动手的事情。 云奕对于这个话题讳莫如深、一言不发,不听更是躲在云奕的怀里,面都不露,直到后来听得烦了,不听随手甩了一爪,姚沛暖这才安静下来。 喏,现在她的额头上,眉心中间还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猫咪手印的痕迹,不是爪子挠出的血痕,而是一掌拍在上面留下的掌印。 不听似乎也发现自己下手有些重,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让云奕去哄对方。 只是,让云奕去打架比斗他或许还有些眉目,可他哪里会哄女孩子,而且又并非是他的错,说了两句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不听用指导对方修行为由头,找了个台阶,这才将此事揭过。 这又引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便是这小丫头开始一直缠着自己,不问之前的事情,而是开始询问修行。 锻龙骨的进度或许缓慢,偏偏对方的精神力修为精进迅速,无论是不听传给她的观想图,还是一些运用精神力的法门,她都掌握的极快,若非是被自身修为限制,怕是能够一飞冲天。 也好在有修为限制,这才让不听能够歇息下来,趁着对方专心修行,赶紧躲了起来。 - 白龙的蹄子没了之前的轻快,一步一步重重地踩踏在土地上,声音也比较沉闷,耳朵和脑袋都不是高高扬起,而是有些无力的耷拉着,鼻孔收缩扩大,从里面往外喘着粗气。 “不听前辈,你在这里面不热吗?” 这次,姚沛暖没有在贸然贴近,而是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免得惹得不听心中不悦,跳出来打她的时候,她也有足够的空间能够躲闪。 “只要你别来烦我,我热死在里面都没有事情。”不听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些生气,但在场的三人都能听出它很随意的情绪,明显十分惬意。 姚沛暖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算了,这般舒适就更不能打搅了。”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云奕,如同一位虚心求教的学生一般,拱手道:“云先生,我现在似乎能感受到体内有些异动,不明其中缘由,还请先生解惑。” “异动?”云奕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着姚沛暖,姚沛暖也注意到,兜帽和面巾下那双眼睛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初次看见都会让人心中一惊,不过姚沛暖早就习惯。 “灵气自发汇入体内,你在运转吐纳术?”云奕眯着眼,开口问道。 姚沛暖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没有啊,我现在什么都没做。” 云奕发现,汇入对方体内的灵气数量并非有多少,远不及运转「吞星纳月」状态的一层,反倒是有些像内丹在旋转的时候,吸引周围的灵气进入体内。 可姚沛暖接触修行才多久,也就是半个多月前在冀城内,不听才将「吞星纳月」和观想图交给她,就算是算上在邺城的时候,自己传授给她修行界最普通的吐纳术,也不足十个月,这能不声不响,没有动静就完成结丹?而且她还从未被云奕或是不听传授过结丹法门,因为这一猫一人从没想过对方能够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 “我现在传你口诀,你学之,此法为内视之法,能够让你看见体内的经脉和灵气,也是学习灵气观的初步要求。”云奕也不废话,与其自己胡乱猜测,倒不如让她更详细的描述。 在云奕的谆谆教导下,姚沛暖重复了两次,便将口诀记下,又尝试了数次,整个人在顷刻间就如同一尊雕塑般,屹立不动,双目无神地站立在原处,云奕知晓这是已经开始内视的表现,若非这土地被太阳炙烤的烫屁股,还是盘膝坐下最为安全。 “云先生,我看见,”姚沛暖睁开眼,眼中闪着星星一般的光芒,十分兴奋的说道:“我看见好多骨头,而且有一对儿闪闪发光,那是不是你们说的龙骨啊,而且还有一颗球在我体内,那是什么东西。” 云奕瞳孔骤然收缩,脖子一抽,立刻转头看向白龙,果然,无需他提醒,不听此时已经从布袋里出来,站在白龙的背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云奕,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我看看。”不听双腿用力,从马背上跃起,在空中化作一道弧线,先是重重地踩在云奕的头上,借由他的脑袋作为跳板,同时也起到缓冲的作用,最后落在姚沛单薄的肩膀上。 每个人体内也就只有大经脉完全相同,其余脉络走势,因所修行的内容而异;因此,除非是修行有特定法术的修行者,如同打更人那般,才能够帮助彼此梳理经脉,同样也能“内视”他人。 至于其他人,便是很难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强行探查或是治疗,当然,若是有超凡的精神力,那便不会有任何问题,而这正是不听能做到,云奕做不到的事情。 不听的尾巴弯折,伸入兜帽中,触碰在姚沛暖的皮肤上,姚沛暖立刻感受到一股清凉温润的东西在体内流淌。 在云奕闪动的目光中,不听收回了尾巴,看着他喃喃道:“真的,结丹了!” 咔嚓。 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修行之途早已被前人们踩出了无数条道路,偏偏姚沛暖这种,是云奕从未在书中看过,甚至从未听过的。 “哈哈哈,没想到她还真是个好苗子!”不听很满意姚沛暖的进度,原本以为只是个精神力天赋极高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捡了个宝。 云奕的眼角抽了抽,“好苗子?!” 这评价还是保守了,这般修行速度,就算是自己的兄弟,被鉴定为罕见的剑体体质的孙凯,乃至掌门王昊,怕是都拍马不及。 不听兴高采烈的指导着姚沛暖如何继续修行,如何打磨内丹,如何… 壮壮也在一旁听得起劲儿,对于有别于佛门的修行手段,他还是很乐意接触的,用他的话来说,这也是他净心路途中的一部分。 倒是没人关注旁边还有另一个心碎的人,好在队伍中白龙及时将脑袋凑过来,亲昵的蹭一蹭,安慰起自己的同伴。 - 路途本就是枯燥了,更何况是这般什么都没有的天地,甚至于没有新鲜的肉类可以补充,只能吃些出发时带上的干粮。 远处的黑点随着前进,在视野中慢慢变大,直到又走进了十多里,这才发现那是一座要塞,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无垠的荒野之中。 第241章 青阳关 云奕双眸表面,灵气如潮水般汇聚,在瞳术「鹰眼」的强力加持下,他隐约能够看见此城那扇斑驳的大门,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沧桑洗礼,门上的红漆已然变得乌黑。 城门紧闭,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城内城外隔绝开来,可门外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而城墙上,倒是有几个模糊的人头在缓缓移动,那应该是值守的衙差。想来也是,在这荒凉之地,又怎会有太多人进进出出呢? 收回目光,云奕从白龙背上的布袋中,掏出地图在面前展开,因为此处人烟稀少,来往商队也不多,所以地图上有关于此处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好在这么大一座要塞,在地图上还是有所标注的。 “前面的,应该就是青阳关了。”云奕开口向壮壮和姚沛暖解释道。 “青阳关?越过此处,是不是就到西谟了?”姚沛暖一如既往的关心行程,毕竟在冀城,可是有人在等着她回去。 云奕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摇头道:“不,青阳关之后还有老阳关,穿过老阳关,才是真正的离开了大魏。” 壮壮感受到姚沛暖泄了气,双手合十微笑着宽慰道:“姚施主,不必难过,此地距离谟并不算远。” “你从西谟来大魏的时候,路过此地?”云奕挑了挑眉毛。 “小僧并未来过这里。”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发现自己的话让对方误会,壮壮摆摆手解释道:“小僧能感受到环境的变化,这里的种种,无论是空气还是温度,都已经有些接近谟,想来谟距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确实不算太远,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再走个半月有余,应该就到了。”云奕看着地图,估算着路程,撇嘴道。 他将地图收起,吸了口气,轻松且期待的说道:“走,青阳关内应是有吃食的,就算是没有酒楼饭馆儿,那驿站也定是有的,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荤腥了。” - “这…”直到三人来到城门前,大门依旧紧紧闭合,壮壮迟疑着,没有转头,只是斜着眼看向云奕,同样偷摸着投来目光的,还有姚沛暖。 云奕叹了口气,后退了几步,抬起头,伸手扯下了兜帽和面巾,朝着城墙上朗声道:“官爷!我等三人路过此地,能否将城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城墙上杳无回应,然而,一颗脑袋却突兀地探了出来,旋即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门的另一面依旧一片死寂,城门更是如坚不可摧的堡垒,毫无开启的迹象。 三人面面相觑,云奕的额头上黑线密布,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与这城门八字相冲,为何总是被拦截于城外。 他清了清嗓子,运转灵气,声音洪亮如洪钟,却又不失和婉,“城楼上的官爷!我们路经青阳关,只想入城歇息休整……” 话还未说完,城门缓缓打开了,空间不大,里面立刻有一人背着身子走出来。 三人被这种样子吸引了目光,默不作声地看着,接着,便看见那人原来是抬着一面木桌,直到桌子穿过城门开启的缝隙,才显露出后面一个抬桌的人。 随后便是一位抱着凳子的人走了出来,木桌凳子被这三人摆在门前,随后转身又穿过城门走了回去,不明所以的云奕并未开口,甚至觉得有些诡异,右脚后撤了半步并横着,支撑自己的身子。 并未让他们三人等待多久,并未即刻闭合的城门内,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 这男子的下巴与鬓角相连,胡须浓黑茂盛,宛如一片茂密的森林,围绕着他的嘴唇,甚至遮蔽了半张脸;他的双眸犹如猛虎般炯炯有神,散发出威严的光芒;他头发不长,也就没有梳起发髻,干燥的、散乱的铺下。 绑在头顶的抹额上,是一面反射着光芒的圆形牌子,宛如一面铜镜,似乎是某种珍贵的金属所制;他身着轻便的软甲,如同身披一层坚韧的鳞片,覆盖在身体的关键部位,保护着他的安全,腰间的长剑,宛如一条沉睡的蛟龙,静静地等待着出鞘的时刻。 而男子的左手中,拎着一件云奕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一面铜锣;哪怕是云奕并没有怎样使用,离开冀城的时候也将它归还给了衙门,但毕竟是近距离接触过的,而且所有的铜锣都是一样的制式,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越是如此,他越是感觉到其中的诡异,对方的衣着并非是打更人的装扮,准确来说,更像是云奕之前遇见过的军队人物,与打更人并无多少交集,怎么可能拿着打更人的贴身法器。 男子龙行虎步的走来,轻声的轻甲摩擦着,发出夸夸的声音,直到他来到木桌后面,左手的铜锣置于桌上,又将腰间的长剑拨弄到一旁,缓缓坐下,手臂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云奕三人。 目光掠过姚沛暖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不过云奕也同样在注视着对方,不过并没有看见对方有其他的情感流露。 “你们几人是一起的?”男子将目光看向完全暴露面部的云奕,知晓他是开口的人,抬了抬下巴问道。 “是。”云奕回应道,但并未多说。 “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继续道。 “我们三人从冀城来,要去西谟。”此行的目的并非有何不妥,云奕也没有打算隐瞒。 男子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顿,挑了挑眉毛,“去西谟?倒是有趣。” 他眼中的目光就像是盯着老鼠的猫,锐利中带着些许的兴趣,继续问道:“去干嘛?” 云奕有些迟疑,他思索着,开口道:“这是小子的私事,不过大人若是想知道,也并非不可,我们是想要去西谟寻找「绿洲」。” “啧,原来又是几个淘金客,已经许久没见过了。”男子眼中的兴趣瞬间消散,留下的就有意料之中的了然,又有些许失落。 这时,门内又传来一声呼喊,“李兄,东门不是有你就够了嘛,你遣亲兵又来找我,是出什么事情了?” “宇明,我也不想找你的,喏,是你这个东西它方才嗡嗡直响,我又弄不明白,只好叫你来一趟了。”被称为老李的男子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铜锣,有些无奈的说着。 云奕自然是注意到了来人的打扮,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打更人差服,而且对方气息十分平稳。 宇明的目光先是落在铜锣上,接着又很快转移到对面的云奕三人身上,立刻就明白了缘由,解释道:“是它察觉到了有修行者靠近,给的反应。” “这样的,这仨人要进城,又是修行者,还是交给你,你多注意现在是什么时候。”老李站起身,轻轻的拍了拍宇明的肩膀,“他们是准备去西谟找「绿洲」的。” 说罢,他慢悠悠的朝着城门走去。 宇明听见老李这么一说,还愣了一瞬,接着露出了苦笑,朝着云奕他们伸出手来。 “身份铭牌。” 这才是固定的程序,云奕也放松了些,伸手从怀里将铭牌摸了出来,递到对方手中,壮壮也同样如此。 “看着你们年纪不大,怎么想着做个淘金客呢。”宇明一边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一边说道:“邺城,云致;哦,西谟,张壮壮?” 宇明的目光变得尖锐,紧盯着壮壮,骤然出现的气势吓得小和尚的变了脸色。 接着,宇明重新将目光投向云奕,眯着眼,言语中带着质问,“你是被他蛊惑的,还是说,这个来自西谟的和尚在大魏国内传了教!?” 听宇明这么一说,云奕立刻意识到对方这是产生了误会,赶忙伸手拦在壮壮身前,解释道:“是小子有位朋友濒临死亡,恰巧听闻西谟的「绿洲」有救治之法,这才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 情急之下的反应和回答,最能体现出真实的想法,云奕的状态让宇明稍微放松了些,他其实并不关心对面三人的目的,而是关注壮壮这个来自西谟的僧人,是否在大魏国进行内传教。 “没有传教最好。”宇明并未纠缠,确认着手中铭牌的制式并无问题,确实是由衙门提供的,他缓缓点头,抬眼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姚沛暖,开口道:“她的呢?” 这一问,倒是让云奕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姚沛暖如今不再是普通的百姓身份,她已经完成结丹,算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可修行者就该有衙门给予的对应的身份铭牌,否则会被认为是邪修。 不过云奕反应也是迅速,他憨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宇明大人,我这位朋友虽然修行许久,但在离开冀城的时候并未完成结丹,也就没有去衙门登记领取铭牌,结丹是在路途中完成的,您看方不方便,咱们城里的衙门给她置办一个铭牌呢?” 说着,云奕从怀里掏出一枚的银锭,悄摸着,动作干净迅速地往宇明手中塞去。 宇明脑中思绪飞转,想着云奕和壮壮的铭牌并无问题,他瞥了一眼头顶的城楼,也并未推脱,接过银子,立刻手腕一翻,手中的银子便消失的干净。 接着,他面露难色,缓缓说道:“你这种情况倒是也不算前所未闻,给她置办个铭牌也并无不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被压低,云奕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一二,“你们需要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回衙门帮她置办好了,再给你们带过来。” “那就,多谢大人了。”云奕拱手,小声的道谢。 小声的问过姚沛暖的姓名之后,宇明伸手一招,便将桌上的铜锣收起,转身快步越过城门间的缝隙,而城门也并没有立刻闭合。 方才声音不大,但三人的距离并不远,姚沛暖自然是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内容,走到他身边,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云先生,那位打更人大人可信吗?”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困难,而且此地荒凉,怕是半年都少有一次这样捞油水的机会。”剩下的云奕并没有多说,自己“云致”的铭牌就是这么来的,不过花钱少些,而是费些功夫找了本全是图画的册子,而且是比较罕见的彩色图画。 “反正这里荒凉,许久都没人来一趟,他收了钱,直接不理会你,不也是捞了这次油水?”壮壮下意识地开口补充道。 姚沛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云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 云奕的表情变得僵硬,是他顺着之前的思路去想,倒是忘了对方完全可以不理会赖掉的,在对方的地盘上,自己又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他可不能在这两人面前露了怯,强装镇定,一言不发。 等候的时间极为漫长,云奕目光如炬,时刻注意着城门口的动静,期盼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不知等待了多久,云奕只觉得好似过去了好几个春秋,从那道门缝里走出来的,依旧是方才进去的铜锣宇明。 “大人。”云奕迎上去拱手道。 “喏。”只见宇明手腕翻转,一道黑影被他抛了出来,不过角度有些高,云奕双脚轻盈,踏空跃起,轻松将东西拿在手中。 落在地上仔细一看,便是一枚清晰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冀城,姚沛暖”。 云奕张了张嘴,有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是被宇明看在眼中,他开口道:“怎么?” “没,没事,谢过大人。”云奕收敛了表情,笑着回应道。 铭牌上一般是刻下制作城池的名字,云奕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刻下“青阳关”的名号,想来是在回避什么;可刻下的居然是他最先开口说的“冀城”,这要是回去了,被冀城的打更人看到,怕是免不了多费口舌了。 不过已经有了铭牌,也不打算纠缠,大不了回去的时候绕过冀城,让姚沛暖直接回邺城去,或者说在冀城内找范特西给在衙门的案牍库里补登记一个,反正也都熟悉。 云奕将铭牌递给姚沛暖,接着三人便准备进城。 “诶,你们要干嘛?”宇明看着城门内再次出来三名士兵,将木桌凳子搬走,察觉到云奕三人的动作,开口道。 “进城啊。”云奕停下脚步,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宇明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能进城。” 第242章 青阳关内,遇武威军 “你们不能进城!”宇明微笑着,伸出右手,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横在云奕面前。 云奕顿住身形,偏过头,目光冷冽如刀,面沉似水,寒意从眉间溢出,仿佛能将人冻结。 他字斟句酌,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地上,清晰可闻:“为何?” 对方不过是个铜锣罢了,虽然有能力迅速办理一张修行者的身份铭牌,但其身份与修为并不值得仰望。 即便云奕是个向来谨慎的性子,凡事三思而后行,可对方毕竟收了银钱,却还如此百般刁难,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任谁都会心中愤愤不平。 云奕刹那间的目光锋利无比,惊得宇明微微一愣,接着脸上如冰雪融化般,和善的笑容舒展开来,“云兄弟莫要误会,并非是我要针对你们,如今关内有些机密情况,不便你们进城。” 宇明放下横在云奕面前的手臂,上半身倾斜,朝着云奕靠拢过来,压低声音在云奕的耳边道:“云兄弟你的身边并无什么问题,你若是想要进去,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进去就是了,但是另外两个,一个是西谟的和尚,一个是的身份…他俩还是别进去了。” 云奕听罢,微微颔首,小声回应道:“即使如此,我需要与他们商量一二。” “请便。”宇明挥挥手,并未阻拦。 云奕转身,朝着身后的两人使了使眼色,毕竟相处了这么些天,好歹是有些默契的,两人立刻耷拉着眼皮,目光落在地面上,转身朝着白龙靠拢。 白龙健硕的身子,横在那里完全能够挡住三人的上半身子,哪怕宇明伸头冲着这边看来,也看不见三人的面部,更是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只能看见六条人腿,还有四只马蹄。 不听已经从这一侧的布袋里钻了出来,站在云奕的肩膀上,蓬松的尾巴摇晃着,缠绕在云奕的脖子上。 “不用眉心?”云奕好奇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多问了一嘴。 “没事儿,我没感觉到这里有大修士,不用这么小心,深度连接的消耗太大了。”不听信誓旦旦的回应道,它知道云奕此时的想法,继续说道:“而且,那个小子也不是说假话的反应。” “全部?”云奕追问道。 “没错,全部;倒是最开始的那个胖小子,气息浑厚,又没有灵气加持,是个有些不凡的武夫,估摸着,得有五骨境的体格。”不听的语气中带着兴奋,明显是对最开始的那个老李产生了兴趣。 “胖小子?”云奕一怔,那个身穿软甲,一看便是军中人物的人,只是壮了些,并不算肥胖,不听倒是喜欢这么称呼别人,还要它不会当面这么说。 得到不听肯定的答复,云奕沉思片刻,接着看向面前的壮壮和姚沛暖,开口道:“方才宇明的话你俩也听到了,他小声在我耳边解释的内容是,关内有些机密,你俩的身份不方便进城,我倒是可以独自进去。” “咱们携带的干粮足够,不进入城中也并不影响之后的路程,而且再往后还有个老阳关,既然城中多有不便,要不咱就绕过青阳关,继续赶路。” 云奕越说,语气越是肯定,哪怕是征求意见的说法,最后说出来都像是自己的决定了怎么做,毕竟进城也只有他一人,那么面对城中的风险和不明的种种不便的也就只有他,他当然还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姚沛暖当然是听出了云奕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个时候的她倒是没有想着装傻充愣,而是立刻点头赞同云奕的决定。 只是没人装傻了,倒是真的有人傻。 “可若是老阳关内,也恰逢有事情不便,咱们是不是就没办法补给了,你们是不知道,在谟的土地上,不对,是沙子上,别说水源,就算是新鲜的肉类,都很少能看见,比这里的情况还要恶劣百倍。” 壮壮面带难过,眼角左右打量着青阳关外的荒芜。 云奕的表情僵了僵,心中暗骂道这个队伍不好带,面前这两人不是装傻就是真傻。 “事已至此,何不一票定乾坤?是绕城而行,还是入城一探,欲入城者,请举手。”云奕言简意赅,他深知姚沛暖定会力挺自己,故而胸有成竹地发声。 言罢,壮壮便缓缓地举起他那白皙的右手,宛如孩童般无邪地凝视着云奕。 “喏,二比一,壮壮啊,你这回可无话可说了,咱们就绕城而过。”云奕轻描淡写地张开手,顺势指了指姚沛暖,略带惋惜地对小和尚说道。 壮壮竟也学着云奕的动作,举着的右手,收起其他手指只留下食指,接着转动手腕,指向云奕。 云奕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扭头,就看见自己左肩上的不听此时抬起了自己的右爪,不是在舔舐,就是举起来。 “我赞同进里面去。”与此同时,不听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 “你捣什么乱,城里情况还不清楚,何必自讨麻烦。”云奕心中有些不快,接着,咬了咬牙,“现在也只是二比二,反正是我进去,我有决定权,绕城。” “云小子,你别急啊,你看,白龙也想进去。”不听的声音在脑海中打断了云奕。 云奕一低头,这才发现白龙居然也将自己的前蹄抬起了一只,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这…”云奕一时语塞。 “你看,三比二,众望所归,这一路上白龙的食物实在是不够它消耗的,你就当是进去给白龙补补。”云奕从不听的语气中听出了得意,甚至还看见对方猫脸上挂着奸笑。 云奕扭了扭嘴唇,虽心中万般不愿,最后也只剩下一声叹息,“你可别到时候给我惹事情,有什么情况要及时跟我说!” “没问题!”不听答应的干脆。 “那我进城一趟,你们需要我置办些什么嘛?”既然已经决定,云奕便开口询问起壮壮和姚沛暖的需求。 姚沛暖张了张嘴,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话想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先生帮我采买些香料。” 云奕不解,正想要开口询问具体有什么作用,便听见一旁的壮壮已经掰着手指开始数着:“带些鲜肉,肉干,若是有现成的烧鸡什么的就更好了,还有…” “打住!”云奕听得一阵头大,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和尚? “你们说的东西我会留意,不一定能够满足,你们二人既然不能进城,那便再往外走些距离,提防着,太阳下山之前,我定会出来,若是没有及时出来,不必等我,速速离开。”云奕说着,眼睛斜着朝青阳关看去。 - “决定了?”见云奕从白龙背后走出来,宇明礼貌的问了句。 “嗯,携带的物资在这一路上也消耗了不少,后面的情况还不知道,能有补给的机会不好错过。” “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城。”宇明强调道。 “小子知道。”云奕点了点头,接着回头伸手指向白龙道:“我这匹马儿不是人,也有些疲乏,需要补充些好的饲料,同我一起进城可否?” “一匹马而已,并无大碍。”宇明随意的回答道,打量白龙的眼睛带着些许欣赏,情不自禁的说道:“云兄弟你这匹马倒是生养的好。” 云奕浅浅一笑,心里却警觉起来,上次在沙城就是被人看上了马,平白无故多生了事端,这次可不能这般。 趁着宇明去走在前面,去吩咐将城门的缝隙开得大一些,云奕赶紧后退一步,站在白龙身边,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脖子,小声道:“白龙啊,你从现在开始假装虚弱些,在咱们离开这里之前别尽全力。” 白龙果真是能够听懂云奕的话,立刻就变得萎靡不振,整个身子都朝着云奕倒去。 “喂喂。”云奕抬手就去搀扶白龙,声音急切地补充道:“不用这样明显,慢慢的。” 白龙这才直立起身子,不过迈动地蹄子没有之前那般有力了,身上的线条看上去,都有种病怏怏的奇怪感受。 - 走进城门,穿过空荡的、深邃的城门通道,直到再次穿过第二道城门,云奕方才真正进入了青阳关的内部。 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与冀城邺城大相径庭,并非高矮错落的房屋,而是近乎清一色的低矮屋舍,高度不足两丈,稀稀拉拉地散布着,毫无规律可言,更谈不上层次感。 倒是城内有一座突兀的高层建筑,云奕看了一眼,知道那是打更人衙门内的了望高塔。 街道上空荡荡的,不见熙熙攘攘的百姓,整座城镇宛如沉睡一般,寂静而又冷清,这也是说得好听,若非走在前面的宇明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怕是自己进了一座话本中经常出现,引诱活人而吞食的鬼城。 “我还要在此处值守,云兄弟准备做些什么,我给你指个方向。”宇明没有在前面给云奕当向导的打算,带着他走过内城门后,便开口道。 云奕也注意到城门内的城墙边上,三三两两汇聚在一起有许多身穿军装的人,之前最先出现在云奕面前的老秦,也在其中,不过他坐在草棚中,挡住了头顶的烈日,手中端着瓷碗,正看向这边。 “官府的驿站,在城里的哪个方向?”眼前的景象,让云奕开始怀疑这城里到底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补给物资的需求,就只能开口问了个最保险的目标。 “驿站啊,喏,就这条街,往前走过三个路口,接着右转就到了。”宇明伸手指向左手边的一条街道。 说罢,他又提醒道:“记得是第三个路口,莫要再往前走了。” “多谢提醒。”云奕抱拳道谢,轻轻的拽了拽缰绳,白龙这才慢上半拍,跟在云奕的身后,演的很是逼真。 - 脱离了宇明和城门边那些人的视线,不听又从白龙背上的布袋里爬了出来,坐在云奕的肩膀上,尾巴也立即勾着他的脖子。 “怎么?”云奕心里咯噔一声,在脑海中询问道。 “别这么紧张,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样子。”不听不紧不慢的回应着,眼睛转动着,顷刻间就将街上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啧啧,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这也太荒了,比冀城外的庄子还要偏僻的样子,你看看那间屋子。” 云奕顺着不听的目光看去,那是街道旁巷子里的宅子,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宅子的正门,不听这么提醒云奕自然也就看得更加仔细。 门上的漆面已经脱落的七七八八,门上的铜环上也生有锈迹,上面布满灰尘,一看就是荒废许久的模样。 “你说那小子说的机密情况是什么,要不我去看看。”城里冷清的状况还是让不听感觉到一丝无聊,对于吃食更是不抱什么期望了,好奇心当即就被宇明之前提起的机密吸引。 “你!说好的别惹事,去驿站看看,若是没有收获,赶紧离开这里。”他与宇明无冤无仇,对方应该不至于害他,可心中还是不安的咚咚打鼓。 眼看已经到了第三个路口,云奕停下了脚步,沿着街道继续向前看,在他视线的尽头,高过那些矮房屋顶的,是许多面红色的旗子,在干燥的风中呼呼作响。 他被吸引了视线,不自觉运转灵气覆盖在眼前,这才看清,旗子上不知是用金漆书写还是丝线缝绣的,是两个清晰的大字——武威。 “武威军?”云奕喃喃道,“武威王!” 云奕心中一惊,他赶紧从白龙背上的布袋里拿出地图,展开一看。 虽说雷州内好几个城池都是武威王的封地,可是他真正的驻地,却是在青阳关的西北,靠近乾州的山丹城,其麾下的武威军自然也是驻守在那里的。 身为藩王,更是大魏国内唯一的异姓藩王,离开驻地的行为是极为危险的,不知要牵动多少人的神经。 “出事了?”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城中远处飘扬的确实是武威军的旗帜,云奕心中便升起这个念头,无论是武威王私自调兵,还是听令调兵,都不是小事;而且民间都知道武威王是土皇帝,他不认为魏帝会下令让武威王调兵,更是不太可能调得动。 第243章 “云道长,难道是在被那些军爷追杀?” “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刹那间,云奕脑海中思绪翻涌,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他急忙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出脑海,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沿着宇明之前指引的路线向右拐去。 他竟然忘记了自己与不听的精神力仍紧密相连,他脑海中翻腾的思绪被不听尽数洞悉。“那里就是驻守的武威军吗?”云奕的抵触和惊讶,让不听心中充满好奇,它踮起脚尖,宛如一只欲展翅高飞的雏鹰,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打住!别给我惹事!”云奕惊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他连忙开口喝止。武威军竟然在此地出现,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都绝非云奕这种身份不明之人能够窥探的。 不听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看似并未将劝阻听进耳中。 转弯后的街道不再是了无人烟,但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活人散布其间。他们的衣着如出一辙,皆是军服,不过看样子都是些普通小兵。 白龙脚下的蹄铁撞击着石板,发出哐哐的声响,如鼓点般响亮。这声音如同磁石,吸引了那些人的目光。绝大多数人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着云奕和白龙。 云奕眼神坚定,目不斜视,面色如往常一般平静,如疾风般从他们面前快速掠过,直至走到官府设立在此的驿站门前。 他将白龙的缰绳紧紧系在门外一侧的石墩子上,然后,肩扛着不听,越过大门,踏入驿站。 - 驿站里的环境倒是出乎云奕的意料,虽说不上多么豪华,但要比沙城内的驿站干净许多。 不过看见站在柜台后的“掌柜”,云奕还是有一刹那的失神,只因对方的身上也是穿着军服,而且左臂上还挂着一枚臂章。 “掌柜”习惯性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云奕后继续低着头,接着,手中的动作僵住,又迟疑的抬头看着云奕,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他的打扮。 “掌柜”缓缓直立起身子,藏在柜台后的双手也抬起放在桌面上,十指交错扣在一起。 “生面孔,新来的?” 云奕看向对方,不让自己被那一身军服和臂章吸引,平淡又礼貌的点了点头,“是,小子途经此地,入关内想要补给一二。” “你叫什么?从哪儿进的城?”对方对于云奕的说辞没有反应,而是继续问了句。 “小子名叫云致,从东面大门进来的。” “咚咚咚。”云奕说完,那人便抬起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敲响。 也就两个呼吸间的功夫,立刻就有一士兵从门外跑了进来。 “去,去东城门问问,是不是有个叫云致的人,被他们放进来了。”男子撇过头,吩咐了一句。 “是。”那士兵干脆的回答道,领命离开后,男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椅,开口道:“等个消息,你随意。” 云奕微笑着待在原地,陌生的环境下他哪敢真的随意,表面上看去似乎是风平浪静,实则在云奕的脑海中,不听早已经抑制不住,开口吐槽。 “这小子偷摸看了我好几眼,你说他不会是想对我下手?喵。” “不过还好,这小子没有修为在身,对我没什么威胁。” 云奕没有想到不听的思绪如此活跃,之前自己的心思在其他地方,倒是没注意到,现在自己无所事事,脑海中却是不得安宁。 他很想将不听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尾巴拿开,只是又担心万一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得到提醒,只能强撑着略感晕眩的脑子,提醒道。 “嘘,你小声些,吵死我了。” “喵?你说这小子肩上那图案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块儿大石头。”见云奕主动搭话,不听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想法,甚至找了个话题。 “那不是石头,是一座石山的轮廓,那是武威军的图腾,意为镇国之岳,是太祖钦赐。”云奕极不情愿的解释道,在他看见臂章的第一眼,结合此前看见的军旗,便立刻想到了它的来历,之后的目光也是极力回避。 意识到不听可能的行为,云奕表面不动声色,脑海中急切地提醒道。 “你可别直勾勾的盯着看,你现在是一只猫,别逾越了。” “安啦,就是因为我是一只猫,盯着那东西看,反而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这些都是我那些小弟跟我讲的。”不听满不在乎的说着。 -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传来,方才离开的士兵再次跑进驿站,他吸了口气,缓缓道:“回大人,东城门李千总回话,云致是他们核查完身份以后放进城的。” 没有等待男子回应,士兵说完以后,身子板直,扭身就离开的驿站。 男子的得了消息,指关节再次轻敲桌面,“你要补给些什么,可有具体的品类数目?” 云奕松了口气,拱手道:“小子需要十斤肉,六壶清水,少许香料,还有供给马匹的饲料。” “香料?”男子眉头一皱。 “是用在身上的香料。”云奕补充道。 “啧啧,你说的这些,给你提供倒是并不困难,不过除了清水,其他东西的数量,怕是都无法达到你的预期。” 说着,男子朝着云奕伸出手,“四十两。” 虽说价格超过预期许多,但云奕也没有选择,不过他在掏钱的时候,表情故意装作很为难,时不时还用小眼神偷瞄对方,做足了心疼的样子,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大约四十两的碎银。 至于之前大方的给宇明的银锭,从宇明的表现和城中种种迹象来看,云奕不认为打更人和这伙儿队伍相互之间,能够将消息完全敞开,所以并不害怕。 男子颠了颠手中的碎银,估摸着重量足够,“你的马匹在门外?牵去后院的马厩里去。” - 驿站后院的马厩,犹如一座荒芜的坟茔,没有一匹马儿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刺鼻的味道,仿佛是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地面干燥,而且空旷得空无一物,马槽内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许久都没有用过,就连白龙都嫌弃的扬了扬头。 “啧啧,这里真干净。”不听吐槽了一句,不过白龙可听不见。 云奕懒得将缰绳系在马厩里,随手一甩,便如一条长鞭般挂在白龙的脖颈上。他轻挥手掌,带起的风如同一股清泉,迅速涤净了马槽内的灰尘。 不多时,院子外传来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云奕微微一动耳朵,就和不听此时的动作一致,精准地听出是有三个人。 前面两人手中怀抱着一堆青黄相间的草料,一股脑的堆放在石槽上,最后面的那个人来到云奕面前,将一团牛皮纸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周大人吩咐我送来的,你要的香料,装清水的东西在哪?” - 太阳往极西的天空飘去,灼热的光染红了半边天空,青阳关的影子将东城门下覆盖着,吹经此地的风也稍微凉爽许多。 不过壮壮和姚沛暖可不在此处,他俩听从云奕的提醒,又往来时的方向跑了六里远,此时正躲在灌木丛下面,既能抵挡风沙,在灌木丛顶铺上深色的布,也能遮住不少阳光。 “申时了,云道长怎么还没有出来。”壮壮伸着头,眼中浮现着金光,朝着青阳关的方向看去,喃喃道。 姚沛暖正抬起手,鼻尖耸动,她可没修行过正经的法术,这个距离也就能看见城门罢了,不过对于云奕和不听,她总是有着谜一般的信任。 “云先生可是和不听前辈一起进去的,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阿弥陀佛,希望如此。” 壮壮双手合十,每次说到这句口号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的闭上眼,掉头朝着双手靠拢,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再抬头,城门处已经有了变化。 “咦,那是,云道长出来了!”壮壮眼中的金光更盛,也将城门处的人影看的清晰。 不等姚沛暖有反应,他便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呼喊着。 距离太远,呼呼的风声阻拦了声音的传播,好在云奕已经注意到他。 在壮壮的视野中,一路上都没怎么被骑过白龙的云奕已经翻身上马,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壮壮才看见云奕焦急的表情,还有他的呼喊:“快,躲起来!” 也就是他听清楚这句话的同时,青阳关的城门大开,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黑点涌动着,跟在云奕身后往这个方向扑来。 “乖乖!”壮壮失声惊叫,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刚才藏身的灌木丛狂奔而去,中途更是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姚沛暖的胳膊,将毫无防备的她,生拉硬拽着趴在地上。 可怜这一路奔波,历经风沙侵蚀,如今又扬起漫天沙尘,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哗啦啦地覆盖在他们身上,若不是有兜帽遮挡,恐怕头发里也会灌满沙尘。 当然,壮壮没有头发,他也就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些。 「蜃珠」被云奕从身上摸了出来,对于它的用法,云奕早已轻车熟路,掌心的灵气骤然显现,「蜃珠」顷刻间透着粉色的光芒。 随着相距的距离越来越短,而那低矮的灌木再也无法遮挡住什么,立刻将藏在下面的两人暴露无遗,毫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 云奕手腕一翻,「蜃珠」化作一道弧线,悄无声息的落在姚沛暖的身边。 “你们别乱跑,在此地等我。”云奕路过两人面前的时候,他小声的呼喊了一句,接着双腿夹紧白龙的身子,白龙也如同得到指令一般,本就不俗的速度再次攀升,鬃毛如旌旗般在风中猎猎飘扬,它兴奋地发出一声激昂的长嘶,似是在欢呼这风驰电掣的速度。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上的小石头像一个个小精灵,欢快地跳跃着,似乎在迎合着这有节奏的旋律。而壮壮则蜷缩在原地,不敢站起身来,只能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脑袋,透过灌木间宽大的缝隙,窥视着面前不远处的官道。 “这是什么动静?”姚沛暖小声问道。 “嘘,别出声。”壮壮张了张嘴,声音更是细微如同蚊蝇。 没让两人等待太久时间,只见前方六七匹身披软甲、身姿矫健的骏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由于对方的速度极快且两人视线受阻,二人甚至来不及看清马上之人的装扮,对方便已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支队列整齐、气势磅礴的军队出现在眼前;他们彼此之间的步幅和节奏几乎完全一致,相比于刚才那几匹风驰电掣的战马,这支队伍的行军速度显得较为缓慢,但却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威压感。 壮壮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这支军容严整的队伍,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原来是一支气势非凡的军队,整支队伍只有脚步声和衣服武器的摩擦声传出。 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脖子仿佛受惊的乌龟一般,猛地往后缩了缩,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心中暗自思忖:“明明自己能够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们为何却视自己如无物?难道是他们故意装作看不见?” 士兵组成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连绵的等不到尽头,两人面前经过的人群长龙持续了许久,才看到其尾巴。 那咚咚咚的震动声,犹如闷雷一般,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壮壮竖起耳朵,灵气汇聚于双耳,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直到确认那些人已经远去,看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姚沛暖:“云道长,难道是在被那些军爷追杀?” 那飘动的旗帜上烫金的大字姚沛暖无法视而不见,对于它的敏感度自然是比壮壮这个异邦僧人要高,“武威?武威军?” “武威军在青阳关里?云先生发现了他们,他们同样也发现了云先生?不好,云先生有危险!”眼珠一转,她心中便有了猜测,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看姚沛暖就要沿着那些人的方向追去,壮壮赶紧拦在她的面前。 “冷静啊,姚施主,方才云道长路过咱俩身前的时候小声说过,要咱俩别乱跑,等他回来即可。” 第244章 翁少拳打禁军卫,左麟坐镇侍郎府 茶馆本就是个雅俗共赏,贫富无差的地方,南来的北往的,皆喜欢在此地落脚歇息,自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位身着灰色长衣的男子,正快步走着,刚一靠近大厅内角落墙边的位置,就听到一位年轻男子满脸兴奋,如打了鸡血一般,朝着同桌的另一位看上去稍长一些的男子说道。 “刘兄,你听说了吗?武威王世子竟然在烟云楼将户部尚书何大人之子,何文镜,给抓了!” “不是,小孙你才知道,这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看上去年长一些,被称为刘兄的男子轻轻一笑,淡淡的回应道,又注意到靠近的灰衣男子,挥了挥手:“王胖子你来的正好,黄先生还没开始说呢。” 灰衣男子的身材并不胖,甚至都算不上魁梧,他倒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如此称呼他的老刘,自顾自的挪开板凳坐了上去,拎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急忙吞下一口茶水之后,王胖子这才脸色一正,看着同桌两人。 “我跟你俩说,方才得到消息,传言户部左侍郎方博文牵扯进一起大案子,如今已经被软禁在府上了。”他的声音不大,可话中的内容却让两人的身子为之一震。 老刘收起笑容,腰背都绷直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变的有些焦急。 “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我一个相熟的老兄那里,消息比较靠谱。”王胖子肯定的说道。 老刘的右手轻轻的拨弄着下巴的胡茬,眼珠子左右晃动,明显是在思考。 “户部尚书,户部左侍郎。”他的身子一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来之前的事情,并非是武威王世子桀骜随性,而是有背后大人物要出手了,武威王?” “现在左侍郎方大人,除了被软禁在府上,可还有什么其他动向吗?”他本打算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确认道。 “如今方府内有不少禁军看守,府内的情况究竟如何,并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出来。”王胖子皱着眉,摇了摇头。 “快走!”老刘不再耽搁,站起身子,拿上手边的东西,用腿推开屁股下的板凳就往外走。 小孙也是眼疾手快,身子轻盈一跃便跳了出来,立即跟了上去。 “欸,欸。”王胖子扬了扬下巴,手忙脚乱的左右摇摆,最后迅速放下手中的水壶,将第二杯只倒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怎么了?”王胖子如离弦之箭般跑出茶馆,瞅准方向后,这才气喘吁吁地追上老刘和小孙,满脸疑惑地问了句。 “两件事情相隔时间不长,并且中心人物都是户部,这其中必定有所关联。方大人毕竟身居侍郎之职,如今还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传来,那就说明他没有被定罪,我们还有些时间。”老刘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王胖子眼前一闪,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是说,咱们做的事情,跟方大人…” - “还真是热闹啊。”屋檐下,翁浩勋一手端着一杯茶水,靠卧在竹编的长椅上,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院子中站着的六位身穿红绳黑甲,站立如同松树一般的人,轻蔑的吐槽了一句。 老秦躬着身子,候在一旁,一只手端着茶壶,另一只手端着果盘,抽了抽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这…陛下也是担心翁少您的安危,这才让他们来保护你的安全。” “啧啧,禁军都派来了,怎么不派几个秘卫,我听说他们可神秘了,都没人知晓他们的模样。”翁浩勋收回目光,盯着杯中的水,缓缓道。 老秦哪里敢置喙魏帝的安排,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无聊啊。”也没看见翁浩勋用力,整个身子轻盈的从竹椅上弹了起来,杯中的水未洒出一滴。 将杯子放在老秦手中的托盘上,翁浩勋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 老秦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置于一旁,快步跟上,“翁少,咱这几日还是不要随意出去了。” 已经走到院门前的翁浩勋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转过身来。 他认真的表情舒展,饶有兴致的看着身后的六名禁军,摆摆手道:“算了,那就不出去了,反正这京城哪里没去过,都玩儿腻了,正巧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禁军。”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健步向前,速度极快,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左臂向前,左手成爪状,右手收于身侧腰间,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动作,直逼距离他最近的禁军而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惊,但毕竟是禁军,那人反应迅速,先是立刻后退拉开距离,接着立刻抬起右臂,从内向外撞向翁浩勋左手的手腕位置,去格挡对方的攻击。 另外五人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帮忙,而是立刻向四周退去,似乎是害怕影响到两人。 老秦也是跑得快,顷刻间院中就只剩下翁浩勋和那名禁军在中间。 翁浩勋的一爪被挡下的刹那,隐藏起来的右手,紧握成坚硬如铁的拳头,如同疾风般立刻冲了出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击对方胸口而去。 那禁军显然有所防备,但还是轻视了翁浩勋,只见对方拳头如闪电般袭来,速度快如疾风,瞬间已至胸前。他毫不犹豫,右腿弯曲,左腿横移,整个身子如灵活的猎豹一般朝后仰去,同时左手稳稳扶住腰间佩戴的利剑,剑鞘如坚盾般撑在地上,稳稳地支撑住了他的身形。 躲开攻击的瞬间,禁军右脚迅速扭动,仿佛灵动的蟒蛇,准备顺势用腰身带动左腿,如鞭子般甩出一记凌厉的鞭腿,直击对方毫无防备的腰部。然而,他略微迟疑了瞬间,改变鞭腿为如狂风般的扫堂腿,骤然踢向翁浩勋的下盘。 扫腿、转身,禁军顺着动作如青松般直立起来,立刻摆出如临大敌的防备姿态,因为他深知这一腿并未击中对方。 翁浩勋如飞燕般一个空翻,轻盈地落在地上,只用手指轻轻掸了掸衣服,表情认真的说道。 “不必如紧张,我只是听说你们禁军是由秘卫训练调教的,既然我遇不到秘卫,与你们练练手,也是可行的,而且你们都不怎么离开皇城,与你们交手的机会都极少,我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作为藩王之子,翁浩勋在京城可谓是一只笼中鸟,而且有家学渊源的他,极少有机会去到皇城里去,更是没有单独面见过魏帝,笼子再大,也总有走完的一天。 “你尽管放开手脚,哪怕是伤了我,也只是我技不如人,绝不找你麻烦。”翁浩勋朗声笑道。 面对再次主动出手的翁浩勋,那禁军如临大敌,一咬牙,双拳紧握,也迎了上去。 - “小麟,你给我坐下,来来回回的,给我头都绕晕了。”男子方方正正的脸上,浓眉鹰眼皱在一起,他用力拍了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若是云奕在此,定是能认出这位开口的这位男子,正是自己初次下山的时候,官道上遇到的那支车队,队伍中用石头射自己的人,左有胜。 左麟停下了脚步,在左手揉搓下,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他咬着牙,愤愤不平的说道。 “哥!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城!我们是秘卫,一个小小侍郎,何须我们来守着,还是两个人?!” “你还知道自己是秘卫,是秘卫就要忠诚于陛下,陛下让你我做什么,只需听命即可。”左有胜的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声音更加严厉。 左麟偏过头去,嘴唇和下巴都能看见他的用力,明显是并不服气。 “莫要说是你,就算是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刘晓萍的对手,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个曾经响彻修仙界的云穆。”左有胜叹了口气,他知道左麟的想法,无奈的劝说道。 “那青衫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左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幽深的地府中传出的恶鬼的咆哮。 “你若是真的想要为他报仇,那就给我好好执行任务,只有陛下给予你更多的赏赐,你才有机会亲自动手。” 见左麟的情绪缓和了些,左有胜知晓自己的话起了点作用,不过他知道这是暂时的,立刻转移话题道。 “现在,你给我认真起来,一个小小侍郎确实用不着我们,既然让你我二人来此,那定是需要我们,注意这府里的动静,若是真需要出手,这次的功劳全部给你。” “成。”左麟郑重的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站在窗户边上,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再也没了动静。 左有胜动了动耳朵,他能感受到左麟那磅礴的精神力迅速蔓延出去,这个孩子可是秘卫里少有的精神力层面的天才,灵气修为勉勉强强,但精神力的强度已经能够排进前三,想来这也是陛下派他来的缘由。 --- 呼啸的冷风如凌厉的鞭策,抽打在脸上,竟能感受到些许湿润,想来是温度的骤降使空气中稀缺的水分凝结。 漆黑的夜幕宛如无边的浓墨,厚重压抑,没有月亮的光辉,只有些许零散的星星,仿若碎钻般点缀着。 姚沛暖的脑袋像极了瞌睡的小鸡,一点一点地垂落,突然的坠落感如一盆冰水,将她从迷糊中惊醒,她感受着周围的寒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是感觉冷,就运转吐纳术,灵气在体内流动会带来些许温暖。”壮壮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但对姚沛暖的状况了如指掌。 姚沛暖微微颔首,静下心来,薄薄的嘴唇相互触碰,「吞星纳月」的口诀被她缓缓念了出来,此时的她还做不到能够默念施法的程度。 这口诀如同有魔力一般,一个劲儿的往壮壮的耳朵里钻,壮壮眉头紧锁,表情看上去很是抗拒。 反倒是姚沛暖的表情缓和许多,显然是大量灵气进入体内,她寒冷的感受得到缓解。 “若是明日,云先生还没有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口诀随着姚沛暖的开口中断,壮壮也松了口气,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周围浮动着淡淡的金光,又很快消散了。 “壮壮师傅?”姚沛暖睁眼的时候错过了异象,能看见面前壮壮的身形,却看不见他的表情,开口呼唤了一声。 “啊。”壮壮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道:“阿弥陀佛,如果明日云道长还未回来,就只能看姚施主要怎么选了,若是施主你想继续去「绿洲」寻找灵药,小僧自当带路,若是施主想要回去,小僧也会护送你回去。” “为什么不去找云先生和不听前辈呢?”姚沛暖明显还有别的想法。 “白龙的速度我是见过的,就算是小僧我全力以赴,也只是比它略快一些,但达不到它持续的时间,追不上的,况且若是云道长要跑,咱俩本就无力阻拦。” 壮壮宽慰道,他曾经一度认为云奕会弃他而去,这般想法多了,现在就算是云奕真的跑了,也就没那么抵触。 “难道不是那些武威军追杀到了云先生?” “你说白日里那些人?”壮壮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摆手道:“姚施主还是接触修行界太少了,莫要说那些人最多只能算作武夫,哪怕他们也是修行者,没有达到五骨境,不,六骨境,想要仅凭自身,长途跋涉的追上云道长和白龙,怕是有些困难,况且中间本就隔着很长的距离。” 听见壮壮这么解释,姚沛暖这才放下心来,等待总是漫长的,而且现在本就什么也不能做,好在云奕在进城的之前,给了两人留了些干粮和水袋,非则这荒郊野岭的,别说有水源,就是一只兔子,一片泥潭都看不见。 看着手中的水袋,姚沛暖微微发愣,壮壮还是乐观了,就这么些东西,怕是坚持不到补给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动静从远处遥遥传来,两人都来了精神。 声音逐渐变得清晰,那是马蹄声。 姚沛暖正要起身,却被壮壮一把拉住,他表情严肃,“嘘,再等等。” 第245章 云奕叙缘由,孙凯又迷路 姚沛暖再次俯身蹲下,神经如弓弦般紧绷,被那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刺激得不住跳动;与此同时,她察觉到壮壮的手掌似乎正传来阵阵灼人的热浪,可惜夜色如墨,黑黢黢的一片,她根本看不真切。 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如惊雷滚滚,似战鼓咚咚,姚沛暖被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压迫得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了,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抿嘴吞咽。 马蹄声快要抵达这里的时候,速度便慢了下来,接着便踱步靠拢。 姚沛暖感受到身前的壮壮似乎又换了姿势,她屏住呼吸,就连面前壮壮的呼吸声也消失了,场面陷入了深深地沉寂。 “咦,不是这儿?”一阵迟疑声突兀的在夜幕下响起,吓得姚沛暖的身子激灵一下。 “还不是你将「蜃珠」给激活留下了,现在我居然也感受不到位置。”接着,便是另一个带着埋怨的声音响起。 “算了,你确定是这附近对,我直接喊了。” “壮壮!姚沛暖!” 姚沛暖这才真的分辨了清楚,是云先生和不听前辈的声音。 “这儿呢,我们在这儿呢!”她高声回应着,已然直立起了身子,半个身子超过了灌木,离开了「蜃珠」能够影响的范围,幻术也就立刻失效。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紧接着,一团火焰在姚沛暖面朝方向四丈远的位置,凭空出现。 火光照亮了它周围的一切,深色长袍的云奕骑在棕色的白龙背上,肩上不听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幽绿的光,但凡云奕的衣服或是白龙的肤色变换一下,她大概率早就看见了。 “阿弥陀佛,看见云道长安然无恙,小僧就放心了。”壮壮也站了起来,双手合十,一脸欣慰的说道。 白龙往这边又快步靠近了些,云奕这才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翻转手腕,手中的火苗也顺势熄灭。 骤然再次陷入黑暗,姚沛暖和壮壮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倒是云奕提前有准备,很快就适应了,他弯腰伸手,便将被沙尘覆盖的「蜃珠」拿了起来,收回怀中。 “没饿着。”两人的大致情况,在火焰熄灭之前,他就大致扫过,开口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姚沛暖点了点头,继续道:“白天那些…” “既然没饿着,那就是还有力气,走,快些赶路,绕过青阳关去。”得到肯定的答复,云奕也不废话,“姚沛暖你怕是难以跟上我们的速度,上马!壮壮,咱俩快些跑。” 没有给姚沛暖反应的机会,她便感觉到身子一轻,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砰的一下,就重重的落在马鞍上,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微微发麻。 “走!”云奕一声令下,白龙如同一支箭一般冲了出去,激烈的抖动和迎面而来的气流,让姚沛暖睁不开眼,也东倒西歪的,她赶紧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抓着白龙的鬃毛。 “你再这么用力攥着,我怕这傻大个子一会儿把你抖落下去。”突然,不听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姚沛暖看不见,但也是听劝的,而且自己也算是个练家子,身子骨有功底,已经能够稍微适应了些,慢慢松开手,一只手扶着前鞍桥,一只手去摸缰绳。 “不听前辈,云先生和壮壮师傅呢?”耳边的风声太大,姚沛暖分辨不了动静,只能嚷嚷着问道。 “在后面跟着呢,你顾好自己就行。” 云奕双脚生风,靴子好似都没有触碰到地面,整个人就像是在贴地飞行一般。 壮壮的速度也不慢,紧紧咬着云奕和白龙的尾巴,不过他脸颊有些涨红,双唇抿在一起,表情十分郑重严肃。 即便此刻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那横亘在前方的青阳关仍如巨兽般巍峨,庄严肃穆,给人以无尽的威压。 姚沛暖对骑马一窍不通,犹在寻思该如何转向,白龙却已驮着她向旁边偏移,看样子是打算沿着一侧远远地绕道而行。 - 看着那泛着淡粉色光晕的「蜃珠」被云奕放在面前的地上,姚沛暖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腰背往后一靠,就倒在的白龙的身上。 总不能通宵达旦地赶路,更何况白龙在白天已经奔驰了很远的距离,此时它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地上,有些嗔怪地看着云奕,仿佛在抱怨那些草料都白吃了。 壮壮则叉开双腿,丝毫不在顾忌自己的形象,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伸着脖子仰面,如涸辙之鲋般一个劲儿地舔着嘴唇。 云奕不紧不慢地从白龙背上取下两个水袋,递给壮壮一个,然后自己气定神闲地坐下,慢条斯理地饮下。 骑马自然是没有徒步的累,哪怕深夜身子已经在告诉她需要休息,紧张刺激以后,脑子也有些混沌,姚沛暖还是强撑着精神,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武威军吗?” “嗯。”云奕点了点头,回应道。 “那他们是在追先生你吗?发生什么事了?” 云奕没有立刻回答姚沛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白龙身上趴着的不听。 “喂喂喂,小子,你看我做什么?”不听明显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眼睛也没有真的闭上,感受到云奕的目光后,立刻开口道。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人家不愿意了,想让我替他们保密。”云奕扯着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阴阳怪气的回答。 姚沛暖也是听出了其中的不满,她偏着头,用余光瞅了一眼不听,接着又继续朝着云奕好奇的询问。 “武威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云道长你是怎么甩开他们的,还有,你是见到武威王了吗?” “诺,你第一个问题就很危险,这也是他们想让我保密的内容。”云奕轻拽衣袖,露出手腕,身子前倾将手臂耷在腿上,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 “京城有变,具体原因不知,武威王为此出兵了,到底是要兵变还是有其他事情,咱就不知道了。”云奕摆摆手,有些无语的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本就与咱没有关系,若不是不听大爷非要好奇去掺和,我都已经安安分分的出来了,好了,现在钱没了,肉也没了。” 云奕摊开手,一脸的苦大仇深。 不听耳朵竖起,立刻抬起头反驳道:“你可别赖我,你那给的只是定钱,人家找你要尾金的时候,你自己不也是千般不愿的。” 云奕无视了它,也不回应,继续道:“我可是有白龙的,它本就是上好的骏马,何况一路上还有我施展的法术加持,那些军马就算是万里挑一,也跑不过我,找了个土丘,施了点手段,自然就轻松就蒙混过去。” “什么施了点手段,那是本大爷费了些功夫的好吗,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手,本大爷可是尽了全力的。”不听冷哼一声。 姚沛暖一时间有些担忧,喃喃道。“他们没有找到先生你,不会掉头回来吗?” “不会。”云奕肯定的说道,“你方才不是还问我有没有见到武威王吗?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武威王不在青阳关内,这支军队的人数也明显没有达到传言中武威军的数量,很可能他们就不是主力!” 云奕的目光变得睿智,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我知晓了他们的部分情况,他们既没有拼尽全力穷追不舍,也没有掉头回来搜查,我想,前方应该还有他们的队伍,我贸然跑去可能自投罗网,自然的,后续也会有他们的队伍抵达青阳城,这也是为何城里的武威军没有全部离开的缘由。” “可既然前面也有他们的队伍,那为何我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有撞见呢?” “靠近腹地的城池,不管是商队还是流民,都比这多得多,自然要小心翼翼、隐藏踪迹了。也正是因为这地处偏远、人迹罕至,他们才敢如此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在城里驻扎。” “不是还有官府,有打更人,有城主吗?”云奕的这番话让姚沛暖愈加困惑,忍不住再次发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城主本来就是土皇帝,他们若是与打更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操纵官府,掌控驻军,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这里山高路远的,消息恐怕也难以传至京城。” 看着姚沛暖精致的小脸都皱起了眉,云奕宽慰道:“放心,咱们一路向西,是准备出关去西谟的,他们只怕我们往回跑传递消息,那里会在乎准备离开的我们。” “姚施主怕不是在担心咱们,而是在想,若是国内发生战事,会死伤不少无辜的人。”壮壮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在耳中,他替姚沛暖解释了蕴含的真实想法。 “呼呼。”他又喘了两口气,撇过头,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朝着云奕说道:“云道长,若是下次需要跑,你提前说一声啊,或是让小僧准备片刻,这般强度小僧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的。” “那也怪你们修行的路子,竟然不注重筋骨的打磨,没有坚实肉体做支撑,如何得到高深的修为。”云奕虽有些不好意思,仍是装作理直气壮的说道,最后补充了一句,“以后会给你时间准备的。” “早些休息,天一亮,咱就要快些赶路了。”云奕喃喃自语道,虽然他笃定不会有人往这个方向来追,可总是架不住万一的,而且谁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大修士,要知道武威王自己就是个修行者。 --- 欻,欻,歘。 一道道闪烁着寒芒的凌厉剑光如流星般划过,令人眼花缭乱。 一袭浅色道袍飘逸轻盈,宛如谪仙下凡,只可见其虚影,却难窥其真实样貌。 一声声尖锐的惨叫声如夜枭哀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直至那双布鞋如蜻蜓点水般轻点地面,道袍的裙摆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飘落,哀嚎声仍未断绝。 “此次饶过尔等性命,若有下次,杀无赦!”白皙的皮肤,俊朗的面容,青年温文尔雅的,倒像是一个读书的儒生,偏偏此时脸上冷若冰霜,眼神如同鹰隼般锋利。 别看地面上躺着的这些人声音凄惨,可也就是受了些外伤,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多是能够恢复过来的。 “还叫!再叫就别走了!”青年又开口呵斥了一声,那些只能立刻强忍着痛,紧咬着嘴唇,连滚带爬的四散而去,少有还能相互搀扶的。 “多谢这位恩公相助,老朽感激涕零。”见那些人被青年打退,一老人在一个小娃娃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来到青年身侧,双腿弯曲就要跪下。 青年立刻伸手,拖住了他,“老人家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请问恩公姓名,老朽自当牢记于心。” 青年浅浅的笑道:“灵剑派,孙凯。” “我观那些并无血气缠身,想来不是杀人越货的老手,也就只是给了些教训,并未取他们性命,不过他们一时半而怕是也再作恶,老人家若是担心,我可以送你去最近的城池。” “怎敢劳烦恩公,不知恩公这是要去往何处。”老人身上本就无一长物,不知如何报答,双手相互揉搓着,有些局促。 “我…”孙凯顿了顿,朝着面前的方向远眺,接着道:“我准备去雨州青城。” “啊?”老人先是一愣,接着更是无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可是恩公,你要是再往这个方向走,怕是要穿过雨州,去到南楚去了。” 说着,老人转动身子,抬手指了个相反的方向。“这个方向,才是去青城的方向。” “恩公,恩公?”见孙凯半天没有反应,老人又轻声呼唤了两遍。 “啊,哦,好的,谢谢。”他礼貌的点了点,正准备起步前行,又停下来,开口问道:“你们要去那边吗?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老朽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去到哪里都无所谓的,不过看样子恩公似乎不认识去青城的路,若非老朽这句身子已经大半入了土,定是要给恩公带路的。” 老人苦笑着,有些无奈。 - “爷爷…我们…我们是在飞吗?”小娃娃的声音有些颤抖,声音也是如同蚊蝇。 老人早就双腿一软,瘫坐在途遥剑上,耳边只有风声,根本听不清小娃娃的话。 孙凯倒是一脸的轻松,也是下山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方向感是真的差,总是跑错路,后来都不敢用途遥剑了,那速度太快,一旦找错了方向,就是和目的地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对此,他也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就只是偶尔歇脚的时候问问路,现在有了指路的,倒是方便许多。 第246章 入老阳关 “这便是,老阳关吗?”云奕的目光有些呆滞,喃喃道。 视野尽头,高耸入云的城墙犹如一条威武的巨龙,傲然矗立,不是一座规规矩矩的城池那样,城墙向着两边无尽延伸,仿佛将这片土地紧紧环抱在自己坚实的胸膛之后。 也不知是距离的缘故,或是本来就是如此,越是往外延伸,墙壁就要稍微矮上许多。 在来老阳关这一段路上,云奕就曾跟姚沛暖解释过,武威王的封地虽说就在靠近边疆的山丹城范围,说是方便守卫边疆安全,实则魏帝根本不放心将这里的守备工作交给他,老阳关真正的驻军都是皇城直接派驻来的,随队更是有不少修行者。 因此,只要武威王不想自己的行为很快被发现,就不会主动让武威军靠近老阳关,除非他能保证消息传出去之前把老阳关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事无绝对,所以,在距离老阳关还有十一二里的距离,云奕就已经停了下来。 越是往西,地面上的植被就越是稀少,而且地上的土地也越是松软,没什么可以躲藏身形的地方,不过二十里的距离也留足了反应的时间。 “按照之前说好的,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好。”姚沛暖和壮壮对视了一眼,点头答应道。 不再像之前那般仓促,这次云奕几乎将所有的干粮和水都留了下来,毕竟若是老阳关内安全,这些他还有机会补充。 - 越是靠近,就越是能感受到老阳关的那种威严气势,好在此时并非天黑前的傍晚,否则那城墙的影子都要将云奕吞没在内。 老阳关的大门并未紧闭,开了一扇,隐约能看见门内有人影。 云奕牵着白龙,小心翼翼的缓缓走来,白龙听从云奕之前的建议,装作一副劳累疲惫的样子,毫无精神,就像是一匹生病的马。 哗,哗,哗。 甲片的摩擦声骤然响起,犹如惊雷乍破,城门之后,四道披着军服的身影如疾风般迅速闪出。他们如雁阵般两两而立,将云奕紧紧围在中间,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盯着他。 紧接着,一位穿着都明显不同的“士兵”,不慌不忙地踱步走了出来。 云奕抬头望去,只见来者是一位方形脸的男子,他的眉毛浓密如墨,眼睛大如铜铃,表情慵懒,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和果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劲的气场,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最让云奕觉得诧异的是,男子腰间挂着一面银锣,可他明明穿得不是打更人的差服,明显是军队里的人。 “修行者?”男子上下打量了云奕一眼,开口道。 “晚辈云致,见过大人。”能够佩戴银锣,又知晓自己修行者的身份,想来肯定也是个修行者,所以云奕自称是用的修行者之间的说法,而对对方的称呼则是象征着对方的身份。 “何故来此?”男子没有废话,平静的问道。 这种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云奕也没有随口攀谈,恭敬的回答,“晚辈有些事情,要借到老阳关,去西谟一趟。” 男子表情平淡,似乎对云奕的回答并不意外:“没什么问题,老阳关并不会阻拦。”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云奕身后白龙。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注意到了白龙,云奕的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可自己又被其他四名士兵紧紧盯着,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匹马看上去病恹恹的,莫不是一只瘟马。” 面对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云奕先是身子一震,接着表情有些错愕僵硬,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这…不是的,只是它忙着赶路,太过劳累,这才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知道老阳关内是否有可以补充物资的路子。” “有倒是有,不过边关物资紧缺,这价格自然就要高上许多。”男子只是随口回应了一句,接着抬起手,朝着云奕勾了勾四指,“铭牌拿来我看看。” 在确认铭牌没有问题之后,便将东西还给云奕。挥挥手,带着四名士兵就准备返回城门后面,并说道:“进去。” 云奕牵着白龙,独自穿过两道城门,这才走进了老阳关内。 原以为青阳关小得不能再小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松就撞见武威军的军营,没想到老阳关更是小得超乎想象,云奕走进老阳关后,视野中最为夺目的,不是里面的房屋、人,甚至不是衙门的高塔,而是对面的那堵城墙。 云奕用目光粗略的估算了一番,从自己脚下到对面那堵城墙,大概也就是八里远。 两道城墙中间的空间极其狭窄,仿佛是在夹缝中硬挤出来的一座城,由于空间局促,右手边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帐篷,以及里面插着的旗帜,尽数尽收眼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营中巡逻的士兵队伍,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一人一马的云奕,最多也只是好奇的看上两眼,便不再关注,仿佛他并不存在。 不等云奕开口,不听已经从白龙背上的布袋中溜了出来,一溜烟便消失了。 云奕当然注意到了它的动作,却并没有阻止,那是因为不听的行动,也是在入城之前商量好的,由它灵巧的身形去探查城中是否有武威军的踪迹。 在等待的过程中,云奕并没有急着贸然往城里走,而是牵着白龙,在城墙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休息,直到不听很快回到他的腿边,跳到他的肩上。 “情况如何?”就在不听的尾尖触碰在云奕眉心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脑海中,不听的声音悄然响起:“放心,我看过了,没有那伙儿人的迹象,不过城里有不少高手,小心些。” 得到肯定的答复,云奕松了口气,转身又往来时的城门走去。 “嗯?怎么?这么快就放弃去西谟寻宝的想法了?”男子坐在一张板凳上,正无聊的听着手下在那里谈天说地,余光注意到云奕朝这边走来,挑了挑眉毛,打趣儿道。 面对男子的灼灼目光,云奕也不好视而不见,礼貌的回复道:“晚辈有几位朋友要与我一起去西谟,不过比我速度要稍慢一些,应该快到了,我出来看看。” 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也并不是真的关心,于是云奕能一人独自走出城门来到门外。 云奕抬起手,掌心朝上托着,置于自己胸前,手中突然出现一道金光,没有冲天的气势,同样耀眼异常。 城外某处隆起的小小土丘背后,壮壮伸着脑袋,一双眼睛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老阳关的方向,直到瞅见那道金光。 “走,可以进城了。”他开心的拍了拍一旁姚沛暖。 “太好了。”姚沛暖也是脸色一喜,起身正准备过去,这才注意到,云奕留下的大包小包的干粮和水袋,堆在一边。 “云先生他,没有带着白龙一起过来吗?”姚沛暖有些迟疑。 壮壮也意识到了问题,扭头朝着老阳关又确认了一眼,“没有。” - 十二三里的距离并不算多远,而且两人还都是修行者,哪怕一个锻龙骨,一个刚刚入门。 砰! 东西被重重地放到地上,姚沛暖长了舒口气。 “呼。” “云先生你也真是,留了这么些东西,居然也不让白龙来帮一把。” “呦,这是都到了?”云奕还没来得及多与姚沛暖他们说上几句,那名男子就已经走了出来,不过这次没有士兵来围住他们。 姚沛暖注意到云奕的小表情,立刻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拱手作揖道:“见过前辈大人。” “前辈大人?你这女娃娃倒是有趣,前辈就前辈,大人就大人,还整得不伦不类的。”男子哈哈一笑,明显比之前面对云奕的时候要和善开朗些。 “铭牌拿出来看看。”云奕既已经说了来意,男子倒没有再问一遍,直接招手找两人要铭牌。 “冀城,姚沛暖。” “嗯?西谟,张壮壮?”看见壮壮的令牌,男子明显愣了一瞬,又反过来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邺城给做的牌子。” 男子手腕轻翻,如拈花般将壮壮的铭牌悄无声息地扣在手心,然后宛如变戏法一般,将其藏于背后腰间。 他微微前伸脖颈,如斗鸡般盯着壮壮,语气森冷道:“你是西谟人?为何你的铭牌,既非西谟无相寺所铸,亦非边关所发,却是来自邺城?” 与此同时,云奕的睫毛如受惊的蝴蝶般颤抖,他清晰地感受到灵气的流动,那是男子的气势如潮水般开始扩散。 这气势比自己更强,比范特西更甚,似乎与孔赢不相上下。 壮壮一如往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双手在身前合成十字,“阿弥陀佛,回这位前辈的话,小僧只是离开寺庙入俗世修行,并非是无相寺安排,来中原的路上,并未路过边关。” “没路过边关?你是从哪里进来的?”男子眯着眼,狐疑道。 “小僧是从赤砾沙焱海中,走过来的。”壮壮平静的回答。 男子眼皮微微跳动,赤砾沙焱海,那是西谟人对其的称呼,而在大魏国内,则被唤作赤漠。 那片无垠的沙海,如同一条绵延的黄龙,连接着西谟和大魏国的雷州。 而且,朝廷并未在这片广阔的沙漠设立关隘,它就仿佛是大自然为两国划下的一道天然屏障,坚不可摧,也无需设防;因为,没有任何军队会选择从这片荒芜的沙海中发起进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哪怕是修行者,也不愿轻易的闯入其中,一旦迷失方向也是凶多吉少,而且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焰狱。 (至于云奕之前遇见的的,坐落在赤砾沙焱海中的沙城,是个特殊的存在。) 虽然并不是多么相信,但男子还是将铭牌还给了壮壮,东西是真的,而且这仨人是要离开大魏国去西谟,倒也没必要如此苛责。 就在云奕准备带着他们进城的时候,男子突然开口。 “我还是有些好奇,就是,你为什么让他们躲在城外,自己先进来探路呢?” 这个问题让云奕头皮发麻,心想怎么进个城总是能遇到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八字肯定和城门不合。 姚沛暖和壮壮的目光同时看向前面云奕的背影,三个呼吸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倒也不是有意欺瞒大人,实在是之前路过青阳关的时候,值守的官爷不让我们进城,还差点动了手,难免有些担心老阳关也会有这个情况。”没有等气氛降至冰点,云奕想了想,还是回答道。 “哦?青阳关不让你们进去?为何?”云奕这话听起来虽然不合理,但男子也并未立刻反驳,而是追问道。 云奕讪讪而笑,“这晚辈哪里知道,只能是绕道而行,自家马儿都累的虚脱,这才很急切的想要在老阳关补给一番。” “与你们交涉的人是谁,可知晓他们的名讳?”男子想从云奕这里得到更多消息,继续追问道。 “名字不知道,不过一开始是一位军爷出面的,后来换成了一名带着铜锣的打更人。” 这里面的消息几乎都是真的,但又将里面的一些内容给隐藏起来,而且云奕回答得有些为难,语气却又很是诚恳,混迹茶馆人群的经历,让他对于这种扮相还是信手拈来。 站在当局者的视角来看,云奕这个描述并没有多少问题,反而是青阳关的行为比较奇怪,男子抚摸着下巴,随便挥了挥手道:“没你们什么事了,进城。” “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向我汇报。”看着三人一马逐渐走远,男子招来一名士兵,小声的吩咐道。 “青阳关…” 男子也没有在城门口停留,双腿发力,整个人轻盈的如同飞燕,脚尖轻点,落在一处营帐前面。 “大人,刚刚有三个小辈进城,从他们口中得知,青阳关或有变故。” 第247章 一个约定,出关! 老阳关内地方虽小,却也如麻雀一般,五脏俱全。 它作为大魏国最西面的关隘,其驿站的规模比之前的还要大,真可谓是小中见大,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青阳关没有的,在这里还是没有,云奕想用银钱换些肉食,驿站没有,只能是重新给白龙添了些草料。 “现在都没有肉吃,出关以后,怕是真的只剩下啃干粮了。”姚沛暖喝了口水,费劲的咽下卡在喉咙的食物,有些悲观的自语道。 就算是云奕,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话可说,显然情绪有些低落,反倒是壮壮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情当做一种困难,明明他自己也这么爱吃肉食。 “呦,听你们几个的意思,是要出关去?”青年从柜桌后面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他是这间驿站里的掌柜,初次听对方这么自我介绍的时候,云奕还惊了一下,而且这店里还有另外三个中年男人,也都听从他的吩咐。 毕竟,这样的驿站背后是有朝廷支撑的,这般年纪轻轻,能在这里做掌柜,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奕就当做没有看出其中的不妥,不多嘴问一句,只是说罢自己的需求,便带着两人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方搭腔,姚沛暖见云奕对自己使眼色,赶紧闭上嘴,也不回应,唧唧的小口啃食着手中黄色的干粮。 驿站内本就没有其他人,想来这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人来,此刻安静的不像话。 身后清晰的脚步声传来,云奕知晓,掌柜的这是主动过来了,不过他没有感受到敌意,想来对方应该不是来找他麻烦的。 同时,云奕注意到对面姚沛暖的眼睛里有闪过一丝光,就在云奕不解的时候,一碟脸大的盘子放在了他们的桌上,三人的面前。 青年自然而然的顺势坐在桌旁,身子前倾双臂摆在桌面上,右手抬起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努了努嘴。 “喏,方才听你们说没有肉食吃,你想在这老阳关内买,怕是没人会卖你,不过我可以送你们一些。” 盘子里盛放着一些晾干的肉,那诱人的香气仿佛长了翅膀一般,直直地钻入了云奕的鼻子。 对面的姚沛暖,还有一旁的壮壮,此时已经被这股香气勾得疯狂地吞咽着口水,那模样,就像饿了几天的狼。云奕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黑线直冒。 “不必担心,没有下毒。”青年还以为三人是在顾忌食物的安全,于是伸手拿起一块儿,塞到嘴里。 “既然老阳关内肉食不外卖,那定然是比较稀缺了,掌柜的为何要拿来白送给我们?”云奕抬起头,眼睛一点点的从桌面挪到青年身上,同时一伸手,将盘子挡在手背后面,轻轻一拨。 盘子滑到壮壮和姚沛暖的中间,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立刻伸手去抓肉干。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上空落下, 不听的身子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桌上,也没有开口,便去与二人抢夺盘中美食。 “这…”青年怔了一瞬,抬起手,想要提醒。 云奕的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他心里知道,只要有肉吃,不听肯定会出来的,摆摆手:“自家养的,无事,掌柜还未说其中缘由呢?” “我听说,你们要去关外?”青年收回了目光,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 “没错。”云奕回答的干脆。 “是寻宝淘金?”青年又追问了一句。 “算是。” “你们还会回来吗?” 这是什么问法?云奕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正面回答道:“身为大魏国人,我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得到答复,青年兴致勃勃的说道,“那我们做个交换。” 云奕即刻警觉,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那双眸子射出的目光变得锋利许多。 “说来听听。” “我给你们提供了肉食,你们从关外回来的时候,将在关外的故事讲给我听,如何?” 这又是什么要求?云奕眼中带着狐疑,打量着对方,一度觉得,是不是身份不凡的人,有些特殊的癖好。 “一堵墙,两扇门的事情,你为何不自己出去,就算外面环境恶劣,走不了多远,随便转转也是亲眼看过了。” 青年苦笑一声,“因为某些原因,我并不能出关去,所以只能期盼于从这里出关的人,可惜西谟遍地黄沙,而且以佛教立国,纵使与咱大魏交好,去往那里的人还是不多,前些年还有些淘金客,这几年更是少有。” “你与他们每个人都是这般要求?”云奕挑了挑眉毛,明显心里有了想法。 “自然,来此的路上都少有鸟兽,更别提肉食,出关后便是真的全凭自家本事了,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能提前换些荤腥,多半都会答应。” 青年的回答让云奕心中窃喜,他故作矜持,缓缓开口继续问道:“那你先与我说说,你都听到了那些西谟的消息。” 问题说出口,可青年却闭上了嘴,目光灼灼直视云奕,仿佛是看出了心中的小九九。 “云致兄弟,你倒也不必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套我的话,我若是有关于西谟的情报,我大可以直接告诉你,毕竟你能安全回来,我的交换才有意义不是。” 说着,他失落的叹了口气,“不瞒你说,那些人没有一个回来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死在了外面,还是不愿意回来,我反正是没得到任何关于西谟的经历故事。” 被对方点破的云奕也并不觉得尴尬,不过听到最后,他心中难免也有些不安,毕竟是自己不曾涉足的地方,以至于他下意识的眼神往后瞟,瞅了一眼作为“本地人”的张壮壮。 盘中的肉干本就数量有限,还是两人一猫在抢着分食,此时早就干干净净,不听在舔舐着爪子,壮壮在舔舐着手指。 “希望壮壮能够靠谱。”云奕只能默念,在心中给自己增强了些信念感。 “肉干还有吗?我可没得吃呢?” 云奕这话无疑是同意了青年的建议,虽说也在意料之中,而且对于结果也并没有多么乐观,但青年仍是觉得心情舒畅,他立刻起身:“我再给你拿些。” - 看着云奕不紧不慢的咀嚼着肉干,有注意到眼中喷射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又没有僭越行为的另外两人,青年只觉得有趣;他偏着头,就像是十分熟络的朋友,随意的开口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关。” 云奕自己知道,青阳关如今成了武威军的“地盘”,而自己吐露的消息,定是会让之前城门口的那位大人察觉出异样,若是对方迅速确认青阳关的消息,那么自己很可能被对方留下,想从自己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哪怕是云奕声称自己并不知情。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驿站外面,“这天还早,当然是越快越好,一会儿就走,等我的马儿吃饱喝足。” - “作为掌柜,你这么离开没事吗?”云奕没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青年居然打算送自己走走,随口问道。 青年朝着天空拉伸胳膊,懒洋洋的说道:“老阳关这个月内,或许就只有你们三个外人罢了,而且驿站里还有其他人在,没事的。” “那个人是西谟的和尚?”他悄悄凑到云奕的耳边,朝着壮壮抬了抬下巴,好奇的问道。 壮壮在驿站内可是没有说过“阿弥陀佛”的,而且也没有做任何一个和尚的手势动作,就连衣服都是云奕提前准备的,遮挡沙尘的长袍,头上带着布帽。 “这里可是老阳关,西谟的人要是来咱大魏,多数还是从这里过的,我自然是见过的,他身上就有一股和那些和尚一模一样的味道。”察觉到云奕疑惑的表情,青年解释了一句。 “想来有他的帮助,你们应该能够安全回来,我倒是有一丝期待了。” 云奕舌头舔舐着嘴唇,嘴角一歪,有些不爽,“合着你早就看出来了,现在才说,既然我们回来的机会大,你怎么不多送我们些肉干,让我们在西谟好歹也多一丝保障。” 青年目不斜视,并没有回应。 - 城门近在咫尺,云奕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这道城门仿佛是一道跨越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一旦跨越,他将离开大魏的土地,迈入那片充满未知的西谟领域。 西谟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是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城池的地理位置、各种天象变化,都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 即使他提前询问壮壮,对方思索半天,依旧是支支吾吾,难以给出一个清晰明了的回答,只说是他能带路。 不过他心中对于未知的压力还未完全消散,新的状况就此发生。 守在这边城门口的人,明显要比进老阳关的城门人数多,也都是些身穿军装的士兵,眼看云奕一行人走来,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通过外在着装判断,此人无疑是这群人的长官。 他的表情如寒霜般肃穆,死鱼眼呈现出倒三角的形状,透露出一股阴沉之气,仿佛能把人吸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眼神犹如债主追索欠款般凌厉,只需轻轻一瞥,便能让人如坠冰窖,心生寒意。 他先是恭敬的朝着青年抱拳躬身行礼,倒是没有开口问好。 接着,男子面向云奕三人,声音低沉有力:“城门戒严,今日不可出城!” 云奕的目光越过这位长官,瞅见城门附近的士兵们,他们的状态虽不说是动作懒散随意,但也并不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青阳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云奕心中有了定数,对方这是故意为难自己,并不想让自己出城离开,只是他想不明白,对方态度哪怕强硬,但也没有直接动手,不知道是不是身边这位驿站掌柜的原因。 正当场面僵持,云奕更不想留在老阳关,却又一筹莫展,没想到下一步该如何的时候,青年却越过他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 “我瞅着,你们这里也并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有什么不可通过的。”他的声音不再是面对云奕那般的随和温润,一股让人心生畏惧的气势骤然出现,却又沉稳异常。 男子的脸颊上皮肉有些僵硬,眼神躲闪,最后张了张嘴道:“这是大帅的意思。” “你不用搬出大帅来吓唬我,给他们让路。”青年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男子,男子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在云奕诧异的目光中,男子低着头,退到了一旁,默不作声。 似乎是害怕还有人会刁难,青年便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带路,一路将云奕领到了老阳关西城墙外门旁边。 他的目光如秋水般流转,满怀憧憬地望着关外那片广袤无垠的荒漠,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这塞外的粗犷气息都吸入鼻中。 “你之前不是还怪我说,我怎么不多送你们些肉干嘛?”青年委婉一笑,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喏,这里还有一些,给你的。” 说罢,他便将布袋塞到云奕的手中。 “走,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回来将西谟的故事说给我听,我想看看大魏国人自己在西谟的故事。” 云奕看着手中的布袋,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我的名字?哈哈。”青年摆摆手,笑道:“等你从西谟回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那么,就此告辞。”云奕郑重的抱拳道别,接着带着两人一马一猫,头也不回的越过城门向西方向跑去,生怕再多待一息都会再生变故。 他们的背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青年低头看着城门外的土地,皱着眉,最后眉头舒展,叹了口气。 “算了。” “殿下,您…”方才在门前拦着云奕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 青年抬起手掌,男子立刻闭上了嘴。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如实上报即可。” 第248章 不听精神力也穿不透的黄沙 “呼呼。” 云奕轻轻的喘息着,滚烫的热浪如汹涌的潮水般扑打在脸上,嘴唇仿佛是被抽干了水分的土地,干燥得微微泛白,甚至出现了裂口,如龟壳上的纹路。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金色沙子,表面的空气在高温中扭动着光线,沙丘起起伏伏却空无一物,只有毫无征兆偶然出现的风。 “咕嘟咕嘟。”姚沛暖拔下塞子,猛地朝嘴里灌下两口水。 云奕表情疲惫眼皮耷拉,动作迟缓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 “还不知道,找到水源要到什么时候了,省着点。” “没事的,前面应该,就快接近水源了。”壮壮手中抓着一根弯曲的木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子,强撑着道。 “你可拉倒!”云奕叫骂了一声,“我都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这么说了。” 壮壮尴尬的笑了笑,从老阳关出来的路,是他并未踏足过的地方,对这里的一切不说是并不熟悉,那也是两眼一黑。 五六日不间断的赶路,三人一马也正式离开了荒原,踏入了漫天黄沙。 一路上规划的倒是很好,可惜壮壮像是一个失灵的罗盘,在没有任何标识可以辨别方向的沙漠中,竟也迷了路,以至于三人的食物还有不少,清水已经见底了。 “这次肯定对的,是我在你们魏国待得时间太久了,反而有些忘了我们谟的各种状况。”面对云奕毫不留情的指责,壮壮并不在意,他本想抬起手中的木杖,却发现实在是有些沉重,只能用另一只手指着前进的方向,开口道。 “你能不能感受到,那便有一种‘湿润’的气息,那一定是一片绿洲。” 云奕呼吸短而急促,抬起头,双眼迷离的顺着壮壮所指示的方向看去。 广袤的沙漠绵,远处的沙丘如波浪般起伏,时而高耸,时而低伏,与尽头的蓝色天空相接。 视野中,一片金黄与金黄交织,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的沙尘,阳光炽热而刺眼,无情地炙烤着这片荒漠,沙地上没有一丝生机,只有偶尔可见的仙人掌顽强地生长着。 “有仙人掌,这附近肯定有水源。”这是壮壮第一次看见仙人掌的时候,就说过的话,如今云奕还能看见仙人掌,可他不信了。 一阵风吹过,耳边传来沙砾摩擦的沙沙声,空旷、孤独,这般炎热的环境中,云奕竟能感受到一股凄凉。 “我。”他张了张嘴,“算了,若是没有,咱们可能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无论是曾经遭遇何种困境,云奕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消沉颓废、自暴自弃过,即便是面对那些看似强大到毫无胜算的敌人,他也胆敢拔剑一试。 然而此刻,他的信心和斗志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龙的身上披着一层粗布,如同一个襁褓。不听端坐在白龙的背上,却没有任何防护,它那原本蓬松的毛发,如今也沾满了无数沙砾,仿佛被风沙侵蚀的雕塑,就这么紧闭着双眼,纹丝不动,宛如一座沉默的石头。 两人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它的耳朵,只不过它似乎反应有些迟钝,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 哪怕是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好的云奕,也一直留意着不听的动作,不听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了过去,与不听四目相对。 不听的表情有些凝重,没有开口,只是迟缓地摇了摇头。 有过之前在雷州误入沙漠的经历,云奕和不听都有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云奕知道,不听的探查并未得到好的消息。 “不听,你无需吃喝,这沙子本就困不住你,若是我们走不动了,就只能你自己去找了。”云奕的声音不大,而且越说越小,到最后,就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小子,本大爷又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要走,你闭眼之前我不会离开的喵。”不听左右甩了甩尾巴,将猫脸扭到一边,接着再次闭上眼,显然是打算进行新的尝试。 - 方向应该是正西没错的,而且也是傍晚的时候了,因为在他们正前方的天边尽头,一轮橙红色夕阳,正在缓缓地沉入地面,余晖洒在沙丘上,光影交织,明暗分明。 温度开始有降低的迹象,不过脚下的沙子还散发着余温,兴许是冷热发生交替,空气的流动变得更加明显,空中飞舞的沙子也变得更多。 好在三人都是修行者,能够通过吐纳灵气在体内流转缓解寒冷,不过夜晚的沙漠可不只有寒冷这一个危险。 “天黑前,必须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云奕扯着嗓子,浑厚的声音盖过风声。 - 黑暗蔓延的速度是极快的,三人也只是勉强找了一处相对较高的沙丘,依托着白龙高大的身子,用粗麻布支起一个晃动的“帐篷”。 三人背靠着背,环绕而坐,同时支撑着“帐篷”的每一个角落。 冷风已然来袭,与此同时,灵气围绕着三人旋转。 只是不同于壮壮和姚沛暖要通过吐纳驱散寒冷,云奕托着手掌,掌心向上,另一只手上下翻飞,五指变换着各种样式,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他才从不听那里学来的法术,没有攻伐的能力,亦没有超然的效果,只是一种能够幻化「水」的手段,或者说是调动「水」的手段。 「水」与「火」在法术中还是有所区别的,「火」能够以灵气为燃料,通过牺牲灵气直接获得,但是「水」不行,只能是环境中存在「水」,才能够通过这种手段将它凝聚,显现。 当然,凝聚「水」的手段也是多种多样的,要说效果最好,那就只能是掌握对应「规则」。 努力了半晌,云奕不禁打了个寒颤,本就口干舌燥如今更是声音沙哑,庆幸的是,他并非一无所获,居然有少许清澈的水凝聚在他的掌心。 “成了!”他高兴的声音都大了些,可惜喉咙已经干哑,也就只有不听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啪。 不听的尾巴抽打在他的腿上,粗壮有力,也是队伍里唯一还有力气的存在了。 “想什么呢。”不听跳到云奕的肩膀,用鼻尖嗅了嗅他掌心的水。 “不是你的法术有所精进,而是这环境中的「水」,变多了。” 云奕完全没有被不听口中的真相打击,而是更加兴奋的睁大了眼睛,“意思是,这附近,或者说再远一点的地方,有水源?!” “没错。”不听肯定的点头。 “你快试试,能不能找到它的具体所在。”云奕急切地催促道,有水源就不只是能够补充水分,更重要的是,那里肯定还会有其他动物,吃的也会有着落。 一猫一人的对话并没有回避壮壮和姚沛暖,只不过是云奕的声线因为喉咙的干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还是听出了大概内容,在维持着体内灵气流转的同时,两人也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不听身上。 不听也不啰嗦,它像一道闪电般从云奕的肩膀上跃上白龙的头顶,以防待会儿自己施法时,对方会昏倒,从而影响到自己。 一股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的强大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水般骤然涌现,刹那间将三人紧紧笼罩在内,并以风驰电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火山喷发般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汹涌倾泻而去。 姚沛暖紧蹙着眉头,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如泰山压卵,令她浑身上下都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疼感,但这疼痛又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反而她的双眼此刻变得炯炯有神,熠熠生辉。 而壮壮的身体周围则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一层壳,将他严密地笼罩在里面。他从一开始受到惊吓,稍显惊慌失措,然而转瞬之间又恢复到神情自若、泰然处之的状态。 “怎么回事?!”云奕一惊,这出现的精神力的强度明显是超过此前的任何一次,就算是不听透支的那一次,都远不及此。 虽说不听能够快速恢复,就算是透支对它自身而言,也并非有任何影响,但云奕还是有些担忧。 疯狂倾泻的精神力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有减弱的迹象。 云奕下意识抬起双手,害怕不听摔下马,想要拖着它。 不听缓缓张开眼,一双幽绿的眸子灵光闪闪,不过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云奕摊开的双手。“你小子,就是这么小看我的?” 嘴上虽然很是嫌弃,但眼底仍然闪过一丝欣慰,好似想到了什么,准备上扬的嘴角又压了下来。 它叹了口气,不解的说道:“不行,我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水源的。” “幻境?”云奕回忆起之前遇见「蜃」这种精怪,开口问道。 “不是,本大爷尝试过了,不是幻境。”不听否定了云奕的想法,“能尝试的,我都尝试过,就好像是,这片沙子能够完全扰乱精神力的探查,我用精神力看到的一切都毫无区别,毫无变化。” “佛门注重精神力的修行,大概是,佛祖庇护了谟,所以其他精神力的法术在谟,才有所局限。”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西谟人,壮壮眼珠一转,就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口中的佛祖不可能有这般伟力,虽然我没见过当世的圣人们,但我想,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一个早已死去的佛祖,就更不可能了,不过你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兴许是某种「规则」的局限。” 不听的这番话,要是换一个沉浸佛门的僧侣,哪怕是对方没有立即动手,也定会展开一番论战,好在壮壮“六根不净”、“佛法疏浅”,反倒是能够低头思考不听话中的合理性。 “有道理,佛祖说到底已经不在了,能够有这般伟力的,怕不是真正超脱的至高佛。” “既然附近有水的气息,那便只能待明日细细探寻了。”望着四周如墨染般的漆黑,三步之外,就已难辨分毫,云奕心中主意已定。“壮壮,你快快休息,明日寻找水源的重担,还得仰仗你呢,我来守夜。” - 靠在白龙身上,云奕的双眼倒映着挂着三两个星星的夜空,但要比夜空还要深邃。 压制着「吞星纳月」对灵气的牵引,以免影响到壮壮和姚沛暖,他舔了舔嘴唇,看着空荡的右手,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想喝酒?”不听似乎看出了云奕的心思。 “嗯,以前也不怎么喝的,后来竟觉得有些好喝。”云奕浅浅的点头,“本来还以为有壮壮带路,不至于有多大问题,没想到都快活不下去了。” “现在这个情况,莫要说去寻找罗家人和神遗教的下落,怕是找到一座西谟的城池都遥遥无期,更别提那传说中的「绿洲」了。” “你说的这些,他俩不会不知道的,你看他俩都没说。”不听朝着熟睡的壮壮和姚沛暖努了努嘴。 云奕苦笑着,“这俩憨货,能睡得这么香甜,怕是没想过这些。” “他俩是对你足够信任。” “呼。”云奕的鼻孔涌出一股气息,“你的精神力变强了?” “嗯,在吞下冀城阵法「心脏」以后,小子突破了?” “嗯。” “倒是不算那么差。” - 就算是守夜,也不可能真的就瞪着眼睛,站在那里一整夜,毕竟就算是夜枭,也会小憩一会儿的。 云奕盘膝坐在沙地上,距离壮壮和姚沛暖有些距离,灵气在体内一次一次用力冲击着龙骨,他不愿放弃任何可以修行的时间。 细细簌簌,沙子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下格外刺耳。 云奕扭过头,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处,手臂一挥,手腕轻盈一甩,白齿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去。 他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跳跃着耀眼的火光,在黑夜中十分耀眼。 低头看去,一只足有他小臂这般长度的蝎子,被白齿直接贯穿,如今已经没了动静,躺在沙子上,身边还有它打洞的痕迹。 云奕将白齿连着蝎子一起拾起,拔掉尾巴上的毒刺,直接放在指尖的火焰上烘烤起来,虽说没有肉,但也算荤腥了,这一路上也这么做了不少,有蝎子、蛇、蜥蜴,等等。 这沙漠不好的事情一堆,倒也算是有个方便的,那就是灵气火焰说点就点,十分简单,甚至灵气的损耗都极小。 蝎子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动静,淡淡的香气也飘散开来。 云奕脸色一凝,指尖的火焰立刻熄灭,白齿贯穿的蝎子还有细微的声音,可云奕耳中不只有这些,那细细簌簌沙子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多。 第249章 「烈火大将军」 “很多,都是蝎子!”不听的眼睛在黑夜里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快速的开口提醒道。 白齿上烤熟的蝎子已经冷了下来,云奕赶紧咬上两口,接着手腕一甩,那剩下的部分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沙子中。 柔软的沙地宛如沼泽,常人在此,仿若深陷泥潭,行动处处受限,脚下稍稍用力,便会如泄气的皮球般被卸掉大半力气,速度自然变得。 然而,有法术加持的云奕却如鱼得水,只需稍稍借助些许支撑,便能如猎豹般疾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处。 紧接着,亮光接二连三地突显,如璀璨星辰般闪耀,每一次出现的位置都各不相同;出现后,它们即刻犹如利箭一般,沿着一个方向,笔直地射去。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惊异地发现,每次亮光出现的位置,恰好是云奕所在之处。那亮光便是他指尖点燃的灵气火焰,而每次亮光射向的方向尽头,正有一只体型肥硕的蝎子在沙滩上快速地爬行。 修行的速度强求不得,云奕就花了些心思琢磨招式,既然沙漠中火相关的法术施展起来容易,这种手段便是在此更好的选择,这也是他参考了之前遇到过朝他丢石头的左有胜所使用的手段,不过是将石头换成了灵火罢了。 威力不大,但打这些没有脱离凡俗的蝎子,完全足够。 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甲壳破碎的动静,每一声响起的同时,都有四处飞溅的火花,就好像是本应该在天空中绽放的烟火,在地面炸开了一般。 “嗡~”云奕身形已至白龙身边,长歌剑出鞘。 冷冽的剑光在黑夜中划过,骤然覆盖上一层橘红色的烈焰,在云奕的挥舞中,散落飞出;这么做,虽不是每一颗射出的火焰都能击中蝎子,但从沙子里爬出来的蝎子实在是太多,仍是被击中了大多数,而那些漏网之鱼,则是被不听的利爪,破开了黑色的外壳。 这动静可不算小,壮壮和姚沛暖第一时间从梦中惊醒。 小和尚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帮忙,云奕抬手制止,轻松笑道。 “只是些大一点的虫子罢了,你护着点姚沛暖就行,这些东西带着毒,你俩可别中毒了。” “哈哈哈,也算是有些补充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肉食!”云奕哈哈大笑,似乎有些不满意只有蝎子。 “喂!小子你注意些,差点烧到我的毛了!”一对儿如同宝石般闪着绿光的眼睛停在黑夜中,不听朝着云奕骂了一句。 “轰轰!” 熊熊烈焰燃烧得愈发炽烈,变幻成三条火蛇紧密相连,犹如灵动的舞者,围绕着云奕翩翩起舞。 火蛇对蝎子的攻击要比那飞射出去的火苗要更加准确且高效,这使得不听不用出手,也不会有任何遗漏。 当然,闲暇下来的不听即刻发现,火蛇的活动范围显然是有限的,它稍作试探,便察觉到那是云奕精神力所能够影响的区域。 原来,这三道火蛇并非是某种法术,依旧只是对灵气火焰运用的一种手段而已,还是需要精神力持续引导;不过云奕能够一心三用,并且游刃有余,倒也算是有所长进,想到此,不听欣慰的点了点头。 - “唧唧。”云奕舒适的坐在地上,心满意足的咀嚼着。 一旁的壮壮双手合十,念叨了半天,想来是诵读经文,之后才抗拒的吃了两口。 “壮壮,你之前吃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跳动的火苗照亮彼此的脸庞,云奕打趣儿道。 “这东西看着就恶心,小和尚这明显是不喜欢。”不听也笑着说道。 只有姚沛暖始终如一,下不去嘴便一口不尝。 不听舔了舔嘴巴,“吃起来还是挺香的,只是多吃几个就腻了,而且这次又有那么多,浪费了啊。”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必遗憾。”云奕摆摆手,很轻松的说道。 “看到这一群蝎子,我反而更有信心了,看来这附近肯定接近水源。” “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见过,它们对水的需求似乎并不多,为何会断定这里接近水源。”姚沛暖嫌弃的看着本就乌黑,在火焰的灼烧下,甚至看不清细节的蝎子,皱眉道。 “谁说它们是为了水源躲在这里的,它们真正的目标就是我们,这种被水源吸引而来的生灵,蛰伏在沙子中,趁着我们不备,偷袭我们。” 姚沛暖吓得冷汗涔涔,仿佛瀑布一般流淌不止,庆幸有云奕在,若是仅有她孤身一人,哪怕是有镖师雇从护送,恐怕根本无法招架数量如此庞大的蝎子,稍有闪失,便会被那毒针所伤,成为这些蝎子的腹中之物。 -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闹,姚沛暖和壮壮都没有了睡意,坐在那里儿直愣愣的发呆,倒是白龙稳如泰山,蝎子群大肆出没的时候都没有起来,现在更是鼾声阵阵。 “云道长,你有没有感觉到,有动静?”壮壮一会儿看看左手边,一会儿看看右手边,皱着眉,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 “呜,呜。”云奕奋力地挥舞着双臂,虎虎生风,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濡湿,如一条条小蛇般贴在额头。他百无聊赖,既然无事可做,那便继续打磨自己的修为。 “大概是,白龙的呼噜。”云奕停顿了一息,并没有察觉到到什么,手中的动作继续。 - 挥拳,侧肘。 双手在空中如蝴蝶般交错,舞出片片幻影,灵气似灵蛇般在身前扭转,形成强大的牵引力。这是一种刚柔相济、拳法与掌法融合的武学,此刻在云奕手中施展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然而,任何单一的招式都宛如窑洞里产出的瓷器,大多是存在着裂纹的,只是裂纹是否明显而已。 云奕自知并非武学天才,修行之路资质平平,他所能想到的,便是将自己所学的招数,如拼图般组合起来,以降低自己在招式上被击破的风险。 提膝,鞭腿。 上身的动作转攻为守,双腿立刻在腰身的带动下展开极为迅猛的攻击。 啪! 灵气覆盖在小腿表面,既让出腿的速度更快,又增强了攻击的强度,骤然撞击在空气中,都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顺势收腿,落地。 砰! 不是踩在细软沙子上的脚感,反而像是踩在一块儿坚硬的石头上,沉闷的声音让云奕心中一惊。 借助这一脚的力道,云奕向后空翻而去,在空中的过程中,指尖点燃一颗火苗,朝着方才的方向丢去。 “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惊雷般重击云奕的耳膜,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震出躯壳。 与此同时,刚才的位置如火山喷发一般爆炸开来,瞬间掀起的沙子如滔天巨浪,铺天盖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云奕丢出的火苗也被吹灭,他面色凝重,落地后又迅速后退,那可是灵气火焰,怎会被气流轻易吹灭,而且,在火苗熄灭的前一刻,他似乎看见了那飞沙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什么东西?”云奕向后退,不听往前赶,一猫一人即刻站到了一起,他知晓不听强于自己,立刻开口问道。 “是妖怪!”不听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云奕问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开口回答。 啪!云奕一抬手,便接住了壮壮抛来的长歌剑,噌的一声,才回剑鞘里“休息”没多久又要出来工作。 “小心些,虽然它的气息似乎不算太强,不知道它是太过强大可以隐藏,还是说,这也是因为沙子的影响,在它出来之前,我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不听鼓动着自己的精神力,可惜之前透支般的消耗让此刻的它能够产生的异动十分有限,甚至比不上壮壮。 “这也叫不算太强?”飞起的沙子如雨点般未落,那黑影若隐若现,真容难辨,但云奕已能感受到那股如恶狼般凶猛的气息。这气息与他在山中遇见的猛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自己修为有所长进,也难说有把握能够战胜它。 “来了!” 一道黑影自上而下,朝着云奕的头顶砸了下来,不听出声提醒的同时,云奕右腿发力,整个人朝着左边腾挪,同时长歌剑横扫而去。 叮!清脆的碰撞声,同时火光四溅。 刹那间,云奕看清了攻击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双眼瞪大,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那分明就是一只蝎尾,上面是闪着翠绿油墨光泽的毒钩。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不听急促的提醒声再次传来。“别发呆了,又来了。” 一堆沙砾如同铁珠一般射来,同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横扫。 叮叮叮。 长歌剑轻松挡下那些粗大一些的沙砾,身子轻盈跳跃,再次躲开攻击。 原来沙砾是被这只巨大的鳌钳推来的,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总归还是有些威力。 两击未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收回,而那些沙子,也终于是落回了沙漠中。 “呼哧!”一声沉重的喘息,仿若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在云奕的视野中,暗红色的纹路如蛇般蜿蜒浮现,又似红色的岩浆在狭长的管道中流淌,一段一段地将通道点亮,宛如燃烧的火焰,炽烈而夺目。 “这他妈?!”云奕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实在是因为这妖怪的体型太过庞大,足有三人高,至于有多长,云奕根本看不清,这还是对方“点亮”自己以后,云奕方才观察到的。 “快走!”云奕大喊一声,转身就要跑,还顺手掳起一旁的不听。 好在这一次白龙不傻,已经快速起身,可惜它的马蹄不够宽厚,一用力,就陷入沙中许多。 “别跑啊,云小子,那是修行有成的妖怪,体内也有内丹的,大补!”不听被云奕夹在腋下,脑袋正对着后面的大蝎子,它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叫喊着。 “大补?!咱要是不跑,就真成了它的大补了!”没见过,气势强,云奕才没有那么傻,回去主动招惹,跑还来不及呢。 身后的大家伙明显是不打算放过云奕的,身下的八只腿带着庞大的身子快速爬行,一对儿硕大的鳌钳在身前舞动的虎虎生风!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一马,云奕心中暗道不好,自己也只是能够勉强与身后的大蝎子保持距离,但白龙和姚沛暖却难以达到这样的速度。 “不行,云道长,白龙和姚施主跑不快。”壮壮当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就算是有他的辅助帮衬,也只杯水车薪,反而自己也变得更慢了。 “小和尚,你是西谟的人,你知道这玩意儿的弱点在哪儿吗?”云奕咬了咬牙,脑子飞速旋转着,开口问道,企图找到破局的契机。 壮壮扯着嗓子朝身后的云奕回应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它,看样子应该是「烈火大将军」,它浑身上下皆有甲壳覆盖,只有腹部柔软!” “还真他认识啊。”云奕咬着牙冷笑了一声,“有弱点就好办,试一次。” 「吞星纳月」全力施展,周围的灵气顷刻间被他吸入体内,内丹的转速极快,丹田也有隐隐的胀痛感。 云奕嘴唇微微张开,“疾!” 逃跑的身子骤然停下,又如同雷霆般往「烈火大将军」的方向奔去。 “但是,「烈火大将军」的速度也是不慢的,少有人能够攻击到他的腹部!”可惜壮壮的提醒晚了一些。 - 全力施展下,云奕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速度,竟然反过来又追上了壮壮。 只不过现在的他,头发弯曲还带着些烧焦的味道,面部乌黑,咬着牙埋怨了一句。“你他妈能不能说早点!” “阿弥陀佛,是云道长你太着急了。” 云奕想要攻击对方腹部的打算,被「烈火大将军」用两只鳌钳外加一支尾巴,最后直接下压身子,完全化解,而且不知从哪儿涌出的火焰,更是险些将云奕点燃。 “呸呸。”云奕连吐两口,“这沙漠里,不止是我会玩儿火,妖怪居然也会!” 第250章 清霄月影,霜华斩;水柱熄火,将军退 云奕之前掉头选择攻击「烈火大将军」的时候,就已经将不听放下,此时它正坐在壮壮的头顶,皱着眉头道。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俩还是逃不脱。” 云奕的掌中是汇聚的灵气团,他在学着不听曾经的方式,将灵气压缩成更小的状态,这样爆发开来的时候,威力也是极大的。 他动作迅速,一枚一枚的气团被他丢向身后的「烈火大将军」,之所以不再用火,那也是知晓对方不惧火焰,只能换一种方式。 只可惜灵气弹撞击在对方坚硬的甲壳上爆炸,却无法伤到对方分毫,甚至爆开后短暂的亮光下,都看不见一丝痕迹。 “这我岂会不知?你就莫要讲些无用的风凉话了,可有何良策?”云奕已然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可若是不出手,「烈火大将军」追击的速度只会愈发迅猛。 灵气弹虽说威力有限,但爆开时至少能干扰对方视线,对妖怪的速度稍作阻碍。 “方法不是明摆着吗?你自己不是也知晓的吗?水能克制火,你用水行法术,想必是有效果的。”不听回答的认真,然而云奕的脸上却未见丝毫欣喜之色。 左手掌心仍然不停的汇聚灵气弹,抛向身后,云奕提起右手,长歌剑在身侧一横。 依仗着冰凉的剑刃和刺骨的冷风,长歌剑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低,这是凝气成水,再聚水成冰的手段,可惜持续了片刻,剑身上并未出现一滴水珠。 云奕不甘心,之前都能在掌心汇聚少许水滴,现在又怎会这般。 他咬紧牙关,体内的灵气倾泻而出,长歌剑剑身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顷刻间,剑刃表面上出现少许凝结的白霜,将在黑夜里隐隐闪光的长歌剑,都变得雾蒙蒙的。 “有效!”不听注意到,立刻出声提醒:“快些,施法!” “别吵,我在思考!”云奕的声音嘶哑,带着些许怒意,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骤然与剑身上的白霜汇聚。 “清霄月影,霜华斩!” 云奕扭身,长歌剑向身后横扫,不知是不是错觉,剑身划过的位置,竟然凭空出现淡淡白色的圆弧,就算是长歌剑已经不在原处,圆弧依然存在,并且不断扩大,朝着「烈火大将军」疾驰而去。 就算是有「吞星纳月」对灵气有着强大的引导效果,也依旧不敌云奕双管齐下的消耗,此时的他已经是压榨的体内筋脉和丹田内,只有微弱的稀薄灵气,还是出手后的间隙,刚刚吸引进来的。 云奕的速度难免慢了下来,不只是他需要稍微歇息,更是他想看看自己的手段有什么效果。 “砰!” 云奕回首的时候,那白芒已经接触到了「烈火大将军」的那双硕大的鳌钳,对方身上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的红色纹路本就显眼,可那双鳌钳却在与云奕的攻击接触到之后,变得暗淡,甚至红色已然消失。 “果真有效,云小子,你还能不能再来一剑!”不听看的真切,有些激动。 “合着你真是随便说说,再说,我哪里还有力气,这哪里还有水给我用。”身子倚在长歌剑上,云奕轻轻的喘息着。 不听有些焦急,它抬起爪子,敲了敲脚下壮壮的脑袋。 “小和尚,你让傻大个子和姚沛暖自己跑,你快去帮帮云小子!” 壮壮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拼命地左右摇晃着,口中还念念有词:“不行不行的,小僧我本来就对武学一窍不通,「烈火大将军」可是沙漠中鼎鼎大名的妖怪,厉害得很呢,见到了必须得绕道走。” “又不用你亲自动手,那可是你们西谟的妖怪,你肯定知晓该如何对付他,远远地施展些法术不就行了?”不听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边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它对「烈火大将军」简直馋得要命。 “我不知道。”壮壮仍只是摇头,脚下可没有停顿,推着白龙,拖着姚沛暖,跑得飞快。“方丈说过的,遇见「烈火大将军」若是躲不过,就跑,在附近找找水潭,只要找到了,就不会有事。” 壮壮这潜意识里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在头顶的不听,和不远处的云奕耳中。 “快,找水潭,肯定不远,我方才的霜华斩可是借到了水!”云奕重新燃起斗志,从沙里拔出长歌剑转身就跑,就算是体内灵气不足,但修行者的体格还在,无非是速度慢些。 “喂喂喂,云小子,趁它病要它命,它现在明显状况不好。”不听有些不舍,仍尝试劝道。 可它话音刚落,只见那跌倒的「烈火大将军」,尾巴重新立了起来,那双鳌钳上暗淡的纹路也在抖动的过程中,再次亮起。 “壮壮大师!这次我信您了,请您快快看看我们应该往哪里走!”云奕朝着前方的壮壮高声呼喊,此刻的他犹如一只无头苍蝇,完全没了主意,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身为土着的壮壮身上。 话刚说完,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急忙继续说道:“还有啊,不听,你不是说大多数妖怪都会惧怕你的吗?赶快给这个什么大将军释放一些你的气息,看看能不能把它吓退。”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根本没有效果的!这可是修行有成的大妖怪,又不是山里没见过世面的猴子!”不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天色尚未亮,中间又隔着一段距离,云奕并没有看清楚。 - 眼看身后的「烈火大将军」越来越近,云奕也只能是恢复一些才能丢一颗灵气弹,对于干扰「烈火大将军」来说是杯水车薪。 “怎么还是没有看见水啊!” 感受着脚下的沙子呈现倾斜的角度,云奕心中更是着急,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是跑不快的时候居然还有沙丘。 他再次丢出一颗灵气弹以后,双腿猛然发力,不能在上坡这里耽误时间,双手向前猛地推在白龙的屁股上,瞬间就减少了壮壮的压力,对方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些。 因为看不清前路,又是慌忙逃亡的状态,三人一马都没有注意到上坡的尽头顷刻已至,先是白龙的前蹄踏空,它一声慌乱的长嘶,接着是姚沛暖和壮壮的惨叫。 云奕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自己的脚下已经空无一物,一个踉跄,跌落在沙子上,随着流动的沙子翻滚着往下。 黑夜中是哗啦哗啦东西散落的动静,身子翻滚的速度变慢直到停止,云奕这才摇晃着晕眩的脑袋,挣扎着看向四周的黑暗。 “你们没事,都在哪儿呢?” “我没事。” “没事儿。” “本大爷一身的沙子!” “咴咴。” 四声回应来的迅速,而且距离不算太远。 “啪!”云奕提起手,轻轻的一个响指,指尖立即有火苗显现,可却是又在火苗出现的瞬间,好似一阵风吹过,火苗立刻熄灭。 云奕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才出虎穴,,不对,是未出虎穴,又入狼窝。” 轰隆隆的动静并没有消失,而是逐渐迫近,云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红色的光芒越过的沙丘的顶部,越来越亮,直至那个硕大的身影站在上面。 “呼呼。”似乎是在表达不满的情绪,「烈火大将军」发出这般气鼓鼓的声音,云奕手忙脚乱的准备爬起来继续逃。 只不过站在沙丘顶上的「烈火大将军」却没有下来,就这么待在沙丘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一马,云奕隐约从对方看不见的注视中,感受到深深的,忌惮。 “哐,哐。” 「烈火大将军」两只巨大的鳌钳相互碰撞了两声,接着尾巴垂了下来,三者呈现品字形,一颗耀眼的球状火焰立刻出现在品字的中间,并还在迅速扩大。 “不好。”云奕知晓之前烘烤自己的火焰怎么来的了,同时他也看出了「烈火大将军」的意图,似乎是不打算“活捉”他们,直接给他们整一发大的,消灭了就算了。 之所以黑夜还能看的这般清楚,全是因为对方是个移动的光源,虽照明效果一般,但还是轻松的照亮了它自己。 “快躲!”慌乱中,他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好在稳住了身子。 「烈火大将军」尾巴猛地一甩,那熊熊燃烧的火球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挟着炽热的火焰和无尽的威能,飞速袭来。 来不及躲闪,云奕双手紧握,打算施展法术抵挡,就算不能完全应对,也好过不做反制。 指诀变化,口诀诵出,可惜体内的灵气已经榨干,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嗡嗡~”清晰的震动声回荡,壮壮的身子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光,凝聚成一个比他高上一丈人形。 随着壮壮的手臂抬起,金光人形的手也跟着抬起,五指张开,一把接住火球。 火球在金光人形的掌中旋转着,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伸直的手臂也隐隐有承受不住弯曲的迹象。 “姚沛暖,你快些将你丹田内的灵气引渡出来!”不听眼看壮壮似乎不敌,赶忙朝着一旁的姚沛暖说道。 姚沛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体内的灵气从她体内倾泻而出,此时的她还没学会运用灵气的法术,但引导灵气只要会吐纳术就行,更何况她的精神力强度不俗,对现在的灵气量操控起来游刃有余。 不听已经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力立刻承接上去,引导着灵气迅速接近壮壮。 “小和尚,你快些补充!”不听提醒道,有它的帮衬,这些灵气可以毫无影响的被壮壮吸收,毕竟它可是吐纳术「吞星纳月」的源头。 不是它不想帮云奕填补缺失的灵气,实在是隔得太远,来不及了。 壮壮在这个时候就不如云奕,整个人全神贯注,只能依靠身子本能的掠夺周围游离的灵气,好在他的身子也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的将姚沛暖散出的灵气吞下。 金光人形更加凝实,那旋转的火球也在摩擦中逐渐消耗殆尽。 就在云奕如释重负,整个身体都稍稍松弛下来的一刹那,「烈火大将军」显然尚有余力,并且毫无跟他们讲道理的念头,这一击失手之后,它竟然又迅速地搓出一颗,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再度射了过来。 “噗!”于此同时,一声清晰的动静传入钻入云奕耳中,似乎是什么东西破开水面,重点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水面,是水声。 火球的光线是暗淡的红色光芒,无法像太阳一般提供光明,但仍能让云奕看见不少东西。 一道粗壮的水柱从相反的方向射来,目标直指火球而去。 嘶~ 火焰顷刻间熄灭,硕大的火球也不费吹灰之力的彻底消失,没留下丝毫痕迹。 水柱被火球撞开,散落成漫天的水滴落下,云奕欣喜的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上去。 哪知那水滴落在脸上,却让他觉得一阵刺痛,原来这“雨水”已经被火球加热,现在是滚烫的。 “呦呦呦,嘶。”云奕赶紧左右躲闪,再抬眼看去,只见壮壮周身的金色人形弓着身子,刚好将他自己、姚沛暖,乃至不听和白龙遮挡在身下,完全避免了被这雨炎拍打。 云奕一面腾挪身子躲闪着,一面朝着壮壮那边跑去,更是趁机观察着沙丘的顶部,那儿哪里还有「烈火大将军」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就在云奕跑到目的地的时候,金光人形已经消散,而那一阵漫天的雨炎,似乎也在这一刻全部落完。 他忿忿的咬着牙,狠狠的握紧拳头,最后也只无奈的深吸了口气,现在的情况并不明了,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啪!”云奕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的火焰再次出现,不出意料的,在火苗出现的瞬间,又是一阵风,火苗熄灭,不过云奕这次聚精会神,清晰的感觉到是水气扑灭的了灵气火焰。 接着他再次掌心朝上,这一次,他并没有如何发力,掌心已经凝聚出一捧清澈的水。 云奕一口饮尽,他现在可以确定附近肯定有水,但似乎还存在一个完全不逊色于「烈火大将军」的存在。 “不听。”他轻轻呼唤了一声。 第251章 沐浴,钓鱼 “嘘。” 不听的回应迅速,然而,在这噤声之后,它又闭上了嘴;云奕也不敢多说,又紧紧闭上了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双唇,只能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如雕塑般僵硬地立在原地。 姚沛暖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肃穆,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而小心翼翼,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三人那轻微的呼吸声,克制着此起彼伏。 “哗啦。” 片刻的等待后,黑夜中传来物体落入水中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水波,向四周荡漾开来。 云奕的神经被这动静牵引着,又小声的试探了一句,“不听?” “我听着呢。”不听回应道,它知晓云奕的疑惑,黑夜中点了点头:“没错,有!” 简短的三个字让云奕立刻闭上了嘴,他眼珠子在黑夜中急速转动着,想要观察周围的情况,以便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可没有月光,也无法燃起火焰,就只能隐约看见面前两人一马的身影。 “咕嘟。”云奕吞咽下口水,又小声的询问道:“壮壮,这是在你们西谟,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面对云奕的问询,壮壮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无法看见,又接着开口道:“小僧也不清楚,最重要的是没有看见对方的样子。” “你知道那个什么大将军,又知道遇见对方以后,往有水的地方跑就可以,想来是附近有水的地方就会有这个存在的,你方丈没跟你说它是什么?”云奕已经在心中推测出其中的关联,引导着壮壮回忆,看看能否得到有用的线索。 有云奕的话提醒,壮壮沉下心来思索良久。 “我回忆了在寺里修行的日子,关于这个话题聊到的并不多,方丈也并未说起过水里有什么,只说是不要下水,也不要在水边久留,也就没有大碍,若是迫不得已要在水边过夜,那便要往水里丢些吃食。” “供奉?!”云奕意识到这个行为的意义,也好在是多问了一句。 云奕抬头凝望着天空,零散的星星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偏移了原本的位置,他试图从这些微弱的光芒中确定此刻的时辰,但徒劳无功,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方向的人,无从知晓距离天亮还有多久。 而且,那位大将军恐怕也不会走远,随时可能出击,此刻的自己尚未恢复状态,宛如风中残烛,根本无力去冒险。 白龙的黑影显眼,云奕摸索着就来到它旁边,伸手在它背上的布袋里,掏出干粮,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感受到一阵轻风拂面,但温度很低,冷的有些刺骨,这时不听已经坐在他的肩上。 “你是不是能够看清。”云奕朝着方才水声传来的方向,探着脚尖走去,微微偏着头,小声问道。 “小意思,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放心走,铁定不会让你掉进水里。”不听自信的回应道。 沙沙,沙沙。 云奕的脚步踏实的踩在沙子上,直至不听及时来了一句:“停!”他立刻收回伸出去的脚。 “就这里了,你直接丢。” “咕咚。” 随着云奕抛出手中的东西,水面如同一面被惊扰的镜子,泛起阵阵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云奕瞪大了眼睛,极力凝视着,也只能勉强看见那丝丝波光,仿佛是头顶夜空中零散的星星,若隐若现。 并没有长时间的等待,接着是“哗啦”一声破开水面的动静。 “嗯?”云奕耸了耸肩,好奇不听怎么没有回应,不听这才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 “它已经吃下去了,不过好像并不满意,脑袋还在水面,正看着你呢。” “喂喂喂,你为什么又在咽口水啊,你确定看的是我,不是你?”云奕眉头一皱,确认道。 不听左右晃动脑袋,并聚精会神的看着水面,“咦,好像是在看我?” 云奕听闻,赶忙抖落肩膀,并迅速后退。 “欸?!”不听只感受到屁股被用力一推,接着就是一阵失重感,等它迅速稳住下落得身形,四爪踩在沙子中,也调转方向,赶紧朝着云奕的背影追去。 “好你个云小子,敢留下本大爷先跑。”不听叫骂着,又不敢叫得大声。 云奕才没功夫理会它,人还没有到,就急切地开口询问起来:“壮壮,你方丈还有没有说些什么,比如丢入水中的吃食有什么要求,水里的存在会有什么反应之类的?” “并没有特殊的要求。” - 最后云奕还是决定相信壮壮和他口中的方丈,在此落脚,不过为了安全,三人还是往远离水边的位置挪动了些距离。 面对面席沙地而坐的三人,没有一人有心思睡觉,就连一旁趴卧在沙中的白龙,看上去也是十分的精神,或者说警惕。 感受着空气中略微湿润的水汽,云奕没有再尝试点火,他可不想刺激水中的那位徒增风险。 “不听前辈,那是个什么样的…”得知不听看清了水中存在的样貌,壮壮掩盖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道。 “嘘!”这次,不听可不敢随意开口议论,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东西是否还在水面,坐在壮壮头顶尾巴一甩,便堵住了他的嘴。 壮壮轻轻的拨弄开不听毛茸茸,但沾满沙砾的尾巴,“呸呸,这里有水了,咱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顾及了?” 这句话倒是让云奕和姚沛暖愣在了原地,黑暗中的三人相互对视,虽看不见彼此神情,但也是动作整齐划一的,迅速爬起来跑向白龙。 “哎呦!” 是壮壮的惊呼,他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脚,摔倒在沙上,还将不听在此甩了出去。 好在不听能够看清,知道壮壮会摔倒,它提前准备起跳,这次动作轻松优雅的跳到云奕的头顶。 “咕嘟,咕嘟!” “咕嘟!” “过瘾了!”云奕长舒一口气,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的轻松,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畅快淋漓。 - 万籁俱寂的沙漠中,静得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云奕信手捻起一撮沙子,看着它们如沙漏般从指尖滑落。 他轻声说道:“我估摸着,今晚你俩估计也睡不着了,要不壮壮你给我们讲讲,你们西谟,还有哪些大将军什么的,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阿弥陀佛,这可真是让小僧有些犯难了,谟之地虽说荒凉,却也是广袤无垠,幅员辽阔。而这妖怪轶事,更是如繁星般繁杂,数量众多,且毫无头绪。这般漫无目的,小僧恐怕也难以全面道来,更何况我这点阅历,宛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遗漏的,怕是更多了。” 壮壮双手合十,谦逊的说道,手中还紧紧的抓着一支水囊。 “那就按照你能想到的,有什么说什么。”云奕也不挑剔,多知道些,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 “呼。”温润的风,裹挟着沙子扑打在云奕的兜帽上,哗啦啦的落下,将云奕吵醒。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从天边升起,沙子上的温度正在升高。 云奕伸出手,轻轻的拍打在姚沛暖和壮壮的身上,将两人快速唤醒。 哪怕是壮壮在饭庄里说了一段时间的书,本人讲起故事来,有些进步,但后半段仍是像在诵读经文一般,让人听起来就犯困,居然在这般情况下都沉沉睡去。 云奕一边反复确认着当前所处的环境并非虚幻之境,一边着手收拾东西。 当然,他还得去寻找昨夜因跌落沙丘而散落在路途中的物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仔细盘查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不少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在这茫茫黄沙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掉在了何处。 好在重要的东西都还在,装着食物的布袋一个不少,盛水的水囊也就丢失了一支,还有些零散的小东西,无伤大雅。 “哇!”身后传来姚沛暖的惊呼,云奕赶紧扭头看去。 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能隐约瞥见星星点点闪烁的亮光。 他加快步伐,迫不及待地向前奔去。突然,那如诗如画的美景闯入了他的眼帘。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水波,宛如飘动的丝绸;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清澈的水面闪耀着熠熠光辉,仿佛镶嵌了无数颗宝石。 水面并非被黄沙包裹着,反而是被一大圈嫩绿的青草环抱,水面清澈,似乎一眼都能看见水滴。 云奕皱着眉,这清澈见底的水面,他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明明昨夜里面可是有一个完全不逊色「烈火大将军」的存在。 警惕归警惕,但该做的事情不能省略,云奕从白龙的背上取下用来装水囊的布袋,扛在肩上,并对壮壮说了句:“走,与我一起去将它们装满。” 云奕与壮壮一起来到水畔,脚下的绿草也并非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扎根在似土非土,似沙非沙的地上。 在云奕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确认没有风险后,这才将布袋放下,同时壮壮也通过手段确认水是干净的,与云奕一起将水囊一一取出,装满,并放了回去。 姚沛暖也没有闲着,她在另一处用水清洗了几人的衣物,发现不听正用沾湿的尾巴梳洗毛发,顿时眼前一亮。 “云先生。” “怎么了?”此刻的云奕依旧是打起一百二十发的精神,立刻抬起头回应道。 姚沛暖轻抬纤纤玉指,指了指远处的不听,脸颊如熟透的苹果般红润,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扑闪着,目光躲闪,似有千言万语,却又羞涩地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我想清洗一下身子。” 云奕注意到惬意的不听,一阵无语,明明水里可是有个大宝贝的,而且昨夜还盯着它看,它还能这般随意。 他思索着,眼珠一转,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以你现在结丹的修为,对灵气的引导应该也算是有所成果了,喏,你将灵气引渡到这个里面,它会形成一个幻境将你罩在里面,外面是看不见的。”云奕从怀中掏出「蜃珠」,抛了过去,并提醒道:“壮壮可是说过的,不要去到水里,就在水边。” 姚沛暖一把接住「蜃珠」,欣喜的说道:“多谢云先生。” 一刻也没有耽搁,「蜃珠」在姚沛暖的手中已经开始浮现淡淡的粉色光晕,这也是她第一次使用法宝,心中难免忐忑紧张。 接着,一股不一样的灵气在她周围出现,她能明显的察觉到什么东西将自己包裹在了里面,同时,外部的景色变得模糊,只能看见亮光。 “噗!”云奕将自己手中最后一个水囊装满后,放回一旁的布袋中,双手掐腰活动僵硬的身子,突然瞳孔收缩,喷出一口水。 一旁的壮壮吓了一跳,注意到云奕的表情以后,又转头准备顺着云奕的视线看去。 云奕眼疾手快,瞬间来到壮壮身边,一手搂着壮壮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壮壮的脸,将他的头转了过来。 “别看,壮壮大师非礼勿视,莫要扰了你的佛心,莫要乱了你的修为。”云奕一边念叨着,自己的脸颊也有些泛红。 恍惚之前,那线条流畅自然,肌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细腻而富有弹性,腰肢纤细,臀部圆润,大腿修长而结实,双峰丰满,腰部纤细,呈现出迷人的曲线的酮体浮现眼前,他赶紧摇晃着脑袋,深深的吸了口气。 早已过了弱冠之前的云奕并非是对此一窍不通的,只不过之前的身份低微,也从未有说媒嫁娶的打算,如今更是没有机会,至于那些风月场所,更是从未去过(云奕自我认为,去遗梦坊为正事,他不这么认为)。 壮壮心中的好奇,敌不过云奕坚实有力的双臂,终归是没有看见让云奕如此状况的景象。 “云先生。”直到听见姚沛暖的呼喊,云奕这才松开自己的双臂,转过身来。 看着壮壮憋红的脸,和云奕略带尴尬的表情,姚沛暖有些好奇,“你们怎么了?” “没事,都弄完了,咱就走。”云奕接过姚沛暖递来的「蜃珠」,转移话题说道。 说着,他又朝着还在水边玩水的不听叫喊了一声,“走啦,不听!” 不听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回应,还是自顾自地用尾巴拍打着水面。 “嗯?” 就在云奕迈出脚,准备过去的时候。 噗的一声,一道水柱破开水面,直逼不听而去。 第252章 化形换内丹,不听仍惦记大将军 水柱骤然出现,从水面延伸而来,势如破竹般发出轰轰的声响。 在这瞬间,云奕头皮发麻,双眼瞪大,同时经过一夜恢复完全的灵气迅速汇聚掌中。 手掌用力推出,一扇掌印自他手中出现,并像是离弦之箭一般迎上水柱。 “砰!” 水花四溅,掌印与水柱相互抵消,顷刻间消逝,只剩下漫漫水雾。 云奕不敢耽搁,他已经察觉到了水面似有波纹,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弋。 “快走!” 他再次提醒,可不听的背影仍没有动作。 担心不听是被某种法术所影响,云奕脚下生风,再次于细软的沙子上,展现出飞快的速度,轻松来到不听的身旁。 “噗!” 水面破开的,巨大的阴影瞬间将云奕和不听笼罩着。 云奕一边伸手去抱草地上的不听,一边被阴影吸引了视线,抬起头看去。 入眼是青灰色的如同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般,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凹陷,仿若岁月的泪痕。水沿着凹陷缓缓流淌,似珠帘般垂下,还有一些直接朝着云奕的头顶滴落,如晶莹的珍珠洒落。 再往上,便是一双如灯笼般硕大的双眸,犹如深邃的夜空,墨黑如漆,炯炯有神,恰似繁星闪烁。 这双眼睛如同人类一般,透着好奇与渴望的情感,正紧盯着云奕和不听上下打量着。 对方并未展露任何气息,刚刚的水柱也被自己轻松化解,可云奕依旧寒毛战栗,只因对方露出水面的,只有一根粗壮的脖子和宽大的脑袋。 哪怕就只有这两样,就足以看出对方藏在水下的身躯丝毫不虚「烈火大将军」,也绝非自己能敌的存在。 “没事儿的,相信本大爷喵。” 云奕抱住不听的手被它用力推开,一脸轻松的开口道。 被不听的话吓了一跳,云奕也只是瞟了一眼,注意力仍然放在这个妖怪的身上,手中的长歌剑握得更紧,灵气也保持着极度活跃的状态。 他注意到不听说话的同时,那妖怪的瞳孔有收缩的迹象,明显是惊讶的表现。 接着,不听摆了摆尾巴,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可云奕分明觉得那是得意,它抬起手,往下勾了勾。 “哗啦。” 在云奕惊诧的目光中,那妖怪的脖子快速沉入水中,眨眼间只剩下一颗巨大的脑袋浮在水面上。 此时云奕方才惊觉,这水面宛若明镜一般,清澈见底,仿佛能够洞悉那浅浅的水底世界。 然而,那妖怪藏身水下的身躯却不见踪影,着实令人诧异,按常理而言,就以它显露出来的脑袋和脖子,其身躯应当极为庞大才对。 就在云奕虚于防备的时候,两股强大的精神力立刻将他的周围笼罩,他身子一哆嗦,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又注意到妖怪和不听似乎正在进行交流。 只不过是精神力层面的,云奕哪怕是好奇,也无从旁听,更是不敢凭借这自己微薄的修为掺和一脚。 场面安静的异常,如同凝固的时空,就连水面都没有涟漪水波,云奕转动眼珠,看向身后,看见姚沛暖和壮壮都趴在白龙的身子后面,两双眼镜正小心翼翼的看着这边,反倒是白龙眼中尽显纯净清澈。 云奕连续做了几个手势,表示这边目前一切安全,让他们不必担心,无需逃跑,一会儿一起走,毕竟外面可能还有危险。 “云先生在说什么?”姚沛暖看不明白,好奇的扭头询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壮壮。 小和尚憨厚的嘿嘿一笑,然后道:“阿弥陀佛,云道真是长义薄云天、有情有义,他说一会儿若是有突发情况,他会想办法拖住妖怪,让咱们别过去帮忙,快点逃跑,毕竟那里危险。” 姚沛暖听完,表情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从白龙身后探出脑袋,给云奕肯定的回应。 云奕欣慰的笑了笑,只是他嘴角刚刚上扬,水面立刻翻腾,像是被大火烧开,只不过没有热腾腾的水汽,而是跳动的水珠。 云奕大惊,因为灵气也开始躁动,不是炙热的环境导致的躁动,而是被强大的存在影响了。 体内的灵气迅速在身前汇聚,形成一道土黄色的遁甲形状,手中的长歌剑表面也笼罩着一层稀薄又锋利异常的灵气刀刃蓄势待发,还是云奕之前自己摸索的手段。 手中的长歌剑几次都隐隐有要挥出的迹象,不过都被云奕冷静的压制住了,他不清楚不听与对方的交涉到了什么地步,担心被自己贸然的举动影响。 水面跳动的水珠逐渐变少,水面也逐渐趋于平静,除了少许水波偶然出现,周围中躁动的灵气也像是被安抚了下来,压迫感逐渐消失。 “好了,按照约定,我要的东西呢,给我看看。” 不听突如其来的开口让注意力都在妖怪身上的云奕吓了一跳,长歌剑险些向前刺去。 那将整个身子都藏在水下的妖怪似乎有些犹豫,那双如同灯笼大小的双眸目光闪烁。 “你别想着溜了,本大爷有的是手段,你既然收了我的,别说我还能让你你跑了不成。”不听冷笑一声。 并没有让不听久等,那妖怪似乎下定了决心,双眼一闭,张开大口。 一道蓝光从那妖怪的喉咙处缓缓浮现,云奕好奇的伸着脑袋,那是一颗径直只有大约两寸的珠子。 云奕注意到那珠子内蕴含着蓬勃的灵气,同时隐隐有东西在里面旋转,它一出现,周围的灵气快速朝着它旋转聚拢而来。 “内丹!?”云奕大吃一惊,看到这里,他不会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乃是所有修行者最为重要的根基。 相比于眼神里带着谨慎,紧张兮兮的妖怪,不听显得就没那么在意了,尾巴弯曲一勾,那蓝色的内丹变朝着不听飘来,最后稳稳的停在不听的面前。 不听往前探头,鼻子抵在内丹上轻轻的嗅着味道,接下来的画面,让云奕头皮发麻。蓝色的内丹被不听一口吞了下去。 云奕另一只手也迅速握住长歌剑的剑柄,剑刃朝前,灵气吞吐随时可能出手。 但妖怪的脸上虽满是担忧,身子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应,倒显得云奕有些过于紧张。 “噗。” 湛蓝如宝石般的内丹像一道蓝色的闪电,从不听的口中疾驰而出,如箭一般直接射入妖怪张开的大口中,没有丝毫的凝滞,瞬间便被对方吞入腹中,直到此刻,那妖怪紧张的表情才得以舒展。 “成了,我要走了,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了,要么你送我些东西?”不听伸展着身子,坏笑着说道:“这是他们人类的礼节,叫做送别礼,你可得学学。” 妖怪似乎有些委屈,脑袋咕嘟一声,瞬间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啧啧。倒是有些小气。”不听撇了撇嘴,然后一转身,身子轻盈的挑起,落在云奕的肩膀,抖落脚上粘上的沙子,“走。” 云奕吞了吞口水,压抑着心中的好奇,转身就走。 看着远处的姚沛暖和张壮壮,他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似乎两人之前与他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这么远。 不过此时无关痛痒,云奕也没有在意。 “嘟!” 一声破水声之后,是尖锐的划破空气的爆鸣声。 云奕手中的长歌剑并未卸去蓄势,转身,挥剑,剑光化作一道圆弧,“剑气”瞬间往外扩散,正中破空而来的东西。 “叮!” 清脆的碰撞声音传来,云奕也注意到被自己击落,掉在沙子中的东西。 那是一颗淡蓝色的珠子,表面看上去光滑无比,没有丝毫的凹凸坑洼,就连自己方才的“剑气”斩击,也并未留下痕迹。 “哎呦,差点出事,你小子手真快!”不听也看清了沙地上的蓝色珠子,埋怨了一句,随后朝着水面,声音绵长洪亮的说道:“学得不错,谢啦!” - 沙丘的坡度可不小,壮壮不说能够帮忙,没有拖后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云奕废了老大功夫才将几人都弄了上来。 “那边,呼呼,那边可没有沙丘,为什么,不从那个方向离开。”云奕的鼻孔重重的出了股气,指了指沙丘下的“湖泊”另一面,问道。 “它跟我说了,这边再往前百余里,就有一座人类居住的城池,也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了。”不听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云奕回答道。 云奕顿时来了精神,劳累的状态一扫而空,就好像是装作的样子,竖起耳朵。 “快快,跟我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它是什么?你是怎么能够让它把内丹都给,尝尝的?还有,这个是什么你还没说过呢。” 云奕摊开手,那蓝色的珠子还在掌中,冰冰凉凉的,让人很是舒服。 姚沛暖和壮壮也默默的围了过来,完全体现了胆子又小,好奇心又大的状态。 “昨夜,本大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直在思考小和尚的话。思来想去,本大爷最终推测出,这个湖泊或许根本不存在,又或许它并非固定存在,而是与湖中的妖怪息息相关。与此同时,那个妖怪想必是离不开这潭水的,如若不然,在湖边的人岂能安然无恙?” 云奕点了点头,他也是基于这个推测,才决定在此停留,不过心中不能万分肯定。 不听继续道:“既然有限制,那就不怕它会和那个大蝎子一样,出来追击你们,想着昨天它的目光,我就想试试能不能引诱它出来,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云奕看着不听,他知道能够引诱妖怪的原因才是核心,“你与它进行精神力交流,都说了些什么,让它肯将内丹都拿出来。” “我用化形的手段与它交换,换去城池的路线和它的内丹,前者并没有丝毫阻碍,倒是内胆的事情,让我劝了好久它才答应。” “它就直接信了?”云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不听可依旧是一只狸花猫的形象,从没有展现过化形。 “怎么可能,它差点暴走,本大爷直接将完整的化形法术通过精神力,传递给了它,当然,还要多亏本大爷在它面前与你用言语说话,这才让它安静下来,后面就简单多了。” “等等,你别吵,我在思考。”云奕偏着头闭上眼,伸手按在太阳穴上,皱着眉头。 接着,云奕睁开眼,眉眼间还是深深地质疑,看着不听道:“你会化形?” “嗯?有什么问题吗?”不听耸肩道。 云奕的表情更是精彩,“我怎么从未见过?” “你是人类,自然是不清楚妖怪的修行路子,化形可不是幻术,那是真实的改变肉身形态,想要维持,就需要灵气和龙骨的支撑。”不听表情有些无奈,“我没有灵气内丹,更没有龙骨,无法化形。” “化形法术是真实的,它只要稍微尝试,就能感受得到,自然觉得本大爷高深莫测,这才对我俯首。”不听有些得意。 云奕勉强算是接受了不听的说法,接着继续问道:“你之前对那个「烈火大将军」那般眼馋,这次别人的内丹都已经塞到你的嘴里,你怎么又还给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大爷不爱水,水生妖怪的内丹对我来说不只是并非大补之物,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我就是借用一下,学习学习。” “学习?” 云奕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肩上的不听气势突变,瞬间将几人笼罩其中的气息,让云奕心中大惊,和那水中的妖怪一般无二。 “这?” “没错,我现在可以模仿它的气息,不过也就只能是模仿,一会儿咱从这个方向走,要是还能遇到「烈火大将军」,咱俩一起试试能不能拿下它。”不听说着,又舔了舔嘴巴。 “你怕不是还在惦记那个大蝎子,这才要走这边的?”云奕可不会忘记「烈火大将军」那无法攻克的甲壳。“而且你这只有气息,又没有它的手段,咱俩打不过的。” “没事,就算打不过,有这个气息,从它手下跑掉还是易如反掌的。”不听宽慰道。 “呼,”云奕深深的呼吸,气息绵长,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去蹂躏虐待猫咪。 第253章 陷阱,猎人与猎物 “沙沙,沙沙。” 沙子被用力的踩踏发出清晰的摩擦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呼呼,不听!这就是你说的?从它手底下跑掉易如反掌?” 云奕的脚步如疾风般迅速,仿佛生出了幻影,又好似生长了四条腿在交替,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不听蹲坐在他的头顶,稳如泰山,一点不显得颠簸。 “你看,还是有作用的,它追的速度明显不像之前那么快了。”不听的语气中,没有太多的底气,也就是将声音变得更大一些。 这倒是说得没错,身后体型硕大的「烈火大将军」的速度确实不及那天夜里的情况,也不知是因为不听模仿的“乌龟”妖怪的气息,还是因为这把人烤焦脱水的炙热。 也正因为如此,以白龙驮着姚沛暖的速度,才不会被对方轻易追上。 “咻!” 由水凝聚而成的飞矢骤然射出,目标直指「烈火大将军」暴露在外的左眼,大将军迫不得已,只能再次降低一些速度,抬起前鳌,用坚硬的甲壳将攻击挡下,这使得它与云奕之间的距离再次扩大。 能够在沙漠中大白天凝聚出环境中本就极为稀薄的水汽,便是那颗蓝色珠子提供的效果。 不听早已向云奕解释过,此珠子名为「凝水」,它的来历非同寻常,乃是某种水生妖怪在死亡后,内丹凝聚不散,之后与该妖怪的血肉相互融合,方才孕育出如此奇异的宝贝。 至于其功效,便是能够更加轻松地调动水汽;然而,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特别之处。 当云奕知晓「凝水珠」的效果时,他简直欣喜若狂,仿佛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这恰好是他此刻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其他的作用反而不值一提,没有更不算是缺点,毕竟只有一种效果,那便说明这种效果绝对强劲。 如此,云奕就能通过「凝水珠」,频繁的使用水箭攻击身后追击的「烈火大将军」,攻击强度虽然一般,更是难以奏效,但是配合不听模仿的妖怪“乌龟”的气息,使得「烈火大将军」不得不认真的应对每一道水箭,似乎害怕其中藏有玄机。 “你看,它鳌钳上的纹路变暗了,再来几次,没准能够找到它的弱点。”不听轻轻的拍拍云奕的脑袋,目光紧紧的盯着大将军,提醒道。 云奕匆匆一瞥,果然发现不听所言不假,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狂热的念头,也许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然而,他的嘴上却依旧稳如泰山:“能平安逃脱已经是上上之选,切勿再来蛊惑我,以免横生枝节。” - “两个鳌钳都没有光亮了!”不听的爪子紧紧抓着云奕头顶的兜帽摇晃着,云奕的视线都被它影响,速度慢了下来。 “好机会,快去试试!” 面对不听的催促,云奕眯着眼,左手紧握「凝水珠」,蓬勃的灵气在手上汇聚。 一张完全由水形成的弯弓,仿佛从虚无中骤然浮现。 云奕的食指与中指如灵动的游鱼,轻轻一钩,便紧紧咬住了那弓弦,然后猛地一拉,如同拉开了满弦的弓箭。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住目标,松手的瞬间,一道蓝色的飞矢犹如闪电划过天际,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疾驰而去。 而那由水形成的弓,也在瞬间被抽离,完全融入飞矢之中,成为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云奕「烈火大将军」之间的距离也就大约百丈,那飞矢的速度顷刻间就抵达至对方的面前。 “啪!” 水箭重重地撞击在「烈火大将军」的甲壳上,似乎破开了坚硬的防御,刺入了体内。 “你怎么不射它的眼睛?那样的话一并能伤到它的脑子。”不听遥遥看去,对于攻击得到的成效也是欣喜,可同样又有些埋怨。 “我又没真的学过弓箭,准头不足那也是正常的,反正都射中了。”云奕摆摆手,脸也不红。 不听脑袋一偏,心想也是,不再纠结。“也是,它应该被重创了,快去看看。” “再等等。”云奕的嘴角咧开,笑得阳光灿烂,他转过头,呼喊道:“壮壮你等一下!” 与白龙并驾齐驱的壮壮听见身后云奕的呼喊声,立刻停下的脚步,并轻轻的拽了一下白龙的缰绳。 “你不用管白龙和姚沛暖,快些过来,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帮衬。”云奕继续招手。 “我需要恢复一下,你替我护法,我担心那个大将军有什么心眼子。”见壮壮来到自己身边,云奕也没有矫情,开口道出自己的需求后,便自顾自地盘膝坐下。 「吞星纳月」的全力运转疯狂的汲取着周围内的灵气,流动的灵气瞬间卷起巨大的沙尘,环绕着,朝着云奕汇聚了来。 壮壮心中一惊,慌乱的取下手腕上的念珠,双手握持,口中念念有词。 “…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复以何因缘,得大坚固力…” 巨大的金光形成一口半透明的钟,将两人罩在里面,稍远一些的白龙早已俯身卧在沙上,歪着头将姚沛暖护在身旁。 澎湃的灵气如潮水般瞬间涌入云奕空荡的丹田,他并未马上起身,而是骤然睁开双目,一道锐利的精光如闪电般射出。 他手中那由水形成的蓝色弯弓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再次凭空显现。 只见他钩弦、拉弓、松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飞矢如流星般破开沙尘风暴,速度丝毫不受影响,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朝着没有动作、毫无防备的「烈火大将军」疾驰而去。 整个过程中,「吞星纳月」没有被云奕的额外的动作影响导致停止,在云奕射出第二箭之后的五个呼吸后,又迅速的填满云奕的丹田。 “再来!” 云奕轻笑一声,钩弦、拉弓、松手,第三支蓝色的雷霆奔腾而去,这次的目标精准,直指「烈火大将军」的左眼。 感受到此时「吞星纳月」能够聚拢而来的灵气逐渐稀薄,云奕也不再浪费,缓缓地将这些灵气收缩在丹田内。 此时,第二支水箭已经击中「烈火大将军」身上坚固地甲壳,此时就好像撞击在一张纸上一般,刺出一个大洞,从洞口涌现出屎黄色般浓稠的液体。 「烈火大将军」身上如同岩浆一般涌动的橘红色纹路完全隐没,像是一座巨大的石头雕像倒在黄沙之中。 “砰!”第三支水箭接踵而至,精准无误的射中「烈火大将军」的左眼。 左眼如破碎的瓷器,混合着浓稠的液体,仿佛一滴滴泪珠,缓缓流淌,滴落在炙热的沙子上,瞬间升腾起丝丝白色雾气,似飘渺的云雾,又迅速消散,仿佛一场短命的梦境。 “呼。”云奕吐了口气,抬起手,示意壮壮可以收了手段,沙暴已经停止,对方似乎也完全死去。 “这吐纳术水磨硬泡的本事倒是一绝,对付人或许难有效果,对付妖怪真是手到擒来。”云奕轻松一笑,挑眉与不听对视了一眼。 “我早就察觉到它不行了,都没必要浪费这么些灵气。”不听撇撇嘴,说道。 “发财了!”云奕搓着手,他可是享用过「蜃」的血肉,感受过吃食妖怪对修行的提升,心中难免有些期待,从黄沙上站起身来,他又看了一眼壮壮,“要不要一起去?” 壮壮双手仍握持着念珠,抿着嘴唇,喉结上下动了动,开口道:“小僧应该为它颂上往生咒,与云道长一同前往。” - 直到直面「烈火大将军」,云奕才更深刻地体会到彼此体型差距之大,犹如泰山与蝼蚁。即便对方静止不动,那股极具压迫感的妖怪气息,也如惊涛骇浪般不断冲击着云奕的神经,令他几近窒息。 “它这么趴在沙子上,柔软的腹部都被压在下面,我无从下手啊。”长歌剑劈砍在对方的甲壳上,发出叮叮叮的声响,却依旧是无法留下痕迹,就算是沿着水箭破开的洞口想要扩大,也是杯水车薪,尝试了半天也只是弄掉少许。 “你总不能说将这么大个东西,翻过来,我可没办法帮你,小和尚估计也够呛,要不,你再用水行的法术试试?”不听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办法。 感受到云奕目光,壮壮苦笑着摇头,“云道长,虽说佛门传承内有苦修者,肉体坚固力大无穷,能搬山填海,但那也只是传闻,并且小僧也不会呀。” 眼看都指望不上,云奕也不废话,左手紧握「凝水珠」,并作剑指状,右手紧握长歌剑;左手剑指点在长歌剑剑身,灵气激发「凝水珠」瞬间用灵气形成一道冰寒的水膜,覆盖在剑刃上。 之所以不凝聚空气中的水汽,而选择用灵气化作水汽,实在是周围环境中的天然水汽,早已经被之前的法术掠夺一空,目前尚未填补。 “它的内丹在身体的哪个位置。”云奕一边维持着手中的蓄势动作,一边朝着不听问道。 “在它中心偏下的位置,你若是直接劈开它背上的甲壳,就行了,毕竟是骨头长在外面的妖怪,里面没什么阻碍的。”不听回答的迅速,并没有进行思考和检查,就好像早就瞧准了一样。 “好!”云奕大笑一声,他的剑指即将从剑格的位置滑到剑尖,剑身上的水膜也马上就要完全覆盖住长歌剑。 那只原本死气沉沉、黯淡无光的右眼,突然间眼珠翻动,宛如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瞳孔骤然亮起。几乎在同一瞬间,「烈火大将军」全身的纹路如同被点燃一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再是橘红色,而是闪耀着金白色的璀璨光辉。 “不好!”不听浑身的毛都膨胀开来,惊呼了一声。 一旁的壮壮更是吓得双腿一软,连滚带爬的就跑。 至于直面那只布满仇恨和怒火的眼睛的云奕,此刻后背已经大汗淋漓,手中的动作也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淦!水瀑斩!”不管三七二十一,云奕左手立刻握紧右手,长歌剑横着向上挥砍而去,水膜化作一道剑形,直着向上斩击。 重新点燃火焰的两只巨大鳌钳重重地朝着云奕和不听砸了下来,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壮壮,要说这一击不夹杂感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砰!” 剑形被鳌钳的巨力拍得粉碎,不过好在是水行法术的加持,能够克制寻常火焰,鳌钳上的火焰也有明显的暗淡迹象。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云奕嘴里快速的嘟囔着,他腋下夹着不听并迅速拉开距离。 这附近的灵气和水汽都被他之前消耗一空,现在填补上来的也只是杯水车薪,难有作用,而且刚才自己又消耗了部分体内的灵气,这要是在沿用之前的消耗拖延的打法,怕是难以撑住了。 呼呼。 轰轰。 「烈火大将军」的尾巴甩动了两下,两颗金白色的火球直奔云奕后背而去,炙热的火焰烘烤的地表上的沙子似乎都有融化的迹象。 云奕一咬牙,扭头左右手交替甩出,两道细小的水箭脱手而出,直面火球。 砰砰两声,火球瞬间崩碎,似乎本身的状态并不稳定,但云奕并没有觉得开心和放松,因为紧接着便又是两个火球接踵而至。 云奕不敢大意,同样以两道水箭来应对,这次的火球不比之前,水箭击中火球后,火球并没有像意料之中的那样崩溃,而是与水箭相互消磨,直至消磨了大部分之后,变成小火球,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落在沙子上消散。 来来回回数次,然而每次的状况均有差异,要么是毫无威力的火球,要么是异常难缠的火球。云奕岂敢冒险尝试,每次应对都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这么消耗下去,本就无法补充的灵气开始显出端倪,水箭的威力在变小。 “他这是想拖死我?!”云奕立刻意识到「烈火大将军」的意图,脑海中充满震惊。 “不听!” “别吵,我在思考!” 第254章 将军命殒 “不听,你想到了什么倒是快些说啊!我马上就只剩下赤手上阵的力气了。” 云奕身轻如燕,如同幻影般连续跳跃,巧妙地避开了从身后呼啸而来的火球。 他这种不用法术应对的策略,使得他的灵气得以留存,不至于如决堤之水般迅速消耗殆尽。 然而,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没有了法术的干扰,「烈火大将军」如脱缰野马般加速追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前破开甲壳的伤势并非徒有其表,这道伤口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还是对它的行动产生了一定的限制。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被追上,要不就消耗完所有灵气被追上,逃不过一个死字。”见不听仍没有回应,云奕的声音更加急切,同时抬起眼皮,勉强能看见脑袋上稳住身形的猫咪。 “我倒是想了许多方式,只是你现在的灵气储量怕是也难以施展,这环境中的灵气已经变得稀薄,我也无法牵引而来多少…”不听随着云奕的奔跑,在他的头顶晃动着身子,回应道。 “直接说重点,嘿!”云奕打断不听的絮叨,此时火球如期而至,其中一颗被云奕轻松躲开,而另一颗,如附骨之疽,避无可避,他如疾风般迅速出手,手中长歌剑如闪电般挥动,带着破风之声,劈砍在火球之上,幸好是一颗虚张声势的,被云奕轻松化解。 “我其实是想说,我记得修行者似乎有转世重修的说法…” “滚滚滚!”云奕大骂道,他紧紧咬着嘴唇,脚下的速度竟又快上几分,竖眉瞪目,一脸凶恶之像。 “你之前在冀城的时候,应对那鹿头黑烟不是手段强劲的嘛,怎么现在不行了!而且你的精神力不是有所提升吗,快来些作用!” “没办法,冀城的时候施展的那些手段,我吞下的所有能量都被消耗的一滴不剩了,现在也是有气无力啊,至于提升的精神力,我前半程一直在尝试,没有丝毫效果,也不知道是这黄沙的影响,还是说这个大傻子的外壳能够抵挡。” 不听面露苦涩,也是万般无奈。 此时身边没有壮壮,也没有姚沛暖,小和尚是一开始就被甩到一边,「烈火大将军」并没有理会,而姚沛暖则是云奕故意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逃离,「烈火大将军」的目标也确实只有他与不听,并没掉头去追击更好解决的姚沛暖和白龙。 云奕目光坚韧、凶狠,纵使体内的灵气入不敷出,云奕也没有选择收回维持「吞星纳月」的一缕精神力,他期盼着自己能够更快速度的逃到灵气饱和的地方,这也是他此时唯一的目标。 “天火入瀚海!”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沉吟,那声音仿佛被岁月的砂纸打磨过,又似风中残烛般微弱,字句朦朦胧胧,难以听清,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幼儿在睡梦中的呢喃呓语。 两三个呼吸后,云奕注意到自己面前和左右两侧的沙地上,一团团黑影骤然出现,并迅速由小变大。 他心中一惊,正要抬手防备,又被头顶的不听紧抓头发拽扯着,愤怒的情绪出现的瞬间,视线也终于被头顶上空的景象吸引。 那是漫天洒落的流火,如星雨般密密麻麻,似鱼鳞般层层叠叠,跳跃的火苗仿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炙热能量。 叮!叮!叮!叮! 云奕双腿弯曲,微微分开支撑着身躯,右手举起,手臂手腕翻转挥舞,长歌剑在头顶挽出剑花,敲击在一颗颗落下的流火上。 只是数量过于密集,能够被长歌剑完美抵挡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嘶嘶。 罩在身上的衣袍被遗漏的流火洞穿,并迅速点燃向着四周蔓延。 见势不妙,云奕左手抓紧长袍一抖,便将长袍取下,缠绕在手臂上快速转动。 长袍如同桅杆上的旗帜,在挥动的过程中铺展开来,正巧将落下的流火接住,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 只不过长袍毕竟是普通粗布衣服,还是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云奕的胸口急剧起伏着,口鼻像破旧的风箱一般,同时喘着灼热的气息,他那衣袍下的青衫道袍,仿佛也被一场大火肆虐过,布满了许多烧焦的空洞,宛如黑斑点点的残破蛛网。 裸露在外的皮肤,犹如被火烤过的木炭,散发着焦黑的色泽,甚至连头发也像被烫过一般,弯弯曲曲,毫无顺滑之感;要知道,就在之前离开湖水之时,他的头发还是整齐顺畅的。 好在是挡下了大将军着出乎意料的手段,而云奕也终于是消耗尽了丹田内的所有灵气,只剩下单纯锻造龙骨后的强劲躯体。 长歌剑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地面滚烫的温度扭曲着云奕周围的空间,他目光有些恍惚,那硕大的身躯正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没有再出现火球,也没有漫天的流火,云奕不清楚「烈火大将军」是否也是耗尽了灵气,但他不敢赌,也就不敢轻易出手,免得露出破绽。 “不听,你快走。”云奕轻轻舔舐着干裂的嘴唇,目不斜视,淡淡的说道。“方才流火出现之前,我似乎听到了大将军说话了,一个能够口吐人言的妖怪…” 剩下的话云奕没有再继续说,但不听心里清楚。 “不行,若是我与你一起,或许还有机会,留你一个人在此,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云奕没有废话,他知道自己的再费口舌去劝说也是收效甚微,如若不敌,这只惜命胆小的猫,应该会第一时间离开。 破风的鳌钳没有给云奕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鳌钳张开朝着云奕夹来。 沉寂如死水,冷静似寒潭,云奕瞬间收敛起所有纷杂的思绪。 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脑子高速运转着,身子似灵动的猎豹,完全调动起来。 「烈火大将军」的另一支鳌钳已经蠢蠢欲动,根据方向的判断,云奕在心中勾勒出它可能出现的位置,同时他屈膝、侧身、闪身,手中的长歌剑如疾风般左右挥砍。 他的身子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鳌钳的缝隙中闪身而出,并且双脚并未同时离地,以免让自己陷入难以动弹的窘境。 另一支鳌钳并未超出云奕的预判,精准地出现在他计算好的三个位置中的一个,仿佛是按照他的设想在行动,而这一切,都在云奕的掌控之中,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长歌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叉,第一击重击鳌钳,第二击完全止住了鳌钳的动作,虽然看上去游刃有余,实则云奕的手臂已经被震得发麻。 长歌剑如游龙般在空中飞舞,一左一右从上向下,画出一个巨大的叉,第一剑如雷霆重击鳌钳,第二剑则如定海神针般止住了鳌钳的动作。 云奕表面上轻松自如,实则手臂早已被震得发麻,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实在是大将军与他自身体型差距犹如天堑,以至于纵使云奕欲巧用四两拨千斤之法,也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去承接对方的攻击,方能化力卸劲。 “还有蝎尾。”云奕早早计算在内,虽不敢说是胸有成竹算无遗漏,却也足够相信自己对战斗预测的本事。 “嗡!” 空气被急速飞来的东西划破,发出层叠震动的响声,泛着幽幽绿光的蝎尾朝着云奕的后背刺来。 出现的位置并没有超出云奕脑海中的演练,速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云奕忽略了自己此时稍显麻木的手臂,动作要比之前迟缓许多。 云奕眼皮一跳,慌乱的情绪哪怕出现瞬间,在此刻也是灭顶之灾。 “轰!” 重击之下,飞沙四溅。 一道黑影从裹挟着飞沙一起,跳了出来,云奕在意识到自己无力沿着想好的方式应对,便只能选择躲开,好在只是手臂麻木,腿脚还算利索。 重重地踩在沙地上,云奕感觉自己的右腿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拧了一下,瞬间失去了力量,他不由自主地跪坐在地上。 他偏过头,目光沉着冷静地定格在自己右腿的小腿处,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夹杂着一丝幽绿的浓稠液体,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小腿的皮肤上,瞬间爬满墨绿色的植物根系一般的纹路,从伤口处出现,并朝着躯干快速蔓延。 云奕目光一冷,右手作剑指状,指尖迅速点击右腿上的“丰隆”、“足三里”、“犊鼻”、“鹤顶”四个位置。 那墨绿色的树根,立刻停滞了,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它只是减缓了速度,实则并没有完全停止蔓延。 “你中毒了!”不听从沙子里爬了出来,抖落身上的沙砾,声音有些焦急。“别动,我试试给你解毒!” “小心!”云奕手中的长歌剑被他掷出,灵剑化作飞箭,剑尖上寒光闪闪,直接刺中,并贯穿了那朝着不听脑袋砸下来的巨型鳌钳。 毕竟是脱离了凡铁的灵剑,全部力量存于一点,还是能够达到极致的破坏力;同样,云奕也感受到「烈火大将军」与他的状态也没什么差别,都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否则那甲壳可能被他打破,但绝不会这般力道就贯穿。 不听眠起耳朵,缩了缩脖子,在头顶掉落的甲壳中,快速跑到云奕的身边,趴在对方已经变得乌黑的右腿边。 “还有得救,还有得救。”不听喃喃的说道,瞳孔收缩,目光凝成一点。 刹那间,云奕仿佛感到轻柔的羽毛如微风般在自己伤口处拂过,那是一种如蚁爬般在心头滋生的痒痒,令他浑身发麻;而在他右腿的伤口处,纯粹的墨绿汁液正缓缓流淌而出,一股苦涩带着腥臭的味道,冲击着他的神经。 「烈火大将军」只是左侧的鳌钳被贯穿,没了力气一般重重地掉落在沙地上,右侧的鳌钳可是完好无损的。 巨大的阴影将不听和云奕笼罩着,这次,云奕的手中可没有第二柄长歌剑,而且他也没有灵气可以支撑他施展「御剑诀」,纵使他根本无法用「御剑诀」控制长歌剑。 云奕左手弯曲,钩住不听的腹部将它扣在手腕处,并朝着远处奋力一甩,十多斤重的猫咪在空中化作一道弧线,朝着远处落去。 不听维持着施法的状态并没有对云奕防备,自然也没有料到这个情况的发生,直到自己的法术被中断,此刻的它已经在空中感受着自由落体的感觉。 “我,还,不,想,死!”云奕紧紧地咬着牙关,双眼中并没有面对死亡而意志消沉,反而是一种疯狂的血色。 他挺直腰杆,如同坚韧的青松,在狂风中傲然挺立。右腿的伤口让他无力再躲闪,还有自己的一对胳膊,来回转动挥舞,拳法掌法在他手中如灵动的游龙,蓄势待发。 和硕大无比的鳌钳相比,云奕迎上去的拳头犹如蝼蚁般渺小,简直微不足道,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仿佛是以卵击石。 明知敌人强大不可战胜,但他心中的斗志却如同燃烧的火焰,“我会烧光自己!” 云奕的衣服被鳌钳压迫带来的风吹得剧烈抖动,呼呼作响,突然间,身前的衣服突然爆破开来。 “咻!” 一道白光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急速,冲了出去。 “噗。” 仿佛是沉入水中的声音,紧接着,云奕感觉到一滴温暖的液体从天而降,如晶莹的珍珠般落在自己的脸上。 「烈火大将军」的鳌钳僵直在空中,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在云奕惊诧的目光中,传来一声突兀的咔嚓声,那只鳌钳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如绚丽的花瓣般飘落,淡粉色的碎块夹杂淡黄的液体,仿佛是大将军的血肉,如点点萤火般一同坠落。 「烈火大将军」的身子轰然倒塌,那一只眼睛轻微的颤抖着,怨毒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云奕。 “仙遗…仙遗…” 第255章 御剑诀统御白齿?内丹仿大将军本尊 身下传来如坐船般左右晃动的颠簸,云奕不禁微微皱眉,只觉得脑袋似有千斤重,昏昏沉沉,仿佛被灌满了铅。双眼更是酸涩不堪,如被烈阳炙烤,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似有千斤之力压在上面。 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口鼻,整个身子都被湿热所笼罩,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 表情狰狞,无官用力,云奕挣扎了许久,终于摆脱了梦魇般的束缚,睁开了眼睛,眼前闪烁着微弱的星点亮光。他定睛一看,才惊觉自己被一块抹布紧紧地包裹着。 “啊!?什么情况!”他惊呼了一声,自己这莫不是已经死了,被谁人用裹尸布给兜起来了。 “云道长,你醒了?!”紧接着,粗布的另一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小和尚张壮壮带着欣喜的回应。 “壮壮!你在哪儿?”云奕慌乱的抬起手四处乱抓,想要找到“裹尸布”的边缘并将它拿开。 可这“裹尸布”似乎没有尽头,而且将云奕包裹的很紧实,他一直没有搞定。 “我这是在哪儿?” 身下的动静即刻停止,颠簸的感受也随之消失,很快,那种束缚的感受被抽离,似乎是“裹尸布”松了些,云奕面前的被掀开。 “裹尸布”远离面部,自然就将那被太阳照射的闪闪发光的金黄色沙子反射的光,放了进来,刺得云奕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适应,看清那张藏在兜帽下,憨厚阳光的瘦弱小脸。 “我这是在哪儿?”云奕打量着自己周围的一切,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高于地面,就连壮壮的脸,都要矮上许多。 胳膊支撑着身子,也终于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块儿大大的光滑的硬壳上面,驮着他的则是健壮的白龙。 “云先生你醒啦。”姚沛暖也将脑袋伸了过来,眉眼舒展,说不出的轻松与喜悦。 “我们这是在往之前就要去的的目的地,摩索拉彼城去的路上。”壮壮柔声地解释道。 云奕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眼神有些不可置信,视线聚焦在远处,扫视着,却发现茫茫沙漠本就没什么区别,又怎么能看出自己所在何处。 脑海中还残存着昏迷之前的记忆,云奕严肃的问道:“那个「烈火大将军」呢?” “说到这个,可就要让小僧我,佩服的无话可说了。”壮壮的眉毛上挑,瞳孔中闪烁着灼灼神色,言语也颇为激动。“小僧眼看「烈火大将军」追着道长你而去,并未过多关注与我,于是我就在后面远远跟着,实在是你们的速度太快了,我也追不上。” “途中看见躲在老远的白龙和姚沛暖,就调转方向去将他们也寻了回来,自然更是没有赶上,只能是远远的听着动静,看着轮廓,直到我带着他们赶到的时候,「烈火大将军」已经扑倒在沙子里,没了气息,一只鳌钳碎了满地,另一只也破了个大洞。” 壮壮的视线向着左上角的移动,一脸的回忆之色。 “只有不听前辈和昏倒的你待在一起,你的右腿上更是有一个血洞,好在止住了血,不听前辈让我快些带你离开,我们便在沙子中寻了一块儿「烈火大将军」的甲壳的碎片,将你安置在白龙的背上,又害怕你被烈日曝晒的脱水,就将你用粗布包裹了起来。” 感受着环境中相对浓郁些的灵气,和体内恢复了七七八八的丹田内丹,云奕松了口气,自身的状态才是安全的保障,否则其他都是空谈,他正要支撑着身子从白龙的背上下来,却被立刻制止。 “小子,我劝你还是继续躺在上面。”不听的声音从他背后的布袋里传了出来。 不听也穿过布袋的缝隙,探出脑袋。 “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毕竟是被毒素侵蚀,就算我清理了部分,还是有细小的残存,你若是妄动,怕是以后那条腿也别要了。” 云奕对不听还是非常信任的,他立刻打消了下马念头,乖乖的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只不过心中还有些许的担忧,开口道。 “若是再有什么危险怎么办,白龙在沙里可是跑不快的。” “嘿嘿,没事,本大爷自有手段。”不听咧着嘴,奸诈的嘿嘿一笑。 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的云奕,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刚刚被解绑的木偶一般,身体一下子变得无比松弛。他那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得到了解放,然而与此同时,一种无法抗拒的困倦感却悄然爬上心头。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像是被千斤重担压住了似的,越来越重,几乎快要睁不开了。而那股强烈的困意更是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让他根本无力抵挡。 云奕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这股倦意实在太过强大,它渐渐侵蚀着云奕的意识,使得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终,云奕还是屈服于这股强大的力量,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一对翅膀张开,遮天蔽日,在下方的大地上投下一块儿巨大的阴影,并迅速的移动着。 地面上干涸的区域变得很少,许多土地上都生出嫩绿的叶子,就连石头堆砌而成的高大山峰上,也逐渐被绿色覆盖着。 “云奕”悠悠地睁开眼眸,竟看到自己那柔软如绒的白色爪子正踏在大鸟的背脊上,那青红交错的羽毛,犹如点点繁星在其上流淌,更显细腻繁复的纹路,恰似璀璨星河。 身侧是那只细长的蛇,原本如肉瘤般的八个凸起,此刻已然化为头颅的形状;而在飞鸟的右侧,浓厚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碧蓝色鳞片,宛如深海中的明珠,那巨大的身躯,正藏匿于云层之内,神秘而威严。 “,你迷。”似乎身边的蛇在与自己说话,“云奕”偏过头去,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能从对方那透亮的十八只眼睛里,看到一丝白色的轮廓。 “云奕”迷惘的顺着目光朝着大鸟飞行的方向看去,那是黄昏时候橘红色的温暖的太阳,正慢慢地沉入大地,将它面前的沙子映照的金黄。 - 晃动的感受再次传来,云奕睁开眼,看见姚沛暖和壮壮正合力将他从白龙的背上抬下来,轻轻的放在地上,而不听也从布袋里钻了出来。 云奕的眼神有些迷离,脑子还有些混乱。 “你看,这女娃娃要是不修行,不保准要摔在沙子里。”它看着云奕打趣儿道。 壮壮的脸颊微微泛红,“不听前辈哪里的话,小僧虽不专注于锻龙骨,但体格和力气还是有的,一个人也只是稍微有些不好把握平衡,不至于摔了云道长。” “体格,你这瘦得跟小鸡子似的,哪来的体格。”不听的眼睛一大一小,一起打趣儿道。 云奕莞尔一笑,他看出不听这是在缓解自己低沉的情绪,“我们走了多久了,走了多远。” “咱已经走了两日了,大概是走了六十里,就是不知道方向有没有偏移。”壮壮一边与姚沛暖一起布置临时的营地,一边回答道。 云奕少有的无需亲自动手,而是被人“伺候”,心中竟暗自有些舒爽,他看着颜色越来越深的天空,知晓又将进入寒冷的夜晚。 白龙伏在他的身边,供他依靠,他自然也看见了白龙另一侧多了一只布袋,装的鼓鼓囊囊的。 “这是什么?”云奕好奇的问了句。 说到这里,壮壮眼睛明显透出光亮,“那是「烈火大将军」的肉,是在不听前辈的指引下,我和姚施主上手收集来的。” 说罢,壮壮还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一会儿给你也弄一块儿尝尝?大补的。”不听跳到云奕的胸上站着,挑逗道。 灵气燃起的火焰在那粉嫩的肉下来回晃动,发出滋滋的声响,淡淡的清香飘荡在几人中间,云奕忍不住拱了拱鼻子,吞咽口水。 重重地咬下一口,鲜美多汁的汁水如决堤的洪水般立刻填满整个口腔,像一股炽热的暖流顺着食道进入体内,仿佛给身体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就连四肢都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涌动。 体内灵气也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变得浓厚许多,只不过其中一部分开始逸散,只有被内丹抓住的灵气,才留在经脉中流淌。 “对了,你在身上找找看。”不听看着一脸回味的云奕,跳到云奕的身旁,尾巴搭在他的肩膀,声音出现在云奕的脑海中提醒道。 云奕一愣,还以为是要用内视法看看体内此时的景象,直到不听继续道:“我是说身上,又不是体内,你还没睡醒呢。” 将信将疑的伸手在身上摸了摸,发现自己腹部的位置有一个长条的硬物,只不过他触碰到的瞬间,就知晓那是什么。 云奕将白齿抽了出来,放在眼前打量着,“这怎么了?” “就是这个,是它真正重伤了「烈火大将军」,不过那家伙的生命力是真的顽强,这都没有立刻杀死它。”不听的声音也蕴含着忌惮。 “是你操控的它?”云奕的脑海中慢慢回忆起当时电光一闪的画面,白齿确实是从自己身上飞射出去的,也连贯上之后的情景。 “不是。”不听否认的果断,“当时出现的精神力波动只有你、我和「烈火大将军」,不是我,「烈火大将军」更不可能自己攻击自己,那就只能是你自己了,难不成是它有了意识?” “「御剑诀」?!”云奕的心中咚咚的剧烈跳动着,这要比他吃到「烈火大将军」的血肉更加激动与兴奋,要知道,他可没有剑道天赋,修行的「御剑诀」也从未成功控制过长歌剑,没想到在白齿身上奏效了。 他嘴唇轻动,左手托着白齿,右手变换,想要再次尝试。 可努力了半天,白齿纹丝不动,像是沉睡的老汉,就连壮壮也注意到了云奕的动作,还以为对方是在修行。 “云道长,你有伤在身,不必如此苛刻自己,还是休息要紧的。” “只是试试。”云奕尴尬一笑,接着在脑海中问起不听:“怎么回事?没有效果?” “不清楚,可能需要什么条件,比如你快死了之类的,而且它也不是剑,我说过,「御剑诀」应该是需要稍作改动。” 不听的分析前半部分云奕嗤之以鼻,后半部分倒是颇有道理。 “你帮我改?” “我是猫,不会!” 云奕并没有因为不听的回应气馁,反而兴致勃勃,毕竟能够控制它一次,那就有无限的可能。 “对了,「烈火大将军」的内丹呢?是不是…”云奕的目光越来越清明,思绪转动的飞快。 不听用爪子轻轻的点了点肚子,有些得意的说道:“没错,在我肚子里呢,就算是有你的白齿帮忙,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破开大将军的甲壳,找到它的内丹,险些被小和尚还有女娃娃看到。” “你不是说你不能修行嘛,内丹对你来说也就是没什么作用的,给我。”云奕只觉得惊喜真是越来越多,「烈火大将军」也并非一无是处。 不听明显有些不悦,不管是精神力的波动,还是脸上的表情,云奕都能感受的到。 “哼,你要知道,咱们可是带着妖怪的精华血肉的,那你知道这两天为何咱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嘛?”不听扬起脑袋,傲娇的说道:“还不是因为我有大将军的内丹,现在我可不只是可以模仿,在暗中的那些家伙的感知里,我就是「烈火大将军」本尊,所以它们不敢出来造次。” “等我玩儿够了,不对,等咱不需要的,就给你,反正如此强力妖怪的内丹,现在给了你,你也无福消受。” “它有多强?”不听的回答勾起了云奕的好奇,他又问了句。 “嗯…比范特西还要强上许多,若不是因为它只是个妖怪,手段单一,脑袋简单,怕是让你难以招架的。” - “那是真的假的?”看着远处沙中伫立的高大轮廓,颜色仿佛与沙子融为了一体,云奕抬手指着,问道。 只因路途上遇见过两三次,皆是沙中海市蜃楼的幻影,如今也不敢轻易判断,只能询问专业的人。 壮壮抬头眺望着,认真的说道:“小僧觉得是真的。” 姚沛暖扶着白龙,叹了口气,“前几次你也这么说的。” 第256章 江湖骗子?尼姑版 “哇~”一马当先的姚沛暖,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失声惊叫,她的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如两颗流星般快速转动着,要将这目不暇接的种种场面尽收眼底。 “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沙中之城能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就不说咱金碧辉煌、繁华似锦的京都,它能比邺城还好。” 云奕一边跟城门口值守的“衙差”交涉着,一边略带鄙夷的说道。 说是衙差,实则是一位身穿土黄色长袍的光头,脖子上挂着一长串念珠,头顶能看见戒疤。 “居然连城门的守卫都是和尚。”云奕挑了挑眉毛,倒是觉得颇为有趣。 而且,这和尚对于进城之人的检查也是看上去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不看身份铭牌,也不盘问或是检查,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你看。 至于要看多久,云奕不清楚,他只知道,壮壮一眼没看,姚沛暖就看了一瞬,反倒是自己被一双透亮的棕色眼眸,打量了好半天。 那和尚双手合十,礼貌的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贫僧看不清你,按理说,我不能放你进城去,不过这几日城外会有沙暴,若是将你阻挡在门外,恐会平白害了一条性命。” “这样,若是施主你同意,我会在你体内打下一道佛印,只要你在城里不生事端,佛印不会生效,直至你走出摩索拉彼,佛印会自然消散。” 和尚周身有金光浮现,就和壮壮施法的时候很相像,云奕知道这是在向自己显露底气,而且对方的气势看上去不弱,甚至很强,他皱着眉,眼神飘向一旁的壮壮。 壮壮也注意到云奕的目光,面带真诚的浅笑,开口道。 “云道长,在谟,每个城池的规矩可能是不同的,不过多是为了沙城的安全,毕竟沙城源于「绿洲」的恩赐,只有沙城安稳,才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不必担心佛印,只是一种限制灵气在体内运转的手段,也只在沙城庇护的地方才有效果,去城中的寺庙里就能解除。” 云奕或许并不那么置信守门和尚的话语,然而壮壮可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伙伴,对他来说,壮壮就如同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一般,没有丝毫的隐瞒。 守门和尚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壮壮,见到云奕点头应允后,合成十字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闪烁的金光愈发耀眼,他轻缓地将手掌触碰在云奕的肩膀上。 云奕身子一抖,并不是和尚施展的手段刺激到了他,实在他心里仍有抵触。 直到和尚移开自己的手掌,云奕这才回过神,情不自禁的活动身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连体内经脉中流动的灵气也畅通无阻。 “好了,施主在城里莫要起贪爱、莫要生嗔恨、更不可颠倒妄取,起诸邪行;如此,佛印不会生效,否则,佛印会锁内丹,封丹田,非伟力不可解。”守门和尚再次双手合十,盘膝坐在地上,面朝城门的方向,陷入沉寂。 佛门的东西说起来就是这般拗口,云奕听得云里雾里的,沉思着,跟在壮壮的身后,穿过城门通道。 - “哇!”云奕的眼中倒映着绿色,一脸的痴迷,喃喃道。 “你可别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摸样,还说人家小女娃娃呢。”不听从白龙背上的布袋中探出头来,小声道。 云奕立刻收回目光,四下打量着,好在姚沛暖不在这边,而且周围也没多少人,这才松了口气。 城外犹如炼狱般被炙热的太阳烘烤着,金色沙漠在热浪中翻腾,时不时还掀起漫天风沙,如恶狼般吞噬着一切。 而那面土黄色的墙壁内,却宛如世外桃源,一片郁郁葱葱,绿油油的繁荣景象令人陶醉。 穿过城门通道,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城中央那棵巨大无比的树木,它的树干高耸入云,目测超过二十丈,茂密的枝桠和浓密的叶子层层叠叠,宛如一座绿色的巨塔,遮蔽了城中的大部分区域。 然而,如此显眼高大的树木,在身处城外之时,却完全无法窥见其身影,纵使是上面的一枝一叶。 云奕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城墙也没有达到这般高度,按理来说,是无法将树木遮住的。 “这是…”云奕抬起手指了指那棵绿葱葱的茂密树木。 壮壮还在寻找姚沛暖的身影,这才注意到云奕的迟疑,恍然大悟道:“哦哦,倒是小僧待客不周了。” “这就是摩索拉彼城的「圣灵根」,也就是从「绿洲」带出来的「树枝」,落地生根便长成了这般模样,它是摩索拉彼城的根基,是庇护摩索拉彼城的圣物。” 云奕将不听从布袋中抱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还将它的尾巴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放任它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口说话,怕是会招惹出事端,还是说悄悄话好些。 “怎么了?小子?”不听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立刻出现,带着些许的疑惑。 “你怕是再开口,被人注意到,咱俩都会有麻烦,我现在体内可是有佛印的。”云奕是还耐心的解释了一句,接着问道:“这棵树,是不是和冀城下面的那个空间一样,是这个什么摸手拉彼城的心脏?” “没错啊。”不听甚至没有多看两眼,就这般随意的回答道:“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树干内的灵气如汹涌的江河般澎湃,源源不断。我想,也正是因为这颗‘心脏’强劲有力,才能化沙为土,在这不适合人生存的荒芜黄沙地里,生生造出一座城池来。” “只不过完全具象化暴露在外的‘心脏’,倒是十分少见。”饶是见多识广的不听,说到此也带着许多疑惑。 “你问问小和尚,他们西谟的所有城池,都是这般嘛?不害怕有人对这个大树不利?” 云奕稍作改动,便将不听的问题转述给了壮壮。 “对啊,谟的所有城池都有一个「圣灵根」存在,而且所有的「圣灵根」都是这般模样,至于「圣灵根」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圣灵根」能够吸收所有的攻击,并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养分,供给整座城池。” 这都是关于自己家乡的情况,也并非是机密,壮壮没有丝毫隐瞒,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奕。 “所以「圣灵根」的底部会有巨大的角斗场,毕竟沙漠中适合生存的地方不多,城里汇聚的人可不少,难免产生冲突和矛盾,在「圣灵根」内部的角斗场内解决,就算是施展的手段失了手,也只会被「圣灵根」吸收转化。” 云奕微微颔首,看来西谟的许多东西都和大魏国内是不同的,而且这城内无论是空气中的温度还是空气中水分,都和外面的沙漠天差地别,他还需要适应适应。 “喏,姚施主在那里。”说话间,壮壮终于是看见了姚沛暖的身影,先一步追了过去。 白龙紧紧跟在云奕身后,无需缰绳的牵引,亦步亦趋,不离其左右,不过,它那如宝石般的眼眸中,迸射出贪婪的光芒,犹如饿狼觊觎着猎物,死死地罩在城中那一排嫩绿的枝叶上。 “嗯?”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氛不对,云奕回头冷哼了一声,白龙的舌头距离那绿叶只有一寸,口水都掉落在了地上,最后不情不愿的收回脖子,无力的耷拉着。 “你别给我惹事,既然城里随处可见,那便说明他们的客栈应该也不缺这种东西,我一会儿给你寻一些便是了。”云奕抬手,啪啪的拍打在白龙的脖子上,宽慰道。 白龙能说什么呢,而且也不会说话,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怎么了?”云奕见壮壮去找姚沛暖,结果两人都站在那里,似乎在与面前的人说着什么,蹙眉皱鼻,便上前问道。 云奕的到了让姚沛暖心里多了一丝的底气,她身子微微朝着云奕靠拢,解释道:“这位师傅之前说无偿帮我看看面相,我想着也无事情,便应允了,哪知她看完之后,竟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了。” 听完姚沛暖的描述,云奕一头黑线,这般江湖骗子的伎俩,怎么这里也有,而且作为“丐帮帮主”的姚沛暖,居然还能上当。 云奕抬眼凝视着那人,只见他身着一袭土黄色的道袍,平凡无奇,头顶圆帽,那双凤眼却似藏着星辰,目光流转间仿佛能勾人心魄。 他的脸颊吹弹可破,犹如羊脂白玉,精巧的鼻子挺秀如峰,细嫩的嘴唇如花瓣般娇艳,这一切让云奕不禁为之一愣,怎么看上去这般不和谐。 和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云奕的打量,也好像是视线里完全没有云奕这么个人,就这么自顾自地开口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看你天庭饱满,目光聪慧,似有天人之像,是为我佛相中的有缘之人,可否愿意皈依佛门,入寺随我修行。” 那轻柔的声音仿佛和风细雨,又坚定得如同钢铁般不可动摇,这一开口,云奕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竟是个尼姑,怪不得看上去就与男子的相貌大相径庭。 云奕不想在这里与和尚产生冲突,他带着姚沛暖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肘轻轻的推了一下壮壮的肩膀,示意他去解决。 只见壮壮艰难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刚才小僧我已经交涉过了,这位大师佛法修行远超过我,我说不动她。” “啧。”云奕深吸了口气,想要骂上两句,又咽了回去。 “这位大师,佛说,有缘者可渡,可这位施主已入道门,大师不会看不出来她已经正式迈入修行了。” 云奕的目光直视比丘尼,对方明显一愣,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云奕一般。 他毫不在意地笑道:“贫僧自然是看到了,不过只是刚刚结丹的程度,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转修佛法未尝不可。” 见自己给的台阶对方居然没有下,云奕的脸色并不好看,“大师莫不是要仗势欺人,就算是你要收徒,怕是也要人家自己愿意,人家传承允许。” “非也,不是贫僧要收徒,是佛陀要传承…” 没等比丘尼继续说完,云奕便打断了他,“小姚,你可愿意随这位大师修行佛法?” 姚沛暖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般,“我不愿意!” “你看,她不愿意,还请大师莫要继续纠缠。”云奕目光灼灼,声音也冷了几分。 比丘尼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目光移到云奕的身上:“阿弥陀佛,贫僧静心,敢问阁下身后的这位施主,与你何等关系?” 对方的言语间没有多少气势,但云奕骤然感受到一股压力铺在自己的身上,他的精神力立刻活跃了起来,周身的压力顷刻间一扫而空。 “我与她,乃是一脉传承。”云奕的气势变得锐利,回应中夹杂了些精神力共鸣。 “嗯?”静心没有料到,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云奕,居然能这般轻松的化解自己的手段。 “一脉传承?你是她师父?”静心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屹立在那里,稳如磐石,没有丝毫移动。 云奕却仿佛感受到面前这座磅礴的巨山,还在缓缓地膨胀,变得更加宏伟。 此时自己的精神力抵抗,却宛如螳臂当车,显得十分吃力,他的脸颊两侧的肌肉紧绷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突然,那犹如泰山压卵般的重压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奕顿感如释重负,浑身轻松。 他猛地抬头望去,惊异地发现静心的右腿竟然不自觉地往后挪移了半步,脸上更是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静心大师,戒嗔、戒贪、戒痴、六根清净,大师如今被贪欲所蛊惑,若不及时回头,怕是要心生出魔念,诞出魔种了!” 云奕蕴含着精神力的一声暴喝,震荡在静心的脑海中,只见他双腿虚浮,摇晃了一阵,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走!”云奕也不多说废话,带着姚沛暖和壮壮转头就走。 “哼,这女娃娃居然在本大爷的面前班门弄斧,不知道我才是精神力的顶端嘛!”不听的愤愤不平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 第257章 「圣灵根」 “什么?!没有?”云奕皱眉不解的说道:“可你们城里不是有许多的植物吗?” 面前之人身穿青灰色长袍,站在宽厚的桌案后面,束发髻,面色平常,上下打量了云奕一眼,也顺带看看他身后裹得严实的另外两人。 “客人是外地来的,看样子应该是从东面魏国来的,你们不清楚也是正常,摩索拉彼城内的绿色植物,都是「圣灵根」的一部分,先不说拿来食用不合规矩,就算是可以,我也不敢,毕竟它有毒,不可食之。” 掌柜的言语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解释起来也颇为轻柔,“而且,就算是你要的干草料,怕是也难找,毕竟我们这里不饲养牛羊马。” “又是个别的规矩是?”云奕偏着头,不满的朝着身侧的壮壮嘟囔了一句。 壮壮讪讪一笑,“「圣灵根」的表现形式各异,小僧确实不知道还有这般的。” 云奕叹了口气,这种客观条件他可没有改变的办法,只能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块儿碎银,轻轻的放到桌面上,推到掌柜的面前。 “那只能是劳烦掌柜的,多费些功夫,帮我找找看。” - “白龙啊,不只是外面都是沙子没有吃的,就连这里面也没有吃的。”云奕轻轻的拍了拍留在客栈外白龙的脖子,缓缓道。 “不过我还是拜托掌柜帮我找找看,只能先委屈你了。” “傻大个子,没什么可委屈的,大将军好不吃?咱就吃大将军算了,比那干咧咧的草料,好多了。”不听跳到白龙的头顶,趴在它耳边小声的蛊惑道。 “下来你!总给我添乱!”云奕眼疾手快,一把将不听又掳在怀里,他发现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 姚沛暖躲在后面偷笑,被云奕白了一眼,赶忙装作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云奕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壮壮,你之前说的,我身上的佛印可以去寺里清除,我应该准备些什么?” “倒是什么也不用准备,在谟,只要不是修有邪法,生出魔心的人,都可以清除,无非是守门的师傅无法鉴别你的情况,这才将佛印覆映在你身上,是一种临时的手段。” 本以为会费些功夫,没想到壮壮解释听上去如此轻松,云奕有些意动,跃跃欲试的开口道。 “那,摩索拉彼城内的寺庙在哪儿?” “喏。”壮壮抬手指了指城中那高耸粗壮的「圣灵根」,“所有寺庙都在「圣灵根」上,这个是不变的规矩,毕竟「圣灵根」乃是从「绿洲」出来之物,常伴身边能够清醒精神,提升感悟佛法的可能。” 云奕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有能够通到树上的道路,毕竟是在他国地界,就算云奕凭借这身的实力,纵使没有道路,也能够轻松攀登而上,但还是低调些的好。 “要不,姚沛暖你就留在客栈,毕竟是去佛门寺庙,我怕若是又遇到个神神叨叨的尼姑,再缠上你。”云奕准备前去寺庙看看,思考片刻,提醒道。 姚沛暖略作思索,微微点头,认同了云奕的说法,“行,你们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挺奇怪的。” “嗯。”云奕点头便是回应,刚才他有过一瞬间让不听留下的想法,不过身处西谟境内,还是不听带在身边更让他安心。 - 快步在摩索拉彼城的街道上,这里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个个宽阔的广场。 城内的面积远比城外感觉到的要更加广阔,城里的建筑稀稀落落,仿佛散布在大型圆碟中的明珠。 房屋都不高,而城中最为高大的,当属那遮天蔽日的「圣灵根」。 至于房屋为何不高,或许是因为他们建造屋子所使用的材料,那些材料看上去就像是黄沙凝结成的砖块,给人一种不太牢固的感觉。 城里来往的行人倒是不少,想来也是,城外那里还有能够存活的地方,更没有庄子和肥沃的土地,可不就全部挤在城中,就是不清楚他们居住在哪里。 而在这些行人中,并非人人都身着僧袍,一副佛门修士的模样。 毕竟,修行本就是一条狭窄之路,即便是不注重锻龙骨的佛教,也不会轻易接纳毫无资质的人。 然而,云奕还是察觉到,即使未能成为佛门修士,这里的人们似乎也都佩戴着佛教的各种配饰。 手串、念珠,乃至挂在脖子上那透亮的琉璃佛像和菩萨像,无一不彰显着他们对佛教的尊崇。 云奕的步伐很快,像是一道风,匆匆而过。 总有接连不断的目光投过来,有好奇,有打量,也有毫无情绪的。 “我穿的很奇怪?”云奕有些不解,朝着跟在自己身侧的壮壮问了句。 壮壮为了追上云奕,步伐如疾风,快如闪电,以至于自己的僧袍宛如一面鼓,时刻都保持着鼓动的状态,甚至有些影响了他的动作。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右手捻着,轻轻地提起,仿佛手中捻着的是一片轻云。 “呼呼,云道长穿着倒是不算奇异,实在是你的速度太快了。”壮壮追在后面开口道。 “速度太快了?”云奕一愣,这才注意到,似乎城里的所有人,行动起来都是不紧不慢的,而且一路上都没有看见谁有过焦急的表情。 “是的,在谟,城外不适合生存,城内也没有压力,这么说来,我初次到你们魏国的时候,被你们那边的人,火急火燎的行动力和疾驰的马吓了一大跳。” “确实,就连他们用来运输物资,驼人的动物,都是骆驼这种慢悠悠的。”云奕心中对西谟的印象越来越具体。 - 随着自己的接近,云奕也变得越来越沉默,站在树状的「圣灵根」面前,不,还有些距离,云奕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心中不禁感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孕育出这般树木。 而且「圣灵根」还能将下面这片沙地变成土壤,突然,云奕脑中闪现出一个想法。 “嗯~有点道理。”不听的声音立刻在云奕的脑海中回荡。 “你也这么觉得?”云奕倒是没在意自己的想法被不听察觉到了,期盼着它的认同。 “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对你猜测的,湖里的乌龟和这个「圣灵根」有相似的地方这个观点表示赞同。” “都能够将化沙成土,定然是有关联的,以后还是要多多留意这种奇异的存在,「圣灵根」不会说话,但是乌龟可是活着的,顺藤摸瓜,没准就能找到「绿洲」所在了。”脑中有了思绪,就像是抓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云奕难免欣喜片刻。 如此庞大的「圣灵根」,向地下蔓延的树根肯定是不少的,有些就裸露在了地表上,也不知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的,甚至变幻出了阶梯的形状。 沿着树根化作的阶梯往上看去,便能发现距离地面并不高的地方,一个犹如深邃黑洞般的门洞便映入眼帘。 这门洞高约一丈半,宽一丈左右,门板的位置空空如也。 门外站着两名身着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他们肥头大耳,正紧闭双眼,显得悠然自得。 这次云奕率先停下了脚步,等到壮壮越过自己的身子,这才跟在他的身侧, 沿着阶梯往上走。 壮壮并未在意,右手将自己的僧袍提得更高些,左手竖起手掌置于胸前。 直至他走到门洞前,右手放下僧袍,与左手合拢成十字,一左一右,鞠躬道。 “阿弥陀佛,小僧张壮壮,见过两位师傅。” 两人一同缓缓睁开眼,因为脚下有圆木台子,所以看上去要更加高大,他们的上眼睑耷拉着,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奕和壮壮。 “阿弥陀佛。”两人双手合十,齐齐回了个问候。 “嗯,乃吾佛门修士也。”左边和尚悠悠开口,声似缓流,仿佛被时光刻意延缓。 “无戒疤,无法号,修行尚浅矣。”右边的和尚应和道,语速如蜗牛徐行,同样迟缓。 云奕注意到壮壮似乎看了一眼门洞的上面,接着继续微笑着说道:“两位师傅,小僧携朋友一起,欲拜访烛羽翎台寺,麻烦两位师傅行个方便。” 右边的和尚没有回应,只是朝着门洞挥了挥手。 门洞内闪过一丝绿光,壮壮点头道谢,抬起脚往前一迈,竟在云奕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完全没了踪影。 而那门洞上的绿光,就像是水面一样波动了一下。 云奕身子一震,向前迈出去的脚也僵硬在空中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走,小和尚不就在前面的嘛?”不听不解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他这才有些用力的吞下口水,朝着绿色走去。 “嗯?”门洞左边的和尚轻哼了一声。 “他是不是害怕进去?” “身负佛印,倒是有这个可能。”右边的和尚附和道。 “可若是那般,恐惧的感觉出现,应该就不可能再主动进去了,也没人推他啊。”左边的和尚继续嘟囔道。 - 云奕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道绿色的光线扫视了一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圆形的空间里,环顾四周,便能猜到这是「圣灵根」的内部,毕竟那树木的脉络纹路如一幅画卷般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而壮壮确实就在自己的身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清醒过来的云奕立刻意识到,“对了,壮壮,你怎么知道这座寺庙的名字?你来过?” “小僧从没有来过这里,不过是心生感应,这也是我们佛门的一种小手段,只要是有香火,有传承的寺庙,在一定范围内,都能够被其他的佛门修行者感知到名号。” 壮壮开口说得很自然,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 “走。”说罢,他抬起手,示意云奕与他一起,便迈着步子,又朝着刚才进来的绿色门洞走出去。 “嗯?”云奕一愣,这不是刚才进来的地方吗,而且进来后也没有其他路,现在又要出去是闹得那般。 不过这次云奕没有等到不听提醒,就已经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绿光再次一闪而过,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目光仿佛被定住一般,变得呆滞无神。 他的下巴像被无形的手拉长了似的,甚至忘记了收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和之前看到的城中各处的广场并没有太大差别,若要真的细数,那就是看上去没有那么大,但也足够宽阔了。 这应该就是「圣灵根」的上面,因为云奕朝着远方看去,能看见外面漫天的沙尘,在城里则是会被墙壁遮挡视线。 上面人来人往,皆身披僧袍。 这些人有的气息雄浑,精神力强劲,犹如雄狮,威风凛凛。 有的则平淡无奇,感觉与普通人毫无二致。 云奕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竖着一根笔直的树枝,仿佛一把利剑,直插云霄。 而在树枝上方,有一个散发着淡淡绿光的门洞,和自己进来的地方别无二致。 这片广场上的“屋子”都比较特殊,因为云奕能够看的出来,那些似乎都是「圣灵根」的树枝,而非像下面那种,貌似用沙子搭建的屋子。 至于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个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的地方,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是那个什么烛羽翎台寺了。 云奕收拾了自己惊讶的情绪,深深的吸了口气,西谟不能用大魏国的眼光去看。 他正准备动身前往那座散发着金光的建筑,不听的声音却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云小子,我闻到了美食的味道,嗯,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等会,我先去将佛印清除了,而且他们的寺庙看上去地位很高的样子,我正巧能问问有没有神遗教的消息,弄完了再去找。” 腿长在云奕的身上,他此刻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那我自己去?!”不听作势就要从云奕的脖子上跳下来。 “算了,等你一起。”似乎感受到云奕的想法,不听撇了撇嘴道。 云奕叹了口气,摇着头就朝着目标走去。 “云道长,你要去哪儿?”身后的壮壮传来一丝疑问。 “去烛羽翎台寺啊。”云奕指了指那个金光高塔。 壮壮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哈哈哈,云道长,那里并非是烛羽翎台寺所在,是供奉「神鸟」和「佛陀」的地方。” 说罢,他指了指旁边那个不起眼的屋子,“那里才是。” 第258章 「万物生」 云奕大大咧咧的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 这里与其说是烛羽翎台寺,倒不如就被称作一间普通的屋子。 没有佛像,没有香案,自然也就没有香客和香火。 屋内,一位身披金红色相间袈裟的和尚,宛如一座宁静的山岳,盘膝坐在蒲团上,他的头顶华冠,仿佛闪耀着佛光。 此刻,他正背对着自己,入定般打坐,仿佛与世隔绝,自从两人进来之后根本没有回过头来。 壮壮拦住了试图开口的云奕,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云奕不想触碰到什么禁忌,也就没有反驳。 “咚~咚~咚~” 一声声木鱼声,清脆悦耳,在屋中萦绕回响。 隔墙的另一边,云奕仿佛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如蝇蚊振翅,时隐时现。 然而,他无法听清具体的内容,只能模糊地感知到那声音的存在。 倒是壮壮,一脸沉浸,似乎完全陶醉在这神秘而美妙的氛围之中。 “咚!” 这一声敲击显得要更响亮些,云奕飘忽的视线被抓住,立刻落在那人的背影上。 和尚缓缓起身,直至站稳身形,他这才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清澈的眼神和亲切的微笑,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宁。 但是,云奕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震动了一下。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副面孔他前不久已经见过了,那个抓着姚沛暖不放的比丘尼,自称静心的和尚。 “阿弥陀佛,见过住持,小僧…” 等壮壮行完礼,直起身子的时候,也被对方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就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比丘尼表情依旧宁静如常,明明她那双清澈的双眸已经看见了云奕和壮壮,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出现。 “这位小沙弥,两位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云奕的右脚悄悄的往后撤了半步,他的身子有些绷紧,像是拉满的弓箭,就是不知道是想要射向何方。 之所以这般,完全是因为对方刚刚的称呼,“这位小沙弥,两位施主。” 居然同时点到了三人,可自己明明只来了两个人。 而且云奕注意到,对方是先称呼的壮壮,随后目光看向云奕的,也就是“两位施主”说的是自己,除非她提前知晓,或者能够看出,否则不会将云奕和不听一起,称作两位施主。 不听感觉到了云奕的紧张,柔软的爪子轻轻的触碰着他的皮肤,像是在安抚他,不过云奕并没有听到自己脑海中出现不听的声音。 “小僧名讳张壮壮,方丈还未给我取法号。”壮壮的脑海中也浮现了方才纠缠的场景,顿时觉得有些汗颜,眼神飘忽。 “贫僧法号静念,我见你身后有佛光环绕,想来是你家方丈想到等你佛缘更加深厚的时机。” “静念?!”云奕微微一愣,之前的比丘尼好像是自称“静心”。 云奕吸了口气,吐词清晰,“冒昧了,小子想问静念大师一个问题,静心大师与您是什么关系?” “哦?你们见过静心了?”静念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疑问,但她的表情却如同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搅动她的心境。 “静心乃是我师妹,今日应该在寺里供奉,你们去过那里了?” “只是偶然遇见。”云奕没有解释,随口搪塞的过去,毕竟他来此的目的不是静心和尚。 一旁的壮壮也接收到了云奕的信号,继续道:“静念大师,小僧这位朋友在进城的时候,守城大师并未能堪透他,又因城外将起风沙,便在他的身上施加了「佛印」。” “小僧带他来此,便是希望静念主持能够堪破心神,清除「佛印」。” 静念听闻,轻轻地笑了笑,“「佛印」只会对生有魔心,心有魔种的人有效果,而且离开城内便会自己消失,这位施主何故需要这般。” “而且「佛印」有助于提升对经文的悟性,更是能够沉心顺气,城中许多人还会主动寻求身留「佛印」。” 明明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变化,但云奕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玩味。 他的抬起眼皮,礼貌的拱手道:“小子并非谟人,更是已有修行,无意归入佛门,体内有一道陌生的法术,自然是寝食难安,还望大师见谅。” “谟人魏人并无差别,男人女人皆是一般,缘分未到强求不得,佛在心中静心静念。”静念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竟在这屋里回荡着,一阵阵。 云奕觉得眼前的画面开始旋转,模糊,好像是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 很快,他便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云奕适应着感到一丝陌生的四肢,又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仍大大咧咧的坐在蒲团上。 屋内的陈列普通,屋子也不宽敞,没有佛像,没有香案,自然也就没有香客和香火。 面前是一位身披金红色相间袈裟的和尚,背对着自己,木鱼声咚咚咚的回荡在屋中。 云奕张了张嘴,犹豫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偏头看向肩上的不听,却发现这只傻猫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刚刚的一切,是幻觉?”云奕怔怔的,有些失神。 “咚!”木鱼声停止,就和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偏差,云奕抬眼,紧紧盯着面前那身穿金红袈裟的背影。 和尚缓缓转身,云奕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的面部。 果然,仍是那张他之前就见过的脸,与静心和尚一样的脸。 “阿弥陀佛,见过住持,小僧…”壮壮直起身子的时候,再次愣在原地。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静念,你们来此的目的已经完成,请回。”静念一如既往的冷淡,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不过云奕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注意到了对方说的话,“你们来此的目的已经完成。” 云奕眼珠一转,立刻沉下心来,灵气观直接开启,几乎是瞬间就大致的扫视了体内所有的角落,之前还在体内带着金光的「卍」字符号,如今确实不见了踪影。 “什么时候?刚才不是幻觉?”云奕的表情有些凝重,消失的「佛印」说明了对方已经施展了手段,可如果之前的经历只是幻觉,那不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甚至是怎么知道他的来意。 可反过来想,如果之前的经历不是幻觉,为何壮壮,甚至是不听,此时都没有任何反应。 两种情况都带着明显的不合理,云奕一时间无法分辨的清楚。 壮壮回头看着云奕,目光中带着询问。 云奕微微点头,表示对方所言非虚,壮壮的眼睛逐渐瞪大,瞳孔慢慢收缩,“真的?什么时候?” 接着云奕又摇了摇头,他看向静念和尚的目光收敛了,不再是警惕和防备质疑的样子。 “小子还有一件事想知道,还请静念大师指教。” 静念低垂的视线微微抬起,一双美目如同深渊一般,险些将云奕吸了进去,直到一股温暖的感觉洗涤精神,云奕才变得清醒。 静念轻轻的晃着脑袋,若非已经舍去三千烦恼丝,定然也是个样貌极美的佳人。 “我佛不争不抢,也无惧无悔,佛光普照之地,无他方安睡之所。” “你要问的问题我并未见过,想来也不太可能。” 两句话没头没尾,只不过云奕清楚自己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便更能体会到对方的强大,这两句话分明就是在回答关于神遗教的事情。 云奕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失落。 静念是摩索拉彼城中烛羽翎台寺的住持,按照大魏国的说法,类似于城主的角色,所知晓的东西肯定不少。 无论对方是不想告知,还是真的不清楚,云奕也都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支撑着身子,从蒲团上慢慢起身,拱手道了声谢,毕竟自己身上的「佛印」对方还是解决了的。 正当他走到门边,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声平淡的呼喊。 “云施主。” 云奕停下脚步,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开口的静念,客气道:“静念大师,可还有什么要提点小子的。” “无执一身轻,无障初心显,云施主,虽佛道路子不同,但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莫要被贪嗔痴蛊惑,莫要被酒色财劳累。” “多谢大师教诲。”云奕恭敬 的回了一礼。 - “不听?!不听?!”云奕耸了耸肩,发现肩上蹲着的不听依旧是没有给他回应。 “静念大师和云道长说的东西,小僧听得云里雾里的,是什么意思?”壮壮抬手挠了挠光亮的脑袋。 这里不再是大魏国的境内,壮壮自然也就不用特意掩藏起光头加僧袍的搭配。 “我也听得不太明白。”云奕叹了口气,抬起手就要去触碰不听。 “呼呼。” 突然,这只重达十多斤的肥硕狸花猫,如同被惊扰的庞然大物,猛地喘了几口气。 而那原本僵硬的身子,也在这几口喘息之后,如释重负般渐渐变得柔软,仿佛重新注入了生命的活力。 接着它闭上眼,一会儿便睁开,然后跳到“地上”,一猫当先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云奕紧随其后,很快就跑到了一个路人不多的角落,不听这才再次跳到云奕的肩膀上,尾巴勾着,尾尖轻轻触碰在云奕的眉心。 “你刚才是怎么了?”云奕率先开口,关切的问道。 “这个地方很邪门,也可以说他们的「圣灵根」很邪门,那个和尚明明看上去并不算很强,甚至也没有达到冀城那个老头子的程度,就连精神力也是忽高忽低的。” 不听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忌惮,特别是提到对方的精神力,这可是它最为自信的手段。 “可她的似乎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不是作为一只猫,而是作为一只妖怪,要知道,我是没有灵气修为的,精神力也隐藏的很好。” “我就主动用精神力去探查她,但探查而去的精神力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翻起一朵浪花,本大爷现在都在怀疑,我的精神力到底有没有延伸出去,为什么我不见任何消耗。” 云奕抬起手,轻轻的揉捏着下巴,他现在知道,不听也注意到了异常,他思索着,将自己经历过的,似乎是幻境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不,不是幻境,是真实发生了。”不听的言语十分肯定。“你这么说,我大概是有印象了。” “那个静念和尚,用精神力构建了一个空间,所有种种,都是在那个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不听娓娓道出它的推测。 云奕有些不太理解,“精神力构建的空间,那不还是幻境嘛?” “并非幻境,幻境发生以后,是不会影响真实世界中的流速的,也就是你在幻境中待了多久,在现实中就待了多久。” “不过有些幻境能够加快速度,所以才会感觉到像是过去了很多年。” “而且,幻境中的事情不会影响到现实,哪怕是你在幻境中受了伤,幻境结束,伤势也同样会消失。” 不听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但你方才描述的不对,你体内的「佛印」确实消失了,也就是说,那个精神力构建的世界是真实的,起码能够影响到现实,甚至现实中的时间都没有流动。” “怪不得,怪不得我当时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精神力都拧巴起来了。” “这种手段,过于匪夷所思了。”云奕眉头紧皱,后背更是布满了冷汗。 静念似乎没有敌意,否则在对方完全掌控的空间里,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不对。”云奕的想法立刻就被不听洞悉,它迟疑着,说道:“那个空间她应该无法完全掌握,甚至于是不是她施展的也不一定。” 云奕没有开口,他在等待不听后续的解释。 “有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想要构建世界,那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就算是我,以我现在的程度,也不敢说可以做到,但这个反而是最简单的要求了。” “最重要的是,构建世界的能力,哪怕是精神力构建的临时世界,那也需要一个「规则」,「万物生」!” 第259章 信仰转世 “「规则」?!” “她是西谟的圣人?!” 这样的推测实在是让云奕有些难以置信,哪怕是与不听在脑海中角落,他的脸上仍挂上了明显的紧张与惊讶。 “这也是我觉得十分奇怪的地方。” 不听的语气听上去就要平静许多,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多了一丝丝的疑惑。 “我能感受到静念和尚的灵气修为和精神力强度,无论是哪种,距离真正的超凡都还有些距离,更别提圣人境了。” “可若是超凡都没有达到,又怎么可能掌握「规则」呢?而且,「万物生」?能够构建精神力世界,和你之前提到过的「规则」完全不同,甚至有些…” “有些过于超出想象?”不听帮云奕填补道。 “这些「规则」,本就是构建世界的基础,无论是水火,还是光暗、树木、土地,凡此种种,都是具体的存在,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实」。” “但构建世界的基础可不只有这些具体的东西,还有另一种「规则」,就像精神力、情绪,还有这一次的「万物生」,这是「规则」中的「虚」。” 这种说法和观念并非多么难以理解,更何况云奕也不是初入修行的稚童,立刻就理解其中的区别。 但云奕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可是,这「虚」也太强了。” “「实」与「虚」之间很少以强弱分别,「实」能够施展具体的手段,无论是增强法术或是招式,都是实实在在能够伤人的,而且施展的强弱随心所欲。” “可是「虚」却不同,这些「规则」多是没有杀伤力的,而且施展的消耗巨大,更是难以如臂使指般的控制。” “我不认为,那个静念和尚能够掌握「万物生」。” 这便是不听给出了最终的判断。 “另有其人?”云奕的目光看向前方,壮壮就在他的身旁静静的等待着,他能猜到不听和云奕在说些什么,没有打搅。 至于再往外,有路过的沙弥、沙弥尼,诸多僧人,他们步伐缓慢悠然自得,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知道,脚下的这个「圣灵根」对我的影响,比黄沙中更明显,我的精神力难以延展,只能勉强笼罩你周身半丈的范围。” 不听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和郁闷。 “所以我无法感受到这里是否真的存在某个大修士,不,按他们的说法是高僧。” “你脚下明明是我才对。”云奕随口挑刺,实则心里震惊无比,要知道他自己也没有放弃尝试延伸出精神力,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小心些总是不错的。 可他的精神力甚至无法延伸出体外,就连皮肤表面都不行,起初他还以为是「佛印」的效果,现在「佛印」祛除,仍是没有变化,他才知道这个地方的特殊。 “壮壮。”云奕轻轻的开口道。 壮壮一直留意着,立刻开口回应道:“怎么了?云道长。” “我记得你很少说起,关于你们西谟修行者的事情,能跟我讲讲嘛。”眼前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谟人,云奕决定直接询问。 “这个呀。”壮壮轻松一笑,还以为云奕体内的出现了变故,“以前很少说,是因为在谟,除了佛门,并无其他门派的修行者,而佛门的修行又极为枯燥,我就很少提起,云道长想知道些什么?” 云奕的目光犹如璀璨星辰,明亮而闪耀,眼底似藏着一丝狡黠与睿智,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如春风般温柔。 “既然只有佛门,那你应该比较清楚,你们佛门,有几位圣人?” “在佛门内,并无圣人之称,我们称为尊者、佛陀。”壮壮摆摆手,接着说道。 “在世的佛陀倒是有一位,就在无相寺中,尊者就要更多些,不过具体有多少尊者,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不知道,佛陀所掌握的「规则」是什么?”云奕这话有些冒昧,不过他知道壮壮的性情。 果然,壮壮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很自然的回应道。 “这个小僧哪里知晓,哪怕是方丈,也都没有见过佛陀本尊。” “我听你说,那里。”云奕抬起手,朝着远处散发着金光的建筑示意,“供奉着「神鸟」和「佛陀」,这个「佛陀」,可是你们现在的佛陀?” “大雄宝殿自然是供奉着最初的「佛陀」,还有赐予谟生命的「神鸟」,至于之后的佛陀们,都在侧殿供奉着。”壮壮双手合十,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虔诚的鞠躬道。 “我们能去参拜吗?”眼看没什么人,不听轻轻的开口道。 “你怀疑掌握「万物生」的人在大雄宝殿?”云奕猜到不听的想法,在脑海中询问道。 “有一部分原因,而且,本大爷想看看这个「佛陀」,到底是谁。”不听回答的很干脆。 “若真有掌握「万物生」的人,那就是圣人境的高僧了,你不怕激怒他?”云奕心中有些紧张,也有些抗拒。 “你就是个进去正常参拜的百姓,只要你不在里面对着人家的塑像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会注意到你的。”不听宽慰道。 壮壮面带犹豫,目光在不听身上打量着。 “我有什么问题?”不听看出壮壮对自己似乎存在疑虑。 壮壮眉头紧锁,最后没有底气的说道:“小僧很难去界定不听前辈到底是什么存在,大雄宝殿有「神鸟」和「佛陀」的金身,有香火加持,寻常妖怪根本无法靠近,我怕…” 听到壮壮这么说,云奕立刻回忆起来自己初下山的一个夜晚,就是在一处破烂的寺里,他和不听遇见了一位身穿鲜红色纱裙的女子。 女子貌似是一只狐狸幻化的人形,不过她不敢进入寺里,甚至被一闪而过的金光击退,要知道,那寺里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石头佛像。 那一次,不听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毕竟是太过久远,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可是佛门盛行的地方,更是香火鼎盛的庙宇,云奕有些担心。 “无妨,本大爷不会有事的。”不听回答的很果断且自信,就好像是回应云奕的担忧。 - 宝殿的屋顶高耸,四角翘起,仿佛展翅欲飞的巨鸟。 金色的琉璃瓦在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与上方交错的枝桠相映成趣。 云奕有些恍惚,他有些分辨不清,那金光到底是屋顶的琉璃,还是其他的什么。 进出大门的人如潮水般来来往往,他们微微低着头,脸上只有虔诚,从云奕和壮壮的身边经过,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你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云奕站在门外,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脑海中询问不听的状况。 “放心,什么感觉也没有,不过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一会儿我确认了之后再跟你说。” 不听回答的很轻松,云奕也就松了口气。 走进宝殿,一股宁静而庄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让人心神安宁的风。 殿内空间宽敞,中央摆放着两座巨大的,金光闪闪的雕像,栩栩如生。 左边一个是振翅的大鸟,样子有些像鹤,右边的,则是僧侣的打扮,想来就是他们的「神鸟」和「佛陀」了。 「神鸟」仰起头,似乎是想上飞的动作,而「佛陀」则是紧紧的坐着,目光慈悲地注视着每一个前来参拜的人。 宝殿的墙壁上绘有精美的壁画,色彩鲜艳,线条流畅。 在宝殿的两侧,罗列着一排排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无论壁画还是雕刻,云奕都看到了许多小人的形象,至于「神鸟」和「佛陀」也在上面,不过是更大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两座金身雕像的前面,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四方形四足双耳的青铜鼎,鼎内已经插满了香,袅袅白烟缓缓升起,殿内飘荡着淡淡的香火味道,让人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 云奕学着壮壮的样子,双手合十,朝着两座金身鞠躬。 很快一左一右,走来了两位小沙弥,看样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光秃秃的脑袋,土黄色的僧袍让他们看上去有些可爱。 两位小沙弥皆拿着三根燃香,动作轻柔的,分别递到云奕和壮壮的手中。 云奕看着壮壮双手举香,手平伸与眉齐,虔诚三鞠躬。 接着慢步走到青铜鼎的前面,用左手分插香,即先插中间后插左边再插右边。 将香插好后,壮壮后退半步许,先移左脚后退一步,后移右脚后退一步,随之双脚同时后退一步,然后向前迈一步再后退一步接着转身向香拜三拜。 拜完,壮壮又向前迈一步与香案平行,然后转过身去再向所拜之方向鞠躬三下。 鞠躬之后,接着便拜「神鸟」和「佛陀」。 壮壮右腿先跪于蒲团之上,按掌、翻掌、收掌、作揖,起立、再鞠躬一礼。 拜完「神鸟」之后,起身双手合十再将一旁的「佛陀」各三鞠躬。 最后,壮壮再双手合十,从蒲团上缓缓起身。 看着壮壮示意轮到自己了的表情,云奕满头黑线,嘴角和眼角都微微抽搐。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个过程?” “有什么问题吗?”壮壮有些不解。 “没什么问题,你们开心就好。”云奕嘟囔了一句。 接着,他也双手举香,三鞠躬。 缓步走到青铜鼎前,依照顺序,将手中的燃香插在鼎内。 最后走到蒲团的前面,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蒲团,突然释怀的笑着,摇了摇头。 双手合十,最后鞠了个躬。 “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线索?”云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嘿嘿,有意思的来了!”恰好此时,不听略带兴奋的话也同时响起。 刹那间,云奕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好似被一层轻纱蒙住了,又仿佛被一团浓雾笼罩着,朦朦胧胧,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 一瞬间的慌乱后,云奕即刻恢复了冷静,他知道这是不听的手段,哪怕看不清楚,但仍面色如常的直起身子。 壮壮,两位小沙弥,还有殿内的两座巨大的金黄雕像,都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色块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此时在云奕眼中最显眼的,当属那一道道或粗或细的金黄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全部汇聚在面前的青铜鼎内。 而青铜鼎也并非是金光的最后归宿,金光汇聚在此以后,又从下方鼎足处蔓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流向「神鸟」,另一部分涌向「佛陀」。 “这是?”云奕有些发懵,他情不自禁的开口道。 “怎么了?”壮壮没听清云奕含糊的话,追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云奕摆摆手,慢慢走向一旁,毕竟现在视线有变,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动作放慢些。 “果然跟我想的是一样的,这些可都是香火呢,或者说,是来自其他生灵的信仰。”不听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信仰?” “没错,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能量形式,和灵气区别只在于获取的方式,也是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我只是没想到能够汇聚的信仰有这么多,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说到这里,不听话的突然就停了下来。 这个停顿让云奕有些不解,紧接着,没等他开口询问,便感受到不听更加强烈的情绪在他脑海中肆虐。 “谁说他死了!” “壮壮啊,而且看样子,西谟的这些和尚也都知道他死了。”云奕解释道。 “按理来说,死人是不能收到信仰的,若是这个「佛陀」真的已经死去,那这些汇聚在一起如此强大的信仰最后。” “最后是要再将「佛陀」复活!” “复活?你是说死而复生?怎么可能!”云奕被不听突如其来的话惊掉了下巴,要知道生老病死,乃是自然法则,也就是不听常常说的「规则」的一部分,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幸免。 “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复活,那种保持着原来状态的复活,是否存在,就算是我也不清楚,这种复活指的是,可能出现另一个他,可能性别不同,也可能样貌也没有相似,但拥有他全部的记忆,甚至手段、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转世。” 能够想到,并设下这种布置,更是持续如此之久,绝非常人,不听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那金色的「佛陀」金身,它可不是云奕,而且法术就是它施展的,并不会影响到它的视线。 可无论如何看 ,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对于眼前的「佛陀」,它就是没有任何印象。 第260章 姚沛暖失踪 “不认识,没见过,一点印象没有。” 这就是不听现在的感受三连。 “「万物生」,「万物生」。”不听喃喃的念叨着,突然觉得脑子一阵刺痛,那种疼痛毫无差别的也传递到云奕的脑海。 突如其来的刺激,瞬间让云奕的表情变得痛苦。 不听幽绿的双眸流动着灵光,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我记得「万物生」应该是大鸟所掌握的才对,「万物生」配合上如此庞大的信仰,或许真有可能…” 可云奕的痛苦并没有散去,一旁的壮壮注意到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扶着,牵引着他往一旁走去。 脑海中的刺痛消散的很慢,倒是蒙在眼前的水雾像是被戳破的气泡,瞬间让双目恢复了清明。 不听沉思着,倒是忘了身在何处,险些开口直接询问,好在它忍住了。 “壮壮,能给我多讲讲「佛陀」的事情吗?”云奕很快接收到了不听的想法,作为嘴替,开口问道。 壮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关于「佛陀」的故事,小僧之前都讲过了,那也是小僧知晓的全部了。” 哪怕云奕的声音不大,一旁的小沙弥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他,毕竟此时的大雄宝殿内,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奇装异服”的人。所以他的问题自然被小沙弥听进了耳朵。 “施主这是想了解「佛陀」的事迹?” 云奕倒是没想到会有其他人搭腔,转过头好奇的问道:“是的,小师傅可愿为我解惑?” 小沙弥双手合十,浅浅的笑着,谦逊的说道:“阿弥陀佛,小僧并没有如此高深的佛法,对于「佛陀」的事迹也只是知晓不足千分之一。” “不过我看施主既然诚心来问,想来是有些佛缘的,寺中还有方丈大师,一刻钟后,就会在殿后传颂佛法,施主可以前去一观。” 小沙弥抬起手掌,朝着两座金身背后送了送。 “我就说嘛,云道长与我佛,肯定是有缘分的。”壮壮倒是赞同小沙弥的话,乐呵呵的说道。 云奕面无表情,没有要接壮壮话茬的意思,脑海中不听一直在提醒他答应下来,去看看或许就会有收获。 “呼。”云奕没有听不听的话,而是开口问了句:“小师傅,传颂佛法,会持续多久?” “嗯…”小沙弥蹙眉思索着,开口道:“这就不一定了,要看听课的师兄们,有没有受到洗涤,若是有师兄因此开悟,那方丈就会多讲一会儿。” “多谢小师傅告知。”云奕依旧是习惯性的双手抱拳,拱手道谢。 接着,他迈开步子,就往殿外离开。 “为什么不去看看?”不听有些不解,似乎还听到了一丝丝的不满。 “不听,你现在不太冷静了,我怕你被这大殿影响了精神力,而且姚沛暖一个人留在客栈,不知道要去多久,还是跟她说一声比较好。” 云奕回应的很冷静,这份沉静的状态好像也传到了不听的身上。 不听半天都没有回应,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的说道。 “实在是,实在是那个布置,有些超出了我对人类的看法,就算是在灵剑山里,曾也出现过不少超凡修士,乃至还有险些掌握规则,抵达圣人境的,现在的那个掌门就是其中之一。” “哪怕是这些人,也都是从内去寻求突破,外部的力量永远只能成为一种契机,而非主力。” “你是说,信仰是一种外部的能量?”信仰这种能量形式,云奕在修行的途中就从未接触过,就算是巨剑峰上的典籍,也没有记载,也是方才,才从不听那里得到一点描述。 “当然,灵气是组成世界的一部分,而信仰,则是组成生灵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前半部分云奕能够理解,毕竟是正式踏入修行的人,第一课就是知晓灵气,吐纳灵气,只是后半部分从未听说过。 “如果说,信仰就是要参拜什么人,或是精怪什么的,那我是没有信仰的,难不成,我作为生灵是不完整的?”云奕的质疑来的很快,毕竟此时的他格外的冷静。 “非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信仰不需要是具体的东西,人?或是物件?也可以是一个念头,一个目标,不过就像你说的,没有信仰的人就是不完整的生灵,他们的精神力会慢慢消散,肉体会逐渐腐朽。” “这么跟你举个例子,一个农户期盼着丰收,那么在他的心里,就有这么个掌管天气的存在,他会向这个存在祈祷,这个存在就成了他的信仰,或者,丰收本就是他的信仰。” 不听的解释十分的具体,就算云奕是个和壮壮一般的人,也能听得明白。 云奕当然能够明白,没有后面的例子,他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不过他一言不发,一边低着头前进,一边沉思着。 “云小子?!云小子!欸!”不听似乎注意到的云奕的异样,还有他混沌的、翻腾的精神力,连续呼喊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云道长!”啪的一声,一只瘦弱的手掌明明是轻轻的抓在云奕的肩上,反而却如同寂静的夜空中,出现刹那的雷霆。 云奕的身子猛地抖动了一刹,呼吸从轻缓变得急促,目光有些慌乱。 “云道长,你走过了,要下去是从这边。”壮壮指了指另一个位置。 他看着额头上布满虚汗的云奕,十分不解。 云奕离开的时候一言不发,壮壮也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云道长拿主意的,更何况他作为佛门小僧,其实最怕的就是听课,只不过这次云道长看上去有些奇怪,没了之前那种灵动的感觉,反而有些僵硬,甚至走过了都没有发现。 “好,好。”云奕有些慌乱,连续回复了两个好字,这才跟壮壮一起,重新跨入那道绿色的光幕。 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没有任何失重的感觉,甚至没有感觉,就听见壮壮的提醒,“到了。” “我刚刚…是怎么了?”云奕走在树根形成的木头台阶上,发出咚咚咚清脆的响声。 “你刚刚是不是想要弄清楚自己的信仰?”听到云奕的问题,不听这才确定云奕恢复了正常,它松了口气,撤下了自己的手段。 云奕顿时感觉到脑子热热的,思考起来似乎也没有刚才快速。 “嗯…”云奕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在想,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我…” “别再继续了!”不听打断了云奕的回忆,严肃的说道:“小子,我警告你不要再回忆刚才的经过,也不要再去想这个事情!” “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人,或是生灵,没有自己的信仰,只要活着,就会有目标。” “但这个东西不能拿出来仔细思考和盘问,否则,那些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就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直至陷入没有目标的悲观状态,从而失去信仰,最后消散腐朽。” “我也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云奕一愣,感觉好像自己被骂了一样。 “你修行并非是为了去突破、去攀登,以此为目的的修行者从不会为信仰而慌乱,但是你会!” “除却你的修为,你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听这话说得虽然有些难听,但云奕明白它说得没错,这也是自己刚梳理的过程中,陷入自我怀疑的原因。 “我…” “别想了!”不听知道云奕的目标,它打断对方,再次开口,“不要想那之后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还没有完成!” 云奕深吸了一口气,绵长的气息从鼻腔里缓缓涌出。 “好。” - “你是说,那个姑娘从这间屋子里,凭空消失了?”云奕微眯着双眼,宛如蛰伏的猛兽,锐利如刀的目光却如实质般刺在掌柜的身上,他的言语恰似凛冽的寒风,透着刺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掌柜的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频繁的擦拭着额头的豆大的汗水,喉结也上下移动着。 “我,我真不知道啊,你们走之后,那姑娘,她确实没有下来过,我和店里的伙计也没贸然上来打扰,这…” 云奕的双眸透露出令人胆寒的凶光,掌柜被这目光吓到,心中惶恐不安,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我愿意向「佛祖」起誓,若我与她的消失有任何关系,让我即刻暴毙,死后入十八重地狱,受尽苦难。”掌柜的双手合十,两只拇指置于鼻尖前面,微微仰着头朝着上方,恐惧且虔诚的说道。 云奕知道这个「佛祖」就是供奉着的「佛陀」,而且看样子,真的是西谟的所有人,都信仰这个存在。 他注意到,一旁的壮壮已经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微微颔首。 “云道长,在谟,没有人能够朝着「佛陀」撒谎,也没有人能够欺骗「佛陀」。” 壮壮的意思很明白,掌柜说得是实话,这个不听已经告诉他了,不过不听是判断,而壮壮是笃定。 云奕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他虽然依旧冷面如霜,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从怀里的钱袋中掏出一枚银子,另一只手拉过掌柜僵硬的胳膊,将银子塞到他的手中。 “朋友出事,我难免有些激动,还请掌柜的担待。” 掌柜这才如梦初醒,他的嘴角极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简直比哭还难看,哪里还笑得出声,手中的银子也犹如烫手的山芋,让他坐立难安。 掌柜离开时如坐针毡,只觉得芒刺在背,好在云奕并未多言,也没有叫住他。 “不听,你鼻子最灵了,你有没有什么线索?”云奕可不是放弃了,不过去为难一个普通人,远不如找专业的猫更加容易。 “喂喂喂,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又不是狗!”不听对云奕的说法非常不满,它直接开口叫嚷道,“要不是看在需要找到女娃娃的份上,我铁定要在你脸上留下半月的痕迹!” 说罢,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浓稠的感受瞬间将整个屋子填满,这调动的速度远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快,看来不听也没有保留。 “女娃娃的气息很淡,她没有在这个屋子里待多久!”不听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有和尚!” 壮壮一愣,正巧迎上不听张开的双眸,那道精光如箭般射出,让壮壮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晃晃悠悠险些摔倒。 云奕往前一步,伸手搀扶着壮壮的腋下,将他的身子稳住。 “我说得不是你呀,小和尚,啧啧。”不听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自己方才太过激动,那射出的精光是它有些具象化的精神力,此时的壮壮脑子一片浆糊,意识都不清楚了。 “你…”云奕一时有些语塞。 “没事,这小和尚精神力强韧着呢,而且是专职这方面的修行者,问题不大,我们还是快些去找女娃娃。”不听的脸上都是毛,和之前一样,自然看不到它的脸红。 不听居然这么说,云奕也就稍稍放松许多,他动作轻柔的将壮壮挪到屋中的床上。 “你知道她在哪儿?”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刚才说有和尚,有和尚来过这里?!” “没错,咱们之前,遇到过的,静心和尚!”不听缓缓点头。 不听的答案和心中的猜测重叠在一起,云奕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眉眼间恰似阴燃的炭火,表面上尚且平静,实则内心已是灼热难耐,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低头看了一眼“睡”的很安详的壮壮,“我们快去,也省得一会儿若是真的有矛盾,小和尚夹在中间有些难办。” 云奕自始至终都知道,别看壮壮只是一个没有法号的僧人,但对佛门的虔诚并不比那些大和尚要少,能不让他卷进来最好。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听意思,似乎云奕知晓女娃娃的下落,这次换到不听感到惊讶了。 “当然,静念大师可说的,静心应该在大雄宝殿,大殿内没有,那就是殿后了!” “可我之前没有感受到女娃娃的气息啊,而且也没有感受到静心的气息在那里。”不听摇了摇头。 “你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两座金身上。”云奕已经迈开了步子,这次,长歌剑没有背在背上,而是提在手中。 “还有,你忘了?你在西谟的精神力本就没那么好使了,或许这间屋子里有些用,但在大殿里…” 第261章 一猫一人,再入烛羽翎台寺;信入皇城 云奕的去而复返,并没有让守在「圣灵根」下方洞口的两个和尚,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们表情有什么变化。 学着壮壮的模样走上前去,礼貌的道明来意,当然不是真实的来意,只是说要去上面听听方丈传颂的佛法。 两人依旧是见怪不怪,毕竟新来的外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想去看看的,所以两人并未有阻拦的举动,也可能他们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站在这里。 云奕正要离开,突然眼珠子一转,鬼使神差的问道:“两位大师,小子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就是若想登至「圣灵根」上,除了这里以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路径?” 两个和尚同时睁开,本就眯着看不见双瞳的眼睛,四目相对看了一眼,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 左边的和尚轻轻的笑了笑:“阿弥陀佛,倒是好些年月没人这么问过了,果真是初生牛犊。” “嗯。”右边的和尚颔首表示同意。 两人这般反应让云奕心中压力倍增,握着长歌剑的左手指关节也在微微用力。 “这世上的路有许多条,而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我从齐夏那里学来的) “只要你拥有自己的目的地,就总归会找到去往哪里的一条。” 两个和尚一唱一和,就是没有明确的告诉云奕,有还是没有。 云奕害怕多生变故,不愿纠缠,道了声谢谢,便一头扎进了看不透的绿色光幕中。 “还是壮壮比较正常,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准壮壮以后也是这般,神神叨叨的,不说人话。”云奕忍不住嘟囔道。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没说假话,看样子应该是有其他上去的路。”不听倒是冷静,刚才一直在留意两个和尚的细微变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与云奕配合的日子。 但这次云奕却摇了摇头,“不用如此笃定,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我总觉得西谟古怪的地方比较多,咱俩好像不能过分依赖你的精神力了。” 被云奕小瞧和质疑,不听还想辩驳几句,可再想想,却发现进入西谟后,自己的精神力似乎真的被影响很多。 「圣灵根」上来往的人大同小异,土黄色的衣服,或有圆帽或是光头,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哪怕是看见正脸,只有五官也有诸多相似的,真是难辨身份。 要是壮壮也跟混在他们中间,就算是这么久的相处,若要云奕去寻找,估摸着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更要看运气。 所以云奕根本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和之前见到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供奉「神鸟」和「佛陀」的大雄宝殿就在烛羽翎台寺的旁边,依旧是散发的淡淡的金光,如此显眼。 云奕的步伐沉稳而舒缓,仿佛在踏着一首宁静的旋律,他竭力让自己的脚步显得不那么匆忙,不那么引人注目,就像蛰伏起来的猎手。 毕竟,静心和尚期望姚沛暖遁入佛门修行,理应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在云奕心中如同明灯一般清晰。 不过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还无法在「圣灵根」的烛羽翎台寺里,称为猎手,但他现在也算是有了一张底牌,哪怕并不一定灵光。 进出大殿的人比方才少了些,云奕刚刚迈入殿内,一侧便又有小沙弥迎了上来。 云奕看了他一眼,还是之前的那位。 小沙弥显然一眼就认出了云奕,毕竟在西谟,即便云奕也身着长袍,但他衣服上的纹饰,与西谟的服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云奕的衣饰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将手中的燃香往前递去,小沙弥温柔的笑着问道:“阿弥陀佛,又见施主,是还有心愿嘛?” 云奕伸出手,将燃香接住,不过他还没有动作,只是他的耳朵动了动,似乎能听见殿后传来的声音。 “方丈正在传颂佛法?” “是的。”小沙弥回答起来就是这么干脆,没有受到荼毒的脑子就是好。 云奕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随后收敛了表情,回忆着之前壮壮的动作,接着再次走到青铜鼎的前面,动作都忘了,便按照自己的想法,鞠躬,插香。 “我想去听一听,或许会有所收获。”云奕没有将更多心思放在上香的动作上,做完这一切立刻就转身询问小沙弥。 小沙弥再次拿来燃香,交给另一个刚刚进来的年轻和尚,开心的说道。 “求之不得,我始终觉得施主与我佛有缘,若是能渡施主脱离苦海,迈入极乐,也是功德无量。” “脱离苦海?迈入极乐?”这种说辞云奕是第一次听到,就算是壮壮,也从没说过这些。 “这些都是方丈说的,我也弄不懂其中的真义,方丈说,若是参悟了,便是真的修行有成。”小沙弥挠了挠光亮的脑袋,憨厚且有些害羞的说道。 “大概你参悟了,也就不会好好说话了。”云奕心里似乎对不能正常说话,总是谜语人的和尚没了多少好感。 云奕正要前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指了指肩上的不听,看着小沙弥道:“小师傅,我带着它,没什么问题?” “在谟,虽说这么大的狸猫不常见,但也并非是绝无仅有的,佛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无关来历,当一视同仁,它若与我佛有缘,没准还能修成护法金身。” 云奕感受到不听一激灵,很是抗拒,不过他知道起码不听不会被当做异类就好。 “你要进去吗?这后面是什么样子,咱可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一点都没有准备。”云奕已经打定主意要求看看,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不听,将想法在脑海中叙述了一遍,提醒道。 “去呗,本大爷可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问题不大。”不听回答的倒是漫不经心,云奕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 “多谢小师傅解释,劳烦小师傅前面带路。” - 「神鸟」和「佛陀」的高台在大殿的正中间,从左右两侧,都能绕到它们的后面,而去往殿后的门,也就被它们挡在身后。 路过它们的时候,云奕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他之前从不进寺庙,也没去过道观,比较好奇这种金身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神鸟」和「佛陀」的后背犹如鎏金般熠熠生辉,与前面别无二致。其衣物线条犹如行云流水,身上纹路更是细腻入微,毫无敷衍之态。 要知道在大魏国内,黄金都是最高价值的钱财,这里居然铸成了两座如此高大的金身,云奕吞了吞口水,将心中想要偷偷敲下来一块儿的想法压制的死死的。 殿后还有殿宇,不过要更加矮小一些,也是依托于「圣灵根」建造的,而且没有供奉两座金身那般,屋顶是琉璃的瓦片。 云奕跟在小沙弥的身后,慢慢走进殿内。 地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蒲团,已经有许多位置上,都坐着身穿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一个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反射着屋外射来的少量的阳光,居然将殿内映的亮堂。 不过这些都不是云奕要注意的,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坐在最前的,面向自己的“方丈”,确实是静心和尚。 因为云奕的着装本就不同,又是中途才进来的,而且,两人面对面,那些坐在蒲团上的僧人注意不到,静心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云奕的到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云奕感受到对方的瞳孔,似乎有细微的收缩,这也是他提早有了准备,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才察觉的,就算是这样,他心中还不能肯定对方真的有所反应。 云奕目光没有收回,随处找了个空闲的蒲团坐下,不是和尚那种正经地坐姿,而是很随意地叉开双腿,大大咧咧地坐着。 “你能感受到姚沛暖在哪儿嘛?”云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啧,这里的气息有些混乱,而且还夹杂着信仰的干扰,你别急,我再试试。”不听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但心中的不服气让它不肯松口。 --- “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传来,在四面都是宫墙的宽阔广场内,迅速接近中间偏北一些的华贵殿宇。 一身黑甲夸夸作响,黑色的假面覆盖在脸上,几乎是声音出现的同时,人就已经来到殿前门外,横穿广场近二十丈,气息更是没有丝毫的紊乱。 不过殿门紧闭,黑甲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托举着一根竹管,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回应。 “哐!”两扇门板像是被劲风撞开似的,门框也伴随着声响震动。 “进来。”殿内严肃而平静的声音传来,黑甲这才再次起身,低头看着身前的地面,走进殿内,换了个位置跪着。 随着他进来,身后的两扇门板又齐齐地闭合上,明明没有人在一旁推拉。 “陛下,老阳关传来消息,青阳关已经落入武威军之手,武威军似乎全军出动,老阳关附近的关隘和城池,截至传信前都没有回应。” 黑甲将头埋得更低,双手托着的竹管反而抬起的更高。 他没有等到魏帝的回应,而是感觉到手掌一轻,手中的东西被拿走了,可他一直低着头,自然能看见身前的地上,分明没有人来过。 姚鑫轻轻的哼了一声,也听不出其中的喜怒,更是不敢随意猜测。 “翁逸尘,你究竟意欲何为?”姚鑫手拈着竹管,连同其中的信件一同化作齑粉,他目光锐利如剑,口中喃喃自语。 武威军脱离驻地,大肆开拔,这种事情说小也小,无非又是演练的说辞,说大也大,可以扣个兵变谋反的帽子。 只不过这个消息并非走的正经的路子,是他之前敲击在外的钉子,等这个消息真的传到朝堂,怕是还要一些日子。 姚鑫眼皮耷拉着,目光投在台阶下跪着的黑甲身上,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疑问,“翁皓勋,最近在干什么?” “回陛下,小王爷一直待在武威王府没有出去,而且,派去王府的禁卫们,好些已经都被打伤了,换了好几批了。”黑甲双手抱在一起,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朕说过,无需留手,武人间比试切磋是正常,若是能堂堂正正赢了他,翁逸尘也没什么可说的。”姚鑫的语气没有变化,可作为秘卫,黑甲最是清楚,陛下明显有些不悦。 “绝非禁卫们未尽全力,实则小王爷手段之多如繁星闪烁,令人眼花缭乱;其力量之巨似排山倒海,使人难以招架。” 自己下意识地反驳,让殿内骤然变得安静,气温也开始逐渐降低。 黑甲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为那些禁卫开脱,哪怕那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 凉飕飕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黑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甲片下的衣衫都被汗水沁湿。 “交手的时候,他可展现出什么异常?”随着姚鑫的再次开口,这压抑的让他快窒息的气势总算减弱了几分。 “手下回报说,虽然单人难以抗衡,但多名禁卫齐心协力,还是能让小王爷陷入狼狈之境,甚至有几次惊险刺激到险些重伤对方。即便如此,小王爷也只是露出异样的神色,却并没有施展出特别的手段。” “没有学到嘛?”姚鑫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扶手上的祥云浮雕,“让秦十六今晚过来。” “是!”黑甲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没有丝毫耽搁,抱拳起身,倒着快步走到殿门前。 无需他动手,更无需他转身,殿门便已经为他打开。 - 一招手,一张锦绣绢布出现在手中,上面的东西让他眉头紧锁。 “户部尚书和户部左侍郎同时出事,翁逸尘和翁皓勋到底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锦绣绢布是冀城送来的,而且是由一位近乎于超凡的修行者护送而来的,这也是之前秘卫传来的消息,户部左侍郎所行之事确切的证据之一。 他并不担心翁逸尘真的会发起兵变,毕竟翁家的独苗,唯一的后人翁皓勋尚且还在京城。 姚鑫想等等看,只要消息传递到京城,那一切牛鬼蛇神总归会浮出水面。 “时间还是太紧迫了。”他抬起头,似乎能透过一层一层的青瓦,看见外面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第262章 冲突,直面静心 殿中弥漫着袅袅的清香,似轻烟,如薄纱,仿佛一层朦胧的雾气,萦绕在空气中。 那些坐在云奕前面的和尚们,宛如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头雕塑,他们的表情虔诚而庄重,神情静默而沉稳,仿佛与世隔绝。 他们的呼吸轻如羽翼,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好像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的氛围。 云奕微微挑眉,这倒是让他回想起了之前在庐峰上修行的经历。 上面的静心和尚正在侃侃而谈,声音在声带的共鸣下,沉稳而且庄重,不过她讲述的内容,云奕很认真的,能够听得到,但却听不懂。 听上去好像是西谟的语言,又好像是中原的官话,只是音调的不同。 云奕的目光还在直视着静心,不是他终于有这个胆量敢如此挑衅一位比自己修为高深的僧侣,而是种种线索加之他的直觉,认为静心和尚就是元凶。 用冷漠锐利的视线紧盯可能的罪犯,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会让人产生细微的表情变化,这是打更人的正常手段,除非对方毫无感情,或者刻意控制。 恰巧静心和尚正在传颂佛法,专心致志的情况下很难说能够控制自己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 一群目光认真虔诚的和尚中,夹杂着一对如此锋芒毕露的双眼,饶是静心想要不去关注,仍是忍不住看过去。 “隐约能感受到一息,但还是不能确认。”不听的声音在云奕的脑海中响起。 “我们去找找。”云奕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从坐下,到起身。 停留的时间并不持久,这频繁的动作自然也吸引了身边的和尚的注意。 云奕双手合十,表情略带歉意,微笑着鞠躬。 和尚见云奕的动作如此礼貌,虽仍然皱着眉,但也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这处殿宇与前面供奉「神鸟」和「佛陀」的大雄宝殿有着明显的不同,无论是屋顶的高度,还是屋内的设施装饰,看上去都远比大雄宝殿朴素。 当然,这也只是和大雄宝殿比较罢了,朴素也比榕城损府要精致很多,而且看其中的布置,依旧是没有脱离中原建筑的模式,对于建筑结构,云奕心中已经有了描绘。 沿着殿宇的墙边,云奕悠闲的边走边看,一会儿瞅瞅柱子上的纹路,一会儿看看墙壁上的经文。 不过,他才没有真将这些东西往心里放。 -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问题?” 殿中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静心的声音在云奕的背后骤然响起。 但云奕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既然对方忍不住主动交涉,那便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云奕缓缓转身,仍装作一副视线不愿意离开墙上的经文的模样。 他双手合十,“拙劣”的模仿着和尚们的动作,言语恭敬,可双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静心大师,咱们今日方才见过的。”云奕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楚,声音也很缓慢。 静心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看了一眼云奕肩膀上的不听,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施主你呀,真是缘分,施主是对我佛传承感兴趣?” 云奕知道对方也是在装模做样,但他没有立刻戳穿,而是饶有兴致的,淡淡的浅笑着。 “在大魏国内,是见不到佛门修士的,更是没有寺庙香火,那些在道观殿宇中被供奉的,都是些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亦或是祖辈先人,凡人是对他们有所祈求,我便想着,佛门供奉的,是不是也是有所祈求呢。” 静心见云奕的表情认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她仍装作一副“高雅”的姿态,自如的问道:“施主来此,是有所求?” “嗯。”云奕轻轻的点头。 “我来求「佛陀」告知我,我的朋友去了哪里,刚刚在大雄宝殿问过了,「佛陀」让我到这里来看看。” 静心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她反应倒是很快,神情立刻恢复如常。 “看来「佛陀」是希望你来此听闻佛经洗礼,你的朋友怕是也与我佛有缘,在谟,「佛陀」所言,便是一切。” 前半部分听起来好似在强行狡辩,可中间几乎是将谜底直接揭开,告诉云奕姚沛暖的事,最后更是带有一种,恐吓?! 云奕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他原本期望用这种方式试探一下对方,岂料对方的回答如此决绝,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了。 “还没有具体的位置嘛?”云奕在脑海中的声音有些急切,对方看上去有恃无恐,要么是真的手眼通天,要么就是觉得云奕找不到姚沛暖的所在。 “你这个位置能感受到的气息更多些,再往前走走看!”不听没有确切的答案,但心中也有些判断,当即决定道。 “是吗。”云奕将戏谑藏起,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经文是「佛陀」所言吗?那我可要仔细看看。” 看着云奕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静心的脸色如冰霜般冷峻下来,她那原本柔和的眼神,此刻也变得锐利如剑,紧盯着云奕的后背,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她的眼周肌肤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动,宛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荡起层层涟漪。 “嘶,来者不善啊。”不听敏锐的察觉到后背的动静,提醒道。 “我们才是来者。”云奕冷笑一声。 - “方丈大师。”果不其然,殿内和尚的呼唤声虽不如黄钟大吕,但也是声声入耳,正呼唤着静心,就和云奕以前在庐峰修行的时候别无二致。 留给徒弟们思考的时间,自然会有各种问题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冒出来。 静心不能继续盯着云奕,她咬了咬牙,这才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转身走向呼唤她的和尚。 - “这里气息更多些,方向没错!”不听的反馈来的及时,云奕心中大喜,趁着静心被自家徒弟支走,一个箭步,便从殿内一处侧门跃出。 两边是木头铸成的墙壁,不高,不足一丈,云奕能够看出,这也是「圣灵根」的一部分。 墙壁形成一个走道,就和大魏国城中的大宅子没什么区别。 隔着老远,他便能看见两侧似乎有门洞。 云奕快步向前,没有丝毫的耽搁,生怕浪费了时间。 左右两边皆为圆形的门洞,宛如两轮满月,透过门洞望去,两侧的结构宛如镜像一般相似,都是拥有三面屋子的小院儿。 然而,院中屋子却略有差异,好似孪生子间的细微区别。 院子内,土黄色的僧袍如旌旗般轻轻摇曳。 “应当是一些和尚的住所。”云奕心中有所猜测,他又赶紧问了句:“这里有没有?” “没有,应该还在前面!” 云奕选择相信不听的判断,继续向前。 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静心发现他只是时间问题,可不能在没有找到姚沛暖的情况下,被对方拖住。 一处。 两处。 … 这个道路很长,而且是隐约向上攀登的样子,应该是沿着某一根巨大的树枝在延伸。 “等一下!” 左右两边的屋子大同小异,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云奕本以为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准备直接往前,朝着尽头看上去有明显差异的屋子赶去,却被不听一声叫住了。 “左手边,正中间的屋子,去看看!”不听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坚定,云奕依旧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 身后不远处,道路的初始,云奕来的地方已经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云奕走进院子的瞬间,目光便瞥到了对方,静心来了! “嗡!”那破空的声音都是在如同流星般的飞矢上,可以听见,但这次,却是一个人在急速下奔跑产生的动静。 “哐!” 院子里,中间的那间屋子被云奕暴力的一脚踹开。 门板崩碎,散落一地。 云奕闯入屋子,眼神如同刮刀利刃,快速的扫视了两遍。 屋里平平无奇,中间是一张四方的桌子,四面摆放着四条在正常不过的长板凳。 左侧是内屋,里面是一座大通铺,上面摆放着六张垫子和被褥。 “没有?!”屋中所有的东西都尽收眼底,不能说家徒四壁,但好像真是一览无余,看上去更是没有可以躲藏人的地方。 “不,气息很浓厚,就在这里没错的!”如果说之前还有些迟疑,但现在不听的声音变得十分肯定,它能感觉到那气息和它暴露在同一片空间下,没有阻拦,自然完全确定。 - 就在此时,院子里已经传来的动静。 “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是我佛门弟子休息的地方,不便供外人参观,还请施主随我离开。” 云奕深知静心已然到来,且莫看她言辞如此谦恭,那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冷冷的寒意,仿佛严冬的冰霜,寒彻骨髓。其语气之冷漠,恰似一柄利剑,直刺人心。 云奕的左手拇指前压,顶在长歌剑的剑格上,轻轻一推,一道刺目的亮光随着云奕手中长歌剑的转动,在静心的面部一闪而过。 “静心大师,你说这里是佛门弟子休息的地方,我是个外人,不便参观,那你将我不是佛门弟子的朋友藏在此处,又是什么说法?” 静心如同雕塑般伫立在院子中央,透过那破烂不堪的门板,冷眼凝视着屋内的云奕。 她的目光犹如冷箭,从云奕的面庞上缓缓移至他的左手,死死盯着那已然出鞘的长歌剑,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说,我将你的朋友藏在这里?”静心仍是浅浅笑容,但眼中藏着细不可见的轻蔑,视线毫不掩饰的看看云奕的左右,“你朋友呢?” “我刚到这里,还未有时间寻找,你便已经追来,无非是心虚使然。”云奕的声音太高,似乎是想叫的大声,让旁人听见。 静心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已经到此,我若继续阻拦,怕是称了施主的意,说我心虚。” 说着,她抬起手掌,继续道:“施主请便,不过这里毕竟是弟子们休息的地方,你擅闯已是不妥,更是打烂屋舍,若是你找不到所谓的朋友,这件事,怕是难了了。” 云奕侧身而立,右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长歌剑的剑柄,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表情严肃得仿佛一座雕塑,郑重地说道。 “若是一炷香的时间,我找不到她,任凭发落。” 静心无视了云奕动作的威胁,以一种毫无商讨的命令语气说道。 “一盏茶!” 云奕没有再开口争辩,立刻转身,闭上了眼。 - 看着云奕一动不动,背对自己站立着,静心自信的表情没有丝毫隐藏,其中还带着浓厚的轻蔑。 云奕如同老僧入定般,站着一动不动,装作面无表情的冷静脸上,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 有限的精神力用云奕的体内慢慢探出,好似几根有限的触手,在屋中试探着。 眼前覆着一层淡淡金光的静心,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眉眼间更是毫不掩饰的轻松。 “小子,直接将精神力全部往左。”不听在他的脑海中提醒道。“要不直接让我来?” “不行,她明显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才给了我机会,若是暴露了你,怕是她会杀人灭口。”云奕一直都是以谨慎为首要。 什么佛门修士,慈悲为怀,这些不过都是说辞,和那些兼济天下的口号也没什么区别,都些没有脱离人性的高谈阔论罢了。 - 云奕之所以敢一反常态,直面静心和尚这样的修士,那便是看出了其中问题的核心。 静心和尚偷偷摸摸的掳走姚沛暖,那就说明这种事情目前来说不能被公开,或者说,不能被知道。 而这里又是西谟,摩索拉彼城,更是西谟正在的“统治者”佛门所在的烛羽翎台寺。 她作为方丈,地位之高毋庸置疑,这既是她的优势,同样也成了她的枷锁。 她不能将事情闹大,最好的做法,就是息事宁人,不是说放了到手的“猎物”,而是让别人找不到这个“猎物”就好了。 恰巧,就有这么个修为普通的异乡人,敢说出这般大话,顺水推舟简直完美。 这就是云奕所做的一切,引导之后的结果。 他所有的依仗,便是肩膀上蹲着的,号称「精神力顶尖大能」的狸花猫,不听。 第263章 破法,静心暴怒 “小子,你这么搞,本大爷压力很大啊。” 不听的回应虽说像是在抱怨,不过其中更多的则是兴奋的状态,就好像即将步入角斗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知道前方危险,可肾上腺素带来的感受已经通遍全身。 现在,往外探查的精神力都来源于云奕,所以无论是能够探查的范围,还是持续时间的强度,也都是十分有限。 一柱香的时间只依靠他自己,恐怕都难以坚持下来,这么开口无非是给自己留下后路,也给对方还价的空间。 一猫一人的精神力连接在一起,云奕更是完全放开,因此,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同步给了不听。 不听也将自己的精神力,悄悄地过渡一些,用来增强云奕。 静心微微蹙眉,云奕展现出的精神力强度,竟然超越了他自身的修为。这着实令人惊讶,却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毕竟,这种情况虽不常见,但绝非仅有,佛门所需要的修士,就是这种精神力天赋较高的人。 “若是更早遇见他,没准能将他渡入我佛门中来。”静心心里念道。 “不行,已经到极限了,你不能再增加了。”掌控精神力的权力不在云奕手中,不过他毕竟是作为输出精神力的那个人,现在所展现的,已经是合理范围的极限了。 “要不,我往里走走?”他能够感受到不听对内屋有着强烈的执着,开口询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可以肯定女娃娃就在这个屋子里面,但是,你这么走过去,不怕触动静心和尚的神经,就像你说的,我怕她狗急跳墙,对你出手。” 不听的言语中带着担忧看,云奕感觉很是欣慰。 左手的位置方便自己能够第一时间抽出长歌剑,而且,他微微低头,视线在自己腰间掠过。 “没办法,只能如此,而且事已至此,她肯答应我提出的要求,必然是非常的自信。”云奕这么跟不听解释道,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 “可得了,咱俩现在「心连心」呢,你啥想法我都一清二楚,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可以试试,而且…”不听可没有给云奕留情面,不过后面它没有继续说完,反倒让云奕一头雾水。 “怎么都「心连心」了,你后面没说完的,我怎么还是「听」不到?”云奕嘟囔了一句。 - 云奕挪动了脚步,缓缓地朝着左侧的内屋移动。 静心看着云奕的背影,目光变得更加凝实,不过她没有过多的动作。 “那和尚有反应了。” “我知道。”那几乎化作实质的目光,当然逃不过现在精神力敏锐的云奕。 “看来的说的没错。” “那你更要小心了,她可能随时出手。” - 内屋的布置来的时候就匆匆看过,一座大通铺,上面摆放着六张垫子和被褥。 屋内甚至没有摆放多余的座椅板凳,墙边倒是有几个连在一起的矮小木柜,只不过那看上去并不能装下一个活人,哪怕姚沛暖瘦瘦小小的。 “能确定位置吗?我可什么都看不到。”云奕还是伸手,用长歌剑的剑鞘,挑起床上的被褥垫子翻看。 更是将那矮小的木柜都一一打开,并用剑鞘敲击内部,查看是否存在暗格,毕竟曾经吃过这方面的亏。 不过都是最简单普通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任何改动的样子,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 “就在这里没错的。”不听的语气更加笃定。 精神力围绕着通铺转悠了了许久,这个情况云奕是知晓的。 “藏在这下面?”云奕上下端详着,不再多言,只听“噌”的一声,长歌剑如闪电般出鞘。 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恰似霹雳雷霆,自上而下猛劈而去。 “叮~” 伴随着一道如闪电般刺目的金光闪过,剑刃仿佛撞击到了坚不可摧的壁垒上,发出清脆而震撼的声响,通铺上的东西犹如被时间定格一般,依然保持着之前被他翻看的状态。 “…!”云奕双目一瞪,他知道肯定是这里没错了,不然为何自己翻找的时候没有反应,反而一旦攻击却生出了抵抗。 “我找到了!”云奕转过身来,出鞘的长歌剑可没有收回去的意思,直接用剑指着通铺道。 “哦?你的朋友在哪儿呢,我只看到几床被褥罢了。”静心的表情依旧平和,眉眼间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奕。 “我朋友就被藏在这里,不过是你方才施了手段,将我这一剑给挡了下来。”云奕目光灼灼,紧紧的盯着对方。 “阿弥陀佛。”静心缓慢的眨眼,双手合十轻笑着。 “施主,贫僧并未出手,不过是寺里布置的手段,「圣灵根」可是谟的圣物,免得损坏罢了。” “小子,刚才她确实没有出手。”不听的声音响起,“这手段肯定是提前布置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这样。” “不是,你忘了壮壮曾经说过的嘛,「圣灵根」能够化解外力攻击,将它们拆分转化为自身需要的能量吸收,刚才那一剑上覆盖的灵气在碰撞的中激荡四散,没有被吸收的样子。” 云奕的解释唤起了不听的记忆,“看来是她提前留下的手段。” 刚刚云奕的行为并非冲动鲁莽,而是想要虚张声势,可惜静心和尚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施主,时间过半了。”静心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好意提醒道。 - “刚刚我出手粗略的试了试,我若是全力施展,这手段应该是挡不下来的。”云奕右手微松,如释重负,继而稍加调整,再次紧握剑柄,仿佛与之融为一体,随后轻吐一口气,似是在蓄积气势。 “不,那不一定是它的极限,你要是体内灵气空虚,那就真的束手就擒了。” 不听听完立刻阻止道,它思索着,“匆忙留下的手段肯定不那么稳定,让本大爷试试。” “几成把握?”云奕皱着眉,问道。 “七成。” “怎么才七成?” “不少了,若是与精神力相关的,应该能到九成八。”不听白了一眼云奕,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 “好,我等你。” 说罢,云奕双腿分开,微微弯曲呈现半蹲的状态,保持着自己重心沉稳。 长歌剑被收回剑鞘,但他双手分别抓握着剑鞘和剑柄,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剑的状态。 起风了,云奕的头发在风中飘动,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变得松弛,上眼睑也耷拉着,双眸里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 “嗯?”静心的瞳孔缩小,那浓厚的灵气朝着云奕聚拢而去,她不可能熟视无睹。 只不过她没感受到长歌剑的凌厉剑意,就算如此,她也心中收敛了轻视,要知道咬人的狗不叫,没有剑意恰巧会让人忽视灵气的浑厚。 当然,在遍地黄沙的西谟,静心没有见过狗,只是听以前路过的商队说的。 她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收到背后,掌中也开始有灵气汇聚,如同金色的小太阳一般耀眼,但云奕仿佛看不见一般,眼珠没有一丝反应。 - 同步了情绪的云奕能够感受到不听那一瞬间的欣喜,应该是有眉目了,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口,同样也不应该去打搅不听。 云奕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他知道一旦时间到了,这一剑,要么是劈砍向内屋的通铺,要么是要去应对静心,大概率是要出手的。 同时,他心中还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是不够充裕,也就只剩下几个呼吸这短短的间隔。 静心的嘴唇,云奕的长歌剑,几乎是同时,都有了要动作的迹象。 突然,砰的一声震响,屋中金光乍现,然后崩碎成细小的光粒,朝着四处散去。 云奕依旧是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的咬在静心的身上,因为不听在前一刻已经在脑海中给了他提醒,他知道成功了。 静心的表情骤变,同时藏在身后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拍出,整个人朝着云奕突袭而来,速度之快,与西谟见到的那些慢悠悠的僧人截然相反。 “「一剑破长安」!”云奕一声暴喝,手臂上青筋隆起,长歌剑出鞘的速度无法用肉眼看见。(名字是我致敬一位朋友的。) 由灵气覆盖的剑刃变得异常锋利,几乎是瞬间就与静心拍来的金色掌印撞击在一起。 肆虐的灵气如怒涛般撕碎了周围的空气,云奕紧绷的身子如同被飓风冲击的大树,根本来不及用后退来卸下这股狂暴的力道。 他的脚掌仿佛铁锚一般死死地撑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仿佛是大地被撕裂的伤口。 直到他的后背猛烈地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坚硬的墙壁竟也被撞出了凹陷的痕迹,宛如被重锤轰击过一般。 云奕抿着嘴,将喉咙处涌上来的炽热给吞咽了下去。 他快速朝着前方看去,在锁定静心的位置,同时余光看见内屋通铺的位置,姚沛暖就在通铺上静静的躺着,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我…咳咳咳。”云奕想要开口,混乱的气息还是让他说话有些困难,不听从一旁窜了出来,再次跳到他的肩上。 可还没等两人连接精神力,一道破空声已经传来。 一猫一人,一左一右,分别朝着两边跃去,那飞来的一击落在云奕身后凹陷的墙上,一阵柔和的绿光之后,那本应该在攻击中破碎的墙壁,依旧保持着凹陷的状态。 云奕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飘然落地后迅速翻滚一圈,并迅速稳定了身子蹲伏在地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双腿如同紧绷的弓弦,猛然发力,整个人仿佛离弦之箭,以疾风之势射向静心。 观察对手可是必要的能力,无论是壮壮,还是他这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和尚,都是弱于身体强度的修行路子。 也就是说,他们体内锻成的龙骨,并不匹配自身的灵气和精神力修为,贴身肉搏,对方就无法施展强大的法术手段,才能缩短云奕与对方之间的差距。 刹那间,云奕就已经贴近了静心,手中长歌剑意欲直接刺向对方胸膛,不过云奕发现静心的双手正被金光包裹着。 毋庸置疑,这必是静心即将使出的手段。 他当机立断,手腕一转,长歌剑如疾风般旋舞,剑尖划出绚丽的剑花,令人目不暇接。 剑花闪烁,仿佛在空中编织出一张迷离的网,使得攻击的目标变得模糊不清,似真似幻。 是左手?右臂?喉咙?还是胸膛?这虚虚实实的剑法,让人难以捉摸。 惊讶于云奕的反应,他的手段更是出乎静心的预料,慌乱中,她双手合拢,转动,接着两只手中间露出空隙,朝着变换的长歌剑罩来。 “「破妄」!” 随着她一声厉喝,长歌剑的剑影立刻消失,只剩下孤零零的剑刃。 接着,金光在她面前浮现,形成一道方形的盾,将长歌剑的攻击挡了下来。 叮! 长歌剑被阻,云奕弯曲手臂回收,手腕外翻,长歌剑灵活的转动着,从静心的左侧挥砍向她的大腿。 周身金光闪闪,强劲的灵气卷起大风,云奕听见头顶「圣灵根」的叶子沙沙作响,金光形成一口钟,将静心笼罩在里面。 “当!” 钟声回荡,云奕一阵头晕眼花,视角仿佛从身体内脱离,漂浮在空中,能看见自己和静心的全部画面和交手的情况。 反倒是被扣在“钟”里的静心没有任何影响,也是不没有影响,她脸色铁青,眉眼间是浓厚的杀意。 金色的光柱朝着云奕射来,他的视角看的清楚,但心中升起了躲闪的念头,身子却没有反应。 就在光柱即将射穿云奕身子的时候,他竟然诡异的双腿一弯曲,跪倒在地上,虽然看上去并不体面,但好歹是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恍惚间,云奕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又恢复了身躯的视觉和控制权。 第264章 「慈悲钟」亦是「夺命钟」,钟响,钟碎 金色的光柱射在身后的墙壁上,依旧是泛起绿光波纹,然后迅速的平息,墙壁并未遭受破坏。 云奕哪还有时间顾得上去关心「圣灵根」怎么样,因为对面灵气的鼓动可没有歇息和平静。 散发着璀璨金光的「钟」,宛如一个固若金汤的金色牢笼,将静心牢牢地护在其中。 云奕站在她对面,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 挥动长歌剑摆放在身前,防备对方可能的攻击,同时左手指诀快速变动,一层层灵气形成的护甲层叠的贴在身体的重要部分。 是「龟甲术」,不过和之前施展的手段又有些不同,原先的「龟甲术」是一种土黄色的灵气护甲,形似乌龟身上的甲胄,和和尚们的僧袍倒是匹配。 而这一次的「龟甲术」,颜色看上去更深一些,看上去就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 云奕的目光变得尖锐,施展法术后,握着长歌剑的右手舞动,大幅的动作吸引静心的目光,同时,左手慢慢下放至腰间的位置。 起码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静心不想跟他硬碰硬,那就是对自己的身体强度没有信心,这也是云奕目前能看到的唯一的机会。 “这口破「钟」,又能坚持多久!” 他冷哼一声,身子再次奔袭而出。 不过静心可不需要这么多动作,金光从她身上涌出形成一只手掌。 别看手掌巨大,它行动的速度可丝毫不逊色,横扫着抓向云奕。 屋内的活动范围如此狭促,行动宛如被束缚的飞鸟,极为受限,能够躲闪的空间亦是寥寥无几。 可这不仅是对云奕的限制,同样,也是对静心的限制,而且对于那只金光大手来说,限制要更大些。 云奕嘴角挂着冷笑,完整的金光人影也不是没见过,更何况只有一只手臂。 曲腿向上弹跳,他轻盈的落在房梁上,接着身子前倾,双脚猛蹬木梁,整个人再次化作一道飞矢。 哪怕金光大手速度不慢,但在这相较之下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来不及回防。 “叮!” 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再次伴随着刹那的闪光。 云奕已经与静心擦肩而过,同时回过头紧盯着那个口罩在她头上的「钟」。 可惜刚刚挥砍的地方并没有破开缺口,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 “啧,长歌剑确实是不俗的灵剑,但我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这口破「钟」。” 云奕喃喃道,他没有沮丧,而是左手微微有握紧的动作。 静心看着「钟」上那道白色的痕迹有些失神,方才那一瞬间,她竟也差点以为自己的手段会失效,好在抵挡了下来。 再次看向云奕的她,表情看上去更加严肃认真。 “施主倒是好手段,贫僧修行这么久,除了能够直接打破我这「慈悲钟」的师傅,剩下的也都被完美防御,倒是没见过伤到它的情况。” 已经到了毫不留手的程度,云奕可没有要跟对方交谈的打算。 更何况别看他现在好似占据上风,实则还没对静心造成实质的伤害。 脑子转动的飞快,疯狂的计算处理着现在的情况。 静心注意到了痕迹,但却没有修复。 “她没有修复的手段,或者说,还不能修复。”云奕心中有了判断,眼底藏着狡黠。 静心散去了金光大手,她已经知道没有效果。 “施主,那位小姑娘是多么璀璨的一颗明星,天赋如此卓越,光芒夺目;你又何必如同螳臂当车一般,阻拦她修行的道路呢?” 静心的双眸充满虔诚与痴迷,视线失去了焦点。 “修行之路如同漫漫星河,她本应在其中闪耀光芒,你的阻拦却让她如流星般陨落,这岂不是在扼杀一颗未来的璀璨明珠?请施主放下固执,莫要成为她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云奕觉察到静心的状态似乎有些异样,然而那如芒在背的注意力,依旧如影随形地笼罩在自己身上。 想起和壮壮接触的每一个瞬间,云奕心里又生出一个主意来。 “修行之途千万条,何必拘泥于一途?你常言,佛重缘分,强扭之瓜,向来非缘,此自与佛意相违。” 随着云奕的说辞飘入静心的耳中,她的身子明显有迟疑。 “有戏。” 云奕算是看出来了,佛门的修行者其实有一个很大的破绽,那就是他们必须保持着一种强大的信念,应当是对「佛陀」的信仰,或是心中某种目标的追求。 只要心中出现动摇,所有依赖于此的法术,都会受到影响,就像现在静心周身的「慈悲钟」,颜色变得更淡了些。 按照云奕之前接触到的和尚的尿性,本不应该这么寥寥一句话,就动摇对方,但静心现在明显不同,有点像门中师长所说的走火入魔的情况。 换做他知晓的佛门说法,应该是心生魔念魔种。 “那姑娘已经拜入其他师门修行,更是心中抵触,若你强行将她收入寺中,不说能够乖乖礼佛念经,怕是活着都已是万分困难,定会激烈抵抗,扰了寺里的清净。” 云奕乘胜追击,继续开口干扰。 感受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也出现了动摇,云奕心中大喜。 “就是现在!” 注意力消失,身上突然轻松,云奕上一瞬还静若处子,下一瞬便动若脱兔。 长歌剑裹挟着巨大的威势,划破空气,再次挥砍向看上去极不稳定的「慈悲钟」,目标是之前自己留下痕迹的那个位置。 静心的那双浑浊的杏眼,在危险降临的时候还是即刻恢复了清明。 只不过,云奕的速度太快,她根本没有时间施展强劲的法术,左手托着右手。 然而,云奕的速度迅捷如电,快得令人咋舌,静心甚至没有丝毫时间去施展那强大的法术,只能立刻左手托着右手。 “叮!” “叮!” “唵!” 在云奕攻击触碰到静心「慈悲钟」的同时,静心也朝着云奕的脸,吼出了一模糊的音节。 云奕的身躯一震,脚下的步伐瞬间失了方寸,踉跄着,将屋里的布置撞得七零八落。 身后传来清晰的,如同瓷器碎裂的动静,云奕扭动脖子,刚好看见那散落一地的金色碎屑。 静心的脸色苍白,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身子。 “怎么会,你怎么…”她表情震惊,呢喃着,目光逐渐失去了高光,呆滞地看着云奕,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自信与随意,更是没有身为高僧的体面。 云奕皱着眉,他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真实,或是假装。 左手手指点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搓,方才近距离的那一声怒喝险些将云奕震晕过去。 “原来他们有应对近身搏杀的手段,不过应该是有所限制的,否则不必等到如此危机的时刻。” 云奕还在冷静的判断,他缓缓起身,手中的长歌剑置于身侧,既是支撑着身子,又保证他能立刻出手。 - “接下来怎么办,杀了她?” “…?!”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云奕一跳,他这才注意到脚边站着的不听,尾巴勾在自己的脚踝。 “她现在这个样子,正是可以动手的时候,等她清醒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不行,走不掉了,更何况我们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云奕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你现在带着女娃娃逃走?我觉得这个疯癫的和尚,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俩。”不听也没有因为云奕的拒绝而不满,只是有些发愁的说道。 “我在等人呢,就是不知道她好不好说话。”云奕言语并不肯定,喃喃道,接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你刚刚去哪了,我差点栽了,不过我居然能和她打个来回。” 看着云奕笑得那般得意,活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脸上还挂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恶心模样,不听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 “你认为全程就只是依靠的你自己?” “你第一次用剑砍在那个什么「慈悲钟」上的时候,你的精神力就被钟声震出了体外,这哪里是什么「慈悲钟」,分明就是「夺命钟」,还记得「神游」的过程吗?” 云奕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修神,出神,游神,回神。” “没错,那钟声直接将你打入了「游神」的阶段,没有专门修行过「神游」的人,离开身体的精神力是不可能回得去的,而去她的杀招接踵而至,若非我出手干预。牵动你的身躯,你怕是现在就只剩下一丝精神力了,改修灵魂做个鬼修算了。” 不听用爪子轻轻的踩了踩云奕的脚背,一副“小子,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本大爷我”的样子。 “而且,这个和尚的精神力修为能够抵达十骨境相当的程度,身体的强度却达不到六骨境,体内的灵气本不应该能够施展如此强劲的法术才对。” 果然特殊,无论是佛门这种修行路子,还是他们的法术手段,这些都是云奕从书上看不到的东西。 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表情阴晴不定,眼神里似乎带着挣扎与纠结。 - 云奕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毕竟若真的出手,静心作为烛羽翎台寺方丈,烛羽翎台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还有一个自称是她师兄的静念和尚,那个和尚很可能是能够施展「万物生」的狠人。 说到静念和尚,她怎么还没来? 刚刚的动静不小,但通铺却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两人交手的范围控制的很好,特别是云奕,除了那蓄势的一剑,都没有施展其他大范围的攻击法术。 躺在通铺上的姚沛暖隐约有苏醒的迹象,云奕右手的长歌剑越握越紧。 就在云奕冷静地双眼即将变得狂热,屋外传来一声清晰的,悠缓的脚步声。 明明脚下直接接触的,是活着的「圣灵根」,而非制成地板的木材,本不应该出现这种声音。 云奕清醒了不少,他知道外面的人是在提醒他,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是静念!”不听跳到云奕的肩膀上,换了个更加稳定且隐秘的方式连接精神力进行传音。 - “这是…怎么了?”初次看见屋中狼藉的景象,静念的脸上有明显的吃惊表情,只不过云奕看不出对方是假装的,还是真实的。 他更倾向于前者,毕竟自己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冒险吸引她过来,就和在大魏国城池内引动灵气浪潮,吸引打更人一样。 看着仍陷入痴呆状态的静心,静念周围无论是灵气还是她自身延展的精神力,都有明显的波动,对于这种人物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云奕来说已经足够显眼。 一痴傻,一冷艳,两张几乎一样的脸同时出现在面前,更是出现如此反差的样子,饶是云奕,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双冷静的,藏着怒意的双眸从屋中的地上,扫到云奕的身上,再到通铺上的姚沛暖,最后还是回到云奕的身上。 她知晓静心的脾气和秉性,所以,她很轻易的便将事情在脑中推测的大概。 “是你做的?”她的声音好似钟声,一层一层的,还带着混响,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 不听赶忙帮云奕过滤掉声音中的部分能量,云奕忍着不适,目光也不闪躲,迎着静念看去。 “是我,静心师傅强行掳走我的朋友,又对我大打出手,我自然要反击的,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你能破开静心的「慈悲钟」?”屋中也没有他人,哪怕心中不愿相信,但静念的问题中,更多的还是一种确认,而非质疑。 “我并没有击破「慈悲钟」的实力,不过是在「慈悲钟」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是她自己不攻自破的。” 云奕回答的快速且果断,最后一击的时候,其实是两次斩击落在「慈悲钟」上。 第一次是长歌剑,和上次一样,它只是将那个痕迹变得更白了些,仍然没有打破「慈悲钟」。 第二次则是藏在长歌剑下的「白齿」,接触到「慈悲钟」的瞬间,「慈悲钟」便有瓦解崩溃的迹象,一击即破。 不过两个斩击几乎不分先后,两声碰撞声重叠在一起,就算是静心还清醒着,她无法说得清楚。 云奕可不愿意将「白齿」这般暴露,挑着说本就是他的习惯。 第265章 待不下去了,跑路;罗健邀战孙凯 静念继续打量着云奕,在之前的接触中,她在云奕不知情的的情况下,静念便对对方的修为探查了个大概,自然知道他没有打破「慈悲钟」的能力。 又观察了云奕肩上的不听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发现异样,就连之前和云奕一起的小和尚张壮壮也不在此处。 没有找到异样,她便信了云奕三分,毕竟她清楚,「慈悲钟」确实有从内部瓦解的可能。 静心的双眼依然是一片混沌,静念轻轻的出了口气。 “嗡嗡嗡。” 云奕注意到静念的嘴唇有轻微的抖动,只不过耳中只有模糊的声音,完全听不清内容。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听,你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是不是和那鹿头使用的一样,很早之前的语言?” “想啥呢,应该是西谟这里的语言,人的寿命很短,我估摸着纵使有人能够勉强听懂,那也是凤毛麟角的,更何况还要学会怎么说。” 云奕不知道静念在施展什么手段,不过他能察觉到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状态不明的静心和尚。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慢步朝着姚沛暖走去。 姚沛暖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很频繁,像是明明已经醒了过来,却又似害怕面对现实般,怯懦地紧闭双眸,然而她的身体却诚实地对周围的一切做出反应,应该也感受到了身旁站着一个人。 “手伸过来。”云奕轻声的说道。 听见面前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姚沛暖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确认了一猫一人的位置,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些。 她冲着云奕抬手。 右手的长歌剑可没有轻易放下,云奕伸出左手接住姚沛暖的手腕,轻轻扣握着,拇指与中指形成一道环形。 混合着精神力的灵气随着云奕的控制,通过他的手掌缓缓过渡到姚沛暖的经脉中。 阴阳两大主要经脉没有堵塞,体内的灵气也没有污染和混乱的迹象,至于丹田和内丹,因为姚沛暖是清醒的状态,云奕并不能强行窥探,不过以他现在的本事,看看经脉依旧是极限了。 手指放松,云奕轻柔的将姚沛暖的手放下,“还好,没有发现问题。” 好在做打更人的那段时间,云奕倒是学了些东西,这种粗略检查状况的手段,便是其中一种收获。 云奕再次望向静念时,静心宛如一个恬静的睡美人,静静地依偎在她的怀中。 她的双眼紧闭,仿佛尘世的喧嚣已与她无关,安静得好似一个沉睡在甜美梦境中的孩子。 “啧啧,这女娃娃有些本事。”不听当然也看在眼中,赞叹道。 没等云奕开口询问,它就解释道:“刚刚那个静心的精神力已经混乱了,若是不及时梳理安抚,怕是会陷入癫狂,但这种无实无形的东西,又怎么会和肉体上的损伤一样,操作起来便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只会将状况变得更差。” “嘿嘿,这种东西对本大爷来说,算不上困难,但这个静念和尚居然只是动动嘴,就让人躁动的精神力安静下来,啧啧,看来她的精神力造诣不低。”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姚沛暖这个初入修行的人,就只剩下云奕的精神力修为最低,所以他并没能准确的判断出静心的实际状况,只知道对方有些神志不清。 不听算是云奕另一个角度的眼睛,帮助他弥补了精神力视角上的缺失,他既有些懊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又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今日之事,贫僧会调查清楚,还请施主今日在此小住。” 静念的声音宛若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然而那平易近人的气质却在瞬间发生了异变,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竟散发出一种命令似的压迫感。 静心的“建议”听上去并不是很友好,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刺人心,言语也不再和善。 云奕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不听,若是跟她动起手来,你有没有把握出手帮我,而且不暴露你自己。” 云奕现在已经摸索出来,西谟的和尚依仗的是精神力层面的修为,好在自己身边有不听的存在。 “不行。”不听可没有盲目的自信,立刻就给云奕浇了一盆冷水,“从她展现出来的部分精神力来看,我若出手帮你挡住她,应该不成问题,但绝对没办法再隐藏。” “而且,你别忘了,这里可是他们的「圣灵根」上,还不清楚「万物生」到底是谁掌握的,说起来,本大爷心里也没了底气。” 不听几乎没有在云奕的面前服过软,哪怕是嘴上,这个回应有些出乎云奕的意料,但也给他提了个醒。 “多谢住持好意,不过小子还是习惯了脚踏实地,这么高的地方,小子会彻夜难眠的,还是不打搅了。”立刻答应下来只会落入被动,在云奕没有感受到静念明显的敌意之前,他不打算松口。 云奕回答的时间对于静念来说实在是太久了,她还以为对方已经默认且接受了这个安排,正抱着静心准备离开,这才听到云奕的“拒绝”。 静念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转身,声音不咸不淡的轻轻说道:“施主请随意。” - 从「圣灵根」巨树上下来的时候,太阳正在西方。 按照大魏国的时刻来看,现在应该已经到戌时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体内的时钟也在提醒着云奕,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眼看着脱离了和尚们的势力范围,云奕立刻开始询问起经过。 一路上的沉默让姚沛暖一直低头思索着,云奕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只记得一部分,你和壮壮离开以后, 我就乖乖的留在自己的屋里,闲来无事自然是打坐修行。” “沉下心来吐纳冥想,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里就多了个之前见过的和尚,那个什么静心。” “眼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属实把我吓了一跳,更让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静心和尚的双眼充满狂热的占有欲望。” “我想逃跑来着,可只是起身,她就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没看清她的动作,便没了之后的记忆。” “再后来,就是听到吵闹的动静,睁开眼便看见你们如此激烈的交手,我有些怕,只能继续闭眼假装。” 姚沛暖描述的很简短,但同样也将过程讲的很清楚,云奕一直到她停下之前,都没有开口打断。 “也就是说,你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那上面去的?”云奕没有专门给姚沛暖示意,但姚沛暖也知道是刚刚出来的地方。 姚沛暖叹了口,摇了摇头:“不清楚,我甚至不清楚那个静心和尚怎么到我屋里的,我都没有丝毫察觉。” “正常,你初入修行不久,也没有经历过搏杀,还没学会一心两用、清醒冥想。”不听小声宽慰道。 云奕白了它一眼,自己修行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面对的都是这只猫无情的嘲讽和打压,反倒是灵剑山上的师长们一个个更加和蔼可亲。 - “云道长!”正要回去,老远就听到一声呼喊。 云奕扭头看去,自然就看见正提溜着僧袍往这跑奔跑而来的光头小和尚,张壮壮。 “呼呼。”云奕与姚沛暖就站在原地,直到壮壮跑到两人的跟前,低着头,喘息着。 “要不你以后跟着小姚一起练练拳脚,你这体格也太弱了。”云奕的眼中有些嫌弃。 “嗐,小僧,小僧修行的路子,不用拳脚功夫。”壮壮喘了几口气以后,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姚施主没事就好,咱,咱回去。” 云奕点头赞同,“嗯,是要回去,咱需要的东西,店家应该已经准备了,收拾收拾,咱一会儿出城。” “啊?”壮壮有些惊讶,“可外面这几天会起沙暴,贸然出去不说其中的凶险,更是会让人迷失方向的。” 这个消息既是从守城的和尚那里得知的,也是云奕和壮壮出门的时候求证过的,主要是云奕求证的,毕竟壮壮也能够判断出来,但云奕不太相信他的判断罢了。 云奕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立刻解释,如离弦之箭般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步伐快如疾风。 --- 一名伙计打扮的人,微微低着头,目光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左右观察着,在巷子里转了两个转角,这才推门走进一处小院。 “少爷。” 油灯的火光伴随着开门关门,轻轻的摇晃着,巨大的黑色人影被投在墙上,伙计的影子落在门板上和身后的地上。 罗健把玩着手中的短刃,可惜自己只能把它当作比寻常刀刃锋利一些的刀刃使用。 “那人还在城里?” “是,那人这几日还在城里晃悠,而且一直都在打听云奕的消息。”伙计恭敬地回答着问题。 那人的身份罗健知道,云州灵剑派的孙凯,在进城的时候就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跟值守的打更人报过身份,也通过门派的令牌。 进城之后,便四处打听云奕的行踪和线索。 因为对方修为一般,也并没有僭越过激的行为,而且还是和云奕来自同一个修行门派,所以罗健的大舅云穆没有出手的意思,就连刘晓萍也不打算管。 无奈,只能让青城土太子亲自上场插手了。 罗健本打算,随便找城里的人,碰巧给孙凯放些消息,引导着他出城就算了,可没想到这都过去了半月有余,对方依旧还在城里追问,让他有些苦恼。 “大舅说灵剑派无需招惹,要不给他绑了丢出去算了。”罗健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又短又硬的胡茬扎得他手很是舒服,毕竟是武夫的手脚,早都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思索着,他随手摸出一小块儿银子,手指稍微发力,便弹到面前的伙计手中。 “没有零散的铜钱。” “谢谢项少爷。”伙计眉开眼笑,哪怕是光线不好的屋里,都能看见他眼中的闪光。 - 透过纸糊的窗户,还能看见屋里微弱的火光,只是屋里没有动静,也听不见呼吸声,甚至无法判断出屋里是否还有人在。 罗健站在门口,下巴左右晃动,犹豫了半天,抬起手来。 “咚!咚咚!” 敲门声在走道里十分清晰。 没过多久,屋门被从里面打开。 罗健倒是没见过这种夜晚敲门,还不问来人身份就直接开门的人。 他细细地打量着站在门框里面的人,只见其身着一袭青色道袍,宛如一株青松挺立。 那皮肤白皙如雪,似羊脂玉般温润细腻;眉眼间神采奕奕,恰似繁星点点,闪耀着灵动的光芒;目光柔和,宛如春日暖阳,温暖而又充满力量,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扉。 倘若此人是位女子,定然是个倾国倾城、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 孙凯微微仰起头,看着门外比自己高上一头的男子,脸上带着疑惑:“请问,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我就是项健。”罗健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很轻,大概是不想吸引客栈中其他人的注意。 孙凯先是一愣,接着一脸的欣喜。 不等他开口,罗健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抬脚迈入屋中,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项公子会来找我,前些日子我去项府拜访,都未能见到公子。”孙凯很是礼貌,给罗健斟了一杯茶水。 罗健的目光打量着孙凯放在屋中的东西,一柄长剑,一团包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他端起茶盏,送到自己面前。 “孙道长找我何事?”罗健微微一笑,开口道。 孙凯可没学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别人这么问,他便真就思索着开始回答。 “我找项公子是有两件事,一呢,是我正在寻找我兄长云奕,我听说你曾与他有过接触,他也去过项府,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第一个说完,罗健没有开口搭话,毕竟后面起码还有个二呢。 “二是,我这人有些弄不清楚方位,也是运气好,有人指路,这才能到这里,我想给他们二人谋个差事,听闻青城里项府最大,所以想来你这里看看。” 说罢,孙凯目光清澈的看着罗健,等待着他的回应。 罗健轻轻抿了口茶水,舔了舔嘴唇,笑道:“这两件事情,都有些难办,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要不,你跟我打一架。”罗健的脖子前伸,目光灼灼的看着孙凯。 第266章 潜逃,离开摩索拉彼城 “阿弥陀佛,外面已经起了大风,沙暴随时可能出现,安全起见,诸位还是等明日再看看。” 老和尚双手合十,礼貌的劝解着云奕,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敌意,同样也看不出心思。 这是摩索拉彼城靠近北方的大门,之所以选择从这里离开,只因为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沙中城池就在这个方向。 不是从城中谁人那里问得的消息,而是云奕在城里淘了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不大,没有将整个西谟都描绘的清楚,但足够满足他此时的离开摩索拉彼城之后,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目标和去处。 要说不说,这东西在西谟肯定也是极为重要的,毕竟它的价格可比食物,甚至是清水的价格更高。 不过云奕可顾不得计较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云奕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没有谄媚也没有畏惧。 “这位师傅,在下有要事需要出城,外面此时只有大风,还未出现沙暴,就算遇见沙暴,是死是活,也全是我自己的造化。” 老和尚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浑浊的目光变得明亮,他打量着云奕。 “这位施主,我观你天庭清朗,未见晦涩阴气,不该是头昏脑涨之痴人。”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云奕的身后,一匹棕黑色的高大骏马遮住了姚沛暖的半个身子,她更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感受到目光,还用手拽紧身上的衣袍。 壮壮则是没有什么遮拦,普通的僧人打扮,无非是多罩了一件防沙的衣服。 最后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白龙的身上,眼中似有思索的神情。 - 感受到一股磅礴气势临近,老和尚勉强睁开那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慵懒地直起身子,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见过住持。”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浑厚,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 “师伯多礼。”静念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恰似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涟漪。 “可有人在日落之前出城?” 老和尚缓缓的眨巴眼睛,仿佛随时可能睡去,“倒是有三人要出城去,这两日城外会有沙暴,我还劝说他们来着。” “三人!”静念的瞳孔微微收缩,云奕第一次去烛羽翎台寺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小和尚,她见过,后来在「圣灵根」上带走姚沛暖,她也见过,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那这人数是对得上的。 好在她提前通过某种手段,将消息传递给了每一个守在城门口的和尚,“师伯把他们劝返回去了?” 不过老和尚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时间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有,贫僧放他们出去了。” 静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险些让她自身的修行都被扰乱了。 先是云奕带着「佛印」造访烛羽翎台寺,她察觉到了对方有些异常,明明没有魔心,也并未癫狂,但却看不见他的「缘」或者说「因果」,即便是在「刹那即永恒」中,也没能发现拆除对方的伪装。 之后,竟是师弟静心肆意妄为,自作主张,竟敢掳回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令她惊诧的是,那个人明明从未修习过佛门经文,身后竟然闪耀着如此澄澈耀眼的“佛光”,这惊鸿一瞥,连她也惊愕得瞠目结舌。 不过,师弟静心的状况很不好,「慈悲钟」不知什么原因破碎,静心整个人都陷入了精神力混乱的状态,必须快些处理。 为了不让这几个人偷偷溜走,她还借用「圣灵根」的作用,将消息隔空传递给了守城的和尚,碰巧这几日城外还有沙暴,想来那几人应该是走不了的。 直到静心的状况完全稳定,她这才腾出手来,用精神力直接将摩索拉彼城扫视了一遍,可她却没有发现那熟悉的气息。 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只能一边找守城的和尚求证,一边让自己静下心来,否则自己的修行真的会被影响。 “师伯,我不是传讯给你,若是遇到三人要出城,一定要将他们留下的吗?”静念咬着牙,言语中的气愤似乎掩藏不住,又被狠狠地压制着。 老和尚有些迷茫,偏着头,“你只说有三个,两男一女,还有一只猫,可贫僧只看到三人,还有一匹…马,和住持你说的并不相符,而且也没看见女子。” “马?”老和尚的话再次让静念一愣,呼吸也停滞了一瞬,她想说些什么,看着对方的表情,最后又咽了回去。 姚沛暖的情况太过特殊,她便没有提前在传讯中说明,可面前的老和尚修为并不低,理应看到异样的现象才对。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静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们走了多久?” “大概有半个时辰,我的劝说完全没用,他们执意要走…”老和尚还在念念有词,静念却是一点也不想再多听,一阵轻风掠过,人影便在老和尚面前消失。 - 大门内外确实宛如两个世界,云奕在城中停留的时间还未满一日,他便几乎忘却自己正身处于漫漫黄沙的西谟 城内越是一片祥和宜人,愈发凸显出城外的残酷。 干燥刺骨的风如凌厉的箭矢般扑面袭来,太阳虽尚未完全落下,但它洒下的余温已所剩无几,近乎微不可察,冷风仿若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向着身体切割而来,幸而有足够厚实的衣物抵御。 城门口的老和尚最后也没有阻拦,让开了路。 按照他的说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人之命数难以说清,是功德还是业障更是无法预料,便只能顺应天意。” 至于什么是天意,老和尚没有解释,就放任三人一马离开了。 - “云先生,我们不是要去北方吗?怎么现在又再往…”姚沛暖心中带着疑惑,一边抵御着风沙,一边观察着问道。 可光线越来越暗,更是被风扬起的沙尘遮住了视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描述。 “我们在往西。”毕竟是云奕提前选好的路,他自然是清楚自己的目标。 摩索拉彼城北面确实有一座相近的城池,云奕也的确是带着两人从北方向的城门离开,可这不过是个简单的障眼法罢了。 自己一行几人多是异乡人,按照最正常的思路判断,就算是有一个年轻的西谟土着一起,对这里地图的知晓也是十分有限的。 那么为了安全,肯定是选择最近的城池转移,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更何况在静念得到的消息里,几人便是从北城门离开的,那目标不言而喻。 哪怕静念脑海中多思考一种可能,猜到云奕会改变路线的可能,但现在外面已经卷起了大风,沙暴随时可能出现。 就算是她这种高僧,怕是也难以无视自然的伟力,这可是不听说过的,“不到超凡境,便只是肉体凡胎。” 她也只能选择自认为最可能的,最稳妥的,不会为了一丝猜测,就去浪费机会。 - “可,这风沙越来越大了,我们真的不会死在这里吗?”姚沛暖的透过自己兜帽的缝隙看着一阵一阵被卷起的黄沙,声音有些颤抖。 云奕的脸色也比较凝重,直到此刻,他才区分的清楚,自己之前在雷州所遇见的,并非是什么沙暴,不过是大一些的风罢了。 这里是没有参照物的,所以云奕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他估摸着,这个时间的距离应该能够确保己方的安全,前提是静念如果选择出城追寻,选择的是往北方去。 白龙在风中也勉强的支撑着身子,它把头埋得很低,脑袋上也罩着粗布,全凭云奕牵着它,给它引导方向。 “不听!” 云奕走到白龙的身边,朝着它背上的布袋叫喊道。 “我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探查附近的情况,你快帮忙找找我们可以在哪儿落脚,等扛过这场沙暴,再走。” “呸呸呸!”不听刚将头探出布袋,迎面就是一团沙子塞到它嘴里。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没用啊,这也要本大爷亲自出马?” 它嘴上骂骂咧咧的,但也没有推辞,一溜烟钻到云奕的衣服里,总不能让它独自被沙子蹂躏。 鼓动的精神力如此清晰,和环境里的风互不影响,同时不听还将这些共享给云奕。 只是风和精神力互不影响,但飞起的沙子不是,还是遮挡了许多,导致云奕从不听那里传来的“画面”断断续续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犹豫和挑选了,很快不听就物色到一处好地方。 “往那个方向去!” 云奕毫不犹豫,立刻牵着白龙就往不听指引的地方走去,也可以说是拖着白龙,毕竟它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没有灵气和法术加持的它,健硕的身躯此刻反而成了累赘,在沙子中寸步难行。 随着众人的接近,不听指引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块儿隆起的,石头? 光线太暗,一时间云奕也分辨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大的硬物,在飓风的作用下,应该是带走了覆盖在它上面的黄沙,这才让它暴露了出来。 云奕一个滑铲,便溜到「巨石」的旁边,同时引导着白龙跪卧下来,分别在云奕的前后两边。 “快快快!” 他赶紧呼唤着身后的姚沛暖和壮壮,两人也学着云奕的样子滑了下来。 三人就位的同时,云奕轻车熟路的,从白龙朝着自己的一侧布袋中,抽出一块儿巨大的浅色布料,噗的一声便将它展开。 一端系在白龙另一侧的马鞍下面的环上,另一端上本就系有东西,被云奕狠狠的一掌,就拍进「巨石」的体内。 壮壮和姚沛暖一左一右,一句话没说,同时从白龙的背上抽出两根铁质的棍子,紧握在手中往两侧一支,将云奕铺开的布料支撑起来。 布料将三人一马罩在下面,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抓紧两边!”云奕提醒道。 两人几乎同时收紧两侧,这样便可以外面肆虐的沙子全部都挡了下来。 “呼。”云奕喘了口气,不听这时也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不过衣袍上的沙子蹭了不少在它柔软的毛上。 不听落在白龙的背上,很嫌弃的抖动身子,将沙子撒的哪里都是。 “小僧在谟长大,如今这还是第一次,亲身实地的处于沙暴中呢。”壮壮的脸上既有兴奋,还有一丝害怕,目光闪烁着。 “壮壮,我以前是没见过和尚,以为都是跟你这样的,今日我算是见到了,怎么他们看上去都如此自然随性、波澜不惊的,你却总是一惊一乍的,你别是个假和尚。”听着外面沙子拍打在布棚的声音,云奕摇了摇头,转移话题吐槽道。 壮壮被说的一愣,挠了挠自己的帽子,“额…大概是小僧修行不够。” 云奕摆摆手,他只是不想让两人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沙暴上,毕竟,他们虽然挡住了沙子,可挡不住掩埋。 三人哪怕都是有些修为在身上,可头顶的布棚是随处可见的凡物,能撑多久还不好说。 “东西还在?”云奕又将目光转到姚沛暖的身上,声音洪亮的问道。 “在的。”姚沛暖抬手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拨开衣袍,又将里面一层的衣服解开,看着那道淡淡的粉色光芒透出,点了点头。 那是「蜃珠」,在出城之前云奕就想过,既然静心能够看出姚沛暖的不凡,静念应该比她更厉害,是不是当时也发现了姚沛暖的不凡。 可壮壮没有发现,入城时的守城和尚也没有发现,那是不是说,能够看出姚沛暖不凡需要条件,或许是修为,或许是在寺里的地位? 保险起见还是要想办法帮她隐藏,可云奕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判断的,根本无从下手。 不听不愧是不听,只说了句,“隐藏?那就施展幻术不就好了?” 是啊,施展幻术就好了,姚沛暖不会,可云奕手里还有一件法宝呢。 第266章 潜逃,离开摩索拉彼城 “阿弥陀佛,外面已经起了大风,沙暴随时可能出现,安全起见,诸位还是等明日再看看。” 老和尚双手合十,礼貌的劝解着云奕,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敌意,同样也看不出心思。 这是摩索拉彼城靠近北方的大门,之所以选择从这里离开,只因为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沙中城池就在这个方向。 不是从城中谁人那里问得的消息,而是云奕在城里淘了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不大,没有将整个西谟都描绘的清楚,但足够满足他此时的离开摩索拉彼城之后,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目标和去处。 要说不说,这东西在西谟肯定也是极为重要的,毕竟它的价格可比食物,甚至是清水的价格更高。 不过云奕可顾不得计较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云奕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没有谄媚也没有畏惧。 “这位师傅,在下有要事需要出城,外面此时只有大风,还未出现沙暴,就算遇见沙暴,是死是活,也全是我自己的造化。” 老和尚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浑浊的目光变得明亮,他打量着云奕。 “这位施主,我观你天庭清朗,未见晦涩阴气,不该是头昏脑涨之痴人。”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云奕的身后,一匹棕黑色的高大骏马遮住了姚沛暖的半个身子,她更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感受到目光,还用手拽紧身上的衣袍。 壮壮则是没有什么遮拦,普通的僧人打扮,无非是多罩了一件防沙的衣服。 最后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白龙的身上,眼中似有思索的神情。 - 感受到一股磅礴气势临近,老和尚勉强睁开那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慵懒地直起身子,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见过住持。”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浑厚,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 “师伯多礼。”静念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恰似一潭死水,不起半点涟漪。 “可有人在日落之前出城?” 老和尚缓缓的眨巴眼睛,仿佛随时可能睡去,“倒是有三人要出城去,这两日城外会有沙暴,我还劝说他们来着。” “三人!”静念的瞳孔微微收缩,云奕第一次去烛羽翎台寺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小和尚,她见过,后来在「圣灵根」上带走姚沛暖,她也见过,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那这人数是对得上的。 好在她提前通过某种手段,将消息传递给了每一个守在城门口的和尚,“师伯把他们劝返回去了?” 不过老和尚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时间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有,贫僧放他们出去了。” 静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险些让她自身的修行都被扰乱了。 先是云奕带着「佛印」造访烛羽翎台寺,她察觉到了对方有些异常,明明没有魔心,也并未癫狂,但却看不见他的「缘」或者说「因果」,即便是在「刹那即永恒」中,也没能发现拆除对方的伪装。 之后,竟是师弟静心肆意妄为,自作主张,竟敢掳回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令她惊诧的是,那个人明明从未修习过佛门经文,身后竟然闪耀着如此澄澈耀眼的“佛光”,这惊鸿一瞥,连她也惊愕得瞠目结舌。 不过,师弟静心的状况很不好,「慈悲钟」不知什么原因破碎,静心整个人都陷入了精神力混乱的状态,必须快些处理。 为了不让这几个人偷偷溜走,她还借用「圣灵根」的作用,将消息隔空传递给了守城的和尚,碰巧这几日城外还有沙暴,想来那几人应该是走不了的。 直到静心的状况完全稳定,她这才腾出手来,用精神力直接将摩索拉彼城扫视了一遍,可她却没有发现那熟悉的气息。 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只能一边找守城的和尚求证,一边让自己静下心来,否则自己的修行真的会被影响。 “师伯,我不是传讯给你,若是遇到三人要出城,一定要将他们留下的吗?”静念咬着牙,言语中的气愤似乎掩藏不住,又被狠狠地压制着。 老和尚有些迷茫,偏着头,“你只说有三个,两男一女,还有一只猫,可贫僧只看到三人,还有一匹…马,和住持你说的并不相符,而且也没看见女子。” “马?”老和尚的话再次让静念一愣,呼吸也停滞了一瞬,她想说些什么,看着对方的表情,最后又咽了回去。 姚沛暖的情况太过特殊,她便没有提前在传讯中说明,可面前的老和尚修为并不低,理应看到异样的现象才对。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静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们走了多久?” “大概有半个时辰,我的劝说完全没用,他们执意要走…”老和尚还在念念有词,静念却是一点也不想再多听,一阵轻风掠过,人影便在老和尚面前消失。 - 大门内外确实宛如两个世界,云奕在城中停留的时间还未满一日,他便几乎忘却自己正身处于漫漫黄沙的西谟 城内越是一片祥和宜人,愈发凸显出城外的残酷。 干燥刺骨的风如凌厉的箭矢般扑面袭来,太阳虽尚未完全落下,但它洒下的余温已所剩无几,近乎微不可察,冷风仿若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向着身体切割而来,幸而有足够厚实的衣物抵御。 城门口的老和尚最后也没有阻拦,让开了路。 按照他的说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人之命数难以说清,是功德还是业障更是无法预料,便只能顺应天意。” 至于什么是天意,老和尚没有解释,就放任三人一马离开了。 - “云先生,我们不是要去北方吗?怎么现在又再往…”姚沛暖心中带着疑惑,一边抵御着风沙,一边观察着问道。 可光线越来越暗,更是被风扬起的沙尘遮住了视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描述。 “我们在往西。”毕竟是云奕提前选好的路,他自然是清楚自己的目标。 摩索拉彼城北面确实有一座相近的城池,云奕也的确是带着两人从北方向的城门离开,可这不过是个简单的障眼法罢了。 自己一行几人多是异乡人,按照最正常的思路判断,就算是有一个年轻的西谟土着一起,对这里地图的知晓也是十分有限的。 那么为了安全,肯定是选择最近的城池转移,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更何况在静念得到的消息里,几人便是从北城门离开的,那目标不言而喻。 哪怕静念脑海中多思考一种可能,猜到云奕会改变路线的可能,但现在外面已经卷起了大风,沙暴随时可能出现。 就算是她这种高僧,怕是也难以无视自然的伟力,这可是不听说过的,“不到超凡境,便只是肉体凡胎。” 她也只能选择自认为最可能的,最稳妥的,不会为了一丝猜测,就去浪费机会。 - “可,这风沙越来越大了,我们真的不会死在这里吗?”姚沛暖的透过自己兜帽的缝隙看着一阵一阵被卷起的黄沙,声音有些颤抖。 云奕的脸色也比较凝重,直到此刻,他才区分的清楚,自己之前在雷州所遇见的,并非是什么沙暴,不过是大一些的风罢了。 这里是没有参照物的,所以云奕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他估摸着,这个时间的距离应该能够确保己方的安全,前提是静念如果选择出城追寻,选择的是往北方去。 白龙在风中也勉强的支撑着身子,它把头埋得很低,脑袋上也罩着粗布,全凭云奕牵着它,给它引导方向。 “不听!” 云奕走到白龙的身边,朝着它背上的布袋叫喊道。 “我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探查附近的情况,你快帮忙找找我们可以在哪儿落脚,等扛过这场沙暴,再走。” “呸呸呸!”不听刚将头探出布袋,迎面就是一团沙子塞到它嘴里。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没用啊,这也要本大爷亲自出马?” 它嘴上骂骂咧咧的,但也没有推辞,一溜烟钻到云奕的衣服里,总不能让它独自被沙子蹂躏。 鼓动的精神力如此清晰,和环境里的风互不影响,同时不听还将这些共享给云奕。 只是风和精神力互不影响,但飞起的沙子不是,还是遮挡了许多,导致云奕从不听那里传来的“画面”断断续续的。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犹豫和挑选了,很快不听就物色到一处好地方。 “往那个方向去!” 云奕毫不犹豫,立刻牵着白龙就往不听指引的地方走去,也可以说是拖着白龙,毕竟它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没有灵气和法术加持的它,健硕的身躯此刻反而成了累赘,在沙子中寸步难行。 随着众人的接近,不听指引的地方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块儿隆起的,石头? 光线太暗,一时间云奕也分辨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大的硬物,在飓风的作用下,应该是带走了覆盖在它上面的黄沙,这才让它暴露了出来。 云奕一个滑铲,便溜到「巨石」的旁边,同时引导着白龙跪卧下来,分别在云奕的前后两边。 “快快快!” 他赶紧呼唤着身后的姚沛暖和壮壮,两人也学着云奕的样子滑了下来。 三人就位的同时,云奕轻车熟路的,从白龙朝着自己的一侧布袋中,抽出一块儿巨大的浅色布料,噗的一声便将它展开。 一端系在白龙另一侧的马鞍下面的环上,另一端上本就系有东西,被云奕狠狠的一掌,就拍进「巨石」的体内。 壮壮和姚沛暖一左一右,一句话没说,同时从白龙的背上抽出两根铁质的棍子,紧握在手中往两侧一支,将云奕铺开的布料支撑起来。 布料将三人一马罩在下面,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 “抓紧两边!”云奕提醒道。 两人几乎同时收紧两侧,这样便可以外面肆虐的沙子全部都挡了下来。 “呼。”云奕喘了口气,不听这时也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不过衣袍上的沙子蹭了不少在它柔软的毛上。 不听落在白龙的背上,很嫌弃的抖动身子,将沙子撒的哪里都是。 “小僧在谟长大,如今这还是第一次,亲身实地的处于沙暴中呢。”壮壮的脸上既有兴奋,还有一丝害怕,目光闪烁着。 “壮壮,我以前是没见过和尚,以为都是跟你这样的,今日我算是见到了,怎么他们看上去都如此自然随性、波澜不惊的,你却总是一惊一乍的,你别是个假和尚。”听着外面沙子拍打在布棚的声音,云奕摇了摇头,转移话题吐槽道。 壮壮被说的一愣,挠了挠自己的帽子,“额…大概是小僧修行不够。” 云奕摆摆手,他只是不想让两人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沙暴上,毕竟,他们虽然挡住了沙子,可挡不住掩埋。 三人哪怕都是有些修为在身上,可头顶的布棚是随处可见的凡物,能撑多久还不好说。 “东西还在?”云奕又将目光转到姚沛暖的身上,声音洪亮的问道。 “在的。”姚沛暖抬手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拨开衣袍,又将里面一层的衣服解开,看着那道淡淡的粉色光芒透出,点了点头。 那是「蜃珠」,在出城之前云奕就想过,既然静心能够看出姚沛暖的不凡,静念应该比她更厉害,是不是当时也发现了姚沛暖的不凡。 可壮壮没有发现,入城时的守城和尚也没有发现,那是不是说,能够看出姚沛暖不凡需要条件,或许是修为,或许是在寺里的地位? 保险起见还是要想办法帮她隐藏,可云奕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判断的,根本无从下手。 不听不愧是不听,只说了句,“隐藏?那就施展幻术不就好了?” 是啊,施展幻术就好了,姚沛暖不会,可云奕手里还有一件法宝呢。 第267章 凯离青城,健诉苦 天蒙蒙亮东方的曙光如箭一般射出,将整个天上的云彩都映照出红光,,仿佛一片燃烧的火海,看样子今日无雨也有风。 青城的北城门外六里地的土丘上,孙凯和罗健面对面而站着。 背囊挂在孙凯的身上,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多谢项公子告知我这些消息,孙凯感激不尽。” 孙凯双手抱拳,恰似那儒雅的书生,言语轻柔如春风拂面,表情温和似暖阳照耀。他的谦逊之态,宛如山中青竹,临风而不折;又似溪边幽兰,幽谷而独芳。其气质温润如玉,散发着内敛的光华,令人如沐春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便是对面罗健此时心中的念头。 罗健牵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也准备礼貌的回应一个微笑,只可惜嘴角一翘,便倒吸一口凉气,只能作罢,拱手道。 “孙公子客气,一路顺风。” 途遥剑从孙凯的袖中被甩了出来,在罗健惊讶的目光中迅速变大,并平稳的凭空悬浮在地面上。 孙凯轻松跃起,双脚踩在足有十寸宽的剑身上。 “告辞!” “再会!” “嗖”的一声,途遥剑如闪电般疾驰而去,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直冲向天空。 孙凯身着青灰色道袍,衣袂飘飘,在风中宛如仙子起舞。他的身影逐渐变小,仿佛缩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罗健的视野中。 罗健的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羡慕,舌头情不自禁的舔着嘴唇,最后抿了抿嘴。 “怎么?很想试试?” 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他一跳。 “大舅,你来到时候能不能带点动静,你这突然出现,要吓死我啊。”看清楚来人的样貌,罗健松了口,埋怨的说道,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低落。 “想倒是想试试,能够踩着灵剑在天上飞来飞去,实在是太棒了。” 说着,罗健的眼睛还忍不住瞄了一眼孙凯离开时的方向。 “本来想着,跟他斗一场的,若是他赢了,我就告诉他一些关于云奕的消息,若是他输了,就用他的那什么途遥剑带我去天上飞一圈的,嘶!” 他话还没说完,便再次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喂喂喂,晓萍姐,你怎么也玩偷袭啊,能不能别跟我大舅学些不好的。” 原来是刘晓萍也突然凭空出现,正用手指在戳罗健脸上乌紫的那块儿。 “这么说,你没打过?”刘晓萍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也不知是看到什么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罗健现在的样子。 “你们是专程来笑话我的吗?!”罗健往后缩了缩脖子,憋红了脸,看上去似乎很是难受。 “当然不是,你没打过的消息我和师父早就知道了,我当时就已经笑过了一遍,现在是来安慰你的。”刘晓萍的表情很认真,看上去是在说心里话,可罗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还挺疼的。 “哎,我现在回忆起来,仍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 罗健叹了口,回忆着那段对于他来说有些不堪回首的经历,缓缓道:“我俩约在了东城外的平原上,没有严苛的规则,就是纯粹的比武交流,我问过刘磊大哥,孙凯的修为也就初入银锣的层次。” “要知道城里的铜锣银锣我都交过手,铜锣就不提了,银锣我不说保证能赢,起码也不至于输的难看,所以我心里是有些期盼的。” “可真交起手来,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别看那小子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则身手矫健,招式又极为灵活。” “说是和云奕出自同一师门,但孙凯所施展的东西完全不同,相较起来云奕实在是太过笨拙,而且孱弱,而且笨拙。” “那柄灵剑在他手中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我一时间竟难以抵抗,别看大舅把这柄短刃送给了我,但在长剑面前也只能勉强招架。” “我第一时间便激活了「绝灵」的特性,就算是如此,我发现对方也只是极其细微的提顿了一瞬,完全没有打乱他的节奏。” “我拼着身上多处伤口,这才找机会将对方手中的灵剑击落,迫使他与我赤手相搏。” “你受了剑伤?”一直没有插嘴的刘晓萍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并上下打量着罗健。 罗健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他目光躲闪着,声音很轻的说道:“没有,是衣服被划破刺破了,孙凯那小子的剑法真是让我不知如何评价,刺破的衣服的每一招都能伤我,或是取我性命,但他都留了手,只伤了衣服。” 面对刘晓萍眯着眼,投来的鄙夷目光,罗健选择视而不见,继续道。 “与他赤手相搏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拳脚功夫一般,但步伐很是飘逸灵动,而且他身躯的强度很高,看上去瘦弱却能跟我硬碰硬,丝毫不落下风。” “我抓不住他,能够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也被他化解,倒是自己被打成了这般模样。” 说罢,罗健指了指自己的乌紫了好几块儿的脸,叹了口气。 “噗呲。”刘晓萍还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大舅,之前有修行者来青城,你们都会处理的,怎么这个人你就不管了?”罗健撇了撇嘴,不想跟刘晓萍多说,再次怨气满满的看着云穆。 云穆浅浅一笑,就在罗健以为他也要嘲笑自己一番的时候,云穆微微抬起头,“小事,无需挂怀。” 罗健和刘晓萍顺着云穆的目光看去,只见天空中有一道人影,青灰色的道袍看上去有些眼熟,一头白发在风中飘扬,他脚下空无一物,完全凭空站立,接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孙凯离开的方向飞去。 “那是?”刘晓萍和罗健眼中均充满震惊与疑惑,异口同声道。 “云州灵剑派,非道主,应该是那个孙凯的师傅了。”云穆淡淡的回答道。 “他是在暗中保护孙凯?而且他为什么能够凭空飞行?!”刘晓萍思索着,刚刚的景象实在是让她收到的惊吓,要知道「虚空经」可是一门操控空间的法术,就算是这样,她和自己的师父云穆也没说能够飞行。 “应该是了,毕竟那个孙凯看上去确实不凡,年纪还比小健要小,应该灵剑派门中非常重要的弟子,甚至可能是首席,只是为什么修为只到六骨境,就让他下山了呢?”云穆似乎也有些不解。 “而且,非道主他不是在飞,非道主的实力是精进了,刚刚的他,在我的眼中其实就是一柄剑,他依旧是在「御剑飞行」,不过这个「剑」,是他自己。” 云穆的解释再次颠覆了刘晓萍的认知,她从没离开过青城,自然也没接触过这种程度的剑修,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接着,云穆又看着罗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之前的修行者大多是心怀叵测,最终的要是,他们背后的主子,跟我有些矛盾,不过灵剑派的无所谓,他们只是一群痴迷的剑修门派,越是修为高越是如此,而且他们的传承有些特殊,就算是没有掌握「规则」,踏入圣境,达到十二骨超凡境界,依旧有直面圣人的实力。” 罗健无法修行,对这些实在是没有概念,但他知道这个描述,之前是用来说自己大舅云穆的。 “师父,你是说,他们的传承,有比肩圣人的实力?”刘晓萍心里可谓是清晰明了,她此时正在寻求踏出十二骨进入超凡的机遇,更是能够体会其中的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在我游历的时候,曾与当时刚刚成为掌门的王昊交过手,那时候的他只是初入超凡,而我已经在寻找成圣的契机,在那时,我们就已经能够战的旗鼓相当。” “而且,我能感受到,他并没有施展全力,起码他还有一剑没有出,因为在某一刹那,我感受到了直逼精神力的恐怖剑意,在那一瞬间我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那一剑斩出,我必死。” 云穆的抬眼,目光中流露着回忆和惆怅:“那种感觉我只在圣人的身上感受过,我不知道他需要承担怎样的代价,但我知道,他拥有那样的力量。” “那,现在呢?”罗健心里的想法倒是单纯,现在若是比比,又是谁强谁弱呢。 “现在?”云穆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被「困」在这里二十年,倒是没了以前的锋利。 “皇城的那位没有反应,修行界也没有消息,想来应该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我与他有一战之力,不说能够稳胜,起码不会输。”他回应的很平淡,但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是怕了灵剑派呢。”罗健自己交手输了,心里还是很不顺畅。 “啪!”刘晓萍跳起来,一巴掌甩在罗健的头上,“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本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的,以前城里的那些人,要么是被你吃透了招式,要么是不敢全力跟你交手,你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也算是让你清楚清楚这个道理。” 云穆拍了拍罗健的肩膀,“走,龙骨是身躯强健的基础,以后再让你锻龙骨,你应该不会再推三阻四了。” 看着云穆和刘晓萍都是徒步走在路上的,罗健看着身后的骏马,叹了口气。 “看来是不能骑了,我腿脚还有些酸胀呢。” 他立刻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可前面的两个人根本不讲武德,明显是暗暗的施展了手段的。 是「缩地成寸」,明明看上去也是在正常的迈步,可前进的距离绝不可能达到这么夸张。 突然,刘晓萍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直到罗健勉强追上。 “呼呼,晓萍姐,你要带我一程?” “不是。”刘晓萍摇了摇头,“我是有些好奇,最后你都跟孙凯说了什么消息,他才走的?” 说到这里,罗健的脸色更是难看,“你要不说还好,越说我越心痛。” “他确实不是个蠢人,也或许是对云奕了解的更多,通过收集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他知道云奕一直再往北走,真正让他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是他不清楚云奕的具体目标,而且,他是个路痴!会迷路!就算是有地图都不行!” 说到最后,罗健的话语中明显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给他说了目标,去冀城,他还是不太愿意,一个大男人我居然觉得他有些扭捏,最后还是送了他一个司南,这才将他打发了。” “他既然是去找云奕的,以后父亲肯定还会跟云奕接触,没准还能遇见他,下次我再去找回场子。” 罗健自顾自的说着,这也是孙凯离开的时候,他说“再会”的缘由。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刘晓萍已经再次和他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就连他身后的马也被顺走了。 “晓萍姐!大舅!” --- 外面的风声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咆哮,头顶的布棚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被重物压得直往下陷。 云奕心里明白,这场来势汹汹的沙暴应该是暂时停下了它肆虐的脚步。 看着中间还在熟睡的姚沛暖,和另一侧支撑着铁棍,仍是睡着了的壮壮,云奕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好,倒头就睡了,哪怕真的可能被埋在沙子里。 “起床了,该赶路了!”云奕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他自己睡不好,可不能让这俩人舒舒服服的,那心里多不平衡啊。 布棚上的沙子被震得飞起,趴卧在沙子上的白龙都被吓得一哆嗦。 “吵什么吵啊!”不听不满的声音从姚沛暖的衣服里传出来,原来,这只猫昨夜挑了个好地方。 磅礴的灵气从云奕的体内迸发而出,头顶的布棚被掀起,压在上面的厚厚沙子一同被扬撒的到处都是。 刺眼的阳光瞬间照在三人的脸上,炙热滚烫的温度喷涌而来,云奕这才大概估摸着时辰,而且,沙子下面居然如此阴凉。 “喂喂喂!”不听刚从姚沛暖的衣服里探出头来,就被阳光晃了眼睛,又赶紧缩了回去。 云奕可没功夫多想,立刻开始收拾,还不知道静念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第267章 凯离青城,健诉苦 天蒙蒙亮东方的曙光如箭一般射出,将整个天上的云彩都映照出红光,,仿佛一片燃烧的火海,看样子今日无雨也有风。 青城的北城门外六里地的土丘上,孙凯和罗健面对面而站着。 背囊挂在孙凯的身上,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多谢项公子告知我这些消息,孙凯感激不尽。” 孙凯双手抱拳,恰似那儒雅的书生,言语轻柔如春风拂面,表情温和似暖阳照耀。他的谦逊之态,宛如山中青竹,临风而不折;又似溪边幽兰,幽谷而独芳。其气质温润如玉,散发着内敛的光华,令人如沐春风。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便是对面罗健此时心中的念头。 罗健牵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也准备礼貌的回应一个微笑,只可惜嘴角一翘,便倒吸一口凉气,只能作罢,拱手道。 “孙公子客气,一路顺风。” 途遥剑从孙凯的袖中被甩了出来,在罗健惊讶的目光中迅速变大,并平稳的凭空悬浮在地面上。 孙凯轻松跃起,双脚踩在足有十寸宽的剑身上。 “告辞!” “再会!” “嗖”的一声,途遥剑如闪电般疾驰而去,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直冲向天空。 孙凯身着青灰色道袍,衣袂飘飘,在风中宛如仙子起舞。他的身影逐渐变小,仿佛缩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罗健的视野中。 罗健的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羡慕,舌头情不自禁的舔着嘴唇,最后抿了抿嘴。 “怎么?很想试试?” 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他一跳。 “大舅,你来到时候能不能带点动静,你这突然出现,要吓死我啊。”看清楚来人的样貌,罗健松了口,埋怨的说道,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的低落。 “想倒是想试试,能够踩着灵剑在天上飞来飞去,实在是太棒了。” 说着,罗健的眼睛还忍不住瞄了一眼孙凯离开时的方向。 “本来想着,跟他斗一场的,若是他赢了,我就告诉他一些关于云奕的消息,若是他输了,就用他的那什么途遥剑带我去天上飞一圈的,嘶!” 他话还没说完,便再次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喂喂喂,晓萍姐,你怎么也玩偷袭啊,能不能别跟我大舅学些不好的。” 原来是刘晓萍也突然凭空出现,正用手指在戳罗健脸上乌紫的那块儿。 “这么说,你没打过?”刘晓萍的眼睛弯成月牙状,也不知是看到什么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罗健现在的样子。 “你们是专程来笑话我的吗?!”罗健往后缩了缩脖子,憋红了脸,看上去似乎很是难受。 “当然不是,你没打过的消息我和师父早就知道了,我当时就已经笑过了一遍,现在是来安慰你的。”刘晓萍的表情很认真,看上去是在说心里话,可罗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还挺疼的。 “哎,我现在回忆起来,仍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 罗健叹了口,回忆着那段对于他来说有些不堪回首的经历,缓缓道:“我俩约在了东城外的平原上,没有严苛的规则,就是纯粹的比武交流,我问过刘磊大哥,孙凯的修为也就初入银锣的层次。” “要知道城里的铜锣银锣我都交过手,铜锣就不提了,银锣我不说保证能赢,起码也不至于输的难看,所以我心里是有些期盼的。” “可真交起手来,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别看那小子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则身手矫健,招式又极为灵活。” “说是和云奕出自同一师门,但孙凯所施展的东西完全不同,相较起来云奕实在是太过笨拙,而且孱弱,而且笨拙。” “那柄灵剑在他手中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我一时间竟难以抵抗,别看大舅把这柄短刃送给了我,但在长剑面前也只能勉强招架。” “我第一时间便激活了「绝灵」的特性,就算是如此,我发现对方也只是极其细微的提顿了一瞬,完全没有打乱他的节奏。” “我拼着身上多处伤口,这才找机会将对方手中的灵剑击落,迫使他与我赤手相搏。” “你受了剑伤?”一直没有插嘴的刘晓萍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并上下打量着罗健。 罗健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他目光躲闪着,声音很轻的说道:“没有,是衣服被划破刺破了,孙凯那小子的剑法真是让我不知如何评价,刺破的衣服的每一招都能伤我,或是取我性命,但他都留了手,只伤了衣服。” 面对刘晓萍眯着眼,投来的鄙夷目光,罗健选择视而不见,继续道。 “与他赤手相搏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拳脚功夫一般,但步伐很是飘逸灵动,而且他身躯的强度很高,看上去瘦弱却能跟我硬碰硬,丝毫不落下风。” “我抓不住他,能够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也被他化解,倒是自己被打成了这般模样。” 说罢,罗健指了指自己的乌紫了好几块儿的脸,叹了口气。 “噗呲。”刘晓萍还是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大舅,之前有修行者来青城,你们都会处理的,怎么这个人你就不管了?”罗健撇了撇嘴,不想跟刘晓萍多说,再次怨气满满的看着云穆。 云穆浅浅一笑,就在罗健以为他也要嘲笑自己一番的时候,云穆微微抬起头,“小事,无需挂怀。” 罗健和刘晓萍顺着云穆的目光看去,只见天空中有一道人影,青灰色的道袍看上去有些眼熟,一头白发在风中飘扬,他脚下空无一物,完全凭空站立,接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孙凯离开的方向飞去。 “那是?”刘晓萍和罗健眼中均充满震惊与疑惑,异口同声道。 “云州灵剑派,非道主,应该是那个孙凯的师傅了。”云穆淡淡的回答道。 “他是在暗中保护孙凯?而且他为什么能够凭空飞行?!”刘晓萍思索着,刚刚的景象实在是让她收到的惊吓,要知道「虚空经」可是一门操控空间的法术,就算是这样,她和自己的师父云穆也没说能够飞行。 “应该是了,毕竟那个孙凯看上去确实不凡,年纪还比小健要小,应该灵剑派门中非常重要的弟子,甚至可能是首席,只是为什么修为只到六骨境,就让他下山了呢?”云穆似乎也有些不解。 “而且,非道主他不是在飞,非道主的实力是精进了,刚刚的他,在我的眼中其实就是一柄剑,他依旧是在「御剑飞行」,不过这个「剑」,是他自己。” 云穆的解释再次颠覆了刘晓萍的认知,她从没离开过青城,自然也没接触过这种程度的剑修,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接着,云穆又看着罗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之前的修行者大多是心怀叵测,最终的要是,他们背后的主子,跟我有些矛盾,不过灵剑派的无所谓,他们只是一群痴迷的剑修门派,越是修为高越是如此,而且他们的传承有些特殊,就算是没有掌握「规则」,踏入圣境,达到十二骨超凡境界,依旧有直面圣人的实力。” 罗健无法修行,对这些实在是没有概念,但他知道这个描述,之前是用来说自己大舅云穆的。 “师父,你是说,他们的传承,有比肩圣人的实力?”刘晓萍心里可谓是清晰明了,她此时正在寻求踏出十二骨进入超凡的机遇,更是能够体会其中的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在我游历的时候,曾与当时刚刚成为掌门的王昊交过手,那时候的他只是初入超凡,而我已经在寻找成圣的契机,在那时,我们就已经能够战的旗鼓相当。” “而且,我能感受到,他并没有施展全力,起码他还有一剑没有出,因为在某一刹那,我感受到了直逼精神力的恐怖剑意,在那一瞬间我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那一剑斩出,我必死。” 云穆的抬眼,目光中流露着回忆和惆怅:“那种感觉我只在圣人的身上感受过,我不知道他需要承担怎样的代价,但我知道,他拥有那样的力量。” “那,现在呢?”罗健心里的想法倒是单纯,现在若是比比,又是谁强谁弱呢。 “现在?”云穆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被「困」在这里二十年,倒是没了以前的锋利。 “皇城的那位没有反应,修行界也没有消息,想来应该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我与他有一战之力,不说能够稳胜,起码不会输。”他回应的很平淡,但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是怕了灵剑派呢。”罗健自己交手输了,心里还是很不顺畅。 “啪!”刘晓萍跳起来,一巴掌甩在罗健的头上,“怎么跟师父说话的!” “本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的,以前城里的那些人,要么是被你吃透了招式,要么是不敢全力跟你交手,你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也算是让你清楚清楚这个道理。” 云穆拍了拍罗健的肩膀,“走,龙骨是身躯强健的基础,以后再让你锻龙骨,你应该不会再推三阻四了。” 看着云穆和刘晓萍都是徒步走在路上的,罗健看着身后的骏马,叹了口气。 “看来是不能骑了,我腿脚还有些酸胀呢。” 他立刻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可前面的两个人根本不讲武德,明显是暗暗的施展了手段的。 是「缩地成寸」,明明看上去也是在正常的迈步,可前进的距离绝不可能达到这么夸张。 突然,刘晓萍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直到罗健勉强追上。 “呼呼,晓萍姐,你要带我一程?” “不是。”刘晓萍摇了摇头,“我是有些好奇,最后你都跟孙凯说了什么消息,他才走的?” 说到这里,罗健的脸色更是难看,“你要不说还好,越说我越心痛。” “他确实不是个蠢人,也或许是对云奕了解的更多,通过收集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他知道云奕一直再往北走,真正让他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是他不清楚云奕的具体目标,而且,他是个路痴!会迷路!就算是有地图都不行!” 说到最后,罗健的话语中明显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愤愤不平,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给他说了目标,去冀城,他还是不太愿意,一个大男人我居然觉得他有些扭捏,最后还是送了他一个司南,这才将他打发了。” “他既然是去找云奕的,以后父亲肯定还会跟云奕接触,没准还能遇见他,下次我再去找回场子。” 罗健自顾自的说着,这也是孙凯离开的时候,他说“再会”的缘由。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刘晓萍已经再次和他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就连他身后的马也被顺走了。 “晓萍姐!大舅!” --- 外面的风声已不再如之前那般咆哮,头顶的布棚像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被重物压得直往下陷。 云奕心里明白,这场来势汹汹的沙暴应该是暂时停下了它肆虐的脚步。 看着中间还在熟睡的姚沛暖,和另一侧支撑着铁棍,仍是睡着了的壮壮,云奕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好,倒头就睡了,哪怕真的可能被埋在沙子里。 “起床了,该赶路了!”云奕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他自己睡不好,可不能让这俩人舒舒服服的,那心里多不平衡啊。 布棚上的沙子被震得飞起,趴卧在沙子上的白龙都被吓得一哆嗦。 “吵什么吵啊!”不听不满的声音从姚沛暖的衣服里传出来,原来,这只猫昨夜挑了个好地方。 磅礴的灵气从云奕的体内迸发而出,头顶的布棚被掀起,压在上面的厚厚沙子一同被扬撒的到处都是。 刺眼的阳光瞬间照在三人的脸上,炙热滚烫的温度喷涌而来,云奕这才大概估摸着时辰,而且,沙子下面居然如此阴凉。 “喂喂喂!”不听刚从姚沛暖的衣服里探出头来,就被阳光晃了眼睛,又赶紧缩了回去。 云奕可没功夫多想,立刻开始收拾,还不知道静念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第268章 达克拉法赫城 昨夜用来作为支撑的,裸露在沙子表面的黑色「巨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可换一个角度,又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云奕一边收拾,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好在沙漠中没有什么遮挡,也算是一览无余,并没有看见其他和尚的踪迹。 于是,他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这黑色的「巨石」上。 “不听,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不听讲脑袋再次探出衣服,瞳孔眯成一道缝,顺着云奕的目光看去。 “哦~你说这个?” 看见不听的反应,明显是知道的,顿时云奕眼前一亮,脸上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总觉得细碎的沙子中,这么个没有磨损的大物,明显是不正常的。 云奕来西谟之前,就曾听过以前有成批成批聚集在一起的人,前来西谟“淘金”,说是“淘金”,但并非是挖掘黄金,而是从茫茫沙漠中,探寻被埋在此处的宝物。 此刻他的脑海中还在幻想着,这东西会不会也是一件宝物的时候。 “这是粪便。” 不听这平淡的一句回答,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在云奕的耳畔炸响,又似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脑袋上,打得他头晕目眩,让他张开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它是粪便?什么东西的粪便能有这么大?就算是那个「烈火大将军」也不能,而且它还没有被沙子磨碎?” 他还想再挣扎挣扎,实则在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的干呕了两下,也情不自禁的往远处挪动了脚步。 “云小子,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并非所有的生灵都需要进食草叶或是血肉。” 不听这一句话立刻让云奕死心了。 迅速的将东西都收拾完,便准备离开。 云奕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回头,快速跑到已经风干了没有味道,看上去坚硬又能被他凿出痕迹的“粪便”旁边。 他从腰间的衣服下,抽出白齿,正要往上扎去。 哪知白齿竟突然在手中震动,导致他偏移了方向。 云奕以为是错觉,是这高温和一成不变的环境让自己在刚刚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他又调整了姿势,挥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震动更加明显,云奕的整条胳膊都麻木了,白齿也落在了地上。 “好好好,你还不愿意。”云奕絮叨两句,只能抽出长歌剑,一剑从那上面削下来一块儿。 他用一块儿粗布将砍下来的“粪便”包裹着,在白龙行动不便的后退中,塞到它背上的一个布袋里。 “云小子,你这是什么癖好,喜欢粪便?”不听的眼睛一大一小,充满智慧的看着云奕。 “去去去,这东西肯定有些神异之处,留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云奕弯腰将白齿拾起,重新藏在腰间,并收起长歌剑。 --- “静念师兄,你…没找到吗?”看着回来的静念身后空空如也,静心仍抱着一丝的幻想,直到看见对方轻轻摇头。 “没找到,昨夜我往北追了两百里,硬着头皮穿过了沙暴,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他们,回来的途中又往西方向追了百余里,这才回来的这么晚,可惜依旧是没有收获。” 静念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淡,静心同样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落。 “不应该啊,那女子后脑勺的佛光如此耀眼,就算是有沙暴,也应该无法遮挡才对,会不会是他们被沙暴埋在了下面。” “若是真的被埋在沙里了,我也没有办法。” 静念叹了口气,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黄沙漫漫,几乎是没有区别,又怎么能够看出那哪一小块儿下面埋着人呢。 更何况每一片地区下面,没准儿真埋着被沙子啃食了一遍的森森白骨。 “既然没有追到,那便是没有缘分,师弟你也不要再多费心,好好修养自己。”静念转变的很快,似乎完全抛却了刚刚的负面情绪,反倒是开始安慰起静心来。 “是。”静心自知不及自己的师兄,乖巧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之前的癫狂、痴迷,甚至是狂妄。 “对了,我去找你们之前听见了钟声,是你的「慈悲钟」没错。”静念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有想起了什么,眉心出现浅浅的“川”字,认真中带着疑惑问道。 “嗯,没错,那小子手中的长剑是一件灵宝,而且他的招式手段都十分老练,看样子是个经历过战斗的老手,出招的速度也很快,我有些大意,险些被他偷袭得手。” 一边听着静心的描述,一边微微颤抖着眼皮,静念继续道:“那你的「慈悲钟」是如何被破的,可是那女子出的手?” 静心目光下移,盯着地面好一会儿。 “我只记得那小子的长剑在「慈悲钟」上留下了痕迹,再后来,他又出了一剑,也就是那一刻,「慈悲钟」破碎,震荡了我的精神力。” “你是说,那小子能够用蛮力破开「慈悲钟」?!”这个回答落在静念的耳中,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的玩笑,而且并不让她觉得好笑。 静心也知道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个实力才对,长剑虽是灵宝,但也不足以造成这个结果,应当是我当时的信念出现了动摇,法术维持的不够坚固稳重。” “算了,没有缘分也强求不来,更何况我们谟,此时也还没到山穷水尽,需要他乡之人承载传承的时候。” 静念摆摆手,她嘴唇没有在动,绵长的,低沉的诵经声不知从何处回荡而出。 静心的五官逐渐放松下来,眼睛也失去了色彩,盘膝坐起,身子又将重量全部瘫在双腿上。 她的呼吸逐渐均匀且细微,看样子是在诵经声中入了定。 --- “云小子,长安是什么地方?”不听的声音从姚沛暖的身上传出,似乎是有些好奇。 “不知道,我觉得念着顺口,随便说的,听着很有气势,呼呼。”云奕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 没一会儿,不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小子,你看这傻大个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也走不快,要不咱就不要它了,我记得沙漠中不是有个什么叫骆驼的,它们好像比傻大个子有用,咱们换它们,之前在那个什么莫说拉臂城里,我就看到有。” 吊在最后面,低着被麻布裹着脑袋的白龙,如同被吊着的木偶一般,突然将头高高抬起。 那双眼眸,仿佛蕴含着世间万千复杂情感,有不解、有惶恐、有怨恨,如同一股炽热的火焰,似乎要穿透那层麻布,狠狠地灼烧在不听的身上。 “算了算了。”不听赶紧甩了甩尾巴。 这次依旧是没有安静多久,不听又将目光落在了壮壮的后脑勺上。 “小和尚,你说那些高僧都能看出来女娃娃的不凡,到底是为什么,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小僧我…” “你别理它了!”云奕实在是忍无可忍,“别吵了,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不要再捣乱了!我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精力陪你胡闹瞎扯闲聊了!” “我这不是看你们沉沉闷闷的,担心你们心里出现了问题,这才找话题来着。” 不听仿若未闻,那嘴硬的还在解释,云奕的脸上只写满了疲惫。 “你别说了,你越说,我们心里越有可能出现问题,我现在都快生出魔障了,都出现幻觉了,前面怎么凭空出现一个城池,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或者又是「蜃境」。” “不,不是啊,云道长,我们好像真的到了。”壮壮眨巴眨巴眼睛,浑浊无神的双眸瞬间填满了色彩,当然还是沙子映照来的金色。 云奕一愣,赶紧从背包里身上掏出临行前得来的地图,在面前展开。 姚沛暖和壮壮拖着沉重的双腿,凑了过来。 云奕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喃喃自语道:“这距离估摸着不对啊,按理来说,我们应该还需要再走两天才能到地方的。” 说罢,他和姚沛暖同时转头看向壮壮。 “…” 壮壮眨了眨眼,错愕的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要不咱去看看?反正来都来了。” - 伴随着三人一马的逐渐靠近,那原先看着还有些模糊的墙壁开始逐渐清晰,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已经分辨不出墙壁到底是什么堆砌而成的。 依旧是从外面看不见城里的情况,也看不见西谟城池都应该有的「圣灵根」。 还未完全走到城门前,云奕便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搁着衣袍揉搓着自己的下巴。 “不听,你说姚沛暖现在的状态,还会不会被静心那样的和尚注意到?” “这我哪里清楚,一切都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具体情况只能是试过以后才知道,如果你因为想要逃避而放弃去试试的话,那你在这黄沙之中带着她,就别想进任何一座城池了。” 不听的话,云奕不是不清楚,实在是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之前能够破了静心的「慈悲钟」,运气的因素居多,而且静心似乎自己有些问题,换做静念的气场,云奕没有反抗的心思。 云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算了,躲不过的,还是去试试。” - 城门口的守门和尚居然是个比丘尼,而且看上去年纪不大。 云奕好奇地端详着对方,而那位比丘尼,也同样在审视着云奕,两人久久不语。 明明是看上去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脸颊,却没有丝毫柔弱无力之感,反倒透着几分圣洁的气息。 她轻启朱唇,声音宛如从远方悠悠飘来,如梦似幻,轻声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之前可是中了「佛印」?” 云奕倒是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思索着,慢慢回答道:“没错,已经被住持清除了。” “原来如此。”比丘尼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那便没什么事情了。” 哪怕在摩索拉彼城的时候,守城门的和尚也没有多注意姚沛暖,云奕还是紧盯着眼前这位比丘尼的举动,想要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对方的表情依旧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这位施主,还有什么事情吗?”比丘尼双手合十,礼貌地问道。 云奕的表情放松,笑容也十分和善:“在下倒是忘了向大师讨教,这座城池的名字。” “达克拉法赫。” “多谢。” - 这个城池的名字和云奕地图上标注的目标是一致的,虽然云奕并不清楚为何抵达这里所需要的时间,要比地图上标注的要短。 但既然到了,那就按照之前的打算行事。 城里的模样几乎和摩索拉彼城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城池中心的「圣灵根」的样子有些不同,它不再是粗壮的树干,反而像是无数藤蔓相互交错层叠,并往上延伸着。 不过这些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云奕这次没有「佛印」在身上,自然没有非要去上面寺庙见他们方丈或是住持的必要。 而且,他也想到了之前被忽视的一个情况,那就是想要得到信息,并不是一定要去当地的“地头蛇”那里去了解。 依旧是先找落脚的地方,同样的物资十分稀缺,白龙依旧是没有吃到鲜嫩的草料,而云奕的荷包,也开始了它的瘦身计划。 “我跟你们一起。”眼看云奕和壮壮准备再次出门,姚沛暖鼓起勇气说道。 她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在遇到个静心,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溃。 云奕思索了片刻,“行,总让你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验证一下的。” “不过咱一会儿去吩咐白龙一声,让它吃完以后,除了咱们来时的城门,随便找个城门口附近候着,一旦情况不对,就直接冲出去。” “你是不是傻,傻大个子就只是个马,你有事关它什么事?”不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 “哈哈哈,不听说的没错呀。”壮壮嘴角的笑容来的很快。 “行,你说的有道理!” - 跟在壮壮身后,姚沛暖谨慎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哪怕是在城里,依旧包裹的严实。 “云道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琳琅阁!” 第268章 达克拉法赫城 昨夜用来作为支撑的,裸露在沙子表面的黑色「巨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可换一个角度,又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云奕一边收拾,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好在沙漠中没有什么遮挡,也算是一览无余,并没有看见其他和尚的踪迹。 于是,他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这黑色的「巨石」上。 “不听,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不听讲脑袋再次探出衣服,瞳孔眯成一道缝,顺着云奕的目光看去。 “哦~你说这个?” 看见不听的反应,明显是知道的,顿时云奕眼前一亮,脸上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总觉得细碎的沙子中,这么个没有磨损的大物,明显是不正常的。 云奕来西谟之前,就曾听过以前有成批成批聚集在一起的人,前来西谟“淘金”,说是“淘金”,但并非是挖掘黄金,而是从茫茫沙漠中,探寻被埋在此处的宝物。 此刻他的脑海中还在幻想着,这东西会不会也是一件宝物的时候。 “这是粪便。” 不听这平淡的一句回答,犹如一记晴天霹雳,在云奕的耳畔炸响,又似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脑袋上,打得他头晕目眩,让他张开的嘴巴久久无法合拢,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它是粪便?什么东西的粪便能有这么大?就算是那个「烈火大将军」也不能,而且它还没有被沙子磨碎?” 他还想再挣扎挣扎,实则在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的干呕了两下,也情不自禁的往远处挪动了脚步。 “云小子,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并非所有的生灵都需要进食草叶或是血肉。” 不听这一句话立刻让云奕死心了。 迅速的将东西都收拾完,便准备离开。 云奕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回头,快速跑到已经风干了没有味道,看上去坚硬又能被他凿出痕迹的“粪便”旁边。 他从腰间的衣服下,抽出白齿,正要往上扎去。 哪知白齿竟突然在手中震动,导致他偏移了方向。 云奕以为是错觉,是这高温和一成不变的环境让自己在刚刚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他又调整了姿势,挥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震动更加明显,云奕的整条胳膊都麻木了,白齿也落在了地上。 “好好好,你还不愿意。”云奕絮叨两句,只能抽出长歌剑,一剑从那上面削下来一块儿。 他用一块儿粗布将砍下来的“粪便”包裹着,在白龙行动不便的后退中,塞到它背上的一个布袋里。 “云小子,你这是什么癖好,喜欢粪便?”不听的眼睛一大一小,充满智慧的看着云奕。 “去去去,这东西肯定有些神异之处,留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云奕弯腰将白齿拾起,重新藏在腰间,并收起长歌剑。 --- “静念师兄,你…没找到吗?”看着回来的静念身后空空如也,静心仍抱着一丝的幻想,直到看见对方轻轻摇头。 “没找到,昨夜我往北追了两百里,硬着头皮穿过了沙暴,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他们,回来的途中又往西方向追了百余里,这才回来的这么晚,可惜依旧是没有收获。” 静念的声音依旧平静冷淡,静心同样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落。 “不应该啊,那女子后脑勺的佛光如此耀眼,就算是有沙暴,也应该无法遮挡才对,会不会是他们被沙暴埋在了下面。” “若是真的被埋在沙里了,我也没有办法。” 静念叹了口气,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黄沙漫漫,几乎是没有区别,又怎么能够看出那哪一小块儿下面埋着人呢。 更何况每一片地区下面,没准儿真埋着被沙子啃食了一遍的森森白骨。 “既然没有追到,那便是没有缘分,师弟你也不要再多费心,好好修养自己。”静念转变的很快,似乎完全抛却了刚刚的负面情绪,反倒是开始安慰起静心来。 “是。”静心自知不及自己的师兄,乖巧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之前的癫狂、痴迷,甚至是狂妄。 “对了,我去找你们之前听见了钟声,是你的「慈悲钟」没错。”静念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有想起了什么,眉心出现浅浅的“川”字,认真中带着疑惑问道。 “嗯,没错,那小子手中的长剑是一件灵宝,而且他的招式手段都十分老练,看样子是个经历过战斗的老手,出招的速度也很快,我有些大意,险些被他偷袭得手。” 一边听着静心的描述,一边微微颤抖着眼皮,静念继续道:“那你的「慈悲钟」是如何被破的,可是那女子出的手?” 静心目光下移,盯着地面好一会儿。 “我只记得那小子的长剑在「慈悲钟」上留下了痕迹,再后来,他又出了一剑,也就是那一刻,「慈悲钟」破碎,震荡了我的精神力。” “你是说,那小子能够用蛮力破开「慈悲钟」?!”这个回答落在静念的耳中,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的玩笑,而且并不让她觉得好笑。 静心也知道这个说法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个实力才对,长剑虽是灵宝,但也不足以造成这个结果,应当是我当时的信念出现了动摇,法术维持的不够坚固稳重。” “算了,没有缘分也强求不来,更何况我们谟,此时也还没到山穷水尽,需要他乡之人承载传承的时候。” 静念摆摆手,她嘴唇没有在动,绵长的,低沉的诵经声不知从何处回荡而出。 静心的五官逐渐放松下来,眼睛也失去了色彩,盘膝坐起,身子又将重量全部瘫在双腿上。 她的呼吸逐渐均匀且细微,看样子是在诵经声中入了定。 --- “云小子,长安是什么地方?”不听的声音从姚沛暖的身上传出,似乎是有些好奇。 “不知道,我觉得念着顺口,随便说的,听着很有气势,呼呼。”云奕重重的吐了两口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 没一会儿,不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小子,你看这傻大个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也走不快,要不咱就不要它了,我记得沙漠中不是有个什么叫骆驼的,它们好像比傻大个子有用,咱们换它们,之前在那个什么莫说拉臂城里,我就看到有。” 吊在最后面,低着被麻布裹着脑袋的白龙,如同被吊着的木偶一般,突然将头高高抬起。 那双眼眸,仿佛蕴含着世间万千复杂情感,有不解、有惶恐、有怨恨,如同一股炽热的火焰,似乎要穿透那层麻布,狠狠地灼烧在不听的身上。 “算了算了。”不听赶紧甩了甩尾巴。 这次依旧是没有安静多久,不听又将目光落在了壮壮的后脑勺上。 “小和尚,你说那些高僧都能看出来女娃娃的不凡,到底是为什么,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小僧我…” “你别理它了!”云奕实在是忍无可忍,“别吵了,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不要再捣乱了!我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精力陪你胡闹瞎扯闲聊了!” “我这不是看你们沉沉闷闷的,担心你们心里出现了问题,这才找话题来着。” 不听仿若未闻,那嘴硬的还在解释,云奕的脸上只写满了疲惫。 “你别说了,你越说,我们心里越有可能出现问题,我现在都快生出魔障了,都出现幻觉了,前面怎么凭空出现一个城池,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或者又是「蜃境」。” “不,不是啊,云道长,我们好像真的到了。”壮壮眨巴眨巴眼睛,浑浊无神的双眸瞬间填满了色彩,当然还是沙子映照来的金色。 云奕一愣,赶紧从背包里身上掏出临行前得来的地图,在面前展开。 姚沛暖和壮壮拖着沉重的双腿,凑了过来。 云奕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喃喃自语道:“这距离估摸着不对啊,按理来说,我们应该还需要再走两天才能到地方的。” 说罢,他和姚沛暖同时转头看向壮壮。 “…” 壮壮眨了眨眼,错愕的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我觉得应该是真的,要不咱去看看?反正来都来了。” - 伴随着三人一马的逐渐靠近,那原先看着还有些模糊的墙壁开始逐渐清晰,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已经分辨不出墙壁到底是什么堆砌而成的。 依旧是从外面看不见城里的情况,也看不见西谟城池都应该有的「圣灵根」。 还未完全走到城门前,云奕便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搁着衣袍揉搓着自己的下巴。 “不听,你说姚沛暖现在的状态,还会不会被静心那样的和尚注意到?” “这我哪里清楚,一切都只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具体情况只能是试过以后才知道,如果你因为想要逃避而放弃去试试的话,那你在这黄沙之中带着她,就别想进任何一座城池了。” 不听的话,云奕不是不清楚,实在是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之前能够破了静心的「慈悲钟」,运气的因素居多,而且静心似乎自己有些问题,换做静念的气场,云奕没有反抗的心思。 云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算了,躲不过的,还是去试试。” - 城门口的守门和尚居然是个比丘尼,而且看上去年纪不大。 云奕好奇地端详着对方,而那位比丘尼,也同样在审视着云奕,两人久久不语。 明明是看上去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脸颊,却没有丝毫柔弱无力之感,反倒透着几分圣洁的气息。 她轻启朱唇,声音宛如从远方悠悠飘来,如梦似幻,轻声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你之前可是中了「佛印」?” 云奕倒是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思索着,慢慢回答道:“没错,已经被住持清除了。” “原来如此。”比丘尼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那便没什么事情了。” 哪怕在摩索拉彼城的时候,守城门的和尚也没有多注意姚沛暖,云奕还是紧盯着眼前这位比丘尼的举动,想要从她的动作和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对方的表情依旧如同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 “这位施主,还有什么事情吗?”比丘尼双手合十,礼貌地问道。 云奕的表情放松,笑容也十分和善:“在下倒是忘了向大师讨教,这座城池的名字。” “达克拉法赫。” “多谢。” - 这个城池的名字和云奕地图上标注的目标是一致的,虽然云奕并不清楚为何抵达这里所需要的时间,要比地图上标注的要短。 但既然到了,那就按照之前的打算行事。 城里的模样几乎和摩索拉彼城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城池中心的「圣灵根」的样子有些不同,它不再是粗壮的树干,反而像是无数藤蔓相互交错层叠,并往上延伸着。 不过这些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云奕这次没有「佛印」在身上,自然没有非要去上面寺庙见他们方丈或是住持的必要。 而且,他也想到了之前被忽视的一个情况,那就是想要得到信息,并不是一定要去当地的“地头蛇”那里去了解。 依旧是先找落脚的地方,同样的物资十分稀缺,白龙依旧是没有吃到鲜嫩的草料,而云奕的荷包,也开始了它的瘦身计划。 “我跟你们一起。”眼看云奕和壮壮准备再次出门,姚沛暖鼓起勇气说道。 她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在遇到个静心,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崩溃。 云奕思索了片刻,“行,总让你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要验证一下的。” “不过咱一会儿去吩咐白龙一声,让它吃完以后,除了咱们来时的城门,随便找个城门口附近候着,一旦情况不对,就直接冲出去。” “你是不是傻,傻大个子就只是个马,你有事关它什么事?”不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 “哈哈哈,不听说的没错呀。”壮壮嘴角的笑容来的很快。 “行,你说的有道理!” - 跟在壮壮身后,姚沛暖谨慎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哪怕是在城里,依旧包裹的严实。 “云道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琳琅阁!” 第269章 琳琅阁,千金阁 琳琅阁,号称天下第一的情报机构,亦是十大顶尖势力之一。 若是按照云奕的性子,他定然是不会主动去招惹接触这种庞然大物,原因有二:其一,自己默默无闻,修为也不出众;其二,对方收费高昂,令人望而却步。 然而,此刻身处异国他乡,前有静心静念和尚咄咄逼人,后有人生路不熟举步维艰。 如此一来,这个本不应产生交集的庞大情报机构,竟成为了云奕为数不多的选择。 对于琳琅阁之所在,云奕在下山之前就已经略知一二。 琳琅阁的据点几乎遍布大陆的任何一个城池,之所以说是几乎,则是作为大魏国云州的灵剑派,对于周边四处的城池涉足不深,知之甚少。 情报也都是些久远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更正过的,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也没人清楚,如果云奕能够回去,倒也能替书库里的问卷添加几笔。 据云奕所知晓的,每个城池的东北角上,琳琅阁一定会盘下一间商铺。 这商铺一定会是二层样式,门前挂着一盏大红色纸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字,「千金」。 灯笼亮时,这便是琳琅阁,灯笼熄时,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镖局,当然也会正常承运一些「货物」。 “云道长,你确定在东北角?”壮壮跟随着云奕走了许久,眼看到了地方,可这里并没有云奕之前描述的情况。 云奕的眼中也是驱散不了的疑惑,“难道,恰好这个达克拉法赫城里,并没有琳琅阁的据点?” 姚沛暖踮了踮脚尖,看着再往前,那画着圆弧的沾满沙砾的墙壁。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方向,这里不是东北角?” “…” 这句话仿若魔咒一般,在云奕的耳畔萦绕,直钻入他的脑海,不停地回荡着。 他抬头凝视着头顶,那如藤蔓般交错盘旋、向上延伸的「圣灵根」,依旧朝着四面八方伸展着枝叶,宛如一座绿色的城堡,遮蔽了城里的大部分区域。 然而,城边附近的枝叶却稀稀拉拉,宛如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让人得以看清头顶那片澄澈的天空。 万里无云,一轮骄阳宛如燃烧的火球,高悬于头顶,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此时,想必正是西谟这里的正午时分,也是最难以辨别方向的时刻。 “我们是从东门进来的,直走左拐…右拐…嘶。”云奕低下头念叨着,念叨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闭上了嘴。 他再次抬起眼皮,目光惆怅的看着远处那带着圆弧的,沾满沙砾的墙壁。 “淦!这个城池怎么是个圆的,我现在不只是方向弄混淆了,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不是角。” “带着弧度的城墙,本就更容易在沙漠中抵御风沙,更何况「圣灵根」庇佑的范围也是圆的。” 壮壮的回答很认真,倒是没注意这只是到云奕随口的抱怨。 姚沛暖的视线越过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两人,瞅着路边零星的店面,“云道长,那边有个开门的商铺,要不咱去问问?” 姚沛暖雷厉风行,说着话,人就已经朝着那边走去。 “” “欸,欸,欸!” 云奕推开壮壮,立即追了过去。 “你千万别抛头露面,我可不想再遇到一个疯和尚!” 脚下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说出口的话,人就已经走在了姚沛暖的前面。 这是一间琳琅满目的布料屋子,屋里的房梁上,垂下来好些做好的衣袍,多是黑白灰的颜色,样式也十分的单一,不说去比较大魏国内的华贵丝绸,就连云奕身上最朴素的衣物也相去甚远。 随着云奕和姚沛暖先后进入,带动的气流吹拂着它们在头顶摇晃着,说是像舞者在翩翩起舞,那乌漆嘛黑的,更像一群鬼魂的群魔乱舞。 屋里坐着一位女子,大半个身子都被挡在桌案的后面。 上身的低领的贴身长袖,头戴中原人才有的头饰,皮肤偏向黑红,嘴唇如同火焰般鲜艳的红色,看上去颇为火辣。 她被火急火燎闯入的云奕吓了一跳,手中像是从桌案下面抓握了个什么。 “客官需要什么,小店内的各种衣物价格合适,质量也是上乘,阻风挡沙是极好的。” 女子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身后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幅刺绣,「和气生财」。 别看她的打扮有些像中原人士,实则一开口便是西谟浓浓的口音。 云奕打量着对方,感受着屋内并无灵气的波动,对方的打扮也不是僧侣的模样,心中放松了不少。 他顺势收敛了警惕的神情与紧绷的状态,“叨扰掌柜的,小子在这城里失了方位,想来问问,东北方向在哪?” 话音刚落,云奕便感受到女子的表情微微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些玩味在里面。 “诸位是中原来的?” 女子并未回答云奕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句无关紧要的。 自己的口音与当地区别很大,自然是能够被听出来,云奕也没有信口雌黄去否认的打算,他点了点头。 女子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如同久经干旱忽逢大雨的草,来了精神。 她双手都拿到了桌案台面上,身子前倾,双峰贴着双臂,都压在桌面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 “倒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中原的商队了,你们这次运送的是什么东西?老娘我可以跟你换些。” 云奕被对方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并非商队,只是几位游历来此的旅人。” 得到这么个答案,女子喜悦的脸上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立刻就熄灭了光。 “这么说来,应该也是「淘金客」了,若要问路,一两白银。” 她的声音中没有了情绪,就这么平淡的,像是没了智慧的痴人。 云奕的眼角像被细微的电流刺激般,微微抽搐着。 一两白银,若是以往,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然而仅仅询问一个方位,这代价是否过于高昂了?他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 自从出门以来,他所携带的钱财如流水般不断消耗,如今已所剩无几,而此行的目标却还没个踪影。 最后跟来的壮壮也听到了条件,他伸出手,上下摆了摆,开口就要说话。 “不是,姐姐,就是问个方向,不需要这么贵,要不我们买你一件衣服,你再将消息送给我们,如何?” 只不过没等壮壮先开口,他身前的姚沛暖反倒是抢先一步说道。 “哦~?”女子抬起头,目光越过前面的云奕,投到后面那被宽松的深色衣袍罩着的身影上。 “倒是没注意到,居然是个妹妹。”女子似乎又来了精神,她超过桌案的上半身,随着她转动身子,突然就只剩下头顶的发饰,伴随着脚步声,沿着桌案移动。 直到桌案的尽头,那发饰绕过了桌子,女子的全貌这才展露在三人面前。 大约也就不足五尺的身高,上半身的衣服是深深的黑色,若非刚刚将身子压在桌面上,还看不出她的“胸肌”健硕;下半身穿着盖不住膝盖的深色短裤,一对儿匀称的黑红色双腿看上去很是光滑。 女子的打扮整体看上去十分清爽,但和头顶的发饰并不相配,而且不说是在西谟这个地方,就算是在中原,这样的打扮还是有些大胆了。 没等几人欣赏她的样子,女子已经如同小鹿一般,小跑着来到姚沛暖的面前。 她双手用力的抓住姚沛暖藏在衣袍中的双手,抬起头,仿佛能透过那道不明显的空隙里,看到姚沛暖的样子和她的脸。 “倒是没想到还有个妹妹在这里!”她笑着说道。 云奕不免感叹这人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比那些变戏法的人还快,若是有机会去大魏国,肯定能成为一个名角儿。 女子的态度此时就像是熟络的朋友一般,“既然有妹妹在这里,倒是不必多花钱买衣服了,妹妹你手中可有配饰什么的,你可以用这东西跟我换。” 云奕将目光投向姚沛暖,毕竟对方索要的是她的东西,自己并不能代替她决定。 姚沛暖半天没有说话,众人也看不见衣袍下她的表情。 “这位姐姐的要求倒是有些为难妹妹了,我身上只有一件配饰,是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我不能将此物这般送出,姐姐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我们先看看能否找到,若是不行,我们再掏钱买。” “哎。”女子叹了口气,“你若是这么说,姐姐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只不过你们来此,许多东西都有损耗。” 姚沛暖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想法,“香料,姐姐需不需要?” “嗯?你手中还有香料,哪种?烹煮的?还是…”女子没想到还有惊喜,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自然是用在女子身上的。”深黑的衣袍下,姚沛暖的嘴角也开始上扬,甚至朝着云奕投去得意的目光。 “当真?能拿来看看吗?不是姐姐不信你…” 女子话还没说话完,只间姚沛暖的衣袍鼓动一下,接着一只纤细的手掌,拖着一个朴素的小木盒,从那衣袍中伸了出来。 姚沛暖用另一只手轻轻揭开木盒,好些手中的是一件珍贵的宝物,露出里面用油纸精心包裹着。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油纸,露出下面已经磨成的粉末。 一阵淡淡的清香如轻烟般飘散而来,女子的表情瞬间变得陶醉而痴迷,仿佛被这股清香带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确实不是来自谟的东西。”女子喃喃自语,还在香味中沉醉。 可这清香越来越淡,最后被她贪婪的吸完最后一缕,就再也感受不到。 女子睁开眼,这才发现姚沛暖已经盖上了盒子,漆黑的衣袍下面,似乎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妹妹呀,你将这盒子里的东西给我,我便将你们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可否?” “姐姐呀,这可是我最后的存货了,都给了你,我自己用什么呢,而且,这么些东西,就换几个消息,怕是姐姐想坑骗妹妹我。”姚沛暖不甘示弱,学着对方的说辞,缓缓道。 女子明显不想放弃,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姚沛暖手中的盒子,“要不,姐姐我再送你们每人一件遮挡风沙的衣服。” “姐姐,我们不缺这些东西。”姚沛暖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看着兜帽的摇晃,女子的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站在一旁的云奕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作为掌柜的,不轻易在谈判中表露真实需求,是一个重要的能力,可这个西谟的掌柜却没有。 - 姚沛暖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手中拿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在手中抛起,接住,来来回回好些时候。 她步伐轻快,口中哼哼着一个悦耳的调子,云奕没听过,可能是邺城内流传的。 大概是觉得手腕有些疲惫,姚沛暖接住以后没有在向上抛,而是转身丢给了身后的云奕。 “云先生,这次还是得亏我了,你们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客栈,现在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位呢。” 云奕将这整整一袋子黄金接住,沉甸甸的,倒是辛苦姚沛暖显摆这么久,若放在以前的体格,她早就不行了。 “是是是,姚掌柜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以后回邺城了,我就向徐老七推荐你去给他做掌柜。” 这话明显让姚沛暖很受用,她仰着头,不过别人又看不见。 不听从她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三两步跳到云奕的肩膀上,开始舔舐着毛发。 “怎么?新住所不舒服?”云奕打趣儿的问道。 不听的尾巴搭在云奕的脖子上,“前面有明显的精神力波动,我在她那里不方便。” 云奕一抬头,已经看见了那红色的纸灯笼,上面写着「千金」,明明是正午,可仍是点着火光。 他吸了口气,这种地方有修行者最是正常不过。 “你们两个先留在外面等我,壮壮,你可别让小暖遇见和尚,躲着点。” 说话间,云奕便推开半虚掩着的门。 第269章 琳琅阁,千金阁 琳琅阁,号称天下第一的情报机构,亦是十大顶尖势力之一。 若是按照云奕的性子,他定然是不会主动去招惹接触这种庞然大物,原因有二:其一,自己默默无闻,修为也不出众;其二,对方收费高昂,令人望而却步。 然而,此刻身处异国他乡,前有静心静念和尚咄咄逼人,后有人生路不熟举步维艰。 如此一来,这个本不应产生交集的庞大情报机构,竟成为了云奕为数不多的选择。 对于琳琅阁之所在,云奕在下山之前就已经略知一二。 琳琅阁的据点几乎遍布大陆的任何一个城池,之所以说是几乎,则是作为大魏国云州的灵剑派,对于周边四处的城池涉足不深,知之甚少。 情报也都是些久远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更正过的,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也没人清楚,如果云奕能够回去,倒也能替书库里的问卷添加几笔。 据云奕所知晓的,每个城池的东北角上,琳琅阁一定会盘下一间商铺。 这商铺一定会是二层样式,门前挂着一盏大红色纸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字,「千金」。 灯笼亮时,这便是琳琅阁,灯笼熄时,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镖局,当然也会正常承运一些「货物」。 “云道长,你确定在东北角?”壮壮跟随着云奕走了许久,眼看到了地方,可这里并没有云奕之前描述的情况。 云奕的眼中也是驱散不了的疑惑,“难道,恰好这个达克拉法赫城里,并没有琳琅阁的据点?” 姚沛暖踮了踮脚尖,看着再往前,那画着圆弧的沾满沙砾的墙壁。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方向,这里不是东北角?” “…” 这句话仿若魔咒一般,在云奕的耳畔萦绕,直钻入他的脑海,不停地回荡着。 他抬头凝视着头顶,那如藤蔓般交错盘旋、向上延伸的「圣灵根」,依旧朝着四面八方伸展着枝叶,宛如一座绿色的城堡,遮蔽了城里的大部分区域。 然而,城边附近的枝叶却稀稀拉拉,宛如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让人得以看清头顶那片澄澈的天空。 万里无云,一轮骄阳宛如燃烧的火球,高悬于头顶,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此时,想必正是西谟这里的正午时分,也是最难以辨别方向的时刻。 “我们是从东门进来的,直走左拐…右拐…嘶。”云奕低下头念叨着,念叨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闭上了嘴。 他再次抬起眼皮,目光惆怅的看着远处那带着圆弧的,沾满沙砾的墙壁。 “淦!这个城池怎么是个圆的,我现在不只是方向弄混淆了,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不是角。” “带着弧度的城墙,本就更容易在沙漠中抵御风沙,更何况「圣灵根」庇佑的范围也是圆的。” 壮壮的回答很认真,倒是没注意这只是到云奕随口的抱怨。 姚沛暖的视线越过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两人,瞅着路边零星的店面,“云道长,那边有个开门的商铺,要不咱去问问?” 姚沛暖雷厉风行,说着话,人就已经朝着那边走去。 “” “欸,欸,欸!” 云奕推开壮壮,立即追了过去。 “你千万别抛头露面,我可不想再遇到一个疯和尚!” 脚下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说出口的话,人就已经走在了姚沛暖的前面。 这是一间琳琅满目的布料屋子,屋里的房梁上,垂下来好些做好的衣袍,多是黑白灰的颜色,样式也十分的单一,不说去比较大魏国内的华贵丝绸,就连云奕身上最朴素的衣物也相去甚远。 随着云奕和姚沛暖先后进入,带动的气流吹拂着它们在头顶摇晃着,说是像舞者在翩翩起舞,那乌漆嘛黑的,更像一群鬼魂的群魔乱舞。 屋里坐着一位女子,大半个身子都被挡在桌案的后面。 上身的低领的贴身长袖,头戴中原人才有的头饰,皮肤偏向黑红,嘴唇如同火焰般鲜艳的红色,看上去颇为火辣。 她被火急火燎闯入的云奕吓了一跳,手中像是从桌案下面抓握了个什么。 “客官需要什么,小店内的各种衣物价格合适,质量也是上乘,阻风挡沙是极好的。” 女子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身后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幅刺绣,「和气生财」。 别看她的打扮有些像中原人士,实则一开口便是西谟浓浓的口音。 云奕打量着对方,感受着屋内并无灵气的波动,对方的打扮也不是僧侣的模样,心中放松了不少。 他顺势收敛了警惕的神情与紧绷的状态,“叨扰掌柜的,小子在这城里失了方位,想来问问,东北方向在哪?” 话音刚落,云奕便感受到女子的表情微微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些玩味在里面。 “诸位是中原来的?” 女子并未回答云奕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了句无关紧要的。 自己的口音与当地区别很大,自然是能够被听出来,云奕也没有信口雌黄去否认的打算,他点了点头。 女子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如同久经干旱忽逢大雨的草,来了精神。 她双手都拿到了桌案台面上,身子前倾,双峰贴着双臂,都压在桌面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 “倒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中原的商队了,你们这次运送的是什么东西?老娘我可以跟你换些。” 云奕被对方说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并非商队,只是几位游历来此的旅人。” 得到这么个答案,女子喜悦的脸上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立刻就熄灭了光。 “这么说来,应该也是「淘金客」了,若要问路,一两白银。” 她的声音中没有了情绪,就这么平淡的,像是没了智慧的痴人。 云奕的眼角像被细微的电流刺激般,微微抽搐着。 一两白银,若是以往,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然而仅仅询问一个方位,这代价是否过于高昂了?他不禁心中犯起了嘀咕。 自从出门以来,他所携带的钱财如流水般不断消耗,如今已所剩无几,而此行的目标却还没个踪影。 最后跟来的壮壮也听到了条件,他伸出手,上下摆了摆,开口就要说话。 “不是,姐姐,就是问个方向,不需要这么贵,要不我们买你一件衣服,你再将消息送给我们,如何?” 只不过没等壮壮先开口,他身前的姚沛暖反倒是抢先一步说道。 “哦~?”女子抬起头,目光越过前面的云奕,投到后面那被宽松的深色衣袍罩着的身影上。 “倒是没注意到,居然是个妹妹。”女子似乎又来了精神,她超过桌案的上半身,随着她转动身子,突然就只剩下头顶的发饰,伴随着脚步声,沿着桌案移动。 直到桌案的尽头,那发饰绕过了桌子,女子的全貌这才展露在三人面前。 大约也就不足五尺的身高,上半身的衣服是深深的黑色,若非刚刚将身子压在桌面上,还看不出她的“胸肌”健硕;下半身穿着盖不住膝盖的深色短裤,一对儿匀称的黑红色双腿看上去很是光滑。 女子的打扮整体看上去十分清爽,但和头顶的发饰并不相配,而且不说是在西谟这个地方,就算是在中原,这样的打扮还是有些大胆了。 没等几人欣赏她的样子,女子已经如同小鹿一般,小跑着来到姚沛暖的面前。 她双手用力的抓住姚沛暖藏在衣袍中的双手,抬起头,仿佛能透过那道不明显的空隙里,看到姚沛暖的样子和她的脸。 “倒是没想到还有个妹妹在这里!”她笑着说道。 云奕不免感叹这人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比那些变戏法的人还快,若是有机会去大魏国,肯定能成为一个名角儿。 女子的态度此时就像是熟络的朋友一般,“既然有妹妹在这里,倒是不必多花钱买衣服了,妹妹你手中可有配饰什么的,你可以用这东西跟我换。” 云奕将目光投向姚沛暖,毕竟对方索要的是她的东西,自己并不能代替她决定。 姚沛暖半天没有说话,众人也看不见衣袍下她的表情。 “这位姐姐的要求倒是有些为难妹妹了,我身上只有一件配饰,是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我不能将此物这般送出,姐姐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我们先看看能否找到,若是不行,我们再掏钱买。” “哎。”女子叹了口气,“你若是这么说,姐姐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只不过你们来此,许多东西都有损耗。” 姚沛暖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想法,“香料,姐姐需不需要?” “嗯?你手中还有香料,哪种?烹煮的?还是…”女子没想到还有惊喜,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自然是用在女子身上的。”深黑的衣袍下,姚沛暖的嘴角也开始上扬,甚至朝着云奕投去得意的目光。 “当真?能拿来看看吗?不是姐姐不信你…” 女子话还没说话完,只间姚沛暖的衣袍鼓动一下,接着一只纤细的手掌,拖着一个朴素的小木盒,从那衣袍中伸了出来。 姚沛暖用另一只手轻轻揭开木盒,好些手中的是一件珍贵的宝物,露出里面用油纸精心包裹着。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油纸,露出下面已经磨成的粉末。 一阵淡淡的清香如轻烟般飘散而来,女子的表情瞬间变得陶醉而痴迷,仿佛被这股清香带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确实不是来自谟的东西。”女子喃喃自语,还在香味中沉醉。 可这清香越来越淡,最后被她贪婪的吸完最后一缕,就再也感受不到。 女子睁开眼,这才发现姚沛暖已经盖上了盒子,漆黑的衣袍下面,似乎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妹妹呀,你将这盒子里的东西给我,我便将你们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你,可否?” “姐姐呀,这可是我最后的存货了,都给了你,我自己用什么呢,而且,这么些东西,就换几个消息,怕是姐姐想坑骗妹妹我。”姚沛暖不甘示弱,学着对方的说辞,缓缓道。 女子明显不想放弃,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姚沛暖手中的盒子,“要不,姐姐我再送你们每人一件遮挡风沙的衣服。” “姐姐,我们不缺这些东西。”姚沛暖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看着兜帽的摇晃,女子的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站在一旁的云奕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作为掌柜的,不轻易在谈判中表露真实需求,是一个重要的能力,可这个西谟的掌柜却没有。 - 姚沛暖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手中拿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在手中抛起,接住,来来回回好些时候。 她步伐轻快,口中哼哼着一个悦耳的调子,云奕没听过,可能是邺城内流传的。 大概是觉得手腕有些疲惫,姚沛暖接住以后没有在向上抛,而是转身丢给了身后的云奕。 “云先生,这次还是得亏我了,你们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客栈,现在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位呢。” 云奕将这整整一袋子黄金接住,沉甸甸的,倒是辛苦姚沛暖显摆这么久,若放在以前的体格,她早就不行了。 “是是是,姚掌柜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以后回邺城了,我就向徐老七推荐你去给他做掌柜。” 这话明显让姚沛暖很受用,她仰着头,不过别人又看不见。 不听从她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三两步跳到云奕的肩膀上,开始舔舐着毛发。 “怎么?新住所不舒服?”云奕打趣儿的问道。 不听的尾巴搭在云奕的脖子上,“前面有明显的精神力波动,我在她那里不方便。” 云奕一抬头,已经看见了那红色的纸灯笼,上面写着「千金」,明明是正午,可仍是点着火光。 他吸了口气,这种地方有修行者最是正常不过。 “你们两个先留在外面等我,壮壮,你可别让小暖遇见和尚,躲着点。” 说话间,云奕便推开半虚掩着的门。 第270章 琳琅阁,苟不理 “喂喂喂,我说老头,你手里拿的什么?!” 云奕甫一推开门,尚未适应屋内昏暗的环境,耳畔便传来一阵嫌弃的呼喊声。 紧接着,一个黑影如离弦之箭,从屋内径直朝着他疾驰而来。 云奕眼皮一挑,抬起左手,长歌剑横在身前,拇指轻轻上挑,剑已经出鞘一寸,不过屋里光线不亮,看不见那冷冽的寒光。 刹那间,黑影已经来到面前,剑鞘在云奕的手中转动,伸出的剑刃就放在那人前进的途中。 只不过云奕所料想的,对面不明不白的撞上来,然后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只看见那道黑影在他眼前晃过,脚步声就出现在了身后。 云奕侧着头看去,被撞开的门板处只看见一只破旧的布鞋和脏兮兮的脚踝,人就已经冲出了屋子。 “砰!” 就在云奕愣神的功夫,自己的侧身被重物击中,整个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这人的声音,就是刚刚进门时候所听见的呼喊,云奕眯着眼,开始适应屋中的光线,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此人是一位身穿藏青色的小厮长衫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与云奕相差不大,双眸明亮,眉眼间带着歉意,正点头鞠躬。 身前有一个围裙似的东西,上面是一个三层楼阁的图案,只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是画上去的,还是绣上去的。 “琳琅阁。”云奕知晓那图案代表的,知晓自己没找错地方。 “没伤着客官?”见云奕似乎恢复了清明,那伙计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同时目光忍不住朝着云奕肩上看了好几次,谁能完全忽视一只这么健硕的狸花猫呢,更何况在西谟也见不到。 “小子名叫刘三,人都叫我小三子,您也可以叫我小刘子,为了不引起客官您的排斥,小子就不去扶您了。” 云奕注意到他一边跟自己说话,视线似乎还往自己身后看了几眼。 最重要的是,对方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显露出灵气的波动,可刚刚相撞的时候,云奕分明感受这个刘三的身子骨极为硬朗,就和锻过龙骨的修行者区别不大。 “武夫?”云奕心里喃喃道。 这可不是花拳绣腿的,而是无法修行之人艰苦且难行的路子。 “刚刚那是…?” “哎呀,那是个老乞丐,活脱脱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总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钻进店里顺走东西。我明明已经盯得紧紧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他还是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不知怎么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下可好,待会儿掌柜的肯定又要大发雷霆,我肯定要挨一顿责罚了。” 刘三看上去倒是个活络的性子,热情好客,问什么便答什么,这是做伙计的好料子。 “对了,客官您是来做什么的,有物件委托,还是来取货物?” 刘三用肩上的布巾抽打着衣服,礼貌的问道。 “我来找货物。”云奕清了清嗓子,轻轻道。 刘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分,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哦?找货物,可是有什么凭证。” “并无凭证,不过我愿意付钱,一两九钱九毫七厘。”云奕面带微笑,继续道。 “这未免太少了些。”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足够了。” 刘三微微点头,“那客官请跟我去库房看看。” 说罢,便转身朝着屋中一个挂着深色布帘,将内外完全隔开的门洞走去。 云奕慢慢跟上,也抽空扫了一眼屋中的陈列,和茶馆饭庄不同,倒像是粮铺,前面只有柜台,屋里再无其他。 “刚刚你感受到的精神力波动,是不是那小子?还有,他说的那个老乞丐是什么情况,我没有眼花。”一览无余的屋子无需云奕费心,于是他在脑海中问道。 “不是那小子,那小子完全没有修行在身,精神力还在里面,你小心些,至于刚刚的老乞丐。”不听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道:“很难说,我感知到的是他就是个普通人,但方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他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以后还是别跟他有接触的好。” - 云奕听着不听给予的反馈,人已经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布帘后面是勉强能容纳两人宽的狭长甬道,头顶依旧是挂着红色的纸灯笼,甬道两边都是严实的“墙壁”,而且没有窗户,所以整个甬道都被灯笼的光,映照得通红。 刘三就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云奕吊在他后面一丈的距离,就算如此,也并没有完全覆盖甬道。 云奕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两边的墙壁,触感有些微凉,而且表面似乎还凝结有薄薄的一层水珠,宛如透明的薄纱,在昏暗的红光中并不起眼,甬道内流动着阴凉的风,瞬间带走了云奕浑身的燥热。 “这是什么材质?”云奕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看上去像是黑曜石,只不过黑曜石来自于地底的火海,这西谟遍地黄沙,就算地底有那么一片火海,可沙子挖开立刻就会回流,这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大块儿?” 不听的声音中也带着许多的好奇,它抬起爪子,也在上面摸了一把,眼中闪着神往与贪婪。 “云小子,你一会儿问问那个小三子,这黑曜石他们能不能拿出来交易。” 云奕的眉头一皱,“啥?用什么买?你身上的皮毛?” “女娃娃不是换了好些金子嘛,跟他们买一块儿,不用很大,有我这么长就行了,「凝水珠」只能提炼水分,却没办法像它这样降低温度,有了这个,我就不怕这西谟的太阳了。” 云奕将胸前的背囊又往怀里拢了拢。 “呸,你别想,我的钱还有用,你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用你的皮毛换。” - 甬道并非是笔直的,往前走居然还有转角,不过里面的光线太过昏沉,以至于一眼看过去发现不了。 云奕往前多走了两步,选择跟紧些,脑子还想尝试着记忆自己行进的路线,想要判断一下方位。 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且严肃,因为无论自己在脑海中怎样复盘,都无法还原路线。 “不听!不听?”他尝试在脑海中叫喊了两声,想要问问不听,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偏过脑袋看去,不听仍坐在自己的肩上,不过它的尾巴早就甩到了一旁,与云奕的精神力连接也早就断开。 云奕赶紧用手去抓不听的尾巴,想要将它再盘到自己的脖子上,又被对方甩着躲开。 他咬了咬牙,“大丈夫能伸能缩!” 一狠心,表情立刻换成卑微的哀求神情,朝着不听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很焦急的样子。 不听微微仰起头,用小巧的鼻子和小小的鼻孔看着他,好半天才听见有一声轻哼,接着尾巴也没有再躲,任由云奕抓住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听,你现在还能分得清方向嘛?” 听见云奕这么一问,本来还想出口嘲讽云奕两句的不听,竟然也沉默了一会儿。 “嘶!怎么回事儿?我们走到哪儿了?” “完了。”云奕知道,不听也指望不上了,现在两人完全失去了方向,原路返回都做不到,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这种身不由己,又完全没有方向感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甬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两扇刷着红漆的门板,上面两个狰狞的兽首,此时在云奕的眼中也变得和蔼的许多。 刘三走在前面推开门,云奕紧跟其后迈了进去。 与方才逼仄的甬道相比,这屋子简直就是别有洞天,宽敞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屋内的陈列和第一间屋子貌似相同,但旁边是一排排小门,而非是单纯的墙壁,仿佛是一个个秘密的小世界,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一样的柜台,一样的桌案,这次看的清楚,完全不像之前那么昏暗,因为头顶上的天花板上,镶嵌着好几颗发光的珠子。 桌案后面是一面石壁,平坦、光滑,通体漆黑如墨,就和甬道两侧的黑曜石一模一样。 在石壁的正中间,刻着三个大字:「琳琅阁」。 这三个字宛如一位娴静的女子,优雅地伫立在那里,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仿佛水滴缓缓滑过形成的细腻纹路。 当双目与其直视时,心中犹如被一股清泉拂过,带来一丝丝安宁,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看到的画面慢慢重合,云奕抿了抿嘴。 “果然,之前在冀城外埋伏我的矮子确实来过琳琅阁,在他记忆里看到的和这里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没有进来这个地方的记忆,想来也是被影响了,没有留下痕迹。” 就在云奕愣神的功夫,那桌案后面突然亮出一颗光亮的酱色隆起,就像是一颗放大的「卤蛋」。 在云奕错愕的目光在,「卤蛋」升起,下面竟是和人一样的五官,不对,是四官,因为他没有眉毛。 “呦,小三子带客人来了?”「卤蛋」开口讲话了。“老乞丐呢?” “是,掌柜的,这位公子是来找货物的。”小三子有些畏惧的低着头,“老乞丐从这位公子身边跑掉了,掌柜您知道的,他腿脚最是好使了,小子追不上。” “行,你上去,盯紧点,若这个月再有一次,你工钱可就没了。”「卤蛋」摆摆手。 “是。”小三子点了点头,转身又从入口处离开了。 “在下琳琅阁,苟不理,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苟不理率先开口,同时从桌案下面端起一杯茶水,朝着云奕的方向往前一推。 云奕慢慢来到桌案前,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茶盏中的液体,没有伸手去触碰,接着视线挪到苟不理的头上。 “苟掌柜,倒是本公子冒昧了,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一位僧人?”云奕微微端起架子,装腔作势,学着那些大家公子的样子,毕竟他可没少见。 当然,孙凯不算。 “嗐,倒是让公子误会了,老苟我并不是和尚,或者说我以前是个和尚,现在不是了,听公子的口音,是大魏国的人,初来西谟,所以对这里的和尚有些防备?” 苟不理嘿嘿一笑,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不过云奕并非初出茅庐的小子,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见过太多了。 而且对方的口音听上去并不是很熟练,而且对于谟的称呼,也带上了西谟,说明对方也并非西谟的土着,只不过这个情况里几分真,几分假,云奕暂时判断不出来。 “灵剑派,云奕。”云奕从衣服的夹缝中,掏出自己的竹木令牌,放到桌上,推了过去。 苟不理的目光紧盯着,然后伸手将令牌拿起,没有用眼睛仔细去看,而是放在鼻子前面轻轻的嗅了嗅,接着又朝着云奕的方向拱一拱鼻子。 云奕注意到苟不理的表情,变得比方才要认真,笑容看上去也更加真诚了些,双手将竹木令牌递交到云奕的面前。 “原来是灵剑派的高徒,不知云道长传承于哪一峰?” “这就不便透露了。”云奕将令牌收起,他知道对方已经确认了自己身份的真实性,不过在琳琅阁表明身份能够更好的行事,但却不能表明所有的身份。 苟不理轻轻一笑,也没有丝毫觉得难堪,见云奕不愿意多说,也不打算纠缠,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云道长来我琳琅阁,想要找什么货物?” “我想知道,神遗教在西谟的藏身之地。”云奕的目光变得锋利,眼底暗藏着淡淡的光芒,而肩上的不听,已经闭上了眼。 “哦~?”苟不理沉吟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他所有的动作、反应、神情,乃至可能的精神力波动,都被云奕紧紧的盯着,或者说是被不听紧紧的盯着。 只不过随着他没了动静,云奕眼中能看到的一切,也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一潭死水。 好半天,苟不理的瞳孔才有缩放的动作。 “云道长现在是什么身份?” 第270章 琳琅阁,苟不理 “喂喂喂,我说老头,你手里拿的什么?!” 云奕甫一推开门,尚未适应屋内昏暗的环境,耳畔便传来一阵嫌弃的呼喊声。 紧接着,一个黑影如离弦之箭,从屋内径直朝着他疾驰而来。 云奕眼皮一挑,抬起左手,长歌剑横在身前,拇指轻轻上挑,剑已经出鞘一寸,不过屋里光线不亮,看不见那冷冽的寒光。 刹那间,黑影已经来到面前,剑鞘在云奕的手中转动,伸出的剑刃就放在那人前进的途中。 只不过云奕所料想的,对面不明不白的撞上来,然后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只看见那道黑影在他眼前晃过,脚步声就出现在了身后。 云奕侧着头看去,被撞开的门板处只看见一只破旧的布鞋和脏兮兮的脚踝,人就已经冲出了屋子。 “砰!” 就在云奕愣神的功夫,自己的侧身被重物击中,整个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这人的声音,就是刚刚进门时候所听见的呼喊,云奕眯着眼,开始适应屋中的光线,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此人是一位身穿藏青色的小厮长衫的青年,看上去年纪与云奕相差不大,双眸明亮,眉眼间带着歉意,正点头鞠躬。 身前有一个围裙似的东西,上面是一个三层楼阁的图案,只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是画上去的,还是绣上去的。 “琳琅阁。”云奕知晓那图案代表的,知晓自己没找错地方。 “没伤着客官?”见云奕似乎恢复了清明,那伙计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同时目光忍不住朝着云奕肩上看了好几次,谁能完全忽视一只这么健硕的狸花猫呢,更何况在西谟也见不到。 “小子名叫刘三,人都叫我小三子,您也可以叫我小刘子,为了不引起客官您的排斥,小子就不去扶您了。” 云奕注意到他一边跟自己说话,视线似乎还往自己身后看了几眼。 最重要的是,对方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显露出灵气的波动,可刚刚相撞的时候,云奕分明感受这个刘三的身子骨极为硬朗,就和锻过龙骨的修行者区别不大。 “武夫?”云奕心里喃喃道。 这可不是花拳绣腿的,而是无法修行之人艰苦且难行的路子。 “刚刚那是…?” “哎呀,那是个老乞丐,活脱脱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总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钻进店里顺走东西。我明明已经盯得紧紧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他还是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不知怎么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下可好,待会儿掌柜的肯定又要大发雷霆,我肯定要挨一顿责罚了。” 刘三看上去倒是个活络的性子,热情好客,问什么便答什么,这是做伙计的好料子。 “对了,客官您是来做什么的,有物件委托,还是来取货物?” 刘三用肩上的布巾抽打着衣服,礼貌的问道。 “我来找货物。”云奕清了清嗓子,轻轻道。 刘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分,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哦?找货物,可是有什么凭证。” “并无凭证,不过我愿意付钱,一两九钱九毫七厘。”云奕面带微笑,继续道。 “这未免太少了些。”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足够了。” 刘三微微点头,“那客官请跟我去库房看看。” 说罢,便转身朝着屋中一个挂着深色布帘,将内外完全隔开的门洞走去。 云奕慢慢跟上,也抽空扫了一眼屋中的陈列,和茶馆饭庄不同,倒像是粮铺,前面只有柜台,屋里再无其他。 “刚刚你感受到的精神力波动,是不是那小子?还有,他说的那个老乞丐是什么情况,我没有眼花。”一览无余的屋子无需云奕费心,于是他在脑海中问道。 “不是那小子,那小子完全没有修行在身,精神力还在里面,你小心些,至于刚刚的老乞丐。”不听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道:“很难说,我感知到的是他就是个普通人,但方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他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以后还是别跟他有接触的好。” - 云奕听着不听给予的反馈,人已经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布帘后面是勉强能容纳两人宽的狭长甬道,头顶依旧是挂着红色的纸灯笼,甬道两边都是严实的“墙壁”,而且没有窗户,所以整个甬道都被灯笼的光,映照得通红。 刘三就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云奕吊在他后面一丈的距离,就算如此,也并没有完全覆盖甬道。 云奕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两边的墙壁,触感有些微凉,而且表面似乎还凝结有薄薄的一层水珠,宛如透明的薄纱,在昏暗的红光中并不起眼,甬道内流动着阴凉的风,瞬间带走了云奕浑身的燥热。 “这是什么材质?”云奕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看上去像是黑曜石,只不过黑曜石来自于地底的火海,这西谟遍地黄沙,就算地底有那么一片火海,可沙子挖开立刻就会回流,这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大块儿?” 不听的声音中也带着许多的好奇,它抬起爪子,也在上面摸了一把,眼中闪着神往与贪婪。 “云小子,你一会儿问问那个小三子,这黑曜石他们能不能拿出来交易。” 云奕的眉头一皱,“啥?用什么买?你身上的皮毛?” “女娃娃不是换了好些金子嘛,跟他们买一块儿,不用很大,有我这么长就行了,「凝水珠」只能提炼水分,却没办法像它这样降低温度,有了这个,我就不怕这西谟的太阳了。” 云奕将胸前的背囊又往怀里拢了拢。 “呸,你别想,我的钱还有用,你想其他办法, 实在不行,就用你的皮毛换。” - 甬道并非是笔直的,往前走居然还有转角,不过里面的光线太过昏沉,以至于一眼看过去发现不了。 云奕往前多走了两步,选择跟紧些,脑子还想尝试着记忆自己行进的路线,想要判断一下方位。 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且严肃,因为无论自己在脑海中怎样复盘,都无法还原路线。 “不听!不听?”他尝试在脑海中叫喊了两声,想要问问不听,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偏过脑袋看去,不听仍坐在自己的肩上,不过它的尾巴早就甩到了一旁,与云奕的精神力连接也早就断开。 云奕赶紧用手去抓不听的尾巴,想要将它再盘到自己的脖子上,又被对方甩着躲开。 他咬了咬牙,“大丈夫能伸能缩!” 一狠心,表情立刻换成卑微的哀求神情,朝着不听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很焦急的样子。 不听微微仰起头,用小巧的鼻子和小小的鼻孔看着他,好半天才听见有一声轻哼,接着尾巴也没有再躲,任由云奕抓住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听,你现在还能分得清方向嘛?” 听见云奕这么一问,本来还想出口嘲讽云奕两句的不听,竟然也沉默了一会儿。 “嘶!怎么回事儿?我们走到哪儿了?” “完了。”云奕知道,不听也指望不上了,现在两人完全失去了方向,原路返回都做不到,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这种身不由己,又完全没有方向感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甬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两扇刷着红漆的门板,上面两个狰狞的兽首,此时在云奕的眼中也变得和蔼的许多。 刘三走在前面推开门,云奕紧跟其后迈了进去。 与方才逼仄的甬道相比,这屋子简直就是别有洞天,宽敞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屋内的陈列和第一间屋子貌似相同,但旁边是一排排小门,而非是单纯的墙壁,仿佛是一个个秘密的小世界,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一样的柜台,一样的桌案,这次看的清楚,完全不像之前那么昏暗,因为头顶上的天花板上,镶嵌着好几颗发光的珠子。 桌案后面是一面石壁,平坦、光滑,通体漆黑如墨,就和甬道两侧的黑曜石一模一样。 在石壁的正中间,刻着三个大字:「琳琅阁」。 这三个字宛如一位娴静的女子,优雅地伫立在那里,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仿佛水滴缓缓滑过形成的细腻纹路。 当双目与其直视时,心中犹如被一股清泉拂过,带来一丝丝安宁,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看到的画面慢慢重合,云奕抿了抿嘴。 “果然,之前在冀城外埋伏我的矮子确实来过琳琅阁,在他记忆里看到的和这里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没有进来这个地方的记忆,想来也是被影响了,没有留下痕迹。” 就在云奕愣神的功夫,那桌案后面突然亮出一颗光亮的酱色隆起,就像是一颗放大的「卤蛋」。 在云奕错愕的目光在,「卤蛋」升起,下面竟是和人一样的五官,不对,是四官,因为他没有眉毛。 “呦,小三子带客人来了?”「卤蛋」开口讲话了。“老乞丐呢?” “是,掌柜的,这位公子是来找货物的。”小三子有些畏惧的低着头,“老乞丐从这位公子身边跑掉了,掌柜您知道的,他腿脚最是好使了,小子追不上。” “行,你上去,盯紧点,若这个月再有一次,你工钱可就没了。”「卤蛋」摆摆手。 “是。”小三子点了点头,转身又从入口处离开了。 “在下琳琅阁,苟不理,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苟不理率先开口,同时从桌案下面端起一杯茶水,朝着云奕的方向往前一推。 云奕慢慢来到桌案前,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茶盏中的液体,没有伸手去触碰,接着视线挪到苟不理的头上。 “苟掌柜,倒是本公子冒昧了,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一位僧人?”云奕微微端起架子,装腔作势,学着那些大家公子的样子,毕竟他可没少见。 当然,孙凯不算。 “嗐,倒是让公子误会了,老苟我并不是和尚,或者说我以前是个和尚,现在不是了,听公子的口音,是大魏国的人,初来西谟,所以对这里的和尚有些防备?” 苟不理嘿嘿一笑,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不过云奕并非初出茅庐的小子,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见过太多了。 而且对方的口音听上去并不是很熟练,而且对于谟的称呼,也带上了西谟,说明对方也并非西谟的土着,只不过这个情况里几分真,几分假,云奕暂时判断不出来。 “灵剑派,云奕。”云奕从衣服的夹缝中,掏出自己的竹木令牌,放到桌上,推了过去。 苟不理的目光紧盯着,然后伸手将令牌拿起,没有用眼睛仔细去看,而是放在鼻子前面轻轻的嗅了嗅,接着又朝着云奕的方向拱一拱鼻子。 云奕注意到苟不理的表情,变得比方才要认真,笑容看上去也更加真诚了些,双手将竹木令牌递交到云奕的面前。 “原来是灵剑派的高徒,不知云道长传承于哪一峰?” “这就不便透露了。”云奕将令牌收起,他知道对方已经确认了自己身份的真实性,不过在琳琅阁表明身份能够更好的行事,但却不能表明所有的身份。 苟不理轻轻一笑,也没有丝毫觉得难堪,见云奕不愿意多说,也不打算纠缠,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云道长来我琳琅阁,想要找什么货物?” “我想知道,神遗教在西谟的藏身之地。”云奕的目光变得锋利,眼底暗藏着淡淡的光芒,而肩上的不听,已经闭上了眼。 “哦~?”苟不理沉吟了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他所有的动作、反应、神情,乃至可能的精神力波动,都被云奕紧紧的盯着,或者说是被不听紧紧的盯着。 只不过随着他没了动静,云奕眼中能看到的一切,也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一潭死水。 好半天,苟不理的瞳孔才有缩放的动作。 “云道长现在是什么身份?” 第271章 黄金换消息,亏不亏 “云道长现在是什么身份?” 苟不理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在云奕在心中提前思考的,可能出现的回答里。 云奕的眼珠转动着,正巧和对方的双眼对上。 “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与门派无关。” 听到这个答案,苟不理微微颔首,接着,他抬起手,指了指右手边偏向里面的一扇门。 “云道长,里面请。” 说罢,苟不理先一步走去,将门推开。 云奕跟着他前后脚走入屋内,原本云奕还以为这些门后面,都是存放着各种资料信息,可映入眼中的景象,确实大相径庭。 屋内的空间有限,一张软榻和矮桌放在屋子中间,两边是方形的坐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当然,头顶仍有一颗发光的珠子。 云奕身前是苟不理,身后就是屋门,他没有再往前,而是警惕的看着对方。 苟不理转过身,看着云奕的防备的样子轻轻一笑。 “云道长不必紧张,琳琅阁是敞开门做生意的,我们东家最是注重名声,此间屋子可隔绝各种窥探,云道长想要的是消息,自然需要保密。” 初次看见的时候,云奕就立刻让不听去尝试探查,不过很快就得到了无法突破的结果。 所以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间屋子的情况属实。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云奕既然来此,就只能顺着对方的规矩走。 还不清楚面前这个苟不理的修为有多高,但肯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当然,云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的神经绷紧,保证自己的状况能够随时出手。 “云道长,请坐。”苟不理自顾自的坐到矮桌一侧的坐垫上。 云奕轻轻带上身后的门,然后坐到苟不理的对面。 “现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苟不理双手叠扣在桌面上,两根拇指触碰在一起,“哦,当然还有你的这只大猫知道,不会再有第四方知晓。” 云奕将长歌剑摆在桌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也就是桌面之下。 松开武器是一种友善的信号,藏着自己的双手又同样是一种防备。 “你说第四方?也就是说,你代表的是琳琅阁这一方,你所知道的,琳琅阁也都会知道?” 苟不理眼中的神情比刚才要精彩一些,笑容看上去也更加的生动,没那么僵硬。 “我能看出来云道长是第一次来琳琅阁,而且道长的名号我没听过,想来不是初入修行不久,那便不是门中最耀眼的弟子。” 苟不理顿了顿,继续道。 “倒是老身小瞧了道长,道长的思绪很灵活敏锐,你说的不错,我所知晓的,也将是琳琅阁所知晓的,不过你无需担心,我是这里的掌柜,我所知晓的消息,若是重要,也只会传递给阁内的几位东家,琳琅阁绝不可能将消息外泄,毕竟我们卖的就是这个,若是外泄,我们还怎么赚钱。” “按照你的说法,我的消息,一样会被你们出售?”云奕的脸色并不好看,这倒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苟不理认真的点点头,“当然,如若是有人出价合适,我们同样会出售,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对于苟不理这么诚实的回答,云奕缓慢地,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表情和状态。 他甚至不敢多问琳琅阁知晓自己什么消息,生怕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可能携带着秘密,要知道作为云罗山庄的直系血脉,可是被神遗教追查的紧。 “若是道长介意,也可以离开,对于道长来此的消息,琳琅阁不会隐瞒,同样也不会拿来出售。”苟不理看出了云奕的纠结,他抚了抚衣袖,准备推对方一把。 “不了,我接受,我们还是聊聊货物的价格。”云奕心中有了决断,眨眼的功夫,他犹豫不决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澈且冷静。 “我所需要的货物,一开始就告诉苟掌柜了,可苟掌柜说了这么多,一直都是在告诉我琳琅阁的规矩,倒是始终没有否认,想来琳琅阁是知道些什么了?” “嘿嘿,聪明,只要价格合适,就算是现在没有的消息,琳琅阁也一定会帮你打探到,不过老身我还是要多问一句,这件事情只是云道长的私事?” 苟不理咧开嘴,露出他白净的牙齿,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 “只是个人之事,不涉及灵剑派。”云奕并没有因为对方重复多问的这一句而恼怒,这没有选择在这里胡诌。 话出口的瞬间,云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好像从远处传来的水波。 “没事,是一种「真言」类的法术,在确认你话中的真实性。”不听立刻在他脑海中提醒道。 “琳琅阁绝不涉及各方势力之间的冲突与矛盾,这是阁内最重要的规矩,老身不得不谨慎些,云道长确实坦诚,接下来就是要商讨价格了。” 苟不理的手从脑袋上拿了下来,双手再次叠放在一起扣在桌上,两根拇指相互触碰。 “我还不清楚货物的成色,这就要谈价格了?”云奕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到桌上,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手边就是长歌剑,而右手依旧藏在桌子的下面。 苟不理抿着嘴,慢慢点头:“确实,那老身就先跟道长聊聊货物的成色。” “西谟遍地黄沙,消息传递很是困难,现在我手中关于神遗教的消息并不算多,也就只有寥寥几笔。” “这里面记录了他们曾经出现过的地方,至于那里是不是他们的藏身之地,道长从我手里买走货物以后,可以自己去确认,当然,后续的消息道长也可以反过来再卖给我们,至于这个货物的价格,就算道长二十两黄金。” 苟不理的话钻入耳朵,云奕面无表情,失望吗?倒也不是,和他所预料的结果区别不大,而且就是这寥寥几笔的价格,就已经如此,云奕不敢想若是真的藏身地点,该是怎样的天价。 “你们是怎么确认曾经出现过的人,是神遗教的?”云奕思索着,再次开口问道,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 苟不理的话很平静,“「外丹」,云道长既然在查神遗教,不会不清楚「外丹」是什么,那几人曾暴露过修为,震荡过灵气,有部分是使用「外丹」的修行者。” 云奕默默地听着,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也逐渐降低。 “这是这般完全没有头绪的消息,二十两黄金未免价格太高了些。” 苟不理的眼皮都没有反应,“那依照云道长的意思,这个消息价值多少?” “…” “十两。” “成交!” “…” 云奕不禁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苟不理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而此刻,对面的苟不理也一改之前的冷脸,喜笑颜开,仿佛生怕云奕反悔,赶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给道长拿地图来,标注好位置。” 话音未落,他便已起身,如疾风般推开房门,离去的身影如同闪电,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云小子,你是不是被套路了?”沉默了片刻,不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脑海中响起。 “嘶。”云奕吸了口凉气,就连涉世不深的不听都能看出来,他又怎么不知道。 既然是买卖,那讨价还价也是正常,云奕只是壮着胆子,在琳琅阁内试一试,对半砍已经是有些冒昧,可看苟不理点头答应的速度,似乎对半砍他们都是大赚。 云奕的嘴有些歪,额头上的血管跳动了两下,刚刚深吸的气息,化作热流,缓缓从鼻孔里涌出。 - “久等了。”苟不理脸上的笑容不见,手中拿着羊皮卷,重新回到了屋中,来做桌前坐下。 他用手指点在羊皮卷上,“东西我已经拿来了,货款呢?” 云奕抬起眼皮,歪着头看着对方,“苟掌柜,咱这笔交易还未完成,货物我也没看过,我是不是可以不要了?” 苟不理还在疑惑,为什么云奕歪着头,嘴巴却是正着的,听到云奕的话,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哈哈,云道长说笑了,价格是您给的,消息我们也说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摆在您面前,您这个时候说不要了,怕是不合适。” 将羊皮卷压在桌上,苟不理的笑容更胜。 “琳琅阁也不做强买强卖的事情,若是云道长一定要现在反悔,老身也不强求,道长现在就可以离开。” 云奕慢慢的将自己的藏在桌子下面的右手抬了起来,同时左手拉在自己身上的衣袍,右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从衣服里拿出两支小小的布袋,叮铃咣啷的,丢在桌上。 “喏,十两黄金,打开点点?”明明心里疼的厉害,但云奕仍要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 “这倒不用了,老身相信云道长的人品,也相信灵剑派的信誉。” 苟不理满意的笑了笑,当然不是他口中这般原因,而是他有一项特别的长处,那就是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这是金子还是银子,亦或是铜板,落在桌上,同样也能听出大概的分量。 接着,将羊皮卷上的线解开,“还请云道长亲自验验货。” 羊皮卷被苟不理在桌面上缓缓展开,原本对其不抱任何期望的云奕,瞬间被吸引住了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他的眼睛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羊皮卷,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苟掌柜,这羊皮地图卷,我一会儿一并带走。”云奕目不转睛,甚至没有去看苟不理,就这么说道。 苟不理眼珠转了转,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呀,云道长。” 见云奕没有给自己回应,苟不理紧紧握起拳头,用一种下定了决心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云道长初次光临我琳琅阁,这羊皮卷就当作是老身的一份薄礼,赠予道长了。琳琅阁向来重视回头客,还望云道长日后多多捧场啊。” “好!”伴随着云奕将羊皮卷再次卷起,苟不理也不知什么时候将那两只装着黄金的布袋给收走了。 “苟掌柜,在下这里尚有几个问题,欲向您讨教一二。”云奕边说边将羊皮地图缓缓收起。 “说来听听,若是普通小事,一并告知你也无妨。”苟不理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 “琳琅阁可否知晓,西谟的「绿洲」在哪儿?”云奕的眼中再次藏着淡淡的光,他问得是琳琅阁可否知晓,而非苟不理是否知道。 苟不理思索了片刻,微微皱着眉:“按理来说,这个问题所需要的价格很高,不过,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倒不需要道长再付出什么价钱。”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老身也不知道「绿洲」在哪儿,至于阁内的几位东家和特使他们是否知晓,老身就不知道了,看样子云道长还想找寻「绿洲」的踪迹,若是找到了,可以将消息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云奕颔首,对方的说辞滴水不漏,而且不听并没有反馈给他,对方有说谎的情况,他思索着,再次开口。 “西谟的圣人,他们的在世佛陀,如今在哪个地方,他所掌握的「规则」是什么?” 苟不理挑了挑眉毛。 “欸!?云道长的问题越来越大了,圣人的行踪可不是这个价格,要加钱的,而且很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在达克拉法赫城,至于他所掌握的「规则」,就更贵了。” “那他在不在摩索拉彼城,所掌握的「规则」,是不是「万物生」?”云奕没有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直接让对方的回答,变成了在「是」和「否」中的选择。 苟不理没有回答,他看向云奕的眼神有些奇怪。 “老身道歉,我还是小看了云道长,没想到你居然连西谟佛陀掌握的「规则」都知晓,那老身也可以告诉你,他同样不在摩索拉彼城,不过老身很好奇,道长是怎么知晓「万物生」的,就算是你遇到过,也不应该知晓这个名字才对。” 第271章 黄金换消息,亏不亏 “云道长现在是什么身份?” 苟不理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在云奕在心中提前思考的,可能出现的回答里。 云奕的眼珠转动着,正巧和对方的双眼对上。 “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与门派无关。” 听到这个答案,苟不理微微颔首,接着,他抬起手,指了指右手边偏向里面的一扇门。 “云道长,里面请。” 说罢,苟不理先一步走去,将门推开。 云奕跟着他前后脚走入屋内,原本云奕还以为这些门后面,都是存放着各种资料信息,可映入眼中的景象,确实大相径庭。 屋内的空间有限,一张软榻和矮桌放在屋子中间,两边是方形的坐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当然,头顶仍有一颗发光的珠子。 云奕身前是苟不理,身后就是屋门,他没有再往前,而是警惕的看着对方。 苟不理转过身,看着云奕的防备的样子轻轻一笑。 “云道长不必紧张,琳琅阁是敞开门做生意的,我们东家最是注重名声,此间屋子可隔绝各种窥探,云道长想要的是消息,自然需要保密。” 初次看见的时候,云奕就立刻让不听去尝试探查,不过很快就得到了无法突破的结果。 所以他知道对方所说的,这间屋子的情况属实。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云奕既然来此,就只能顺着对方的规矩走。 还不清楚面前这个苟不理的修为有多高,但肯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当然,云奕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他的神经绷紧,保证自己的状况能够随时出手。 “云道长,请坐。”苟不理自顾自的坐到矮桌一侧的坐垫上。 云奕轻轻带上身后的门,然后坐到苟不理的对面。 “现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苟不理双手叠扣在桌面上,两根拇指触碰在一起,“哦,当然还有你的这只大猫知道,不会再有第四方知晓。” 云奕将长歌剑摆在桌上,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也就是桌面之下。 松开武器是一种友善的信号,藏着自己的双手又同样是一种防备。 “你说第四方?也就是说,你代表的是琳琅阁这一方,你所知道的,琳琅阁也都会知道?” 苟不理眼中的神情比刚才要精彩一些,笑容看上去也更加的生动,没那么僵硬。 “我能看出来云道长是第一次来琳琅阁,而且道长的名号我没听过,想来不是初入修行不久,那便不是门中最耀眼的弟子。” 苟不理顿了顿,继续道。 “倒是老身小瞧了道长,道长的思绪很灵活敏锐,你说的不错,我所知晓的,也将是琳琅阁所知晓的,不过你无需担心,我是这里的掌柜,我所知晓的消息,若是重要,也只会传递给阁内的几位东家,琳琅阁绝不可能将消息外泄,毕竟我们卖的就是这个,若是外泄,我们还怎么赚钱。” “按照你的说法,我的消息,一样会被你们出售?”云奕的脸色并不好看,这倒是他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苟不理认真的点点头,“当然,如若是有人出价合适,我们同样会出售,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对于苟不理这么诚实的回答,云奕缓慢地,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表情和状态。 他甚至不敢多问琳琅阁知晓自己什么消息,生怕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可能携带着秘密,要知道作为云罗山庄的直系血脉,可是被神遗教追查的紧。 “若是道长介意,也可以离开,对于道长来此的消息,琳琅阁不会隐瞒,同样也不会拿来出售。”苟不理看出了云奕的纠结,他抚了抚衣袖,准备推对方一把。 “不了,我接受,我们还是聊聊货物的价格。”云奕心中有了决断,眨眼的功夫,他犹豫不决的目光立刻变得清澈且冷静。 “我所需要的货物,一开始就告诉苟掌柜了,可苟掌柜说了这么多,一直都是在告诉我琳琅阁的规矩,倒是始终没有否认,想来琳琅阁是知道些什么了?” “嘿嘿,聪明,只要价格合适,就算是现在没有的消息,琳琅阁也一定会帮你打探到,不过老身我还是要多问一句,这件事情只是云道长的私事?” 苟不理咧开嘴,露出他白净的牙齿,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 “只是个人之事,不涉及灵剑派。”云奕并没有因为对方重复多问的这一句而恼怒,这没有选择在这里胡诌。 话出口的瞬间,云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好像从远处传来的水波。 “没事,是一种「真言」类的法术,在确认你话中的真实性。”不听立刻在他脑海中提醒道。 “琳琅阁绝不涉及各方势力之间的冲突与矛盾,这是阁内最重要的规矩,老身不得不谨慎些,云道长确实坦诚,接下来就是要商讨价格了。” 苟不理的手从脑袋上拿了下来,双手再次叠放在一起扣在桌上,两根拇指相互触碰。 “我还不清楚货物的成色,这就要谈价格了?”云奕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到桌上,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手边就是长歌剑,而右手依旧藏在桌子的下面。 苟不理抿着嘴,慢慢点头:“确实,那老身就先跟道长聊聊货物的成色。” “西谟遍地黄沙,消息传递很是困难,现在我手中关于神遗教的消息并不算多,也就只有寥寥几笔。” “这里面记录了他们曾经出现过的地方,至于那里是不是他们的藏身之地,道长从我手里买走货物以后,可以自己去确认,当然,后续的消息道长也可以反过来再卖给我们,至于这个货物的价格,就算道长二十两黄金。” 苟不理的话钻入耳朵,云奕面无表情,失望吗?倒也不是,和他所预料的结果区别不大,而且就是这寥寥几笔的价格,就已经如此,云奕不敢想若是真的藏身地点,该是怎样的天价。 “你们是怎么确认曾经出现过的人,是神遗教的?”云奕思索着,再次开口问道,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 苟不理的话很平静,“「外丹」,云道长既然在查神遗教,不会不清楚「外丹」是什么,那几人曾暴露过修为,震荡过灵气,有部分是使用「外丹」的修行者。” 云奕默默地听着,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也逐渐降低。 “这是这般完全没有头绪的消息,二十两黄金未免价格太高了些。” 苟不理的眼皮都没有反应,“那依照云道长的意思,这个消息价值多少?” “…” “十两。” “成交!” “…” 云奕不禁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苟不理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而此刻,对面的苟不理也一改之前的冷脸,喜笑颜开,仿佛生怕云奕反悔,赶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给道长拿地图来,标注好位置。” 话音未落,他便已起身,如疾风般推开房门,离去的身影如同闪电,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云小子,你是不是被套路了?”沉默了片刻,不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脑海中响起。 “嘶。”云奕吸了口凉气,就连涉世不深的不听都能看出来,他又怎么不知道。 既然是买卖,那讨价还价也是正常,云奕只是壮着胆子,在琳琅阁内试一试,对半砍已经是有些冒昧,可看苟不理点头答应的速度,似乎对半砍他们都是大赚。 云奕的嘴有些歪,额头上的血管跳动了两下,刚刚深吸的气息,化作热流,缓缓从鼻孔里涌出。 - “久等了。”苟不理脸上的笑容不见,手中拿着羊皮卷,重新回到了屋中,来做桌前坐下。 他用手指点在羊皮卷上,“东西我已经拿来了,货款呢?” 云奕抬起眼皮,歪着头看着对方,“苟掌柜,咱这笔交易还未完成,货物我也没看过,我是不是可以不要了?” 苟不理还在疑惑,为什么云奕歪着头,嘴巴却是正着的,听到云奕的话,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哈哈,云道长说笑了,价格是您给的,消息我们也说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摆在您面前,您这个时候说不要了,怕是不合适。” 将羊皮卷压在桌上,苟不理的笑容更胜。 “琳琅阁也不做强买强卖的事情,若是云道长一定要现在反悔,老身也不强求,道长现在就可以离开。” 云奕慢慢的将自己的藏在桌子下面的右手抬了起来,同时左手拉在自己身上的衣袍,右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从衣服里拿出两支小小的布袋,叮铃咣啷的,丢在桌上。 “喏,十两黄金,打开点点?”明明心里疼的厉害,但云奕仍要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 “这倒不用了,老身相信云道长的人品,也相信灵剑派的信誉。” 苟不理满意的笑了笑,当然不是他口中这般原因,而是他有一项特别的长处,那就是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这是金子还是银子,亦或是铜板,落在桌上,同样也能听出大概的分量。 接着,将羊皮卷上的线解开,“还请云道长亲自验验货。” 羊皮卷被苟不理在桌面上缓缓展开,原本对其不抱任何期望的云奕,瞬间被吸引住了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他的眼睛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盯着羊皮卷,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苟掌柜,这羊皮地图卷,我一会儿一并带走。”云奕目不转睛,甚至没有去看苟不理,就这么说道。 苟不理眼珠转了转,露出为难的神情。 “这个要求有些为难呀,云道长。” 见云奕没有给自己回应,苟不理紧紧握起拳头,用一种下定了决心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云道长初次光临我琳琅阁,这羊皮卷就当作是老身的一份薄礼,赠予道长了。琳琅阁向来重视回头客,还望云道长日后多多捧场啊。” “好!”伴随着云奕将羊皮卷再次卷起,苟不理也不知什么时候将那两只装着黄金的布袋给收走了。 “苟掌柜,在下这里尚有几个问题,欲向您讨教一二。”云奕边说边将羊皮地图缓缓收起。 “说来听听,若是普通小事,一并告知你也无妨。”苟不理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 “琳琅阁可否知晓,西谟的「绿洲」在哪儿?”云奕的眼中再次藏着淡淡的光,他问得是琳琅阁可否知晓,而非苟不理是否知道。 苟不理思索了片刻,微微皱着眉:“按理来说,这个问题所需要的价格很高,不过,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倒不需要道长再付出什么价钱。”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老身也不知道「绿洲」在哪儿,至于阁内的几位东家和特使他们是否知晓,老身就不知道了,看样子云道长还想找寻「绿洲」的踪迹,若是找到了,可以将消息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云奕颔首,对方的说辞滴水不漏,而且不听并没有反馈给他,对方有说谎的情况,他思索着,再次开口。 “西谟的圣人,他们的在世佛陀,如今在哪个地方,他所掌握的「规则」是什么?” 苟不理挑了挑眉毛。 “欸!?云道长的问题越来越大了,圣人的行踪可不是这个价格,要加钱的,而且很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在达克拉法赫城,至于他所掌握的「规则」,就更贵了。” “那他在不在摩索拉彼城,所掌握的「规则」,是不是「万物生」?”云奕没有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所知晓的,直接让对方的回答,变成了在「是」和「否」中的选择。 苟不理没有回答,他看向云奕的眼神有些奇怪。 “老身道歉,我还是小看了云道长,没想到你居然连西谟佛陀掌握的「规则」都知晓,那老身也可以告诉你,他同样不在摩索拉彼城,不过老身很好奇,道长是怎么知晓「万物生」的,就算是你遇到过,也不应该知晓这个名字才对。” 第272章 琳琅阁传讯;做一回江湖骗子 “这些异闻传言,在门中的书卷中有所记录,而且,我确实遇到过。”云奕微微一笑,接着继续道:“所以,我还有第三个问题,佛陀不在,西谟还有其他人能够运用「万物生」施展手段?!” 云奕的第三个问题来的很快,苟不理沉默着,开始思索,他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自己会被对方掌握了主导权,牵着鼻子走。 冷静下来的他甩了甩脑袋,狐疑又认真的盯着云奕的眼睛看,只不过看了片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现象。 “我可以告诉你的答案是:能。” 苟不理一字一句,清晰且缓慢的回答道,接着,立刻抬起手,阻止云奕还要开口的打算。 “云道长,老身回答的问题属实有些多了,接下来无论你要问什么,我都不会再回答了,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 云奕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的改变而恼怒,依旧自顾自的,又信心十足的开口道。 “苟掌柜相不相信,我接下来的问题你还是会回答我。” 苟不理轻轻挑起眉毛, 没有开口,却用眼神回应了云奕一个“不信”、“看你表演”的表情。 “我的第四个问题,你这里的黑曜石看上去数量不少,我有兴趣想买下一块儿,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价格?” 本来已经打算驳斥云奕的苟不理,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怔。 他吸了口气,接着换上了一副违和的笑容。 “云道长想要购置一块儿黑曜石?尺寸需要多大?”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会再回答云奕的问题,但这个哪里是问题,明明是生意,人都有被打脸的时候,只要有钱赚,打脸也没什么。 云奕指了指肩上的不听。“大概,长宽和它的身形相当。” “你是要制作一个,与这只猫等身的黑曜石雕像?”苟不理边用目光丈量着不听大概的体格,边更详细的问道。 “作用你不用管,只需要告诉我需要什么价格就可以了。” 云奕当然不会说,这是某人,不,是某猫拿来睡觉的地方。 “是,不问顾客的用途。”苟不理歉意的笑了笑,“灵剑派在大魏国云州,除了灵剑山脉以外,多是平原之地,怕是没有见过地下火,云道长能够说出他的名字,想来是了解一些。” “不知道云道长对黑曜石的了解有多少,老身就卖弄卖弄,跟云道长讲讲它。” “黑曜石来自于地下火,由于地下火熄灭,温度迅速下降,冷却的速度极快,便形成了它,不过因为外部凝固的黑曜石影响,里面冷却的速度减慢的明显,所以很难形成整整一大块儿。” “而且,黑曜石本身质地有些硬,但同样很脆,很难雕刻出形状,也不能作为锻造的材料。” “不过,大概是它来自炙热的火,阳极生阴,所以生出了相反的阴冷的寒,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冷气。” “云道长想要的尺寸倒是不大,老身倒是可以给您弄来一块儿,价格嘛,需要黄金一两,若是道长需要加工雕刻,外加黄金一两。” 云奕一直耐心的听着苟不理在对面絮叨,里面的许多内容,不听都已经跟他念叨过了一遍,所谓的耐心,不过是想看看苟不理能讲出个什么故事来。 “这次我要先看看货物。”云奕等到苟不理的描述讲完,这才缓缓开口。 “可以。” “…” “砰!” 苟不理并没有离开很久,一块儿大小与云奕描述的十分接近的黑曜石被他拿了进来,放到桌上。 这块儿黑曜石是不规则的形状,有不止八个面,每一面看上去都很光滑,但依旧能看见断口处的纹路和隐约的弧度,而且十分的锋利,放在此处一会儿的功夫,表面上已经附着上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云奕低头正仔细地观察着黑曜石,“苟掌柜刚刚说,加工雕刻外加黄金一两?你不是说黑曜石很难雕刻出形状吗?” “嘿嘿,是很难,但并非绝对,只要付得起价格,琳琅阁致力于满足顾客的所有需求。” 苟不理的笑容很自信,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琳琅阁的自信。 “我看这块儿黑曜石,明显是其他地方剩下的边角料,怕是不足黄金一两的价格,三两白银,如何?” 这次云奕可不想再做冤大头了,还价来的干脆果断。 “道长给的价格不诚心啊,也罢,算老身与道长交个朋友,一口价,八两。”苟不理摆摆手,伸出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比着手势。“黑曜石的开采还是伴随的风险的,这么大一块儿,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那如果再小点呢?一半儿?”云奕眨了眨眼睛。 “云道长真会开玩笑,这个块头已经是比较小的了,若是再分割,怕是难以掌握,会碎成毫无作用的小块儿,若是云道长…” “叮!” 苟不理话尚未落,便闻一声清脆的撞击,伴随着寒光如电,疾闪而过。 他身负修为,身体虽未提前反应,眼神却锐利如鹰,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长歌剑此时依旧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可就在前一刻,却被面前这位灵剑派的剑修如蛟龙出海般迅速抽出,横扫后,又如飞燕还巢般归入剑鞘。 他死死盯着桌上的黑曜石,安静地躺在那里,看不出丝毫变化。然而,苟不理绝不相信刚刚是自己眼花,长歌剑分明在空中快速划过,并穿透了黑曜石。 在苟不理如炬的目光中,云奕缓缓伸出右手,将其轻轻扣在黑曜石上,慢慢移动。 这时,被黑色掩盖的,严丝合缝的裂痕,黑曜石被从中间一剑切开,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这时,他才看清,黑曜石上那被黑色掩盖的、严丝合缝的裂痕;原来,黑曜石已被从中间一剑切开,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断面光滑整齐,没有一丝弧度。 “三两。”云奕再次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可以,道长好剑法,好剑!”苟不理认下了云奕报出的价格,并夸赞道。 - 云奕还以为离开琳琅阁要跟那个刘三一样,从入口处再走回去,还想着有谁来给自己带路,哪知苟不理却带着他往更深处走。 直到看见一个带着绿色光幕的门洞。 走进去,走出来,画面再次变换,不是昏暗的狭长黑曜石甬道,也不是光线充足的琳琅阁所在,太阳的光芒照在城墙上,也落在云奕的头顶。 “这是?出来了?”云奕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城里,而且是城边,附近看不见人影。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是一个普通的茅草屋子,只有门洞甚至没有门板,而且也没有绿色的光幕。 云奕好奇的再次走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也就最多能容纳十人紧挨着站立,而且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变化。 “是某种空间类的阵法,而且看上去是单向的。”这才不听没有在通过精神力传递消息,而是直接开口道。 “这附近没有人?”云奕警惕的打量着。 “没有,而且我的精神力消耗的有些大,在维持传音有些困难,让我休息一会儿。”不听打了个呵欠,双眼充满浓浓的困意。 “行,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跟壮壮他俩会合。”长歌剑和黑曜石都背在背上,双手也终于空闲了下来,云奕轻柔的将不听抱在怀里。 云奕知道,交涉的全过程,都有不听的参与,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苟不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被影响了,这才总能让云奕掌握主导权。 这片沙子和巨木,虽然能够限制精神力,但面对面的近距离还是干扰的微不可察。 黑曜石,凭借云奕现在的实力配合上长歌剑这柄灵剑,足够安全的切割开来这个情况,也是不听悄悄告诉他的,只不过他没有雕刻的水平和实力罢了。 抬起头判断着自己的方位,这时的太阳已经偏移,云奕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 “这不是东北角!”他很快就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难道,琳琅阁其实在东南角的地下?” 云奕甩了甩脑袋,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找姚沛暖,他害怕节外生枝。 -- 苟不理回到桌案后面,垫着脚,坐在椅子上。 他耷拉着眼睛,目光无神的看着桌面,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瞳孔收缩,目光清明。 伸手在衣服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块儿透明的石头,里面竟是一株跳动的火苗,他摇了摇头,将石头放在一旁,再次将手伸进去。 不一会儿,又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截手指粗细的木头,上面带着漆黑的闪电纹路。 “也不是这个,放哪儿去了?”他又将它放到一旁,来来回回拿出了不少东西。 “叮当!” 有一件东西在苟不理的拿取中,掉落在桌面上,他打眼一看,喜悦的笑着,伸手将东西托在手中。“原来在这儿呢,总算找到了。” 这是一面八角铜镜,其边长短一致,然而,岁月的侵蚀使得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满脸沟壑,尽是沧桑,看上去破旧不堪。 苟不理左手熟练的变换姿势,明显是某种指诀,嘴唇轻微的震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片刻,手中的铜镜一震。 “嗯?是小苟啊,何事?”铜镜中传来一声犹如洪钟般浑厚的男人声音。 “回东家,今日分阁来了一位灵剑派的剑修,是来找神遗教的消息。” 铜镜那边的声音停止了,苟不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镜面泛着淡蓝色光芒。 “灵剑派?他是什么立场和身份?”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没有询问云奕身份的真实性。 “私人立场,不代表灵剑派,老身试探过,他的修为不到六骨境,只不过精神力要凝练些,再「真言」的验证中,他没有说谎。” “不到六骨境嘛,那还是太弱了,只不过已经好久没人来西谟过问神遗教的情况了。”男子呢喃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消息给他了没有?” “给了,老身收了黄金十两。” “你个奸商!” “谢谢东家夸奖。” 苟不理嘿嘿一笑,“需不需老身要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分阁?” “不用,我们不能主动干预,而且那个小子还不到六骨境,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波,无需特别关照。” 男子沉吟了片刻,“灵剑派的那个剑修,叫什么名字?” “叫云奕。” “云奕?!” “是啊,他身份有什么不妥吗?”苟不理能听出对面的声音出现了波动,他有些疑惑。 “不,现在是我要问你,你和他见面,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吗,或者带着什么「宝贝」?” 苟不理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清楚的消息,他冷静且仔细的回忆着,慢慢将他跟云奕交涉的全部过程都详细的重复给了铜镜。 “东家你是知道老身的,我这双眼睛从没骗过我,你也知道我的经历,论精神力感知,我也十分自信,不过我确实没有发现云奕身上有什么宝贝,倒是跟他一起的有一只狸花猫,比较显眼。” “不是狸花猫,不会是活物。”男子自言自语,接着,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是他还来找你,想方设法,拖住他,并传消息给我!” “是!”苟不理点了点头,铜镜上的淡蓝色光芒已经消失了,他知道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回答。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么着急,不会是活物?” 苟不理的眼睛逐渐瞪大,但瞳孔却收缩到最小。 “不会是活物!仙遗之物?!是了,肯定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慌张的左右看看,哪怕在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也不可能有人听见,他还是会下意识小心。 - “什么!十两黄金!哪里来的奸商,让我去会会他!”壮壮一听云奕就买了一张羊皮地图,就花费了黄金十两,愤怒立刻冲上了脑门。 “不好意思,沛暖,这些本是你换来的。” 云奕将手扣在壮壮的头顶,让他无法轻易挣脱,轻举妄动。 好在他比较瘦弱,而且不锻龙骨,体质跟云奕相差许多。 “放开我!云道长,你快松手,我去找他!” “…” 姚沛暖撇撇嘴,“也没什么所谓的,本就是卖出了超过它的价值,地图对于我们这种外乡人来说,还是更重要的。” “反正手里有地图了,我们也就先不急着走,做个计划和准备在出发,趁着这个时间,我想办法在搞点银钱来。”云奕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闪烁。 “我有主意了,让我也做一回江湖骗子,不对,我是有正经传承的道士,不能算骗子。” 第272章 琳琅阁传讯;做一回江湖骗子 “这些异闻传言,在门中的书卷中有所记录,而且,我确实遇到过。”云奕微微一笑,接着继续道:“所以,我还有第三个问题,佛陀不在,西谟还有其他人能够运用「万物生」施展手段?!” 云奕的第三个问题来的很快,苟不理沉默着,开始思索,他甚至都忘了为什么自己会被对方掌握了主导权,牵着鼻子走。 冷静下来的他甩了甩脑袋,狐疑又认真的盯着云奕的眼睛看,只不过看了片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现象。 “我可以告诉你的答案是:能。” 苟不理一字一句,清晰且缓慢的回答道,接着,立刻抬起手,阻止云奕还要开口的打算。 “云道长,老身回答的问题属实有些多了,接下来无论你要问什么,我都不会再回答了,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 云奕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的改变而恼怒,依旧自顾自的,又信心十足的开口道。 “苟掌柜相不相信,我接下来的问题你还是会回答我。” 苟不理轻轻挑起眉毛, 没有开口,却用眼神回应了云奕一个“不信”、“看你表演”的表情。 “我的第四个问题,你这里的黑曜石看上去数量不少,我有兴趣想买下一块儿,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价格?” 本来已经打算驳斥云奕的苟不理,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怔。 他吸了口气,接着换上了一副违和的笑容。 “云道长想要购置一块儿黑曜石?尺寸需要多大?”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会再回答云奕的问题,但这个哪里是问题,明明是生意,人都有被打脸的时候,只要有钱赚,打脸也没什么。 云奕指了指肩上的不听。“大概,长宽和它的身形相当。” “你是要制作一个,与这只猫等身的黑曜石雕像?”苟不理边用目光丈量着不听大概的体格,边更详细的问道。 “作用你不用管,只需要告诉我需要什么价格就可以了。” 云奕当然不会说,这是某人,不,是某猫拿来睡觉的地方。 “是,不问顾客的用途。”苟不理歉意的笑了笑,“灵剑派在大魏国云州,除了灵剑山脉以外,多是平原之地,怕是没有见过地下火,云道长能够说出他的名字,想来是了解一些。” “不知道云道长对黑曜石的了解有多少,老身就卖弄卖弄,跟云道长讲讲它。” “黑曜石来自于地下火,由于地下火熄灭,温度迅速下降,冷却的速度极快,便形成了它,不过因为外部凝固的黑曜石影响,里面冷却的速度减慢的明显,所以很难形成整整一大块儿。” “而且,黑曜石本身质地有些硬,但同样很脆,很难雕刻出形状,也不能作为锻造的材料。” “不过,大概是它来自炙热的火,阳极生阴,所以生出了相反的阴冷的寒,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冷气。” “云道长想要的尺寸倒是不大,老身倒是可以给您弄来一块儿,价格嘛,需要黄金一两,若是道长需要加工雕刻,外加黄金一两。” 云奕一直耐心的听着苟不理在对面絮叨,里面的许多内容,不听都已经跟他念叨过了一遍,所谓的耐心,不过是想看看苟不理能讲出个什么故事来。 “这次我要先看看货物。”云奕等到苟不理的描述讲完,这才缓缓开口。 “可以。” “…” “砰!” 苟不理并没有离开很久,一块儿大小与云奕描述的十分接近的黑曜石被他拿了进来,放到桌上。 这块儿黑曜石是不规则的形状,有不止八个面,每一面看上去都很光滑,但依旧能看见断口处的纹路和隐约的弧度,而且十分的锋利,放在此处一会儿的功夫,表面上已经附着上了一层细细的水珠。 云奕低头正仔细地观察着黑曜石,“苟掌柜刚刚说,加工雕刻外加黄金一两?你不是说黑曜石很难雕刻出形状吗?” “嘿嘿,是很难,但并非绝对,只要付得起价格,琳琅阁致力于满足顾客的所有需求。” 苟不理的笑容很自信,不是对自己,而是对琳琅阁的自信。 “我看这块儿黑曜石,明显是其他地方剩下的边角料,怕是不足黄金一两的价格,三两白银,如何?” 这次云奕可不想再做冤大头了,还价来的干脆果断。 “道长给的价格不诚心啊,也罢,算老身与道长交个朋友,一口价,八两。”苟不理摆摆手,伸出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比着手势。“黑曜石的开采还是伴随的风险的,这么大一块儿,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那如果再小点呢?一半儿?”云奕眨了眨眼睛。 “云道长真会开玩笑,这个块头已经是比较小的了,若是再分割,怕是难以掌握,会碎成毫无作用的小块儿,若是云道长…” “叮!” 苟不理话尚未落,便闻一声清脆的撞击,伴随着寒光如电,疾闪而过。 他身负修为,身体虽未提前反应,眼神却锐利如鹰,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长歌剑此时依旧安安静静地摆在桌上,可就在前一刻,却被面前这位灵剑派的剑修如蛟龙出海般迅速抽出,横扫后,又如飞燕还巢般归入剑鞘。 他死死盯着桌上的黑曜石,安静地躺在那里,看不出丝毫变化。然而,苟不理绝不相信刚刚是自己眼花,长歌剑分明在空中快速划过,并穿透了黑曜石。 在苟不理如炬的目光中,云奕缓缓伸出右手,将其轻轻扣在黑曜石上,慢慢移动。 这时,被黑色掩盖的,严丝合缝的裂痕,黑曜石被从中间一剑切开,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这时,他才看清,黑曜石上那被黑色掩盖的、严丝合缝的裂痕;原来,黑曜石已被从中间一剑切开,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断面光滑整齐,没有一丝弧度。 “三两。”云奕再次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可以,道长好剑法,好剑!”苟不理认下了云奕报出的价格,并夸赞道。 - 云奕还以为离开琳琅阁要跟那个刘三一样,从入口处再走回去,还想着有谁来给自己带路,哪知苟不理却带着他往更深处走。 直到看见一个带着绿色光幕的门洞。 走进去,走出来,画面再次变换,不是昏暗的狭长黑曜石甬道,也不是光线充足的琳琅阁所在,太阳的光芒照在城墙上,也落在云奕的头顶。 “这是?出来了?”云奕看了看周围,确实是城里,而且是城边,附近看不见人影。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是一个普通的茅草屋子,只有门洞甚至没有门板,而且也没有绿色的光幕。 云奕好奇的再次走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也就最多能容纳十人紧挨着站立,而且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变化。 “是某种空间类的阵法,而且看上去是单向的。”这才不听没有在通过精神力传递消息,而是直接开口道。 “这附近没有人?”云奕警惕的打量着。 “没有,而且我的精神力消耗的有些大,在维持传音有些困难,让我休息一会儿。”不听打了个呵欠,双眼充满浓浓的困意。 “行,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跟壮壮他俩会合。”长歌剑和黑曜石都背在背上,双手也终于空闲了下来,云奕轻柔的将不听抱在怀里。 云奕知道,交涉的全过程,都有不听的参与,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苟不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被影响了,这才总能让云奕掌握主导权。 这片沙子和巨木,虽然能够限制精神力,但面对面的近距离还是干扰的微不可察。 黑曜石,凭借云奕现在的实力配合上长歌剑这柄灵剑,足够安全的切割开来这个情况,也是不听悄悄告诉他的,只不过他没有雕刻的水平和实力罢了。 抬起头判断着自己的方位,这时的太阳已经偏移,云奕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 “这不是东北角!”他很快就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难道,琳琅阁其实在东南角的地下?” 云奕甩了甩脑袋,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找姚沛暖,他害怕节外生枝。 -- 苟不理回到桌案后面,垫着脚,坐在椅子上。 他耷拉着眼睛,目光无神的看着桌面,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瞳孔收缩,目光清明。 伸手在衣服里摸索着,掏出了一块儿透明的石头,里面竟是一株跳动的火苗,他摇了摇头,将石头放在一旁,再次将手伸进去。 不一会儿,又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截手指粗细的木头,上面带着漆黑的闪电纹路。 “也不是这个,放哪儿去了?”他又将它放到一旁,来来回回拿出了不少东西。 “叮当!” 有一件东西在苟不理的拿取中,掉落在桌面上,他打眼一看,喜悦的笑着,伸手将东西托在手中。“原来在这儿呢,总算找到了。” 这是一面八角铜镜,其边长短一致,然而,岁月的侵蚀使得上面的纹路模糊不清,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满脸沟壑,尽是沧桑,看上去破旧不堪。 苟不理左手熟练的变换姿势,明显是某种指诀,嘴唇轻微的震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片刻,手中的铜镜一震。 “嗯?是小苟啊,何事?”铜镜中传来一声犹如洪钟般浑厚的男人声音。 “回东家,今日分阁来了一位灵剑派的剑修,是来找神遗教的消息。” 铜镜那边的声音停止了,苟不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镜面泛着淡蓝色光芒。 “灵剑派?他是什么立场和身份?”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没有询问云奕身份的真实性。 “私人立场,不代表灵剑派,老身试探过,他的修为不到六骨境,只不过精神力要凝练些,再「真言」的验证中,他没有说谎。” “不到六骨境嘛,那还是太弱了,只不过已经好久没人来西谟过问神遗教的情况了。”男子呢喃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消息给他了没有?” “给了,老身收了黄金十两。” “你个奸商!” “谢谢东家夸奖。” 苟不理嘿嘿一笑,“需不需老身要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其他分阁?” “不用,我们不能主动干预,而且那个小子还不到六骨境,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波,无需特别关照。” 男子沉吟了片刻,“灵剑派的那个剑修,叫什么名字?” “叫云奕。” “云奕?!” “是啊,他身份有什么不妥吗?”苟不理能听出对面的声音出现了波动,他有些疑惑。 “不,现在是我要问你,你和他见面,有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吗,或者带着什么「宝贝」?” 苟不理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自己不清楚的消息,他冷静且仔细的回忆着,慢慢将他跟云奕交涉的全部过程都详细的重复给了铜镜。 “东家你是知道老身的,我这双眼睛从没骗过我,你也知道我的经历,论精神力感知,我也十分自信,不过我确实没有发现云奕身上有什么宝贝,倒是跟他一起的有一只狸花猫,比较显眼。” “不是狸花猫,不会是活物。”男子自言自语,接着,他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是他还来找你,想方设法,拖住他,并传消息给我!” “是!”苟不理点了点头,铜镜上的淡蓝色光芒已经消失了,他知道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回答。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么着急,不会是活物?” 苟不理的眼睛逐渐瞪大,但瞳孔却收缩到最小。 “不会是活物!仙遗之物?!是了,肯定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慌张的左右看看,哪怕在这里并没有第二个人,也不可能有人听见,他还是会下意识小心。 - “什么!十两黄金!哪里来的奸商,让我去会会他!”壮壮一听云奕就买了一张羊皮地图,就花费了黄金十两,愤怒立刻冲上了脑门。 “不好意思,沛暖,这些本是你换来的。” 云奕将手扣在壮壮的头顶,让他无法轻易挣脱,轻举妄动。 好在他比较瘦弱,而且不锻龙骨,体质跟云奕相差许多。 “放开我!云道长,你快松手,我去找他!” “…” 姚沛暖撇撇嘴,“也没什么所谓的,本就是卖出了超过它的价值,地图对于我们这种外乡人来说,还是更重要的。” “反正手里有地图了,我们也就先不急着走,做个计划和准备在出发,趁着这个时间,我想办法在搞点银钱来。”云奕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光闪烁。 “我有主意了,让我也做一回江湖骗子,不对,我是有正经传承的道士,不能算骗子。” 第273章 要不你们二位给结一下卦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如同藤蔓一般的「圣灵根」,除了顶上的树叶比较稀疏外,与摩索拉彼城城里的「圣灵根」区别最大的地方,就是城里没有茂密的、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 不过,此时已经是躲过了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现在的达克拉法赫城里气温适宜,街上的行人也明显变得更多了。 若是完全忽视衣服和房屋的样式颜色,这里和榕城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别跑!希瓦娜。” “哈哈,哈哈哈,哈图索,你追不上我的!” “快把手串还给我!” 脚步声虽然有些杂乱,但脚步也很轻。 两个小豆丁一前一后,前面的身形矫健、动作轻盈,看上去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后面追着的,看上去就要笨重许多,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趴倒在地上。 “呼呼,呼呼。”哈图索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喘息着,只觉得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甚至都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像鸵鸟一样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等他视野里出现障碍物的时候,沉重的双腿和笨重的身体,已经让他如笨拙的大象一般没了可以躲闪的空间。 “哎呦!” 一声惊呼,声音有些娇嫩,当然,肯定不是哈图索的。 “不就是拿了你的手串嘛,你就这么用力地撞我?!”希瓦娜转过头,那张稚嫩柔软得如同初生花苞一般的小脸上,此刻正带着丝丝怒气,仿佛一只被惹恼的小兽。 “对…对不起。”哈图索连连道歉,他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汗水,胸口起伏着,抬眼看向希瓦娜,脸上尽是歉意。 “哼!”希瓦娜皱了皱鼻子,然后继续看向前面。 哈图索从她的背后探出头去,这才看清吸引希瓦娜让她走不动道的是什么。 那是一张长方的桌子,桌子被一层深灰色的布料盖着,上面好像带着一些浅浅的花纹,和他们常见的布料颜色大相径庭,仅露出桌子的四根桌腿,看其样式,和路边茶庄里的极为相似。 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位男子,头顶青色布帽,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背后背着一柄用竹子包裹装着的宝剑,只看剑柄,似乎都能感觉到它的锋利与不凡。 他脸上的黑色两撇八字小胡,格外吸引人的视线,眼皮耷拉着,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无法抬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身后是一根粗细均匀的棍子,看上去乌黑乌黑的,应该是铁做的,棍子上挂着一张长长浅黄色布料?还是纸张? 街道上没有风,所以它也没有像旗子那般飘起来,上面画有图案,看上去是字,但哈图索并不认识,寺里的师傅还没开始教他们学习经文。 哈图索探了探头,朝着桌面上看去,上面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好些东西,有的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还有少见的竹片做成的签子。 在谟是没有竹子这种东西的,他也只是在寺里的画册中见过,听寺里的师傅们说过这种植物,说是东面的土地上会有,说是正直的人就像竹子。 而最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则是桌子上的那个狸猫雕塑,趴卧在桌面上,惟妙惟肖,甚至能看清楚毛发。 他自认为小心翼翼地动作,当然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偷摸着观察的目光和对方接触的瞬间,哈图索吓了一跳,立刻将头缩回来,躲在希瓦娜的背后。 “你这是什么?!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我怎么看不懂?”希瓦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哈图索的丑态,她的声音很稚嫩,但又很洪亮。 云奕的眼中仍是困倦,哪怕是与哈图索四目相对,他也没有提起半分的精神,面对希瓦娜的问题,他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肩膀,将头往前伸了伸。 “嘿,小囡囡,你现在识字了不?” “认识一些,但你这上面画的也不像是字,我没见过!”希瓦娜丝毫不怯,迎着云奕投来的视线直愣愣的说道。 “没见过是正常的,就算是你再学个几年,怕是也没见过。”云奕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浅黄色布旗,一字一句依次念道,“小囡囡,这叫「神机妙算」!可不是这里的文字哦,是来自东方的文字。” “那这「神机妙算」,是什么意思?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卖的嘛?”希瓦娜皱着眉头,食指放在嘴边,一脸纠结疑惑的看着桌子,“算了算了,我手里没有金子,买不了。” 云奕伸了个懒腰,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也有许多看向这边的,但除了面前的这两个小孩,没有一人曾停留驻足,开口询问的。 看着希瓦娜身后探出的半个脑袋,云奕苦笑了一下,是除了这一个小孩,后面那个明显也不太情愿。 云奕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做好的“旗子”,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这几个字他们不认识?” 似乎是想到了缘由,云奕一脸的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坏了,弄了半天,别人也看不出我是干啥的,早知道这几个字让壮壮给我写了。” 希瓦娜的小脸上尽是纠结,而云奕脸上的表情就要复杂许多。 哈图索用小手轻轻的拽了拽希瓦娜的衣角,在她身后小声的说:“要不,我们先回去。” 可情况并没有向着哈图索期望的方向发展,希瓦娜没有理会他,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云奕的桌摊更近了些。 “大叔你还没有告诉我,「神机妙算」是什么意思呢?” 见这小姑娘居然会开口追问,云奕笑了笑,反正也没人来,索性就拿这两个小孩练练手,免得真遇到顾客,反倒是因为生疏,弄砸了生意。 云奕将身子坐正,摆出一副高深莫测,老神在在的状态,声音轻缓而浑厚。 “所谓「神机妙算」,便是说老夫我,拥有沟通天地神明的能力,可以洞悉过去、预知未来。能看透了世事沧桑、人心难测,祸福旦夕,亦或是升官发财之运气。” “我看你天庭饱满,地格方圆,是富贵之象,定是来历不俗。” 云奕目光灼灼,看的希瓦娜觉得身后发毛,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哈图索,赶紧用手往身后一薅,将哈图索拽到了身前。 “大叔你说得玄乎,可这里面没有一句有用的话,你说你能洞悉过去、预知未来,那你说说,我俩有什么过去,又是什么未来?” 希瓦娜扬起下巴,活脱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上去倔强得像一头小牛犊。 云奕脸上的皮肉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小孩子还是太容易被抓住心思,干这种事情,不怕你不信,就怕你不搭理。 他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来,到跟前儿来。” 哈图索是一脸的不情愿,可架不住自己的屁股被重重地踢了一脚,他一边苦着脸揉搓着,一边慢吞吞地走到摊位的前面。 “来,将手伸出来的,我看看。” 哈图索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并摊开在桌面上。 “不不不,男女有别,男在左,女在右,小公子要伸左手。”云奕很有耐心。 哈图索也很听话,又将左手伸了出来。 云奕托着那小巧的手,很认真的看了几眼,这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大叔,你看到了什么?”眼看云奕半天没有说话,希瓦娜又往前走了一步,撅着嘴。 云奕浅浅一笑,“这位小公子,名为哈图索,实六虚七,有三月之数…” 刚刚还恐惧居多的哈图索,如今的表情已经呆滞,他愣了半天,又赶紧将自己的左手拿到面前,仔仔细细的瞅了半天,可除了手上些许的灰尘和不清晰的纹路,什么也没有看见。 希瓦娜的那双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嘴微微张开,目光有些呆滞。 “家中富饶,是商贾人家…” “停停停!”希瓦娜一边跳跃着,一边甩手。 云奕闭上了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些,都是你从那手上看来的?你怎么看的,我呢?”希瓦娜迫不及待地说着,同时,人已经跑到了桌子旁边,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你刚刚说,男在左,女在右的对,喏,你帮我也看看。” 云奕也没有多说,同样小心翼翼地接过希瓦娜的手,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儿。 “希瓦娜,小囡囡的名字倒是好听,还很有气势,也是实六虚七,不过要比哈图索大些,有七月之数…” - “这,真是能通过手掌看出来的?大叔,您也是上面寺里的大师傅嘛?”希瓦娜的双目炯炯有神,期冀地看着云奕。 “那你能不能给我俩都看看,我们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可以。”云奕微微颔首,他先看向哈图索,缓缓道:“这位小少爷的眉毛如利剑,将来若是继承家业,定能财源滚滚进,更上一层楼,若是愿意步入仕途,定能平步青云。” “何为仕途,平步青云又是什么?”哈图索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云奕脸色不可察觉地一怔,他这才注意到,在西谟似乎没有看见衙门这样的组织,一切好像全部都是和尚在负责,无论是守城门,或是其他的。 “哈哈,就是在寺里修行,会格外的轻松。”不过云奕的反应很快,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回应的办法。 见哈图索面带思索,并没有驳斥,云奕心道,这个内容还需要改改,换做一个成年人应该就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说罢,他又看向希瓦娜,“而那位小喃喃的眼睛如星辰,聪明伶俐,怕不是天仙降世,日后定是所行之事,皆顺风顺水。” 云奕的话里带着真诚,仿佛是从心底流露出的一股清泉,而且有前面说出两人的姓名和年龄铺垫,以至于希瓦娜和哈图索都沉浸在云奕所讲述的内容中,如痴如醉。 “那你能算出我们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吗?”希瓦娜再次仰起头,看着云奕嘴上的八字小胡子,好奇地问道。 云奕的身子往后靠了靠,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今日施展了些手段,有些乏了,而且天机不可泄露…” 还没等云奕说完,接着便是四五六位身穿浅白色、带着些许米黄衣服的人快步赶了过来。 “小姐,您没事。” “公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们分成了两队,分别对着希瓦娜和哈图索各说各的,但相同的都是,不动声色的将两个豆丁往外拉开了些距离,同时目光警惕的死死盯着云奕。 “哇,修休休,这个大叔好厉害,他能算到我和哈图索的年纪,还能算出我俩的名字,真的好厉害欸,快把他带回去,我要让他去给爷爷也算算。” 希瓦娜很兴奋,手舞足蹈的。 那个被称为修休休的男子一脸的和蔼,“好好好,不过今天就算了,我看这位大师也很累了,咱明天再来。” “修休休你怎么知道的,你也会算啊。”希瓦娜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乖巧的被对方牵着,离开时回头朝着云奕摆了摆手,“大叔,我们明天见。” 哈图索也被带走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两个人站在云奕的摊位前面。 “两位?你们也想算算?「神机妙算」。”云奕指了指身后的旗子。 “「神机妙算」?”其中一人看着旗子又念了一遍,接着不屑的看着云奕:“原来不止是口音啊,你这字体也不是谟的,你来自东魏国?” 云奕知道哪怕是让壮壮代写,自己的口音依旧是无法回避的问题,索性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怎么,大魏国的,不能在这里算命?” “哼,城里不让当街厮斗,若是你有胆子,大可以跟我去「圣灵根」下一较高下。” 云奕摆摆手,打断了他,“不了,我只想赚钱,刚刚两位公子小姐的,我都给算了一卦,要不你们二位给结一下卦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人一两,黄金。” - 叮叮。 云奕手中的两个小金块儿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他嘴角咧得老高,没想到对方居然正能给他,虽然看上去极为不爽。 “难道是有什么规矩在里面?”云奕喃喃道,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过是听力好些,还有寻常的摸骨手段,糊弄小孩子还行,怕是面对大人就不好做了。” 早在两个豆丁远远追逐的时候,云奕就听见了两人的名字,又通过观察对方不凡的着装,通过触摸得到的骨龄,完全震住了两人。 主要是起卦、看相的本事,云奕并没有掌握,他在山上修行的时候,选择的就是速成的路子,锻体,招式,法术,轶闻或者说是修行界的消息。 这种其他手段对他来说只是旁支末节的,与他并无太大作用,最多只是抽空的时候看两眼,提提神罢了。 “若是遇见成年人,还是得看你了,不听。”他伸手摸了摸不听的后背。 一动不动如同雕塑的不听终于甩了甩尾巴,“你没听到刚刚那两人说得嘛,「这东魏国来的是个傻子,谟只有信奉佛陀的人,自然是去寺里,谁会来找他」,另一个人说,「算了别说了,你家小姐和我家公子,不就是另外两个傻子嘛」。” 说完,云奕的脑子像是突然被打通了通道。 第273章 要不你们二位给结一下卦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如同藤蔓一般的「圣灵根」,除了顶上的树叶比较稀疏外,与摩索拉彼城城里的「圣灵根」区别最大的地方,就是城里没有茂密的、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 不过,此时已经是躲过了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现在的达克拉法赫城里气温适宜,街上的行人也明显变得更多了。 若是完全忽视衣服和房屋的样式颜色,这里和榕城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别跑!希瓦娜。” “哈哈,哈哈哈,哈图索,你追不上我的!” “快把手串还给我!” 脚步声虽然有些杂乱,但脚步也很轻。 两个小豆丁一前一后,前面的身形矫健、动作轻盈,看上去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而后面追着的,看上去就要笨重许多,已经是满头大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趴倒在地上。 “呼呼,呼呼。”哈图索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喘息着,只觉得双腿好似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甚至都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像鸵鸟一样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等他视野里出现障碍物的时候,沉重的双腿和笨重的身体,已经让他如笨拙的大象一般没了可以躲闪的空间。 “哎呦!” 一声惊呼,声音有些娇嫩,当然,肯定不是哈图索的。 “不就是拿了你的手串嘛,你就这么用力地撞我?!”希瓦娜转过头,那张稚嫩柔软得如同初生花苞一般的小脸上,此刻正带着丝丝怒气,仿佛一只被惹恼的小兽。 “对…对不起。”哈图索连连道歉,他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汗水,胸口起伏着,抬眼看向希瓦娜,脸上尽是歉意。 “哼!”希瓦娜皱了皱鼻子,然后继续看向前面。 哈图索从她的背后探出头去,这才看清吸引希瓦娜让她走不动道的是什么。 那是一张长方的桌子,桌子被一层深灰色的布料盖着,上面好像带着一些浅浅的花纹,和他们常见的布料颜色大相径庭,仅露出桌子的四根桌腿,看其样式,和路边茶庄里的极为相似。 桌子的后面坐着一位男子,头顶青色布帽,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背后背着一柄用竹子包裹装着的宝剑,只看剑柄,似乎都能感觉到它的锋利与不凡。 他脸上的黑色两撇八字小胡,格外吸引人的视线,眼皮耷拉着,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得无法抬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身后是一根粗细均匀的棍子,看上去乌黑乌黑的,应该是铁做的,棍子上挂着一张长长浅黄色布料?还是纸张? 街道上没有风,所以它也没有像旗子那般飘起来,上面画有图案,看上去是字,但哈图索并不认识,寺里的师傅还没开始教他们学习经文。 哈图索探了探头,朝着桌面上看去,上面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好些东西,有的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还有少见的竹片做成的签子。 在谟是没有竹子这种东西的,他也只是在寺里的画册中见过,听寺里的师傅们说过这种植物,说是东面的土地上会有,说是正直的人就像竹子。 而最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则是桌子上的那个狸猫雕塑,趴卧在桌面上,惟妙惟肖,甚至能看清楚毛发。 他自认为小心翼翼地动作,当然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偷摸着观察的目光和对方接触的瞬间,哈图索吓了一跳,立刻将头缩回来,躲在希瓦娜的背后。 “你这是什么?!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我怎么看不懂?”希瓦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哈图索的丑态,她的声音很稚嫩,但又很洪亮。 云奕的眼中仍是困倦,哪怕是与哈图索四目相对,他也没有提起半分的精神,面对希瓦娜的问题,他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肩膀,将头往前伸了伸。 “嘿,小囡囡,你现在识字了不?” “认识一些,但你这上面画的也不像是字,我没见过!”希瓦娜丝毫不怯,迎着云奕投来的视线直愣愣的说道。 “没见过是正常的,就算是你再学个几年,怕是也没见过。”云奕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浅黄色布旗,一字一句依次念道,“小囡囡,这叫「神机妙算」!可不是这里的文字哦,是来自东方的文字。” “那这「神机妙算」,是什么意思?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卖的嘛?”希瓦娜皱着眉头,食指放在嘴边,一脸纠结疑惑的看着桌子,“算了算了,我手里没有金子,买不了。” 云奕伸了个懒腰,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也有许多看向这边的,但除了面前的这两个小孩,没有一人曾停留驻足,开口询问的。 看着希瓦娜身后探出的半个脑袋,云奕苦笑了一下,是除了这一个小孩,后面那个明显也不太情愿。 云奕轻轻的揉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自己做好的“旗子”,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这几个字他们不认识?” 似乎是想到了缘由,云奕一脸的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坏了,弄了半天,别人也看不出我是干啥的,早知道这几个字让壮壮给我写了。” 希瓦娜的小脸上尽是纠结,而云奕脸上的表情就要复杂许多。 哈图索用小手轻轻的拽了拽希瓦娜的衣角,在她身后小声的说:“要不,我们先回去。” 可情况并没有向着哈图索期望的方向发展,希瓦娜没有理会他,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云奕的桌摊更近了些。 “大叔你还没有告诉我,「神机妙算」是什么意思呢?” 见这小姑娘居然会开口追问,云奕笑了笑,反正也没人来,索性就拿这两个小孩练练手,免得真遇到顾客,反倒是因为生疏,弄砸了生意。 云奕将身子坐正,摆出一副高深莫测,老神在在的状态,声音轻缓而浑厚。 “所谓「神机妙算」,便是说老夫我,拥有沟通天地神明的能力,可以洞悉过去、预知未来。能看透了世事沧桑、人心难测,祸福旦夕,亦或是升官发财之运气。” “我看你天庭饱满,地格方圆,是富贵之象,定是来历不俗。” 云奕目光灼灼,看的希瓦娜觉得身后发毛,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哈图索,赶紧用手往身后一薅,将哈图索拽到了身前。 “大叔你说得玄乎,可这里面没有一句有用的话,你说你能洞悉过去、预知未来,那你说说,我俩有什么过去,又是什么未来?” 希瓦娜扬起下巴,活脱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看上去倔强得像一头小牛犊。 云奕脸上的皮肉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小孩子还是太容易被抓住心思,干这种事情,不怕你不信,就怕你不搭理。 他抬起右手,勾了勾手指,“来,到跟前儿来。” 哈图索是一脸的不情愿,可架不住自己的屁股被重重地踢了一脚,他一边苦着脸揉搓着,一边慢吞吞地走到摊位的前面。 “来,将手伸出来的,我看看。” 哈图索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并摊开在桌面上。 “不不不,男女有别,男在左,女在右,小公子要伸左手。”云奕很有耐心。 哈图索也很听话,又将左手伸了出来。 云奕托着那小巧的手,很认真的看了几眼,这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大叔,你看到了什么?”眼看云奕半天没有说话,希瓦娜又往前走了一步,撅着嘴。 云奕浅浅一笑,“这位小公子,名为哈图索,实六虚七,有三月之数…” 刚刚还恐惧居多的哈图索,如今的表情已经呆滞,他愣了半天,又赶紧将自己的左手拿到面前,仔仔细细的瞅了半天,可除了手上些许的灰尘和不清晰的纹路,什么也没有看见。 希瓦娜的那双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嘴微微张开,目光有些呆滞。 “家中富饶,是商贾人家…” “停停停!”希瓦娜一边跳跃着,一边甩手。 云奕闭上了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些,都是你从那手上看来的?你怎么看的,我呢?”希瓦娜迫不及待地说着,同时,人已经跑到了桌子旁边,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你刚刚说,男在左,女在右的对,喏,你帮我也看看。” 云奕也没有多说,同样小心翼翼地接过希瓦娜的手,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儿。 “希瓦娜,小囡囡的名字倒是好听,还很有气势,也是实六虚七,不过要比哈图索大些,有七月之数…” - “这,真是能通过手掌看出来的?大叔,您也是上面寺里的大师傅嘛?”希瓦娜的双目炯炯有神,期冀地看着云奕。 “那你能不能给我俩都看看,我们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可以。”云奕微微颔首,他先看向哈图索,缓缓道:“这位小少爷的眉毛如利剑,将来若是继承家业,定能财源滚滚进,更上一层楼,若是愿意步入仕途,定能平步青云。” “何为仕途,平步青云又是什么?”哈图索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云奕脸色不可察觉地一怔,他这才注意到,在西谟似乎没有看见衙门这样的组织,一切好像全部都是和尚在负责,无论是守城门,或是其他的。 “哈哈,就是在寺里修行,会格外的轻松。”不过云奕的反应很快,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回应的办法。 见哈图索面带思索,并没有驳斥,云奕心道,这个内容还需要改改,换做一个成年人应该就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说罢,他又看向希瓦娜,“而那位小喃喃的眼睛如星辰,聪明伶俐,怕不是天仙降世,日后定是所行之事,皆顺风顺水。” 云奕的话里带着真诚,仿佛是从心底流露出的一股清泉,而且有前面说出两人的姓名和年龄铺垫,以至于希瓦娜和哈图索都沉浸在云奕所讲述的内容中,如痴如醉。 “那你能算出我们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吗?”希瓦娜再次仰起头,看着云奕嘴上的八字小胡子,好奇地问道。 云奕的身子往后靠了靠,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今日施展了些手段,有些乏了,而且天机不可泄露…” 还没等云奕说完,接着便是四五六位身穿浅白色、带着些许米黄衣服的人快步赶了过来。 “小姐,您没事。” “公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们分成了两队,分别对着希瓦娜和哈图索各说各的,但相同的都是,不动声色的将两个豆丁往外拉开了些距离,同时目光警惕的死死盯着云奕。 “哇,修休休,这个大叔好厉害,他能算到我和哈图索的年纪,还能算出我俩的名字,真的好厉害欸,快把他带回去,我要让他去给爷爷也算算。” 希瓦娜很兴奋,手舞足蹈的。 那个被称为修休休的男子一脸的和蔼,“好好好,不过今天就算了,我看这位大师也很累了,咱明天再来。” “修休休你怎么知道的,你也会算啊。”希瓦娜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乖巧的被对方牵着,离开时回头朝着云奕摆了摆手,“大叔,我们明天见。” 哈图索也被带走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两个人站在云奕的摊位前面。 “两位?你们也想算算?「神机妙算」。”云奕指了指身后的旗子。 “「神机妙算」?”其中一人看着旗子又念了一遍,接着不屑的看着云奕:“原来不止是口音啊,你这字体也不是谟的,你来自东魏国?” 云奕知道哪怕是让壮壮代写,自己的口音依旧是无法回避的问题,索性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怎么,大魏国的,不能在这里算命?” “哼,城里不让当街厮斗,若是你有胆子,大可以跟我去「圣灵根」下一较高下。” 云奕摆摆手,打断了他,“不了,我只想赚钱,刚刚两位公子小姐的,我都给算了一卦,要不你们二位给结一下卦金,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人一两,黄金。” - 叮叮。 云奕手中的两个小金块儿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他嘴角咧得老高,没想到对方居然正能给他,虽然看上去极为不爽。 “难道是有什么规矩在里面?”云奕喃喃道,接着又摇了摇头。 “不过是听力好些,还有寻常的摸骨手段,糊弄小孩子还行,怕是面对大人就不好做了。” 早在两个豆丁远远追逐的时候,云奕就听见了两人的名字,又通过观察对方不凡的着装,通过触摸得到的骨龄,完全震住了两人。 主要是起卦、看相的本事,云奕并没有掌握,他在山上修行的时候,选择的就是速成的路子,锻体,招式,法术,轶闻或者说是修行界的消息。 这种其他手段对他来说只是旁支末节的,与他并无太大作用,最多只是抽空的时候看两眼,提提神罢了。 “若是遇见成年人,还是得看你了,不听。”他伸手摸了摸不听的后背。 一动不动如同雕塑的不听终于甩了甩尾巴,“你没听到刚刚那两人说得嘛,「这东魏国来的是个傻子,谟只有信奉佛陀的人,自然是去寺里,谁会来找他」,另一个人说,「算了别说了,你家小姐和我家公子,不就是另外两个傻子嘛」。” 说完,云奕的脑子像是突然被打通了通道。 第274章 「神机妙算」?不,现在是「普渡众生」 “咦?云道长人呢,他去哪儿?” 壮壮站在街道上,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挠了挠脑袋。 身后依旧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姚沛暖也停下了脚步,反倒跟在最后的白龙有些急切的越过两人,快步越过两人,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原地跺跺脚。 紧接着,它转动脖子,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直到朝着一个方向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呼呼。” 白龙扭过头,朝着壮壮用鼻子涌出两股热气,然后自顾自的向着刚刚凝视的方向跑去。 “白龙肯定是知道云道长去哪儿了,没想到他居然和狗的鼻子一样灵敏!”壮壮一拍脑门,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二话不说,招呼着姚沛暖也快速跟了上去。 一路上,白龙很克制自己的速度,毕竟在大魏国的城池内,纵马驰骋是罪,不只是人会受到处罚,马也会,所以云奕也不曾在城内骑着它奔跑。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哪怕根本没见过除了它以外的其他马匹,它也依旧十分小心。 不使用法术的两条腿,追逐不能放开的四条腿,还是能够保证紧紧地跟着,直至他们一起来到「圣灵根」下。 白龙的两只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充满好奇的看着前面不远处,高于地面的门洞,还有门洞旁的两位光头和尚。 “什么意思,白龙,你是说云道长去那里了?”壮壮用手指了指,疑惑的问道。 白龙迅速的点点头,好像是能轻松的听懂对方的问题。 “这…”得到这样的回应,壮壮却犯了难,他轻蹙眉毛,嘴唇微微用力扭着,又看了看身旁的姚沛暖。 “怎么了?”那写在脸上的表情不加掩饰,姚沛暖当然看得清楚。 壮壮叹了口气,“那上面是达克拉法赫城内的紫藤挂云寺,寺里的方丈和住持肯定都是佛门高僧,上次在摩索拉彼城就是…” 说着说着,壮壮的声音越来越小,姚沛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是云奕从「圣灵根」上,静心手中救下来了,在「圣灵根」上发生的一切云奕也“详细”地讲给了二人,她自然是清楚那里对于自己来说是个什么地方。 姚沛暖的目光闪烁着,眉眼间尽是担忧,“你说,云先生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是被上面的人给抓去的?” “应该,不至于,云道长与我佛的缘分虽有,但也尚浅,应该是到不了这种地步。” 壮壮看上去有些纠结和为难,说出的话,也没有很强的自信心,听上去唯唯诺诺的,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难不成,也是我看不出来的佛光?” “我们上去看看!”姚沛暖可顾不上那些,云奕帮衬她许多,现在情况不明,她肯定要去看看的。 “别别别,姚施主你等一下。”壮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还是我去,你上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我估摸着云道长也不放心,而且我毕竟是本地人,肯定比你方便,你还要看顾好白龙呢。” 姚沛暖沉思了片刻,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胸口,那藏在衣服下面的「蜃珠」,轻轻的点了点头。 目送壮壮走上去,和那两个和尚交谈着什么,很快,壮壮就走进门洞再没有出来,想来是去到「圣灵根」上了。 “我们找个地方等等他们。”姚沛暖朝着白龙呼喊了一声,白龙也立刻给予了回应,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来到她身边。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的所有的话呢?”姚沛暖轻轻的拍了拍白龙的脖子,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回应。 姚沛暖环顾四周,然后带着它往距离这里最近的,一眼就能看见的商铺走去,准备就在那里等待,也好第一时间知晓情况。 - 走出门洞,达克拉法赫城内,「圣灵根」上的景象映入眼帘,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颜色要比上一处的「圣灵根」颜色更深。 叶子的数量也更稀少,而且叶片的形状很特殊,边缘似乎还能看见锯齿的形状。 不过壮壮不是个会去欣赏环境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就想找到云奕的位置,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和寺里的人发生冲突。 距离门洞的不远处,汇聚了好些人,壮壮走出门洞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只是有来供奉参拜的信徒,居然还有身穿僧袍的光头和尚。 “那里人多,应该能问到些什么。” 随着壮壮的靠近,他开始听见前面的人群不时传来阵阵惊呼。 “哇!这个外地人好像有点真本事呢。” “是啊,而且看样子,他好像都说对了。” “嘘,他要给阿巴斯算算以后的事情了!” “…” “啊,这都是什么?”壮壮听得云里雾里的,半天摸不着头脑,明明是那么明显的头。 恰如这句话所言,须臾之间,人群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一丝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无法听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嘴唇在轻轻地颤动,而那个被称作阿巴斯的人,其表情犹如变色龙一般,从喜悦,又变得凝重,最后舒展。 壮壮微微皱眉,因为他听见了内容。 “这位顾客,你这命啊,可真是不一般呐!”那人不慌不忙地说:“你看你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啊!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命中有一劫,需要小心应对啊。” 阿巴斯紧张地问:“什么劫?大师我该怎么办?” 大师声音细微,神秘地说:“这一劫涉及到你今后所行之事,可能会有小人出现,从中作梗让你的事情功亏于溃。不过别担心,我有破解之法。” “这是我从佛祖那里求来的护身符,只要你戴上这个护身符,就能保你平安顺遂,化险为夷。” “多谢先生!先生大意,这个,要多少钱?” “咱俩有缘,况且我看你也是个信奉佛祖的人,还谈什么钱不钱的。” “那不行的,您看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就算是供奉给佛祖的「香火钱」。” 壮壮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听见,明明看样子有许多人都没听见,难道是因为有修行在身的缘故嘛。 他看见那些围观僧人的表情,应该也是听见了的,看上去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是想上去试试,而是眉目间带着愤怒。 壮壮有些担心,因为他也听出来了,人群围住的,就是云奕道长。 他咬了咬牙,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推搡,往里面挤进去,好半天才看见里面的情况。 桌子还是那张从一处茶馆里借来的桌子,上面的东西倒是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身后那云奕亲笔所写的,独具一格的「神机妙算」没了,如今换成了同样别具一格的「普渡众生」。 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叫阿巴斯,正往怀里塞着什么,眉眼间全是轻松和喜悦,起身就要走。 云奕手中握着一只布袋,鼓鼓囊囊的,看样子应该是对方支付的「香火钱」。 壮壮不知道这个阿巴斯是云奕的第几个目标,但他能看见人群中那些和尚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是寺庙里的图册,上面画着的「怒目金刚图」。 “云…”他想提醒云奕,却没想到已经有和尚先开了口。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能否帮贫僧也看看。” 走上前去的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和尚,他双手合十,脖挂念珠,看上去很礼貌的样子,不过那亲善的表情下藏着的讽刺与愤怒,壮壮能感受的到。 他看向云奕,云道长明显收敛了表情,应该也看出了来者不善。 不过云奕看上去并没有很紧张,所以壮壮闭上了嘴,打算先看看情况,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云奕不紧不慢的将那鼓鼓的小布袋塞到身后的放着的背囊里,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走上前来的和尚。 他抬起手,将对方伸来的手掌又给手指弯曲合上,双手重叠合拢,两拇指并靠在一起,恭敬地说道。 “这位大师傅,您是高看我了,您身为修行者,修的是精神肉身,修的是性命由心,您的过去以是定数,您的未来全在您的念想之间,小道没这个能力窥探。” “而且,您是佛门高僧,乃是距离最贴近佛祖的人,自然也知道,一切讲究个缘字,我只是凡人贴近的「缘」,你的「缘」,在寺里。” 云奕这话将对方捧得如九天之月,而将自己贬得低如路边不起眼的青草,恨不得趴在地上,当然,现在在西谟,青草还是很稀缺的。 若非西谟人,人均信奉佛祖佛陀,怕是已经有人站在他这边了,可就算如此,依旧是有人觉得和尚是来为难云奕的。 和尚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就连周围没有上前的和尚也是如此。 只不过,那和尚既然敢上来,那肯定不只是一腔热血,毕竟所有的修行者,都需要修行心性,去压制克制让自己无法静心的情绪。 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般,盯着云奕看了一会儿,开口道。 “阿弥陀佛,施主很是能言善辩,如此说来,施主在此普渡众生,与我佛修行之事殊途同归,也算是与我佛有缘,不如随我一起去寺里参拜,也好向方丈求法。” 壮壮赶紧看向云奕,他看出来做出头鸟的和尚似乎说不过云奕,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赢过,可若是去了寺里就不同了,不说那金身壁画对和尚有力,就算是方丈自己,也是精通佛法的人,真要谈论起来,怕是变成了论道,不,是对云奕的精神力倾轧。 “不能答应。”壮壮小声的念叨着,控制着这个声音让人群中的和尚都听不见,所以他也无法保证更远处的云奕能不能听见。 “我看时间尚早,迟一些再去看看,多留些时间给愿意前来解惑的有缘人。”云奕仰头看了看头顶,又目光扫视了一遍人群,伸手握住桌上那个插满了竹签的小小竹木笔筒。 “接下来,我就用卦签决定,看看哪位有缘人能来。” 说着,他便开始摇晃竹筒,里面的竹签向外飞舞,又被收入筒中,来来回回了数次,这才有一支从中掉落,躺在了桌面的青灰色布上。 不止是围观的人,就连刚刚上前的胖和尚,也伸着头往桌面上看,可他们还没看清签上写的什么,竹签就已经被云奕抓在了手中。 “哎呀。”云奕的左手用力的拍了拍大腿,喃喃道:“「水雷屯」,震坎相连。” 围观的人大多是听不懂云奕在说些什么,更何况还带着口音,他们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云奕,想瞧瞧谁会被叫去。 「水雷屯」对于主客方的寓意云奕是清楚的,如今身处西谟,自然为客,想到这里,云奕皱了皱眉。 “各位叔叔婶婶,这竹签上的内容怕是你们听不明白,老夫我就捡着你们能听得懂的说说。”云奕伸手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八字小胡子。 “老夫的法力今日消耗了许多,现在难以继续,诸位不必再等,明日再来。” 围观的人群有些骚动,似乎有些不满,但也只是嗡嗡的说些什么,开始有散开的迹象。 胖和尚站在原地没动,人群里和尚们也没有移动,一道道目光如同一根根绳索,紧紧的绑在云奕的身上。 反倒是云奕自己跟没事人一般,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人。 人群聚集的快,散的也快,皮肤与壮壮几乎一样黝黑的和尚看了一眼身旁的壮壮,不过那人的体型要比壮壮的弱鸡身躯看上去更加匀称。 似乎是没见过,所以他看壮壮以后,眼中带着疑惑。 壮壮感受到目光之后,也转头看了过去,四目相对,壮壮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对方愣神的功夫后,竟也礼貌的点头回应,毕竟两人的肤色这么相像。 “一会儿听觉远师兄的…” 壮壮有些听不明白,更是还没弄清楚觉远是谁,余光就看见那个胖和尚再次走向云奕。 第274章 「神机妙算」?不,现在是「普渡众生」 “咦?云道长人呢,他去哪儿?” 壮壮站在街道上,看着空空如也的位置,挠了挠脑袋。 身后依旧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姚沛暖也停下了脚步,反倒跟在最后的白龙有些急切的越过两人,快步越过两人,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原地跺跺脚。 紧接着,它转动脖子,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直到朝着一个方向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呼呼。” 白龙扭过头,朝着壮壮用鼻子涌出两股热气,然后自顾自的向着刚刚凝视的方向跑去。 “白龙肯定是知道云道长去哪儿了,没想到他居然和狗的鼻子一样灵敏!”壮壮一拍脑门,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二话不说,招呼着姚沛暖也快速跟了上去。 一路上,白龙很克制自己的速度,毕竟在大魏国的城池内,纵马驰骋是罪,不只是人会受到处罚,马也会,所以云奕也不曾在城内骑着它奔跑。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哪怕根本没见过除了它以外的其他马匹,它也依旧十分小心。 不使用法术的两条腿,追逐不能放开的四条腿,还是能够保证紧紧地跟着,直至他们一起来到「圣灵根」下。 白龙的两只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充满好奇的看着前面不远处,高于地面的门洞,还有门洞旁的两位光头和尚。 “什么意思,白龙,你是说云道长去那里了?”壮壮用手指了指,疑惑的问道。 白龙迅速的点点头,好像是能轻松的听懂对方的问题。 “这…”得到这样的回应,壮壮却犯了难,他轻蹙眉毛,嘴唇微微用力扭着,又看了看身旁的姚沛暖。 “怎么了?”那写在脸上的表情不加掩饰,姚沛暖当然看得清楚。 壮壮叹了口气,“那上面是达克拉法赫城内的紫藤挂云寺,寺里的方丈和住持肯定都是佛门高僧,上次在摩索拉彼城就是…” 说着说着,壮壮的声音越来越小,姚沛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是云奕从「圣灵根」上,静心手中救下来了,在「圣灵根」上发生的一切云奕也“详细”地讲给了二人,她自然是清楚那里对于自己来说是个什么地方。 姚沛暖的目光闪烁着,眉眼间尽是担忧,“你说,云先生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是被上面的人给抓去的?” “应该,不至于,云道长与我佛的缘分虽有,但也尚浅,应该是到不了这种地步。” 壮壮看上去有些纠结和为难,说出的话,也没有很强的自信心,听上去唯唯诺诺的,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难不成,也是我看不出来的佛光?” “我们上去看看!”姚沛暖可顾不上那些,云奕帮衬她许多,现在情况不明,她肯定要去看看的。 “别别别,姚施主你等一下。”壮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还是我去,你上去我实在是不放心,我估摸着云道长也不放心,而且我毕竟是本地人,肯定比你方便,你还要看顾好白龙呢。” 姚沛暖沉思了片刻,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胸口,那藏在衣服下面的「蜃珠」,轻轻的点了点头。 目送壮壮走上去,和那两个和尚交谈着什么,很快,壮壮就走进门洞再没有出来,想来是去到「圣灵根」上了。 “我们找个地方等等他们。”姚沛暖朝着白龙呼喊了一声,白龙也立刻给予了回应,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来到她身边。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的所有的话呢?”姚沛暖轻轻的拍了拍白龙的脖子,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回应。 姚沛暖环顾四周,然后带着它往距离这里最近的,一眼就能看见的商铺走去,准备就在那里等待,也好第一时间知晓情况。 - 走出门洞,达克拉法赫城内,「圣灵根」上的景象映入眼帘,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颜色要比上一处的「圣灵根」颜色更深。 叶子的数量也更稀少,而且叶片的形状很特殊,边缘似乎还能看见锯齿的形状。 不过壮壮不是个会去欣赏环境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就想找到云奕的位置,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和寺里的人发生冲突。 距离门洞的不远处,汇聚了好些人,壮壮走出门洞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只是有来供奉参拜的信徒,居然还有身穿僧袍的光头和尚。 “那里人多,应该能问到些什么。” 随着壮壮的靠近,他开始听见前面的人群不时传来阵阵惊呼。 “哇!这个外地人好像有点真本事呢。” “是啊,而且看样子,他好像都说对了。” “嘘,他要给阿巴斯算算以后的事情了!” “…” “啊,这都是什么?”壮壮听得云里雾里的,半天摸不着头脑,明明是那么明显的头。 恰如这句话所言,须臾之间,人群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一丝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无法听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嘴唇在轻轻地颤动,而那个被称作阿巴斯的人,其表情犹如变色龙一般,从喜悦,又变得凝重,最后舒展。 壮壮微微皱眉,因为他听见了内容。 “这位顾客,你这命啊,可真是不一般呐!”那人不慌不忙地说:“你看你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啊!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命中有一劫,需要小心应对啊。” 阿巴斯紧张地问:“什么劫?大师我该怎么办?” 大师声音细微,神秘地说:“这一劫涉及到你今后所行之事,可能会有小人出现,从中作梗让你的事情功亏于溃。不过别担心,我有破解之法。” “这是我从佛祖那里求来的护身符,只要你戴上这个护身符,就能保你平安顺遂,化险为夷。” “多谢先生!先生大意,这个,要多少钱?” “咱俩有缘,况且我看你也是个信奉佛祖的人,还谈什么钱不钱的。” “那不行的,您看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就算是供奉给佛祖的「香火钱」。” 壮壮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听见,明明看样子有许多人都没听见,难道是因为有修行在身的缘故嘛。 他看见那些围观僧人的表情,应该也是听见了的,看上去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是想上去试试,而是眉目间带着愤怒。 壮壮有些担心,因为他也听出来了,人群围住的,就是云奕道长。 他咬了咬牙,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推搡,往里面挤进去,好半天才看见里面的情况。 桌子还是那张从一处茶馆里借来的桌子,上面的东西倒是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身后那云奕亲笔所写的,独具一格的「神机妙算」没了,如今换成了同样别具一格的「普渡众生」。 那个中年男人应该就叫阿巴斯,正往怀里塞着什么,眉眼间全是轻松和喜悦,起身就要走。 云奕手中握着一只布袋,鼓鼓囊囊的,看样子应该是对方支付的「香火钱」。 壮壮不知道这个阿巴斯是云奕的第几个目标,但他能看见人群中那些和尚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是寺庙里的图册,上面画着的「怒目金刚图」。 “云…”他想提醒云奕,却没想到已经有和尚先开了口。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能否帮贫僧也看看。” 走上前去的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和尚,他双手合十,脖挂念珠,看上去很礼貌的样子,不过那亲善的表情下藏着的讽刺与愤怒,壮壮能感受的到。 他看向云奕,云道长明显收敛了表情,应该也看出了来者不善。 不过云奕看上去并没有很紧张,所以壮壮闭上了嘴,打算先看看情况,思考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云奕不紧不慢的将那鼓鼓的小布袋塞到身后的放着的背囊里,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走上前来的和尚。 他抬起手,将对方伸来的手掌又给手指弯曲合上,双手重叠合拢,两拇指并靠在一起,恭敬地说道。 “这位大师傅,您是高看我了,您身为修行者,修的是精神肉身,修的是性命由心,您的过去以是定数,您的未来全在您的念想之间,小道没这个能力窥探。” “而且,您是佛门高僧,乃是距离最贴近佛祖的人,自然也知道,一切讲究个缘字,我只是凡人贴近的「缘」,你的「缘」,在寺里。” 云奕这话将对方捧得如九天之月,而将自己贬得低如路边不起眼的青草,恨不得趴在地上,当然,现在在西谟,青草还是很稀缺的。 若非西谟人,人均信奉佛祖佛陀,怕是已经有人站在他这边了,可就算如此,依旧是有人觉得和尚是来为难云奕的。 和尚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就连周围没有上前的和尚也是如此。 只不过,那和尚既然敢上来,那肯定不只是一腔热血,毕竟所有的修行者,都需要修行心性,去压制克制让自己无法静心的情绪。 他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般,盯着云奕看了一会儿,开口道。 “阿弥陀佛,施主很是能言善辩,如此说来,施主在此普渡众生,与我佛修行之事殊途同归,也算是与我佛有缘,不如随我一起去寺里参拜,也好向方丈求法。” 壮壮赶紧看向云奕,他看出来做出头鸟的和尚似乎说不过云奕,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赢过,可若是去了寺里就不同了,不说那金身壁画对和尚有力,就算是方丈自己,也是精通佛法的人,真要谈论起来,怕是变成了论道,不,是对云奕的精神力倾轧。 “不能答应。”壮壮小声的念叨着,控制着这个声音让人群中的和尚都听不见,所以他也无法保证更远处的云奕能不能听见。 “我看时间尚早,迟一些再去看看,多留些时间给愿意前来解惑的有缘人。”云奕仰头看了看头顶,又目光扫视了一遍人群,伸手握住桌上那个插满了竹签的小小竹木笔筒。 “接下来,我就用卦签决定,看看哪位有缘人能来。” 说着,他便开始摇晃竹筒,里面的竹签向外飞舞,又被收入筒中,来来回回了数次,这才有一支从中掉落,躺在了桌面的青灰色布上。 不止是围观的人,就连刚刚上前的胖和尚,也伸着头往桌面上看,可他们还没看清签上写的什么,竹签就已经被云奕抓在了手中。 “哎呀。”云奕的左手用力的拍了拍大腿,喃喃道:“「水雷屯」,震坎相连。” 围观的人大多是听不懂云奕在说些什么,更何况还带着口音,他们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云奕,想瞧瞧谁会被叫去。 「水雷屯」对于主客方的寓意云奕是清楚的,如今身处西谟,自然为客,想到这里,云奕皱了皱眉。 “各位叔叔婶婶,这竹签上的内容怕是你们听不明白,老夫我就捡着你们能听得懂的说说。”云奕伸手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八字小胡子。 “老夫的法力今日消耗了许多,现在难以继续,诸位不必再等,明日再来。” 围观的人群有些骚动,似乎有些不满,但也只是嗡嗡的说些什么,开始有散开的迹象。 胖和尚站在原地没动,人群里和尚们也没有移动,一道道目光如同一根根绳索,紧紧的绑在云奕的身上。 反倒是云奕自己跟没事人一般,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人。 人群聚集的快,散的也快,皮肤与壮壮几乎一样黝黑的和尚看了一眼身旁的壮壮,不过那人的体型要比壮壮的弱鸡身躯看上去更加匀称。 似乎是没见过,所以他看壮壮以后,眼中带着疑惑。 壮壮感受到目光之后,也转头看了过去,四目相对,壮壮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对方愣神的功夫后,竟也礼貌的点头回应,毕竟两人的肤色这么相像。 “一会儿听觉远师兄的…” 壮壮有些听不明白,更是还没弄清楚觉远是谁,余光就看见那个胖和尚再次走向云奕。 第275章 圣僧与凡僧 “阿弥陀佛…”胖和尚仍是一副礼貌模样。 只不过云奕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熟练的收拾完最后的桌布,准备将木桌搬起,给人家掌柜送过去。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师傅,请您行个方便,让一让,老夫要收摊儿啦。”云奕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又向前推了推手中的桌子,表示自己的意图。 然而,那个胖乎乎的和尚似乎并没有让路的打算。 “贫僧乃觉远,刚才看到道长您似乎对我佛有所涉猎。既然如此,何不前往寺内一坐呢?想必方丈与住持都会非常高兴。在寺里,佛像金身前共同探讨佛法,亦可算作一种难得的缘分啊。”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那些原本停留在原地的和尚们也纷纷围拢过来。 壮壮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其他和尚一同向前进。 云奕丝毫不掩饰自己那鄙夷的目光,直接从周围众人身上扫视而过。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壮壮就在这群人中,但并未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反应,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觉远的眉间。 “觉远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动手不成?”云奕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出家人呐。”觉远连忙回答道。 然而,这些和尚却继续慢慢往前,围得更紧了一些。 咻。 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闪过,在空中跳跃,最后落在云奕的肩上。 觉远一愣,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看上去反正不瘦小的狸花猫,这不重要。 “道长你看,我们这些师兄弟们,可都期盼着你去寺里做客呢。” 云奕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不听的下巴,“觉远大师着实让我有些犯难。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传承不同,路子不同,只是老夫看得多些,仅仅是管中窥豹,谈不上深刻,实在不必浪费大师们的时间。” 不听仰起头,躲开云奕的黑手,甩了甩尾巴,轻轻的触碰云奕的脖子。 “云小子,这里面有三个和尚似乎不太一样。” 云奕这才知道为什么不听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着,同时「灵气观」 直接开启。 最显眼的,仍是距离自己最近的觉远,身体四周被吸引的灵气并不是特别多,如果现在就是没有刻意控制的正常情况,那也就是四骨境的程度。 算上和尚不锻龙骨的修行方式,真要动起手来,云奕并不是很虚,只是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强度如何,不到正式交手又难以体会分辨。 围上来的和尚,除了壮壮,还有六人,高矮胖瘦,看上去身材没什么相似的。 他们身上的灵气波动,一如既往,甚至比觉远要更弱。 不过云奕还是发现了其中有着些许不同的三人,全身被僧袍笼罩着,因为西谟的温度很高,哪怕是相对适宜的城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依旧会不太舒服(点一下某位此时依旧裹得严实的姚某某),所以他们的双臂均暴露在外。 这三人周身的灵气虽然微弱,可那暴露在外的臂膀上,隐隐有灵气附着,而且那臂膀上的线条,隆起的肌肉轮廓,无比展示着他们的不同,与云奕自己也没什么差别。 “武僧?!”云奕的又问了一句。 - 关于西谟僧人的种类或者说等级,云奕曾经从壮壮那里了解过,这还得从壮壮作为和尚却没有法号这件事说起。 也正是因为这个话题,云奕才了解到了佛门中的一些规矩。 僧人分圣僧和凡僧两类。 若是按照修行境界的分类方式,修为达到十骨境之上者,称圣僧,其余的皆是凡僧。 又因为和尚最重要的修行是心境,也就是精神力,特殊的法术,让他们得精神力修为能够完全脱离体内的灵气和肉身强度的束缚,所以这个十骨境并非指的是灵气修为或是肉身的强韧程度,而是指他们拥有媲美正常十骨境修行者的精神力。 而凡僧与圣僧的界线是「见道」。 证得「见道」就是要破除了见惑,勘破了三毒,生出了无漏智——见道,现观智。 「见道」智慧也他们称做“超世第一智”,也就是说,得了「见道」,才有超世智,道般若。 佛法中所说的开悟见性指的就是证得「见道」,获得无分别的现观直觉定中智慧。 云奕曾私下跟不听沟通过,佛门中所谓的「见道」到底是什么,最后得到的推测是,「规则」。 可佛门的修行路子看上去有好几种,但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若是「见道」都是「规则」,又是互相完全不同的「规则」,那西谟的圣人境应该不会少。 直到云奕真的进入了西谟,才从亲身接触的信息中了解,西谟只有一位圣人境,那就是当世「佛陀」。 而圣僧的数量还有不少,这些人既然都证得「见道」,那么按照之前的推论,他们应该就掌握了「规则」,同样也应该是圣人境才对,这就出现了一个明显无法匹配上的情况,佛陀只有一位。 这个悖论,则在云奕从烛羽翎台寺正面接触过静念,又在琳琅阁内,从苟不理那里得到了些线索以后,有了新的答案。 “有没有可能,这些和尚所谓的「见道」,其实不是完整的「规则」,而是能够察觉并运用「万物生」施展手段?” 这个推测很大胆,有些超出了不听的认知,起码在它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同一个「规则」,能被不同的人掌握并运用的方法,况且这些人还没有触碰「规则」的境界。 只是,哪怕这个推论再不符合常理,也确实是能够解释现在这种现象的答案。 而想要修行至圣僧境界,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善行和禅定、智慧的艰苦修炼,如此才有「见道」的可能。 不过,未「见道」前的任何善行和智慧觉悟都是有漏的、属世间范围的,「见道」之后就变成超世的、「彼岸」的功德和智慧,在定中才有无漏智。 按照壮壮的说法,「见道」后就是得道圣僧,再不会退转下堕,再不会产生违戒的恶行,已具有自生的息恶扬善之戒体。 至于凡僧,则也分为两种,「入道」凡僧和「未入道」凡僧,壮壮就属于后者,所以并未得赐法号。 这里面,对于善行和禅定、智慧的艰苦修炼,也分出来两条路子。 一种便是于寺里修行,每日闻钟而起,闻鼓而眠,闻板上殿,闻梆过堂,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依旧。 朝暮课诵、布萨诵戒、上供、过堂、普佛,一尘不变,惬意却也枯燥。 只是它相较于另一条路来说,没什么风险,也并不劳心,更利于修身养性。 因为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那便是武僧之路。 这些僧人在寺庙内所修习的不仅仅局限于佛经佛法,还包括各种精妙高深的武学招式。 经过长时间的刻苦修炼后,他们会离开寺庙,化身为行者,踏入滚滚红尘之中,继续他们的修行。 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间,他们将面临无数无法提前预知的复杂情形,遭遇形形色色的人,凭借着自身所学武艺以及对佛法的领悟去逐一应对破解,并借此来磨砺自己的意志和心境,追求更高层次的修行境界。 直至悟得「无我相」、「无人相」,方可回到寺庙,此时已是「入道」凡僧,得赐法号。 - “有点像,不过还不能确定,你要动手试试?”不听也有些赞同云奕的判断。 只不过对方不露手段,不显灵气,一时间无法分辨是悟得「无人相」回寺的行者,还是未入世的行者。 似乎是能听见云奕与不听在精神层面隐秘的交流,壮壮身边那位看上去皮肤黝黑而精壮的和尚,在觉远和尚暗示的目光中,往前走了一步。 “贫僧对佛法的了解不如师兄和方丈,但也想与道长交流交流,如果道长听不懂大乘佛法,贫道也略懂一些拳脚。” 那人的气势并不算很强,但是足够的坚韧,给云奕的感觉就好像可以打到,但是无法打死。 云奕皱着眉,思索着要怎么应对。 “我觉得这个和尚不太行,你肯定能胜。”不听抖了抖耳朵。 “我信了!”云奕挑了挑眉毛,抬起眼皮,没有看向略懂拳脚的和尚,而是看向真正觉远。 “大师,我本无意与你们发生冲突,不过泥人上有三分火气,不试把试把,你们倒是觉得我好拿捏?” 云奕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不听从肩上跳到一旁的木桌上,云奕同样也将身上的背囊和长歌剑取了下来,放在上面。 手摸到腰间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大乘佛法老夫怕是不懂,了解的都是小乘的东西,不过还不清楚武僧的修行,这里毕竟是在「圣灵根」上,我不出剑,也不取你性命。” 云奕抬起手,拇指扣在合拢的无名指和小指上,食指中指并齐,剑指指向那人,他再次用嘴巴,把对方捧了上去。 觉远微笑着,眯上眼睛,接着给黝黑的和尚使了个眼色。 那和尚动作缓慢,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抬起竖在胸前,微微鞠躬。 “贫僧觉悬!” 话音刚落,立刻化作一道土黄色的闪电,直奔云奕而去。 “道长,若是你能承受…” “砰!” 一股巨大的碰撞声骤然炸响,接着,又是一道土黄色的闪电,不过是朝着远离云奕的方向飞去,众人的耳边还在重复着声音的震荡。 云奕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袍,朝着身后桌上的不听摇了摇头。 围着他的七人,已去其一,其他两个跟觉悬一样的武僧,甚至不敢回头看云奕一眼,齐齐地追着觉悬飞出的方向,一边呼喊着一边跑去。 “若是没什么事情,老夫就先走了。”云奕重新开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一旁的觉远这次没有再开口,眼前这个道士来路不明,而且似乎有些手段。 只不过脑海中顺利的情形还是没有如愿,云奕的耳朵动了动,不听的耳朵也一同动了动。 云奕停下了搬拿木桌的动作,如同痴呆了一般,站在原地。 不听蹲在云奕的肩上,尾巴垂下来,尾尖轻轻的摇晃着。 觉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滑落眼角,刺激的他频频眨眼。 他自信地延伸出去精神力,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和法术,来影响云奕的神智。 只可惜他不清楚云奕的身边还有个不听这样的存在,云奕从它那里学来的不少精神力的小手段、小技巧,这次无需不听亲自出手,他就能解决的干净。 云奕的嘴角以一个不起眼的弧度翘起,精神力织成的网,挡住了对方铺天盖地涌来的攻击,倒像是有钱人家不知道怎么使用,直接大量的金银砸过来一般。 挡住对方最猛烈的前两次攻击以后,云奕立刻将精神力化作尖锐的形状。 他和觉远的目的不同,觉远想要限制云奕,甚至控制云奕,但云奕只想要破除觉远的精神力法术。 变换尖刺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觉远第三次精神力的猛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在不通过特殊法术观测的视角下,如同一整张布盖过来的精神力被刺穿了。 说它像布又有些不太准确,反而更像是一个水泡,戳出一个洞以后,破洞会迅速扩大,只不过水泡比他的精神力要更快些罢了。 不听的尾巴绷直了,云奕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他慢慢转身,目光有些警惕,表情也有些难堪和不情愿。 应该出现的场景,觉远和尚就算不意识昏沉,也应该面色难看并没有出现,他的身旁,此时站着一位一脸白须白眉的光头和尚,那头顶的戒疤都要包浆了一般,颜色深沉,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但云奕不相信表情。 老和尚的手搭在觉远的肩膀上,此时的觉远也只是一脸的惊恐,呼吸也变得急促,双目甚至失去了神采。 “阿弥陀佛,道长年纪轻轻,倒是好手段。”老和尚看着云奕,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破漏的鼓风,又像是磨砂的铜锣。 “贫道明尘,见过道长。”这一句招呼,再次激荡起空气。 第275章 圣僧与凡僧 “阿弥陀佛…”胖和尚仍是一副礼貌模样。 只不过云奕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熟练的收拾完最后的桌布,准备将木桌搬起,给人家掌柜送过去。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师傅,请您行个方便,让一让,老夫要收摊儿啦。”云奕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又向前推了推手中的桌子,表示自己的意图。 然而,那个胖乎乎的和尚似乎并没有让路的打算。 “贫僧乃觉远,刚才看到道长您似乎对我佛有所涉猎。既然如此,何不前往寺内一坐呢?想必方丈与住持都会非常高兴。在寺里,佛像金身前共同探讨佛法,亦可算作一种难得的缘分啊。” 随着人群渐渐散去,那些原本停留在原地的和尚们也纷纷围拢过来。 壮壮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其他和尚一同向前进。 云奕丝毫不掩饰自己那鄙夷的目光,直接从周围众人身上扫视而过。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壮壮就在这群人中,但并未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反应,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觉远的眉间。 “觉远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动手不成?”云奕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出家人呐。”觉远连忙回答道。 然而,这些和尚却继续慢慢往前,围得更紧了一些。 咻。 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闪过,在空中跳跃,最后落在云奕的肩上。 觉远一愣,这才发现那是一只看上去反正不瘦小的狸花猫,这不重要。 “道长你看,我们这些师兄弟们,可都期盼着你去寺里做客呢。” 云奕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不听的下巴,“觉远大师着实让我有些犯难。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传承不同,路子不同,只是老夫看得多些,仅仅是管中窥豹,谈不上深刻,实在不必浪费大师们的时间。” 不听仰起头,躲开云奕的黑手,甩了甩尾巴,轻轻的触碰云奕的脖子。 “云小子,这里面有三个和尚似乎不太一样。” 云奕这才知道为什么不听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着,同时「灵气观」 直接开启。 最显眼的,仍是距离自己最近的觉远,身体四周被吸引的灵气并不是特别多,如果现在就是没有刻意控制的正常情况,那也就是四骨境的程度。 算上和尚不锻龙骨的修行方式,真要动起手来,云奕并不是很虚,只是不知道他的精神力强度如何,不到正式交手又难以体会分辨。 围上来的和尚,除了壮壮,还有六人,高矮胖瘦,看上去身材没什么相似的。 他们身上的灵气波动,一如既往,甚至比觉远要更弱。 不过云奕还是发现了其中有着些许不同的三人,全身被僧袍笼罩着,因为西谟的温度很高,哪怕是相对适宜的城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依旧会不太舒服(点一下某位此时依旧裹得严实的姚某某),所以他们的双臂均暴露在外。 这三人周身的灵气虽然微弱,可那暴露在外的臂膀上,隐隐有灵气附着,而且那臂膀上的线条,隆起的肌肉轮廓,无比展示着他们的不同,与云奕自己也没什么差别。 “武僧?!”云奕的又问了一句。 - 关于西谟僧人的种类或者说等级,云奕曾经从壮壮那里了解过,这还得从壮壮作为和尚却没有法号这件事说起。 也正是因为这个话题,云奕才了解到了佛门中的一些规矩。 僧人分圣僧和凡僧两类。 若是按照修行境界的分类方式,修为达到十骨境之上者,称圣僧,其余的皆是凡僧。 又因为和尚最重要的修行是心境,也就是精神力,特殊的法术,让他们得精神力修为能够完全脱离体内的灵气和肉身强度的束缚,所以这个十骨境并非指的是灵气修为或是肉身的强韧程度,而是指他们拥有媲美正常十骨境修行者的精神力。 而凡僧与圣僧的界线是「见道」。 证得「见道」就是要破除了见惑,勘破了三毒,生出了无漏智——见道,现观智。 「见道」智慧也他们称做“超世第一智”,也就是说,得了「见道」,才有超世智,道般若。 佛法中所说的开悟见性指的就是证得「见道」,获得无分别的现观直觉定中智慧。 云奕曾私下跟不听沟通过,佛门中所谓的「见道」到底是什么,最后得到的推测是,「规则」。 可佛门的修行路子看上去有好几种,但最后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若是「见道」都是「规则」,又是互相完全不同的「规则」,那西谟的圣人境应该不会少。 直到云奕真的进入了西谟,才从亲身接触的信息中了解,西谟只有一位圣人境,那就是当世「佛陀」。 而圣僧的数量还有不少,这些人既然都证得「见道」,那么按照之前的推论,他们应该就掌握了「规则」,同样也应该是圣人境才对,这就出现了一个明显无法匹配上的情况,佛陀只有一位。 这个悖论,则在云奕从烛羽翎台寺正面接触过静念,又在琳琅阁内,从苟不理那里得到了些线索以后,有了新的答案。 “有没有可能,这些和尚所谓的「见道」,其实不是完整的「规则」,而是能够察觉并运用「万物生」施展手段?” 这个推测很大胆,有些超出了不听的认知,起码在它有限的记忆里,并没有同一个「规则」,能被不同的人掌握并运用的方法,况且这些人还没有触碰「规则」的境界。 只是,哪怕这个推论再不符合常理,也确实是能够解释现在这种现象的答案。 而想要修行至圣僧境界,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善行和禅定、智慧的艰苦修炼,如此才有「见道」的可能。 不过,未「见道」前的任何善行和智慧觉悟都是有漏的、属世间范围的,「见道」之后就变成超世的、「彼岸」的功德和智慧,在定中才有无漏智。 按照壮壮的说法,「见道」后就是得道圣僧,再不会退转下堕,再不会产生违戒的恶行,已具有自生的息恶扬善之戒体。 至于凡僧,则也分为两种,「入道」凡僧和「未入道」凡僧,壮壮就属于后者,所以并未得赐法号。 这里面,对于善行和禅定、智慧的艰苦修炼,也分出来两条路子。 一种便是于寺里修行,每日闻钟而起,闻鼓而眠,闻板上殿,闻梆过堂,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依旧。 朝暮课诵、布萨诵戒、上供、过堂、普佛,一尘不变,惬意却也枯燥。 只是它相较于另一条路来说,没什么风险,也并不劳心,更利于修身养性。 因为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那便是武僧之路。 这些僧人在寺庙内所修习的不仅仅局限于佛经佛法,还包括各种精妙高深的武学招式。 经过长时间的刻苦修炼后,他们会离开寺庙,化身为行者,踏入滚滚红尘之中,继续他们的修行。 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间,他们将面临无数无法提前预知的复杂情形,遭遇形形色色的人,凭借着自身所学武艺以及对佛法的领悟去逐一应对破解,并借此来磨砺自己的意志和心境,追求更高层次的修行境界。 直至悟得「无我相」、「无人相」,方可回到寺庙,此时已是「入道」凡僧,得赐法号。 - “有点像,不过还不能确定,你要动手试试?”不听也有些赞同云奕的判断。 只不过对方不露手段,不显灵气,一时间无法分辨是悟得「无人相」回寺的行者,还是未入世的行者。 似乎是能听见云奕与不听在精神层面隐秘的交流,壮壮身边那位看上去皮肤黝黑而精壮的和尚,在觉远和尚暗示的目光中,往前走了一步。 “贫僧对佛法的了解不如师兄和方丈,但也想与道长交流交流,如果道长听不懂大乘佛法,贫道也略懂一些拳脚。” 那人的气势并不算很强,但是足够的坚韧,给云奕的感觉就好像可以打到,但是无法打死。 云奕皱着眉,思索着要怎么应对。 “我觉得这个和尚不太行,你肯定能胜。”不听抖了抖耳朵。 “我信了!”云奕挑了挑眉毛,抬起眼皮,没有看向略懂拳脚的和尚,而是看向真正觉远。 “大师,我本无意与你们发生冲突,不过泥人上有三分火气,不试把试把,你们倒是觉得我好拿捏?” 云奕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不听从肩上跳到一旁的木桌上,云奕同样也将身上的背囊和长歌剑取了下来,放在上面。 手摸到腰间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大乘佛法老夫怕是不懂,了解的都是小乘的东西,不过还不清楚武僧的修行,这里毕竟是在「圣灵根」上,我不出剑,也不取你性命。” 云奕抬起手,拇指扣在合拢的无名指和小指上,食指中指并齐,剑指指向那人,他再次用嘴巴,把对方捧了上去。 觉远微笑着,眯上眼睛,接着给黝黑的和尚使了个眼色。 那和尚动作缓慢,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抬起竖在胸前,微微鞠躬。 “贫僧觉悬!” 话音刚落,立刻化作一道土黄色的闪电,直奔云奕而去。 “道长,若是你能承受…” “砰!” 一股巨大的碰撞声骤然炸响,接着,又是一道土黄色的闪电,不过是朝着远离云奕的方向飞去,众人的耳边还在重复着声音的震荡。 云奕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袍,朝着身后桌上的不听摇了摇头。 围着他的七人,已去其一,其他两个跟觉悬一样的武僧,甚至不敢回头看云奕一眼,齐齐地追着觉悬飞出的方向,一边呼喊着一边跑去。 “若是没什么事情,老夫就先走了。”云奕重新开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一旁的觉远这次没有再开口,眼前这个道士来路不明,而且似乎有些手段。 只不过脑海中顺利的情形还是没有如愿,云奕的耳朵动了动,不听的耳朵也一同动了动。 云奕停下了搬拿木桌的动作,如同痴呆了一般,站在原地。 不听蹲在云奕的肩上,尾巴垂下来,尾尖轻轻的摇晃着。 觉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滑落眼角,刺激的他频频眨眼。 他自信地延伸出去精神力,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和法术,来影响云奕的神智。 只可惜他不清楚云奕的身边还有个不听这样的存在,云奕从它那里学来的不少精神力的小手段、小技巧,这次无需不听亲自出手,他就能解决的干净。 云奕的嘴角以一个不起眼的弧度翘起,精神力织成的网,挡住了对方铺天盖地涌来的攻击,倒像是有钱人家不知道怎么使用,直接大量的金银砸过来一般。 挡住对方最猛烈的前两次攻击以后,云奕立刻将精神力化作尖锐的形状。 他和觉远的目的不同,觉远想要限制云奕,甚至控制云奕,但云奕只想要破除觉远的精神力法术。 变换尖刺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觉远第三次精神力的猛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在不通过特殊法术观测的视角下,如同一整张布盖过来的精神力被刺穿了。 说它像布又有些不太准确,反而更像是一个水泡,戳出一个洞以后,破洞会迅速扩大,只不过水泡比他的精神力要更快些罢了。 不听的尾巴绷直了,云奕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他慢慢转身,目光有些警惕,表情也有些难堪和不情愿。 应该出现的场景,觉远和尚就算不意识昏沉,也应该面色难看并没有出现,他的身旁,此时站着一位一脸白须白眉的光头和尚,那头顶的戒疤都要包浆了一般,颜色深沉,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但云奕不相信表情。 老和尚的手搭在觉远的肩膀上,此时的觉远也只是一脸的惊恐,呼吸也变得急促,双目甚至失去了神采。 “阿弥陀佛,道长年纪轻轻,倒是好手段。”老和尚看着云奕,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破漏的鼓风,又像是磨砂的铜锣。 “贫道明尘,见过道长。”这一句招呼,再次激荡起空气。 第276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不是灵气的流动激荡的空气,而是精神力在挤压空气,产生了密集的水波一样的纹路,向四周激荡。 挤压的灵气裹挟着精神力已经来到云奕的面前,明尘眯着眼睛。 果然,结果与他猜测的并无两样,在云奕的身体周围,似乎凭空出现一个范围不大的狭小空间,所有抵达此处的精神力全部都被抚平,或者说,是被消耗了。 云奕的睫毛轻轻颤动,不听的尾巴搭在他的脖子上,并且已经及时给了他反馈,所以他知道明尘和尚在出手试探,如今已被不听轻松化解。 只不过,不听只能通过云奕作为中间人施展的精神力手段,更是没有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所有威力有限,又同样不会轻易暴露不听的存在。 “阿弥陀佛,道长的精神力强度虽然并不算高,但所施展的手段技巧倒是巧妙有效,师侄你输得不亏。” 明尘拍拍觉远和尚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云奕可笑不出来,现在敌众我寡,明显自己落于下风,处境不利。 云奕撕下粘在脸上的八字小胡,毕竟这种的东西没有骗住眼前这群修行者。 “在下灵剑派云奕,明尘大师有何赐教?”他如一棵青松般站立,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晚辈礼。 “你我二人传承各异,虽说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但那也只是终点相同,我就不便对此评头论足了,只是感受到这里有清晰的灵气波动,所以来看看。” 明尘和尚看上去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双手合十,口吐莲花:“道长来此也是一种缘,不如去寺里坐坐?” 刚刚自己拒绝了觉远和尚,于是对方便出了手,现在又来一个明显更厉害的明尘和尚又问了一次。 “这个和尚如果不说灵气手段,仅仅是对拼精神力,你能胜过他吗?” 云奕盘算着,开口问道。 “就他?本大爷都不稀罕出手,如果刚刚他的试探有五成实力,那本大爷用你的精神力都能给他个教训!” 不听的话还是能够让云奕安心很多,他正要开口回答,余光无意中看见站在围观几个和尚中的壮壮,朝着自己使着眼色。 察觉到云奕注意到了自己,壮壮赶紧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 云奕微微颔首,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多谢大师好意,就不去寺里打扰了。” 不知道是明尘已经预料到云奕的回答,还是说无论云奕如何回答,他都想好了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人间纷纷扰扰,来去匆匆,苦心志,劳筋骨,终其一生碌碌无为;所行之善,业力无处寄放,所做之恶,业障纠缠一生…” 沙哑的声音让吐字没有那么清晰,但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让云奕的脑子感觉到乾坤颠倒的混乱感。 好在身边还有一张木桌,云奕的手不自觉的扶着它,支撑住了身体。 “道长你现在被业障纠缠,已经影响了心智,不如去「佛陀」金身前…”明尘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云奕的眼前一黑,竟出现了他之前帮助韩殊去寻找丢失的「改运丹」,在土匪寨子里杀戮的场景。 而且画面并非是以他的视角所展现的,反而像是半空中的一双眼睛所看到的内容。 昏暗的屋内,闪烁的寒光剑影,喷洒的炙热鲜血,滚动的头颅和掉落的肢体,最后,是他自己那张狰狞的,沾血的脸。 只有画面,并没有声音,但仿佛那些人的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依旧在他耳边萦绕。 云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闪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只不过看上去并不起眼。 “什么业力,什么业障!”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咆哮,震耳欲聋,“杀千人为恶,杀千恶人为何!?” 像是吼破了喉咙,声音有些嘶哑,眼中的神情凶狠,像是来自地府的恶鬼。 不听的目光凝重,它察觉到明尘还是出手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并不是精神力的法术,而是去勾起云奕记忆中深刻的画面。 若是法术,不听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化解,可这种手段,勾起的是云奕自己脑海中真实存在的记忆,它无法插手,否则很可能让云奕错乱从而变成痴呆。 因为和云奕的精神力连接在一起,所以他回忆起的画面不听也能看见。 回忆的场景,它也在场,知晓这是云奕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一次杀了如此数量,哪怕对方在他眼中是恶人,那也是人命,也是与他一样的存在。 那眼中淡蓝色的光,就是它少有能够施展的、去平复他情绪的手段。 “道长,业障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精神,若再不去金身前「洗涤」,怕是要生出魔心魔种!” 明尘和尚见云奕还有神志,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行,这和尚真阴,只是在给云小子扎「针」!” 不听意识到不对,明尘的话听上去是在劝导,实则是在给云奕暗示,就是为了让他生出魔心魔种!这和尚,真是阴险至极! 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又在云奕的视野中缓缓站起,他们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 被长歌剑刺穿的伤口,斩断的血肉,也开始蠕动着,他们一点点地挪动身子,朝着画面中的自己靠近,血液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就像是一支沾上了朱砂墨水的笔。 这是云奕自己心中的坎儿,就算是不听通过刺激他的精神力将他唤醒,也无法杜绝对方重复这样的手段,更何况强行唤醒必伤精神,更没法再正面应对明尘和尚。 “对了,我也在这里!” 不听稍微冷静了些,立刻想到了一种办法,只是无法保证会有效果,还是要看云奕自己。 它的竖瞳微微扩散,目光不再汇聚在一个点上,几乎全部的精神力都在云奕的脑海中凝聚。 那屋中的房梁上,一只栩栩如生,并且细节毫无差别的狸花猫不听凝聚出现。 不听朝着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另一个自己的位置,想来也是,当时的云奕只知道自己在屋里,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并不清楚,所以这种勾起目标回忆的手段,依据的仍然仅限于对方的记忆。 不能犹豫,没时间耽搁,不听从房梁上直接跳下,落在云奕的身前。 它柔和的精神力绽放,安抚云奕的开始混乱的意识。 “云小子!” “不听?!”云奕的双眼似乎有了些许神采,“你快走,这些人变成厉鬼,来找我的麻烦了!” 云奕之前就从不听那里了解过,人分「实之肉身」和「虚之精神」,两者缺一不可,但精神力的特殊就在于,它若是能够引动灵气修行,那便能够暂时脱离肉身的束缚和对肉身的需求,也就是成为所谓的鬼,也就是鬼怪。 在此刻的云奕眼中,这些人都化作了鬼,现在来找自己这个「凶手」报仇来了。 不听没想到此刻的云奕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还要自己先走,不由得心中一暖。 只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它无法对云奕精神力所构建的画面插手,一切的希望依旧只能寄托在创造出画面的人,也就是云奕自己。 “云小子,你听我说!” 不听的精神力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激荡,好让自己说的话,能够被云奕听见。 “这些人已经死了,他们都是凡人,不可能修成鬼怪!” “他们劫掠村庄,绑架村民,亦是杀人越货,死不足惜!” “锄一害而众苗成,刑一恶而万民悦。” “…” 不行,不听所说的话,虽然不能说没有效果,但也只是让云奕看上去有所恍然,并不能让云奕醒悟,那些靠近而来的惨烈尸体们,也都没有奔溃消散的迹象。 “不对,这些无法唤醒他!”不听心急如焚,他仿佛能感受到云奕的精神力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若是再不将其唤醒,自己与他的连接将会在崩溃前中断,届时自己再没有插手的机会,一切都只能看云奕自己的造化。 “善与恶无关他人说,问心无愧亦是无怨无悔。” “…” “咔咔。”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不听感受到一股力道施加在自己的身上,欲将他往外拉扯。 力道越来越大,不听都有些难以抵抗,就在它被拽走的最后一刻,它脑中灵光一闪,大喊道。 “云小子!你还要去找神遗教啊!还有他们带走的罗家人!” - 不听眨巴眨巴眼睛,扩散的瞳孔再次变成竖瞳的样子,刚刚最后它的精神力也有些失控,实在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正对面不远处的明尘和尚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刚刚那一瞬间不同寻常的波动,只是出现的太快,消失的更快,以至于他也无法肯定。 云奕的脖子突然出现两下抽动,失去了高光的眼睛,也逐渐有恢复的迹象。 明尘第一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他的笑容更胜,不过眼中尽是狠厉,“世间轮回,因果报应,放下余念,一切皆空。” “这和尚!”不听没想到明尘和尚哪怕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也猜到了云奕心中有执念支撑,所以开始有勘破乱心智手段的迹象,进而再次开口,要动摇云奕最后的念想。 果然,明尘和尚说完之后,云奕好转的迹象停止了,那种混沌感再次加深,而且速度更快。 不听的前爪微微用力,锋利的爪钩已经伸了出来,它没有盯着明尘,这是作为暗中出击的猎手必要的能力,不能在出手之前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思,但心中的杀意更胜。 对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既然是施法者,而且所施展的,又不是一种「咒」,那么解决对方便能破除法术,这便是修行界公认的,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大概也是对方看见只有云奕一人,没有把一只狸花猫放在眼里,便如那目中无人的螳螂,完全没把狸花猫放在眼里,这才能大摇大摆地站在这个自以为安全的,不听能够攻击的距离。 不听可没准备等待什么时机,大不了和云奕一起逃亡跑路,就算最后没逃出这个城池,也好过现在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它后腿绷紧,用身子挡住了视线,以至于明尘和尚根本没有发现,想来也是,一个肉身看上去如此孱弱的人,如何能发现身经百战的猎手。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一阵清澈的,听上去有些柔弱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脚下的云奕身子开始震动。 “…” 察觉到云奕的异样,不听两只后腿发力的瞬间,便用前爪死死的抓住云奕的衣服,这导致它整个猫身,往前翻去,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站稳,险些从云奕的身上摔下来。 对面的明尘和尚根本没有功夫去注意不听的窘迫,目光认真而严肃的锁在壮壮身上,刚刚便是这个小和尚开的口。 “嘶。” 没等明尘开口,云奕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续三次眨眼之后,那种精神力混沌的感觉完全消失。 “明尘大师,这便是你的手段吗?这就是西谟佛教的阴招?” 只不过此时的云奕,双眼明亮但并不清澈,反而带着隐约的血色红光,就好像刚刚经历的战场,有战到最后将军,浑身染血,杀气腾腾。 长歌剑已经握在手中,这一刻,云奕似乎与长歌剑融为一体,散发着锋利的气息。 明尘那白发白须轻轻舒展,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道长这是哪里的话,道长身负人命,被业障缠身,贫道不能眼看道长深陷囹圄,自当是帮道长斩断纠葛,洗涤心灵。” 云奕嘴角扬起,冷笑了一声,长歌剑已经抬起,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样子。 “那我应该谢谢大师了。” “这倒不必。”明尘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不停的瞟着长歌剑,没有贪婪,而是一种忌惮。 “既然道长无事,那贫僧告辞,道长随时都能光临寺庙,贫僧欢迎之至。” 说罢,明尘径直转身,动作自然,不紧不慢的离开。 第276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不是灵气的流动激荡的空气,而是精神力在挤压空气,产生了密集的水波一样的纹路,向四周激荡。 挤压的灵气裹挟着精神力已经来到云奕的面前,明尘眯着眼睛。 果然,结果与他猜测的并无两样,在云奕的身体周围,似乎凭空出现一个范围不大的狭小空间,所有抵达此处的精神力全部都被抚平,或者说,是被消耗了。 云奕的睫毛轻轻颤动,不听的尾巴搭在他的脖子上,并且已经及时给了他反馈,所以他知道明尘和尚在出手试探,如今已被不听轻松化解。 只不过,不听只能通过云奕作为中间人施展的精神力手段,更是没有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所有威力有限,又同样不会轻易暴露不听的存在。 “阿弥陀佛,道长的精神力强度虽然并不算高,但所施展的手段技巧倒是巧妙有效,师侄你输得不亏。” 明尘拍拍觉远和尚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云奕可笑不出来,现在敌众我寡,明显自己落于下风,处境不利。 云奕撕下粘在脸上的八字小胡,毕竟这种的东西没有骗住眼前这群修行者。 “在下灵剑派云奕,明尘大师有何赐教?”他如一棵青松般站立,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晚辈礼。 “你我二人传承各异,虽说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但那也只是终点相同,我就不便对此评头论足了,只是感受到这里有清晰的灵气波动,所以来看看。” 明尘和尚看上去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双手合十,口吐莲花:“道长来此也是一种缘,不如去寺里坐坐?” 刚刚自己拒绝了觉远和尚,于是对方便出了手,现在又来一个明显更厉害的明尘和尚又问了一次。 “这个和尚如果不说灵气手段,仅仅是对拼精神力,你能胜过他吗?” 云奕盘算着,开口问道。 “就他?本大爷都不稀罕出手,如果刚刚他的试探有五成实力,那本大爷用你的精神力都能给他个教训!” 不听的话还是能够让云奕安心很多,他正要开口回答,余光无意中看见站在围观几个和尚中的壮壮,朝着自己使着眼色。 察觉到云奕注意到了自己,壮壮赶紧不动声色的微微摇头。 云奕微微颔首,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多谢大师好意,就不去寺里打扰了。” 不知道是明尘已经预料到云奕的回答,还是说无论云奕如何回答,他都想好了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人间纷纷扰扰,来去匆匆,苦心志,劳筋骨,终其一生碌碌无为;所行之善,业力无处寄放,所做之恶,业障纠缠一生…” 沙哑的声音让吐字没有那么清晰,但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让云奕的脑子感觉到乾坤颠倒的混乱感。 好在身边还有一张木桌,云奕的手不自觉的扶着它,支撑住了身体。 “道长你现在被业障纠缠,已经影响了心智,不如去「佛陀」金身前…”明尘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 云奕的眼前一黑,竟出现了他之前帮助韩殊去寻找丢失的「改运丹」,在土匪寨子里杀戮的场景。 而且画面并非是以他的视角所展现的,反而像是半空中的一双眼睛所看到的内容。 昏暗的屋内,闪烁的寒光剑影,喷洒的炙热鲜血,滚动的头颅和掉落的肢体,最后,是他自己那张狰狞的,沾血的脸。 只有画面,并没有声音,但仿佛那些人的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依旧在他耳边萦绕。 云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闪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只不过看上去并不起眼。 “什么业力,什么业障!”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咆哮,震耳欲聋,“杀千人为恶,杀千恶人为何!?” 像是吼破了喉咙,声音有些嘶哑,眼中的神情凶狠,像是来自地府的恶鬼。 不听的目光凝重,它察觉到明尘还是出手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并不是精神力的法术,而是去勾起云奕记忆中深刻的画面。 若是法术,不听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化解,可这种手段,勾起的是云奕自己脑海中真实存在的记忆,它无法插手,否则很可能让云奕错乱从而变成痴呆。 因为和云奕的精神力连接在一起,所以他回忆起的画面不听也能看见。 回忆的场景,它也在场,知晓这是云奕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一次杀了如此数量,哪怕对方在他眼中是恶人,那也是人命,也是与他一样的存在。 那眼中淡蓝色的光,就是它少有能够施展的、去平复他情绪的手段。 “道长,业障已经开始侵蚀你的精神,若再不去金身前「洗涤」,怕是要生出魔心魔种!” 明尘和尚见云奕还有神志,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不行,这和尚真阴,只是在给云小子扎「针」!” 不听意识到不对,明尘的话听上去是在劝导,实则是在给云奕暗示,就是为了让他生出魔心魔种!这和尚,真是阴险至极! 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又在云奕的视野中缓缓站起,他们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 被长歌剑刺穿的伤口,斩断的血肉,也开始蠕动着,他们一点点地挪动身子,朝着画面中的自己靠近,血液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就像是一支沾上了朱砂墨水的笔。 这是云奕自己心中的坎儿,就算是不听通过刺激他的精神力将他唤醒,也无法杜绝对方重复这样的手段,更何况强行唤醒必伤精神,更没法再正面应对明尘和尚。 “对了,我也在这里!” 不听稍微冷静了些,立刻想到了一种办法,只是无法保证会有效果,还是要看云奕自己。 它的竖瞳微微扩散,目光不再汇聚在一个点上,几乎全部的精神力都在云奕的脑海中凝聚。 那屋中的房梁上,一只栩栩如生,并且细节毫无差别的狸花猫不听凝聚出现。 不听朝着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另一个自己的位置,想来也是,当时的云奕只知道自己在屋里,具体在什么地方他并不清楚,所以这种勾起目标回忆的手段,依据的仍然仅限于对方的记忆。 不能犹豫,没时间耽搁,不听从房梁上直接跳下,落在云奕的身前。 它柔和的精神力绽放,安抚云奕的开始混乱的意识。 “云小子!” “不听?!”云奕的双眼似乎有了些许神采,“你快走,这些人变成厉鬼,来找我的麻烦了!” 云奕之前就从不听那里了解过,人分「实之肉身」和「虚之精神」,两者缺一不可,但精神力的特殊就在于,它若是能够引动灵气修行,那便能够暂时脱离肉身的束缚和对肉身的需求,也就是成为所谓的鬼,也就是鬼怪。 在此刻的云奕眼中,这些人都化作了鬼,现在来找自己这个「凶手」报仇来了。 不听没想到此刻的云奕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还要自己先走,不由得心中一暖。 只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它无法对云奕精神力所构建的画面插手,一切的希望依旧只能寄托在创造出画面的人,也就是云奕自己。 “云小子,你听我说!” 不听的精神力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激荡,好让自己说的话,能够被云奕听见。 “这些人已经死了,他们都是凡人,不可能修成鬼怪!” “他们劫掠村庄,绑架村民,亦是杀人越货,死不足惜!” “锄一害而众苗成,刑一恶而万民悦。” “…” 不行,不听所说的话,虽然不能说没有效果,但也只是让云奕看上去有所恍然,并不能让云奕醒悟,那些靠近而来的惨烈尸体们,也都没有奔溃消散的迹象。 “不对,这些无法唤醒他!”不听心急如焚,他仿佛能感受到云奕的精神力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若是再不将其唤醒,自己与他的连接将会在崩溃前中断,届时自己再没有插手的机会,一切都只能看云奕自己的造化。 “善与恶无关他人说,问心无愧亦是无怨无悔。” “…” “咔咔。”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不听感受到一股力道施加在自己的身上,欲将他往外拉扯。 力道越来越大,不听都有些难以抵抗,就在它被拽走的最后一刻,它脑中灵光一闪,大喊道。 “云小子!你还要去找神遗教啊!还有他们带走的罗家人!” - 不听眨巴眨巴眼睛,扩散的瞳孔再次变成竖瞳的样子,刚刚最后它的精神力也有些失控,实在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正对面不远处的明尘和尚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刚刚那一瞬间不同寻常的波动,只是出现的太快,消失的更快,以至于他也无法肯定。 云奕的脖子突然出现两下抽动,失去了高光的眼睛,也逐渐有恢复的迹象。 明尘第一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他的笑容更胜,不过眼中尽是狠厉,“世间轮回,因果报应,放下余念,一切皆空。” “这和尚!”不听没想到明尘和尚哪怕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也猜到了云奕心中有执念支撑,所以开始有勘破乱心智手段的迹象,进而再次开口,要动摇云奕最后的念想。 果然,明尘和尚说完之后,云奕好转的迹象停止了,那种混沌感再次加深,而且速度更快。 不听的前爪微微用力,锋利的爪钩已经伸了出来,它没有盯着明尘,这是作为暗中出击的猎手必要的能力,不能在出手之前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思,但心中的杀意更胜。 对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既然是施法者,而且所施展的,又不是一种「咒」,那么解决对方便能破除法术,这便是修行界公认的,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大概也是对方看见只有云奕一人,没有把一只狸花猫放在眼里,便如那目中无人的螳螂,完全没把狸花猫放在眼里,这才能大摇大摆地站在这个自以为安全的,不听能够攻击的距离。 不听可没准备等待什么时机,大不了和云奕一起逃亡跑路,就算最后没逃出这个城池,也好过现在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它后腿绷紧,用身子挡住了视线,以至于明尘和尚根本没有发现,想来也是,一个肉身看上去如此孱弱的人,如何能发现身经百战的猎手。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一阵清澈的,听上去有些柔弱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脚下的云奕身子开始震动。 “…” 察觉到云奕的异样,不听两只后腿发力的瞬间,便用前爪死死的抓住云奕的衣服,这导致它整个猫身,往前翻去,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站稳,险些从云奕的身上摔下来。 对面的明尘和尚根本没有功夫去注意不听的窘迫,目光认真而严肃的锁在壮壮身上,刚刚便是这个小和尚开的口。 “嘶。” 没等明尘开口,云奕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续三次眨眼之后,那种精神力混沌的感觉完全消失。 “明尘大师,这便是你的手段吗?这就是西谟佛教的阴招?” 只不过此时的云奕,双眼明亮但并不清澈,反而带着隐约的血色红光,就好像刚刚经历的战场,有战到最后将军,浑身染血,杀气腾腾。 长歌剑已经握在手中,这一刻,云奕似乎与长歌剑融为一体,散发着锋利的气息。 明尘那白发白须轻轻舒展,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道长这是哪里的话,道长身负人命,被业障缠身,贫道不能眼看道长深陷囹圄,自当是帮道长斩断纠葛,洗涤心灵。” 云奕嘴角扬起,冷笑了一声,长歌剑已经抬起,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样子。 “那我应该谢谢大师了。” “这倒不必。”明尘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不停的瞟着长歌剑,没有贪婪,而是一种忌惮。 “既然道长无事,那贫僧告辞,道长随时都能光临寺庙,贫僧欢迎之至。” 说罢,明尘径直转身,动作自然,不紧不慢的离开。 第277章 曾经剑修梦幽珂;西谟人名张壮壮 云奕握着长歌剑的手并未放松,同样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目送明尘和尚离开,同样的,觉远和尚带着那些人,抬着之前被自己击飞的菜鸟武僧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 - “师叔,那小子简直是信口开河,还竟敢狐假虎威,打着咱佛门的名号招摇撞骗,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觉远快步跟上明尘,声音虽然微小,但语气中还是难掩激动之情。 明尘和尚看上去要严肃认真很多,他轻轻摇晃着自己光亮的脑袋,“那小子有些诡异,从他所引导灵气震荡的幅度来看,修为约莫抵达五骨境乃至六骨境的程度,而且精神力凝练,小手段也不少。” “重要的是,那小子手里的灵剑不俗,竹木的剑鞘不算少见,可带着剑意的竹木剑鞘,那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天下也就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种竹子,灵剑山。” 觉远表情一怔,“师叔说的是,东魏国云州的灵剑山?” 明尘和尚点头,肯定了觉远的答案。 “没错,灵剑派,是东魏国内有名的剑修门派,亦是天下剑修顶尖势力,虽不入十二大宗门势力之列,那也只是门中并无圣人境的前辈,并不能完全小看,我觉得,这小子来历不简单,可能是灵剑派高徒。” 明尘和尚的眼界和见识远超过觉远,所以他的判断觉远自然是完全相信,只是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 “可东魏国灵剑派,已经好些年没有新的修行者在咱谟出现了,要往前追溯的话,最后一批应该是二十多年前了,是什么「成仙图」出现后的几年,那时候我还尚未「见道」,听说也有个灵剑派的剑修在谟很是出名,叫什么…” “梦幽珂,当年昙花一现的剑修,也是当时最有可能在剑道一途登上圣境的剑修,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剑意锋利,至今回忆起来都让我胆寒。” 明尘和尚的目光有些闪烁,眼底是深深的忌惮,更重要的是,他用这忌惮将那刻骨的恐惧掩盖在最下面。 “那小子刚刚眼中带着红光,凶相毕露,咱们所修法门不善拳脚争斗,我怕来不及出手,会被那利刃所伤,只能暂且放过他,你一会儿去让手下的小沙弥去四处城门的师兄那里打听打听,看看这两日有没有东魏国的修行者入城,问问他们的名字。” “好。”觉远附和着答应。 “对了。”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明尘这才回忆过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从身后跟着的这几位小和尚的身上扫过。 明尘的眉心,逐渐皱成川字,“刚才那个开口的小和尚呢?” 他的问题一出,身后的和尚们面面相觑,就连觉远也在仔细查看,可人就这么几个,算上被抬着的,也就六个,其中并没有壮壮的身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明尘边回忆边念叨,眼中清澈,隐有神光。 “这两句禅语,此时细细想来,其中道理浅显又深奥,那剑修小子很可能就是被那两句话唤醒的,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你们不认识?” 几人相互看看,都下意识摇头,竟一个都不认识。 “师叔,之前我看见觉慧师弟曾与那人有过交流,可能觉慧师弟认得,不过师弟他现在…”一位小和尚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了两句后,看着被自己抬着的,意识不清晰的觉慧,一时语塞。 觉远走上前去,正准备给觉慧提供叫醒服务,立刻就被明尘抬手打断。 “算了,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强行叫醒,否则精神会乱,心生惧意,之后的武僧修行难以为继。” - 云奕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脚步也有些踉跄,长歌剑咣当一声落在桌上。 好在体内的灵气充沛,只是疲惫而非虚弱,毕竟方才已经在运转「吞星纳月」,哪怕是控制在一个不那么惊人的范围内,所引动灵气的规模也足够庞大,这也是明尘会觉得他有五骨境乃至六骨境修为的缘由。 明尘已经离开,在不听精神力有限的感知范围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就连远处围观的人此时也都自讨没趣的走开,它这才有功夫和机会出手去稳住云奕动荡的精神力。 “妈的,这和尚真阴!”云奕的脑子清晰了许多,他撇嘴吐了口唾沫。 不听见云奕已经恢复如常,立刻就放松了许多,它摇晃着尾巴,在云奕的耳畔轻声道。 “你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同类相残本就是你们人类的一道坎儿,更何况你第一次所见之鲜血又如此之多,而现在你反倒是借助那明尘和尚的手段,跨过了这道坎儿,想来心境会比以前更加牢固,今后这种毁人道心的法子应该对你不起作用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云奕并非完全不知,只是他被困在了那里,唯有破除梦魇清醒,或是陷入崩溃,道心破碎,好在经过自己的坚持和朋友的努力,他撑过来了。 “壮壮呢?”他的声音很轻,喉咙干涩所以有些沙哑,目光缓慢的看着周围,他听出来最后让他振聋发聩、如梦初醒的声音是来自壮壮的,所以开始寻找对方的踪迹 “对啊,小和尚呢?”不听此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云奕的身上,等云奕提醒,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瞧不见壮壮了。 “明尘老和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壮壮带走,这个我还是记得的。”不听回忆着,立刻补充道,免得云奕担心。 云奕听完,紧张的表情确实缓解不少,他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几次。 “嗯?” 一个奇怪的疑惑声音犹如幽灵一般在耳畔响起,云奕全身汗毛战栗,双目猛地睁开,双眼射出电光,直直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也就是左前方大概两步距离的位置,站着一个身影。 头发如乱草般散落耷拉着,上面沾满了灰尘和细小的沙砾,像一层薄纱一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隐约能看见对方下面的胡茬和隐藏在如蛇一般头发下的眼睛。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尽是磨损的破洞,双脚下空无一物,灰黑赤脚站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偏着脑袋看着云奕。 云奕认出了对方,正是他进入琳琅阁的时候,从里面与他擦肩而过,跑出去的那个人,被刘三和苟不理称为老乞丐的怪人。 “他是怎么来的?”云奕硬着头皮,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本大爷也没注意到他怎么来的。”不听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实则它的尾巴已经爆炸开来,蓬松的像一只松鼠的尾巴。 云奕的表情更加凝重,从上次擦肩而过,他就觉得这个人有些怪异,只是没想到对方怪异的难以解释,这么近的距离,明明没有感受到灵气被扰动,和精神力运动的痕迹,却有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着自己。 而且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位置的,别说是他,就算是不听都说不清楚,在摸不清对方动机和目的的情况下,云奕此时如坐针毡,如临大敌般紧张。 老乞丐又往前迈进了一步,他身上那股酸酸的刺鼻味道钻入云奕的鼻孔。 云奕皱着眉,却不敢露出半点反应,倒是肩上不听的五官已经拧巴在了一起。 “你是…是来找…「绿洲」的吗?”老乞丐突然开口,声音听上去并不如想象中的苍老,反而有些清澈,只不过吐词听起来并不清晰。 他没有等云奕回答,又将脑袋往另一边偏去。 “嘿嘿…找…找不到的…” “它在「西面」…它,它也在「东面」…它无处不在…又…又哪儿都不在…” “「成仙」…嘿嘿…「成仙」!” 那种施加在云奕身上的气势,随着对方断断续续,混混沌沌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也变得极不稳定。 云奕没有伸手去摸背后的长歌剑,而是已经摸着了衣服下藏着的白齿。 “哈哈哈…「成仙」!”老乞丐的声音更加的癫狂,他蹦跳着,朝着远处跑去。 云奕慢慢将手放下,他注意到老乞丐途经的,无论是西谟的百姓,亦或是僧人打扮的,都只是回避他,并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 “云先生!” 云奕在「圣灵根」下一露脸,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很自然的看见用衣袍裹着身子的姚沛暖,站着对自己挥手。 姚沛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裹着身子的人影,无需看清样貌,只是确认了身形,便知晓那是瘦弱的壮壮大师。 云奕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先将手中的木桌和凳子交还给饭庄。 掌柜还打趣儿的问起云奕,今天生意如何,云奕也只是笑着推脱,“颗粒无收罢了。” - 客栈的掌柜看着门外的白龙,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马匹在西谟是十分的罕见,今天也就破天荒的见过一匹,而且与门外的那只并无区别,难不成城里来了两只一模一样的?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他面前的三个身影,数量上是和之前对的上,只不过三人都裹得严实,根本看不清样貌,他无法判断这三人和之前离开的三人是什么关系。 数量上是和之前对的上,只不过当时离开的时候,明明是两人露脸,一人裹得严实,现在却是三个人都裹得严实。 云奕拉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真容,掌柜这才确认身份。 他目光有些躲闪,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对方背上的宝剑,讪讪一笑,“客官这是怎么了,天还没黑呢,这般打扮倒是有些…” 云奕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打断了对方。 “钱我已经付过了,麻烦照料好我的马,我们要回客房休息了。” 作为客栈的掌柜,什么样的客人他没见过,面对云奕这样不怎么多说的顾客,反倒是更好,免得听到对方主动说些什么不该听的,惹祸上身。 看着云奕三人上楼的背影,掌柜摇了摇头。 别管他们为什么现在都蒙了面,终归不是他能够插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想到这里,他便唤来后院的在帮忙的伙计,把白龙牵到后院。 客栈是开了两间客房的,毕竟两个男人还是不能和未出阁的女子在一个屋里过夜。 只是三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很默契的同时走进一间屋里。 姚沛暖更是贴心地在后面将门关得严丝合缝,同时还警惕地注意着走廊中是否有人关注。 “云先生,我听壮壮说,你和那些和尚交手了?”确认没什么问题,姚沛暖转身就问,声音开始像铜锣一样响亮,又慌忙像蚊子一样压低。 云奕点了点头,朝着壮壮抱拳道:“多谢壮壮小师傅出手相助。” 壮壮憨厚且害羞的笑了起来,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云道长莫要折煞小僧我了,小僧只是随口多说一句罢了,并没有费什么功夫。” 说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表情也变得有些难过和失落。 “我本以为回到谟,会是很开心的事情,可为什么遇见的其他师兄长辈们,一个个会是这样的。” “佛说,人生本来是苦的,苦的根源在于各种欲望,心中没有过分的贪求,自然苦就少,修行就是要破除了见惑,勘破了三毒,才能「见道」,可他们为什么一个个,能表现出毫无克制的贪欲,嗔怒,还有痴念?” 云奕沉默不语,因为这和他所想象的西谟僧人也是不同的,虽然他的想象都来自于大魏国流传的故事和在灵剑山上看到的书籍。 大都是描绘的佛门僧人救苦救难的故事,都是善的形象。 “对了,壮壮。”云奕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他来到西谟后,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 “这些西谟的人,他们的名字都是什么,希瓦娜、阿巴斯什么的,为什么你的名字,会是…张壮壮?这个名字的习惯不像是西谟人,更像是我们大魏国人。” 第277章 曾经剑修梦幽珂;西谟人名张壮壮 云奕握着长歌剑的手并未放松,同样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么目送明尘和尚离开,同样的,觉远和尚带着那些人,抬着之前被自己击飞的菜鸟武僧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 - “师叔,那小子简直是信口开河,还竟敢狐假虎威,打着咱佛门的名号招摇撞骗,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了?”觉远快步跟上明尘,声音虽然微小,但语气中还是难掩激动之情。 明尘和尚看上去要严肃认真很多,他轻轻摇晃着自己光亮的脑袋,“那小子有些诡异,从他所引导灵气震荡的幅度来看,修为约莫抵达五骨境乃至六骨境的程度,而且精神力凝练,小手段也不少。” “重要的是,那小子手里的灵剑不俗,竹木的剑鞘不算少见,可带着剑意的竹木剑鞘,那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天下也就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种竹子,灵剑山。” 觉远表情一怔,“师叔说的是,东魏国云州的灵剑山?” 明尘和尚点头,肯定了觉远的答案。 “没错,灵剑派,是东魏国内有名的剑修门派,亦是天下剑修顶尖势力,虽不入十二大宗门势力之列,那也只是门中并无圣人境的前辈,并不能完全小看,我觉得,这小子来历不简单,可能是灵剑派高徒。” 明尘和尚的眼界和见识远超过觉远,所以他的判断觉远自然是完全相信,只是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 “可东魏国灵剑派,已经好些年没有新的修行者在咱谟出现了,要往前追溯的话,最后一批应该是二十多年前了,是什么「成仙图」出现后的几年,那时候我还尚未「见道」,听说也有个灵剑派的剑修在谟很是出名,叫什么…” “梦幽珂,当年昙花一现的剑修,也是当时最有可能在剑道一途登上圣境的剑修,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剑意锋利,至今回忆起来都让我胆寒。” 明尘和尚的目光有些闪烁,眼底是深深的忌惮,更重要的是,他用这忌惮将那刻骨的恐惧掩盖在最下面。 “那小子刚刚眼中带着红光,凶相毕露,咱们所修法门不善拳脚争斗,我怕来不及出手,会被那利刃所伤,只能暂且放过他,你一会儿去让手下的小沙弥去四处城门的师兄那里打听打听,看看这两日有没有东魏国的修行者入城,问问他们的名字。” “好。”觉远附和着答应。 “对了。”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明尘这才回忆过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从身后跟着的这几位小和尚的身上扫过。 明尘的眉心,逐渐皱成川字,“刚才那个开口的小和尚呢?” 他的问题一出,身后的和尚们面面相觑,就连觉远也在仔细查看,可人就这么几个,算上被抬着的,也就六个,其中并没有壮壮的身影。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难舍,无过己财」。” 明尘边回忆边念叨,眼中清澈,隐有神光。 “这两句禅语,此时细细想来,其中道理浅显又深奥,那剑修小子很可能就是被那两句话唤醒的,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你们不认识?” 几人相互看看,都下意识摇头,竟一个都不认识。 “师叔,之前我看见觉慧师弟曾与那人有过交流,可能觉慧师弟认得,不过师弟他现在…”一位小和尚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了两句后,看着被自己抬着的,意识不清晰的觉慧,一时语塞。 觉远走上前去,正准备给觉慧提供叫醒服务,立刻就被明尘抬手打断。 “算了,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强行叫醒,否则精神会乱,心生惧意,之后的武僧修行难以为继。” - 云奕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脚步也有些踉跄,长歌剑咣当一声落在桌上。 好在体内的灵气充沛,只是疲惫而非虚弱,毕竟方才已经在运转「吞星纳月」,哪怕是控制在一个不那么惊人的范围内,所引动灵气的规模也足够庞大,这也是明尘会觉得他有五骨境乃至六骨境修为的缘由。 明尘已经离开,在不听精神力有限的感知范围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就连远处围观的人此时也都自讨没趣的走开,它这才有功夫和机会出手去稳住云奕动荡的精神力。 “妈的,这和尚真阴!”云奕的脑子清晰了许多,他撇嘴吐了口唾沫。 不听见云奕已经恢复如常,立刻就放松了许多,它摇晃着尾巴,在云奕的耳畔轻声道。 “你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同类相残本就是你们人类的一道坎儿,更何况你第一次所见之鲜血又如此之多,而现在你反倒是借助那明尘和尚的手段,跨过了这道坎儿,想来心境会比以前更加牢固,今后这种毁人道心的法子应该对你不起作用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云奕并非完全不知,只是他被困在了那里,唯有破除梦魇清醒,或是陷入崩溃,道心破碎,好在经过自己的坚持和朋友的努力,他撑过来了。 “壮壮呢?”他的声音很轻,喉咙干涩所以有些沙哑,目光缓慢的看着周围,他听出来最后让他振聋发聩、如梦初醒的声音是来自壮壮的,所以开始寻找对方的踪迹 “对啊,小和尚呢?”不听此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云奕的身上,等云奕提醒,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瞧不见壮壮了。 “明尘老和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壮壮带走,这个我还是记得的。”不听回忆着,立刻补充道,免得云奕担心。 云奕听完,紧张的表情确实缓解不少,他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几次。 “嗯?” 一个奇怪的疑惑声音犹如幽灵一般在耳畔响起,云奕全身汗毛战栗,双目猛地睁开,双眼射出电光,直直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也就是左前方大概两步距离的位置,站着一个身影。 头发如乱草般散落耷拉着,上面沾满了灰尘和细小的沙砾,像一层薄纱一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隐约能看见对方下面的胡茬和隐藏在如蛇一般头发下的眼睛。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尽是磨损的破洞,双脚下空无一物,灰黑赤脚站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偏着脑袋看着云奕。 云奕认出了对方,正是他进入琳琅阁的时候,从里面与他擦肩而过,跑出去的那个人,被刘三和苟不理称为老乞丐的怪人。 “他是怎么来的?”云奕硬着头皮,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本大爷也没注意到他怎么来的。”不听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实则它的尾巴已经爆炸开来,蓬松的像一只松鼠的尾巴。 云奕的表情更加凝重,从上次擦肩而过,他就觉得这个人有些怪异,只是没想到对方怪异的难以解释,这么近的距离,明明没有感受到灵气被扰动,和精神力运动的痕迹,却有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着自己。 而且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位置的,别说是他,就算是不听都说不清楚,在摸不清对方动机和目的的情况下,云奕此时如坐针毡,如临大敌般紧张。 老乞丐又往前迈进了一步,他身上那股酸酸的刺鼻味道钻入云奕的鼻孔。 云奕皱着眉,却不敢露出半点反应,倒是肩上不听的五官已经拧巴在了一起。 “你是…是来找…「绿洲」的吗?”老乞丐突然开口,声音听上去并不如想象中的苍老,反而有些清澈,只不过吐词听起来并不清晰。 他没有等云奕回答,又将脑袋往另一边偏去。 “嘿嘿…找…找不到的…” “它在「西面」…它,它也在「东面」…它无处不在…又…又哪儿都不在…” “「成仙」…嘿嘿…「成仙」!” 那种施加在云奕身上的气势,随着对方断断续续,混混沌沌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也变得极不稳定。 云奕没有伸手去摸背后的长歌剑,而是已经摸着了衣服下藏着的白齿。 “哈哈哈…「成仙」!”老乞丐的声音更加的癫狂,他蹦跳着,朝着远处跑去。 云奕慢慢将手放下,他注意到老乞丐途经的,无论是西谟的百姓,亦或是僧人打扮的,都只是回避他,并没有出手干预的意思。 - “云先生!” 云奕在「圣灵根」下一露脸,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很自然的看见用衣袍裹着身子的姚沛暖,站着对自己挥手。 姚沛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裹着身子的人影,无需看清样貌,只是确认了身形,便知晓那是瘦弱的壮壮大师。 云奕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先将手中的木桌和凳子交还给饭庄。 掌柜还打趣儿的问起云奕,今天生意如何,云奕也只是笑着推脱,“颗粒无收罢了。” - 客栈的掌柜看着门外的白龙,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马匹在西谟是十分的罕见,今天也就破天荒的见过一匹,而且与门外的那只并无区别,难不成城里来了两只一模一样的?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他面前的三个身影,数量上是和之前对的上,只不过三人都裹得严实,根本看不清样貌,他无法判断这三人和之前离开的三人是什么关系。 数量上是和之前对的上,只不过当时离开的时候,明明是两人露脸,一人裹得严实,现在却是三个人都裹得严实。 云奕拉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黑布,露出真容,掌柜这才确认身份。 他目光有些躲闪,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对方背上的宝剑,讪讪一笑,“客官这是怎么了,天还没黑呢,这般打扮倒是有些…” 云奕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打断了对方。 “钱我已经付过了,麻烦照料好我的马,我们要回客房休息了。” 作为客栈的掌柜,什么样的客人他没见过,面对云奕这样不怎么多说的顾客,反倒是更好,免得听到对方主动说些什么不该听的,惹祸上身。 看着云奕三人上楼的背影,掌柜摇了摇头。 别管他们为什么现在都蒙了面,终归不是他能够插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想到这里,他便唤来后院的在帮忙的伙计,把白龙牵到后院。 客栈是开了两间客房的,毕竟两个男人还是不能和未出阁的女子在一个屋里过夜。 只是三人并没有分开,而是很默契的同时走进一间屋里。 姚沛暖更是贴心地在后面将门关得严丝合缝,同时还警惕地注意着走廊中是否有人关注。 “云先生,我听壮壮说,你和那些和尚交手了?”确认没什么问题,姚沛暖转身就问,声音开始像铜锣一样响亮,又慌忙像蚊子一样压低。 云奕点了点头,朝着壮壮抱拳道:“多谢壮壮小师傅出手相助。” 壮壮憨厚且害羞的笑了起来,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云道长莫要折煞小僧我了,小僧只是随口多说一句罢了,并没有费什么功夫。” 说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表情也变得有些难过和失落。 “我本以为回到谟,会是很开心的事情,可为什么遇见的其他师兄长辈们,一个个会是这样的。” “佛说,人生本来是苦的,苦的根源在于各种欲望,心中没有过分的贪求,自然苦就少,修行就是要破除了见惑,勘破了三毒,才能「见道」,可他们为什么一个个,能表现出毫无克制的贪欲,嗔怒,还有痴念?” 云奕沉默不语,因为这和他所想象的西谟僧人也是不同的,虽然他的想象都来自于大魏国流传的故事和在灵剑山上看到的书籍。 大都是描绘的佛门僧人救苦救难的故事,都是善的形象。 “对了,壮壮。”云奕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他来到西谟后,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 “这些西谟的人,他们的名字都是什么,希瓦娜、阿巴斯什么的,为什么你的名字,会是…张壮壮?这个名字的习惯不像是西谟人,更像是我们大魏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