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龙君》


 第1章 骗取龙珠

    几百年前，妖龙萧凌玉建立了龙吟谷，萧凌玉为天下万妖之王，受无数妖的追崇。
    然而他的心思并不在打理龙吟谷上。
    自从他出世以来，一直在三界游走，龙吟谷只是他随手建立起来的。
    他随身带着一朵黑色莲花。
    那莲花被他用自己龙鳞制成的龙鳞甲护在其中，暂不衰败。
    黑色莲花乃是他师父的肉身，他游走于三界之中，只为寻得复活师父的法子。
    “龙君，我孔雀一族并无复活死者之法。”
    一个身穿华丽的孔雀纹蓝色袍子的很有些威严的中年男子说。
    他是孔雀王，名为行疆，居南遥离火宫中。
    面前站着的，白衣白发，绝美无双，气势凌人，眉目冷淡的男子，正是龙君萧凌玉。他周身灵气强大，站在他身旁，自会有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
    行疆很是恭顺地站在萧凌玉面前。
    萧凌玉听他说没有复活之法，心中很是失望。
    他道：“本君见你孔雀族在妖界也占有一席之地，统治南遥几百年，想来该有些见识，既如此，本君告辞。”
    说着，萧凌玉转身便要走。
    行疆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诡谲。他赶忙叫住萧凌玉：“龙君且慢！”
    萧凌玉动作滞了滞，转头蹙眉看向他，淡绿的眼瞳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行疆笑道：“龙君，虽然我孔雀族没有复活死者之法，可是我与赤狐族甚有些交情。
    “我知道，赤狐族的圣姑会一种复生咒，或可复活龙君想要复活之人。”
    萧凌玉一听，眼眸闪了闪，好似忽然抓到了什么希望一般。
    但随即，他拧眉，眯着眼紧紧盯着行疆，道：“本君已经打听过，赤狐族并无复生之法，你却说圣姑会复生咒？”
    眼中的怀疑和凌人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行疆嘴角扯了扯，而后说：“龙君有所不知，圣姑之复生咒乃赤狐族秘术，莫说常人，就是圣姑之子也不知。
    “我与圣姑之先夫曾经交情极深，因此才知道此咒术。”
    萧凌玉紧紧盯着行疆的蓝色眼瞳。
    莫名其妙的示好，定然是有所图的。
    行疆见他怀疑，又解释说：“龙君有所不知，我孔雀一族如今势力有所缩减，之所以帮助龙君，是想要龙吟谷今后能够帮衬一些我孔雀族，帮我孔雀族恢复当年势力。”
    萧凌玉见他言之切切，垂眸思索片刻，道：“带本君去见圣姑。”
    于是，行疆带着萧凌玉一路往北，到达了赤狐族中。
    赤狐族世代居住在赤烟陵，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护在其中。
    圣姑眉眼冷漠，也是个中年妇人模样，穿着紫色衣衫，挺着一个大肚子。
    看着眼前的万妖之王萧凌玉，她压根没有什么谄媚的神情，也没有一点畏惧之色。
    她冷冷对萧凌玉道：“龙君想要复活已死之人，需要将你的内丹取出，放入死者体内，再配合我赤狐秘咒复生咒，便能成功复活他。”
    萧凌玉闻言蹙眉。
    自己的内丹，即自己的龙珠。
    如今他修为无人能敌，有人敬他，有人怕他，也有人想要杀他。
    如果取出龙珠，他便会失去一半以上灵力修为。
    圣姑摸着自己的肚子，斜睨着萧凌玉，说出自己的所求：
    “如龙君所见，我肚中胎儿已经怀了多年，我之所以不敢将其生下来，只因我早感受到，我腹中有两胎，其中一胎生机微弱，生下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她停顿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行疆，接着说：“我听闻龙君将龙鳞甲护着那朵莲花，待我用复生咒帮助龙君复活莲花，龙君将龙鳞甲赐我，我要护住我的孩子。”
    萧凌玉听罢，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确定，这两人所言真假。
    他回到龙吟谷考虑了许久，看着眼前龙鳞甲护住的黑色莲花，好似快要枯萎了。
    于是，他最终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
    他不能看着师父就这样从世上香消玉殒。
    随后，他将龙吟宫交托给了属下，自己带着师父的肉身，再次去到了赤烟陵。
    阵法和高坛摆在了入赤烟陵的平地上，周围有妖气所化的终年不灭的火红桃花。
    秋风袭来，桃瓣落在一行人的头上，肩头，轻轻一掸，瞬间化为乌有，如春梦随云散。
    萧凌玉站在祭坛前，手掌摊开，手中兀然出现一朵黑色的莲花，龙鳞甲的结界保护着她不会枯萎。
    他将黑色莲花置于高坛上，心中默默道：“师父，我一定要救活你。
    “如果你不在了，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牵挂和意义。”
    他默默闭了闭眼仿若下定了决心，再次睁开眼，眼中决然又坚定。
    行疆站在高坛左侧，望着萧凌玉的侧身，蓝色的眼瞳里闪过几不可察的不怀好意。
    圣姑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也悄然扬了起来。
    什么腹中孩子气息微弱，只不过是自己的托词罢了。
    她的一对双胞胎，还在腹中踢她呢。
    只可怜他们的父亲，死于非命，她骗萧凌玉，只不过是为了复仇。
    她冷冷看着萧凌玉的动作，说：“龙君，开始。”
    萧凌玉退后到两步，以免自己的血溅到莲花上。
    他伸出右手凝聚灵力，双眸紧紧看着祭坛上闪耀着淡淡光芒的黑色莲花。
    灵力放到自己丹田处，渐渐用力，一阵巨大的吸力，好似一把钳子，钳住他丹田处的内丹，用力往外拽。
    疼痛感渐渐袭来，一波比一波强。
    周遭龙吟谷和赤烟陵的下属，看着萧凌玉右手颤抖着将自己的右手伸进丹田……
    在场之人，无不后背发麻，眼中露出既佩服又惊骇的神情。
    除了龙君，谁还能亲自伸手剖自己的内丹？
    萧凌玉死死咬着牙，额头渐渐冒出汗珠，汗珠一颗比一颗大。
    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栗不已。
    血液如同墨坠宣纸，一道一道，在他腹部蔓延开来。
    他忍受常人之不能忍受。
    片刻后，只见他死死咬住牙关，面若白纸，一声痛苦呻吟——龙珠被他生生从丹田处取了出来！
    他紧紧看着手中金光闪闪的龙珠，气喘吁吁。
    双腿已经发软，快要站立不住。
    众人再看向他腹部，那里有一个两寸大的血窟窿，他面前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已经红了一大片。
    血液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衣角落到地上，包裹出一颗颗黑红色的血珠子。
    他手握龙珠，一步一顿，忍受着痛苦，虚弱地走向高坛，想要将龙珠融入莲花中。
    圣姑见状，从身上掏出一瓶红色液体，而后闭眼念咒。
    行疆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看着萧凌玉手中大放异彩的龙珠，他眼中的贪婪迫切神色再也掩饰不住。
    圣姑念完咒语，眼中寒光乍现。
    那原本应该打在黑色莲花上的“复生咒”，却是打在了萧凌玉身上。
    萧凌玉倏尔觉得全身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钳住，不能动弹。
    他惊诧而愤愤看向圣姑，声音颤抖着：“你？！”
    圣姑一阵冷笑，道：“现在才发现，未免太晚了。”
    萧凌玉脚下一软，全身抽力，手中的龙珠滚落地面，红色血液，金色光芒，裹上一尘灰。
    他赶忙想要施展剩余灵力还击。
    然而，不知道圣姑刚刚打在他身上的咒印是什么，竟然将他的修为灵力都锁死在了身体中。
    身体仅剩四成灵力修为，竟然使不出来了。
    周遭还有一行龙吟谷的下属和秋若陵的下属，他们亲眼见到，萧凌玉身体飞速发生变化——
    越变越小——原本是一个白衣白发的年轻男子，随后变成一个白衣白发的十五六岁少年，继而变为十来岁白发男童，再是五六岁，最终，他变成了一个婴儿，坠到地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只有一双淡绿眼眸，隐隐露出不甘与痛苦，尤望向高台上的黑色莲花。
    “师父……”
    他想喊，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婴孩声音。
    行疆一把将滚落在地的龙珠吸到自己手中，猖狂大笑：“号称三界第一的龙君，竟然如此不济！你的龙珠归我了！哈哈哈！”
    圣姑收住了灵力，脸上露出冰冷刺骨的笑意。
    她说：“萧凌玉，这根本不是什么复生咒，而是我赤狐族的星霜咒，封印你身体，封印你灵力修为，你将永世不能翻身！”
    她脸上露出诡谲幽鸷的笑。正要向高台的莲花走去，倏尔腹部传来一阵阵痛——
    她脚下一软，痛得发出一声呻吟。
    原本，她腹中双胞，并无异样，可是她刚刚动用星霜咒，竟然反噬到了她腹中孩子上……
    她能感受到，腹中一个孩子，气息似乎真的在越变越弱，她骗萧凌玉的那番话，竟然成真了！
    她跌坐地上下属连忙去扶她。
    行疆压根不管她，只将龙珠揣在兜里，想要去将萧凌玉灭口。
    龙吟谷众属下见状，飞身过去想要将萧凌玉从地上抱起来。
    行疆一记灵力将他们全部弹开，哈哈大笑着向萧凌玉走去。
    正当他灵力就要打在萧凌玉身体上时，倏尔从桃林中飞扑出一个红衣女子，生生替萧凌玉挡下那致命一掌。
    红衣女口中喷溅出鲜血，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奋力抱住婴儿，还了行疆一掌，趁乱逃走。
    行疆赶忙带领众人去追，追至一悬崖处。
    红衣女抱着怀中已经变成婴儿的萧凌玉，回头看了看追兵，而后一咬牙，闭着眼跳了下去……
    从那以后，三界中再无龙君萧凌玉的消息。他拼死也要救活的那朵黑色莲花，也不知所踪……

 第2章 白发男孩

    广袤无垠的大地划分为三界，东南人界，东北修仙界，西边妖界。
    三界交汇处，有世间最毒瘴气最深的一个巨大的湖泊，名为玄冥湖。
    湖中央，原本有一株世间独有的黑色莲花——千夜朱华。
    这株黑色莲花，已经在玄冥湖存在了不知几千年。
    某一天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过去的事自己竟然一概不记得了，此时的她只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元神，她的肉身不知所踪。
    从玄冥湖旁一棵活了两万年的健忘又糊涂的龙血神树口中，千夜得知，自己的肉身被一个神秘人偷走了。
    于是，千夜元神飞进了湖边一只已死的赤狐尸体，打算去妖界寻找自己的肉身。
    玄冥湖的黑水有毒，常人若是不小心吸入一口，便会中毒身亡，药石无罔。
    此时湖上没有船，千夜用着狐狸的肉身，不敢下水，害怕再死一次。
    正当她为难之际，忽听湖面传来几个男子的声音：“人在那里！”
    她一抬头，便看到几个人撑着船往岸边靠来，其中一人穿着玄色衣袍，远看去相貌俊美，气质卓绝。
    几人看到千夜的瞬间，便如同看到稀世珍宝一般，眼睛闪闪发亮，嘴里大喊：“快点！快去抓住她！”
    千夜瞬时觉得心中不安，觉得有危险逼近自己。
    她方才试过这具身体的灵力，简直弱到让人咋舌，随便一个小妖都可能把她捶死啊！
    而看湖面撑船追赶她的人，好像是这具身体的仇家。
    于是，她掉头便往东跑去。
    身后那几人上了岸，搁置了小船，对她穷追不舍，不断大喊：“站住！站住！”
    千夜脚下生风，运着低微的灵力，凭借着自己对玄冥森林的熟悉，很快离开了玄冥森林，来到一处长满了一丛丛有半人高的杂草的平地上。
    她转头一看，方才那些人中，除了那黑衣美男子，其它都被困在了森林瘴气中，不知所踪。
    而那黑衣男子，修为似乎很深，那林中瘴气并没有困住他，此时他竟然追了上来，只不过似乎还没看到千夜。
    千夜慌忙蹲下身子，藏到一丛枯草后面，一动不动地偷偷观察着那美男子。
    男子找了好一会儿，没看到千夜身影，便一路往东走去。
    千夜看着美男子渐渐走远，直到完全消失，她舒了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思索着下一步要往哪里走。
    可正当她想得出神时，忽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猛然拽住。
    千夜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全身雪白的、漂亮得让人愕然的男孩，正仰着头盯着自己胸口。
    他那眼神，比刚刚那几个人看到自己的眼神还亮，甚至闪着灼灼的火光，烧得她头皮发麻，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啊！”千夜尖叫着一脚将拽着自己手腕的白发男孩踢倒在地，谨慎地斥问：“你是谁？”
    男孩抬起头，方才眼中那奇怪的眼神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哀求之色。
    他拽住千夜的小腿，雪白的头发和衣服粘上了一些土尘和草渣，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救救我！有妖怪要吃我！”
    千夜踢了踢脚，心想：妖怪要吃你，关我什么事？
    男孩双手却拽得死紧，千夜硬是没把脚抽回来，反而弄得自己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你撒手啊！小屁孩！”她恼怒地伸手抓住男孩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打算一把扔出去。
    男孩放了抓住她小腿的双手，趁被她拎起来之际，猛然扑到她身上，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脖子，双腿夹在她的腰间，任凭千夜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赶紧给我松手啊！”
    男孩头埋在她肩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客气地大声说：“不下来！除非姐姐帮我打跑妖怪！”
    “什么狗屁妖怪！我凭什么帮你！”她拽住男孩的白发，试图将他扯下来，男孩痛得哇哇大叫，手中力道更大了。
    千夜一时间觉得自己快被他勒死了，连忙松开拽他头发的手，男孩双臂也松了几分力道。
    千夜呼呼喘着气，一半是憋的，一半是气的。
    她伸手照着男孩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道：“赶紧滚下来！”
    男孩不动，依旧说：“有妖怪，我害怕！”
    千夜伸手去揪他耳朵，恶狠狠地说：“我就是妖怪！”
    男孩痛得大叫，吵的千夜耳朵都快聋了，她不得不放开他的耳朵，无奈地撇撇嘴。
    男孩见千夜没了动作，也不说话，悄悄扬起头，想要看看她的脸，不料刚抬起头，男孩又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
    “你吵什么啊！”千夜伸手去掐他脸蛋，气急败坏地说。
    “你身后有妖怪啊！”男孩惊叫。
    “有你个头……”千夜咬牙转身，赫然对上一张巴掌大小的鸟喙，顿时后半句话哑在了嗓子眼里。
    “啊！”那比人还高的鸟张开大嘴便向二人啄来，两人同时发出尖叫。
    叫了半秒，男孩就着手在她后脖子上拧了一把，道：“你灵力比它高，你倒是打它呀！”
    千夜止住尖叫，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施展灵力，往鸟妖身上打去。
    只一招，打中鸟头，那大鸟立刻发出一声哀鸣，往后跌了一跤。
    它见情形不对，扇着翅膀就想逃，千夜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紧接着，她又双手施展灵力，套住鸟的脖子，生生将它从半空中拽了下来，最后再是一记灵力将鸟打回了原形。
    男孩噗通一声从千夜身上跳到地上，看着那鸟变得只有包子大小，扑腾着翅膀在地上挣扎。
    是只北长尾山雀。
    “原来是小肥啾！”千夜走上前，拎着山雀的长尾巴将它拿到手中。
    小肥啾忽然发出一阵少女清脆的求饶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千夜一愣，道：“你会说人话了啊？”
    小肥啾豆大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我才学会说人话，还没化成人形。”
    “那你还说要吃我！”男孩将小肥啾从千夜手中抢了过去，团在手里，作势要捏死它。
    肥啾慌忙大叫：“别杀我！别杀我！只要留我一命，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不杀之恩。”
    千夜将小肥啾从男孩手中拿了回来，道：“怪可爱的。”
    小肥啾立刻在她手中蹦了蹦，趁机说：“我长得这么可爱，你放了我。”
    “不行！”男孩看了千夜一眼，道：“姐姐，你不要放了她，你把她拔了毛烤着吃，可香了！”
    小肥啾听此言，吓得手足无措，又是一阵求饶。
    千夜皱眉看了一眼男孩，不满道：“你个兔崽子，肥啾那么可爱，怎么可以烤着吃？”
    肥啾附和道：“就是就是！”
    男孩撅了噘嘴，有些失望。
    千夜灼灼地看着肥啾，挑了挑眉，道：“这肉太少了，应该拿来炖汤！”
    “啊？”小肥啾和男孩顿时一愣，片刻后，男孩眼睛闪闪发光，连忙说：“好，炖汤好，到时候分我喝一点！”
    小肥啾全身炸毛，大哭起来：“不要吃我，我一点也不好吃！”
    千夜不理会肥啾的话，对男孩道：“你去找柴火来。”
    男孩一头扎进了枯草丛中，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千夜拎着小肥啾的尾巴，道：“你知不知道，本姑娘现在是狐狸，最喜欢吃的就是鸟了。”
    肥啾黑色眼珠子眨巴眨巴，竟然挤出两滴泪来，可怜巴巴地哀求：“狐狸姐姐，你就看在我唱歌好听的份上，饶了我。”
    “哦？唱歌？唱两句来听听！要是真好听，我说不定还真饶你一命。”千夜说着，用腿将一丛枯草扫平坐了上去。
    肥啾见有望生还，连忙正了正身，清了清嗓子，张口便开始唱歌。
    千夜本不在意，可是听着听着，竟然入了迷，心情舒畅，如沐春风，甚至眼前缓缓出现一片场景：
    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躺在一片湖水中的莲叶上，身下的湖水中，一条状似白蛇之物围着她温顺地游来游去，少女嘻嘻一笑，伸手在湖水中玩了玩水，而后道：“小白，你上来呀！”
    那被叫做小白的东西扭了扭身子，倏尔变成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跨上莲叶。
    四周迷雾蒙蒙，男女长相和周遭环境都不甚清晰，千夜刚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些，忽觉手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猛然从幻境中回过神来，小肥啾的歌声已经不见了，小肥啾也不见了，只有她手心留着道渗血的伤口，正是那鸟啄的！
    “喂！死肥啾！竟敢骗我！”千夜火冒三丈，起身四处寻找，哪还能找到那鸟的影子？
    她暗自骂了一声可恶，收回目光，一转身，不料眼前倏尔出现一道黑影，吓得她一激灵。
    还没看清眼前之人长相，便听一道好听的略带喜悦的男音响起：“疏影，原来你在这里啊。”

 第3章 名为疏影

    千夜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不就是刚刚一路从玄冥湖边把自己追来这里的那个黑衣美男子吗？
    千夜后退两步，心道不好，被他抓住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于是她猛然转身，撒腿便跑。黑衣男见状，眉头轻轻皱了皱，旋即掐了个诀，便不见了身影。
    千夜跑了片刻，慌张转头去看那人追没追来，不料刚转头往身后去看，忽觉额头猛然撞到一物。
    她吃痛一叫，那被她撞到的东西晃了晃，待抬头一看，那黑衣男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前，而自己的额头正好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男子皱着眉，右手摸着被千夜撞得生疼的下巴，左手趁机抓住她的手，一脸受伤地问：“疏影，你为何，这般不想见到我？”
    千夜揉着额头，想要把左手抽回来，不料男人手上力道愈发紧了紧，千夜嗔怪道：“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你放手！”
    男子一愣，果真放了手，疑惑不解地看着千夜：“我是润书，银润书，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啊？”千夜后退了一步，揉着被他抓得发痛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只见这男子黑发及腰，长眉温润，一双桃花眼眼波柔软，嘴唇饱满如点水樱桃，穿着黑色的用银线绣着暗纹的锦袍，整体看来，如同一枚精美的墨玉，十分迷人！
    千夜眼珠子转了转：“你叫银润书？”
    银润书眼眸闪了闪，有些异样。但仍然点头道：“正是。”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千夜道。
    银润书蹙眉犹豫：“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千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一时语塞。
    这副身体又不是她的，她当然不认识和这具身体有关的人啊！
    “疏影？”
    银润书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徐徐道：“你不会是……”
    千夜抬眸看他那考究的神色，心中隐隐不安：“不会是什么？”
    他垂眸默了片刻，而后道：“疏影，玄冥湖剧毒无比，玄冥森林又瘴气重重，你是不是在里边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失去了记忆？”
    “额……”千夜反应了一下，随之拼命点头道：“对！我肯定我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银润书眼露怀疑之色，微眯着眼睛将她从头看到脚，又将她从脚看到头，看得千夜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倏尔，银润书眼中露出凌厉之色，眼瞳悄然缩了缩，双手飞快结了一记灵力，朝她打来，千夜一惊，赶忙想调动灵力去抵抗，可手还没伸出来，银润书那灵力便离她咫尺，眼看便要袭击到她，她忙不迭扬起胳膊去挡，不料自己周身忽然出现一个透明的球形结界，将她护在里边。
    而银润书那灵力，打到结界后猛然一弹，反而弹回了他自己身上，随即便消失不见。他感受到千夜身上随着灵力反弹到自己身上的自己所熟悉的灵力。
    千夜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不明缘由。
    银润书嘴角一勾，竟是笑了出来，千夜看向他，他眼中的怀疑神色荡然无存，反倒是欣喜万分，开口道：“疏影，看来果真是你，你当真是失忆了。”
    千夜不明白为何他又打消了怀疑，而又上前几步，伸出手想来抓她。
    千夜往后一蹦，警惕地问：“你还要干嘛？”
    银润书道：“好不容易找到你，自然是带你回去。”
    “哦！”千夜反应过来，可歪头一想，不对啊，自己是出来找肉身的，怎么能莫名其妙地被别人带走？
    为今之计，得先搞清楚这男人的身份还有和自己的关系。
    于是，她立住了身子，道：“我现在失了忆，又不记得你是谁，万一你说瞎话来骗我，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不能跟你走。”
    银润书一怔，道：“疏影，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们可是……”
    说到这，银润书霎时顿住，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千夜不解道：“是什么？”
    银润书抿了抿嘴唇，甩了甩袖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声音也弱了下来，继续道：“我们是……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千夜眯了眯眼，问：“关系很好？你怎么证明？”
    银润书哑然垂眸，犹豫了一会儿，道：“你我已经订了婚，还有半月便要大婚。”
    “啊？”千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要和你成婚了？”
    银润书看着她，点了点头。
    “不是！”千夜背过身去，苦恼地扶了扶额头，撇着嘴，心中叫苦：自己这是什么破运气啊！肉身被偷，自己不知道，等知道了，决定暂时占用这只小狐狸的肉身时，却是要被抓回去成婚！
    不行不行！她思索着，自己得赶紧逃跑才是。不过现下这男人看着自己，自己这低微的灵力，定然跑不了的，不如先假装依了他，跟他回去，然后在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路才妥。
    于是，千夜又转回身，笑吟吟地看着他，道：“那个……润书啊，既然你是特地来找我的，那咱们便一起回去。”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一双狐狸眼放出迷人的光来。
    银润书神情一滞，似乎有些意外：“这么说，你不讨厌我，也不打算再……”
    “哈？”千夜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讨厌你？还不打算再什么？”
    银润书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直接忽略前面一个问题，“你不会再逃婚了？”
    逃婚？原来这个疏影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啊！
    她看了看银润书，特地盯着他细长的眼睛仔细瞧，心道这男人长那么好看，疏影为什么不嫁他呢？
    银润书被千夜盯得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千夜连忙摆手说：“不逃了不逃了！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很满意！”
    银润书脸不自在地红了红，而后难掩喜悦之情：“那太好了，我们这便回去。”
    说着，他走上前，作势要给千夜带路。
    千夜跨步谨慎地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应付银润书偶尔转过来小心翼翼对自己微笑的俊美面容。
    刚走没几步，忽听身后草丛刷拉拉作响，随即啪的一声，两人回头一看，便看见方才去拾柴火的白发男孩扔了手中柴火，追了上来，边跑边焦急地朝千夜大喊：“姐姐，你要去哪里？”
    千夜挠了挠太阳穴，竟是把他给忘了。
    银润书见状，跨步挡到千夜面前，“疏影，他是谁？”
    疏影想到刚刚这男孩死皮赖脸的模样，赶忙摆手说：“我不认识他！”
    男孩脚下一滞，看着千夜那无情的样子，马上露出委屈的神情，道：“姐姐，方才我和你才同生死共患难，你转头便说不认识我，太伤人心了！”
    千夜道：“什么同生死共患难，明明是你把妖怪引来的，还害我中了她的幻术！”

 第4章 赤狐小姐

    银润书看向千夜，问：“疏影，怎么回事？”
    千夜和他三两句说了说刚刚发生的事，银润书旋即看向男孩，肃然道：“看你是人类，方才若不是疏影救了你，恐怕你已经葬身于鸟妖之腹了，现在你应该赶快回人界去，缘何还要跟着我们？”
    男孩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道：“我不跟着你，我要跟着姐姐！”
    银润书：“……”
    千夜怒道：“不许跟着我，我还有正事要干！”
    男孩问：“什么正事？不能带我？”
    千夜道：“我……我要回去成婚了，你跟着我算什么？”
    银润书悄然瞥了千夜一眼。
    男孩上前几步，撇嘴委屈道：“姐姐，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求求你就让我跟着你，否则我在人界会被人欺负，在妖界会被妖欺负，天下之大，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千夜看着他，发现他竟然眼圈微微红红的，好似要哭出来一样，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小脸上，细眉随着亮闪闪的眼睫一颤一颤的，简直让人有些心疼。
    银润书看向千夜，问：“疏影，怎么处置他？”
    千夜再次看了看男孩有些单薄瘦削的身影和略微苍白的面容，终是咬了咬牙，道：“我们不要管他，走。”
    说着，她转过身，往玄冥森林的方向走去，银润书便也跟着千夜一起，把那白发男孩扔在了身后。
    男孩愣在原地，眼眸里的泪花隐去，星辰之光也渐渐暗了下来，单薄孤寂的身躯淹没在一片茫茫的枯草中。
    走了几步，千夜回头看了看，看不到男孩的身影，她便对银润书说：“你不是会瞬行术吗？带我一起瞬行啊！”
    银润书看了看前方的玄冥森林，为难地说：“疏影，你许是忘了，玄冥森林瘴气如此之重，以我的修为，难以在此使用瞬行术。”
    “啊？瘴气还能影响瞬行术？”
    银润书点了点头。
    “好！”千夜无奈，“那我们只能走过去了。”
    说罢，她和银润书一前一后，踏入了玄冥森林。
    走在森林中，千夜熟门熟路，如在漫步一般，东摸一棵草，西探一枝花，而修为比她高不知多少倍的银润书却脸色不佳，好似周遭环境让他十分难受。
    千夜偶然回头瞥了他一眼，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脸那么黑？”
    银润书立刻扬起胸膛，挤出一抹笑，摇头道：“我没事，只不过这里瘴气重，我有些胸闷。”
    千夜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银润书追上去，疑惑地问：“疏影，你为什么没事？”
    千夜张口便说：“我肯定没事啊，我可是……”
    我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千年，本就是以毒瘴为食，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银润书见千夜停了下来，忙追问：“是什么？”
    千夜连忙摇头讪笑：“没什么。”
    银润书见她不说，也不再多问，只能暗暗忍着毒瘴给自己身体带来的不适。
    很快，两人到了玄冥湖岸边，千夜悄悄看了一眼龙血老神树，他还在呼呼大睡。
    而银润书几人来时带来的两只船，还搁浅在岸边。
    他施展灵力将一条船推入了湖中，旋即道：“疏影，我们上船。”
    千夜点了点头，有些笨拙地飞上了船。银润书飞身跟上去，自觉地站在千夜身边，担任了船夫之职。
    千夜坐在船中心，见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应该是这里瘴气没有林子中重，所以他便好了些。千夜问他：“我家在哪？”
    银润书一边用灵力推动船只行走，一边回答：“疏影，你是赤狐一族的三小姐。”
    “哦？赤狐一族？你跟我详细说说！”千夜来了兴致。
    银润书道：“如今妖界有三大家族势力最强，分别是赤狐一族，银狐一族，以及孔雀一族。而你，是赤狐一族的三小姐，你的母亲，便是赤狐一族的族长，被赤狐百姓称为圣姑。”
    “哦！原来如此。”千夜点点头，接着问：“那最强的是哪一族？”
    银润书回头朝她一笑，道：“最强一族，是孔雀一族，孔雀一族族长名为行疆，灵力修为十分高深，被称为百妖之王。”
    “那我母亲灵力修为又怎么样？”
    银润书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是柔软：“你母亲一百年前和行疆一起打败了号称三界第一的妖龙萧凌玉，灵力修为仅次于行疆。”
    “哦？是吗？”千夜莫名产生了几分得意之情，好似自己果真成了疏影一般。“三界第一的妖龙，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
    银润书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还小，对这事也不甚了解，只知道那萧凌玉法力无边，世间竟没有一个对手。行疆和你母亲是用了一些计谋才制服他的。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千夜对这萧凌玉很有兴趣，但奈何银润书也不知太多信息，她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到岸了，我们下去。”银润书说着，止住了灵力，示意千夜先下船去。
    千夜诶了一声，站起身来，揪着他衣袖稳了稳身子，而后跳到了案上。
    银润书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她抓自己袖子的手，许是自己衣袖是黑色的缘故，衬得她的手又白又嫩，煞是好看，他忍不住追着那双手多看了两眼。
    千夜站在岸上，迫不及待地说：“你刚刚还没有说银狐一族呢！”
    银润书飞身上岸，刚要开口，千夜忽然抢声道：“让我猜猜！你叫银润书，那你肯定是银狐一族的人！”
    银润书一笑，点头道：“我的父亲，正是银狐一族的族长。”
    “哦！”千夜恍然，又上下看了他一眼，“难怪你看上去仪表不凡啊！”
    银润书似是不好意思接这句话，岔开话题，说：“疏影，你是对过去的事一无所知，看来这失忆症有些严重。等你回去后，一定要——”
    “一定要什么？”千夜见银润书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疑惑地问。
    银润书嘴角敷衍地扬了扬，似笑非笑，道：“一定要帮你治好。”
    千夜呵呵一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看他那神情，似乎是不太想帮自己治好这所谓的“失忆症”呢。
    过了玄冥湖，便是进入妖界了，而离此不远的地方，正有一家客栈。
    千夜抬头看看天，道：“润书哥哥，今天天晚了，我们要不在前面的客栈休息一晚再走？”
    银润书微笑点头：“你既然累了，那便歇息一晚。”
    说着，两人便一起向那客栈走去。
    一边走，千夜一边在心中打着算盘：
    夜里趁银润书放松警惕，自己赶快跑路，好去打探自己肉身的消息，她才不要真的跟着他回去和他成婚呢！
    这样想着，两人便来到了那家名为“妖影”的客栈面前，客栈门口站着个狗头人身的半妖小二，见了两人，连忙笑吟吟地问：“两位是要住店吗？”
    银润书道：“来两间上等房，再上一桌好酒菜。”
    狗头半妖应了一声，连忙给二人安排去了。

 第5章 白衣男子

    不到一刻钟，酒菜上齐了，千叶便和银润书坐在二楼隔间中吃饭。
    旁边窗户大开，透过窗户，能够看见客栈外的风景。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客栈以东是玄冥湖黑漆漆泛着凛凛波光的湖面，客栈以西则是一条通入妖界城门的尘土大道，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客栈四周也很安静。
    千夜边吃边和银润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差不多吃好了，正打算各自回房时，忽听客栈门口传来狗头半妖的声音：“哎哟，这不是人类小孩吗？竟敢来妖界！”
    一男孩声音传来：“我来找人的！”
    狗头半妖道：“妖界哪来的人？我劝你赶紧回人界去，这客栈里，可是住着许多妖怪，保不准哪一个妖怪就是专门吃人修炼的。”
    千夜和银润书齐齐皱了眉，旋即都趴到窗口往下一看，果然，那白发小童竟然跟来这里了！
    千夜连忙缩回身子，抱怨道：“怎么惹上狗皮膏药了？”
    银润书问：“疏影，这小孩是怎么回事？为何追着你不放？”
    千夜道：“我哪里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他，连他姓甚名谁也不知晓。”
    银润书又往窗外看了看，说：“看今天他对你的态度，也是不认识你，可为何要一直追着你？还追到了妖界？”
    “哎呀你别往外探头了，待会儿他看到你了。”千夜扯了他衣袖一把，他却被吸引了一般，低头看着下方，头也不回地说：“疏影，有个狼妖走到他身边，看样子想要吃了他。”
    千夜愣了一瞬，随后快速压心道：“关我什么事？我要睡觉去了。”
    银润书转过身来，摊了摊手，道：“那好。”
    说着，二人刚要迈步，忽听那男孩传来一声尖叫：“不要吃我！求你了！放过我！”
    千夜顿了脚步，脑海中竟然轻易浮现出男孩那苍白绝美的面容和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感。
    银润书便也顿了脚步看着她。
    客栈门口，狼妖像拎小鸡仔一样把白发男孩拎了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旋即露出满意的表情，道：“肉质鲜美，虽然瘦了点，但勉强够吃一顿。”
    狗头半妖站在一旁，哪敢说话，客栈内两三个小妖，也都冷眼看着门外的动静，没人插手。
    如今妖界许多妖怪都靠吃人修炼，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千夜没往窗外看，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男孩在狼妖手中拼命挣扎，而后忽抬头朝客栈上方大喊：“姐姐，快救救我！”
    千夜一愣，这小屁孩难道知道自己在这里？
    银润书一动不动地看着千夜的眼睛，见她眼眸悄然闪了闪，他便笑道：“疏影，这男孩能穿过玄冥森林和玄冥湖而毫发无伤地来到妖界，我看不简单，不如，我把他带回银狐族中，帮他入妖道，说不定今后能堪大用。”
    千夜瞥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没好气地说：“你想不想带他回去，那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问我？”
    楼下狼妖张开血盆大口，男孩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喊：“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千夜身子陡然一颤，猛然扑到窗台往下一看，旋即紧张地拍了银润书肩膀一巴掌，慌道：“快快快，要被咬掉脑袋了！”
    银润书看了一眼被她拍过的地方，悄然笑了笑，而后一个瞬行出现在狼妖身边，一甩袖子，便把狼妖打趴了，从他手中抢过男孩，拎着他的后领，便瞬行回到了千夜身边。
    众人包括千夜在内，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狼妖已经在地上打滚，而男孩也惊魂未定地站在了千夜身边。
    千夜还伸长脖子往楼下寻男孩的身影，倏尔觉得腰间一紧，男孩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银润书双眉一皱，眼里似有不悦。
    千夜转过身，揪着男孩的白发把他从自己腰上拉开，一脸嫌弃地说：“别把鼻涕擦我身上！”
    男孩松了手，后退两步，摸了摸被她扯得生疼的头皮，委屈地看着千夜，那副模样，好似他被千夜虐待了一般。
    千夜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只见白日里他那干净洁白的衣服，此时沾满了黑色的污渍，白发上也净是些枯草和尘土等物，像个小乞丐一样。
    她苦恼地拍了拍脑门，而后对银润书道：“人是你救回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她扔下两人，咚咚咚快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男孩看着千夜的背影，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银润书淡淡看了一眼男孩，问：“饿吗？”
    男孩看向两人吃剩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银润书让小二给他重新上了一些饭菜，又给他安排了一间房，让他吃完饭自己去睡觉，便也回房去了。
    千夜回自己房中，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双耳一直听着房外的动静，直到半个时辰后，狗头小二领着男孩进了自己对面房中，她才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子夜时分，客栈也熄了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银白的月光顺着半掩的窗户射进房中。
    白发男孩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腿打坐。片刻后，只见他全身渐渐泛起了金光，随后，那七八岁的身躯和面容竟然变成了一个成人模样！
    月光照在他银白的长发和雪白的面容上，只见他那容貌竟然比孩童时还要惊为天人！
    他缓缓睁开丹凤眼，淡绿神秘的瞳孔发出奇异的光，眼神中透出五分邪魅五分凌厉。
    他下了床，修长的手指捏了个诀，洁白的衣袍不染半分尘埃，已然从自己房中消失，霎时出现在了千夜房中。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千夜身旁，绿色眼瞳在夜色中将床上熟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千夜嘴唇咂了咂，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了颤，呼吸平稳舒畅。
    白衣男子将目光落在千夜的胸口，透过被褥和她的衣服，只见她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着金光，只不过这金光只有男子一人能见到而已。
    他嘴角勾笑，眼睛眯了眯，而后举起右手，凝聚灵力，想要将嵌在千夜心口处的东西取出来，不料自己灵力落到她心口，竟然半分反应都没有。
    男人似乎心有不甘，又重复了两次，依旧不见有什么效果，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而后收回灵力，转而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咒印，再打到千夜心口。

 第6章 连心之咒

    做完这一切，床上的千夜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在熟睡中。
    白衣男人又一个瞬行，回到自己房中。月光照射之下，他那洁白的脸庞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回到床上，接着打坐，只是此时他面露痛苦之色，好似刚刚结的印已经抽去了他所有力气。
    片刻后，身上的灵力缓缓消失，而他先是变成了白天那男孩的样子，随后，男孩的身躯又是往侧面一倒，倏尔变成了一条小白蛇，蜷缩身子，盘绕在被褥之上。
    翌日天将亮未亮之际，千夜猛然惊醒过来，转头看向窗外天色——
    蠢啊！说好昨晚趁夜逃跑，这副身躯竟然睡成了猪！
    眼看今天便要被银润书送回了赤烟陵，然后和他成婚，到时候还寻个球的肉身啊！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三两下穿上衣物，又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旋即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四下一片寂静，还没有人起床，包括银润书和白发男孩。
    她暗自庆幸了一秒，随后飞速蹑脚下了楼，此时那狗头小二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客栈门虚掩着。
    她悄悄出了门，左右看了一眼，打定主意后，便往西边大道狂奔而去。
    跑了一刻钟的时间，稍微用了一些灵力，千夜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好在她停下稍作歇息的片刻，到达了“妖影城”城门口。
    她抬头看了看，只见城墙上方站着一行手执武器的小妖，城门口也站着两个状似人间守门士兵的半妖。
    她走到门口，又看到城门左侧摆着一块大镜子，来往的已经化成人形或者半人半妖的精怪在这镜子面前一照，便能照出妖怪的本体来。
    她有些小心地跟在几个人形妖后面，前面那人走到镜子面前稍作停留，她便从镜子中看到那人的本体是一只老鼠精。
    千夜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人的背影，简直虎背熊腰，再和镜中比巴掌大一些的本体一比较，反差太大了！
    “快点快点！”身后一人推了千夜一把，她皱眉不满地往后瞪了一眼，旋即也走到镜子面前。
    只听咻的一声，镜中出现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屁股晃来晃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不住地摇摆着，似乎还朝千夜抛了个媚眼！
    她一个激灵，赶快跨进了妖影城中。
    这狐狸果真是天生魅人，连死了都还不忘本心！
    千夜边想边往前走。
    此时天色刚亮，妖影城中行人还少，各色妖贩倒是支起了小摊子，还在将各种商品往摊上摆。
    千夜一眼扫去，倒感觉是身处人界的集市一般。
    她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小店里，只见店内小妖正忙着往外抬着一笼笼包子。
    千夜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便走到店门口商架前站着。
    小妖见来了第一个客人，连忙热情地招呼：“姑娘，要什么馅儿的？”
    千夜问：“有什么馅的？”
    小妖说：“人心馅儿的，人肉馅儿的，人脑馅儿的，还有人……”
    千夜愣了一瞬，抬头看了看小店名——“人肉包子”!
    “啊！”她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小二还在热情地介绍着，千夜已经大惊失色，仓皇跑开了！
    这简直太……太残忍，太恶心了……
    看样子，在妖界，妖怪吃人是件很平常的事啊！
    她双手堵着鼻孔，继续往前走着。刚刚那肉包的香味还在空气中飘荡着，可千夜现在闻着，只觉胃里一片翻腾。
    又走了许久，街上行人渐渐多了，她又看见一个小摊贩摆了一摊子的瓶瓶罐罐。
    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一个瓶子歪着脑袋看了看，抬头问那鱼头怪：“这是什么？”
    鱼头怪一张嘴，嘴里吐了两个泡泡，咕噜道：“姑娘，这是九阳丹，吃了可以提升一年灵力。”
    “一年？”千夜转了转眼珠子，心道：和自己几千年灵力相比，简直有些不值一提。
    于是，她放下瓶子继续往前走。
    鱼头怪在她身后大喊：“姑娘，只要一千妖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诶，可以少一点的，八百妖币……”
    千夜没有回头，而正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抽了一下，似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她立住身子，伸手扶了扶胸口，那轻微的刺痛感立刻消失了。
    她只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便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妖影客栈白发男孩房间内，男孩已经从蛇身又恢复了人样，朝阳透过窗户洒到他小小的脸庞上，他那白净的脸庞似乎变得憔悴了很多。
    倏尔，他只觉胸口一阵轻微刺痛，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他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银润书穿戴整齐，来到千夜房门口，轻轻敲了三下房门，试探地问：“疏影，你醒了吗？”
    房间内没有什么反应，银润书只以为千夜没有醒来，又敲了几下房门，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疏影，该起床了。”
    屋内依然静悄悄的，银润书不由皱了皱眉。
    白发男孩打开房门看向银润书，他也回头瞥了一眼，却没有理会。
    银润书第三次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便用力推了一下房门，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他一推便被他推开了。
    他心道不好，跨步进入，便看见屋中空无一人，床铺被子乱作一团。
    银润书一敲脑门，二话不说，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狗头小二正在收拾一张桌子，银润书上去便问：“昨晚与我一同住店的姑娘去哪了？”
    狗头小二露出不解的神情，“我没看见啊！”
    银润书站在原地，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气愤。
    这时，男孩追下楼来，脸上有些痛苦之色，他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扶着旁边物什，走到银润书身边，问：“姐姐呢？”
    银润书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跑了。”
    男孩一愣，倏尔胸口又是一阵刺痛，痛感比刚才强了许多。
    银润书微眯了眼，问：“你怎么了？”
    男孩抚着胸口，抬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似乎，能够感受到姐姐的位置……”
    银润书有些怀疑。
    男孩发出嘶的一声，似乎胸口的疼痛更甚了——“我好像觉得，此时，姐姐的心口，和我一样疼……”
    ————
    千夜这方，她越往前走，那胸口的疼痛越是折磨得她难以行走。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蹲下身来休息。
    胸口的刺痛倒没再加重，可是一直持续，虽说不是特别严重，但很影响她跑路啊。
    她想了想，还是得找个大夫看一眼，于是她转头四下张望，正巧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个医馆，馆中坐着一位长着羊角的“高山君”郎中。
    千夜站起身，有些狼狈地走进医馆，身边一个小羊精走过来，笑问：“姑娘看病吗？”
    千夜点了点头，坐到高山君面前。
    高山君仔细打量了千夜一番，皱眉道：“姑娘这是中了连心咒。”

 第7章 下咒之人

    “连心咒是什么？”千夜将快要伸到高山君面前意图让她把脉的手缩了回来。
    高山君捋了捋下巴上一翘一翘的山羊胡，道：“连心咒是一种失传百年的咒术，此咒术必须同时施加在两人身上，中了咒术的两人需保证彼此相隔不能超过二十里，否则……”
    “否则怎样？”千夜焦急地抢问。
    高山君被她抢得一噎，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说：“否则彼此都会心头疼痛，两人相隔越远，痛楚越深，当两人相隔百里甚至更远，便会有心脏爆裂的危险。”
    “啊？”
    千夜脸都吓白了。
    “我和谁一起中了连心咒啊？是谁下的咒，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高山君满不在乎地说：“此咒失传多年，能下咒之人必定身份修为都不一般。”
    千夜低下头，一脸憋屈。默了片刻，她又抬头满怀希冀地看着高山君：“山羊大夫，你会不会解咒啊？”
    高山君似乎对千夜的称呼很不满。他斜蔑她一眼，不悦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连心咒，就得找到下咒人。”
    千夜撇撇嘴，一脸哀怨地站起身来，走出了医馆。
    她又回到刚刚的位置蹲下，伸手摸了摸心口，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她以为是错觉，又用力感受了一下，结果发现的确痛楚正在快速平息下来。
    千夜眼睛亮了亮，心道：难道那老羊精说的假话骗自己，自己不过是偶然间心绞痛罢了？
    想到这，她脸上欣喜愈甚。既然不痛了，那赶紧跑路要紧，否则银润书说不定就要追上来了。
    又摸了摸胸口，确定那痛楚完全消失了，她猛然站起来准备离开，不料头顶忽然撞到一物，她明显听到上下牙相撞发出的清脆响亮的声音。
    她扶着脑袋一抬头，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了两道熟悉的人影，一高一矮，一黑一白。
    男孩抬起头，撇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千夜，千夜也抬起头，一脸愤怒地看着银润书。
    银润书则摸着差点被千夜天灵盖撞碎的下巴，眉间轻蹙，隐忍着痛楚。
    “你们干嘛忽然出现啊？把我脑袋都撞破了！”千夜后退两步，瞪着银润书。
    银润书放下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张嘴，吐字却不清，好似成了个大舌头。
    “你昨天不是答应过我与我一同回去吗？为何今日又反悔？”
    千夜看着银润书那有些气恼的神情，配上他发音不清的话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歪着头看着他的嘴巴，问：“你说话怎么大舌头？”
    银润书伸手把嘴捂住，别过脸去。
    男孩仰头看了看银润书，抿了抿嘴，对千夜道：“你撞到他下巴，他咬到舌头了。”
    千夜一愣，方才的怒气都散去，反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她看向银润书，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咬到舌头了？我看看？”
    说着，千夜想伸手去摸他的下巴，银润书忙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千夜悻悻地缩回了手，而后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男孩：“你怎么又跟来了？”
    男孩皱了皱眉，指着银润书：“他带我来的。”
    千夜翻了个白眼，不满地看着银润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银润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结果吐字还是不清晰，却弄得他舌头上的伤很痛，他便看向男孩。
    男孩会意，解释：“刚刚我才醒来，便觉得胸口疼痛，隐隐能感觉到你在这里。”
    千夜露出有些惊愕的神情，道：“竟然是你跟我一起中了连心咒！”
    银润书和男孩齐齐露出不解的神情。
    千夜连忙将刚刚高山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两人听后，反应各不相同。
    男孩笑了起来，道：“太好了，以后我就能一直待在疏影姐姐身边了。”
    千夜捏了捏拳头，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以后我去哪里都得带着你这个包袱啊！”
    男孩低了头，眼中却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银润书不满地看了看男孩，而后忍着痛对千夜道：“看来，想要解除咒术，得找到下咒的人。”
    千夜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而指着男孩，质问：“是你下的咒是不是？你就是想要跟着我，所以才把连心咒种在你我身上！”
    男孩蹙了眉，连连摇头，委屈地说：“疏影姐姐，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肯定就是你！”千夜揪住他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不是你还会有谁？除了你谁还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我？”
    男孩偏了偏头，指着银润书，怯怯地说：“他也缠着你……”
    千夜微怔，旋即放下男孩的衣领，看向银润书，银润书眨了眨眼睛，清秀的眉毛拧了拧，口齿清晰了一些：“疏影，这连心咒看来得需要很强的灵力才能种下，他一个人类，肉体凡胎，不会是他种的。”
    男孩连忙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你种的！”千夜道。
    银润书解释：“虽然我不想……”
    “不想什么？”千夜一脸狐疑。
    银润书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了低：“虽然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我也不可能为了私心让你受罪。况且，这连心咒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千夜眼睛眯了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银润书，只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后退了一步，问：“为何这样看着我？”
    千夜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一直回想着他方才说的那句“不想和你分开”。
    看来，这小银狐是很喜欢自己占用的这小赤狐啊！
    男孩看着气氛有些奇怪，便去扯了扯千夜的衣袖，睁着亮闪闪的眸子，道：“疏影姐姐，我们能不能去买点吃的？”
    千夜甩了甩袖子，不客气地说：“我没钱。”
    银润书轻轻抿了抿嘴唇，开口道：“疏影，你也该饿了，我们还是去吃些东西，再回去。”
    千夜哼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谁要跟你回去？一会儿我再找个由头跑了。对了，得把这白发小鬼一块带走，否则我可得心脏爆裂而亡！”
    边想着，千夜和男孩还是乖乖跟在银润书身后，找了一家酒楼坐下。
    点菜之前，千夜忽然想起方才那人肉包，连忙嘱咐银润书不要点人肉啥的，银润书听罢哈哈一笑，道：“我们狐族是不吃人肉的，否则会影响修为。”
    千夜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男孩，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愣，看了看千夜，又看了看银润书，而后道：“我……我没有名字……”
    “你没名字？”千夜看了看他那倾城卓绝的稚嫩面容，有些不信。”
    男孩赶忙解释：“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我取名字。”

 第8章 取名小白

    千夜微微皱了皱眉：“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男孩耸了耸肩，小小的面容露出悲戚之色：“是个农妇收养了我，可没多久她也死了，我刚好会走路，就被人卖来卖去的，不记得经了多少人手，去了多少地方，大家对我的称呼多得数不清，我一个都不喜欢。”
    千夜看着他那苍白小脸和瘦削的身躯，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片刻后，她道：“看你满头白发又天天穿着白衣，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白。”
    男孩眯着眼睛笑了笑，道：“疏影姐姐喜欢就好。”
    千夜看向银润书，问：“你觉得呢？”
    银润书也眯着眼笑：“你喜欢就好。”
    千夜扬了扬眉毛，道：“那你以后就是小白咯。”
    片刻后，饭菜上桌，小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千夜随之动筷。
    银润书却坐着不动，默默看着千夜吃饭。
    千夜瞥了他一眼，问：“你怎么不吃？”
    银润书笑道：“我不饿。”
    千夜道：“我都饿了你为什么不饿？”
    银润书道：“你灵力如此低微，自然饿得快。”
    千夜住了筷子，看向他：“我灵力为什么那么低微？”
    银润书嗤笑一声：“因为你过去懒散，不花时间修行。”
    “……”
    千夜信了。她抿了抿嘴，继续吃饭。
    良久，银润书又对千夜道：“疏影，我想了许久，一直想不明白，你和小白何时被人下了连心咒的。”
    小白包满饭菜的嘴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银润书。
    千夜没好气地说：“这是靠想就能想出来的吗？”
    银润书摸着下巴，面容有些肃然：“昨日你与我离开小白到达妖影客栈后，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小白才追上来，而这一个时辰中，小白与你之间距离定然超过二十里，而当时你身体并未出现异样，可见昨天你二人还未中咒。所以，中咒时间定然是昨夜。”
    千夜吞下一大口肉，囫囵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是，这下咒之人，竟然如此厉害，你我三人都察觉不到。”
    千夜仰起头来，道：“我灵力那么低，察觉不到很正常。至于他……”
    千夜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白，“还不如我呢。而你嘛……”
    千夜又看了看银润书，“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厉害。”
    银润书眨了眨眼睛，露出尴尬之神情，片刻后，他低头道：“与你母亲相比，我自然算不得什么。”
    千夜眼睛闪了闪：“既然我母亲那么厉害，她能不能解咒？”
    小白放下比他脸还大一圈的碗，睁大眼看着银润书，一粒米粘在他鼻尖上。
    银润书似是抓到了一抹希望，笑道：“圣姑灵力修为高深，见多识广，且也最精通于咒术，说不定能解开连心咒呢！”
    “真的吗？”千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既然这小赤狐的母亲见多识广，那说不定她能知道一些关于自己肉身的事呢。到时候自己穿着这副躯壳，接近那圣姑，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银润书见千夜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心中在盘算着什么，便问：“疏影，你在想什么？”
    千夜回过神来，瞥他，道：“当然在想圣姑……我母亲能不能帮我解咒了！”
    小白皱着眉嘟着嘴直摇头，“她肯定解不开！”
    千夜一蹙眉，反手就对着他脑门来了一巴掌，把小白打得身子一仰，险些往后摔去。幸亏他双手抓住了桌子才没跌下去。
    千夜怒道：“乌鸦嘴！要是解不开咒术，就如了你的心意，你到底缠着我想做什么？”
    银润书看得有些呆愣，小白咬了咬嘴唇，垂下了头，千夜看不见他表情，但却见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滴答落到了桌面，随后，他委屈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声响起：“我……我跟着你，是因为……因为和你在一起，像母亲还在身边……”
    说着，他抬起头来，两只漂亮的眼睛微红，眼里还蓄满了泪水，简直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疼。
    千夜心中泛起轻微的愧疚感，忽然觉得自己对他太狠了，简直像个……后娘，虐待孩子。
    她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不自在地说：“你别哭啊，我不打你就是了……”
    小白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又接着吃饭去了。
    银润书看了看千夜，又看了看小白，思索了一会儿，道：“小白，等圣姑帮你二人解了咒，届时你随我去银狐族中，我帮你在族中安排些活计。”
    小白抬起沾着小水滴的睫毛看了看千夜，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要跟着疏影姐姐。”
    银润书和千夜皆是愣神。
    银润书率先不悦：“你不许跟着她！”
    千夜又看向银润书，此时他脸上竟然浮现一丝霸道的神情。
    哟哟哟，还为这个小狐身而与这小屁孩吃醋呢！
    千夜暗自嬉笑一回，却不小心在小白眼中捕捉到转瞬即逝的不屑神情！
    千夜连忙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他时，他还是那副期期艾艾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个被主人扔掉的……小狗。
    她叹了口气，对小白说：“好了，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
    银润书皱眉看着千夜：“疏影，他一个小屁孩，能做什么？”
    千夜道：“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银润书不屑一笑：“你确定他可以？”
    千夜气恼道：“反正我不会养着闲人。哦对了，”
    千夜忽而想起什么：“我灵力那么低，那你就抽空教他修行，帮他提升灵力，说不定他学得灵力还能保护我呢。”
    小白敛去眼中哀戚，看着千夜，道：“疏影姐姐，你那么大个人，要我一个小孩保护，你不嫌丢人吗？”
    银润书赞同地看了小白一眼。
    千夜扯了扯嘴角：自己能找上这么个不争气的肉身，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想当初……哦不对，应该是猜想当初，她自己肉身在的时候，肯定也是个修为灵力十分高深的妖，毕竟从龙血老神树口中，她得知，自己修行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呢！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肉身……唉，被个不知名的小贼偷走！
    等自己把肉身找回来了，再找到那小贼，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千夜正想得出神，小白嬉笑的声音传入耳朵：“看来疏影姐姐的确是觉得丢人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姐姐保护我才是！”
    千夜冷冷地看向他，扬起巴掌，作势又要打他。他连忙蹬开了凳子，往旁边一战，露出得意的神情来。
    千夜禁不住皱眉：这小屁孩，昨天还一个劲地求自己，刚刚又哭鼻子，现在竟敢挑衅自己了，看来，自己就不应该同情他！

 第9章 禁足芳沁

    吃完早饭，千夜心中盘算着，暂且跟着银润书回到赤烟陵，用疏影的身份跟圣姑打探一番关于她肉身的下落，如果能得到一些消息自然是好，如果得不到，那身上的连心咒也得解了才好行动，否则带着小白这个拖油瓶，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寻到自己的肉身？
    如此盘算好了，千夜便暂时放下了逃跑的念头。
    银润书用瞬行术带着千夜和小白先往西过了三四座城，又往北行了两座城，而后来到一片绵延千里的丘陵地带。
    银润书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疏影，这便是赤烟陵，你赤狐一族便在此陵中生活。”
    千夜看了看他面容，问：“你脸色怎么有些不好看？”
    银润书挤出一抹笑，摇头说：“热的。”
    千夜摸了摸自己额头，疑惑道：“不热啊，我也没出汗呐。”
    小白抬头看银润书，随即道：“他是用瞬行术走太远，消耗了太多灵力，累的。”
    千夜皱眉：“既然瞬行那么远要消耗你那么多灵力，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啊？你说了的话我就不让你瞬行了。”
    银润书眼眸动了动，又挤出个笑：“无妨无妨，你尽早回来才好。”
    千夜噘着嘴：“你就是怕我中途跑了！”
    银润书：“……”
    千夜虽有些怪他，但还是伸手去扶他手肘。
    当她的手碰到银润书的手时，银润书身体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千夜。
    千夜白了他一眼，道：“干嘛这么紧张？”
    银润书正了正神，挺直胸膛看向前方，笑吟吟地说：“受宠若惊。”
    千夜悄悄瞄他微红的耳垂，心中偷笑：这个狐狸精还挺纯情的嘛。
    几人再次放眼看去，只见这赤烟陵赤烟缭绕，大片大片的低矮房屋沿着丘陵高低起伏而建，中有数十座比较高一些的山，建设一些高大奢华的亭台楼阁，壮丽雄伟，便是赤狐圣姑一族所居之所，统领周边其他妖怪。
    三人沿着一条大道一直往山上走，大道两旁时不时窜出一两只小赤狐，或者化了人形的小妖。
    走了一炷香时间，大道已经变得十分宽阔，且是经人工修建过，路两旁种植着整齐的桃树，奇的是，外界正是秋季，而这些桃树竟然正在开花。
    微风一吹，桃花瓣如春雨一般飘飘荡荡，撒到空中，落在人的肩头，一阵阵清香也沁人心脾。
    千夜抬头望着这些桃花，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真香啊！这里一点都不像妖界，倒像是仙界。”
    银润书笑道：“这些桃树可不是一般的桃树，而是圣姑汇聚赤烟陵百万妖邪的妖气所化。”
    “原来如此。”
    几人说笑着，一会儿便来到了山门前。
    门口两个看门小狐妖见了千夜，眼前顿时一亮，一小妖开门冲了进去，边跑边大喊：“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进了山门，千夜真正来到了“疏影”的家，只是自己却是十分陌生，需要家中的下人带着她去前厅。
    三人在厅中坐了一会儿，一位看起来有些年龄的紫衣中年女人来到三人身边，见了千夜和银润书，便行礼道：“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润书公子，有劳你了。”
    千夜站起来，迷茫地看着这女人。
    银润书道：“疏影，这位是明月姑姑啊。”
    千夜挤出一抹勉强的笑，道：“明月姑姑。”
    明月见千夜异样，有些担忧：“三小姐，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她摸了摸鼻子。
    银润书连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明月听罢，眉宇间忧心又多了几分。
    她道：“圣姑已经闭关十日，再过五天，便能出关。她得知润书公子将三小姐找回来了，很高兴，吩咐我好好招待公子，待圣姑出关，再摆设酒宴答谢公子。
    “此外，三小姐失忆和中连心咒一事，我也会快快报与圣姑，小姐且莫要忧心，好好修养，等待大婚。”
    “哈？”千夜一愣。
    明月向千夜点了点头，而后道：润书公子，我已吩咐下人为你备好房间，哦，还有这位小公子。”
    她说着，看了一眼小白。
    “三小姐，圣姑命我带你回芳沁轩休息。”
    千夜皱了眉，似乎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当她听话地跟着明月去了芳沁轩，她才知道哪里不对劲——原来，自己是被关了起来啊！
    她站在芳沁轩门口，看着紧锁的院门，欲哭无泪。
    看来，当初“疏影”逃跑，让这位圣姑生气了，所以如今“疏影”一回来，便被她命人关起来，以防止她再次逃跑啊。
    千夜也试着反抗了一会儿，可是门口站着一群的小妖，压根不理会她，她闹了半晌，没什么用处，便放弃了。
    她转而和伺候她的婢女们打听起赤狐一族来。
    婢女们见千夜好似外人一般，对族中一切事宜一概不知，起先还有些惊愕，但当千夜表示自己失忆了，她们便细心地回答起千夜的问题，知无不言。
    打听了大半天，千夜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
    赤狐一族有一个很大的藏书阁。
    此时她站在芳沁轩中，微微一抬头，便能看到正前方另一座山峰上建有一座辉煌的宝阁，正是赤狐一族的藏书阁。
    据说那藏书阁中记录着人界妖界以及修仙界中的历年事件，从大到小，从众所周知的事到鲜为人知的事，藏书阁中均有记载，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呢！
    如果自己能进入到藏书阁中去瞧瞧，说不定能找到关于自己肉身的消息呢。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赤狐一族，竟然有一个神秘的禁地。
    这禁地在数十座山中的最后一座山上，是个山洞，洞口有圣姑亲设的结界，谁都进不去。
    千夜一时好奇，那禁地里面，有什么呢？
    她正在思虑之际，只听芳沁轩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那位明月姑姑走了进来。
    千夜因为明月听了圣姑之命将自己关禁闭的事而不想理她。
    明月走了过来，行了个礼，而后笑道：“三小姐，今日被你和润书公子带回来的那个人类男童，想要见你。”
    千夜没好气地说：“见不见，我能说了算吗？”
    明月低头道：“圣姑只命我照看好三小姐，其他事情还是听三小姐的吩咐。”
    千夜眨了眨眼睛，忙道：“那你让小白来找我玩，我一人闷得慌。”
    明月领命去了，片刻后，小白被她领了来，进了芳沁轩，他便扑到千夜身上，哀求一般：“疏影姐姐，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千夜皱了眉：“没脸没皮，乱扑在女子身上！还有，你要和我待在一起做什么？你住在其他院子，我俩隔得不太远，也不会引发连心咒之痛啊！”
    小白拉着她的袖子，道：“和姐姐在一起，才安心。”
    千夜当时只以为这孩子是依赖上自己，把自己当成他娘了，而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这小崽子接近自己，其实是有很过分很过分的目的啊！

 第10章 二哥常佑

    因疏影灵力低微，几乎和凡人差不多，因此她饭要像正常人一样吃，觉要像正常人一样睡。
    小白来和她一起瞎闹了一会儿，两人便都觉得饿了。
    下人旋即抬进芳沁轩一一盘盘饭菜。
    千夜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满桌子的各种鸟蛋，不禁傻了眼。
    小白也是一脸愕然地拿起一枚荔枝大小的花斑蛋在手中左瞧右瞧，而后问：“疏影姐姐，你平常吃那么多蛋吗？”
    边说他边拿着鸟蛋在石桌上磕了一下，蛋壳破裂，流出蛋液来，小白拧了拧眉，“竟然还是生的！”
    千夜露出嫌弃的神情，道：“我也不知道这狐狸爱吃这种东西啊！”
    小白将鸟蛋扔回盘中，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千夜哑了一秒，随即摆手道：“没什么。”
    说着，她站起身让下人们把一盘盘鸟蛋都撤下去，换五谷杂粮上来。
    正当两人举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焦急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欣喜的男子声音：
    “小妹！小妹！你回来了？你在哪里？小妹？”
    千夜和小白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衣、头发胡乱扎在头顶、刘海飘飘、身后摇着一条巨大的狐狸尾巴的貌美少年飞一般冲进了千夜房间。
    许是进去没看到人，片刻后又冲了出来，此时头顶已经冒出了两只狐狸耳朵，周身弥漫着赤红的气息。
    他站在芳沁轩放眼一扫，赤色眼眸扫到了千夜身上，而后眼中大放异彩，脚下生风，猛然往前一扑，下一秒那身影便出现在了千夜面前，而后将她死死抱在怀中，激动不已地说：“小妹！小妹！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小白见他周身赤色气息浓烈，竟是露出了难看的神情，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
    千夜死命推了推少年胸脯，脸都挣红了，终于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而后不悦地问：“你是谁啊？快把我勒死了！”
    红衣少年一愣，旋即露出受伤的表情：“小妹，你真如煤球所说，失忆了？”
    “煤球？”千夜不解。
    红衣少年郎急迫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二哥，二哥啊！你连二哥都忘了！”
    “二哥？”千夜眯了眯眼睛，咬字道：“二哥，常佑？”
    常佑激动点头，拉过千夜的手拍了拍，道：“我就知道小妹不可能忘了我的！”
    千夜尴尬一笑，道：“我问下人，下人告诉我的。”
    常佑：“……”
    他一脸委屈，而后又拽住千夜的手，把千夜拉着左看右看，问：“除了失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千夜甩开他双手，不客气地说：“你别拉拉扯扯的。”
    常佑双手滞了滞，道：“小妹，你以前对我可没有那么粗鲁！”
    千夜道：“你知道我失忆了嘛。”
    常佑抿了抿嘴，而后龇牙笑：“小妹，没事的，我来帮你治你的失忆症！”
    说着，他敛去了尾巴和耳朵以及身上赤红的气息，双手凝结灵力，打在千夜身上。
    千夜眯起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心想道：“我打赌，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我的失忆症。”
    常佑在千夜身上施展了半天灵力，随后期待地问：“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千夜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常佑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再次施展灵力，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用力许多，以至于他额头都冒了一些汗。
    罢了他又问：“现在好起来没有？”
    千夜依旧摇头。
    他第三次要凝聚灵力，千夜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道：“算了算了，我看你就算耗光了灵力也治不好我的。”
    常佑住了手，满脸歉意：“小妹，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才会这样……”
    千夜先前打听到，这位二哥和疏影是孪生兄妹，相当宠爱疏影，但凡疏影有任何要求，常佑都会满足她。
    而这次，疏影逃婚，还有一半是常佑的功劳。只因他遭不住疏影恳求，心一软，施了个瞬行术，把疏影送到了赤烟陵山脚的一个狐狸洞，本来打算让疏影躲几天，躲过了婚礼，再把她接回族中，不料某一天常佑照常去给疏影送吃食的时候，竟发现疏影消失了。
    于是，圣姑命疏影的大哥晴山和常佑分头去寻找疏影。
    银润书作为疏影的未婚夫，也自愿去寻找疏影。
    只不过，除了千夜和龙血神树，谁都不知道，这个叫疏影的小狐狸其实已经殒命了。
    现在，常佑看到疏影的身体活脱脱站在他面前，以为她还平安无事，一来开心，二来自责。
    千夜想到自己占了他妹子的身体在此骗他，已有些心虚，再见他那副担忧自责的神情，更是自责得厉害。
    于是她笑着安慰常佑：“没事的二哥，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贪玩跑出去才会搞得自己失忆的。”
    常佑一听，稍稍露出几分惊愕。
    千夜问：“你怎么这副神情？”
    常佑咬了咬嘴唇，竟像个孩子一般，道：“我只是没想到，小妹失了忆，竟然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说着，他作势抹了抹泪，千夜眯眼看向他眼角，发现那根本没有泪啊！
    “对了！”常佑忽而笑了，右手往身后一摸，摸出一枚比人头还大的鸟蛋来，一脸兴奋地说：“小妹，这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偷来的，送你了，就当这次照顾不周的补偿！”
    说着，他一脸大方地将鸟蛋塞到千夜怀里，龇牙傻笑。
    千夜双手一沉，险些被这鸟蛋坠倒了。她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东西，扯了扯嘴角，问：“这是啥？”
    常佑忽而反应过来疏影“失忆”了，连忙热心地解释：“这是你一直想要吃的鸵鸟蛋啊！”
    “啊？鸵鸟蛋？”千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被这沉甸甸的巨蛋坠得有些发颤。
    她费了些力，将鸟蛋塞回常佑手里，勉强着笑着：“我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吃，我现在……不太喜欢吃鸟蛋。”
    常佑皱眉，明显不信：“失忆了连喜好也会变吗？我不信，你以前可是每天都要吃十个蛋的，而且总也吃不够。”
    “额……疏影……我是说，我以前那么离谱吗？”千夜嫌弃了自己一回。
    常佑道：“这怎么是离谱？每个人都有他的爱好嘛！来，你重新尝尝这鸟蛋，肯定能回忆起它的美味。”
    说着，他食指磕了磕鸟蛋，鸟蛋破了个洞，他便将之递到千夜面前。
    千夜凑近一嗅，顿觉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她立刻捏住鼻子，道：“这不是寡的吗？”
    常佑双眉一拧，也凑到鸵鸟蛋前嗅了嗅，随即露出尴尬的表情，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好像被那鸟精骗了……”
    千夜：“……”

 第11章 天生亏欠

    千夜和常佑就着鸟蛋说了许久，争来争去，千夜还是不想吃生鸟蛋，并说：“我现在和小白一样，喜欢吃五谷杂粮，蔬菜水果。”
    说到这，她倏尔想起，自己和常佑掰扯了那么久，竟然把小白给忘了。
    她连忙转头去看小白，只见此时小白正站在离二人十几步远的角落，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常佑方才一心将注意力放在千夜身上，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个人类男孩。
    他眯着眼睛，凝聚灵力在眼眸中，仔细将小白从头到尾看了个穿，发现他果真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灵力的人类，这才放下了戒心。
    “小白，你过来，和我一起吃米饭。”千夜说着，小白便平静地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衣袖喊了一声“疏影姐姐”。
    常佑疑惑道：“小妹，这小屁孩哪来的？”
    千夜道：“路上捡的。”
    常佑皱眉：“小妹，你以前养过兔子，鹌鹑，老鼠，还有青蛙，养着养着就把它们吃了，这次你不会打算把这个小孩养胖了吃人肉？”
    小白和千夜听罢，皆是脸色刷白。千夜不由自主看向小白那瘦巴巴的脸，而后脑海中便浮现狐狸啃食他脸的情景……
    “呕……”千夜胃里一阵翻腾，将嘴里的米饭都吐了出来，喷到小白的脸上。
    小白眨了眨眼，抽了抽嘴唇，而后默默抬起手，将脸上的米饭都擦掉了。
    “你怎么了？”常佑睁大眼。
    千夜没好气道：“吃什么人肉啊？你以后别提了，想起来我就恶心。再说了，”千夜摸了摸小白脑袋，又掐了掐他苍白的脸蛋，“小白那么漂亮，就算我真的会吃人肉，也不会吃他的。”
    小白转头，眼睛里忽闪忽闪的，似乎千夜的话让他很感动。
    常佑道：“小妹，你不吃人肉就好。我们狐狸一族从不吃人，否则会魔化，届时可能失去理智，变成见人就杀的魔头的！”
    千夜连忙点点头：“润书跟我说过，吃人会影响修为。”
    常佑忙不迭点头，继而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地问：“小妹，你竟然会叫煤球润书？”
    千夜皱眉：“润书小名叫煤球？”
    小白听得此，噗嗤笑了起来。
    千夜问：“你笑什么？”
    小白看了常佑一眼，而后凑到千夜耳朵前，悄声道：“疏影姐姐，在我们人界，煤球这个名字，是用来骂人长得黑的。”
    千夜一听，也笑了起来，常佑在一旁摸不着头脑，问：“小妹，你笑什么？煤球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我？”千夜眨了眨眼睛，“为什么给他取那么难听的名字？”
    常佑解释：“因为母亲要你嫁给他，你又不喜欢他，所以你就给他取难听的名字。哦，对了，你不但给他取难听的名字，你还见到他就捉弄他，有一次，他好心好意地给你送了颗孔雀蛋，你不但不领情，还把他的蛋扔到了空中，不料煤球飞身去接，一不小心掉到了粪坑里……”
    “哈？”千夜下巴都惊掉了，“那，那我感觉，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啊。”
    常佑摇头叹气：“煤球呢，别人的气受不了，就是能受你的气。”
    “哦——这样啊——”千夜拉长了尾音，不由对银润书翘了个大拇指——这个小黑狐狸，原来不仅纯情，还是个舔狗！
    不过一想到他被疏影推到粪坑的场景，千夜就忍不住想笑，同时又觉得疏影这只死狐狸的确是太过分了，再怎么样……粪坑也太臭了了……
    “小妹，”常佑道，“这次，我怕是不能帮你逃婚了……”他说着话，露出为难的神情，“这次要不是他，或许我和大哥都还在外面瞎找你呢。凭这一点，我觉得，我不能再帮着你欺负他了。”
    千夜眼珠一转，问：“我和银润书何时成婚？”
    常佑道：“婚期推迟到了十月份，离现在还有二十天。”
    千夜点了点头，心想，这二十天应该够自己打探消息的了。
    于是，千夜笑道：“没事，这段时间，我会乖乖的。”
    “真的吗？”常佑一脸不信。
    千夜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道：“真的，而且，我保证不逃婚。”
    “为什么？”常佑问，“你以前那么讨厌煤球。”
    千夜挑了挑眉毛：“煤球这个人，我觉得挺好的。”
    小白不由看向了千夜。
    千夜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她不打算逃婚，她只打算，干完自己的事，元神出窍，把这肉身抛了，重新找一副去。毕竟，这肉身真的太没用了，连最低级的瞬行都不会……
    常佑喜道：“小妹，你能想通就太好了，虽说煤球的灵力比不上我，但也还算不赖，保护你足够了。”
    “这么说你灵力很强咯？”千夜不屑地问。
    常佑立刻挺起胸脯，昂起下巴，一脸傲娇：“那是自然！我的灵力，都快赶上母亲了……不过，这也得感谢你……”说到这，常佑缓缓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弱了。
    千夜问：“为什么？”
    常佑叹口气，道：“你连这事儿都忘了……”
    于是，常佑细致地跟千夜讲了讲从前。
    原来，疏影和常佑一起在圣姑肚子中住着的时候，常佑太霸道了，把本属于疏影的营养和灵力全部抢走，以至于疏影生下来的时候还没有巴掌大，本是活不成的，但后来圣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保住了疏影的性命，但这小狐狸先天不足，以至于灵根残损，所以从小便修行困难，如今将尽一百岁，还是个废物，灵力薄弱。
    而常佑则正好相反。他吸取了属于疏影的灵力和营养，生下来便灵根强健，修行容易，天分极佳，甚至于，如今百岁不到的年纪，修为快要赶上了圣姑三分之二的修为。
    只不过他修为进步太快，有时候会难以把握，比如情绪激动，或者大喜大悲的时候，灵力便会外泄，影响到周遭环境。
    而方才他得知疏影回来了，有些高兴过了头，导致灵力和妖气都漏了出来，是以他那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都现出了原形。
    而常佑觉得，疏影之所以会变成个废物，全是自己的错，所以从他知事起，便事事都让着疏影，宠着她，无论疏影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且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的，他都尽力去满足疏影。疏影也成功被自己的哥哥惯成了娇蛮霸道的大小姐脾气。
    千夜听完，神色凝重。小白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悄然闪出了一抹诡异邪恶的绿光。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第12章 趁夜修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夜空中有星星坠在天边，千夜和小白都打了个哈欠，常佑见状，便嘱咐千夜好好休息，而后离去了。
    千夜站起身来，往自己房间走去。
    小白也站起身来，跟在她屁股后面。
    千夜回头问：“你不回去睡觉，还跟着我干什么？”
    小白大大的杏眼在烛火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如同两颗美丽的宝石。他抬头认真地看着千夜：“疏影姐姐，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千夜脚下一空，险些跌倒。
    “你是越来越得寸进尺啊！”
    小白摇头，指着千夜旁边的另一座小屋，道：“我可以住那里。”
    千夜看向他手指的屋子，解释道：“那是我的澡堂子。”
    小白道：“收拾一下，我以后住里面，你洗澡就在自己房里洗。”
    “哈？”千夜听着他不卑不亢似带命令的口吻，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用手指扒拉了一下耳廓，道：“你再说一遍？”
    小白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千夜。
    千夜朝他皱了皱鼻子，道：“滚回去睡。”
    说着，她一挥手，转身便往自己屋子走去。
    倏尔，小腿一紧，千夜低下头，小白匍匐在地上，死死抱住她脚踝，眼眶里一闪一闪的，央求道：“疏影姐姐，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和亲人住在一个院子的感觉，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一个人睡，会做噩梦，梦见我娘亲被妖怪吃了，我好害怕……”
    “怕个球！关我什么事！”千夜恼火地踢脚，想要把他甩开，然而踢了好几下，脚踝被他抓得愈发紧了。
    她趴下身去，揪着他后背的衣服，将他拎了起来，小白则乘势一下扑到她身上，双手勒住她脖子，双脚夹住她的腰……
    哼哼，又来这一招。
    可是，她拿他没办法呀……
    于是，千夜让下人把她的浴房收拾干净，抬来了一张床，让这癞皮狗住了进去……
    一切忙完，千夜只觉浑身疲乏，躺到床上片刻便呼呼大睡起来。
    院门口看守她的下人，把门锁死，各自睡觉去了。
    夜阑风静，琉璃碧月，轻云微酡，帘幕亦垂。
    小白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再次发出淡淡的光。只是这光相比于之前淡了许多。
    他盘坐在床上，一直到子时，小小身躯缓缓变为成人模样，淡绿的瞳孔，却没有之前那么绿了，似乎是他体内灵力不足所致。
    他下了床，轻轻打开房门，穿过场院，来到千夜房门口。
    他的瞳孔轻轻缩了缩，透过眼前的门和房内层层幕帘，看到了千夜熟睡的模样。
    白衣男子扬起手捏个诀，闪进了屋中，站在千夜床边，垂眸看着她的心口。
    那闪闪发亮的东西，让他如痴如醉！
    只是，他还没有能力将它取出来，所以，只能夜晚偷偷来到千夜房中，借着千夜胸口之物，来帮助自己恢复灵力……
    狐狸本来是夜行动物，可是眼前的千夜，竟然熟睡得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简直太废了！
    他敛了敛洁白无尘的衣裙，席地而坐，盘起双腿，闭上美得让人不敢正视的丹凤眼，开始修炼。
    奇的是，当他开始运气，千夜胸口那东西便忽闪忽闪的，主动将灵力送到了白衣男身上。
    男子嘴角勾起，好似沐浴在温暖和煦的春风中，十分舒服。
    子时堪堪结束，男子睁开双眼，眼眸明显比方才亮了许多。
    他站起身来，千夜胸口的东西敛了光芒，他满意地看了千夜一眼，随手一捏诀，瞬行回了自己屋中，刚刚坐到床沿，那身躯立刻变回了白天男孩模样。
    不过，他的脸色好了一些，没有先前那样惨白。
    次日清晨，千夜从睡梦中醒来。
    她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下了床。
    刚打开门，一群婢女抬着盆拿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千夜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闭着眼睛坐着不动就能变干净，还挺爽的嘛。
    婢女们帮她洗漱好了，她睁眼往门外一瞅，便瞅见了小白那张白皙的小脸探了进来，朝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问：“疏影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千夜微微蹙着眉，道：“好啊。怎么，一大早就要来打搅我好心情吗？”
    小白一个闪身，索性走进了千夜屋中。
    婢女们抬着洗漱用具出去了，小白站在千夜面前，摸了摸自己肚子，道：“疏影姐姐，我饿了。”
    千夜翻了个白眼：“你属猪的吗？”
    小白道：“你也饿了。”
    千夜切了一声，刚要说“我能和你一样吗？”，吗字还没吐出来，她只觉胃中抽了抽，旋即咕噜一阵响动，千夜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道：“你那么饿的话，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吃早餐咯。”
    说着，她站起身往外喊：“弄点吃的来。”
    小白扯了扯她衣角，补充道：“最好是来一碗瘦肉粥。”
    千夜连忙补充：“要一碗瘦肉粥。”
    那听命的下人问：“三小姐，要什么肉？”
    小白又道：“猪肉。”
    千夜对那下人道：“鸽子肉。”
    “唉！”小白撅了嘴，有些不满意。
    千夜在他脑门上轻轻扇了一巴掌，得意地说：“这里是我家，我想吃什么，你就随我吃什么！”
    小白耷拉了肩膀，抿了抿嘴，而后道：“鸽子肉也不错，就是肉少了一点。”
    千夜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片刻后，下人抬来了两碗鸽子肉粥，一个大碗一个小碗。
    千夜刚要伸手去抬大碗，不料小白率先把大碗抬了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仰着头稀里哗啦，片刻就将一大碗粥喝了个干净。
    而后，他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汤渍，龇牙笑道：“姐姐，我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千夜猛翻了个白眼，怼他：“人小饭量大，光吃不干活，我还不如养头猪呢！”
    小白得意地摆了摆脑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说：“等我长大一点，就帮疏影姐姐端茶倒水。”
    千夜边喝粥边瞥他：“你要是长大一点还好吃懒做，我先把你熬成粥喝了。”
    小白道：“除非你想成魔。”
    千夜道：“成魔就成魔。”后半句她隐在肚中：好过当个废物。
    当天下午，千夜被锁在芳沁轩，无所事事。
    向下人打听了一下疏影的二哥常佑去哪了，下人道：因为他私放疏影下山，帮她逃婚，圣姑把他关在了小黑屋中，五天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不许走动，不许来找千夜，不许……
    千夜无聊至极，只能在芳沁轩走来走去，欣赏院子里的花草，时不时和小白扯两句话，到了晚上，她照样呼呼大睡，小白照样偷偷潜入她屋子里……

 第13章 见银润书

    昨天闲了一天，无聊了一天，千夜实在受不了了，便走到院门口，问：“银润书还在族中吗？”
    下人回答：“在。”
    千夜眼睛一亮，道：“快叫他来我院子里，我有急事找他。”
    下人领命去了。
    一刻钟后，院门被打开了，银润书略带担忧地站在门口，看着躺在院子中央的贵妃榻上嗑瓜子的千夜，问：“疏影，那么着急找我来，出什么事了？”
    千夜将装瓜子的小盘甩到旁边站着的小白怀中，站了起来，飞快跑到银润书身边，待隔他两步之遥时，千夜刹住了脚步，看了看他黑色的衣袍，挑了挑眉，笑道：“煤球，别来无恙？”
    银润书眉宇间的担忧隐没，脸一阵青一阵白，抽了抽嘴角，低声回答：“一切安好。”
    千夜嘻嘻一笑，而后伸手去扯了扯他袖子，把他拉到了院中央，而后又坐到了亭子下的石凳上，说：“润书，你陪我聊聊天!”
    银润书理了理被千夜扯乱的袖口，抬头看千夜：“你想聊些什么？”
    千夜龇了龇牙，笑道：“我们聊聊过去那些事嘛。”
    银润书点了点头，伸手去抬起一杯茶，说：“你说着，我听着。”
    千夜往他身边靠了靠，调笑道：“听说，你之前，给我送孔雀蛋，不小心掉到了——”
    “疏影，”银润书把手中茶杯放了回去，黑着脸说：“此时过去良久，不提也罢。”
    千夜皱了皱眉，道：“我就是想聊这件事，你干嘛不说？”
    银润书脸色更加难看。他站起身来，道：“疏影，你让我来，就是要聊这么无趣的话题吗？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甩了甩黑色衣袍，转身便要走。
    千夜急了，连忙扯住他胳膊，嘟嘴道：“你才坐下，怎么就要走啊？”
    银润书背对着她，默默地抽了抽手臂，想要将手抽回来。
    千夜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情绪不悦，便紧了紧力道，问：“你怎么生气了？我二哥不是说你很大度吗？”
    银润书又抽了抽胳膊，这次却没有上一次那么大力。他轻轻抿了抿嘴唇，悄声叹气。
    千夜说：“润书哥哥，你为什么叹气？”
    银润书眸子霎时软了下来，他转身看着千夜，道：“疏影，以后别提这件事了，好吗？”
    千夜皱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好笑呀。”
    银润书眸子瞬时又暗了下去，不再理会千夜，甩开她的手，便往院门口走去。
    “喂，你怎么喜怒无常啊？”千夜道。
    小白走到千夜身边，道：“这种事情太毁人面子了，何况他是个男人呢，何况他还喜欢你呢！”
    千夜转过头，只觉得小白一脸鼻鄙夷地看了自己一眼。
    “啊？是这样吗？”千夜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那怎么办？他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小白看着银润书的背影，道：“你撒个娇，认个错，装可怜，他肯定心软了。”
    千夜问：“怎么撒娇？怎么装可怜？”
    小白翻了个白眼：“你刚刚不是还叫他润书哥哥吗？”
    “哦！原来如此！”千夜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润书哥哥，我错了，你回来！”
    走到院门口的银润书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步子迈得更大了……
    千夜嗔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小白道：“你那叫撒娇吗？声音那么粗犷！而且，谁认错是你这种态度？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一点诚意。”
    千夜问：“那怎么办？”
    小白无奈道：“你这样，跟我学……”
    于是，千夜在这小屁孩的指导下，学会了撒娇，学会了装可怜，学会了假情假意地道歉……
    罢了，千夜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猛然转头看向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的小屁孩，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哦，我想起来了，你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记得那天你我初次相见，你一眼就看出那个肥啾打不过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还有，前日润书用瞬行术消耗灵力过多，脸色发白，你也一脸看出来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白吃着鸡腿，满不在乎地瞥了千夜一眼，解释：“我一个人在三界中游荡了那么几年，见多识广，知道的东西当然比你知道的多。”
    千夜紧紧盯着小白，问：“所以说，你在我面前装可怜，也是有目的的咯？”
    小白动作顿了顿，看向千夜的眼睛，龇了龇牙，笑着说：“疏影姐姐，我不是装可怜，我是真可怜。”
    千夜哼了一声：“看你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叫可怜？”
    小白擦了擦嘴上的油渍，道：“那还不是因为疏影姐姐善良美丽，心胸宽广……”
    “行了！”千夜白了他一眼，“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个小鬼，一点也不可怜，你早就看出我气质出尘，身份尊贵，所以接近我，跟着我回赤狐族，就是为了骗吃骗喝！”
    小白咂了一下嘴，舔了舔手指上的油，笑道：“疏影姐姐，你真聪明！”
    千夜哼了一声，而后道：“我现在懒得跟你计较，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一定提着你的腿把你扔出去喂狼。”
    小白噘嘴：“疏影姐姐，我错了……”
    半个时辰后，千夜再次将银润书请到了芳沁轩来。
    而此时，他脸色比刚刚走的时候好了一些，但并没有好全，依旧对方才千夜拆他伤疤的事耿耿于怀。
    千夜坐在他身边，声音又软又魅，活脱脱把狐狸的气质全部表现了出来：“润舒哥哥，疏影错了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千夜边说，边用灵力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在身后摆来摆去。”
    银润书看一眼她那毛茸茸的尾巴，皱了眉：“疏影，你怎么性情大变？”
    从前的她，可是从不拿正眼看他一下的。
    千夜吐了吐舌头，道：“人家本来就是狐狸精，本性就是这样嘛……”
    说着，她向银润书抛了个媚眼。
    银润书狠狠皱了皱眉，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往旁边挪了挪，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千夜嘻嘻一笑：“润书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银润书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千夜，问：“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还在生气吗？”
    千夜眼睛亮了亮，收回了狐狸尾巴，坐到石凳上，道：“那太好了！既然你不生气了，那能不能帮我个忙？”
    银润书顿时觉得自己是不该那么轻易原谅她的。可是，看着她那狡黠的眼睛，他就是舍不得，继续怪她……
    “什么忙？”他问。
    千夜一笑，道：“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我母亲，让她别关我禁闭了？”
    银润书怔怔看着她眼睛，问：“你又想逃走吗？”
    千夜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被关在院子里，太无聊了。”
    银润书半信半疑。
    千夜保证：“反正现在我二哥被关起来了，没人帮我，我肯定跑不出去的。”
    银润书默了默，而后道：“你母亲还有三日便出关了，到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不过，只怕你要被圣姑责罚，我想，我还是到时候再帮你求情。”
    千夜：“……”

 第14章 抄静心咒

    没能求得圣姑不再关自己禁闭，千夜只能把去藏书阁的心思暂且放了放。
    同时，她旁敲侧击地向银润书打听了关于自己肉身的消息，如她所料，银润书啥也不知道。
    又过了一天，千夜正和小白坐在院子里吃小零食，疏影的大哥晴山回来了。
    他之前往北方去找千夜，跑了很远很远，所以，当银润书把“疏影”回来了的消息传过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等他赶回来时，千夜已经被关了三天禁闭。
    当晴山和银润书以及一名医师一起走到千夜院子里，千夜看到晴山那板着的脸时，顿时觉得身后冷嗖嗖的。
    晴山穿着淡青色的衣衫，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衣服没有一丝褶子，脸上也没有半分笑容。
    千夜一把将吃了一半的豆沙糕扔回了盘子中，拉着小白站了起来，微微低着头站在原地。
    银润书瞥了千夜一眼嘴角沾着黑色豆沙的千夜，抿嘴憋笑。
    晴山不为所动，开口第一句便是严肃地斥问：“你还知道回来！”
    他声音和面容之严肃，周身气场之清冷，让人不敢靠近，银润书悄然敛去笑意。
    千夜养着眼睫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吗？”
    晴山板着脸冷哼：“你和你二哥胡闹的时候，可想起我这个大哥？”
    千夜轻轻摩挲着右手大指关节，没有说话。
    其实晴山这种严肃不苟的性格，是受圣姑影响。
    据说，晴山和圣姑的性格一模一样，时时板着一张脸，都让人难以靠近。谁要是靠近了，总感觉是把脸贴在了冷冰块上。
    千夜不声不响，心中却嘟囔：疏影瞎胡闹，与我有什么相干？
    晴山走到千夜身边，背着手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接着招呼他带的医师帮千夜看病。
    千夜乖乖受着，不多说什么。
    医师看罢，摇头表示千夜的失忆症没法用药物或者灵力治好，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多提一些她从前经历过的事情，也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不过医师也说，疏影失忆并没有给她身体带来不适，不必担忧。
    医师离开后，晴山便板着脸问千夜：“你还中了连心咒？”
    千夜连忙点了点头。
    身边的银润书柔声道：“连心咒圣姑也许会解，这几日便让小白和疏影待在一起。”
    晴山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千夜沾满了黑色豆沙糕的嘴角，愠怒道：“如此顽劣娇纵，实在该罚！”
    千夜缩了缩脖子，悄悄瞟了一眼他方正严肃的面容，低声问：“怎么罚？”
    银润书和小白都切切地看着晴山，很想知道他会罚千夜干什么。
    晴山略微一想，道：“罚你抄十遍静心咒。”
    银润书顿时愕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一脸同情地看向千夜。
    千夜睁大眼好奇地问：“静心咒是什么？”
    晴山看着千夜，道：“静心咒就是静心咒。”
    说什么废话呢！千夜撇撇嘴，看向银润书。银润书出言解释：“妖界静心咒是修妖入门心法。”
    “那有多少字？”千夜赶紧问。
    银润书说：“三万多字。”
    小白顿时吓得咋舌，千夜却不知死活，满不在乎地答应了下来。
    晴山见千夜如此容易就答应了，也不和她多说什么，全然不像常佑一样话多。
    他临走前补充了一句：“三天内抄完。”于是，他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了。
    银润书同情地看了千夜一眼，啥也没说，也跟着走了。
    小白瞅着千夜，问：“姐姐，那么多字，你得把手抄废。”
    千夜满不在乎地看了小白一眼，于是让下人把笔墨纸砚和静心咒拿了来，放在石桌上，研好了墨，把笔递给小白：“开始。”
    小白一愣：“你拿笔给我干什么？”
    千夜道：“当然是让你抄书啦！你别忘了，我供你三天饭了。”
    小白一转身，昂起下巴，摇头拒绝：“我不干。”
    千夜道：“你现在不抄也行，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抄，抄完了，我再给你饭吃。”
    小白撇了嘴：“你欺负小孩，你不道德！”
    千夜道：“我是狐狸精，哪来的道德？”
    小白一把推开她递来的蘸满了墨水的毛笔，撅着屁股跑了。
    千夜哎呀一惊，那黑乎乎的墨水溅了她一身。
    她气愤喊：“兔崽子，我等着你来求我！”
    于是，千夜扔下毛笔，把零食全部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让下人找来两本闲书，边看书边吃零食边咯咯咯地笑。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小白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到院中，衣服依旧那么洁白如新，纤尘不染。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思想挣扎了好久，终于去敲了敲千夜的门。
    千夜坐了起来，得意地看着房门，道：“进来。”
    小白推门而入，而后看见她手中鸡腿，咽了咽口水。
    千夜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油，自顾自地说：“这鸡肉也太香了。”
    小白咬咬牙，道：“我想吃烤鸡，整只的。”
    千夜斜蔑他一眼，道：“先让我开心开心。”
    小白道：“先来半只鸡。”
    千夜坚定地摇头：“别做梦了。”
    小白气愤地哼了一声，跑过去抢千夜手中的鸡腿。千夜反手一巴掌抵在他脑门上，他小脸气得通红。
    一刻钟后，小白小小的身影终是坐到了石桌前，翻开了清心咒，提起了毛笔。
    千夜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端正的坐姿，白嫩的小手，微粉的小脸，忍不住夸道：“还挺有富家文化小少爷的气质嘛。”
    说着，她伸手捏了捏他温润的鼻子。
    小白恨得咬牙切齿，道：“士可杀不可辱！”说着，他把毛笔一摔，站了起来，抄了好久的一张纸，秀美的字迹，立刻被一团团墨渍染黑了。
    千夜皱眉尖叫着：“哇哇哇，你白抄了这一页，重新抄！”
    小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无尘的衣衫，被溅了许多黑墨。他终是心中后悔，又乖乖拿起毛笔，抹了抹鼻尖的汗珠，接着抄。
    千夜索性坐到了小白对面，看着他的花猫脸幸灾乐祸地笑。
    晚饭时间到了，千夜亲自给小白盛了一大碗饭，把一整只烧鸡放在他面前，道：“连着今天中午的一起吃。”
    小白饿得双眼昏花，颤巍巍地抬起抽了筋的右手，结果却发现，他此时的手，连筷子也抓不住了。
    千夜看在眼里，笑嘻嘻地说：“来，我喂你。”
    说着，她给小白碗中泡了一大碗鲜鱼汤，用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饭。喂了两勺饭，便撕一点烧鸡喂给他吃。
    吃完了一大碗饭和一整只鸡，小白摸着快要撑破的肚子，和千夜打商量：“疏影姐姐，要不，你抄五遍，我抄五遍？”
    千夜想都不想便摇头：“不可能。”
    小白又说：“那我抄四遍你抄六遍？”
    千夜道：“去你的！”
    小白说：“我三遍你七遍？”
    千夜一巴掌甩过去，怒道：“滚！”不曾想，这小白好像忽然动作变快了许多，他一闪身躲过了千夜的巴掌，向她狠狠瞪眼，大放厥词：“你等着，我长大了会报仇的！”
    千夜噗嗤一笑：“别忘了，我是妖，你是人，你永远也斗不过我！”
    小白嘴角悄然露出轻蔑的笑。
    斗不过你？几百年前，孔雀王行疆在我面前，我只要稍稍勾勾手指头，他能立刻粉身碎骨！
    他想着从前的事，回了自己房中。

 第15章 子夜报复

    子夜又至，小白变成了大人模样。
    他抬起肿胀麻木酸痛难忍的右手看了好久，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死狐狸，简直太过分，心太狠了，竟然这样对待他！
    那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于是，他猛地站起身来，瞬行到了千夜房中。
    此时此刻，千夜将身子侧躺在床上，面朝床外，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正往枕头上流。
    小白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而后又咬了咬槽牙，紧了紧拳头。
    千夜胸口的东西依旧闪闪发光，似乎小白怎么吸取上面的灵力，它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小白就这样站着，左手手心朝她的心口吸取灵力，右手僵硬地耷拉在身侧。
    此时他的灵力相比于第一次给千夜下连心咒时强了好多，因而他的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使个瞬行术也不会消耗他什么灵力。
    今晚，他打算只花半个时辰修炼，留半个时辰，报白日之仇！
    子时的半个时辰，与其它十一个时辰相比，简直太短太珍贵了，短得他每次修炼完都觉得意犹未尽，心中不甘。
    可是今晚，无论如何，不留出点时间教训这个女人，他绝对不会罢休！
    于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抽回左手，停止了修炼，看着千夜胸口闪闪发亮的东西。
    小白眼中幽绿深了深，一抹邪恶凌厉的眼神顿时从他眼眸中射出来，落到千夜的心房，好像要把她的心口射出个洞来。
    屋内气息悄然涌动，小白凝聚全身的灵力在手掌中。
    屋外传来猫头鹰诡异的叫声，倏尔，他手掌用力向千夜心口打去！
    只听砰的一声——小白万万没想到，当他的灵力靠近千夜心口之时，千夜周身顿时形成一个球形透明结界，堪堪将小白使出的所有灵力轻而易举的地挡住，紧接着，又弹回了小白身上。
    此时小白修为不强，将灵力打出去后，竟然接不住灵力的反弹！
    那属于小白自己的灵力弹回来时，威力已经增加了一倍，猛地打到小白心口，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后退好几步，撞到了紧闭的房门上，一口鲜血旋即从小白口中喷出！
    房门被撞得发出很大的响声，熟睡中的千夜翻了个身，从方才的侧躺变为平躺，她的眉心下意识地动了动。
    小白周身气息和眼中的光霎时暗了许多。他举起雪白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是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千夜心口那东西，原本是他的，是他为了他的师父而炼制的，可如今，到了狐狸的手中，竟然护着这个狐狸，还把他伤成这样！
    他咬牙不甘，火冒三丈，忍着胸口伤处的痛楚，走到千夜床边。
    既然灵力伤不到她，那他就用凡人的方法杀死她！
    这样想着，小白缓缓举起双手，伸向她洁白修长的脖颈。
    然而，就在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她有些发凉的肌肤时，闭眼的千夜忽而嘴唇动了动，随后嘤咛着说了一句话：“小白，凡人可不是像这样写字的……”
    小白手中动作顿时一滞，一个尘封在脑海中积了厚厚灰沉的画面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那是一个夏日，烈日炎炎，大地一片死气沉沉。
    在人界的某个角落中，一个小庭院内，满院的桂树，枝叶茂密，遮住了炽热的太阳。
    身着白衣的小白和自己的师父面对面坐在桂花树下的书桌旁。
    小白手中捏着一支蘸了墨的毛笔，提在半空中，良久也没有落下去。
    师父研了半天的墨，却始终不见小白动手。
    她站起身来，走到小白斜旁，看了看书桌上铺着的和他衣服一样干净的白纸，笑问：“你怎么不写？”
    习习微风从旁边的荷塘里吹来，两人一黑一白的头发缠绵蹁跹，在空中翩翩飞舞。
    小白丹凤眼中满满的为难。他扬起倾城的脸看师父：“师父，我实在是第一次写人类的字，不敢下笔。”
    师父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温柔：“你写一个试试，只写一横。”
    小白咬了咬牙，紧紧握着笔，犹豫了许久，最终在宣纸上从左往右笨拙僵硬地划了一横。
    师父秀美的眉毛微微蹙了蹙，道：“小白，凡人可不是像这样写字的。来，我教你。”
    说着，师父站到了他身后，伸出白皙柔嫩的小手，覆上小白的大手。
    好笑的是，明明师父的手比小白的手小很多，她却固执地要将小白的手握住，而后一笔一划，教会他如何下笔，如何运笔，如何提笔……
    小白的头下意识地偏了偏，回身去看师父，师父明眸皓齿印进了他淡绿的眸子中，影子镌刻进了他的心中，无法抹去……
    而正在他沉醉在这段美好的记忆中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嘤咛：“唔……小美人？”
    小白倏尔回过神来，略一垂眸，竟对上了一双迷糊的眼睛。
    千夜双眸半睁不睁，明显还没有清醒过来。
    小白一惊，连忙想要抽回自己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掌，而后跑路。
    不料眼前的人迷迷糊糊地眨了下眼，继而嘴角露出一抹笑，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来，一下勒住小白的脖子，用力一拉——
    小白一个踉跄扑了上去，正好压到千夜身上，顿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千夜胸口中那法器的灵气开始一下一下击打自己，不过幸运的是，这灵力并不强，没有打死他的意思，只是在警告他。
    这也许是因为小白刚刚动手想要伤害千夜，法器感受到了小白身上的危险气息，因而才会如此。
    小白尝试着双手撑着床铺直起身来，可也许是刚刚那一击耗光了这两三日积累起来的灵力，此时的小白只觉得身体重得像灌了铅，加之千夜不放手，他硬是怎么都挣不脱。
    熟睡中的千夜双臂紧了紧，闭着眼睛，嘟囔着：“别动……”
    小白心中恼怒：这狐狸平常灵力不是很弱吗？为什么现在力气却那么大？
    他咬牙忍受着那法器的袭击，努力想要赶紧挣脱，可是努力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越是用力，法器的击打越强，胸口的伤势越加严重！
    这下，他不敢再继续挣扎，只能就这样靠在千夜身上，任由她的手紧紧勒着自己的后背，任由那法器的灵力一下一下地侵袭他的胸口。
    终于，两刻钟过去了，小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这次，他连保持小孩之躯的力气也没有了，而是直接变成了一条小蛇，脱出她的手腕，缓缓从她胸口爬到床上，又从床上爬到地上，再爬回自己的房间。
    他顺着床脚爬回了自己的被窝中，蜷成一圈，闭眼休息，等待灵力缓缓恢复。

 第16章 小白受伤

    次日，千夜醒来后，只觉今天很是奇怪，因为已经到了辰正时刻，小白竟然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若是平常，他辰时初便已经吵着肚子饿要吃早餐了。
    千夜坐在自己房内，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于是，她来到小白房门口，朝房内喊：“小白，你起床了吗？在干什么？”
    小白房内并没有什么动静。千夜又喊了一声，不见动静，她便推门进去了。
    白色的床幔将床遮得严严实实，床内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千夜心想，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到处弄得那么白，搞得像什么一样……
    她伸手掀开床幔，却没看到小白人影。
    千夜疑惑。他人哪去了？
    她顺着床边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小白的人影，连忙跑出门去，来到院门口，询问下人。
    下人都道他并没有出去。
    千夜更加疑惑。小白是凡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下人又道：他今早一直没从房内出来过。
    千夜有些心慌，再次跑到他房内寻找。这次，她找来找去，最后，眼一瞟，瞟到床头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千夜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去抓，结果抓到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手中飞快地窜到了床底下去，千夜心里咯噔一声，被吓了一跳。
    而当千夜的手碰到小白那一刻，小白忽然发现，她身上那法器的危险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强的吸引了。
    他昨夜受了很重的伤，回来调息了一夜，只是恢复了丁点灵力，勉强让他能够变为人身。
    他看着千夜胸口耀眼迷人的光，觉得自己像三天没有吃饭喝水一样，饥渴难耐。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变为了小孩之驱……
    千夜弯下腰去看床脚，赫然看见小白竟然一脸憔悴地躺在床底，脸色如同死灰一般，把她吓了一跳！
    她慌忙喊了一声：“小白，你怎么了？！”
    说着，千夜一把拉住小白的手，而当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千夜被他身上的寒冷刺得打了个哆嗦。
    她一时觉得心中慌张，抱住小白单薄瘦弱的身躯，把他轻轻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此时此刻，小白只觉得千夜心口处的吸引力更强了，而且明显是善意的气息。
    于是，他缓缓睁开双眼，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颤了颤，虚弱地说：“姐姐，抱我……”
    千夜愣了一下，没有过多犹豫，便把小白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而后，她慌张地直起身来，想去找医师。
    倏尔觉得衣角一紧，千夜垂眸去看，只见小白的手揪着自己的衣服，虚弱地看着她的眼睛：“姐姐，别去，抱着我。”
    千夜刹住了脚步，看向小白那双向来明亮得如同星星一般的眼睛。而此时那眸子却好像蒙上了一层纱，毫无光泽，他小小的嘴唇干燥开裂，看着让人心疼。
    于是，她朝房外大喊，喊来一个下人，让下人去找医师，自己则爬到床上，转回身去，把小白轻轻抱在了怀中。
    那下人正要出去，小白开了口，语气既虚弱又紧张：“不要请医师，姐姐，不要请医师。”
    千夜皱着眉，轻轻抱着小白的身体，两心相贴，问：“为什么？”
    小白胸脯往千夜胸脯又靠了靠，只觉那灵力飞快涌进他的身体，让他伤处的痛一丝一丝慢慢变轻。
    他下巴趴在千夜的肩膀上，低声重复道：“不要请医师，只要抱紧我……”
    千夜无奈，只能如他所愿，将他又抱紧了一些。
    此时的千夜只觉得，小白全身冰凉，如同刚刚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刺得千夜打了个哆嗦。
    她低声问：“小白，你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冻到了？怎么忽然这样？”
    小白任由灵力一点点驱散身体的冰冷，无力地回答：“没有……”
    虽然如此，千夜心中的担忧却不减丝毫。可听他声音细如蚊蝇，她便不再扯他说话。
    过了许久，千夜只觉靠在肩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甚至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千夜赶忙晃了晃他的身体。
    小白没有丝毫反应，这让千夜心中一惊，慌忙喊：“小白！你怎么了？”边喊边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而这一推，小白的胸口被迫和千夜胸口分开，只见他稚嫩的脸庞泛起几分不悦，噘着嘴看着千夜。
    千夜呆怔了一秒，旋即笑了起来，道：“幸好你没事！”
    小白脸色不似刚刚那么白，明显有了一丝血色。他瞪了千夜一眼，而后又扑到她身上，让自己可以接着吸到她的灵力。
    千夜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想起昨天自己强迫他抄书的事，有些愧疚，便任由他接着抱着自己。
    过了两个时辰，一个婢女站在小白房外，往里探了探头，却看见千夜坐在小白床上，和小白互相搂抱着，颈项交错，睡得正香。
    婢女满脸不可置信。
    这一幕，好像一个温柔的母亲抱着生病的孩子一般。可是，他们的三小姐，从前可是娇蛮霸道，天天欺负小动物的主啊……
    婢女试探着喊了一句：“三小姐？”
    千夜身子动了动，继而醒了过来。她昂起头，感觉腰椎疼痛难忍，而小白的体温，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的呼吸也均匀地扑在自己脖子上。
    千夜柔声问：“小白，你觉得怎么样了？”
    小白身躯动了动，而后缓缓直起身子，终于将自己的胸脯和千夜的胸脯分开了。
    千夜看着他红润的脸颊和又散发着神采的眼眸，心中欢喜：“你好了！”
    小白从千夜身上移开，坐到了床上，眼睛瞟了瞟她胸口，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那婢女见状，连忙问：“三小姐，您要不要吃饭？”
    千夜一听到饭字，倏尔意识到自己早上没有吃早膳，此时快到了正午，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于是她看向小白，问：“我们今天吃猪肉，鱼肉，鸡腿，好不好？”
    小白看了千夜的眼睛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下人把饭菜上到了小白屋子里，千夜连忙去盛了一大碗饭递到小白手中。
    小白看着手中的饭菜，久久没有动筷。
    如果不是一百年前那一劫，他不会变成这人类小孩的模样，靠着一日三餐维持生命，更不会灵力尽失，沦落到被一个小狐妖如此对待的地步。
    千夜见小白闷闷不乐，便不住给他夹菜，夸着这食物多么美味，绝对是他从没吃过的。
    小白抬眸看着千夜，心想着那属于自己的法器，成为了敌人的护体之物，他捏着碗筷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

 第17章 初见圣姑

    小白伤势痊愈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一日三餐，子时再趁机到千夜身边修炼，积累灵力……
    千夜因着小白受伤的事，便耐着性子和他一起抄起了静心咒，两人紧赶慢赶，赶了两天，才抄完了五遍。
    千夜心想，完成不了任务，晴山会不会揍她一顿？正心中担忧之际，银润书拿来了他替千夜抄写的五遍……
    千夜满心欢喜地拿着厚厚一沓纸，交到了晴山手中，算是完成了任务。
    紧接着，圣姑出关的日子，已经到了，千夜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见到这副身体的母亲。
    千夜刚刚回来时，明月说过，圣姑出关后会安排酒席招待银润书，她想，自己怎么都得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
    可是没想到，圣姑一出关，便来到了千夜院子里。
    只见她身穿青紫色的华丽端庄外袍，发髻高盘，冷艳清绝而又神情肃厉。
    千夜率先看了一眼站在她左手边端正严肃的大哥晴山，随后又看了一眼站在她右手边眉目柔和略用一丝担忧之色看着自己的银润书，而后张口：“母……母亲，你……”
    “明月，”千夜话未说出口，圣姑直接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把三小姐带去思过洞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便不能放她出来。”
    “哈？”千夜眨巴眼睛，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啥都不说，便直接上惩罚了？
    “圣姑，疏影她一向怕黑，把她关在思过洞，疏影她……”银润书开口道。
    怕黑？以前疏影很怕黑？思过洞很黑吗？
    圣姑看都不看银润书一眼，道：“润书，疏影娇纵蛮横，把她关到思过洞，一来是做惩戒，二来防止她再逃跑，届时保证她与你顺利完婚。”
    银润书住了嘴，看向千夜，眼神不知是喜还是忧。
    明月走到她身边，礼貌道：“三小姐，跟我走。”
    “哈？”千夜连忙往旁边躲开，看着圣姑，道：“你连问都不问我一下事情原委，便直接打算把我关起来，也不容许我狡辩一下吗？”
    圣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是冷冰冰地看着千夜，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千夜看了看银润书，而后对圣姑道：“母……母亲，润书哥哥他不是告诉你了，我中了连心咒吗？你不打算帮我解咒吗？”
    圣姑眼神落到千夜心口，淡淡问：“那个人类男孩呢？”
    千夜以为圣姑这便要帮他们两人解咒，连忙指了指小白的房间，道：“他在屋里呢！”
    圣姑也不管小白为何会在芳沁轩，对明月道：“去把他带出来见我。”
    明月点了点头，便向小白房间走去。
    其余几人的目光都跟随明月而去。
    千夜看着小白紧闭的房门，很是疑惑。
    这孩子平常见了谁眼神都淡淡的，不仰不卑，而今天他听说圣姑出关了，他便一直躲在房中不出来。
    千夜心想，难道他是害怕圣姑？
    片刻后，明月将小白从房内带了出来，小白垂着脑袋跟在明月身后，谁也不看。
    待到圣姑面前，小白依旧低头看着，圣姑则将灵力凝聚于双目，从上往下看小白。
    片刻后，她冷淡的眼眸中悄然掀起一丝微波，千夜站在她对面，正好注意到。
    “母亲，快帮我们解开连心咒！”千夜道。
    圣姑将千夜的话置若罔闻，而是对小白道：“把头抬起来。”
    千夜，晴山和银润书纷纷目不转睛地看向小白，小白双手藏在袖中，悄无声息的攥紧。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圣姑，双眸微闪，一派淡然。
    圣姑看着他的白发，问：“你的头发为何是白的？”
    小白道：“生病。”
    千夜些许愕然。她一直以为小白生来便是白发，没想到他竟然说是因为生病才白发。
    圣姑又问：“你除了连心咒，还中了什么咒术？”
    小白摇头，道：“不知道。”
    晴山和银润书皆是看着小白，眼睛微微眯了眯。
    千夜愕然：“小白还中了其他咒术？不会！他那么小！”
    银润书看了千夜一眼，没有说话。
    接下来，四下里一片默然，四人的眼睛都放在小白身上，但是大家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良久，圣姑终于开口，道：“明月，把三小姐带走。”
    千夜一惊，慌忙说：“什么？不解咒术了吗？”
    圣姑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解不了。”
    千夜愕然：“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解不了？”
    小白转过头来看着千夜，眼中尽是不满。
    晴山因为千夜对圣姑的态度而瞪了千夜一眼，千夜浑然不觉。
    明月问圣姑：“小白怎么处理？”
    圣姑道：“让他留在此处。”
    明月点了点头，转身对千夜笑道：“三小姐，请。”
    “啊？”千夜极不情愿地看向圣姑：“母亲，我不想住小黑屋啊！你换个惩罚方式行不行？”
    圣姑不理会。
    千夜又看向银润书，悄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求情吗？怎么不说话呀？”
    银润书一脸自责地看着千夜，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千夜又将目光看向晴山……额……还是算了，他才罚完自己呢。
    千夜不死心，对圣姑道：“母亲，你要不罚我打扫打扫卫生？不要关我在小黑屋里，我会被闷死的！”
    圣姑皱了眉，有些不高兴。
    千夜见状，眼珠子转了转，装出可怜的样子：“母亲，在成婚之前，我就想多陪陪你，成婚之后就见不到你了！”
    圣姑一脸漠然。
    千夜无奈。看来，这个圣姑，比晴山还无情。
    她撇了撇嘴，最后看向小白，而后抓住他衣领，道：“好，要关就关，但是得把小白留给我玩。”
    圣姑皱了眉，对明月道：“带走！”
    ……
    最终，千夜被圣姑无情地扔进了思过洞。而她也没能成功把小白拉下水。
    这思过洞，真如银润书所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千夜被关进去后，便成了睁眼瞎。她站在黑暗中，伸手四处摸索，摸了好半天，发现这洞很是狭窄，不能做什么大一点的动作。
    此外，这思过洞中十分安静，静得出奇，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洞正中间有一个小台子，是供打坐用的。
    千夜无所事事，便坐在打坐台上闭目养神。
    三餐时间到，下人送饭来，千夜听说，圣姑果然置办了一大桌酒席，请银润书吃饭，而小白则就待在千夜的芳沁轩，哪也不准去。
    天黑之后，千夜摸着黑坐在打坐台上，觉得又冷又怕。
    因为四周太黑太静，她总是觉得黑暗中有什么怪物在悄然盯着她，让他毛骨悚然。
    她正害怕之际，忽听洞门口响动，是厚重的石门打开了，一缕淡淡的光照了进来。只是光太暗了，泛着微微的黄绿色。
    千夜见到光，如同飞蛾见到火，疯了一般地扑了上去。
    昏黑的环境中，那拿着光进来的人，没料到千夜会忽然扑过来，倒被千夜撞得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后背贴到了石门门框上。

 第18章 暗夜有陪

    千夜率先哎哟叫了一声，好似被撞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不过，她一听到那人的闷哼，便知道他是银润书。
    银润书手中的光源掉到了地上，往旁边滚去。
    千夜不管不顾，连忙撅着屁股便去追光源。待把那光源捡了起来，千夜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透明琉璃球里装的萤火虫。
    “哇！润书，你从哪弄来的？”千夜边欣喜地问，边伸手去扶刚刚站稳的银润书。
    银润书理了理方才被千夜撞得有些歪的束发，而后笑道：“千夜，你母亲说不许把灯光火光烛光带进思过洞，但没说不让带萤火虫光进来，我想到我银狐族居住的秋若陵西边有一处山谷，终年温暖，时时有萤火虫出现，我便去抓来放在了琉璃球中，带来给你。”
    千夜黑色眸子映出萤火的莹莹绿光，好似揉进了一池的星海浩浩：“没想到你还挺机灵啊！懂得见缝插针！今天你和我大哥都站在我母亲身边，不为我说话，我以为你们都不管我呢！”
    银润书看着千夜在荧光照耀下有些模糊的脸庞和忽闪忽闪的眼眸，一时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半晌后，他才道：“怎么会不管你？——你喜欢的话，我过两三天便给你抓一次萤火送来，不然，你那么怕黑，我实在担心你……”
    千夜道：“你有心了，不过就是辛苦你了。其实我现在怕的不光是四下里的漆黑，在这里还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何时天明何时天亮，我有一种错觉，感觉这世上好像只有我一人了，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银润书眸光轻闪，柔声道：“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你母亲也是一时在气头上，等过了这段时间她自然便放你出来了。”
    千夜把目光从琉璃球上移开，问银润书：“你能不能偷偷带我出去啊？”
    “……”银润书犹豫片刻，为难地说：“疏影，今天才是你受罚的第一天，若是此时我偷偷带你出去，你母亲定然会很生气，肯定会加重处罚，到时候说不定都不让人来探视你，你会更难熬。”
    千夜听罢，满脸失落。
    银润书也是无奈，只能道：“你别难过，以后我每天都来陪你一会儿，和你说说话。”
    千夜道：“好，这样不至于太难熬。”
    银润书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柔笑意。
    这时，石门外响起三声敲响石门的声音，是在提醒银润书该离开了。
    于是，他道：“疏影，今天我便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千夜点点头，他刚要转身，千夜忽而道：“等等，润书，我二哥有没有被放出来了？”
    银润书点头：“过了今晚，常佑明早便自由了。”
    “是吗？”千夜眼眸忽闪忽闪的，“他应该会来看我！”
    银润书道：“那肯定。”
    千夜点点头，心中欢喜。既然常佑那么宠疏影，到时候千夜求求他，让他带自己去藏书阁找找关于自己肉身的信息，他肯定不会拒绝。
    银润书转身，正要离开，忽而又止住了脚步，千夜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袍，递到千夜手里，说：“疏影，这洞中有些冷，我来时没想到，今晚你就先用我的衣物将就一下，我明天来看你时，再给你带毯子。”
    千夜连忙接过他黑色的衣袍，而后披到身上，感激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她低头把鼻子放在这衣袍上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篱落香。
    这一夜，她身上裹着银润书宽大的衣袍，伴着幽幽的萤火之光，蜷着身子侧躺在打坐台上，心中想着明天常佑可能会带自己去藏书阁，她嘴角含笑，安然入睡了。
    子时，小白瞬行到了思过洞门口，他莹莹亮的眼睛透过厚重的石门看进去，发现思过洞的洞内被布置了阵法，在洞内之人，修为低者，是无法使用灵力的。
    他稍微探了探那阵法，确定自己无法破除，便打坐在石洞外，周身运气，尝试着修炼。
    幸运的是，虽然隔着这阵法，千夜心口法器的灵力依旧会流泻而出，顺着他身旁的灵力，与他的修为融在一起……
    次日，千夜很早便醒了过来，不过洞中除了幽幽的萤火，没有其他光线，她也不确定外面的时辰，一直到下人送来了早膳，她才知道已经是辰时了。
    她询问下人，常佑是否已经被放出来了，下人道是。
    千夜心中欢喜，于是便伴着昏暗的萤火光一直等待着，直到午时将至，她实在觉得时光漫长，无法继续等下去时，常佑提着一大个食盒，瞬行进了思过洞。
    千夜正蹲在打坐台上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琉璃萤火，眼前倏尔出现一条狐狸尾巴，还扫到了她脸上，险些把她吓死！
    常佑眼疾手快的扶住差点从打坐台上摔下去的千夜，边笑边说：“小妹，对不起，我不小心停错位置了！”
    千夜欣喜地站了起来，连忙说：“没事没事，我以为二哥把我忘了呢！”
    常佑用灵力凝成了一簇十分明亮的光，挂在洞中，四下一下亮如白昼。随后，他收回了尾巴，高声说：“我就算是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小妹！快，你上次说你不喜欢吃蛋了，我这次给你带了鱼，有烤的，煮的，蒸的，你看你最喜欢吃哪种。”
    他边说，边噼里啪啦把四五个菜全放到了思过台上。
    千夜拿起碗筷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问：“二哥，你刚刚尾巴怎么又露出来了？”
    常佑说：“母亲在洞里布置了法阵，灵力低一些的人在这里用不了灵力，我刚刚冲了进来，用力过猛，把法阵给破了，所以尾巴就露出来了。”说着，他抓了抓自己肆意乱飞的刘海。
    千夜睁大眼睛，赞扬道：“二哥你好厉害，这阵法母亲说连大哥也破不了的。”
    常佑傲娇道：“大哥那呆子当然是顶不上我的。”
    说到晴山，千夜忽而想到他让自己抄静心咒的事，连忙添油加醋地在常佑面前把他告了一状。
    常佑听罢，气得狐狸尾巴又露了出来。他在思过洞走来走去，安抚千夜，等他出去后，一定要教训晴山一顿。
    千夜问：“你怎么教训大哥？”
    常佑犹豫了一会儿，摩拳擦掌道：“我去和大哥打一架，一定打赢……”

 第19章 练习吹笛

    千夜连忙摆手：“算了算了，你别和大哥打架了，万一打伤了多不好！到时候母亲又要罚你。”
    常佑收了拳头，道：“那好，我听小妹的。”
    千夜大口扒拉了一口饭，胡乱地咀嚼了一下，费力地咽了下去，接着说：“二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常佑一听，忍不住皱了眉，不快地说：“小妹，你没有失忆前，何时对我说过求字？但凡小妹喜欢的，想要的，就算是水里的月亮，我也给你捞起来！”
    千夜噗嗤一笑，道：“不要你去捞月亮，我只是想去藏书阁。”
    “藏书阁？”常佑疑惑，“小妹，你以前从不看书的，怎么忽然想去藏书阁？”
    千夜道：“你不用管，你说了会满足我的要求的！”
    常佑哦了一声，挺起了胸脯：“我当然会帮你了！不过，进藏书阁，需要母亲的令牌，我今天回去便问母亲要。”
    “好！”千夜喜道，“进了藏书阁，我就能……”
    她说到这，嘿嘿笑了一下。
    “就能什么？”常佑问。
    “你不用管！”千夜神秘地说，而后三下五除二的把饭吃干净，接着说：“你弄到了令牌，记得来和我互换身份，我变作你的样子出去，你变作我的样子在这里替我受罚。”
    常佑一听，眼睛眨巴眨巴，而后拍手道：“小妹，你也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一直变作你的样子在这里受罚，你只管出去玩就是了！”
    千夜愣了愣，旋即觉得心中暖暖的，她说：“二哥，你真好！”
    常佑摸了摸她脑袋，笑道：“傻小妹，二哥刚刚才说过，你想要水中的月亮我也给你捞出来！”
    说到此处，常佑停了下来，感受了一下时间，道：“小妹，我要出去了，等晚一些，煤球来看你的时候，我让他把令牌带来。”
    千夜道：“好。对了二哥，你出去后看看小白有没有好好吃饭，若是下人欺负他，你要替我教训一下那些下人。”
    常佑点点头，瞬行离开了。而他一消失，头顶他用灵力凝聚的光霎时便灭了，周遭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那琉璃萤火还发着淡淡的光。
    傍晚，银润书果真如约而至，不但带来了小毯子，还带了许多水果，以及一支玉笛。
    千夜将那玉笛拿到手中左看右看，而后凑到嘴边吹了下，吹不响。
    千夜问：“坏的吗？”
    银润书道：“若是坏了，我便不会带来了。”
    千夜说：“你吹一个我听听！”
    银润书微笑着接过玉笛，放在嘴边，旋即，清脆悦耳的曲子从玉笛中倾泻而出，宛转悠扬，让人心神一静，洗尽沉俗。
    两人一同坐在打坐台上，银润书吹着笛子，千夜杵着下巴一脸艳羡地看着他。
    一曲罢，银润书放下笛子，转过头，正好对上她宝石般的眼眸，如同那琉璃萤火，柔情万千。
    银润书有些慌张地把脸别开，耳朵悄然红了红。
    千夜回过神来，道：“润书哥哥，你真厉害啊！教我吹吹嘛！”
    银润书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些，道：“当然可以。”
    说着，他将玉笛放进千夜手中，道：“你的手指应该这样放……嘴唇不要完全贴在这里……”
    千夜眯着眼，认真地听着他的指导，两人的头不由自主地相距极近。
    银润书说一句，千夜便点点头，当他的手指碰到千夜有些冰凉的手指时，他不由皱了眉，问：“你冷吗？”
    千夜摇头：“不冷啊！不过……”千夜轻轻挠了挠耳朵，笑嘻嘻地说：“你说话时呼吸都扑到我耳朵上了，吹得我怪痒的……”
    银润书心底倏尔震了震，随即便觉得自己脸颊滚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可是，千夜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认真地低头尝试着吹响笛子。
    银润书站了起来，道：“疏影，你二哥说，进入藏书阁所需的令牌他还没有向圣姑要到，你先不要着急，等他拿到了，立刻来思过洞换你出去。
    千夜把弄着玉笛，道：“没关系，现在我能玩这支笛子了，待在这里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仰起头看了看银润书，问：“你要走了吗？”
    银润书说：“时间差不多了。”
    千夜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我还没有学会呢！”
    银润书说：“一下不可能学会，来日方长。”
    千夜道：“那好！哦对了！”她放下笛子，去拿折叠的黑袍，而后递给银润书：“昨晚多亏了你的衣服了，我才能睡得好。现在好了，你带了小毯子，我便把你衣服还你。”
    银润书低头，借着荧光看着她手中的黑袍，竟是有些不想伸手去接。
    千夜见他犹豫，问：“怎么了？我穿过你嫌弃了？”
    银润书一愣，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我只是怕你光有毯子还会冷。”
    千夜说：“我皮糙肉厚，不会的。”
    银润书接过了自己的衣服，紧紧地抱在怀中，他能灵敏地嗅到千夜身体残留在自己衣服上的气息，他拿着这件衣服，便觉得她一直在他身边。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洗过这件衣服，而是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床边，有时候想起疏影那张美丽的小脸，他便拿着衣服轻轻一嗅，恍惚间，疏影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说：“润书哥哥，我来了！”
    之后四五日，银润书每天都来看千夜，带着新抓来的萤火，而后教她吹笛子。
    千夜偶然碰到他的衣摆，发现竟然是湿的，而昏暗萤火中，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千夜问：“外面下雨了吗？”
    银润书道：“没有。”
    千夜问：“那为什么你的衣服是湿的？”
    银润书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傍晚回秋若陵山谷中去抓萤火虫，来回上千里，瞬行需要消耗很多灵力。因此他脸色不佳。
    而那山谷中萤火虫并不多，又露重，他往往要花费一个多时辰，跑遍整个山谷，才能抓到二三十只萤火虫，这期间，衣服都被露水浸湿，他心中忙着去见疏影，因此连回去将衣服换掉也不愿意，只想赶紧见到疏影。
    疏影问：“你怎么不说话？”
    银润书回过神来，笑道：“刚刚经过湖边，不小心弄湿的。”
    千夜哦了一声，又去吹笛子。
    经过这五天的练习，她已经学会了，可是吹得十分难听，让人不忍听下去。
    可当她问银润书自己吹得怎么样时，银润书总是温柔地说：“我刚开始学笛子时，吹得没你这般好。”
    千夜被他这样一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她便认为自己在音乐方面极其有天赋，等常佑来看自己时，他便拉着他要吹给他听……

 第20章 入藏书阁

    常佑咬着牙听完了一曲，千夜说：“我还学了另外一曲，等我再吹。”
    常佑慌忙拦住她的手，笑道：“小妹，现在先别急着吹，你不是让我给你带令牌吗？我带来了。”
    千夜连忙放下笛子，常佑掏出令牌递给她。
    千夜拿着令牌，深感这几天有些玩乐过了头而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满地说：“都过去五天了，你怎么才把令牌拿来？”
    常佑挠了挠后脑勺，道：“对不起小妹，母亲她说我去藏书阁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所以一直不把令牌给我，我求了她好久，她才答应我，给我三次去藏书阁的机会。”
    千夜不解：“藏书阁里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这么难进？”
    常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除了母亲，其他人若是没有经过母亲的同意，一律不许进去的。”
    千夜手捏下巴，垂眸思索，猜想藏书阁定然是有对赤狐一族很重要的东西。不过，管他什么东西，与她又无关，她只要找到关于自己肉身的信息就行了。
    常佑说：“小妹，等晚上母亲休息了，你再变作我的模样去藏书阁，不然母亲一见到你，她肯定会生气的。”
    千夜道：“那好，那就等到晚上。”
    于是，到了夜里，千夜和常佑互变了容貌，常佑又用瞬行术把千夜送出了思过洞，自己代替她待在洞中。
    千夜来到藏书阁，只见门口站着四个看守之人，都是灵力不弱之人。
    千夜出示了令牌，四人便客客气气地让她进门去了。
    藏书阁总共有五层，越往上，所藏的书籍便越是重要。
    千夜先在一楼翻看分类标准，找到了记录历史事件的书籍，而后又按照时间，从古到今地查找。
    奈何这藏书阁中书籍实在太多，她找了两三个时辰，翻了十几本书，仍然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千夜只觉脑子胀痛，便靠在一个书架上休息。
    不料这一靠，竟然睡着了！
    等她猛然醒了过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好像是蜡烛燃尽了。
    她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也许是在思过洞关了几天的缘故，她发现即使没有燃烛，她依然能大概看清藏书阁内的场景。
    千夜正准备去点蜡烛，倏尔，厅中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来，千夜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将身体隐没在书架之中。
    她探出头去，悄悄打量那人。
    可是由于没有灯光，她只能隐约从身形看出，那人应该是个男子，穿着白色的衣服，头发也是白的，且披散在身后。
    他在厅中站了一会儿，倏尔将脸往千夜这里转了过来，双眸亮堂堂的，千夜慌忙将头缩了回去，摸着被他的眼睛吓得咚咚乱跳的心口，一动也不敢动。
    千夜心想，这人能轻易进入藏书阁，其灵力定然不弱。而自己又是变作常佑的面貌混进来的，不敢大喊，否则圣姑发现这件事，一定会惩罚他俩。
    她靠在书架上，渐渐觉得那方没了声音，便又壮着胆子将头小心翼翼探出去——果然，那人影消失不见了！千夜疑惑，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在哪个书架前。
    她悄悄站起身来，打算就此离开，不料身子还没站稳，她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正是刚刚那人！
    “啊唔——”
    千夜惊叫声还没发出来，那人一下伸出手来蒙住了她的嘴，宽大的身躯离她仅有一寸之遥。
    他右手死死蒙着千夜的嘴，左手从后扶住她的后脑勺，侵身在她耳边低声威胁：“不许喊，否则杀了你！”
    由于千夜此时还是常佑的模样，因而眼前这个男人和他一样高度。
    她惊恐地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眼中幽幽的绿光吓得他舌头打结：“唔……”
    男子放开了蒙住她嘴的手，千夜连忙说：“你是谁，竟敢……唔……”
    男子再次蒙住了她的嘴，左手捏住她的后脖颈，稍稍一用力，千夜便觉得身前的人渐渐变高了，而自己则缓缓变矮了。
    她目光往下一瞟，才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疏影的身体。
    男人缓缓低下头，声音中的威胁和凌厉更甚：“我说了，不要说话！”
    边说，他手中捏了个诀，一下打在千夜咽喉处。
    千夜感受到他的手拿开了，连忙又想要说话，不料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千夜眨巴眨巴眼睛，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不解和惊恐。
    男人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将千夜的两只手腕牢牢钳住，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便不会伤害你，如若你不听我的话，我一个弹指你便立刻殒命。”
    千夜愣怔了一瞬，旋即飞快地点头，用眼神询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男子盯着她的眼睛，道：“帮我一起寻找关于星霜咒的书。”
    “星霜咒？”千夜眼里大大的疑惑。她从未听说过这种咒术。
    不过，既然他也是来找书的，说不定他二人还能互相帮忙呢！于是，千夜赶忙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嗓子，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示意自己想说话。
    男人右手紧了紧，以示警告，千夜觉得双手手腕快被他捏得血液不通。
    下一秒，千夜嘴里发出了声音，她赶忙压低声音，用商量的语气说：“你和我一样都是来找书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合作怎么样？”
    男人垂眸，绿色的眸子没有任何变化。
    千夜接着说：“我帮你找关于星霜咒的书，你帮我找关于千夜朱华的书。”
    夜色中，千夜注意到他的绿色的眼球发出的光闪了闪，似乎他被千夜说动了。千夜连忙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男子敛了眼中的光，道：“好。”
    千夜一愣，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答应自己的请求，明明他方才还在威胁自己啊，呼，这个坏人，做的一点都不称职！
    片刻后，男人拽着千夜的手腕，一个瞬行，两人齐齐来到了藏书阁的五层楼梯口处。
    只见进入五层的门上，隐隐泛着蓝色的波纹，看来是被布置了阵法。
    千夜走上前去，想要伸手去碰，结果男子的手紧了紧，警告道：“不要碰，小心手指没了。”
    千夜一听，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不料忽觉脚后跟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也撞到了某物上。
    千夜赶紧往旁边一闪，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不悦地低头看了一眼被她踩出一个黑脚印的白鞋，沉声命令：“擦干净！”
    千夜低着头悄悄皱了皱鼻子，满眼都是不满，嘴里却是谄媚的声音：“好，好，立刻帮你擦干净！”
    说着，她蹲下身子，拉着男子白色的裙摆在他的鞋子上胡乱抹了抹，而后站起来朝他笑：“擦好了！”

 第21章 书阁之遇

    黑暗中，千夜再次发现男子的眼眸射出两道亮光，似乎是要把她的身体灼个洞出来。
    千夜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忽觉脖颈一紧，旋即她已经被这个男人捏着脖子举到了半空中！
    “唔……”千夜忍受剧痛和窒息，双手飞快地拍打着他的胳膊，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不料男子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她，压抑着怒火，道：“谁允许你对我不敬？”
    千夜只觉舌头在拼命往外伸，只需要片刻，她就要被他掐死了。
    谁会知道这个人竟然有洁癖啊？早知如此，她就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
    她双手用力去掰他的五根手指头，从喉咙缝中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来：“我……错……了……”
    “哼！”男子右手一松，千夜啪啦从空中摔落到地上，旋即她坐在地上，抚着喉咙处拼命咳嗽着。
    男子向她伸出手来，千夜抬头看向他的手掌，愣了愣——这是——给你一巴掌，再喂你一颗糖？
    千夜颤巍巍伸出手去，忐忑地放在他掌心，不料男子双眉一皱，手掌一翻，嫌弃地缩了回去，而后道：“令牌！”
    千夜：“……”
    她尴尬的缩回了手，从怀里掏出令牌，递到男子手掌中。
    男子拿着令牌，走到楼层入口处右手边，千夜顺着他的手看去，隐约看到墙壁上似乎有个凹槽。
    男子将令牌严丝合缝地放入凹槽，随即，门上的阵法瞬间消失。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使了个法，整个五层都亮了起来。
    千夜一下被亮光刺到双眼，连忙眯着眼，用手挡住光线，适应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跟了进去。
    此时，借着书阁中的光，千夜这才看清了走在前方的男子——白衣白发，纤尘不染，背影颀长，流星步履，仪态不凡。
    千夜慌忙追上去，在靠近他肩膀时，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偷眼看他。
    男子脚步一顿，向她转过脸来。
    千夜看到他的脸，霎时愣住——只见他眉如青山，眸凝寒江，琼鼻如青峰，双唇点飞樱，肤凝羊脂，面如白雪，丹凤斜飞眼，玲珑玉髓眸。
    只是，那绿色眼球，隐隐泛出一缕杀气，吓得千夜身子一缩，慌张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彼时千夜并不知道，这人其实就是那个天天叫她“姐姐”、顿顿要吃三碗、被她冠名小白的男孩。
    她当时看见他，的确想起了小白来，但打死她也不会认为这人就是小白，“两人”虽然都是白衣白发，但小孩时时面露狡黠，眼型是杏眼，瞳孔是普通的黑褐色，而这个大人却见了她便满脸淡漠，甚至会露出杀气，他的眼型是丹凤眼，瞳孔是翠绿色，还动手伤她。
    千夜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小白转过脸，命令道：“开始。”
    千夜连忙点点头，指了指右手边第一排书架，道：“我往右手边找着来，你往左手边找着来。”
    小白没有说话，但还是走到了左手边。
    千夜走到最后一排书架，转过身去找书，透过书本和书架的缝隙，能看到他正在伸手往书架上拿书，那绝美的双眸正好半露出来，落进千夜眼底。
    千夜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啪地一声，书架上方的书不知缘由竟然掉了一本下来，正好打在千夜头上。千夜哎哟一声，仰头去看，发现那一排书夹得很紧，即便是伸手去抽也要费些力气，不可能自己掉下来，所以，刚刚自己头顶挨的那一击，明明是那个男人……
    千夜捏了捏拳头，心里悄声骂了他一百遍。千夜除了偷偷骂他，千夜无能为力。她刚刚被他一把掐怕了，现在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默默咬牙寻找自己想要的书，顺便帮他找关于那什么星霜咒的书。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千夜已经把第一排书架上的书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觉得脑袋里嗡嗡嗡地响，眼皮也忍不住打架。
    仰头看向小白，他已经找完了三排书架，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翻着书。
    千夜见他一心放在书中，猜想他肯定没注意到她。于是她悄悄蹲下身子，坐到地上，打算趴在膝盖上眯一会儿。
    不料屁股还没着地，啪的一声，她头顶又遭了一击。
    千夜摸了摸起了两个包的头顶，抽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继续翻书……
    偌大的藏书阁五层，从外往里看，一片漆黑，而待在里面，却能看到，亮光亮了一夜，书本刷刷声也响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千夜已经困得眨个眼都要睡着，她顶着熊猫眼，往小白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结果——那人去哪了？
    她打起精神，往那边走去，走过了一个个书架，都没看到他人。千夜心中讶然，这人什么时候走的？
    她眨了眨眼，心中慢慢升起喜悦——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想到这，她咧着嘴转过身，结果，一张俊美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额——他没走，而是站在她身后。千夜转身去时，被他淡漠的眸光吓了一跳。
    “今夜之事不许和任何人说，否则——”他眼神凌了凌——“你强占赤狐肉身，冒充赤狐三小姐之事……”
    “你……”千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
    小白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后果的。”
    千夜吞了口唾液，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她以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包括灵力高深的圣姑，也看不出她元神藏在这具肉身中。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竟然知道了……
    他到底是谁？他找与星霜咒有关的书，是何目的？他要求自己帮他的忙，事后会不会杀人灭口？……
    千夜胸口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伏频率。她咬着嘴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白背过身，留下一句“今夜亥时再在此处会面”后，一个瞬行，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夜努力稳了稳心神，而后走出五层楼梯口，取出令牌。
    一刻钟后，天亮了，常佑满心担忧地出现在千夜面前，和她一样顶着俩黑眼圈，关切地问：“小妹，你怎么在藏书阁待了一夜？”
    千夜嘴唇翕动，木然一笑，道：“看书着迷了，我想睡觉了。”
    常佑赶忙点头，把她送回了思过洞，将一床毯子铺在打坐台上。千夜蜷身躺了下去，常佑又把另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道了一句“小妹，你先睡一觉，我晚些时候再来”，便离开了。
    千夜虽是心中有些不安，但实在熬不过困顿侵蚀，很快便入了梦境，一直睡到午后，连早膳和午饭都没吃。

 第22章 龙鳞之甲

    天色将晚之际，千夜吃了一些东西，便看着即将熄灭的萤火光发呆。
    银润书昨天来时，告诉自己，他今天便出发回秋若陵去了，因为婚期将尽，他不能再和她见面。
    千夜倒是不在意，因为她压根没打算待到那天。只不过他前几天每天都来陪自己吹笛子，而今忽然不来了，千夜觉得很不习惯。
    她忽而又想起昨夜的事，心中就产生了一股不安感。
    关于那个白衣男子，千夜并不想告知常佑。反正只要他不伤害自己，自己便只当他是合作伙伴。若是他真要伤害自己之时，她大不了扔下疏影逃命去。
    当天晚上，她和常佑再次互换了身体容貌，来到了藏书阁。
    这次，她直接来到了五层入口处，打开门自己先进去，将烛火点燃。
    她来到今早看到的地方，接着寻找书籍。
    虽然那男子要求自己帮他寻找有关星霜咒的书，但千夜的注意力还是多放在了“千夜朱华”四个字上。
    刚刚伸手拿起一本书，忽觉周遭一亮，千夜探身而看，那人果然已经来了，此时正站在离千夜四五个书架远的地方，看了她一眼，便接着找书去了。
    千夜不管他，低下头认真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沿着目录一直往下看，忽而被“禁地之宝”四个字吸引。
    千夜先前就一直很想知道，赤狐一族的禁地中有什么东西，如今忽然看到这几个字，千夜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她循着页码翻到了相关那一页，坐到地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只见书中记载着禁地的具体位置，圣姑在密室门口和洞内布置的阵法和封印，以及禁地之宝是什么。
    “龙鳞甲——”
    千夜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那方的人手中动作一滞，旋即放下书，往她身边走来。
    千夜正要继续往下看，忽然瞟见面前走来一道人影。
    她刚刚抬起头，手中的书便被小白抢了过去。
    “诶，我还没看完呢！”千夜不悦地站起身来，想去抢他手中的书。
    小白眼眸一抬，寒光不由分说射到了千夜脸上，千夜一个哆嗦，想到他昨晚要捏死自己的举动，连忙住了手，乖乖站在一边等着他看完。
    小白在书上扫了两眼，翻了一页，又扫了一眼，而后把书递给千夜。
    千夜有些发愣。他这么快就看完了？自己眼睛才眨了两下呢！
    不过看着他耐着性子递来的书，千夜不敢犹豫，连忙小心翼翼地拿了回来，接着找到刚刚的话，继续往下看——“龙鳞甲，乃数千年年妖龙萧凌玉拔取自身龙鳞一百片，注入百年修为灵力所炼制，乃世间罕有之灵器。
    “十年前，龙妖将此宝物放置于一神秘女子尸身心口处，来到赤烟陵，欲屠杀整个赤狐族子民，剖取万千狐妖内丹，复活神秘女子。
    “圣姑联合孔雀族族长行疆一起打败龙妖，并夺得了龙鳞甲，收藏于后山禁地之中，无人可碰。”
    千夜看完这些信息，扬起眸子，摸着下巴思索。
    这书所着时间是九十年前，那么书中所记载的妖龙事件，便是一百年前的事。
    那妖龙带着的神秘女子，定然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之人，否则也不会要杀了整个赤狐一族来复活她。
    而那龙鳞甲，蕴藏了萧凌玉的百年修为灵力，放在那神秘女子身边，应该是为了保护她的尸身。
    不过萧凌玉被制服，那神秘女子的尸身，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千夜放下书本，把目光移向小白，结果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好似饿了许久的狼看见一只肥美的小羊羔一样，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千夜一惊，扔下书边用双手捂住胸膛，边大声呵斥：“你看什么？！”
    小白收了灼人的目光，抬起眼眸，朝她露出鄙夷的神情，而后便转过了身去。
    他又回到了方才的地方，接着找书，千夜舒了口气，放下胳膊。
    两人继续找书。边找千夜边打着那龙鳞甲的主意。
    如果自己能够把那龙鳞甲弄到手，那么现在这副肉身也不至于那么脆弱。
    几个时辰后，两人各自把书架中的书翻了个遍，在其中一个书架面前相遇。
    千夜抬头看看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找到什么了吗？”
    小白斜瞥千夜一眼，摇了摇头。千夜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我也是。”
    小白转过身去，往门口的方向走。
    千夜见状，连忙跟上去，试探着问：“你说的星霜咒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找关于它的信息呢？”
    小白没有理她，加快了脚步，千夜也跟着加快了脚步：“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疏影，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小白忽然停住了脚步，下一秒，四下亮光赫然消失，连同烛光也熄灭了，周遭一下陷入了黑暗中。
    千夜始料不及，脚下刹不住，一下撞到了前面之人。由于此时她还是常佑的身体面容，和小白一样高，所以自己的脑门正撞在他的后脑勺上。
    千夜痛呼之声还没有完全发出来，便被堵在了嘴里。
    小白倏尔转身，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腰身，一个旋身，两人齐齐闪进了一个书架后方。
    千夜感觉自己的嘴依旧被他捂着，腰身被他另一只手紧紧勒住。
    此时两人都是男人的身体，若是有灯光，有旁人，他们一定会被误会是一对“情侣”正在暧昧……
    千夜挣扎了一下，嘴里发出“唔唔”的不满之声。
    男人嘴唇凑到她耳朵边，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耳廓上：“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千夜一听，连忙安静下来。紧接着，漆黑的门口倏尔闪现一个人影。
    千夜凝神细看，大概从来人身形轮廓猜测出，那是个女人。
    黑暗中，人影站在那方一动不动，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千夜双手下意识地捏住了裙摆，手心冒汗。
    人影静默了半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而后，她身形微动，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小白放开了捂着千夜嘴的手，千夜深深舒了口气，张口道：“是什么人？”
    而此话刚刚落下，千夜忽觉身后传来一道强大的灵力，不是小白使出来的，而是相隔十来步远传来，其气息之强劲，与周遭空气相撞，竟然发出泠泠之音。
    一股预感陡然传来，千夜觉得，那灵力要是打在她身上，她定然要一下被打成肉泥。
    不过此时，白衣男在她身后，首先挨揍的人不是自己，自己应该不会挨打，挨打的是他。
    千夜正暗自庆幸时，忽然身子一紧，继而觉得一个天旋地转，自己被白衣男用力一旋，下一刻，自己变成了首当其冲之人，被迫挡在了白衣男身前！
    强大的灵力飞快朝自己打来，她瞳孔骤缩，全身被飞来的气息撞得生疼。

 第23章 熟悉气息

    千夜心想，这肉身肯定得玩完了。而就在强大的灵力即将打在自己身上之时，她周身忽而形成一个球形结界，堪堪将那灵力大半挡在了结界外——
    只不过那灵力太强，结界没能完全挡住灵力，有三分之一的灵力穿透结界，狠狠打在了疏影身体上。
    千夜一声闷哼，身子一松，身后之人拈了个诀瞬行逃走了，撇下千夜一人独面危险！
    千夜来不及骂娘，身子已经被那灵力打得飞出三米之外，而后狠狠撞在了书架之上。
    身后书架陆续倒地，发出巨大声响。
    千夜应声掉到地上，而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由常佑的模样变为了疏影的模样。
    四下灯光亮起，千夜捂着胸口，忍受着剧痛抬头，旋即，两道惊愕的目光相撞——千夜没想到下手的人竟然是圣姑，圣姑也没想到自己伤到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疏影！”她惊慌地三两步跨到千夜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千夜心口剧痛，完全丧失了力气。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脑袋发晕，感受到圣姑将她扶在怀中，她便晕了过去。
    在一片迷迷糊糊中，千夜元神想要从疏影的肉身中挣扎着飞出去，但不知为何，她觉得疏影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抓着她，不让她元神飞离。
    千夜一旦想要奋力离开，便会觉得自己元神都在痛，好似要碎掉一般。
    无奈，她只能继续待在疏影的肉身中，忍受着她的伤势带来的痛楚。
    芳沁轩中，圣姑刚刚把疏影带回房中，小白的身影也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右手一挥，立刻变成了小孩模样，身上所有气息隐去，而后，他钻进了被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闭着双眼想要睡觉，然而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自己刚刚拿千夜肉身当护盾的场景。
    他失眠了。
    一个时辰后，天亮了，晴山和常佑来到芳沁轩时，圣姑已经帮疏影疗好了伤势。
    只是疏影身体受伤有些重，她费了许多灵力，才治好了疏影的伤。
    常佑飞扑到疏影床边，抓着疏影的手边哭边大喊“小妹”。
    晴山面色凝重地走到圣姑身边，道：“母亲，疏影她怎么了？”
    圣姑看了一眼疏影，道：“我误伤了她。”
    晴山问：“怎么回事？”
    圣姑道：“我察觉到藏书阁中有异动，待我赶到五层，有一股很强的熟悉的灵力隐在书架后。”
    晴山问：“熟悉的灵力？不是疏影的吗？”
    圣姑叹了口气，微微蹙了眉，摇头道：“疏影的气息完全被覆盖了，我竟然没有发觉她在藏书阁内。”
    “母亲，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常佑快步走到圣姑身边，抹了一把眼泪，收回了周遭的妖气，气鼓鼓地说，“那熟悉的气息的主人是谁，你倒是说啊？”
    晴山不由皱了眉，斥责常佑：“二弟，你怎么这样与母亲说话？”
    常佑不服气地说：“小妹是母亲打的，我这样和母亲说话怎么了？”
    圣姑瞥了常佑一眼，倒也没有责怪他。常佑说的对，是自己打伤了女儿，他责怪自己一番，自己反而没那么愧疚了。
    圣姑对常佑道：“那气息的主人，就是一百年前被我与行疆一同制服的妖龙萧凌玉。”
    “什么？！”晴山和常佑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常佑忙问：“母亲，不是说妖龙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圣姑轻轻嗤笑，不动声色。
    那妖龙少说也有七八千年的修为，比她生生多了三四千年的修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她和行疆杀死？
    当初若不是她们骗了那白龙，就是再有两个行疆和圣姑，也没法制服他……
    晴山问：“母亲，会不会是疏影心口的灵器所发出的气息？”
    常佑疑惑地看向千夜心口，问：“什么灵器？”没人理会他。
    圣姑摇头：“若是如此，这灵器在她心口百年，为何从未有过这般气息？况且，方才我替疏影疗伤之时，发现灵器的灵力变弱了许多，因此才没有挡住我那一掌。”
    晴山和圣姑苦苦思索，这唯一的可能，便是那白龙恢复了灵力，重新出世了……可是，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恢复灵力？……
    常佑听得一头浆糊，不解地问：“什么灵器？小妹心口哪有什么灵器？为什么我看不见？”
    圣姑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瞪着他，质问：“疏影会出现在藏书阁，是你把令牌给她，送她进去的？”
    常佑低下了头，心虚地嘟囔：“小妹说她想看书，又没什么不对……”
    圣姑压下胸中的怒气，沉声道：“去找明月领罚，两百逆鳞鞭。”
    常佑撇着嘴看了看疏影，弱弱地问：“我能不能等小妹醒了……”
    “不能！”圣姑冷冷打断。
    常佑悻悻地缩了缩肩，离开芳沁轩领罚去了。
    圣姑和晴山看了看床上的疏影，道：“她没事了，我们走。”
    说罢，二人也离开了芳沁轩。
    片刻后，只见小白房门打开，他往外探了探头，见院中已经没人了，便往千夜的房间而去。
    来到床前，但见千夜躺在被窝中，呼吸均匀，面色正常，小白稍稍宽了心。
    他看着疏影心口光芒不比几天前的灵器，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
    不料手还没碰到她，千夜忽然睁开了眼睛，垂眸一看，便看见一只手正伸向自己的胸部……
    “哇！你干嘛！”千夜呵斥一声，坐了起来，一巴掌将小白的手拍开，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白甩了甩火辣辣疼的手，急忙解释：“姐姐，你胸口处有血迹。”
    千夜拧眉，垂眸一看，果真有一片血迹，那是昨晚自己吐在上面的。
    “圣姑呢！”千夜倏尔有些愤怒，“她打伤我就跑了？”
    小白道：“圣姑把你带回来，替你治好伤，刚刚离开。”
    千夜怒气散去一些，却没有完全原谅她，愤愤地说：“算她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我是她女儿。”
    小白问：“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千夜听罢，感受了一下心口，发现自己的心口竟然一点也不疼了。
    没想到这圣姑灵力如此高深，自己之前对此是完全没有概念啊！
    还有，昨天那白衣人……简直不是人！
    千夜咬咬牙，道：“昨晚遇到一个不要脸的坏蛋，害我白挨了圣姑一掌！”
    小白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千夜越想越气，揪着那白衣人骂了半天，末了，她看向小白，而后说：“小白，那人和你一样，白衣白发，还有洁癖。”
    小白眨眨眼，转移话题，笑着问：“姐姐，你现在伤好了？”
    千夜点头，“好了。”

 第24章 知萧凌玉

    小白道：“好了就好，我可担心你了。”
    千夜笑道：“你这小屁孩，还挺有良心的。对了，这两天我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小白赶忙摇摇头：“常佑少爷每天都亲自给我送吃的，他说是姐姐让他送的。”
    千夜眨眨眼，这常佑是真听话啊！不过——
    千夜往外张望了一下，有些忧心地问：“常佑去哪了？”
    小白秀丽的眉毛动了动，回答：“他好像被圣姑罚去挨鞭子了。”
    “真的？”千夜心中一跳，连忙下床穿鞋，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她快步出芳沁轩，往常佑院子跑去。小白立在房中，看着千夜背影，不知是喜是忧。
    很快，千夜来到常佑院子中。他院子里栽种了许多枫树，此时正值秋季，秋风起，满树火红的枫叶便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整个院子如同披上了火红的毯子。
    一片枫叶飘到千夜面前，她伸手接住，扔到了一边。
    房间内传来常佑凄厉的惨叫声——“哎哟你轻点！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千夜走进房中，只见一个婢女被他骂得面红耳赤，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千夜悄悄从她手中接过药，拿到手中看了看——是用上好灵草炼制的创伤药。千夜拿着走到常佑身边，悄悄坐到凳子上。
    常佑趴在床上，上衣脱去，露出满是血痕的皮开肉绽的背脊，脸色甚是苍白。
    他又是因为自己而被连累，而自己伤被圣姑治好了，他却趴在这里受罪。
    千夜心中自责，而后挑了药轻轻抹在他伤口上。
    “都说了轻点！”
    常佑怒吼着转过头来，赫然对上千夜星点稀疏的眸子——
    “小妹，怎么是你？！”他说着，挣扎着想要反转身子坐起来。
    千夜赶忙拦住他，道：“你别动！我帮你上药！”
    常佑乖乖又趴了回去，担忧地问：“小妹，你伤怎么样？还疼不疼？”
    千夜嗔道：“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你这个傻子，下次我再让你干什么，你千万不要答应我了。”
    常佑忍着痛，嘻嘻笑着说：“那怎么可以，小妹有什么要求，我这个做哥哥的，无论如何都要满足的。”
    千夜抽了抽鼻子，骂道：“你这是傻，有点是非观念好不好！”
    常佑一愣，旋即委屈道：“小妹，你干嘛要骂我？”
    千夜叹了口气，道：“我在心疼你啊！你为了帮我，被打成这个样子，我看着内心愧疚。”
    常佑苍白的面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似乎是疼极了。可他听千夜这样说，忍着痛笑起来：“小妹，你千万不要愧疚，这只是意外。”
    千夜抽了下鼻子，继续帮他上药。
    良久，千夜帮他绑好了绷带，轻声道：“可以了，你好好趴着休息。”
    常佑将下巴放在双手手腕上：道：“小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伤呢！母亲也真是的，下那么重的手，要是把小妹给……”
    “好了好了！”千夜安抚道，“我刚刚醒来就什么感觉都没了，反倒是你……”
    常佑笑笑：“小妹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他撑着手抬起下巴，“小妹，我听母亲说，她误伤了你，是因为她感受到你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还说那个人是一百年前被母亲和行疆制服的妖龙萧凌玉！”
    “萧凌玉？！”千夜一惊，手中的药瓶差点掉到了地上。“那个妖龙萧凌玉？你确定？”
    常佑点头，“母亲确实是这样说的。”
    千夜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陷入思索。
    昨夜前夜威胁自己寻找星霜咒书籍的人，就是萧凌玉——那个传说中法力无边的妖龙，号称三界第一的大妖，和自己年龄相当的白龙？——难怪啊，难怪他能透过疏影的尸身发现自己是个元神！
    可是，大家不都说他一百年前便被制服了吗？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赤烟陵？
    而圣姑当年和萧凌玉交过手，熟悉他的气息，既然他说是萧凌玉，那那白衣人必然是萧凌玉没错了。
    书中提过他有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修为，那自己即便是原身在，也不一定斗得过他呢……
    “小妹，”常佑将千夜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当时我还听到母亲和大哥提到你胸口有什么灵器，我问他们他们又不说。真是奇怪。”
    “灵器？我胸口？”千夜低下头，伸手在胸前摸了摸，除了摸到咚咚咚的心跳和一片柔软，啥也没有。
    于是她眯着眼想了想，倏尔想到，似乎，每次自己遇到危险时，自己身上都会出现一个结界，帮她挡住危险，第一次是银润书试探自己身份时，第二次是昨晚圣姑那一掌，如果不是结界帮她卸去了大半的威力，自己现在恐怕已经心肺具碎了！
    这么说，疏影心口中，真有一个灵器，在一直保护着她？
    不过，前晚那白衣人——哦，也就是萧凌玉掐自己脖子时，为何结界没有出现？
    千夜想不通，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心口的灵器，本就是萧凌玉的，先前他灵力弱，无法压制那灵器，但经过他这几天吸收灵力，那法器上一半的灵力都已归属萧凌玉了。
    此时的萧凌玉，不但能压制灵器，还能自由变换身体，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只有子夜才能恢复成人模样……
    常佑见千夜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没有反应，便问：“小妹，你在想什么？”
    千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常佑又问：“小妹，当时母亲为什么会误伤你呢？难道你身边有人，你没有感觉到吗？”
    千夜听此，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但自己又不能说出萧凌玉胁迫自己的事，害怕他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来。
    于是千夜说：“我当时正在看书，忽然间灯光就灭了，接着感觉有个人勒着我的脖子，不让我说话，紧接着母亲出现，使出灵力便向那胁迫我的人打来。那人拽着我把我甩到前面，挡住了母亲那一掌，随后他便跑了。”
    常佑听罢，气得用拳头狠捶床铺，咬牙切齿地说：“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竟然拿小妹当护盾！要是我下次遇到那人，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千夜见他气得双颊通红，狐狸耳朵一突一突地跳，连忙安慰道：“二哥，你稳住，小心伤口！让你受伤我已经很内疚了，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些事，以后我们再说。”
    常佑转头看着千夜略微担忧的神情，有些出神，良久，他忽而道：“小妹，我总觉得，自从你失忆之后，和之前判若两人。”
    千夜一愣，心虚地笑了笑，半晌，她问：“据说以前的我娇蛮任性，毫不讲理，是非不分，那二哥你觉得现在的我怎么样？”
    常佑微微蹙眉，毫不犹豫地说：“小妹，无论是失忆前的你，还是失忆后的你，只要是你，二哥永远都疼你！”
    千夜勉强一笑——只要是你，只要是你——可惜，自己不是疏影，是千夜。很遗憾，这个二哥，不是千夜的二哥，是疏影的二哥。
    千夜叹了口气，可刚叹完，忽又觉得不对劲诶——自己在瞎想什么？瞎“遗憾”什么？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是来找肉身的啊，无论找到还是找不到，自己都是要离开的。
    到时候常佑他们知道自己占用了疏影的肉身，一定是会怪自己的，尤其是常佑，那么无条件地宠疏影，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手下不留情……

 第25章 圣姑过往

    此事过去了几天，常佑的伤好了，圣姑也没再把千夜关去思过洞，千夜便利用最后一次进入藏书阁的机会，查找书籍。
    而自己倒是查到了写有“千夜朱华”四个字的书籍，不过，书中只是介绍：千夜朱华是一种生长在玄冥湖中的黑色莲花，以毒气瘴气和天地日月精华为食，生命力极强，其莲身对修行有巨大作用，若是将其吃入腹中，可大幅提升修为……
    书写这本书的作者似乎并不知道千夜朱华已经修成了人身，更别提会知道她肉身被盗的事了。
    这下，唯一能探到消息的人，也许只有圣姑了。
    因此，千夜便向常佑打听了圣姑的喜好，旋即带着一包珍贵的茶叶去讨好她。
    圣姑所居住的院子，离千夜的芳沁轩很远，走路需要花上两刻钟时间。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千夜没让常佑用瞬行术送自己去，而是亲自走过去。
    等到了圣姑院子中，明月道：“圣姑在打坐，不能有人打扰。”
    于是千夜在她院子中站了一个时辰，等圣姑开门出来时，她脚都快断了。
    圣姑依旧那副淡漠的神情，似乎“疏影”压根不是她女儿。她看了一眼千夜，问：“有什么事？”
    千夜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笑嘻嘻地说：“母亲，我带来了一包珍贵的茶叶孝敬你。”
    圣姑垂眸看看千夜手中的茶叶，而后用一种考究的眼神打量千夜，良久她开口：“疏影，你与之前判若两人。”
    千夜一听，顿时心中一紧，生怕自己的秘密被识破。
    好在圣姑并没有再说其他。此时正好到了晚饭时间，圣姑让人上了一些人类吃的膳食，让千夜坐下和她一起吃饭。
    千夜战战兢兢地和她坐在一起，她却不动筷。
    千夜小心翼翼地问：“母亲，你怎么不吃啊？”
    圣姑淡淡地说：“整个赤狐一族，除了你和那个人类，谁还吃这些？”
    千夜一愣，随即明白，这饭菜是圣姑让人给自己准备的。看来，她还是挺关爱疏影的嘛。
    这样一想，千夜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一些。
    于是，她开始大着胆子和她说话。
    “母亲，我听二哥说，我小的时候，你会给我讲故事听，现在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
    圣姑眸光微闪，道：“年纪大了，不记得了。”
    “哈？”千夜眨了眨眼，问，“母亲，你……你有几岁了？”
    圣姑蹙眉：“疏影，你连这也不记得了？”
    千夜伸手摸了摸鼻尖，小声地说：“对不起，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圣姑嘴角轻轻动了动，而后深深叹了口气，说：“为娘已经三千多岁了。”
    “三千多岁？”千夜含着一口米饭，故作惊讶，但心中却想：和我比起来，还算是我的后辈了。
    圣姑点点头。千夜连忙咽下口中之食，追问：“母亲，那你一定知道很多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圣姑看穿她的心思，问：“你想问为娘什么？”
    千夜放下碗，吐了吐舌头，眨着眼睛问：“母亲，我前日在藏书阁看书时，偶然看到一种植物叫千夜朱华，我觉得很有趣，母亲，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圣姑听罢，双眼微眯，似乎在回忆。
    千夜停住了想要去夹菜肴的动作，盯着她的嘴唇看。
    良久，圣姑张开双唇，道：“为娘三百多岁时，曾经去到玄冥湖畔，当时湖中确实有一株千夜朱华，已经修成了人身。
    “当时那花妖躺在湖中的莲叶上睡觉，十分美丽，我当时被花妖的美貌吸引，想要走近一些看她，不料湖水中忽然窜出一条白龙来，对我张牙舞爪，险些将玄冥湖的水喷溅在我身上。后来我才知道，那白龙就是萧凌玉。
    “彼时，我只觉得身后有一个人一下把我拽开了，避免我被玄冥湖水溅进口中而亡。”
    “那个拽你的人是我父亲吗？”千夜不知不觉陷入了圣姑的描述中，她说到此处时，千夜下意识地插嘴问。
    圣姑看了千夜一眼，嘴角挂起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正是你父亲。我们两人在玄冥湖畔相识，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只赤狐，只不过来自人界，已经修炼了一千多年。
    “后来，我与你父亲成亲了，便生了你们三兄妹。”
    千夜认真听着，而圣姑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千夜歪着头追问：“那……那现在父亲去哪了？”
    圣姑微微闭上有些沧桑的双眼，待重新睁开时，眼中竟然隐隐有些泪花。
    “一百年前，我怀着你与你二哥时，孕吐反应十分强烈，几乎让我寝食都难。你父亲听说白龙之肉乃世间灵药，能够治愈一切疾病，便去向当时横行三界的妖龙求药。
    “不料那白龙听说是要剜取他的肉，当即杀害了你父亲，将他的尸身扔进了玄冥湖……”
    千夜听到此处，脸色有些发白。她没想到那妖龙竟然这么狠毒！
    而圣姑说到此处，竟然有些哽咽，难以再继续说下去。
    千夜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扶住圣姑的肩膀，轻声安慰：“母亲，你别伤心了，都怪我，我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的……”
    圣姑低着头默了好一会儿，千夜用袖子帮她擦了擦泪水，她从悲伤中缓过来，用不同于以往的神情看着千夜，道：“疏影，若是你不问我，我都快忘记这些事了。”
    千夜皱眉，表示不解：“这些事，对母亲来说，应该是刻骨铭心，为什么会忘记呢？”
    圣姑眼眸微转，看向了屋外大片枯败的梧桐树，任由秋风吹乱她的衣袂。
    有些悲伤的记忆，留在脑海中，只会让人精神颓靡，难以安心生活。
    所以，她选择忘记，忘记失去丈夫的悲痛，安心抚养他们的子女。
    千夜见她没说话，便闷头接着吃饭。良久，圣姑看了看千夜柔媚熟悉的眼眸，道：“疏影，饭吃好了吗？我累了。”
    千夜看了看还剩半碗的米饭，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有得到多少关于自己的信息，连忙问：“母亲，你休息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千夜朱华的信息？”
    圣姑一听，微微皱了眉头。她盯着千夜，为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父亲而生气。
    千夜被她盯得后背冷嗖嗖的，连忙退到一边，低头道：“母亲既然累了，那便去休息，疏影就先回去了。”
    圣姑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她静默了许久，而后缓缓道：“疏影，为娘也只在三千多年前见过那千夜朱华，后来便再也没见过她。只知道它如今已经从玄冥湖消失了，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关于她的其她信息。”
    圣姑说完，转身在明月的搀扶下离开了。
    千夜坐回原来位置，边吃剩下的饭边思考。
    依照圣姑所说，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肉身的消息。不过，她提到距今三千多年前，自己已经化成了人形，而当时那萧凌玉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那么，这条白龙，也许是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的，甚至于他可能和自己是认识的，不然，他当时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玄冥湖中。
    所以，下一步，她得找到这条白龙，再向他询问自己肉身的事，搞不好，自己的肉身被盗之事，还和他有关系呢！

 第26章 小白忧伤

    翌日，千夜刚醒过来，便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
    她开门走出房间，看到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湿漉漉的，而下人们却感受不到似的，都在忙着收拾院落，在房檐上，树枝上挂上红绸缎。小白倚着房门，呆呆地看着下人们的举动。
    他披散在双肩的银丝上，轻轻浮上了细小的雨珠，眼中有一缕缥缈凄冷，绵长无期的淡淡忧伤。
    千夜走到他身边，弹了他脑门一下，问：“发什么呆呢？”
    小白回过神来，不悦地看了千夜一眼，伸手去揉被她弹得有些发痛的额头。
    千夜见他不理自己，便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问：“想起悲伤事了？”
    小白扬起头，皱着眉问千夜：“你要成婚了，是吗？”
    千夜眨眨眼，嘻嘻一笑，道：“也许。”
    小白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进了屋。
    千夜不明白他为什么失落，便跟着他走进了屋里。
    小白坐到餐桌前，伸手拿起白瓷勺，放在燕麦粥中轻轻搅动，碗和勺碰撞发出呲呲的声音。
    千夜坐到小白对面，把下巴放在桌面，扬眸问：“怎么，我要成亲，你不开心？”
    小白舀起一勺粥喂到嘴里，无精打采地咀嚼着，淡淡瞅了千夜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千夜见他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自己也回了他一个白眼，而后将他手中的碗勺夺过来，没好气地说：“你不想吃就给我吃！”
    说着，她就着小白的碗勺呼噜呼噜把一大碗燕麦粥喝到了肚子里去。
    小白眉目一拧，嗔怪道：“你干嘛用我用过的勺子？”
    千夜一愣，旋即将空碗勺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不悦道：“我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来了？”
    小白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千夜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不满地说：“我记得几天前还有人赖在我身上，一直喊着‘姐姐抱我’，扯都扯不下来，没想到才过去几天，便成了白眼狼了。”
    小白眼眸微动，旋即动了动嘴唇，不悦的神情隐去了大半。
    千夜站起身来，拿着碗往外走。走到门口，她顿住了脚步，回头对上也在看自己的小白的眼睛，说：“你放心，我去哪都会带着你的。”
    小白皱了眉。
    千夜撇嘴补充：“别忘了，我们俩身上还有连心咒呢！我可不想被你连累死。”
    说着，她跨出门槛，大踏步离开了。
    小白追着她的背影，看向了院子里高高挂在棠棣树上的红菱，思绪不由自主飘向了远方。
    那大概是五千年前的事了，师父带着他到人界游历。
    有一次，两人去到了人界的某个城，遇到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
    当时，那红衣新郎骑在马上，身着大红色的新郎服，满面春风，他身后跟着一行礼人和轿夫，簇拥着八抬大轿，伴随着喧天锣鼓，走在大街上。
    他和师父化作普通人，跟在送亲队伍中，一直走到了这对新人的府邸。
    当时那府中也和现在的芳沁轩一样，树上，屋檐上，都挂满了红色绸带，随着春风而胡乱飞舞。
    新人来到了厅堂中，开始在司仪的主持下拜堂。
    小白看着这对新人和四周之人的举动，好奇地问师父：“师父，他们在做什么？”
    师父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新人，笑吟吟地说：“他们在成亲。”
    小白不解：“成亲是干什么？”
    师父伸手戳了他鼻子一下，解释：“一对相爱的情侣，挑选良辰吉日，在父母亲朋的见证下，行了拜堂等礼仪，最后入了洞房，就算成了亲，从那之后，他们便是比翼双飞鸟，比目共眠人。”
    小白看着师父不断向新人鼓掌祝贺的举动，以及她胜过万顷烟霞之美的笑容，心想：自己和师父，算不算相爱的情侣？自己和师父，能不能也像人类一样，成了亲，比翼双飞，生死同眠？
    一场秋雨，冷风毫不留情地从房门灌了进来，小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灵力只恢复了一成，他的师父，他心心念念的师父，他还没有能力找到她，救活她……
    千夜拿着一套白色衣衫，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而后将衣衫扔到了他头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今天有点冷，你加一件衣服。”
    小白扯下头上的白色衣衫，抬头瞪千夜。
    千夜也瞪他：“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好心好意给你做衣服，你还瞪我！”
    小白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衫，道：“我不信是你做的。”
    千夜眼中佯装的怒意散去，转而尴尬一笑，道：“我是不会做啦，可是我亲自找人做，我还监工了。这衣衫里加了千年银蛛的蛛丝，你穿上的话，那些小妖就伤不到你了。”
    小白心中不屑：连千年大妖他都不放在眼里，何惧小妖？
    “你穿上！现在有点冷，我都加衣服了。”
    千夜指着自己身上淡绿色的外套。
    小白站起身来，将白色衣衫往身上披。
    千夜伸手帮他展开袖子，嫌弃道：“笨死了！连衣服也不会穿！唉，我一想到以后我不知要和你这个笨蛋一起待多久，心中就憋得慌！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我们身上下的这该死的连心咒，真是有病！”
    小白双手才伸进袖子中，便狠狠打了两个喷嚏，震得脸颊有些发红。
    千夜双眼一瞪，埋怨道：“你这是要生病啊？这不是才冷了一会儿吗？真不知道你这七八年怎么混的，瘦不拉几还学着人家生病！真是的！”
    小白揉了揉鼻子，鄙夷地看了千夜一眼，道：“不用你管！”
    千夜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道：“之前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现在竟然说不要我管？我看你真的是白眼狼啊！”
    千夜胸脯呼呼地起伏，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托，边走边没好气地说：“如此忘恩负义，以后你别想再吃顿好的，我非得饿死你不可！”
    小白踉跄地跟在后面，回怼道：“我俩被连心咒连着，我被饿死了，你也活不了！”
    千夜顿住脚步，回头咬牙在他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大叫道：“你简直是个扫把星！还是甩不掉的扫把星！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你！”
    小白闪到一旁，咬牙不说话。
    千夜骂够了，又拽着他去吃早饭。这一顿，她还真没给小白准备好的，只是给了他一大碗白米饭，让他看着自己吃蒸鱼。
    小白闻着清香的鱼肉，却没有之前那么想吃了。
    毕竟，现在的自己，灵力已经恢复了许多，不用再那么依赖食物修炼了……

 第27章 强人所难

    帘外雨潺潺，轻寒云不眠。
    千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红菱随着秋风在夜色中乱舞，有些心焦。
    自从上次自己猜想那萧凌玉可能知道自己肉身消息之后，便一直惴惴不安地祈盼他再次出现。
    可是如今，距离疏影大婚仅剩三日了，这妖龙还是没有出现。千夜犹豫着要不要赶紧脱壳离开赤狐族，若是再晚些的话，自己真要嫁给银润书了！
    虽说这银润书，的确是挺好的一孩子，但是，他喜欢的可不是她千夜，而是疏影，真正的疏影！她才不想做被别人错爱的替代品呢！
    房内烛火灯芯颤了颤，下一秒，蜡烛燃尽了，屋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千夜失望地叹了口气，回到床边，脱了鞋爬上床。
    再等一天，如果还是没见到萧凌玉，自己就跑路！
    千夜打定主意后，拉好被子，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久后，小白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千夜的房中。
    她心口的灵器，光芒更加黯淡了。
    小白再一次借着它修炼了两个时辰，直到半夜时分，窗外雨声渐渐停了下来。
    他站在千夜床前，一记灵力打在她眉心处。
    “唔……”千夜一声嘤咛，旋即困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向床外。
    倏尔，一道白影映入眼帘，千夜一惊，朦蒙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你你你你——”
    千夜哆嗦着坐了起来，你半天也没有你出来。
    萧凌玉眼中幽光隐隐，沉声问：“你什么？”
    千夜强压下心中惊惶，伸手拍了拍心口，倾斜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是妖龙萧凌玉，对不对？”
    萧凌玉低着头看着她，丝毫不意外她会猜到自己的身份。
    毕竟上次自己在藏书阁泄露了气息，圣姑还动手了，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千夜见他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千夜紧紧捏着被角，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会不会杀我？”
    萧凌玉嘴角轻蔑扬了扬，道：“现在不会。”
    “……”千夜拍了拍胸口，悄悄松了口气，而后道：“我……我其实早就想见你了。”
    萧凌玉眸光微动，眼中露出三分好奇：“见我做什么？”
    千夜见他好声好气地，也没有发火发癫什么的，胆子便大了一些，忙清了清嗓子，而后小心地说：“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
    “不能。”萧凌玉斩钉截铁地回绝，搞得千夜愣了一下。
    “我上次还帮你找书来的，而且我问题都还没问，你怎么就拒绝我？”
    “没空回答。”萧凌玉道。
    千夜猛翻白眼，不满地说：“那你现在站在我床边，想干什么？”
    萧凌玉嘴角勾了勾，倏尔侵身上前，一把拽住了千夜手腕。
    “哇你干嘛？！”千夜惊恐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萧凌玉拽着她便往床下拖，冷冷地说：“有事，跟我走。”
    千夜用力往后扯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床头以防止自己被他拖到地上。
    “你有事，要我跟你走我就必须听你的吗？我让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还道没空呢！我不会受你胁迫的！”
    萧凌玉一挥袖，一记灵力打在千夜抓床头的手上，千夜吃痛，轻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在空中用力甩着，意图缓解疼痛。她嘴里不满地骂到：“你上次就拿我当盾牌，算起来我还救了你一命呢！现在你还动手打我，你真是忘恩负义！”
    萧凌玉不屑地笑了笑。
    你救我？明明是你胸口的灵器救了你！
    “哎呀！”
    千夜一声哀嚎，随即扑通一声，自己整个身子被他硬生生从床上拽到了地上，膝盖狠狠磕到地面，疼得她龇牙咧嘴。
    “跟我走，否则我杀了你！”萧凌玉眼中闪过两道寒光，千夜身子一颤，萧凌玉掐自己脖子的场景和他拉自己当盾牌的场景赫然出现在脑海中。
    千夜一下便怂了，立刻道：“好好好好，我跟你走就是了！你放手，我手被你扯断了！”
    萧凌玉放了手，退了两步。
    千夜先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又抓着床沿站起身来，坐到床上，轻轻抚着双膝，牙缝里嘶嘶嘶地吸着凉气。
    “快点！”
    萧凌玉不耐烦地催促。
    千夜噘嘴皱眉，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没好气地说：“外面那么冷，你总得让我穿好外套！”
    千夜说着，站起身走到衣架面前，嘴里嘀嘀咕咕用模糊的话术骂他。而萧凌玉则跟随着她的背影，一直看到她穿上那件淡绿色的外套，倏尔，他脑海里浮现那天千夜给他送衣服的情景。
    虽说那衣服就是小孩穿的，但他当时穿起来，的确是暖了很多，暖了……
    千夜磨磨唧唧地穿上外套，而后道：“你要我跟你去干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一声！”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又拽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只听呼呼风声在耳边呼啸，冷风习习，千夜被吹得打了个寒颤，隐约中，萧凌玉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进千夜的耳朵：“去禁地！”
    “啊？禁地！”
    千夜惊讶地重复，不到片刻功夫，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座大山的山腰上。
    千夜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慌忙伸手胡乱一抓，黑暗中，似乎抓到了萧凌玉的衣服。
    几秒钟后，千夜渐渐适应了四下的黑暗，竟能隐约看清周遭环境——
    此时两人站在一片斜着的竹林中，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林，林间有人工开辟的一条小道。
    千夜四下一看，旋即开口问：“这里就是禁地吗？”
    没有得到萧凌玉的回答，千夜便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垂着脑袋，骇人的眸子正看着他的胸口。
    千夜循着他的眼神看去，蓦然，她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拽着他的领口，且由于力气过大，他胸口露出来一大片，千夜五指动了动，感受到他硬硬的胸肌……
    “撒手！”萧凌玉压着怒气，低声命令。
    “对对对不起！”千夜连忙抽回右手，后退一步，而后她看着他胸口白花花的一片，衣服凌乱，显得有些放荡不羁。
    她觉得这样子真是不成体统，于是她又凑上去，双手飞速胡乱帮他把两衽拉好，挡住胸口，而后又推到了一旁。
    夜色中，萧凌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他强压着怒火，将衣服整理好，而后捏了捏拳头——若非她对自己还有用，他早就把她掐死了！
    千夜摸了摸鼻子，继而在原地转了个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你带我来禁地，想干什么？莫不是对那龙鳞甲图谋不轨？”
    萧凌玉一声嗤笑，道：“难道你忘了，龙鳞甲本就是我的？”
    千夜一愣，继而想到——是啊，当时那书中记载，龙鳞甲是萧凌玉取自己的一百片龙鳞灌入百年灵力制成，而后放在神秘女子身边。这龙鳞甲的的确确就是他的东西。

 第28章 竹林幻阵

    “好。”千夜道，“所以，你就是带我来禁地取龙鳞甲的吗？”
    萧凌玉没有回答，而是沿着小路往前走，千夜跟上去，道：“你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两人走了许久，萧凌玉一直走在前面，千夜跟在后面，萧凌玉脚步不快，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离千夜近一些。
    “其实，你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没有错。”千夜道，“但是你当初也太狠毒了！疏影他父亲也没有强行要剜取你的肉，你竟然一下就把人家杀死了。”
    萧凌玉走在前方，不悦地问：“你在说什么？”
    千夜脚下一崴，险些摔倒，她凑近地面，看到自己方才踩到了一块石头，于是一脚把它踢开，接着说：“我在说你当时太冲动了，如果你当时不杀了疏影的父亲，恐怕也不会和圣姑结仇，那么你也不会被圣姑和行疆联手制服。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他们二人是怎样制服你的，但我想，你当时一定很惨，至少你的修为是肯定大大减少了。
    “像你这样修炼了好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龙妖，如果没有这一劫，恐怕已经修炼成仙了。我想想都为你感到可惜啊！”
    萧凌玉虽然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但却把千夜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
    其它他不管，但是这“成仙”二字，却是让他内心泛起了波澜。当初他的师父，也走到了即将成仙的那一步啊……
    “诶？”千夜止住了脚步，道：“妖龙，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刚刚走过这里了？”
    千夜一脚踢开刚刚差点崴到脚的同一块石头。
    萧凌玉也止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千夜皱眉：“你早就发现了我们在原地打转？那你还带着我走什么？”
    萧凌玉斜睨千夜一眼，讲笑话似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蠢到什么程度。”
    千夜翻了个死鱼眼，无语道：“我看你是闲的！咱们陷入幻阵了，你赶紧破阵。”
    萧凌玉倒也没犹豫，举起双手在空中用灵力画了个符咒，而后猛然朝脚底的土地打去。
    下一秒，千夜只觉周遭忽然地动山摇，狂风大作，四周的数里竹林倏尔如同风卷万顷琉璃一般，由下往上卷起来，竹叶瞬间化作百万利刃，毫不留情地朝二人飞射而来！
    千夜脸色一变，慌忙调动微弱的灵力去阻挡。可是自己这手速简直堪比乌龟爬行……利刃都要扎到她鼻子了，她灵力还没聚集起来……
    千夜临危而乱，竟然把自己的命寄托在了萧凌玉身上。她慌忙看向他，只见他右手举符咒左手凝结灵力，千夜以为他要结结界挡住竹叶利刃，不料下一秒，千夜忽觉身子一轻，旋即自己飞向了萧凌玉——
    原来他凝结灵力把自己吸过去啊！
    而后，他左手一收，灵力消失，只剩右手符咒还在。
    千夜大叫：“你干嘛收了灵力？我们要被扎成马蜂窝了！”
    萧凌玉不为所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右手的符咒，根本不管千夜和他的死活。
    千夜尖叫着想跑，后脖颈却被萧凌玉一把捏住，怎么都跑不脱。
    下一秒，万千利刃刷拉拉向二人刺来，千夜体内灵器感受到危险，瞬间在千夜周遭凝成了结界，堪堪将两人护在了结界里，利刃射到结界上，好像软泥做的箭头射到了坚硬的护盾上，不能深入，反而卸去了力量，而后哗啦啦掉到了地面。
    利刃攻势持续了五秒，萧凌玉右手画符结束，向天打去，只听嘭的一声，符咒和幻阵相撞，幻阵霎时破裂，源源不绝的竹叶瞬间化为了乌有。
    千夜后脖颈一松，是萧凌玉放了手。
    她瞬时怒发冲冠，转身看向他，气愤大喊：“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又拿我当护盾！这是第二次了！”
    萧凌玉站直了身子，毫不在乎地说：“就这小小的阵法，压根伤不到你，你怕什么？”
    千夜气得跺脚，想朝他脸就是一拳，可压根做不到，她只能愤怒地大声呵斥：“你说伤不到我就伤不到我吗？万一出什么意外，死的又不是你！该死！”
    萧凌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竹叶，淡淡道：“你的确该死，不过还不是时候。”
    说着，他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一个方向。
    “你才该死！你——”千夜边骂边跟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方才大片大片的竹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两人此时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身前正是一个有结界拦住洞口的山洞。
    萧凌玉站在结界面前，凝神看着洞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夜随之走到洞口，看着泛着蓝光的琉璃结界，自言自语道：“原来这里才是禁地入口。”
    萧凌玉观察了结界一会儿，倏尔对千夜道：“把结界打开。”
    “啥？”千夜一脸惊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打开结界？你瞎了？这具身体除了能吃饭，啥也干不了。”
    萧凌玉斜睨她一眼，同意这具身体是个废物的说法。继而，他又双手举在空中，作势要破除结界。
    千夜慌忙拦住他的动作，忧虑道：“刚刚你破那幻阵，搞得竹叶变成飞刀，现在你破这个结界，洞里不会也飞出利箭什么的？”
    萧凌玉鄙夷地瞟了千夜一眼，无语道：“你心口有灵器护体，你怕什么？”
    千夜哼了一声，斥道：“我怕危险太多，这灵器扛不住，你又拿我当护盾！”
    萧凌玉不做理会，继续凝聚灵力破除结界。
    可是他的灵力在结界上流动了半天，结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千夜皱眉，怀疑地问：“你行不行啊？”
    萧凌玉不出声，收回了灵力，旋即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递给千夜。
    千夜接过匕首，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只见匕首刃上寒光凛凛，看起来十分锋利，甚是骇人。
    千夜扬起匕首，二话没说就用力刺向结界。
    萧凌玉：“……”
    “也没反应啊！”千夜抽回匕首，盯着刀尖看，“我以为这匕首有多厉害呢！真让人白期待一场！”
    萧凌玉一脸无语地叹气道：“我何时说过这匕首能破除结界了？”
    千夜一愣，放下双手：“那你拿匕首给我干嘛？”
    萧凌玉垂眸看着她青葱细嫩的十指，道：“割破手指，取你血来。”
    “啥？”千夜往后一蹦，慌忙把双手连着匕首藏到身后，“我怀疑你在逗我玩！”
    萧凌玉淡绿眸光微闪：“动作快点，这点小事不要让我动手！”
    “你……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自己割破你的手指，取你的血？”千夜扬起下巴不满道。
    “若是我的血有用，早把你掐死了！”

 第29章 冰火之阵

    千夜：“……”
    看着他寒光冷冷的眸子，千夜咬咬牙。
    罢了，只是割破手指而已，取一点血而已，就跟让蚂蚁咬一口一样，没什么大不了。他那眼神，如果自己反抗，说不定要被他揍一顿。
    千夜想着，把双手从背后拿出来，右手举着匕首，左手伸出食指，刀尖在指尖轻轻一划，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黄豆大小的血液冒出来。
    “把血抹在结界上。”萧凌玉道。
    千夜举起手指，小心翼翼地照做。
    罢了，萧凌玉再次凝聚灵力画出符咒，而后打在结界上。
    结界应声而破，化作一块块碎渣，散落在空气中。
    顿时，结界后面的厚重石门露了出来，门缝中隐隐吹出一丝冷风。
    千夜以为萧凌玉会把门打破而后走进去，不料他手拎着自己的肩膀，一个瞬行便穿门而入……
    洞内黄绿色的光幽幽亮着，能见度比外面高了许多，千夜抬起手，能看出手指的血迹是红色的。
    她抬头往头顶上一瞧，便看到凹凸不平的洞顶镶嵌着大大小小各种灵石，皆是泛着亮光，只是光线明暗不同。
    千夜惊叹道：“那么多灵石，要是全拿来助这副身体修炼，此时我也不至于那么废。”
    萧凌玉不做理会，跨步便往前走。
    千夜见他走了，自己也跟着上去，不料右脚刚刚跨出去，旋即脚下一空，千夜只觉得身子一歪，下一秒，她已经跌进了一摊凉水中。
    霎时间，一股凉意侵袭全身，让千夜打了个寒颤。
    她踉跄着抓着面前的石墩站了起来，发现这水刚没过大腿，并不算深，但千夜刚刚猝不及防，整个身子摔进了水里，这下全身都湿了。
    她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方才他们二人落脚在一个石墩上，这圆形石墩相距半米，直径一米左右，颜色和水一样有些黑黑的，故而她不曾注意。
    千夜撅着屁股狼狈地爬到了第二个石墩上，抬头瞪着站在第三个石墩上的冷眼旁观的萧凌玉，恼怒质问：“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
    萧凌玉看着她满是水珠贴了数根头发的脸，事不关己地说：“你自己眼瞎，怪在我身上做什么？”
    千夜打了个摆子，伸手将湿发拢做一把，捏了捏，捏出大把水来。
    萧凌玉见她站在原地整理衣物，转身便接着往前面的石墩子上走。
    千夜嘴里骂着妖龙没人性，手中动作却加快了。
    方才穿的外套嵌了些棉，遇了水便变得有些笨重。
    千夜在衣摆处左捏右捏，水还是唰拉拉流个不停，她索性把外套脱下，胡乱扔进了水中，提着裙摆去追赶萧凌玉。
    两人一起走过了十来个石墩，千夜渐渐觉得四周好像越来越冷，她双手环抱在胸口瑟瑟发抖，打着哆嗦道：“太太太……冷了！”
    萧凌玉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前走。
    千夜见状，便伸手去摸了他衣服一把，觉得有些冷，他又没什么反应，千夜得寸进尺，伸手迅速去摸他垂在身侧的手掌。
    刚碰到他的皮肤，千夜不由打了个寒颤，原来此时他的手也十分冻人啊！
    “我以为你不冷呢！还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千夜嘲笑道。
    萧凌玉把手往一旁让了让，冷冰冰地反问：“我何时说过我不冷了？”
    千夜：“……”
    两人又走了几步，千夜只觉得寒冷愈发刺骨了，她伸手去摸湿漉漉的衣服，蓦然发现衣服表面已经结了一层细细的薄冰了！
    千夜冻得双脚木讷，步履艰难，她将嘴里的热气哈到双手上，快速搓了搓，以期获得些许温暖。
    萧凌玉顿了脚步，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
    千夜也顿了脚步抬头往前看去，赫然发现前方的水已经全部结成了冰，而冰面上密密麻麻交错着无数水凝成的尖锐冰针，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这些冰针刺穿身体。
    千夜缩在萧凌玉身后，焦急地说：“怎么办，前面过不去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萧凌玉冷哼一声，不悦道：“小小冰火阵法，便把你吓成这样？”
    千夜不满道：“你说得轻巧，你衣服是干的，我衣服是湿的，何况我灵力那么弱，没法护体，再待在这里，我很快会被冻死的！”
    萧凌玉听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而后手中凝聚了一些灵力，打到千夜身上——霎时，一股微暖气流流转全身，片刻后，千夜伸手去摸了摸自己衣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干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前面的人。
    萧凌玉冷声说：“现在你还不能死。”
    千夜：“你还要我干什么？”
    萧凌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千夜：“……”
    萧凌玉又往前走了几步，千夜也跟了过去。
    这时，两人忽然听到四面簌簌作响，脚下窸窸刷刷，循声看去，千夜才发现四周洞壁正在长出千万根冰柱，头部全都寒芒阵阵，锋利无比。
    千夜赶忙躲到萧凌玉身后，慌张地说：“你快破阵，不然我俩要变成串串了！”
    萧凌玉双眉一皱，手中飞速凝结灵力，与此同时，他嘴里沉声对千夜说：“站在我身边，不要走开！”
    千夜慌忙点头，而后双手抓住他身后的衣袍。
    她知道萧凌玉是要让自己待在身边，万一冰魄袭来，她心口法器可以同时护住两人。
    片刻后，只见四周的冰柱越来越多，横七竖八，胡乱生长，脚下冰柱也刺穿了千夜身上的衣服。
    眼看其中一根冰魄要扎进她的小腿，倏尔，她周身又形成结界，将两人护在里面，那些锋利的冰柱扎到结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片刻后都化为齑粉，又融成水珠，落到了地上。
    千夜方才还在担心不已，如今见这结界威力巨大，渐渐便放下心来，嘲讽似的看着四周还在疯狂生长的冰柱。
    萧凌玉画好符咒，凝聚灵力，如同先前一样，将阵法向四周冰柱打去——
    片刻后，四面发出一阵阵冰块碎落的声音，好似石头被炸开了一半，乒乒乓乓，轰轰隆隆。
    冰阵被破，无数小水滴噼里啪啦落到两人身上，千夜一个激灵，却觉得四周温度没有方才那么低了，反而——有些热。
    ——不，是很热。
    ——太热了，越来越热！
    冰阵才破，接踵而至的是火阵。
    四下又想起嘁嘁的声音，好像是火烤到了什么活物。
    “怎么热得那么快？”千夜伸手在脸颊前扇了扇。
    萧凌玉道：“只要破了火阵就安全了。”
    千夜点点头，往四下看看，却发现脚下的水正呼呼往上冒着热气。
    那些热气飘到空中，渐渐变红，而后凝聚在一起，一团一团地，变成了一条条火蛇，到处乱窜。

 第30章 碎心之痛

    这次，不用萧凌玉提醒，千夜便主动贴着他站着。
    萧凌玉再次开始凝聚灵力，画符咒破火阵……
    四下红色水雾凝成的火叶越来越多，千夜只觉得全身滚烫无比，双颊被热得一片火红。
    她转头看向萧凌玉，他面色如常，只不过额角渗出汗水，他一动，汗水便如同珍珠一般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滚。
    而他银白的发丝也随着热浪轻轻飞舞，亮光中，他那惊为天人之容貌，一片肃然，美得让人心惊！
    千夜甩了甩脑袋，把凡俗的想法甩出脑海，伸手擦了一把下巴上的汗珠。
    红色水雾凝成火苗，火苗凝成火蛇，火蛇渐渐长大，变成火龙……
    此时，结界虽然已经出现，但千夜和萧凌玉站在里面，依旧觉得奇热无比，难以呼吸。
    眼周汗水不小心窜进了萧凌玉眼眶中，他快速眨了眨眼，试图让模糊的视线变清晰一些。
    千夜见他手不得闲，便卷起袖子伸向他眼前。
    萧凌玉闭上眼睛，千夜小心而快速地把他眼周的汗水全部擦干净，他又睁开眼睛，继续画符。
    四周更加热了，千夜只觉得此时他们是被一个透明的水球包裹着漂在岩浆上，岩浆一片血红，时而有一条条火龙从岩浆中窜出来，试图一口将两人吞下肚子。
    千夜本来以为，这护体结界十分厉害，自己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但她偶然转头去，便看到结界似乎出现了一条微小的裂纹。
    她惊叫：“结界似乎快撑不住了！你快点啊！”
    千夜看着结界上那条裂纹快速变大变长，紧张地抓住萧凌玉滚烫灼人的手腕。
    萧凌玉面色有些凝重，愠怒道：“不要打扰我！”
    千夜无奈，只能悻悻地缩回双手，而后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她觉得自己快被烤成了干尸，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快流油了！
    千夜拧眉，终于双手结印，调动体内低微的灵力，而后打在裂缝上。
    霎时，那裂缝竟然真被填补上了。
    萧凌玉转头看了一眼千夜，眼中露出难以言说的神色。
    千夜一咬牙，愈加用力凝聚灵力，她斜眼看见萧凌玉眉头紧锁，有些费力地应对着此时的情景。
    下一刻，一条巨大的雾火龙猛然从空中飞扑而来，直直撞到结界上——
    嘭一声巨响，结界应声而破，千夜猛然遭受一击，好像万斤巨石捶打心口，碎心之痛，如同翻滚的巨浪汹涌着淹没了她的全身。
    千夜倏尔坠落在地，更多的雾火龙张牙舞爪向两人飞扑而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萧凌玉心口也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牙一拧眉，飞速调动周身灵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画好符咒，把火阵打破，霎时间，万千火龙化作水雾，水雾化作水珠，落回了原来的地方。
    萧凌玉收了灵力，强压下胸口之痛，蹲下身去扶千夜。
    千夜脑海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一大口血从嘴里喷出来，将她胸口欧碧色的衣衫染成一片鲜红。
    她闭上眼睛，拼命想要将元神挣脱出这具身体，可是，那股巨大的引力再次强硬霸道地将她深深钳制在体内，她一旦想要不管不顾挣脱而出，那钳制元神之力便愈加强大，几乎使她的元神破碎成千万块……
    萧凌玉将千夜扶坐在他怀中，忍着自身的伤，将灵力灌进千夜心口，保住她四分五裂的心。
    千夜又睁开眼睛，无力地抬起眼眸看他。
    萧凌玉皱眉道：“你现在还不能死！”
    千夜颤抖着眼睫，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良久，周遭沉寂下来，淡淡的灵石之光静静照在两人湿漉漉的衣服上。
    千夜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快速愈合，意识渐渐清晰，身体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萧凌玉收了灵力，脸色之难看，和千夜的不相上下。
    他扶着千夜站起来，千夜揪着他衣角，有些虚弱地问：“你怎么样？”
    萧凌玉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眼神相比刚刚也冷漠了很多。
    他放开扶住千夜的手，千夜身体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凭着意志力站稳了。
    萧凌玉道：“你的伤很快能够恢复，我们继续往前。”
    千夜擦了擦嘴角血迹，虚弱地说：“如今你我二人都受伤了，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改天再来……”
    “不行！”萧凌玉态度坚决，即使声音些许虚弱，千夜也能听出他的固执。
    “休息好了继续走！”
    他说着，有些僵硬地转身，踩着石墩慢慢往前走。
    千夜咬咬牙。现在自己即使是往回走，走到洞口处，那厚重的石门自己也打不开，而自己又使不出瞬行术……除了被迫跟着他，还能干什么？
    她捂着胸口，一步一顿，跟在萧凌玉身后。
    正如他所说，千夜走着走着，便愈发觉得心口的伤在愈合，疼痛也逐渐减轻。
    千夜猜想，这应该是心口灵器的作用，它刚刚结界破了，反噬了自己，而现在又治好了自己……
    只是，自己心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千夜边走边想，边注意着前方的萧凌玉。他此时走路姿势明明有些不对劲，应该是刚刚为了护住自己的心而耗费了太多灵力，而他心口又没有灵器，不会像自己的伤一样自动愈合。
    如今他受了伤，却坚持要进入洞内取回龙鳞甲，想来这龙鳞甲对此时的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不过，那个曾经被他用龙鳞甲护着的神秘女子，去了哪里？……
    千夜正想着，倏尔听到前方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石墩周边的水，隐隐泛着一些波光，明显，前面的水是会流动的，不像刚刚洞口处，完全没有一丝波纹。
    萧凌玉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千夜赶忙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向前看去。
    尽头处出现了两个拐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边的水都在哗哗作响。
    千夜问：“两边都有石墩向上，我们该走哪边？”
    萧凌玉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凝聚灵力在眼睛上，而后睁开，朝左右各看去：
    左边一路向上三四十个石墩，走过石墩，会来到一个巨大的石台前，而石台上又有一个琉璃台，琉璃台上一个白玉女子塑像，塑像手中端着一个宝盒，宝盒内不知是什么。萧凌玉能隐隐发现，那巨大石台上布置了阵法，琉璃台上也布置了阵法，只要有人一踏足，双重阵法便会启动，将来人杀死在其中……
    他又将目光转向右边，同样看见三四十个石墩，石墩尽头有一个巨大的水池……
    “走右边。”
    他说完，毫不犹豫跨向右边石墩。
    千夜怀疑地跟在他身后问：“你就那么确定吗？你的龙鳞甲就在右边吗？”
    萧凌玉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似乎感受不到他的伤痛，还张口催促千夜：“快点！”

 第31章 朱华假身

    两人走了三四十个石墩，来到巨大的池子旁。
    这里不但宽敞，亮度也比其他地方更甚，千夜借着石壁上灵石之光，能够清清楚楚看清周遭环境。
    这池子中涌动着漆黑的水，大池子围着小池子，小池子上布置了一个发着金光的结界，结界内隐约有个什么东西，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千夜低头看了看水池中的黑水，提醒道：“这水好像有毒，你小心一些。”
    萧凌玉充耳不闻，拽着千夜飞到了大池子拦水的墙壁上。
    千夜身体晃了晃，随即抓住他衣角，稳了稳身子。
    萧凌玉似乎没有感受到，而是双目灼灼地看着中间那池子，仿若结界后面有什么世间至宝在吸引着他，让他心情激动。
    他试着凝聚灵力打在结界上，不出所料，结界纹丝不动。
    萧凌玉旋即又摸出了那把寒光森森的匕首，捏在手中，看向千夜。
    千夜双眸对上他的时，被他眼中的深寒邪魅吓了一跳，其中寒芒乍现，与他手中匕首寒芒相比，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夜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又……又要我的血吗？我……我自己来！”
    说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接那匕首。
    孰料，自己手还没碰到匕首的刀把，萧凌玉蓦然一让，将拿匕首的手让到一边，另一只手猛地凝结出灵力，把千夜吸到他面前，而后一把钳住她的咽喉……
    “唔……”
    千夜眼中霎时凝起一抹惊愕和不解。
    “你想……干什么……”千夜双手用力去掰他的五指，可是他五根指头犹如铁钳一般，焊死在她脖子上，无论千夜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萧凌玉眼中杀气乍现，下一秒，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匕首，对准千夜的心口……
    千夜眼中的不可置信瞬间变为惊恐之状，蕴含着丝丝空茫，她双手用力捶打他的胳膊，想要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可是越挣扎，萧凌玉手指的力量越大。
    他看着千夜仓惶不安的神情和被憋得酱紫的的脸蛋，眼眸微闪了闪，似乎是犹豫了一秒。但，他想到自己的目的，终是咬咬牙，毫不留情地将匕首刺了下去……
    噗的一声，千夜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尖锐的匕首把自己的心刺了个窟窿，随即又飞速旋转了一圈，绞出一个更大的洞，疼得她全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嗤一声，匕首又从她胸口拔出来，心头之血喷涌而出，溅得萧凌玉满手满脸都是。
    片刻后，萧凌玉松开五根手指，千夜顿时身子一软，如同被掏走了棉花的布娃娃，狠狠摔到地上，胸口的血滴答滴答落入黑水中，片刻便晕染开去，不见了踪迹。
    千夜慌张地用手捂住伤口，堵住毫不留情往外冒的心头血，防止自己失血而亡。
    而萧凌玉则把匕首上的疏影的心头血滴在那结界上，而后收起匕首，开始画破阵之符咒。
    千夜脸色煞白，表情僵硬地瞪着他的背影，心中交织着悲愤和绝望，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他杀死！
    良久，他画好符咒，将符咒打在结界上，开始破阵。
    千夜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杵在身后，悄然沿着水池围壁艰难地后挪，小心翼翼地避开池中的黑水。
    她现在明白了，这个萧凌玉，就是个没有人性的魔头，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任何人，可以要了任何人的命！
    她现在只能趁他不注意，赶紧逃跑，防止他下一刻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掏出来吞进肚子里！
    而就在此时，水池上的结界怦然巨响继而裂出数百道口子，碎了一池子，霎时，最里边的池子露出来，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最中间的池子中，有无数片绿色的莲叶，随着水波惬意摇摆，簇拥着最中间的一朵黑色莲花——
    那是——那是……
    千夜当即愣在原地，手从伤口滑落也浑然不知。
    那是，千夜朱华！是她寻找了许久的肉身啊！
    千夜脸上惊恐之色被巨大的惊愕与欣喜所替代，她忘却了心口处的痛楚，杵着地面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要跨过黑水去碰那黑色莲花。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萧凌玉似乎比她还要激动和狂喜，他眼中绿色的眸子霎时亮的出奇，好似把整条银河都揉了进去，而他苍白的双颊此时也由于激动而变得通红。
    千夜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他飞身一跃，踩到了一片莲叶上，伸手便要去碰那莲花。
    千夜大惊，慌忙大喊：“不许碰……”
    “我的肉身”几个字还没有叫出口，那黑色的，即将被萧凌玉碰到的莲花忽然红光一闪，下一刻，它便从莲花变成了一颗球大的散发着红光的灵珠，同时爆发出强大的妖力来。
    千夜蓦然意识到，那黑色莲花是假的！并非自己真正的肉身！
    而萧凌玉似乎也意识到了，待他想要抽回双手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强大的妖力如同一颗硕大的火药忽然爆炸，震荡波往四面八方凶猛地荡开。
    两人同时被巨大妖力击中，瞬间被打飞出去数米远。
    周遭的黑水全部被妖力撞击得翻起巨大波浪，千夜赶忙蒙住口鼻，防止那水溅到嘴里。她抽空去瞥萧凌玉，发现他整个身子都被撞进了水里，现在正挣扎着从水中站起来，全身湿透。
    而他还来不及去抹一把脸上的水渍，便觉胸中澎湃，继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千夜心下一惊。
    萧凌玉往千夜看过来，那张惨白的脸又吓了千夜一跳，而他眼里的光芒消失，激动消失，狂喜消失，取而代之的巨大的不甘和恼怒。
    “快！声音在里面！”
    从数十米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千夜心头一跳，辨认出那是常佑的声音。
    她连忙想要朝那方大喊，不料下一秒，萧凌玉忽然飞扑过来，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死死抱在怀中。
    千夜声音还来不及发出来，萧凌玉便掐了一个瞬行术，嗖的一声，二人便从密室里消失。
    待常佑和晴山进入水池密室，只看见四下一片狼藉，不见半个人影。
    千夜和萧凌玉穿过茫茫无边的夜色，也不知行了多少里，片刻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狭小的狐狸洞，洞中一片漆黑。
    千夜还没站稳，便觉得腰间一松，萧凌玉耗尽灵力，最后点亮了一点星火，而后手往下一垂。
    千夜转头看他，便发现他那高大的身躯正在变小，变矮，变为……
    千夜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凌玉，他变为了小白的模样！小白，那个天天喊自己姐姐的小屁孩，小白！
    千夜觉得自己一下受不了这刺激，想要马上将头一歪昏死过去！可是，她想要昏死的时候，偏偏清醒得很！
    小白仰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她的手，威胁道：“你必须救我，我们之间的连心咒，除了我，谁都解不了！我死了你也会死！”
    说完，他胸脯一颤，大口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溅在千夜的衣服和脸上。千夜抬起袖子颤巍巍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紧张地看着小白。
    下一刻，只见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双腿一软，往地上一倒，紧接着，那瘦小的身躯缓缓变为了一条白色的小蛇，死了一般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千夜双腿也跟着发软，她随之往地上一跌，双手杵着身后的地面，愣怔地看着脚边的白蛇……

 第32章 白龙渡劫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心口处隐隐作痛，低头一看，看见血迹斑斑的胸口，那被萧凌玉用匕首刺出来的窟窿，血已经凝固。
    洞内的亮光随着萧凌玉的昏死而消失，但四周并没有陷入黑暗，因为，被藤蔓杂草掩盖的洞口，有几缕微弱的晨光，已经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千夜看了一眼地上的白蛇，咽了口唾沫，后挪了挪，感受到后背碰到了洞中的岩壁，她才扶着身后之依托站了起来。
    她紧贴着洞中的石壁，尽量远离萧凌玉，小心翼翼跨过他的身子，往洞口走去。
    她伸手扒拉开藤蔓和枯草，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这才发现，这洞口也被布置了结界，从外面或许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洞。
    她视线又往左边看了看，借着微薄晨光，可以清楚看到，左手边有另一个相连的矮洞，洞内有一张陈旧的木床，而外洞则摆了许多食物。
    看来，这妖龙在进入禁地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他们可能会受伤，因此事先布置好了这个狐狸洞。
    千夜又顺着洞壁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矮洞里，来到木床边，轻轻坐下去，木床随即发出咯吱的声响。千夜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不知是死是活的白蛇，恨得牙痒痒。
    方才那妖龙取她心头血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在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如今他也会变成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真是活该！
    千夜这样想着，顺势便躺到了旧床上，闭上眼睛，打算先休息一下，再想办法出去。
    可当她眼睛一闭上，便觉得又有千千万万根如同乱麻的思绪在脑海中乱窜。
    她首先想到萧凌玉昏迷前说的话。
    他说他们二人有连心咒相绊，如果他死了，千夜也会死。
    千夜伸手轻轻摸了摸心口，又睁眼歪头看了看地上的白蛇，轻哼了一声——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连心咒啊连心咒，原来是萧凌玉种在他二人身上的。千夜心想，他为了利用自己，竟然不惜在他自己身上种下此咒。这妖龙真是够狠的。
    接着，千夜又想到了方才禁地中见到的黑色莲花，那朵假的千夜朱华。
    为什么在赤狐族的禁地中，会有假的千夜朱华呢？
    这禁地只有圣姑能进，那大概率这假的黑莲是她弄的。
    而她弄个假花在那，那么真正的千夜朱华又在哪里？
    她几天前还告诉自己，她只见过千夜朱华一次，可现在看这情况，她是在说谎啊！
    她和萧凌玉一样，谎话连篇，他们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
    哦，对了，还有一事，那就是，萧凌玉进入禁地，其目的，看样子，并非是要寻回龙鳞甲，而是——极有可能，也是为了寻找到她的肉身！他，难道是想要……
    还有，这龙鳞甲，不在禁地，而是……
    千夜摸了摸自己心口——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嵌在自己心口的灵器，大概率就是龙鳞甲！她早就应该猜到的啊！
    正想着，千夜倏尔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她重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些睡着，养精蓄锐。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千夜分明觉得自己的伤好了许多，现在胸口的痛却好似变了，变成了另外一种。
    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绑缚困住的痛，好像是一条带着刺的绳子缠在了她心脏上，并且那根绳子正在缓缓收紧。
    千叶瞥了萧凌玉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可能，她不信，也不愿意信，他死了自己也会死。萧凌玉一定是在吓唬自己，只是为了骗自己救他！现在肯定是因为自己伤还没有好全，所以心口才会痛的。
    如此想着，千夜一把抓住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侧身背对着萧凌玉。
    霎时间，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片黑暗，将她掩盖，她闭着眼睛，感觉脑海中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地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就在一片迷迷糊糊中，千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来到一片萦绕着迷雾的地方，四下里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千夜眯着眼睛在原地转了一圈，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此时，头顶的天空忽然响起一记惊雷，她被吓了一跳，赶忙抬头看去，便看到空中黑云密布，天雷伴随着巨大的闪电滚滚而来，而后，一记天雷猛然击打在什么飘在空中的东西上。
    千夜心想：那是什么？边想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东西，而正在此时，一记闪电响起，并击打在那东西身上。
    借着闪电带来的光，天空顿时被照得一片亮堂，千夜也借此看清，那被天雷和闪电击中之物，竟然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衣衫满头白发的人。
    那人好眼熟啊！千夜心想。好像……好像在哪见过。
    唉，头有些疼。
    千夜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
    正在此时，天空又出现天雷闪电，击打在男子身上。
    这个人，好像在渡劫。只不过，这和千夜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梦里呢？
    千夜拧眉间，又有几道天雷和闪电击打在男子身上。频率变快了，力量变强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渡过呢？若是渡劫失败 ，男子很可能化为原型，无数年来的修为毁于一旦，或者说，它会直接死去……
    雷电更强，携带着巨大的声响，无情地打在男子身上，恍惚间，千夜好像看到男子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千夜手心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一把汗。
    轰隆隆，天雷携带的力量摧枯拉朽，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他身上。
    千夜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和男人的心一起受了天雷，竟然也疼了起来。
    男子白色的衣衫在闪电的侵袭之下，竟然窜出一道道火花。火花无情肆虐，片刻后便将男子周身的衣服焚为了齑粉。
    此时，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十几道恐怖骇人的天雷一起击中男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间，千夜身子猛然一震，慌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好痛！
    千夜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呻吟，片刻后，她再次定睛看向男子，却发现他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伴随着天雷轰鸣声和男子身体上的一阵阵电流，他缓缓变成了一条庞大威武的白色巨龙！
    千夜一时间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天雷摧残着白龙的身体，千夜和她感同身受。
    白龙发出痛苦哀嚎，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来回翻腾挣扎。
    透过他的眼睛，千夜能清楚看到，他此时是那么痛苦，剥皮抽筋的痛恐怕也不及万分之一！
    四方再次汇聚了上百道天雷，千夜吓得全身哆嗦。看来，天要亡他，他万不可能度过这次天劫啊！

 第33章 被迫救他

    轰隆隆，轰隆隆，百道天雷愤怒地击打在白龙身上，千夜眼睁睁看着他疼得全身颤栗甚至痉挛，本是水性之龙，此时已经被天火包围，熊熊燃烧！
    终于，九百道天雷过后，那白龙已经全身脱了力，龙鳞缝隙中冒着还没熄灭的火焰，白龙身体软绵绵地，从空中掉落下来。
    千夜觉得自己此时和白龙一样，五脏俱碎，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地面被白龙砸开了一个很大的坑。千夜紧张地伸长脖子去看，看见白龙化为了人身，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奋力转过头来看千夜，眼里尽是不舍和绝望。
    “不！你不要死！”千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同时她身体用力往白龙一扑，飞到男子身边。
    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男子嘴角带血，用柔情万千的眼眸看着她，抬起手颤巍巍地来摸她的脸。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千夜不解。
    千夜恳求似的说：“你不要死，好不好？”
    男子嘴角噙着笑意，嗯了一声，可是下一秒，他还是双手脱力，嘴角的笑意隐去，眼中的柔情万千消失，殒命当场。
    千夜身躯一滞，霎时，心口那股巨大的疼痛感和绝望感，让她难以呼吸，无法动弹。
    她嘴里喃喃重复：“不要死……不要死……”
    “不要死——”她惊声尖叫，猛然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可是梦中心口的疼痛好真实——不——
    千夜伸手摸着心脏。
    自己的心真的很痛，很痛，比刚刚疼好几倍。
    千夜咬咬牙，艰难地坐起身来，而后转头去看萧凌玉，她明白了，萧凌玉此时快死了，因着连心咒的缘故，所以千夜也感到了巨大的疼痛。
    这下，她信了。她不得不救他，否则他们便会一起死去。
    萧凌玉还是蛇身，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你不能死！”
    千夜跳下床去，冲到他身边，伸出手去——她双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终是把他冰冷刺骨的蛇身捡了起来，而后放到床上。
    她又爬上了床上，双手捧着萧凌玉，放到自己胸口前。
    她记起那一天，小白全身冰冷，身躯蜷缩在床底。当自己把他抱起来时，他恳求自己，抱紧他，不要松手。
    千夜心想，这大概是萧凌玉知道自己心口中镶嵌着他的龙鳞甲，不但能够帮千夜疗伤，更能帮他疗伤。
    故此，千夜双手紧了紧，意图让白蛇离龙鳞甲更近一些。
    他身体如同刚刚从冰窖捞出来一般，冻得千夜打了个哆嗦。
    她拉了拉被子，抱着白蛇缩了进去，低声呢喃：“你这个扫把星，可千万不能死，否则老娘也要被你害死！”
    千夜垂着眸子，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胸口有微弱的灵力正在流入白蛇的身体。而自己胸口的疼痛似乎也正在慢慢减轻。
    山洞外秋色萧索，洞内一枕深凉。洞外山色远，朱色秋影蘸潇湘，洞内晨光微，冥冥惊碎梦中人。
    暮色时分，千夜从旧床上醒过来时，双臂下意识地紧了紧。
    她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睡，倏尔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慌忙睁开眼。
    怀中没有白蛇，没有小孩，也没有萧凌玉。
    千夜掀开被子，低着头在床上乱摸，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洞口处赫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男音：“别找了，我已经恢复了。”
    千夜被这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循声看去，便看到洞口处的萧凌玉全身雪白，面对着洞外站着，把高大颀长的背影留给千夜。
    此时洞口的结界不知是不是被他撤走了，但早上挡住洞口的枯草藤蔓都不见了，夕阳顺着洞口直直射进来，射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投在了洞中石壁上。
    千夜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并往旁边靠了靠，小心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萧凌玉纹丝不动，淡淡道：“一个时辰前。”
    千夜往前走了两小步，使自己和他肩膀平行。
    她转头，看到朱红的夕阳照在他身上，那是丹青客将一整片秋日的美揉碎了肆意涂抹在他身上，让他显得绝美无双。
    千夜有些失神。
    “你……你应该都好了？”片刻后，千夜问。
    萧凌玉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远处的一片枫树林上。
    千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枫树林中有一只赤狐母亲领着一窝小赤狐揪着枫树上蹿下跳。
    千夜道：“那个，龙……龙君大人，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萧凌玉眼眸淡漠中带着一丝寂寥：“何事？”
    千夜思考了一下，旋即道：“那个……你能不能把我们之间的连心咒解开？”
    萧凌玉眉尾稍微动了动，转头看向千夜，淡淡地说：“我解不了。”
    “不可能！”千夜不高兴地说：“这个咒是你下的，对不对？”
    萧凌玉挑了下眉，勾了勾嘴角，倒是大方承认了：“是我。”
    虽说他那面容美得让千夜有些痴迷，但她还是很气愤：“既然是你下的，你为什么不能解？”
    萧凌玉又转身把目光落到刚刚的枫林上，道：“因为我的修为不够。”
    “你别骗我，你以为我会信？”千夜白了他一眼，“你是万年龙妖是不是？你当初是万妖之王对不对？你能下个连心咒，怎么可能解不了？”
    萧凌玉理了理袖子，解释：“那是一百年前的事。”
    千夜眨了眨眼睛，“怎么？你被圣姑和行疆打怕了？”
    萧凌玉眼眸微动，脸色也沉了下来：“若是他们光明正大地与我对决，就是再来十个行疆和圣姑，也不是我的对手。”
    千夜一听，忍不住切了一声，道：“你不要吹牛了！无论怎么吹，也改变不了你是手下败将的事实。”
    萧凌玉冷哼一声，把话题引了回去：“你想解除连心咒，必须等到我修为恢复。”
    千夜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身后一块石头，旋即一屁股坐下去，昂着头对他说：“那你的修为何时恢复？”
    萧凌玉道：“不知道。”
    千夜一愣，怒骂：“你说话怎么还耍流氓？”
    萧凌玉皱眉：“我何时说话耍流氓？”
    千夜噘嘴：“你给我下连心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修为何时恢复？”
    萧凌玉沉声道：“想过。”
    千夜哼了一声：“可你刚才又说你不知道何时恢复。”
    “如果你想要解除连心咒，就必须帮我。”萧凌玉说着，走到了内洞旧床边，坐了下去。
    千夜视线随着他的身体而动，最后落到他沾了一些黑色灰尘的衣角上。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胁迫的情况下，已经帮你好几次了。你一点道理也不讲。”

 第34章 不念救恩

    萧凌玉一挥手，旧床旁边多了一张桐木桌子，桌子上还摆了一个茶壶两个茶杯。
    他拿起其中一个茶杯在手中把玩着：“讲理容易吃亏。”
    千夜：“额……”
    她站起身，拿起了墙角一小袋东西，看了看，里面是几块桂花糕。
    她信手摸了两块，一块捏在手中，一块喂进嘴里，走到萧凌玉身边，坐到了床上，边吃边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萧凌玉低头看了一眼被千夜压到的裙摆，面露嫌弃。
    千夜讪笑一声，连忙起了屁股。
    萧凌玉拉着裙摆，往旁边挪了好多。
    “还记得我让你帮我找与星霜咒有关的书的事吗？”
    千夜点头，道：“当然记得！你还差点把我害死了！”
    千夜说着，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萧凌玉眼睛眯了眯，带着几丝回忆中的压抑的怒气：“如你所见，我之所以会变成小孩，变成白蛇，丧失灵力，就是因为圣姑在我身上下了星霜咒。”
    千夜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睁大了眼睛，讶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现在那么怕她。”
    萧凌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只剩一丁点的桂花糕，冷声警告：“你的身体是圣姑生的，所以你也是我的仇人。”
    千夜一愣，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不悦地说：“你这个人能不能讲点道理？你都知道这身体不是我的了，这身体也已经死了，那你的仇也和我没关系！”
    萧凌玉看着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挑眉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讲道理容易吃亏。”
    千夜：“……”
    良久，萧凌玉又补充了一句：“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选择了这副皮囊作为安身之所。”
    千夜气得直跺脚：“你是一点旧恩都不念啊？如果不是我，你都死好几次了！”
    她快步走到一旁，用脚踢着洞壁，嘟囔道：“这就是要人帮忙的态度！无赖！不就是欺负我灵力低微吗？还号称万妖之王，我看是天下第一坏！坏透了！”
    萧凌玉不屑地笑了笑，道：“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帮我。否则，你便是个死。”
    千夜愈发气愤，脚下也用力一踢——
    “哎哟！”她发出一声哀嚎。
    萧凌玉看着她一屁股坐到方才的石头上，脱了鞋便不住地揉着自己的脚指头，边揉嘴里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一脸嫌弃地将脸别了过去。
    千夜揉完了，便抬头仇视地看着他，毫不情愿地咬牙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萧凌玉嘴角悄然扬了扬，似乎有些得意，手中摩挲茶杯的动作也顿了顿，道：“帮助我解除星霜咒，待我恢复了修为，便能帮你解除连心咒。”
    千夜眼珠骨碌碌转了转，道：“可以，不过，你也要帮我个忙，我才能尽心竭力地帮助你。”
    萧凌玉蹙眉 不悦道：“跟我谈条件？”
    千夜嘟嘴，扬起下巴，斜着眼说：“你若是不答应，那我便等着死咯。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说完，千夜视线移到萧凌玉的手上，只见他捏茶杯的修长手指稍稍用了些力。
    “什么忙？”他问。
    千夜心中得意，但却不表现出来：“我之前以为你去禁地是为了取回你的龙鳞甲，”说到这，千夜注意到萧凌玉眼神往她的心口瞟了一眼。千夜接着说：“但自从我们在禁地一起见到了那朵假的千夜朱华时，我才明白，你的目的不是龙鳞甲，而龙鳞甲其实一直在我身上，只不过我没发现。”
    提到千夜朱华，萧凌玉的眸光又不由自主地波动了一下，千夜看得清清楚楚。她接着道：“我帮你尽力解开星霜咒，而你灵力恢复后，要帮我一起寻找千夜朱华。”
    萧凌玉眼眸沉了沉，紧盯着千夜，冷冷质问：“你找千夜朱华做什么？”
    千夜下巴一扬，不客气地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萧凌玉眉头霎时紧皱，脸上露出十分不悦的神情。他眯着眼睛，眼里闪现出危险的气息来：“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也不要觉得没有你我便没办法让圣姑解开星霜咒。待我再修炼一段时日，便能完全压制住连心咒对我的坏处，将它全部转移到你身上，届时我毫发未伤，你却心脏爆裂而亡，可别怪我无情。”
    “你！”千夜被他唬得又气又恨，食指颤抖着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萧凌玉，你这样是永远不可能成仙的，而且就算你星霜咒解开了，恢复了灵力，再过几千年，天劫一来，你照样会死！”
    萧凌玉站起身来，右手一记灵力打在千夜的食指上，她吃痛，食指往旁边撞开，萧凌玉淡淡道：“天劫的事，成仙的事，不劳你费心。你且先考虑清楚你当下的处境，认真地为我做事，到时候我念你一段恩情，或许可以考虑不杀你。”
    千夜甩了甩手，满脸憋屈，左手轻轻揉着右手食指，嘟嘴说：“好，好，我不要你帮我的忙，行了？”
    说着，她忍不住伤心地抽了抽鼻子。
    萧凌玉淡淡一笑，道：“算你识相，不然还有苦头让你吃。”
    千夜斜睨着她，牙关都要咬碎了，你不帮我找肉身，那我便自己找。同时，她心中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报这憋屈的仇，不然她誓不为人。
    良久，千夜转头看了看洞外，见已经到了夕阳收光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上闭眼打坐的萧凌玉，大声说：“喂！我饿了！”
    萧凌玉睁开眼睛，往墙角瞥了一眼，道：“这些不是吃的？”
    千夜走过去蹲着翻了半天，而后不悦地问：“你就让我生吃这些东西？”
    萧凌玉没好气地说：“自己长手长脚不会生火吗？”
    说完，他闭上眼不再理会千夜。
    千夜朝他做了个鬼脸，低声骂：“好没良心！当初本姑娘大鱼大肉招待你，你如今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说着，她从那一堆东西中竟然翻出了一口锅。
    她走到洞门口，伸手探了探，发现洞口没有结界，西边仅剩的一抹光照耀着周遭的环境，她便走出洞口去拾柴火。
    萧凌玉倒是不担心她会跑掉，毕竟她没那个能力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再者，千夜自己也不会跑的，一来是连心咒的缘故，二来就算她跑了也没处可去，就算跑回了疏影的家，等着她的也是一身婚服和一顶大花轿……
    许久，千夜抱着一大捆柴踉跄地回到了洞中，她头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到，其中一缕乱糟糟地散落在后背，而她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如今看起来有点像个疯女人。
    不过她浑然不觉，把柴火扔到地上，用手扒拉了一下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擦了擦汗，随后又撅着屁股笨拙地把柴火搭成一个棚。

 第35章 生火熬粥

    弄完这一切，千夜直起身子来，转头看向仍在打坐的萧凌玉，不客气地说：“喂，拜托你把火升起来！”
    萧凌玉眼眸睁开，看向离自己不远叉腰站立的狼狈女人，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地说：“我是水龙，不是火龙。”
    千夜愣了一下，旋即一脸嫌弃地反问：“点个火都不会？”
    萧凌玉不屑一笑：“你不也不会吗？”
    千夜拧眉，朝他皱了皱鼻子，而后双手凝聚灵力，尝试凭自己的本事点火。
    边尝试她边不满地嘀咕：“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想当初，我也曾是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妖！就算是圣姑见了我也得尊称一声妖祖宗！”
    说到这，千夜一记灵力打在干柴上，柴草冒了一溜烟，继而熄灭了。千夜皱了皱眉，继续凝聚灵力，接着说：“没想到，如今我竟然沦落至此，连生个火都困难！”
    说着，她又是一记灵力，打在柴草上，柴草又是冒了溜烟，随之熄灭。
    “哎呀，我就不信了！”千夜撸了撸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次凝聚灵力……
    萧凌玉在一旁看得满脸无语一直摇头。
    良久，千夜灵力耗尽，一屁股坐到石块上，转而蔫巴巴地去看那一堆生的食材，有大米，小米，玉米，南瓜，处理好的鸡肉鸭肉鱼肉等等。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我得吃生的了。”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食材旁，抓了一把米放到嘴里咯吱咯吱开始咀嚼。
    萧凌玉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结束了打坐，好心提醒道：“在人界，那些人类会通过钻木取火的方法生火。”
    千夜一听，一口吐出把她的牙磕得老疼的白米，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随之又蹲到了柴草边。
    萧凌玉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便用灵力在半空中凝成了一个发光的灯，千夜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去钻木。
    萧凌玉把腿放在地上，捡起方才千夜扔掉的话题接着说：“既然圣姑也要称呼你为妖祖宗，这么说你是修行了几万年的大妖咯？”
    千夜一听，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嘿嘿笑着在鼻子上摸了一把，有些心虚地说：“那……那当然。”
    萧凌玉看了一眼她被摸得黢黑的鼻子，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目光，旋即道：“我从前也是横行三界的大妖，可却为何没有听说过有比我厉害的其他妖？”
    千夜眨巴眨巴眼睛，又用手指头擦了擦人中，霎时，她好似长了一撇小胡子。她转头瞪萧凌玉，道：“你懂什么？我那是，低调！真正的高人都是隐于三界中不为人所知的！”
    千夜说完这句话，背对着他龇了龇牙，感觉自己吹牛把自己脸都吹红了。鬼才知道她以前修为到底怎样呢！她知道的仅仅是自己原身活了万年，她也是据此推测自己修为高深的。
    但是世间活了万年之物，灵力低微的灵物，也是存在的。她只祈祷自己那肉身可也别像这疏影一样是个废物就行。
    萧凌玉倒是没有反驳千夜说的“隐世高人”一说，继续问：“你这么厉害，那你原身是什么？说出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还真听过呢。”
    千夜转头，对上他淡绿色的眸子，倏尔觉得，他那眼神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千夜心中悄然一怔，妖龙对他做过的一件件坏事飞速在她脑海中闪现。
    千夜觉得，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怎样利用自己呢！毕竟，千夜朱华，不光肉身对修行有大用，就连元神，对修行者也是世间至宝啊……
    不过好在三界中对此事知道的人少得可怜，否则千夜这朵莲花也不会活那么多年而不被人觊觎的了。
    但是……千夜戒备地看了一眼萧凌玉——这个妖龙活了那么久，说不定就知道千夜朱华对修行者有强大作用的秘密呢！
    是了是了，他之前看到那朵假的千夜朱华时，那眼神就像看到了三界至宝，说不定他想要借千夜朱华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呢！
    想到这里，千夜打定主意，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一定不能告知任何人的！
    萧凌玉等了许久，只看见千夜用怪异的目光将他看了好几次，他便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原身是什么？你不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千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正色道：“我原身也是一只狐狸，只不过因为一些意外，原身不见了，所以我才寄居在这副身体里的。”
    萧凌玉听完，有些不屑。又是狐狸。看来他和狐狸之间是怎么都纠缠不清啊……
    “哎呀！”千夜一把扔掉手中的木棍，气愤地坐到地上，“等火钻着，我都饿死了了！”
    萧凌玉看向冒着阵阵浓烟的柴火，道：“再努力一会儿，火快着了。”
    千夜看向浓烟，恰此时，一阵风从洞口吹了进来，把浓烟吹到千夜脸上，呛得她不住咳嗽。
    千夜跳了起来，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火辣辣的手掌心，又抹了一把脸，霎时，她白净的脸颊上又多出了五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萧凌玉眸光闪了闪，看向柴草。
    “火这不就着了吗？”萧凌玉说着，悄悄把刚刚施展灵力的手缩回了袖子里。
    千夜一脸愕然，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忽然便着了起来？”
    萧凌玉坐回床上，好心提醒：“快些做吃的！否则饿死了还要连累我。”
    千夜脸上顿时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她两条腿生风，跑进跑出，打来了水，架起了锅，开始熬粥。
    萧凌玉时不时往火堆上瞟一眼，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良久，千夜将一些鸡肉撕碎扔进粥中，搅和搅和，用碗盛了出来，端到桐木桌上，将萧凌玉挤到一边，呼呼地朝热粥吹着凉气。
    萧凌玉抿抿嘴，挪到了床尾，看着她碗中黑乎乎的粥，不由皱了皱眉。
    千夜把碗往胸口一藏，一脸小气地说：“我才不分你吃！你要吃自己去煮！”
    萧凌玉一脸嫌弃，站起身来走到洞口边，站立着望着洞外的漆黑一片。
    千夜边吃边抬头去欣赏他的背影，觉得心情十分不错。
    虽然这个男人很坏很坏，一肚子坏水，天天利用她，但是他长得真的是太好看了，光是背影便让人心旷神怡。
    吃完一碗，千夜又跑去盛了一碗，将锅里的锅巴刮得咯咯作响。
    尖锐的声音在山洞来回回荡，刺得人不住地泛起鸡皮疙瘩。
    萧凌玉不悦地转过头来，正打算斥她一句，不料千夜抬起一张花猫脸，又用那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将溢出碗沿的黑粥往身后一藏，噘嘴道：“我还没吃饱呢！”
    萧凌玉忍住把她脸按在水里涮洗一番的冲动，又回身去面对黑暗。
    良久，千夜看着碗中还剩一半的黑粥，伸手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仰头倒在了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第36章 甜粥回忆

    萧凌玉面对着黑暗，倏尔意识到身后怎么安静了下来，他转头去看，才发现千夜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那一脸黑烟看得萧凌玉直皱眉。
    他走到桐木桌旁边，低头去看剩下的小半碗黑色的粥，满脸嫌弃。
    他正打算将那碗拿起来放到一边去，倏尔从粥里传来一股香味。
    萧凌玉吸了吸鼻子，随之找来一把干净的勺，去碗里舀了一丁点粥放到嘴边尝了尝。
    霎时，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在他的味蕾中炸开，萧凌玉一时间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赶忙又舀了一勺黑色的粥放到嘴里，仔细地尝了又尝，紧接着，他的思绪便被这熟悉的味道拉到了五千年前。
    他和师父刚刚到达人界之时，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吃的大部分食物是要经过煮熟后才能下肚的啊！
    当时师父拉着他的袖子在一座农户门口滞留，两双眼睛好奇地地看着屋中的女人忙着生火给家人熬粥。院子里三个孩子正在逗狗玩，孩子们的父亲在院子后面挑水。
    不一会儿，那女人的粥熬好了，盛了五碗抬到院子里，霎时，整个院子都弥漫着红枣粥的香味。
    萧凌玉和师父伸长脖子使劲嗅了嗅，只觉得那香味沁人心脾，让人垂涎欲滴。
    随后，师父拉着他找到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屋，也学着那女人开始熬粥，萧凌玉就在旁边学着生火。
    他也是第一次生火，且生来火便是克制他，所以他把自己弄得满脸是灰，活像个刚刚钻了烟囱的白猫。
    师父见了，在一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萧凌玉一脸委屈，道：“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用灵力？”
    师父回答：“若是用了灵力，还怎么体会人类的生活？你过来！”
    师父说完，萧凌玉便听话地走到师父面前，低头看她。师父拿着一根干净的手帕把他脸上的黑烟擦去，那黑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萧凌玉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好像被烈火烤到了一样，烫得厉害，绿色的眼瞳也下意识地往一旁躲闪。
    师父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下，旋即道：“快点去看火，我要把米都倒进锅里去了。”
    萧凌玉连忙点点头，坐回火边，白色的衣衫落到地上，沾满了黑灰色的烟尘，他却是满不在乎，一心想要将火烧得旺一些。
    良久，师父甩了甩搅拌得有些发酸的右手，拿了一把勺去舀锅里的粥，放到嘴里尝了尝，继而露出满意的笑容，道：“终于可以吃了！”
    萧凌玉连忙站起身往锅里看去，只见锅中是一锅黑乎乎的不知放了些什么的粥。
    师父盛了两碗，递给他一碗，两人坐到一张破旧的木桌前，萧凌玉满心期待地舀了一勺黑粥放进嘴里，不料，一股奇怪苦涩的味道蔓延在他整个口腔，把他眼泪都撞了出来。
    师父歪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笑问：“师父手艺怎么样？”
    萧凌玉不忍心驳师父的面子，更不想看见她失落的神情，便强挤出一抹笑，飞快地点头道：“好吃好吃！师父真厉害！”
    师父被她一夸，尾巴都翘上天了，旋即立下誓言：“乖徒儿这么喜欢吃，师父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萧凌玉心中咯噔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道：“好……”
    从那以后，师父果不其然，每天早上天一亮，她便一骨碌爬起来，揪着萧凌玉去给她生火，她则开始熬粥……
    也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多久，有一天，萧凌玉一脸麻木地坐到桌边，看着碗里的黑粥，在师父的微笑下，他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小勺喂到嘴里。
    霎时，他觉得，这粥好像一点也不难喝了，虽说卖相极其差劲，但是味道却是不赖的，淡淡的幽香伴着甜味在他的味蕾上蔓延开来，萧凌玉舔了舔嘴唇，情不自禁地舀了一大勺放到嘴里……
    只不过，自从他们从人界离开后，师父便再也没有煮过那黑粥，如今五千年过去了，萧凌玉猛然从眼前女子所熬的粥里尝到了熟悉的味道，竟然让他觉得心神有些恍惚。
    这个满脸黑灰的女人，斜着身子躺在床上，双眼轻柔地闭着，睫毛随着空气的波动而翕动，好像……好像他的师父，就在眼前……
    萧凌玉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床边，低头看着她的脸。
    随后，他拿着自己的袖子，鬼使神差地向他的脸靠近——
    “喂！”
    一声惊呼把萧凌玉的动作打断，千夜倏尔睁开了眼睛，满脸谨慎地看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质问道：“你……你要趁我睡着的时候，占我便宜啊？”
    萧凌玉一愣，旋即飞速缩回了手，背到身后，嘴角耷拉了下来，冷冷地说：“占你的便宜？你有什么便宜值得我占？”
    千夜扯着被子往胸口上一盖，死死盯着他，道：“不是占我便宜，那你的手刚刚在干什么？我明明发现你想要摸我的脸，要不是我警觉，发现了你的无耻行径，恐怕你已经得逞了！”
    萧凌玉嘴角扯了扯，一脸无语地说：“你自己找块镜子照照你现在的脸是什么样子，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千夜伸手抹了一把脸，旋即把下巴抬得老高，气鼓鼓地说：“虽然这个小狐狸的脸蛋比不上我原来的脸蛋，但也是万里挑一的美貌，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没占成，所以恼羞成怒故意来诋毁我的！”
    萧凌玉听此言，一时间觉得无语至极。他紧了紧拳头，旋即凝聚灵力在千夜面前幻化出了一面镜子。
    千夜瞅了他一眼，便挪眼往镜子中的自己看去，霎时，她被自己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
    这满脸都是黑烟，嘴唇上方长着小胡子，鼻尖黑黢黢一圈，头发乱七八糟，活像个发了疯的女人，穿着破烂衣服的女子，是……是疏影？
    千夜眨了眨眼，镜子中的人也眨了眨眼，千夜扯了扯嘴，镜子中的人也跟着扯了扯嘴。
    这下，千夜确信，这个狼狈难看的女子，正是疏影啊！
    她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指着萧凌玉羞恼地问：“你怎么早不告诉我我成了这个样子？”
    萧凌玉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被她那邋遢模样玷污了，转过身去，冷声道：“活了一百年还要别人提醒你身上脏？”
    千夜咬了咬牙，走到他身后，道：“赶紧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洗澡！”
    萧凌玉拧眉，不悦道：“你当我是你的佣人吗？”
    千夜哼了一声，道：“以前你是小白的时候，明明就说过要帮我端茶倒水，尽心竭力服侍我！”

 第37章 湖中意外

    萧凌玉道：“那是小白说的话，你找他去。”
    千夜皱眉，拍了他胳膊一下，不悦道：“你怎么那么喜欢耍无赖？你不就是小白吗？”
    萧凌玉嗤笑一声，道：“从此世上再无小白。”
    千夜切了一声，悄声嘀咕：“等你下次受伤变小孩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伸手便揪住他的衣袖，道：“快点帮我找洗澡的地方！”
    萧凌玉满脸嫌弃地甩开千夜的爪子，说：“你让我去何处帮你找？”
    千夜道：“我不管你去何处，反正我现在这副模样必须得梳洗一番，否则像个要饭的，难看死了！”
    说着，她又伸手去揪她的衣袖，萧凌玉低头，看到被她抓到的地方残留了五个黑色的手指印，他脸霎时便黑了下来，刚要发作，千夜竟然得寸进尺，拎着他的衣袖左看右看，而后道：“顺便把你的外衫脱下来借我穿穿，我的衣服得洗一下。
    萧凌玉蹙着眉转身，毫不怜惜地把千夜推开，千夜身子一歪，双手擦到了洞壁一个尖锐的石块上。
    只听她哎哟一声，旋即抬起手掌放到眼前，却见原本白嫩的掌心此时竟然破了皮。
    萧凌玉背对着千夜，良久听不见她的声音，有些疑惑，便转过身去，不料一下撞到了一双噙着泪花楚楚可怜的眼睛。
    千夜双手摊在面前，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泪花点点，撅着嘴巴，有些愤怒又有些仇视地看着萧凌玉，似乎是个被人欺负了无法还手的小孩。
    萧凌玉见了千夜这副模样，竟然有些过意不去。
    他抿了抿嘴，旋即放轻了语气，道：“行，我给你寻洗浴之地。”
    千夜嘴唇一颤一颤的，身子一抽，两颗豆大的泪珠霎时顺着脸颊骨碌碌滚到了地面，萧凌玉不禁皱眉，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外衫暂时借你。”
    千夜一听，泪花闪闪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狡黠。
    她抬起胳膊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便跟着萧凌玉一前一后走出了山洞。
    良久，两人踏着月色来到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前，萧凌玉率先止住脚步，道：“你就在此洗浴一番。”
    千夜四下看了看，有些谨慎地问：“这里不会有人来？”
    萧凌玉道：“这四周草丛树后全是些狐狸精，你说有没有人？”
    “啊？”千夜一缩脖子，嗔道：“那我怎么洗？”
    萧凌玉满不在乎地说：“我管你怎么洗，反正你要我帮你找地方我也找到了，你要我借你外衫我也同意了，其余的我不管。”
    说着，萧凌玉转身便要走，千夜连忙扯住他的衣角，道：“你不能走，你得帮我看着人！”
    萧凌玉顿住，转身歪头瞪她：“你真当我是你的佣人？”
    千夜仰着下巴怼他：“谁让你要把我带到这里的？谁让你要在我身上下连心咒的？你还有求于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帮我一下吗？”
    “不能。”萧凌玉冷漠地回答完，迈步又要走。
    千夜慌忙从背后一把勒住她的腰，无赖地说：“你不能走，你必须帮我守着，否则我跳到湖里淹死！”
    萧凌玉感受到腰间那双死死勒住自己不放的胳膊，一时间竟然有些僵住了。而后背感受到千夜的脸紧紧覆盖在上面，让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怪异感觉。
    他心中竟然情不自禁地有些慌乱，旋即凝聚灵力用力一挣，竟然直接将千夜震飞了出去。
    只听身后湖水砰的一声，待他转身去看时，哪里还看得见那女人的影子？
    萧凌玉沉了沉眸子，目光在平静下来的湖面上扫来扫去，扫了好几遍，依旧不见任何动静。
    萧凌玉心中微动——这个小狐狸不会是淹死在湖水中了？
    她死了不要紧，关键是自己也会被连累啊！
    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脚下稍微一用力，便飞了起来，旋即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霎时，一股刺骨的凉意袭来，萧凌玉却感受不到一般，在水中用绿色的眼睛四处寻找千夜的身影。寻了半晌，依旧没有结果，萧凌玉心中渐渐发紧。他转了个身，正要往另一个方向游去，不料刚转过头，倏尔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
    四目相对，千夜紧闭着的嘴稍微吐了口气，便有一串泡泡骨碌碌浮出了水面。
    萧凌玉身处水中，却是如同在地面一般，呼吸自由，他眯了眯眼，不悦地开口问：“你刚刚去哪了？”
    千夜双脚划着水，抬起手来死死捂住口鼻，奋力往湖面探头。
    这时候，萧凌玉才发现，千夜的双臂竟然全部裸露在水中，他有些疑惑地低下头，霎时，一片白生生的肌肤毫无征兆地涌进了他眼里。
    萧凌玉身体一僵，在水中生活了上万年的他此时险些被水给呛到。
    他慌乱地把头探出水面，抬着头看天空明晃晃的月亮。
    清冷的月光流泻在大地上，月华浮动，幽寒袭人，他却觉得脸颊一片火热，好像当年和师父一起喝了大坛子酒一般，烧得厉害……
    不远处的湖面唰的一声，一颗湿漉漉的头探了出来，千夜随即双手扶着岸边的石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末了还顺带着咳嗽了几声。
    良久，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手将贴在脸颊上湿漉漉的黑发拨到身后，而后抱住前胸，瞪着离自己不远处佯装看黑暗中的风景的萧凌玉，怒斥：“流氓！流氓！趁我洗澡之际，在岸上看不够清楚，索性跳到湖里看！萧凌玉啊萧凌玉，你真的是……无耻到我都觉得臊得慌！”
    萧凌玉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水，顺便将脸上的火热也抹了去，而后别着脸解释：“我不是要看你，我只是以为你被淹死了。”
    千夜冷哼一声，怒气不减：“你吹牛之前也动动脑子好不好？连心咒是你下的！我要是有问题，你会感受不到吗？如今扯这样的谎话来掩饰你的无耻，你以为我会信吗？”
    萧凌玉听此言，竟是愣了一下——是啊，连心咒是他下的，他怎么会忽然忘记这一遭呢？
    千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心虚了，便指着他鼻子道：“看，被我说中了！真没想到，从前横行三界的妖龙，竟然是个无耻色鬼！”
    萧凌玉狠狠皱起了眉头，身体浮在湖面上，右手扶着额头，不知该说什么。
    反正，自己的确，不该看的都不小心看到了，她骂骂，也是应该的。
    千夜气得双手拍打着湖面，平静的湖水顿时溅起一道道水花。良久，她朝着依旧浮在那方一动不动的人大喊：“赶紧把衣服脱给我！你还打算让我冻死在这里吗？”
    萧凌玉叹了口气，终是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用灵力送到了她手中。

 第38章 师父气息

    千夜连忙把萧凌玉白色的外衫上下对折，而后将着袖子绑在了身上，随即扒拉着岸边的石头爬出了湖水。
    银白的月光流转潋滟，水中之人漂在湖面，银白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流泄而下，散落在水中，洁白胜雪的皮肤在光华照耀下愈发显得袭人眼球。
    千夜站在岸边，一阵秋风吹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随即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朝萧凌玉喊：“等我回山洞，你再出来！”
    萧凌玉一动不动好似很听千夜的话。千夜很是满意，光着脚转身离开了湖边。
    良久，萧凌玉从湖中抬起眼眸，往那方看去，但见那小小的人影已经到了山洞口处，他才从湖中飞身上了岸。
    掐了个诀，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瞬间变干，他转身欲走，倏尔想起来，那狐狸离开的时候，好像只穿走了他的衣服，那么她自己的衣服呢？
    萧凌玉想着，又凝聚灵力在湖中搜寻了半天，随后，三四件衣服一一从水中飞出，有大有小。
    最后一件，小小的，有两根带子，他眯着眼睛，眸子闪着光，想要看清楚这是件什么奇怪的衣服，倏尔注意到那红色衣服上一对戏水鸳鸯，绣得惟妙惟肖，交颈缠绵——
    萧凌玉赫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女子才会穿的……肚兜……
    他霎时手一抖，手中一堆湿漉漉的衣物好像都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他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良久，他右手挣扎着，终于还是把这些衣服拿到了洞口，晾在了洞口外的草丛上。
    他走进洞中，偷眼瞄床上，便看见床上的人用一床小被子将自己从脖子到脚尖裹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个脑袋毫无依托地耷拉在床外，脑袋上的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丝滴答滴答流到地面，地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萧凌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而后就在外洞找了个略微干净整洁的地方，席地而坐。
    千夜一脸警惕地悄悄转头去看他，便见他已经盘着双腿闭着眼睛在打坐，而洞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布置好了结界。
    千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坐起身甩了甩头发，又闭着眼睛等待着头发变干，直到过去半个时辰，她终于困得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千夜便睁开了眼睛，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而后用被子裹着全身，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
    洞口结界撤去了，千夜转头看向萧凌玉，只见他依旧保持着昨夜打坐的状态，似乎手指头都未曾动过。
    千夜回身往外走去，刚出了洞口，她便瞥见那几件晾在草丛上的衣服，在晨风中摇曳着。
    千夜心中庆幸，连忙从被子中伸出拥有着白瓷肌肤的右手，将衣服一件件拿起来，而后返回洞中，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整个身子，在里面穿衣服。
    萧凌玉被千夜发出的奇怪声音吸引了目光，他循声看去，只见千夜整个身子都躲在被子里拱来拱去，不知道在干嘛。
    他收回了视线，而后低头看着昨晚剩下的柴草。
    “呼！”
    千夜重重地吐了口气，而后从被子里拱出脑袋，站起身跳到地上，背着萧凌玉系腰带。
    边系她边转身偷瞄他，不料却撞上了他略有些闪躲慌乱的眼神飞速地从自己背影上挪开。
    “喂！我穿衣服你还偷看！”千夜怒极，胡乱地整理好衣服，便气冲冲地朝他走去。
    萧凌玉连忙站起身来，往旁边退了一步，皱眉道：“就你那二两肉，我才不屑于看。”
    千夜将他的外衫一把扔向他的脸，斥道：“我二两，你还有不起！何况你就是看了！”
    萧凌玉一把接住自己的衣衫，拿在手中，看着步步逼近的千夜，他又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子靠到了墙上，不悦道：“我没看！”
    千夜道：“你看了！我要把你眼睛抠出来！”说着，她果真伸出手指作势要去抠他的眼球。
    萧凌玉不由拧了眉，看着她直直伸来的手指，他一抬手，便将她手腕紧紧握住，旋即轻轻往前一拉，千夜一个踉跄，猛然向他身上撞去。
    萧凌玉来不及闪躲，眼睁睁看着千夜整个人跌进了他怀中。
    霎时，两个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人皆是一僵，千夜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千夜。
    萧凌玉鼻尖微动，一股略有些熟悉的气息从千夜的头顶飘进了他的鼻孔，让他不由一怔——这气息，好像师父……于是，他忍不住悄悄用力又吸了下鼻子，果真，那气息，的确是师父身上才有的气息，他霎时便愣住了，心尖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神有些恍惚，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但是下一秒，千夜脑袋动了动，那股让他沉醉的熟悉的气息便消失殆尽，怎么也寻不回了，仿若他出现的错觉。
    而千夜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煽动，眼中的羞赧分毫不差地让萧凌玉尽收眼底，而通过萧凌玉满目的星河和探寻的目光，千夜看到自己的一张脸羞得通红，她慌忙低下头，不料却瞥见萧凌玉的喉结竟然滚了滚。
    “下流！”
    千夜一声咆哮，扬起右手便要打他，他却眼疾手快，一下握住了千夜手腕，千夜挣脱不开，又要扬起左手去打他，他却扯着千夜的右手腕，轻轻在空中一旋，千夜整个身子便也跟着转了个圈。
    千夜又气又恼，想要抽回右手又抽不回来，别着手转脸去看他，却见他清澈绝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放开我！”千夜尖叫着，萧凌玉随即放了手，并迅速在她背上一推，千夜便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而后转过身去瞪萧凌玉，萧凌玉已然一切恢复正常，正冷漠地看着她，而后沉声道：“你自己扑过来的。”
    千夜咬着牙，甩着被他捏痛的手腕，站在原地瞪他。
    萧凌玉看了一眼旁边的柴火，道：“赶紧生火熬粥。”
    千夜不满地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肚子，自己的确又饿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便走到火堆旁边开始生火。
    有着昨夜的经验，这次她倒是很快便把火生好了，又抬着锅到外面打水。
    回到洞中，萧凌玉正侧身坐在床上，右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左脚放在地上，纤尘不染的白衣扑散在床上，一副悠闲放荡的模样。
    千夜看了一眼他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咽了口唾液，随后开始熬粥。
    萧凌玉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千夜那忙碌着的背影，昨夜那黢黑的粥的熟悉味道让他有些怀念。
    “多熬一些，我也要吃。”他道。
    千夜一愣，转身皱眉看他，不满地说：“你让我熬我就熬吗？”

 第39章 白龙生疑

    萧凌玉眼皮懒懒地抬了抬，淡淡地说：“你不给我做，你也别想吃。”
    “你……”千夜想要反驳，可转念一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斗不过他的，他想吃，不过就是多个碗的事，而自己不给他煮，他定然真把锅给掀了，届时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千夜站起身，又往锅中抓了两把米。
    萧凌玉看在眼中，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刻钟后，千夜盛了两碗粥放到桐木桌上，与萧凌玉相对而坐，就像之前她和小白同桌吃饭一样。
    千夜将勺放到他碗中，道：“吃！”
    萧凌玉看着碗中漆黑的粥，忍不住皱眉，问：“你在粥中放了什么？”
    千夜边喝粥边回答：“我什么也没放，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是黑的。”
    萧凌玉微微蹙着眉，眯着眼看着她。
    当年他的师父熬的粥和眼前这狐狸熬的一模一样，他也曾问过师父同样的问题，而师父的回答，和她的一模一样。
    萧凌玉舀了一勺粥喂到嘴里，那熟悉的，令他怀念的味道，让他霎时有些恍惚，眼中甚至闪着不可置信的光，看着眼前的人。
    千夜将碗往后挪了挪，谨慎地回望他怪异的眼神，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萧凌玉没有说话，而是垂下了眸子，沉浸在粥的味道中。
    良久，千夜咬了咬勺子，有些小心地问：“萧凌玉，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萧凌玉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淡道：“问。”
    千夜微怔。没想到他竟然变和蔼了。那晚上她想要问他问题时，他可是说他没空回答呢。
    千夜将勺子放到空碗里，挪到一边，旋即歪着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道：“萧凌玉，你既然活了万年，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对不对？”
    萧凌玉细细尝着粥，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想知道什么？”
    千夜连忙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上次我们在禁地中都看见了那朵假的千夜朱华，我看你的反应，应该是认识真正的千夜朱华，对不对？”
    萧凌玉手中动作一滞，抬起眼来，淡绿色眸子闪了闪，射出一抹森然的杀气，他眯眼紧盯着千夜，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千夜冷不丁被他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悄然往后靠了靠，打哈哈道：“我……我只是好奇……我听说，千夜朱华也生长了上万年，但是，上次我听圣姑说，她好像从玄冥湖中消失了，我就想，既然你们都活了那么久，说不定你认识她呢！”
    萧凌玉眼中杀气不减，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千夜，他沉声道：“我是认识她，但是你问她做什么？”
    千夜双眸一亮，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期望和激动，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他，道：“你真的认识她？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萧凌玉也随之站了起来，千夜的俯视缓缓变成了仰视，萧凌玉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他没有回答千夜的问题，反而也问了一个让千夜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千夜一怔，哑了哑嗓子，而后眸光闪动，有些心虚地说：“我……我是……我不是说过了，我原本也是一只狐妖吗？”
    说着，千夜咬了咬嘴唇，眼神闪躲。
    萧凌玉悄然凝聚灵力在眸子中，旋即透过疏影的身体去看千夜的元神，可他看来看去，并不能看出什么。他想要知道千夜的原身是什么，通过元神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把她的元神掏出来，闻一闻气息，如果是认识的人，那靠元神上的气息，他也许能认得她。
    不过，他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呢？而这个女人显然也是不认识自己的。
    想到这，萧凌玉散去了灵力，眼眸恢复淡绿色，眼中的杀气凌然褪去，他又坐回了床上，继续小口地吃着粥。
    千夜能煮出和师父煮的一样味道的粥，也许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千夜见状，悄悄拍了拍胸脯，安抚了自己一通，坐回凳子，继续小心地问：“你真的认识千夜朱华吗？”
    萧凌玉手中动作又是一滞，千夜赶忙说：“你别误会什么，我只是听圣姑说，这千夜朱华非常美丽，灵力修为都十分高深，然而知道她的人却很少，我很好奇为什么。
    “我非常崇拜她，毕竟三界中能让圣姑都为之惊叹的妖，除了你，也就只有那千夜朱华了。而她的神秘失踪，肯定会让知道她的人都充满好奇。”
    千夜瞎编了一通，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凌玉，不曾想萧凌玉却是没有怀疑，而是平静地说：“千夜朱华的确修为高深，相貌倾城绝俗，世间无人能比。”
    “那就是了嘛！”千夜开心地说，“我就是崇拜她，所以我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就叫千夜。”
    萧凌玉眉头微挑，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问：“你叫千夜？”
    千夜眨巴眨巴眼睛，点头如捣蒜。
    萧凌玉嘴角扯了扯，露出个鄙夷的笑。
    千夜不理会，接着追问：“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有生之年，真希望见到我的偶像一面。”
    萧凌玉眸光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和忧郁，低声道：“我也许久没有见她了，并不知道她的下落。”
    千夜一听，顿时失望至极，满脸颓丧地叹了口气。
    萧凌玉见状，喝下最后一口粥，而后问：“至于那么失望吗？”
    千夜撇嘴，道：“你懂什么！”
    说完，她把他手中的空碗拿过来与自己的并在一起，用锅抬着去湖边清洗。
    萧凌玉眼中的探寻目光再次出现，他跟在千夜身后，来到了湖边。
    千夜见他跟了来，便边洗碗边说：“我觉得，既然假的千夜朱华会出现在赤狐族的禁地，那圣姑说不定知道她的下落。”
    萧凌玉站在身边垂眸看着她手中的动作，道：“用膝盖想都能想到。”
    千夜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你那么厉害，还不是同样不清楚她到底在哪里。”
    萧凌玉冷冷地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千夜洗好了碗，站起身来，问：“你不是要我帮你解除你身上的星霜咒吗？什么时候行动？”
    萧凌玉与她并肩而行，道：“过了明日，你回到疏影家中，从圣姑口中套话，看看星霜咒应该怎样解。”
    千夜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过了明天，婚期便过了，疏影和银润书的婚礼便泡了汤，届时自己回去，不说婚期延后，银狐族一恼，直接取消了两家联姻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她便能一直待在家中，一边探寻星霜咒的秘密，一边探寻千夜朱华的消息了。

 第40章 回赤狐族

    当天下午，千夜出门打水的时候，看到湖边蹲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千夜知道这地方是赤狐的天下，很少出现其它动物，而这白狐长得实在漂亮，那柔软洁白的皮毛让人一见便想伸手摸一摸。
    小白狐能感知到疏影身上的狐狸气息，与她甚是亲近。
    千夜便坐在湖边，和小白狐玩耍了半日，一直到夕阳西下，淡红的晚霞涌到湖面上，平静地湖面霎时像洒满了一池的金子，霞光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万物笼罩了起来。
    那小白狐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向千夜摇了摇尾巴，以示告别。
    千夜看着它一头扎进了草丛中，影子消失不见，自己也打算回到洞中。而低头的瞬间，倏尔看到地上有一条青色的小虫子，不知从何而来。
    千夜将它好奇地拈起来放在掌心看了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酒魔虫。
    这种虫子长得像一条小青蛇，若是放在人的鼻尖，人便不能闻到酒味，否则便会立即醉倒。
    千夜觉得好玩，便将它收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倏尔听到湖的那边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熟悉的呼叫声：“小妹！你在哪里？”
    千夜眯眼一看，便看见常佑在湖的另一面四下张望，他身旁还有许多赤狐族的人，看样子都在寻找自己。
    千夜一惊，转身便想要逃回洞中，孰料太过紧张，脚尖绊到一块石头，她当下身子往前一倾，扑跌在地，双手杵到一个干枯尖锐的小树枝丫上，那白嫩的手心霎时被枝丫刺破，流出鲜红的血来。
    千夜顾不得皮外伤，狼狈地爬起来想要赶紧跑路，不曾想这里的动静已经被相隔甚远的常佑尽收眼底。
    他眼前一亮，一个瞬行便出现在了千夜面前。
    千夜刚刚仰起头，忽然对上一张刘海乱飞的满脸兴奋的秀丽脸庞，忍不住呆愣愣了一秒钟。
    “小妹小妹小妹！”常佑激动地大喊，“二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同时像之前一样将千夜拥进了怀中，死死勒住不放，好似一位寻找自己孩子数年未果而忽然发现自己孩子就在眼前的母亲一般，开心得满眼是泪。
    千夜用力挣了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皱眉苦笑着，道：“二哥，你要把我勒死了！”
    常佑抹了把眼泪，龇了龇牙，旋即拉着她满是鲜血的右手放在嘴前，满眼心疼地朝她伤口上吹气，边吹边哄小孩一般道：“小妹又受伤了，肯定很疼，二哥给你吹吹！”
    千夜看着常佑那关切的模样，心中又暖又涩。
    她悄悄往洞口看去，却发现原本的山洞消失不见了，萧凌玉也不知所踪，千夜猜想他定然布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见他。
    常佑用灵力治好了千夜的伤口，而后稳住激动兴奋的心情，问：“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和大哥找了你两天了！”
    千夜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以及有些憔悴发黄的脸色，一时觉得心中不忍。她便挤出一抹笑，解释：“我……我那天被萧凌玉劫持了，她逼迫我帮他打开禁地的结界，进入了禁地，而后他被禁地中的东西伤到，便带着我跑来了这里。”
    常佑怒目圆瞪，气呼呼地问：“那妖龙去哪里了？他有没有欺负你？我去帮你报仇！”
    千夜连忙说：“他刚刚还在这里，许是看到二哥来，被吓得躲了起来，我身上有灵器护身，他也伤不到我。”
    常佑微微松了口气，但怒气不消，拳头紧握，作势要去找萧凌玉，千夜连忙拉住他，道：“二哥，那妖龙本事那么大，我们现在找到他也不一定占到便宜，教训他的事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回去。”
    她知道常佑找到了自己，自己一定得回去成婚了。
    常佑松了拳头，而后拉住千夜的手，点头说：“好，小妹，我们先回去，大哥和母亲都担心你极了。”说着，他一个瞬行，两人手拉手，没一会儿便回到了家中。
    千夜倒是不担心萧凌玉扔下自己，毕竟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连心咒连着，他肯定会悄悄躲在千夜身边的。
    没一会儿，晴山和圣姑闻讯赶了回来，圣姑当即询问千夜为何逃走，千夜连忙又将方才和常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圣姑听完，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女儿。
    而她沉着眼眸想了一会儿，旋即问千夜：“那个名叫小白的人类，就是萧凌玉，是也不是？”
    千夜害怕她生疑，便点头说：“母亲，原本我也不知道，但是在禁地中萧凌玉受了伤，变成了小白的模样，我才发现小白就是萧凌玉。当时我想杀了他，可是他用连心咒威胁我必须救他，我不得不这样做。”
    晴山站在一旁，一张脸如同从前那般没有表情，道：“想来这妖龙是在第一次见到疏影时便已经知道了疏影的身份，于是在疏影身上下了连心咒，借以威胁我们，实在是卑鄙。”
    千夜一听，点头如捣蒜。她十分赞同晴山这话，毕竟，萧凌玉的无耻加卑鄙，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常佑在一旁不明所以，疑惑不解地问：“母亲，这个妖龙和我家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闯我们的禁地，还要拿小妹来威胁我们？”
    千夜无语地瞥了常佑一眼，心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这都不知道，怎么做儿子的？
    不过，这个圣姑不把这事告知常佑，想来是因为当年她和行疆联手制服萧凌玉时，便当做把仇给报了。
    只是没想到，才过去百年，萧凌玉竟然恢复了法力，找上门来了。
    圣姑没有回答常佑的问题，而是道：“常佑，这妖龙和疏影之间有连心咒连着，他必然就在赤狐族附近潜伏，不知道会有什么行动。明日疏影便要准备大婚，从现在起，你要保护好妹妹，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常佑一听，郑重其事地挺起了胸脯，一脸严肃地说：“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妹的。”
    圣姑点了点头，旋即对千夜说：“疏影，你先跟我来，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千夜一脸狐疑，但见圣姑转身走了，晴山示意她跟上去，千夜便跟上了，常佑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千夜身后，履行自己方才的承诺。
    三人来到了圣姑院中，常佑便守在房外，警惕地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看得满院子的梧桐树叶都瑟瑟发抖，弄得院中的下人面面相觑。
    千夜随着圣姑进入了房中，关上房门，坐到了桌子旁。
    千夜一脸不解地问：“母亲，你要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
    圣姑一脸严肃地看着千夜，开口低声说：“疏影，为娘要把星霜咒术传授于你。”

 第41章 星霜咒术

    千夜霎时一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将耳旁的碎发往耳后扒拉了一下，问：“母亲，你说什么？星霜咒？”
    圣姑肃然点头。
    千夜这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星霜咒，正是萧凌玉要自己帮忙解开的，圣姑下到他身上的咒术，原以为打探此消息要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如今一回来，就能习得此咒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千夜抑制住内心狂喜，颤声装模作样地问：“什么是……星霜咒？”
    圣姑看着千夜的眼睛，解释：“星霜咒乃我赤狐族最高咒术，只有赤狐一族的圣姑能修此咒术，距今已有两万年的历史，是专门用来对付灵力修为高深的对手的。中此咒术的人，会立刻变为一个与人类无异的婴孩，其修为灵力也会被封印，无法使出。当年我便是用此咒术制服了妖龙萧凌玉。”
    千夜眼眸下意识地闪了闪，依旧强装什么都不知道。
    圣姑接着说：“只是没想到，这妖龙竟然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冲破咒术的一角，长成了七八岁模样，如今还重新修行了灵力，能够恢复成人模样。”
    千夜听此，和圣姑一起露出了肃然的神情，同时千夜打心底里佩服这萧凌玉的本事。
    圣姑顿了一会，喝了一口茶，而后接着说：“疏影，等你学会了星霜咒，若是有必要，可以再次在萧凌玉身上下此咒术，届时他定然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千夜听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后背冷森森的，脸上却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来，道：“母亲，我知道了。”
    圣姑点了点头，而后将星霜咒的更多信息说了出来：“历代圣姑定下的规矩，此咒术至阴至柔，传女不传男，且只在女子出嫁前一天，才能将咒术传与下一代圣女。”
    千夜皱了眉，不解地问：“为什么？”
    圣姑微微垂了眼眸，避开此问，道：“我先将下咒的咒语传授于你，你要记清楚了。”
    千夜连忙点了点头，把耳朵凑到圣姑嘴边，圣姑用手在自己嘴边卷了个喇叭状，低声将下咒咒语念了三四遍，千夜将之牢牢记在了心里。
    随后，圣姑让明月拿来了纸笔，放在桌上，道：“现在我教你画下咒之符。”说着，她将笔蘸了一些墨水，在纸上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符。千夜将之拿起来，举在半空中左看右看，看了半晌，道：“这也太复杂了！”
    圣姑不苟言笑，道：“多画几遍，便能学会。”
    千夜点了点头，先用手指头在圣姑画的符上描摹了三四遍，又自己在一张白纸上尝试着画出完整的符。
    圣姑看在眼中，微微皱了眉，不悦道：“画得如此不堪，根本不会生效，再画！”
    千夜被她斥得一缩脖子，连忙道：“好，母亲，我多练几遍！”说着，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又画了五六遍。
    圣姑又看了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依旧板着脸说：“还需练习。”
    千夜飞快地点头，拿着笔又画了十几遍，圣姑看了，才觉得稍稍过关。
    千夜见状，松了口气，笑问：“母亲，那学会了咒语和符的画法，是不是就可以下咒了？”
    圣姑拧眉摇头，低声道：“疏影，下咒之时，需要用你新婚初夜的处子落红混合心头之血来画符，配合星霜咒术的咒语，方能下咒成功。”
    “哈？”千夜愣了一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同时她双颊情不自禁地染了一层红晕。“这……这咒术好离谱……”她说着，难为情地把身子转向一边。
    圣姑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自然，她接着说：“破解咒术也要用到处子落红和心头血，所以此咒术才要在下任圣女成婚前一天传授于她。疏影，你要记住，洞房时千万要将落红收集起来，且一代圣女一生只能下咒一次，破咒一次，此咒对自身伤害极大，若非关键时刻，切莫乱用。”
    千夜脸色由红转白，她抿了抿嘴，微绷着身子道：“母亲，我记住了。”
    只见圣姑点了头，千夜才问：“母亲，那，破咒时的心法和符又是怎样的？”
    圣姑淡漠一笑，道：“星霜咒一般下在修为高深之人身上，若非特殊情况，是不用破咒的。”
    千夜一听，以为圣姑不打算教自己破咒之法，霎时有些着急，连忙说：“母亲，我觉得你得把破咒之法也教给我，不然这破咒之法就要失传了。”
    圣姑嗤笑一声，道：“你说得正是。为娘这便教你如何破解星霜咒。”
    千夜松了口气，又凑耳朵去听圣姑的咒语，同样将它牢牢记在心中，而后圣姑又将解咒之符交给了她，她拿着笔苦练了十几遍，圣姑一直在旁认真地看着。
    半个时辰后，千夜放下毛笔，理了理厚厚一沓纸，甩了甩酸胀的胳膊，看向圣姑，道：“母亲，我画的符过关了吗？”
    圣姑拿过最上面那两张符纸看了又看，终于点了点头，道：“比之前好了许多。疏影，为娘再叮嘱一次，你的处子落红只有一点，极其珍贵，你画符之时万万不能画错，否则就会白白失去唯一的下咒或者解咒的机会，切记！”
    千夜微微蹙着眉头，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母亲，我已经记在心中了！”
    圣姑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只见天早已经黑透了，常佑靠在旁边柱子上已经打起了瞌睡，开门声一下将他吓醒，他忙不迭四下看了一眼，而后定身看向千叶和圣姑，打了个哈欠，道：“母亲，小妹，你们说什么事，怎么说了两个多时辰？”
    圣姑冷脸道：“你不用管这么多，今夜先送你妹妹回去好好休息，晚上一定要守在你妹妹院外，防止萧凌玉来捣乱。”
    常佑听罢，飞快地点了点头。圣姑转头看向千夜，道：“疏影，如今孔雀一族猖狂至极，行疆更有灭我赤狐和银狐两族一统妖界的野心，所以与银狐族联姻是势在必行，为娘不管你过去如何娇纵蛮狠不懂事，也不管还会发生什么事，明天你必须要顺利和银润书成婚，为娘希望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早起做好成婚准备。”
    千夜听得心中发虚，虽说极其不愿，此时也要装出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她挤出一抹笑，道：“母亲，我分得清轻重，你放心，我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圣姑眉头轻轻蹙了蹙，有些意外自己女儿竟然这么听话。她半信半疑地看了千夜一眼，旋即道：“如此，你二人便回去。”
    千夜和常佑纷纷点了头，转头离开了圣姑院落。

 第42章 婚前准备

    回到芳沁轩，常佑果真听了圣姑的话，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芳沁轩门口，充当起了保镖的角色。
    千夜进了院子，回到屋中，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呢，便让下人抬来一碗面。
    千夜坐在桌前，筷子搅着面，却有些没有胃口。
    她夹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着，心中想着帮萧凌玉解除星霜咒的事。
    她真是做梦也梦不到这星霜咒这么变态，要下咒解咒还得献上处女血。
    虽说这身体不是她的，可是毕竟是她用着的，要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和一个男人睡一觉，罢了还要用处子血去帮另一个天天利用他的男人解咒——打死她也不乐意！况且，若是真的嫁到了秋若陵，自己待在赤狐族中寻找自己肉身的事不就泡汤了吗？
    可是——
    千夜用力咬着嘴里的筷子，用牙将它磨来磨去，发出咯咯的声音。
    如果自己不帮萧凌玉解咒，他肯定又要欺负自己，说不定他真将连心咒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心脏爆裂而亡呢！
    想到这，千夜只觉得脑瓜子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力闭着眼睛，双手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正在这时，她衣摆上蓦然出现一个绿光莹莹的圆点，闪了闪，飞到半空中，咻的一声，变成了一个人，稳稳地站在千夜面前。
    千夜抬头，不防萧凌玉忽然会出现，她吓了一跳，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院外立刻传来常佑关切的询问声：“小妹，你怎么了？”
    千夜回过神来，赶忙往门外大声回答：“二哥，我没事，只是筷子掉在地上了！”
    常佑哦了一声，坐回凳子上继续保持警戒。
    千夜松了口气，皱眉看着萧凌玉，低声嗔怪：“你从哪冒出来的？是想吓死我吗？”
    萧凌玉坐到千夜旁边的凳子上，看了一眼只吃了一口的面，道：“我一直藏在你衣角处，今天发生的事我都清楚。”
    千夜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你听到了关于星霜咒的所有秘密咯？”
    萧凌玉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微妙，道：“符的画法我都学会了。”
    千夜不自在地笑了笑，霎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她极不自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喂到嘴里。
    萧凌玉歪了歪头，将千夜左看右看，而后低声问：“怎么？不想帮我解咒？”
    千夜含着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嘟囔：“如果我们身份互换，你会为了帮我解咒去和不喜欢的人……那啥吗？”
    萧凌玉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千夜咽下面条，摊手道：“那不就结了吗？”
    萧凌玉斜眼看千夜，淡淡地说：“但我不是你。”
    千夜：“……”
    她冷哼一声，旋即大口往嘴里扒拉面条，
    萧凌玉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帮我解咒。否则——”
    “否则你就要拿连心咒来威胁我！”千夜抢过他的话不客气地说。
    萧凌玉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不好看，但随后他又恢复原样，道：“你知道就好。”
    千夜叹了口气，快速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而后让人把碗撤下去，自己胡乱洗漱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
    如今，除了她自己，谁都想要她嫁给银润书，她现在想要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乖乖等到明天大婚，而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呢，她是不情愿献出这具身体的第一次的，可是真到了危机关头，那妖龙发起癫来，保命还是比较重要的，毕竟，这身体又不是她的……
    想到这些，千夜便灭了烛火，闭上眼睛安稳睡觉。
    萧凌玉则又出现在她床前，打坐修炼……
    而刚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千夜便被各种声响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天都还没有亮，她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正想要倒在床上接着睡一会儿，不料她的房门却被人推开，一群婢女拿着衣服首饰鱼贯而入，有的打来了热水，有的拎来了一篮子的桃花瓣……
    一个婢女在千夜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三小姐，该起来沐浴了。”
    千夜不答，那婢女又重复了一遍，千夜皱着眉翻身朝里，那婢女不依不饶，吵得千夜心烦意乱，没了睡意，便坐了起来，下了床，凭着下人帮她脱了衣服搀扶进了浴桶中。
    桶中之水加了灵水，香气淡雅袭人，水温恰到好处，千夜刚刚坐进去，便忍不住舒服得发出一声呻吟。
    而刚刚被她褪下的衣物上，一个小绿点悄然闪了闪，旋即飞进了旁边的红色喜服中，隐没不见。
    千夜在浴桶中泡了好一会儿，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她才站了起来。
    婢女伺候她擦干身子，而后帮她穿上喜服，又扶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此时，圣姑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到千夜身后，拿起一把玉梳，脸上隐隐浮现一丝不舍。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说话语气比平常温柔了一些：“疏影，为娘帮你梳一次头。”
    千夜通过镜子，能够看到圣姑眼中的不舍。
    也难怪，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做母亲的定然是不舍的。
    圣姑拿着梳子在千夜漆黑如墨的三千青丝上温柔地梳了一会儿，而后又亲手帮她盘了一个端庄大气的发髻，戴上发饰。
    罢了，圣姑站到一边，让下人去帮千夜化妆。千夜一直通过镜子悄悄观察圣姑的脸色，她站在自己身后，就那样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婢女在千夜似雪的柔嫩肌肤上擦了粉，帮她画了一对水湾眉，额间画了一个狐形花钿，最后帮她点上口脂，这端庄大气的新娘妆算是完成了。
    千夜看着镜中人，只见她眉眼弯弯，本就是狐狸的她，生来便带着些娇媚之姿，如今精心打扮一番，竟比平常还要美上好几倍。千夜心下赞叹了疏影的皮囊一回，转而回身去看圣姑。
    圣姑嘴角悄然扬了扬，眼里似乎闪起了泪花。
    她走来扶住千夜手腕，道：“好女儿，今日过后你便是润书小儿的妻子。润书这人，为娘是知道的，对你向来用情至深，可你若是在银狐族中受了委屈，也别忘了回来，为娘定会好好教训那小儿一番。”
    千夜嘴角抽动，竟然有些被这个并非自己母亲的女人感动了。
    她笑了笑，轻声安慰道：“母亲，你放心，我若是想你了，便会回来看你，还有两位哥哥。”
    圣姑微笑点头，而后出去了。
    千夜在房中一直坐等了许久，按着人类的习俗，等到了吉时，银润书来到赤烟陵迎亲，千夜这才起了身，出了芳沁轩。

 第43章 途中歇息

    千夜身着大红嫁衣，头上盖了一块半透明的红纱，在两个小狐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芳沁轩。
    远远的走到正厅，银狐族的迎亲队伍早已恭候在门口。
    千夜被人搀扶着向他走过去，而后转身拜别圣姑。
    此时的圣姑和晴山站在厅堂中，两人都隐忍着眼中的不舍，看着千夜离去后，圣姑眼中泪光闪闪，晴山用力咬着牙。
    常佑则满脸开心地随着迎亲队伍离开赤烟陵。
    狐族数万年来一直将九尾白狐奉为尊祖，虽然其早已灭亡，但赤狐和银狐却一直保留着崇尚的习俗。是以狐族的花轿顶棚装饰成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形状，轿子四面垂下红黑相间的透明纱帘，银润书黑色袍子和千夜红色袍子上都绣着九尾白狐。
    银润书看着千夜跨上了喜轿，而后依依不舍地移开了目光，骑着神驹走在队伍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轿子中的美人。
    十六只银狐以狐头人身之状抬着轿子，缓缓行了半日，行到了秋若陵和赤烟陵交界之河，换了船只继续前行。
    又行了半日，夕阳斜照之时，部队终于到了秋若陵外围。
    千夜四下张望一会儿，发现这里不像赤烟陵处在群山之间，而是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巨大森林中，森林周围布了一个超级结界，将绵延千里的秋若陵包裹其中，整片森林尽是火红不败红枫，终年赤红如同燃烧不尽的火海。
    一行人在结界外围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一会儿再进入红枫林。
    千夜坐在花轿中，用一块绣着鸳鸯的蚕丝手帕擦了擦额角。
    此时，银润书穿着大气端庄的，背后绣着九尾白狐，两袖绣着交颈银赤两狐的黑色礼袍，手中拿着个麂皮水壶走到千夜身边。
    千夜抬头一看，霎时被那意气风发，长眉若柳，双眸如星，肤如凝脂的温润少年吸引。
    银润书见身前这娇媚俏佳人看自己，又想到今夜过后两人便是一对恩爱夫妻，形影不离，他不由自主地红了红耳垂。
    千夜微笑着喊了一声“润书哥哥”，声音些许别扭。
    银润书回过神来，伸手去拉千夜。千夜没有碰他的手，而是揪着他的袖子站了起来。
    银润书轻声道：“疏影，你渴了？先喝些水，休息一会儿，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进入秋若陵，到族中行婚礼。”
    千夜真觉得有些渴，便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随后又将壶还给了他。
    她表面装出乖巧温顺的模样，心中却盘算着怎样才能逃离这场婚礼。
    她轻咬着嘴唇瞥了银润书一眼，银润书被她这一瞥弄有些不好意思，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便问：“疏影，你为何这般看我？”
    疏影眨巴着眼睛，龇了龇牙，随口乱说：“你长得好看，所以看你。”
    说完，千夜又眼珠子乱转，去打量四周的景物和布局。
    银润书一听此言，忍不住心尖发颤。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从前那个丝毫不待见他，甚至于讨厌他的人，如今竟然会这样温柔地对他，他只觉得自己好似到了仙界，当了快活神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他开心的事了。
    此时，常佑也满脸开心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个食盒，对千夜道：“小妹，你猜这是什么？”
    千夜将目光从四面收回来，落到食盒上，问：“是什么？”
    常佑神秘地眨眨眼，随后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清蒸鱼和烤鸡。
    “哇！”千夜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烤鸡放到鼻孔前嗅了嗅，霎时露出满意的神情：“我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呢，现在饿得肚子咕咕叫！”
    常佑将清蒸鱼递给银润书拿着，道：“小妹，二哥剔给你吃，你可别把衣服弄脏了。”
    说着，他净了手，果真把烤鸡掰成了几半，一点点剔了骨头喂到千夜嘴里。
    银润书见状，面露温柔笑意，也用筷子挑鱼肉喂给千夜。
    千夜左边一口鸡肉右边一口鱼肉吃得津津有味，包着食物有些含糊地说：“二哥，润书，你们俩真贴心，我觉得我太幸福了！”
    常佑道：“只要小妹幸福，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说着，他用手肘拐了拐银润书，道：“你呢？”
    银润书笑了笑，也跟着疏影称呼常佑为哥哥：“二哥，从今以后，我与疏影便是夫妻，不用二哥提醒，但凡疏影吩咐，只要她开心，我都会照做。”
    常佑听罢，抬起手想要拍拍他肩膀，忽而想起来自己满手都是油，又将手缩了回来，道：“这还差不多，若是今后小妹有一丁点不开心，我便要把你狐狸尾巴都卸下来！”
    千夜看着两人的神情，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嘴角抽动，无言以对。
    半刻钟后，千夜吃腻了鸡肉，便专门去吃银润书手中的清蒸鱼，银润书细致地把鱼肉一点点从鱼骨中挑出来，放到眼前仔细检查了片刻，才喂到千夜嘴里。
    千夜将鱼肉含在嘴里，银润书还关切地提醒：“疏影，慢一些吃，若是有小刺，便吐出来，千万不要吞下去。”
    千夜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傻子！”
    银润书抿嘴轻笑，继续挑鱼肉。
    又过去了半刻钟，银润书收了剩下的鱼肉，道：“疏影，时间差不多了，你若是还饿的话，等入了族中行了礼再吃。”
    千夜一听，心下便慌了起来，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发愣。
    常佑连忙扶着她的手，安抚道：“小妹，你别紧张，万事有二哥，行个礼而已，不会怎样的。”
    千夜双手握拳，心想：我才不是紧张，我只是不想成婚而已！
    常佑把她拉回了轿子里，将她头顶的半透明纱巾放了下来，笑嘻嘻地走开。
    轿夫们走过来，将轿子抬了起来，吆喝着欲要往红枫林结界中走去。
    千夜不安地坐在轿子中，心中把萧凌玉骂了几百遍，骂他无耻没良心，为了一己私利就要牺牲她的一世幸福。
    常佑跨上神驹，转头看了一眼轿中之人，旋即吆马启程。
    然后就在队伍刚刚行动之初，身后忽然刮来一阵狂风，吹得人群一片骚乱，千夜头上的红纱巾都被吹了起来，随风漂浮在空中。
    银润书一眼看到，飞身过去将纱巾接到了手中，转身去看千夜，只见她被大风吹得有些狼狈，双手死死抓住轿中的护栏。
    银润书看在眼中，有些心疼，翻身下了马打算走过去。
    正在这时，狂风缓了下来，四面忽然传来一阵猖狂无礼的男子的大笑声，回荡在空中，众人抬头张望，全看不见来人。
    千夜也被这笑声吓了一跳，正斜着身子往外探头，蓦然觉得肩头一紧，下一秒，一道蓝绿色的人影闪现在面前，千夜还来不及看清来人长相，便被他抓着肩膀瞬行带走了！

 第44章 孔雀阙蜃

    千夜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睁不开眼，这瞬行速度之快，超过萧凌玉带她瞬行时的速度。
    半刻钟后，千夜身体一失重，明显是正在极速下降，那风简直把她的脸都吹变形了，片刻后，她身子一重，双脚终于落了地，四周的风消失不见，抓住她肩膀的手一松，千夜头一昏，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她伸手扶着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身下是一块绿色的华丽地毯，微微抬头，又看见自己身前有两条腿，再抬头，看清眼前人穿着一袭碧落色长衫，外套绣着繁复华丽的金色孔雀纹的孔雀蓝长袍，再往上看，便看到一张透着肃杀邪恶的俊美的男子面容，一双瑞风眼中嵌着两枚深蓝色的眸子，剑眉眉尾稍抬，眉间有一个雀翎印记。
    此时他眼眸微垂，凌厉的目光正看着地上有些惊慌不安的人。
    千夜双手支撑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仰着头惊疑谨慎地看着男子，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她边问边抽空打量周遭环境，不料却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寝殿……而旁边站着七八个低头侍立的衣着暴露的女子。千夜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男子眼睛眯了眯，放出一些异样的神采来。
    他两步上前，蹲到了千夜面前，千夜又下意识地后挪了两步。
    男人一脸邪魅，伸出修长的手指，冷不丁捏住了千夜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你干什么？！”千夜恼怒。
    男子微微倾了头，黑中略带青蓝色的长发倾泻到了地毯上，有些不满地说：“小狐狸，你不是说过，要做我的女人吗？怎么才过去一个月，便要嫁给那银狐？”
    “哈？”千夜顿时愣住，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
    男人在千夜下巴上摩挲了片刻，而后大指缓缓往上挪动了一些，放在她朱红的嘴唇上抹了抹，邪笑：“怎么，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千夜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将他右手拍掉，爬了起来，找到寝殿的门便想跑路。
    而她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忽觉身后衣摆被人踩住，她一个后倾，原以为会往后摔倒在地，不料下一秒，身后男人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往前一挽，用力挽住千夜脖子，千夜瞬时跌到了他胸脯上，无法动弹。
    千夜连忙伸手想要把他的胳膊掰开，下一刻，男人头一歪，垂着下颌，鼻子便凑到千夜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用力一吸，一股淡淡的桃花幽香便钻进了他鼻孔。
    千夜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拼命挣扎着大喊：“救命啊！你放开我！”
    男子嘴角勾起，向旁边的下人挥了挥手，下人们便都鱼贯而出。
    他舔了舔嘴唇，左手伸到千夜肩头，正要使力拉扯她衣服，不料她周身忽然出现一个护身结界，男子猝不及防，被结界一下弹了出去，堪堪后退了两步。
    千夜转身一看，见男子此时脸上已经满是怒气，他恶狠狠地盯着千夜，道：“你竟然怕我？竟然用结界挡我？！”
    千夜抱住前胸，后退几步，警惕地说：“你欲图不轨，我的龙鳞甲当然要护我！”
    男子眼神微眯，似有困惑，沉声问：“你不记得我了？”
    千夜大声道：“鬼才记得你！无耻之徒！”
    说着，她仗着自己有龙鳞甲护身，又朝着寝殿门口跑去。
    但男子却并不给他机会，右手凝聚灵力打向将千夜，随后将她吸了过来，冷笑道：“不管你记不记得，你既然说过要献身于我，今夜便来履行你的承诺！”
    “去你的！”千夜在结界中叫嚣着，“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放开我！”
    虽如此说，千夜却大概能猜到，这男人或许曾经和疏影有些关系，而且不光是普通关系，甚至可能是暧昧关系。
    不过那又怎样，现在她是千夜，不是疏影，她才不会帮这死狐狸履行什么承诺呢！
    男人眼中寒光森森，这次他又左手凝聚灵力，打在结界上，而结界却纹丝不动。
    千夜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站在结界中，道：“你以为我这龙鳞甲是豆腐渣做的吗？”
    男人却不屑一笑，道：“小小龙鳞甲，能奈我何？”
    说着，他双手凝聚了强大的灵力，眼神一凌，用力打向千夜结界，千夜瞳孔下意识地放大了一圈，心中隐隐不安，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灵力撞击在护身结界上，千夜眼睁睁看着这结界一点点变薄，四周出现无数条细小的裂纹！
    千夜一惊，心道完犊子了，结界要碎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只听唰的一声，结界像是琉璃球落地一般，碎成了渣渣，消失不见。
    而护身结界一碎，千夜心口便遭到龙鳞甲反噬，瞬间，她心口传来一阵疼痛，虽然没有上一次严重，但也是很不好受的。
    她捂着心口吃力地站了起来，咬牙忍受着痛楚。
    这个男人，灵力竟然这样高深，这让千夜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孔雀行疆。
    不过，他的灵力看样子是比不上圣姑，而行疆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再通过他的衣着和所住寝殿来推断，那么他便是行疆的儿子——阙蜃！
    千夜想到此处，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人。
    阙蜃露出个得意而邪魅的笑，一伸手又将千夜吸了过来。
    千夜一声惊叫，连挣扎都来不及，霎时觉得晕头转向，旋即后背猛然撞到软软的东西，千夜稍微一定身，便意识到自己被他残暴地扔到了床上！
    “啊别碰我！”千夜慌忙直起身往后挪动身子。
    阙蜃满脸邪魅的笑容，额间的雀翎闪着金色的光芒，刺得千夜有些睁不开眼。
    他大踏步走到床前，大笑一声，右手伸出去，一把抓住千夜的脚踝，用力一拽，便将千夜拽到了自己身前。
    此时千夜一头发髻已经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也有些歪，玉色的脖颈和香肩半露在外，阙蜃一看，不由地有些心神恍惚，喉间发痒，二话没说，扑身将千夜压在身下，摁住她的双手，便去亲吻她的脖颈。
    千夜虽然双手被摁住，可双腿却不老实地乱踢乱踹，而阙蜃那滚烫急促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加上柔软的嘴唇在她玉颈上来回蠕动，用力吮吸，弄得她心烦意乱，又慌又怕，又挣脱不开，不知如何是好。
    蓦然间，她回想起昨晚自己瞟见化成圆形小点的萧凌玉从自己衣摆处飞出来，她猜想此时他会不会还在自己衣服上，连忙张嘴大喊：“萧凌玉救我！救我！”

 第45章 危机时刻

    亲吻她正起劲的阙蜃倏尔一愣，将埋在她脖颈间的脸扬了起来，与她近在咫尺，勾唇笑道：“小狐狸，你疯了吗？”
    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扑在脸上，千夜连忙侧了脸，接着大喊：“萧凌玉，你听见没有？快点救我？”
    阙蜃眸光凌了凌，下一刻，他伸手一把捏住千夜腮帮，有些贪婪地盯着她的鲜艳红唇，便要吻下去。
    千夜用力摇头，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你不帮我，我宁死也不帮你解咒……”
    阙蜃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扯她衣领，只听唰的一声，她胸口便露出一片白，千夜紧紧闭上眼睛，两颗绝望的眼泪滚落眼角。
    正在此时，千夜袖口处绿色小圆点一闪，飘向空中，而后化作人形。
    萧凌玉皱眉，凝聚灵力，猛然朝阙蜃后脑勺打去。
    阙蜃猝不及防，生生挨了那一记，后脑吃痛，他扔下手中事由，一个旋身站了起来，凝聚灵力抵挡萧凌玉的下一个攻势。
    千夜见状，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拉好衣领，理了理被弄得散乱的头发，躲到床尾看着两人的战况。
    虽然萧凌玉第一记灵力打中了阙蜃的脑袋，但那算偷袭，随后便一直是阙蜃攻击萧凌玉防守，萧凌玉被打得连连后退，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千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片刻后，千夜觉得这样子看着他挨揍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千夜暗暗在双手凝聚灵力，瞅准机会打在阙蜃的后腰上。
    虽然这灵力对于他来说有些像挠痒痒，却成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使他转头看向千夜。
    那寒光森森的深蓝色眼眸对上千夜褐色眼瞳，霎时吓得她一个激灵。
    萧凌玉见状，一记打在阙蜃的胸口，阙蜃吃痛，后退两步，撞进了身后的一把红木椅子中。
    千夜见状，一个箭步冲到萧凌玉身边，躲在他身后，道：“妖龙，你行不行啊？”
    萧凌玉拧眉不悦，低声嫌弃道：“你真是个拖油瓶！”
    千夜听此言，伸手在他后背上用力掐了一把，怒骂：“我是拖油瓶，你是扫把星，下流鬼！还不快瞬行跑路？”
    萧凌玉道：“寝殿外面到处都是结界，怎么瞬行？”
    两人正在吵嘴时，阙蜃已经站了起来，再次发起了攻势。
    萧凌玉连忙对战，千夜也在身后帮忙。
    这下，阙蜃似乎十分生气，他双手凝聚十分强大的灵力往两人打来，周遭都起了呼呼风声，空气泠泠颤动，千夜心道不好，这灵力可比当初藏书阁圣姑那一掌还要厉害啊！
    萧凌玉也感受到了那灵力之强大，逃又逃不掉，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应对。
    两人周身都被他的气息挤得生疼，那灵力还没有打过来时，便觉得有些拿不上气了。
    只见那蓝色灵力凝成一只巨大的孔雀，凶狠地袭来，千夜咬着牙，心知下一秒她可能连渣渣都不剩了，可怜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千夜右手边忽然闪现两人，聚集灵力，堪堪接住了阙蜃那一击。
    四股强劲的灵力霎时相撞，将阙蜃的整个寝殿都创得门窗倒塌，柜床破裂，千夜也被创得跌倒在地，她这才抬头看清来人，正是常佑和银润书。
    萧凌玉见状，奋力收回灵力，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
    阙蜃被三人灵力一撞，有些招架不住，蓝色眼眸霎时变得有些通红，眼神凌厉如同地狱恶鬼，让人不禁胆寒。
    这次他也使出浑身解数，常佑见状，两只耳朵突突窜了出来，巨大的尾巴也冒了出来，下一秒，他彻底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巨大狐狸，尾巴一摆，威力呈现出摧枯拉朽之势，猛然朝阙蜃打去，而从四面涌来的孔雀族的救兵们，还没来得及接近寝殿，便被常佑的威力震飞，一个个睡在地上哀嚎不止。
    不光如此，常佑的灵力撞到房顶，顿时整个寝殿的屋顶都被掀飞了。
    银润书连忙将千夜护在结界中，以免她被常佑误伤。
    常佑那一击，狠狠撞碎了阙蜃的一击，并打在了他身上，只听他闷哼一声，身体直接弹飞数米之外，撞到一根柱子上，一口鲜血喷溅而出，把身前青绿色的衣袍染得一片鲜红。
    常佑还想继续发起进攻，银润书连忙大声道：“常佑，住手，该走了！”
    常佑巨大的狐身顿了顿，转头来看两人，有些犹豫。
    银润书又道：“行疆还没出现，不知在何处，若是他出现，凭我二人之力，绝不可能胜他！”
    常佑听罢，旋即化为了人身，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将千夜从地上拉起来。
    千夜肃然唤了一声二哥，常佑便牵着她的手，旋即使出瞬行术，三人一同离开了孔雀族。
    良久，三人终于到达了银狐族的红枫林中，此时方才的接亲队伍还等在这里，见三人回来了，又重整队伍，银润书牵着千夜胳膊，常佑上下检查了千夜身体，见她没有受伤，才把她送到轿子中坐下，一个婢女来帮千夜重新梳了梳头发，补了补她的妆，而后银润书从怀里掏出将那红色透明纱巾，轻轻盖在千夜头上。
    银润书抬头看了看满天星辰，有些焦急地说：“吉时错过了，夜也深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说罢，礼炮声响起，庆乐声响起，常佑和银润书跨上神驹，沿着大道往前而去。
    千夜坐在花轿中，暗自神伤——看来疏影终究是逃不过要嫁给银润书的命运啊！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靠背上，木然的看着前方的人影。
    此时红枫林大道两旁亮起了用妖力凝聚而成灯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火红的枫叶随着一阵秋风吹拂而纷纷扬扬落到众人的身上，花轿顶上也沾了数张。
    一张落到千夜衣袖上，千叶抬起手，将红叶拈在手指中，轻轻旋转。
    这时，她注意到自己袖口处一个淡绿圆点，千夜眨巴眨巴眼睛，正要伸手去摸，那圆点瞬间往下移动，只片刻便找不见了。
    千夜拉着裙摆左看右看，还是没有找到他，便低声斥责：“好你个萧凌玉，你倒是会看戏啊！”
    萧凌玉的声音在她周围响起，虽闻其声，但不见人：“你只管好好成婚，好好洞房，待你帮我解开星霜咒，我便不再干预你的生活，我和圣姑之间的恩怨，也不会再主动牵扯你进来。”
    千夜低声嘟囔：“你说得倒是好听，我又不喜欢银润书，凭什么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况且从始至终吃亏的都是我！”
    萧凌玉道：“要怪就怪圣姑当年不仁，不但在我身上下咒，还抢走了我……”
    千夜见他忽然顿住，疑惑地追问：“抢走你什么？”
    萧凌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第46章 洞房之夜

    一刻钟后，迎亲人马终于穿过了数里枫林到达了银狐族宅邸。
    这绵延数十里的宅邸是砍去枫林用枫树建成，无论墙壁立柱还是屋顶，亭台楼榭等全是木制，用彩漆刷染，大部分都是呼应枫林而成红色，到处镶嵌着各色灵石，其中以墨玉色灵石居多。
    千夜被扶着下了轿子，而后与银润书一同走入正厅。
    厅中坐着银狐一族的各个长老，其中银润书之父，银狐族长银肃坐在正位，其妻早逝，所以就他孤零零坐在那里。他身后是一块用黑色灵石镶嵌而成的巨大银狐图腾。
    银润书和千夜走到银狐族长面前，在众人见证下，一拜九尾白狐，二拜银狐族长银肃，三拜银狐万民，随后便要与众宾敬酒吃茶。
    千夜却站在一旁不动，满脸不悦。
    常佑和众宾客打成一片，银润书走到千夜身边，关切问道：“疏影，你是累了吗？”
    千夜板着脸冷冷道：“累得要死，我想睡觉了。”
    银润书道：“那我先送你回新房歇息，我还需陪一陪来宾。
    千夜点点头，银润书便扶着千夜左拐右转，来到了新房外。
    千夜自个推开门闪了进去，随后半关着门把银润书挡在屋外，催促道：“你快去，我要先睡了。”
    银润书露出温柔笑意，想要伸手摸一摸千夜的白嫩手指，却被她躲开了。他旋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千夜松了口气，将门从里面上了锁，而后来到床边，将曳地红袍脱了扔到衣架上，又将头上发髻扯开，卸了发饰，便摊倒在圆形红枫床上。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边红黑相间打着结的半透明的数层帘帐，唉声叹气。
    此时，只听周遭传来萧凌玉的声音：“一会儿记得收集处子血。”
    千夜皱眉，转头看了看，发现他落在身边红色床单上，千夜抬起手对着他便是一巴掌，他一闪，闪到了地上，变为了人形。
    白色的身影在周遭红黑相间的新房中显得格格不入。
    千夜直起身子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的淡绿瞳孔，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萧凌玉眼神淡漠，背着身低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和他洞房，我会帮助你的。”
    千夜怒斥：“你真不要脸！”
    萧凌玉不理会，走到门口将门锁打开了。
    千夜见状，连忙冲过去将锁重新锁好。萧凌玉皱眉，又打开锁，千夜再次上锁……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萧凌玉嗤笑着退到桌边坐下，淡淡地说：“你以为这就能把银润书挡在门外？”
    千夜一听，双手耷拉下来，满脸失落地退到床边，一言不发。
    萧凌玉见她那副模样，嘴唇动了动，竟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站了起来，不去看她，开口道：“银润书这人确实值得你托付终身，你嫁给他，他定会全心全意待你。”
    千夜抬眸，眉头微蹙，唇上的口脂有些凌乱：“他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疏影，我也并不喜欢他，况且，我还没有找到我的肉身，绝不能困于此处……”
    萧凌玉一听，眉头蹙了蹙，转头疑惑地看着千夜，问：“你的肉身？你不是说你肉身已死吗？”
    千夜倏尔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开口补救：“我……我的肉身的确已经死了，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它在哪里，我有些不甘心。”
    萧凌玉见千夜神色慌乱，又联想到过去她的举动，譬如她熬的粥与师父熬的味道一样，她头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熟悉气息，以及她想要打探千夜朱华的信息，还有此时她说要寻找肉身的事……桩桩件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让他心中怀疑更深了。
    他心中甚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师父她元神未灭，并且此时就跻身在眼前这疏影的肉身中？
    可是也不对啊，她明明不认识自己，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师父？……
    “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千夜一脸警惕地看着萧凌玉，害怕他又有什么不好的意图。
    萧凌玉收回了怪异的目光，不再说话。
    千夜眼珠子转了转，倏尔一个计谋在脑海中出现。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看向萧凌玉，道：“喂，要我和银润书洞房可以，但是你不能看，你得出去。”
    萧凌玉皱了皱眉，道：“不看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洞房？”
    千夜脸微微一红，羞恼道：“你看着谁好意思啊？”
    萧凌玉摇摇头，还想接着说，千夜连忙堵他的嘴，道：“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把处子血和心头血交给你，反正你已经记住了解咒的咒术和咒符的画法，你就自己给自己解咒。”
    萧凌玉一听，思索了片刻，而后点头道：“这样也行。”
    千夜笑着向他挑了挑眉，而后道：“你现在就出去，不然一会儿银润书来了。”
    萧凌玉嗯了一声，瞬行离开了新房，不知躲到哪一处去了。
    千夜见状，得意一笑，旋即将目光转向桌上的合卺酒。
    时间来到下半夜，银狐族长和银润书安排好了宾客和族中防卫，银润书便怀着半分不安半分兴奋的心情，来到了新房外。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从里面锁上了。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明白疏影这是何意。轻轻敲了敲门，屋内并没有回应，他便使灵力将锁打开，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咚的一下跳了起来，慌张地揉了揉眼睛，而后咬着嘴唇低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银润书忐忑地将门关上，旋即转身看向千夜。
    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两人的心跳，咚咚咚吵得人更加不安。
    银润书看着千夜半披散着头发，外套已经脱下，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泛出两抹红晕，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放在腹前。
    他抬起脚，缓缓向千夜靠近，千夜身子愈发紧张起来，如同一把正在被人张开的弓弦，最后一刻绷得老紧。
    “疏影……”
    银润书轻声唤了她一声，千夜身体猛然一颤，一屁股跌坐到床上，这反应反而把银润书吓了一跳。
    千夜抬起头来，一双微微躲闪的眼眸与银润书对视，他身上那股篱落香伴着酒气扑进千夜鼻孔中。
    银润书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下意识地挪到她殷红的唇瓣上。
    那两瓣唇好似带着露水的樱桃一般，闪着诱人的光泽，银润书一时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
    千夜低呼一声：“等等！”
    银润书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指，颤声问：“疏影，怎么了？”
    千夜抿了抿嘴唇，伸手指了指桌子，小声说：“润书哥哥，我们……应该先喝合卺酒……”
    银润书恍悟，连忙走到桌前，在两个银杯中斟满了酒，小心翼翼地抬到千夜面前。
    千夜接过一杯，转而将它放到一边，红着脸道：“润舒哥哥，你先闭上眼睛，我给你个惊喜。”

 第47章 千夜诡计

    “惊喜？”银润书看着千夜，眼里闪出好奇而欢快的光芒。
    “你闭上眼睛嘛！”千夜见他依旧看着自己，便着急地伸手去蒙他的眼睛，银润书见状，也配合地闭上了眼。
    千夜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一边说着“不许睁眼”，一边伸手在怀中摸来摸去。
    银润书看不见千夜的动作，便微微侧着头，想要用耳朵从她制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辨别出她在做什么。
    千夜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物，放在手心——正是前日她在湖边捡拾到的酒魔青虫，长约一寸，细如丝线。
    千夜拿着酒魔，缓缓靠到银润书鼻尖前。
    那小东西一见人鼻孔，嗖一声便窜了进去，跻身于他鼻尖中。
    银润书只觉鼻尖一痒，伸手想要去摸，千夜慌忙拦住他的手，道：“别动！”
    银润书皱眉不解地问：“疏影，到底是什么惊喜？”
    千夜眼珠一转，害怕他生疑，便咬了咬牙，而后凑到他面前，用柔软冰凉的红唇在他嘴唇上飞速一点，而后快速退了回来。
    银润书身体猛然一僵，一股奇异的电流从他嘴唇上飞速蔓延到全身，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两颊红得滴血。
    千夜低着头不看他，一副羞赧娇俏地模样，不好意思地低语：“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惊喜？”
    银润书看着她那模样，觉得喉头一阵紧似一阵，身体一股异样传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千夜转身去抬起合卺酒，道：“我们喝交杯酒。”
    银润书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拿起酒杯，与千夜交腕。
    而酒杯刚刚凑到他嘴边，凌冽的酒香扑入他鼻孔，顿时他便觉得头昏眼花，好像整整喝了一大坛子酒一般，醉得不能控制身体。
    酒杯啪地一声掉到地上，红色地毯顿时湿了一片，银润书身体一歪，倒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这酒魔专门寄生在人的鼻尖，能够让人一闻到酒便醉。千夜没想到，自己偶然得到的东西，竟然能够派上用场。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而后爬到床上，将他拖到正中间，俯身七手八脚把他衣服扒了个精光，旋即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完事后，她又跳下了床，打开房门，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个婢女，千夜道：“去拿酒来，我要和夫君夜饮。”
    婢女去了，不一会儿果真抬了一大坛酒进来。
    千夜抱着酒进了屋，四下看了看，看见屋里有四五盆花草，便将坛子中的酒全倒了进去。
    罢了，她将酒坛胡乱放在桌上，而后从身上掏出个小宝瓶，割破手指放了一小瓶血进去，盖好盖子，放到一边。
    随后，她转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便也脱了衣物睡到他身边，中间用一床被子隔开。
    日出雾露余，霞光入水中。帘幕卷白霜，清寒逐窗来。
    银润书终于“酒醒”，睁开眼来，用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他一扬臂，发现整条胳膊光秃秃的，再垂头看看盖在身上的红色鸳鸯被，掀起被子往里看了看，只见自己啥也没穿……
    他又转头看向背身蜷缩在旁边的人，她白净迷人的蝴蝶背上系着肚兜的结带，一股迷人的馨香从她乌黑的秀发中散发出来。
    银润书又伸手轻轻敲了敲脑袋，试图想起一点什么。
    而他这边刚刚一动弹，千夜便警惕地醒了过来。
    她飞速坐了起来，用另一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红着脸坐在那方，娇声问：“夫君，你醒啦？”
    银润书也坐了起来，被子掉了下去，他上半身强硕的肌肉便毫不留情地展现在千夜面前，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随后伸手捂住脸，而后指了指地上，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银润书看向一地凌乱的衣物，却是不动，盯着千夜的脸，道：“疏影，我们昨夜……洞房了？”
    千夜将五指开了个缝，见他依旧裸着上身，连忙闭上眼，作羞恼的模样，红着脸说：“我出嫁时母亲曾经嘱咐我，新婚之夜的处子血要收集起来好好保存，我放在桌上了。”
    银润书听罢，看向桌上，果真有一个瓷瓶装着血液，旁边还乱糟糟摆着酒坛酒杯，屋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银润书看向千夜，疑惑问：“我们夜里喝酒了？”
    千夜忙不迭点头，道：“你喝了好多，还喝醉了，然后，然后我们就……”
    说到这，千夜又装出羞臊的模样。
    银润书半信半疑，道：“可是，为何我一点都不记得？”
    千夜轻轻咬了咬嘴唇，而后低语：“你讨厌，提上裤子不认账……”
    银润书一听，只觉得十分尴尬，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他又是心头一动，很想“再次”和她温存一番。
    千夜见他一双眼灼灼看着自己，连忙一把捞过枕头，砸到他脑袋上，娇嗔道：“你讨厌！人家好累，人家要休息！”
    银润书伸手接住枕头，见她一脸困倦，又有些不情愿，便压下心中欲火，微笑道：“好，疏影，你若是还没睡够，便接着休息，今日族中还要安排宴席，我先去处理了。”
    千夜慌忙点头，背过身不看他。
    银润书穿上衣服，又温柔地看了千夜一眼，旋即开门出去后又把门关上了。
    千夜见他离开，一纵跳下床，七手八脚地穿上衣服，整了整头发。
    她走到桌边，把那小瓶血揣进了兜里，正想往门口走，倏尔面前多了道人影，原来是萧凌玉瞬行来了，站在门口，千夜险些撞到他身上。
    她慌忙后退一步，抱怨道：“下次能不能不要出现在面前？会撞到我的！”
    萧凌玉不理会此话，只有些急切地盯着她问：“血呢？”
    千夜哼了一声，旋即把瓷瓶掏出来拿在手中。
    萧凌玉想伸手去夺，千夜连忙把手闪到一边，仰着下巴道：“你先解开我们之间的连心咒！”
    萧凌玉不悦地瞪了千夜一眼，道：“我说过，只有星霜咒解开了，我的灵力才会恢复，我的灵力恢复了，才能解开连心咒。”
    千夜咬牙，冷声道：“好，我等着你灵力恢复。”说着，把瓷瓶递给他。
    他接过瓷瓶，脸上露出期待般的喜色，他抬眸朝千夜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
    千夜见他那神情，竟然为自己骗他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心虚。可是转念一想，他之前这样利用自己，自己只不过骗他一次，顶多是星霜咒解咒时间往后推，又不会怎样。
    想到这，千夜不由自主地露出得逞的微笑。
    她抬眸看着萧凌玉，萧凌玉郑重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一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千夜猜想他肯定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咒去了。
    预测到他发现自己上当后定然会勃然大怒，气冲冲来找自己算账，千夜便想到常佑，自己若是待在他身边，妖龙便不敢现身。

 第48章 喝茶闲聊

    千夜打开房门，院门口婢女见状，便拿着洗漱用品进来帮她洗漱。
    千夜忙着去找常佑，随便敷衍洗漱完，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
    她找到常佑时，只见他正站在院子里拎着个鸟笼不住地逗里面的鸟玩。
    千夜远远叫了一声“二哥”，旋即向他跑过去。
    常佑仰起头来看千夜，鸟笼中的鸟还在叽叽喳喳到处乱窜想要逃出去。
    “小妹，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就来了！”
    千夜问：“你从哪弄来的鸟啊？”
    常佑提起鸟笼，意图让千夜看清楚一些，解释：“我今早刚起床，便看见这只鸟飞到我屋里偷吃，被我抓了个正着，我瞧着长得可爱，正要给你送过去让你玩。”
    千夜歪着头瞧着鸟笼中的白色小球，觉得有些眼熟。而那鸟看见千夜，霎时发了疯一般拼命扑腾翅膀，鸟嘴里飙出人话来：“救命！救命！不要吃我！”
    千夜一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霎时回忆起来，她指着白球惊讶地说：“你不是那小肥啾吗？”
    只见那鸟汤圆一般大小，尾巴有勺子一般长，正是当初千夜和小白在玄冥湖畔遇到的那只北长尾山雀。
    常佑一听，些许好奇地问：“小妹，你认识这小雀？”
    千夜噘着嘴道：“当然认识，它还咬过我呢！”
    常佑拧眉不悦，松开手，手中笼子掉到地上，笼中肥啾被摔得有些晕头转向。
    常佑右手手掌一收，笼子霎时碎成一地，他将肥啾捏在手中，眉眼倒竖，生气地说：“竟敢欺负我妹妹，我捏死你！”
    说着，他手上稍稍一用力，小肥啾立刻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千夜吓了一跳，慌忙拦住常佑，道：“二哥，先别杀她！”
    常佑手里动作一滞，放弃了杀死她的念头。
    肥啾想要从常佑手中挣脱出来，可是连翅膀都展不开，她只能尽力缩成一团，以求一点心安，两只豆子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千夜，道：“狐狸姐姐，你不要吃我了，我没有欺负人，我只是肚子饿了找吃的。”
    千夜抿唇看向常佑，道：“二哥，我也觉得这鸟很可爱，既然你专门想要送给我，那我就把它带回去养着玩。”
    常佑听罢，略有担忧：“小妹，既然这样，你就把它关在笼子中不要放她出来，以免她再咬你。”
    说着，他用灵力把刚刚弄碎的鸟笼恢复了原状。旋即又将肥啾塞了回去。
    千夜点头，道：“放心二哥。”说着，她让人把肥啾送回了房中，旋即拉着常佑去找吃的。
    中午时银润书安排好了宾客们的吃食，众人象征性地吃了些便一一离去。原本常佑也该回去了，可千夜一直跟在他屁股后不让他走，他只能答应千夜在银狐族中再待上半天。
    杂事忙完，三人无事可干，便坐在花园中的木制桌子凳子上喝茶聊天。
    几人谈起昨天之事，千夜对疏影和那阙蜃的关系不甚了解，便装模作样地问：“二哥，我以前和那孔雀阙蜃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他要在我大婚之日将我掳了去？”
    常佑听此言，面露难色，只见他飞快地瞥了银润书一眼，旋即收回目光，讪笑着说：“我……我也不太了解……”
    千夜随即看向银润书，却见他正端着一杯茶细细喝着，好似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般。感受到千夜的眼神，他将放到唇边的茶杯又放回来桌面，淡淡地说：“疏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是中意于阙蜃的。”
    “哈？”千夜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我，中意那花孔雀？”
    常佑尴尬地笑着，银润书则一直看着千夜的眼睛，似乎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
    千夜虽是惊讶，但回想到昨天那阙蜃说的什么“答应做他的女人”，想来这疏影真是喜欢他的，甚至于把自己的第一次都许给了他。好在昨天他没有得逞，否则此时银润书那满头黑发恐怕得染成绿的才是……
    “不过，”银润书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千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都忘记了过往，又成了我的妻，那些陈年旧事也不必计较。”
    千夜连忙赞同地点头，道：“你说得对！反正我现在讨厌他还来不及呢，以前的事就当是另一个人做的。”
    常佑一听，拍手道：“小妹说的对！小妹不拘小节，也不枉二哥疼你一场！”
    千夜一听，尬笑着摸了摸鼻子。
    银润书站起身来，拿过千夜面前的杯子，帮她倒了一杯茶，笑道：“疏影，你昨夜和我喝了些酒，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来喝一杯这茶，对你有好处。”
    千夜又是一阵心虚，接过茶杯来道了谢，仰头一饮而尽。
    常佑皱眉：“小妹，你身子那么弱，怎么能喝酒呢？”
    千夜眨眨眼，而后道：“二哥，我只喝了一点点，没什么影响的。”
    常佑不理，转头不悦地数落银润书：“煤球，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让小妹喝酒？”
    银润书霎时有些发窘，解释道：“二哥，我……我只记得疏影与我喝了合卺酒，其他的都没有印象……”
    “你不要找借口！”常佑训斥：“你明明让小妹喝了，还不承认！若是小妹身体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银润书不再说话，低着头听常佑的训斥，千夜在一旁看着，知道银润书被误会了，可自己又不能解释，便作维护他的样子，说：“二哥，你别怪润书了，当时他劝我别喝，我自己要喝的，并且也没有哪里不适。”
    常佑停止了对银润书的斥责，银润书一脸感激地看着千夜，眼中满是柔情。
    千夜接着说：“二哥，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证！”
    常佑见状，这才放过了这件事。
    千夜虽然好奇疏影为何不能喝酒，但是又不敢问，此事只能作罢。
    良久，银润书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问千夜：“疏影，昨天我与二哥冲破孔雀族重重结界赶去救你时，你身边本有一白衣男子在护着你，他是谁？”
    常佑对此也很疑惑，连忙追问了一句：“对对对，为何我们赶到他便不见了？”
    千夜一听，眨巴着眼睛略微思索一下旋即毫不隐瞒地回答：“他就是萧凌玉。”
    “什么？！”常佑和银润书异口同声大声道，脸上同时露出惊愕的神情。
    千夜重复道：“他就是萧凌玉！当时阙蜃想要对我不利，萧凌玉因着连心咒的缘故，害怕我受伤他也会受伤，所以才会出现救我一回。”
    银润书缓缓点头，肃然道：“原来如此。不过他最近肯定就在银狐族中躲着，看来得加强防备了。”

 第49章 因为喜欢

    常佑挠了挠后脑勺，满脸狐疑：“这个龙妖，为什么要跟着小妹？他又不能伤害小妹！”
    银润书垂眸思索道：“我也想不通，当初他变为小白，便从玄冥湖跟着疏影，一直到了赤烟陵，他下连心咒让两人联系在一起，不能分开，又不能伤害到疏影，这到底是何缘由？”
    千夜拿着茶杯在手中，也不喝茶，咬着嘴唇听着两人在那猜测，自己却明白那萧凌玉的目的，可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佯装自己也不知道，配合着做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常佑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蓦然跳了起来，一脸恍悟的神情：“我知道了！”
    千夜和银润书同时抬头看他：“你知道什么？”
    常佑一脸肯定地说：“龙妖肯定是喜欢上小妹了，所以才想方设法接近小妹的！”
    闻此言，千夜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看了看银润书，银润书则拧着眉，似乎有些不快。
    常佑继续说：“肯定就是这样，否则他为什么要在他自己和小妹之间下连心咒？这连心咒一来确保两人不能距离太远，二来小妹受伤他也会受伤，所以他怎样都不会伤害小妹的。”
    银润书脸色黑了下来，瞥了千夜一眼，旋即垂眸去看桌上的茶杯。
    常佑见状，拍了银润书肩膀一下，道：“否则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银润书眯着眼，想了想，旋即黑着脸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千夜撇撇嘴，道：“二哥，你别瞎猜了，这绝不可能……”
    是啊，这绝不可能，萧凌玉所做种种，只不过是利用自己解除星霜咒罢了……
    当然，他们二人都不知道星霜咒一事，想来能猜到萧凌玉的目的的，也就只有圣姑和晴山了。
    半晌后，银润书脸上神色有所缓和，道：“无论如何，我们得想办法让萧凌玉解除疏影身上的连心咒，然后再找机会除掉他。当初他被圣姑降服，定然心中不服，如今再次临世，定然心怀怨恨，会对赤狐一族不利。”
    千夜歪着头想了想，道：“可是，萧凌玉曾经对我说过，连心咒他现在还解不了，除非他恢复灵力。”
    银润书霎时皱了眉，问：“他何时对你说的？”
    千夜连忙将她被“拐”到狐狸洞的事说了一回。银润书听见千夜讲此事时满脸都是怨忿，这才稍微放了心。
    常佑继而道：“想要解除连心咒，龙妖必须恢复灵力，可是等他恢复灵力，又不一定除得掉他，如此矛盾，该如何是好？”
    千夜颦眉，不假思索地说了两句：“润书，二哥，你们那么确定萧凌玉会报复？你们就那么想除掉他？”
    银润书和常佑一听，顿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千夜，千夜见状，倏尔感到有些不对劲。
    她怎么，好像不那么想要萧凌玉死呢？……
    银润书看着千夜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又用食指的关节无意识地擦了擦鼻尖。他便露出浅浅的笑，可这笑却不达眼底：“疏影，我听父亲说，一百多年前，萧凌玉带着神秘女子的尸体去到赤烟陵，想要杀害整个赤狐族子民，剖取万千内丹，复活神秘女子，如此凶狠残暴的妖，又怎么可能不记仇呢？”
    常佑连忙点点头，赞同道：“煤球说得有道理！这个龙妖这样可恶，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千夜一时无话可说。是啊，萧凌玉，不说他欲要残害赤狐子民，就是他之前那样对自己，自己也不该为他该死而维护他分毫……
    此外，那个神秘女子，到底是谁？她对萧凌玉竟然这样重要，不惜想要杀害那么多无辜之妖去复活她……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银润书有事去忙了，常佑觉得坐着无聊，便提议去找些乐子。
    千夜往四周一看，看见院子里到处都是枫树，千夜指着两棵树道：“你帮我弄一个秋千，我要玩秋千。”
    常佑爽快地答应了，旋即找来了绳索和木板，在两棵枫树间栓了一个简易的秋千，千夜一屁股坐上去，常佑转到她身后，拉着两根绳子，道：“小妹，你坐稳了，我要推了。”
    千夜道：“用力一点，把我推到空中。”
    常佑听罢，扯着绳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旋即一放手，千夜便随着秋千往前飞出去，飞到了半空中。
    她惊声尖叫，十分快活，感觉自己好像长了翅膀可以自由遨游在空中一般。这种飞的感觉，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她在空中摇晃了许久，秋千渐渐缓了下来，常佑又提起绳子，道：“小妹，你坐稳了，这下我要帮你荡得更高！”
    千夜笑着，道：“你尽管来便是，我巴不得飞到天上去。”
    于是，常佑果真把千夜拉得好远好远，旋即放手……
    两人的欢呼尖叫声伴随着秋风而回荡在整个院子中。
    火红的枫叶如同一只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一些缠绕进千夜岱赭色的衣衫中，缠绵悱恻，一些翩翩落到地上，将地面铺上了一层金黄的地毯。
    常佑见秋千又要缓了下来，正要接着帮千夜荡起来，但他手刚伸出去时，千夜的欢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她一阵轻微的呻吟声。
    常佑有些奇怪，连忙拉住晃动的秋千，问：“小妹，你怎么了？”
    而正在此时，紧抓住绳索的千夜双手忽然一松，旋即她身体便脱力滑到了地上，蜷成一团
    常佑大惊，连忙蹲到她身边查看她的状况，连秋千打在他身上也浑然不觉。
    只见千夜脸色忽青忽白，豆大的汗珠已经溢满了她整张脸颊，她似乎十分痛苦，痛苦得睁不开双眼，痛苦得脸有些扭曲。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千夜慌张不安地把千夜从地上拉起来，可千夜压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她疼得死死咬住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好痛苦……”
    旁边眼尖的下人连忙跑来两个帮着常佑扶千夜进屋去，跑了一个去通知银润书。
    而此时的千夜，在痛苦中挣扎着，知道了这痛苦的来源——是萧凌玉，他在尝试破咒，可是破咒失败了，他被星霜咒反噬了，他瞬间如抽筋拔骨，如割肉剜心，而这痛苦顺着连心咒蔓延到了千夜身上……
    千夜也没想到，星霜咒解法不对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忽然便后悔自己欺骗他的行径，而这痛苦也算是她为自己的欺骗买账！
    此时的萧凌玉，不知比她更痛苦几倍？她已经这样了，那他又该如何呢？
    千夜食指用力一握，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用力一感受，似乎感受到，在五里外东北方的枫叶林中，萧凌玉痛得用身体去撞击周围的枫树，力气之大，身边数棵枫树都被他撞得从中折断，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他痛苦嘶吼了许久，最终变为了白蛇，落入了枫叶堆积成的地毯中……

 第50章 细心照料

    银润书赶来，和常佑一起用灵力帮助千夜缓解疼痛。终于，她翻滚挣扎了一个时辰后，昏了过去。
    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千夜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她四周却弥漫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千夜凝神细听，却听不清这女声在说什么。
    千夜似乎在行走，踏着黑暗，像无头的苍蝇似的，毫无头绪地往前走，走了许久，周遭的女声好像变大了一些，她又集中精神去听，听到了一个字：“你”。你什么？那女声在说你什么？
    千夜继续往前走，声音更清晰了一些，她好像在说：“你离……！”
    千夜不解，依旧迎着恐怖的黑暗往前走。
    这时，她忽然发现前方似乎飘来了一缕光，很淡很弱，可在这恐怖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明显。
    千夜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连忙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
    可是刚走没几步，她发现，那一阵阵的女声，正是从那发光体上发出来的，而且，她也听清了女子在说什么。
    她在说：“你走开！”她在愤怒地喊：“你滚开！你出去！”
    千夜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朝着光线问：“出去哪？”
    女子不理会，那光线也飞速向千夜撞来，她的声音难掩怒气：“快出去，你走啊！”
    千夜眼看那光越来越亮，她眯眼看清散发出光线的好像是一个球状物，好似……好似人的元神！
    “滚出去！”那元神疯狂地朝千夜飞撞而来，好像要把她撞散架。千夜一惊，赶忙想要伸手去挡，可是她手并没有抬起来，她惊疑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此时也是元神！
    而那女子正要撞到千夜身上，霎时，千夜元神亮光一闪，那女子便失去了光芒，渐渐暗下去，声音渐渐弱下去，直至消失的前一刻，她还在喊着：“这是我的……”
    ————
    银润书正用一根湿帕子帮千夜擦着额头的汗珠，千夜忽然睁开眼睛，直直坐了起来，眼中还有没有消散的惊恐。
    “疏影，你醒了？”银润书惊喜地把帕子放回盆中，去握住她冰冷发寒的手。
    千夜缓缓从刚刚噩梦带来的惊恐中挣脱出来，微微颦着眉看他：“润书……”
    银润书轻轻握着她无骨般的手，关切地问：“疏影，身上还疼吗？”
    千夜感受到双手传来的温暖，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宽大厚实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她微微用力把双手抽了回来，伸进被子中，摇头道：“我没事了。”
    银润书愣住，呆呆地看着她表情不自然的脸庞，良久才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丝丝黯然。
    千夜往窗外看了看，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银润书答道：“已经子时了，二哥被我打发回去休息了。”
    千夜看了看周遭环境，才发现自己睡在新房中，桌上的红烛正摇曳着火焰，即将燃尽。
    千夜喃喃道：“那么晚了……”
    银润书道：“是啊，你接着休息，我会在旁边照看着你的。”
    千夜心中有事，但又不能告诉他，也只能听他的话，继续睡觉。
    银润书伸出手扶住千夜的肩膀，欲要扶她睡下。
    千夜知道自己这身体此时和他已经是夫妻，无论两人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动作都是没有问题的，是以千夜便咬着牙没有推开他，而是佯装乖顺地躺了下去，而后用被子蒙住头。
    银润书的声音响起：“不要蒙头，否则呼吸不畅。”说着，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迫使千夜的头露了出来。千夜眼睛眨了两下，明显没什么睡意。
    银润书柔声一笑，伸手去摸她的脑袋，道：“怎么，看你来了精神？”
    千夜连忙把头往里挪了挪，他只摸到她柔软馨香的青丝。
    千夜摇头道：“我困的，我这就睡。”
    说着，她赶忙紧紧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
    银润书坐在床边，毫无困意，一双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她微蹙的眉眼间。
    良久，床上的人眉头悄然舒展开，双眼也没有方才那样闭得紧，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银润书轻轻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把蜡烛吹灭了，随后又坐回床边，仍旧呆呆地看着她。
    千夜觉得自己装睡了许久，银润书也应该睡着了！
    于是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床沿。
    男子左手杵着床沿，头斜靠在手背上，呼吸沉稳，似乎睡着了。
    千夜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一角，极其轻地从被子中钻了出来，而后光着脚踩到地上。
    柔软的地毯抚摸着她的脚心，驱走了夜的凄寒。
    “疏影。”
    银润书的声音幽幽响起。千夜轻声惊呼，脚下一顿。
    “你要去哪？”
    他直起发酸的脖子，抬头看向千夜，眼底异常清明，千夜甚至能在这漆黑的夜中看到他眼底的星光。
    “我……”千夜犹豫着，略略思索后，道：“我想去方便。”
    银润书站了起来，用灵力将烛火点亮。千夜发现，他眼中没有一丝睡意，显然他刚刚只是闭眼假寐。
    “把外套穿上，我陪你去。”
    银润书说着，把放到一旁的白青色厚外套拿过来，披到千夜身上。
    千夜拉了拉领口，怯怯地回答：“我……我还是自己去……”
    银润书不依，道：“这不行，你今天遭受了那么大痛苦，现在身子还虚，外面寒深，你又粗心，我不放心你一人去。”说着，他蹲下身把鞋拿到她面前让她穿上，而后站起身牵住千夜的手。
    千夜不敢再推辞，害怕他怀疑。
    于是她点了点头，跟在银润书身后。
    他走上前打开了门，顿时，一阵袭人的寒气扑面而来，银润书连忙站到千夜正前方，道：“在我身后躲着风。”
    千夜嗯了一声，一个值夜的下人打着个灯笼走了过来，引着两人往茅厕的方向去。
    千夜边走边转头往东北方看。可是除了看到黑得有些发紫的夜外，什么也看不清。
    她又咬牙用力往那边感应，似乎感应到了微弱的气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你进去，我在这里等你。”银润书道。
    千夜回过神来，点头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从其中走出，打了个寒颤，道：“好了。”
    银润书连忙走过来，肩膀紧紧挨着他，似乎想要给她一丝温暖。
    千夜却刻意往旁边让了让，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两人回到房中，净了手，千夜又爬到床上去，钻进了被子中，背对着他。
    银润书站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愣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坐下而非躺下，找回了方才的姿势，继续假寐。
    千夜闭着眼睛，耳朵听着他的呼吸声，心却飘到了东北方向的枫树林。
    他该不会死了？应该不会，否则，自己怎么还是好好的呢？……

 第51章 身藏白蛇

    当千夜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了。她歪头往床边一瞅，没看到银润书的影子。
    千夜一骨碌爬了起来，跳到地上飞快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个下人站在门口，千夜吓了一跳，旋即问她：“少爷呢？”
    下人摇头道：“少夫人，少爷刚刚出去了，没说要去哪。”
    千夜点头，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有些闷，出去走走。”
    下人应了一声，千夜便走了出去。
    随后，她顺着心中的感应，出了院子一路往东北方向走去。大概走了两刻钟，她渐渐觉得心中感应变强了许多，明显，萧凌玉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但是千夜看不到他。
    她站在茂密的枫树林中，看着四周拦腰折断的十多棵树，心中骇然。
    呆了许久，她终于开口喊了一声：“萧凌玉，你在这里吗？”
    无人回应，只有一两只银狐从树丛中窜出来，嘻嘻哈哈叫了两声，而后又跳进了另外的树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萧凌玉，你还活着吗？”千夜又喊。
    四下依然没有什么回应。
    千夜心中隐隐不安。
    妖龙，不会真的死了？也不对啊，不是有连心咒吗？难道说，连心咒是个幌子吗？
    她拧眉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是凝聚灵力在手中，而后生成一阵风，吹到地上。
    满地枫叶唰唰唰飞了起来，飞到空中，如同下起了一阵红枫雨。
    千夜赶忙抽空在地上寻找了好一阵，却还是不见萧凌玉的影子。
    她颓然地收回灵力，耷拉着脑袋坐到了一大根折断的枫树干上。
    这时，只见树干后方的红枫枝叶中，一点白森森的东西缓缓蠕动，片刻后，只见一只蛇的脑袋露了出来，沿着千夜的胳膊往上爬去。
    千夜感受到了胳膊上的东西，连忙转头去看，旋即露出惊喜的神情——“萧凌玉，你没死啊！”
    萧凌玉一声不发，只是顺着她胳膊往上爬到她肩膀，又从肩膀往下把脑袋伸到她胸前，贪婪地吸着龙鳞甲的灵气。
    千夜伸手轻轻托住它的脑袋，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啊萧凌玉，我不知道星霜咒会反噬的，让你那么痛苦。”
    说着，她看了看蛇身上的伤口，满脸自责。
    萧凌玉还是没有说话。
    千夜接着说：“我……我真的做不到，和银润书……那……那个……”
    萧凌玉蛇身往下爬了爬，而后，整个身子掉到了她怀里，千夜赶忙伸手把他接住。
    千夜觉得他是生气了，所以不理自己，于是她说：“小白，这种事，你得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萧凌玉还是没有半分回应。
    千夜叹了口气，正想接着说话，倏尔远处传来银润书的声音：“疏影，你在那方和谁说话？”
    千夜霎时一惊，猛地跳了起来，手中的白蛇捧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情急之下，千叶一把拉开自己的外套领口，把萧凌玉塞了进去。
    此时的萧凌玉不知是何感想，但千夜能感受到他身子往自己腰身处爬去，隔着两层薄衣，缓缓绕着她的腰缠了两圈，而他的头则又伸到了千夜心口处，鲜红柔软带着丝丝凉气的蛇信子一不小心舔到了千夜的锁骨，她的身子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旋即低声怒斥：“给我安分点，否则把你炖了吃掉！”
    她抬头朝银润书的方向看去，只见他手腕处挽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眼中似有怀疑的神色。
    千夜站直了身子，挺了挺脊背，佯装无事，讪笑道：“我自言自语呢！”
    银润书压根不信，他走到千夜身边，左右看了周围环境许久，什么也没发现。
    他狐疑地将披风披到千夜身上，一边往四周看，一边说：“方才父亲找我处理族中事务，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便跑出来了，天那么冷，露水又重，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千夜双手将披风拉拢，而后环抱在胸前，道：“润书哥哥，我又不是人类，哪有那么脆弱？你这也太紧张了！”
    银润书道：“这身子不就和人类差不多吗？还有，我最担心的是你会遇到萧凌玉，怕他对你不利。”
    千夜一阵心虚，同时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腰被萧凌玉缠紧了一些，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伸手不动声色地在蛇身上拧了一把，龇牙笑道：“不会的，那妖龙不敢随便乱来的，毕竟二哥和你都在我身边呢。”
    银润书想要去拉千夜的手，可她手紧紧抱在身前，他不好意思把手伸过去，于是又讪讪地缩了回去。
    “话虽如此，可是该提防还是得提防。对了，二哥他在院子中等着辞行呢。”
    “辞行？”千夜皱眉，“二哥要回去了吗？”
    银润书点头嗯了一声，两人便并肩往回走，穿过大片枫林，来到了常佑客居的院子中。
    常佑见了千夜，满眼不舍地说：“小妹，母亲说我不应该一直留到的这里，要我赶紧回去。”
    千夜不情愿地啊了一声，噘嘴道：“二哥，你走了，我害怕！”
    常佑和银润书听此一言，顿时不解地看向千夜。
    千夜解释：“我怕萧凌玉会……会揍我……”
    说着，千夜一手用力捏了捏蛇身，一手摸了摸鼻子。
    真的，她觉得自己有病。明明怕他，可又犯贱地跑去找他，找到了他又把他带了回来……
    而萧凌玉则用力缠了缠身子，千夜顿时有些透不过气来，嘴里发出一声几不可查的怪异的轻哼。
    银润书瞳孔悄然缩了一圈，一言不发，而常佑则毫无察觉，他撇着嘴，抽了抽鼻子，道：“小妹，我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再来保护你！”
    说着，常佑转身要走，千夜忙不迭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中丝丝乞求，丝丝害怕。
    银润书嘴角几不可查地扯出一丝笑，而后把千夜的手拉到自己手中，紧紧握着，轻声道：“你还有我。”
    千夜将目光转向他，当对上他满池柔情流泻而出的眸子时，千夜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他。
    “是啊小妹，”常佑道：“别怕，煤球也会保护你，不让龙妖欺负你的。”
    千夜嘴唇轻轻颤动，终是点了点头。
    常佑刚刚离开，千夜叹了口气，这时，几声鸟叫传入耳朵。
    千夜和常佑顺着叫声齐齐看过去，只见小肥啾在笼子中上窜下跳，扑腾着翅膀，继而道：“狐狸姐姐，我要饿死了！”
    千夜看向银润书，道：“我把它带回去喂一点吃的。”
    银润书点头道：“我亦无事，一起。”
    千夜：“……”

 第52章 肥啾幻境

    银润书率先走到鸟笼边，而后提起来，回头对千夜笑道：“我们回院子里去。”
    “啊……哦……”千夜有些不情愿地跟在银润书身后，边走边往领子里伸手，想要把萧凌玉扯出来。
    可她的手刚刚碰到那冰凉滑腻的蛇身时，银润书忽然转过头来，问：“疏影，我们应该喂这只鸟什么东西？”
    千夜脸以热，飞速抽回手，霎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银润书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他脸也有些微红。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很是窘迫，纷纷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良久，银润书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便捡起方才自己的问题，对身边下人道：“去取一些人类的稻米来。”
    笼子里的肥啾忽然大叫：“我不吃稻米，我要吃小虫子！”
    千夜一阵讪笑，插话道：“既然这样，那就去抓一些小虫子！”
    下人应声去了，千夜便和银润书相对无言地一起往他们的院落走。
    良久，两人回到院中，进了屋里，下人送来找来的小虫子，便转身出去了。
    银润书用筷子夹起一只青虫伸到鸟笼中，肥啾见状，连忙张开嘴把“美味”吃进了嘴里，并欢快地说了一声：“谢谢狐狸公子！”
    银润书嘴角含笑，又给她喂了一只。
    千夜悄悄进了里屋，躲在布帘后面，把萧凌玉从身上拽了出来。
    “疏影，这只肥啾的叫声真是悦耳动听！”银润书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千夜慌忙把萧凌玉胡乱地往角落一扔，只听砰的一声，他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千夜来不及去看，赶忙走了出去，来到银润书身边坐下，装模作样地说：“让我喂一只。”
    转看萧凌玉，他被千夜随手一扔，正好撞到了衣柜门上，是以发出声响来。
    他被撞得眼冒金星，恨不得立刻将千夜拉过来揍一顿，可是他不能，故而只能满脸憋屈地钻到衣柜里去，爬进了一堆衣物中，盘成一圈。
    这边，千夜心终于落了下来，开始开心地和银润书逗小肥啾玩。
    千夜用筷子指着它，问：“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小肥啾撅了撅屁股，自豪地说：“我唱歌好听！”
    银润书笑道：“是吗？唱一首听听。”
    千夜翻了个白眼，赶忙对银润书道：“你别信她的鬼话，上次她就是骗我说会唱歌，然后利用歌声把我拉到幻境里，随后她咬了我一口就跑了！”
    “哦？是吗？”银润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肥啾，小肥啾两只小短腿蹦了蹦，道：“冤枉啊狐狸姐姐，幻境并非我想造，而是你心中有所想，那幻境才会出现的。”
    “我看你个头不大，撒的谎倒是很大！”千夜冷哼一声，接着说：“我上次在幻境里看到一个黑衣女子睡在莲叶上，旁边水中一条白蛇绕着她游来游去，那女子还说什么‘小白，你上来啊’，这怎么说？”
    肥啾想了想，解释道：“第一个可能是你经历过当时的场景，第二个可能是你看到过当时的场景，第三个可能是你想要经历当时的场景。”
    “你胡说八道什么？”千夜一巴掌拍在鸟笼上，肥啾知道她打不到自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千夜哼了一声，接着说：“我压根不认识那两人！”
    说到这，银润书和小肥啾都满脸狐疑，而衣柜中的白蛇却是有些愣住——
    千夜所说的白衣男和黑衣女，以及当时的场景，为什么会那么像曾经的自己和师父呢？
    那些过往，可是除了他二人，谁都不知道的事啊！
    难道这个千夜，真的是他师父，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师父把他忘记了……
    “你唱一句，我很想听听。”银润书说着，将萧凌玉的思绪打断。
    “好啊！你们可要听好了，我的歌声可不是人人都能听到的。”
    说着，肥啾张开鸟嘴，下一秒，美妙的歌声瞬间从她的嘴里流泻而出，动如春风，润如雨泽，让在场的人都沉醉其中，并渐渐陷入到了幻境中去。
    千夜灵力最低，她率先感觉昏昏然，旋即拨开周遭迷雾，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玄冥湖中，坐到了莲叶上。
    这场景和上次的很像，四下都是漆黑的玄冥湖水，偌大的湖只有自己一人在这里。
    她转头往岸边看去，却看到龙血老神树似乎变年轻了一些，树干也没有那么粗壮，身体也没那么沧桑。
    他率先开口对千夜说话，“朱华，你那小徒弟今日去哪了？”
    千夜想说：“什么小徒弟？”可是，自己一张口，嘴里的话却变了：“小白闭关了，现在湖底修行，我不能去打扰。”
    龙血树说：“闭关？这是要化龙了吗？”
    千夜点头：“闭关出来，经历五百道天雷，便是龙了。”
    龙血树呵呵笑着，道：“你这徒弟与你一般天生地长，不造杀孽，又有你的帮助，将来指不定能飞升成仙。”
    千夜笑道：“我已在此孤独修炼了两万年，能亲眼看着一条小白蛇化身成龙，也算是给我的生活添了无数乐趣，否则，我一人独自成仙，也真是枯燥无味呢！”
    说完这话，千夜觉得十分奇怪。这些话，全是自己无意识中说出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是一段自己已经忘记的过往吗？
    千夜这方是这样的幻境，而银润书所见的，却是自己和疏影琴瑟和鸣，安乐一世的画面。
    幻境中，疏影没有了从前的娇纵蛮横，而是变得像千夜一般，活泼可爱，娇俏动人，并且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们同床共枕不到半载，疏影便怀孕了，他忙前忙后，照顾周全，无微不至，十月后，疏影生下了两只小狐狸，两只都是黑红参半的颜色。
    才一个月，这两狐狸便化成了人形，两个都是男孩，光着屁股在床上爬来爬去，嘴里咿咿呀呀，让银润书心都化了……
    而再说萧凌玉，他来到幻境中，看见自己和千夜一起来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地方，这里有一个黑色水池，与赤狐禁地中那水池很像。
    彼时，水池中央有一方莲台，莲叶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黑衣女子。
    萧凌玉眼中露出惊讶，旋即惊讶变为了欣喜，他朝黑衣女大喊了一声“师父”，便听到旁边的千夜不满地说：“萧凌玉，我才是你师父，你为什么要称呼她为师父？”
    莲台上的黑衣女醒了过来，幽幽坐了起来，朝萧凌玉招手：“乖小白，来师父这里。”
    萧凌玉听罢，犹豫地看了千夜一眼，千夜则飞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倔强地说：“萧凌玉，我才是师父！你不要被她骗了！”
    萧凌玉左右为难，不知该去到师父身边还是该去到千夜身边。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怒斥：“我就知道你胡说八道！”
    千夜跳了起来，踢了笼子一脚，小肥啾的歌声戛然而止，银润书和萧凌玉都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小肥啾一脸无辜，扑腾着翅膀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啊！”

 第53章 阻止洞房

    “你就是胡说八道，不然我为什么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千夜噘嘴道。
    银润书才从方才的美好幻境中走出来，一脸意犹未尽。他问千夜：“你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
    千夜回答：“我方才在幻境中见到我多了个徒弟，还说什么他在闭关修炼，要历经天劫，而后化身为龙。真是莫名其妙！”
    银润书听罢，垂着眸子思索半天，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而衣柜中的萧凌玉听到千夜的话，内心却泛起了一层层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千夜问：“润书，你方才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银润书抬起眸子，脸上划过一抹红晕。
    “嗯？”千夜歪着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银润书站起身，将鸟笼拎了出去，而后进来关上了门。
    千夜莫名其妙，“你关门做什么？”
    银润书没有回答，站到千夜身边，缓缓趴下身子，双眼灼灼地看着她。
    千夜扬起下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黑白分明的眼睛映出他动情的眸子。
    银润书伸出手，轻轻搭在千夜肩上，随后动了动，爬到她领口处。
    千夜一惊，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后退了两步，背靠到旁边的木柱子上，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银润书一步跨上来，几乎贴到了千夜身上。他左手微微颤抖着，爬上了千夜白里透红的脸颊，右手则爬到她后脑，轻轻摸着她的头。
    千夜缩着脖子，飞快地眨了三下眼睛，紧张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银润书喉结滚动了一下，用低沉得有些不寻常的声音说：“疏影，你说，前天夜里，我和你同房了，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千夜感受到他触碰自己脸颊的手指散发着灼人的温度，正在缓缓下滑，而后停留在她披风的带子上，轻轻一拉。
    呼啦，披风应声掉落，千夜不由自主往一旁动了动，心跳得飞快，仿若下一秒便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
    完了完了！千夜心想，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她皱着眉，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
    银润书眼中带着些迷离的神色，渐渐靠了过来，滚烫的气息扑到她脸上，把她的脸颊灼得痒痒的。
    “疏影，我们现在，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低声说了一句，嘴唇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千夜身体微颤，银润书嘴唇下移，目标是她娇艳的嘴唇。
    “不要……”千夜脸一歪，满脸抗拒地别过头。
    这两个字飞入银润书的耳朵，反而把他撩拨得难以自持。他一把将千夜打横抱了起来，有些急切地走到内间，走到床边。
    千夜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由于紧张，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清晰无比。
    这反应看在银润书眼中，反被他误会成了和他一样的反应。
    他轻轻将千夜放到床上，俯下身，伸手去解她的腰带。
    千夜感受着腰间变松，看着他那温润而有些发红的脸靠了过来，她闭上眼睛，用力咬着牙。
    罢了罢了，豁出去了！反正，总有这一天的，自己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何况，这个男人，也挺好的。
    黑红相间，点缀着彩色花朵饰物的半透明帘帐垂了下来，落到千夜手背上，痒痒的。她动了动，等待着他滚烫的唇落下来，也不管落在哪里……
    就在这时，忽而咚的一声异响传来，两人皆是一愣，千夜猛然睁开眼睛。
    银润书直起身子来，眼中的迷乱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警惕。
    两人纷纷将头转向衣柜，只见衣柜前倏尔出现一道洁白的人影。
    “啊！”千夜尖叫着往床里边缩去，银润书猛地站直身子，将帘帐掀开，二话不说，凝聚灵力便向萧凌玉打去。
    萧凌玉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咯咯咯地笑了几声，一个旋身便闪现到了门口，那记灵力打在了衣柜上，衣柜顿时破了个大洞，里面的衣物沿着洞口流了出来。
    “小狐狸？”萧凌玉用一半怀疑一半肯定的声音说，“你确定你是小狐狸？”
    千夜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也直勾勾地看着千夜，是以千夜知道，他这话是在怀疑自己。
    “萧凌玉！”银润书愤怒呵斥，“竟然躲在我新房中！可恶至极！”
    说着，他飞快凝聚灵力打向萧凌玉，但萧凌玉又是一旋身，随即消失在了房中，灵力再次落空，打到了门上，门也随之通了一个大洞，屋外小肥啾的惊叫声传了进来。
    银润书二话不说便瞬行追了出去，留下千夜一人坐在床上搞不清楚状况。
    这……萧凌玉……忽然冒出来，难道是在，阻止自己和银润书洞房吗？……
    “不不不可能！”千夜一拍脑门。他逼迫自己和银润书洞房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阻止呢？不过，他刚刚那话，明明是对她说她原身是狐狸的话产生了怀疑。
    可是为什么啊？他何时产生的怀疑？况且，这怀疑，与自己和银润书洞房，又有什么关系呢？
    千夜想了半晌，不得其解，于是下了床，想要出去看看此时二人在何处。
    可当他刚刚把破了个洞的门拉开时，萧凌玉倏尔便出现在她面前，千夜一惊，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便一脸严肃地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跟我走！”
    “哈？去去去哪？”千夜还没反应过来，他一个瞬行，两人霎时离开了院子，不知往何处去了。
    萧凌玉死死钳住千夜的手，千夜也拽着他的衣服，耳边风声呼啸，千夜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这次的瞬行速度，比之前又快了许多。
    良久，两人终于落到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千夜站稳后，抬头一看，便看到四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长青树木和绚烂的花草，花草中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在翩翩起舞。
    千夜问：“这是哪？你带我来干什么？”
    萧凌玉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千夜，道：“这是无忧谷。”
    “我问你带我来干什么？你不会是……”千夜眼中闪过一抹警惕的神色，而后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挡在身前，“想……报昨日之仇？可是，我已经道过歉了……”
    萧凌玉微眯着眼，淡绿的瞳孔放出奇异的光来，他一脸肃然地盯着千夜，向她走了两步，千夜又后退两步，脚后跟绊到一小丛草，她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紫色小花上。
    “报不报仇，得先弄清楚你的身份。”萧凌玉说着，蹲下身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什么身份，我不是说过我是一只狐狸吗？还……还有什么好说的。”千夜咽了咽口水，双手杵着地面往后挪动。
    萧凌玉眼神凌冽，单膝跪地，身子随着她的后移而前移，远远看去，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暧昧……

 第54章 元神出窍

    “你从这副躯壳中出来！”萧凌玉冷声命令。
    千夜一愣，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拒绝道：“我不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把我吃了！”
    萧凌玉眼睛眯了眯，旋即一把将她一只手腕夺了过来，紧紧箍住不放，脸贴近她的脸，再次沉声命令：“快点出来，别逼我动手！”
    千夜手握成拳，用力挣扎，可是她越是挣扎，萧凌玉手中的力道便越大，千夜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萧凌玉毫不客气地说：“快出来！”
    千夜咬牙摇头，倔得像头驴。
    萧凌玉眉头蹙了起来，好看的脸庞有些泛白，千夜能看出他此时正在极力隐忍着愤怒。
    可是，她真不敢贸然出来，他真的害怕这妖龙为了大幅提升他的修为而把自己给吃掉。
    是以，她咬着牙，大着胆子和他对抗着。
    萧凌玉左手用力捏着千夜手腕，右手抬了起来，开始凝聚灵力。
    千夜看在眼里，瞳孔下意识地放大了一些。看着萧凌玉那凌厉的眼神，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而就在他眯眼想要把灵力打在千夜身上时，千夜脑海中忽然飞速闪现一个馊主意——
    是的，馊主意。但是是在实践过后，她才知道这主意有多烂——
    “萧凌玉！”千夜猛然大声喊了一声，萧凌玉右手停在空中，手中的绿色灵力一闪一闪的。
    见他顿住，千夜一咬牙，旋即轻抿嘴唇，而后飞快地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唇上，并且牙关轻启，咬了他冰冷的下嘴唇一下。
    如她所料，萧凌玉霎时愣在原地，捏她手腕的左手松了力道，眼中的凌厉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跟不上感觉的呆滞。
    那一瞬，萧凌玉感觉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团温软湿润的牛乳，滑腻微凉，当她的牙齿轻轻咬在他嘴唇上时，伴随着轻微刺痛席卷全身的是一阵奇妙的酥麻之感，好像她拿了一片柔软的羽毛扫过他的心尖一般，让他一阵瘙痒。
    可是下一瞬，千夜的诡计便暴露无遗了。
    她趁着萧凌玉呆愣的间隙，抽回手腕，而后双手狠狠推在他胸口上，萧凌玉猝不及防，被她推翻在地。
    千夜爬了起来，手忙脚乱之际，还在他洁白的裙摆上印上了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救命救命！”
    千夜边喊边连滚带爬地朝一个方向逃去。
    萧凌玉心中刚刚升起的异样只持续了两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愤怒的情绪霎时侵占了他整个心扉，他飞快站了起来，凝结灵力在手中，向千夜的背影打去。
    千夜正在疯狂逃命，赫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嗖嗖的风声。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引力穿过她的衣服，穿过她的后背，没入了她体内。
    顿时，她的元神被一只利爪死死钳住，而后狠命往外扯。
    千夜的身体随之往后退去，一直退到离萧凌玉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
    千夜脸上溢出豆大的汗珠，体内的痛苦让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又感觉到元神即将撕裂的痛苦，同时，那道在梦中听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出去！这是我的身体！还我身体！”
    千夜奋力挣扎反抗，萧凌玉咬牙加大了力道，同时千夜的痛苦反噬了一些到他身上。
    可是，他并不打算放手。他咬着牙，将身上所有灵力引到自己的手掌上。
    良久，只见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荔枝大小的元神从疏影的身体中缓缓飘了出来。
    萧凌玉脸上渐渐浮出难以掩饰的狂喜之色，他手中的灵力悄然散去，全身由于激动而拼命发抖，呼吸变得十分沉重，心跳声大过一切声音。
    可是他的狂喜之情才持续了一秒，便被惊恐之情彻底覆盖。
    因为，他看见，千夜的元神，离开疏影的身体后，渐渐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是在慢慢散开，好像无数小点凝聚成的光球遇到了水慢慢被稀释扩散一般。
    他知道，那是元神消散的前奏啊！
    “不！”他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疏影的身体瘫软倒地，他飞速调集所有灵力，将千夜的元神包裹住，而后用力打进疏影的身体中……
    “师父！”他惊慌地往前一扑，跪倒在疏影面前，将她的身体抱到怀中。
    此时，疏影的身体一片绵软，好似被抽掉骨头的尸身，毫无生息。
    “师父！你醒醒！是我啊！”他喃喃惊叫着，将灵力强行灌入她身体。
    可是，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声息，他再也忍不住，两行痛苦的泪狂涌而出，滴答落到千夜的脸上。
    五百年前，他以为师父死了，他便带着她的身体，离开了玄冥湖，寻找救活她的方法。
    可是他找了很多年，依旧没有头绪，直到有一天，赤狐族的圣女找到他，告诉他，取出他的龙珠给师父，师父便能活过来。
    可是，当他自行吐出龙珠，失去六层灵力时，赤狐圣女却趁机在他身上下了星霜咒，他变成了一个婴儿，失去了法力，睡在草地中，什么也做不了。而他的龙珠，则被孔雀王行疆夺走，他师父的尸身，不知去向，他放在师父体内的龙鳞甲，也不翼而飞……
    一百年过去了，他好不容易冲破星霜咒一角，长成一个男孩模样，又偶然发现疏影心口中的龙鳞甲，他顺着线索一直摸索，终于，就在刚才，他发现了师父的元神，可是，他却害死了师父，亲手毁了他的元神……
    他疯了一般死死抱住疏影的身体，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髓中。
    “放开我……”
    耳边传来虚弱而愤怒的声音。
    萧凌玉浑身一抖，猛然直起身子来，便看见千夜用一双充满怨恨的眸子瞪着自己。
    “师父！”
    他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太好了！师父，我以为你死了……”他转悲为喜，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泪花。
    可是，还没等他庆幸一秒，千夜倏尔愤怒地说道：“我不是你师父，我是疏影！”
    萧凌玉霎时愣住，笑容僵在脸上。
    “你师父强占我身体，现在我终于重见天日了！”疏影脸上露出得意而欢喜的神情。
    萧凌玉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发现，眼前的人，果真是另外一副神态了……
    她不是她，她是疏影，不是千夜，不是他师父……
    疏影狠狠将萧凌玉推开，而后踉跄地站了起来，伸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又把自己从胸口到脚尖仔细看了一下，一脸兴奋：“这是我的身体，我终于夺回来了！”
    萧凌玉身体霎时抽力，恐惧和绝望如同灰尘一般慢慢凝聚，最终变为一支利刃狠狠插进他的胸膛。
    他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而后又夺路想逃跑的疏影。
    师父已经为他死过一次，这一次，他又害死了她吗？……
    他双手抱头，十根指头用力掐进头皮中，片刻后，银色的发丝中便渗出鲜红的血液来。他想要用这尖锐的痛感来抵消心头的痛感，可是，那被巨大绝望感笼罩着的心，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便不痛呢？
    而正在此时，跑出百米之外的疏影忽而被一块石头绊到，她摔到地上，发出哎哟一声痛叫。
    萧凌玉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忽然，他发现，疏影的身体里，似乎有微弱的光流泻出来。

 第55章 疏影复活

    萧凌玉双手垂到地上，有些呆怔。
    他忽然想起来，他刚刚明明已经把师父的元神打回到疏影的身体里去了，虽然此时疏影找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但这并不代表师父元神已灭啊！
    想到这，萧凌玉眼眸情不自禁地染上一层希冀。他振作着站起身，将灵力凝聚到眼睛上，随后透过疏影的身体看进去，顿时便看到，她体内，此时，有两个元神，一个比较亮的，是此时占据主导地位的，身体原本的主人，疏影，而另一个淡淡的，好似快要消散的，此时正窝在龙鳞甲中心的元神，正是千夜……
    疏影正暗自庆幸自己即将逃脱妖龙的魔爪时，忽然身后便传来了他命令的口吻：“站住！”
    疏影心猛然一颤，旋即好像被人拿着鼓槌敲一般，疯狂跳动，让她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
    她咬牙按了按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脚像踩了风火轮一般，飞快往前跑去。
    可是，疏影这废物之躯，又怎么可能从萧凌玉的眼皮底下逃跑呢？
    萧凌玉一个瞬行，立刻站在了离疏影五米远的身前。
    他双眸如同萃了千年寒气一般，闪烁着可怕的寒光，在撞到疏影眼神的那一刻，疏影便直接被吓得往后一跌，四肢脱力，再也站不起来。
    萧凌玉凝聚灵力，毫不犹豫地打进疏影的身体，打在疏影的元神之上。
    疏影顿时痛得大叫，双手死死抓住身旁的草叶。锋利的草叶割破她细嫩的掌心，鲜血渗了出来。
    她皱眉拼命摇头，颤声不甘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
    她边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便滚落出一连串珍珠般的眼泪，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萧凌玉视若无睹，咬牙沉声道：“自从一百年前你母亲算计我那一刻起，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我师父肉身丢失，那你就当她的肉身！”
    疏影痛得几乎要昏厥，手中的草叶啪啪被她揪断，她身子往后一跌，双手深深地掐进了泥土之中。她咬牙开口，试图把萧凌玉恐吓住：“你……不能抢走我的身体，让我元神无所归依……否则，我哥哥和母亲……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唔……”
    萧凌玉冷笑，手中灵力更强了一些：“除了我和我师父，大家都以为我师父就是你！你若是不死，我师父便没有跻身之所！”
    “不！”疏影惊恐万分，一张小脸由于疼痛而泛出恐怖的白来。
    她咬了咬牙，正为自己刚刚活过来又要身死而心有不甘时，倏尔灵机一动，挣扎着吐字：“别杀我，我……帮你解咒……”
    萧凌玉一声冷笑，灵力钳住了她的元神，开始用力，想要将她捏碎……
    “师父若是不在了，解开了这星霜咒，又有何用？”
    “啊……”
    疏影双手完全失去力气，身体好似被掏空了棉花的布娃娃，任人随意蹂躏着。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艰难地吐出几个救命的字：“我知道……你师父的肉身……在哪里……”
    此言一出，萧凌玉怔了片刻，旋即飞快地收走了灵力，生怕他下一秒将疏影元神捏散后，便再也无法知道师父肉身的信息。
    要知道，只要找到师父的肉身，再把她的元神放回去，那么，她便能活过来，以师父的身体回过来，他想了五百年，梦了五百年的梦，便能实现！
    疏影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满头大汗，一动不动，抓紧休息，使自己的痛苦一点点消散，使自己的元神慢慢复原。
    然而，萧凌玉却并不打算让她缓个舒畅，他两步走到疏影面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地狱恶鬼，盯得疏影头皮发麻，他冷声问：“我师父的肉身在哪里？快说！”
    疏影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扣着泥土往后挪了挪，费力地调整好姿势后，脸色稍微好一些。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萧凌玉，颤声道：“我……我知道我母亲把她藏了起来……”
    “藏在哪了？”萧凌玉跟着往前跨了一小步，追问道。
    疏影窝囊地缩了缩肩膀，而后又悄然往后挪了挪屁股，有些虚虚地回答：“我……我母亲没说……”
    萧凌玉一听，顿时大怒道：“竟敢骗我！”说着，他手掌凭空一抓，顿时抓住一大把灵力，作势要打到她体内，继续用毁掉疏影的元神这一威胁来恐吓她。。
    疏影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顿时又变得煞白，她大喊一声“别杀我”，旋即飞快补充：“我会问我母亲的！”
    萧凌玉手掌顿住，而后收了灵力，如同一头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盯着疏影。
    疏影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喘着粗气，道：“我保证从我母亲嘴里问出来，然后亲自带你去找到你师父的肉身。”
    萧凌玉听罢，怒气散去大半，但他眼中的冰冷气息丝毫未减，他眯了眯眼，浅色眼瞳寒光乍现，疏影又是一个哆嗦。
    萧凌玉命令道：“赶紧回去和银润书洞房，然后再把你的处子血和心头血带来，帮我解除星霜咒。”
    疏影听了，知道自己暂时是保住了性命，于是飞快地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就和……银润书洞房，然后帮你解除星霜咒……”
    萧凌玉抬起眸子，转过身打算离开，可刚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补充了一句：“这件事你要是敢和别人说，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疏影刚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听到萧凌玉的威胁，双腿又是一软，再次跌回了地上。她飞快地点着头，而后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保证道：“我绝不会和别人说，也……也不敢说的……”
    萧凌玉想到此时自己还不能与圣姑以及常佑匹敌，担心疏影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旋即伸手指了指自己心口，邪魅一笑，道：“别忘了连心咒，你若是耍花招，我可以将此咒术转移到你身上，带着我师父的元神去找她的身体，你就等着心脏爆裂，在痛苦中死去！”
    疏影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为了让萧凌玉相信自己，便举着手指头发誓：“我绝不说出去，绝不耍花招！否则天打雷劈！”
    萧凌玉看着她那煞白得如死人一般的脸蛋，露出个满意的微笑，而后一个旋身便消失在了无忧谷，把疏影这废物扔到了这里。
    疏影见他已走，揪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举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而后又摊开手掌，看了看刚刚被草叶划破了的手掌心，嘶嘶地吸了几口冷气。
    她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而后找到离开山谷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花了两个多时辰，在天晚时，终于走到了银狐族的大门口。

 第56章 疏影异常

    疏影消失了三个时辰，银润书猜到定然是萧凌玉搞的鬼，几乎急疯了！
    他调动无数族人将整个红枫林找了个遍，都没有疏影的影子，正打算将消息传给赤狐族，接着到枫林外找时，一只小黑狐下人倏尔来报：“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银润书大喜，飞快地回到院中，推开房门，而后便看见疏影正坐在桌边，脱了鞋袜，把满是血泡的脚搭在凳子上，旁边一个婢女正在帮她上药。
    她疼得一对柳眉拧巴在一起，眼泪在眼眶中骨碌碌打转。那婢女一个不小心把疏影弄疼了，疏影怒骂一声“你怎么那么没用”，旋即将着脚便踹在那婢女脸上，婢女身子一歪，摔到地上，脸上染了疏影脚底的药膏和血迹，委屈巴巴地不敢动弹。
    而疏影的脚底板撞到婢女脸上，反倒把自己弄得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嗷嗷叫着，拿起一把团扇飞快往脚底板扇风以缓解疼痛。
    银润书愣了一下，连忙走过来蹲到她面前，看看疏影的脚，满脸心疼地问：“疏影，发生了什么？你的脚怎么这样了？”
    疏影见了银润书，顿时想起常佑临走前说过让银润书保护好自己的话，而他却让自己被萧凌玉掳走，还差点被他捏死。疏影怒从心中起，就着扇子一扇拍在他脑袋上，气呼呼地斥责：“都怪你！二哥让你照顾好我，你是怎么履行承诺的？”
    银润书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赶忙接过婢女手中的药膏，坐到一旁，把她的脚搬到自己膝盖上，一脸心疼地说：“疏影，我作为你的夫君，没有保护好你，真是不应该！你先别生气，我来帮你上药。”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把灵药一点点挑到她的血泡上。
    疏影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说：“谁要你做我夫君？要不是那个千……”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脑海里闪过方才经历的可怕一幕，以及萧凌玉那张冷若寒冰的眼神，她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摆子，将接下去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
    银润书挑药膏的手顿在半空中，眼中闪过一丝愣怔，他看着疏影，试探般地问：“疏影，你说……不想我做你夫君……？”
    疏影皱了皱眉，看着他那张温润绝美的脸蛋，却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而是怒斥道：“我说，要不是我母亲逼迫，本小姐才不会嫁给你！哼！”
    此话一出，银润书眼里的失落再也掩饰不住。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嘴唇微微颤抖，却还是轻柔地帮她上着药。
    良久，他敛去了情绪，抬头看向靠在椅子中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疏影，问：“疏影，你刚刚去哪里了？是不是萧凌玉把你掳走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疏影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就算是妖龙欺负我，你能打得过他吗？哼，真没用！手下动作快点，我要被饿死了！”
    银润书听到她饿了，也不计较她轻视自己的修为灵力，连忙吩咐下人准备膳食。
    而当米饭，蒸鱼，红烧肉，乳鸽汤等被抬进房中摆到桌上时，疏影顿时又皱了眉，不悦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爱吃的鸟蛋为什么没有上？”
    银润书一听，疑惑不解地问：“疏影，你自从失忆后，口味便变了，早就不吃鸟蛋了，怎么今日忽然又……”
    “谁跟你说我失忆了？”疏影打断他的话，也不解释，因为怕萧凌玉对她不利，只道：“赶紧把这些拿走！把我从前爱吃的都拿来！”
    银润书略带疑惑地吩咐下人去换菜肴，眼睛却探寻地盯着疏影左看右看，连手中药膏抹歪了也没注意。
    疏影噘嘴道：“煤球，你再敢这样盯着我，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银润书一愣，倏尔脑海中闪过什么思绪，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疏影从前对自己的态度，就和此时一模一样，不喜欢自己，朝自己发脾气，还时常贬低自己，但是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却仿若变了一个人，那人用着疏影的身体，对自己却是很好，从不发脾气，从不贬低自己，还朝自己撒娇，称呼自己为“润书哥哥”，就连她的饮食喜好都变了。
    而刚刚，疏影却说，她并没有失忆。
    所以说，这段时间以来，和自己相处的那个“疏影”，是另一个人?
    银润书只觉思绪混乱不堪，猜不准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过，幸好，此时的疏影没事，他也便不太需要担忧什么。
    正在他思绪乱飞时，下人抬着换来的饮食走进来，银润书看着盘子里的各色鸟蛋，鸟肉，若有所思。
    他起身去净了手，而后对疏影笑道：“我帮你把蛋液取出来。”
    疏影手中已经拿着一个蛋，打了一个洞，昂着脑袋把新鲜的蛋液倒进嘴里，全然不理会他。
    他站在一边伺候着疏影，莫名觉得，心里怪怪的……
    疏影填饱了肚子，便又去看光着的脚底板。
    此时灵药生效，她那并不算什么的小伤，已经痊愈了。
    于是她对银润书道：“煤球，去抬水来给本小姐洗脚！”
    银润书一听，什么也不说，吩咐下人抬来一盆热水，而后亲自蹲到她面前，将她的纤纤玉足轻柔地放到水中去。
    疏影有些发凉的脚放入热水中，瞬时觉得舒适无比，她脸上也浮现了满意的笑容。
    一切琐事处理好，已经天黑了，两人便都在下人伺候下洗漱好。
    疏影还坐在外间的凳子上，噘着嘴思索什么。
    银润书好心地问道：“疏影，你困了吗？想要休息了吗？”
    疏影朝他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我休不休息，需要你提醒吗？真是多嘴！”
    银润书微微皱着眉，悄然叹了口气，而后便自行脱去衣服，往床边走去。
    疏影慌忙站起来，跑到他身后抓住他的黑色衣服，气冲冲地说：“这是我的床，你滚出去！”
    银润书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疏影叉腰不悦地重复：“我让你滚出去！”
    银润书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眼里情绪复杂起来，有苦涩，有无奈，又有失落。他耐着性子，保持着微笑，说：“疏影，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是我们共同的房间，你要让我去哪里？”
    疏影抬头用下巴瞪着他，气鼓鼓地说：“我说过了，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你，我喜欢的人是阙蜃，你休想和我睡在一起！”
    银润书脸顿时黑了下来，那笑意盈盈的面容变得有些森冷。
    “你滚出去！”
    疏影用力一推他身子，他身子斜了斜，脸色极其难看。
    银润书咬牙气愤地说：“疏影，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阙蜃，不想我俩都成婚了你还记挂着他！”
    “我记挂着他怎么了？你还想对我发火是不是？”疏影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
    银润书双手用力握紧，眼眶气得通红。
    疏影补充道：“你发火也没用，本小姐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你……”银润书眉头紧锁，但又不舍发火让她心中难受，于是他终是将满腔怒火化作一声冷哼，随后转身便大踏步出了屋子。
    疏影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爬到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但是她闭上眼睛没多久，耳边便出现了妖龙萧凌玉的声音：“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对我的承诺……”

 第57章 夫妻圆房

    疏影双眼猛然睁开，坐了起来，慌张地朝四周看，却没有看到萧凌玉的影子。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拍了拍胸脯又躺了下去。
    可是刚一闭眼，萧凌玉的声音再次出现：“疏影，言而无信是要付出代价的！”
    疏影又坐了起来，丹田处一阵疼痛接踵而至。下一秒，萧凌玉便出现在了他床边，用一双冷森森的眼睛威胁一般地看着她。
    疏影慌忙伸手捂住腹部，试图护住自己元神，惊慌失措地往床里边躲去，摇头乞求道：“别别别杀我，我……我错了……”
    萧凌玉手中发力，疏影腹部的疼痛一阵胜似一阵，似乎下一秒她的元神就要被搅碎一般。
    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只手用力抓住被子，眼泪也伴随着疼痛簌簌而落。她哭出声来，可怜巴巴地求他道：“龙君大人，我错了！你手下留情，我……我这就去和……银润书圆房……”
    萧凌玉淡漠地瞥她一眼，收了灵力，沉声命令：“快点！”
    疏影一个哆嗦，捂着腹部稍稍缓解了一下疼痛，旋即擦了一把眼泪，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鞋子都不敢蹲下去穿，谨慎不安地看着萧凌玉，后退着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萧凌玉沉着脸跟了上去。
    疏影一阵紧张，脚后跟绊到门槛，险些跌了下去。
    她扶着门框稳住身子，实在觉得他那眼神瘆得慌，便背过身往院外跌跌撞撞地逃去。
    她不敢再回头，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正好撞见一个手提灯笼的下人。疏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拽住婢女的手腕，慌张地询问：“银润书在哪里？”
    婢女看到她的脸色，显然有些惊讶，但她不敢多问，只答道：“少夫人，少爷在书房。”
    疏影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命令道：“快带我去见他！”
    婢女忙不迭点头，被疏影拽着胳膊不安地往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外，只见房内亮着微弱的灯光，一阵悲凉的笛声从屋里传出来，回荡在微冷的夜色中。
    婢女退了下去，疏影光着脚，走到房门口，扬起右手，想要去敲门，可犹豫了一会儿，五指又握成了拳头，缩了回来。
    她觉得，方才明明是自己把他赶出来，现在自己又找了过来，太没面子了。
    她咬着嘴唇，正不知如何是好，屋内的悲凉笛声戛然而止，疏影还在愣怔，房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了。
    银润书站在门口，看见疏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脸便冷了下来，一脸漠然地问：“你来干什么？”
    疏影不安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夜色中并没有她害怕的人影，但一想到他此时正隐没在某个地方监视自己，她又紧张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抓住银润书垂在身旁的手，可怜巴巴地说：“润书，天好黑，我……我害怕……”
    银润书感到她手掌的冰凉传进他的掌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他的气却并没有消，开口道：“方才不是你把我赶出来的吗？怎么一害怕便想起我来了？”
    疏影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他身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冰冷的手心也渗出一些冷汗来。
    她颦眉低声道：“夫君……我，我错了，你能不能陪我？”
    银润书后退一步，皱着的眉缓缓松开，看了她那张小巧精致楚楚动人的脸良久，最后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先进来。”
    疏影赶忙点了点头，钻进书房，转身飞快地把门关上，而后找准床的位置，几步冲了过去，钻进被子里，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银润书率先把书房内的灯火全部点亮，而后站在原地看着眼神不安的疏影。
    疏影从被子中伸出头来，无声地打量着四下环境。
    只见书房布置简洁，四下帘帐是浅浅的汉白玉色，帘帐上要么是墨色丹青，要么是一些诗词书法。四下也没有什么装饰品，只是书桌和将军案上摆着书籍和文房四宝，以及他方才吹响的那支鎏金刻入九尾白狐的嵌紫金玉笛。
    而此时她身下的床也很是狭小，床铺被褥很简单，两人睡便有些拥挤。
    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要她现在出去，打死她也不敢。
    银润书站在那方看了她一会儿，眼中失落缓缓散去，而后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道：“这里不比卧房，夜里可能会冷，我们回房去睡罢。”
    “别！”疏影好似害怕他下一秒便真要起身离开似的，慌忙双手拉住他的胳膊。
    银润书隐隐觉得，她今晚这恐惧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便拧眉问：“疏影，你怎么了？”
    疏影听此言，脑海中又闪现萧凌玉的可怕的眼神，下意识地又一个哆嗦。
    可她又担心自己把秘密泄露出去，萧凌玉立刻跑来把她灭了，便强挤出一抹笑，摇头道：“我，我只是冷的。”
    银润书听罢，把她双手攥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帮她驱散寒冷。
    正当他低头往疏影双手哈气时，疏影忽然挣开双手，旋即把他的脖颈用胳膊抱住。
    他有些意外地抬头，而后便对上疏影那双翦水秋瞳。
    疏影眼中还有隐隐的不安，但却淡淡地抹上了一层狐媚之色。
    “夫君……”
    她颤声开口，而后轻咬了咬嘴唇，在银润书还在发愣之际，便紧闭双眼有些不情愿地亲了亲他白净的脸颊。
    银润书身子霎时便僵住了，愣怔怔地看着疏影，方才还有些发凉的脸也暖了起来。
    然而此时近在咫尺的疏影，却是紧紧蹙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不喜欢的事情一般。
    银润书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不料下一秒，疏影再次将嘴唇凑到他脸上，伸出舌头轻轻一舔，瞬时，湿滑微凉的感觉携带着阵阵酥麻席卷了全身。
    疏影闭着眼，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夫君”，而后她身子如同一条蛇一般往前一滑，堪堪滑进了银润书怀中，双手在他领口顿了顿，旋即探了进去，摸上他紧致的胸肌。
    一阵阵异样从胸口荡漾开来，让银润书脸颊和双耳一下变得滚烫无比。
    他呼吸粗重地垂下眸子，看了看怀里小巧的人儿，旋即俯下身，掰起她的脸蛋，不管不顾地便吻上她微张的双唇。
    疏影是狐妖，生来便善用魅惑术，不过银润书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如今与她吻在一起，她竟然主动地将舌头伸进他嘴里，满满的挑逗意味。
    况且她眉眼上扬，极其妩媚，一双柔软纤长的手主动地在他身上四处游走，弄得银润书欲火焚身，终是不管不顾地迎合着她，将她衣衫剥去，而后双双滚入被子中。

 第58章 解星霜咒

    半个时辰后，疏影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将处子血收集到瓶中，盖紧瓶盖，下床放到了将军案上。
    银润书敞露着上半身，侧身躺在床上，不解地问：“疏影，你收集这个做什么？”
    此时的疏影态度又变回了之前那样，不用好脸色看他。
    她不屑地瞥了银润书一眼，冷声道：“与你无关。”
    银润书一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于是他又问：“你怎么不开心？是我方才弄疼你了吗？”
    疏影也不回答，爬到床上，背对着他躺在里面，紧紧裹着被子，一言不发。
    银润书伸手碰了碰她发凉的半裸露的肩膀，不料疏影却是一搡，恼怒呵斥：“别碰我！”
    银润书缩回手，不明所以，但也不再碰她，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她的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确定疏影睡着了，才伸手帮她拉了拉被子，又伸脚去捂住她冰冷入骨的玉足，闭眼睡去。
    翌日日上三竿，疏影睡得饱饱地从床上醒来，睁眼已不见了银润书的影子，她落得个眼不见为净，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刚下床，门便被人推开了。
    银润书端着用鸟蛋蒸成的蛋羹，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将之放到书桌上，温柔笑道：“疏影，昨天族人在孔雀族境内找到一些孔雀蛋，蒸成蛋羹给你补身子正好。”
    疏影一听，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瞪大双眼看着碗中的蛋羹，顿时火冒三丈，手一挥便将满满一碗鲜嫩蛋羹掀翻在地，溅得到处白花花一片。
    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银润书，你明明知道我不吃孔雀蛋，还故意蒸蛋羹给我，你是有意要气我的是不是？”
    银润书后退两步，那些豆腐般的蛋羹还是沾到了他黑色裙摆上，看起来莫名让人觉得污秽。
    他拧着眉看着疏影，不悦道：“你我已成夫妻，况且昨夜你我圆房时，你也不是这番态度，缘何现在又这样？”
    疏影红着眼，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以为我那么想跟你圆房吗？我告诉你，本小姐，从始至终就看不上你，更加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当你是我的夫君，从今以后，你睡书房，我睡卧房，你若是敢觊觎我的身子，我便把你手脚拧下来！”
    说完，疏影狠狠地跺了一脚地面，甩了他一张刁蛮臭脸，摔门而去。
    银润书气得全身发抖，双手狠狠砸到桌面上，书桌应声而碎。
    他转身去看疏影无情的背影，心中除了愤怒，更有一阵阵悲凉不断袭来，让他心一阵阵痛。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明明她昨晚那般娇媚，还主动迎合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身体脱力般地靠到木柱子上，闭上眼睛，任由失望的情绪将他彻底淹没。
    而当天下午，银润书便让下人把自己的东西全部从卧房中搬出来，搬进了另外一个院子中。夜里，两人果然分房而睡，形同陌路。
    夜里，疏影将房内的灯点得亮堂堂的，锁死了门窗，走到桌旁，将处子血与心头血混合后，坐到床上，等着萧凌玉。
    不多时，萧凌玉果然在房中现身，一句话不说，便拎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到了无忧谷。
    两人在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块上站定，随后，疏影颤抖着手将瓶子递向萧凌玉。
    萧凌玉却是不伸手去接，而是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冷声命令：“你帮我解！”
    初冬的寒风倏尔吹过，疏影身子一阵哆嗦，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颤巍巍地缩回了手，扯出一个带着谄媚的笑，道：“是……龙君大人……”
    萧凌玉旋即席地而坐，呈打坐的姿势。
    疏影也坐到地上，冰冷的石块透过布料将寒气传入她体内，她却不敢抱怨，不敢动弹，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纸，铺到地上。
    随后，她将手中瓶子的瓶盖拧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疏影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伸出食指，蘸取血液在指尖，哆哆嗦嗦地在灵纸上画出解除星霜咒的符。
    这咒符十分复杂，当初千夜占着她的身子学习下咒解咒之法时，她也是清楚的。
    不光千夜学了好久，她也默默练习了无数遍，直到将咒术和咒符熟记于心才肯罢休。
    只是没想到，当年她母亲将星霜咒下在萧凌玉身上，却是要她来解除。
    她忍受着初冬的寒冷，在萧凌玉的注视下，花费了半刻钟的时间才把咒符画好，而后她启用微薄的灵力打在灵符上，嘴里小心翼翼一字不差地大声念出冗长的咒语，随后双目一凌，将咒符打到萧凌玉身上。
    她本以为解个咒而已，应该不会太困难，孰料当她的解咒之印打到萧凌玉身上，他体内的咒术便起了反应，隐隐地排斥着她的解咒之印。
    那咒术如同有意识一般，顺着她的灵力，疯狂攻击她的身体。
    而此时的萧凌玉似乎也十分痛苦，咬牙忍受着星霜咒的冲击。
    疏影知道，她必须帮他解开咒术，否则便是个死等着她。是以无论那星霜咒如何攻击她，疼得她眼泪哗啦啦直流，她还是咬着牙，抽泣着坚持着，最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灵力耗尽，才帮他解开了咒术，旋即便晕了过去。
    而就在她昏迷的一瞬，眼前倏尔金光大作，响声震天。萧凌玉全身透出耀眼的光，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从他嘴里发出一声怒吼，嗖的一声，四下风声大作，电闪雷鸣，萧凌玉头顶长出龙角，全身金鳞闪闪，男人之躯，霎时化作一条全身雪白的威武的水性之龙。
    只听一声震慑天地的咆哮响起，白龙飞到空中，双眼淡绿中携带着金光，射到大地上，龙角威武坚硬，好似深海珊瑚，龙鳞闪闪发光，如同数百玄铁炼成的盾，四只利爪隐隐泛出寒光，只用轻轻一挥便能将天空撕开个大口子。
    它张嘴往地面一吐，半空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吓人的闪电和雷鸣声，让人心中一阵阵胆寒。
    而这方神龙破除封印重新出世，妖界三大族长皆是有所感应。
    银狐族长率先感受到异动，连夜冒着大雨率领众狐狸赶到无忧谷查看。
    赤狐的圣姑和孔雀行疆也都惊讶，但他们却并没有过多担忧。只因蕴含着白龙六层修为灵力之物——龙珠，还在行疆手中。
    或许，那龙珠，早就被行疆吞下，萧凌玉的灵力修为已经归所他有，如今就算萧凌玉站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他随便挥挥手便能制服的一个小妖……

 第59章 半妖疏影

    当银润书和族长赶到无忧谷时，只见到整个山谷被大水淹了大半，四下断树残枝，一片狼藉，疏影的身体被人用灵力包裹住，漂浮在水中，不知是死是活。
    天微亮时，常佑赶来了秋若陵，见到伤痕累累的小妹昏迷不醒，他把气全部撒在银润书身上，旋即哭得双眼红肿。
    银润书也责怪自己不该由着疏影胡闹而和她分房，导致她被萧凌玉伤成这样。
    于是，常佑，银润书和银狐族长便尝试着给疏影灌输灵力，帮她治伤。但三人忙活了大早上，疏影都没有苏醒的迹象，三人又请来医师给疏影治疗。
    一天过去，来过的医者都道疏影伤重，难以醒来，需要一直给她灌输灵力
    常佑无奈，把疏影带回了赤烟陵，带回了家，银润书也跟着去了。
    当圣姑看到自己女儿时，便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解除星霜咒而受到巨大伤害，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法使用灵力，无法修炼，甚至于无法在狐狸和人类之间自由变化，她变成了一只半妖。
    如果不是当时她心口有萧凌玉的龙鳞甲护着，说不定她早就殒命了。
    圣姑看着疏影，心中无限悲痛。她忽然有些后悔一百年前的行为了。
    当初她怀着疏影和常佑时，若没有对萧凌玉下星霜咒，肚中的疏影便不会灵根受损，变成个难以修行的废物。
    而如今疏影又是为了解开当初她下的咒再次受到伤害。
    圣姑心想，这也许便是人类所说的因果报应……
    可是，她只是为自己的丈夫报仇啊，她又有什么错呢？……
    ————
    之后的每一天，圣姑和银润书以及疏影的两位哥哥都换着给疏影灌输灵力，一直到一个月后，疏影终于从昏迷苏醒了过来，当然，和她一起苏醒，还有千夜……
    千夜元神窝在疏影肉身中修养了许久，终于恢复了。
    只是此时，她能感受到疏影身体十分虚弱，也能和疏影一般看到她身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疏影当初已经死了，却又活了过来。
    而如今她既然活了过来， 她这个外来者，是不是应该把她的身体还给她呢？
    千夜犹豫了许久，终于狠下心来，决定自私一把，和疏影争夺这具身体。
    可是她尝试了好几次，竟然争不过疏影的元神，疏影还蛮横地把她挤到角落，让她不能行动。
    于是千夜又想尝试着从这身体中挣脱出去，不料，疏影心口处那熟悉的，神秘的力量，又把她紧紧地缚住，让她逃不出去。
    她正坐在角落里暗自憋屈时，疏影身体醒了过来。
    疏影睁眼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有些费力地活动活动快要死去的肌肉，而后抚着床沿双脚着地，站直了身子。
    她在半空中伸展了一下双手，又掐着腰扭了扭屁股，不料手却摸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疏影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她的尾巴露了出来。
    她唔了一声，扭扭屁股，想要将尾巴收回去，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却是半分灵力都使不出来。
    疏影顿觉心中不妙，赶忙伸手在脑袋上摸了摸，果然，此时的她狐狸耳朵也露在外面，没法收回。
    她又多次努力尝试调动灵力，都没法完全变成狐狸之躯或者人类之躯，疏影这才明白，她竟然，变成了，丁点灵力都没有的半妖！
    芳沁轩外的棠棣树树叶早已掉完了，初冬的北风萧萧，携带着一阵一阵的寒气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今天轮到疏影的大哥晴山帮疏影输灵力。他如往常一样，背着手走进芳沁轩，刚走到疏影房间门外，便听到屋里传来疏影的声音。
    晴山脸上溢出欢喜之情，知道疏影醒了过来，嘴里说着“疏影，你醒了”，随即推门而入。
    但见疏影正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拽，似乎要把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扯下来，晴山忽然进来，倒是把她吓得动作一顿。
    晴山有些吃惊，连忙走到她身边，拦住她的动作，有些忧心地问：“三妹，你这是在干什么？”
    疏影撇着嘴把手从脑袋顶放下来，眼中泪花莹莹，一抽一抽地说：“大哥，我既不能变成人类，又不能变成狐狸，我变成使不出灵力的半妖了！”
    晴山抿了抿嘴，飞快地把脸变成平常严肃的样子，道：“半妖有什么不好的？”
    疏影擦了擦还在骨碌碌往下滚的泪珠，孩子气地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好听，要你变成半妖你答不答应？”
    晴山背着手，严肃地说：“不答应。我要帮母亲料理族中事务，半妖灵力低微，我自然不能变成半妖。”
    疏影被他这话一激，更加伤心，哭着说：“大哥，你太过分了！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要欺负我！”
    晴山正色道：“疏影，大哥不会欺负你的，你不就是想要收回耳朵和尾巴吗？大哥帮你！”
    于是，他手中稍微凝聚灵力打去，疏影的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便消失不见了。
    她见此情形，心中的悲伤稍微散去一点。
    随后疏影坐到梳妆台前，朝着镜子左看右看，晴山站在一旁，不知该和妹妹说些什么，便道：“疏影，我去叫母亲他们。”
    疏影不搭理他，他便背着手大踏步离开了。不过他刚离开不久，疏影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便又露了出来。
    良久，圣姑，常佑和银润书等人果真都来到了芳沁轩，见疏影果真醒了过来，一个个都十分高兴。
    疏影见到常佑，二话不说飞扑到他身上，一边喊着二哥一边哇哇大哭，常佑不断拍她的背安慰她。
    偶然抬头，疏影发现银润书也正站在旁边，用甜苦掺杂的怪异神情看着她，她一愣，旋即指着他鼻子怒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滚出去！”
    银润书还来不及开口，圣姑便生气地瞪了疏影一眼，道：“疏影，你这是什么态度？”
    疏影从常佑肩膀上直起身子，气呼呼地看着银润书，她想要责怪他。
    可是此时，她身体中的千夜是看得见所发生的事情的，千夜觉得疏影这样对银润书，实在是有损他面子，便用元神斥责疏影：“你怎么能这样对润书呢？”
    而奇怪的是，疏影要责骂银润书的话刚到嘴边，忽然就变成了千夜说的话：“你怎么能这样对润书呢？”
    疏影一愣，包括身边所有的人也都愣住，摸不着头脑。
    疏影赶忙轻打了自己嘴一下，道：“我是说，要不是银润书没有保护好我，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银润书皱眉，想要辩解，可又觉得疏影说得有理，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第60章 妖龙威胁

    倒是圣姑明事理，批评疏影道：“疏影，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擅自帮助萧凌玉解除星霜咒，自身受到了巨大伤害，与润书没有关系！”
    疏影体内的千夜一听，顿时有些惊讶——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妖龙竟然解咒了！这么说，疏影和银润书应该名义上和事实上都是夫妻了，可是疏影竟然对银润书是这番态度？
    银润书脸上略有自责神情，他满含歉意地说：“母亲，疏影说得对，若是我保护好她，萧凌玉也不会趁机把疏影掳走，疏影变成这样，的确怪我。”
    疏影插嘴道：“本来就怪你！”
    圣姑安慰一般地看了一眼银润书，道：“润书，疏影刁蛮无理惯了，现在你二人已是夫妻，别再像从前那般任由她胡闹。”
    说着，她又把目光移到疏影身上，一脸严肃地问：“疏影，萧凌玉是不是用连心咒威胁你帮他解咒？”
    疏影连忙点头。
    圣姑恨铁不成钢一般看着她，道：“你真是蠢得厉害，为何帮他解咒时，不把解咒变为下咒？这样便能置他于死地！”
    疏影道：“因为他当时看着我画咒符，听着我念咒语，我根本没有机会耍花招！”
    圣姑一听，心中疑惑更强，她问：“萧凌玉又没见过咒符，没听过咒语，他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在下咒还是在解咒？”
    疏影慌忙说：“母亲，萧凌玉他知道的，当初你教我星霜咒时，他就在旁边，星霜咒就被他偷学了去。”
    “什么？！”晴山和圣姑大惊。
    晴山道：“那时候他竟然就藏在我们身边？疏影，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们？”
    疏影想到当时自己的身体还被千夜占着，什么都做不了，于是解释：“因为当时我不是我，我被困在——唔——”
    疏影说到此处，忽然便发不出声音来，她正疑惑怎么回事，萧凌玉冰冷骇人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暴露我要找师父肉身的计划，否则我现在便能杀了你！”
    疏影被这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丹田处的一阵轻微隐痛，疏影惊恐地四下一看，却并不见妖龙的影子。
    但是她知道，萧凌玉此时肯定隐藏在哪里悄悄盯着她呢！
    她一个哆嗦，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常佑眼疾手快扶住疏影，疑惑地问：“小妹，你怎么了？”
    疏影眨了眨眼，其余几人也都因为她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而不解。
    晴山问：“疏影，你说当时你不是你，是何意？”
    疏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正要开口，丹田处又是一阵比刚刚强烈的阵痛，萧凌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也不能把我师父元神在你体内的事说出来！”
    疏影脸一白，细密的汗珠便从额头浮了出来。
    她咬咬牙，摇头道：“没，大哥，我的意思是，我学习星霜咒时并不知道萧凌玉躲着偷听，是后来我给他解咒时他说的。”
    圣姑一听，顿时有些无语，道：“傻女儿，这定然是妖龙怕你不好好帮他解咒而故意说出来欺骗你，以威胁你正确帮他解咒的。”
    疏影抿抿嘴，心知萧凌玉是的的确确偷学到了星霜咒，绝非故意吓唬自己，但她不敢说出事实，只能憋屈地一言不发。
    默了片刻，银润书看看疏影，道：“母亲，如今萧凌玉星霜咒已解，追问这些也没什么作用，只能加强防范，免得他伺机捣乱。疏影她刚刚苏醒，这样一直站着恐怕累到她。”
    圣姑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担忧，萧凌玉如今恢复了修为，定然会来寻仇，而如今疏影成了这副模样，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怎能不让她忧心呢……
    为今之计，只能赶快找到机会，把妖龙斩杀，方能保赤狐一族平安……
    良久，圣姑道：“润书，你说得是，那你便留下来照顾疏影，我们先出去了。”
    疏影一听，立刻不乐意，大声反抗：“我才不要你照顾我！你也出去！”
    圣姑皱眉，沉着脸训斥：“疏影，你再如此无理，我便把你关到思过洞去！”
    疏影一听这三个字，脸色顿时煞白。原来她果真是十分怕黑的，因此从小到大，只要圣姑一用思过洞来吓唬她，她立刻变得乖巧无比。
    几人见疏影默了，便纷纷出了门去。只留下银润书一人在房中陪她。
    疏影亲眼看着几人离开了芳沁轩，立刻就变了脸，瞪着银润书道：“你出去！我看见你就烦！”
    银润书一脸哀戚，问：“疏影，你到底为什么这般讨厌我？”
    千夜元神也对此十分好奇，立着耳朵想听听疏影是怎样回答的。
    不料疏影朝着他胸口猛推一把，欲要将他直接推出门外。
    不过银润书也不是那样弱不禁风，只是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旋即站立不动。
    疏影道：“就是看见你就讨厌，看见你就烦！”
    银润书眼眶微红，声音微微颤抖，难掩失望与悲伤，看着疏影，道：“总要有个理由。”
    疏影咬牙，想了想，道：“要怪就怪你和我成了亲，让我再也见不到阙蜃，我还和你有了夫妻之实，阙蜃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银润书眼眶愈加红了，怒气伴随着悲伤而产生，他一下抓住疏影手腕，眼神有些可怕，道：“既然你那么反感我，为什么还要与我有那一夜？”
    疏影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要不是萧凌玉威胁我，要我的处子血帮他解咒，你以为我会牺牲第一次给你吗？”
    银润书脚下一软，有些踉跄地后退几步，靠到门上，脸上闪出自嘲的神情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说：“疏影，你该责怪的，明明是萧凌玉，可是你却偏要责怪我。疏影，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啊？”
    看着他那悲痛的神情，连千夜都觉得心中难受，疏影却是半分触动都没有，冷冰冰地说：“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此言一出，千夜和银润书都愣住了。半晌后，银润书脸上的愤怒完全消失，悲哀也完全掩去，他眼里竟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只是笑得满满的自嘲。
    千夜元神怒骂：“疏影，你简直太过分了！有你这样对待舔狗的吗？”
    不过，千夜如此打抱不平，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疏影。
    银润书嘴角仰着，转身开门，而后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房间。
    千夜看着他似乎破碎了一般的背影，十分同情他。
    疏影却是飞快地把房门关上，心中除了觉得他走了自己心情舒畅外，便没什么感觉。
    她坐到床上，觉得手脚有些冰凉，便脱了鞋子上了床，把尾巴伸到身前，利用那浓密的赤色狐狸毛裹着双手双脚，以获取热量。
    一刻钟后，银润书竟然又来了。只见他手中提着个人类才会用的暖手炉推门进来，走到窝在床里的疏影身边，面无表情地说：“疏影，冬天天冷，这个手炉中的火永不熄灭，你时时把它带在身边，手便不会那么冷了。”
    疏影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破手炉。”
    银润书淡淡地说：“你试一试，很暖和的。”说着，他将手炉递向疏影，不料疏影一甩胳膊，直接将手炉打翻在他身上，几颗灵火火星飞了出来，把他的衣服燎了几个洞。
    他木然地站起身来，竟然露出了一抹机械般的笑，说：“你既然不喜欢，那我拿走就好了。”
    说着他拿着手炉，转身走出了屋子，离开了芳沁轩，没有再回来。
    千夜心想，他这是，心死了。

 第61章 离魂之征

    当天夜里，疏影吃过饭，老早便睡下了。
    千夜在她身体中，却是睡不着，尤其是天黑了，千夜反觉得躁动不安，老是想趁疏影不备把她给挤出去。
    于是，她在疏影体内到处游走，走着走着，便看见了疏影的元神正窝在丹田处，没什么动静，而且它身上的光也淡淡的，全不像白天那样强，甚至千夜元神的光也比她元神的光强。
    千夜霎时眼前一亮，赶忙窜过去朝她元神一撞，这一撞可了不得，直接把疏影元神撞得不知去向，旋即，千夜便觉得四肢一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便在全身产生，让她觉得十分舒适。
    千夜控制着双眼，猛然一睁，旋即周遭一片光明映入眼帘。她抬起双手看了看，顿时乐开了花！
    她竟然真的把疏影身体抢过来了！
    千夜连忙跳下床去，在地面蹦了几蹦，让自己适应这种有实体的归依感。
    随后，她往身后看了一眼，揪起疏影的狐狸尾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狐狸耳朵，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小狐狸精还挺可爱的嘛！”
    不料她刚刚开口，忽然觉得胃里一阵腥味倒了出来，千夜一阵恶心，想起方才疏影晚饭又是生吃的十颗鸟蛋和一只生鸟肉，千夜顿时恶心得无法忍受，连忙飞快地冲向门口，打开房门，看到前方一个花坛，冲过去趴着不管不顾地便哗哗直吐。
    这时，值夜的婢女发现了千夜的异常，连忙走过来询问：“三小姐，你不舒服吗？”
    千夜将胃里那些生腥恶心的东西全吐出来，直起身子来，对婢女道：“去弄点水我漱口！”
    婢女连忙跑到千夜屋里，发现茶壶空了，她又拎着茶壶往院外跑，倏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婢女回头发现是银润书，连忙屈膝道：“姑爷，三小姐刚刚不舒服，呕吐得厉害，让奴婢去打水呢！”
    银润书这会儿是踩着黑暗迎着寒风散步，虽说白天已经对疏影失望透顶，但一听到她不舒服，还是下意识地担心起来。
    他便让婢女把茶壶给他，他亲自跑去烧了一壶热水，而后急匆匆送到芳沁轩。
    方才的污秽物被清理干净，这会儿千夜正坐在花坛边缓气，一边干呕一边抱怨：“这死狐狸，吃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死了！”
    银润书远远听到此话，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多想，而是快步走到她身边，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千夜听到动静，伸手去接，边转头看向他边抱怨：“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咦，润书？怎么是你？”
    千夜有些意外。
    银润书做出冷漠的样子，将水递给她，淡淡道：“放心，我这就走。”
    千夜正把水含在嘴里漱口，听银润书要走，慌忙将水吐进了花坛中，揪住他袖子道：“诶，你别忙着走啊！”
    银润书皱了眉，看了看她屋中，又淡淡地说：“你屋里亮如白昼，想来应该不会害怕了。”
    千夜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
    银润书愈发疑惑了，放下茶壶背着手站在一旁，道：“有什么话你赶快说，说完我便不打搅你休息了。”
    千夜站起身来，把茶杯放在花台上，想起白天疏影对他的态度和他那悲痛的神情，便满脸歉意地说：“润书，我为白天疏影……啊不，为我白天对你的态度而道歉！”
    银润书微愣。
    屋中明亮的烛火穿过门窗照了出来，把千夜的眼眸照得亮堂堂的，而她此时看银润书的眼神，明明没有丝毫厌恶，好似……好似变了个人……
    银润书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时，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千夜被冻得打了个摆子，满脸都是鸡皮疙瘩。
    她连忙对银润书说：“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屋说。”
    于是，她拿起茶杯，抢过还在微愣的银润书手中的茶壶，率先进了屋去。
    银润书反应过来，也犹豫地跟进了屋里。
    千夜把房门关上，将初冬的寒气隔在了门外，又回到桌前，倒了两杯热水，递给银润书，道：“你送来的热水，你也喝一杯暖一暖。”
    银润书有些机械地看着千夜，心中想着：不对劲，不对劲，这分明不是白日里的疏影，而是……而是之前称自己失忆了的那个疏影……
    他用探寻的目光将千夜看了又看，千夜却很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于是她拉个凳子坐了下去，开始鬼扯：“润书，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变了个人？”
    银润书眨了眨眼，连忙点头。
    千夜喝了一口热水，而后捂着茶杯，眼睛骨碌碌一转，道：“润书，你知不知道，在人族中，有一些人会患有一种病，叫做离魂征？”
    银润书摇了摇头。
    千夜眼睛狡黠地眨了眨，解释道：“患上这种病的人，就会出现我这种情况，不同的时间呢，就会变成不同的人，不过她只是性格品质发生改变，身体外貌却是不会变的。而我呢，就是得了这种病。”
    银润书一听，满脸不信，他嘴角微微抽动，继而皱眉说道：“可是，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千夜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
    银润书道：“我是银狐。”
    千夜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不过我就是得了离魂征，今天白天那样对你，你不要太伤心，我诚心道歉！”
    银润书嘴唇蠕动了一下，眼中有浓烈的悲伤。
    千夜见状，连忙补充：“真的，润书，那白天的疏影简直是个瞎子，你那么优秀，那么俊俏，那花孔雀阙蜃根本没法和你比嘛！你要是实在不消气，只管骂白天的疏影就是了。”
    银润书眸光闪动，道：“我怎么会骂你呢？”
    千夜道：“你别恋爱脑了！你舍不得骂疏……骂我，我替你骂！”
    说着，她站起身来，扬起手指头，戳着自己的心口，骂到：“疏影，你个蠢狐狸，你没脑子，没是非善恶观，不识好歹，眼睛白长了，不懂珍惜眼前人，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好，简直蠢钝如猪！你还天天生吃鸟蛋，生吃鸟肉，恶心死了！想想我就反胃！罢了还要润书抬水给你漱口，你真的——”
    “好了疏影！”
    银润书抓过千夜手腕，叹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骂自己呢？”
    千夜抽回手，抚了抚被自己手指头戳得火辣辣疼的心口，笑道：“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你不忍心骂白天的疏影，我便帮你骂她，为你出口恶气。”
    银润书牵动嘴角，勉强一笑，心中还是苦涩无比。
    翌日，银润书试探着去看疏影时，果然又遭到她一顿嫌弃，它果然又讨厌他了。
    银润书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去证实一下，世上是否真有离魂征这一疾病……

 第62章 取酒魔虫

    当天下午，银润书去到妖影城，去到曾经千夜询问过连心咒的那个医馆，找到了那位山羊妖——高山君。
    他把离魂征三个字说给了高山君，高山君捋着白色山羊胡，道：“人族确实会患这一疾病，这种疾病会表现出两种症状，第一种症状，便是患者行为举止和思想都不正常，这是心理出了毛病。”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第二种症状，正如公子方才所言，患者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这在人类看来，是为妖邪附身。”
    银润书蹙眉问：“也就是说，患者其实是被另外一人占据了身体？”
    高山君道：“正是如此。不过咱们妖界不说妖邪附体，而是说元神被侵占。”
    银润书听罢，霎时便明白了一切。
    难怪啊，难怪前段时间的疏影，会变得不讨厌自己，甚至于真心待自己，原来她们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他站起身，给了高山君一大把妖币，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赤烟陵。
    是夜，千夜又趁着疏影睡着了，元神微弱时，占了她身子，醒了过来。
    她如同前两夜一般，抠着嗓子眼吐了一会儿，漱干净了口，便打算找些事情做做。
    她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银润书走了进来，脸上是一种微妙的神情。
    千夜连忙走过去，笑道：“润书，你来啦！”
    银润书心里闪过一丝痛苦纠结，千夜那温柔娇俏的神情，却将他那股不安消去了一大半。
    她拉着他袖子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下。
    银润书道：“你不冷吗？”
    千夜拉了拉身上披风，道：“我穿的多，不冷，况且，我们喝点酒，更不会冷了。”
    银润书低头看去，只见石桌上摆放着一壶九霞觞和两个琉璃酒杯，千夜抱起酒壶便斟满了两杯酒，放了一杯到他面前。
    银润书微眯着眼睛看着千夜，道：“疏影，你从前可是从不喝酒的。”
    千夜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白天是白天，晚上是晚上，喝一点才暖和。”
    说着，她举起酒杯，示意银润书抬起杯子和自己干杯。
    银润书稍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将琉璃杯抬起，漠然地与她一碰，垂眸看着扶光色半透明的酒液，思绪万千。
    千夜一杯酒下肚，被辣得皱了下眉头，却看见银润书还看着酒杯发呆，千夜道：“你怎么不喝呀？难道你还怕我下毒吗？”
    银润书微微颦眉，正要扬起酒杯，千夜忽然叫了一声：“等一下，别喝！”
    银润书顿住，疑惑地问：“为何？”
    千夜龇了龇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一件事，你现在还喝不了酒呢！”
    银润书一脸不解，道：“虽说我酒量不深，但喝下这一杯也不在话下。”
    千夜连忙抢过他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道：“你等着我一下，现在千万不能喝，等我回来！”
    说着，她转身飞快跑回房间，独留银润书坐在石凳上摸不着头脑。
    良久，千夜手中拈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针来，道：“你鼻尖里有东西，我帮你挑出来！”
    银润书伸手摸了摸鼻尖，道：“我怎么不知我鼻尖有东西？”
    千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龇牙笑了笑，道：“你肯定不知道，这事也就我知道……”
    银润书愈发不解。
    千夜站到他面前，低着头看着他，道：“你闭上眼睛。”
    银润书睁着眼，略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千夜解释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
    银润书犹豫了片刻，最终闭上了眼睛。
    千夜一手拿着针，一手轻轻捏着他的鼻尖，凑到他脸前，轻声道：“我帮你把鼻尖里的小虫子挑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但是你千万不要担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对待……”
    说着，她找准位置，小心翼翼地把针尖刺进去。
    一阵蚂蚁叮咬的感觉从鼻尖传来，银润书不由自主睁开了眼睛，旋即看到她垂眸认真的模样。
    银润书想起新婚那夜，千夜让他闭上眼睛，说有惊喜，原来是偷偷把虫子放进了他鼻尖，让他闻酒便醉啊……
    而此时她离自己近在咫尺，温柔细致地帮他挑出酒魔虫，像安抚孩子一般安抚自己，还说她把自己当好朋友……
    银润书袖中双手悄然握紧了又松开，心中的矛盾之情顿时有些缓和。
    “好了！”千夜扬起眸子，倏尔发现银润书竟然是睁着眼睛的，而且还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霎时双颊发烫，有些难为情地退到自己座位上，不自然地将那酒魔虫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银润书露出淡淡的笑，道：“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千夜敛了羞赧之情，连连点头，道：“可以喝了！”
    说着，她赶忙站起身在自己杯子里斟满酒，举杯和他相碰。
    这次银润书倒是没再犹豫，扬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主动站起来斟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越喝越起劲，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都全部抛了去。
    说来好笑，千夜刚喝几杯，便夸下海口，说自己酒量一定比他好，结果最后她却是先醉倒在了石桌上。
    银润书见千夜醉倒，琉璃杯滚到了地上，地上湿了一片，他却还十分清明，脸都未红一下，又抱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而后就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人。
    如果一开始，疏影就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之事。
    疏影讨厌他就是讨厌他，眼前的人不讨厌他，可她终究不是疏影……
    夜风起，子夜至，千夜披风上的细软鸟绒泛起阵阵漩涡，她的发丝也随着夜风而飞得凌乱。
    银润书站起身，将她抱起，送回了房中，而后离开了芳沁轩。
    次日天还未亮，疏影抢回了身子，便开始拼命呕吐，直吐得面容憔悴，全身脱力，随后又发起了高烧，病了三四天，晚上千夜用她身子醒来时，也跟着一起受罪。
    此时千夜才明白，为什么疏影不能喝酒，原来她喝了酒真的是会出大问题啊！
    等第四天夜里，这具身体完全好了，恢复了过来，千夜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往镜子里一照，发现此时这张脸十分苍白憔悴，尤其配上鲜红的狐狸耳朵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显得愈发楚楚可怜了。
    千夜拉着尾巴坐到床上，对着丹田里疏影的元神道歉：“对不起啊小狐狸，我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疏影当然不能回答，但却能听到她说话。
    千夜脱了鞋准备让这身体好好休息，刚要躺下去，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疏影，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你的承诺了？”

 第63章 相见不识

    千夜一听这声音，躺到一半的身子倏尔又坐了起来，她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朝着空气喊：“萧凌玉，是你吗？”
    眼前流光闪动，一瞬间把千夜眼睛刺得有些睁不开。
    她眯着眼睛抬手挡在眼前，片刻后，萧凌玉一袭倾城白衣便出现在了千夜面前。
    千夜看着眼前人，很清晰地感觉到，他和之前不一样了，好像，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他全身的气息，也变强了许多！
    她心中一喜，眼中星光闪闪，开心地说：“太好了！你终于出现了！”
    而千夜此话刚出，萧凌玉那只无情地爪子已经钳住了她脖子，只要稍稍用力，疏影的脑袋便能从脖子上掉下来。
    千夜皱眉抓住他手腕，有些气恼：“你干嘛见面就动手啊？你是不是君子……”
    萧凌玉微微愣住，手中力道放松些许，试探道：“你是……”
    “我是千夜，不是疏影！”千夜飞快接话。
    萧凌玉一听，慌忙把手从千夜脖子上松开，而后颤抖着伸向她的脸颊，而此时他脸上也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掺杂着喜悦、激动以及不敢相信的神情。
    千夜一时间有些不解，皱眉问：“你怎么怪怪的？”
    萧凌玉淡绿瞳孔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眼眶情不自禁地发红，而后，瞳孔中似乎有泪花闪动。
    他全身剧烈颤抖，嘴角抽动，声音沙哑低沉，甚至是哽咽着，道：“师父……”
    千夜一巴掌拍开他快要碰到自己脸蛋的手，皱眉嗔怪：“你干什么？什么师父？”
    萧凌玉挨了一巴掌，却更加激动欢喜，一把拽过千夜身体，而后将她用力抱在怀中，下巴放在她肩上，死死箍住她身子不放，嘴里颤声喃喃喊着：“师父……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
    “啊喂……妖龙，你又耍流氓……”千夜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谁是你师父啊？”
    挣扎了半天，萧凌玉半分想松手的迹象都没有，千夜自己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这下，她也懒得动了，双手垂在身旁，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而她一静下来，愈加清晰地感受到此时萧凌玉情绪的不寻常。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由于激动而不断颤抖的身体，散发出阵阵温热将她全身包裹，他的双手紧紧抠住她后背的蝴蝶骨，让她觉得有些疼。
    两人就这样抱了许久，直到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萧凌玉才松了手，把脸扬了起来，旋即眼中含着不同寻常的神色看着千夜。
    千夜深深吐了口气，嗔怪地看着他，道：“萧凌玉，你搞什么？”
    萧凌玉嘴唇微颤，看千夜的目光已经变得与以往不同，脸上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再次伸出手，想要去碰千夜的眼睛，千夜连忙往旁边一躲，皱眉道：“你又要耍流氓？”
    萧凌玉声音沙哑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眼中泪光点点，道：“师父，你为何，会忘了我？”
    千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着眼睛问：“你脑子出什么毛病了？我什么时候成你师父了？”
    萧凌玉眼中喜悦不减，嘴唇翕动道：“无妨，只要你安好，忘了我又何妨？”
    千夜道：“我没忘了你，你是妖龙萧凌玉！我等你两天了！”
    萧凌玉眼中眸光闪动，问：“师父，你等着我……”
    “别叫我师父！”千夜喝斥，“我可不敢当你师父！”
    萧凌玉眸光暗了一些，问：“为何？”
    千夜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道：“你星霜咒解开了，现在肯定是法力无边，我怎么当得起你师父！还有——”
    千夜摸了摸心口，眼珠骨碌碌一转，垂眸想了一会儿，而后抬头，脸上那无礼的神情飞速变成乞求，谄媚道：“你现在变得那么厉害，是不是该把我们身上的连心咒解开了？”
    萧凌玉伸手，想要去拉千夜的手，可犹豫了一会儿，却又缩了回来。他点头，道：“师父，徒儿这就——”
    “都说了别叫我师父！”千夜怒斥。
    萧凌玉一愣，旋即露出个倾城绝色的笑，道：“好，师父，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千夜看着他那美得让人愤愤不平的脸，暗自咽了咽口水，随即清了清嗓子，道：“叫我千夜。”
    萧凌玉一听，嘴角轻扬，点头道：“好，师父。”
    千夜：“……”
    萧凌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挪不开眼。从前，师父可不让他称她千夜的，那是对师父的不敬。
    “快帮我解开连心咒！”千夜站了起来，低头俯视他。
    萧凌玉也站了起来，正打算解咒，忽而手掌停在空中，问：“师父，你完全占据这具身体了吗？”
    千夜对于他不改口而无奈，只能叹了口气，继而道：“没有，白天疏影就会跑出来，我只能晚上出来。”
    萧凌玉微微思索后，道：“师父，我还不能帮你解开连心咒，我还需要利用疏影帮你找到肉身。”
    “啊？我……”千夜有些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谨慎不安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我的肉身?”
    萧凌玉微微一笑，道：“师父，我是你徒弟，五百年前，我不小心把你的肉身弄丢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你啊！”
    “是吗？”千夜皱着眉头，心中却是不信。
    她想，这个萧凌玉这样狡诈无情，定然是得知了她身体是千夜朱华，想要打她身体的主意，所以才想出个诡计，装作是她徒弟来骗她的信任，目的就是要抢走她的身体！
    想到这，千夜心里多了一层对萧凌玉的戒备，但如今，她变得更加废材，想要凭己之力找到千夜朱华，更加难如登天，既然妖龙也要找她的肉身，那不如先与他合作，等找到肉身之际，她再趁其不备元神飞进去……
    “师父，你在听吗？”萧凌玉略有疑惑地歪头看她。
    “啊？你说什么？”千夜回过神来，眨眼问道。
    萧凌玉一声轻笑，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我说，师父放心，我一定能帮你寻回肉身，届时你定然能想起我来。”
    千夜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点头，道：“既然你说我是你师父，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你师父一段时间，你说要帮我找肉身，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咯。”
    萧凌玉眼中如同星辰浩涵，道：“师父，找到你的肉身后，我们便回玄冥湖去，继续从前的生活，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千夜看着他眼睛，心中却是不信，嘀咕道：“你就装妖龙，演技倒是挺好的，装的好像我真是你师父！到时候找到了我肉身，别说回玄冥湖，说不定你直接把我连着元神给生吞下去了呢！”
    千夜想到此处，下意识地偷睨他一眼，心中无限警惕。

 第64章 中咒真相

    “师父，你觉得呢？”萧凌玉询问。
    千夜挤出个迎合的笑，点头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凌玉蹙眉，道：“师父，从前都是你说了算，今后也是你说了算。”
    千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方才那怀疑竟然有些动摇。
    她垂眸略一思索，道：“既然你说一切都是我说了算，那，你还是把连心咒解了。”
    萧凌玉不由微愣，旋即摇头，说：“师父，此事我不能答应。”
    千夜一听，方才那丝动摇又稳住了。她心道：“这么快就露馅了！还不是想要利用我！哼，差点信了你的鬼话！”
    萧凌玉接着解释：“如今我身上咒术虽然解除，但修为却只恢复了四成，若要与圣姑和常佑打斗，却是斗不过他们。而想要成功从圣姑手中夺回师父肉身，必须从疏影下手，用她威胁赤狐族，让他们有所忌惮。”
    千夜听罢，点了点头：“你说得倒是有道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肯定是在骗我，利用我！千夜咬着嘴唇心中冷声说。
    萧凌玉见千夜若有所思，又问：“师父，你在想什么？”
    千夜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想什么！我凭什么告诉你？”
    萧凌玉一听，嘴角抽动，似乎有些黯然。
    千夜坐回床上，道：“既然你不解连心咒，那你说说，为什么五百年前，你会把我的肉身弄丢？”
    萧凌玉拉了个凳子坐到床边，解释：“师父，五百年前，你元神从肉身分离，我只以为你已经……”
    他脸上略有悲伤。“我以为，师父已死，便带着你的肉身，先后在修仙界，人界以及妖界，寻找复活师父的方法。我寻了四百年，最后遇到了孔雀王行疆，他告诉我，赤狐族的圣女，也就是现在的圣姑也许有复活师父的方法。于是我赶忙带着你的肉身在行疆的带领下到达了赤烟陵，见到了圣姑。
    “圣姑看了你的身体，便说，她的确有复活你的法子，那就是把我的龙珠抽取出来，放入你的丹田处，配合她的还生咒，你便能醒过来。”
    千夜听到此，疑惑道：“我听人说过，你当初是要灭了整个赤狐族夺取他们的妖丹复活神秘女子——额，也就是你师父，难道这是传言？不是事实？”
    萧凌玉轻声嗤笑，道：“这不过是他们为了掩盖他们的无耻行径而编出来的谣言罢了！”
    “无耻行径？”千夜喃喃道，“你当初把疏影她父亲杀了，也挺卑鄙的……”
    “我——”萧凌玉哑然片刻，接着说：“师父，从小你便不让我造杀孽，我又怎会乱杀无辜？况且疏影的父亲我并不认识，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他杀了！”
    “哈？”千夜有些惊讶，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旋即道：“这么说，是他们故意污蔑你咯！”
    萧凌玉点头。
    千夜手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旋即恍然道：“我知道了！定然是行疆污蔑你，告诉圣姑你是她的杀夫仇人，这样一来，圣姑便和行疆联手，抢了你的龙珠，对你下星霜咒！”
    萧凌玉微笑看着千夜，道：“师父还和从前一样聪明。事实正是这样。
    “当时我到达了秋若陵，自行取出龙珠，元气大伤，行疆便趁机袭击了我，抢走龙珠，圣姑也趁当时我受伤向我下了星霜咒。我在那时变成了一个婴儿，滚落山脚草丛。
    “师父的肉身便是在那时不见了。而我放在师父身边的龙鳞甲也消失，直到三个月前，我在玄冥湖畔遇到师父你，发现我的龙鳞甲，我这才笃定，师父的肉身是被圣姑拿走了，而她把龙鳞甲嵌在了疏影心口用来保护她。”
    千夜点头，道：“原来如此啊！不过——”她手指头在床沿上哒哒哒地敲着，又满脸嫌弃地看向萧凌玉，道：“你当时也太蠢了！人家让你取龙珠你就自愿把龙珠吐出来，也不想想后果！”
    萧凌玉看了看她纤长的指头，又把目光移到千夜脸上，眼神温软绵长，道：“我想过后果，可是，我也想过，没有了师父，我一人独活在世，又有什么意思呢？因此，只要有半分能救活师父的希望，就算是让我剥皮抽筋，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千夜嘴唇微颤，心尖也跳了下，道：“没想到，你对你师父，还挺重情重义的——”
    “师父，你便是我师父啊！”萧凌玉欲要站起身，可一想起去触碰她是对师父的不敬，又把这冲动压了回去。
    千夜默默看着他，心突突跳个不停。
    她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相信他的话了。
    ”不过——”千夜又问：“既然当初你师父——我——元神离体，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当初发生了什么？”
    萧凌玉一听，顿时沉默了下来，支支吾吾不说话。
    千夜看着他的神情，心对他的说辞半是相信半是怀疑，十分矛盾。
    萧凌玉犹豫了半晌，倏尔抬头看千夜，道：“师父，当初，你因为我，才会元神出窍……”
    “因为你？”千夜顿时瞪大眼睛。“怎么个因为你法？”
    萧凌玉蹙着眉，一脸神伤地看着千夜，良久后，站起身来，走到了桌边，背身对着千夜，戚戚然道：“师父既然忘记了，那不提也罢。”
    千夜也跟着站了起来，站在床前，道：“你莫不是在骗我？我压根不是你师父，不然，有哪个徒弟会像你这样瞒着师父的？”
    萧凌玉连忙转过身来，神色肃然地看着千夜，道：“师父，若是我骗你，便让我下次渡劫失败，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千夜一愣，十分意外。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萧凌玉绝不是会如此轻易发这种毒誓的人。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果真，是他的师父……?
    萧凌玉满脸神伤，接着方才的话说：“师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当初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呀？”千夜好奇的追问。
    萧凌玉又摇了摇头，心道：因为我害怕你会生气，会不理我。可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道：“师父，等你肉身找到时，自然会想起一切的。”
    只希望到时候，你能原谅我。萧凌玉心想。
    千夜见他不想说，心里虽然十分好奇，便也不再追问。她默了良久，而后找了个话题道：“喂，既然要找回我的肉身，那该怎么找啊？”
    萧凌玉转身看着千夜，道：“师父，我让疏影去圣姑那里套话。”
    千夜一听，皱着眉头，道：“疏影那么蠢，你确定她能套出来？”
    此时疏影的元神：“……你才蠢！”
    萧凌玉摇头道：“除此之外，我还没想到其他方法。”
    千夜撇撇嘴，嫌弃地看了萧凌玉一眼，道：“你也蠢。”
    萧凌玉：“……”
    千夜坐到凳子上，杵着腮帮一顿思索，萧凌玉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嘴角笑意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良久，她忽然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说：“我想到办法了！”
    萧凌玉问：“什么办法？”

 第65章 到无忧谷

    “我们把圣姑灌醉，再问她。”
    萧凌玉：“……”
    千夜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这方法，不也是套话吗？她刚刚还嫌弃疏影和萧凌玉蠢，不到片刻，自己倒是和他们一样了……
    萧凌玉笑道：“师父说灌醉那就灌醉。”
    千夜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别扭地说：“我想起来，疏影这废物喝不了酒……我前两晚和银润书喝了一些，结果第二天，疏影就发起高烧了，差点烧死了。哦，你看，这身体现在脸色还不太好。”
    说着，千夜把头抬起来，意图让萧凌玉看清楚些。
    萧凌玉微蹙着眉，偏着头看她的脸，问：“师父，你为何要和银润书喝酒？”
    千夜道：“因为无事可做啊！无聊呗！”
    萧凌玉眸光微动，用有些奇怪的语气说：“师父，银润书心系疏影，也是我们的敌人。”
    “敌人？”千夜重复了一句，想了想，道：“我觉得，不算。他这个人，除了一根筋喜欢疏影外，也没什么大的缺点。”
    “这么说，师父觉得他——”
    “我觉得他挺好的。”
    “哪里好？”
    “很好，长相好，性格好，又温柔耐心——”
    “难道我长相比不上他？性格比不上他？温柔耐心比不上他？”萧凌玉抢声说，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千夜咬着嘴唇欣赏了一下他那张妙不可言的脸，旋即道：“你除了长得好看，的确没他性格好，没他耐心。”
    说着，千夜回忆起了从前种种，便噘着嘴道：“你一直利用我，还变个小孩来骗我，在藏书阁那次，甚至差点把我掐死了！还有，你……你……”
    萧凌玉越听心中越是对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不迭，有些自责地问：“还有什么？”
    千夜转过身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双手环在胸前，气呼呼地不说话。
    萧凌玉一下想到了，那晚在湖边，他把千夜震到了湖里，随后跳下湖去找他，随即不小心把她看光光的事……
    虽说那是疏影的身体，可是人却是师父啊……
    不知怎的，当时他并没有把那件事太放在心上，而现在想起来，只觉身心躁动，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在全身升腾起来。
    千夜站在那方独自生了半天的闷气，却不见萧凌玉有什么动静，便略有些疑惑地转身看他，随即便看见他双颊微红，一双眼睛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着自己。
    千夜心一跳，慌忙退到床边，一把拉住被子把身子围住，道：“你……你那眼神，是又要耍流氓吗？我——我可是你师父……”
    萧凌玉回过神来，飞快地敛去了那种奇异的感觉，而后道：“师父，过去是我不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做出对师父不敬的事。”
    千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中默默想着：看来，他方才所说种种，并非是骗自己的，自己曾经，果真是他师父啊……
    既然如此，那么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才会被搞得元神出窍呢？千夜用力回想从前的事，可是她努力了半天，压根什么也想不出来，她猜想，自己那些记忆，应该是储存在自己的肉身里的。正如萧凌玉所说，只要找回了肉身，那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师父，”萧凌玉把千夜从思绪中拉出来，又把话题转了回去，“银润书，真的比我好吗？”
    千夜一愣，想了想，旋即挤眉弄眼地说：“是比你好。”
    萧凌玉皱了眉，眸光沉了下去。
    “不过——”千夜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萧凌玉连忙问。
    千夜嘿嘿一笑，眼睛狡黠地眨了眨，道：“你说你是我徒弟，那么只要你事事都听为师的，那在我眼里，你就比银润书优秀。”
    萧凌玉听罢，似笑非笑地问：“师父想要我做什么？”
    “过来帮我解——”
    “除了不解连心咒，其他都可以。”萧凌玉微笑道。
    千夜一噎，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而后抿着嘴想，让他干什么来教训他一下。
    萧凌玉眼中笑意绵软，静静地看着千夜，他那银白的发丝高高地束在头顶，几缕鬓发轻柔地垂在耳畔，洁白无瑕的衣裙也静静地垂在空中。
    千夜打量了他半晌，忽然有了主意。
    她嘻嘻一笑，道：“乖徒儿，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萧凌玉眉头微蹙，问：“师父想去哪里玩？”
    千夜道：“我说了你不要拒绝。”
    萧凌玉点头：“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千夜站起身，跑到衣架前，把外套穿上，而后又披了件红色的厚实披风，转身对他道：“走，我们去无忧谷。”
    “无忧谷？”萧凌玉略微疑惑：“为何要去无忧谷？”
    千夜盯着他的头发，神秘兮兮地说：“你带我去了就知道了！”
    萧凌玉道：“那好。”
    说着，他上前准备拉住千夜的衣袖。千夜忽而道：“等一下，我带个工具！”
    说着，她跑出房间，萧凌玉眼神随着她的背影而移动。
    良久，千夜不知从哪里找出个研钵和石杵，抱在怀中，欢快地跑到他身边，笑道：“可以走了。”
    萧凌玉十分好奇千夜想要做什么，却是没问，伸手犹豫着拉住她手腕上的袖子，拈了个瞬行诀。
    夜风习习，两人踏着黑夜往无忧谷而去，这次萧凌玉倒是没有让速度太快，千夜有些紧张地一手抱着研钵，一手揪着他衣角，良久，两人终于到了无忧谷。
    脚刚着地，四下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二人包裹，千夜千夜霎时觉得有些热。
    她刚定神，倏尔被眼前的绝美夜景吸引。
    只见空中飞着千千万万绿莹莹的萤火虫，将整个漆黑的山谷都照得如梦似幻，四下里花草树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千夜放下研钵便跑到了花草丛中，徒手去抓萤虫。
    她想到，当时自己被关在思过洞时，银润书说，秋若陵中有一处山谷，终年温暖如春，夜里有美丽的萤虫飞舞，原来就是无忧谷。
    千夜伸手抓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抓到，正丧气时，只听旁边萧凌玉声音响起：“师父别动！”
    千夜一慌，下意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随后，只见萧凌玉轻手轻脚地转到她面前。千夜朝他看去，却看见一只萤火虫扑腾着翅膀慢慢向自己飞来，在她脸前舞了一会儿，最后落到了她鼻尖。
    一股淡淡的臭味传来，萤虫的几只爪子把她鼻尖弄得痒痒的，她皱了皱鼻子，垂着眸子看着萤火虫腹部一闪一闪的小灯笼。
    萧凌玉站在她面前，低头就这样看着她，眼中温柔如水，良久，他轻轻扬起胳膊，悄悄伸到千夜鼻尖前，而后，把那只调皮的萤火虫抓到了掌心。

 第66章 五颜六色

    “呼！”千夜轻轻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痒痒的鼻尖，道：“我好害怕把它吓走了！”
    萧凌玉把手心摊开，那萤火虫的小灯笼闪了几下，旋即振翅飞走了。
    千夜皱眉道：“呀，你怎么把它放飞了！”
    萧凌玉抬头看着那飞走的萤虫，道：“师父，若是我们不放了它，它很快便会死去。”
    千夜看着萧凌玉那宛如宝石的眸子，有些意外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慈悲之心的嘛！”
    萧凌玉低头看她，解释道：“慈悲之心是师父教给我的。”
    “是吗？”千夜挠了挠后脑勺，道：“我会教你这些？”
    萧凌玉微笑着，几只萤火虫飞到他白色的发丝上，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师父，我生来遇你，你助我修行，帮我渡劫，告诉我，想要修炼成仙，便不能杀生，非但如此，还要到人间历练，帮助众生，等到了一定世间，渡完九百道天雷之劫，便能羽化登仙，位列仙班。”
    千夜听他如此说来，一愣一愣的，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信地说：“我怕不是修佛的！”
    萧凌玉说：“古往今来，妖想要修成仙，都要先修成人身，跨入五行，旋即积善成德，积德成缘，积缘成灵，积灵成仙。”
    “哦——”千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萧凌玉看出她眼中的不解，笑道：“师父，其实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成不成仙都不重要。”
    千夜抬眸，漆黑的瞳孔忽闪忽闪的，道：“你说这话，听着怪暧昧的。”
    萧凌玉：“我……”
    “好了！”千夜岔开话题，蹲下身去：“我们不聊这些，来，采花！”
    萧凌玉看着地上正忙碌地伸手拔各色小花的人影，也蹲了下去，问：“采花做什么？”
    千夜头也不抬地说：“让你采你就采，少废话！”
    萧凌玉：“……”
    他犹豫了一秒，旋即也伸出手去，看准了一朵红色的花，正要将它摘下来，倏尔千夜也伸手捏着了这花的茎，霎时，两只手碰撞在一起，一凉一暖，碰撞出奇异的火花。
    萧凌玉不是没有碰过疏影的手，可是自从知道此时这身体里住着的人是自己的师父后，他碰到她肌肤时便立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流遍全身。
    这种感觉，在多年前师父还在时，他经常会产生。只不过，师父却好像，从没有过什么异样……
    “你干嘛抢我这一朵！”千夜嗔怪道，“你转过身去，采你身后那些。”
    萧凌玉一怔，赶忙缩回了手，有些委屈地转过身去。
    花草上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裙摆，微凉的感觉渗进皮肤。
    千夜问：“妖龙，你喜欢什么颜色？”
    萧凌玉转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眸子，道：“白色。”
    千夜停住手中动作，抿嘴道：“你生来就是白龙——啊不，白蛇，从头到脚，都是白的，搞得跟戴孝似的！换种颜色喜欢！”
    萧凌玉微微蹙眉，想了想，道：“那便喜欢黑色！”
    千夜一听翻了个白眼，道：“黑色死气沉沉的，再说，也没有黑色的花啊！”
    萧凌玉道：“师父原身不就是黑色的莲花吗？”
    千夜一愣，旋即用下巴怼着他大声道：“不许打我的主意！”
    萧凌玉一声嗤笑，把身子也转了过去，问：“师父，你到底要弄花做什么？”
    千夜嘻嘻一笑，往他面前挪了几步，伸手拉住他一缕银丝，道：“帮你染发！”
    “……”萧凌玉霎时无语，上一刻还满是喜悦的脸，这一刻便变得有些为难。
    千夜眨眨眼，放下他的头发，蹙着眉问：“你刚刚说事事听我的，不会又要反悔？”
    萧凌玉嘴唇动了动，心中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点头道：“好。听师父的。”
    千夜见状，嘻嘻笑着，加快了手中动作，把五颜六色的花采了一大把，罢了还拔了一大把绿色的草叶。
    “走，我们去湖边！”说着，千夜将花和草都塞到萧凌玉怀里，自己抱着研钵往湖边走。
    萧凌玉有些不情愿地跟在身后。
    到了湖边，千夜道：“你既然喜欢白色和黑色，那我就帮你把头发染成非白色和非黑色。”
    萧凌玉：“……”
    “来，你来研出花瓣汁液。”千夜命令着，把研钵放到他面前，往钵中放了一大把粉色花瓣。
    萧凌玉看着她的脸，嘴角下意识地扬了起来。
    以前师父就是喜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让他做这做那的。
    “快点，别发呆啊！”千夜催促。
    萧凌玉于是卷了白色衣袖，一手扶着研钵，一手拿着石杵，开始捣鼓起来，千夜则一脸兴奋地在往研钵中放花瓣。
    钵和杵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静夜中显得十分清晰。
    良久，千夜把手洗干净，转到他身后，道：“我帮你把头发放下来，你不许动哦！”
    说着，她跪在萧凌玉身后，伸手去把他的白玉发冠取了下来。
    霎时，那三千银丝如同绸缎一般散落下来，披散在他的肩头，散在地面。
    千夜捋了一把拿到手中，道：“把研钵举着。”
    萧凌玉将研钵举在半空中，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他只感觉头上一阵一阵轻柔的触动，千夜一边把粉色汁液染到他白色白丝上，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
    良久，千夜道一声“好了！”旋即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像个小流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一般，眼神灼灼，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道：“妖龙，你这张脸，简直美得有些过分了啊！”
    萧凌玉垂着眸子，心中那怪异的感觉让他快要发疯，可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隐忍着。
    千夜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偷偷咽了好几口唾液，而后依依不舍地直起身子，再次走到他身后，道：“这次再染一些蓝色……”
    于是，萧凌玉再次咬牙忍受着她的胡闹，良久后她又重复方才的举止，绕到他面前，愈发大胆地欣赏着他的盛世美颜。
    千夜就这样玩了两三个时辰，一直把刚刚采的花全部用完了，萧凌玉的头发已经从白色变成了五颜六色。
    千夜意犹未尽，最终她把眼神看向了绿色草叶。
    “师父，”萧凌玉伸手拦住她，道：“不可。”
    千夜撞开他的手，霸道地说：“有何不可？”
    萧凌玉皱眉，把那些草叶拿走藏到身后，道：“把头发染成绿色，真的不行……”
    “我说行就行！”千夜蛮横地伸手去抢，萧凌玉从地上站起身来，不断往后退去。
    千夜连忙追了上去，双手不住拽他的胳膊。
    萧凌玉被她逼得连连后退，皱着眉无奈地将身子往旁边一闪。
    千夜旋即也跟着往侧边扑去，不防脚下绊到一块石头，她身一歪，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萧凌玉眉头一紧，飞身上前想要扶住千夜。
    可是千夜用力过猛，直接将挡在身前的萧凌玉扑得向后一跌……

 第67章 玉山玩乐

    千夜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身体便毫不客气地完全扑到萧凌玉身上。
    霎时，萧凌玉那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千夜墨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两股温热的气息也随之缠绵，逐渐变得有些烫人。
    千夜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微垂，看向自己的双手——此时正放在萧凌玉两块结实的胸肌上，千夜下意识地十根手指一抓——萧凌玉全身猛然一颤——哇，手感真好！
    千夜又抬眸去看萧凌玉的脸， 只见他从前苍白的脸庞此时微泛着红晕，一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千夜的手，以及被她的手抓住的胸肌……
    他呆怔了半刻，随后颤抖着喊了一声“师父”，再抬眸对上千夜闪闪发亮的眼睛，却见她微微抿嘴，而后红着脸勾出一抹羞赧的笑意。
    萧凌玉好似被她这笑鼓舞了一般，竟是大着胆子，将头缓缓抬起来，想要去碰她红艳艳的嘴唇。
    可还没待两人嘴唇贴上时，千夜倏尔头一耷拉，好似忽然睡过去了一般，额头恰好贴在萧凌玉嘴唇上。
    萧凌玉一愣，连忙伸手想把千夜脑袋扶起来，可手还没碰到她脸颊，千夜忽然睁开双眼，方才脸上那抹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恐不安。
    她撑着萧凌玉胸脯往旁边一翻，立刻滚到了一边，而后爬起来用手捂住嘴唇，用闷闷的声音，乞求道：“龙君大人，我……我……”
    萧凌玉一下反应过来，这是换人了！他眼神一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旋即飞快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树叶，愤怒地瞪着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疏影。
    原来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冬日的初阳撒落了一些在旁边的湖水上，湖面泛起了耀眼的白光，山谷中的萤火虫也全部消失了身影，躲进了树叶中。
    萧凌玉甩袖子打算离开，一脸惨白的疏影忽然大叫：“龙君大人，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萧凌玉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疏影慌忙补充：“我靠自己的腿是走不回去的，求你送我回家！”
    萧凌玉看着她那张好看的脸，明明上一秒还是师父，下一秒就变成了疏影，而且还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他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升腾了起来。可是，考虑到，自己的确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他终是忍住怒火，良久，命令道：“赶紧回去打探出我师父肉身的下落！”
    疏影飞快点头，道：“只要你送我回家，我一刻也不敢耽搁！”
    萧凌玉见状，忍着怒气把她送了回去，他自己也消失在了无忧谷中。
    疏影回到房中，屁股刚刚坐到床上，一股困意便袭来。
    也是，自从千夜元神苏醒，再次强占她的身体之后，晚上总是不睡觉，是以疏影不得不用白天来休息。
    可是，刚刚萧凌玉才命令她去打探千夜朱华的消息啊！
    疏影苦着一张脸，泡了一壶茶喝下去提神，旋即无精打采地走出了院子。
    刚出门，她便碰到常佑拽着满脸不情愿的银润书往她飞快地跑来。
    而银润书被迫跟在常佑身后跑，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显得有些滑稽。
    “小妹，小妹！”常佑欢喜地大喊：“玉山下雪了，我们去雪山玩！”
    “下雪了？”疏影听到这几个字，方才那萎靡不振的精神霎时变得十分饱满。
    “对啊！”常佑停在疏影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疏影，身后站着一脸冷淡的银润书。
    疏影道：“太好了！我们去雪地里抓老鼠！”
    常佑飞快点头：“对！我们快走！”
    说着，他一手拽着满脸不情愿的银润书，一手拽着满脸欢喜的疏影，便打算往北边山峰去。
    不料疏影见他拽着银润书，立刻抽回了手，皱眉指着银润书的鼻子，不高兴地说：“他也要去吗？”
    常佑看看银润书，道：“对啊。”
    疏影嘟嘴耍脾气：“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玩！”
    银润书淡淡勾了勾嘴角，道：“那你兄妹二人自去便是，我还有些事。”
    说着，他转身欲走，常佑慌忙又把他拽回来，道：“你不能走！你得帮我们放哨！”
    疏影撇嘴道：“二哥，有他在才不好玩！”
    常佑解释：“小妹，他一定得去帮我们放哨，不然被大哥和母亲知道，我们定然会被罚的！”
    疏影还是不情愿，银润书也并不想去，但在常佑一顿说法后，三人还是一起到了数十里之外的玉山上。
    这座山位于赤狐族赤烟陵最北边，是赤烟陵中最高最大的山，同时也是最冷的地方，是以每年刚刚入冬，这里便开始下雪。
    三人到达了玉山山巅后，只见山顶面积之大，相当于平常五六座山峰。
    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落到几人的肩膀和头顶。
    银润书看着疏影冷得瑟瑟发抖，心中便觉有些难受。
    好在她被寒气冻得通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常佑又十分关心她，银润书便好受一些。
    “煤球，你就沿着山峰的边缘走，帮我们放哨。”常佑道。
    银润书淡淡一笑，道：“你们只管开心地玩乐便是。”
    说着，他主动走到了山峰边沿，往四下里张望。
    此时，他站在赤烟陵最高处，绵延千里的赤烟陵被他尽收眼底。山下低矮的山峰隐隐泛着独属于赤狐妖的红色妖气。而除了进入赤烟陵赤狐族入口地那一片火红的由妖气幻化的桃花林外，其他地方皆已进入了冬季，大地枯败衰颓。
    北风呼啸而过，他黑色衣袍列列响动。身后疏影的声音传来：“二哥，快帮我变回狐身！”
    话音刚落，常佑马上施展了灵力，把疏影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全身毛发浓密，大尾巴在屁股上不断摇摆。
    常佑旋即也变成了一只赤狐，兄妹俩一前一后，在雪地里奔跑，发现一点老鼠的动静，连忙停住脚步，旋即找准位置，一头扎进了雪地里……
    “哎呀！”
    疏影一声惊叫，银润书赶忙循声看去，却见她的狐狸脑袋卡在了一个比较硬的雪层中，只余下半个身子和屁股在空中不断挣扎着，挥舞着小短腿，想要将自己拔出来。
    银润书见状，想要过去帮她一把，不料这时从一大块石头后窜出来两只白色狐狸，皆是公狐。
    其中一只跑到疏影身边，衔着疏影的一条后腿，将她拔了出来。
    疏影挣扎着打个滚站了起来，而后用人声道：“谢谢你，白狐！”
    那两只白狐旋即摇身一变，变做了两个白衣的公子，向疏影行了个礼，道：“小姐客气了！”
    疏影摆着尾巴打量了一下二人，旋即把常佑喊了回来，四狐商量着比赛，不用灵力，看看谁最终捉到的猎物多。
    一阵嘻嘻哈哈之后，四狐全部跑进了茫茫雪海里，不见了踪迹。
    银润书看着这一场景，心中渐渐升起悲凉自嘲之感。
    疏影除了对他恶语相向，对其他人，都能好言好语，笑脸相迎……

 第68章 书阁异常

    四只狐狸玩乐了许久，渐渐地，四下里又窜出许多狐狸来加入他们，后来，除了狐狸，甚至还有雪貂，雪兔，不论是有没有化作人形的，都凭先天的本领去捕捉猎物。
    疏影和常佑结结实实玩了一天，直到天微微泛黑时，三狐方才回了家去。
    可当天夜里，疏影便觉得身体不适，饭都没吃，躺到床上，便昏迷了过去。
    千夜元神占据了她身体时，只觉得周遭一片黑暗，脑子像浆糊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疏影终是因贪玩而生了好几天病，而玉山之行，还是被晴山知道了。他生气地罚常佑和疏影去打扫藏书阁，疏影不服银润书没受罚，偏要拉着他一起去。
    于是，疏影身体恢复后，便与常佑他们一起去到了藏书阁。
    忙前忙后打扫了一整天，天黑了下来，还有四层和五层没有打扫，三人打算明天接着来。
    不料晴山却说：“打扫完了才准出来！”
    疏影气呼呼地瞪着站在一楼一个书架前翻着一本书看的银润书，责怪道：“都是你，害得我们被罚！”
    银润书皱眉看向疏影，问：“怎么会是因为我？”
    疏影不讲道理地说：“我说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
    银润书嘴角淡漠地扯了扯，懒得争辩。
    疏影和常佑一起坐在旁边几把梨花木椅子中，累得不想动弹，没一会儿便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千夜睁开眼睛时，只见银润书正站在书架前入迷地看着一本书。
    她轻轻将常佑的脑袋推到椅背上，而后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银润书身后，举起手想要吓他一下。不料她手还没碰到银润书肩膀，银润书蓦然转过头来，笑意吟吟地看着她，轻声道：“你醒了？”
    千夜一愣，笑嘻嘻地缩回了手，道：“是啊！我看你看书那么入神，本来打算吓吓你呢！”
    银润书合上书，打算将书本放回书架。
    “我看看！”千夜拦住他的手，把那本书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有些意外地说：“这不是凡人写的诗词吗？”
    银润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你见过凡人写的诗词？”
    千夜手指在书本上摩挲着，道：“说不准，不过大概是见过的。我脑子里还有一些凡人写的诗词装着的。”
    “是吗？”银润书微笑着，“你现在能想起哪句诗词？”
    千夜眼珠转了转，倏尔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想起疏影这个名字，应该是取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一句诗。”
    银润书垂眸，惨淡一笑，喃喃念了一遍这句诗。
    从前，他是那么喜欢“疏影”这两个字，也爱《山园小梅》这一诗。可是，疏影啊疏影，她果真是一朵红梅，把火红的颜色留给了别人，把来自于寒雪的冰冷留给了自己。
    “你这怎么这副表情？”千夜不解地问。
    银润书抬眸看了看千夜，却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既然得了离魂征，想来此时的你与白日的你定然性格爱好等等判若两人，你……有没有，给晚上的自己取个新名字？”
    千夜听此言，却是没有意识到他在拐弯抹角打探自己的名字呢，反而装模作样地说：“那是自然！我可不喜欢疏影这个名字，我给自己新取了个名字，叫千夜。”
    “千夜？”银润书咬着两个字喃喃半天，而后略有疑惑地问：“是千夜朱华的千夜吗？”
    千夜眼珠亮闪闪地，点头道：“正是千夜朱华！”
    银润书稍微垂眸，好似在回忆：“我记得我幼时，祖父曾与我说过，这千夜朱华是生在玄冥湖中的一朵黑色莲花，寿命极长，虽然以天地瘴气和毒气为食，花瓣呈黑色，却是至纯至净至灵之物，若是修炼者能将其吃下，便能剧幅提升灵力修为。”
    千夜一听，心中便是咯噔一声，旋即便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银润书见千夜表情有些怪异，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千夜嘴角扯了扯，摇头道：“没有……”
    银润书接着说：“不过我以为，这花虽对修行者有大用，可她生来修行也不容易，如若不明不白地成了他人腹中之食，对她来说却是有些不公平了。”
    千夜听罢，方才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反而对眼前之人多了几分好感。
    虽说银润书是狐妖，灵力修为也比较平常，可是他生性善良，如若坚持修行个几千年上万年，说不定是有机会成仙的……
    “你在想什么？”银润书好奇地看着千夜。
    千夜回过神来，赶忙笑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你说得很有道理。”
    银润书点头微笑，问：“那你为何要取名千夜？”
    千夜眨了眨眼，略一思索，又开始鬼扯：“因为……因为千夜朱华漂亮。”
    银润书微愣了一下，旋即会心一笑。
    这时，只见整个一楼书阁倏尔灯光暗了一些。
    千夜连忙转头去看，发现是一根蜡烛熄灭了。
    她连忙说：“我去换一支蜡烛。”
    银润书刚想开口道“我去”，千夜已经屁颠屁颠地往那方跑去。
    她穿过好几个书架，终于到了东北一角，只见高高的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底，只余一根灯芯斜耷拉在烛泪中苟延馋喘。
    她走到旁边专放蜡烛的矮柜前，打开柜门，拿了一支蜡烛，点燃后，打算将它摆在烛台上。
    由于烛台太高，她放得有些费力，踮着脚尖拼命往上够。
    而她那又大又长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摆累了，便懒懒地耷拉在地上。
    千夜点好了蜡烛，往后一退，不曾想一脚踩到了自己的尾巴上，她哎哟痛叫一声，一个踉跄往后一倒。
    千夜本能地伸手去抓住左右两旁的书架和那个矮柜，而笨重的书架被她一拽，竟然晃了晃，有种要倒下去的征兆。
    那方银润书注意到千夜这里的意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连忙瞬行过来挡在她身后，一手把险些歪倒的书架扶稳。
    千夜往后倒退了两步，却是被那小矮柜挡住了倾倒的架势，她后退两步，脚下发出噔噔的声响。
    瞬间，她发现了，此时自己脚下的地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好像……下方是空心的！
    而银润书见千夜要倒又没倒，终是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堪堪站稳的她，关切地问：“疏……千夜，你没事？”
    千夜回头朝他一笑，道：“我没事。”
    说着，两人便往常佑所在的方向走去。
    千夜边走，边悄悄回头看刚刚那疑似空心的地面。
    咦，那地方，为什么要摆个地毯？她又往大厅其余三个角落看去，这才注意到，大厅的四个角落，都放有装蜡烛的矮柜，而矮柜旁边，都摆放着一块小地毯……

 第69章 商议计划

    两人坐到常佑身边的椅子上，这家伙还在呼呼大睡，而千夜心中还在想着方才地毯下方的异常。
    银润书手中拿着一本书，随意翻动着，眼睛时不时往千夜瞟。
    良久，藏书阁门外倏尔传来守门人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看门人道：“好像是条白蛇。”
    “这大冷的天竟然有蛇，真是奇怪。”
    ……
    千夜和银润书都不由自主往门口看去，但书阁的门是关着的，他们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而千夜一听到“白蛇”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凌玉来。
    难道，是他吗？
    “千夜。”
    银润书忽然道。
    千夜看向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银润书合上手中的书，问：“你累吗？要不要休息？”
    千夜连忙摇头，道：“不累！我才出来没一会儿呢，才不要睡觉。怎么，你累了？”
    银润书轻轻摇头，道：“我陪着你。”
    千夜微微一笑，道：“好，那我们一起看。”
    说着，她站起身去书架前找了一本书拿在手中，坐回他身边，两人一起打开书，一边看一边东一句西一句扯话讲，千夜时不时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
    而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几排书架后，一双淡绿色的眸子，正默默地盯着他们，就这样过了一夜……
    翌日清晨，常佑和疏影醒过来时，银润书已经在打扫四层藏书阁了。兄妹俩来到五层藏书阁时，见到有结界，无法进入，常佑打算去找晴山要令牌时，却见到晴山正在被圣姑严厉批评，责怪他不应该让三人进入藏书阁……
    如此一来，三人藏书阁还没有打扫完，便被放了出去。
    而千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倏忽意识到了什么。
    疏影从藏书阁出去后便回去睡觉了，而千夜在疏影的身体里思考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她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便下了床在房中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瞥见床上坐着个人，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千夜生气地斥问：\"该死的妖龙，你什么时候来的？就不能出声吗？\"
    萧凌玉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大好，不似上次那般对千夜敬重，而是板着脸说：\"我来这里许久了，是师父想事情太入迷才没有注意到我。\"
    千夜翻了个白眼，道：\"下次再吓唬我，有你好看。\"
    萧凌玉听了这句话，嘲笑般地说：“师父，你如今这灵力，这身体，拿什么给我好看？”
    千夜不悦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找回了身体，有你好果子吃。\"
    萧凌玉听了这话，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虑。他害怕，师父恢复了记忆，记起了曾经，记起了她元神出窍的真相会不会选择原谅他呢？
    \"说起来，\"千夜坐到他身边，面容变得严肃了一些，“萧凌玉，我发现了藏书阁的异常。”
    萧凌玉看向她，同样面容肃然：\"师父是说一层四个角落的地毯吗？\"
    千夜讶然:\"你怎么知道？\"
    萧凌玉嘴角微扬，笑得有些怪异：\"昨夜，我就在藏书阁，看着师父和银润书做的所有事情。\"
    “啊？”千夜有些意外。不过想来，这妖龙在灵力尽失时，便能一直悄无声息地掩藏在赤狐族中，现在恢复了那么多灵力，仅凭他们三人，就更加难以觉察到他的踪迹了。
    想到这，千夜不禁对他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掩藏行踪感到好奇。按理来说，一般妖怪身上都会有妖气，他现在灵力高倒是能理解，那么他星霜咒未解开时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千夜旋即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萧凌玉听罢，又露出了那嘲笑般的笑容，对千夜道：“师父，我这是用的掩息术，从前还是你教我的呢。”
    是啊，自从他遭到算计之后，变得极弱无比，若不是有师父曾经教过他的掩息术，恐怕他早就被随随便便一个小妖害死了。
    千夜露出惊喜的神色，道：“看来我教你的东西挺厉害的啊。那……”她顿了顿，眼睛亮闪闪地，满脸期待地看着萧凌玉，问：“我以前的修为怎么样？一定很厉害咯？”
    萧凌玉道：“师父的修为并不在我之下。”
    “真的？”
    “嗯。只是……”
    \"只是什么？\"
    千夜焦急地追问。
    萧凌玉垂下眼眸，略微犹豫了一下，却是转移话题：“我们方才不是谈到藏书阁的异样吗？”
    千夜道：“你又扯开话题，你还没说只是什么啊？”
    萧凌玉将此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师父，我怀疑，你的肉身，就藏在藏书阁中。”
    千夜听到他说自己的肉身，注意力果然被成功拉了过去。
    今天她在疏影的肉身中思考了一天，也产生了这一怀疑。于是她说：“我也有这一猜想，从前我们一起去禁地，却只找到了假的千夜朱华。现在想来，这应该是圣姑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而故意如此设计。”
    萧凌玉微微一笑，甚是赞赏地看了千夜一眼，道：“师父还是如从前那么聪明。”
    千夜：“……”
    “赤狐族除了禁地不能进入，那便只有藏书阁了。而且，晴山在圣姑不知情的情况下罚疏影三人去打扫藏书阁，圣姑知道此事后，似乎表现得十分紧张，竟然把一向办事沉稳的晴山罚了一通，可知这事晴山也并不知情。”
    千夜呵呵一笑，调侃道：“乖徒儿，你也挺聪明啊。也不枉我从前一番栽培。有句话叫做‘名师出高徒’，从你身上，我大概能看到曾经的我是多么英明多么厉害了。”
    萧凌玉嘴角抽了抽：“……”
    “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去藏书阁？”千夜问。
    萧凌玉淡淡一笑，道：“师父莫急，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萧凌玉解释：“如今圣姑和常佑都在家中，如若我们闯入藏书阁被发现，此二人加起来我不好对付，届时不但找不回师父肉身，圣姑也会有所防范，再要有所行动，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千夜猜测，“你是要把他们分开？”
    萧凌玉道：“上次疏影逃婚，常佑，晴山和银润书都出门寻找，这次，如果我把疏影拐入千里之外的修仙界，他们定然更为着急。”
    千夜听罢，瞬间便明白了。
    修仙界，可是妖族最害怕去的地方，那些修仙者，可都是以消灭妖怪为己任，他们可都恨不能直接冲进妖界把三大家族全部灭了。
    当然，拐着疏影去修仙界，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一来萧凌玉也是妖，不会吃多了撑着没事往那边跑，二来，他们的目的，是要入藏书阁……

 第70章 师徒过往

    既然明天才开始行动，那么今夜又是无事可做。
    萧凌玉看了看千夜那由于时常日夜颠倒生活而显得有些气色不佳的脸，问：“师父，你要不要休息？”
    千夜道：“白天疏影睡过了，这会儿我可精神了。”
    “那……”萧凌玉顿了顿，试探般地询问：“师父，我们要不要一起再去无忧谷玩？”
    “不要不要!”千夜摇头,\"我们不是才去过吗？况且给你染了发你那么快就弄掉了，没意思。\"
    萧凌玉低头看了看垂在肩头的银丝，解释道：“师父，不是我弄掉的，是它自己掉的。”
    千夜摆手道：“我不管是不是你弄掉的，反正已经不在了。不如，”她顿了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你给为师讲讲过去的事。”
    萧凌玉道：“师父想听什么？”
    千夜低头想了想，旋即说：“你就从你知道的最早的事说起。”
    萧凌玉略一思索，旋即开口：“我最早知道的事，应该是遇到师父的时候。”
    于是，千夜好奇地看着萧凌玉，萧凌玉则开始讲述两人的过往。
    那大概是一万多年前的事。
    萧凌玉乃天生地长的一条全身雪白的灵蛇，与千夜朱华一样，他们生来便生活在玄冥湖中。
    某个晴朗的夏日，小白蛇睁开眼，懵懵懂懂地在黑水中游来游去，对这个一片漆黑的地方充满好奇。他游着游着，便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根通体漆黑的柱子。
    白蛇好奇地游了过去，绕着柱子看了半天，心道：这便是撑天的柱子吗？
    于是，他又好奇地往上游去，蓦然发现，这柱子上方好像有一块什么巨大的东西，他越发好奇往上游去，正当他脑袋快要碰到那巨物的边沿时，忽然从上方伸来一只洁白纤长漂亮的手，一把将他从水里捞了出去。
    白蛇一阵眩晕，良久，他睁开双眼，发现此时四下不像方才那么黑了，只因他已经离开了黑水，被人抓在了手中。
    他定睛一看，霎时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有着绝世容颜的脸的“人”，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人，便是千夜朱华。
    她将白蛇摊在手中看了许久，一脸笑意地说：“原来这玄冥湖中除了我，还有其他生物啊。”原来自己刚刚看到的巨大柱子，是莲茎，那一大块黑色巨物，是托着千夜朱华身子的绿色莲叶。
    而这，便是他们师徒的第一次见面。
    小白蛇彼时刚刚出世，对这已经修成人形的千夜朱华还有些害怕，他从千夜手中挣脱回到湖底，不敢出来。但这女子确是有些蛮横，仗着自己有了些修为，便时时把躲在湖底的白蛇捞出来，强迫他陪她，和她说话。
    渐渐地，白蛇发现，千夜并没什么恶意，一来二去，一花一蛇，便熟识了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小白蛇渐渐长成了大白蛇，他总是围着千夜的莲叶游来游去，与她一起戏水，直到五百年后，白蛇的第一次天劫到来，他惴惴不安地看着天空中汹涌翻滚的天雷，十分害怕。
    千夜却是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满不在乎地说：“区区五十道天雷，你竟然怕成这样。”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朝白蛇身上打来。白蛇心中骇然，不料千夜一抬手，竟然将天雷接到了手中，旋即，那天雷变成了一缕白烟，悄然散去。
    白蛇惊讶无比，在他看来，可以直接将他劈死的天雷，在千夜眼中，却犹如衣物摩擦后产生的静电一般。毫无疑问，千夜轻轻松帮白蛇挡去了天劫，从那以后,他化身成了蚺，也是从那以后，他便成了千夜朱华的徒弟，与千夜 一起修炼灵力。
    那天，天气如常，他确是渐渐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体内灵力充盈。在黑水中游了大半日，师父在莲叶上唤他“小白”时，他奋力往上一冲，冲出水面，而后巨大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渐渐变为了一个白衣白发的俊美男子。
    千夜站在莲叶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摸着下巴满意地说：“徒儿终于修成人身了，也不枉为师细心教你啊。”
    后来，又过去了数千年，他在师父的帮助下，先后渡过一百和三百以及五百道天雷之劫，终于从一条蛇最终蜕化成了水性白龙。
    有一年，师父对他说，他们应该去人界走走，见见世面，同时帮人类做一些善事，这样有助于他们将来成仙。但二人尚且还属于妖，于是千夜朱华创造了掩息术，教给了他，而又担心他在人界走丢，千夜朱华又创造了连心咒教给他。
    他取名萧凌玉，师父便取名千夜，两人来到人界，开始体验人类的生活。
    原来，人类得吃东西才能活下去。不久之后，萧凌玉又发现，原来除了他和师父，其他的妖都是需要吃东西的。同时他也发现，他和师父修行竟然十分缓慢。若是普通灵物修行，只要数百年便能化为人形，而他当初是花了三千多年才化为的人身，据师父所说，她也是五千多岁时才修成的人身。
    师父解释，只因二人以天地灵气，毒气瘴气为食，是以修行缓慢，但这也有好处，那便是，他们灵力十分纯净，相比于普通人，更有机会成仙。
    后来，师徒二人在人界待了数年，做了许多善事，积累了许多成仙所需之灵缘。
    有一日，师父忽然对他说：“乖徒儿，咱们应该回玄冥湖去了。”
    萧凌玉问：“为何？”
    千夜道：“为师深感成仙天缘将至，是时候回去做准备了。”
    萧凌玉问：“我会和师父一起吗？”
    千夜道：“你的天缘不满，还需继续修行。”
    后来，他又问师父，她成了仙，他师徒还能在一起吗？师父却说，成了仙她便不再属于人界妖界和修仙界任何一界，她会从这世界消失，去到仙界，至此师徒二人便再也不能相见。
    从那之后，萧凌玉才明白，自己对师父，似乎早已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可是他所不知道的是，欲要成仙，需得斩断俗缘，心中无欲无求，方能渡过九百道天劫，可正是因为他心中起了贪念，打搅了师父，师父最终飞升失败……
    “你说我没能成功飞升，到底是何原因？”萧凌玉没有把千夜未能成功的真正原因告诉她，是以千夜现在很是好奇。
    他眉间一点愁绪，从床上站了起来，背对着千夜，依旧是那句话：“等师父寻回了肉身，记起了一切，便会明白。”
    千夜一脸不满，道：“你又瞒着我，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吗？我好奇得要命。”
    萧凌玉看向她，毫无诚意地请罪：“望师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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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诱敌离开

    听了萧凌玉讲了这么长一段故事，千夜终究是有些困了。
    她双眼有些迷糊地看着萧凌玉，打了个哈欠，而后道：“妖龙，我想眯一会儿，过会儿你叫我啊。”说着，她也不看他是什么反应，仰头一倾，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
    萧凌玉转头看她，而后把被她压到的裙角轻轻扯了扯，不料千夜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句“别动”，萧凌玉赶忙松了手，深怕她下一秒便会睁眼责备他似的。
    片刻后，浅浅的呼吸声从她的鼻孔中传出，萧凌玉下意识地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静静地打量。回想多年以前，师父总是喜欢躺在莲叶上懒懒地唤他，“小白，你上来啊。”“小白，为师累了，过来帮我揉揉肩。”“小白，你这身白衣与你倒甚是般配。”……如今，虽然眼前这张脸不是师父的脸，但只要是师父，不管她用了谁的身体，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便是好的。
    千夜似乎睡得很熟了。萧凌玉偷偷靠近她的脸，去感受她的温度时，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看着她那娇艳艳的樱桃红唇近在咫尺，萧凌玉忽然便觉得喉头干涩发痒，似乎印上去后，那双唇上的水滴便能帮他解渴似的。他又想起那日在无忧谷中，千夜耍花招偷亲他一下，可惜彼时他还不知道，亲他的人，就是他师父，否则，他一定要抓住她不放手，让那个吻持续到天荒地老。
    可惜，如此美好的时刻，他却没有珍惜，现在追悔莫及。
    不过，现在，师父她又离他 那么近，要不要，弥补一下当日的遗憾呢？
    这一想法一出，萧凌玉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他连忙直起身子来，稳住纷乱躁动的思绪，心中暗自斥责自己不该有这种亵渎师父的行为，就像现在这样，静静看着她，他就应该满足了……
    天很快便亮了。今日常佑起得早，与晴山一起去议事厅和各位长老们议事，罢了，其中一个长老呈上了一件斗篷，据说是以极寒之地王绒鸭脖子上的细羽所织成，不但极其保暖而且具有防水的作用，世上仅此一件，十分珍贵。
    常佑拿着这白色斗篷，便往疏影的院子走去。
    可是还没到院门口，他忽然发现小妹院落上空飞快聚集了一大团浓烈的妖气，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常佑心道不好，但还来不及有所行动，那巨大的妖气中忽然出现一条通体雪白的威武白龙，咆哮两声后，一下往疏影房屋俯冲而去。
    只听一声震天掣地的巨响，房屋直接被他撞出一个大洞，下一秒，白龙飞进房中。
    “小妹！”常佑慌忙大喊着往里瞬行而去，可他才在疏影房中站定，白龙巨大的身躯便裹挟着一人而去，常佑凝神一看，才看清，那人不是疏影又会是谁？
    常佑将手中斗篷往地上一掷，飞快地追了上去。
    而这里的动静很快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常佑追着妖龙一路冲出了赤烟陵，而后向东而去，追至妖影城，接着又往玄冥湖的方向去。
    来到玄冥湖畔，妖龙和疏影都消失了踪迹，常佑忌惮他也许藏在玄冥湖中，会忽然冲出湖底利用黑水攻击他，便有些谨慎。
    很快，晴山和银润书便带着一群追兵赶来，众人看着玄冥湖，都有些犯难，这湖水剧毒无比，但凡沾上的灵物都有可能当场毙命，是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常佑看着那黑黝黝的湖水，赤红着一双眼睛，愤怒大喊：“龙妖，你还我小妹！”说着，他凝聚一记巨大灵力欲要打在湖中，晴山赶忙阻止他，肃然道：“二弟，不可莽撞，万一湖水溅起来，说不定会伤到自己人！”
    常佑着急地大喊：“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妹被龙妖藏起来！”
    银润书提议：“我们先试着用灵力探一探湖底可有萧凌玉气息。”
    三人一致同意，随即常佑便施展灵力开始探知湖底。然而他们并没有想到，萧凌玉会掩息术，此时他正悄悄潜伏在湖底，观察着岸上之人的一举一动，而疏影则被他弄晕了，用龙鳞甲护在结界中，以免她被玄冥湖水毒到。
    常佑探了半天，自然没有发现萧凌玉，他连忙道：“我没有感受到龙妖的存在，他定然是穿过了湖水，往修仙界方向去了。”
    银润书疑惑地问：“他忽然把疏影带去修仙界做什么？难道他不怕被修仙者围攻吗？”
    常佑气冲冲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救回小妹要紧！”
    说罢，他再不顾旁人劝阻，施展灵力拉来一条船，旋即跳了上去。晴山和银润书见状，不得不跟了上去，其余小妖们也纷纷找来了船，跟在三人后面。
    几人用灵力驾船疾驰，很快便到了湖中央，他们看着船下黑漆漆的湖水，不知里面暗藏了什么危机，一个个下意识地觉得心里不安。而正当他们惴惴不安看着湖面时，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波纹，且渐渐愈加明显。
    晴山看着水面动静，皱眉道：“这湖水有异样。”
    此话一出，倏忽间，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水底下窜出一条白森森的东西。众人定睛一看，那物不是妖龙还能是什么？可怜那些刚刚修成人身灵力尚浅的小妖们，被溅了满身满脸的黑水，萧凌玉又飞舞在空中朝着一干人等吐水，那些不小心吞了一口湖水进去的小妖们，很快就中毒，跌入了湖水中，消失了踪迹。
    银润书三人灵力修为不浅，见到萧凌玉窜出水面那一刻便立即在周身结出护身结界将黑水挡在身外，待萧凌玉停止了吐水，便纷纷施展灵力向他打去。
    萧凌玉在空中一甩龙尾，巨大的灵力一下朝着船上数人袭来。四股灵力撞击在一起，周遭顿时狂风大作，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三人赶忙分散注意力去阻挡黑水，而晴山只是慢了一秒钟，已有一抔黑水溅到他脸上去。他慌忙闭上嘴，鼻尖却嗅到黑水那有些奇怪的气味。他心道，只不过是嗅到而已，应该没事。
    银润书赶忙帮他在他周围凝成了一圈结界，而后关切地问：“大哥，你没事？”
    晴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摇头道：“没有吃进去，不要紧。”银润书听罢，微微松了口气。三人再次转头看向空中，只见萧凌玉一摆尾，化作人形，一头扎进水中，片刻后抱着疏影从水中飞了出来，一边往玄冥森林飞去，一边大声道：“告诉圣姑，如今本君灵力恢复，正式报当年之仇，疏影便是第一个。本君会把她送到修仙界，交给修仙之人，让这小狐狸被他们扒皮抽筋后炼制灵丹！”
    说完，萧凌玉携着疏影飞快往对岸飞去，火冒三丈的常佑周身已经冒出骇人的火红妖气，他正要化身赤狐追上去时，身旁的晴山却倏忽脚下一软，旋即跌到了船板上……

 第72章 晴山中毒

    银润书一惊，赶忙伸手扶住晴山，以免他翻身掉入湖中，他着急地问：“大哥，你怎么了？”
    晴山脸色飞快变得十分难看，眼眶乌青，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
    常佑听到动静转身看来，旋即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收了周身妖气，蹲到晴山身边，道：“大哥是不是不小心吸进去一些黑水中毒了？”
    晴山想要说自己只不过用鼻子吸了一些气味进去，可是他还来不及张口，便觉眼前一黑，四肢像灌了铅似的十分沉重，旋即失去了意识。
    银润书和常佑见状，赶忙给他灌输灵力，护住他命。
    片刻后，常佑看了看萧凌玉消失的方向，对银润书道：“你赶快带大哥去找医师医治，我继续去追回小妹。”
    银润书一听，为难地说：“疏影是你的小妹，更是我妻子，我怎么可能置她于不顾？”
    常佑难得聪明了一回，解释道：“以你的灵力，即便是追到了小妹，也救不回小妹，我去还有一丝希望。你赶紧带大哥去找到医师，而后把消息带去给母亲，让母亲多派一些人手来帮忙。”
    银润书一听，觉得有理，虽然他十分想去救疏影，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放心让仅剩的那些小妖送晴山回去，他只得听从常佑的安排，带着晴山往回走。而常佑也迅速地过了玄冥湖，往东而去。
    等到了玄冥森林中，浓重的瘴气加上焦急愤怒的情绪，弄得常佑心烦意乱，竟然一时迷了方向。好在他修为不浅，很快便摆脱了瘴气的困扰，穿过了玄冥森林。
    而众人所不知的是，就在常佑被瘴气所扰的片刻功夫，萧凌玉撕下自己一块衣角，灌入了自己的妖气，将之送往修仙界方向，而他自己则是掩藏了气息，又带着疏影往赤烟陵方向而去。
    这方银润书带着中毒的晴山来到妖影城中，找到了那位高山君。山羊精看了晴山一眼，表情霎时凝重起来，也不再捋他的山羊胡须，而是问银润书：“他是不是中了玄冥湖水之毒？”
    银润书赶忙点头道：“不小心沾了一些进鼻腔，只是嗅到了气味。”
    高山君却摇头道：“没救了，带回去。”
    银润书大惊失色，慌忙道：“不可能，他只是吸了一些异味，中毒应该不深啊。”
    高山君道：“中玄冥湖水之毒，无药可解，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原本这世上有一种植物可解此毒，可据我所知，这植物早已灭绝，公子还是乘人还没死，费些灵力暂时护住他的心脉，让他见亲人最后一面。”
    说完，高山君转身离去，不再理会银润书。
    一时间，银润书仿佛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自己怎么走出医馆怎么回到赤烟陵的也不知道。
    他回想起，自己与晴山认识了一百多年，虽然两人关系并不深厚，可也算是有些情谊在的，况且如今自己又娶了疏影，他便好比自己的亲身大哥一般，他若是就这样死了，那他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回到赤烟陵，圣姑见到自己一向器重疼爱的儿子竟然如同当年一般，又被萧凌玉用玄冥湖之毒害成这样，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发誓定要将妖龙亲手抓住，并且将他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同时，她不断向晴山体内灌输灵力，以延续他的生命。赤狐族中其它修为较高之狐，也赶来帮忙。只是，将死之人，即便是有灵丹仙药，又能维持他多久的生命呢？
    赤狐族中如今乱作一团，一大批人被派出去追萧凌玉，圣姑又忙于给晴山续命，是以藏书阁看守之人便放松了警惕。
    萧凌玉在傍晚时很轻易地潜了进去，并将仍在昏迷中的疏影放在角落。
    接着，他开始在一层四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翻开四块地毯，只见四块地毯下方的地面都有一条缝隙，很明显是一块可以移动的砖石。只是，这砖石应该怎样打开呢？
    他站起身来往四下张望，当眼神移到那装蜡烛的矮柜上时，他忽然想到，那晚千夜差点摔倒，一只手抓住旁边书架，一只手抓住矮柜，当时笨重的书架差点被她拽倒，可是这小巧的矮柜确是纹丝不动，莫非……
    他心中怀疑，连忙将矮柜打开，往柜子中看了半天，但什么异样也没发现。他又伸手试图将矮柜挪开，但无论如何使劲，矮柜纹丝不动。很明显，柜子下方是沾着地面的。
    于是，他双眼凝聚灵力往柜子脚看，倏忽发现柜脚下有什么东西，他便跪下身子往里看，这回，他发现这矮柜竟然是五只脚，正中间那只，是铁制柜脚。
    他伸手凝聚灵力，将铁柜脚一拧,随后便听见“哐啷啷”的一声，是地板上那缝隙打开了。萧凌玉应声望去，只见砖石下方竟然是个暗格，暗格中放着一个琉璃狐狸小雕塑，狐狸的眉宇间有一个代表风的符文，透明琉璃内流动着半透明的灵力。
    萧凌玉疑惑这是何物，想伸手将它拿出来，却发现这琉璃雕塑是沾着地面的，拿不出来。
    无奈，他又分别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余三个角落的暗格也打开，旋即分别发现了三个分别代表泽、雷、山的琉璃狐狸，他一时间想不出来这四个方位的琉璃狐狸雕像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他想得入迷时，一旁昏睡的疏影倏然发出一声嘤咛。
    萧凌玉转头看去，当他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时，便知道是千夜出来了。
    千夜眨了眨眼，伸了伸懒腰，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道：“看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想什么？”
    萧凌玉拧眉将方才自己的发现与千夜说了一遍，千夜也跑去看了一眼，旋即在萧凌玉身边走来走去，摸着下巴道：\"这四个方向，分别是东北，西北，西南，东南，对应着风，泽，雷，山，萧凌玉，你不觉得，这是人类的''伏羲八卦阵''吗?\"
    萧凌玉眼睛一亮，道：“正是！师父果然冰雪聪明！”
    千夜刚想说“别用这个形容小姑娘的词语来形容我”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千夜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手一紧，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右手被萧凌玉轻轻握住，他看着千夜，露出一个安抚似的浅浅微笑，低声说：“师父别急，他们不会进来。”
    千夜微微一怔，也不知是他的笑脸还是他的话亦或是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莫名地觉得心安，便静下心来，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外面换岗之人正在说起今天赤狐族中大乱之事，千夜松了口气，朝萧凌玉浅浅一笑。

 第73章 伏羲八卦

    萧凌玉在藏书阁一层中设置了结界，所以外面的小妖压根感受不到他二人在里面弄出的动静。
    当外面说话声消失了，萧凌玉方才放开千夜的手，千夜有些不自然地垂了垂眼眸，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谈论方才中断的话题，道：“萧凌玉，我刚才是想说，这伏羲八卦阵为何只有四卦，还有四卦呢？”
    萧凌玉拧眉道：“按理来说，另外四卦应该是布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可是，这四个位置却是什么都没有。”
    千夜也想不通，便摸着下巴在萧凌玉面前走来走去认真地思索。萧凌玉看着她那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恰巧千夜转头看他，却看见他那副嘴角轻扬的模样，她忍不住蹙眉不悦：“你是不是又在心中嘲笑我？”
    萧凌玉敛了笑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师父，你误会了，从前我不识你身份，是以对你做出许多不敬的事，但如今，我再不会像从前那样。”
    千夜哼了一声，抬头看向书架顶层的书籍，不悦道：“我们第一次在藏书阁相遇时，你趁我翻看典籍之际，用书架上的书砸我脑袋。”
    萧凌玉一听，觉得有些尴尬，道：“师父，我……”
    “你什么你！”千夜越想越气，怼他，“既然你现在是我徒弟，是不是应该对你曾经对我的大不敬行为付出代价？”
    萧凌玉定定看着千夜，全然没有什么一个徒弟忤逆了师父后该有的害怕或是悔过的神情，问：“那师父想怎样处罚徒儿？”
    千夜抿抿嘴，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旋即扬起胳膊高高指着他头顶上方的书架，道：“你让书也砸一砸你自己的脑袋。”
    萧凌玉微微往旁边挪了两三步，而后仰头看向书架顶部。正在他犹豫是不是应该在师父面前丢面子时，倏尔注意到，离顶层书架很近的天花板上，有一个紫檀珐琅镂雕六角宫灯嵌在里面，看来是用来收集灵力以照明的。他心中一动，连忙往另外三个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外南西北三方果然有一模一样的宫灯。
    千夜见他看着天花板发呆，以为他不乐意，蹙眉嗔怪道：“怎么，你不听为师的话吗？”
    萧凌玉确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低头看她，而后凝聚灵力打在其中一个宫灯上：“师父你看，那是——”
    千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灵力击中的灯渐渐变得透明，而顺着透明壁往里一瞧，便瞧见了里面是琉璃狐狸雕，狐狸双眉间是代表水的符文。千夜眼前一亮，欢喜道：“是六坎。”
    原来这另外四卦是在天花板上的宫灯中藏着，难怪他们找了许久都没发现。
    两人皆是欢喜，萧凌玉旋即让千夜站到一旁，而后手画符咒，施展灵力一齐打在八方之卦上，只见八只狐狸雕塑上的符文皆是一闪，片刻后，一切复归于平静。
    千夜皱眉，疑惑道：“怎么打不开？”
    萧凌玉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有些怪异的神色，眼神悄然从她心口处扫过。千夜确是正好看到他那眼神，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霎时便明白过来了。
    她咬咬牙，重重了吐口气，肃然看着萧凌玉，向他伸出一只手，道：“拿匕首来。”
    萧凌玉有些不忍地说：“师父，你……”
    千夜斥道：“快点，找我肉身，不光是你的事。”
    言罢，萧凌玉浅绿眼眸变了变，而后从身上掏出他那把匕首，递到了千夜手中。千夜接过，将匕首尖部对准自己的心窝，玲玲寒光让她下意识心头发冷。她咬了咬牙，而后举起匕首，用力刺进自己胸口。萧凌玉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就在千夜取出心头血的下一刻，他连忙走到她身边，扶住因为疼痛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千夜，嘴里唤着师父，手上却飞速凝聚灵力，帮她治愈伤口。
    千夜抓着他的胳膊，有些吃力地挤出一个笑，道：“没事的，一点小伤。”
    萧凌玉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却好似那匕首刺进的是自己的胸膛。如今千夜用着疏影这具脆弱的身体， 就算是小小的发烧都可能要了她的命，更别说是取心头血了。
    千夜让他把自己扶着坐进椅子中，将心头血摊在手心，催促他快些行动。
    萧凌玉拧眉将那心头血用灵力分为八滴，而后分别将之抹在八个狐狸雕塑的眉宇间的符文上。
    有龙鳞甲和萧凌玉的灵力帮助，千夜心口的伤口不到半刻钟便愈合了，此时她身体缓过来，便 站起身去看萧凌玉，只见他正在施展灵力让八个卦连接起来，而后又画咒一一打在八个狐狸雕像上。
    良久，那八个狐狸渐渐散发出缕缕灵力，并且向一层的正中间汇集，不一会，那些灵力越汇聚越多，很快，灵力汇聚之地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响声。
    两人纷纷穿过书架往那地方而去，随即看到正中间两个书架之间有一个一米多宽的光圈，光圈下隐约能看见那地方比旁边地面矮了一尺。
    千夜和萧凌玉互相对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纷纷走向光圈，萧凌玉首先向光圈试探了一下，确定它没什么威胁，便率先走进了光圈中，旋即向千夜伸出一只手，千夜微愣，萧凌玉也是微愣，而后又悻悻地缩回了手，轻声道：“师父，你小心一些。”
    千夜点了点头，提着裙摆有些笨拙地跳进了光圈里，而后把狐狸尾巴拉到腹前用手抱着。
    脚下圆形地面缓缓下行，两人很快消失在了藏书阁中，来到地下数米的地方，而后停了下来。
    此时，两人面前出现一排石头阶梯，一直向下延伸。千夜率先跨到楼梯上，转身催促萧凌玉道：“你快一些！”萧凌玉一言不发地跟上去，而后有意无意地走到她前方半步远的地方，用半个肩膀挡在她前面。
    而这里两人刚刚打开八卦阵进入地下，正在给晴山灌输灵力的圣姑便察觉到了异样，她连忙对身边的银润书道：“有人擅闯藏书阁，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银润书领命来到藏书阁外，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竟然被人布置了结界。他赶忙打破结界，进入藏书阁中，而后便看见了八方的小狐狸雕塑正源源不断地向中央汇聚灵气，而中央那个光圈还在，很明显有人下去了。
    他赶忙回去将此情景告知圣姑，圣姑听罢大惊，让族人暂时帮晴山续命，自己则带着银润书再次来到藏书阁，当她看见四周场景时，也感受到了妖龙的气息，她眉目一凌，看着那光圈，道：“是萧凌玉！”

 第74章 八卦阵法

    周围寂静得让人害怕，千夜走在萧凌玉身后，渐渐觉得心中发毛，自己竟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体靠去，萧凌玉感受到她的靠近，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这地下和禁地中倒是不太一样，那禁地中到处都是水，而这里地面修得十分整齐，一尘不染，两旁岩壁也很光滑干燥，每隔十来步远，洞壁上便镶嵌着一只八角石宫灯，灯内放着永不熄灭的夜明珠。
    两人走完了梯子，来到一个彩绘琉璃门框前，只见门框后有一个透明结界，隐约可透过结界看见里面幽深不见尽头的路。
    两人靠近结界不到一米，忽而那透明结界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大风，猛烈地吹到两人身上，千夜猝不及防，一下被这大风吹了飘起来，眼看要向后飞去，萧凌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袖口。
    此时，萧凌玉站在结界前，千夜被风吹在空中，那风势之大，竟是让萧凌玉都有些站不住脚，身上衣服猎猎作响，两人觉得此时有千斤重的力量把他们推着往外 走，风声在耳畔轰鸣，千夜觉得自己整件外套快要被萧凌玉抓脱了，而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千夜那袖子竟然直接被萧凌玉扯了下来，千夜一惊，感觉身子下一秒要飞出去撞在洞顶，而萧凌玉双眉一皱，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千夜胳膊，随后死死抓住不放，狠命往自己身上一拉，千夜身体便被拉了回来。
    顶着呼啸不止的风声，萧凌玉肃然道：“师父，抓住我别放手！”
    话未落下，千夜拽着他胳膊，如同攀岩一般努力往前攀了几下，当手靠近他的腰时，千夜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他的腰，十指紧扣，打死不放。而她的身体还被风吹得像是一件没有重量的衣衫一般在空中摇摆。
    顾不得想那么多，萧凌玉脚下沾了胶一般，纹丝不动，手上确是飞快画符破阵。
    风吹得千夜睁不开眼睛，萧凌玉的衣袍也在一下一下毫不客气地抽打千夜的脸，她觉得脸火辣辣的疼，要是被他衣服多抽几下，疏影这张脸非得毁容了，于是她索性将脸一扑，直接焊进了他腹部。一股极其好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千夜下意识地多嗅了几下，心想，这妖龙平常用什么洗澡呢，真是好闻！
    正当他沉迷于这股好闻的气味不可自拔时，只听一声响动，千夜觉得自己的身体倏尔下垂，旋即扑通一声，双膝狠狠地跪在了地上，磕得她痛呼一声，双手也从萧凌玉腰间滑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揉了半天膝盖，忽然意识到，萧凌玉这家伙怎么没动静？当她抬头去看时，风阵已经被破，而萧凌玉已经往里面走了好几步，此时正站在离自己十多步远的地方，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
    千夜扶着门框站起来，嘴里嘟囔着：“妖龙，你竟然不搀你师父一把!”
    萧凌玉站在那，双拳悄悄紧握，费力地压回身体的异样。方才，她抱着他的腰就算了，还把脸贴在自己的小腹，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所以，有她这么做师父的吗？
    千夜追了上来，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疼的脸抱怨：“你的衣服刚刚把我脸都抽开花了。”
    萧凌玉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的脸，发现并没有开花，他又迅速地转了回去，岔开话题道：“师父，洞中阵法应该是按八卦阵布置的，第一阵是风阵，那么第二阵应该是天阵，你的肉身应该在最后一个水阵后。”
    千夜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好，好，天阵，我这会可得抓住你不放，以免再像刚刚那样。”
    说着，她也不等萧凌玉做出什么反应，拽住他胳膊便不放。而他那依旧发烫的皮肤，让千夜有些意外，她问了一句：“你很热吗？”
    萧凌玉却是不回答，大步往前走，顾不得千夜那小短腿跟不跟得上。
    良久，两人转了几个弯，果真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阵法，正是天阵。两人还没有靠近那阵法，忽然周遭环境一变，两人霎时脚下一空，待低头去看时，便发现脚下什么也没有了，四面也什么都没有了，二人真的像是身处空中，四方无穷无尽，时不时有一两颗星星从二人旁边划过。
    千夜抓着萧凌玉，看着没有底没有依托的下方，瞬时有些恐高。她咽了咽唾液，对萧凌玉道：“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会坠到地面？”
    萧凌玉道：“这是天阵，没有地面，我们会一直往下坠，永不停止，就算我们死在了这里面，也还要往下坠。”
    千夜一哆嗦，抓他的手又紧了一些，道：“快快破阵，为师的老心肝受不了这刺激。”
    萧凌玉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不疾不徐地开始画符咒破阵，千夜晃着他的胳膊催促：“你倒是快点啊，这身体恐高。”
    萧凌玉应了一声“好”，旋即加快动作。
    这天阵倒是好破，又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被困在天阵幻境中，一直往下坠落。两人从阵中挣脱后，发现二人确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千夜暂时放开微微出汗的手甩了甩，松了口气，一脸哀怨地说：“后面还有六个阵法呢，我到这就快走不动了。”
    萧凌玉道：“师父是不想要肉身了？”
    千夜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忙振作精神，拽着他胳膊继续往前。随后，两人又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泽阵，从沼泽中爬起来，全身沾满了淤泥和浮萍，再渡过火阵，两人衣服都被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地来到雷阵前。
    那雷阵，若是放在过去，萧凌玉没有恢复灵力前，倒真有可能把他劈死，但现在，他恢复了四层灵力，雷击打在他身上，仿若一串蚂蚁在他全身掠过，不痛不痒。
    可千夜便没那么好运了，她虽然一直小心翼翼抓着萧凌玉不放，又有龙鳞甲相护，可在过雷阵时，雷电把她的护身结界击碎了，她遭了反噬，而后又一道雷电击到她身上，虽然萧凌玉飞快帮她挡住，但余下的电流还是传导到了她身上，让她完全昏死过去。
    萧凌玉赶忙将她扶坐起来疗伤，直到过去了一刻钟，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萧凌玉无奈，把她扛起来接着往前，护着她渡过了地阵和山阵，最终来到了水阵前。
    依旧是那门框，依旧是那结界，萧凌玉将千夜轻轻放在一旁，然后准备画咒破阵，当他的咒印打在那阵法上时，倏尔从阵法中飘出一个闪闪发光的水球，好似一个泡泡一般，在他面前飘来飘去，他皱眉看着水球，却看见水球中映出自己的身影，而后自己的身影逐渐复制成许多个，无数个，浮在泡泡表面。
    他忍不住眼睛一花，头晕目眩，待他稳住心神，地上的疏影的身体里忽而闪出一物，正是千夜的元神，旋即嗖地一声穿进了那结界，消失不见了……

 第75章 自行了断

    萧凌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而后与千夜元神一样飞快穿过那结界。他狐疑地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手脚，又回头看了看那结界，不是说好的水阵吗？为什么自己闯进来也没事？
    他倏尔意识到千夜元神飞远了，赶忙追了上去，转了四五个弯。只见千夜的元神忽闪忽闪的，一直飞到了尽头，旋即往下一扑，不见了踪迹。
    萧凌玉嘴里喊着师父，追到了这圆形屋子中，旋即看见一张冒着寒气的灵石床，床四周围绕了一圈黑色的水，水的正中央有一方莲台，莲台上躺着一黑衣女子，看不清容貌。
    萧凌玉眼睛一亮，快步走了上去，这时，只见沉睡中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从莲台中坐了起来。萧凌玉脸上抑制不住地溢出笑容，而后单膝跪地，朝着黑衣女子一作揖，道：“师父，你终于找到肉身，醒了过来！”
    原来这女子就是千夜朱华，刚刚千夜元神已经飞了进去，并且成功苏醒了。
    可是，此时她却不太像千夜，只见她歪着身子坐在莲台中，有些不悦地盯着萧凌玉，冷声道：“徒弟，为师何以在此？”
    萧凌玉一味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他站起来。满脸欣喜地解释：“师父，是圣姑将你肉身藏在此处，你方才才元神回归啊。”
    千夜表情肃然，秀美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又问：“圣姑为何把我肉身藏在此处？如果为师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才遭受九百道天雷之劫，天雷已过，为师应该成仙了才是，为何还身处这凡尘俗世中？”
    萧凌玉脸色霎时变得有些不对劲，只见他略低下头，声音有些微弱，道：“师父，你……飞升失败了……”
    千夜脸色骤变，右手猛敲莲台，只听晃一声响，她身下的莲台，灵石床霎时化为齑粉，其中黑水流了一地，溅了一些在萧凌玉身上。
    千夜飞身而起，而后稳稳落地，站在萧凌玉面前，盛气凌人，眼神凌冽地看着萧凌玉，问：“我不可能会飞升失败，是谁害了我？”萧凌玉察觉到师父怒火，连忙双膝跪在地上，黑水将他的膝盖裙摆浸湿，显得有些狼狈。他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师父，是徒儿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扰乱了你心神，导致你……飞升失败……”
    “大胆逆徒！”千夜大怒，随手一记灵力往萧凌玉身上一打，只听萧凌玉一声闷哼，旋即一口血从嘴里喷出，他只觉心肺俱碎，抬头痛苦地看着千夜。
    “哐当”。一把匕首扔到了萧凌玉面前，千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如此大逆不道，为师看在多年情分上，便不亲自动手，你就自我了断。”
    萧凌玉看着那把散发着森森寒光的匕首，旋即不可置信地看向千夜。千夜对上他的视线，无动于衷，萧凌玉嘴唇颤抖着盯着千夜半天，终于双眼含泪，心碎地问：“师父，你何时……竟变得这般无情了？”
    千夜嘴角轻扬，不屑地一笑冷冷道：“我向来如此，只不过你没发现。”
    萧凌玉满脸悲伤痛苦地又看了千夜良久，而后点头道：“好，师父，徒儿害你这般，理应以死谢罪。”
    说着，他颤抖着把手伸向那匕首，把他捡起来握在手中，看了看锋利的刀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师父，而后扬起匕首，直刺向心脏。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萧凌玉你疯了？”
    萧凌玉一愣，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拽住，他定神一看，却看见自己面前跪着疏影，正死死拉着他要刺向自己的胸膛的手，而她的手心似乎不小心擦到了刀刃，多了道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萧凌玉凝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嘴里喃喃道：“师父，我这就以死谢罪。”
    “谢你大爷！”千夜猛然夺过他的匕首，用力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尖锐的刺痛一下把萧凌玉拉回了现实，他再次凝聚心神，看向眼前的“疏影”的脸，而后扭头看了看周遭，这才发现他二人都还在水阵的结界之前，那水球还浮在空中。
    他收了匕首，拉着千夜站了起来，抱歉地说：“师父，我被这水球迷了心智。”
    千夜翻了了个白眼，道：“我看出来了，我刚刚醒来就发现你跪在地上自言自语，而后掏出匕首要自刎。得亏我醒的及时，否则我凭自己还找个鬼的肉身啊。”
    萧凌玉看着千夜那有些无语的神情，想起方才幻境中的师父，心中隐隐不安。
    等师父元神回归，寻回记忆，是不是也不会原谅他呢？毕竟，飞升失败，那她得再等无数年，才有可能等到仙缘再次来临。
    “你愣着做什么？快点破阵啊！”千夜推了他一把催促道。
    萧凌玉回过神来，开始画咒破阵。
    没一会儿，符咒打在那结界上，结界应声而破，随后，那个飘在空中的水球噗的一声炸开，从中喷出许多清澈的水来。萧凌玉赶忙屏住呼吸，又飞速捂住千夜口鼻。并用灵力驱散水中异味，良久，他放开了千夜口鼻前的手，开口解释：“水中异味可能也会致幻。”
    千夜深深吸了口气，恍然大悟道：“原来水阵的水不是淹死人的水，而是诱人自杀的水。”说着，两人接着往前走，才走几步，千夜倏尔停下了脚步，萧凌玉不解地回头看她，问：“师父，你怎么了？”
    千夜眼睛忽闪忽闪地，道：“我感受到我肉身的气息了！”
    说着，她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小心谨慎，而是直接扔下萧凌玉便往前跑去，萧凌玉赶忙追上去拉住她胳膊，道：“师父，不要莽撞，说不定前方还会有什么危险。”
    千夜一听，连忙又退到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与他一起往前走。
    而此时所见情景，竟然真和萧凌玉刚刚在幻境中所见一样，两人拐了四五个弯，终于到了尽头。而尽头正是一个圆顶的石室，石室墙壁雕刻了许多莲花的花纹，地面镶嵌了无数灵石，石室正中央真是摆了一张圆形的冒着刺骨寒气的灵石床，床中央却没有水，而是凭空悬浮着一张圆圆的绿色莲叶，莲叶上方也正躺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绝美女子。
    只见女子双眼轻轻闭着，好似睡着了，柳叶眉间有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更衬得那柔嫩的肌肤似雪一般。双眼眼睫纤长浓密，鼻子精致挺翘，温婉可人，嘴唇不点而朱，整体看起来国色天姿，清丽脱俗。
    “那是我！”千夜一阵狂喜大叫。

 第76章 回归肉身

    萧凌玉脸上也露出不可抑制的欢喜，看了莲叶中的千夜肉身一眼的，又看了一眼占着疏影身体的千夜一眼。
    千夜则开始用力活动自己的元神，想要从疏影身体中挣出来，可是那股熟悉的桎梏之力再次出现，将千夜牢牢抓在疏影身体中，让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出来。
    萧凌玉发现千夜此时额头渗出一点汗珠，还在奋力想要从疏影身体中跑出来，但一直不成功。
    “快帮我啊！”千夜忍受着痛苦看向萧凌玉，萧凌玉看着千夜那苍白如纸的容颜，倏尔想起上次他强行将千夜元神从疏影身体中拉出来时，她差点便元神消散了。如今找到了她的肉身，萧凌玉却害怕上次的情况再次出现，是以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千夜再次出声催促：“萧凌玉，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不会要把我的肉身吃掉？”
    萧凌玉愣了一下，正不解为何千夜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他忽然感受到了有些危险的气息从外面传来，他心中一紧，立刻意识到，是圣姑来了！
    这下，他不能再犹豫，等圣姑到来，再想从疏影身体中抽出千夜元神那便难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只能一边帮千夜元神出窍一边用灵力护住她。
    这样想着，他便不再犹豫，连忙双眼凝聚灵力看向疏影身体，而后找准千夜元神所在，一记灵力打过去，扼住她便往外拉。
    千夜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体也由于巨大的痛苦一下脱了力，摔到了地上，脸色惨白得吓人。
    萧凌玉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手中动作却不间断，即使他也跟着感受到巨大痛苦，但他也不敢犹豫。终于，疏影的身体彻底昏死过去，千夜的元神也一点点从这身体中被揪了出来，慢慢变淡，慢慢失去光彩，慢慢散开。
    萧凌玉赶忙用另一只手凝聚灵力保住千夜元神，并扔下疏影的肉身，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像呵护一朵即将熄灭的小火苗一般将千夜元神呵护在手中，慢慢走向灵石寒床，而后将手缓缓举起来，欲要将千夜元神送进千夜身体中。
    而就在这时，石室外忽然飞进一股巨大的灵力，并且毫不客气地向千夜元神打来，大有将她打成碎渣的架势。随之而来的是圣姑那怒不可遏的怒吼：“萧凌玉，还我儿命来！”
    萧凌玉一惊，不敢抽出手去施展灵力抵抗，害怕千夜元神发生意外，情急之下，他缩回双手，将千夜元神护在自己怀中，而后身子往上飞扑，想要扑到千夜肉身上。
    不料他身体刚扑到半空中，那股巨大的灵力便打了过来，一下打在他后背上，他一闷哼，听到自己后背骨头传来一声脆响，竟是被圣姑这一记把骨头都打断了，而旁边也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他只觉后背剧痛无比，嘴里被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可他依旧咬牙忍痛扑到了千夜的肉身上，小心地将双手摊开，放到千夜身体的小腹前，而后咬牙凝聚灵力，将之轻轻推了进去。
    身后又是一股强大的灵力打来，萧凌玉又怕千夜的元神还没有完全地融入肉身，还在将灵力推进千夜的丹田，是以他后背又着了圣姑一记，直打得他身体往前一倾，完全扑在了千夜的身体上。
    “母亲，你快看看疏影怎么了！”身后传来银润书焦急的声音，圣姑这才暂时撇下萧凌玉去看自己的女儿。
    萧凌玉往疏影的方向看去，而后忍着痛嗤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女儿身上还有与我相连的连心咒？你对我如此下狠手，可想过疏影的感受？”
    圣姑和银润书同时愤怒地瞪着嘴角溢出血迹的，一脸邪笑的萧凌玉，怒斥道：“妖龙，你卑鄙！”
    说着，他们赶忙向疏影体内输送灵力，，萧凌玉一边看了看面色渐渐变得有些正常的千夜，一边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道：“真正卑鄙的人难道不是你和行疆吗？拿走我的龙珠，抢走我师父的肉身，还将我给师父炼制的龙鳞甲放在你女儿心口来保护她，如此行为，你竟还反过来说我卑鄙。”
    圣姑咬牙恨道：“若非你当初杀害我夫君，我也不会如此。如今你不但害我夫君，还害死我儿晴山，伤我女儿至此，如此血海深仇，我定要卸下你的龙角，拔下你的龙筋，剥取你的龙鳞，斩断你的龙骨，将你碎尸万段，分给我万千赤狐子民食肉！”
    萧凌玉冷冷一笑，双手握住千夜的手，道：“那本君便看看你可有这本事！”
    说着，他飞身回到地面，飞速凝聚灵力打向圣姑，圣姑见状，连忙将疏影推给银润书，而后施展灵力与萧凌玉抗衡。
    银润书连忙抱着疏影往旁边挪挪，继续帮疏影输送灵力。
    虽然萧凌玉方才被圣姑偷袭受伤，但圣姑也由于一直在给晴山输送灵力而受到重创，两人此时灵力对决，只震得整个石室晃晃荡荡，摇摇欲坠，四下强风逼得人全身剧痛，无法动弹。
    两人红着眼斗了半天，堪堪成了平手，便纷纷收回灵力，暂作休息。
    而这方萧凌玉刚收了手，忽闻莲叶上的人一阵嘤咛，他转头看去，便见千夜顶着自己的肉身坐了起来，看着他唤了一声“萧凌玉”。
    那双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眼，由于刚刚苏醒，略带着些疲惫迷离之态，眼底仿若翦水，点缀着一池清澈。
    萧凌玉眼前一亮，正要飞身上前，莲叶中的千夜竟然轻轻站起身，而后飞到了地上，飞到了他身边，一手揉着太阳穴，脸上有些许困惑之情。
    一旁的圣姑和银润书看到飞身落地，穿着黑色精美衣衫的，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千夜，霎时有些呆愣在原地，千夜瞟了一眼地上的三人，而后又看向萧凌玉，道：“我还是觉得，我想不起来曾经的事……”
    萧凌玉一皱眉，心中不知是喜是忧，脸上作疑惑状，道：“师父，为何会如此？”
    千夜有些苦恼地摇摇头，看向昏迷的疏影，又瞥了一眼正探寻地看着自己的银润书，道：“我找回了肉身，我们便就此离开。”
    萧凌玉一听，点头道：“好，师父，咱们走。”
    说着，两人便要往外走去，圣姑忽而眼神一凌，大声呵斥：“妖龙，你害了晴山，休想就此离开！”
    言罢，她汇聚强大灵力往两人身上打来，千夜见状，一甩衣袖去挡那灵力，她本以为接下这灵力轻而易举，不料圣姑的灵力一下撞开了她的灵力，毫不留情地向他二人袭来，萧凌玉连忙将千夜拉到身后，自己将那记灵力给打了回去，撞到圣姑身上，圣姑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然而她脸上却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千夜满目惊疑地看了看自己手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灵力竟然变得这么弱。萧凌玉亦是不解。
    但二人来不及多想，害怕在此多待一会儿会有变故，接着转身离去。
    走了一步，千夜想起什么似的，又转了身，随手画了一道符印打在疏影身上，解除了她和萧凌玉身上的连心咒，旋即和萧凌玉一起快速离开了此地，圣姑想要追上去，奈何她觉得体力不支，晴山和疏影又成了这副模样，她只能放弃。

 第77章 救活晴山

    千夜自苏醒过来，总觉得自己这身体怪怪的，提不起力气来，好像身体某个地方少了个什么似的。
    她精神状态也不佳，是以萧凌玉一直扶着她一路往南离开了赤烟陵，又往东行了一段距离，到达了妖影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
    刚进房门，萧凌玉松开扶住她的手，千夜便觉头有些发昏，很想赶紧倒到床上睡一觉。她转头对萧凌玉道：“我觉得很困，想要睡一觉。”
    萧凌玉双目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脸色有些发白，似笑非笑地说：“师父，我陪着你。”
    千夜摇了摇头，微蹙眉道：“我不想人打搅。”
    说着，她自坐到床上，脱了鞋躺了上去。
    萧凌玉略一愣怔，看着闭上眼那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师父半晌，终于恋恋不舍地挪开了目光，转过身去。
    他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方才强装出来的笑意霎时消失，后背的剧痛也随之如潮水一般袭来，他一咬牙将嘴里的腥味咽回肚子，一手把着门框，微微弓着身子以缓解疼痛，转身将门关上，回了自己房间。
    千夜这方刚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闪现出无数残破细碎的回忆画面，多是自己曾经和萧凌玉在一起的画面，可是这些画面好似一块镜子被打破了，大的几块被人拿走，只剩一些碎渣子在脑海中搅来搅去，绞得她头痛欲裂！
    她痛苦地伸手揉着太阳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会残缺成这样。
    她在床上缱绻了好半天，又坐了起来，斜靠在角落中，紧闭着眼睛，欲要缓解痛苦。
    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她脑海中倏尔浮现一张脸来——竟然是晴山！
    晴山他中毒了，现在应该快死了。千夜心想。可是，现在她看见，晴山一脸肃然地看着自己，一副兄长的架势板着脸训斥她：“如此顽劣，该罚！”千夜眼球微一转动，他脸上的肃然神色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紧锁双眉后的不舍。那是她以疏影身份出嫁时他脸上的神情。很快，那眉宇间的不舍消失了，千夜又看见他嘴唇和眼眶乌青，他已中毒颇深，离死不远。
    千夜苦恼地捶了自己脑袋一下。真是见鬼，晴山那些不舍和心疼，分明是对疏影产生的，可千夜竟然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他妹妹，是以，她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死去。
    世人皆知中了玄冥湖水之毒无药可解，除了一种已经灭绝的植物。可是没人知道，千夜便是那“已经灭绝了的植物”……
    萧凌玉在熹微晨光中醒了过来，赫然发觉自己的手有些发紧，他轻轻一动，那覆盖着自己双手的温暖之物飞快缩了回去。
    他睁开眼一看，一张略带笑意的绝美脸庞映入眼帘，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还没从梦中醒来。
    千夜坐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藏进袖口，顺便掩盖住手臂上缠着白布渗出一点血迹的伤口，笑问：“乖徒弟，你醒了？”
    萧凌玉唤了一声师父，便直起身子，只是这一动，他发觉自己后背隐隐作痛，不过这痛楚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千夜道：“你作为我的徒弟，受了伤却不说，闷在心里，要是我不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萧凌玉抬头怔怔看着千夜。此时的她，一半透着从前师父的清冷，一半透着失忆后师父的娇俏活泼，仿若成了第三个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千夜站起身来，背过身，隐隐显现出有些不怒自威的气质来，让萧凌玉找回了一些从前师父的感觉，又失去了昨天对千夜的感觉。
    “师父。”萧凌玉唤了一声，下了床，而后道：“谢谢你为我疗伤。”
    千夜嘴角轻扬，道：“妖龙，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何必致谢？”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后，试探一般地问：“师父，你，想起来了吗？”
    千夜转过身来，一阵幽香悄然飘进萧凌玉鼻子中，她摇头，秀眉微蹙，似乎有些苦恼：“只想起一些零星片段。而且——”她抬起手，看了看白净柔嫩的手掌，道：“我灵力失去了一大半。”
    “为何会这样？”萧凌玉担忧又困惑。
    千夜后退了一步，微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徒弟道：“我也也不甚清楚。”
    萧凌玉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千夜说话，便只用隐隐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千夜嘴角轻轻扬出一丝弧度，道：“也许是睡了太久，一时适应不了，还不能将灵力完全恢复过来。等过段时间，应该便好了。”
    萧凌玉点头道：“师父说得是，师父才回到自己身体中，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修为也正常。”
    千夜点头道：“是啊，我只隐约记得你我之间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至于我为何会元神出窍，还是想不起来。”
    说着，千夜觉得脑袋有些疼，忍不住用手轻轻捶了一下太阳穴。
    萧凌玉看着千夜那有些痛苦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把她飞升失败的真相说出来。
    良久，千夜垂下手，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想不起来我也懒得想，现在你睡够了，轮到我去睡了。”
    萧凌玉看着千夜的脸，道：“师父，你为我疗伤伤神，我伤好了，便让我来照顾你。”
    千夜浅浅一笑，道：“你还是这么听话啊。不过你的伤也没全好，你自个休息。我这便回去了。”说着，她转身便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道：“对了，这身子五百年没吃东西了，你一会儿帮我去叫小二弄些吃的。”
    萧凌玉看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欢喜。
    师父，她终于回来了……
    千夜回到自己房中，果真脱了鞋躺了下去，抬起自己的小臂，看着那渗血的伤口，陷入了思索。
    圣姑是萧凌玉的仇人，千夜并不知道萧凌玉心中怎么想的，但他大概是要报仇的。而晴山作为圣姑的儿子，他中了毒，萧凌玉绝不会乐意自己去帮他解毒的。
    可是千夜毕竟在赤狐族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与晴山等几人有了一些感情，所以她做不到看着晴山就这样死了。是以她瞒着萧凌玉去见了晴山。
    当她来到晴山房中时，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晴山一人躺在床上，整具身体变得乌青，也许众人知道他将死，即便把所有灵力灌进他的身体，他也不会醒来，是以便放弃了。
    千夜站在他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几乎探不到，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脉搏也即将停止跳动。
    千夜看着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感觉心里堵得慌。
    她不再犹豫，撩起袖子，在自己小臂上剜了一块肉，就等于摘了自己的一片花瓣，而后喂进他嘴中。
    片刻后，晴山皮肤上的乌紫色渐渐褪去，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而后眼睫微动。
    千夜见状，赶忙走到门口，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晴山睁开眼时，只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绝美女子，朝自己莞尔一笑，一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第78章 师徒之谊

    千夜悄悄从晴山房中离开，踏着黑夜谨慎地走在院子中。
    待到拐弯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拦住她的去路。千夜本能地想要凝聚灵力去攻击他，不料那人飞快轻握住她刚刚剜肉的手臂，疼得千夜一声呻吟，灵力终是被打断。
    “姑娘别慌，我没有恶意！”
    千夜一蹙眉，抬头看他——竟然是银润书！
    千夜忍痛抽回小臂，一脸谨慎地看着他。
    银润书抬手看了一眼被千夜的血染红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道：“姑娘，方才我看到你救了晴山，我特地替他谢你的。”
    千夜有些惊讶：“你……竟然看到了？”
    银润书从袖子中摸出一瓶灵药，递给她，千夜看着那瓶药，却没有去接，而是用略带威胁的语气道：“这件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银润书眉目微动，想起萧凌玉唤她师父，而萧凌玉又和圣姑有仇，他瞬间便明白了，于是连忙笑道：“姑娘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千夜微点了头，转身欲走，银润书忽然叫住她，问：“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千夜不由自主地蹙了眉，心道：你不是心系疏影吗？问我姓名又是为何？
    想到这，千夜对他的好感淡了几分，只冷冷道：“我是萧凌玉的师父，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说完，她施展瞬行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银润书呆愣愣地看着千夜消失的地方，许久，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来：“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千夜。”
    他想起他们在石室时，千夜苏醒后对萧凌玉说的那句话：“既然我的肉身找回来了，那我们便离开此处。”
    当时银润书把千夜从上到下打量了许多遍，又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这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便是一直跻身于疏影身体中的人，名为千夜……
    千夜回到客栈后，路过萧凌玉的房间时，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睡着了，于是她又偷偷潜入了他房中，不料却发现，他脱了上衣，昏倒在床上，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千夜这才知道，原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啊……
    “师父。”
    敲门声响起，千夜困得睁不开眼，没有答应。
    门被推开了，萧凌玉端着好几盘菜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千夜，心道：“师父果然还和以前一样懒。”
    边想着，他边将菜肴一一摆在桌子上。
    热腾腾的菜呼呼冒着热气，美食的香味萦绕在房中，飘进了千夜鼻孔中。
    她终是被勾出了馋虫，揉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千夜一边走到桌边一边往窗外看。
    萧凌玉将凳子挪开，以便千夜坐下去，微笑道：“师父，你昨早吩咐我让小二准备吃的，如今又是早上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千夜有些惊讶。
    萧凌玉点头：“正是。”
    千夜蹙眉，疑惑不解：“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才睡了五百年，倒是睡上瘾了？”
    萧凌玉笑而不语，站在一旁看着她。
    千夜正要去夹菜，倏尔抬头看向萧凌玉，问：“你怎么搞得跟我的佣人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以前，可没让你站在一边看着我吃饭。”
    萧凌玉看着她忽闪的眼睛，几日前的那种感觉一下便回来了，他的拘禁瞬间散去。
    从前的师父，大部分时间，对自己都是十分亲切随和的。她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只有在生自己的气时，或者心情不好时，才会显现出来。
    如今的师父，压根没想起来她飞升失败的原因，更不会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以自己压根不用那么拘谨地对她啊。
    想到这，萧凌玉便坐到了千夜身边，微笑道：“师父说的是。”
    千夜扬起筷子，往他碗中夹了些菜，笑道：“萧凌玉，其实我以前有些怀疑，你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师徒，如今我找回了肉身，从那些零碎记忆中得到了答案。不过我觉得，我与你之间这师徒关系，有些怪怪的。”
    萧凌玉夹菜的手顿在空中，问：“什么怪怪的？”
    千夜解释：“你说这两个月发生在你我身上的事，有一点像师徒间会发生的吗？还有，我以前对你，也不太像师父对徒弟。”
    萧凌玉微微一笑，道：“师父，你从前老是把我当下人使唤。”
    千夜一听，摸了摸鼻子，道：“怎么，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使唤你一下怎么了？”
    萧凌玉道：“不怎么，师父你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
    千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由夸赞道：“好徒弟！”
    萧凌玉垂下眼眸，眼神有些黯然。
    真希望，他们之间，没有这层师徒关系啊。
    良久，千夜吃了许多，半饱后，问他：“乖徒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凌玉抬头反问：“师父有什么打算？”
    千夜问：“你是打算去找圣姑报仇呢，还是打算去找行疆报仇呢？”
    萧凌玉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明显没有意识到她会这样问。
    千夜歪着头嗯了一声，以示催促。
    萧凌玉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而后道：“师父，不如等你灵力恢复了，我们再想以后的事。不然，凭我现在的灵力，也打不过他们，报不了仇。”
    千夜一听，眼珠转了转，想了想，道：“也好啊，到时候你被圣姑和行疆打伤了，我又得耗费灵力帮你疗伤，真是累死了。”
    萧凌玉抿嘴轻笑，不再言语。
    吃完早饭，千夜将身上那黑色衣衫脱了，换了一件淡黄色衣衫穿在身上，坐在床上打坐。
    萧凌玉进来时，只见她闭着眼睛，那薄衫铺展在床上，额间淡红的花钿衬得她清冷绝尘，一时让萧凌玉难以挪开眼睛。
    自从他出生以来，师父就是这个样子，不像人类那般，也不像那灵力低微的小妖那般，容颜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便褪去了颜色。师父则，永远那么美丽……
    他不知道，他还能和师父这样一起待多久，但是，他打心底里希望，他们就这样一起，到天荒地老。
    “徒弟！”
    千夜睁开眼，下到了地面，整了整衣衫，道，“我这衣服似乎有些薄，你身上衣服也不够厚。虽说我们有灵力护体，不怕冷，但日夜耗费灵力，也挺累的。走，咱们去买身衣裳去。”
    “买衣裳？”萧凌玉眼中露出丝丝好奇，“这倒是近万年来第一次。”
    “我从前没与你一起买过衣裳？”千夜有些意外。
    萧凌玉粲然一笑，说：“师父，我们过去在人界生活时，你都是晚上偷偷让我去‘拿’凡人衣服的，从不给钱。”
    千夜：“……”

 第79章 以身换衣

    妖影城一直是个热闹的地方，尤其是白天，各条大街上都挤满了各种妖怪，有化了人形的，有半人半妖的，有还是动植物本体的。师徒二人刚刚走出客栈，便迎面走来一个向日葵怪，眼睛长在茎秆上，不知是从哪块地里刚拔出来，用满是泥土的根须走路，莽莽撞撞，险些撞在千夜身上。
    萧凌玉眼疾手快地把千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皱眉道：“师父，小心它弄脏你衣服。”
    千夜确是满不在乎，道：“没事，反正要去买了。”
    萧凌玉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千夜，问：“师父，你真打算去买吗？”
    “不然呢？”
    “可是我们没有妖币啊。”萧凌玉追上千夜。
    “有你在，要什么妖币？”千夜回头对他莞尔一笑，萧凌玉道：“这是何意？”
    千夜一把拽住他胳膊，道：“你别啰嗦了，咱们去了就知道了。”
    师徒俩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人皆是睁大双眼，被二人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男妖肆无忌惮地看千夜，女妖双颊绯红地朝萧凌玉抛媚眼。
    这时，走过来一个扮作纨绔的男妖摇着扇子走到千夜身边，双目灼灼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遭，而后向千夜一挑眉，挤眉弄眼地说：“小美人，跟哥哥喝茶去？”
    千夜看一眼萧凌玉，而后拉住他胳膊，头轻轻朝他一歪，作势要靠到他肩上，娇滴滴地说一句：“我哥哥是他。”
    萧凌玉霎时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千夜，千夜朝使个眼色，好似在说：“愣着做什么，还不揍他？”萧凌玉反应过来，一拳打在那纨绔眼睛上，一下把他的鱼头给揍了出来，身子后仰跌到地上爬不起来，看上去又丑又狼狈。
    千夜嘿嘿一笑，拉着萧凌玉继续往前，这时，又走来两个衣着暴露的不怕冷的妖娆女妖，走到萧凌玉面前便对他上下其手，用极其妩媚的声音道：“公子好生俊俏，和我们两姐妹一起吃酒去？”
    萧凌玉蹙眉看向千夜，好似在说：“该你帮我了。”
    千夜确是让到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嘻嘻笑着，还补充一句：“哥哥艳福不浅啊。”
    萧凌玉霎时脸都气白了，一把将面前两个女妖推开，板着脸便往前走。
    两个女妖站直了身子，嘴里骂着不识好歹，而后扭着腰身走了。
    千夜见状，连忙跟上萧凌玉，一边说着等等我，一边骂他是小气鬼。
    两人又走了几条街，来到一家成衣铺门口，千夜朝里一看，只见店门口坐着一位相貌身材巨好的年轻女妖，那女妖一看到萧凌玉，立刻露出花痴的神情来，眼睛亮得出奇。千夜道：“来这看看！”说着，也不顾萧凌玉愿不愿理，一把将他拽到了店里。
    女妖站了起来，好似才看到千夜一般，脸上瞬时露出艳羡的表情，千夜走到她面前，女妖问：“二位买衣服吗？”
    千夜连忙道：“我和哥哥各买一套。”
    女妖一听，显得愈发兴奋了，摇着一把绣花团扇道：“原来是兄妹俩，我以为你二人是夫妻呢！”
    萧凌玉绝美的脸霎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转过身佯装看店里的衣服，千夜斜睨他一眼，而后对女妖道：“老板娘，把你店里最好的款式最时髦的衣裳都拿出来。”
    女妖一摆手，道：“叫什么老板娘，人家单身呢！”
    千夜张大嘴，装出惊讶的样子，看了一眼女妖的面容，又看了一眼她令人艳羡的胸部，道：“不会，姐姐长得这么漂亮，竟然单身？”
    女妖把最好的最漂亮的衣服全抱出来，摆在千夜面前，一边往萧凌玉身上瞟，一边说：“这不眼光高，找不到满意的嘛。”
    千夜翻看着面前的衣服，随口问：“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女妖一挑眉，偷眼看了一下萧凌玉高大颀长的背影，大声道：“像姑娘兄长这样的。”
    萧凌玉不为所动，只淡淡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各种衣衫。千夜挑好两套放在一边，向女妖挑挑眉，而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哥哥也单身，你若是看得上他，我把他许给你怎么样？”
    “啊？你，他能答应吗？”女妖怀疑地看着千夜，声音由于吃惊而有些大，引得萧凌玉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千夜赶忙拉住女妖的手。压低声音，与他打商量：“姐姐，我把他许给你，你送我两套衣服怎么样？”
    女妖一听，霎时明白了千夜的意图，有些怀疑地说：“他能听你的吗？”
    千夜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悄声道：“先让你养养眼。”说着，她清清嗓子，而后看向萧凌玉，命令道：“哥哥，你给我过来。”
    萧凌玉疑惑地看向千夜，向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师……妹妹？”
    千夜拿起一件浅色贴身男士衣物，递到萧凌玉手中，道：“去试试这件衣物。”萧凌玉看了一眼手中衣物，犹豫道：“这……还需要试吗？”
    千夜皱眉，佯装不悦，大声道：“让你试你就试，哪来那么多废话？”
    萧凌玉不再言语，千夜赶忙向女妖使了个眼色，女妖一眼明了，拽着他衣袖便往换衣室内走，萧凌玉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千夜便接着挑自己喜欢的衣物。
    没一会儿，换衣室中传来萧凌玉和女妖的说话声，千夜赶忙停住手中动作，凝神细听，可惜听不清，没一会儿，只见那女妖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两个鼻孔前甚至挂着两道鼻血！
    千夜惊讶地看着女妖，低声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女妖走到千夜面前，闭着眼回忆方才看到的画面，一脸陶醉地说：“身材太好了！我太爱了！”
    千夜憋住笑，趁机问：“那，我刚刚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女妖疯狂点头道：“好说好说，别说两身，就是二十身我也白送你。”
    千夜赶忙道：“你说的，别后悔，那我也不客气了。”说着，千夜又挑了几身衣裳，全放到一边，萧凌玉从换衣室走出来，手中拿着那贴身衣物，递还给千夜，道：“小了一些。”
    千夜赶忙将方才自己帮他挑的衣物全塞到他手中，打发他一一去试，萧凌玉看着这四五件衣服，有贴身衣物，有外套，有披风，有斗篷，颜色各异，他压根不想接着去试，可一看见千夜那愠怒的表情，他只能无奈地走进换衣室。
    待他将衣物全试完了，女妖便道：“两位是大客户啊，随我去室内喝杯茶。”千夜欢欢喜喜拉着萧凌玉跟了进去，而后又找了个借口抱着那大包衣服跑了，留下萧凌玉与女妖面对面坐在一起发愣。
    良久，萧凌玉也没见千夜回来，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妥，猛然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女妖连忙追上去拦在他面前，道：“你不许走，你已经被你妹妹卖给我了！”

 第80章 徒弟生气

    萧凌玉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妖妖媚地用手指在耳畔一撩头发，妖娆至极地说：“我和你妹妹商量好了，她把你许给我，我店里的衣服随便她挑。”
    萧凌玉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双手握成拳头，气呼呼地往外走，女妖见状，一把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十指在他胸口上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又朝着他耳朵轻轻吹了口热乎乎的气息，娇声道：“公子，你就在这老实陪着我。”
    萧凌玉顿住脚步，脸上神情愈发难看，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气，只是在压着没有发作。女妖一下从他腋下钻到他面前，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正要伸舌头挑逗他一番，他那寒冷刺骨低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滚开！”
    女妖愣了一下，确是不死心，柔软的双臂攀上了萧凌玉脖颈，把头在他胸口来回蹭了蹭，娇声软语道：“公子干嘛那么凶？你我二人今日有缘得见，若能结为夫妻，乃是天作之合，到时你妹妹还要为我二人高兴呢……”
    话未说完，女妖忽觉胸口上方遭受一击，旋即哐的一声巨响，女妖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重重撞到方才那张小茶案上，直接将茶案给撞散架了，女妖随后发出一声痛苦尖叫，匍匐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
    萧凌玉嘴角轻蔑一笑，冷冷道：“小小猫妖也敢沾染本君！”言罢，他头都懒得回一下，一个瞬行便从此处消失了踪迹，只留地上的女妖咬牙恨恨道：“竟敢来本姑娘这里闹事，你二人等着！”说罢，她伸出手来，几缕红色的妖气如同丝带一般从她手腕中窜出，飞出了成衣店，在大街上渐渐散开了……
    片刻后，萧凌玉出现在客栈一楼，往楼梯口一望，便看见千夜正扛着一大包衣服，正有些吃力地往上爬。萧凌玉气恼地看着她的背影，却故意不去帮忙。
    那沉重的大包衣物压得千夜直不起身子来，脚踏着木质梯子，发出沉重而缓慢的咚咚声。到了楼梯转角处，千夜将那一大包衣物放到地上，直起身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休息了片刻，而后又扛着包往楼上走。
    萧凌玉只悄悄跟在她身后，一直看她上了二楼，到了她自己房间门口，他才闪身进了房间。
    千夜一推开门，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个高大的白色人影，千夜一惊，一屁股坐到了身后包袱上，旋即她生气地嗔怪：“萧凌玉，我以前就说过，不要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会吓到我的！”
    萧凌玉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质问：“师父，你为何要把我许给那女妖？”
    千夜一听，霎时反应过来，而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继而挺起胸脯，指着地上包袱，大声道：“为了弄些衣服穿啊！”
    萧凌玉蹙着眉不悦道：“这堆衣服难道比我重要？”
    千夜知道自己理亏，连忙笑着解释：“乖徒儿，为师也不是真心要把你许给那女妖的，我知道你本事大，即便她想强迫你干些什么，也肯定不会得逞的。除非你是自愿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千夜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而后龇了龇牙，朝他一笑，萧凌玉听了，火气愈加上来了，脸比黑炭还黑，他死死盯着千夜眼睛，道：“师父，你我相处万年，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千夜看着他想要发火又发不出来的表情，仗着自己是他师父，全然不怕，扬起下巴对着他，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但是我觉得那女妖长得挺不赖的，就算你和她有什么，你也不吃亏。”
    此话一出，萧凌玉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气，双手握拳，右手重重地锤在木门上，木门霎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险些被他锤出一个大洞来，他委屈而气恼地瞪了千夜一眼，而后一闪身，气呼呼地出了千夜房间，回自己房间去了。
    千夜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道：自己不过和他开个玩笑而已，他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他砰一声关上房门，千夜身体一颤，而后收回目光，眼珠子骨碌碌转来转去，半晌后，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而后又飞快将这笑声吞了回去，把地上的包袱拖进了房间里。
    随后，千夜将自己骗来的衣物全部拿出来，一件件摆在床上，看了半天，挑了件秋香色的薄斗篷披在身上，又将萧凌玉的衣物挑出来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件白青色的厚实外袍，打算给他送去。
    千夜觉得，萧凌玉不会也不敢真的向自己生气的，毕竟，自己可是他师父呢，虽说自己从前对他好像一直很和顺……
    她在房中坐了许久，消磨了一些时间，估摸着这家伙应该消气了，便挽着那衣服走到他房门口，敲了敲门，哄孩子似的说：“乖徒弟，你师父给你送衣服来了。”
    房内没有任何回应，千夜又道：“萧凌玉，开门。”
    房内依旧没有声音，千夜蹙眉，又敲了敲门，结果一样，她便直接推门进去了，可来到房中，她竟然没有看见萧凌玉人影，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窗户大开着，寒风一下一下从外吹进来。千夜懒得凝集灵力护体，便拉了拉身上斗篷，走过去把窗户关好了。
    千夜想不通萧凌玉会跑到哪里去，狐疑地坐到他床上，将衣袍摆到枕头边，又低着头仔细瞧了瞧他床单上的花纹，而后站起身来，唔了一声，走了出去。
    而她才把门关上，萧凌玉便不知从哪里闪现出来，他看了一眼刚刚关上的房门，而后走到床边，将那白青色的外袍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旋即将之穿到自己白衫外，认真地整理了一下，最后，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次日清早，千夜刚起床打开房门，便看见萧凌玉穿着昨日自己送到他房中的外袍，站在自己门口。千夜眼前一亮，忙问：“妖龙，你昨晚跑哪去了？我一直担心你呢！”
    萧凌玉淡淡回答：“出去散心了。”
    千夜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衣服，道：“还是我眼光好，会挑衣服，这衣服你穿起来，果然绝妙。——走，我们下楼去吃早膳。”
    萧凌玉被他拎着衣服走在后面，有些无语地说：“师父，会不会是我气质比较好，所以这衣服穿上才好看？”
    千夜头也不回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两人刚到楼下坐下要了两碗粥，千夜正用瓷勺在碗中搅来搅去，呼呼朝着粥吹去。
    喷香的粥香传入鼻孔，千夜舔了舔嘴唇，刚往嘴里喂了一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大人，他们就在里面！”

 第81章 惹祸上身

    千夜和萧凌玉同时往门口看去，千夜喃喃道：“好熟悉的声音啊！”萧凌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而后低声道：“是昨日那猫妖。”
    “猫妖？”
    千夜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昨日那卖衣服的女妖与一大群巡逻妖飞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千夜和萧凌玉围在了里面，旁边那些客人见状不妙，连忙跑的跑，躲的躲，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千夜看到昨日那猫妖正一脸愤恨地瞪着她，霎时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连忙站起身来走到萧凌玉身边，低声埋怨：“完了，闯祸了。”
    萧凌玉有些无奈地站在千夜身边，却是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
    妖群中一个首领装扮的狼妖将两人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而后喝道：“把这两个闹事的小妖带走！”
    千夜翻了个白眼，将萧凌玉撞到一边，挺着胸脯道：“你瞎了？管我俩叫小妖？”
    话未说完，一群巡城妖便各执武器向两人冲来。萧凌玉想要出手，千夜却是不屑一笑，拦住他的手道：“徒弟，让我练练手！”
    萧凌玉看出这群小妖不成气候，没什么威胁，便收了手退到一旁看着千夜。
    千夜眼神一凌，轻轻一甩衣袖，一记灵力便把右手边的五六个小妖打趴下，而左手边又有五六个小妖举着刀枪剑戟向千夜腹部刺来。
    千夜见那些武器近在咫尺，便一个旋身将之搅和在一起，而后凝聚灵力在腰部，用力一激，那些锋利的兵器便噼里啪啦被弹了回去掉到地上，小妖也全部跌到地上，哀嚎不止。
    猫妖见状，恨得牙痒痒，仇视地看着千夜，道：“好你个白莲花，昨天竟然装作小白兔骗我！”说着，左右手一前一后比了个架势，凝聚妖力便朝千夜袭来。
    千夜呵呵一笑，一边解释：“我不是白莲花，我是黑莲花！”，一边双手结印打出一记更强的灵力去攻击猫妖。
    猫妖的妖力还没碰到千夜，便已经遭到千夜的狠狠一击，只听她哀叫一声，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狠狠撞在身后一张八仙桌上，面露痛苦之色。
    狼妖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些许惊讶神情，道：“还真有些本事！不过，你还不知我的厉害！”言落，他用力一凝妖力，全身散发出黑色强劲的气息，千夜看在眼中，不敢轻敌，连忙也凝聚大量灵力向狼妖打去。
    萧凌玉站在一边观察着形势，谨慎地注意着狼妖的力量，以便千夜落了下方时自己便能快速出手相助。
    千夜和狼妖的灵力在半空中相撞，而后爆发出一阵力量，将整个客栈一楼的桌椅板凳都撞散架，噼里啪啦全倒在地上。
    千夜的灵力明显比狼妖的灵力要强一些，狼妖此时被击得连连后退。
    正当萧凌玉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时，那被打趴下的猫妖忽而化作一只花猫，一声尖锐的喵叫传入几人耳中，千夜循声看去，便见猫妖挥动着锋利的爪子向她脸上扑来。
    萧凌玉和千夜同时目色一凌，千夜收回与狼妖对抗的灵力，飞快往旁边一闪，滚身到地面，萧凌玉则一记灵力准确无误地打中猫妖脑袋，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出，它再次受击被弹飞出去，一尺长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毛发上染了一些鲜血。
    萧凌玉赶忙蹲下身去扶千夜，而那狼妖瞅准时机，飞速从衣兜里掏出两个钩子捏在手，下一秒，两道钩子变成巴掌大小，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千夜眼神往这方一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身子还没有站稳，那两道钩子便飞速往她二人打来。
    千夜惊呼一声小心，萧凌玉眼疾手快挥灵力去挡，不曾想那钩子竟然将他的灵力击了个粉碎，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击中两人肩胛骨内侧，随即刺啦一声陷进肉里，又从前胸锁骨下方穿了出来。
    千夜一声痛呼，连忙伸手想将钩子取出来，不料那十多个小妖一下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将他二人的手按住，用缚妖绳将他们捆了起来。
    千夜和萧凌玉都没想到，这狼妖手里竟然有修仙者的法器，那勾住他们的正是玄铁钩，上面带有修仙者的符印，一旦嵌入妖的肩胛骨中，妖便难以活动双手，是以施展不开灵力，容易被擒。
    萧凌玉好似没感受到自己也被玄铁勾刺穿了身体一样，忙着关心千夜：“师父，你怎么样？”
    千夜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看着他和自己胸口处的大片血渍，千夜咬牙道：“都怪我，不该去惹事的……”
    萧凌玉心中悄然叹息：“你作为一位师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狼妖哈哈大笑，一脸得意地说：“你非小妖，但也绝不是什么大妖，不然也不会被我擒住！”
    说罢，欲要上前把两人推搡着带离客栈。
    千夜见状，有些慌张，便试图凝聚灵力，要把缚妖绳崩断，可她双手微微一动，便感觉穿透身体的玄铁勾好似着火了一般，把伤口烙得愈加疼痛。
    她有些憋屈地看向萧凌玉，萧凌玉心疼地看了一眼千夜，眉毛凝成一个川字，片刻后，他垂下眼眸，浅绿色的眸子渐渐凝出了两道摄人的寒光。
    千夜蹙眉，有些担忧地问：“萧凌玉，你怎么了？”
    萧凌玉眼眸忽抬，嘴角扬出个邪魅的弧度，而后身体稍一用力，砰砰几声，他竟然忍着痛很轻松就把缚妖索给崩断了！
    千夜和旁边数妖皆是惊愕地愣在原地。随即，萧凌玉又皱着眉，抬起左手，忍痛将他右肩胛中的玄铁钩硬生生取了出来，千夜看向他的脸，只是略微有些发白，千夜看在眼中，觉得有些心疼。
    随后，萧凌玉将那玄铁勾放在掌中看了一眼，只见上面还带着一些他的血肉，他眉目一凌，手掌凝聚灵力，轻轻一捏，那玄铁勾霎时便变成了一团废铁。
    四面小妖们见状，全部都惊骇得四肢发软，不能站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那狼妖眼见打不过，也使了个瞬行跑了。
    萧凌玉转头看向千夜，眼里的心疼暴露无疑。他一记灵力打在绑缚千夜的缚妖绳上，缚妖绳应声而断，随后，他嘴唇微颤，双手发抖地伸向千夜胸口处的玄铁勾，沉声道：“师父，我帮你取出来，你可受得住？”
    千夜一咬牙，有些不悦道：“你能受得了，我怎么受不了？”
    萧凌玉听此言，便将他的手伸到千夜身后，握住玄铁钩的把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拔。
    千夜能清晰感受到玄铁上的符印正在发生作用，一闪一闪地烙着她体内的肉，甚至发出滋滋的火烧声。
    “快点拔，像你给自己拔一样，长痛不如短痛！”千叶皱眉道。
    萧凌玉听言，将左手悄无声息放到千夜双手前，千夜十根指头下意识地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以缓解疼痛。
    他好似感受不到他自己手腕的疼痛，也忘却了自己身上的伤，握住那玄铁勾，找准角度，做好准备，而后用力往外一拔——
    千夜一声痛呼，那食指锋利的指甲霎时深深陷进了萧凌玉小臂上的肉中……

 第82章 师徒逃走

    “可以了。”萧凌玉把玄铁勾拿到千夜面前，接着说，“师父，我来帮你疗伤。”
    千夜从疼痛中缓过来，眼睛有些花，脑子里“微唔”地响个不停。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将眩晕感给晃跑了，而后将满是血迹的玄铁勾拿到自己手中，用力一捏，将之捏成了废铁，而后又把它掷到地上，狠狠地骂道：“该死的修仙者，净炼制些法器来折磨我们当妖的！”
    萧凌玉不理会她这句话，右手掌中已经凝聚灵力轻轻输入千夜伤口处，霎时，胸口那火辣辣的痛感便被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包裹住，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萧凌玉那认真的表情，感受着肩胛骨处那痛感渐渐消失。
    良久，萧凌玉收回灵力，道了一声“好了”，而后抬眸看向千夜，却不曾想竟然撞到了千夜那有些发亮的略略痴迷的眼睛，千夜猝不及防，飞快把自己的眼睛移开，而后心中一阵尴尬。
    自己方才又被他那张俊脸给迷住了，竟然一时深陷其中！完蛋，他不会以为自己是个色鬼？
    想到这，千夜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上牙轻咬着嘴唇别过脸去。
    萧凌玉则忘记了自身的疼痛，他也没料到千夜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而当他与千夜眼神相撞时，他那颗心便猛然变得躁动不安，险些冲破他的胸膛蹦了出来！
    他急切地追寻着千夜微红的脸，想要从她眼神里多获得一些痴迷，以缓解自己对她的渴望。
    夸的一声，客栈的老板踩着碎成渣渣的木桌面走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们……把我的店弄成这样……赔赔赔钱！”
    萧凌玉不舍地把视线从千夜侧脸移到老板脸上，十分不悦。
    千夜恢复正常，推了萧凌玉一把，为难地说：“怎么办徒弟，我们哪来的钱呐？唉！”她露出后悔的神情，接着说，“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凌玉：“……”
    他沉默了片刻，面对老板，问：“多少钱？”
    老板朝着店里四下看了看，看着四五张倒塌的八仙桌，七八条破碎的木条凳，估计了一番损失，而后竖起五根手指头，道：“连着你俩住店钱和伙食费，至少要赔五万妖币！”
    “五万？”千夜惊呼。
    老板挺直脊背，义正言辞道：“五万算少了！”
    看着老板那副贪婪模样，千夜十分不悦，于是举起拳头威胁道：“老妖怪，刚刚我们师徒的本事你没见识到吗？敢把算盘打到我们头上？”
    老板一见她那凝聚灵力的拳头，慌忙退到了柜台后，瑟瑟发抖，嘴里却是没有放松，道：“你们闹了猫妖的成衣店，又来闹我这客栈，虽然刚刚巡查妖没有捉住你们，但妖影城主一定会再派人来捉你们，到时候你们的赔偿可是要翻倍的！”
    千夜听罢，看了一眼萧凌玉，心中莫名觉得，就算是妖影城主亲自来了，也不能奈何他二人，旋即她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笑，正打算回怼老板，萧凌玉却突然拦住她，对老板道：“好，我们赔钱便是。你且等着，我们回房取钱去。”
    说着，他拉着千夜的手便往楼上走。千夜有些惊讶，转头看了看老板，又跟在萧凌玉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问：“妖龙，咱们哪来的钱？”
    萧凌玉不回头，只淡淡道：“师父，我有钱，你不用着急。”
    “你有钱？我怎么不知道？”千夜半信半疑地问，那客栈老板则马上跟到他俩身后，生怕他们跑了。
    两人回到千夜房中，将房门一锁，把老板拦到了外面。
    萧凌玉看向千夜那些衣物，低声道：“师父，快收拾。”
    “哈？”千夜愕然，“你不是说你有钱吗？”
    萧凌玉翻了个白眼，“我骗老板的。只是要争取一点时间给你来把昨天好不容易骗到手的衣物带走。”
    千夜嘴角扯了扯：“你真贴心……”言罢，她果真撅着屁股爬到床上将那些衣物扒拉出来，将能穿的衣物都套在了身上，而后把剩余的两件用个包袱包起来背在肩上。萧凌玉偷偷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情极好。
    “好了好了！”千夜走到他身边，催促他，“还有你的衣服！”
    萧凌玉微微歪着头，道：“我那些便不要了。”
    千夜蹙眉嗔怪：“怎么能不要？你那些衣物可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你怎么能糟蹋了我的一番好意？”
    萧凌玉有些为难，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点头道：“好，你等着我。”说罢，他瞬行回了他房中，将一件白色外套套上，又披了件白色大氅，回到千夜房中。
    老板在房外敲门催促：“好了没有啊？”
    千夜看了一眼他的白色大氅，对着门口喊一声：“好了，我们这就走！”说罢，她揪着萧凌玉袖口，嘻嘻一笑，与他一起瞬行逃跑了！
    良久，两人一齐落在一片枯草丛生的荒郊野地，北风吹得那些枯草刷刷作响，时不时从空中掠过一只南飞的孤雁。
    千夜手还下意识地抓住萧凌玉的衣袖，一脸愉悦地自言自语道：“这个老板真是个傻子，我们让他等着他便等着！”
    萧凌玉嘴角含笑地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一言不发。
    千夜见无人回应自己，连忙转头询问一般看向他。萧凌玉轻笑出声，答道：“师父，那老板能遇到你我二人，也算是倒霉的。”
    千夜应了一声，随即回想到萧凌玉遗留在客栈的其他衣物，叹息道：“只可惜了那几件衣服，我很喜欢，你偏不听我的话把它们带走。看来以后想要新衣服，只能如你所说，让你去偷偷拿了。”
    萧凌玉嘴角抽了抽，而后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对千夜说：“师父，你现在，想和我一起回玄冥湖，还是另有打算？”
    千夜顿住脚步，扯了一片枯草叶在手中搅来搅去，道：“我还不想回玄冥湖，我才醒来几天呐，还没玩够。但是我也没有其他打算。对了，我们不是说好，过段时间，帮你报仇去吗？”
    萧凌玉顿住脚步，道：“师父，我看你灵力仅剩当年五分之一，报仇之事，也不能急在此时。师父既然想要玩乐，那我们得弄些妖币在手，找个地方暂定下来。”
    千夜也顿住脚步，转过身，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问：“这么说，乖徒弟你有打算了？”
    萧凌玉嘴角含笑，定定看着千夜片刻，而后有些神秘地说：“师父，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千夜满脸好奇。
    萧凌玉却往前走去，背着手把千夜扔在身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第83章 狼妖容川

    片刻后，千夜与萧凌玉一同往东，到达了玄冥湖畔。看着面前面积庞大的黑水湖泊，千夜疑惑：“你不是不来玄冥湖吗？”
    萧凌玉道：“师父，我们只是路过此处，此番，咱们沿着玄冥湖一同南下。”
    “南下？我记得，沿着此处南下，应该是孔雀族与人界的交界地带，我们去那方做什么？”
    萧凌玉笑而不答，一转身化作白龙模样，道：“师父，你上我身上，我背着你穿过玄冥湖。”
    千夜虽说：“这毒水也是我的母亲湖，我也能游过去。”但她还是乖乖飞身上了萧凌玉龙身，坐在他脖颈处，双手抓住他比手腕还粗的龙角。萧凌玉却道：“师父，我知道你懒得自己游过去。”言罢，只见他威武的身影飞到半空中，一声嘶鸣，而后向下俯冲，冲进了黑水中。
    平静的湖面一时被掀起了巨大的波涛，溅得湖畔的树木湿漉漉一片，啪嗒啪嗒不断往下滴水。
    进入水下的前一刻，千夜闭上眼睛，等她感受到冰冷的湖水将她头顶也淹没时，她赶忙凝聚灵力驱散周遭寒冷，而后睁开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前方。
    “徒儿，你可小心点，不要撞到大石头了。”
    萧凌玉一笑，道：“师父，我这双眼睛能透过实物看穿事物本质，这黑水我又从小游惯了，怎么可能撞到石头。”
    千夜悠哉地骑在他脖子上，腾出一只手来，伸出纤长细嫩的食指在他比巴掌还大的一片龙鳞上轻轻一敲，他那犹如玄银的龙鳞顿时发出叮叮的声响，千夜道：“还是当年我有先见之明，能遇见你有化龙的机缘，是以收你为徒，如今才有的坐骑乘坐。”
    萧凌玉发出不满的低吟，道：“师父，当年难道不是因为玄冥湖中只有我这一个生灵，你又孤单一人，度日如年，才收我为徒的吗？此外，师父，我是你唯一的弟子，你怎忍心把我当做你的坐骑？”
    千夜听罢，一把揪住他的龙须，用力扯了一下，不满道：“我骑你一下怎么了？你还不乐意了？”
    萧凌玉龙头被她拽得往后一歪，旋即道：“好，师父想怎样就怎样。”
    说着，师徒二人不断前行，一刻钟后，便抵达了玄冥湖南岸。千夜踩着他脖子，用力一蹬，率先从湖中钻了出去，落到地面。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念了个诀，瞬间全身上下都变干了，从湖面来的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萧凌玉化作人形刚上岸，便被她嫣然巧笑迷得有些失神。
    千夜歪着头看他，蹙眉问：“发什么呆？”
    萧凌玉刚从失神中走出来，倏尔发现，千夜身后一片半人高的枯草中，隐隐透出丝丝危险的妖气。千夜发现萧凌玉眼神变得有些谨慎，连忙跑到他身边，而后转身一同看向那片枯草丛。
    此时大地一片寂静与荒芜，四下里除了他二人，便看不到其他活物，而那枯黄的草丛中却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千夜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抓着衣角的十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萧凌玉往她面前迈了一小步，将千夜半个身躯挡在身后。千夜仰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愣怔。
    诡异的枯草丛中，忽然传来一声凶猛的咆哮，千夜刚把手伸出来想要凝聚灵力，便看到草丛中猛然窜出一团黑影，速度之快让千夜一时有些恍惚。萧凌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在那黑影扑上来的前一秒，猛然闪了出去，旋即与那黑影缠作一团。通过一声声凶猛的咆哮声千夜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只狼妖，而他周身弥漫着的强大妖气则昭示着他的修为并不浅。
    千夜小心地观察着那方战况，萧凌玉以人身与他缠斗半晌，竟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她正准备出手相助时，萧凌玉忽而转身化作白龙，张开大嘴朝狼妖喷了一股水，狼妖一时没有躲过，被那股水击倒在地，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萧凌玉瞅准机会，一甩尾便将狼妖抽打得飞出数米外，而后猛然向他冲过去，一龙一狼霎时化作一白一灰的两人，千夜揉了揉眼睛地空隙，再定睛去看时，只见萧凌玉已经将狼妖按在地上，一手掐出他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狼妖露出一脸服气的神情，等待着自己的死期。可是等了半天，却觉得脖颈一松，萧凌玉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脸上露出五分淡漠五分不屑的神情来。
    狼妖看着萧凌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为何不杀我？”
    萧凌玉淡淡扬起嘴角，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狼妖一愣，显然没料到萧凌玉会是这种反应。
    千夜奔至两人身边，萧凌玉看到她的一瞬，脸上冰冷的神情即刻化为一池春水。千夜一拍他胳膊，笑道：“好徒弟，果然没让师父失望。”
    狼妖看到千夜的一瞬，霎时被她那绝美的容颜迷得眼睛都不会眨了，而当他听到千夜叫萧凌玉徒弟时，眼睛都快惊得瞪了出来。他想，眼前这白衣男子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他师父可得厉害到什么程度啊？
    “我们走。”千夜对萧凌玉嫣然一笑，拉着他袖口正要转身，狼妖倏尔出声阻拦：“二位留步！”
    千夜与萧凌玉对视一眼，旋即皱眉不客气地看着狼妖，问：“干什么，你想死吗？”
    狼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充满英气肤色略黑的脸做出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两位误会了，我本这林中之王，名为容川，已经修行两千年，在此从未遇到过敌手，如今这位壮士毫不费力便赢了在下，在下心服口服，是以愿意追随这位壮士。”
    千夜不由皱了眉，疑惑地问：“你追随我们做什么？我们有事要做，可没空拖着个包袱到处跑。”
    容川听千夜此言，一时有些发窘，尴尬地看向萧凌玉，萧凌玉眼眸微垂思索片刻，旋即嘴角轻扬，凌然问：“你果真愿意追随于我？”
    容川连忙双手抱拳举到头顶，低眉沉眸道：“在下所言不敢有假。”
    萧凌玉淡淡一笑，道：“那你便暂时跟着我们。”容川一听，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抱拳向萧凌玉致谢，道：“多谢壮士，不知壮士姓名？”
    千夜大概猜到，萧凌玉让此人跟着自己，兴许是看中他修为不赖，说不定以后能够帮到他复仇等之类的，她也不开口反对，倒是张口替他回答：“我徒弟姓萧。”
    容川听罢，连忙称他为萧公子。
    随后，三人又一起向南而行。

 第84章 龙君大人

    三人行了不到半日，渐渐到了一些低矮群山之间，越是往南，这些植被越是低矮碧绿，各种低矮植被中时不时冒出一大块平坦的白色巨石。而这里的冬天也全不像北方那般萧条，天气相比于北方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行不多时，容川终于忍不住好奇，问：“萧公子，你这是要去龙吟谷？”
    萧凌玉走在千夜身前，确是没有回答，容川有些尴尬地闭了嘴。千夜听了这地名，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便回头问容川：“龙吟谷是什么地方？”
    容川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心道：“这姑娘不是萧公子的师父吗？却连龙吟谷都不知道？”他刚要开口解释，萧凌玉忽而对千夜道：“师父，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千夜听罢，心中愈发好奇，缠着萧凌玉问了好几遍，他硬是不说，而容川见萧凌玉故意不说，自己也识趣地不再开口。
    三人又行了片刻，来到一个巨大的山崖边，一低头，便看见这山崖下方正是一个巨大天坑，而天坑中竟然建有方圆十多里的建筑，只可惜远远看去，这些建筑荒废了许多，只能隐约看得出其当年的雄伟瑰丽。而天坑上方则布置着一个巨型结界，看起来结实无比。
    千夜低头看着眼前天坑，问：“这里便是你们说的龙吟谷？”
    萧凌玉朝她点头，指着下方建筑道：“师父，这里正是龙吟谷，而下方那些建筑，则是龙吟宫。”
    千夜歪着脑袋看了看，道：“这龙吟谷是谁的地盘？我睡了这五百年，竟是不认识这地方。”
    萧凌玉嘴角悄然扬了扬，而后一挥手，巨大的结界打开了一角，萧凌玉伸手牵住千夜的衣角，道：“我们先下去。”言罢，不等千夜回答，他已经拉着千夜瞬行到了山谷谷底的一个巨大的名为神龙台的广场上。而还站在崖边的容川倏尔意识到什么，霎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千夜转头疑惑地四下张望，但见这神龙台地面的砖缝中杂草丛生，神龙台以北便是龙吟宫，东西两侧是其他建筑，以南尽头处，有一株两人多高的巨大植物，茎秆有碗口那么粗，叶子像手掌一般。千夜疑惑地走过去，歪着头打量，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不是一株天南星吗？怎么那么大，而且是红色的？难道是变异了？”
    说罢，她往前靠了几步，想伸手去戳一戳它肥大的茎秆，这变异天南星倏尔散发出强烈的妖气来，一眨眼功夫，它已经变成一个手拿红缨枪，身着红色劲袍，英姿飒爽，眉凌厉的英俊女子，她一见到千夜，二话不说双手抡起红缨枪便向千夜脑门刺来。
    千夜一惊，慌忙往旁一闪身，刚想出手还击，只听身后萧凌玉一声怒斥：“南星，住手！”
    那名叫南星的英俊女子霎时一愣，转头看向萧凌玉。而当他看清萧凌玉长相之时，浓密的剑眉霎时惊得成了个八字，那双凌厉的大眼里闪现出无法掩饰的惊喜之情。
    只见她将枪一收，飞快走至萧凌玉跟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朝他抱拳行礼，眼中泪光闪闪，激动不已地说：“龙君大人，你……你回来了？”
    恰在此时，容川也追到了此处，听到南星称呼萧凌玉为龙君，又想起方才他竟然能够打开结界一角进入龙吟谷谷底，他霎时便明白了，眼前这位萧公子，原来正是三四百年前名满三界的万妖之王萧凌玉啊！想到此处，他顿时心中产生了对萧凌玉的浓厚敬佩之情，也噗通跪在萧凌玉面前，激动万分地说：“龙君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认出你来，还请龙君恕罪！从今日起，容川愿意誓死跟随龙君大人，还请龙君成全!”
    萧凌玉看着双双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淡淡一笑，看着南星问：“其他人呢？”
    南星连忙往四周大喊：“主人回来了，还不出来参拜？”
    言罢，四面八方瞬间闪现出无数化了人形的妖怪来，皆是穿着清一色黑色铠甲衣，齐刷刷跑到萧凌玉面前，足有上千人，黑压压跪成了一片，山呼“恭迎龙君回龙吟宫！”
    而此时，只有千夜一人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笑道：“师父，你不是问谁是这龙吟谷的主人吗？你徒弟我便是。”
    千夜半张嘴，又怔怔看了他半天，终是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搞了个龙君身份顶着？”
    萧凌玉没有忙着回答千夜，而是吩咐下人赶紧收拾一间屋子，又命他们抓紧时间重建龙吟宫，随后才带着千夜去了一个相对较小的殿内坐下，向她如实招来。
    原来，千夜出意外后，萧凌玉便带着她的肉身在三界中寻找救治之法，而他又是隐世万年的妖龙，修为灵力除了当时的千夜便天下无双，一现身于世便引来了三界的关注，有许多当时的大妖慕名去挑战他，他只是顺手将他们一打发，却把自己的名号越打越响亮，人称万妖之王，当时修仙界有一批又一批的修仙者前来抓捕萧凌玉，想要将他诛杀，夺取他的龙珠以炼制灵器，只不过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胜过萧凌玉，萧凌玉孤身带着千夜肉身到处跑，那些修仙者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扬言要杀了他取龙珠，萧凌玉不堪其扰，便选了这个地方建了龙吟宫，收编那些慕名而来的妖怪，让他们帮自己抵抗那群烦人的修仙者，而他则给自己取了个名号——龙君。
    不过一百年前，萧凌玉被暗算后，龙吟谷便没落了，大批妖邪见主子都没了，也纷纷离开了龙吟谷，只余下近千忠心的属下，其中以南星为首领，等待着萧凌玉归来。
    千夜听罢，不由自主向萧凌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妖龙，没想到你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样，背地里确是个大灰狼啊！”
    萧凌玉笑道：“师父，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
    千夜：“……”
    萧凌玉见千夜一脸无语，又道：“师父，你觉得，我建立这龙吟谷如何？”
    千夜想都不想便答：“很好啊，我很喜欢。”
    萧凌玉眼眸微动，连忙追问：“那如果现在师父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与我永远生活在龙吟谷，另一条是修炼成仙，师父会怎么选择？”
    千夜见他表情凝肃，便垂头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回答：“等我玩够了，就修仙去。”
    萧凌玉一听，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勉强的微笑，说：“师父，成仙有什么好的？我认为，只要能和自己敬爱之人相伴一世，就算是会像普通人那样生老病死，我便也知足了。”

 第85章 修仙之法

    千夜听罢他这话，难得地露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似笑非笑地说：“萧凌玉，世间之乐，终有一天会腻掉，就像如今，我想要玩乐，但终有一天我会对这些凡尘俗世都失去乐趣，是以，修仙才是我的最终追求。”
    萧凌玉听罢，垂下了眼眸，心中升起丝丝黯然之情。
    师父她，从始至终，追求的，都是羽化飞升，而自己，只不过是她漫漫修仙之旅中的一道随时可以忘怀的风景而已。
    “怎么，你不考虑和师父一起修仙吗？”千夜问。
    萧凌玉看着千夜亮闪闪的眼睛，心中有些涩涩的，他挤出一抹勉强的笑，道：“师父，修仙需要了却凡尘俗世，看淡七情六欲，无欲无求，方能安然度过九百道天劫，羽化登仙。而我，往大来说，曾是万妖之王，往小来说，也不过是个凡人之躯，有欲有求，无法摆脱七情六欲，恐怕此生，我都与修仙无缘了。”
    千夜嘴角一勾，正想说，其实还有一种途径能够修仙，但这时南星走了进来，打断千夜的思绪，抱拳向萧凌玉行礼：“龙君，属下已经让人收拾好玲珑居，可以让师尊移驾过去了。”
    萧凌玉敛去情绪，肃然道：“好，本君随师父去看看。”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千夜，道：“师父，我们去看看弟子为你准备的居室。”
    千夜也随之站了起来，眼里有些期待之色，道：“好啊，我倒是很好奇，你给我准备的居室会是什么样的了。”
    说罢，她走到萧凌玉身边，朝他挑了挑眉，眼里竟然多了些调笑趣味。萧凌玉一见，方才有些失落的心情霎时好了许多。
    三人随后往刚刚收拾好的玲珑居去。
    龙吟谷差不多可分为三大部分，最北部建各种居所，其间花草树木，竹林拱桥，假山怪石，人工溪湖等比比皆是，不同的居室之间往往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连接。只不过此时整个龙吟宫还没有重修好，是以一路上全是杂草。
    而龙吟谷中部则是神龙殿和其他侧殿，乃处理谷中事物之居所，南部则是巨大的神龙台，曾经是龙吟宫的下属们操练之所，神龙台东西两侧是下属们的居所。
    千夜和萧凌玉并肩往北而行，一路上皆是刚刚将杂草割掉后开出来的小道，不太好走。
    千夜走着，不小心踩到割完草后留下的根茬，身子一歪，便本能地伸手去拽萧凌玉。
    她没有意识到，她这个师父与这位徒弟每每走在一起时，自己总是很依赖他，而萧凌玉每次被她拽着袖口或者衣角时，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三人走到一处石拱桥时，千夜倏尔捡起刚刚忘掉的话题道：“徒弟，我刚刚是想说，其实修仙并不是只有潜心修行忘却世俗这一种办法。”
    萧凌玉一听，并无半分兴趣，可他还是做出饶有兴致的模样，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修仙？”
    千夜停在拱桥上，一记灵力打在桥下的人工溪水中一条金鱼身上，挑了挑眉，道：“另外一种方法，是靠借用灵丹妙药或者其他东西来大幅提升自己的修为，等修为高到了一定程度，便能直接羽化，甚至不用经历天劫。”
    萧凌玉淡淡一笑，问：“那，世上有哪些灵丹妙药能够大幅提升修为？”
    千夜神秘一笑——当然就是她自己——不过她并不打算告诉萧凌玉。
    萧凌玉见千夜不说，又问：“师父难道想要靠此吃什么灵丹妙药大幅提升修为而后成仙？”
    千夜赶忙摆手道：“怎么会呢，这种事，太离谱了!”是啊，世间能大幅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就是她自己，她总不能把自己吃了！
    萧凌玉一听，倏尔笑出声来，问：“师父，吃下灵丹妙药怎么会离谱？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前日带我去骗一堆衣服的事更离谱。”
    千夜：“……”
    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南星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千夜。
    千夜看到了南星此时的神情，霎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皱着眉不悦地瞪萧凌玉，笑声说：“你怎么敢把师父的丑事抖出来？小心我罚！？”
    萧凌玉压根没有被她这话威胁到，反而问：“师父能怎么罚我？此时你修为没有恢复，打不过我，而且，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
    千夜听罢，更加生气了，扬起手便在萧凌玉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气呼呼地说：“罚你也不一定要靠修为灵力，你等着，我一会儿让你好看！”
    萧凌玉听罢，背着手往前走，笑而不语，千夜赶忙跟上去，戳了戳他宽阔的后背，道：“你忘了上次在无忧谷的事了吗？这次我非得把你头上的白发染成绿的！”
    走在前方的南星又是一惊，但又不敢做出太大反应，只能用力咬牙憋住脸上的笑。
    萧凌玉边走边转头和千夜说：“师父，那时你刚刚苏醒，我是为了让你高兴才任你摆布的，这次弟子说什么都不会让这种丢脸的事再发生在我身上。”
    千夜拧眉不服道：“这事怎么丢脸了？还有，我发现你这个人作为一个徒弟，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凌玉回答：“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你！”千夜气得跺脚，实在觉得这妖龙太过分，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旋即手上施展灵力，毫不客气地打向他脑袋。
    只是这灵力还没有打到碰到他，他便快速闪到了一边，笑看着千夜，一言不发。
    千夜却越发觉得萧凌玉是在挑衅自己，又是一记灵力打了过去，萧凌玉再次轻松躲过。
    千夜见此情形，便真来了气，脸一黑，收了灵力，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萧凌玉一眼看出千夜果真生了气，霎时便后悔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连忙瞬行到千夜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千夜来不及刹住，一下撞到了他下巴上，只听她哎哟一声，扶着额头愈发恼怒地瞪着他。
    萧凌玉赶忙后退一步，略歪着头道歉：“师父，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
    千夜毫不客气地在他胸脯上猛推一把，转身沿着方才的小道愤愤地往前走，路过南星身边，也不理会。
    萧凌玉抬手摸了摸被千夜推过的地方，只觉那里好似着了火一般滚烫，他低头看了一眼胸脯，而后追了上去。
    此时前方不远处便是玲珑居，而千夜正往玲珑居飞快地走进去，萧凌玉便对南星道：“你不用跟过去了。”而后徒步追了上去。
    南星点头应一声，站在原地，望着萧凌玉的背影追逐着千夜而去，百年前的回忆倏尔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心中也渐渐泛起一阵阵酸楚。

 第86章 师父责罚

    千夜走到玲珑居门口，一抬头便看到了匾额上新漆的三个大字。她也不管，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而后又看到院子中的三栋小屋皆是用木桩支撑着悬空而建，须得爬三四道楼梯才能走到门口。
    千夜踩着木制楼梯噔噔噔只管往上走，却没有注意到这楼梯方才被人用水擦洗过，如今水渍还没干，楼梯有些湿滑，她又走得急，忽而踩到一滩水渍，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她已经毫不客气地往前一跌，脑门磕到楼梯的棱角上，霎时鲜血便沿着她眉心流了下来。
    身后萧凌玉见状，飞快走到她身边，将她从楼梯上扶起来，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地问：“师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千夜一脸狼狈地抬眸看他，脑门疼痛是其次，关键是在自己徒弟面前摔跟头，真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方才她便生他的气，现在更不能原谅他了，她板着脸怒斥一声：“滚开！别碰我！逆徒！”旋即一把将站在了梯子上的萧凌玉推了个踉跄，而后她转身入了房中，闭门不出。
    这是千夜醒来后第一次朝萧凌玉发火，萧凌玉心中又酸又涩，十分难受，但他清楚此时千夜是不想见到他的，便叹了口气，就着被擦干净的木制梯子坐了下去，静静听着屋中动静。
    千夜进了屋中，随意瞥了一眼屋中尚且简单的陈设，看到里间有张红木梳妆台，便走到台前坐下，检查额头的伤。
    那被磕破的地方，鲜血已经流到她鼻梁上，方才自己不经意间用手背抹了一把，蹭得整个额头和眉毛以及眼睑上全是血迹，看起来十分难看。
    她赶忙施展灵力将脸擦干净，又找来一条细窄的白绫把那伤口缠了起来，旋即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却依旧生萧凌玉的气。
    她想起数千年前的某些片段记忆，大概记得，萧凌玉一开始对自己这个师父还是很敬重的，只是后来，由于自己太放纵他，压根不把他当徒弟对待，萧凌玉便慢慢变得不太像她徒弟了。除非她生气时，这家伙才会跑来道歉，表现出一点徒弟该有的样子。就像此时。
    千夜在梳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倏尔很好奇，他是不是还在外面，如果在，那他在干嘛呢？
    想到此处，她站起身来，迈开腿便往门口走，木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响，千夜赶忙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撅着屁股往外偷看。
    只不过她忘记了，萧凌玉那双眼睛是可以看穿一切实物的，是以他早便知道千夜的一举一动。可他却佯装无事，背着手在玲珑居中走来走去，每过几秒，他便装模作样地皱起眉头往千夜的房门看去，佯装很好奇又很担心她此时的状况一般。
    两人就这样隔着门互相窥视了半刻钟，千夜并不打算马上理会他，而是抬起手看了看手背，发现此时这袖口上沾了一些血迹。
    千夜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发现自己带来的衣服已经被萧凌玉让人放进了进去，便挑选了一件外套出来，打算换掉。
    院中的萧凌玉透过木门，发现千夜正在解下自己的披风，而后又将外套脱去，他一下便紧张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千夜的举动，竟然忘记了挪开视线。
    千夜却浑然不知，脱下外套正要穿另一件，扬起手的时候发现中衣袖口上竟然也有丝丝血迹，她微微蹙眉，懒懒地叹了口气，又将中衣也脱了下来。
    当她那桃夭色绣着雨荷的肚兜露出来，洁白的双臂和后背毫不留情地被萧凌玉看入眼眸时，萧凌玉心尖猛然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简直是流氓才会有，他赶忙转过身去，努力压制着身体的异样，可是努力了半天，竟然没有什么作用，他只能咬牙往外走。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响了，萧凌玉心中苦恼，千夜的声音旋即响了起来：“逆徒过来！”
    他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忍了半天，最后狠狠将自己舌头咬破，血腥味和刺痛感这才把他身体的异样压了下去，而后他整了整情绪，转身看向穿着一身烟紫色衣衫，半披散着头发，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千夜，笑问：“师父，你不生气了？”
    千夜冷哼一声：“谁说我不生气了？”
    萧凌玉赶忙示弱：“徒儿愿凭师父责罚。”
    “你进来！”千夜命令。
    萧凌玉听话地走过去，跟着千夜进了屋。
    “呐！”她把方才换下来的衣物毫不客气地仍进萧凌玉怀中，抱着手坐到床上，严肃地说：“做徒弟就该有做徒弟的样子，我看在你是这龙吟宫之主的份上，给你留点面子，就不当众罚你了，你去把我的衣服洗掉去。”
    萧凌玉低头看着手中两件悄悄散发着师父独有的淡雅莲香的衣物，问：“师父，这衣物，能否用灵力——”
    “不能！”千夜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必须用手洗，就是为了罚你！”
    萧凌玉嘴唇翕动，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师父，你就只罚我洗两件衣服吗？”
    千夜一听，忍不住皱了眉，她站起身在原地踱来踱去，想了一会儿，而后道：“既然你嫌罚洗两件衣服太轻了，那以后我所有换下来的衣物你都手洗，而且，是你亲自洗，不许让下人帮你！”
    萧凌玉听罢，非但不反对，还仰着嘴角笑道：“徒儿领命。”
    言罢，他抱着那两件衣服，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看见南星又来了，向他通禀龙吟宫的重建进程。一低头发现他抱着两件衣服，便好奇地问：“君上，你这是要？”
    萧凌玉道：“洗衣服，你帮我打水去。”
    南星愣了一秒，赶忙道：“君上，交给属下，属下让下人去洗。”
    “不行！”千夜站在门口大声阻拦，“谁敢帮他，我把谁的胳膊拧下来！还有，打水也得你自己来！”
    南星又是一愣，旋即退到一边，等着萧凌玉先走，自己跟在身后。
    萧凌玉回头向千夜保证：“师父放心，我会亲力亲为的。”
    千夜见状，黑了半晌的脸终于露出个笑容来。
    萧凌玉离开后，千夜担心他骗自己，还偷偷跟在他身后，只见萧凌玉拿着衣服，果真去到了洗衣坊。此时那洗衣坊还没来得及收拾，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萧凌玉亲自动手打来了水，而后坐在一个小凳上，认真地洗起千夜的衣服来。
    千夜身影隐在一处紫竹林后，见萧凌玉坐在那方认真执行任务，身上洁白的衣摆落到地上，被水浸湿，沾上了一些湿泥，远远看去，他好像是不小心坠入了凡尘的谪仙，让人不忍离开视线……

 第87章 三族商议

    自从萧凌玉找到千夜肉身跑了之后，赤狐族中又加强了防备。
    本以为这妖龙肯定会突然袭来，不料半月过去，却忽然传来萧凌玉重建龙吟宫的消息，与此同时，许多百年前便仰慕萧凌玉的妖纷纷跑去投奔了龙吟宫，妖界三大家族瞬间意识到，这萧凌玉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地位。
    于是，在某个寒冷的冬日，银润书之父即银肃，邀请了圣姑和行疆在银狐族最大的一个统治城——云归城会面，商议共同围剿龙吟宫之事宜。
    银肃与银润书，以及银润书的表兄银晟远都来到了云归城。赤狐族以圣姑和晴山为代表，孔雀族只有阙蜃出面。
    疏影本不想和银润书回秋若陵，但在圣姑和晴山一通说教后，她不得不不情不愿地与银润书回去。
    而此次云归城之会，疏影听说阙蜃会去，竟然拉下脸去求银润书带她一起。
    银润书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以压根不答应。可是当他同父亲和银晟远到达了云归城客栈安顿好之后，一不小心便看见女扮男装的疏影正一脸得意地坐在客栈一楼吃着大盘鸟蛋……
    银润书一愣，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银晟远，旋即回过神来，走到疏影身边，问：“你怎么跟过来了？”
    疏影眼神几不可察地瞥了银晟远一眼，不客气地说：“我自己来的，不是跟过来的。”
    银润书有些不悦，道：“你如今灵力尽失，不与我说便一人来此，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疏影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来，摇着狐狸尾巴走到银润书身边，昂起头毫不客气地说：“本小姐遇不遇到危险，与你何干？”
    一旁的的银润书之父银肃听此言，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银晟远笑道：“弟妹可真会说笑，你与弟弟是夫妻，你安全与否，又怎会与弟弟无关？”
    疏影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而是伸出手指戳了戳银润书胸口，道：“我这次是来见我母亲与兄长的，你管不着，我也不会和你待在一起。”
    银肃听罢，唇上的胡须微微抖动，无奈地对这夫妻二人道：“疏影，润书，你二人已是夫妻，既在同一客栈，又怎么能分房而居，惹人笑话？”
    银润书看向银肃，低眉道：“父亲说的是。”
    疏影却冷漠地瞥了自己公公一眼，毫无礼仪可言地说：“谁敢笑话我，我让我二哥把他眼睛抠出来！”
    银肃听言一愣，略显苍老的眉宇尖挤出一个川字，而后叹息摇头，只怪自己眼瞎，当初就不该和圣姑谈成这场婚事。
    如今整个银狐族的子民都知道，银润书与疏影夫妻二人不和，自从成婚后，便一直分房而睡，这个疏影，更是一点也不把银狐族中任何一人放在眼里，故此这族长一家的笑话，早就被众妖们看尽了，这让族中其他人都觉得银肃这个族长以及将要继承族长职位的银润书，真是太窝囊了……
    想到这些，银肃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向银润书摆了摆手，道：“润书啊，你夫妻二人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为父是管不了了。”说着，他摇着头走出了客栈。
    银晟远却含笑地看了看疏影，又看了看银润书，而后悄声在银润书耳边道：“润书弟，这妻子不听话，不能惯着，得想个法子教训一下。”
    银润书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还瞪着自己的疏影，又看着银晟远，问：“表兄何意？”
    银晟远嘴角一扯，拉着银润书走到一边，似笑非笑地说：“像弟妹这般刁蛮的女子，不能哄着，你得摆出男人该有的气势，在她面前当一次男人，把她镇住，她自然就听话了。”
    银润书一听，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心道：把她镇住又如何？自从她说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这句话时，他早就死了心，如今自己表面做出的关心之态，也只是碍于两人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他也懒得管她。
    虽然银润书心中这样想着，可表面还是摆出一副笑容，道：“多谢兄长支招。”
    银晟远见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旋即走出了客栈。
    银润书敛了笑意，转身看向疏影，疏影看他神色竟然有些冰冷，不由心头一颤，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银润书轻哼一声，走到她身边，在疏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抓住她手腕便往楼上走。
    疏影愤然惊叫：“你要干什么？你敢对本小姐不敬？你信不信我让二哥教训你？”
    银润书手中力道不重不轻，既保证不把她拽疼，又让她脱不了手，冷冰冰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此的目的吗？从前我心疼你，纵容你，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对你一直容忍下去。如今你想要去见阙蜃，我这个做夫君的怎么可能会答应？”
    疏影被他拽着上了楼，嘴里呼喝叫骂声不断，银润书却果然不像从前那般心疼她了。片刻后，他将疏影带到了自己房间内，沉声道：“从现在起，你就好好待在房中，休要踏出客栈门一步，二哥也并没有随母亲和大哥一起来云归城，是以他也不会来教训我。”言罢，他放开疏影的胳膊，转身出门，在房间门窗上都设了结界，确保疏影无法离开，这才下了楼，跟上父亲与表兄一起赴会去了。
    未时一刻，三大家族在云归城的专门用于集会议事的和名堂相会。
    期间赤狐银狐相会，晴山果然问起疏影，银润书却道她待在家中没有一同前来。圣姑和晴山都知道疏影与银润书此时关系尴尬，而疏影心系阙蜃，不让她来最好，便没再多问。
    再说狐狸两族与孔雀阙蜃相见，因着上次抢亲一事，互相站在两边敌视彼此，呈剑拔弩张之势，不过此次三族会面也有正事要做，在银肃的调解之下，两边都暂时强压下恩怨，开始探讨联手攻打龙吟谷之事。
    三族探讨了三日，最终达成协议，决定三个月后，气候转暖，联手向龙吟谷发难。而这三天，疏影一直被银润书关在客栈中，不能出门，银润书回到房间后，也不碰疏影，很少与她说话，夜里还是与她分床而睡。
    议事结束，三族将要各自回去，疏影心道再也见不到心念之人，正失望地坐在房中暗自落泪时，倏尔房门打开，她以为是银润书回来了，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却听到另外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弟妹如此伤心，这是何故？”

 第88章 私见阙蜃

    疏影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眼睛微眯的银晟远，而后飞快站起身来，向他跑过去，气愤地说：“你不是说要帮我见阙蜃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银晟远扬手打开结界，站在门口对疏影笑道：“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疏影二话不说，推开他身体便往外跑，银晟远跨步挡住她，道：“弟妹，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能体会到你不能与相爱之人待在一起的痛苦。你今后可不能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否则润书弟可是会生我这个兄长的气的。”
    疏影一跺脚，立在他面前，急切地保证：“你放心，你好心帮我，我不会把你放我出来的事告诉任何人的。”
    说罢，她再次推开银晟远，正要往外跑，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屋中，拿块丝巾将脸遮了起来。
    银晟远看着她那急切的模样，嘴角微挑，好心地开口说：“弟妹，我用瞬行术送你。”
    说着，他上前轻搂住疏影纤细的腰肢，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不待疏影有所反应，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银润书和父亲回到客栈，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可当他抬着一些蒸蛋来到房门口时，发现自己设的结界竟然消失了，推门进入房中，哪还有疏影的人影？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定然是跑去找阙蜃了！
    银润书愠怒，赶忙下楼打算召集人手往南追。恰好此时银晟远回来，见到银润书匆忙之状，疑惑问：“润书弟，何事如此慌张？”
    银润书匆忙解释：“疏影跑了！”
    银晟远蹙眉，做出吃惊的模样，道：“你不是在房内设置了结界吗？她是如何逃走的？”
    银润书咬牙气愤道：“定然是阙蜃跑来破了结界，把疏影带走了！”
    银晟远道：“那我们快点去将她救回来！”
    说着，两人带着一群手下往南边追去。
    而疏影这方，刚刚银晟远把她送到某条大道上，只留下一句“阙蜃必经此路”，旋即将她独自抛在这里便走了。
    疏影赶忙四处张望，却见大道两侧是一片枯败的树林，林中偶尔传来一阵阵乌鸦啼叫，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地猛烈吹拂着她浅绿色的斗篷，她那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红彤彤的，不知是被寒风冻的还是生来便如此。
    抬头往西边看去，冬日的残阳岌岌可危地挂在树梢，仿佛一阵寒风来，便能将它吹得掉入那萧条的树林中。
    她找了一避风的大树，在树脚蹲下去，将狐狸尾巴从身后拉过来放在怀中给自己捂手。
    疏影心中默默祈盼着阙蜃赶快到来，正心中不安之际，倏尔听到大道一方传来声响。
    她心中一喜，赶忙站起身冲到大道中间，旋即看见一群小妖抬着顶妖气森森的神轿正往这里闪现而来。
    疏影站在路中间，欢喜地朝那方大喊：“阙蜃哥哥，是你吗？”
    群妖片刻已经闪现到了疏影面前，其中一领头侍卫见到疏影拦路，毫不客气地呵斥：“何方小妖，竟敢直呼孔雀少主名讳！”
    神轿中传来一阵慵懒男声：“停轿！”
    小妖们连忙立住脚步，轿帘无人掀而自己打开，疏影借着傍晚略微暗淡的光看进去，只见轿内闪出一抹天水碧色人影，疏影眼前一亮，赶忙向他跑去，可当看见他身后那衣着暴露的妖艳妖女时，疏影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阙蜃站在神轿前，一脸玩味地打量着疏影，眉间那雀翎印记一闪一闪的，衬得他俊美的容颜愈加迷人，而他身边那妖女则还用手在他半露的胸口蹭个不停。
    阙蜃率先开口，有些不悦地说：“你上次不是拒绝了我吗？怎么现在灵力尽失，又自己找上门来了？”
    疏影先将那妖女放在一边不扯，开口解释：“阙蜃哥哥，我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我上次拒绝你，嫁给了银润书，是因为我的身体被别人占了，我身不由己。阙蜃哥哥，虽然我此时已为人妇，可我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你带我回孔雀族，我愿意一生一世与你相伴。”
    阙蜃听罢，微微蹙眉，而后歪着头打量猎物一般，将疏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旋即瞥了一眼身边妖媚妖女，心道：这疏影之美貌，也算妖中少有的，回想他那寝宫佳丽三千，像疏影这般美貌的女妖，还真是少有。
    如此想来，他嘴角勾起，一手将身旁女妖推开，对疏影道：“好啊，你既然如此承诺，我便带你回去。”
    那女妖被阙蜃一推，猝不及防往地上一跌，旋即委屈地哼了一声，一扬手化作一缕烟尘消失不见了。
    疏影快步上前随着阙蜃上了神轿。
    众妖抬着神轿继续前行。神轿中，疏影有些羞赧地坐在一旁，时不时抬头悄悄瞥一眼斜倚在旁边不断打量自己的阙蜃。
    良久，疏影抿了抿嘴唇，不敢看他眼睛，小声地说：“阙蜃哥哥，我很感激那一年你把我从妖怪手中救下来。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今生今世，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喜欢。只可惜现在我嫁给了银润书，但谢谢你不嫌弃我！”
    阙蜃盯着她一开一合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中闪现出赤裸裸的欲望。
    疏影羞赧地被迫抬起下巴，咬着嘴唇看着阙蜃那迷人的瑞风眼。
    阙蜃淡淡一笑，道：“疏影，你那废物夫君，很快就会被我踩在脚下。到时候你可不许为他求情哦。”
    疏影眼中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旋即飞快摇头：“阙蜃哥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银润书。从今以后，我只属于你一人，就算你把银润书踩在脚下，我也丝毫不会同情他半分的。”
    阙蜃听罢，露出满意的笑来，目光随即移到她斗篷的系带处，眸光闪了闪，道：“你这身子，除了多出两只狐狸耳朵与尾巴，还真如人类一般受不了冻。来，把外套脱了，我给你渡一些灵力取暖。”
    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到疏影的斗篷系带上，轻轻地一拉——
    疏影听罢，微红的脸颊霎时新刷了一层朱丹，咬着嘴唇伸手去把披风取了下来，而后又犹豫着去脱外套。
    这神轿中全不像外界一样冷得让人瑟瑟发抖，反而是暖意融融，加上阙蜃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让空气变得有些闷热。
    疏影将浅绿的外套抱在胸口，而后抬眸怯怯地看着阙蜃，用乞求的语气问：“阙蜃哥哥，这里，太拥挤了，我们能不能回去后，再……”
    阙蜃看着她娇俏的小脸，早已把持不住，一把将她捞过来，嘴唇凑到她耳朵边，嘶哑着声音道：“在哪都一样——”
    说着，双手毫不留情地摸向她胸前柔软。
    疏影隐隐觉得心中有些顾虑，想要把他推开，可她又怎么可能推得开眼前人？
    正待两人快要有下一步行动时，倏尔神轿外传来一声愤怒的呵斥：“阙蜃，还我妻来！”

 第89章 银肃出手

    轿中两人皆是一怔，疏影赶忙挣扎着推开阙蜃，而后手忙脚乱地穿上外套，披上斗篷。待到她抬起眼眸看向阙蜃时，眼前却没了人影。
    疏影赶忙悄悄掀起轿帘的一角往外偷看，旋即便看见轿子外，阙蜃站在一处，而他正前方不远处，站着银润书和银晟远以及一帮银狐小妖。
    疏影慌忙放下轿帘，躲在轿子中不敢露面。
    而银润书此时双眼微眯，显出一抹有些骇人的怒气。
    阙蜃满不在乎地问：“银润书，你的妻子不见了，怎么跑来找我？”
    银润书愤愤道：“除了你，还会有谁会掳走疏影？”
    阙蜃呵呵一笑，略带鄙视地说：“你倒是清楚自己无能，留不住自己的妻子的心？不过，虽然疏影这小狐狸心系于我，但我却并没有掳走她。”
    银晟远双眸不经意间闪动了一下，旋即将视线移到那顶神轿上，问：“孔雀少主可敢让我们检查一番你的神轿？”
    阙蜃不动声色地说：“知道我是孔雀少主，还敢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银润书双眸一凌，沉声道：“既然你不答应，就别怪我无理！”
    说罢，银润书立刻双手凝聚灵力，毫不客气地向阙蜃袭去，银晟远见状，也出手相助。
    阙蜃嘴角扯出轻蔑的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打得过我？”言罢，他轻而易举地躲过两人的攻击，一转身，两道巨大灵力已经向银润书和银晟远身上打去。
    两人一惊，赶忙出招相挡。三记灵力在空中相撞后炸开，震出一道轻微的波光，撞得两旁树林一阵刷刷作响。
    两方的小妖们也战作一团，让人眼花缭乱。
    银润书和银晟远见状，再次发动进攻，可无一例外，他们的攻击都被阙蜃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五六个回合后，两兄弟已经渐渐显出疲惫之态，而阙蜃似乎也没了兴趣再和两人相斗，方才还慵懒散淡的眉目倏尔杀机乍现，他手中凝聚巨大灵力，眸光一凌，毫不手软地向银润书身体打去，嘴中冷笑：“小小银狐也妄想和我孔雀抗衡，今日我便取你性命，明日便杀进你族中，占领你秋若陵，取你族人妖丹提升我孔雀修为！”
    言罢，银润书只觉迎面扑来巨大妖力，似要将他整个身子都拍成肉饼。他赶忙驱动全身力量奋起抵抗，而一旁的银晟远见状，眼中露出几丝惊骇，但他却只佯装满脸紧张地施展灵力帮助银润书抵抗，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发力，欲要眼睁睁看着银润书死于阙蜃之手。
    银润书被阙蜃一击，身体猛然向后飞出数米外，重重摔到地上，肝胆俱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银晟远也佯装被阙蜃震飞，摔到地上，爬不起来。
    阙蜃眼中寒光凛冽，飞身上前，伸出右爪直取银润书丹田处内丹，欲要将他置于死地。
    此时疏影躲在轿中，看着银润书这狼狈的惨状，又想到他下一秒就要曝尸荒野，心中竟然隐隐觉得不忍。
    她咬牙正准备掀开轿帘出声阻止，忽而银润书身后人影闪现，飞速将阙蜃的利爪挡了回去，而后站在银润书面前，一掌强劲的灵力打向阙蜃。
    银润书定睛一看，心中略一心安，有些虚弱地喊了一声“父亲”。银晟远连忙爬起来快步走到银润书身边，将他扶起来，做出担忧的神态，问：“润书弟，你没事？”
    银润书伸手抹了抹嘴角血迹，摇了摇头。
    阙蜃被这一击打得连连后退，蓝色瞳孔瞬间蒙上了一层愤怒。
    银肃凌然挡在自己儿子面前，甚有一族之长的气势，平日柔和慈祥的眉目也变得十分严肃，沉声质问：“孔雀少主，我们三族才商定联手，化干戈为玉帛，缘何你现在又对我儿下此死手？”
    阙蜃轻蔑一笑，道：“你银狐一族如此不济，竟妄想与我孔雀族平起平坐，真是痴人说梦！”
    言罢，他毫不客气地攻向银肃。银肃见状，知道两族不可能再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商讨事宜，只能出手。
    银肃则与阙蜃战作一团，而银肃作为银狐族长，虽说平时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他的修为也绝非妖界任何人敢随意轻视的。
    是以银肃和阙蜃只相斗了三四个回合，阙蜃便占了下风，并且被银肃一掌打中了胸口，受了重伤。他愤怒地瞥了一眼那方的轿子与眼前三人，知道自己今日又要痛失美人了，便扔下面前众妖转身逃走了，只留下方才那些手下让他们自生自灭。
    银肃见阙蜃逃走了，也不为难那些小妖，任他们连滚带爬闪进了两旁树林，他则走向那顶神轿，来到轿门口，稍作犹豫后，将帘子掀开。
    疏影一声惊呼，全身颤抖不已地瑟缩在角落中，一张精致小脸血色尽失。
    银肃出声安抚：“我儿别怕，阙蜃已经逃走了，你安全了。”
    疏影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父亲”，咬着嘴唇，心中五味杂陈，哆哆嗦嗦地下了轿子。
    她走到银润书和银晟远身边，又是悄无声息地瞟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银晟远，而后看着银润书，解释道：“夫……夫君，阙蜃他……他趁你不在，把我强掳至此，想要——”
    “行了。”银润淡漠地打断疏影的话，无声冷笑，嘴上却说，“无事就好。我们回去。”
    疏影眸光闪躲，双手紧紧抓住衣角，不敢看几人。
    银肃愠怒道：“这个阙蜃，白日才与我两族说好不动干戈，三月后共同联手对付龙吟谷，没想到才过去半日便言而无信，把主意打到了疏影身上，真是可恶！”
    银润书冷声道：“孔雀一族蛮横无理，言而无信，朝令夕改，阙蜃沾惹我族是迟早的事。”
    银肃叹息道：“是啊，只是，行疆老儿消失多年，不知道他的灵力修为已经到了什么境界，恐怕我银狐和赤狐两族到时候难以再与孔雀抗衡。”
    银晟远在一旁安慰道：“叔叔，润书弟，你们也不要那么忧心，这行疆多年不见，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早就殒命了呢。”
    银润书听罢，笑出了声，忍着胸口之痛拍了银晟远的肩膀一下，说：“表哥，你可真会出言让人宽心。”
    银晟远淡淡一笑，悄然瞥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在一旁的疏影。
    疏影感受到来自银晟远的目光，飞快转头看向道路两旁的树木。
    林中猫头鹰的叫声此起彼伏，在冬夜中让人心中胆寒。
    疏影看着那无尽的黑暗，下意识地靠向银润书，乞求道：“润书，天好黑，我好怕……”
    银润书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对银肃道：“父亲，我们赶快回去。”
    银肃点头，看了看满脸恐惧而又紧抓着着银润书衣角的疏影，以为这两人经历了一场意外，关系有所缓和，心中便觉得欣慰，略有些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道：“好，咱们这便走。”
    言罢，银润书拉住疏影的手臂，施展瞬行术，片刻后，四人身影消失在此处。
    猫头鹰的叫声还回荡在林中，寒风呼啸而过，将枯败的树林撞得刷刷作响，让大地显得孤寂苍凉。

 第90章 雪中漫舞

    仲冬刚至，南方也下起了雪。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在天空中，将大地染成一片纯净的白。
    千夜立在院中抬头看着天空，伸手接住还没落到龙吟谷就化为雨水的雨点，叹息道：“外面都下雪了，可就这里下不起来。”
    萧凌玉卷着袖子抬着个木盆走进玲珑居，木盆中装着刚洗完的衣物。
    千夜看向他冻得通红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皱了眉，问：“水那么冰，你怎么不用灵力护体？”
    萧凌玉看了一眼自己双手，随即把千夜的衣服晾到院中晾衣杆上，反问：“不是师父你说不让我用灵力的吗？”
    千夜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将他湿润的双手拉过来，用自己两只相比之下显得娇小的双手帮他捂住，将自己的温度渡到他手心，嗔怪道：“你就是个死脑筋！万一你这双手被冻坏了，别人肯定会骂我这个当师父的当得不称职！”
    萧凌玉垂眸看向四只紧紧贴在一起的手，那暖意顺着他的掌心流进了他的心尖。
    他木然地抽了一下冻僵的指头，道：“师父，你还是很关心我的。”
    千夜将萧凌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揉了半天，直到他手上渐渐有了温度，而后才抬头道：“以后，这洗衣服的惩罚，就到此结束。你洗了一个月了，我也消气了。”
    萧凌玉微笑道：“师父可真大度。”
    千夜翻了个白眼，嗔道：“我知道你在说反话！当心再把我惹恼了，我再罚你洗碗去。”
    言罢，她收回自己手掌揣在了怀中，萧凌玉见她放了手，一脸意犹未尽地咽了咽唾液。
    千夜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问：“龙吟谷都重建好了吗？”
    萧凌玉点头。
    千夜又问：“三族想要联合来犯，你想好对策了吗？”
    萧凌玉微微一笑：“想好了，左右不就是把他们打回去就是了。”
    千夜忍不住翻白眼，无语道：“三族联手，有那么好对付的话，我也不会让你想对策了。”
    萧凌玉认真地看着千夜的眼睛，道：“师父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到我们的。”
    千夜蹙眉，刚想接话，萧凌玉倏尔提高音量，问：“师父，你想出谷去看雪吗？”
    千夜眼中消失的光芒再次闪现，有些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看雪？”
    萧凌玉笑而不答。他伴了师父万年，怎么会看不出她眼里的渴望？
    萧凌玉道：“师父，我今天刚好没事，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说着，他转身便往外走，千夜赶忙欢快地跟在后面。
    两人行至神龙台，只见南星和容川正带领着新招入的一帮属下顶着严寒操练，南星手中拿着红缨枪，英姿飒爽，英气丝毫不输男儿。
    而当两人从众人面前走过时，众人纷纷跪地高呼：“拜见君上！”
    萧凌玉不理会，牵着千夜便瞬行出了谷底。
    两人身影刚消失，众妖纷纷看向方才千夜滞留的地方，嘴里发出阵阵感叹，有小妖甚至悄声赞美：“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正前方的南星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容川，见容川眼中也全是痴迷的神色，她不由心中不满，怒斥众人：“竟敢私下议论千夜姑姑，君上若是看见你们这副模样，不得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由于千夜是萧凌玉的师父，众人便都尊她为“姑姑”。
    众人听南星如此说，全收了那痴迷的目光，不敢言语。容川则走到南星身边，道：“左首领，君上不是那种残暴的主子，我们夸赞千夜姑姑，他应该高兴才是。”
    身后数人闻言，连忙出声表示赞同：“就是就是！”
    南星闻言，心中更加愤愤，扬起红缨枪，就着枪的尾部用力撞在容川心口处，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们就是一群好色之徒，下流之辈！”
    容川一声闷哼，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皱眉气道：“你怎么动手啊？”
    南星冷哼一声，长枪一横，锋利的枪尖直指容川喉咙处，容川一愣，在她枪尖扎破自己喉咙之前飞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切勿动手！”
    南星收回红缨枪，毫不客气地瞪了众人一眼，大声命令道：“继续操练！”
    而千夜和萧凌玉刚刚飞出结界落地，便看见鹅毛一般的大雪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地上积雪已有一尺深，那些绿色的不败植被全部披上一层雪毯子，千夜那一身大红的斗篷仿若高岭之花，长在雪地中，分外惹眼，分外妖娆。
    千夜一声欢快的叫唤，旋即飞快奔入雪地，踏着雪毯跳了一支舞。
    但见她：
    状似仙娥缀梅妆，容比皓月剩琳琅。
    身为清风挽柳絮，足下莲台尽飞霜。
    被看旋舞雪缠缠，娇姿玲珑眸不眄。
    妙舞行歌俗烟断，君心鲛纱难斩绝。
    萧凌玉正深陷于千夜舞姿中不能自拔时，静谧无声的大地，某棵矮树丛后倏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
    千夜舞姿戛然而止，萧凌玉不禁眸光一沉，一记灵力飞速向那方打去。
    只听哎哟一声痛叫，树丛后刷啦啦一阵轻响，一个穿着白衣怀中抱着一把铁剑的少年骨碌碌从雪坡上滚了下来，恰巧在千夜脚下停住。
    千夜低头歪着脑袋把这十五六岁的少年左看右看，而后口中发出狐疑之声：“人类？”
    那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雪地中踉跄地退了两步，而后伸手去握剑柄，笨拙不堪地抽出剑鞘中的亮光闪闪的铁剑，颤巍巍地指向千夜，白净而稚气未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惶恐地质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千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一脸不悦地走过来的萧凌玉，而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玩味地歪头看这个少年，调笑道：“还是个修仙者呢！你既然修仙，竟看不见我们身上的妖气？”
    少年一慌，左手剑鞘啪嗒掉到地上，半截淹没进白雪中。他不安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把剑鞘捡起来，可身子刚趴下去一点，右手中的铁剑又啪嗒一声掉进了雪里。这下，他双手空空，愈加不知所措起来。
    千夜嘻嘻笑着向少年走了两步，那少年看了看千夜弯弯的眉眼，又看了看萧凌玉此时比雪还冷的脸，脚下一软，一屁股摔进了雪地中，不住用屁股往后挪动着身子。
    千夜蹲到他面前，笑意吟吟地说：“还是个长得怪可爱的小笨蛋。”
    萧凌玉脸一黑，走到二人身边，冷冰冰瞪着那人类少年，质问道：“哪里来的？来我龙吟谷意欲何为？”
    少年咽了咽口水，方才还有些红晕的脸颊霎时变得惨白无比。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握，上下牙用力一咬，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闭眼大喊：“吃了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第91章 御剑少年

    千夜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望着少年那好看的大眼睛，歪头问：“你看我像会吃人的妖怪吗？”
    少年一听，睁开双眼，胆战心惊地看上千夜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不像。”
    千夜也指了指萧凌玉，问：“那我徒弟像吃人的妖怪吗？”
    少年看向萧凌玉寒冰般美得让人艳羡的脸，又是摇头：“不像。”
    千夜一拍手：“这不就行了吗？我俩都不吃人。”
    少年呆愣愣地哦了一声，点着头想要站起来，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摇头，脸上满是警惕之色，道：“不对，我师父说过，妖怪都善于变幻成美貌的人，然后诱骗人进他们的洞府，再把他们吃掉！”
    言罢，他刚刚找回些力气的双腿再次软了下来，两只脚在雪地里踢个不停，白雪翻飞，溅了一大把进入他的锦帛鞋中。
    千夜一声哀叹，看向萧凌玉，问：“徒弟，他好像很想被我们吃掉的样子啊。”
    萧凌玉不苟言笑，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问：“你是想被蒸着吃，还是想被煮着吃？亦或是让我们生吃？”
    少年一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眼一闭，脖子一歪，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千夜不可思议地眨眨眼，上前蹲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白净的脸庞，喊道：“胆小鬼，你醒醒啊，逗你玩的！”
    少年没有什么反应，千夜双手凝聚灵力，打进他眉心，少年一声叹息，缓缓睁开双眼，倏尔又看见千夜那张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又是一个愣神。
    千夜站起身退到萧凌玉身旁，歪头笑看着他。
    少年见两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慌忙压住心中恐惧，往面前一瞅，瞅到自己方才掉落的铁剑，一个箭步冲上去，捡起铁剑和剑鞘，哆哆嗦嗦地将剑扔向空中，嘴里叽叽咕咕念着什么咒语。
    千夜拐了一下萧凌玉胳膊，问：“这傻孩子在干嘛？”
    萧凌玉回答：“约莫是想要御剑而逃。”
    啪嗒一声，半空中铁剑掉进了雪地里，少年往身后大雪中两人一瞟，见两人看猴似的看着他，他再次把铁剑扔到半空中，念起了咒语。
    经过三次尝试后，少年终于歪歪扭扭地站在了铁剑上，铁剑离地不过一尺高，他飞行不稳时，还拿剑鞘在地上一拄，防止自己掉下来。
    良久，少年御剑飞行了一里地，倏尔撞到一棵大树，咕咚一声，整个身子掉到了地面，他那不听话的铁剑还坚韧地向前多飞了四五米，方才掉进雪地间。
    千夜看着少年顽强地从雪地中爬起来，拍了拍脑袋身上的白雪，继续逃跑。
    千夜打了个哈欠，问萧凌玉：“怎么办？”
    萧凌玉转而问千夜：“师父想亲自追上去看看，还是我派人追上去看看？”
    千夜道：“我懒得去了。看他那模样，约摸是明心宗的徒子徒孙。”
    萧凌玉转头看向千夜有些慵散的眼神，问：“师父还记得明心宗？”
    千夜道：“我隐约记得，以前和你在人界逍遥时，遇到过明心宗的人。嗯……”她想了一会儿，接着道：“其中有一个小道士我记得很清楚，名叫青阳，还被我打了一顿，差点殒命了。”
    萧凌玉笑道：“师父，青阳如今已经是明月宗修为最高的人，若是他此时站在你我二人面前，我们说不定还斗不过他呢。”
    千夜愕然道：“这么说，他活了很多年了？”
    萧凌玉道：“算起来，也将近千岁了，也算人类中活得最为长久之人。只不过他如今已经须发皆白。据传他仙缘已近，用不了多少年便能成仙。”
    “是吗？”千夜仰头看着他银白的发丝，道，“这些人类也真可怜，才千岁便老成那样了，不像你，虽然头发是白的，却还是当初那个翩翩少年。”
    萧凌玉闻言，不由自主地靠向千夜，低眸看着千夜的脸，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缠绵的情意，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千夜白嫩脸庞，低声喃喃道：“师父不也还是当初的模样吗？”
    指尖温热触碰千夜略冷的脸颊，千夜对上他情愫难掩的眸子，心中一动，双颊不由自主变得酡红。
    她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一手拍开他的手指，浑身不自在地说：“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一点边界感感都没有！”
    萧凌玉抽回被她拍得生疼的手，看着她酡红的双颊，心中乐开了花，不客气地说：“师父，我没有边界感，也是你教的，不能怪我。”
    千夜赶忙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道：“我怎么可能教你做没有边界感的人？”
    萧凌玉抿嘴轻笑，说：“师父，有个词语叫言传身教，师父做了什么，做弟子的也就有样学样。所以，师父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千夜听罢，垂眸用力一回忆，果真回想起这数千年来，自己经常会对萧凌玉动手动脚。她闭上眼用食指摁了摁太阳穴，倏尔脑子中闪现一幅画面：
    那好像是一个夜晚，夜空中有一轮金黄的圆月，她坐在桂树下，手中拿着一个琉璃盅，琉璃盅内盛满扶光色的酒液。
    嗯……
    千夜抬头看了一眼默默看着自己的萧凌玉，感觉头有些痛。
    她再次低下头，将掩藏很深很深的回忆一点点挖出来。
    那时，她对面坐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大概就是萧凌玉。
    想到这，千夜又抬头看了一眼萧凌玉，而后继续回忆。
    那时的萧凌玉，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千夜想不起来。
    当时千夜自己喝醉了，嗯，对，就是喝醉了，她回忆起，那时自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
    良久，对面的萧凌玉站起身，走到了自己身边，将自己扶了起来。
    千夜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就在他扶住自己的那一刻，忽而自己身子一个踉跄，紧抓着萧凌玉往一旁倒去。
    美丽缠绵的月色下，一对妙人紧紧相拥，翻滚着没入一旁的油油草地中，两双情意绵绵的双眼相对片刻，随后，四瓣滚烫的唇毫无顾忌地紧紧覆盖在一起……
    千夜腿下一软，那春光画卷还没展开便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撕成碎片。
    千夜再也记不清接下去的画面，也不敢再回忆接下去的画面。
    千夜不敢置信地看向此时正歪着头笑看自己的萧凌玉，内心升起一股奇异的让人极为不适的感觉。
    她和自己的徒弟，到底做过什么事啊？！
    千夜眉心一紧，霎时觉得无地自容。
    那段记忆，萧凌玉一定比自己记得更加清楚，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还当没事人一样面对自己。
    难怪啊，难怪他对自己这样亲近，这样没有分寸，感情自己与自己的徒弟，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唔……”
    千夜懊恼地蒙住脸，背过身去。
    萧凌玉见千夜的脸短时间内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还以为她生病了，便担忧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千夜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一声叹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甩出脑海，一言不发地默了良久。
    半晌后，她才敛了情绪，对萧凌玉道：“你不是要派人追那人类吗？我们就回去。”
    说着，千夜往结界那方走去，也不等萧凌玉，兀自瞬行回了谷底。
    萧凌玉对千夜倏尔黯然的情绪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跟着她一同回去了。

 第92章 救命之恩

    两人再次经过神龙台，那帮下属们还在操练。
    不过此时千夜和萧凌玉之间却是隔了一段距离。
    萧凌玉走到南星身边，正想与她说话，他略一犹豫，却转头看向容川，道：“你随我来，我有事要安排与你。”
    容川肃然道：“是，君上！”
    言罢，容川同萧凌玉走到一旁，低着头听凭其吩咐：“方才我在崖顶见到一个修仙者，大概是明心宗的人。你去跟着他，看看他有什么动静，顺便打探一下近来修仙界的动向。”
    容川抱拳受命，心中一阵欢喜。这是他加入龙吟谷来龙君首次给他安排任务。他想，一定要办好此事，于是他低头道：“君上，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萧凌玉淡淡一笑，转身往千夜离去的方向走去。
    而站在神龙台上的南星见萧凌玉竟然忽略自己而把任务分配给了这个新来的容川，心中一时愤愤不平，一脸委屈屈地看向萧凌玉背影。
    恰好此时千夜转头向这边望来，两个女子的眸子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起。
    南星一惊，赶忙将视线挪开。而千夜，分明清楚地看到，南星眼中那对萧凌玉才有的隐晦的情愫，她不禁对这个英气逼人的女妖产生了好奇。
    她放下刚刚那些纷杂思绪，站在原地，等着萧凌玉过来。
    片刻后，萧凌玉走到千夜面前，唤了一声师父。
    千夜方才眼里的懊恼情绪早已消散，两人又恢复了正常，肩并肩一起往前走。
    千夜问：“徒弟，你和那个南星，什么时候认识的？”
    萧凌玉有些意外千夜会忽然问起南星来，但他并不隐瞒，回答道：“五百年前，我携你肉身刚到人界时认识的。”
    千夜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中了星霜咒后她甘愿在龙吟谷等你百年？”
    萧凌玉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千夜一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问：“师父很好奇吗？”
    千夜飞快点头。
    萧凌玉眸光波动，回答道：“我遇到南星时，她正被一群修仙者抓住，将要被剖取内丹炼制法器，恰好我从那处路过，便出手救了她。”
    “哦——原来是这样。”千夜脸上露出些不怀好意地坏笑，说，“原来是英雄救美。”
    萧凌玉见千夜一脸坏笑，莫名有些心急，连忙解释说：“我只不过是看在，她和我同是妖的份上，才出手相助的。”
    千夜似是没有听到这句话，接着说：“所以，她被你的行为所感动，就心系于你，跟了你几百年？”
    萧凌玉闻言，不禁皱了眉，道：“师父你误会了，南星他跟着我，只说她要报答救命之恩。我当时并不有意想要她跟着。可是我怎么赶她她也不走。后来，我在此创立了龙吟谷，她便恳求我让她留下，做一名属下。我见她如此执着，便封了她为左领卫，让她帮我训练属下，对付修仙者。”
    千夜呵呵一笑，两人已经进了玲珑居，在外间坐下。千夜又让下人温了一些淡酒，放在桌上，两人喝了两口，千夜接着说：“你还挺会用人的啊。我看南星不光灵力修为不赖，拳脚招式也很厉害。”
    萧凌玉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千夜接着问：“你们之间，没有其它交集了？”
    萧凌玉闻言，淡绿眼球眸光闪动，犹豫了片刻，说：“其实，我救过她，她也救过我。”
    “唔？”千夜连忙将脸往他面前凑近了一些，愈发好奇了。
    萧凌玉见千夜脸朝自己靠得那么近，有些不自在地悄悄将身子后倾了一些，移开视线，说：“一百年前我中了星霜咒，是她冒死救了我……”
    千夜闻言，不禁敛了脸上的戏谑之情，微微蹙眉听他道来。
    原来，一百年前，萧凌玉带着千夜肉身去到孔雀族中，孔雀王行疆道自己并无复生之法，但他知道赤狐圣姑会一种名为还生咒的咒术，需要将萧凌玉的龙珠取出来，配合咒术放入千夜身体中，千夜便能复生。
    当时南星知道此事，隐隐觉得不太妥当，曾试图劝阻过萧凌玉，但萧凌玉却道，只要有一丝复活师父的希望，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尝试。他只吩咐南星照看好龙吟谷，他若出意外，那便由南星继承谷主之位。
    之后，萧凌玉随行疆到达了赤狐族。果不其然，虽然萧凌玉心中早有防备，但他还是遭到了两人暗算。
    萧凌玉中了星霜咒变成婴儿，行疆本要出手置他于死地，他以为自己万年寿命将要在那一刻结束，孰料隐在暗处的南星忽然飞身出来挡住了行疆下死手的一掌，而后忍着剧痛抱着萧凌玉一路往南逃。
    行疆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将两人追到了一处悬崖边。
    南星看着怀里变为婴儿的萧凌玉，心想：“不跳必死无疑，跳下去的话，自己只要死死护住君上，他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双手护住婴儿，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好在苍天有眼，南星醒了过来，可自己双腿都摔断了，无法行走，而萧凌玉被她护在怀中安然无恙，只是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什么也做不了。
    而他身体变成婴儿，自然需要吃东西维系生命，南星又一时没法站起身去找吃的，便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萧凌玉。
    当时两人身处险境，林中无数妖邪想要将他二人吃入腹中，每次南星都以命相抗，直到她双腿复原，才带着萧凌玉逃回了龙吟谷。
    但新的麻烦接踵而至，那些意欲争夺谷主之位的人发生了暴乱，南星咬着牙，凭着一份信念，一份对萧凌玉的痴情，将暴乱之徒一一斩杀，可她却没有坐上谷主之位，而是默默照顾着萧凌玉，静静等待着他复原那一天的到来，再恭敬地朝他行礼，唤他君上……
    千夜听罢这些，心中五味杂陈。
    一来她很感激，很庆幸，萧凌玉当年遇到南星，遇到这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二来，她又觉得心中有些苦涩。原来，在萧凌玉最难熬的的那段日子，有另外一个人那样默默地守着他，伴着他。
    所以，他心中，肯定很重视这个女孩。千夜心想。
    “师父。”萧凌玉唤了她一声，把千夜拉回了现实。
    她眨着眼，想要笑，可笑起来苦苦的。她道：“南星，真是个好姑娘。”
    萧凌玉默默看了千夜良久，倏尔笑道：“是啊，南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她。如果当初不是她，也许我便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千夜眸光闪动，抿了一口暖酒，试探般地问：“你，不考虑，和她，发展一下……”
    萧凌玉闻言，眉间染上一道愁绪，继而道：“如何发展？难道，我得把谷主的位置让给她？”
    千夜嘴角一抽，连忙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和她——”
    “我和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
    千夜闻言，微涩的心尖好似吃了一粒定心丸，那种莫名的忧心也消失不见了。

 第93章 身心躁动

    几天后，容川带着他打探来的消息安然归来，萧凌玉在神龙殿中听着容川回禀探来的消息。
    原来那日那少年果真是明心宗的一名修仙者，名为孟也，同时也是明心宗最弱的一名修仙者。
    此时明心宗的掌门名为栖林道人，那名傻乎乎的少年，是栖林道人的外甥，才拜入明心宗不久，只学了一些入门修仙之法，御剑术也还没全学会，便夸下海口要到妖界抓一名小妖回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料孟也刚刚启程不久，便迷了路，本欲一路往西去妖界，结果不知怎么的摸到了妖界和人界的交界处——即龙吟谷。
    当时孟也被千夜雪中起舞的画面迷住，后来发现二人是妖，险些被吓死。等他回到明心宗将龙吟谷有妖这一信息告知了掌门时，掌门却罚了他一顿。
    龙妖萧凌玉重新出世，这消息还用他告知？整个修仙界除了他孟也不知，还有谁不知？
    与此同时，容川打探到另一个消息，即，修仙界几个月后，似乎会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捉妖行动，其组织者就是栖林道人，届时他们将抓捕大量妖怪，炼制法器，再以妖的内丹练成的法器，去袭击妖界，以扬修仙界之威名……
    千夜闻得此言，本还在打坐修炼，忽而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对萧凌玉说：“这帮修仙者是闲得没事找揍吗？”
    萧凌玉玩弄着手指，看着千夜此举，问：“师父怎么不修炼了？”
    千夜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说：“对付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这点修为绰绰有余。”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坐下，问：“师父修炼不是为了成仙吗？”
    千夜道：“成仙之前，得确保我徒弟安然呐。”
    萧凌玉苦苦一笑，道：“多谢师父操心，不过相比之下，徒弟自保能力尽够了，不用师父挂怀。”
    千夜觉得他每次提到成仙二字时，都有些怪怪的。不过说实话，当下千夜的的确确还不太想成仙，毕竟，曾经的回忆，尽数丢失，她对凡尘的眷恋，也重新长了出来，不尝尽三界繁华甜苦，也安不下心来修仙呐。
    想到此处，千夜抬头看眉目冷淡的正喝热茶的萧凌玉，倏尔便想起几日前那断片的回忆，心中对那晚之事便愈加好奇。
    于是，她站起身来，拐弯抹角地问：“徒弟，我和你之间，这万年来，只有师徒之谊，是吗？”
    萧凌玉闻言，拿着茶杯的小指头轻轻磕了磕瓷杯，抬头看向千夜，挑眉问：“不然呢？”
    千夜略一颦眉，在木质地板上踱来踱去，双手不住地搅动着斗篷的系带，思索了良久，她又问：“我们之间，有没有，某些……额……”她食指轻轻抠了抠太阳穴，接着说，“某些，不太恰当的，亲密行为……？”
    言罢，千夜双颊倏尔一红，有些难为情地咬住下嘴唇，觉得甚是没有面子。
    萧凌玉心中一动，放下茶杯，问：“师父想起了什么？”
    千夜尴尬一笑，解释道：“我好像想起来，有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和你坐在桂树下喝了酒，然后喝醉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把接下去的画面描述出来，而是说，“我们喝醉了之后，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不太能为世人接受的事？”
    萧凌玉怔怔地看着千夜，眼神略微闪烁，他唇畔翕动，身心都有一股异样之感传来。他奋力压制着，强装笑意，反问：“师父希望，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吗？”
    “你胡说什么？！”千夜羞恼嗔怪道，“你我师徒，我怎么可能……”
    她犹豫了一会儿，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便咬着嘴唇走到一边，背对着萧凌玉。
    岂料萧凌玉却蹦出一句：“师父，你将我逐出师门。”
    “哈？”千夜一惊，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再说一遍？”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双手不由自主握紧了几分，重复道：“师父把我逐出师门。”
    千夜见他一脸肃然，忽而后知后觉猜到什么，旋即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问：“我跟你，那晚，真的……真的做了……”
    “不。”萧凌玉快速否认，眼神闪烁，让千夜怀疑他的话的真假，“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师父。”
    “真的？”
    “真的。”
    千夜闻言，紧揪着的心松了下来，这块脸也挂住了。她松了口气，拍拍胸脯，继而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要我把你逐出师门？你又没有犯什么错。”
    萧凌玉眸光暗下去，嘴角强牵出一抹笑，淡淡回答：“没什么，我和你开玩笑。”言罢，他转过身，背影孤寂地离开了玲珑居。
    逐出师门，或许就能，毫无顾忌地说出那三个字。他想。
    千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
    她将门关上，解了斗篷外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些零碎的画面。
    萧凌玉为小白蛇之身时，千夜倒是经常把他放到自己膝盖上与他说话，等他身躯逐渐长大了，自己抱不动他，他就日日在自己莲叶旁游来游去。
    后来他化了人形，千夜隐约记得，自己当初是被他那张脸迷了好久，是以常常让他坐在莲叶上，自己歪着头，像是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欣赏他的容貌。
    在玄冥湖相伴的数千年，两人不谙世事，不懂人类的的七情六欲，且师徒日日那般相处，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发生。
    不过两人到了人界，便学起了人类的生活，同人类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日三餐，五谷杂粮。也渐渐懂得了七情六欲，三纲五常。
    想来好笑，当时千夜看到一位母亲照顾自己的孩子，千夜就自动代入了母亲的角色，把萧凌玉当成自己的儿子照顾。后来她又见人类夫子教习自己学生读书习字，千夜也跑去学会了舞文弄墨，还习得一手好字，旋即也将这项技能教给了萧凌玉。
    是以当日在赤狐族时，小白才能写得那一手清秀俊逸的好字。
    那些回忆，没法让千夜的内心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反倒是自己入了疏影之身时，与萧凌玉相处的点滴，让她的心时不时有些躁动不宁。尤其是，那夜自己在湖中洗浴时萧凌玉忽然闯入的画面，在无忧谷她耍诡计偷亲萧凌玉还咬了他嘴唇一下的画面，以及两人在月色中染发后，不小心摔倒后，身体贴在一起的画面……
    啊！千夜想到这些，脸不由自主发烫，盖着被子的身体也有些发热。
    她脑海中又莫名地想着那个月圆之夜，两人滚在一起激情相吻，而后，而后……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吗？千夜脑海中浮想联翩，身体燥热无法入眠，直到她走出屋外故意让寒气侵袭身体，将那股躁动按压下去，才又回到床上继续入睡。

 第94章 暗地交易

    自从上次银狐族与孔雀族闹翻之后，孔雀族中小妖经常在银狐族与孔雀族的交界城闹事，一开始银肃还尽力忍让着，可孔雀族不但不知收敛，还愈发得寸进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银肃便让银润书前去处理此事，尽可能教训一番那些小妖。
    而银润书刚刚出发不久，疏影便坐不住了，开始收拾行李，想要逃出秋若陵。
    可当她背着包袱走出起居院时，门口婢女立刻拦住了她，问：“少夫人，您要出门吗？”
    疏影叉腰喝道：“谁说我要出门了？”
    婢女指指她身后包袱，道：“不出门你背着行囊做什么？”
    疏影赶忙将包袱从肩上取下来藏在身后，怒骂道：“本小姐就是要出门，你竟敢阻拦？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婢女不信。
    如今这少夫人的修为还没她高呢。
    于是她躬身恭敬阻拦：“少夫人，少爷出门前吩咐奴婢，看好您，不许您离开秋若陵。”
    疏影见状，气的牙痒痒，用力将手中的包袱砸到婢女头上，婢女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疏影叉腰骂到：“狗奴才，眼睛长在脚底上了？我可是赤狐族的千金小姐，你也敢对我不敬！”
    婢女正了身子，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道：“恳请少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疏影一脚把她踢开，二话不说，捡起包袱便往外跑。
    四下婢女连忙上前阻拦。疏影好不容易跑出了自己院子，正往秋若陵的出口跑去，不料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转角处走来的人。
    疏影摔到地上，满脸痛苦地抬头看。
    银晟远略惊，赶忙上前把疏影扶了起来，低头瞥见地上的包袱，瞬间明白了疏影的意图。
    他蹙眉问：“弟妹，这是要出去？”
    四下追赶的人跑了过来，看到疏影和银晟远站在一起，便也恭敬地站在旁边守着。
    疏影见到银晟远，觉得自己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连忙低声恳求：“你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
    银晟远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悄声道：“弟妹，你且回房稍等，现在叔叔找我有事，等我事情办妥了，再去找你如何？”
    疏影听罢，双眼充满希冀，连忙点头道：“好，好，我在院里等着你！”
    说罢，她转身向起居院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银晟远，仿若在说：“你一定要来啊！”
    银晟远看着疏影离去的身影，露出诡异的笑来。
    疏影在房中焦急地等了一天，银晟远也没有露面，她本以为自己被骗了，正跺着地板出气，不料她房中倏然人影闪现，疏影定睛一看，正是银晟远！
    疏影脸上露出欢快的神情，正要开口说话，银晟远赶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低声道：“小点声，若让人发现我夜里来弟妹房中，对你名声不好。”
    疏影赶忙敛了激动的心情，放低了声音，道：“你快送我离开秋若陵！”
    银晟远一挑眉，笑道：“弟妹，要我帮你当然可以，可是，我也不能白帮你啊！”
    疏影愣了一下，旋即后知后觉，眨了眨眼，问：“那，你要我做什么？”
    银晟远嘴角一勾，背着手在疏影房中走来走去，思索了一会儿，方缓缓开口说道：“弟妹，你虽嫁给润书弟数月，但是我知道你们二人关系不好，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疏影一听，顿觉世上终于有一个人能知道她的委屈，不由地对银晟远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银晟远看到疏影露出的些许感动之情，继续接着说：“一来你孤身一人，远离家人，思乡之情难免常有，二来，润书弟又不顾你的感受，将你当做一只金丝雀囚禁在这院子里，丝毫不懂得心疼你。”银晟远说到这，一脸同情地看着疏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疏影白嫩的脸蛋，疏影一惊，连忙往旁一闪，谨慎地质问：“你干什么？”
    银晟远见疏影声音放大了，赶忙警惕地往门口一瞧，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房中动静，他才放松下来，又转头笑对疏影说：“弟妹，如果我是润书弟，知道你心系他人，定然不会把你强留在身边，而是会与你一份和离书，还你自由，成全你与心爱之人。可是他确为了他的面子，为了未来族长之位，而将你囚于家中，真是心狠！”
    疏影听罢，回想着自从自己被带回秋若陵后，银润书的确说过，为了银狐族的面子，不让她离开族中半步，而疏影又是那么坐不住的人，这些日子她待在此处，简直度日如年。
    而今银晟远如此说，她便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心中愈加怨恨起银润书来。
    银晟远见了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继续挑拨道：“可是，弟妹，你知道吗，将来润书弟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而他一旦成了下一任族长，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族长的名誉，就更不可能与你和离，放你离开，你也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心爱之人了。”
    疏影一听，算是明白了，问：“所以，你不想让银润书继承族长之位，你想要当下任族长？”
    银晟远道：“弟妹聪明。所以，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抢夺族长之位，我帮你去到心爱之人身边，让你与他长相厮守，怎么样？”
    疏影闻言，皱了眉，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银晟远眼中满是得逞的笑。他嘴角扬了起来，道：“弟妹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两个月内，你就能得偿所愿。”
    “两个月？”疏影喃喃道，觉得自己有些等不及了。
    银晟远道：“想要心想事成，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和代价，弟妹若是连这两个月都等不下去，我看还是算了，你想和心爱之人再续前缘，便放到下辈子去。”
    说着，银晟远作势要走，疏影一急，连忙一把抓住他胳膊，急切地说：“好，我等得及，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帮我去到阙蜃身边，一切都好说。”
    银晟远看着她那副俏丽的脸蛋，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而后道：“好，那，弟妹，你明天乖乖在房中等我，我带一样东西过来给你。”
    疏影双眉一挑，疑惑地问：“什么东西？你现在没带来吗？”
    银晟远道：“明天你便知道了。不过，我和你之间做交易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也没法帮你了。”
    疏影闻言，赶忙保证道：“你放心，上次你帮我出逃的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这次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银晟远一笑，趁疏影侧过身去的时候，双眼赤裸裸的将她从下往上过了一遍，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角，而后瞬行离开了。
    他来之前倒是没想到，疏影竟然一丁点都不在意银润书，更不过问自己会如何抢夺族长之位。
    这个疏影，对银润书，还真是一点情意都不讲啊……

 第95章 夺舍法器

    次日清晨，疏影想着自己很快便能与阙蜃相见，与他长相厮守，心情极好。
    吃过早膳，她抱着个暖手炉坐在暖烘烘的房中，逗下人抓来关在笼子中的小白鼠玩。
    那小白鼠被疏影用一根木棍戳得到处乱跑，吱吱乱叫，疏影则满脸欢喜，甚觉有趣。
    下人敲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个摆盘，摆盘上是一对红色手捂。
    “少夫人，这是少爷刚刚派人送回来的手捂。”
    疏影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漠道：“放一边去。”
    下人应了一声，将手捂放到梳妆台上，转身离开了。
    疏影鄙夷地自言自语：“谁稀罕？！”
    言罢，她继续逗弄笼中跑得筋疲力尽的小白鼠。
    梳妆台旁倏尔传来幽幽说话声：“这手捂可是千年兔妖的皮毛制成的，拿在手中便能自生热量。”
    疏影转头看去，只见银晟远正拿着那白色手捂翻来覆去地仔细看。
    “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带什么东西来吗？”疏影问。
    银晟远将手捂放回原处，走到疏影身边，右手掌一摊，手心出现一颗珍珠大小的小圆珠，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疏影将之拈起来放到眼前好奇地看着，问：“这是什么？”
    银晟远说：“这颗珠子是修仙之人炼制的，名为玲珑夺舍珠，可以吸取妖怪身上的灵力。你想办法把他放到族长身边。”
    疏影一听，有些愕然地问：“你想要吸取父亲的灵力？”
    银晟远眼睛微眯，解释道：“族长之所以能当上族长，一半原因是他灵力修为极高，如果不吸取走他的灵力，想夺取族长之位便是毫无希望。”
    疏影眉头微蹙，觉得他说得很有理。随后她又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这玲珑夺舍珠既然是修仙者炼制，会不会有修仙者的气息？”
    银晟远说：“放心，我已用妖力将之覆盖，你想法子将它放到族长房中，它能悄无声息地吸走族长灵力。”
    疏影点了点头，转身去想了想，倏然良心发现，问：“父亲没了灵力，会不会被其他妖怪欺负？”
    银晟远皱了眉，而后笑道：“弟妹你放心，等我坐上族长之位，不会让别人伤害他的。毕竟他是我的叔叔啊。”
    疏影听罢，这才放了心。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而后说：“我明日便想办法把玲珑夺舍珠偷偷放到他休息之所。”
    银晟远点了点头，露出个阴鸷的笑来。临走时，他再次看向疏影那迷人的身段，却是懊恼自己碰不了她。因为他早知道，疏影心口还留有妖龙萧凌玉的龙鳞甲，但凡疏影感受到危险，那龙鳞甲便会结出结界护她周全。而这龙鳞甲，似乎连银润书也没法破除，他便更不用说了。
    如果自己贸然对疏影出手，把她这个恋爱脑惹恼了，说不定她便不能为己所用，到时候想要夺得族长之位，便不容易了。
    是以，想要把小美人骗到手，得另想法子了……
    银晟远走后，疏影在房中踱来踱去，想着自己应该怎样才能把这玲珑夺舍珠放进银肃房中而不让人怀疑。
    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她便打开房门走到院中。
    此时冬日的第一场雪已经化了，屋外极冷，走在院中，能感受到那寒冷好似要把人的皮肉冻得从骨头上分离出来一般。
    院门口那婢女倒是穿得单薄，也一点不冷的样子。
    疏影走到门口，主动对她说：“跟我出去散散心。”
    婢女应了，片刻不离地跟在疏影身后。
    疏影一路朝着族外的红枫林走去。
    此时虽然寒冬凛冽，可那一棵棵妖术养护的红枫树却依旧红得似火，惹人喜爱。
    疏影走到一棵红枫树下，抬头看了看火红的枫叶。
    一只细长的紫貂倏尔从片片枫叶中探出头来，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树下之人。
    疏影看着它黑白相间的皮毛和柔软的身子，脑筋忽然动了一下。
    “下来！来！”疏影笑着朝小家伙招手，小家伙竟然一点也不怕她，果真抓住树干跳到了地上，而后用两只后腿蹬着地面，两只前爪抓住疏影的斗篷便想往她身上爬。
    疏影蹲下身将紫貂抱到了怀里，难得地露出个慈爱的笑容，道：“小家伙，你饿了，陪我玩，我给你好吃的。”
    紫貂在她怀中叽叽叫了两声，好似答应了。
    疏影将紫貂抱回了院中，将刚刚那只被自己玩腻了的小老鼠扔到它面前。
    紫貂匍匐着身子上前嗅了嗅，而后将之大快朵颐了……
    疏影看在眼中，很是满意。罢了，她又让婢女拿来许多肉喂给紫貂，紫貂吃饱喝足了，对疏影更多了几分好感。
    疏影将它抱在怀里，手指头轻轻在它下巴来回弹跳，轻声问：“小家伙，好不好吃？”
    小东西好似听懂了疏影的话，竟然朝她点了点头。
    疏影一笑，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就更好办了。”
    这一整天，疏影一直抱着紫貂玩，不断抚弄他柔软的皮毛，紫貂也在疏影的爱抚下，慢慢睡着了。
    次日一早，疏影一醒过来，便问婢女：“父亲可起床了？”
    婢女回答：“族长每日辰时便离开院子去处理族中事务了。”
    疏影啊了一声，道：“我还想去给父亲问安呢。”
    她梳洗好了，把紫貂喂饱了，便抱着它在族中到处瞎逛，不知不觉间，她逛到了银肃起居院门口。
    门口守着两个下人，大门紧闭。
    疏影佯装不经意地逗弄着小紫貂。两个看守的下人向疏影行了个礼，继续看门。
    疏影慢悠悠地从门口走过，而后，趁两个下人不注意，用力把紫貂朝院墙上一扔，旋即装模作样地尖叫：“啊呀！你怎么跑了？！”
    两个下人闻声看去，只见紫貂已经翻过院墙，闯入了银肃的院落中。
    院中一个婢女尖叫：“哪来的的紫貂？竟然闯到族长院中来了！快来人把它赶出去！”
    疏影随着门口两下人跑进了院子里，大声道：“我的紫貂，快帮我抓住它！”
    言落，四下里四五个下人全扔下手中活计来捉紫貂。可这小貂十分滑头，专门找缝隙里钻。
    几人一窝蜂追了好久，竟然眼睁睁看着它从几人面前消失了！
    一人道：“难道跑出去了？”
    另一人道：“没看见啊！”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几句，疏影站在一旁叉腰怒斥：“赶快帮我把小貂寻回来，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
    几人闻言，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在院子里继续找。
    而疏影找准了银肃房间的位置，又往侧面窗户看去，只见一个半灰半白的东西从窗户缝中夹了出来，而后叽叽叫了几声。
    一个下人发现了紫貂，猛然向它一扑，而后将紫貂脖子捏住，小心翼翼地送到疏影面前，道：“少夫人，总算是抓到了。”
    疏影接过紫貂抱在怀中，用食指戳了戳它的脑门，嗔怪道：“你怎么这么皮，让父亲知道了，非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衣服不可！”
    说着，她抱着紫貂往外走，并悄悄看了看它嘴里，低声问：“放到他床脚了吗？”
    紫貂叽叽一叫，点了点头。疏影见状满意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第96章 淘气紫貂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并没有人发现疏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她抱着小貂玩了几天，渐渐便腻了。
    这天一早，疏影还窝在床上睡得正香，那小家伙却早饿了，急不可耐地在她床脚窜来窜去，叽叽叫着讨吃的。
    疏影睡意正浓，被这小家伙一吵，只觉十分烦躁。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滚一边去，别打扰我睡觉！”
    言罢，她翻了个身想要接着睡。
    小家伙不依不饶，一下跳到了她床上，踩着她的被子爬来爬去，还伸出爪子在她胸口衣裳处挠了挠。
    疏影被这一闹，起床气一下便燃成了火。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紫貂圆溜溜的脑袋上。
    紫貂一声惨叫，身子飞撞到了地上，翻了个骨碌，满脸委屈地看着疏影。
    疏影看着它那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点也不心疼，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快来人！”
    那婢女飞快开门进来，看了一眼坐在被子中披散着头发，明显被扰了好梦而一脸气急的疏影，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疏影指着蹲在一旁的小紫貂，气愤地说：“把这东西扔出去！以后不许出现在我房里！”
    婢女愣了一秒，心道：前两天少夫人不是还爱不释手吗？怎么才几天就玩腻了？
    她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走到紫貂前，伸手向它抓去。不料这小家伙身子一闪，猛地窜到了疏影的梳妆台上，一尺长的身子一不小心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撞翻了。
    婢女赶忙往梳妆台跑去，往前一扑，扑了个空，紫貂又四爪飞扬，窜到了外间的桌子上，噼里啪啦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撞翻了，壶中的茶水撒了一地，将屋中弄得一片狼藉。
    疏影怒不可遏，从床上跳下来，气冲冲地指着不安分的紫貂，命令婢女：“赶快抓住她，把她剥了皮给本小姐做围脖！”
    言落，婢女也不再客气，直接施展灵力将正往花盆上爬的紫貂缚住，而后走过去拎着它尾巴便打算往外走。
    疏影余怒未消，气鼓鼓地骂着：“小畜生，敢惹本小姐！”
    婢女走到院门口，正要把紫貂扔出去，忽然银润书便出现了。
    原来他刚刚处理完事务从外面回来。见了婢女手中的紫貂，他眼眸一亮，一抹温软笑意浮上脸颊，问：“哪来的紫貂？”
    婢女连忙行了个礼，回答道：“少爷，这是少夫人前几日在林中抓到的。”
    “是吗？”银润书看着小家伙滴溜溜的眼睛，将紫貂从婢女手中接过来，笑意吟吟地轻柔抚摸它的圆脑袋。
    这紫貂感受到银润书没有恶意，便安心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银润书正觉这小家伙呆萌无比，疏影的声音传进耳朵：“把它皮剥了，听不见吗？”
    银润书不由自主地皱了眉，抬眸往疏影门口望去。
    只见她半披着头发掐腰站在那里，外套都还没穿，咬牙切齿，一张娇俏的小脸由于气愤而有些发红。
    银润书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紫貂，问：“你要剥它的皮？为何？”
    冷气毫不客气地灌进疏影领口中，她冻得一哆嗦，脸上刁蛮神情丝毫不减，大声回答：“它打扰我睡觉，把我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惹我生气！”
    银润书淡漠地把眼神从她脸颊上移开，说：“给我处置。”
    言落，他撇下疏影转身便往外走。疏影自然不依，迎着冷风冲了过来，伸手要去抓他怀里的紫貂。
    银润书却往旁边一闪，疏影扑了个空，转身愤愤地瞪着银润书，好像恨不能把他撕碎一样。
    银润书淡淡一笑，上下看了她一眼，道：“疏影，还是回去把外套和斗篷穿起来，否则冻生病了。”
    “与你无关！”疏影怒道，还想去抢那半颗脑袋露在外面怯生生看着自己的紫貂，银润书却不再给她机会，抱着小家伙飞快消失不见，只留疏影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他把紫貂抱回了自己住处，找来个笼子作为紫貂住处，又特地安排一个下人喂养这小家伙。
    这紫貂很快便新认了主人，喜爱跑到银润书怀里窝着取暖。而相比疏影，银润书是真喜欢这小家伙，当他得了空给它喂食时，便亲自用剪刀将肉块剪小，放在它餐盒中，笑意吟吟地看着它吃得开心。
    他站在紫貂的笼子前，看着他全身绸缎般的皮毛，笑道：“以后就叫你阿紫。”
    紫貂叽叽叫唤了两声，好像同意了。
    阿紫吃饱喝足，便窝在窝里睡觉，银润书趁机换了衣物去见父亲。
    银肃正在议事厅中仰头看着墙壁上的九尾狐图腾。
    银润书上前见了礼，道：“父亲，孔雀族那些小妖闹事，我已经处理好了，现下他们暂时安分了下来。”
    银肃转过身来，脸色似乎不如从前好。他走到银润书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好，润书，你长大了，为父也老了。”
    银润书眉头微蹙，看着银肃。银肃叹了口气，说：“最近我觉得身体不大舒爽，灵力也有些倒退，处理族中事务也有些力不从心。”
    银润书隐隐担忧，道：“父亲，我离开之前你不还好好的吗？”
    银肃摇头苦笑，道：“所以我才感觉我老了。看来，得准备你继任族长的事宜了。”
    银润书并不忙于继承族长，在他看来，自己灵力和父亲比，有着天壤之别，而自己阅历也还不够，若是继任了族长，恐怕难以处理好族中各项事宜。
    他说了一些宽父亲的心的话，又随意扯了几句和疏影之间关系淡漠的话，而后便回了屋中。
    刚打开房门，他眼神便往阿紫窝里瞟，不料并未看见阿紫的影子。正疑惑间，只听书案那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视线往那边移去，忽然眉心一紧，连忙闪身过去将从书柜上掉下来的翡翠笛子接住，有些紧张地拿在手中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磕碰，他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蹲在一本书册上嗅来嗅去的阿紫，轻声细语的说：“阿紫，这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可千万别把它弄坏了。”
    阿紫两条后腿蹬着桌案站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银润书手中的笛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银润书悄声叹了口气，就着书案前的椅子坐下来，将冰凉的笛子放到唇边，旋即，一曲让人听得肝肠寸断的凄美曲子流泻而出，阿紫也不由自主地匍匐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好似能感受到他深深的忧伤。
    银润书秀美的眼眸中渐渐染上一层凄婉，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

 第97章 大打出手

    一幅幅记忆画面在银润书眼前浮现。
    首次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时，女子眼神狡黠地问：“润书，你知不知道，在人族中，有一些人会患有一种病，叫做离魂征？”
    银润书摇摇头。
    “患上这种病的人，就会出现我这种情况，不同的时间呢，就会变成不同的人，不过她只是性格品质发生改变，身体外貌却是不会变的。而我呢，就是得了这种病。”
    寒夜对饮，女子找来一根针，要帮他取出鼻尖的酒魔虫。
    她一手拿着针，一手轻轻捏着银润书的鼻尖，凑到他脸前，轻声道：“我帮你把鼻尖里的小虫子挑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但是你千万不要担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对待……”
    书阁中，她再次出现在银润书面前。
    银润书问：“你既然得了离魂征，想来此时的你与白日的你定然性格爱好等等判若两人，你……有没有，给晚上的自己取个新名字？”
    女子说：“那是自然！我可不喜欢疏影这个名字，我给自己新取了个名字，叫千夜。”
    千夜，千夜，女子名叫千夜。
    可惜，他只见过她真实面容两次。第一次，是在藏书阁底部的伏羲八卦阵中，名为千夜的女子找回了自己的肉身。
    她是那么美，美得让人不敢呼吸，不敢直视，不敢亵渎，美得让人觉得她好似虚无。
    第二次，她救活了晴山，银润书藏在暗处，偷偷看她。她忍受着剜肉之痛，痛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当她见到晴山醒过来时，赶紧瞬行离开了，并在转角处和银润书打了个照面。
    银润书拿药给她，她不要，银润书故意问她的名字，她却说：“我是萧凌玉的师父，你不配知道我的名讳！”
    自己不配……
    “我不配……”银润书放下唇边笛子，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可是唇边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抹温软的笑来。
    她是萧凌玉的师父，萧凌玉重建了龙吟谷，所以，她大概在龙吟谷。银润书想。如果自己去龙吟谷一趟，是不是有可能会见到她一面呢？
    “少爷！”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将银润书拉回了现实。
    他回过神来，将笛子小心地放回书柜上，摸了摸将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的阿紫，边往外走边问：“何事？”
    “赤狐族的常佑少爷来了。”
    银润书嗯了一声，打算去会客厅见他。
    然而自己刚走到门口，蓦然，一个火红的影子携带着巨大的妖气猛然向他袭来。
    银润书眉心一紧，迅速往旁边一闪身，躲开了这一击，回头看去，被妖气袭击到的木门霎时多了四道一寸深的狐狸爪印。
    不给银润书过多反应的时间，常佑飞快跃到地面，以狐狸之身，巨大的尾巴一甩，毫不留情地向银润书袭来。
    银润书赶忙往身旁斜扑躲避，常佑那巨大的妖力霎时将门窗全部撞破，乒乒乓乓声声巨响，屋内陈设掀飞了大半，阿紫飞快窜进床底躲避危险。
    银润书虽然闪到一边，可左臂还是不小心被常佑的灵力划到，破了一大条口子。
    他从地上站起来，愤怒质问：“常佑，你做什么？！”
    常佑也愤怒回应：“银润书，你就是这么欺辱我小妹的吗？”
    银润书心道：自己如今与疏影形同陌路，除了不让她离开银狐族去找阙蜃，何曾欺辱过她？
    他正要开口解释，常佑再次向他扑来，锋利的爪子直取银润书光洁的脖子。银润书眉目凌然，一转身也化为了原身，随即一红一黑两只狐狸便缠在一起，撕咬起来。
    身边下人见状，飞快去请银肃去了。
    待银肃匆忙赶来时，只见银润书正被常佑用一只前爪按在地上，喉咙下一秒就要被常佑的另一只前爪划破。
    他眼神一紧，大喊一声“住手”，同时一记灵力飞速打向常佑，意欲把二人分开。
    而常佑倏尔觉得斜刺里有灵力袭来，飞速往身边一窜，躲过银肃一击，并毫不客气地回以另外一击。
    银肃一向知道常佑行事莽撞冲动，但如今见他丝毫不念姻亲一场和自己这个长辈动起了手，甚觉意外。
    常佑又以人身主动攻击了银肃两回，都被银肃轻易躲过，常佑知道自己不敌银肃，只能住手。银肃也报以歉意。
    下人跑去将化为了人身手臂腹部皆被常佑利爪划破的银润书扶了起来，常佑站在另一边还没消气，疏影也跑了进来，喊了几声二哥，而后站在常佑身后，仇视地瞪着银润书。
    银润书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心有不甘，可无奈自己就是斗不过常佑。
    银肃出面调解：“常佑，润书，你二人是郎舅关系，缘何见面便大打出手？”
    常佑安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不妥，心中默默觉得有些后悔，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道：“润书他欺负小妹在先，我才来帮小妹出气的。”
    银肃眉间不由挤出了一个川字，肃然看向银润书，严厉地问：“润书，你怎么可以欺负疏影？”
    银润书用一条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口子，不满地看着疏影，反问道：“我何时欺负过你？”
    疏影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眼中泪光莹莹。
    常佑替疏影回答道：“你抢走妹妹养的紫貂，让她在冷风中受冻，得了风寒，还限制妹妹的行动，不让她回家探亲！”
    银润书一时语塞，蹙眉望着疏影，道：“你分明是要将紫貂剥皮，我觉得可怜，才把它带走。至于风寒，我提醒过你回屋穿衣，知你生病，也让医师给你开了药，还有，我不让你离开银狐族的目的，我想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疏影小脸一红，噘嘴道：“你说谎！你……你把我像犯人一样关在院子里，分明就是虐待我！”
    常佑闻言，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疏影说话：“银润书，你如此对待我小妹，简直太过分，我教训你一顿，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受着！”
    银润书将血帕子愤怒往地上一扔，正要与之争辩，银肃连忙拦住他，而后笑对常佑说：“常佑啊，是润书不对，限制疏影自由的确不该，但你刚刚也替疏影出了气，况且润书也伤得不轻，为了你我两族的颜面与和平，咱们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常佑闻言，觉得有理，便不再出言无状，而是耐着性子道：“润书，我赤狐族当初把疏影托付与你时，你也答应过我，会一直对疏影好，事事容忍她，不欺负她。今天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如果下次我再来看小妹，小妹还受你的委屈，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
    银肃赶忙说：“常佑放心，今后润书若是再惹疏影生气，我这个作父亲的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言罢，他连忙吩咐下人备好茶点，引着常佑去接受招待。疏影看着银润书一身伤痕，一脸得意地朝他一声冷哼，跟着常佑去了。

 第98章 另娶妾室

    银润书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到房中，医师很快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下人帮他脱去身上黑衣，只见他脖子上，胸口上，手臂上，大腿上，后背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和咬伤，浅的地方只擦破了一层皮，深的地方却是见骨，可见，常佑揍他时，完全没有一丝顾虑，完全把他当做仇人来对待，丝毫不手下留情。
    银润书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任由医者把灵药抹在他的伤口上，他却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实在想不通，疏影不辨是非就罢了，常佑也算和自己相识多年，竟然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不站在自己的角度，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一片真心对疏影，可是疏影轻视他，讨厌他，将他的真心当做垃圾一样践踏，甚至天天想要对另外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而他，一直忍受着疏影的胡闹。尽管他现在彻底不喜欢疏影了，也还念在曾经自己的一片情意上，让她好好坐在少夫人的位置上，让人照顾好她的衣食住行。自己看到手炉，想着她身子弱，手冰凉，可她把手炉打翻在地，说她不稀罕。自己看到千年兔妖皮制成的手捂，想着她应该能用上，派人给她送来，她却弃之如敝履，自己怕她一人待着无聊，让人给她抓来小猫陪她，她二话不说直接将小猫扔到地上摔死！
    银润书本以为，不爱也罢，那便敬她如宾，也不算委屈了她这大小姐。可是，无论自己如何付出，换来的只是她的怨恨和鄙夷。
    上辈子，自己是欠了疏影什么，她才会这样恨自己啊？
    银润书正想得出神，医师站了起来，道：“少爷，伤口处理好了。”
    银润书嗯了一声，在床底躲了许久的阿紫见医师走了，便悄声走了出来，爬到床上，爬到银润书身上，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银润书脸上那道血痕。
    银润书轻轻将它推开，直起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伤口处理好了，不可能就这样躺着不去见常佑。
    次日，常佑临走时，疏影哭着拉着他的手，乞求道：“二哥，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去！”
    银润书站在一旁，淡漠地看着两人。她想走就走，如今他压根不想管了。
    然而常佑却一脸为难地说：“小妹，不是我不让你回去，而是我来时母亲就嘱咐过我，不能擅自带你回去。如果你要回去，我必须回去征得母亲同意，她再派我来接你。”
    银润书心中一阵冷笑，心道：圣姑也害怕自己的女儿会偷偷跑出去私会情人，给她丢人呐！
    疏影抽泣着转过脸瞪了一眼银润书，而后嘱咐常佑：“二哥，你快点回去告诉母亲，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我要回家！”
    常佑道：“放心小妹，既然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我一定说服母亲让你回家去的。”
    常佑走后，疏影一言不发地自回了屋中，银肃走到自己儿子身边，担忧道：“昨日的伤势如何？”
    银润书道：“父亲，我没有大碍，倒是你，我昨日见到，你的灵力的确减了不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肃无奈摇头，说：“我也找医师看过，医师道并没有大碍，也许是近来操劳，没法使出全部灵力。”
    父子二人并肩而行，银肃为常佑动手的事生气，道：“这个常佑，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只为疏影胡闹惹事不开心，便对你动手，若非我两族姻亲之谊，我昨日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银润书一声苦笑叹息。
    银肃又说：“润书呐，当初为父真不该与圣姑说成这门亲事，如今你与疏影二人关系如此，我们两族脸上都不好看。而你与疏影夜夜分房而居，不但惹人笑话，我也不可能抱上孙子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忽而道：“润书，为父托人再帮你寻一位良家女子为侍妾如何？一来侍妾身份疏影娘家能够接受，二来也能为我族人延续香火。”
    银润书听罢，不由皱了眉。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而且，也不想。可父亲说的对，银狐族，总不能后继无人？
    是以，银润书犹豫了一会儿，道：“父亲，此事容我考虑几天。”
    银肃点头道：“也好，你最好去试探着问问疏影，她若是不同意，也只能尽力想法子缓和你二人的关系了。”
    银润书不由嘴角一阵讽刺。她不同意？她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她心中还天天想着阙蜃呢！
    虽然如此，可是，银润书决定，还是问问她……
    父子二人分开后，银润书便直接去了疏影院中。
    他来到门口，听到屋中的疏影正嘤嘤哭泣。
    银润书随意敲了下门，也不待屋中人反应，便推门进去了。
    疏影飞速从床上跳了下来，胡乱擦干脸上泪痕，不高兴地质问：“你来干什么？”
    银润书站在门口，也不走过去，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银润书抿了抿嘴唇，敛了敛情绪，道：“父亲有意帮我寻一房妾室，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疏影一愣，而后别过脸去，冷声道：“关我什么事？你想娶就娶，我才不想管。”
    银润书闻言，知道了她压根不在乎，转身便要往外走。
    而疏影心中恶念又生。她想到，要不是因为银润书，自己也不会和阙蜃分开，他是罪魁祸首。既然如此，他想要娶妾室，自己凭什么要如他的意，他娶了妾室倒是开心了，可怜自己还被囚在这里饱受相思之苦！
    此念一起，疏影忽而改变了主意，大声叫住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房门的银润书，道：“我不同意！”
    银润书身子一顿，转身蹙眉看着她，道：“你方才不是不想管吗？”
    疏影抱着捂手气冲冲地走到他身边，蛮横地将捂手甩到他胸口，一下击中昨日被常佑利爪抓破的地方，银润书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悦道：“你做什么？！”
    疏影冷哼一声，道：“你想娶小妾，想要逍遥快活，我偏不答应！除非……”她思索了一下，继而说，“除非你和我和离！”
    银润书眉心一紧，沉声道：“两族联姻，是为大事，你说和离就和离？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疏影看着他一副严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脚用力一踩，大声道：“不合离，那你就别想娶妾室！哼！”
    银润书也一声冷哼，道：“我也没那么想娶！”言罢，他转身便往外走，不再理会疏影。

 第99章 孟也闹事

    萧凌玉闭关修炼去了，千夜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到他。
    入关前，萧凌玉说，龙吟谷的事务，让师父代劳。千夜哪里愿意，她如此懒散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管大个龙吟谷的俗事？
    不过，谷中一切事由，南星和容川都会报给千夜，千夜只是听完，而后说：“你们自己做决定。”
    萧凌玉入关前也的确说过，如果千夜不想管，那就他们二人商议着来。
    千夜独自在谷底待了许久，除了时不时打坐消磨时间，其他空闲时便在谷中瞎逛，时而看看谷中风景，时而跑到神龙台看属下们操练。
    这日，千夜正站在远处看着南星拿着那把红缨枪练习招式套路，她正看得一脸艳羡，差点走过去想向她讨教一番，这时，容川忽然从崖顶回到谷底，走到千夜面前，抱拳行了礼，而后道：“千夜姑姑，崖顶有一群修仙者蛰伏，好像对龙吟谷欲图不轨！”
    “修仙者？”
    “正是，属下还发现，当日那名名叫孟也的少年也在其中。”容川将头压得很低，不敢看千夜的脸。
    千夜微微蹙眉：“就是那个胆小鬼？小笨蛋？”她来了兴致。
    容川愣了愣，道：“约摸……是……”
    “我去看看！”
    容川一怔，赶忙抬头，却哪里还有千夜的影子？他连忙瞬行跟了上去。
    虽说千夜是龙君的师父，但容川还没有见识过她的灵力呢。即便他猜测千夜灵力不低，但万一猜错了，千夜独自跑去面对一群修仙者，万一遇到危险，那龙君不得剥了他们的皮？
    片刻后，二人已经立在了龙吟谷的崖顶。
    此时已入季冬，气温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冻人，从北方来的风也没有之前那么凌冽。
    千夜站在那方，身上的斗篷换成了略薄的白色兔毛披风，里衫也是纯白色的，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肩头，微风吹来，倒有几分谪仙的气质。
    千夜眼眸微微一动，已经发现了匍匐隐匿在四周草木里的十来道人影。
    她嘻嘻一笑，悦耳的笑声恍若山间春溪，让闻者不由心神一荡，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目的。
    千夜朝四下大声说：“都出来，我看到你们了。”
    隐在草木中的修仙者们皆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犹豫着是该站出来还是不该站出来。
    千夜见无人回应，佯装叹息一声，旋即转头看向容川，向他挑了下眉。
    容川有一瞬间的愣神，略黑的脸庞呈现出一抹羞赧的酱紫色。他会意，快速往前一步，双手凝结灵力，往四周草木后打去。
    四下里传来一声声惊骇的尖叫，而后，一道又一道白色人影全露了出来。
    一个略微熟悉的稍显稚嫩明快的声音响起：“师兄们，快用缚妖网把这个女妖缚住，带回去炼制法器！”
    言罢，只见孟也少年手里拎着一卷渔网状的东西，伙同身边一身白衣背着铁剑的修仙者们纷纷往二人冲来，边冲边在手中凝出灵力，而后打向千夜和容川。
    千夜看着那微弱得有些好笑的灵力好像一根根牛毛一样飞过来，懒洋洋地对容川道：“容川，我懒得出手，你来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过别伤他们性命。”
    言罢，千夜往后一瞧，见身后有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正好能坐下去，她便用衣袖将石头一扫，而后懒懒坐上去，一副看戏的样子。
    容川领命，凝聚妖力向孟也手中的网打去。
    而妖力撞到缚妖网的瞬间，竟然炸出一阵阵金光来，除了有些刺眼，倒没什么危险。
    孟也见状，大喊一声：“我先收了你！”言罢，两条胳膊一抬，将缚妖网往容川身上一抛，其余修仙者赶忙奔上前来，围在容川四周，摆出一个阵法来，用灵力打在缚妖网上，每人拉着网的一角，意图将容川收进网中。
    容川仰头看向头顶缚妖网，丝毫不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缚妖网落到了他身上，倏尔那网上闪出一阵阵蓝色的电流，迅速蔓延到容川全身，发出滋滋的声响。
    千夜歪头看了看容川表情，见他脸上竟然露出舒爽的神情来，她也便不担忧了。
    孟也还没意识到缚妖网对容川毫无用处，还满嘴兴奋大叫：“落网了，快收网，抓住这只大妖怪！”
    其余修仙者们赶忙用灵力将网拉紧，慢慢收拢。正当他们一步步靠近容川时，容川呵呵一笑，一扬胳膊，抓住头上缚妖网的一个网格，连妖力都懒得使用，只凭着一身力气，撕拉一声便将缚妖网撕开了一个大洞，那缚妖网被这样一摧残，只余下一丝丝快要消散的电流苟延馋喘。
    孟也霎时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名修仙者惊慌无语地看着孟也，似有嗔怪：“师弟，你是不是把缚妖网拿错了，拿成电鱼网了？”
    孟也：“我……没有…………”
    千夜坐在石头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孟也嘲笑道：“小屁孩，你怎么这么傻？电鱼网和缚妖网都分不清，还妄想抓我回去？”
    众人顺着笑声看向千夜，其中几个好色一些的修仙者看了千夜那张脸，霎时被迷得五迷三道，脚下发软，险些站不住脚步。
    那些意识还算清醒的修仙们则飞快拔出身后的铁剑，毫不客气地刺向千夜。
    千夜佯装哀叹一声，站起身来。
    一把铁剑的剑尖刺向千夜眉心，千夜伸出右手，轻轻一弹，只听叮当一声，众人闻声看去，却见金光闪闪的铁剑已经折成了两段。
    剑主低头一脸惊惧地望着手中断剑，欲哭无泪。
    千夜蹙眉娇声道歉：“哎呀，对不起啊，你不能御剑飞回去了，只能走回去了！”
    虽是道歉，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其余修仙者见状，全部执剑一窝蜂扎了上来。
    千夜毫不在意的一个闪身，众人刺了个空，仍不死心，又纷纷在剑上凝聚了灵力，再次进攻。
    千夜懒得与他们周旋，再次看向容川。容川会意，闪到千夜面前，一记灵力打在修仙者们身上。
    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后，白衣们全部摔到地上，捂胳膊的捂胳膊，捂腿的捂腿。
    千夜看向孟也小少年，只见他一脸憋屈地看着被自己铁剑划破的衣衫，欲哭无泪。
    “你们赶快走！就你们这修为，别说抓我，恐怕连山里没开窍的野猪都抓不到，还是再修上千年，来给我挠挠痒还差不多。”
    众人一听，赶忙捡起铁剑，作势要跑。
    孟也忽然大喊：“不！我偏不走！抓不到你这个妖女，我誓不为人！”
    千夜闻言，不由蹙着眉打量着一脸固执又可爱的少年。
    其余修仙者们纷纷上前揪住孟也，劝慰道：“师弟，这妖女这么厉害，我们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禀报了掌门再做打算！”
    孟也却是将双臂猛然一挥，一脸认真地说：“我一个妖怪都抓不到，没脸回去！”

 第100章 吓唬孟也

    “好啊！”千夜抱着手往人群走去，人群纷纷往后退去，唯独孟也一人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怒视着千夜，“你没脸回去，那就留在这里！”
    千夜伸手捏着少年白皙的双颊，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的眼睛。
    其余修仙者们被吓得纷纷往后退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旁逃窜。其中一名修仙者道：“师弟，你坚持住，我们回去请掌门来救你！”
    片刻功夫，孟也的好师兄们全匆匆忙忙御剑逃走了，剑断了的则捡起一根枯枝当做剑，顾不得滑稽狼狈的模样，全逃离了此处。只剩下孟也孤零零地强装作丝毫不惧地模样直面千夜。
    这少年只比千夜高出半个头来，眼睛大大的，一副又嫩又俊的可爱模样，尤其是他的睫毛，又长又密，眼睛一眨，好似个半岁孩童见到了喜爱的零食，眼中亮堂堂的。另外迷人的便是他那一头又密又黑的卷发，十分惹人注目。
    千夜放开捏着他腮帮的手，又抓住他一缕卷发轻轻一扯，而后放手，卷发一下弹了回去，甚是好玩。
    千夜歪着头问：“小可爱，毛倒是长齐了，可是，你是不是太妄自尊大了？”
    孟也倔强地将脸往旁边一甩，整齐的眉毛一横，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千夜一弹灵力，将他双手缚在面前，道：“放心，你既然这么想留在龙吟谷，你九世祖奶奶就成全你！”
    孟也双眉一皱，不悦中带着疑惑问：“什么九世祖奶奶？”
    千夜不客气地拎着他手腕便瞬行到了龙吟谷底，让他站在神龙台前看着众妖威风凛凛地操练，而后解释道：“傻小子，你们的师祖青阳真人不会没告诉过你？我遇到他时，他还没你大呢！”
    “啊？”孟也又惊又骇又疑，愣怔了片刻，连忙摇头道：“不可能！师祖他已经快一千岁了，怎么可能遇到过你？”
    千夜见他不信，随便从神龙台上拽过来一个属下，指着他鼻子问：“你几岁了？”
    那下属是头牛精，虽然化了人，头顶却保留了一对牛角。只见他看着千夜，青绿色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青红相间，让他的脸变成了紫色。他咬着嘴唇羞答答地说：“千夜姑姑，属下已经三百零五岁了。”
    孟也眼睛睁大了一些。
    千夜又问容川：“你几岁了？”
    容川回答：“两千岁不到一点。”
    千夜又指着拿着红缨枪站在一旁一脸英气的红衣南星，道：“那个姑娘也两千多岁了。”
    孟也听罢一愣一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千夜嘿嘿一笑，道：“容川，把孟也用绳子绑在那根柱子上，让他看着你们操练。”
    言罢，容川果然找来一根绳子，将孟也绑在了一旁巨大的缠绕着神龙浮雕的石头柱子上。
    千夜嬉笑着回玲珑居睡午觉去了，可怜孟也一届灵力低微的修仙者，被神龙台上数千个各色妖物吓得面无血色，双腿发软。
    千夜一觉睡了两个时辰，等她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让下人抬了一些米饭和平常菜品上来，她刚刚动筷，南星忽然走了进来，道：“千夜姑姑，那个修仙者晕过去了。”
    千夜微惊，赶忙道：“快把他松绑，找个院子给他住下。”
    南星点了头，疑惑问：“姑娘让这人类留在龙吟谷做什么？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千夜笑道：“他那三脚猫功夫，怕什么？我留他下来，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言落，南星自转身出了门，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露出些许不满。
    半晌后，千夜吃完饭，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她赶忙跑到孟也的房中，只见那少年果真晕厥过去，一脸苍白，原本干净洁白的衣衫被什么利爪抓成一条一条的，上面沾满了各种奇怪的黏液，黄的绿的，看起来极其恶心。
    千夜想不出来那群家伙对孟也做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忽然有点后悔把他一人扔到神龙台了。
    她转身出了门，让下人把他洗了洗，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又走到他身边。
    此时孟也一头卷发披散在后脑，那卷翘的浓密睫毛闭眼时显得更加奇异可爱。
    千夜站在他床前，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发看。
    昏迷中的少年忽而眼睫动了动，而后半睁开了眼睛，有些神志不清。
    他觉得此时自己面前站着一位身着淡紫衣衫的绝美女子，正歪着头朝他笑！
    孟也全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嘴里不由自主地嘤咛着吐出几个字：“仙女姐姐……”
    千夜一挑眉，将身躯往下一弯，柔软发丝自然而然地垂到了孟也身上，其中几丝调皮地扫过孟也的手背。
    孟也感觉手背传来一阵轻柔瘙痒，忽然半睁的双眼完全睁开，放出惊恐的光来，而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嘴里大喊：“妖怪！”
    千夜被他这前后差距过大的反应搞得一愣，旋即直起身子后退一步，不满地说：“上一秒还叫我仙女姐姐，下一秒就喊我妖怪？”
    孟也身子往床里缩，警惕地质问：“妖女，你到底要干嘛？”
    千夜反问：“你不是不愿意回去，要留在我龙吟谷吗？你还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你……”
    “你什么我什么？”
    孟也一撇嘴，委屈巴巴地说：“你要杀我，赶紧动手，为什么还要把我绑在神龙台吓我？”
    千夜一笑，问：“他们怎么吓你了？”
    孟也愤愤地哼了一声，想起那群妖怪看到自己后口中流涎恨不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心中惊悸，脸也变得煞白。
    千夜走到桌边，问：“小家伙，你饿了？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孟也一听，慌忙大声拒绝：“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妖怪吃一样的东西！茹毛饮血，想想就恶心残忍！”
    千夜蹙眉，忽而明白了什么，向他露出个坏笑来，道：“你不吃，我偏要让你吃！”
    说罢，出门吩咐下人去了。
    没一会儿，只见下人端来了一盘包子，一盘肉粥，一盘红烧肉，一一摆在桌上。
    千夜看着缩在床头一脸倔强的少年，一一给他介绍：“这盘肉包包的小儿肉，肉粥是少女肉，红烧肉是壮男肉。你想先吃什么？”
    孟也一听，脸都被吓绿了，看着桌上三个盘子，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血腥的画面，他顿时胃中翻涌，旋即yue了一声，却啥也没吐出来。
    千夜看着他那青绿的脸和干呕后蓄满了泪花的双眼，笑了一声，大声道：“傻子，逗你玩的！这些不过是猪肉！”
    孟也显然不信，道：“你休想骗我！师尊说过，你们这些妖怪都是靠吃人来修炼妖法的！”

 第101章 师徒争吵

    千夜耐着性子解释：“并非所有妖怪都会害人，我就不害人。”
    孟也一声冷哼，道：“妖女，你定然是对我图谋不轨，所以才骗我吃人肉！”
    千夜嘴角扯了扯，一脸无语地反问！“我图你什么？图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图你那不太行的美色？”
    孟也大眼睛一滞，脸颊一臊，显得更加可爱。他又羞又恼地说：“你想要吸我的阳刚之气修炼！”
    千夜唇角抽了抽，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见他还是少年身材，身材较瘦，明显是还没长开。
    千夜鄙夷地看着他，毒舌道：“你身上的阳刚之气，还没我厨房养的公狗身上多。”
    孟也听罢，气得浑身颤抖，挣着身子跳下床来，反手本能地去摸身后的剑，可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他现下的处境，脸上的怒气瞬时化为了满身颓丧。
    千夜拍了两下桌子，命令道：“过来吃饭！”
    孟也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倔强地回答：“不吃！”
    千夜夹了两个包子放到小碗里，向他走去，道：“你必须吃！”
    孟也赶忙又是后退，仍旧固执地说：“不吃就是不吃，饿死也不吃！”
    千夜见他如此，一股邪恶感瞬间攀升，如同一个后娘虐待孩子一般呼和：“你不吃我就强行喂你！”说着，毫不犹豫地捏着个包子往他嘴边送。
    孟也一脸惊恐继续后退，而后箜的一声，撞到了床脚，一屁股跌到了床上，拼命往后躲。
    千夜捏着包子蹭到他嘴边，沾了一层包子皮在他嘴唇上，他用袖子嫌弃地粗暴一擦，呸呸呸地往外吐。
    千夜见他就是不张嘴，索性将碗放下，左手伸去一把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将他的嘴巴捏开，嘻嘻笑着把包子送到他嘴里。
    孟也忍无可忍，伸出双手胡乱往千夜身上一推，倏尔按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两人的动作瞬时僵在半空，孟也目光往自己手掌挪去，只见他双手正停留在千夜胸口上，将原本隆起的双峰都挤压得变了型，而千夜双手一松，那油乎乎的包子从她手中脱落，啪一声往下掉，滚到了地上。
    一股羞愤感瞬间爬上心头，正待千夜要发作时，门口倏然传来一声恼怒的呼喝：“你们在做什么？！”
    孟也飞快把手缩了回去，紧张地握在一起，而千夜则心里一惊，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看着满脸愤怒的萧凌玉，不敢说话。
    萧凌玉飞快走过来，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孟也，似乎要把他给撕碎一般。
    千夜只觉手腕一痛，还没待自己反应过来，萧凌玉甚至有些粗暴地拽着千夜便往外走，速度之快，千夜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
    两人边往外走，千夜边用力往回扯自己的手腕，可她越是挣扎，萧凌玉手劲越大，千夜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捏下来了，痛得她直吸冷气，大声叫喊：“妖龙，你把我弄疼了！”
    萧凌玉充耳不闻，毫无目的地把千夜拽着往某个方向走。
    “你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千夜有些恼了，压着怒气警告。
    萧凌玉脚步又快又沉，呼吸也沉重急促，丝毫不同往常。
    千夜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一咬牙，凝聚灵力打在他手指上。
    萧凌玉脚步一顿，握住千夜手腕的五指终于抽了回去，而后拧眉带着五分恼怒五分神伤地看着千夜。
    千夜飞快甩着快要断掉的手腕，嘴里斯哈斯哈的呼吸着，以缓解疼痛。
    过了许久，她终于觉得疼痛消散，这才抬起头来瞪萧凌玉。
    此时两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四只眼睛中都蕴含着明显的怒火。
    “你凭什么拽我？你要把我手捏断才满意吗？”千夜怒道。
    萧凌玉散发着摄人寒光的双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千夜的胸口，不甘示弱：“你和孟也离得那么近，还动手动脚！”
    千夜气气呼呼地说：“我在喂孟也包子吃，不离得近怎么喂？”
    萧凌玉道：“他没长手自己不会吃要你喂？”
    千夜答：“就是他不肯吃我才强迫他吃的！”
    萧凌玉淡绿的眸子仿佛变得有些红红的：“他吃不吃与你何干？”
    千夜毫不客气地推了他胸口一把：“我喂不喂他与你何干？”
    萧凌玉微微后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而后又稳住身形，道：“你是我师父，怎么与我无关？”
    “我是你师父，你还敢忤逆我，来管我的事？逆徒！逆徒！”
    萧凌玉眉头紧得几乎能夹死蚊子，他胸口剧烈起伏：“那家伙的手放到师父那……那里了，我看不下去了！”
    千夜闻言，脸再次羞臊起来，胸脯也剧烈起伏，好似一个做坏事的人忽然被人戳破了一般，窘迫又恼怒，以至于失了理智。
    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管他手放在哪，你都没有资格管我！你滚开，我讨厌见到你！”
    言罢，千夜一转身便要往回走，萧凌玉眼神一凌，飞快将千夜的胳膊拉住，而后用力一拽，千夜便被拉了回来，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怀中。
    “你还想——唔——”
    后面的话忽而被堵在了嘴里。
    很明显，萧凌玉也失了理智。
    千夜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四瓣唇毫无温情可言地粗暴地挤压在一起，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唇瓣的冰凉一点点变热，而两具身体也有一阵一阵强烈的电流飞快蔓延全身，电得两人都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两人正站在某个花园的青石板路面上，四下点着夜灯，淡黄的昏暗的灯火悄无声息地照耀在四周，夜空中弥漫着残冬的雾气，昏昏然然，让人觉得不真实。
    也不知两人就那样大眼瞪小眼维持了多久，千夜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挣扎着想把萧凌玉推开，不料他竟然闭上了双眼，一条胳膊不轻不重地扶着千夜双肩，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能挣扎。
    很快，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柔软的唇瓣在千夜唇瓣上轻轻蠕动，湿湿滑滑的东西试图趁千夜不注意溜进她的嘴中。
    千夜也渐渐放弃了挣扎，但牙关紧咬是她最后的尊严，蹙着眉头强忍身体异样不回应他也是最后的尊严。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萧凌玉是你的的徒弟，他大逆不道！萧凌玉是你的徒弟，你应该奋力推开他，狠狠给他一巴掌！”
    可是另一种声音却在诱惑她：“臣服他，你喜欢这种感觉，你享受这种感觉，你渴望这种感觉！你不要试图与自己的本能做抵抗，世间那些规则不过是用来限制那些蠢人的行为罢了！”
    千夜闭眼，奋力抵抗着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欲望，终于，就在萧凌玉的舌头再次试图做坏事时，千夜一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102章 处置孟也

    当天夜里，萧凌玉被千夜狠狠甩了一巴掌，忍着舌尖破了个大口子满嘴是血的疼痛，又回去闭关了。
    千夜则回到自己房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舌头也不由自主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好似那上面残留了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花蜜一般。
    那个月色如水，明月当空，两人紧紧相拥滚作一团的画面也很会挑时候地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那一晚，是不是也是像今晚一样，萧凌玉强吻了自己，还是说，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那一晚，他们之间，真的如萧凌玉所说的那般，什么也没有发生吗？还是说，他其实骗了自己？
    自己那些消失的记忆，又去了哪里？自己渡劫失败，是不是与那一晚的事有关系？……
    千夜睡在床上，想了一整晚，只觉头痛欲裂，恨不能把那脑子挖出来检查一下是不是少了一块肉。
    同时，她贪婪地回忆着相吻时身体所得到的快感，又痛苦地排斥着相吻时来自理智的谴责与罪恶。
    次日，天还没亮，千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头晕目眩，魂不附体，胸口憋闷难受。
    孟也居住的院子离千夜居住的院子相隔不远。
    此时，那少年凄厉愤怒的叫喊声毫无阻拦地传入千夜耳中：“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们这群妖怪，我们修仙者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千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而后往那边走去。
    远远的，只见容川正指挥着两个属下把捆成粽子的孟也推推搡搡地扯着走。
    千夜赶忙追过去拦住，问：“容川，你们要把这傻子带去哪？”
    孟也眨巴了一下眼睛，旋即毫不客气地回怼：“你才是傻子！”
    千夜不做理会。
    容川说：“君上让属下把他处理掉。”
    千夜心尖一颤，追问：“怎么个处理法？”
    容川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君上没具体说，但他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类。”
    孟也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千夜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容川微微低下头，犹豫着说：“属下打算……打算把他熬汤后分给弟兄们……”
    “放肆！”千夜怒道，声色俱厉，竟是容川从未见过的神情，他不由身子一颤，赶忙悻悻地低下了头。
    千夜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孟也，而后严厉吩咐：“以后龙吟谷不许出现吃人的妖怪，否则便不许在龙吟谷待下去！”
    容川些许惊愕地抬头，犹豫道：“可是，君上也没有说过不让……”
    “我是萧凌玉的师父，萧凌玉还要听我的命令呢！”千夜怒道。
    容川又是一颤，连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千夜冷冷哼了一声，看向孟也身上的绳子，命令道：“还不给他松绑！”
    两个属下赶忙上前把孟也身上的绳子解开，而后灰溜溜地退下去了。
    千夜抬头看了看一片黑紫色的天空，又看了看微微发亮的东方，而后道：“走，我送你出去。”
    孟也一愣，试探般地看着千夜认真的脸，问：“你……要放了我？”
    千夜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难道你要等着被下属们拿去炖汤？”
    孟也身子一哆嗦，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千夜也不再犹豫，直接拎着他后背的衣物，便带着他瞬行上了崖顶。
    此时天也渐渐亮了起来，往四下看去，能看出树木墨绿的颜色来。
    千夜站在原地，对孟也说：“你赶紧回修仙界去，以后不要再傻乎乎地来抓什么妖了，就你这灵力，连自保都成问题。”
    孟也还是不太敢相信，试探般地问：“你……你真的就这么放了我？”
    千夜秀美的眉毛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而后不悦地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妖也分好坏，也分帮助人类和伤害人类的，我是前者。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害你。”
    孟也听罢，表情愣愣的，分明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千夜也不再多言，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少年。
    孟也思索了好半天，终于用半分质疑半分警惕的神色看着千夜，而后倒退着往东北方向走去。
    千夜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一片树丛背后，这才叹了口气，打算回到谷底。
    可是她前脚还没迈出去，那方忽然传来孟也惊恐的惨叫：“救……救命！别吃我！”
    千夜心头一紧，赶忙往那边瞬行过去。
    片刻后，她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跌倒在地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朽木棍，当做他那把铁剑格挡在面前，而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一只豹子双眼如同幽灵一般死死盯着孟也，做出匍匐要向前扑过来的准备。
    千夜鄙夷地看着狼狈胆小的孟也，嫌弃无比地说：“好歹你也是个入门修仙者，连一头豹子都斗不过？”
    孟也颤颤巍巍地往后挪着，底气不足地说：“一天没吃饭了，恶得没力气……”
    千夜闻言，直翻白眼，骂道：“你活该！昨晚让你吃你不吃！”
    孟也说：“我怎么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人肉？若是有人肉，我吃了之后，就再也不能修仙了！”
    千夜咬牙：“你让豹子吃了最好！谁让你不相信我的话？”
    豹子两只骇人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挪来挪去，最后，它还是觉得坐在地上的胆小鬼更容易猎捕，于是后腿一瞪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向孟也。
    孟也眼中闪过惊恐之状，以为千夜不会出手救他。可千夜却在豹子就要扑到他身上之时，一记灵力打在豹子身上，豹子吃痛发出一声似猫一般的叫声，瘸着一条前腿识趣地逃走了。
    千夜上前，握住孟也的手掌将他拉了起来。
    孟也惊魂未定地看着豹子消失的地方，而后转头看向千夜，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你，妖女……”
    千夜哼了一声，白他一眼，道：“叫姐姐！”
    孟也漆黑的大眼睛忽眨忽眨，浓密的睫毛拍打着下眼睑，一脸天真地说：“你……昨天不是还说，你是我九世祖奶奶吗？”
    “祖你个头！”千夜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叫姐姐显年轻懂不懂？傻子！”
    孟也摸着脑门，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而后说：“好，妖女姐姐！”
    “我有名字！叫我千夜姐姐啊！”
    孟也连忙点头，生怕又挨一巴掌，道：“千夜姐姐！”
    千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真不知道你上次是怎么安然来到这里又安然回去带了一帮师兄来的。算了。”她想了想，接着说，“我也想出去散散心，就顺便送你回去！”

 第103章 孟也回山

    千夜带着孟也时而瞬行时而步行，只用了两天时间，次日戌时便已经到了明心宗的山脚。
    这明心宗是修仙界最大的修仙门派，位于东北方向，沿着太阴群山而建。
    两人站在山脚往上看，巍峨的山门布置着透明结界，山上仙气飘飘，上山并无路，但有专门载人上山的仙鹤在结界后方，时刻准备着载人上山。
    山门口两个看门弟子见到孟也，显得有些惊愕。
    其中一名道：“孟也师弟，你怎么回来了？掌门还派人去找你了！”
    孟也昂首挺胸拍拍胸脯，道：“我这不是安然归来了吗？”
    两看门人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千夜，霎时露出惊艳的表情，而后问：“这位姑娘是想拜入明心宗吗？”
    千夜本想转头离开，但看到结界后那群仙鹤时，她霎时就想骑上去玩一玩。想想好几百年前，这明心宗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占地面积也就一座山，上山也得用脚爬楼梯。
    而今，这偌大门派摆在千夜面前，她倒是有些惊讶了。
    孟也眼睛飞快地眨了眨，说：“这位姐姐是好人，专门送我回来的。”
    千夜暗暗用掩息术掩藏了身上妖气，上前一步拍着孟也肩膀说：“孟也兄弟，你不带姐姐上山去玩玩吗？”
    孟也一听，脸色微变，赶忙将千夜拉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千夜姐姐，这门口结界能识别妖怪气息，你一接近，便会被伤到的。况且，外人是不能随意上山的。”
    千夜听罢，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而后故意说：“既然如此，那姐姐我就先回去了，咱们后会有期。”
    孟也听罢，对千夜说：“谢谢千夜姐姐送我回来，今夜你先在山脚的客栈住一晚，等我上山见了掌门，明日一早便带谢礼来答谢你！”
    千夜佯装答应，孟也傻呵呵地笑了笑，转身入了结界，而后踏上一只仙鹤的背脊，笨拙地稳了稳身子，飞上山去了。
    千夜看着孟也没了影，便眯着眼睛朝两位守山弟子各抛个媚眼，其中一人忽而脚下一软，噗通跌倒在地，另一人连忙上前拉起他，往他脸上一瞧，竟然看见他流了两条鼻血！傻愣傻愣的，好似被什么迷住了一样。
    待二人回过神来，却哪里还有千夜的人影。
    而这方孟也刚刚到了山顶，准备去见掌门，一个前日扔了他逃跑的师兄跑到他身边，欢喜道：“小师弟，你安然回来了？！太好了！师父叫你呢！”
    孟也一听师父二字，立刻露出惊惧的神情。
    他这位师父，名为息尘道长，属于掌门的四大护法之一，最是严厉，孟也每次犯一点错，都要被罚。孟也才来到明心宗两个月，倒是被罚了不下二十次。
    可奈何师命不可违，他跟着师兄闷着头到了息尘道长殿中，息尘二话不说便板着脸叫人：“来人，把孟也拉去打二十板子，再罚他打扫一个月茅厕！”
    “啊？”孟也身子都没跪稳，便被拉着受罚去了。
    板子结束后，孟也被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房中，卧在床上唉声叹气。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拿着瓶灵药进来，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孟也，而后道：“师弟，又挨揍了？”
    孟也转头去看，见了这男子，喊了一声大师兄，而后抱怨道：“大师兄，我只不过想要证明一下，我也是可以抓到妖怪的，师父怎么这么生气？”
    孟也的大师兄名为向榆，长得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且全身隐隐环绕着一些仙气，看起来修为并不弱。
    向榆一边帮孟也上药，一边指责他：“师弟，才入门几个月，怎么可能有能力捉到妖怪？况且我听师父说，那龙吟谷的谷主是一条修行了万年的妖龙，曾经就连青阳师祖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你我？你这次还如此大放厥词想要把妖龙捉回来，不是师兄说你，你简直有些不自量力！”
    孟也听了，不由想起千夜说的话，她说她活了两万岁了，连萧凌玉也是她的徒弟，看来是真的啊！
    如此想来，当初二人没有把自己生吞了，自己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向榆接着说：“幸亏你安然回来了，这倒是让我们吃惊。如果你真被妖龙抓走了，就算是掌门出马也定是救不回来你的。”
    孟也听罢，稍微想了想，道：“大师兄，他们抓走了我，但并没有伤害我，我还发现，那个妖龙的师父，其实并没有之前我想的那么坏——”
    “胡说！”向榆板起了脸，方正的额头挤出两道抬头纹来，“妖生来便是恶，你怎么能忘记师父和掌门的教诲？”
    孟也蹙了眉，想撑着身子翻过身来，却被向榆按着肩膀又压了下去，他无奈道：“大师兄，我不骗你，那个女妖还救过我呢！”
    向榆冷哼一声，道：“妖是没有同情心的，即使她救过你，也一定另有所图！你今后万不可再私自下山出去送命！”
    孟也撇撇嘴，低声嘟囔：“要扫茅厕，哪还有时间跑出去。”
    向榆站起身来，把灵药收拾好，放在一边，理了理面前白衫，道：“明天便要开炼器炉，届时照妖镜出世，掌门亲自执神器祭天，你可得老实参加。”
    孟也微惊：“照妖镜炼成了？”
    向榆厚厚的嘴唇扯出个笑来，道：“那是自然！这照妖镜是我明心宗花了十年的时间，用了万千妖丹，耗费天大的力气才炼成的法宝，极其厉害。”
    孟也一听，连忙扭着身子看着向榆，问：“那照妖镜能不能收服妖龙？”
    向榆浓密杂乱的眉头挑了挑，眼中闪过自豪的笑意，道：“师父说过，若是在五百年前，妖龙没有失了内丹之时，这照妖镜拿他当然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他只有四层修为，掌门说过，只要先灭了妖族中最弱的银狐族，然后再灭了赤狐族，把他们的修为融进照妖镜中，便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妖龙了。”
    孟也一笑，道：“到时候我们再把妖龙的修为也融进照妖镜中，灭了孔雀王行疆，那修仙界便能一统三界，扬眉吐气了！”
    师兄弟二人聊到此处，眉飞色舞，十分兴奋。接着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向榆嘱咐孟也明日不要迟到，收拾妥当，便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孟也转头看向窗外，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将下巴耷拉在自己手背上，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忽闪忽闪的。
    良久，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其他事，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嘴里暗自嘀咕：“看来明天不能去见千夜姐姐了，怎么办？”
    正当他失望之际，倏尔角落中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那姐姐就来见你啊！”
    孟也一听，身子猛然往床外一翻，一骨碌从床上摔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孟也屁股狠狠砸到地上，痛得他大声哀嚎，抓着床畔努力爬了起来。
    千夜闪现到他身边，抱着手居高临下地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也不去拉他一把。
    孟也好不容易爬回了床上，屁股上伤口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千夜姐姐，你怎么在我房里？”
    千夜冷哼一声，道：“我若不在你房里，就不知道你们这群修仙者炼了照妖镜想来灭了我的徒弟！”

 第104章 照妖神器

    孟也听罢，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他忽然想到，千夜她从未有心伤害过自己，而自己则从一开始就想要把千夜和萧凌玉抓住。现在自己虽然不再想要伤害千夜，可是妖龙是她的徒弟，假如他们收服了萧凌玉，难道千夜不会跟着遭殃吗？
    孟也有些心虚，趴在床上弱弱地说：“千夜姐姐，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炼器炉在哪里？”千夜倏尔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无视他的话，一双漂亮的眼睛隐隐泄出丝丝不悦与幽寒。
    “你想干什么？”孟也皱了眉。
    千夜冷哼一声，提着他的领口直接将他从匍匐在床的姿势改变为跪坐在床的姿势，他的屁股再次受伤，疼得他脸都变了形。
    千夜拽着她的领口，嘴角扯了扯，冷笑道：“难道我就这样看着你们欲要对我的徒弟下手，而置之不理吗？”
    孟也明白过来千夜的意思，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说，于是他拼命摇头，眼神闪烁地说：“我……我不知道……”
    千夜眼睛微眯，显然是不信她的话。只见她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气，拽着他衣领的手也随之变成了捏住他的脖颈。
    孟也瞳孔骤缩，满脸惊惧毫不掩饰地落入了千夜眼中。
    千夜冷声低喝：“你要是不说，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孟也是不太相信千夜会杀了他的，可是他脑海中忽然闪现方才向榆师兄说的话：“妖是没有同情心的，即使她救过你，也一定另有所图！”
    孟也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美丽女子，他那双有神的大眼睛中忽然便闪出了点点泪花，眸底似乎有一些失落颓丧。他咬了咬嘴唇，一脸悲哀地问：“千夜姐姐，你不是真心想要送我回来，你只是要来修仙界打探消息的，对不对？若非如此，你早就把我杀了，对不对？”
    千夜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他会这么想。说实话，她压根没有这个打算，自己本就是出来散心的，也是一时兴起才会上了太阴山，碰巧听到了向榆与孟也谈起他们要用照妖镜对付龙吟谷的事。
    孟也见千夜垂着眸子不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旋即一咬牙，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你杀了我，我不会说的！”
    千夜一时语塞。这个傻孩子，即便他死了，自己也能找别人问啊！何况炼器炉也肯定不会在密室里，肯定随便问问就能问出来。她现在问孟也，也只是懒得去找其他人问，防止别人生疑罢了。
    想到此处，千夜深深叹了口气，孟也有些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掩耳盗铃地偷看千夜，千夜却是松开捏住他脖子的手，还不待孟也那傻笑露出来，还不待他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千夜一记灵力打进他脑门，他便闭眼晕了过去。
    千夜将他身子拽平了，拉了条被子给他盖住屁股，便瞬行出去了。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但这明心宗各座山峰却都亮着灯，那些勤劳的修仙者们大部分还点灯躲在房里修炼，各殿外，各条小路上，等等，都有人来回巡逻值夜。
    千夜花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搞清楚了炼器殿的位置，而后小心翼翼地躲过巡卫溜到了殿门口。
    远远看去，即使是黑夜，这炼器殿上方都能明显看到巨大一团妖气，想来是多年来有太多妖怪殒命于此。
    千夜往四下看了看，找不到一个好的地方摸进去，倏尔抬头看向那团妖气，忽然有了主意。
    她嘴唇一勾，而后一个闪身落到了炼器殿的屋顶，将身子藏匿在那团黑色的妖气中，蹲下身掀开两片琉璃瓦朝里看。
    只见炼器殿中有一方巨大的炼器炉，炉底下燃烧着熊熊的烈火，而炉中则有红气氤氲，托着一面碗口大的玄铁镜，金光中隐约溢出一些妖气。
    想来那便是即将炼成的照妖镜！
    这时，只见殿外大步流星走来一位身着青冥色曳地仙袍的中年男子，黑色胡须长及胸口，眉目凌厉，手拿拂尘，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身后是四个着品月色衣袍，气质略差一些的道长，乃明月宗四大护法，三男一女，身后跟着十个白衣的小修仙者，手中都拿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恭敬地跟在身后。
    来到殿门口，只听看门人齐齐道了一声“掌门”，千夜这才知道这男子正是林栖道人，乃明心宗现任掌门。
    十几人走进了炼器殿内，来到了炼器炉旁边站定。殿内看火打杂的人赶忙退到一边。
    其中一名护法对林栖道长说：“掌门，可以放入最后十颗妖丹了！”
    林栖一脸肃然，望着炉中的照妖镜，凌厉的眼睛微眯了眯，道：“开始！”
    言落，身后十名弟子赶忙走上前来，纷纷打开手中匣子，而后用灵力取出里面的妖丹。
    千夜在房顶上看着这些妖丹，不由自主地皱了眉。
    这些妖丹的主人看起来都有近千年的修为，他们努力修炼千年，实属不易，然而有朝一日竟然被人剖取了内丹用来炼制法器。这些修仙者一向打着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旗号，随意杀害同样也是生灵的妖，以帮助自身得道修仙，难道妖生来便是错，人生来便是对吗？
    除了在人界积德行善那些年，千夜向来不管三界俗世，只要别人不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别人，而如今看着这些妖丹，想象着妖主人被剖出妖丹时的痛苦，千夜忽然便觉得这帮修仙者不是东西，恨不得飞下去揍他们一顿。
    十个弟子用灵力将妖丹送到空中，四大护法见状，便也施展灵力布下一个阵法，将妖丹上的大部分妖气洗涤掉。等到颜色各异的妖丹上只余下一层金光时，林栖道人上前，施展灵力将十颗妖丹融进了那照妖镜中，霎时，照妖镜镜面金光一闪，千夜清晰地看到，原本还残留着几丝黑气的照妖镜已经变得纯净无比。
    林栖道人看着漂浮在炼器炉中的照妖镜，转头吩咐旁边看火的人：“今晚是最后一晚，一定不能让灵火熄灭！”
    殿内数人应了，而后目送着掌门和四大护法离开了炼器殿。
    千夜见状，心道：方才他们人多，也不清楚林栖道人的灵力多深，自己不敢轻易动手，现在他们全都走了，还告诉自己这火不能灭，不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搞破坏吗？
    想到这，千夜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又在房顶上蹲了一会儿，估摸着林栖他们走远了，她便偷偷闪至门口，悄咪咪地把看门人弄晕了，又瞬行进了炼器殿内某个昏暗的角落。

 第105章 破坏神器

    殿内熊火烈烈，人影晃荡，两个烧火工正光着膀子往炉子中喂淬炼过的灵碳，一个扇火工正站在炼器炉面前拿着灵扇扇风，另外三个人则一刻不停的观察着炉中照妖镜的状况，一旦发现异常，门口那个跑腿的便会飞快去请掌门回来。
    千夜环视了一周，搞清楚了情况，她便瞅准时机，趁着那跑腿的抬头去看头顶一只小飞虫之际，将他弄晕了。
    扑通一声，跑腿工摔倒在地，引起炼器炉旁边几人的注意。一人正要走过去查看状况时，千夜又两记灵力打倒了两人。
    剩下四个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想要大喊叫人，千夜慌忙又放倒两人，还剩两人她恐怕他们出声，正忧心之际，忽然斜刺里飞来一记灵力，将两人打晕过去。
    千夜一愣，赶忙朝灵力飞出的地方看去，千夜意外地发现，萧凌玉竟然穿了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用帽子将一头白发给盖住了！
    “你怎么来了？”千夜小心警惕地询问，同时轻声快步向他走去。
    萧凌玉黑着脸，明显不开心。他也朝着千夜走来，而后站在他面前，低头沉声说：“照妖镜要我命，我自然要来毁了它。”
    “你怎么知道照妖镜的事？”千夜蹙眉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不悦地质问，“你跟着我？”
    萧凌玉扬起了下巴，将眼神挪到了炼器炉上，冷冰冰地说：“师父一声不吭就跟着那傻子跑来修仙界，难道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千夜嘴唇微动，眸光下意识地闪了闪，却是没有说话。
    片刻后，两人一起走向炼器炉旁边，千夜将趴在煤炭上昏睡的烧火工掀到一旁，而后抬头看着萧凌玉淡绿眼眸，道：“林栖说这灵火不能断，那我们就把他的火给灭了！”
    萧凌玉不看千夜，而是一直盯着那照妖镜。他轻点头嗯了一声。
    千夜见状，连忙往四下里张望，忽而看到一旁一个木桶，正装着一桶水，水桶沿上搭着一条黑漆漆的帕子，看样子是工人们用来洗手擦汗的。
    千夜二话没说便走到水桶边，而后有些费力地将那桶浑水提了过来，哐一下摆在炉子前。
    萧凌玉不由皱着眉头看向水桶，而后又看向千夜，有些无语地说：“师父，这灵火用普通的水浇不灭，你不会不知道？”
    千夜：“……”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而后挤出个假笑，道：“我忘了……”
    萧凌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而后轻声道：“师父，你站到一旁去。”
    千夜嗯了一声，跨过横七竖八的昏在地上的人，退到五六步开外，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凌玉的侧身。
    只见他将双手从黑色披风中伸出来，而后在空中画符。
    红色的火光照映在他脸上，他那垂落两颊的银丝也变成了红色。千夜把视线落在他纤长睫毛上，而后又移到他淡绿眼眸上，最后下滑到他的嘴唇上，并停留在那不动。
    也不知那嘴唇上有花还是怎么，千夜盯着看了半晌，最后，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而她刚做出这一举止，忽而便被自己吓到了，随后她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嘴一下。
    萧凌玉听到异响，有些好奇地朝千夜瞥了一眼，而被他这么一瞥，千夜脑海中又不合时宜地闪现出前晚那被他强吻的难忘画面……
    “哎呀……”她低吟着咬住嘴唇，提醒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时，萧凌玉手中结印完成，他借助自己的水灵之力，将一股蓝色的水打进熊熊燃烧的炼器炉中。
    霎时，炉中传来刺啦啦的巨大声响，只见炉中冒出一股强烈呛人的黑烟，并迅速在整个炼器殿中荡开。
    千夜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进去，鼻孔内顿时奇痒难耐，她赶忙用手背去揉鼻子，但却丝毫没用，下一秒，她再也忍不住，啊秋打了个喷嚏出来。
    萧凌玉捂住鼻子飞快走到千夜身边，扶住她微微弯下的腰，问：“师父没事？”
    千夜也连忙用袖口捂住口鼻，摇头道：“没事。”
    此时，两人再次齐齐看向炼器炉，只见原本燃着熊熊大火的炉子内火苗渐渐闪烁不断，挣扎着扑腾了几下，便熄灭了，而原本火红的煤炭也变成了黑色，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烟。
    再看向炼器炉上面飘着的照妖镜，金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千夜与萧凌玉对视一眼，而后萧凌玉似乎能读懂千夜心声一般，双手在半空中凝聚灵力，并毫不客气地向照妖镜打去。
    不料，就在灵力击到镜面之时，照妖镜霎时金光乍现，将灵力反弹了回来，并毫不留情地击向萧凌玉身上。
    千夜心尖一紧，赶忙挥出另一记灵力去挡，却没有完全挡掉，余下的威力还是击中了萧凌玉伸出去格挡的右臂。
    他忍不住双眉一紧，待千夜慌张地撩起他的袖子查看时，发现被击中的地方黑了一大片。
    “怎么会这样？！”千夜慌张地看着他的伤口，不安地问。
    萧凌玉强忍着灼烧之痛，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笑，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师父，没事的，不痛。只是这照妖镜中有专门克制妖怪的灵力，所以打到身上才会这样。”
    千夜颦着眉，撅起嘴朝他伤口上吹气，又凝聚灵力来帮他治疗伤势。
    不曾想，千夜的灵力刚刚碰到他伤口上，那道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黑印猛然扩大了一倍，剧烈的刺痛激得萧凌玉身体一抽。
    千夜意识到不对，赶忙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的脸，便见他此时脸色煞白，额头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面容也由于忍受着疼痛而又强颜欢笑而显得有些怪异。
    千夜心中更慌，道：“不对，不对，这照妖镜有问题！不是一般的灵器！”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来了一大群人，其中一人惊慌大喊：“炼器殿有异变，快去请掌门！”
    两人顿时意识到不好，千夜赶忙牵住萧凌玉胳膊便瞬行消失在了此地。
    片刻后，她拉着脸色不佳身形虚弱的萧凌玉来到下山的位置，不料正好撞见一名明心宗的弟子立在仙鹤上飞来，他身后也跟了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
    千夜心头一紧，紧张地四下寻找藏身之所。
    而正在她慌得懵了神之际，萧凌玉在耳边费力地说了一句：“去找孟也……”
    千夜一下反应过来，也不敢迟疑片刻，将萧凌玉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带着他瞬行进了孟也的房间。
    此时这傻小子还没有从昏睡中醒过来，依旧保持着千夜临走前的姿态。

 第106章 仙灵侵蚀

    千夜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房中一个衣柜，千夜犹豫着要不要躲进去，萧凌玉咬牙摇了摇头，费力地说：“衣柜里藏不住，他们很容易就会找到我们的。”
    “那躲去哪里？”萧凌玉咬了咬牙，忍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额头细密的汗珠也变成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伸手指了指房顶，千夜抬头看去，只见头顶有一根巨大的房梁，似乎可以躲藏一下。
    可是萧凌玉的手臂伤成这样，此时正无力地耷拉在身侧，而千夜此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这说明他几乎失去了力气。
    千夜正犹豫不决时，门外忽然传来搜查者声音：“快，每个房间都仔细搜一遍，那可疑人员受了伤，肯定躲在哪个屋子里。
    千夜一惊，本能地转头看向萧凌玉，就像能从他身上获得安全感一般，然而当他对上萧凌玉眼眸时，却发现他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时正半睁半闭，眼中的光芒黯淡无比，好似死神将要把他从千夜身边带走。
    千夜鼻子一酸，用力咬住嘴唇，双手抱住他整个身子，飞上了房梁。
    由于萧凌玉此时已经快要昏迷过去，压根不可能自己抓住房梁，千夜便将身子平躺在房梁上，让萧凌玉整个人匍匐在她身上。
    搜寻人员推门而入，千夜连忙将萧凌玉紧紧抱住，深怕他一不小心从自己身上翻下去。
    “师弟！师弟！”一人上去把昏睡的孟也推醒，“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来？”
    孟也处于半懵的状态，趴在床上用有些迷离的目光看着面前两人，旋即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啊……可疑，可疑……”
    两名搜查人员见状，只以为他没睡醒，便自在房中搜寻。
    萧凌玉说的没错，那衣柜的确藏不住人，因为他们最先检查的就是衣柜，打开柜门，将四五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薅了出来，并一件件将之抖开，好似那衣物里面能够藏人似的。
    衣服被薅得乱七八糟，随后又一股脑被塞回了衣柜中。
    两人继续在房中仔细搜寻，一人撅着屁股往床下看了看，一人把孟也的被子床垫也掀了起来，最后唯独忘记抬头看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千夜深深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觉压在自己身上的萧凌玉奇重无比，压得千夜几乎不能呼吸。而他的整个头就那样无力地耷拉在千夜肩头，冰冷的脸颊贴着千夜的耳朵，呼吸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千夜才费劲地抱着萧凌玉下到了地面。
    而两人脚后跟刚刚碰到地面，萧凌玉身体便往下滑去，千夜手忙脚乱地死死箍住他的腰，将他拖到床边，把再次昏睡过去的孟也毫不客气地往床里面推去。
    昏迷中的孟也似乎感受到了屁股被压迫的痛，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千夜没空去管他，而是把萧凌玉扶到了床上，把孟也的枕头抢过来给他枕着，随后飞快撩起他的袖子查看状况。
    此时，那巴掌大的一片黑已经扩散到了他整条手臂，黑色的皮肤中隐隐透出一些金色的光芒。
    看着萧凌玉此时的状况，千夜束手无策，一股无力感和巨大的忧心感传来，鼻尖再次一酸，两颗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颤抖着拉着萧凌玉冰冷的手，有些哽咽地轻声唤他：“萧凌玉，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徒弟，你还醒着吗？逆徒？……”
    萧凌玉紧闭的双眼微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
    千夜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片刻后，他忽然想到旁边的孟也，连忙一记灵力打在他脑门上，将他弄醒过来。
    孟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而后看见千夜那张晕满紧张忧虑的漂亮脸蛋，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仙女姐姐”。
    千夜一推了推他胳膊，着急地说：“孟也，快点帮我看看，我徒弟怎么了？”
    孟也一脸懵圈，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忽而屁股一痛，他一声哀叫，千夜眼疾手快地将他杀猪般的叫声唔了回去。
    孟也痛得眼冒金星，飞也似地翻了个身，将屁股给翻了起来，但转身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身边躺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才止住的痛苦表情又换成了惊恐表情，千夜再次蒙住他的嘴，飞快解释道：“我徒弟受伤了，你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孟也看清了萧凌玉的脸，又看了看千夜的脸，问了一句：“妖龙怎么也在这里？”
    千夜蹙眉低喝：“先看看他的伤势！”
    说着，他掀起萧凌玉衣物展示他漆黑的胳膊给孟也看。
    孟也道：“我又不是医师我怎么——”说到这里，他忽而蹙了眉，歪着头把萧凌玉的胳膊看了又看，又抬着头想了半晌，最后伸出拇指在半空中划拉着，道：“妖龙这是被化妖灵腐蚀了！”
    千夜眼中露出疑惑：“什么是化妖灵？”
    孟也解释：“我师父说过，在炼制降妖法器时，需要放入一只我们修仙界独有的化妖灵，化妖灵一般在与妖气对抗中死去，但有的化妖灵在化去妖丹的妖气后，会发生异变，反以妖气为食，并渐渐在灵器中长大，等灵器炼成之日，便是化妖灵成型之时。此后这灵器要是受到攻击，化妖灵便会出手阻挡，将敌手的灵力反弹回去，并且在其中注入仙气，被袭击到的人就会变成妖龙这样。”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徒弟？你应该知道？”千夜焦急追问。
    孟也趴在床上，仔细地看了看萧凌玉的手臂，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而后眸光闪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没法可治，妖龙死定了。”
    千夜见他那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便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她毫不留情地拽住孟也的一缕卷发，往后一扯，低声呵斥：“你想趁此机会害了我徒弟的性命是不是？”
    孟也眸光再次闪动起来，拉住被千夜拽着的那捋头发，吃痛哀嚎：“我说真的，没法治！轻点，头皮扯下来了！”
    千夜一把放开他的头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孟也，我也救过你一命，你现在帮帮我，就当还我了，好不好？”
    孟也闻言，看着千夜，手肘杵着床，飞快摇头，道：“现在整个明心宗上下都要妖龙死，我怎么可能救他？”
    千夜忍不住蹙眉，开口威胁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孟也，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救我徒弟！”
    孟也吓得一哆嗦，但见千夜并未动手，胆子又大了几分，依旧摇头道：“我要是救了妖龙，就等于背叛明心宗，打死我也不干！”

 第107章 剖取妖丹

    千夜咬咬牙，怒道：“孟也，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你不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我知道，但是救我的是你，不是萧凌玉！”
    “你……”千夜看着他那副固执的模样，咬了咬牙，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帮不帮我？”
    孟也依旧那副模样：“不帮。”
    千夜紧蹙的眉头松开了，气恼的神情也消散，扯出一丝自嘲，道：“好，孟也，我真后悔把你从豹子嘴里救出来，如今悔之晚矣。从今以后，你我就当是陌路，我下次若是再见到你，绝不会放过你！”
    言罢，千夜将昏迷的萧凌玉从床上拉了起来，费力地背到自己身上，而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原地。
    孟也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两个时辰后，天亮了。
    向榆老早就来帮孟也上药。
    看着师弟情绪不对，向榆疑惑问：“师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孟也摇头道：“没什么。大师兄，昨晚擅闯炼器殿的可疑人抓到了吗？”
    向榆说：“没有，把整个明心宗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孟也听罢，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又问：“那照妖镜有没有发生意外。”
    向榆闻言，脸上露出气恼的神情来，手上动作不由粗暴了一些，道：“照妖镜因为灵火中断而淬炼不成功，里面的化妖灵被妖气反噬，师父说，以后可能会出现灵器不受控的情况。”
    “不受控？那，明月宗花费那么长精力和时间，岂不是白费了？”
    向榆摇头：“那不见得，化妖灵虽然受妖气反噬，但掌门灵力深厚，是可以控制照妖镜的。只是我们灵力弱，便无法操控照妖镜。”
    “这么说损失也不是很大。”
    向榆道：“照妖镜由于灵火中断，它的威力也降了两成，要用它来对付妖龙，恐怕没有之前想象的那般容易了。”
    午时，照妖镜出世仪式照样举行，只不过此时的照妖镜没有先前那般光彩照人了。
    但整个明心宗还是欢呼雀跃，有了照妖镜，他们今后抓捕妖邪，便更加容易了……
    ————
    这方，孟也正用两个干枣子堵住鼻孔，趴在茅厕中闭着眼睛飞快地清洗茅厕。
    片刻后，他一瘸一拐地拎着空木桶满脸痛苦恶心地走了出来。
    那股难以言语的臭味熏得他快要吐出来，他伸出五根手指头，自顾自地边计算边说：“刷了十二个茅厕了，还剩六个，我得快点，不然赶不上祭天仪式了。”
    言罢，他拎着桶忍受着屁股的疼痛往井边走去。
    刚走到井边，忽听不远处小道上传来一阵惊呼：“哎呀，翻了翻了！慢点！”
    孟也循声望去，原来是几个打杂工抬着五六个玄铁笼子正往自己这边走来，而每个玄铁笼中装着一两只形貌各不相同的妖邪。
    方才几个杂工手中玄铁笼里的一只满身白毛的绵羊女妖忽然不安分地想要逃出来，那个笼子便翻了。一个杂工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崴了脚，坐在地上起不来，另一个杂工手中拿着带符咒的钢鞭，恶狠狠地往那绵羊女妖身上戳去，嘴里骂着：“畜生！让你不老实，戳死你！”
    笼中的绵羊妖发出咩咩咩的痛苦嚎叫，沾满泥土尘埃的白毛霎时被鲜红的血染得一片狼藉。
    而另外一个笼子中，有另外一只小绵羊精，奇的是，那小羊精倒是化成了人形，穿着人类衣服，说着人话，只有通过她头上一对粉嫩小羊耳朵才能判断出她是一只小半妖。
    此时女绵羊妖受到虐待，小羊精便双手抓着牢笼拼命大哭大叫：“不要杀我娘！不要杀我娘！”她那一双大眼睛哗啦啦直往外掉眼泪，眼眶红肿不堪，让人见之便会心生同情。
    孟也看在眼中，不免觉得心中难受，恰巧那打杂的看他在刷茅厕，以为他也是这明心宗里的杂工，便朝他招了招手，道：“兄弟，过来帮帮忙！”
    孟也哦了一声，扔了桶便往那边一瘸一拐地走去。
    那崴到脚的杂工忍着痛站起身来，一群人合力把几个玄铁笼往一个方向抬。
    孟也一边瘸腿帮忙一边问：“大哥们，这妖怪要抬去哪里？”
    杂工道：“你是新来的？这都不知道？当然是抬去剖丹房剖取妖丹了！”
    那小绵羊精女孩还在呜呜呜地哭，她母亲则被钢鞭戳晕了过去，倒在笼子中一动不动，身上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往外冒血。
    孟也下意识地蹙了眉，望着女孩问：“这么小的半妖，也要剖取内丹？”
    杂工笑：“你别看她小，她可比其他没化形的都厉害。”
    言语间，几人到了剖丹房，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十来个大笼子，笼子中塞满了各色妖怪，一个个半死不活地蹲在一起，有化了人形的，有没化人形的，眼里皆是一片死灰。
    此外，这剖丹房中血腥味冲天，孟也嗅到鼻孔中，只觉比那茅厕的气味还要难以忍受。
    他入明心宗两个多月，常听人说明心宗要剖取妖怪内丹炼制法器，可是他从来没有见到想到剖取妖丹是怎样一副场景，但现在他见到了：
    三个剖丹手手中各拿着一把爪子似的剖丹工具，旁边有人专门负责把大铁笼中的妖怪揪出来，像扔物件一样将妖怪扔到剖丹手面前。
    这些妖怪被抓时便被施了专门压制妖法的禁术，是以他们压根不能逃脱。
    剖丹手举起工具，像人类杀猪一般，找准妖怪丹田位置，把闪着骇人红光的工具毫不留情地刺入妖怪丹田。
    妖怪发出凄厉的惨叫，濒死之际出于本能而奋起挣扎一番，旋即便恢复了原身，被剖丹手或揪着脖子或拎着双腿抛到旁边，而后将取出来的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带血的妖丹放到盘子中，再继续取下一位妖怪的内丹……
    孟也看在眼中，渐渐便觉得胸口拿不上气来，心中的愤愤让他的良心好似被什么捏碎了一般痛苦不堪。
    小绵羊精的笼子被打开，小女孩被一把拖了出去。
    她那小小的脸庞一下被恐惧惊惶占满，凄厉尖锐的惨叫哭喊声惹得笼子中的妖怪躁动不已，但是在场的人，除了孟也，没有人内心起一点波澜。
    小绵阳精拼命挣扎想要回到自己母亲身边，嘴里叫喊着：“娘！救救我！娘！”
    笼中母羊妖醒来后便一直咩咩叫着，疯了一般地撞击笼子。
    眼看小羊精被送到了剖丹手面前，剖丹工具对准她的丹田处，孟也终是看不下去，连忙大叫一声：“住手！”
    众人被他一叫，皆是一愣，都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第108章 内心动摇

    剖丹手问：“怎么了？”
    孟也走上前去，一脸同情地看着小绵羊精，道：“要不放了她？”
    剖丹手一蹙眉，不悦道：“你捣什么乱？一边去！”
    言罢，继续举起剖丹工具，孟也心头一紧，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二话不说，飞扑过去便要把那小羊精从剖丹手手中抢过来。
    那剖丹手之所以为剖丹手，不但力气大，身体壮，也是有一定修为在身上的，他见孟也扑过来，飞速抬起脚便在孟也肚子上踹了一脚。
    孟也吃痛，被这一脚踹飞出去三四米远，恰好撞到那关母绵羊妖的笼子上，可怜他那屁股上的伤才开始愈合，便又重新被撞得皮开肉绽。
    绵羊怪伸出似人掌又似羊脚的手，抓住了孟也的袖口。
    孟也以为她要伤害自己，但当他转过头看去时，只见她眼里满满的哀求与痛苦，虽然她不会说人话，可是孟也分明从她的眼睛中看出她的痛苦绝望，那种看着自己孩子眼睁睁被人害死而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
    孟也揪着笼子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屁股，刚想张口说“掌门是我舅舅”，下一秒，两个打杂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便往剖丹房外拽，还好心地提醒他：“你一个打扫茅房的下人，就别来这里找揍了！”
    孟也挣扎着还想扑上去救小绵羊精，可就在他被拽出门的一瞬间，他看见剖丹手扬起了手中工具，往小绵羊丹田处刺去。
    小姑娘的尖叫哭喊声戛然而止，鲜血从她丹田处喷涌而出，发着微光的妖丹被勾了出来，她小小的身子瘫软下去，变成了真正的一头小绵羊，而后又被抛在了一边。
    笼中母绵羊怪停止了咩咩叫，好似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她跌倒在笼中，任凭自己被人拽出去，送到剖丹手面前……
    孟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忘记了疼痛。
    杂工道：“这剖丹房一天要死一百多只妖，咱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况且，妖怪而已，不值得同情。”
    言罢，他们自去做自己的事，只留下孟也失魂落魄地枯坐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没有去参加祭天仪式，也没有按时将茅房打扫干净。
    向榆去给他上药的时候，看见他原本愈合地伤口又严重了，不由有些心疼地说：“师弟啊，辛苦你了，打扫那么多茅房，把伤口又扯裂开了。”
    孟也就这样趴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发着呆。
    向榆拍了拍他肩膀，道：“师弟，你昨天今天怎么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孟也沉默了良久，直到向榆起身准备离开时，他才发问：“大师兄，剖丹房，每天都要杀一百多只妖怪吗？”
    向榆顿住了脚步，有些意外地说：“你去剖丹房了？”
    孟也没有出声。
    向榆责怪道：“那剖丹房内妖怪众多，修为高的也经常有，你去里面，小心被那些妖怪伤到。”
    孟也却怏怏地说：“他们没有伤害我，我只看到了，他们被剖丹手残忍地剖取了内丹。我觉得他们很可怜。”
    向榆愣在原地，蹙眉嗔怪：“师弟，你怎么会同情妖怪呢？师父早就和我们说过，妖怪是没有善恶观念的。他们一直到处危害人类，让人类生活不得安宁。”
    孟也反问：“那我们抓妖怪不也是在危害他们吗？”
    向榆正色道：“我们修仙者抓妖替天行道，怎么能说是危害他们？”
    孟也住了嘴，但却并不同意向榆的说法。他从前以为，妖怪的确善恶不分，可是，他第一次遇到千夜和她徒弟，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第二次他心怀不轨，想要抓住他们，他们还是放了自己。还有，白日里那可怜的小绵羊精以及她母亲眼中的沉痛绝望，都让孟也对“妖怪都是恶”的言论产生了怀疑。
    妖修炼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被他们修仙者捉起来，只为剖了他们的妖丹，练就法器，再去伤它们……这难道就是他们说的善吗？
    向榆见孟也一脸惨淡，便劝慰道：“师弟，你犯不着同情他们。这剖丹房每天死这么多妖怪，而每年三月份的月底，更会有上千只妖怪被送来我们明心宗，到时候他们被剖妖丹，你再为他们难过，岂不是要难受死掉？”
    孟也一惊，惨白的脸上起了丝丝波澜，他转头看向向榆，问：“为什么三月月底会有那么多妖怪被送来明心宗？”
    向榆笑道：“我们明心宗一直和妖界的一个人做交易，他每年会送一千个修为较高的妖怪给我们，而我们则把炼制出来的灵器与他做交换。”
    孟也连忙问：“这个人是谁？”
    向榆笑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和掌门都没有提过。还有，”顿了顿，他接着说，“那些被剖取了妖丹的妖怪，都会化为原形，有些妖怪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的。咱们明心宗那么大，也是需要用钱的，这些妖怪的尸体，我们便把他们卖到山下去，还能换回一大笔钱，支撑咱们宗门的开支呢。所以，师弟，你不必同情他们，他们总归不过是一群动物罢了。”
    言罢他转身离开了，徒留孟也呆愣愣地趴在床上。
    他们明心宗，每年要杀掉那么多妖怪吗？而且杀了他们，连他们的尸身都不放过，还要将他们吞下肚子？
    而那些妖怪，他们也许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可是却被人类和修仙界视为天敌。
    孟也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千夜和妖龙被抓住了，也要被剖取妖丹，他们的尸身，也要被卖到山脚，卖到市集，切成一块一块的，而后被人类一口口吞进肚子里……
    “孟也，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他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千夜姐姐，你早就死了！她说过妖也分善恶，而人，也是分善恶的……”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忍受着伤痛，在床前不停地踱步，内心好似被放在了锅中煮一样煎熬难受。
    次日一大早，他还皱着眉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忽而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喊：“快，快，藏宝阁发现了妖怪的足迹！”
    孟也一听，立刻惊醒过来，也不顾屁股疼痛，他爬起来便往外飞奔，朝着藏宝阁的方向而去。
    来到藏宝阁前，他看到藏宝阁门口一位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粉衣女子正手拿着他们明心宗的疗伤圣宝——草木回春灵石，独自面对着众多明心宗众多修仙者的围攻，其中明心宗的四大护法也在，当然，孟也的师父息尘道长属于四大护法之一，自然也在其中。
    而这受到围攻的女子，正是千夜！
    孟也心中大惊，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孟也似乎已经预料到她被剖取了妖丹化为原身被人抬上餐桌的画面……

 第109章 草木回春

    息尘手拿拂尘，声色俱厉地看着千夜，质问：“何方妖女，竟敢潜入我明心宗藏宝阁盗取草木回春！还不交出宝物，我明心宗可饶你不死！”
    千夜手拿草木回春，浑身上下皆是被藏宝阁中布置的七绝阵法所伤后留下的血痕，就连她那美得让人不忍直视的脸蛋也被划破了两道口子。
    全身淡粉衣衫的她此时看起来竟有一种凄美之色。
    她一眼瞥见了隐在人群中的孟也，却并不理会，而是手拿灵石，嘴角勾出邪魅不屑的笑，道：“一群没有眼力劲的小辈，竟然连你万世祖奶奶都不认识，枉你们还是明心宗的四大护法！”
    那女护法嗔道：“好狂妄的妖怪，贫道们这就灭了你，正好取你妖丹，看看你到底修炼了多少年，竟敢自称万世祖！”
    言罢，一群修仙者们纷纷拔出宝剑，向千夜刺去，四大护法则站着观察情况。
    但是他们没想到，千夜只不过轻轻一挥手，一记巨大灵力便飞出来，把上百个明心宗的弟子弹飞了出去。
    四大护法见千夜灵力果然不弱，便不敢懈怠，赶忙一起上。
    孟也站在一旁，悄悄为千夜捏了一把汗。
    但千夜一眼便看出这四人修为没一个比得上常佑的，她压根不放在眼中，只淡漠地看着四人向她飞来，欲要将灵力打在她脑门上，甚至那位女道士直取千夜丹田处。
    孟也见千夜站着不动，还以为她傻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千夜姐姐，你快躲开啊！”
    在场众人都因为孟也这一反应而愣了半刻钟，千夜也有些意外，原来这傻子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她不再犹豫，在攻击即将碰到自己身上时，一个后空翻，将草木回春扔到空中，待自己站稳之后，那灵石再次落入了自己手中，可她却轻易避开了四大护法的攻击。
    四大护法见状，顿时有些恼怒，息尘道长道：“这妖女还的确有些本事！”
    千夜冷笑：“是你们这些后辈太不济了，还不如当年青阳万分之一！”
    众人听罢一惊：“妖女竟然见过青阳真人？！”
    “不可能，据说青阳真人已经闭关两百年了，这妖女看上去也不大啊！”
    “妖怪一向长命，我看看这妖女定然有好几百岁了！”……
    明心宗弟子们七嘴八舌议论不断，千夜也和四大护法缠斗不休，而千夜似乎还有意戏耍四人，将他们弄得老脸通红。
    这时，人群后有人大喊：“掌门来了！”
    孟也闻言，往后一看，果真见林栖道长拿着照妖镜气势汹汹地往这边飞快赶来。
    千夜见状，忽而有些慌张。只因他手中的照妖镜昨夜伤得萧凌玉如此严重，千夜一时有些忌惮，赶忙认真使出灵力，将四大护法打倒在地，欲要离开。
    孟也看着她手中的草木回春，明白他是想要将此灵石拿去救治萧凌玉，可是，这草木回春，只能救人类，不能救妖怪啊！
    正忧心之际，林栖已经飞到了千夜面前，一脸冷肃，道：“能将四大护法伤成这样，你这妖孽还有几分道行。不过，本道照妖镜刚刚出世，正好拿你来开刀。”
    言罢，林栖也不犹豫，将照妖镜举过头顶，对准千夜。
    千夜一惊，连忙施展瞬行挪至人群中，恰好就站在孟也面前。
    孟也看见她略显孤寂的背影，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全身十几道血痕，心中莫名地同情起她来。
    林栖一转身，只见照妖镜金光大作，一道灵力向千夜袭来。千夜连忙使出浑身力气去招架，堪堪将那记攻击给抵消掉。
    林栖冷冽一笑，道：“敢号称万世祖，本道见你也不过如此。”
    言落，他再次运转照妖镜，而千夜下意识地看向镜中，只见镜子照出自己真身，正是一朵黑色莲花。
    只是，怎么……自己的莲心——不见了？！
    千夜惊骇不已，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心口。片刻后她忽而便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缺失那么多记忆，为什么自己的修为会大减，原来是自己的莲心不见了！
    而正在她这一分神之际，照妖镜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待她想要招架已经来不及了。她以为自己定然会被照妖镜伤到，不料她身子忽然被人一拽，她踉跄了一下，定睛一瞧，只见孟也抓住自己转了个圈，扑在千夜面前，用自己的后背，生生地替千夜挡住了那巨大一击！
    千夜惊骇，慌忙抓住他身子，大喊一声：“孟也！”
    孟也死死抱住千夜的双肩，嘴角有鲜血溢出来，但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却又出现了从前的固执。他忍着痛在千夜耳边飞快低语：“我能救……救你徒弟……”
    千夜反应过来，趁着旁边的人愣怔之际，抓住孟也的腰飞速瞬行离开了此处。
    孟也的师父息尘骇然大喊：“徒儿！”可两人已经不见了踪迹，林栖收了照妖镜，双眸漠然，丝毫不为自己的外甥而担忧。
    千夜带着受伤的孟也来到了明心宗的山脚客栈中，要了双人间，把两个男人放在一间屋子里。
    此时的萧凌玉被千夜扒了上衣，他那胳膊上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身体上，人依旧没有一丝意识，只危险地吊着一口气。
    孟也还好，照妖镜并未把他伤得多严重。也是，照妖镜本就是对付妖邪的，而他属于修仙者，是以被照妖镜伤到，并没有多严重。
    千夜看着脸色不佳的少年，欲要施展灵力为他疗伤，孟也却一把拦住她的动作，道：“千夜姐姐，你的灵力救不了我，需用草木回春石。”
    千夜这才想起灵石，赶忙从怀里把它掏出来放到掌心，扔下孟也便往萧凌玉身边走去。
    孟也心中微苦了一瞬，急忙道：“姐姐，草木回春石也救不了妖龙，只会让他伤势愈加严重！”
    千夜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孟也，秀眉蹙了起来，问：“那怎么办？”
    孟也翻了个身，又变为了趴在床上的姿势，道：“姐姐，你先用草木回春石帮我把伤治好，我再帮你救你徒弟。”
    千夜听罢，垂眸思考片刻后，选择了相信他。如果他要骗自己，那刚刚也不至于帮自己挡下那一击。
    于是，她拿着草木回春石坐到孟也身边，将灵石放到他面前，道：“我不会用。”
    孟也脸色不太好看，但他笑起来时依旧傻傻的。他将灵石握在手中，边运低微灵力边说：“虽然我才入门两个多月，但是我舅舅其实已经教过我很多心法了，我都记在心里呢。大家都说我仗着掌门是我舅舅，太妄自尊大了，但是我没有，我反倒觉得他们因为我的这一层身份而不拿真心带我，除了大师兄……”
    千夜默默看着他运转灵石的法力治好了自己的伤，又耐心地听着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直到四下里仙气消散，草木回春石敛去了光华，孟也这才爬了起来，好似个孩子一般站在床上，拍拍屁股，道：“终于不疼了！”

 第110章 徒弟苏醒

    千夜赶忙道：“那快点救我徒弟。”
    孟也下了床，有些不满地看着千夜，道：“你就知道你徒弟，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
    千夜一把拽着他往萧凌玉旁边而去，不客气地斥道：“少废话！我徒弟要是出事，我就把账算在你头上！”
    孟也哎哟一声，满脸委屈地被拉到了萧凌玉旁边站着。
    他低头看了看萧凌玉，敛去不满之情，正色道：“千夜姐姐，你别担心，其实妖龙死不了的，只不过他被化妖灵所伤，有仙气侵入骨髓，有些痛，难以苏醒过来。”
    千夜一巴掌拍到他后脑上，斥责道：“什么叫只是有些疼？我用妖气灌入你骨髓，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好不好？快点动手！”
    孟也被千夜斥得一哆嗦，赶忙伸出手运转灵力，嘴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妖龙这伤不难治，只要用我们修仙界入门法术引仙术把他骨髓中的仙气引出来就好了。虽说我师父还没有教过我引仙术，但我舅舅却教过我，他说，这引仙术是每个明心宗弟子都要修习的法术，入门简单，但是越往后越难……”
    孟也正说得兴起，冷不丁千夜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孟也吃痛缩回双手，有些生气地瞪着千夜，问：“你干嘛呀？！”
    千夜呵斥：“别停！”
    孟也赶忙继续施展引仙术帮萧凌玉治伤。
    千夜咬牙道：“就是你那个好舅舅把我爱徒弄成这副模样！你一提起他我就来气！”
    孟也身子一颤，有些心虚地闭了嘴。
    千夜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孟也将萧凌玉身上的仙气一点点吸出来，原本黝黑的身体也逐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片刻后，她看了看孟也那可爱的侧脸和在耳畔被仙气吹得飘忽不定的卷发，忍不住心中痛骂：这个该死的傻子，要是昨晚就帮自己救了萧凌玉，萧凌玉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痛，自己也不用多此一举跑去藏宝阁偷那个草木回春石！更不会被那七绝阵划得全身是伤——虽说这些伤并不严重，但这里一条那里一条，也挺折磨人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倒是有一点收获——那就是，自己知道了自己记忆断片和灵力减少的原因。
    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的莲心定然是被圣姑给盗走了去！
    这个女人，亏自己当初还眼瞎从她身上找到了一点母亲的感觉呢！
    哼，不过今后，她才不会再手下留情，萧凌玉报仇的事，自己也必须要参与进去了！
    “好了，千夜姐姐！”孟也收回灵力，擦了擦两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千夜赶忙坐到萧凌玉身边，拉起他受伤的手臂，紧紧握在手中，而后又将之贴到自己脸上，感受着那微凉的温度。
    他身上和手臂上的黑都已经褪去了，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白。
    千夜紧紧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将身子微微俯下去，凑到他面前，眼眶酸涩地默默地看着他的睫毛。
    窗外挂着一串风铃，此时从南方吹来一阵风，风铃也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就在这风铃声响起时，千夜忽觉自己脸上的手指动了动，她赶忙睁开眼，对上萧凌玉半睁的恢复些许生气的眼眸。
    萧凌玉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在她手中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千夜白嫩脸颊，轻声唤道：“师父。”
    千夜飞快直起身子来，仰着头把眼中泪花憋了回去，露出绚丽的笑容，欢喜道：“你这个逆徒，是想要吓死为师吗？”
    萧凌玉眉头轻轻挑了挑，露出些许歉意，道：“师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千夜咬了咬嘴唇，娇声嗔怪：“下次不许了，知道吗？”
    萧凌玉点了点头，倏尔注意到她脸蛋上两道浅浅的血痕，连忙问：“师父，你脸上为何有伤？”
    千夜伸手将两道小伤捂住，笑道：“不小心被荆棘划破了，无碍。”
    “伤在脸上，怎么会无碍，我帮你治好。”
    说着，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千夜连忙拦住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酸酸的声音：“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千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这个傻子还在旁边看着呢！
    千夜赶忙站起身子，朝他尴尬一笑。萧凌玉也坐了起来，蹙眉看着周遭一切，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千夜解释：“好徒弟，这次是孟也救了你。”
    萧凌玉闻言，眼神淡淡地扫过他的脸，道了一声“多谢”。
    孟也伸手摸了摸后脖颈，道：“我也不是……不是那么想救你，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千夜，继续说，“我看在千夜姐姐帮过我的份上，才救你的。还有就是，这次我救了你们，下次……下次我再也不会帮你们了，不然，我就算是明心宗的叛徒了……”
    千夜与萧凌玉对视一眼，萧凌玉略一思索，道：“如今你的行为，已经算是背叛明心宗了。”
    千夜应和道：“是啊。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回龙吟谷去。”
    孟也听罢，慌忙摇头，道：“谁说我叛出明心宗了？我……我说过了我只是在报答救命之恩的！我只要回去与舅舅说清楚，我相信他不会怪我的。”
    ”……”
    孟也虽然这样说，但其实他的心里并没有底。他已经见识过明心宗弟子对妖怪的残忍做法，而整个明心宗的人都将妖怪视为最大的敌人，可他偏偏救了千夜二人，这次，恐怕舅舅也不会那么轻易饶过自己的……
    他抬眸看向千夜二人，只见萧凌玉正默默看着千夜，千夜则站起来把萧凌玉的衣物拿来，装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帮他穿好衣服，实则脸颊却是红扑扑的，眼睛也压根不敢看萧凌玉的胸口，而是将脸别到了一边。
    最后，衣物穿好了，千夜这才回过头，仔细地帮萧凌玉拉好衣领，又站起来帮他将夹在领子中的银发轻轻拉出来，最后又笨拙地帮把的散发梳好竖在头顶。
    孟也看在眼里，心中一阵一阵地酸，但却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此时实在不应该再这样待在他们面前 ，于是便要回了草木回春石，与二人告了别，回明心宗领罪去了。
    而千夜与萧凌玉当天在客栈内休整了一夜，次日也启程回了龙吟谷。

 第111章 重病缘由

    秋若陵，银肃卧室外。
    又一位医师提着药箱，摇摇头走了。
    银润书无奈，走到银肃房内。
    银肃已经起身穿戴好，看上去有些虚弱，头发胡须也白了不少。
    银润书走到他身旁，扶住他，道：“父亲，你感觉如何？”
    银肃苍老脸庞挤出个笑来，强打精神道：“无事无事，为父这两日觉得好了许多。让你准备继任族长之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银润书微微挪开眼眸，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悲伤。他道：“父亲放心，孩儿会准备的。”
    银肃点了点头，道：“扶我出去透透气。”
    银润书点头，小心地扶着自己父亲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花园中，只见一棵桃树正在吐芽，这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但南风吹来，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银润书看了看西边，一片浓云，且天快黑了，他担忧道：“父亲，要不，还是回去歇着。”
    银肃摇手道：“无碍无碍！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也难为你了，身为为父的儿子，却要像个女子一般照顾我。”
    银润书惨淡一笑，道：“父亲何必说这话。”
    银肃叹了口气，抬起眼看向另一个方向，问：“近来疏影没闯祸吗？”
    银润书淡淡答道：“应该没有。”
    银肃劝道：“为父想你们两夫妻尽快和好，可你都懒得去瞧她，这样怎么行？”
    银润书默了片刻，而后笑道：“好，夜里我去看她。”
    这时，有下人通传：“晟远公子求见。”
    父子两人便去了会客厅，但见银晟远拿着个盒子，见了银肃，连忙关切地问：“叔叔近来身体可好些？”
    银肃笑道：“好多了。”
    银晟远脸上装出关心之色，将手中的盒子拿给银润书，道：”叔叔，这是我花大价钱买到的灵石，据说治病疗伤有奇效。”
    银润书接过，一脸感激地说：“多谢表哥。”
    银晟远笑着，隐隐闪出得意之色。
    半个时辰后，银润书来到花园中，迎着冷风走来走去。
    近来自己的父亲灵力大减，他请了许多医者到族里来替父诊治，但都瞧不出什么问题，他们都说自己父亲是正常衰老。
    但他并不相信。父亲修炼了三千多年，灵力修为深厚，不可能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忽然衰颓。
    既然族中的医师们看不出毛病，那他便去族外请医师。
    想到这，银润书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人来——妖影城中的高山君。虽然此人名不见经传，但，似乎，这位高山君的眼睛挺非同一般的。
    他记得当初他能一眼看出疏影身中连心咒，后来又一眼看出晴山中了玄冥湖的毒，还有，他知道千夜提起过的离魂征……
    直觉告诉他，这位高山君，应该不是一般人，或许他就能看出父亲的病呢？
    想到这，银润书心中忽而燃起了一抹希望，并且他越想，这希望便越大。
    抬头看看天，天已经黑了，可银润书莫名地就是想要现在就去把那位高山君带来……于是，他不再犹豫，交代好下人照顾父亲，他便匆匆离开了。
    而银润书的身影刚刚离开秋若陵，便有人将这一消息带给了银晟远。银晟远心道：“银润书这么晚还匆匆出去，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这一个多月来，银润书天天待在家中，银晟远都不太敢偷摸去见疏影。他害怕时间再长一些，疏影会对他生疑，把自己的阴谋抖落出来，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银晟远决定，趁现在银润书不在之际，去安安疏影的心，顺便……
    那方，银润书刚刚赶到妖影城，来到高山君医馆面前，恰好碰到小山羊精正要关门，银润书连忙上前拦住他，急切地问：“医师可在？”
    小山羊道：“在里面。”
    银润书赶忙走到屋中，只见高山君正在吃晚饭。
    银润书见了礼，说过了自己父亲的情况，高山君倒是不拒绝，爽快地答应银润书这就跟他去秋若陵。
    又过去半个时辰，两人回到了族中，来到银肃房外。
    此时族长已经熟睡，但银润书也管不了这么多，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将一盏灯点了起来。
    他正要叫醒银肃，高山君忽而止住脚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银润书虽然好奇，但还是照做了。
    高山君在银肃面前站了许久，拧着眉看了银肃许久，而后又在屋中转来转去，这瞧一眼那看一眼，银肃竟然没有醒来。
    银润书实在不清楚羊精在干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医师，不用叫醒我父亲吗？”
    高山君向他摆了摆手，倏尔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双手在空中凝出一道灵力，打向银肃的床底。
    银润书看着高山君那半透明的灵力，不由自主地愣住了——这……这灵力，竟然不是妖力，而是……仙力……难道这高山君，是修仙者？
    可是，他明明是只羊妖啊？怎么可能会修习仙术？要知道，这妖怪是不能修炼修仙者的仙术的，就好比一点星火是不能见水的，否则是会被水扑灭……
    他正愣怔之际，只见床底滚出一颗珠子，高山君手上轻轻用力，那颗珠子便进了他手中。
    高山君看了看这颗珠子，忽而轻声笑了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银润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跟了出去，将银肃的房门关上。
    高山君拿着那珠子站在院中等着银润书，银润书忙上前问：“医师，这是何物？”
    高山君摸着胡须笑答：“玲珑夺舍珠，修仙之人专门炼制出来夺取妖怪修为的法器。”
    银润书一听，立刻明白了自己父亲的病是怎么回事。他接过那颗珠子放在手中，一阵愤怒之情无处发泄。
    高山君道：“看来有人是要吸干令尊的修为啊。”
    银润书将玲珑夺舍珠紧紧捏在手中，压着火气问：“医师，我父亲此时如何，这些修为可能还回去？”
    高山君叹了口气，道：“老夫刚刚已经看过，令尊身上修为至少被这玲珑夺舍珠吸走了一半，可惜被吸走的修为无法还给令尊，否则这法器中的仙气会随之进入他的骨髓，或可危及生命。”
    银润书一咬牙，忍住将这灵器捏碎的冲动。他父亲半生修为，就这样没了——到底是何人，这般恶毒，想要害他？
    银润书命人将高山君送到客房休息，他便立刻召集父亲房内伺候的下人询问情况。
    下人却说，两个月以来，从来没有人进入过族长大人的房间。银润书听罢，不由蹙眉。他又问，自己出门那段时间呢？
    这时，一位下人倏尔想起来，那天疏影抱着阿紫小貂路过族长院外，阿紫忽然窜进院中之事……

 第112章 男女苟合

    屋内灯火明亮，疏影坐在梳妆台前，将发髻放了下来，又拿着一小盒茉莉香唇脂，用中指指腹轻轻蘸了一些出来，细细地抹在嘴唇上，而后抿了抿。
    淡淡的茉莉香在房中氤氲开来，让人不由心情舒畅。
    她梳了梳头发，放下梳子，站起身来，一转身，忽然发现面前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疏影惊声尖叫，眼前的人飞快将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疏影看清了面前的人，眼中闪现惊喜之色，并且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中，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抑制不住激动之情，颤声喊：“阙蜃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自从两个月前一别，疏影想念他入骨，却是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这里找自己。
    阙蜃低下头，依旧是那副绝色容貌，微微笑道：“想你，便来看你。”只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好像与从前不同……
    疏影退开一步，仰头看他的脸，不由皱眉，疑惑道：“阙蜃哥哥，你眉间的雀翎印记怎么不见了？”
    阙蜃看着疏影油亮亮光泽怡人散发着幽香的嘴唇，呼吸蓦然便急促了起来，他哑着嗓子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我将它隐了去。”
    疏影歪着头看着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看了半天，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阙蜃紧紧盯着疏影小嘴看，盯得疏影浑身不自在。她微微侧过了身子，羞答答地问：“阙蜃哥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阙蜃上前一步，一下拉住疏影的手，放到鼻前嗅了嗅，沉声道：“对，带你走。”
    言罢，疏影还来不及表示自己的开心，忽觉腰间一紧，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到床边。
    疏影低呼一声，赶忙问：“阙蜃哥哥，你要干什么？”
    阙蜃有些粗鲁地将她放到床上，伸手便要解自己的腰带。
    疏影一把阻住他的动作，阙蜃蹙了眉，耐着性子道：“疏影，你不是天天想着我念着我吗？如今我亲自来看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疏影有些不安地看向门外，道：“不行，阙蜃哥哥，银润书他在家，不行……”
    阙蜃将疏影的手毫不客气地拉开，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色欲：“放心，他刚刚出门去了。”
    言罢，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急不可耐地俯下身子去亲疏影的脸蛋。
    疏影下意识地伸手挡开他的嘴唇，娇声道：“不行，阙蜃哥哥，在这里不行……”
    阙蜃哪里听得进去？疏影那刚刚抹的唇脂的香味再次争先恐后地挤进阙蜃的鼻孔里，直引得他全身欲火难耐，理智不清。
    疏影心中害怕，可是身体的欲望却也引得她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尤其是阙蜃双唇饥渴地吻到她的樱桃唇上，再用舌头强势地把她牙关撬开之际，她便完全丧失了理智，伸出双手便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阙蜃扒了自己外衣，又伸手把疏影腰带扯开，而后毫不留情扒开她胸前衣物，贪婪地将脸埋进去，疏影也抛下一切杂念，沉醉在与“爱人”的欢愉中。
    屋内娇喘吁吁，弥漫着淫乱的气息。
    正当二人快要完全属于对方之时，忽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快速向屋子走来。
    两人动作一滞，紧张地齐刷刷往门口看去，只愣了一秒，阙蜃二话不说，跳下床抱起衣物扔下疏影便瞬行逃走了。
    疏影惊恐地喊了一声“阙蜃哥哥”，下一秒，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银润书双目通红地冲了进来，恰好看到阙蜃消失的上一秒那一抹光着上身的身影。
    疏影惊慌失措地用被子包裹住身子，本能地缩到床角。
    银润书快步走到疏影床边，一把将她从床内拽了出来，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她煞白的脸蛋上，声嘶力竭地怒吼：“我银润书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对我！”
    疏影被他打得身子猛然往旁边一摔，额头磕到床栏上，顿时磕破了皮，鲜血直流。而当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银润书时，银润书清晰地看到，疏影漂亮的脸蛋上已经多出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她眼盈满了泪水，嘴唇哆哆嗦嗦，委屈不已。
    银润书视若无睹，咬着牙，奋力压住再扇她一巴掌的举动，红着眼问：“是阙蜃？是不是？！”
    他拳头咯咯作响，那通红的双眼恨不能将面前的女子烧成一抔黑灰！
    疏影摸着肿起来的火辣辣的脸蛋，哆哆嗦嗦地缩回了被子里，咬牙切齿地说：“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你……”
    银润书低头俯视着她，咬牙恨恨地瞪着她，直瞪得疏影后背发凉，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银润书实在不敢相信，曾经自己一往情深掏心掏肺爱护的女子，竟然伤他至此，竟然在他家里，和别的男人苟合！
    他不再犹豫，一转身，从原地消失，去追奸夫去了。
    而银润书离开后，疏影将脸埋在膝盖上嚎啕大哭，心中的悔恨，不甘，羞耻，委屈等一系列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把她吞噬，让她痛苦不已。
    银润书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阙蜃，休了疏影，从今以后，他与疏影，便是陌路！
    他顺着着阙蜃逃跑后余留的气息，不知疲惫地追了半个时辰，最终，在秋若陵外的一片竹林中追上了他。
    此时的阙蜃累得满头大汗，衣物也胡乱地穿在身上，完全没有从前那孔雀少主的气质，反而是一脸一身的狼狈。
    银润书追上阙蜃，废话不多说，直接调动全身灵力便欲取他性命。
    阙蜃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惊慌，赶忙将身子往旁边一闪，岌岌可危地躲过一掌，踉跄地扶住一棵竹子，稳住身子。
    银润书一秒也不停留，再次发起进攻。阙蜃眼见躲不过，无奈也出手反击。不过奇的是，本来银润书的修为灵力还比不上阙蜃的一半，如今竟然将他打得节节败退，甚至于摔倒在地，窝囊地惊恐地往后退去。
    银润书此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看着阙蜃被自己打成这样，心中一阵一阵畅快。
    他用灵力折断一根手腕粗的竹子，毫不留情地飞身上前，准备将面前之人一击毙命，但当手中竹子即将刺入阙蜃腹部时，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携卷着阙蜃飞速逃离，银润书刺了个空，气得他在竹林中愤怒大叫，周身妖气倾泻而出，一波一波荡开，撞得竹林刷刷作响，竹叶如雨一般纷纷扬扬散落下来。
    天明时，银润书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屋中，倒头便睡死过去。一直到傍晚时分，他被头痛折磨而醒，下人端来了醒酒汤，他却一把将之掀翻，颓然地倒在椅子中。
    而当他静下来，想起昨夜与阙蜃打斗的情形，这才意识到，阙蜃怎么可能那么不堪？还有，那阙蜃眉间没有雀翎印记，他的神态举止也全然不像从前的阙蜃，这说明，与疏影苟合的人，不是阙蜃，而是有人假扮作阙蜃的模样，把他们都骗了……

 第113章 幻彩之阁

    阿紫从书柜的一格中窜出来，跳到了银润书的肩上。
    银润书痛苦地睁开双眼，将阿紫轻轻从肩上拽到怀里，眼中一片哀戚。
    他双手轻轻抚摸着阿紫的毛皮，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阿紫好像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情绪，眯着眼睛乖巧地把下巴耷拉在他大腿上。
    银润书抚摸了它片刻，倏尔站起身来，把阿紫抖落到地上。他走到书案前，拿出笔墨纸砚，二话不说便开始研墨。
    半刻钟后，他将晾干的和离书折好，起身往门外走去。
    此时的疏影也过得并不好受。她眼里没有了平常的神采，只是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机械地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门吱呀一声响起，银润书在门口站了片刻，双手握拳，最后，他仿若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走到了疏影身边。
    疏影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颓然的自己，一言不发。
    银润书将那封休书放到她面前，声音冷如冬月寒潭：“你可以离开了。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半分关系。我银狐族与赤狐族，恩断义绝。”
    疏影眸光微动，将和离书抓到手中，紧紧捏着，依旧一言不发。
    银润书见此，转身欲走，忽而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双眼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冷冷质问：“玲珑夺舍珠，是你放在我父亲房里的？”
    疏影闻言，眼眸下意识地闪了闪，她嘴唇翕动，想要说出真相，可一眼瞥到镜中自己额头上被白布缠起来的伤痕，又想起昨夜他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忽而便觉得不甘心。她，就是要他银润书不知真相。即便自己离开了银狐族，银润书他也最好赶紧失去做族长的资格，这样她才开心！
    于是，她嘴角轻扯，做出淡漠的样子，冷冷道：“不是我。”
    银润书闻言，一半相信一半怀疑。可是他又没有证据，如果真不是疏影想要害自己的父亲，自己怀疑她，岂不是冤枉她了吗？
    想到这些，银润书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好”，便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疏影将自己所有东西收拾好，将一切与银狐族有关的东西通通留下，只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在几名银狐属下的护送下，回了赤烟陵。
    残冬将近，雾霭沉沉，妖影城某个客栈中，银晟远从床上醒过来，忽而发现身旁站着一个身着灰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银晟远连忙翻身下了床，向面具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面具人冷冷开口，竟然是个女声：“你真是色欲熏心，险些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银晟远有些心虚，无话可说。
    片刻后，面具女子道：“好在那狐狸精没有把你供出来，不然你的族长之位可别想要了。”银晟远赶忙道：“还请城主恕罪，再给在下一个机会，我重新想办法除掉银肃！”
    面具女子道：“不必了，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半修为，想要对付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接下来，你只管监视这父子俩的一举一动。银润书最近不是很颓丧吗？你想想办法让他待在外面，最好让他沉迷于一些容易让人上瘾的事，坏掉名声，到时候他继任族长，必定能引得族人不满，否则，到时我们进攻银狐族时，他若组织族人奋起反抗，也不太好对付。”
    银晟远闻言，赶忙道：“银润书失去族人的信任，我便能顺利登上族长之位，届时我一定率领全族人臣服于城主麾下。”
    虽然此时看不见面具女脸上的表情，但通过她愉悦的笑声，银晟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是很满意的。
    当日傍晚，银润书还待在书房中，左手抱着酒壶往嘴里灌酒，右手拿着毛笔在桌前胡乱地画着一幅水墨，只是下笔不是潇洒而是随意，不是自带笔力而是狂躁不已，在这幅水墨即将完成时，他一把将手中毛笔往纸张上狠狠一掷，这半成的丹青便变为了无人会要的垃圾。
    这时，银晟远忽而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那幅作废的画，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笔，道：“润书弟，心情郁闷，光靠一人喝酒，拿画作撒气，可没什么用。”
    银润书仰头在嘴里灌了一些酒，而后将酒壶狠狠砸到书桌上，身子往椅子里随意一倒，道：“一人喝酒的确没什么意思，兄长陪弟喝！”
    银晟远轻蔑一笑，将他面前的酒壶挪到了一边，道：“不就是跑了个女人吗？跑了一个咱们就去找十个，且都是些听话的，能陪你喝酒的，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绝色美女。”
    银润书躺在椅子中嗤笑一声，阿紫从桌子下窜出来，爬到他胸前，小鼻子在他领口处嗅了嗅，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吱吱叫了一声，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逃也似的跑开了。
    “表哥，那些女妖不过是些俗物，我压根看不上眼。与其与他们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在家吹吹笛子。”言罢，银润书果真站起身来，想要去取笛子。银晟远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快速走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一边道：“这次我这个作兄长的非得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快乐！”一边不顾银润书反抗将他瞬行带离此处。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妖影城中一家名为幻彩阁的酒楼门前。
    银润书抬头一看到酒楼名字，转身便想走，银晟远一把拽住他，道：“润书弟，你肯定没有来过此处。”
    银润书面露不悦，斥责道：“我银润书可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更不会在这种地方逗留。”
    银晟远解释道：“润书弟，我想你是对此处有什么误解。这幻彩阁可不是妖界青楼。”
    银润书顿住步子疑惑问：“那是什么？”
    银晟远拽着他往酒楼内走，边走边说：“进去你就知道了。”
    言语间，一个笑吟吟的绿衣女妖走上前来，问：“两位想要什么服务？”
    银晟远道：“我们爱清净，给我们一间雅阁，再来一壶镇店好酒。”
    女妖闻言去了，走来一个小丫鬟领着二人往院中走。银润书从前一直听人说，这幻彩阁是妖界青楼，想来其中布置必然艳俗不已，却不料现在自己所到之处竟然处处雅致，过道中也不见行为举止放荡乱来的人。就连其中下人也规规矩矩，彬彬有礼。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间装饰着牵牛花的雅间内，只见正中间一面素雅绿檀屏风，将雅间一分为二。
    往屏风后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绿檀圆角镂雕简易牵牛花纹的小茶案，案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素雅瓷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支紫牵牛藤蔓，开着一朵紫色喇叭状花，还有三两片叶子。角落中，一张琴桌上摆着一张月华古琴，古色古香。
    两人刚刚在茶案前坐下，倏尔屏风后款款走来一眉目清冷但仙姿绝尘的紫衣女子。

 第114章 偶遇知音

    女子眉眼冷淡，走到两人面前，浅浅施礼：“挽烟见过二位公子。”
    银润书怔怔地看着这女子，竟然愣了神。银晟远推了他一把，调侃道：“润书弟，怎么见了挽烟姑娘，就被迷住了？”
    银润书蹙着眉，望着挽烟跪坐到自己对面。婢女上了酒，挽烟便垂着眸子给二人斟酒，毫无讨好谄媚之意。
    “公子请。”挽烟对上银润书的眼睛，纤纤玉手抬着碧玉盏，嘴角象征性地勾了勾，眉间冷艳淡漠之情更甚。
    银晟远见银润书还看着挽烟发愣，再次推了他一下，银润书回过神来，忍不住道：“姑娘好似在下一位故人。”
    银晟远哈哈一笑，朝他露出赞赏的眼神，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吸引女孩子注意。”银润书不理会银晟远，伸手接过挽烟手里的碧玉盏，挽烟淡漠一笑，问：“挽烟之幸，不知是哪位故人？”
    银润书嘴角止不住扬了扬，脑海里浮现一抹绝美的黑衣人影。
    “只可惜，我与这位故人，只见过两面。”
    挽烟举起酒杯，示意银润书与自己干杯，银润书也不犹豫，将酒杯伸过去，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挽烟微凉的肉色指甲。银晟远见此情形，已然起身悄然离去。
    “既然只见过两面，又何来故人一说？”挽烟问。
    银润书一声苦笑，举杯一饮而尽。
    挽烟见银润书不语，嘴角竟然露出轻蔑一笑，道：“我看，这恐怕不是什么故人，而是公子自作多情悄悄放在心上的女子。”
    银润书听罢，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她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来。但他也不恼，反而笑道：“姑娘猜的对，过去我有妻子，压抑着心中对她的感情，不敢与任何人说。可是现在，我的妻子背叛了我——”
    “你便不再坚守本心，来此寻求麻痹？”挽烟冷言戕道。
    银润书闻言，不由蹙了眉。
    挽烟丝毫不管此时银润书微微有些难看的表情，继续说：“你既然有妻子，心中却还装着别人，难道不算是背叛吗？”
    “我……”
    “既然你心中装有喜欢的人，那为何还要来此烟花之地？”挽烟又问。
    “这……不是酒楼吗？”银润书有些疑惑。
    挽烟淡漠一笑，冷冷道：“一切你所看到的，都是不真实的。”
    银润书愈发疑惑不解，看了看眼前人，只觉得她的面容好似正在变化，越变越熟悉，越变越像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可他困惑地晃了晃头，又觉得挽烟好似压根没有发生过变化。他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最后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火辣辣的快感，反问：“怎么会不真实呢？”
    挽烟正想继续开口，倏尔感觉屏风后射过来一道恶狠狠的目光，她转头去看，便见这幻彩阁的妈妈一双细长锐利的如鹰一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挽烟赶忙住了嘴，转移了话题，又给银润书斟了酒，而后道：“公子，挽烟略通些音律。不知公子可有雅兴听上一曲？”
    银润书不由看向角落里的古琴，眼中爬上丝丝惊喜：“姑娘懂古琴？”
    挽烟轻轻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琴桌前坐下。而后道：“公子，人间有诗道‘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你我相逢一醉，恰是前缘，我便为公子弹奏一曲《故人归》。”
    言落，轻卷衣袖，缓缓奏来。十指抹挑勾剔间，琴音悠扬，畅然若出，宛若潺潺流水发于山间，宛若露从花落，静谧缠绵，清雅幽邃，客心余响。
    银润书初望着她纤长洁白的十指灵巧地在七弦上灵活地弹跳，洗耳倾听着那令人心静的曲子。渐渐地，他将视线从挽烟的手指上挪到了她的面容上，看着她清冷绝尘的面容，越看越着迷，心道：“为什么她比方才更加像千夜？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吗？”
    一曲罢，挽烟站起身来，又回到了茶案前坐下，淡淡问：“公子可还满意？”
    银润书好似痴醉了一般，双眸紧紧盯着她的面容，完全挪不开眼。
    半个时辰后，银晟远来叫银润书，银润书恍然发觉，屋外竟然已经一片漆黑。他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这才发觉双腿竟然麻木得失去了力气，站起来的瞬间差点又跌了下去。
    挽烟将他轻轻搀住，淡漠一笑，道：“公子，咱们有缘再见。”
    银润书木然地点了点头，在银晟远的搀扶下回了秋若陵。
    这一晚，他一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挽烟的身影。银润书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弹奏古琴，弹着弹着，周遭不觉间便弥漫上了浓浓的烟雾，他站起身来，将迷雾拨开，倏尔发现挽烟的脸越变越美，越变越熟悉，最后竟然变成了千夜的模样。于是，他便和千夜面对面坐着，互相为对方斟酒，而后碰杯，一饮而尽……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自己脸上传来一阵湿滑的感觉，好似有人用舌头舔自己的脸一样。
    银润书蹙着眉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阿紫果真在舔自己的脸。他手摁着发痛的太阳穴坐了起来，揉揉眼看向窗外。
    下人进来为他洗漱时，他问：“什么时辰了？”
    下人答：“午时刚过，少爷。”银润书微惊，心道自己昨晚睡得并不晚，怎么这个时辰才醒过来？
    沉吟片刻，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连忙问：“少夫人……赤狐三小姐送回去了吗？”
    “昨夜已经安然送达赤烟陵。”
    默了片刻，银润书又问：“让人查玲珑夺舍珠一事，有什么进展？”
    下人摇头：“没什么进展。”
    银润书随后忍着头痛去看望银肃，银肃倒是气色比昨天好了些许，也许是玲珑夺舍珠被拿走了的原因。银肃知道了自己生病的真相，明白自己修为废了许多，便决心将族中事务全数交给儿子去管，他只想专心修炼，争取早日将修为给补回来。
    可是，银润书忙了一天，再次回到房中歇息时，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挽烟渐渐化为千夜的画面，心中不由自主地燃起再去幻彩阁一趟的想法。
    可是，现在天那么晚了，不知幻彩阁还营业否？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于坐了起来，穿戴整齐后，正想往外走，忽而想起挽烟奏曲之事，又转身来到书架前，将书架中的笛子拿到手中，而后瞬行到了幻彩阁门口。
    本以为这酒楼也许打烊了，不料楼里反而多了许多客人，皆是男客，而院中的装饰似乎没有昨天那样雅致了。
    他并没有多想，只要了雅间，点了挽烟作陪。
    挽烟装束打扮和昨日分毫未差，见了他，却几不可察地露出一抹哂笑，淡漠道：“又是你啊，公子。”

 第115章 无法自拔

    银润书向挽烟浅浅行了个礼，笑道：“孤夜最难眠，在下想起挽烟姑娘昨日一曲《故人归》，便带来笛子，想要讨教一番。”说罢，他拿出笛子握在手中。
    挽烟见了银润书手中之物，并没什么特别反应，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只是微微扬起嘴角，而后与他一同坐到茶案前，道：“先小酌几杯。”
    银润书将笛子放到桌上，兀自接过挽烟递过来的酒，抿了一口。
    挽烟道：“这酒名为‘月华霜’，是我采冬日月华之雪加入寒梅以酿成。”
    银润书听罢，又抿了一口，细细尝了尝，回味道：“果真清冷如霜，倒不太像酒了。”
    挽烟斜睨着眼看他，问：“公子喜欢？”
    银润书笑而不语，挽烟也不由得冷笑，而后说了句让银润书难以理解的话：“公子，虚假幻境，切莫深陷其中，成为心魔傀儡。”
    银润书放下酒杯，不由蹙眉问：“挽烟姑娘，我记得昨日你便说过相似的话，但在下实在不明白其中之意，姑娘可否明示？”
    挽烟嗤笑一声，提着裙摆站了起来，走到屏风旁的一个香机边，俯身把鼻子凑到香炉前，轻轻用手掌扇了扇，将一缕青烟扇进鼻中，直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做出个舒畅的表情来，继而道：“公子心中装着她人，只是觉得挽烟与那人神似，才把我当做那人的替代品。”
    银润书闻言，一时语塞，结巴道：“我……”
    挽烟又回到茶案前坐下，紧紧盯着银润书的双眼，问：“既然心中装着那人，何不去见她，偏要到此处来自欺欺人？”
    银润书抬眼对上挽烟的淡漠眸子，倏尔发现，她眉间似乎有一道莲花状的印记一闪而过，而这印记，正是千夜额上才有……
    半个时辰后，银润书从幻彩阁中走了出来，手中紧紧捏着笛子，在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他反问自己：“挽烟说的对，既然心系于她，为什么我不能去找她？难道我连去见一面喜欢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次日一早，幻彩阁角落耳房内，幻彩阁的妈妈正用某种毒药折磨挽烟，奇的是，此时的挽烟与平常银润书所见的挽烟却并非同一长相，除了她也穿着紫衣以及眉间的冷淡之外，压根看不出她与夜间的挽烟还有什么相似。
    那毒药被旁边两个彪形大妖强行灌入挽烟的嘴里，她喝下去后疼得抱着肚子痛苦呻吟。
    妈妈在一旁厉声呵斥：“贱人，别忘了，你是个修仙者，你那人类弟弟，若是没有我们护着，早就被妖怪们生吞活剥了！”
    挽烟忍着痛，愤怒地瞪着妈妈，道：“你们说过不会伤害我弟弟的！”
    妈妈一巴掌扇在她白净的脸蛋上，呵斥道：“你也说过会好好接客，可你竟敢试图让客人知道我们幻彩阁的秘密，你那弟弟不想活了？！”
    挽烟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的疼痛让她面色煞白，指甲用力掐着大腿，几乎陷进肉中。她想反抗，可想起自己的反抗会让自己的弟弟遭受非人的待遇，她只能咬着牙，忍着怒火，放下做人的尊严，从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我……错了。”
    妈妈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的任务是迷住那银狐族公子，而不是怂恿他去寻什么心爱之人！”
    挽烟伸手摸了摸红肿的脸蛋，忍着腹部疼痛，道：“等他下次再来，我一定会想法子迷住他，让他再也不想离开幻彩阁。”
    妈妈闻言，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让两妖将解药扔给了挽烟，转身离开了。
    挽烟，乃是幻彩阁中姿色气质最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位修仙者，许多妖界纨绔们就是看上她修仙者的身份，感觉把她骑在了身下就好像把整个修仙界也踩到了脚下一般，能够获得一种强烈的自满感。挽烟早已忍受不了被妖邪们肆意糟蹋的生活，想要一死了之，奈何自己的弟弟在他们手上，她为了能让弟弟活命，不得不忍受这种非人的生活，去伺候一群妖怪，帮一群妖怪赚妖币。
    不过这两晚见到这位银狐族的公子倒是唯一一个不在她身上寻求色欲快感的妖，而是彬彬有礼地待她，这说明，他对他那位心爱之人，还真有些真心在……
    她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才想要好心提醒他一下，毕竟这幻彩阁，里里外外，就是个骗人的地方，让人来一次便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直至家财散尽无钱再来还要饱受被欲望折磨的地方……
    挽烟心想，这个银狐见了他心爱之人，应该不会再来幻彩阁了，可是她想错了，时隔三日，银润书又光临了幻彩阁，挽烟忍不住在心中叹惋，又一个妖要被这幻彩阁迷了心智……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银润书为什么会再来，虽说她大概猜到，银润书应该是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亦或是，他见到了他不想见到的画面。
    银润书还是坐在茶案前，挽烟如之前一样帮他斟酒，冷淡地说：“你又来了。”
    银润书抬起酒杯，将月华霜一饮而尽，眉宇间是浓浓的愁绪。
    良久，他从怀中掏出笛子，摆到案上，问：“你想学笛子吗？”
    挽烟淡漠地看着他，想要摇头，可她想起妈妈的威胁，还是点头道：“还请公子赐教。”
    言落，银润书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挨着她坐了下来，姿势极其亲昵暧昧。挽烟心中冷笑——原来他也是个想要发泄兽欲的妖怪罢了。可是下一秒，银润书果真将笛子放在她手中，细心地教她按音，告诉她每个音孔对应哪个音。
    他的细致温柔，是正常女子都会为之心动，可是挽烟只是心中暗暗等着，等着他终有把持不住的那一刻，毫不客气地将她按到床上。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她笛子果真学会了，银润书却压根没有碰过她，只是，他的眼神，完全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人。如今，他已经完全宿在了幻彩阁中，也不再唤他挽烟姑娘，只叫她“千夜”。原来他心爱之人叫千夜。他虽然日日宿在这里，却从不占自己半分便宜，每日只把自己当成那个名为千夜的人，与她煮茶饮酒，与她弹奏古琴，吹奏笛子，好似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挽烟看着他日渐憔悴消瘦的面容，忽而同情他无比，他自己沉溺于这种虚幻的生活中无法自拔，可却是意识不到。每当他试图踏出幻彩阁时，他枯槁的脸上便如同染上了一层死灰，他的头如同有万千只蚂蚁无情噬咬。
    挽烟看着眼前低头抚琴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中毒太深的枯槁男子，心想，他也许很快就会死在这里，然后化作原身，被家人来抬回去，痛哭一场，而后等着葬入黄土。可她又想错了。他没有死，却遭受了比死还要痛苦十倍的折磨。

 第116章 幻梦一场

    人间正月月末，修仙界筹备数月的进攻妖界的计划终于启动，整个明心宗几乎全员出动，加上其他宗门弟子，足有十多万名修仙之人参与了进来，其中以明心宗为主。
    玄冥湖整个湖面上方全是战船，空中也是御剑飞行之人，甚至有修仙者抓了妖兽充当坐骑的。这些修仙者们刚进入妖影城地界，二话不说便拿出宝剑，但凡眼前出现一个妖怪，不论大小，不论男女，一一杀死。而有的修仙者则抓到一名妖怪，便直取其内丹，毫不留情。
    此时，幻彩阁内，银润书还在与挽烟笛琴合奏，倏尔闻外面街道传来阵阵呼嚎打杀声，挽烟推开窗一瞧，猛然看到一名修仙者从窗前御剑飞过，那修仙者回头一眼瞧见了她，略一打量，问：“你是修仙者？”
    挽烟反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修仙者道：“咱们修仙界万千弟子已经打下半个妖影城，不日便能将此处夷为平地。”
    挽烟往远处一瞧，果真看到地面已经满是妖或修仙者的尸体，她心中倏尔欢喜，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转身便想往外走，银润书忽而走过来，眼中迷迷糊糊地，问：“千夜，发生了何事？”
    挽烟看着银润书蜡黄枯瘦的脸庞，想起半月以来此人的种种体贴行为，心软了下来。她拉着银润书便往外走。此时整个幻彩阁已经乱作一团，幻彩阁幻境已破，各色女妖们四下逃窜。
    银润书被挽烟拽着踉跄地走出幻彩阁，初春的阳光射进他眼睛中，刺得他伸手去挡，同时，脑子中轰轰作响，好似有人拿着铁锤在狠命敲击他的脑袋一般，痛得他站立不稳，一下跌倒在地。
    “公子，你快回去，或可保住一命。”挽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银润书抬起头，渐渐适应了刺眼的阳光，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人时，一下便愣住了，疑惑不解地问：“你是谁？你不是千夜！”
    挽烟淡漠的眉宇间多出了一丝忧虑不安，她解释道：“我一直只是挽烟，只是你一厢情愿把我当成了那个叫千夜的女子罢了。”
    银润书扶着脑袋痛苦地站了起来，压根不清楚她话中之意。“你把千夜弄去哪了？”
    挽烟继续解释：“公子，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幻彩阁之所以叫幻彩阁，就是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幻境，来到这里的人，见到的皆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你之所以把我当成那名名叫千夜的姑娘，就是因为你心中想要见她，幻境会根据你心中所想织就你要见到的画面，如今万千修仙界弟子已经将妖影城的一半移为了平地，你若想要活命，就快些回你秋若陵去罢。”
    言罢，挽烟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银润书，转身离开，去寻找自己的弟弟去了。可是，到底能不能找到，或者说，她护了数年的弟弟，到底还活着吗？谁也不知道。
    银润书将挽烟那番话听进了耳朵中，可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含义，他只觉头痛欲裂，只想要回到那间与“千夜”共度了半月之久的雅间中，方能缓解头部的疼痛，可当他踉踉跄跄走进幻彩阁中时，倏尔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样，从前布置雅趣恒生的地方，如今到处又艳又俗，平日那些彬彬有礼的侍者们全变成相貌可憎的各色妖邪。当他尝试着找到自己先前待过的雅间时，却怎么努力都找不到。
    银润书忽然着急万分，完全还没有从幻境中走出来，心道：“千夜去哪了？她不会有危险？”
    就在这焦急不安的情绪和头脑混乱与疼痛折磨中，他冲进一个房间，大喊：“千夜，你在何处？”屋里空无一人，他抱着头跑到另一个房间，忽然发现梳妆台下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影，他满怀期待地走过去，轻轻拉开人影头上盖着的被子，却发现这只是一个受了惊的鸟精。
    他站起身打算继续找，可直起身子的一瞬间，他的脸印入了面前的铜镜，他猛然被自己的面容吓了一跳——镜中那颓败枯槁，面无血色，骨瘦如柴的男子，是他？
    他一时忘记了脑袋的疼痛，趴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照了半天的，他渐渐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也有些反应过来挽烟说的“这里一切都是假的”的话的含义。他又抱着头走出门去，脑海中好像被灌了浆糊一般，痛苦至极。正在他苦恼难熬之时，忽然从空中御剑飞下来一名修仙者，二话不说举着剑便往银润书刺来。
    银润书此时颓败得连脑子都生了锈，压根反应不过来。当那锋利剑刃携带着仙灵之气即将刺穿他的喉咙时，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要运转灵力反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以为他就要丧命于此，孰料旁边飞来一记灵力将这利剑打开了。他有些机械地转头去看，便看到一群银狐族中的下人飞快赶过来将他护住，急切地说：“少爷，族长让属下们接你回去！”
    银润书木然地喃喃道：“父亲……”
    来不及想其他，几名银狐属下与那修仙者缠斗在一起，另外几名牵着他胳膊便往外走。
    幻彩阁门口此时停了辆神驹拉的马车，马车周围是些正在互相厮杀的修仙者和妖邪，他瘦弱的身子被下人们很轻易地就架进了马车中，而后马车骨碌碌朝秋若陵的方向飞驰而去。
    银润书躺在马车中的长垫上，剧烈的摇晃几乎把他的脑子给晃出来，他疼痛的同时，意识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幻彩阁的一切，竟然是一场梦，与他相伴半月的千夜，只不过是幻影，与她琴瑟和鸣的日子，只不过是假象，他在幻境中呆了半月，被幻境吸了本元，变成了这副模样，而数日前，自己的父亲嘱咐过他，今后就靠他来处理族中之事务，可是，自己却辜负了父亲的希冀，沉溺于幻境不能自拔……
    索性自己没有死在幻彩阁，只要自己没死，便能回到从前，重新帮助父亲，重拾孝道……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一切都晚了。他回到了银狐族中，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次日清晨，他的头痛有所缓解，他想见父亲一面，却听说，修仙者们已经打到了秋若陵结界外，欲要破除结界，荡平整个银狐族。
    此时自己父亲修为不像当初，结界难以维系，又怎么护住整个银狐族子民？而自从银润书休妻之后，银狐族与赤狐族已经断绝了来往，现在银狐族孤立无援，谁能帮得了他们？

 第117章 人狐之战

    银润书来到秋若陵入口处，只见万千修仙者已经将整个秋若陵围得水泄不通。
    而秋若陵的银狐族子民们，无论老小男女，只要身有修为的，也几乎到场。
    各大长老们以银肃为主站在最前排，修仙者们以四大护法和掌门林栖道人为首，两军对峙，蓄势待发。
    银润书被属下搀扶着走到银肃面前，银肃见到自己儿子枯瘦躯干的一瞬，满脸的心疼，可还是忍着眼中的不忍，斥责道：
    “不孝之子，竟然在那烟花之地堕落成了这副模样，你可对得起我银狐万千子民？”
    银润书推开扶着他的下人，噗通一声跪到众人面前，道：“润书悔之晚矣，特来请罪，外敌侵犯我银狐一族，润书特来同父亲一起尽守护族人之责。”
    有族中长老看着银润书，不满道：“贤侄如今孱弱至此，用什么来守护我族人？难道靠这站立不稳的身体？”
    银润书一时羞愧，无言以对。
    而族人中也有许多人不满银润书前段时间的行为，皆是满目鄙夷地斜睨着银润书。
    银肃自知自己儿子行为的确不当，作为一族之长，更不能说什么话来偏袒他。
    这时，人群后的银晟远走出来，行至银润书面前，做出关切模样，道：
    “各位长老，叔叔，润书弟只不过一时被那青楼妖女迷住了，消弭了一段时日，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润书弟已经悬崖勒马，并且支撑着孱弱的身躯，不忘自己的使命，现下我们的任务是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外敌，至于责备润书弟的事，还是摆在一边。”
    众人听罢，纷纷露出赞许之神情，有族人甚至开口低声称赞银晟远比银润书更加优秀云云。
    银润书也还以为这位表兄在为自己说话，还一脸感激地看了一眼银晟远，道了句“多谢表哥为我说话”。
    银晟远走到银肃面前，道：“叔叔，还是让表弟先起来，如今他身体这般，如此跪着恐怕不好。”
    银肃意味深长地看了银晟远一眼，而后点了点头。银晟远走到银润书面前，将银润书拉了起来，站在一旁。
    这时，修仙界那边，孟也的师父息尘道长站出来，指着银狐族厉声呵斥：
    “一群卑贱的狐妖，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在此演苦情戏。”女道长随声附和道：“正是，黑狐的带头者，速速将结界打开，免得我们修仙者动手，脏了手！”
    银狐族一长老答道：“你们这些修仙者，自诩高人一等，实则还不是干着毫无人性之事，残害我妖族子民，毫不留情地抢夺我们辛苦修炼得到的内丹，你们如此肆意杀伐，竟然还妄想修炼成仙，真是白日做梦！”
    狐族子民们连忙应和道：“就是！一群残暴无情的人类，还妄想修仙！”
    息尘道长不屑道：“妖生来就低人一等，就该安分遵循天道自然，可你们却专门残害我人类，食人肉，喝人血，吸取人类精元，逆天而行，无视天道，苟活成百上千年，我们修仙者不得不斩除妖邪，维系天道平衡。”
    此时若是有一位中立者在场，他定然能看出，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他们都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责怪对方的不是，为自己的行径找借口罢了。
    只不过这样的中立者并不存在，因为这世上只有人类和妖类，修仙者归根到底也是人类，那能站在中间立场的，也许是仙，也许是魔，可这世上都还没有出现。
    就这样，修仙者和银狐族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修仙者中有人忽而意识到，他们是来杀妖的，不是来斗嘴的，于是，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何必与这群低贱者说这么多废话？咱们赶快上，将这群狐妖的妖丹全部剖取出来拿回去炼器才是。”
    言罢，果真大群修仙者御剑的御剑，双脚跑的跑，纷纷冲向秋若陵的结界，欲要将其破除。
    但是，这结界可是当初族长银肃与各长老花费了许多修为才布置而成，常年来又得族中狐族子民妖气加成，并不是那么容易能破的。
    结界外的修仙者不能攻进来，但狐族却能在结界内发动进攻。
    银肃等人见这些人想要破结界，连忙合力布置了一个巨大阵法，向结界外的修仙者发动攻击。
    修仙者们破结界没有得逞，反倒先挨了狐妖们一顿揍，便又纷纷不甘心地退到了明心宗四大护法后，等待着他们定夺。
    息尘道长对林栖道：“掌门，这结界看来不好破。”
    掌门林栖淡漠一笑，眼中皆是睥睨众生的神情，垂眸看了一眼前方如同蝼蚁一般被包裹在结界中的狐妖们，道：“小小结界，也想拦住本道？”
    言罢，四大护法摆出法阵，林栖手拿照妖镜，启动阵法，灌注强大灵力打向结界，银肃等人见状，连忙吩咐身后其他族人护住结界。
    族人们听罢，纷纷施展妖力打到结界上，支撑着结界。
    不过，众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林栖手中的照妖镜威力竟然十分厉害，双方僵持了一刻钟，秋若陵的结界渐渐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痕个，而这些裂痕慢慢地越变越大，延续千里。
    最后，一声震天彻地的响声传来，整个秋若陵上空的结界碎成了渣渣，绵延千里以妖气化成的红枫林也尽数化为云烟，从大地上消失殆尽。
    修仙者们见状，纷纷摩拳擦掌，而后好似饿死鬼见到了美食一般，疯了似的冲向秋若陵中。
    霎时，狐妖与人类斗做一团，喊杀声，嘶鸣声，凄厉惨叫声回荡在初春的黯淡天空下。
    明心宗四大护法与掌门专门负责对付银肃及其各位长老。
    而银肃等人之所以能统治整个秋若陵，其灵力修为可都是寻常小妖无法企及的，尤其是银肃，即使他已经失去了一半修为，但余下的修为也不比四大护法任何一人差，况且族中数十位长老修为相加也不容小觑，明心宗竟然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银润书此时则一心与那些修仙小辈打斗不休，由于身体原因，灵力使不出多少，身体各处也受了好几处伤。
    银晟远则一直分心去观察着银润书的状况，盼望着他赶紧被修仙者斩杀在此，不料他命就是大，好几次修仙者的剑快要割掉他的脑袋了，他却总是化险为夷。
    这场残忍的战役持续了好几天，修仙者和银狐族死伤过半，却难分胜负，明心宗四大护法死了两人，银狐族数十位长老也死了五六个，但修仙者看着即将到手的千里秋若陵，实在舍不得就此退回。
    最后，林栖掌门提议与银狐族做一场交易，可换取万千狐族子民苟活数年。

 第118章 无情交易

    当时族长银肃与其他几位幸存长老，除了银晟远之父外，全部重伤，是以，银晟远的父亲，及银肃的兄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到了修仙者营帐内。
    银晟远父子俩与林栖道长谈论了一个时辰后回到银狐族中。
    银肃问起谈判内容时，银晟远之父道，修仙界此次进攻银狐族死伤惨重，愿意与银狐族暂时休战，今后十年内，互相不伤害彼此子民，不过协议达成之前，需要请族长和余下的几名长老到修仙者的营帐内一聚，签写协议，并一起吃一顿和平宴席。
    银肃立刻表示不妥，这些修仙者万一只是想要把长老们骗去敌军中，来个一网打尽，瓮中捉鳖呢？
    然而银晟远之父却道，他们父子进入敌军营帐中时，发现剩余的两大护法和林栖都受了重伤，而那照妖镜似乎也出现了问题，威力大减。
    最后，银晟远表示，为了整个银狐族的将来，即使他粉身碎骨，也要想办法保住仅剩的子民们。
    于是，银肃和剩下四位族长就在银晟远父子的欺骗之下，主动进了敌人的军营……
    那时候银润书因战受伤昏迷，压根不知道这些事情。
    等他三日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锁妖牢笼中，他又听说，前任银狐族长银肃以及剩余的四位长老，为了保全剩余的银狐子民，选择牺牲自己，将内丹自取出来，献给了林栖道长。
    而今后十年内，修仙界不会动手杀害任何一只银狐，作为条件，银狐今后每年要向修仙界“献礼”。
    至于是什么礼物，众人说法不一，有人说是灵石，有人说是金钱，有人说是以妖为奴……
    此外，本该继任下一任族长的银润书，据新任族长银晟远说，他由于重伤不治身亡……
    所以，如今最有资格当族长的人，是银晟远，而且他的确成功坐上了这个位置，受银狐族子民朝拜……。
    银润书从半丈多高的笼子中站起来，伸手想要凝聚灵力打开笼子，可他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灵力来，他想去救自己的父亲。
    他不信，那么厉害，灵力修为如此高深的父亲，会剖出内丹换取族人平安，他们压根还没有战败，又怎么可能会自剖内丹呢？
    他拼命拍打笼子，大喊“我要见银晟远”！
    身边的看守者道：“族长刚刚继位，琐事繁多，没空见你一个小辈。”
    银润书解释：“我不是小辈，我才是应该继任族长的人，我没有死，你们肯定弄错了！”
    看守回答：“族长说前任族长之子死了，那就是死了，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都妄图争取族长之位，但只有银晟远公子才是最有资格继任的人。”
    银润书努力解释着，想要让看守相信自己，可他说了许多，看守只嫌他聒噪，自开门离开了。
    四下安静下来，他这才颓丧地坐到笼子角落，发现自己此时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屋子内，屋内除了关自己的笼子外什么都没有，微弱的光线从门缝和窗缝透进来一些，却完全没法把屋中照亮堂一些。
    银润书此时身上处处是与修仙者一战后留下的伤痕，衣物又单薄，况且使不出灵力保暖，四下的寒气冻得他瑟瑟发抖，他只能缩在角落双手抱着骨瘦如柴的身体取暖。
    他期盼着那位看守者赶紧进屋来，他要与他说清楚，说清楚自己的身份，问问自己为何会被关在这里，并让他放自己出去。
    然而，他在这里被饿了一天，虚弱得难以动弹，直到第三日清晨，他听到屋外有马车轱辘声，随后屋门被打开，几个狐妖进来，把他连着笼子抬了出去，放到一辆拉货的马车上。
    他虚弱地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这辆马车前面还有数十辆马车，车上皆是叠得老高的笼子，被用一块巨大的黑布盖起来。
    后来，他那辆马车上又抬上来五六个笼子。笼子里都装着使不出灵力的银狐妖，一个个好似和他一样被饿了好几天，完全没有力气。
    数十辆马车连续行了三四日，终于在一个夜晚到达了目的地。
    银润书虽然从未来过明心宗，但他通过身边那些修仙者的议论得知，这些狐妖总共有两百只，他们都是有三百年修为以上的狐妖，即将被送去明心宗的剖丹房剖取妖丹。
    在众妖都惴惴不安地待在笼子中等待着死亡到来时，两名剖丹手闲聊了起来：
    大胡子剖丹手道：“前两天那群黑狐妖，可都是有上千年修为的大妖啊！”
    秃头剖丹手道：“正是，尤其是那黑狐的首领，竟然挣脱了缚妖力的禁咒，差点救下其他大妖跑了。”
    旁边另外一个打杂工道：“幸亏当时掌门来此视察，用照妖镜将那老家伙制服了，还亲手剖了他的内丹。”
    银润书听得此言，心中一阵一阵不安。
    大胡子道：“这些狐狸也真是会模仿咱们人类，一只带头的老家伙，还自封个族长之名。”
    秃头笑道：“就算他自封个皇帝，还不是只畜生，免不了被剖取妖丹抬上餐桌的命运！”
    言罢，众人皆是哈哈哈大笑起来，而银润书听到此言，终于确认，他们所说的被剖取内丹的狐族首领，正是他的父亲银肃。
    他忽而发狂大叫：“你们把我父亲怎样了？放我出去！”
    大胡子看向瘦弱不堪的银润书道：“那只老黑狐狸还有个儿子啊？”
    秃头鄙夷道：“那狐狸修为不赖，怎么下的崽是这副德行？”
    银润书将胳膊从牢笼空隙中拼命往外抓，红着眼疯狂大喊：“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无耻的人类！还我父亲！”
    打杂工笑道：“吃进肚子，进了五谷轮回之所，你要去找父亲，等你也被剖了内丹，卖去酒楼抬上餐桌，就可以去找了！”
    剖丹房内其他一同与银润书被送来的银狐妖也纷纷抓狂大喊：“还我们族长之命来！”
    一时间，整个剖丹房吵闹声喧天，剖丹手们被吵得心烦不已，大胡子怒道：“这只瘦狐狸挑头吵闹，先把他宰了！”
    言罢，打杂工走到银润书笼子前，打开笼子门，揪住他的领口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拽了出来，银润书拼命挣扎反抗，双目通红，嘴里大喊：“父亲！父亲！孩儿不孝！”
    他被打杂工一把扔到了剖丹手面前，剖丹手左手钳住他脖子，将他举到半空中，剖丹器具对准他的丹田处，怒目圆瞪，正要刺下去。
    银润书挣扎不动，嗓子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父亲，孩儿这就来与你赔罪……”言罢，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第119章 父子别离

    充满血腥味的剖丹房内，杂乱不堪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预想中的腹部刺痛感没有传来，银润书反而觉得颈项间一松，他一下从剖丹手手中摔落到地上，头晕目眩。
    耳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这就放你们走，沿着剖丹房以北一直走，是明心宗的后山小道，沿着小道一直走，只要躲开明心宗弟子的视线，你们就能逃走。”
    银润书艰难地直起身子，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瘸腿少年正将锁妖牢笼一个个打开，而一旁的剖丹手和打杂工全部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那些逃出笼子的妖怪们，有的一脸惊慌地冲出了剖丹房，有的对孟也报以感激的目光，有的则跪下去向他叩头。
    剖丹房的妖怪全部逃完了，银润书才抓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孟也这才注意到枯瘦的银润书，但他今夜所作所为已经算是背叛明心宗了，他不再想管其他事，转身便要走。
    银润书连忙高声道：“阁下请留步！”
    孟也顿了脚步，回头看他。
    银润书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孟也身边，勉强抱拳行礼道：“大恩不言谢，还请阁下留下姓名，我银润书若能逃出生天，将来必定报答救命之恩。”
    孟也淡淡回答：“我救你们，并不是为了你们能够报恩，只是为了了结心中的一个遗憾。”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剖丹房。银润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瘸腿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当夜，银润书并未离开明心宗，而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打听着被剖取了妖丹的妖是如何处置的消息，次日清晨，三四百具各色动物的尸体被明心宗的杂工从后山运到了山脚，银润书偷偷躲在尸体中混下了山，来到了明心宗山下的小镇上。
    杂工们将这些动物尸首分为三批，分别卖给了三家大酒楼和一家炼香坊。奇的是，这家炼香坊只收狐狸尸体。银润书又趁机跟进了这家香坊，而后，这些人将两百多具狐狸尸体卸下来堆进了一间库房中。
    银润书趁夜艰难潜入了库房，将两百多具狐狸尸身找了个遍，终于在角落中找到了银肃的狐身。
    彼时银肃并未断气，毕竟有四千年修为，失了内丹，失了修为，肉身尚且能够苟活一阵。银润书庆幸上天还让他见到他的父亲。他抱着父亲的肉身，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炼香坊，可是逃了没几步，银肃忽而发出虚弱无比的声音：“孩儿，停下，为父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是那么虚弱，仿若寒风中的微弱火苗，只要轻轻一阵风来，便能将吹它灭似的。
    银润书停下脚步，找了个隐蔽的墙角跪下来，将银肃的狐身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银肃耗尽仅剩的气息，化为人身，似乎想要让儿子见他最后一面，他也能见到儿子最后一面。
    银润书将父亲冰冷的手死死握住，放到胸口，强挤出一抹笑，可眼中隐隐已有泪花闪过，他颤声喊：“父亲，孩儿带你回秋若陵去。”
    银肃一阵无力的咳嗽，另一只手捂住腹部的肉窟窿，脸上胡须和头发仿若冬日的枯草，在夜风中萧索飘荡。他说：“孩子，为父寿命将近，今后你便是孤身一人活在世上……”
    银润书拼命从枯槁的脸颊上挤出笑来，假装轻松地说：“父亲，你只不过是……失了内丹，不会有事的。”
    惨淡的月色冷冷地照在这对父子身上，无比凄惨。
    银肃抓住银润书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孩子，是晟远，是他……”
    “表哥他怎么了？”银润书急切地问。
    银肃顿了许久，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积攒了一口气，继续说：“他为了当上族长，把我们都骗了……”
    银润书顿时心间一紧，脑子有些异响。
    银肃又歇了一会，继而气喘吁吁地说：“他将我和各位长老送给了明心宗，林栖答应不取他性命，今后十年，他每年中秋和过年时，都会取族中修为高者一百人，送到明心宗，供他们剖取妖丹……”
    “什么？不可能！”银润书一时忘记了悲伤，不可置信地摇头。银晟远，他们两兄弟从小玩到大，怎么可能会为了族长之位害他的亲叔叔？
    “润书，你一定要活下去，回去夺回族长之位，以保下今后每年二百名子民的性命……”银肃忽而掌中力气变大了许多，紧紧抓住银润书的手腕，银润书反应过来，慌忙抱住他的身躯，惊恐大喊：“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银肃身子猛然一僵，双眼紧紧看着银润书，嘴半张着，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可一点点陨落的生命不再给他半点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心酸，银润书疯狂大喊：“父亲，我听到了，父亲！你说的孩儿都记住了！你不要死！”
    言落，他只觉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一松，而后重重摔到了地面，溅起了一地尘土。
    银润书终于绷不住，死死抱着父亲的尸体，拼命摇晃，可笑地以为自己的父亲只不过是晕了过去或者睡着了，他这样摇晃好像能让他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一般。
    可是他那沉重的身躯，半张的嘴，死死闭着的双眼，已经明确向自己的儿子证明，他真的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再也不能说上一句话，他银润书，真的孤零零地被遗留在这世上了。
    银润书抱着父亲的尸身，看着他又化为了狐身，他嚎啕大哭，第一次哭得那么悲伤，几乎让他心肺俱裂，让他的嗓子都哭哑了。
    可是，上天对他的残忍不止于此。他抱着僵硬的父亲的肉身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踏着夜色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人类的叫喊声：“站住！狐妖在那里！快把他们抓住！”
    片刻后，炼香坊的工人们拿着各种工具，将银润书围在了人群中，这些人类一个个双目通红，好似银润书杀了他们的亲人，毁了他们的家园一样，可是，这个无辜的小银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危害人类的事啊！
    他们连他死去的父亲的肉身也不放过，发了狂似的用棍棒狠狠打在银润书身上，直打得他全身骨头断裂，头破血流，全身血肉模糊，再也护不住父亲的尸身，他在不甘与绝望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他在刺眼的阳光下醒了过来，奄奄一息，发觉自己也变成了银狐，可是四肢骨头都断了，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面前人影婆娑，身边一具具狐狸的尸体被人类扔进了燃着灵火的炼香炉中。
    “父亲，放开我父亲的肉身……”他挣扎着想要出言阻止，可是，他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第120章 遭受折磨

    就这样，银润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扔到了炼香炉中，被灵火将狐身尸油炼出来，这些狐身尸油将被加入各种香料，调配成香膏，卖给人类，卖给那些身份高贵的贵族，卖给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小姐，卖给那些视妖类为美食与敌人的人……
    此时的银润书，只希望自己也赶快被扔进炉子中，被炼成香料，这样，他至少还能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可是，天不遂人愿，他越盼着死亡的来临，命运偏偏要折磨他。如果他不受尽该受的苦难与悲痛，终究死不了。
    银润书只能躺在那里，绝望地诅咒着命运的残酷无情。
    这时，一个人类走到他身边，趴下身去拎起他身边的两具狐身，银润书 睁开双眼，看见这人的裤脚高高地卷起，白森森的小腿露在外面，银润书见状，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一幕幕人类将各种妖怪捕捉后煮熟摆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的情状。
    而他们狐狸，因为皮毛细软厚实，被人类剥了皮做狐裘，因为身体自带特殊气味，被炼成香膏，而许多人类为了延长寿命，也会将狐狸的肉咽入腹中！
    想到这些，银润书忽然无比痛恨人类，凭什么他们就能吃下妖怪的肉，而自己作为狐狸就不能吃下人肉？
    如今这副情景，别说吃了人肉会魔化，就算是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形神俱灭，他也要吃上一口人肉，让人类也尝尝被银狐当做猎物的滋味！
    于是，银润书抛去心中一切杂念，只让自己的心被无限的恨意笼罩，他就靠这股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全身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即使四肢尽废，他还是将脑袋伸到了那人类小腿旁，张开嘴，用锋利的牙齿狠狠一咬，再狠狠一拽，生生拽下一块肉来。
    霎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把他耳朵都震聋。他不管，他嘴里含着一块血淋淋的人肉，囫囵地咀嚼了一下，咽了下去，心中顿时充斥了一股报仇后的快感，只可惜，他不能将这些人全部咽下肚子去！
    遭受了袭击的人类惨叫着，操起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他身体上。
    不过，他不疼，一点也不疼，他全身早就麻痹了，怎么会疼呢？
    他全身上下早已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他剩一口气吊着，只是为了期盼着自己快点被扔进炼香炉中，与父亲团聚，他又怎么会有多余的精力去体会疼痛呢？
    人类捏住他的尾巴，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怒目圆瞪，恨不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体内血液忽然涌动起来，他能感受到身体开始剧烈发烫，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是啊，他要死了，人类将他提着，往高温的炼香炉中扔。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周遭越来越热，他觉得很舒适，很开心，他终于要和父亲团聚了……
    可是，身体在空中飞了好半天，为什么还没有落进炼香炉中呢？——啊，落进去了——不，不对，他没有落进炼香炉中，而是——好像，落进了人类的怀抱里。
    他们还要如何折磨自己呢？折磨，尽情折磨，他银润书，死前发誓，来生一定要杀光天下人，将他们的身体也扔进炼香炉中，让所有人类尝一遍被火炼化的滋味，让他们也明白自己的痛，为他的父亲报仇！
    可是，为什么，这人将他轻轻抱在怀中，而不是粗暴地提着他的尾巴？
    为什么他没有折磨自己？为什么他伸手那么小心翼翼地触摸自己的脑袋上的毛？
    难道，他不是人类吗？
    想到这，银润书心中忽而升起了一抹好奇，他艰难地抬起头，瞥向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是个女子，不是人类，是——额间有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的女子！
    啊，这个人，他多么熟悉，他曾在幻境中与她共同生活了半月，这个人，他又是那么陌生，他心中一厢情愿地念她，却独独见过她的真实面容两次……
    是梦，还是幻境？也许，上天看他太惨，在他临死前让她见一面心中一直难以忘怀的人，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垂怜……
    可是，这梦也太真切了！女子一直抱着他，将那些炼香的人类，全部打倒，而后抱着他，手一直轻轻放在他头上，向他灌输灵力，让他不至于死去。
    后来，他又被带到了一个干净温馨的房间，女子将他轻轻放到床上，再蹲到他面前，将一张绝色的脸放在他面前。
    银润书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他，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只想就这样看着女子，直到死去。
    不过女子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是一脸心疼地看了看眼前伤痕累累的银狐，而后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该去那么迟。”
    银润书心道：“为什么要道歉？我应该感谢你，让我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女子站了起来，银润书的眼睛半睁半闭，就这样支撑了许久，一直到门口走进来一道白色人影，银润书终于觉得困极了，闭上了眼睛。
    白影走到千夜身边，唤了一声“师父”。
    千夜眼睛尚且微红，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问：“我去救他，你该不会怪我。”
    萧凌玉看向床上的黑色狐狸，淡淡道：“我怎么会怪师父？我知道师父需要积累善缘。”
    千夜不忍看着床上骨瘦如柴的狐狸以及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转过身看向门外，轻声道：“不光如此。”
    萧凌玉微微愣住，难道师父救他，还有其他……原因？
    千夜继续道：“我曾经为疏影时，银润书待我极好，虽然我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以为我是疏影，可是，数月的相处，我和他之间，还是有一些情谊在的。
    “至少，我把他当成了朋友，如今他遭受大难，我又怎么能做到视若无睹？”
    萧凌玉将眼神从银润书身上离开，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有些不甘地看着千夜的后背，别有所指地问：“师父，你真的只把他当朋友对待吗？”
    千夜站在原地呆了许久，萧凌玉看不见她的表情，更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只一厢情愿地认为，师父她，心中，一定有这个人……
    可千夜默了良久，倏尔转头朝他淡淡一笑，道：“放心徒儿，即使为师心中闯进无数个异性，你在为师心中，依旧是独一份，你依旧是为师最疼爱的好徒弟。”
    言罢，千夜转身走了出去，萧凌玉却依旧高兴不起来，而是悄声询问：“师父心中闯入其他异性，你不应该把他们赶出去吗？”……

 第121章 昏迷之中

    银润书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和黑暗中待了多久，但当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和周遭的动静时，他常常能感受到有人在帮他养护身体上的伤口，他也渐渐觉得身上的痛让他十分煎熬。
    他想要睁开眼检查一下，到底是身体哪个部位让他如此难以忍受，可他无论怎样用力，双眼如同被人用针线缝在了一起，怎么都睁不开。
    他想要伸手将眼皮拨开，可他手也抬不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四肢早已被人类打废了，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即使他能醒过来，也是个废物了罢。
    有一天，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痛恨这所发生的一切时，他倏尔发觉，自己的手有了知觉。
    似乎，有人轻轻拉起他的胳膊，用一条温热的湿帕子帮他擦拭胳膊。擦完之后，湿帕子又挪到了他的腿上，身体上……
    有人在照顾自己，银润书心想。这个人是谁？是他昏迷之前看到的人？是千夜？要是她该多好啊！
    可是，大概，只是自己的幻觉。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了。
    他最先听到水声，哗哗哗，好似春天的小溪从山涧里流泻而出。后来，他听到了男女说话声，一开始，他偶尔听到有男子师父师父地喊，又听到有女子徒弟徒弟银狐银狐地叫。
    再后来，他又听到两人在自己身边对话，时而笑，时而怒，时而轻，时而重。
    有一日，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十分清醒，眼睛似乎也快能睁开了。他很努力地尝试，可惜没有成功。
    他正打算放弃，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今天怎么样？”
    银润书脑海霎时有什么东西炸开，轰的一声，他乐开了花，他在脑海中大声喊叫：“是你，千夜，真的是你！”
    另一女声响起：“和昨日一样。”
    千夜走到床边，低着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喃喃道：“我看着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随后，银润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她在翻动什么。银润书好想睁眼看看她在做什么，只可惜他做不到。
    良久，一个男子声音响起：“师父，你确定，要在这里吹吗？”
    银润书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声音，有些熟悉。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萧凌玉？”
    千夜道：“自从我离开了思过洞，就没再碰过了，现在忽然想练一练。”
    “碰过什么？”银润书心想。
    萧凌玉道：“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吹，会不会影响到他休息？”
    千夜的音量提高了一些：“怎么会呢？以前狐狸教过我一个调，我学会了，现在我吹起这个调，说不定他听到后觉得熟悉，就醒来了。”
    银润书听到萧凌玉无奈地叹息。
    片刻后，一阵尖锐怪异的似鸟的尖叫又似有人拖桌子后桌脚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难听的声音响起，在场之人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包括昏迷中的银润书。
    啊，原来是吹笛子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把笛子正是当初在思过洞里他送给当时的“疏影”的，真没想到千夜还留着。
    不过，自己当初教地那么认真，她竟然学成了这样……完全没有幻境中的那位“千夜”吹得好……
    可是那又怎样？现在的千夜，才是真实的千夜，即使她吹得再烂，她还是自己喜欢的千夜……
    让人耳膜炸裂的笛声还在继续，萧凌玉一把拉住千夜手腕，犹豫道：“师父……我刚刚看到，银润书皱眉了，似乎有些不舒服……”
    千夜不信，抬头问旁边伺候的丫鬟：“我吹得真的很难听吗？”
    丫鬟咬着嘴唇低下了头，睁眼说瞎话：“姑娘吹得……很……很不错……”
    “哼！”千夜站起身，拿着玉笛气呼呼地走出去了，萧凌玉跟在身后，哄孩子一般：“师父，你只是练得少，相信再练几日，能够吹出很美妙的曲子……”
    “滚一边去！虚伪！”
    “师父……”
    银润书心中叹气：“她这么快就走了。”
    后来，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开始做梦，梦里，他看见人狐大战的场景，看见父亲斥责他是逆子，看到银晟远笑着对他说：“润书弟，你的族长之位，我拿走了。”
    看见林栖用照妖镜将父亲重伤，又将手伸进父亲丹田处，将父亲的妖丹硬生生地掏了出来，他拼命想要冲过去保护父亲，可他力量太弱了，他在这群修仙者面前，就是一只瘦弱的狐狸站在数只凶猛的残暴老虎面前，他连护住自己父亲尸身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他眼前忽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那么陌生，眉眼是那么冷漠，又是那么凌厉，他叫自己：“银润书”，他说：“你必须报仇，你必须获得力量，你必须回到秋若陵，把族长之位夺回来。”
    银润书红着眼，说：“我知道，我会替父亲报仇的。”另一个自己说：“以你现在的灵力，你对付不了任何人。”
    银润书黯然，说：“我知道，今后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终有一天，我将成为一只灵力修为在父亲之上的大妖！”另一个自己倏尔露出一个诡异又阴鸷的笑来，让银润书不由得头皮发麻。
    春风拂面，柳枝轻荡，温暖的气温吹得人心情愉悦舒畅。
    千夜踏着地面的花瓣，走进玲珑阁后的一小片杏林中。地面长了绿油油的草，粉色的杏花中，蜜蜂蝴蝶忙碌地穿梭其中，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让人留恋不已，不忍离开。
    自从这片杏树开了花，地上长满了浓密的小草，千夜便迷上了这里，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来了兴致，她都会来杏花林中静静打坐修炼。
    她粉色的衣衫与杏花融为了一体，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花神……
    温煦的夕阳轻轻抚摸着她白皙的肌肤，她深深吸了口气，停止打坐，睁开眼，站了起来，几片花瓣调皮地粘在她的发髻上，衬得她娇艳的容颜愈发动人不已，可她根本没有察觉，站起身子敛了敛曳地长裙，嘴角娩出浅浅的弧度。
    照顾银润书的侍女抬着盆走进他屋中，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
    他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便看见外面斜阳夕照，温暖春风轻轻吹动窗台上的君子兰草叶。
    他没有穿外套。心中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昏迷那段时间，千夜给他输了很多灵力，加快了他身体的恢复，包括他断掉的手脚，如今醒过来，他便能自由行动了，虽然还是有些隐痛。
    他嗅着迷人的馨香，往北面走去，而后，误入了一片绝美的杏花林，漫天杏花雨舞动着妖娆身姿落进草地，花雨中，一抹淡粉色的人影，正坐在一架藤蔓和花朵编制的秋千上，懒洋洋地享受着傍晚的惬意。

 第122章 心潮澎湃

    银润书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而后将一半身子隐在杏树后面，静静地看着花影摇曳中的女子。
    千夜在秋千上晃了一会儿，仰头看向西边，只见残阳大半都落进了山后，一只只鸟也纷纷飞进了巢穴……
    她哎了一声，站起身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她打算回去了。可脚步刚刚迈出一半，忽然听到侧面离自己不远的树干后传出了轻微的动静。
    千夜不由一拧眉，往那方探问：“谁在那？”
    银润书的心忽然便猛烈地跳了起来，好似自己即将见到什么重要又害怕的人。
    他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将身子探了出去。
    “是你！”
    欣喜而又激动的声音，千夜加快脚步，朝银润书走来。
    “银润书，你何时醒的？”
    晚风袭来，银润书尚且单薄的身躯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他低着头，挣扎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朝千夜的额间看去。那朵淡红色的莲花印记，那么熟悉又那么妖艳美丽。
    “千夜……姑娘……”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勉强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奇怪极了，银润书担心，千夜会不会嘲笑自己呢？
    他不敢看千夜的眼睛。可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仰着脸欣喜地看着他，翕动的睫毛好似飞舞的蝴蝶。
    千夜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
    银润书也是一愣，而后双眼闪躲不已。
    该死，从前他盼望着见到千夜，可是真的见到了，他又不敢看她，自己到底是在怕什么？
    “嗯？你……还很不舒服吗？”千夜看了看他孱弱身躯，想到当初他被人类揍得那样惨，不眼里由得闪出同情来。
    银润书鼓起勇气，飞快地瞟了千夜一眼，可当他发现千夜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时，心中忽然很不好受。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眼神。这种被人当做受了伤的动物来看待的眼神。
    他挺了挺胸脯，张口道：“无事……”
    千夜蹙着眉头看了看他的双手，又低下头望了望他的双腿，问：“你站着，没事？当时你的腿和胳膊骨头全断了，我花了好大精力才帮你恢复的。”
    银润书心中一动，那些残酷的记忆在脑海一闪而过，让他觉得一阵悲哀又愤慨。
    可千夜在他面前，在关心他，他压下了所有不好的情绪，用依旧哑得厉害的声音说：“谢谢你。我没事了。”
    “好，阿碧也是，你醒了也不告诉萧凌玉，也不告诉我，就让你这样出来了。你现在胳膊腿也许还没有痊愈，这样乱走乱动可能让你伤情复返！走，我扶你回去。”
    说着，千夜上前一步，欲要去牵住他的手腕，银润书看着她纤长细腻的十指，忽然一阵心潮澎湃，心想着她的手扶住自己时自己的手肘会有什么感觉。
    可他的期待落了空。因为千夜的手刚要碰上他时，倏尔缩了回去，
    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衣角抹了抹，而后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去让下人扶你。”
    言罢，她提着裙子，扔下银润书，快步往杏林外走。很快，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杏花的尽头。
    银润舒缓缓迈开双腿，心中甜丝丝的。她的一颦一笑，比幻境中所见的还要迷人好看……
    天很快黑了下来，银润书刚刚回到房中不久，千夜便让下人抬上了许多清淡的食物，摆在桌子上。
    他坐在桌前，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千夜站在一旁，道：“大病初愈不能大鱼大肉，你先委屈两天，等身体能适应了，我再让人给你做你们狐狸爱吃的。”言罢，她朝他莞尔一笑，欲要离开。
    银润书下意识地开口喊：“等等千夜！”
    千夜一愣，心中又产生了那个疑问：“你何时知道我叫千夜的？”
    银润书拿起一双筷子，在手中来回搓弄，又不好意思伸手去夹菜吃。
    千夜见状，忍不住拉开凳子，坐到他对面，歪着头盯着他尚且瘦削的脸颊。
    银润书缓缓抬起眸子，漆黑的眼球微微闪动，他顿了许久，撒谎道：“我昏迷的时候，听到有人唤你名字。”
    千夜哦了一声，而后笑问：“我与你在赤狐族中见过，你还记得吗？”
    银润书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会忘记？即使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千夜了，也忘不了她的脸，忘不了她额间的莲花印记……
    良久，他试探般地开口：“千夜，你，为何会救我？”
    千夜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为难。她想了想，而后蹙眉解释：“大概，是我善良。”言罢，她忍不住嘻嘻一笑，好似自己压根不信自己的话一样。”
    银润书听罢，垂了眸子，伸手去夹菜。
    千夜又站了起来，道：“我去见我徒弟了。哦，对了，你明天去见见我徒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是这里的老大。”
    说着，她不再犹豫，离开银润书客居之所，径直往萧凌玉院子去。
    银润书缓缓抬起头，脑海中重复着千夜的话——这里是萧凌玉的地盘，萧凌玉是这里的老大……所以，他现在好了，就得离开了。
    可是，他能去哪里？他如今这个样子，简直与废物相差无几。
    家是回不去了，爱护他的父亲不在了，此时自己灵力又低微，仇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得报，他该怎么办？
    夜里，他躺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房间，紧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将来的道路。终于，通过一夜不眠不休的思考，他下定了决心。
    早晨，他很早起了床，坐在床上开始修炼。一刻钟后，他站起身，问清了萧凌玉的所在，穿过这温馨舒适的后园，路过神龙台。
    他一眼看去，萧凌玉的那些手下，无一不是比他灵力修为高深的人，狼妖容川与南星这左右领卫，修为更是他的数倍。
    他在神龙台上站了许久，默了许久，而后走进了龙吟殿。
    萧凌玉正待在议事厅，容川如常与他报一些日常事务，罢了，他才让银润书进去见了他。
    银润书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便单膝跪地行礼：“在下银润书，拜见谷主龙君大人。”
    萧凌玉看着面前有些谦卑的人，淡漠道：“起来。”
    银润书站了起来，抬头看向萧凌玉凌然的眼神，继续说：“从今以后，在下愿意为龙君大人效力，还请龙君大人收留。”
    萧凌玉眼睛眯了眯，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要留在这里，寻求自己的庇护，如果有可能，自己今后还能帮他报仇呢！
    萧凌玉从座位上站起来，甩了甩衣袖，袖子上的浅色龙纹在空中舞动一圈，正如他化龙时那威武的身躯，让人心生敬畏：“你想好了？”
    银润书略低下头：“还请龙君大人不计前嫌。”

 第123章 破门而入

    傍晚，千夜如常一样，得了空便去看看这狐狸的情况，不料走到他原本修养的房屋内，却见床铺空空如也。
    千夜连忙问侍女阿碧：“银润书去哪了？”
    阿碧回答：“他今早吃过早饭便搬去与龙吟谷中属下们住在了一起。”
    千夜愕然，问：“为什么？”
    阿碧道不知。
    千夜想到，莫不是萧凌玉把他赶去属下的屋子里了？
    肯定是！自从自己把银润书救回来后，萧凌玉便一直不太开心，虽然他嘴上没说，可千夜分明能够感觉得出来。
    于是，她有些气恼地跑去找萧凌玉。
    萧凌玉虽然有个很大的寝殿，但他并不常住在寝殿内，而更喜欢跑去与玲珑居相近的飞羽阁居住。
    这里布置简洁大方又不失温馨，不像他寝殿那般冰冷空荡。
    千夜飞快走到飞羽阁门口，门口两个伺候的男仆立即拦住了她，道：“千夜姑姑，君上他见——”
    “大胆！”男仆话没说完就被千夜戕了回去，见千夜面露愠色，两人立刻低头不敢说话。
    千夜冷哼一声，道了句“连我也敢拦”，便不管不顾地推门冲了进去。
    院内一人都没有，千夜看见其中一幢屋中亮着光，她便朝那方走去。
    走到门口，她一边忍着怒火喊了一声，不见里面有动静，她又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好像被门栓卡住了。
    她心中怒气上来，大声朝房内道：“萧凌玉，你做了亏心事，躲着不敢见你师父是不是？”
    边说她边聚集灵力用力将门一推，只听哐啷啷一声，两扇木制大门硬生生被千夜从外往里连着门框给推倒了，重重摔在了地面！
    千夜气冲冲踩着门走了进去，忽而感到周围雾气缭绕，湿润粘人，一股略微熟悉的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唔，这气味，好像是萧凌玉身上独有的。
    千夜没空细想，只站在原地朝四下张望，寻找萧凌玉的身影。
    当她的眼睛瞟过左手边的屏风时，忽然发现一道人影在屏风后一闪而过，与之相伴的是淅淅唰唰的水声，下一秒，几滴水从屏风后飞溅而来，毫不客气地溅到千夜鬓角处，将她的鬓边一缕青丝打湿，小水珠顺着发梢滴到了她胸口衣领处。
    千夜恼怒地尖叫一声，绕过屏风想要看看萧凌玉到底在干嘛，不料她刚刚越过屏风，忽然一道高大的人影闪到她面前，挡住了她视线。
    千夜蹙眉抬头，嘴里刚刚吐出个“你”字，下一秒她便呆愣在了原地。
    萧凌玉低着头，湿漉漉的银发披散在肩上，眉头微蹙，晶莹的水珠从他浓密的眉毛上落下，弹到了他俊美的脸颊，而后又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到了下巴，流进了修长的脖颈和喉结，流到了胸口结实的肌肉上……
    原来他刚刚是在沐浴啊……
    萧凌玉怎么也想不到千夜会直接把门给掀了冲进来，还要钻到屏风后来……他连身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只拿了一件暗色的宽大外袍披在身上，千夜已经将身子探了进来，简直……一点规矩都不讲啊！
    萧凌玉压下心中的无奈和窘迫，强装镇定地站在千夜面前，故意沉着声音，装出自己生气了的样子，问：“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千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将眼睛从他裸露的胸肌上挪开，转而愤愤然瞪着他亮闪闪的瞳孔，高声训斥：“下流！洗澡不关门！”
    萧凌玉满脑子委屈和问号，一时被她噎住，只挤出个“我……”
    “我什么我？！”千夜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一边说：“赶紧穿好衣服，我有事！”一边准备往外走。
    萧凌玉赶忙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千夜轻轻一拽，千夜身子又弹了回去，眼看要撞到他裸露的身体上，千夜空闲那只手赶忙一撑，准确无误地抓到他的右胸上。
    她又是一呆，手被他灼热的体温烫得本能地内收……唔……手感好好……啊不对！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哦，数月前，无忧谷，两人在打闹时，好像，不小心摔倒了，那时千夜摔到了萧凌玉身上，双手正好摸在萧凌玉胸口上，她也忍不住抓了抓……但是上次至少隔着衣服啊，而这次，他整个胸脯，连着往下的腹肌都露了出来……
    呃，那他下面有没有穿裤子？千夜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个不要脸的想法，勾得她特别想往下瞧瞧。
    萧凌玉低头看着她那不太安分的手，见它要抽回去，他赶忙伸出另一只手将千夜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千夜那忍不住想往下看的眼眸忽而一滞，而后看向自己的手。
    这个人……想干嘛？！
    她赶忙动了动，想要将手抽回来，可萧凌玉偏要和她反着干，自己越想把手从他胸脯上抽回来，他便越把自己的手死死按住，好像有意要让她摸着他的胸口——哼，下流！
    “放开！”千夜抬头瞪他。
    萧凌玉不为所动，直直地盯着千夜的眼睛，沉声道：“不是我洗澡不关门，是你把门推倒了踏门而入。”
    这下，换千夜语塞了。她有些心虚地微微低了头，而后瞥见自己的手被他按在他胸脯上，她又来了底气，高声质问：“那你把我的手按在你胸口上干什么？”
    萧凌玉淡淡瞥了一眼胸脯，回答：“你自己摸上来的。”
    “我——”
    千夜无话可说，只能用力抽手，咬牙道：“放开！”
    萧凌玉纹丝不动。
    千夜蹙眉，脸颊越发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又想对我不敬是不是？我可是你师父！”
    千夜脑海中闪过被强吻的画面。
    “师父又何曾把我当徒弟？”萧凌玉放了千夜的手，却伸手从后搂住她，迫使她完全贴到自己身上，头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他只要微微低下一些下巴，便能亲到她。
    “你放开我！”千夜羞恼呵斥，“你再敢对我不敬，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萧凌玉缓缓松开了手，千夜趁机往后退去，身子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屏风。
    “我怎样？”她反问。
    萧凌玉拉了拉身上的袍子，方才还湿哒哒的头发已经半干，他再用灵力一吹，便全干了。
    “师父，”他声音有些低落，“你为什么，从来不想想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你的什么感受？”千夜有些莫名，“难道我对你不好？”
    萧凌玉垂下双臂，双手握拳，藏在宽大的袍子后面。心道：被你拒绝的，让我难受的感受。
    “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徒弟对待。我也不想当你是师父。”说着，萧凌玉背过了身，不让千夜看到他的表情。
    千夜的心悄悄猛跳了几下，可她还是装出不明白的样子，心虚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哼！我看你是洗澡脑子进水了！赶紧穿好衣服，我说了有事要说。”
    萧凌玉听着千夜哒哒哒的脚步声飞快地离开了。
    师父，你脚步那么慌乱，你肯定和我一样，一样，被这层师徒关系压着，装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其实，你心中，也和我一样，有贪恋，有色欲，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对不对？

 第124章 两人夜谈

    半刻钟后，萧凌玉穿好了衣物，稍微压了压身心的异常，走到院子里。
    千夜在门口踱来踱去，明显心中有心事。
    可两人看向彼此的瞬间，又纷纷装作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萧凌玉首先开口，问：“什么事？”
    千夜也压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而后问：“你为什么让银润书搬去和下属们住在一起？”
    萧凌玉脸色微变，回答：“他自愿为我做事，做我的属下，属下难道不应该和属下住在一起吗？”
    千夜一愣，满脸不信地说：“怎么可能？他从前是银狐族的公子，怎么可能甘愿做你的属下？”
    萧凌玉见千夜如此反应，有些生气，反问：“难道师父觉得，是我逼他的？”
    “我……”
    千夜想了想，而后虚虚地说：“也不是不可能……”
    萧凌玉僵在原地，有些恼火，千夜竟然会觉得自己是个趁火打劫的人。他气恼地蹙着眉头，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问他！”说罢，他转身想要回去静静。
    千夜赶忙道：“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萧凌玉以为她会说些安慰自己的话，不料她竟然说：“我不管，我觉得，他现在还这么虚弱，应该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我会让他回去以前的住处的。”
    萧凌玉一听，脸都气绿了，可他又不能发火，只能强忍着怒火，扔下一句“你自去问他”，而后快步回了房中。
    千夜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倏尔心中一阵变态地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心。
    也许是刚刚他对自己不敬，现在自己把他弄得不高兴了，她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随后，千夜果真跑去了下属们居住的屋子找银润书。
    下人和属下们的屋子分别在神龙台的西边和东边，西边住女子，东边住男子，不过这龙吟谷中，女性除了南星，都是干杂活的女仆，其余都是男性。
    千夜找了许久，才从几十间屋子里找到银润书。
    他看到千夜，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千夜扯着他袖子来到了神龙台。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部分属下都入睡了，神龙台上更是空无一人。
    两人在神龙台边上的石梯上坐下。银润书佯装抬头看着天空寥寥数星，等着千夜说话。
    千夜果真先开口：“萧……龙君说你自愿做他的属下，是真的吗？”
    银润书低下头，而后嗯了一声。
    千夜诧然问：“为什么？”
    银润书心中渐渐泛起一阵哀戚，低声道：“如今我父亲去世了，银狐族族长之位，被银晟远抢了去，我修为又不强，无处可去……”
    “银润书，我救你回来，可没说要让你当萧凌玉的手下！你就以朋友的身份待在这里，没人敢再欺负你的！”
    银润书听到“欺负”二字，心中有些不舒服。因为这代表，他的确很弱。但他并没有恼，因为他感受得到千夜的善意……
    他低着头笑了笑，道：“现在，不论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没用。我唯一想的，便是赶快提升修为，为我父亲报仇。”
    “你……你想要快点提升修为？”千夜问。
    银润书点头。
    千夜笑了笑，道：“修为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快速提升上去的。不过，我相信你。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当你是好朋友。”说着，千夜眼睛亮了亮。
    借着淡淡的夜色，银润书能模糊地看到她迷人的容颜。白天他不敢看她，但现在是晚上，即使自己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也不会注意到……想到这，他心中勇气多了几分，将身子挺直了一些，嘴角含笑地看着千夜。
    片刻后，银润书问：“千夜，你和龙君大人，是……师徒？”
    千夜歪头答到：“是啊，怎么？不像？”
    银润书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千夜追问。
    银润书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睛，又有些虚了起来，把眼神收回来，嘴上没有回答，可心中却想：“既然你们是师徒，那我便有机会了……”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千夜将脑袋往他旁边靠了靠，“以前你可不这样。”
    “以前？以前我们认识吗？”银润书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问。
    千夜赶忙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不认识不认识！”
    银润书将视线落在她小巧粉腻的鼻尖，心中一阵欢喜。果然，她每次心虚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摸一摸自己的鼻尖，如此可爱……
    “我是……听人说的。”千夜道。可是她撒这个谎一点也不像。
    银润书忍不住悄悄勾了勾嘴角。
    “对了。”默了许久，千夜忽而道，“差点忘了，我是来让你回去原来的地方住的，你现在身体还虚弱，万一被那些不长眼的妖怪们撞到或者伤到，可就麻烦了。”
    银润书见她关心自己，心中甜丝丝的。但他却摇头道：“千夜，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既然自愿臣服于君上，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虽然当我是朋友，又是君上的师父，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越距对君上无礼。”
    “……”
    千夜闻言，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劝他，而是道：“好，既然这样，那你就与属下们一起住，不过，我不会把你当属下，我把你当朋友，以后你好好修炼，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毕竟比你大那么多……”
    银润书闻言，倏尔来了兴致，道：“在下从前从未听说过君上有个师父，不知你与君上是何时相识的？”
    千夜抿嘴一笑，颇有些自得，问：“你知道萧凌玉是万年大妖？”
    银润书点了点头，道：“君上修为灵力天下无人匹敌。”
    千夜凑过脑袋来，嬉笑着说：“萧凌玉还是我养大的呢！”
    银润书霎时惊住，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真的？”
    千夜点头：“当然是真的，他所会的各种符咒，阵法，结界等等，都是我教的。”
    “这么说，你的修为，比君上还强？”
    千夜龇了龇牙，道：“以前是，可现在……”
    “现在怎么了？”银润书赶忙追问。
    千夜抬眸看了看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把自己心丢了一半的事告诉他。这事，萧凌玉知道就行了，至于银润书，千夜觉得，自己和他还算不上深交，更没有到那无话可谈的地步！
    于是，她生硬地转了话锋，道：“现在，我的修为还是和以前一样。”
    银润书心中倏尔一动，打起了算盘，道：“既然如此，今后在下修炼中，若遇到困顿之处，能否请你指点一二？”
    千夜赶忙点头，道：“当然可以！我最近都在杏林中修炼，你可以不跟着南星和容川学套路，可以和我一起去杏林修炼。”
    银润书闻言，欢喜之情一阵胜过一阵，心中也好似有什么诡计得逞了一般……

 第125章 美人如画

    千夜走后，银润书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坐在原地，盘起腿修炼起来。
    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好好修炼，以早日报仇雪恨。而住处妖邪众多，有些妖见他灵力低，还毫不客气地嘲笑贬低他，要是他回去修炼，恐怕耳边又得传来一阵阵难听的调侃，是以，他更愿意在这吹着凉风修炼。
    两个时辰后，明月当空，夜静谧得奇异。
    银润书站起身来。他打坐了那么久，却没有感受到分毫进步，反而身体里渐渐地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渴望，并且这种渴望之感愈发强烈，全身的血液也渐渐燃烧涌动起来，让他焦躁难耐，特别想去寻点水喝。
    于是，他来到人工湖边，借着月色蹲在一旁，伸手去捧水往嘴里喂。
    捧了好几次，喝了好几口，一点不尽兴，他索性跪到地面，双手撑着身子，将脸凑到了湖水水面，大口大口咕噜咕噜往肚子里喝水。
    半晌后，他将身子直起来，一把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全身的燥热不安似乎被冰冷的湖水压下去了一点，可是……他觉得还是渴，不是想喝水，但也说不出来，这身体到底想要喝什么，渴望什么……
    他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这种不适感，还是可以忍受的。想来是从前待在幻彩阁受那幻境影响后留下的后遗症，过段时间便会好了。他想。
    翌日，天未亮，银润书便往杏林方向跑。
    来到那架秋千前，他发现秋千上空无一人，四下也并没有千夜的人影。有些失落。但来都来了，他便同千夜一样，坐在草地上打坐修炼。
    日上三竿，千夜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了一身远天蓝色的外衫，用一根简易的发簪将浓密的青丝懒懒地挽在头上，便出了房门。
    看太阳，都快到午时了。
    千夜有种偷懒浪费光阴的罪恶感，赶忙让下人给她随意弄一些吃的，她打算吃完后就修炼。
    下人刚把饭菜抬到了院子小亭的石桌上，萧凌玉便背着手走了进来，看起来挺悠闲。
    千夜看了看他身上深色袍子，正是昨晚披在身上那件。
    她故作冷淡地不理会萧凌玉，低着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萧凌玉走到她身边坐下，清了清嗓子，而后目光看向远处，随口问：“师父才起床吗？”
    千夜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句，也不看他。
    两人互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怪怪的。
    萧凌玉早不为昨日之事生气。反正他们师徒俩一模一样，没有隔夜仇，无论前一天发生多尴尬多不开心的事，第二天都会重归于好。
    “你今早没事可做？”千夜终于瞥了他一眼。
    萧凌玉也学着千夜上一句，淡淡地嗯了一声。
    千夜快速吃完饭，而后站起身，道：“我修炼去了。”说着便往外走。
    萧凌玉连忙也起身跟在她身后，问：“师父去哪修炼？”
    “哪里风景好就去哪。”
    “我有空，和师父一起。”
    千夜不答，萧凌玉便一直跟着她走。最开始，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走着走着，二人不知不觉便放慢了脚步，肩并肩一起往杏林去。
    “师父，我们好久没一起修炼了。”萧凌玉说。
    千夜答道：“你又不是不会，干嘛要我和你一起？”
    萧凌玉微微一笑，道：“就是怀念从前的日子。”
    千夜说：“怀念也没用。我记忆缺失太多，只记得一些片段，没法和你感同身受。”
    “师父，我们抓紧时间修炼，去找圣姑要回你的心。”
    “你以为我们修炼的时候，别人不在修炼？圣姑在修炼，行疆在修炼，林栖在修炼，一个个都等着要我们的命呢！”千夜没好气地说。
    萧凌玉苦涩一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想要报仇，想要夺回龙珠，可不是容易的事啊。他必须得花更多时间去提升自己。
    银润书还在昨天千夜待过的地方打坐，蓦然听到远处传来对话声。
    千夜和萧凌玉忙着和彼此对话，没有注意到这边安静的银润书，而银润书却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他站起了身，下意识地想要躲到树干后。可身子一动，倏尔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躲？一来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二来萧凌玉和千夜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可惜，能快速提高灵力修为的方法，却不能用。”千夜好似有些不甘地说。
    一片粉色花瓣悄悄落到千夜松松的发髻上，萧凌玉眼神不由自主落在她头上，嘴角露出温柔缠绵的笑意。“师父是说夺他人内丹，配合邪修术，使之成为自己的修为吗？”
    千夜没有发现萧凌玉正看着自己的发髻，接话道：“是啊，如果我们跑去邪修，一来损害积累不易的善缘，二来抢别人的修为占为己有，一旦融合不好，便会走火入魔。”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银润书耳朵里。他心中忽然一动——邪修,可以快速地提升修为的修炼方法——也就是把别的妖的内丹抢过来吞下，并用邪修术将之与自己的修为熔炼在一起……
    孔雀王行疆当年抢走了萧凌玉的龙珠修炼，便是邪修，可恶的是，他并没有走火入魔，而是成功地大幅提升了自己的修为……
    银润书垂着眸子细细思索。心中另一个自己忽而笑了起来：“银润书，你想要安安分分靠自己修炼来提升修为，那得修炼到猴年马月，才能报仇？
    他抬头看向千夜二人。
    千夜转头，发现萧凌玉一直盯着自己的发髻，不由蹙眉伸手去摸头顶，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头上有东西吗？”
    萧凌玉微微一笑，那笑，竟是银润书从未见过的。在他印象中，萧凌玉一直是个冷漠，不苟言笑，修为高深，难以相处的凶狠大妖，却不曾想，他竟然会对自己的师父露出这样温柔的笑来，实在与他印象中的萧凌玉反差太大！
    “把头低下去一些。”萧凌玉靠到千夜身边，千夜闻言，果真乖乖低下了头，萧凌玉伸手拈起她发髻上的粉色花瓣，却垂着眸子不愿意离开，眼中的沉迷之色让旁人觉得奇异。
    此时两人站杏花雨中，不断有花瓣掉落在两人头上和肩上，而二人挨得又近，萧凌玉手轻轻抚摸着千夜的发髻不愿意缩回去，千夜又乖乖地低着头，乍一看，好似二人相拥而立，美成了阳春中的一幅画。
    银润书看在眼中，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酸涩。他不知道两人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但他已经很不好受了，旋即毫不犹豫地向二人走过去，大声向萧凌玉行礼：“属下见过君上！”

 第126章 踩在脚下

    千夜被银润书忽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然抬起头来，而后脑袋毫不客气地撞到了萧凌玉下巴上。萧凌玉后退一步，皱着眉头，颇为不悦地看了一眼银润书。
    千夜飞快伸手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有些发窘，有些尴尬。可她却勉强挤出一抹笑，看向银润书，见他眼神在自己和萧凌玉间来回移动，千夜赶忙垂下手臂，佯装什么也没发生，问：“狐狸，你来了？”
    银润书道：“昨夜你不是说，我修炼若是遇到问题，可以来向你讨教吗？”
    千夜回忆起昨晚的话，连忙点头道：“对了。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银润书笑道：“今早我——”
    “放肆！”萧凌玉冷冷地打断银润书的话，毫不客气地摆出主子的架子，“本君的师尊，也是你可以随意搭话的？”
    银润书笑容僵在脸上，而后缓缓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千夜赶忙道：“徒弟，银润书虽然是你的下属，但却是我的朋友，他跟我说话怎么就是放肆了？”
    银润书闻言，微微抬起头，很是感动地看了一眼千夜，千夜对他温柔一笑，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萧凌玉见千夜竟然帮着银润书说话，心中窝火，可脸上还是摆出冷冰冰的模样，道：“师父此言差矣。既然徒儿和银润书遵着君臣关系，就不应该出现臣子越距的行为，否则有损本君作为君上的威严。”
    千夜蹙眉道：“这些规矩不过是人类的规矩，我们都是妖，何必那么认真？”
    萧凌玉心中不满，默默回怼：“现在你维护别人倒是知道这是人类的规矩，那我与你之间的师徒关系，不也是人类的规矩吗？也不见你抛下这规矩直面自己的内心！”
    银润书见萧凌玉黑着脸，连忙拱手道：“千夜姑娘，君上所言甚是！是属下越矩，还请君上责罚！”
    千夜赶忙将他举过头顶的双拳压下去，道：“你怎么这么迂腐？我说过了，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是你君上也不行！”
    银润书听罢，心尖一颤，内心五味杂陈，又怕，又喜，又不甘，又觉得自己被人看扁了……
    萧凌玉见千夜还动手摸了一下银润书，脸都快冻成冰块了，又见千夜对银润书笑，对自己瞪眼，他再也不能忍受，有些愤怒地命令银润书：“以后没有本君的同意，不许来这杏林中！”
    银润书颔首，默默咬牙道：“是，君上！”言罢，他转身低着头便快步往杏林外走。
    千夜见状也恼了，小脸煞白地质问萧凌玉：“你凭什么赶走他？”
    萧凌玉看着银润书快步离开的背影，心中好受了一些，看向千夜，道：“凭这里是我的地盘。”
    千夜气呼呼地说：“你这是仗势欺人！银润书现在孤苦无依，身体又那么瘦弱，灵力又低，你怎么忍心这样欺负他？”
    萧凌玉反问：“我好心收留他，怎么反而成了欺负？”
    千夜听此言，觉得理亏，又找了个理由耍横道：“你凭什么不让他和我说话？我的嘴总不是你的了？”
    萧凌玉不由自主看向千夜鲜红润泽的嘴唇，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是我的，早晚会是我的，不光包括嘴……”不过这个想法被他飞快敛了去，他冷哼一声，道：“师父若是狠心不在意徒儿的感受，那便去与他说话就是了。总归我是徒弟，管不住师父。”
    千夜恶狠狠地说：“我就是要去和他说话，不光是今天，以后我天天都要和他说话！”
    言罢，千夜一甩袖子，将萧凌玉扔到原地，转身便离开了。
    而萧凌玉见她走了，心中的恼怒尽数化作了深深的失望。
    千夜本已经打算回玲珑居去，可又想起自己才说过要天天和银润书说话，觉得不兑现诺言，在萧凌玉面前便有失面子。于是她转了个弯，往神龙台去了。
    此时群妖们正坐在神龙台上扎堆休息，而银润书满脸失落的走到妖群中去。
    有虎妖见了他，连忙大声调侃：“狐狸，又跑去哪躲着修炼了？唉，你这修为，再怎么练也没什么用！”
    旁边有人帮腔道：“是啊，看你这身板，还禁不住我两根指头捏下去。”
    “真想不到，当初在妖界排行第三的银狐族长，生出来的儿子竟然这么不堪！”
    ……
    听着众人的贬低，银润书忍不住双手握拳，而后愤怒地瞪着最先出言侮辱他的虎妖。
    虎妖见银润书满眼通红，身子板弱得一阵风来就能吹跨似的。他伸出粗壮的虎爪子，捏紧拳头在银润书面前晃了晃，不屑地说：“你以为你瞪着我我便怕你了？”
    银润书咬牙切齿，终是受不了挑衅，一下向虎妖扑了过去，伸出利爪毫不犹豫地便要去划破他的嗓子。
    虎妖丝毫不惧，一旋身化作原型，张开血盆大嘴对着银润书一声咆哮，可怜银润书狐爪压根碰不到他，便被他咆哮中带着的力量撞开了去。
    周围群妖们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个决斗的位置，鼓掌起哄。
    南星来到神龙台时，便看见一只黑色的瘦狐狸被一只强壮的大老虎踩在脚下，老虎还咄咄逼人地问：“你服不服？”
    银润书身体动弹不得，四只爪子将地面挠出白色的抓痕，他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
    南星大喝一声：“住手！”
    妖群见左领卫来了，慌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虎妖也化作人形，有些心虚地道：“左领卫……”
    银润书挣扎着站起来，恢复人身，狼狈地拍了拍黑色衣袍上的灰尘，用手背将嘴角的血迹抹掉。
    南星斥道：“我与右首领不在便闹事？还把不把君上放在眼里了？”
    她双眼在虎妖和银润书之间扫来扫去，而后道：“我不管谁挑的头，两人都该罚！来人，将虎妖和狐狸拉下去各抽二十逆鳞鞭！”
    立时，两个小妖走出来，一人拽着虎妖，一人拖着银润书，便要去执刑。
    忽然，妖群中蠢蠢欲动，有声音道：“快看，千夜姑姑来了！”
    言落，众人往那方看去，只见千夜穿着件淡蓝衣衫，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脸色不像平常那般，反而冻了一层冰霜。
    她走到神龙台最高处，垂着眸子睨着众人，竟然显现出一种威严的气质来。
    “南星，虎妖与他人出言侮辱银润书，银润书难道不应该出手反击一下吗？”千夜冷冷地说。
    银润书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千夜，心中一阵暖意。
    南星抱拳，道：“千夜姑姑，属下认为，虎妖虽然出言不逊，但狐狸出手便是不对……”
    “活得长久，修为比别人高一些，便蛮横无理，欺辱他人，这就是对的吗？”
    南星不赞同千夜，在妖界，本来就是，修为高的妖才能赢来他人的尊敬。就像龙君一样，而修为低的，只配被踩在脚下……

 第127章 身体异常

    千夜走下高台，走到银润书身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眼神中，有鼓励，有心疼，有严肃，有温暖……
    随后，她冷肃地扫了一眼众妖，最后将视线落在虎妖身上，对南星道：“银润书的二十逆鳞鞭，就由虎妖代受。你要是不服，”她冷冰冰地盯着虎妖，”只管来找我，我打到你服为止！”
    虎妖抬头，怔然地看着千夜。原来君上的师父，不光长得美，还那么……
    千夜抬眸看向银润书，正色道：“银润书，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众妖闻言，皆是面面相觑。
    这不是明摆着的袒护狐狸吗？这二人关系……有点微妙啊？！
    这只狐狸，弱是弱了一些，但这艳福真是不浅啊……
    银润书心中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受。也许既有开心又有难受。如今，他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竟然弱成这样！简直，太没面子了。于是，他对自身变强大的渴望，越发明显了……
    半刻钟后，千夜领着银润书到了他之前养病的院落。
    这院子后面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溪流过，因此时常能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让人心中平静而舒适。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中间，千夜站定了，转头看着银润书，道：“你不是比不上他们，而是没他们修炼的时间长罢了。你知道吗，我三百岁时，连灵识都还没产生呢。”
    银润书怔怔然垂眸看她，她那双翦水秋瞳此刻染了一层阳光，让银润书觉得心中无比温暖。
    千夜接着说：“你以后不要去神龙台练招式套路了，反正那些都是花拳绣腿。你今后还搬回来住这里，每日就在这里修炼，我有空便来指导你。”
    银润书蹙眉犹豫道：“龙君大人……”
    千夜笑着安抚：“没事，我会和他说的。他毕竟是我的徒弟，会听我的话的。”
    虽然如此，银润书却觉得还是不妥。可他知道千夜是一片好心，也不忍当场拒绝，便给她一个微笑表示感激。
    千夜见他笑，便歪着头直直看着他的脸颊，而后哀叹道：“你以前不那么瘦的时候，我记得长得很好看的，可惜现在脸颊都瘦出褶子了。”
    银润书脸一红，连忙别过脸去，低声道：“那段时间消沉了，不小心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千夜好奇地问：“是你与……与疏影闹僵的那段时间吗？其实当时我也听说了。我早就看出，疏影是个不辨是非的人，一根筋，我觉得，她压根配不上你……”
    千夜本来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假装以前不认识银润书，但其实她早就暴露了，自己却没有意识到。银润书也不戳破她，道：“没有配得上与配不上一说，也许，我们只是无缘，也许，我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特地来还的。”
    千夜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说话还挺逗的！”
    银润书把脸转了回来，与千夜对视，而后便觉得双颊发烫。千夜却没有注意到，而是说：“好了，不闲聊了，你就在此打坐修炼一段时间。”
    言罢，千夜转身离开了，银润书转身进了屋，开始打坐修炼……
    天黑后，千夜来看了银润书一眼，见他还在打坐，便悄悄吩咐下人备好吃的放在外面，她便去找萧凌玉请罪去了。
    原本千夜已经同意让银润书与下属们待在一起，可自己又自作主张把他带回来住客人的屋子，想来萧凌玉肯定会生气。毕竟，这龙吟谷是他的，而不是千夜这个甩手掌柜的……
    不料，萧凌玉竟然不见千夜，千夜有些意外，看来今天和他拌了几句嘴，他还在恼着呢。
    罢了，他不见自己就算，那自己也回去打坐修炼罢……
    子夜时分，床榻上的银润书忽而面露痛苦之色。原来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那种神秘的渴望感，比上次要强烈一些。
    与此同时，他打坐了一天，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不但没有提升，反倒退步了一些。
    他苦恼地睁开眼，站起身，而后看见外间桌子上摆着的食物。
    银润书想起白天千夜说自己以前没那么瘦弱，很好看，他心中一动，道：今后多吃一些，尽快让身体变回原来的模样。
    于是，他压着身体的躁动不安，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旋即起身往外走。
    还是要回去和群妖住在一起的。
    可刚走没几步，他胃里一片汹涌翻腾，十分难受。他赶忙跑到隐蔽处将污秽物吐了出来，而后漱了漱口。
    口渴。
    跑回屋里，抱着茶壶咕噜咕噜将一壶水灌了进去。
    刚走没几步，噗一声，灌进去的水又喷了出来。
    银润书骇然。
    难道沉迷幻彩阁幻境的后遗症那么严重吗？
    他忍受着身体的异样，往下属们的住处走。走着走着，又奇怪地觉得，此时自己又饿又渴——可是方才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啊！
    他又跑到溪水边，像上次一样，将头迈进水中，咕噜咕噜喝水。片刻后，他忽然注意到，溪水中游过去一条二尺长的大鲤鱼。
    银润书几乎是本能地伸出狐狸爪，一把将鲤鱼抓过来，而后毫不犹豫地放到嘴边，大口撕咬——生鱼的腥味和鲜红的血液充斥着整个口腔，他发现，自己的饥饿感和饥渴感，暂时得到了缓解。
    于是，他将鲤鱼活生生的啃咽下去，将鱼骨扔进水里，又用双手捧水洗干净了染在脸颊和手心的血液以及腥味，这才站起身，回去了。
    狐狸本来就爱吃鱼，生来也是吃生食，如今生吃了一条鲤鱼，虽然是银润书此生头一次，但，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前疏影不也顿顿吃生鸟肉吗？
    翌日，银润书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他果真不再去和群妖学习招式，但也不去之前客居之处，只在谷中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心打坐修炼。
    但是到了晚上，灵力倒退明显，身体异样再次出现，他心中焦躁不安，又跑去抓了两条活鱼吃下去，略略压住这异样。
    而之后几天，他发现，自己越是修炼，灵力便越倒退得厉害，生吃几条鱼也压不住心中焦灼和饥渴，他暴躁不安地往住处走。
    看门的人是一只修为尚浅的猫头鹰怪，不属于萧凌玉的属下，但属于龙吟谷的奴仆。
    虽然他灵力低微，甚至比不上银润书一半，但毕竟化了人形，体内妖丹也有龙眼那么大。
    平常他见那些人总是出言侮辱银润书，便也跟着看不起银润书。连着好几天，银润书总是大半夜才回来。他终于像其他人一样，对银润书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就算你再怎么修炼，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增长的。”

 第128章 堕入邪修

    银润书正是烦躁时，这只猫头鹰忽然出言无状，正好撞到了他枪口上。
    银润书抬眸死死盯着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声音：“他和那些杀害父亲的人没什么两样，他也是我们的仇人！
    银润书眼睛眯了眯，表示很是赞同另一个自己的话。
    猫头鹰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鼻孔发出嗤笑，道：“那天你就是这样瞪着老虎，结果就被他踩到了脚下，如今才过去了几日，便忘了当时你的狼狈了？”
    银润书顿住脚步，双眼冷森森地看向他的丹田处，幽幽答道：“忘不了。”
    猫头鹰见他站着不动，冷笑道：“进去！以后不要老是子夜才回来，搅得我心烦！”
    银润书嘴角轻扬，擦着他的肩走过，而后在他身后站定，又回头看了看他的丹田处。似乎，那里闪闪发光。
    这一刻，银润书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他的全身的血液飞速澎湃起来，身体也被灼得烫人，而他已经等不及，要去吃下那他心中渴望已久的东西，填满他心中的无限渴望了！
    猫头鹰还在低声嘟囔：“做人作妖，都要有自知之明，否则——”
    “否则什么？”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已然卡在了嗓子眼，银润书那又沉又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后背发麻。
    腹部被人从后直接贯穿，猫头鹰惊惧地缓缓低下头去看，只见一只狐狸爪子透过了他身上的大洞，直接伸到了他身前。而那血淋淋的爪子中，正有一颗龙眼一般大小的妖丹，散发着暗淡的光。
    血顺着银润书爪子尖端往下滴，滴答滴答撒到了地上。
    他抽回爪子，猫头鹰身子一歪，跌到了地上，化为了原型。
    银润书将内丹放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可是，又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他毫不犹豫地将妖丹吞进了肚子。
    那日，千夜和萧凌玉对话，银润书听说，想要将妖丹内的灵力熔炼后据为己有，需要配合一种邪修术才能实现。
    可是，他吞下了这颗妖丹后，身体内的渴望与躁动不安都平复了下来，而他也清晰地感受到，妖丹中的灵力，正在快速地被自己的身体吸收掉，压根不需要配合什么符咒……
    片刻后，他觉得身体无比舒畅，而体内的力量，似乎也比之前强了一些。
    他满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死透了的猫头鹰——狐狸天生爱吃鸟，那么大一只，正好可以补一补身子，等自己身体恢复到了从前，千夜一定会再次夸他长得好看的……
    翌日，千夜在花园中见到了银润书。
    他正坐在一个假山旁的石墩上打坐。
    千夜走上前去，有些惊讶地说：“润书，几日不见，你的气色好多了啊！”
    银润书睁眼从石墩上跳了下来，走到千夜面前，微笑道：“这几日，多亏了你命人给我送许多有营养的食物，我吃了，气色自然好多了。”
    千夜抿嘴一笑，又问：“你修炼得怎么样？”
    银润书说：“近来修为也有所提升。”言罢，他伸出手掌凝聚灵力。
    千夜看着他手中黑色的灵力，的确比之前充盈了许多。不过——“你的灵力为什么是黑的？”千夜疑惑。
    银润书微微一笑，道：“也许是因为我是黑狐。”
    千夜哈哈一笑，而后看着他的脸，开玩笑：“你明明是黑狐，为什么脸那么白？”
    银润书伸手摸了摸脸，道：“只是我的皮毛是黑的，皮肤并不黑。”
    千夜又看向他的黑衣，还伸手轻轻拎了拎他的领口，说：“也是，你就爱穿黑衣。我都没见你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说起来——”千夜眸子转了转，似乎想起什么，“我徒弟他原身是白的，所以他头发也是白的，还天天爱穿白衣服，不穿其他颜色的。这一点，你俩挺像的。”
    银润书微微颔首，道：“千夜，我只是一名属下，切不敢和君上做比较。”
    千夜道：“怕什么！他现在又没在，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见。”银润书刚想以微笑回应，倏尔觉得身体冷嗖嗖的，他眼眸一抬，便看见此时萧凌玉正冷冷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二人，千夜还没注意到他。
    银润书赶忙向他走了几步，抱拳行礼：“属下见过君上。”
    萧凌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走过来，越过他，走到千夜身边，道：“我有事，跟我来。”
    千夜蹙眉：“什么事？”
    萧凌玉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走了，千夜赶忙与银润书告了别，跟上萧凌玉。
    银润书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千夜完全不像个师父，而像个孩子一般追在萧凌玉屁股后边。等追上后，两人又自然而然地并肩而行，萧凌玉脚步大，却刻意地放慢了脚步，与千夜齐齐地往前走。
    银润书联想到那天杏花雨中两人亲昵的模样，再想想平常两人相处时的态度行为，心中笃定——他们的关系，肯定不止师徒那么单纯。
    他眼睛下意识地眯了眯，心中苦苦的。
    千夜和萧凌玉并肩走了许久，直到完全看不见银润书的身影后，千夜才问：“你不是说有事要说吗？”
    萧凌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千夜追问：“什么事？”
    萧凌玉又默了一会儿，而后回答：“昨夜，看守群妖宿房的猫头鹰消失了。”
    “消失了？”千夜顿了脚步，萧凌玉也顿了脚步，“为什么会消失？”
    萧凌玉摇头：“不知道，莫名不见了。”
    千夜想了想，说：“他不会跑出龙吟谷了？”
    萧凌玉问：“理由呢？”
    千夜思索了一会儿，道：“也许看门太累了，或者你工钱给少了，所以他跑了。”
    萧凌玉：“……”
    三日后，有人在人工湖旁发现了散落的鸟羽，以及猫头鹰残留的骨头。
    萧凌玉和千夜看过尸骨后，千夜道：“好像被什么吃了。”
    萧凌玉道：“在谷中自相残杀，对自己人下手。”
    千夜问：“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萧凌玉摇头：“从来没有。”
    千夜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你回来之后，新招的这些妖不太把你放在眼里啊。”
    萧凌玉：“……”
    千夜又问：“你最近修炼得怎么样了？能不能打得过圣姑和常佑了？”
    萧凌玉点头：“大概。”
    千夜道：“那好，咱们选个好日子，找圣姑算账，你打一架，把威名打出来，到时候这些手下也就没人敢造次了。”
    萧凌玉轻笑道：“师父，你想挑什么好日子？”
    千夜想了想，说：“那就十日后，你先让荣川去打探一下赤狐族的近况。”

 第129章 四人同行

    千夜萧凌玉两人沉下心来专心修炼，很快，十日之期便到了。
    萧凌玉交代好了谷中事务，命南星管理群妖，容川与他们一同出门。
    千夜萧凌玉和容川三人一起在神龙台上消失，南星看着那方，恨得牙痒痒。多年前，南星在谷里是受群妖追捧的对象，不说美貌，单说修为，没人不敬她，要论美貌，谷中的大部分男妖，都很是爱慕她，虽然她看不上任何人，但这种被众人追捧和喜爱的感觉，让她十分自豪。
    可是，自从萧凌玉重新归来后，一切都变了。他带回来一个和他修为不相上下的容川，群妖对他的敬佩，分了一半给容川，还有，从千夜来了，群妖们便没有人再夸她的美貌，而是时时刻刻都在赞美千夜，更有甚者，有下属公然拿自己和千夜作比较的。她固然知道千夜之美天下无人可比，可是手下们的比较让她十分恼火。
    她最无法忍受的是，每次千夜从神龙台经过时众妖眼中便纷纷露出痴迷的神态，要是千夜与哪个妖怪说一句话，那妖怪就要兴奋几天几夜。还有，君上喊她师父，她却哪一点比君上强？从前自己冒死救了君上的命，护了他百年，可自从千夜来到龙吟谷，君上便再也不提当初的恩情，日日只知道围着千夜转。最可恨的是，这个千夜，独得君上宠爱，却一点都不珍惜，又和那个黑狐狸眉来眼去……南星真希望，哪天有人能把千夜赶出龙吟谷，再也不要回到君上身边，这样，日子又能恢复到从前……
    萧凌玉三人来到崖顶，便一路往北，时而瞬行，时而行走。容川是个很得力的手下，早把赤烟陵的近况打听清楚了。那里和从前一样，没发生什么大事，银晟远当上银狐族新任族长之后，三番五次跑去与圣姑示好，圣姑却是不做理会。
    千夜有些好奇，疏影最近过得如何。容川说：“赤狐三小姐与银润书和离后，便一直待在家中，没有什么动静。”
    千夜道：“不可能，她连为人妇时都那么想念……”千夜说到此处，觉得和两个大男人说这个挺尴尬的，便闭了嘴。
    容川悄悄看了看萧凌玉和千夜一眼，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与二人走在一起，便跑前面探路去了。不过，路三人都是认识的……
    千夜见容川走开了，便凑到萧凌玉面前，问：“徒弟，你觉得疏影会乖乖待在家里吗？”
    萧凌玉看着她一脸八卦的模样，回答：“等到了赤狐族中不就知道了吗？”
    千夜觉得无趣，便白他一眼，说：“让你猜，猜才有意思。”
    萧凌玉轻轻一笑，道：“我猜，应该在。”
    千夜问：“为什么？”
    萧凌玉说：“她身上虽然有我的龙鳞甲，可她并无灵力，你觉得圣姑会让她跑出去吗？”
    千夜道：“我猜她肯定偷偷跑出去找阙蜃了，毕竟，她和银润书在一起时便能……”
    说到这，千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没说下去，萧凌玉却道：“疏影这狐狸，虽说又蠢又笨，但确是痴情。”
    千夜嗤了一声，很不高兴地说：“我看她是瞎了，不分好歹。如果你当时没那么凶，说不定她会移情别恋，看上你呢。”
    萧凌玉嘴角扯了扯。
    千夜偷偷瞟了一眼萧凌玉，没看清楚，又多瞟了几眼，而后抿着嘴偷偷笑。萧凌玉无语地说：“师父，我长得很好笑吗？”
    千夜摇头：“你是长得太好看了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既然如此，”萧凌玉顿了脚步，站在千夜面前，“那我便让师父看个够。”
    路旁一棵柳树，柳条随风舞动，轻轻打在萧凌玉的白色衣衫上，春风抚弄着他银白色的发丝，让他看上去美得有些不真实。
    千夜果真抬头，歪着脑袋，抿嘴笑着将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走动，然而看了他片刻，千夜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瞟。萧凌玉看着她灵动漂亮的眼睛，心咚咚咚跳得飞快，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白里透红的脸颊。
    “谁在那里？”
    容川冷不丁冒出一句，将千夜和萧凌玉吓了一跳。萧凌玉心中愤愤——为什么每次想要和师父暧昧一下，都有人打扰？真是可恶！
    容川飞快往动静传出的地方跑去，随后，离三人几丈开外的一棵大树后，低着头走出一个人来。
    “银润书，你！”千夜讶然，“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要去赤烟陵，你……”
    银润书上来朝萧凌玉施礼，满脸哀戚地说：“君上，属下的父亲去世两月，属下却未曾与他立个衣冠冢，更不曾祭奠他，所以，属下见龙吟谷的结界打开，想要……”
    千夜看着他悲痛的神情，很是不忍，说：“你想出龙吟谷，怎么不早说？你是该为令尊好好选个地方，让他安寝。”
    银润书低下头去，恳求道：“还请君上允许属下回秋若陵一趟，属下不忍家父客居他乡！”
    萧凌玉微微默了片刻，而后点头道：“允了。”
    银润书想起父亲死得凄惨，心中十分难受，眼眶也不由自主红了。
    千夜连忙安抚似的说：“润书，我们便一路同行，到了妖影城，我陪你去秋若陵与你父亲立墓。”
    银润书垂眸摇头，戚戚然说：“我若是连为父立碑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千夜心中一动，想到的是，他这灵力，万一银晟远对他不客气，那他还是很危险的。不过千夜并未说出来，想着到了妖影城再偷偷跟着他去秋若陵。
    银润书却想：龙吟谷不允许下属随意出入，他待在那里又不好对里面的妖动手，只有找到借口离开了龙吟谷，他才能找到更多妖怪抢夺他们的内丹，以帮助自己提升修为。
    自从上次吞下了猫头鹰的内丹后，他已经忍受那饥渴十日，实在受不了了，如今终于出来了……
    萧凌玉见银润书如此，也心软下来，便答应银润书与他们同行到妖影城。
    上次修仙界铲平了妖影城后，这里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许多地方还残留着当日被攻击的痕迹。不过妖影客栈倒是命长，上次那狗头小二也还在，只不过千夜再次见到他时，他的狗脸上多了条很长的狰狞的疤痕，看样子是被那群修仙者弄成了这样。
    四人各自一间房，而容川倒是不与他们待在一处，不知道被萧凌玉吩咐去做什么了。千夜点了一桌菜，偏要拉着银润书和他们一起坐着吃。
    银润书看萧凌玉没说什么，便与他们一起坐下。

 第130章 深夜告白

    还是和初见时在一个隔间中吃饭。
    千夜跑到窗户旁，低着脑袋往下看。
    银润书和萧凌玉脑海中也都浮现了那时的情景：
    萧凌玉还是小白，偷摸着跟来了妖影客栈寻找“疏影”，疏影嫌他烦人，故意躲着不理他。他在门口遇到一只狼妖，差点被狼妖吃了。千夜口是心非，嘴里说着讨厌他，却还是让银润书救了他。
    千夜以为，到现在银润书还不知道她借用疏影身体的事，所以她坐到萧凌玉身边，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徒弟，你还记不记得你星霜咒未解时与我在这里相遇的事？”
    萧凌玉转头看向她，想起自己当初小孩模样，略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千夜瞟了一眼坐在对面蹙眉看着自己的银润书，生怕他听到自己讲话的内容，又往萧凌玉耳边凑了凑，用右手掌挡在旁边，几乎贴着他耳朵说：“你当时那狼狈模样，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说着，她果真笑出了声。
    萧凌玉感觉耳边气息太勾人，又有旁人在场，便往一边挪了挪身子。
    千夜眨了眨眼，坐直了身子，蹙眉问：“你不会忘了！”
    萧凌玉面对她，摇头道：“忘不了。”
    千夜见状，又重复方才的姿势，悄声道：“真没想到，你演技那么好，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萧凌玉不动声色地又将身子往旁倾了倾。
    二人不知道的是，银润书见他们如此亲密，心中酸涩无比，藏在桌面下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片刻后，他忽然笑吟吟地看着千夜，柔声问：“千夜，什么事情那么开心？能不能与在下说说？”
    萧凌玉眸光一沉，冷冷扫过来。
    银润书只佯装没看见，仍然笑看千夜。
    千夜呵呵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
    银润书站起身为两人斟酒，而后举杯欲要敬他们：“君上，千夜姑娘，在下身处困顿，险些遭人害死，多亏你们不计前嫌，救在下一命。大恩不言谢，这杯酒，在下敬二位。”
    千夜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率先与他碰了一下。
    萧凌玉却故意慢吞吞地抬起酒杯，也不起身，懒懒地将酒杯伸出去。
    银润书够着身子与他干了杯，随后三人前后喝下。
    千夜道：“朋友之间，不必那么客套。”片刻后，她又问：“润书，你何时回秋若陵？”
    银润书默了默，而后道：“我打算明天回去。”
    千夜道：“明日我陪你。”
    萧凌玉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蹙。银润书肃然道：“多谢你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父亲的墓碑，我会自己替他竖起来的。”
    千夜见状，还想说什么，萧凌玉淡淡道：“师父，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晚行动。”
    千夜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再一厢情愿要与银润书去秋若陵，恐怕他会不高兴，便点点头，道：“好。”
    饭后，几人各自回了房中，千夜躺在床上，却是完全睡不着。
    回想当初，自己与银润书相识时，他还是一个那么温润翩翩的少年郎，可是天公不作美，他爱的疏影给他头上种绿草原，属于他的族长之位被他的表哥抢走，他的父亲为人类所害，死状凄惨，尸骨无存，他也终不是当初痴情无忧的样子了……
    其实这一晚，他们一行四人，压根没人睡得着。容川被萧凌玉安排出去了，萧凌玉回忆起当初自己作死利用“疏影”的事——虽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疏影”就是千夜，而银润书心中所想更多……
    子夜时分，千夜还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蚊帐发呆，倏尔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立刻竖起耳朵，警惕又好奇地听着门口的脚步声。
    只是下一秒，她清晰感觉到，有人瞬行到了她屋子中……千夜飞速闭上眼睛装睡，但身体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招防身的准备。
    然而，脚步声缓慢行到了她床边，顿住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是萧凌玉！
    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跑来自己房里做什么？
    她闭着眼佯装不知，只想知道他要干嘛。
    萧凌玉站在千夜身边，双眼发出浅浅的光，这样，他即使在黑夜里，也能把床上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他脑海中浮现了当初自己子夜到她身边吸取龙鳞甲灵力的事，就有病地想要重新温习一下那感觉……
    今夜没有月亮，屋外偶尔传来蛐蛐的叫声，屋内也略有些凉。
    萧凌玉定定地看了千夜好一会儿，倏尔轻轻坐在了她床边。
    温凉的指尖从脸颊划过，滑到了千夜下巴处，轻柔地摩挲着，好似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千夜心尖悄然一颤，心中怒斥：“逆徒，想干什么？”可她压根没动，任由他的手指停留在她下巴。
    耳边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床铺轻微响动声，两人轻柔的呼吸声，在这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脸颊边忽然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千夜能感受到一些热度。
    他……想干什么？
    千夜双手悄然捏了捏床单，心如撞进了小鹿。
    片刻后，什么温凉柔软的东西温柔似水地贴到了她嘴唇上，与此同时，他略略沉重的呼吸扑在了千夜脸颊上。
    千夜的眉头下意识地轻轻蹙了蹙。萧凌玉却没有把嘴唇挪开，而是保持这个姿势良久，而后，伸出舌头轻轻触了一下千夜的唇缝，好似在试探着品尝什么美味珍馐。
    千夜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他舌尖飞快缩了回去，而后直起身子来。
    千夜悄然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师父。”
    他忽然开口，轻声唤道，千夜险些被吓到。
    “师父，你到底何时才会承认？”
    “承认什么？”千夜心中问。
    萧凌玉好似听到了她的询问，默了片刻，他继续道：“承认，你心里有我。”
    千夜：“……”
    逆徒太放肆了！她很想爬起来揍他——可那不就露馅了吗？
    她十指再次抓紧了床单。
    “师父。”
    他又说。
    “五百年了。”
    他意识到自己爱上师父，已经过去五百年了。
    “师父，我好喜欢你。”
    “师父，不要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好不好。”
    千夜十指用力抓住床单，关节泛白。
    周遭又恢复了安静。
    萧凌玉站起身来，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而后瞬行离开了。
    千夜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萧凌玉，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徒弟，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我今后还怎么没心没肺地当你师父？”

 第131章 兔妖被害

    晚上没睡好，早上起的晚。
    千夜被一阵哭泣声吵醒。
    “女儿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啊？”一个妇女的声音。
    千夜头有些疼。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千夜来不及梳洗，头发半披在肩上，去开了门。银润书竟然抬着一碗粥进来了。
    千夜揉了揉有些难受的眼睛。外面的哭声吵得她心烦意乱。
    “谁在哭？”
    哭声越发大了，千夜走了出去，循着哭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手中抱着一条白色的兔子尾巴和四条血淋淋的兔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银润书走到她身边，道：“千夜，别看，看了吃不下饭。你早上本就没吃早膳，早饭要多吃一些。”
    千夜蹙着眉，有些同情地问：“这只兔妖的女儿，好像被其他妖怪吃了。”
    银润书淡漠一瞥，道：“与我们无关，我们进去。”
    千夜狐疑地看向银润书。怎么，自己出现错觉了？她记得，银润书以前，很善良的啊，怎么现在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银润书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闪，随后露出温柔的笑：“怎么了？”
    千夜又看了那兔妖一眼，问：“银润书，你还记得那只肥啾吗？”
    银润书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从前我与你还养过她一段时间。后来你想把它吃了，我便悄悄放了它。”
    千夜道：“不是我要吃她，是疏影要吃——你那时候，还很善良，怎么现在——”
    千夜忽然顿住，眉头皱了起来，愣了片刻，而后惊愕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疏影……？”
    银润书嘴角动了动，好似在憋笑。
    千夜眼珠转来转去，想了半天，自己也没露馅啊？她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银润书笑出了声，道：“进屋与你说。”言罢，他率先进了屋，千夜没心思再管那兔妖，紧跟着进了屋中。
    银润书抬起碗，用勺子搅了搅还很烫的半碗粥，又吹了吹，而后递到千夜面前道：“少吃一些，过会儿吃饭。”
    千夜捏着勺柄，却没心思喝粥，又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疏影的？”
    银润书噙着淡淡的笑，好似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润少年翩翩公子。
    “还记得你与我说的离魂征吗？”
    千夜略一回忆，想起那晚和他对饮时自己的鬼扯，点了点头。
    银润书道：“其实，自从疏影元神回归后，我便发现了异常。后来你与我说离魂征，我心中怀疑，便去寻了高山君，高山君与我说，在妖界，离魂征，其实就是身体被其他人的元神抢占了。我想起曾经种种，便确定，你和疏影不是同一人。”
    千夜脑子有些乱，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疏影体内的元神，就是我？”
    银润书轻笑：“当时君上带着疏影的身体进入了伏羲八卦阵中，之后他你便醒了过来，那说明，疏影体内的元神，被引入了你的体内。你还说你找回了元神，这足以说明，你就是千夜。”
    当然，如果不是对你有意，也不会观察得那么细致。银润书心想。
    千夜听罢，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你既然早就发现了，就应该和我说啊！我还找借口掩饰……”
    “千夜。”银润书把手伸到桌上，犹豫着想要去拉她的手，可自己的手刚刚伸出去，千夜忽而抬起碗，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里。
    他悻悻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千夜咽下一口粥，有些含糊地问。
    银润书垂眸想了想，表情渐渐严肃认真起来：“千夜，那段时间的相处，你我之间，已经有了一些情意，对不对？”
    千夜点头，道：“嗯，不然我也不可能跑去救你。”
    银润书嘴唇翕动，眼中仿若有星点闪过：“千夜，谢谢你。”
    千夜莞尔一笑，道：“你已经谢过我很多次了。”她又喝了一口粥，嘴角沾了一粒米。
    银润书怔怔地看着他的嘴角，喃喃道：“遇到你，真好……”声音很低，千夜没听清，她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银润书扬起手，身体缓缓靠近了千夜一些，而后用大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的饭粒。
    千夜身体一僵，有些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吓到了，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银润书眼中柔情敛去，淡笑道：“米粒。”
    千夜很不自在，将凳子往边上挪了挪，而后转移话题：“萧凌玉去哪了？”
    是啊，怎么没见他？
    声音刚落，房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循声看去，萧凌玉有些受伤又有些愠怒地站在门口。
    他看见了。
    千夜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咬了咬嘴唇，问：“你早上去哪了？”
    银润书站起来拱了拱手，退了出去，萧凌玉这才走进来，坐下。
    “哪也没去，等师父来找我。”萧凌玉淡漠地说。
    千夜好似没听到，为刚刚的行为解释：“我们……我喝粥，他……他自己帮我擦的。”
    “徒儿知道。”
    千夜看向他淡漠眼神，心里有点堵。
    “你也不可能强迫他帮你擦。”萧凌玉补充道。
    其实昨晚，他站在师父房外时，透过门，已经看见了屋中的千夜还没睡着，眼睛明明是睁着的。他进去，师父装睡。他大着胆子亲她，试探她，她明明没有拒绝。可是，她现在为什么又要对银润书这般亲昵？
    师父，你真的很过分！
    千夜低下头，心虚得无话可说。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坐着。
    屋外兔妖的哭声还在继续。
    很快，巡卫妖来了，走到兔妖面前询问情况。
    “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兔妖抽噎着说：“巳时一刻，我女儿还没有起床，我便来叫她。可是敲了半天门没声音，我推门一看，只看见门口残留着我女儿的尾巴和四肢，呜呜呜……”
    巡卫检查了一下，道：“身体被其他妖吃了。”
    兔妖说：“凶手也太残忍了！大人为我做主啊！”
    千夜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方才银润书刚刚那句“与我们无关”，那冷漠的眼神，完全不像从前的他啊！
    “徒弟。”
    千夜道。
    萧凌玉淡淡瞥了千夜一眼。
    千夜说：“我怀疑，有妖剖取其他妖的内丹，堕入邪休。”
    萧凌玉不说话。但他心中早有怀疑。
    龙吟谷的猫头鹰被吃了，说明凶手是龙吟谷中的一员，而当银润书跟着他二人来到此处，立刻又有兔妖被吃掉。
    况且，这两妖的修为都在银润书之下……
    妖怪的内丹想要被熔炼吸收，需要花一定时间，如果真是银润书所为，那么他体内兔妖的妖丹应该还在。
    于是，午饭时，萧凌玉悄悄凝聚灵力在眼睛上，看向银润书体内，然而，他体内，没有任何异样……

 第132章 兄妹情深

    千夜心想，自己竟然会怀疑一个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人会堕入邪休，她觉得很对不起银润书。好在银润书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饭后，银润书与二人告了别，自去秋若陵了。千夜看着他略比从前壮了一些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如果银晟远对他下手……
    萧凌玉在千夜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心中一阵一阵地难受，双眉也忍不住蹙了起来。待千夜转过了身，他立刻变回冷淡的模样，故意说：“师父那么关心他，不如悄悄跟着他去。”
    千夜一愣，看着他的眼睛，心中莫名觉得委屈，赌气道：“与你无关。”
    言罢，她自回了房中打坐去了。
    萧凌玉来到玄冥湖边，醋意，心碎，不甘，尽数化作了一腔怒火。他跳进湖中，化身白龙，愤怒地用尾巴击打着湖面，激起汹涌的波涛，骇人的嘶吼声在回荡在整个玄冥森林，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晚饭时，千夜没见到萧凌玉。吃完了晚饭，天黑了，他依旧没有出现。
    千夜有些慌，拉下面子去他房中找他，不料他不咸不淡地开了门，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千夜气恼道：“你这一天就躲在屋子里，吃饭也不出现，到底在干什么？”
    萧凌玉转身进了屋，道：“什么也没干。”
    千夜追进去，道：“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萧凌玉冷哼一声，道：“师父会担心任何人，担心我也没什么稀奇的。”
    千夜想到一会儿有事，便忍着不发火，道：“快些做准备，要出发了。”
    萧凌玉说：“没什么好准备的。”
    千夜哼了一声，回了屋。
    到了相约时辰，两人同时开了门，却还生彼此的气，冷眼看对方。
    两人到了客栈外，荣川等在旁边。
    千夜不去拽他衣袖了，反而跑去荣川身边，道：“容川，我们一起瞬行去赤烟陵。”
    容川看向一脸不悦地萧凌玉，犹豫道：“千夜姑姑，咱们三人还是一起行动比较稳妥。”
    千夜瞪了他一眼，气恼道：“那你们一起，我先走了！”
    言罢，果真掐了个诀自己先走了。
    千夜一消失，萧凌玉立刻便后悔起来。这圣姑不好对付，万一师父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二话不说，连忙瞬行跟上了。荣川有些摸不着头脑——君上和他的师父，这是吵架了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萧凌玉出现在了秋若陵的入口，可他却感受不到千夜的气息。
    他知道千夜定然是用了敛息术，别人感受不到她的妖气，可是，自己也感受不到她啊，要是再把她弄丢了，该怎么办？
    他心中越发着急起来，赶忙往赤狐族中圣姑的住所寻去，压根不理会荣川。
    然而当他到了圣姑院子里，还是没有发现千夜的影子——她跑哪去了？
    “谁在那里？”
    一声凌厉而警惕的声音响起。萧凌玉有些意外——终归是心中有事，竟然被一个下人发现了。
    明月常年陪伴在圣姑身边，修为还是不容小觑的。
    而千夜，入了秋若陵，便忙着探寻八卦去了。
    她直接瞬行到了疏影从前居住的芳沁轩，想要看看，疏影到底有没有乖乖待在家里。
    结果是，萧凌玉猜对了，疏影被软禁在了家里，哪也不能去。
    千夜进入芳沁轩时，便听见她点着灯在房里哭泣。
    千夜把窗户纸捅了个洞往里看，疏影正坐在桌边边哭边用一条手绢擦眼泪，眼睛肿得跟个水蜜桃一般，嘴里还时不时喊一句“阙蜃哥哥”。
    千夜哀叹了一口气。这一根筋，那阙蜃到底有什么好的？
    刚打算走，千夜忽而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她连忙隐入了院中一棵大树后。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走了进来，是常佑。
    他来到疏影门外敲了敲门，低声道：“小妹，二哥来了。”
    疏影很快开了门，而后将他拽了进去。
    常佑见了疏影红肿的眼睛，心都碎了，赶忙拉着袖子帮他擦眼泪，道：“小妹，你天天这样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千夜又跑去偷听。
    “二哥，你们一天不让我出去，我便哭一天，直到把眼睛哭瞎！”
    常佑道：“小妹，我让人打听过了，阙蜃他家里侍妾有上百人，夜夜骄奢淫逸，你去找他，是会害了自己的！”
    疏影抹着眼泪说：“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在乎。这辈子，我只跟阙蜃哥哥一人，就算是远远看着他也好。”
    常佑道：“你从前在秋若陵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二哥不能再看着你跳进火坑里了！”
    疏影哭得更大声了，道：“我让你帮我，你也同母亲他们一样说我，我讨厌你！”
    常佑一脸委屈，手足无措：“我真的是为你好！”
    “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开心，就是不好，我开心了，就算是站在火坑里让火烧我也愿意！”
    常佑脸上动容了。
    疏影见状，忽然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到了常佑面前，哭着恳求：“二哥，我求你了，带我去找阙蜃好不好，没有他，我这辈子也不会开心的！”
    常佑满脸不忍，也跪下来，帮他擦眼泪，自己眼中也盈满了泪水，而后抽噎着说：“小妹，二哥真的不忍心……”
    门外的千夜也为之动容。
    她真没想到，疏影竟然是这么个痴儿。
    “好。”良久，常佑擦了擦脸颊的泪花，扶着疏影站了起来，强挤出笑意，道：“二哥答应你，送你去见他。”
    疏影听罢，立时笑开了花，一把抱住常佑，道：“二哥，我就知道，只有你最疼我！”
    常佑抽了抽鼻子，从身上摸出个白森森的东西，好似一个指节，把它戴到疏影脖子上，道：“小妹，你身上虽有龙鳞甲，但也不能完全护你周全。这个骨哨是我取了自己的小手指做成的，里面融入了我一半的修为，你戴上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时时感受到你的气息，今后你要是遇到危险，只要吹响骨哨，骨哨便能帮你攻击敌人，而我即便身死入土，我的魂魄也会来救你的！”
    疏影闻言，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拉过常佑的左手，果真看见他的小手指没了……
    疏影泪流不止，拉着他的手紧紧不放开。
    良久，常佑带着疏影瞬行离开了。千夜好奇地跟到了秋若陵入口处，却并不见二人停下来。
    看来，常佑是真要把疏影送到阙蜃身边了。
    唉，如此溺爱妹妹的哥哥，能忍受连心之痛割断手指做骨哨并舍了一半修为融进去，护妹妹周全的哥哥，真让人羡慕嫉妒……只不过，疏影去了阙蜃身边，真的会开心吗？

 第133章 敌人见面

    常佑送疏影刚刚离开，赤狐族中便传来一片喧闹混乱声。千夜躲在暗处，只听一群下人乱哄哄地往一个方向去，大喊道：“龙妖萧凌玉来了，快去保护圣姑！”
    千夜闻言，赶忙隐着气息往那边瞬行而去。虽说自从上次两人离开后，萧凌玉一直在打坐修炼，但千夜并不清楚他修为进步如何，毕竟失了龙珠，比不得当年了。
    不过。她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赶到圣姑院子中时，只见满院子都是断树残枝，几十个赤狐的狐妖已经躺成了一片，明月和圣姑以及晴山站在一起，明月似乎受了重伤，容川和萧凌玉站在一起，一脸云淡风轻，好似刚刚大战一场，只不过勾了勾手指一般。
    夜空中，一袭黑衣的绝美女子倏尔从天而降，稳稳落地，正好站在两方对战的正中间。千夜往圣姑晴山等人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后向萧凌玉走去，大声道：“徒弟，要打架也不等等为师。”
    萧凌玉上前一步，千夜顺势站在他身边。萧凌玉冷冷地盯着对面几人，道：“几个小妖，不需要师父亲自动手。”
    那方的晴山，见到千夜回眸的一瞬，霎时便愣住了——原来是她！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自己将死之躯，遇到的那位救命恩人，就是她！
    他眯着眼睛，回想着那晚的情景——
    那时，他毒入肺腑，即将入土，正躺在床上静静等死。
    迷迷糊糊中，晴山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他以为是圣姑还在给他输送灵力续命。
    可很快，他意识到不对。他感觉身边那人发出沉重的嘤咛声，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之事，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搀扶了起来，而后，身边的人用手捏住他的双颊，将他的嘴捏开，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一股奇异的腥甜味道，好似有血……他本能地想把那嘴里那东西吐出来，可耳边传来低微安慰声：“咽下去，你就能解毒了。”
    他想，自己将死之人，也不会有人多此一举地害他，于是，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很快，他感觉全身的毒在慢慢消散，他的意识也渐渐清醒起来。他奋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谁。
    可他刚睁开眼，还没有完全看清楚那人模样，她却飞快地退到了一边，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消失在了原地。他只看到，那是一袭黑衣的女子，惊鸿之间，那回眸已经让人难以相信了。
    后来，他问过银润书，是谁救了自己？银润书并不告诉他，他无奈，只能将这救命之人放在心中，期盼着有朝一日，再见她一面，能够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不曾想，今日，他果然如愿了，再见到了她。可是，她竟然是萧凌玉的师父，还成了他们的敌人……
    “萧凌玉，你身上星霜咒已经解开，你师父也已经复活，你为何还要来找我赤狐族的麻烦？”圣姑愤愤瞪着千夜三人，晴山也从回忆和思绪中回过了神。
    千夜上前一步，呵呵冷笑，道：“圣姑，你倒是会装，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圣姑眉目一动，不屑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拿走的东西？”
    千夜嘴角抽动了一下，一脸不屑。装！你就装！
    萧凌玉也说道：“你以为，本君被你坑害，受苦百年，这仇，就这么算了？”
    晴山肃然道：“妖龙，你当年杀害我父亲，而我母亲只不过让你暂时失去修为百年，你竟还想报仇，应该是我赤狐族找你报仇才是！”
    千夜冷笑，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把晴山救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凌玉，见他眼中隐有怒火，又说：“百年屈辱，不是三两句话便能打发掉，况且，若非你们卑鄙，我徒弟的龙珠也不会被行疆抢去。此外，你们想要报仇，确是连真正的仇人都弄不清楚，真是可笑！”
    圣姑眉头一皱，大声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夜嗤笑一声，转头看了看萧凌玉，萧凌玉冷冷道：“你没有亲眼见到本君杀害你的丈夫，却一口咬定本君就是凶手，到底是受人挑唆，还是故意要栽赃，对本君心存不轨？”
    晴山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看向圣姑，圣姑眼中也有疑虑，但片刻后，她说：“当年行疆与我夫君情同手足，不可能会害我夫君，恐怕栽赃嫁祸的人是你。”
    千夜只觉好笑，默了片刻，她道：“我且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今日我来，就是要取走我的半颗心。圣姑，你是要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把你打趴下后逼你交出来？”
    晴山听罢，有些惊讶。她说母亲拿走了她的半颗心？为什么？
    可下一秒他又意识到千夜对自己母亲说话的态度太不敬，不免不悦，道：“你竟然如此与我母亲说话！”
    千夜冷冷瞥向晴山，不屑道：“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在这里指责我。”晴山蹙眉，想要动手，又觉得动了手便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千夜看向容川，吩咐道：“容川，晴山就交给你了。”
    容川高声道：“是！”
    言罢，他不再观望，毫不客气地上去与晴山斗了起来。晴山的修为，千夜是清楚的，也就比银润书高一点点，压根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
    赤狐族中手下见状，纷纷一窝蜂上去与晴山做帮手，但是压根伤不到容川分毫。他若是那么不济，萧凌玉也不会把他带回龙吟谷当个右领位了。
    果然，不到半刻钟，晴山包括那些手下，纷纷被容川打倒在地，圣姑大怒，大喝一声“欺人太甚”，旋即飞身上来将晴山挡在身后，道：“让我领教一下你的修为！”
    萧凌玉向前一步，千夜拦住她，道：“我正好试试近来修炼的成果。”
    萧凌玉退了回去。
    大不了，师父不敌的时候，自己再出手相助。
    圣姑摆出架势，双手凝聚灵力。
    千夜眼神往地上一瞟，只见方才打斗中不知是谁掉了一把铁剑在地上，她一凝灵力将铁剑吸进手中，摆出个架剑姿势，暗暗将灵力送入剑中。
    在龙吟谷这段时间，谷中也有小妖会耍剑，千夜见多了，也学了几招，今日正好试试玩玩。圣姑见状，不屑道：“花里胡哨！”
    千夜回道：“到底是不是花里胡哨，你且试试便知。”
    言落，圣姑一掌直击千夜心口处，千夜一闪身，单膝跪地，一个右提撩剑，剑尖直指圣姑喉咙处，强大的灵力毫不留情地从剑尖击到她喉咙处。
    圣姑眉目一紧，身子往后一仰，险些被击中。她倒是鲜少见到有妖会用剑与灵力相结合的，不曾遇到过对手，故此有些难以应付。
    千夜毫不犹豫，铁剑在空中扭了个剑花，而后一招点剑直直向圣姑腹部刺去……
    周遭众人都有些看呆了，从来都是修仙者才会用剑。他们哪里见过有妖用剑，还耍得那么漂亮的？

 第134章 以牙还牙

    两人斗了四五个回合，千夜终究对剑术没有那么熟练，耍起来倒不能发挥所有灵力，她索性将铁剑扔到地上，而后与圣姑拼起了灵力。
    又过了四五招，千夜渐渐有些体力不够，似乎要落入下风了，圣姑不屑笑讽：“你就这点修为？未免也太妄自尊大了？”
    千夜气恼道：“你若是不偷走我的心，就凭你，也想和我斗？”说到这，千夜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修为，那可是连萧凌玉都比不上的，可是现在竟然沦落至此……真不甘心！
    千夜有一瞬的分神。
    圣姑见千夜分神之际，趁机朝千夜偷袭——萧凌玉见状，一把将千夜拽到身后，而后与圣姑打斗起来。
    千夜看向萧凌玉的灵力，有些愕然——他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效卓然啊，显然已经完全不将圣姑放在眼中了。
    只两招灵力，圣姑明显落了下风，身边众人见状，纷纷围上了，想要以多欺少，连受伤的晴山和明月也重新加入了战斗。
    容川见状，赶忙上去帮助萧凌玉，而千夜看得出来，萧凌玉压根不需要帮手，便站在一旁抱着手观望。
    没多久，圣姑一干人全被萧凌玉打得受了伤，不能再战，千夜走到萧凌玉身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蹲到圣姑面前，气愤地质问：“你把我的半颗心藏在哪里了？”
    圣姑咬牙不承认道：“我没有拿你的心！”
    千夜来了气，大声斥喝：“敢做不敢当，你偷走我的肉身百年，我好不容易找回来，心却少了半颗，你还不承认？”
    圣姑满脸屈辱，可受了伤有些起不来，晴山忍着伤势来扶圣姑，千夜一把将他推开，他身子不稳，踉跄的摔倒了地上，千夜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圣姑眉头一跳，却是说：“我虽将你肉身藏了百年，却并未碰过你的肉身，我拿你的心又有何用？”
    千夜恼怒，凝聚灵力一掌打到圣姑胸口，圣姑躲闪不及，生生吃下那一掌，而后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千夜一手。她红着眼大声怒斥：“你再撒谎，我现在就杀了你！”言罢，果真还要动手。
    晴山大惊失色，奋力扑过来将圣姑拦在身后，愤愤瞪着千夜，那从来都是严肃不苟的脸此时竟然有些变形，道：“你若是敢杀我母亲，我也不会再顾念你的恩情，今后定要找你寻仇！”
    千夜微愣，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自己救他的事。
    萧凌玉不解地看向千夜——师父她何时对晴山有过恩情？——啊，不对——他终于想了起来：晴山当初中了玄冥湖水之毒，原本是无药可解，可却奇迹般地好了，原来，是师父救了他……
    千夜双目有些通红，举着手掌，手掌中的灵力散发着蓝色的光芒，瞪着拦在圣姑面前的晴山道：“你敢拦我？你不要命了吗？”
    萧凌玉有些意外，千夜此时的神情，有些吓人——当初她知道了自己导致她飞升失败，也曾那么生气，甚至狠下心来打伤了自己。
    不过，他觉得，以师父的本性，即使她再生气，也不会杀了晴山河圣姑的，毕竟，他们从前也相处过一段时间……
    “师父……”萧凌玉蹲到千夜身边，默默拉住她一只手。千夜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气极。
    圣姑忽而笑出了声，将护在自己身前的晴山往旁边推开，瞪大眼，得意地说：“好，好，我承认，你的心就是我拿的。”
    “你！”千夜尽力压着自己的火气，身体有些颤抖地说：“还给我！”
    圣姑挑衅似的扯了扯嘴角，下巴上的血迹显得她有些狰狞：“你想要我也拿不出来，因为早就被我吃掉了！”
    闻得此言，千夜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秒，下一秒，她忽而脸色大变，前所未有的怒气冲破头顶，让她停在空中的手掌也剧烈颤抖起来，一双眼气得快要冒出血来。
    莫说千夜，萧凌玉也气极，本打算放圣姑一条生路，可她竟然如此可恶，将师父的一瓣心吃了，那师父万年修为岂不是永远消失了吗？这下，师父想怎么处置，随她开心。
    千夜大喊一声：“可恶！”随后将全身灵力都凝聚在了手中，红着眼要打在她头上，晴山见状，再次不顾自身安危扑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要伤害我母亲！”
    千夜目不斜视，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把晴山击退到了三米开外，重重摔到地上，而后晕了过去。
    圣姑看着晴山晕过去，眼中有些慌张，又有许多愤怒，大声道：“你要报仇，就杀了我！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千夜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似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拿走了我半颗心，那我就以牙还牙！”
    说着，千夜眼神射出骇人的危险光芒，手掌凝聚灵力，毫不犹豫打向圣姑的心脏，圣姑痛得大声尖叫，身体抽搐。千夜却不为所动，手掌停在她心口处，用力往外吸。
    圣姑痛苦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院子中，院中众人都吓得心惊肉跳，唯有明月爬上前，想要阻止，萧凌玉眼神一凌，一记灵力甩到她身上，把她打得摔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
    片刻后，只见圣姑胸口渐渐冒出个红色的东西，众人压着心看去，原来是千夜将圣姑的半颗心生生地吸了出来，血淋淋地摊在手中。
    圣姑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身子一软，昏死过去。明月见状，疯了一般要和千夜拼命，却再次被萧凌玉一掌打开，扑倒在圣姑面前。
    千夜拿着那半颗心，站了起来，眼中猩红渐渐褪去，冷漠地看着昏迷的圣姑，喃喃道：“若非做过一段时间你女儿，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言罢，她低头看了看手掌中的半颗心，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它扔到昏死过去的圣姑身上。半颗心在她身上滚了滚，滚到地上，将地面染了一溜血迹。明月赶忙爬过去将那半颗心捡起来护在身上。
    萧凌玉知道，师父她又心软了。
    把半颗心还回去，圣姑死不了，不过，想要恢复她从前的修为，也是不可能了。害千夜失了那么多修为，千夜也让她失了那么多修为，还真是以牙还牙。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牵住她的手腕，道：“师父，我们走。”
    千夜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常，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携着萧凌玉一起离开了赤狐族。
    战了一夜，天边晨光熹微，三人回了妖影客栈。千夜连身上乱糟糟的血迹都懒得清理干净，倒在床上便睡了。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懒洋洋地坐在房中，心情十分低落。
    萧凌玉抬饭来给她，她看着桌上的食物，忽而有些绷不住了，一脸委屈地说：“萧凌玉，我的万年修为，就这样没了！我等了两万年，就这样白等了，我还能活到下次天缘来临之际吗？”
    萧凌玉看着千夜微微发红的鼻尖，好似要哭出来了一般，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
    千夜也站起身来，下一秒，她竟然一下扑到了萧凌玉身上，狠狠咬了咬嘴唇，说：“我那么努力地修行了两万年，就这样白修行了，我今后再也比不上自己的徒弟了！”声音有些哽咽。
    萧凌玉霎时便僵住了，师父她竟然，主动抱住了他，把他当倾诉对象？

 第135章 寻回记忆

    千夜心中一阵比一阵地难受，一张脸用力埋在萧凌玉肩膀上，好似在哭泣。
    萧凌玉半天才压住乱糟糟的思绪，尝试着用左手搂着千夜后背，右手轻轻拍打，低声安慰道：“师父，你修为失了，我便陪你重新修炼回来，你若是不满我修为比你高，我便将一身修为尽数废去，从头来学。”
    千夜一动不动，双手死死勒住萧凌玉的腰，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无言，萧凌玉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师父？”
    千夜的脑袋轻轻动了动，用闷闷的声音道：“你不会是个傻子？”
    萧凌玉心中甜哭掺半，道：“只要师父高兴，我做傻子又何妨。”
    “我活了那么多年，现在才发现，你真是个傻子。”千夜肩膀耸动了一下 ，道。
    萧凌玉又扬起右手来，在她后脑勺的青丝上轻轻抚摸着，轻声道：“好，徒弟是傻子，师父怎么说都可以……”
    之前两人之间赌的气也消失不见，萧凌玉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幸福感——师父抱着他，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人——师父心中还是有他的……
    两人就这样默默站了一刻钟，千夜在萧凌玉肩上靠了一刻钟，心里渐渐好受了一些。终于，她扬起脸来，从他怀中挣开，而后坐到凳子上，微微低着头看，撇着嘴一言不发。
    “师父。”萧凌玉坐下，轻声唤。
    千夜默默端起一个碗，默默地往嘴里一点一点送米饭。
    萧凌玉不知现在该说什么，便往她碗中夹菜，道：“师父，你昨天一天没吃东西，肯定很饿了。”
    千夜抬起头看他，倏尔命令道：“萧凌玉，我刚搂着你的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萧凌玉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道：“师父，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千夜噘着嘴，好似个小孩子一般。她是觉得，自己作师父的心里难受，跑去抱着徒弟求安慰，实在有些丢人。
    萧凌玉以为千夜不信，又说：“就算我想要说出去，也没有人可说。”
    千夜蹙眉，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你会和容川说，会和南星说，还会和——”
    “师父，”萧凌玉打断了千夜，一脸认真地说，“师父，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只有师父你，才是我的一切。”
    千夜：“……”
    微低下头，千夜忙着吃饭，又装作没听见。
    萧凌玉略微歪着头看她，发现她脸微微发红，他心中像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千夜吃饭，看了半刻钟，千夜终于受不住他的灼灼眼光，羞恼地抬头瞪他：“你盯着我多久了，看够了没有？”
    萧凌玉嘴角勾了勾，不说话，但依旧看着千夜。
    千夜忍无可忍，终于想起一个话题，道：“我要想办法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也许我从前还知道其它修仙的方法，只不过随着莲心失去而忘了。”
    萧凌玉愕然，试探般地说：“师父，你……确定？”
    千夜郑重地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问：“我从前没有告诉过你其它修仙之法吗？”
    萧凌玉摇头说：“师父，你只说过，靠自身努力修炼，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积累了足够多的善缘，成功度过九百道天劫，就能成仙。另外还可以靠吃灵丹妙药来大幅提升修为，加快成仙速度，不过，据我所知，世间并没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其它方法，徒儿便不知道了。”
    千夜微叹气，道：“其实，世间是有这种灵丹妙药的。”
    萧凌玉蹙眉，好奇地问：“是什么？”
    千夜微微顿了顿，回答：“我的莲身，还有我的元神，若是有人吃下去后，能够巨幅提高修为，并且不属于邪休。吃了我之后，大概率是能够直接羽化成仙的，连天劫都不用度过。”
    萧凌玉听罢，脸色骤变，心惊肉跳，后背冷汗直流：“师父，怎么……怎么会这样？”
    千夜看他脸色不正常，想来应该是担心此事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对自己不利，她急忙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个秘密，我只与你一人说过。不过，圣姑应该也知道这个秘密。以前我在赤狐族的藏书阁中看到过一本书，书上便记载了这一点。而圣姑之所以把我的心偷去一半，也许就是为了提升修为或者想要羽化。”
    “可是……”萧凌玉思索片刻，“据我观察，她的修为，和五百年前相差不大，并不像吃了你莲心的样子。”
    千夜咬咬牙，心中好还有些气恼：“但她亲口承认她吃了，至于为什么她的修为没有提升，我也不明白原因。”
    “师父，”萧凌玉默了许久，眸中有些暗暗的，“你就那么想成仙吗？”
    千夜道：“是啊。至于原因，我从前就和你说过了。世间一切，总归是一片浮云，无论再美的繁花，终有看腻了的那一天。”
    萧凌玉不死心地说：“师父，世间明明有比成仙更好更有趣的事。你没有成过仙，你又怎么知道，仙界的繁花你就不会看腻呢？”
    千夜听此，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怔怔看了他许久，而后捡了前一句，问：“你说，有什么事比成仙更好更有趣？”
    萧凌玉嘴张了张，倏尔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叹息。
    师父，在我看来，与你在一起的桩桩件件事，都比成仙有趣。可是，我们的追求不一样，我说了，你也未必理解。萧凌玉心想。
    “你怎么不说话？”千夜歪头看着低头走神的萧凌玉。
    萧凌玉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师父，你刚刚说要找回记忆，怎么找？”
    千夜被他成功引走注意力，蹙眉想了想：“也许我的心长出来，我的记忆就回来了。说不定到时候我的修为也跟着回来了呢！”
    言罢，千夜觉得自己想得太美了，脸上的希冀之情又褪了去。
    萧凌玉猜到，想要把记忆找回来，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他也不担心，千夜会想起那晚的荒唐事，是以他便笑道：“好，师父，那我们便去找个医师瞧瞧。”
    “我记得，银润书说过，妖影城中那位高山君本事不小，我们去找他。”
    萧凌玉稍一回忆，点头说：“当时能一眼看出我们之间的连心咒，的确本事不小。”
    于是，千夜赶紧吃好午饭，换了身衣服，与萧凌玉一起去找高山君。
    只不过，千夜所希冀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想着记忆可以恢复，可是那些记忆，是在另一瓣莲心中，并且那瓣莲心，早就被圣姑吃进肚子里，消化了，连同着她那些记忆和修为，又怎么可能会找回来呢？……

 第136章 你非常人

    两人来到高山君的医馆，这山羊大夫还是如从前一样，头上顶着俩羊角，下巴上一小绰山羊胡须，满脸慈祥。
    两人走进医馆时，高山君正在药柜前称药，小把小把地把抽屉中的药按分量抓到一个药方上。
    “大夫！”千夜唤了一声。高山君没有转过身来，嘴里却问：“看病还是抓药？”
    千夜道：“看病。”
    高山君嗯了一声，将药方包好放到一边，而后才看向千夜。而当他见千夜时，眉头便皱了一下，走到桌旁坐下，一双微微沧桑的眼睛不经意地瞟过千夜心口，而后幽幽道：“姑娘，体内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千夜讶然，看了萧凌玉一眼，而后飞快点头，道：“正是！正是！是我的心！”
    高山君又瞟过萧凌玉，不料看到他的一瞬间，他眼中闪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简直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引得千夜和萧凌玉双双皱眉，问：“大夫，怎么了？”
    高山君回过神来，眼中灼灼目光收敛了，笑道：“无事，只是看这位小友骨骼清奇，非常人也。”
    千夜并不知道高山君另有所指，有些得意地说：“他当然骨骼清奇，非常人也！毕竟修炼了那么多年！”
    高山君呵呵一笑，那笑意味深长。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自己是给千夜看病，而方才自己已经看出她的心缺失了一部分，便摸着胡须问：“姑娘是想要，缺失的半颗心长出来？”
    千夜赶忙点头，道：“对，大夫，可以吗？”
    高山君笑道：“你想要现在让它忽然长出来，不可能，只有年深日久，才会重新长出来。”
    萧凌玉问：“要多久？”
    高山君回答：“少则百年，多则千年。”
    千夜瞪大了眼，愕然道：要那么长时间吗？”
    高山君上下打量了千夜一遍，道：“看姑娘的样子，应该修炼许久了。这百年千年，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长时间。”
    闻言，千夜和萧凌玉心中都暗暗对高山君产生了敬佩之情。这位妖界的医师，眼睛竟然这么厉害。
    片刻后，千夜道：“可是，要等百年甚至千年，我等不及了。实话与你说，大夫，我大部分修为灵力和记忆都在那一瓣心中，我想要恢复记忆和修为。”
    高山君慨然一叹，说：“姑娘，你都说了修为与记忆在那瓣心中，那么重新长出来的心，也不带有原本的记忆修为了。”
    千夜闻言，失望至极。
    高山君又补充：“想要恢复修为，要么找回另一瓣心，要么便是从头修炼，慢慢积累修为。”
    千夜眼中隐有绝望，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
    萧凌玉拿了一些妖币给高山君，道了谢，便与千夜一同往外走，安慰道：“师父，我早上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若是要重新修行，我当真愿意自毁修为陪你从头开始。”
    千夜低着头，失落地说：“不要你这么傻。既然高山君说了，我要重新开始，那今后我便努力修炼。”
    而两人刚刚跨出医馆，高山君的眼睛立刻挪到了萧凌玉背影上，而后笑眯眯地点头。他想，几百年前，他见到龙妖时，他身上还和普通妖怪一样，充斥着妖气，然而如今再见，他身上除了妖气，已经隐隐透出仙缘了……
    ————
    千夜和萧凌玉慢慢走回了客栈，千夜失落地回了房间，淡淡道：“我去修炼了。”于是，她关了门，可却没有修炼，只是坐在床铺上发呆。
    记忆恢复不了，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还有其他修炼成仙的方法。唉，难道，自己真的要重新花费上万年的时间修炼吗？那么久，真的等不了……
    晚上，萧凌玉敲门走进来，见千夜并没有打坐，便笑吟吟地说：“师父，我们出去走走。”
    千夜侧身躺在床上，淡淡道：“懒得动。”
    萧凌玉说：“走一走，心情会好些。”
    千夜依旧说：“懒得动。”
    萧凌玉蹙眉，而后试探般说：“徒弟背你。”
    千夜说话：“不去。”
    萧凌玉：“……”
    他转身离开，片刻后，他又推门进来，道：“师父，客栈门口有个小妖在卖人类的玩意儿，看起来挺有趣的。”
    千夜眼睛里闪过好奇之色，问：“什么玩意儿？”
    萧凌玉见状，赶忙说：“是糖人。我记得，师父你以前和我在人界时，你很喜欢吃糖人。”
    千夜双手杵着床坐了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只见今晚的妖影城格外热闹，她疑惑地问：“下面怎么这么多妖？”
    萧凌玉走到窗边一同与她朝下看，解释说：“今日是妖影城城庆日，妖影城中群妖们都很出来庆祝，所以格外热闹。”
    千夜心中升起丝丝好奇，一时忘却了心中烦恼，笑道：“我们去城中看看。”
    萧凌玉见千夜终于不那么失落，连忙与她一同往楼下去。
    果然，平常妖影客栈周边，到了晚上便没什么妖行动，而今夜妖却异常多，还出现了许多卖各种玩意儿的妖贩。
    两人一出了门，果真看见客栈对面一个猪头怪摆了个摊卖人类发明的糖人。
    千夜脸上立刻露出欢快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拉着萧凌玉便往对面跑去。
    那猪妖见了两人，憨笑着问：“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千夜回头问萧凌玉：“徒弟，你想要什么图案？”
    萧凌玉笑着说：“师父喜欢什么，我就要什么。”
    千夜趴着身子在摊子上的图案上看了许久，却都没有特别中意的，她拧着眉想了想，忽而有了主意，道：“老板，你能不能画我们两人？”
    猪妖上下打量了他二人一番，道：“没问题！”
    言落，他开始用还没完全化为人手的猪蹄开始笨拙地画糖人。
    千夜在一旁越看眉头越是皱得厉害。良久，猪妖直起身子，把比脸还大的糖人用签子粘着递到千夜手上。千夜眯着眼睛看了良久，这才看隐约看出，这的确是两个人，脑袋是个圆圈，身体是个方框，手脚是四根火柴……很好，有三岁小孩的画技！
    千夜不满地说：“我们明明就是两个人，你把糖人画得黏在一起，我们怎么吃啊？”
    猪妖指着他俩的手，说：“你们本就是拉着手的。”
    千夜愣了一下，低头一瞧，果真发现，自己和萧凌玉手牵着手，好像这个动作已经持续了好久了，而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千夜赶忙甩开他的手，萧凌玉也把脸别到了一边，佯装看另外一个摊贩在卖其他玩意，嘴角 则勾出浅浅的笑来。
    千夜拿着糖人，低着头道了一句“给钱”，而后飞快往前走。
    萧凌玉从身上掏了许多妖币，赞赏地看了猪妖一眼，道：“画得好！”

 第137章 师徒逛街

    千夜往前走了许久，萧凌玉紧紧跟在她后面，好像害怕她走丢了一般。良久，千夜赶走了方才的窘迫，停下脚步等着萧凌玉走到自己身旁，而后把还没动过的糖人递到他面前，道：“给你吃。”
    萧凌玉道：“这是人类哄小孩的玩意，我不吃。”
    千夜：“……你说我是人类小孩？”
    萧凌玉嘴上说：“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心中却想：现在师父的样子和小孩也没什么两样。
    两人说笑着看着各种妖贩贩卖的新鲜玩意，千夜还特地买了一堆能够帮助修炼的灵药，一股脑塞到萧凌玉手中，让他抱着。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进入了妖影城内，虽然修仙界攻打此处才过去数月，但现在城内热闹非凡，即使是断壁残垣上也被妖贩铺上一块布摆上了各色商品。
    无数年没有逛过这么热闹的夜市了，千夜逛得十分开心，几乎每一个贩摊都要光顾一下，摸摸这个，瞧瞧那个。
    千夜看上了一盒脂粉，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眼里闪闪发光。
    摊主殷勤地给千夜做介绍，千夜看了看，却又放下走了。萧凌玉赶忙跟上，疑惑道：“师父你怎么不买？”
    千夜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压死你了。”
    萧凌玉：“……”
    此时他身上已经抱了一大摞盒子，叠得老高，实在放不下更多盒子了。
    萧凌玉道：“不会的，从前在人间，我都习惯了的。”
    千夜：“……”
    看来他说自己以前把他当下人使唤，还不是撒谎呢！
    “师父，你在此处等我一番，我把这些盒子送到客栈，再来见你。”
    千夜说：“好啊，最好把容川叫来。”是啊，如果方才把容川叫来，就不用萧凌玉跑回去了，怪累的。
    萧凌玉回去后，千夜站在原地等着他，才片刻便有些不耐烦了。她转头东张西望，倏尔发现一家卖衣服的店铺，远远看去，店铺内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十分惹人喜欢。千夜微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店铺，好似卖的是贴身衣物。
    唔，自从她苏醒过来后，好像就两件贴身的衣物可换，又一直与萧凌玉在一起，不好开口说，现在他正好不在，可以冲进去买几件包起来，他不看见，自己也没那么尴尬。
    想到这里，千夜不再犹豫，立刻快速地往那店铺走去，到了店里，她快速挑了两件肚兜，正要付钱，倏尔注意到一件白色的微微闪着奇异的光芒的中衣，很是精美，老板说：“姑娘，这件衣服可价值不菲，穿在身上不但冬暖夏凉，而且特别适合新婚夫妇，……”
    她还没介绍完，千夜倏尔注意到，萧凌玉已经回到了自己刚刚和他分开的地方，此时正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自己。千夜没时间听老板介绍完，便催促道：“快快帮我包起来！”
    老板见她赶时间似的，也就住了嘴，用个盒子帮她打包了，递到她手中，笑嘻嘻地说：“姑娘要是满意的话，下次再来。”
    千夜匆匆给了钱，拿着盒子鬼鬼祟祟地跑了出去，而后猫着身子走到萧凌玉身后，正打算吓唬他一下，萧凌玉已经警觉地转过了身子，看见千夜后，才松了口气，蹙眉问：“师父，你方才去哪了？也不等我一起。”
    千夜微红着脸，抱着手中衣盒，说：“我看上了一件衣服，去买了。”
    萧凌玉道：“原来如此，下次师父不要不与我说便走开，我会担心的。”
    千夜白眼道：“我是你师父，我担心你还差不多。”
    萧凌玉抿嘴，憋笑似的，而后见千夜将那盒子抱在怀中，他便开口说：“师父，还是我帮你拿。”
    千夜立刻抱紧了一些，脸上闪现出惊慌尴尬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不了，这个，我我自己拿……”
    萧凌玉尚不明白千夜竟然会自己拿着，可当他注意到这盒子的大小和千夜脸上的酡红时，忽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买的贴身衣物……
    霎时，两人便都尴尬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良久，千夜倏尔问：“容川呢？”
    萧凌玉说：“他说有些不舒服，没来。”
    千夜嘀咕道：“他会不舒服？我才不信！”
    萧凌玉心道：不错，会挑不舒服的时辰！
    两人又走了许久，不觉间到了一处卖宠物的地方，只见这里到处摆满了笼子，笼子中关着各种动物，有呆萌可爱的兔子，松鼠，猫狗，也有凶猛吓人的老虎，豹子，不过这些宠物都尚未产生灵识，买回去后好培养。
    再往前走几步，又有卖各种鸟的妖贩，笼子中的鸟花花绿绿，叽叽喳喳，看得人眼花缭乱。
    千夜知道自己懒，即使买了宠物也不会好好养，便打算拉着萧凌玉快些离开，而正当二人快要走出去时，千夜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鸟叫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她循着声音寻找了半天，这才在一只笼子里看见一只北长尾山雀——“是肥啾！”
    千夜眼睛一亮，与萧凌玉快速往那笼子走去。
    千夜想到了，肥啾以前说过，她制造的幻境，要么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重现，要么是自己心中所希冀的事情，如果自己把肥啾带回去，让她在自己耳边唱歌，那么自己也许就能看见自己过去的记忆，想起另外的修仙之法……
    萧凌玉已经猜到千夜心中所想，虽然害怕她在幻境中看到不该看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师父她，总是会知道的……
    “小肥啾！”千夜走到她身边，趴下身子唤它。
    肥啾扬起脑袋，并不认识千夜这具身体，懒得搭理她。
    千夜又道：“肥啾，你怎么又被关进笼子里了？”
    肥啾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到笼子里过？”
    千夜笑而不语，二话不说问了价格，给了妖币，把鸟笼让萧凌玉拎着便走。
    肥啾乖乖待在笼子里，蔫头耷脑地问：“你们是想要吃了我呢，还是要吃了我呢？”
    千夜低头看她，笑道：“你那么想要被吃掉吗？”
    肥啾哼了一声，别过小脑袋去，不回答。
    萧凌玉嘴角一仰，说：“她也许习惯了。”
    千夜不解，道：“习惯什么？”
    萧凌玉解释：“习惯被其他妖当做食物。”
    千夜听罢，幸灾乐祸地笑：“肥啾，你灵识已开，奈尔太笨了，连人形都修炼不出来，难怪天天被捉住。”
    小肥啾哼了一声，骂道：“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千夜也不计较，说：“放心，以后本姑娘养着你，顿顿给你吃的饱饱的，你只用负责唱歌给我听就好了。”

 第138章 路遇青蛇

    近日，银润书的修为已比从前高了许多。
    当初，她带着“疏影”从妖影城瞬行到到赤烟陵时，会被累得满头大汗，同样，从妖影城瞬行去秋若陵时，也有些吃力。可当他吞了四五个妖怪的内丹，并将那些修为据为己有后，他的修为已经是从前的两倍还多，来去秋若陵已经很容易了。
    他回到秋若陵时，银晟远已经为数位“牺牲”的长老一一立了衣冠冢，包括银肃的。
    银润书只觉得可笑。若不是父亲告诉他银晟远的所做所为，他以为，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兄，待自己如亲弟弟，自己也待他如亲兄长，可是，他竟然为了族长的位置，将自己的父亲以及数位长老送给了修仙者！
    真是虚伪至极，可恨至极！
    银润书打算重新为自己的父亲立衣冠冢。
    可他回到曾经自己父亲居住的院子时，却发现这里已经被拆了，建成了花园，他找来找去，竟然没有找到父亲的遗物，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被银晟远让人弄去哪了。
    他无比失落，又回到自己曾经的院子，这里倒是没有被拆掉，可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被搬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连他曾经最喜爱的笛子也不见了。
    他失望地正打算离开，倏尔听到院中一棵枯萎的枫树上有动静。
    他警惕地朝树上一看——竟然是那自己曾经养了一段时间的紫貂！
    原以为它早就逃离了此处，不曾想它并未离开，且看见银润书的瞬间，阿紫便兴奋地吱吱叫着从树上爬了下来，窜到银润书身上。
    银润书心中有些欣喜，道：“阿紫，你一直待在此处吗？”
    阿紫点头。
    银润书眼中露出久违的柔软眼神，抚摸着它的脑袋，说：“我带你离开此处。”
    言罢，他正要走，阿紫忽然从他身上窜到地上，一下溜进了院子角落的一丛枯草中。
    银润书疑惑不解，跟着走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他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银润书眼前一亮：原来是自己的笛子！阿紫竟然看出自己珍视它无比，将它藏了起来，只等自己回来。
    阿紫将笛子叼在嘴里，从草丛里拱了出来。
    银润书将笛子小心地接到手中，只见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杂草，好在并没有哪个地方被磕碰到。
    阿紫又爬到他身上，一人一貂一笛，瞬行离开。
    没有找到父亲的遗物，但当初那颗玲珑夺舍珠还在，银润书并没有把它处理掉。里面还有一些父亲的修为，也算是父亲的遗物了……
    他来到秋若陵中一处枫林里，此时这些枫林已经全部枯萎了，完全没有春天的气息。就在这枯萎枫林中，银润书挖了一个坑，将玲珑夺舍珠埋了进去，为父亲立了一个碑。
    埋葬过去的一切，包括过去的自己。
    叩了三个响头，他站在坟前，声泪俱下：“父亲，您看到了吗？我已经找到了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很快，孩儿便能为你报仇！请您在九泉之下，安息！”
    又叩了三个响头
    阿紫趴在坟前，安静地看着银润书的一举一动。他站起来后，阿紫也跟着站起来，而后爬到他怀抱中。
    下一步，该去哪里？
    暂时不能回龙吟谷——虽然他很想见千夜。但待在龙吟谷，不方便对龙吟谷的妖动手，况且 自己一时糊涂，竟然甘愿做萧凌玉的手下，现在他后悔了……
    银润书思索了许久，而后离开了此处，带着阿紫来到了一条河边。
    河水哗啦啦地流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蹲在河边，将笛子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而后席草而坐，将笛子放在唇边，旋即，悠扬却令人听之伤心的笛声倾泻而出。
    远远看去，一黑衣男子，一呆萌紫貂，坐在碧绿的草地上，美妙的笛声在山间荡漾，美成了一幅画。
    笛声吸引来了一条青绿色的水蛇妖，沿着河岸游到了银润书的身边。
    银润书早已察觉到了妖气，却只装作不知。
    那蛇妖身躯有水桶那么粗，头上隐隐长出了两个凸起状的东西，好像要化蛟了。
    她在这河底修行了一千年了，今日正好闭关结束，便被这笛声深深吸引住。
    她悄悄游到河岸边，静静打量着草坪上的男子——面如冠玉，眉眼秀美，气质卓绝，让她心动。
    正当她听曲入迷时，银润书忽然将笛子从唇边拿下来，站起身来，将阿紫捞进怀中，便往河流下游走。
    蛇妖不舍，旋即悄悄跟在他身后。
    走了十几步，岸上的人忽然顿了脚步，旋即一记灵力向青蛇打来。青蛇飞速化作人形，闪到地面，躲过了那一击。
    银润书眸光微凌——看来这蛇妖绝非等闲之辈，修为定在他之上千年，想要她的内丹，明抢是不可能的……
    他转过身去，眼中略有警惕之色，看着蛇妖，问：“姑娘为何跟着在下？”
    蛇妖一身绿衣，双眼水灵灵的，一片纯净，满脸好奇，明显没被世间的种种肮脏物所污染。
    她试探般地上前一步，双手抱在腹前，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躲在水里的，我只是听到你吹的笛声很好听，不由自主入迷了。”
    银润书上下打量她一番，旋即露出比阳春三月还要暖的笑，道：“原来如此，是在下莽撞了，在下该道歉才是。”
    青蛇一时呆了——这黑衣男子笑起来，比她见过的任何美丽的风景都好看！
    银润书拱了拱手，道：“告辞。”言罢，他转身便往前走。走了几步，身后蛇妖却没有跟上来。
    他眉目一动，倏尔计上心头——
    蛇妖呆呆看了银润书许久，见他背影渐渐远了，心中稍微有些失落，正想着今后恐怕不会再见，忽然注意到，他身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闪了蛇妖一眼，没入了草地中，而银润书似乎没有发现。
    蛇妖赶忙大喊：“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银润书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走得很快，片刻便消失在了前方的密林中。
    蛇妖追上去，将那草丛中的东西捡了起来——原来是一块羊脂玉，玉上刻着狐狸的图案，极其精致漂亮，上面还残留着银润书的体温。
    蛇妖将玉紧紧攥在手中，往银润书消失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大声喊：“公子！公子！你还在吗？”
    林子中无人回应，蛇妖住了脚步，失落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她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身后飞来什么危险的东西。她赶忙转过身去看，想要出手将那危险的东西打飞，然而下一秒，她只觉身子被人猛然抱住，往旁一闪，有些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小心！”

 第139章 获得好感

    蛇妖眼中露出惊愕的神情。
    原来刚刚从斜刺里飞来三根灌满灵力的银针，而方才那位公子一下把自己抱住闪到一旁，两人墨色长发在空中交缠，银润书俊美的容颜被蛇妖尽收眼底，她一时看痴了，压根没想过，这树林中，哪里来的银针，为何自己刚刚出关，那银针便会飞来袭击她。
    银润书站稳身子，放开搂住蛇妖纤细腰肢的手，后退一步，脸上隐有痛苦之色。
    蛇妖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片刻后，银润书忽然身子不稳，脚下一软，单膝跪地，右手扶住左手手臂。
    蛇妖大惊，慌忙蹲到银润书身边，问：“公子！你怎么了？”
    银润书满脸痛苦，抬眸看她，有些艰难地回答：“银针上有毒……”
    还没说完，他身子彻底一软，跌进了蛇妖怀中。
    蛇妖心中感动——自己明明可以躲过那银针的，可是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竟然为了自己，受伤中毒！
    她有些手足无措，晃了晃银润书，银润书没有任何反应。
    蛇妖赶忙拉起他的左臂查看，果真见三根银针深深地陷进了他的肉里。
    蛇妖眼中满是心疼和感动，道：“公子，你不要死，我帮你把银针拔出来，再帮你解毒！”
    言罢，她轻轻把那三根针拔了，而后给银润书灌输灵力。
    银润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蛇妖的灵力既纯净又强大……
    良久，昏迷中的银润书悠悠转醒，蛇妖欢喜地咬着嘴唇，激动地说：“公子，你终于醒了！”
    银润书嘴角勾出浅浅一笑，虚弱地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蛇妖赶忙摇头，说：“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她扶着银润书站起来，银润书双腿还是发软。
    蛇妖说：“公子，你身体还虚弱，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银润书轻轻扶住蛇妖的手掌，帮助自己稳住身体，说：“在下要去云归城。不知姑娘要去哪里？”
    蛇妖说：“我刚刚闭关出来，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银润书温柔一笑，道：“姑娘，既然你不知道去哪里，那便与我去云归城看看。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蛇妖眼睛亮闪闪地，问：“什么有趣的东西？”
    银润书说：“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蛇妖答应了与银润书一起去云归城。一路上，她一直搀扶着虚弱的银润书。
    两人互道了姓名，到达云归城后，天已经黑了。
    银润书说：“阿青姑娘，我们先找一间客栈休息一晚，待明早在下身体恢复了，带你去街上走走。”
    阿青说：“好！”
    两人来到一家客栈中，阿青好奇地四处打量，银润书走到柜台前要了两间房。
    银润书将阿青送到房门口，笑道：“姑娘休息，在下便不打扰了。”
    阿青嗯了一声，倏尔想起玉佩，连忙拉住银润书，道：“公子，你刚刚丢了东西！”
    银润书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笑道：“若是你不嫌弃，那便送你了，就当你我二人相识的纪念。”
    阿青愣愣的，看着他转身回了自己房中后，才回过神来。
    她来到床边，看着柔软的床铺，一时有些不知怎么躺上去。
    她在水中睡了一千年，几乎没有入过俗世，也没有睡过床。
    当然，她也没有见过银润书这般迷人的男子……
    她一晚没睡，次日清晨，银润书来敲门，朗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青姑娘，你醒了吗？”
    阿青赶忙去开门，道：“早就醒了。”
    银润书抬着一个碗，碗中是蒸熟的蛋羹。他说：“我观姑娘原身应该是蛇，想来应该是喜欢吃鸡蛋的，便擅作主张去要了一份蛋羹，姑娘尝尝。”
    阿青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嫩黄的蛋羹，香气扑鼻，看起来嫩滑无比。
    她接过蛋羹放到了桌上，坐下去便像才开始学吃饭的小儿一样，抓着勺子，笨拙地要舀蛋羹吃。
    “姑娘！”银润书惊讶地走进来，站到她身边，“勺子不是这样握的。”
    阿青不解地回头看他，只见他微微趴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将阿青的手指打开，笑道：“应该这样拿勺子。”
    一股好闻的梨落香顽皮地钻进了阿青的鼻孔，他的长发垂到了阿青的脖颈处，搔得他痒痒的。
    “阿青。”银润书坐到她旁边，将蛋羹抬起来，舀了一勺，递到她面前，道：“你不会用勺子，我喂你。”
    阿青回过神来，一张可爱的脸蛋通红无比。
    她张开嘴，银润书便将勺子轻轻喂到她嘴里，动作温柔如水。
    早饭罢，银润书果真带着她在云归城中到处游玩。虽然已经一千多岁了，可阿青的确没见过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女妖专用的胭脂水粉，迷得阿青走不动道。
    就这样，阿青一直跟着银润书，在云归城中玩了好几日，她也越发喜欢银润书，心中对他一丝一毫的戒心都没有。
    五日后的傍晚，两人从一家酒楼吃完饭出来，银润书渐渐有些失落起来。
    阿青问：“润书，你怎么了？”
    银润书垂着眸子，满眼失落地说：“阿青，我明日便要走了，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实在不舍得离开你。”
    阿青心一沉，莫名地觉得难受，问：“你要走去哪？”
    银润书颓然地说：“我身负血海深仇，要去寻仇人报仇。”
    阿青说：“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
    银润书苦笑着摇头，道：“不用了，我只想要手刃仇人。”
    阿青遭到拒绝，心中十分难受。
    两人低着头走了几步，银润书忽然抬头，说：“阿青，你喝过酒吗？”
    阿青摇头，一脸好奇：“酒是什么？”
    银润书解释：“酒是一种能帮人消除烦恼的东西。如今你我二人即将分离，心中皆烦恼，不如我们喝酒。”
    阿青当然点头。
    银润书说：“你在此处等我，我去买。”
    阿青乖乖等在原地。
    银润书买好了酒回来，天已经黑了。
    银润书抬头看了看漫天星辰，说：“我们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安静地喝，免得旁人打扰。”
    言罢，他一手提着酒壶酒杯，另一只手搂住阿青的，而后瞬行到了一片无人的草地上。
    明月当空，月华流转，银润书坐到地上，阿青也坐到地上。
    银润书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而后又倒了一杯递给阿青，阿青学着他的样子，大口喝了一口酒。
    然而来不及咽下去，一股火辣辣的味道灼得她嗓子发痛，她剧烈咳嗽起来。
    银润书笑道：“酒就是这种味道，初尝时又辛又辣，吞吐腹中后，你才能感受到它的美味。”
    言罢，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阿青咳嗽够了，见银润书喝得那么尽兴，她也想要学着他喝得开心。于是，她忍住那股辛辣味，喝了一大碗下去。

 第140章 肥啾化人

    一杯酒下肚，阿青渐渐觉得有些昏昏然，全身发热。不过银润书说得对，这酒果然能消愁，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好似变得兴奋开心起来。于是，她又倒了一杯，喝了下去。
    接着，三杯，四杯……一壶酒喝完，她终于意识迷糊了，身子一软，倒在了草地上，全身一丁点力气也没有。
    银润书坐在她身边，眼中的柔情渐渐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冰冷。
    “阿青，抱歉。”
    他站起身来，低头俯视着躺在地上的美丽女子。
    她那个杯子，加了专门让妖怪暂时使不出灵力的药。
    银润书伸出手来，掌中凝聚灵力，对准她的丹田处。
    “要怪就怪你太单纯。”
    世间有些东西，初尝苦涩，后尝便会沉迷，就像美酒。
    世间有些东西，初尝香甜，可是香甜背后，藏有致命毒药，就像，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
    千夜和萧凌玉在妖影城中待了好几天。
    最后一天，千夜坐在房中，心中隐隐不安。
    萧凌玉走进来，淡淡对她说：“师父，放心，我已经让容川去秋若陵查过了，没有人知道银润书回去过。他父亲的衣冠冢也竖起来了。他不是小孩，不会出什么事的。”
    千夜心虚地抬头看他。
    没想到他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萧凌玉又说：“我看，他是后悔当我的属下了，暂时也不会回龙吟谷去。咱们也该回去了。”
    千夜想，银润书从前是贵公子，后悔屈居他人之下，并且饱受群妖欺辱，不想再回去也是正常。
    于是，他们收拾了行李，回龙吟谷去了。
    接下来，得好好修炼了。
    与此同时，她寄希望于肥啾，希望通过她制造的幻境，看到自己从前的一切记忆，并且找到成仙之法。
    另外，圣姑那里解决了，接下来，萧凌玉该准备去行疆那夺回龙珠了……
    回到龙吟谷后，千夜把小肥啾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反正她也飞不出去。
    在妖影城那几天，千夜每日把肥啾喂得饱饱的，让她渐渐信任自己。
    现在放她出了笼子，她也不乱跑，即使有时候在谷中飞一圈，很快便会回到千夜身边。
    千夜说：“神龙台的群妖见了你会把你连毛带屎地吞下去。”
    肥啾一开始并不信。可当她飞到神龙台时，果真看见一大群妖怪张牙舞爪，恶狠狠地瞪她，她吓坏了，赶忙飞回了玲珑阁。
    还是玲珑阁安全一些。
    有一晚，千夜喂饱了小肥啾，便趴在桌子上逗她玩，伸出一个手指头戳戳她的小脑袋，问：“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幻境的内容？我只想在幻境中看见我真实经历过的事，不想看见那些虚假的画面。”
    小肥啾在千夜手掌上跳来跳去，说：“我灵力不够，没法控制，要等我化为人形。”
    千夜一脸鄙视，道：“你那么笨，就算再给你一百年时间，你也未必能化为人形！”
    小肥啾说：“不是我笨，而是我修炼太依靠环境了。自从我有了灵识以来，经常被敌人追杀，我找不到一个安全纯净的地方好好修炼，所以才久久不能化为人形。”
    千夜眼睛一亮，道：“龙吟谷就是个又安全又纯净的地方，你从今以后，安心跟我修炼，我保证你安全惬意，还能指导你修行。”
    小肥啾想起神龙台的群妖，心有余悸，毛都竖了起来，问：“你确定我在这里安全吗？”
    千夜得意地笑：“你不信吗？那些妖怪都听我徒弟的话，而我徒弟又听我的话，所以那些妖怪就都听我的话。”
    小肥啾半信半疑。次日，千夜带着小肥啾去神龙台威风了一把，惊得肥啾合不拢嘴，随后便跳到地上，大声说：“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主人了，你要负责保证我的安全！”
    千夜：“……”
    之后数月，千夜果真带着小肥啾辛苦修炼，而肥啾在这样安全舒适的环境中，又得千夜指导，修为算是“突飞猛进”，在一个夏月的夜晚，她成功化形了！
    她原身是黑白相间的羽毛，成人之后，衣服也是黑白相间的。而她本体时全身圆滚滚的，像个汤圆，化了人形后，她的脸蛋也是圆溜溜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萧凌玉过来玲珑阁时，正好看见小肥啾在院子里学走路，一步一跌，千夜坐在梯子上笑得直不起身来。
    见了萧凌玉，千夜赶忙说：“徒弟，你快看，肥啾太可爱了！”
    萧凌玉也坐到千夜身边，师徒二人看着肥啾笑。
    小肥啾学了两个时辰，直到累得不行，终于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后躺在地上便睡着了。
    千夜蹙眉，上去晃她：“肥啾，你怎么去睡在外面？”
    肥啾睡得沉，没什么反应。
    萧凌玉说：“师父，没想到肥啾那么快便化人形了，多亏了你给她指导。”
    千夜说：“嗯，等明日开始，我便要让她帮我进入幻境，我要想起过去的一切。”
    萧凌玉听罢，忽然变得有些不安。
    千夜看出他不对劲，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萧凌玉勉强一笑，说：“我只是，很高兴，师父能够想起过去你我二人之间的种种。”
    翌日，千夜果然让肥啾帮自己造幻境。
    肥啾化了人形，不再依靠唱歌来造幻境，而是使用灵力来造幻境。
    千夜坐在床上，肥啾站在她面前，施展灵力，说：“主人，我要开始了！”
    千夜说：“好。”
    她闭上眼睛。
    肥啾的灵力打进了她的脑子。
    恍惚间，她来到了几千年前，自己和萧凌玉在人界生活的那段日子。
    有一天，她与萧凌玉走在街上，遇到了一对新人成婚。
    师徒二人好奇地跟进了新人的家中，看见新人在拜堂。
    司仪大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萧凌玉问：“师父，成亲是干什么？”
    千夜伸手戳了他鼻子一下，解释：“一对相爱的情侣，挑选良辰吉日，在父母亲朋的见证下，行了拜堂等礼仪，最后入了洞房，就算成了亲，从那之后，他们便是比翼双飞鸟，比目共眠人。”
    新人拜完了堂，新娘被送进了新房，新郎则在宾客之间敬酒。
    千夜和萧凌玉也坐在宾客之间混吃。
    夜里，宾客大部分散了，新郎的朋友劝新郎：“快去洞房！嫂子等不及了！”
    新郎哈哈笑着，往新房走去。
    萧凌玉连忙拽住千夜，问：“师父，洞房是做什么？”
    千夜也是满脸疑惑，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萧凌玉说：“我们悄悄去看看。”
    千夜说：“好。”
    于是，二人跟着新郎，来到了新房外，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往里偷窥。
    只见新郎挑盖头、与新娘喝合卺酒、红着脸说话……最后，两人说着说着，便抱在了一起，互相宽衣解带……
    师徒二人在房外看了一会儿，渐渐面红耳赤，很快便落荒而逃。这是他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便是洞房，这便是一对夫妻之间做的事……

 第141章 裁制新衣

    千夜从幻境中转醒，一睁眼，便看见萧凌玉正蹙着眉头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看自己，肥啾也歪着脑袋站在面前，有些累了地样子。
    萧凌玉问：“师父，你想起什么了？”
    千夜眼神闪烁，极不自然地说：“没什么，一些平常事。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凌玉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我刚刚来。”
    千夜避开萧凌玉视线，从床上站起来，悄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一进入幻境就看到这种荒唐事？肥啾说这幻境中也可能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难道自己想要看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有些丢人！
    她打算走出去。
    “师父，”萧凌玉跟了过来，：“你要去哪？”
    千夜回头略略一笑，说：“我去修炼。”
    萧凌玉说：“师父，这两个月以来，你一直刻苦修炼，应该累坏了。我让南星去妖影城请了一位裁缝来，师父，您想要什么衣服，直接与她说，她……”萧凌玉顿了顿，继续说，“她什么衣服都能做。”
    千夜听罢，眼前一亮，高兴道：“是吗？那太好了。”
    萧凌玉说：“我去让南星领她过来。”
    言罢，转身出去。
    千夜忽然想起，两个月前，自己在妖影城买了两件肚兜和中衣，那件中衣到现在还没穿过呢。记得当时老板说过，这衣服穿起来冬暖夏凉，正好现在夏天，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尤其是在这谷中，那便把那件里衣穿上试试，看看到底凉不凉爽。
    想着，她果真进了屋中换上那身里衣。刚要穿外套，肥啾在门口大喊：\"主人，天南星带着蜘蛛精来了！\"
    千夜朝外一瞧，果真见到南星带着个穿着暗紫色衣服的蜘蛛精进来，这蜘蛛精看上去很有些年岁了。
    南星见了千夜，淡淡行礼道：“千夜姑姑，这便是君上请来的裁缝。”
    言罢，她转身要往外走，千夜连忙叫住她，笑道：“南星，你也量量尺寸，做一身衣服，我看你穿这身红衣都许久了。”
    南星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说：“不用了，属下不喜欢把心思花在打扮上。”说着，她转身便往外走。千夜心想，她天天耍枪弄剑的，的确没自己那么爱美。
    蜘蛛精拿着软尺，看着千夜身上的白色里衣，问：“姑娘这衣服可是好料子。”
    千夜说：“是吗？不过穿起来的确挺舒服的。”
    蜘蛛精又问：“姑娘自己买的这衣服？”
    千夜说：“是啊，怎么了？”
    蜘蛛精抿嘴憋笑，那笑怪怪的。千夜觉得奇怪，又问：“到底怎么了？”
    蜘蛛精说：“姑娘挺开放的。”
    “啊？什么意思？”千夜摸不着头脑。蜘蛛精仍旧笑，眼中满是戏谑，千夜猜想：难道是自己没穿外套，所以蜘蛛精说自己开放？想到这，千夜便让她先帮肥啾量身裁衣服，自己去穿外套了。
    蜘蛛精动作很快，第二天便做好了一身漂亮的衣服送来给了千夜，千夜穿起来，十分合适，既修身，又舒服，十分满意。于是，她穿着这衣服去找萧凌玉。来到龙吟殿外，正好撞见容川与南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容川见了千夜，一不注意，又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回头久久看着千夜的背影，挪不开眼，南星下意识地蹙眉，不高兴地瞪着容川，阴阳道：“右领卫，你的魂都跟着飞走了！”
    容川回过神来，朝南星尴尬一笑，说：“不能怪我，只能怪千夜姑姑实在太美了，也不知君上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千夜姑姑这样的师父。”
    南星忍不住嗤道：“她能遇到君上，才是福气。”
    容川说：“君上和千夜姑姑简直天造地设。”
    南星心中翻了醋坛子，大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君上和自己的师父，怎么能在一起？”
    容川浓密杂乱的眉毛一蹙，黑黑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解：“师徒之间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南星冷哼道：“亏你还活了两千年，脑子都还没开化，师父和徒弟在一起，岂不是乱伦？”
    容川不客气地说：“左领卫，我看你才是榆木脑袋，这不过是人类订的俗烂规矩，咱们君上和千夜姑姑又不是人，干嘛要遵守？”
    南星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否则本领卫怎么统领群妖？”
    容川翻了个白眼，白眼球和黑脸一对比，显得愈加白了，他说：“都说了那是人类规矩。”
    南星转移了思绪，骂道：“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被色欲蒙心的家伙，只看到千夜姑姑容貌，看不见她身上的缺点。”
    容川一眨眼，脑海中浮现千夜俊美的面容，他高兴一笑，说：“千夜姑姑最大的缺点，就是长得太美了。”
    南星咬牙，在心中暗暗骂道：“真是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一无是处，待着这龙吟谷有什么用？要是没有那张脸顶着，恐怕君上也不会被这妖精迷成这样，真是可恶。”想到这，南星忽然心中一动——若是她没了那美貌，是不是群妖都不会再理会她了？
    “左领卫，”容川调侃道，“看你那么生气，是不是嫉妒千夜姑姑长得比你美？”
    南星蹙眉，冷冷瞪容川一眼，快步往前走。
    她想：我不光嫉妒千夜姑姑，我还嫉妒你！要不是你出现，那每次和君上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人便还是我！
    两人说着，很快离开了议事殿，而千夜则悄悄进了殿中。
    只见萧凌玉正一脸认真地拧眉看着桌上一本册子，好似在思考什么。千夜悄悄摸到他身后，憋着笑想要吓唬他。他拿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水，正打算在册子上写什么。
    千夜忽然“呔”了一声，萧凌玉手中毛笔一抖，一点浓墨飞了出去，正好飞到千夜新穿的衣衫上。
    “啊！”千夜一脸心疼，“我才穿的衣服！”
    萧凌玉笑出了声，将毛笔搁到笔架上，道：“师父，这可不赖我！”
    千夜噘嘴道：“怎么不赖你？墨水是你甩的。”
    萧凌玉无奈摇头，笑道：“好，是我的错，我用灵力帮你清洗干净。”千夜不依，“你怎么那么懒！用灵力太便宜你了！”
    萧凌玉：“……”
    “好，师父，我一会儿亲自帮你洗。”
    千夜道：“这还差不多。”说着，她趴下身子去看桌上的册子，问：“这是什么？”
    萧凌玉将册子递到千夜手中，解释：“这是我安排在三界中的人传来的消息。”
    千夜惊讶：“你还安排了人在外面？”
    萧凌玉说：“师父，如今圣姑修为大伤，恐怕没多久修仙界的人又要卷土重来。”

 第142章 取代城主

    千夜说：“嗯，趁火打劫。如果赤狐族倒了，又如了修仙界的意，说不定很快要打到咱们头上来了。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萧凌玉垂眸略一思索，而后说：“师父，你说，修仙界如果想要攻入赤狐族，必须先攻破哪里？”
    千夜想都不想，便说：“妖影城啊。”
    萧凌玉笑着点头。
    千夜把他从他的宝座一边推到另一边，而后坐了下来，接着说：“妖影城是进入妖界的必经之城，东边是玄冥湖，西北边是赤狐族，西南边是银狐族和孔雀族，地理位置最重要。”
    萧凌玉给千夜让出宽敞的位置，挤在角落里，却一脸赞赏地点了点头，到：“那，师父，你可知，妖影城是属于谁的地盘？”
    千夜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银狐族？”
    萧凌玉摇头。
    “赤狐族？”
    萧凌玉依旧摇头。
    “那难不成属于孔雀族吗？不太可能，妖影城离孔雀族统辖区隔着十万八千里。”
    萧凌玉说：“师父，其实，妖影城是独立于三大家族的一座孤城，不属于三大家族的任何一族。而几百年来一直管理着妖影城的，是妖影城城主。”
    千夜有些惊讶，道：“这妖影城城主这么厉害，竟然能将夹在赤狐和银狐两族中的这么一座城独立出来！”
    萧凌玉表情变得有些肃然：“自古以来，妖界都是靠修为说话，谁的修为强，那么自然会有万妖臣服。想来那妖影城的城主修为必定十分了得。”
    千夜心中一跳，说：“我从不知道此人，那五百年间，你见过他吗？”
    萧凌玉站起身，背着手在宝座旁走来走去，摇头说：“我没见过城主，但我知道她是个女子。”
    “女子？！”千夜微微睁大了眼睛，手指摸了摸朱红的桌面，不小心沾到了一些墨汁，可她却没注意到，又伸手去摸下巴，道：“难道那城主比曾经的我还厉害？！”
    萧凌玉正好转过身来，见到千夜下巴上多了一撇小胡子，他却憋着笑故意不告诉千夜。他说：“至今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和修为。想来定然不简单。”
    千夜鼓着腮帮哦了一声，而后杵着下巴看萧凌玉，问：“你提妖影城城主做什么？”
    萧凌玉看着千夜的模样，眸光微动，说：“师父，你觉得，妖影城那么重要的一座城，为什么会被修仙界那么轻易攻破？而且，当时，妖影城主完全没有出来阻止。”
    千夜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大声道：“你的意思是，妖影城主故意放修仙界的人进入妖界，去攻打银狐族？”
    萧凌玉道：“近来我让容川去查了一下，发现银晟远一直与妖影城主有来往，而妖影城主也一直和修仙界有来往，妖影城主甚至在暗地里与修仙界做交易，每年都会送妖到修仙界，让他们剖取内丹。而修仙界则把炼制成的法器送给妖影城主。”
    “啊！”千夜十分惊讶，“原来如此！难怪我们上次在妖影城遇到的那头狼妖用修仙界的法器对付我们。”
    萧凌玉嗯了一声，忽而严肃起来，对千夜说：“师父，徒弟想要做一件事，希望师父同意。”
    千夜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萧凌玉默默看了千夜良久，而后严肃地说：“我想取代妖影城主。”
    “！”千夜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萧凌玉走到千夜身边，低头看着他下巴上的墨迹，却是不笑，解释说：“我猜，妖影城主是想要借住修仙界之手先后灭掉银狐和赤狐两族，而后占领两族的领地。到时候她必定也要将主意打到龙吟谷头上来。与其坐以待毙，我们不如主动出击。只要我占领了妖影城，再利用玄冥湖，便能保证修仙界再也不能穿过妖影城来欺压妖族。”
    千夜听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愣地看着萧凌玉淡绿的眼睛。
    萧凌玉蹙了眉，道：“师父，你不同意吗？”
    千夜回过神来，略略思索一会儿，拧眉道：“徒弟，你虽然是我徒弟，但是我也没有权利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懒散，不喜欢参与这些俗世。”
    萧凌玉微微一笑，说：“师父，你放心，徒弟不用你参与，你只管安心修炼，我会护你周全的。”
    千夜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做师父的要你这个徒弟保护？传出去别人得笑掉大牙。”
    萧凌玉眉毛一挑，心道：“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别人的牙已经掉了好几颗了。”
    千夜继续说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我一心只为成仙，你与我志向不同，只要开心就好。不过，你说了，妖影城主修为不明，你要万分小心，先打探清楚再行动。”
    说着，千夜站起身打算走。
    萧凌玉听见千夜说她一心为成仙，心中有些失落，又听她说让他小心，他心中的失落又被一股暖意冲走。
    但见千夜朝自己微微一笑，要离开，他连忙叫住她：“师父，等等！”
    千夜顿住脚步，疑惑道：“怎么了？”
    萧凌玉朝千夜走过去。
    她下巴上的墨水，还在呢。师父这可爱的模样，还是自己看就好了。
    萧凌玉伸出手，轻轻抬起千夜的下巴。千夜一惊，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萧凌玉眼神停留在她下巴上，大指轻轻擦着她下巴上的墨迹，微微笑着，说：“师父脸上有墨，要是出去被下属们看见就不好了。我帮你擦干净。”
    千夜仰着头，看着他微垂的纤长睫毛和高挺的鼻梁，心中怪怪的。
    “好了，师父。”
    他抬起眼眸，嘴角轻扬，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夜。
    千夜伸手摸了摸他手指停留过的肌肤，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嗯……”她低下头，转身快步往外走。
    走到殿外，心跳声渐渐缓和了下来。
    千夜又伸手摸了摸下巴，嘟囔道：“这个妖龙，动手动脚的。”虽然如此说，可她嘴角悄悄挂了一抹笑，她自己却没有发现。
    抬脚往外走，天气好热啊。——嗯，是天气热，还是自己热啊？
    她抬起手想要擦汗，却忽然发现，外套下的中衣，怎么与才穿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记得刚刚穿在身上的时候，这衣服就是普通的白色，可现在却好像，变透明了一些？
    难道自己记错了，这衣服就是半透明的？
    千夜想不通，一边想一边走。走着走，她渐渐发现，这衣服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压根不透明啊。
    怎么回事？自己出现错觉了？

 第143章 全身红疹

    千夜回到玲珑居，把染墨的新衣脱了下来，重新穿了一件，而后在院子中帮肥啾练习走路。
    不得不说，肥啾是真的笨，化了形连走路都要学两天，还有吃饭睡觉穿衣等等，她一概要新学，千夜简直觉得，自己养了个娃。
    夜里，萧凌玉过来兑现承诺，要帮千夜洗衣服，千夜也不客气，将衣服拿给了他。
    萧凌玉抬头看了看夜空，见月色明朗，看人视物都很清楚，又想到明日可能会有事，便打算现在便去洗衣坊帮千夜把这件衣服洗了。
    他抱着千夜的衣服往洗衣坊走去，路上遇到了南星。
    南星看着他手腕中挽着的女子衣物，惊愕道：“君上，您又要去亲手洗千夜姑姑的衣服？”
    萧凌玉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星赶忙追上去拦住他，说：“君上，还是属下帮你洗。”
    萧凌玉道：“左领卫，你白天也很辛苦，还是早些休息。”
    南星忙说道：“君上，你毕竟是龙吟谷的谷主，怎么能动手洗衣服吗？”
    萧凌玉不由蹙了蹙眉头，有些不高兴，说：“怎么，本君想要帮师父洗衣服，尽尽孝，你有意见？”
    南星愣了一下，赶忙低下头，站到一边，说：“君上，属下不敢！”
    萧凌玉冷哼一声，越过她便自去洗衣坊去了。”
    南星抬起头来，看着萧凌玉的背影，眼中既有失落又有恼怒——什么尽孝？分明就是……师徒暧昧……
    她不由握了握拳头，脑海中浮现千夜那张让所有女子都会嫉妒的脸。
    可恶！要不是因为那张脸，君上会对自己发火吗？如果千夜的脸不那么漂亮，她不信那些谷里的群妖们还会这么喜欢她！
    这次，她非得解解气才是！……
    很快，萧凌玉把千夜的衣服洗干净后，又拿回了玲珑居，将之晾在一丛矮树上。
    见千夜熄了灯，他便回飞羽阁睡去了。
    翌日，千夜打开门，便看见那件新衣已经干了。她很喜欢这件蓝色的外衫，打算今天就穿它了。
    将衣服从矮树上拿了下来，千夜将之放在鼻孔前嗅了嗅，随后露出一个享受的神情来。
    这股气味，是萧凌玉身上独有的，很好闻，闻起来让人心中静静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自己让萧凌玉洗的衣服上，便有这气味。
    她笑嘻嘻地拿着衣服走进了屋中。肥啾化为原型还在笼子中呼呼大睡。
    千夜伸手将她一把掏出来，摊在手心，大声道：“肥啾，起来，我教你穿衣服了！”
    肥啾双翅展了展，而后从千夜手上跳到地上去，化为了人形，一张圆嘟嘟的苹果脸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让她看起来有点像个小孩。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终于能正常走路了。
    千夜拿着自己的衣服，又让肥啾从衣柜里拿了一身衣服，道：“看好了，我怎么穿你就怎么穿。”
    肥啾目不转睛地看着千夜，飞快点头，说：“好，主人。”
    千夜穿上了衣服，又看肥啾穿。可她竟然笨得连正反面都分不清。
    千夜扶额叹息，道：“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肥啾很不高兴，说：“主人，你还要靠我进入幻境呢，怎么可以骂我？我一生气就不帮你了！”
    千夜连忙说过：“好好好，你不笨，你只是第二天当人，不习惯。来，我帮你穿。”
    说着，她果真亲手帮肥啾穿上了衣物，又吩咐下人抬了早饭，两人吃了，千夜便让肥啾帮她再次进入幻境。
    由于肥啾是才成人形，灵力太弱，并不能维持太久。千夜在幻境中待了一会儿，只看见过去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事，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从幻境中醒过来，肥啾便打了个哈欠，说：“主人，我累了。”
    千夜用手挠了挠眉间有些瘙痒的地方，蹙眉道：“才起床两个时辰你就累了？你能不能别那么懒！”
    肥啾说：“我要睡觉，不然会像主人一样变丑。”
    说罢，她一旋身，化为鸟形跳进了笼子里。
    千夜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变丑了？”
    肥啾将脑袋伸到了翅膀下面，闭上眼睛，懒懒地嘀咕：“主人脸上长虫子了，分明就是变丑了。”
    千夜一脚踢到鸟笼上，肥啾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千夜觉得鼻尖发痒，又伸手抠了抠。可她的手指摸到鼻尖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劲——自己鼻子上怎么长了个小疙瘩？
    千夜忽然意识到肥啾说的话的意思，赶忙跑到镜子前一照，霎时，她险些被自己的脸吓死！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什么时候长出了好多芝麻大小的红疹子，难怪刚刚觉得脸上痒。而这些红疹子好像在渐渐变大变红，而且都隐隐发痒。
    千夜一声惊恐的尖叫，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可越是挠她越觉得痒，渐渐地，不光是脸痒，脖子也痒起来，她掀开领子一看，发现身上全长满了红色的大疙瘩，瘙痒难耐。
    千夜惊恐的尖叫声把院外的下人阿碧吸引了进来。当她看见千夜的脸时，也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叫声，赶忙问：“千夜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千夜慌慌张张地尝试用灵力驱散脸上身上的红疙瘩，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全身奇痒无比，千夜不忍不住伸手用力挠，结果细嫩的脸颊一下被她挠破了，渗出一点血迹来。
    阿碧跑过来拉住千夜的手，道：“千夜姑姑，你不能挠，会破相的！”
    千夜用力把她推到一边，痛苦地说：“不挠我要痒死了！”
    阿碧不知如何是好，见千夜已经痒得发了脾气，赶忙说：“奴婢去找君上！”
    说着她转身往外跑。
    千夜心中一紧——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疙瘩疹子，简直太丑了，怎么可以让萧凌玉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于是，她大声喊：“站住！”
    阿碧回过身来，千夜说：“不许告诉君上！”
    阿碧担忧道：“可是，千夜姑姑，你的脸怎么办？”
    千夜忍着瘙痒想了想，说：“我出去找药去，你帮我找个帷帽来。”
    阿碧一愣，犹豫道：“谷里没有帷帽啊……”
    千夜失态地伸手挠着后背，想了想，说：“去让蜘蛛裁缝做一个，快点，我要痒死了！”
    阿碧应了，赶紧往外跑。
    一刻钟后，阿碧拿着一个白色的帷帽跑回来，看见千夜已经把手腕全抓破了，看起来十分恐怖。
    千夜戴着帷帽便往外走，可当她刚走到太阳底下，几缕炎热阳光照到她手腕上，她便觉得那些红疙瘩不但痒，还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而后，一阵风吹了过来，将她面前帘帽掀开，她又发觉脸一阵阵刺痛——这毛病竟然见不得光，吹不得风！

 第144章 天南星毒

    该死！这下想要出门找药也去不了了。
    她回到屋子中，坐在床上，边挠痒边想法子。
    阿碧在一旁焦急地劝：“千夜姑姑，你别挠了，都流血了！”
    千夜只觉得挠着好受一些，压根不管后果。
    阿碧急得团团转，肥啾也跟在阿碧脚边团团转。
    片刻后，千夜忽而道：“我想起来了，左领卫可以随意出入龙吟谷，你快去把我脸上长疹子的事告诉她，让她去帮我找医师！”
    阿碧哦了一声，正要走，千夜又补充：“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龙君知道。”
    阿碧飞快往神龙台去，只见南星正在那耍枪，旁边的下属们把她围在中间，不断鼓掌喝彩。
    阿碧挤进妖群里，大声喊：“左领卫！左领卫！”
    群妖的声音太大了，完全把阿碧的声音淹没掉。
    阿碧又往里挤了挤，又叫了几声。旁边几个妖怪听到了，问她：“你找左领卫干什么？”
    阿碧急急忙忙地说：“有急事！有急事！”
    接着她又大声喊。
    可是 就连南星身后的人都听到了，南星还是没听到，不知道是装没听到还是沉迷于耍枪真没听到。
    直到容川注意到了阿碧，他喊了南星一声，南星这才收了红缨枪，锋利的眉目毫不客气地问：“做什么？”
    阿碧跑到她身边，低声说：“左领卫，千夜姑姑有急事，要您帮忙。”
    南星眉头一皱，问：“什么急事？”
    阿碧拉着南星走到一边，将千夜的事说了。南星露出惊愕的神情，说：“好，我这就出谷去请医师。”
    阿碧松了口气，但也不闲着，满谷乱跑，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够帮助缓解瘙痒的药。
    而南星离开了龙吟谷，却悠哉悠哉地在崖边瞎逛，边逛边得意地喃喃道：“如今你的脸这样，全身这样，丑的不能再丑了。你害怕君上见到，我偏要君上看到你那副丑样子！”
    她在崖边逛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跑去妖影城，随便找了一个医师。等回到龙吟谷时，天都黑了，千夜也受了一天的罪，此刻已经累趴在床上，挠不动了。
    南星领着那医师，故意从议而事殿门口走。
    此时萧凌玉还借着灯光在写什么。倏尔听到殿外有些动静。他凝聚灵力在双眼，往外看去，便看见南星带着一个陌生的背着药箱的医师往那边走。
    南星请医师做什么？谁生病了，要南星亲自去请？
    萧凌玉起了疑心，走到殿外，高声问：“左领卫，你带着医师去哪里？”
    南星神色一慌，结结巴巴地说：“君上，我……我……不去哪……”
    她这副模样，萧凌玉怎么可能会信，于是瞬行到她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说实话！”声音很有威严，医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南星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低头说：“君上，千夜姑姑她……她病了……”
    “什么？！”萧凌玉大惊，二话不说便要瞬行去玲珑阁。南星慌忙抓住他的衣服，急切地说：“君上，千夜姑姑说不见你，你还是不要去了……”
    萧凌玉不解：“师父病了，为何不见我？”
    南星解释：“她全身都是疹子，又痛又痒，都挠破了，她害怕吓到你，所以不让属下告诉你。”
    萧凌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怒气冲冲地说：“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本君！左领卫，你是不是糊涂了？”
    言罢，他狠狠推开南星抓他衣服的手，命令道：“速速把医师带到玲珑居！”言罢，他飞快瞬行到了玲珑居院子里。
    刚到门口，他便听到阿碧带着哭腔的声音劝千夜：“千夜姑姑，你真的不能再挠了！”
    千夜暴躁地大喊大叫：“我要痒死了！你还不让我挠！该死的医师为什么还没有来！”
    萧凌玉顾不得那么多，推门而入，屋中三人应声看去，萧凌玉也看向千叶，千夜则飞速钻进了被子里，大声道：“谁让你进来了？快点出去！”
    萧凌玉走到床边，着急地问：“师父，你怎么样了我看看！”
    千夜死死抓住被子，高声训斥：“我说了让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萧凌玉看见被子床单上血迹斑斑，十分吓人，他的心揪了起来，道：“师父，医师已经来了，你不要急。”
    千夜在被子里吸起了鼻子，委屈地说：“我皮都抓掉一层了，医师才来……”
    萧凌玉伸手去摸被子，安慰道：“师父，你别怕，医师来了，很快就能帮你治好。”
    千夜在被子中大声说：“你别碰我！你赶紧出去，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萧凌玉站在床边，满眼心疼，说：“师父，你病成这样却不让我知道，你受了一天的苦我现在才赶来……”
    南星领着医师走了进来，医师让千夜伸出手腕来他看一眼。
    萧凌玉站在一旁，看见千叶整条胳膊果真抓掉了一层皮，将身下的床单都染成了红色的。
    萧凌玉心都碎了，可还是强忍着没有失态。
    医师看了看，竟然表示自己治不了！萧凌玉一下怒了，大声呵斥：“不就是起疹子发痒吗？怎么会治不好？”
    医师哆哆嗦嗦，腿都吓软了，说：“龙君大人，我……我医术平平，的确看不出这位姑娘是什么病啊……”
    萧凌玉一时失了理智，千夜在被子里提醒，去找高山君，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容川连夜去了，自己则一直站在千夜床边，焦心地走来走去。
    容川办事效率高，一个时辰后，他拽着一脸懵的高山君来到了龙吟谷，进入了玲珑居。
    本来高山君已经睡了，却硬被容川从床上拽了起来，一刻不停歇地瞬行到了龙吟谷，弄得他老人家脸色苍白，阿碧去泡了一杯热茶来，他喝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而后才开始给千夜看病。
    房中只留了萧凌玉和肥啾以及阿碧。
    高山君和方才那医师一样，让千夜伸出手腕给他看。
    看过之后，高山君喃喃道：“是中毒了。”
    “中毒！？”萧凌玉微惊。
    高山君又让人把千夜脱下来的衣物自己拿来检查了一番，最后确定道：“毒被染在了外套上。”
    萧凌玉看向那件外套，正是自己昨夜帮千夜洗的那件！
    萧凌玉大怒，竟然有人给他师父下毒！
    “什么毒？”萧凌玉压着火气问。
    高山君又拿着那件外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后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天南星的毒液。”
    天南星，叶或茎的汁液，沾到皮肤后会发生瘙痒。普通天南星汁液沾上皮肤，本不会有什么大碍，顶多瘙痒一会儿便好，可是，如果是修炼了千年的天南星，其毒性，能够轻易地要了一个大妖的命……

 第145章 惩治南星

    南星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下的毒，连萧凌玉也没法发现异常，可却被一只山羊精轻易看了出来！而且山羊精竟然能治！
    她惴惴不安地等在玲珑居门外，看着屋子里人影幢幢。
    没一会儿，容川走了出来，走到南星面前，脸色很不好，道：“左领卫，君上命我……暂将你关进幽囹台。”
    幽囹台正是龙吟谷的牢房，位于龙吟谷最西南边角，幽暗潮湿，平常若有谷中下人犯错，都会被关进幽囹台。
    南星脸色苍白地问：“君上……打算怎么处置我？”
    容川低头，有些犹豫。
    南星双眉一凛，道：“你直说！”
    容川嘴唇动了动，道：“君上说，暂受一百逆鳞鞭。”
    南星松了口气。一百逆鳞鞭，惩罚不重。看来，君上是没有忘记她对他的恩情的。五百年相伴的情谊，君上还是在意的。
    她早料到自己会被惩罚。可听到惩罚的内容时，她心中却高兴了起来。刚刚她在外面，已经听到君上发了很大的火，本以为君上会为了他的师父杀了她，可是，竟然只有一百逆鳞鞭……看来，千夜在君上心中，也没那么重分量。
    南星一厢情愿地想着，被下属带去了幽囹台。
    千夜房内，高山君已经开了一些药丸让千夜吃下去，暂时止住了瘙痒。不过，南星修为可不浅，其毒也没那么容易清除干净，再加上千夜身上到处都被抓破了，堪比毁容，需要连续擦药吃药。
    千夜让阿碧把房内帘帐放了下来，又把蚊帐也放了下来，自己躲在里面，藏得严严实实，萧凌玉压根看不到她的影子。
    可是她似乎忘了，他那双眼睛，那么厉害，只要他想看，区区布帘子，又怎么挡得住？
    从萧凌玉刚刚跨进来，千夜躲进被子里那一刻，其实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知道千夜不想让他看，他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然而，他的心都碎成了一粒一粒的了。
    夜深了，千夜让阿碧去睡了，萧凌玉便站在玲珑居的院子里，背着手悄悄走来走去。
    半夜时，他听到房中有动静，他赶忙凝神透过门窗看进去，便见千夜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身上虽然不痒了，可疹子还没有完全散去，被抓破的口子也全身都是，看起来十分恐怖。
    千夜一记灵力把灯火点亮，而后走到了镜子面前，苦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萧凌玉好想进去安慰她，可是他知道师父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见他的……
    他在院子中守了一夜，天亮时才偷偷离开，去到了幽囹台。
    南星已经受过刑，此时后背被腥红的血液浸湿，只是由于她穿着红色衣服，看不出来她背上是血。
    她颓丧地坐在角落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萧凌玉走进来，没有脚步声，她偶然抬头，才发现他站在牢房外，用发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南星被吓了一跳，可她还是忍痛笑道：“君上，你来看我了……”
    萧凌玉死死咬着牙，腮帮子都咬酸了，紧紧握住拳头，用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沉沉地说：“本君若不是念在往昔情分上，绝不会放过你！”
    南星方才还庆幸，可萧凌玉那冰冷的眼神让她隐隐不安。
    回想起自己对他的情义，又回想起自己受的一百逆鳞鞭，再想到，他因为自己嫉妒的女子让人把自己打成这样，南星心中忽然便又酸又疼。
    她死死咬了咬牙，原本英气的双眉微微蹙了起来，脸色极其苍白：“君上，我并没有打算要千夜姑姑的命，我只不过让她吃了一些苦头而已。”
    “一些苦头而已？”萧凌玉听罢，再也忍不住，右手凝聚强大毫不客气打在南星胸口，她霎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嘴角有血液溢出。
    抬眸不敢置信地看向萧凌玉，下一秒，萧凌玉飞快瞬行到她面前，右手一把掐住她脖子，直接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南星痛得血色尽失，眼中充斥着满满的痛苦和心碎。
    萧凌玉气得全身打哆嗦，原本俊美无双的脸，额头有几条青筋隐隐暴了出来，显得他有些狰狞，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昏暗潮湿的牢房都点燃熊熊烈火！
    他怒声呵斥：“她是本君的师父，陪伴了本君万年的师父，本君都舍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的痛苦，你有什么资格让她吃苦头？”
    南星脖颈被萧凌玉紧紧掐住，丝毫没有手软，而她被逆鳞鞭抽得肉模糊的后背也死死贴在身后墙上，鲜血把墙壁也染成了红色。
    南星痛得身子战栗，可是心里满满的不甘心，她紧紧抓着萧凌玉捏在她脖子上的手掌，奋力反驳道：“她虽然陪你的时间比我陪你的时间更长，可是她有像我这样把你放在心上吗？她会像我这样宁愿放下一切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吗？她明明感受得到你对她的感情，却装作不知，还和其他男人那么亲密，她根本不懂得珍惜你！而我呢？我明明可以像别的女子那样，去大胆争取自己心爱的人，可因为她，我成了你的下属，想要见你一面，都得征得你的同意！”
    萧凌玉手中力道紧了紧，南星霎时有些难以呼吸，更别说说话。萧凌玉浅绿的瞳孔变得幽深可怖，就像来自地狱恶鬼一般，让人后背发麻。
    他咬牙道：“本君的师尊怎样对我，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至于你，当初本君劝你离开，你自愿留下做本君的属下。你不要以为你救过本君一命，便能伤害本君师父而不被本君责罚。若不是师父饶你一命，本君完全可以顶着恩将仇报的骂名将你处死！”
    南星脸由于没法呼吸而变成酱紫色，舌头都快被萧凌玉捏出来了！她眼中的恨意和痛苦却不减反增，那一向坚强的她眼中也蓄满了泪水，微一眨眼，眼泪便哗啦啦地便滚了出来。她顾不得后背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奋力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字：“你……你真的会……因此杀了我？”
    萧凌玉见她手都快软了，终是恨恨地闭上眼，强压下冲动的情绪，在南星即将憋死的上一秒，松开了手，而后睁开眼，眼中怒火依旧，双手骨节咯咯作响，青筋暴起。他背过身去，沉声命令：“从今往后，本君与你恩断义绝，限你今日内离开龙吟谷，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君面前！”
    南星身子一软，从墙壁上滑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当她听到萧凌玉要让她离开时，不知忽然从哪爆出来的力气，猛然往前一扑，满是血迹的右手抓住了萧凌玉的裙摆，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衣霎时多出了五个手指印。
    南星眼睛都快溢出血来，嘶吼道：“君上！你不能赶我走！我不能离开你！”
    萧凌玉微微回头，将裙摆毫不留情地从她手中拽了出来，瞬行出了幽囹台，独留南星发了疯一般，食指抓着地面，凄厉大喊：“萧凌玉！你不能如此无情……”

 第146章 仙缘将近

    千夜在房中躲了四五天。每天阿碧都会帮她全身上药，又熬汤给她喝下去，清除体内余毒。
    萧凌玉也每日早晚都去看千夜，虽然千夜躲在帘子后面，可萧凌玉那双透视眼仍然能看见，她的脸一天天好转，红疹子也消失了，被挠破的地方也结痂了，重新长出了皮肉。
    高山君临走前也留了另外一种灵药，须等千夜伤口的疤脱落了，再抹这种药，防止留疤。
    这天傍晚，萧凌玉来到玲珑居时，千夜已经把帘帐掀了起来，戴着个帷帽坐在椅子上，呆愣愣地看着一本书，可半天都不会翻页。
    萧凌玉坐到她身边，关切问：“师父，你的伤如何了？”
    千夜回过神来，将那本书合上放到一边，点了点头，而后用有些郁闷的声音问萧凌玉：“徒儿，为什么南星要这样对我？”
    萧凌玉正抬着桌上的茶要喝，闻言顿了顿，又把茶杯放了回去，回答：“左右不过嫉妒师父的美貌罢了。”
    千夜叹气说：“何必呢！我觉得她也是个貌美的女子，嫉妒我，完全没必要……”
    萧凌玉抿唇不语。
    千夜说：“不瞒你说，当时我见到她时，觉得她相貌不似普通女子一般，又有男儿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明艳，我当时还想，你艳福不浅呢。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嫉妒我的长相。如此女子，待在你身边，我还有些不放心了。”
    萧凌玉不免蹙眉说：“师父玩笑了，什么艳福不浅，她留在龙吟谷，不过是帮着统领群妖，我也很少安排她做什么事。”
    是呀，师父来了，自己便多安排容川执行任务，很少单独见南星。即使师父不在乎，他也是在乎的。
    千夜一声叹息，而后又发出愤愤的声音：“想想我当时受的罪，我真是气不过！”说着，她捏住拳头砸到了桌子上，手背上还有刚刚结出来的痂。
    萧凌玉看向千夜手背，眼眸隐有不忍。他说：“师父，徒弟已经帮你惩罚她了。”
    千夜转过头看向萧凌玉，萧凌玉不敢凝聚灵力在眼睛中，怕千夜生气，因此他只能猜测，千夜此时应该是蹙着秀丽的眉毛看自己。千夜问：“你怎么惩治她的？”
    萧凌玉说：“我让人打了她一百逆鳞鞭，把她赶出龙吟谷了。”
    “一百逆鳞鞭？”千夜喃喃道，“那鞭子抽人的确最疼，也好，让她也吃吃皮肉之苦，才好解解我的气！”她提高了音量，愤愤然道：“我也真不想再见到她了。”
    两人聊了几句，千夜看向笼子中那没心没肺的肥啾，道：“这臭鸟倒是逍遥了几天！”说着，她走到笼子边，打开笼子将肥啾捞了出来。
    萧凌玉心跳快了一些，问：“师父要进入幻境中去吗？”
    千夜点头，把肥啾弄醒了，肥啾化为人形，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说：“主人，能不能明天再进幻境，现在好困啊。”
    千夜大声说：“不行！你这样懒得修炼，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记忆全部找回来？”
    肥啾嘀嘀咕咕地，满脸不情愿。千夜闭着眼坐在床上等肥啾施展灵力，萧凌玉就一直紧紧看着千夜帷帽后的脸。
    灵力运转，幻境渐渐出现。
    这次，千夜依旧回到了在人间那段时间，只不过，此时萧凌玉和千夜似乎在人界待了很多很多年了，两人眼中都没了当初对一切好奇的神情。
    是夜，师徒两人坐在那熟悉的桂花树下，正在吃饭。
    桌上那黑色的两碗粥，明显是千夜的手笔。
    萧凌玉喝得开心，正往千夜碗里夹菜，千夜忽然开口说：“徒弟，我们回玄冥湖去。”
    萧凌玉动作一顿，倒是没什么情绪，只不过意外师父说要回去，他笑道：“师父过腻了人界的生活吗？”
    千夜眉宇间有淡淡的愁绪。她说：“不是，师父只是感受到仙缘已近，需回去好好修炼一番，安心等待九百道天雷了。”
    萧凌玉有些惊讶，问：“师父要羽化了吗？”
    千夜嗯了一声，低下头默默吃饭。
    萧凌玉隐隐觉得心中不安，沉默了许久，他试探般地问：“师父，你成了仙，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千夜苦苦一笑，摇头说：“仙界和魔界以及鬼界同处一个时空，人界和妖界以及修仙界又同处一个时空，两个时空并不相通，就像我们看不见鬼一样，等为师成了仙，咱们自然是再也见不到了。”
    萧凌玉本正抬着一碗饭在手中，千夜此话一出，他双手陡然一颤，只听乒乓一声，碗筷同时落到地上，白瓷碗瞬间摔成了两半，白花花的米饭撒了一地。
    千夜微微一愣，站起身来退了两步，紧紧看着惊慌失措的萧凌玉，问：“你怎么了？”
    萧凌玉赶忙蹲到地上收拾，深深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没……师父，我手滑了……”
    千夜看不见萧凌玉的脸色，但明显感受到他情绪不对劲。她却是有些漠然，淡淡道：“你收拾一下，为师累了。”言罢，她转身便进了屋。
    由于这些是千夜的记忆，千夜没有看萧凌玉，她进了屋，便看不见萧凌玉之后的行为动作了。
    夜里，千夜忽然听到院中有动静，千夜起身从窗户往外一瞅，便看见萧凌玉有些失魂的背影悄悄走了出去。这么多年以来，萧凌玉做什么事，去哪之前，都会告诉千夜，如今大半夜忽然出门，并且不告知千夜，还真是稀奇。
    千夜有些好奇，便偷偷跟了上去。不料萧凌玉跑到夜场子里喝酒去了。
    千夜追上的时候，萧凌玉正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大口往嘴里灌酒，身边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妖怪，甚至有一些轻佻的女妖跑到萧凌玉身边缠着他要与他共饮，但都被萧凌玉毫不客气地赶走了。
    这夜场子建在人界，隐没在一个片柳树林中，普通人类压根找不到，会夜晚到此的人类都是身份不凡的，或者与妖类有私下见不得人的交易的，人员又杂又乱。
    千夜压根不知道这个地方，也没想到萧凌玉知道这个地方，看他的样子，好像来过一样。
    千夜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着萧凌玉的一举一动。
    他喝了两大壶酒，双颊都绯红不已。千夜隐隐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喝坏了。
    正当千夜想要站起身去将他带回去时，忽然从旁边一个隔间中走出一个狐妖，径直走到萧凌玉身边，坐了下去，轻佻地用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划拉一下，妩媚一笑，说：“公子有什么烦心事，一人在此喝闷酒？”
    萧凌玉鸟都不鸟她一眼，一脸厌恶地说：“滚开！”
    狐妖也不生气，轻蔑一笑，说：“公子，你既然能找得到这个地方来，就不会不知这里叫什么名字？”

 第147章 长乐无极

    角落的千夜听到这一句，很是好奇，这地方的名字。
    萧凌玉听罢，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重重将手中酒壶砸在桌面上，笑得肩膀抖动起来。他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狐妖，大声道：“你们不是叫长乐无极坊吗？为何我到了这里还是开心不起来？”
    狐妖也站了起来，将萧凌玉指着她鼻子的手指轻轻扒拉到一边，笑道：“想要长乐无极，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凌玉醉了，有些失态，一把将桌上的酒壶酒碗扫到地上，摔得稀巴烂，扯着嗓子问：“什么代价？”
    狐妖神秘一笑，手指在萧凌玉胸口挑逗似的一划，扭过妖娆的身子，妩媚一笑，说：“公子若是想要实现心中所想，便跟我来。”
    说罢，狐妖一下钻进了一道门帘后面，萧凌玉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千夜一愣，赶忙从角落里站起身来，也想钻进去。可她刚来到门帘面前，一个小妖一下拦住他的路，冷冷说：“没有狐女同意，不许进入。”
    狐女便是刚刚那妖媚狐妖。
    临近天劫，千夜不想惹事，便站在门口焦急等待。
    可她一等就是一夜，直到天亮，长乐无极坊打烊了，萧凌玉依旧没有出来。千夜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强行闯进了帘子后面，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狐妖和萧凌玉根本不在。千夜一头雾水地回去了，结果发现萧凌玉从自己房中走了出来，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千夜走上去，还不待她开口询问，萧凌玉已经率先开口了：“师父，这么早，你去哪了？”
    千夜蹙眉反问：“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昨夜不是去了长乐无极坊吗？怎么忽然在家了？”
    萧凌玉蹙眉道：“师父，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睡觉，并未出门啊。再说，我也不曾听说过什么长乐无极坊，师父你是不是把梦里的内容当真了？”
    千夜看着萧凌玉的样子并不像撒谎，果真怀疑自己是仙缘将近脑子有些迷糊了，便摇摇头进了屋中。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刚刚进屋，站在门口的萧凌玉忽然脸色刷白，面露痛苦之色，捂住胸口，而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哎呦！”肥啾忽然叫了一声，千夜一下被吓醒了过来。自己正看到疑惑处，忽然幻境戛然而止，千夜有些恼怒，睁眼看向肥啾，嗔怪道：“臭鸟，你干嘛忽然停止了？”
    肥啾坐在千夜身边，一副委屈的模样，说：“主人，我灵力耗尽了……”
    千夜凝神一看，果真发觉肥啾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有些自责道：“好，那我们过几天再继续。我去给你弄吃的。”
    肥啾听罢，很是开心，变成鸟快活地在地上蹦来蹦去。
    萧凌玉刚刚一直看着千夜，见千夜从幻境中醒来，连忙问：“师父，这次你回忆起什么了？”
    千夜把幻境中的景象说了一遍，当然，她并没有看到萧凌玉吐血那段。罢了，千夜问：“徒弟，那晚，你真去什么长乐无极坊了？还是我真的做梦了？”
    萧凌玉眸光稍微有些闪躲，但由于千夜戴着帷帽，并没有注意到。
    萧凌玉笑道：“师父，的确是你做梦了，我没有去过什么长乐无极坊。”
    千夜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调侃道：“我当时说我要渡劫成仙了，你反应那么大，是不是很舍不得我？”
    想起当时的场景，萧凌玉眼中十分落寞。他失落地说：“师父，你我相伴那么多年，你忽然要离开，我自然是舍不得的。”
    千夜从帷帽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萧凌玉的手臂，语气有些无奈，说：“人生有聚就有散，我们能够相伴万年，如今又能再次生活在一起，已经算是上天恩赐了。”
    说着，千夜出门去吩咐下人给肥啾弄些吃的。萧凌玉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千夜。
    “师父，你可知，虽有长乐无极坊，但奈何人心无尽……”
    这夜过后，千夜的伤也渐渐好了，全身上下包括脸上结的痂都掉了，只留有或深或浅的肉色抓痕，若是不在阳光下凑近了看，倒是看不出来。可只要凑近看，便能看得清楚，这些抓痕在千夜白嫩的皮肤上，显得格格不入，若这些疤痕不去掉，难免让人惋惜——如此美丽的女子，竟被这些抓痕毁了……
    千夜把帷帽取了，已经敢见萧凌玉了。
    过去几天萧凌玉只敢趁千夜不注意时偷偷看千夜的脸，现在他终于可光明正大地看了，而后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千夜却笑着安慰：“这小伤没必要那么在意，压根比不上从前受过的任何一次伤。”
    萧凌玉蹙眉怪道：“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受了伤，即使是被蚊虫咬了一下，徒弟也会心疼的。”
    千夜觉得太夸张了，不由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他鼻子，戳得萧凌玉一愣，而后脸微红。千夜又笑：“你害什么羞？以前我也戳过你的鼻子，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害羞？”
    此时千夜正坐在梳妆台面前，拿着药膏在抹在疤痕上，萧凌玉则站在旁边弯着腰往镜子里看，听到千夜这样说，他解释道：“那时候脑子还没有开化，不懂得人类感情。也是跟着师父在人间生活了许多年，才懂得许多东西的。”
    千夜挑眉看着镜子中的萧凌玉的眼睛，问：“你懂得了哪些东西？”
    萧凌玉嘴角轻轻扬着，笑而不答。千夜便装出嗔怪的样子瞪他，可瞪着瞪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萧凌玉的笑敛了起来，眼中的光好像缠绵的春光，千夜笑不下去了，轻轻咬着嘴唇红着脸低下了头。身子有些发烫，她那件神秘的中衣悄悄变透明了一些……
    之后几日，千夜又重新开始修炼，顺便监督肥啾也赶紧修炼。千夜渐渐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好像要在幻境中看到一些很重要的回忆了，也许就是关于修仙之法的。
    而萧凌玉，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千夜觉得奇怪，询问他时，他却什么也不说，千夜缠着他问，他就说，在为攻打妖影城的事忧心，千夜却道：“虽然之前我说不想管这些事，可，万一那妖影城主实在厉害，我还是要帮你的，毕竟，你是我徒弟。等我哪天成仙了，想要帮你做些事也不能了。”
    萧凌玉又重复那个问题：“师父，成仙有什么好的？”千夜也依旧是同样的答案。萧凌玉转身离开，眼中的失落更甚了。
    “师父，你就一点也不留恋我吗？”

 第148章 南星报复

    时间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南方本来就热，而待在龙吟谷中更是闷热难耐。
    千夜脸上的疤痕消散了，她终于能走出龙吟谷透气了。
    修炼四五个月，千夜明显觉得自己的修为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谷里太热了，千夜便出了谷，在崖边找了个既隐蔽又凉爽的地方打坐修炼。
    月余没有出来，如今出来，好似走出了笼子似的。
    千夜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闭着眼睛，听着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
    抬头一瞧，发现树上不仅有几只鸟，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红色果实，看上去娇艳欲滴，十分诱人。
    千夜心想，萧凌玉不在，不如问问他这是什么，能吃的话让他摘一个来自己尝尝。
    想着想着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走了神，赶忙又坐端正了身子，赶紧修炼。
    静下心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到日落西山的时辰，可千夜修炼正到关键处，全身气息很不稳定，身体也不能轻易动弹，她打算等过了这个关键时刻再停下来。
    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搅。
    可是，人生往往如此——你越是害怕什么，它越来什么。
    千夜紧闭双眼，双耳竖起来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她听到自己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好像有人踩到了一片落叶。
    千夜暂时没有觉得有危险，仍旧闭着眼，听着身后动静。
    那脚步声顿了顿，半晌后，忽然又朝千夜缓缓走近，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千夜不免好奇，是谁在身后？她闭着眼开口问：“是谁？”身后之人又顿了顿脚步，没有回答。
    千夜心想，常人应该不会没事跑到龙吟谷来看风景？莫非，身后的人是萧凌玉在故意吓唬自己？
    于是千夜又开口问：“徒弟，是你吗？”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原来是个女子，声音还很熟悉！
    千夜在脑海中飞速回想，只一秒钟，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南星！
    千夜想到她给自己下毒之事，不由气愤起来，问：“南星，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被龙君赶走了吗？”
    身后南星一阵冷笑，慢慢转到了千夜面前，注意到千夜正闭着眼打坐修炼，周遭气息很不稳定。
    她右手凭空一抓，红缨枪立刻出现在了手中。乓的一声，她把红缨枪重重砸到地上，冷冷说：“没想到你的脸这么快就好了。不过，你说萧凌玉赶我走，我不该在这里，哼！”她鼻孔中发出嗤的一声，“该走的人应该是你！你打着他师父的名号，却没脸没皮地与他暧昧不清！”
    千夜不由自主地蹙了眉，愠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南星道：“怎么，被我说破了便恼了？”
    千夜：“……”
    南星紧紧抓住红缨枪，愤愤地说：“曾经我不顾性命救了君上的性命，又死心塌地地陪他四百多年，若是你不出现，君上将永远是我的！你一个徒有其表的废物，有什么资格陪在君上身边！”
    千夜听得脑海中嗡嗡作响，真是，她这样子很影响自己修炼啊！但愿她别发疯动起手来，届时自己得出手阻拦，定然会让全身气息紊乱，导致自己走火入魔！
    可，偏是不想要什么就要来什么。
    千夜道：“我和我徒弟相知相伴万年，你根本用不着如此想。”
    偏是这句话惹恼了南星，她将红缨枪拿了起来，握在手中，做出进攻的姿势，大声说：“相伴万年又如何？龙君不属于你！你们师徒如此暧昧，算是乱伦！”
    千夜脑瓜一疼，下一秒，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南星举枪刺过来了！
    千夜苦恼至极，但又不敢随意睁开眼，只能靠意念在周遭凝聚一个护身结界。
    不过毕竟忧心修炼之事，凝成的结界十分脆弱，南星红缨枪刺了两下，枪上的灵力猛烈撞击着结界，结界很快就破了。
    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大声道：“你修为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当萧凌玉的师父？我要刺破你的脸，看看他还能不能再被你迷成这样！”，说着，她手中红缨枪果真向千夜脸颊刺来。
    千夜无奈，若是再闭着眼，恐怕自己得被她刺死！
    终于，她眉头一蹙，睁开了双眼，眼中闪出恼怒的光来，愤然道：“你说我修为不过如此，那我就让你看看不过如此的威力！”
    言罢，她凝聚三分之一的灵力，飞快打到南星刺过来的枪尖上，南星顿时感觉自己的枪好似刺到了一个牢固结实的盾上，不但没有起到半分作用，还被那巨大的灵力激得反弹回去，自己双手虎口也被震得生疼，身子往后踉跄了两步。
    千夜嘴角轻蔑一笑，道：“怎么样，我的修为不过如此，可你压根伤不到我。”
    南星不服，举着枪再次向千夜刺来，千夜也不再客气，两三下将她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掌击中她的腹部，南星吃痛往地上一跌，手中红缨枪也随之摔到了地上，红缨沾上了几片枯叶。
    千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快走，念在你曾经救过我徒弟的份上，我还不想杀你。”
    南星咬牙爬了起来，收了红缨枪，眼中的仇恨和不甘快要溢出来了。她愤愤然道：“你会后悔的！”
    言罢，一挥手，逃离了此处。
    南星一走，千夜霎时有些绷不住，腿一软，跌坐到了地面。
    气息果真受到影响，貌似还有些严重。她咬牙调息了一阵子，感觉好了一些，这才起身回了龙吟谷。
    萧凌玉近来心情不好，也很忙碌，千夜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只抽空默默调理。
    而萧凌玉也果真在忙着规划攻打妖影城的事，很少有空去看千夜，且千夜也有意不告诉他，他便也没发现千夜气息紊乱的事。
    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花些时间好好调息，最多过个十来日，便能痊愈。
    千夜也没闲着，督促着肥啾努力修炼，她早已等不及要进入幻境去看看了。

 第149章 亲手制衣

    夏日白天虽然闷热，但夜里刮起了凉风，半夜时候下起了雨。
    翌日清晨，屋外地面还湿哒哒的。午饭后，蜘蛛裁缝又跑来帮千夜做衣服，千夜却道：“我已经做了好几件了，我徒弟却一件没有做过，你去帮他做一件。”
    蜘蛛精说：“君上不要新衣裳。”
    千夜说：“不行，他不要，我偏要给他做！”
    说着，她没事找事地跑到议事殿去见他。
    路过神龙台，却发现众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一个个满面肃容，紧张训练，好像要上战场了一般。
    到了议事殿，千夜听到萧凌玉严肃地问容川：“一切准备如何了？”
    容川回答：“君上，下属们都整装待发了。”
    千夜走到殿中，好奇地问：“你们准备什么？”
    容川退下去，萧凌玉让千夜坐到桌边，道：“师父，三日后我便要出发攻打妖影城了。”
    千夜愕然：“那么快？”
    萧凌玉说：“是时间过得快，我已经大抵摸清了妖影城主的底细，战事便不能再拖了。”
    千夜着急地问：“妖影城主的修为怎么样？”
    萧凌玉微微一笑，说：“师父，妖影城主修为大概在圣姑之上，我想，我应该能够打得过她的。”
    千夜蹙眉道：“什么叫大概？”
    萧凌玉安慰道：“师父别担心，徒儿近来修为也有精进，除了尚未露面的行疆，也难有对手。”
    千夜想了想，道：“也罢，三日后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妖影城。”
    萧凌玉眼睛亮了亮，说：“师父，你不是……不想管吗？”
    千夜抿抿嘴，说：“我还是担心你打不过妖影城主。”
    萧凌玉微微一笑。
    千夜叫进来蜘蛛精，说：“你一件衣服都没做过，天天穿着你这件白色衣裳，这次我非要你穿件不同的。”
    萧凌玉坐在千夜身边，有些哭笑不得，而后玩笑道：“师父，别人做的我不穿。我只穿你做的。”
    千夜一听便难为了，说：“我活了两万年，学了无数技艺，就是学不会做衣服，要是做出来太丑，你敢穿吗？”
    萧凌玉说：“那有什么要紧？只要是师父做的就是。”
    千夜闻言，转头看了看蜘蛛精，又看向萧凌玉，说：“那……我学学？”
    萧凌玉微微挑眉，表示同意，那鬓角的发丝轻轻舞动着。
    千夜答应了，果真拿着软尺帮萧凌玉量了身，回去后左想右想，最后决定帮萧凌玉做一件中衣试试手，即使做的不好，让他穿在里面，也没人看得见。
    于是，在蜘蛛精的帮助下，千夜当天下午便开始裁剪白色布料，将大体形制裁了出来，又让蜘蛛精教了她最简单的针法，她便坐在房中专心地缝了起来。
    虽说千夜大部分时候都很懒，但是她做起事来还是挺认真，而且有一股子倔劲，做一件事总要把它做完了才觉得心中舒服。
    她想着，在萧凌玉进攻妖影城前，一定把这件中衣做好。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她除了吃饭如厕，便不出门，为了赶紧把这衣服做好，她连觉都没睡。好在修为高，熬个七天七夜也不在话下。
    出征的前一晚，千夜终于将衣服做好了，而后兴奋地在花园中的小亭子中摆了酒，把衣服折得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等萧凌玉来了而后拿给他。
    萧凌玉很快便赶了过来。看着千夜眼下有两圈淡淡的乌青，他忽然就后悔让她做衣服了。
    千夜见到萧凌玉，赶忙拿起衣服递给他，满怀期待地说：“我做好了，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萧凌玉将白色中衣展开，放在身前比了比，一下就看见中衣上或长或短的针法，衣领处的针眼很明显，显然是缝了又拆，拆了又缝，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
    千夜站在他面前拉着两只袖子在他手臂上比划，有些发窘地说：“我做的不好看，你别嫌弃啊。不过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早该帮你做衣服了。你去试试去。”
    萧凌玉低头看着她白净的手指尖被针屁股磨出了血泡，十分心疼。他点点头，果真回飞羽阁去试穿了。
    可是，这衣服缝得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被千夜不小心裁小了一些，他穿在身上又小又不舒适，可谓真的很丑！
    可他心中还是甜丝丝的，也不换下来，穿了外衫便去见千夜了。
    千夜见他穿上了，心中很是得意。虽然穿在里面，只能看见衣领，但似乎也挺周正的。
    千夜开心，拉着萧凌玉坐在小亭下的石凳上。酒是她早就摆好的了，只等萧凌玉换了衣服便来。
    千夜站起来倒了两大碗酒，说：“徒弟，明天我们便要出发去妖影城了，师父特地给你准备的庆贺酒。”
    萧凌玉头偏了偏，有些想不通地问：“成败尚未可知，现在庆贺是不是太早了？”
    千夜说：“我知道你会成功的。也不看看你的师父是谁！”
    说着，千夜便要抬碗往嘴里灌酒。
    萧凌玉赶忙站起身来抬手拦住她，说：“师父，你几日没有休息，又喝酒，恐怕对身子不好……”
    可当他抬起胳膊的瞬间，忽然听到胳膊下刺啦一声，竟然是……刚刚穿到身上的衣服……炸开了！原来是千夜只缝了单线，针脚又疏，衣服又小了些，所以他手一抬，腋下的位置便炸开一个大洞。
    他脸一热，动作僵在原地。
    千夜听到一声怪异的声响，仰起头好奇地看着他，问：“刚刚什么声音？”
    萧凌玉赶紧坐回原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脸无辜地说：“师父听错了，没什么声音。”
    千夜哦了一声，便捡起刚刚的话继续说：“你别担心，我又不是病秧子，喝这点酒算什么？而且我应该很久没有与你喝过酒了。”
    说着，她不再理会，将大碗酒喝进了肚子，全然忘记了前两日她修炼被扰而气息紊乱没有好好调理的事……
    萧凌玉见自己拦不住千夜，又觉得自己的确少有这样与师父对饮的机会，便也抬起碗小心翼翼地与她一起喝了起来。
    没一会儿，肥啾不知从哪钻出来，插入师徒二人，闻着酒香四溢，也要跟着喝。千夜便用个小杯子倒了一杯给她。
    三人都是酒量浅的，一壶没有喝完，便有些乱了行径。
    肥啾大声说：“我给主人唱歌听！”于是她化作原型，在石桌上跳来跳去，清了清嗓子，张嘴便唱了起来。
    还是那美妙的嗓音，美妙的歌声，听得人心旷神怡。
    酒劲上头，千夜觉得有些热，在领口扯了扯，而后用手杵着腮帮，双颊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萧凌玉也微醉了，可脑海中理智尚存，就这样微笑着看着千夜，看得痴迷。
    听着听着肥啾的歌声，不知不觉便进入了幻境中……

 第150章 一夜荒唐

    幻境中，千夜和萧凌玉共同坐在了桂树下，萧凌玉摆了酒，对千夜说：“师父，你要走了，徒儿与你鉴别。”
    此时天边还有万倾霞光，柔软温煦地铺在院子中，将两人旁边桂树的绿叶染上一层金光，晚霞也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在千夜和萧凌玉脸上身上，让一黑一白的两个绝美之人更加美得惊心。
    晚风惊落一行归鸟，归鸟纷纷箭入鸟巢，只将一个个小脑袋从窝里挤出来，好奇地偷窥着树下的一对师徒。
    萧凌玉摆了两个玲珑盏，酒壶中是扶光色的浓稠酒液。他站起身来，斟酒两盏，递与一盏给千夜。
    千夜眉间一抹淡淡愁绪，却在萧凌玉看向她的瞬间隐藏在了温柔的笑意之下。
    萧凌玉说：“师父，虽然距离你的天劫还有三日，可是，明日回到玄冥湖，便没有这美景，更没有这美酒，所以，今晚徒儿想与师父最后对饮一次。”
    千夜抬起手去接琉璃盏，黑色的飘逸衣袖轻轻扫过他的手背，他将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背，而后又移到了千夜青葱十指上。
    千夜喝了一大口酒，放下琉璃盏，说：“徒弟，我渡劫飞升之后，你我之间的缘分便结束了，今后再不能相见……”
    萧凌玉淡淡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着难以让人察觉的失落黯然。
    “师父，你飞升之后，徒弟想要见你该怎么办？”
    千夜苦笑，“总有一天，你会忘记师父，师父也会忘记你。”
    “不，师父，”萧凌玉切切地看着她，眼中不舍和缠绵的情愫溢了一些出来，“徒弟永远也不要忘记师父。”
    太阳落了下去，天黑了，但是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小院一片静谧。千夜站起身走进了屋，萧凌玉看着她倩丽的背影，悄悄从怀中摸出一个半透明的琉璃小瓶子，飞快拧开瓶盖，将那透明的奇异液体倒进了酒壶。
    下一刻，千夜拎着一个简易宫灯走了出来，灯壁内，灵火十分明亮，她将宫灯挂在了桂树的一根枝丫上，又坐回了原位，灯下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萧凌玉又站起身来斟酒，千夜却说：“够了，已经喝了一盏了，喝多了恐怕误事。”
    萧凌玉动作一滞，继而笑道：“师父，既然是饯别酒，少说也要喝三盏，可是师父才喝了一盏。徒弟再敬你一盏。”
    说着，他不顾千夜劝阻，又给她斟满了一盏，并站起身来要敬她。
    千夜露出个无奈的笑，说：“那好，喝三盏，喝完便不再喝了。”言罢，两人琉璃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饮下一盏，萧凌玉说：“师父，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成仙离开这个时空后，我们还能再感知到彼此的？”
    千夜俏丽的脸颊悄然泛起了一抹红霞，原是喝了两盏酒有些微醺。她笑弯了眉眼，眼中似乎显现出如水一般温柔的情愫：“你那么舍不得师父吗？”
    萧凌玉嘴唇动了动，看着她粉腻的脸颊，身体忽然便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清楚是怎么了，只是装出无事的模样，点头嗯了一声。
    千夜歪着头，黑色的青丝柔软地垂到了桌子上。她声音有些软，与平常一点也不同：“见不到了，也感知不到了。”
    萧凌玉眼眸闪动，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他笑着说：“师父，就算离开你，我也要想你便能感知到你心中所想，也要让你时时都记住我。”
    说着，他再次斟酒……
    千夜好似有些迷糊了，眼中柔情朦胧，她轻轻一笑，笑声好似江南初春的小溪，听到萧凌玉耳中，挠得他心间发痒。
    不知不觉间，两人将壶中的酒尽数喝完，千夜醉倒了，轻轻趴在了桌上。萧凌玉全身渐渐焚烧了起来一般，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冲破他的脑袋炸了出来，他才意识到，他刚刚放入酒里的东西，似乎和预想的完全不同。可是一切都晚了。
    那东西被喝进了肚子里，吐不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走到千夜身边，伸手去把她拉了起来。
    原来，此时二人的肌肤都烫得快要着火了。千夜被他轻轻一拽，一下扑进了他怀中。
    两人相互搂抱着，晕头转向，脚下一不小心绊倒什么东西，他们便紧紧搂着对方，跌进了旁边绿油油的草丛中。
    千夜睁开了迷离的双眼，眼中也燃起了异样的火苗。
    “师父……”萧凌玉再也忍不住，千夜也终于跌进了欲望之谷，两对滚烫的唇终于深深贴在了一起，急不可耐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好似这样能浇灭药物引起的欲火。
    可是，光光一个吻，只能暂时解渴。
    千夜翻身匍匐在萧凌玉身上，嘴唇微微张开，勾人的滚烫气息扑到萧凌玉脸上，她的声音极其妩媚，是他从未见过，她呢喃道：“好热，好热……”
    说着，她直起身子骑在他身上，便解开自己黑色的衣衫。
    明亮的灵火之下，她修长洁白的脖颈让人完全把持不住。萧凌玉一把抱住千夜的双肩，猛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他难以控制地吻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略过，在她的耳垂上略过，在她温腻的鼻尖略过，在她充血的嘴唇上略过，而后，移到她修长的脖颈上，又急切地移动到她那一片柔软上。
    情不自禁的娇喘从千夜的鼻孔中发出，愈发刺激得萧凌玉疯狂起来。他伸手将她的衣衫一件件褪去，将她搂进自己结实的胸膛，让她的双手搂着自己的后背，而后，他又将吻落在她的全身……
    狐女给了他一瓶药，她说：“需要你二人同时喝下，而后，药水会在你们各自的体内凝聚为灵珠。
    “接下来，你们两人再将体内凝聚了各自血肉和气息的灵珠互相交换，放入彼此的体内。
    “成功之后，你与你心悦之人便如同一个整体，如论对方走到天涯海角，只要不死，便能互相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甚至，你们还能通过此灵珠大概地猜到彼此思想和举止。这样，你心悦之人，便永远忘不了你，你也能永远将她留在心中。”
    萧凌玉问过狐女：“这会不会影响修为？会不会导致渡劫出差错？”
    狐女以为萧凌玉心悦之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渡劫，便说：“不会有任何问题，否则我们长乐无极坊也不会在人界开上上千年而屹立不倒的。”
    萧凌玉放了心，又问：“那我们该怎样交换彼此体内凝聚成的灵珠？”
    狐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神秘地说：“你只管把这药喝下去，至于交换灵珠，水到而渠成。到时候，你会回来感谢我的。”
    后来萧凌玉才明白，交换不是把珠子取出来交换，而是……两人交合之后，灵珠自然而然便调换了位置，进入了彼此体内……

 第151章 天劫难渡

    夜色阑珊，肥啾唱累了，倒在桌子上也睡着了。
    萧凌玉率先从幻境中清醒过来。那段记忆，过去那么久了，他也好久不敢回想。可如今陷入幻境，他仿佛重新再经历了一次一样，虽说身体又被勾起了欲望，可他不敢再乱来了。
    当初的事，他只希望没有发生过。
    他站起身，幸好醉得不深，他去把千夜扶起来。
    她身上还有些发烫，领口被她扯得不成样子。
    他无奈地叹气，想要帮她拉一拉衣领，又觉得不妥，缩回了手。
    千夜刚刚站起来，萧凌玉正要扶着她走回去，她却忽然站直了身子，抬起头来瞪着他，双手毫不客气地将萧凌玉推开，力气之大，萧凌玉猝不及防，一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果然，下一秒，千夜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问：“我们之间……竟然……竟然……”
    她说不出来了，心中又羞又恼。
    萧凌玉脸色骤变……师父她——和他进入了同一个幻境，他们又经历了一遍那晚的事，一起……
    千夜用力咬了咬嘴唇，半晌后又憋出了一句话：“你……你以前说过，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的……”
    萧凌玉有些急了。这事，师父想起来，那之后发生的事，她也一定要搞清楚的。他上前两步想要解释，千夜倏尔慌张地后退，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警惕慌张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萧凌玉：“……”
    千夜咬紧牙关，眼睛不敢再看他，而是飞跑到肥啾面前，飞快将它捞到手中，而后惊慌失措地转身跑向玲珑居。
    萧凌玉看到她把肥啾捞了过去，一下便猜到，她是想要看结局。她也许已经猜到了飞升失败的原因了。
    萧凌玉忽然害怕起来，万分害怕。
    师父会不会和当时一样，再次那样，毫不留情的，对他出手，而后撇下他，离他而去……？
    “师父！”他追了上去。
    可是，来到玲珑居外时，已经晚了。
    千夜在屋内设了结界，不让萧凌玉进去。
    他在门外拍门，大声说：“师父，你不能再进入幻境了！”
    千夜在屋里回答：“你凭什么阻止我？我要知道我为什么会飞升失败！”
    还记得，当初她刚刚找回肉身时，萧凌玉说他影响了她飞升，千夜只以为，影响而已，不是导致她飞升失败的罪魁祸首，影响而已，应该是无心之过。
    可是今天她才隐隐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萧凌玉又拍门：“师父，你不能再看，你要再次离我而去吗？”
    千夜声音颤抖地说：“你不要阻止我，我就是要知道真相！你不许破除结界！”
    萧凌玉还在恳求一般唤着师父，千夜没有再回答，屋中安静了下来，他知道，千夜再次进入幻境中了……
    萧凌玉双腿一软，险些跌在了地上。
    可很快他便想通了，他为什么要阻止师父？师父知道真相那是迟早的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回想起师父渡劫当天的事，心如刀绞……
    屋中，千夜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她想要进入的幻境中——
    那一晚疯狂之后，千夜隔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
    萧凌玉正坐在她的床边，一脸自责地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懊恼惭愧。
    千夜猛然坐起来，曾经眼里对萧凌玉满眼温柔已经消失殆尽。
    她愤怒至极，萧凌玉不安地唤了她一声师父，她猛地甩开他的手，随后一掌狠狠打在他胸口。
    萧凌玉闷哼一声，身子飞出几米外，鲜血喷出来，将原本便凌乱沾满尘埃的白衣染得一片狼藉。
    千夜看着萧凌玉受伤痛苦的模样，心中一痛，可下一秒，脑子又被怒火充斥了。
    她死死瞪着地上的萧凌玉，心痛地说：“你大逆不道，竟然将淫药下到了我身上，还与我……”她说不下去了，可手抖个不停。
    萧凌玉痛苦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向千夜，摇头解释：“师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药会……”
    千夜见他朝自己走来，赶忙瞬行到门口，眼中隐隐有泪水，可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她怒斥道：“你我已经这般，说有意无意有什么用？你大逆不道，我也没必要留你！”
    萧凌玉被千夜这话吓得一怔，呆了半晌，忽而便想通了，于是他说：“师父，你……我……我这就以死谢罪！”言罢，他从身上掏出匕首。
    千夜眸光一闪，一记灵力将他的匕首打掉。
    萧凌玉眼中燃起一抹希冀——师父舍不得他死。可是千夜的下一句话，让他心碎了——千夜咬牙，一脸痛苦地说：“从今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徒弟。你走！”
    言罢，千夜转身便走。
    萧凌玉不敢相信，他觉得，师父不会这么绝情。他追了出去，大声喊着：“师父，我知道错了，你杀了我，但不要把我逐出师门。”
    千夜猛然回头，又是一记灵力打在萧凌玉胸口，力道更重，他的心一下碎了，真的碎了。可是千夜并不知道。她知道他有护心鳞，她觉得他不会死的。
    萧凌玉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千夜丢下他独自回了玄冥湖，而她却察觉到，体内的那颗灵珠，让她感知到萧凌玉的气息和他的痛苦。
    她心情烦躁至极，此时心中只有对萧凌玉的怨恨。
    于是她一冲动便耗费了一些修为将那颗萧凌玉费尽力气才弄到彼此体内的灵珠取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玄冥湖中，化为了烟雾。
    九百道天劫来了。
    萧凌玉醒过来时，没有感受到千夜的气息。他万分不安。
    当他赶到玄冥湖时，果然天劫已经来了。
    九百道天劫，师父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渡此劫的人。
    惊天动地的雷好似猛烈的山崩，几乎将整个世界都震裂，惊雷携带着的闪电，气势磅礴又凌冽，将天空都划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暴雨随着雷电倾泻而下，在玄冥湖和玄冥森林疯狂肆虐，森林中的植物努力挣扎，逃命，可是玄冥湖的黑水很快漫了上来，除了龙血神树，其他植物一一陨灭。
    此时的千夜，才渡完了一半天劫，可她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全身上下不断流过蓝色的强大电流。她脸色死白，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头发披散在空中，疯狂乱舞。
    由于受到那夜疯狂的影响，由于她取走体内的灵珠耗费了修为，由于她心中一片纷繁杂乱，她无法凝聚全身修为去抵抗天劫威力。
    想要羽化，必须忘却世俗，了却凡心，修为一丝一毫也不能差，可是萧凌玉的痴念让她心中又产生了俗情，取出灵珠导致她的修为差了一些，不能安然渡过天劫。
    她知道，她已经失败了，也许，九百道天雷后，她的身体会化成灰烬，她今后连魂魄也不会剩下。
    这只是因为萧凌玉的贪念……
    她闭上眼睛，痛苦至极。

 第152章 当年真相

    六百道天雷过后，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然而就在她被一片绝望笼罩住时，恍惚间，她隐约发现，自己的周身渐渐出现了一个结界，并且带着她残损的身体渐渐落到了地面。
    紧接着，她看见原本自己所在的半空中多出一道白色人影，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天雷，却落到了萧凌玉的身上。
    他披头散发地漂浮在空中，天雷无情地打在他身上，他转头，一脸痛苦决绝地看着结界中的人。
    千夜顿时惊恐，以他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这天劫，而且，她已经把他打伤了。
    千夜想要冲破结界去把他拉回来，可是她如今受了六百道雷劫之后，身体也已经使不出多大灵力。
    她惊慌痛苦地朝萧凌玉大喊：“你赶紧下来！你已经不是我徒弟，你不配帮我挡天劫！”
    萧凌玉的身体被雷击无情击打，痛苦至极。但他忍痛固执地对地上的千夜说：“师父，不要逐我出师门，我只愿以死谢罪！”
    言落，他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下一刻，他化为了一条巨大的白龙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接受天雷。
    千夜眼中深藏的情绪也毫不客气地完全展露了出来，她疯狂朝萧凌玉大喊，可却于事无补。
    九百道天雷持续了两天，第二天下午时，雨早已停了，玄冥湖的水退了，天劫结束了，萧凌玉早已失去意识。
    他的修为没有千夜的高，最后一道天雷打在他身上后，他巨大的龙身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到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他用尽仅剩的灵力化为了人形，他痛苦不堪地扭头看向千夜。
    千夜身边的结界消失，她爬到萧凌玉的身边，抱住他的身子。
    这次的天雷，不比平常的天雷，他修为没有千夜高，又怎么挨得过去呢？
    千夜抱住他残损不堪的身子，泪如雨下，大声呼喊：“徒弟，你是不是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凌玉还在止不住地往外吐血，可他眼中却是柔情万千。
    他开口，声音弱得像阳光下的泡泡，一碰就碎，还是那句话：“师父，徒儿……愿以死谢罪……”
    千夜拼命摇头，泪水如雨点一般打在萧凌玉脸上，她心中隐藏最深的情感赤裸裸地展露了出来。萧凌玉明白了，师父，在乎他，他开心了。
    “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漫漫人生，谁来陪我？”千夜歇斯底里。
    萧凌玉嘴角挤出一抹笑，发自内心的笑。他颤巍巍地举起手，想要碰千夜的手，嘴里还喃喃道：“既然师父不舍得我死，那我就不……不……”
    我就不死。
    可是那只被天雷击得焦黑的手还没有碰到千夜的脸，便落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千夜膝盖上。
    千夜一下疯了，她扶起萧凌玉，什么也不管，便将修为全部渡给了他。
    不能成仙，又不能与你相伴一世，那，你活着就好了。
    她原本打算将毕生修为渡给他，本该死的就是她，可没料到修为渡到一半，她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元神出窍，沉入了玄冥湖底，一睡便是五百年。
    萧凌玉醒过来，发现千夜身体化为了一朵即将枯萎的黑色莲花，他以为师父因他而死，他也疯了，当即拔下全身一百片龙鳞制成了龙鳞甲，将千夜朱华的肉身保住，而后跨上了寻找复活千夜的道路……
    千夜从幻境中醒过来。
    她忽然回忆起，自己和萧凌玉闯过了赤狐族禁地后受伤逃走，他把当时的自己拐入了山洞。
    那个时候她已经在梦里见过了这一画面，可她只以为那就是一个梦，而梦中渡劫的人是白龙，是萧凌玉。梦中他渡劫失败了，想要最后一次摸自己的脸，可却遗憾地没有摸到，他死了。
    现在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她才明白，原来那梦是有缘由的。
    萧凌玉已经没再敲门。
    可千夜能够感受得到，他还在门外，颓然地坐在那里。
    肥啾已经困得睡了过去，千夜静静地坐在床上，可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她忽然好恨萧凌玉。
    她辛辛苦苦修炼了两万年，就是因为他的一点欲念，将她等了两万年才等来的成仙机会毁了。
    可她最后还是为了救他毁了半生修为。
    难怪，当她找回肉身之后，修为灵力会这么不堪，原来不光是丢了半颗心的缘故。
    千夜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下他，如果不救他，也许自己又能很快迎来天劫。
    萧凌玉死了，她心中没有了挂念，便能顺利成仙。
    可是，他又怎么能死？自己如果没有对他动情，又怎么会被他的贪念影响？说白了，欲念不止在他身上，自己身上也有。
    既然凡尘俗世未放，她其实早该料到，自己不可能飞升。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心里有个他罢了。
    即使到现在，她还在欺骗自己。
    她不愿意想这半年来的无数暧昧场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她心中有他，所以她还是像当年一样，把一切都怪罪在萧凌玉头上。
    心中的恨，不甘，犹疑，矛盾，难以言说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在她身体里野蛮冲撞。千夜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一口浓浓的黑血便冲出了喉咙，一下吐到了地上。
    那天修炼被南星一搅和，她周身气息已经紊乱了，加上刚刚被那股乱七八糟如同乱麻的心情一撞，她竟然走火入魔了！
    体内有魔气，会一直影响她接下来的修炼，还会让她十分痛苦。就好像当初萧凌玉骨髓里侵入了仙气一样。
    萧凌玉听到屋里千夜的动静，不安地站了起来，再次来拍门，颤抖着声音问：“师父，你怎么了？”
    千夜忍痛坐在床上，沉默了好久，直到萧凌玉拍了三次门后，她才朝门外说：“我一切都想起来了。”
    萧凌玉黯然静默，不再敲门，心随千夜一起痛。
    千夜在床上枯坐了一夜，萧凌玉在门外枯坐了一夜。
    千夜想好了，想要重新修炼成仙，必须离开他，忘掉他，抛却世俗，静心修炼。萧凌玉也早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从千夜苏醒的那一刻，他便又开心又害怕。
    师父终会想起来。师父不可能不怪他。师父终会离他而去，即使他心中一直抱着侥幸心理，即使他一直确定，师父也是喜欢他的，就像他也喜欢师父一样。
    可是，他们的选择不同。
    师父选择成仙，他选择爱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师父一定早就和他说过：“徒弟，为师心中也有你。”
    “萧凌玉，我承认，我也喜欢你。”
    可惜，可惜，师父选择成仙，他选择了爱情。
    可如今呢，他们谁也没有得到自己心中所想要的东西。
    千夜没能飞升。
    天亮后，萧凌玉带着群妖攻打妖影城去了，千夜失约了。
    萧凌玉也没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师父。

 第153章 偶遇润书

    清早，又下了一场雨。
    千夜路过神龙台时，没有看见众妖。
    诺大的龙吟谷，此时却空荡荡的，只有偶尔几个下人或打扫卫生或修剪树枝。
    谷中很安静。
    千夜走在神龙台高台处，往龙吟宫看。宫殿大门紧锁，门口有两个垂头丧气的看门卫。
    肥啾变成了鸟，站在千夜肩膀，懒得走路。
    她好奇地问：“主人，咱们真要离开龙吟谷吗？”
    千夜眼睛红红的，没有搭理她。
    肥啾压根看不出来千夜不对劲，见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又问：“主人，我们离开了龙吟谷，以后饿了怎么办？”
    千夜依旧不说话。
    肥啾自讨没趣，便闭了嘴，稳稳站在千夜的肩头，闭上眼睛打瞌睡。
    千夜瞬行出了龙吟谷，站在崖顶，只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只要她一运行灵力，那一股魔气便会在她体内冲撞，让她很是不舒服。这魔气不除，便是麻烦，很影响她今后修炼。可是，这世上暂时没有出现过魔，而想要驱走体内的魔气，她要另想办法了。
    离了龙吟谷，千夜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她举目四望。此时刚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空中也有些灰蒙蒙的。
    她思考了片刻，想来，要安心修炼，定然是要找个萧凌玉找不到自己的地方。虽然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再来找她。可是她心中就是莫名地害怕。
    玄冥湖是不能再待了。人界修仙界也不能去，那便只能去妖界。
    去妖界只能从妖影城进入，可萧凌玉又在那里打仗……还是敛了气息，偷偷穿过妖影城，再往南而去。
    这样想着，千夜便开始使用瞬行，一路向北。
    当她到达玄冥湖畔时，发现有上万只妖在玄冥深林中安营扎寨，通过军旗上的龙纹千夜看出，是龙吟谷众妖。
    虽说谷中众妖修为都不赖，可是玄冥森林的瘴气长时间吸入也是很伤修为的，而萧凌玉将营寨驻扎在此，肯定是有什么抵御瘴气的方法。
    唉，这个徒弟，还是很厉害的。千夜心想。
    可她脑海中一冒出这个想法，千夜赶忙告诫自己，以后少想他。
    日渐西沉，千夜决定等众妖休息了，再偷偷穿过妖群跨过玄冥湖，去到妖影城。
    于是，她找了个隐蔽的远离营地的地方，带着肥啾悄悄打坐调息。
    时间很快来到了子夜。
    千夜小心翼翼地从众多营帐中瞬行而过。
    半天过去，她忽然发现一座很宽大的营帐，营帐门口有好几个妖属把守，营帐内隐隐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只不过，声音很沉。
    千夜知道那是萧凌玉，他在里面。她赶忙瞬行往前，以免被他发现。
    很快，她已经穿过了妖群，来到了玄冥湖畔。
    看着黝黑的湖水，千夜不禁叹气。
    从前过湖都是萧凌玉化身为龙载着自己过去，可现在却……要靠自己游过去了……
    她又意识到自己怎么又想起萧凌玉，很是气恼地打了自己一嘴巴。
    旋即，她摸了摸头发，将发髻放了下来，打算一头扎进湖水中。
    墨色青丝如瀑布一般披散肩头，她将肥啾用结界护住，微微蹲下身子，向前一跳——
    “姑娘！”
    “诶？”千夜跳到一半的身子忽然被人一下扯了回来，千夜猝不及防，身子回弹回去，撞进了一人的怀抱，不待她说话，那人接着说：“姑娘，这湖有毒，不能下去游水！”
    千夜一怔——这声音，不是银润书吗？
    千夜赶忙将紧紧拽着自己胳膊的人推开，而后看向他。借着微微黯淡的夜色，千夜发现，他果真是银润书！
    而当千夜看向他的瞬间，银润书也认出了千夜，他惊喜：“千夜，是你！”
    千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银润书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格外好看。他说：“我只是恰巧路过，没想到会遇到你！”
    千夜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最近去哪了？”
    银润书笑道：“我找了个地方安心修炼。你是……”银润书顿了顿，看向龙吟谷众妖安营扎寨的方向，“你是和龙君大人一起来的吗？为何深夜想要入这湖中？”
    千夜笑意渐苦，声音中也有些失落：“龙君并不知道我也来这里了。我是打算悄悄离开，今后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安心修炼。”
    银润书不明所以，问：“为何？”
    千夜并不回答，只道：“我要进入妖影城了。你呢？”
    银润书的黑眸在暗夜中悄悄闪了闪，千夜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正巧，我也要去妖影城。那边有船，我与你一起。”
    千夜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很巧，于是他跟着银润书沿着湖畔走了几十步，而后果然看见了一艘带着蓬的船搁浅在岸上。
    银润书一记灵力将船内灵火打亮，而后笑对千夜道：“你先上去，我来划船。”
    千夜道：“你小心，千万不要沾到湖水。”罢了转身上了船。
    银润书默默看向萧凌玉营帐方向，嘴角笑意短暂地敛去。
    他今夜本是要找仇人算账的，也想过自己可能会偷偷见上一眼千夜，却是没想到，千夜自己想要离开龙吟谷，离开萧凌玉身边。
    他虽然猜不到这师徒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千夜说的话中，他知道，千夜定然是和萧凌玉产生了矛盾，所以千夜才会偷偷离开。
    既然如此，那……千夜就暂时归他了。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润书，快点上来。”千夜催促。
    银润书眼中带着的邪魅的笑霎时消失。他转身上了船，驱动灵力让船进入了湖水中，便站在船头掌控着船的方向，使船不停下来。
    侧身往船蓬内看，不明不暗的灵火照在坐在船中的千夜身上。
    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发呆，眉间的落寞和愁绪毫不掩饰地被银润书看进了眼中。
    明显，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从前她何时这样不高兴过？她那秀美的眉毛何时皱得那么深过？她一向话多，又何时像这样沉默过？
    看着她这个样子，银润书真是打心眼里觉得心疼。于是，他想了个话题主动扯千夜说话：“千夜，你说你要去找个无人的地方修炼，是吗？”
    千夜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银润书，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
    千夜摇头。
    银润书想了想，说：“千夜，不如你先与我一起。从前你也说过会指导我修炼，可是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过。”
    千夜听罢，笑出了声，说：“你不来找我，我也不好主动去找你，说你修炼有问题啊！”
    银润书露出温柔如水的笑，柔声说：“千夜，你和上次我见到你时有些不一样了。”

 第154章 云归小住

    千夜微微染着愁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问：“怎么不一样了？”
    银润书又侧了侧身，船内灵火完全照在了他脸上和身上，他问：“你和龙君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千夜眸光微沉，却不回答。她低下头默了一会儿，忽而又抬起头来，嘴角轻轻扬着，答非所问：“我见你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银润书微微偏头，好奇地问：“何处不一样了？”
    千夜嘴角弧度愈发深了，也偏着头仰视着船篷外用灵力划着船的男子，调侃一般：“变好看了。”
    银润书心中一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上次离别前她说过，曾经的自己不那么瘦弱，脸上身上都有肉，可自从从幻彩阁出去后，他愈发骨瘦如柴了。为着能变为从前那个气质卓然的翩翩公子，他花了很多心思。每日吃完“三餐”后，他也会花些时间锻炼。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他身体不但长了回去，甚至比从前强壮了许多。
    “你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千夜补充了一句。
    银润书微微蹙眉。这他倒是没有发现。
    千夜淡淡一笑。
    她觉得，他的眼神，看别人时，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他看向自己时，依旧十分柔软，就像他看当初的疏影一样……
    很快，两人到了湖对岸，夜已深了，千夜隐隐觉得有些累。可是，她知道，明天萧凌玉便会带人打进来。自己不能住在这里。
    于是，她对银润书说：“润书，你累吗？不累的话，我们去往南边去。”
    银润书早看到了萧凌玉带领的众妖，知道明日妖影城便要乱了，他便笑道：“不累。你既然想往南去，我们便去云归城落脚。”
    千夜一听，不免担心道：“云归城，我记得是你……是银狐族管辖的一座城，你去那里，会不会……”
    银润书安抚一笑，说：“放心，银晟远不会发现我的。我带你去。”
    别说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他，此时的银晟远也不是他银润书的对手。
    言罢，银润书主动伸出手去拉千夜的手。只是，他的手刚碰到千夜有些发冷的小手时，她猛然缩了回去，而后对她尴尬一笑，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银润书心中淡淡失落，表面却不动声色，说：“好，那我抓住你的衣袖，以免我二人走散。”
    千夜点了点头，又说：“我来运转灵力瞬行。”
    银润书又阻止了她，说：“还是在下来。”
    言罢，他也不等千夜回答，拉住她的袖口便瞬行往南边云归城而去。
    千夜本还担心他修为尚且低微，带着他瞬行到云归城肯定会吃不了。岂料，他瞬行速度之快又稳，千夜站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灵力似乎和之前大不一样了。又想起他说这几个月他找了个地方安心修炼，还为他感到欣慰。
    真没想到，他进步速度如此之快，令千夜很是意外。
    只一刻钟时间，两人已经在云归城中的某条街道立住脚步。
    银润书稳稳落地，做了个扶住她后背的动作，却并未碰到她身体。
    千夜看了看街道。虽然已经丑时了，街道上并没有行人，但两旁的各种店铺外却都挂着灯笼，有的灯笼比较大，其中的灵火能照得很远，因此四下也并不是一片漆黑的。
    银润书带着千夜往一条小巷子走去，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间较为隐蔽的小院落前。
    他开了门，对千夜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走进去后，千夜大概能看出，这院子里有三栋独立的小屋，银润书带着千夜走进了中间那栋，进入之后，亮了灯，只见这栋被左中右分成了三小间，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中间算是会客厅。
    银润书说：“千夜，我没料到会遇到你，今夜又晚了，想来你该累了，你就先将就住在我的房间。”
    千夜探头往左边卧房看了看，问：“那你睡哪？”
    银润书说：“书房中也有床，我在书房睡。”
    千夜点了点头，也不再客气，进了卧房，用灵力清理了一下浑身上下的仆仆风尘，躺下闭上眼睛。
    银润书看着千夜关了门，果真往书房走去。
    他人刚走进去，只见黑暗中一下窜出一条影子，跃到了他肩上。是阿紫。
    银润书点亮了灯火。在灯火照耀下，能够看清房内布置。
    很简单，书也不多，并没有什么床，只有一张半人高的书案和一张椅子。
    银润书坐进了椅子里，将阿紫从肩上轻轻抓了下来，抱在怀中，坐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天刚微微亮，千夜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脑海里也总是浮现一些关于她和萧凌玉一起的画面。
    听到外面轻微的响动，千夜便起了身。
    肥啾已经站在了窗台上朝外面张望，千夜也站到床边去，便看见院子里种满了一丛一丛的各色花草，花草边上铺满了鹅卵石，她这个窗户外是一株桂桂，枝叶浓密，但并不能阻止人站在此处把院落一览无余。
    一丛还未开的菊花前，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衫的翩翩公子正拎着花壶往菊叶上浇水，柔顺的黑发一半束在头顶，一半披散肩头，一缕晨风吹来，他身后的黑发便轻轻舞动，而他那身躯也很是高大，与萧凌玉一般，却透着萧凌玉身上所没有的一种文雅气质。
    果真是秋水为神，佳玉为骨，脚边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紫貂围着他的衣衫窜来窜去，十分惹眼。
    这个疏影离他而去，真的是不识好歹了。千夜心想。
    “你醒了？”银润书转头看向千夜，眼中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
    千夜嗯了一声，转身开门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站到他身边。
    她说：“你怎么起那么早来浇花？”
    银润书放下花壶，笑道：“夏季炎热，这些花只能早上浇。”
    千叶哦了一声，又转身看了一圈这小院，说：“这院子真是小巧又雅致，那边竟然还种了湘妃竹。”
    千夜往西边的院墙边看去。
    银润书唇角微扬，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此安心修炼，旁边也没有什么人，倒是安静又怡然。”
    千夜看着这小院，觉得很是新鲜。
    银润书看向她眼睛，问：“千夜，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千夜不假思索地回答。
    银润书很满意，他说：“既然如此，那你暂时住在这里，这里也算安静。你想要另外寻修炼的地方，我帮你寻。”
    千夜抬起眸子，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银润书说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自己又没想好去处，况且，这里离妖影城又不算太远，她做不到一下子便把萧凌玉抛之脑后，他进攻妖影城以及之后一系列的消息，她还是想要知道的……
    于是，千夜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第155章 身体不适

    小院子东南角落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一棵高大的柳树，柳树下掩映出一片绿茵，别有一幽，正好用来夏日乘凉。
    千夜走到树荫下，蹲在池塘边，淡磨明镜倒映出她微微倦怠的面容和俏丽的白色身影。
    池塘中种着三四株紫色的睡莲，正开得盛，莲叶下五六条金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一抹灰蓝色的身影也倒映进了绿色池塘。银润书说：“当心别摔下去了。”
    千夜轻笑着伸手打碎明镜，微波荡漾开来，指尖水珠顺着手掌心滑进了手腕深处。
    站起身来，她说：“我本就是一朵莲，掉进去也淹不死。”
    银润书说：“当心着凉。”
    千夜笑了笑没说话。
    银润书说：“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千夜微惊，问：“你还会做饭吗？”
    银润书说：“会一点点，不过比不得厨子。”
    千夜跟着他进了右手边的厨房中。
    只见岸桌上摆满了各色新鲜的食材，水缸中甚至还有两条鱼游来游去。
    千夜试探般地问：“这些……不会是你早上弄来的？”
    银润书微微颔首，而后走到灶台开始生火，一副熟练的模样。
    千夜觉得有趣，她说：“没想到你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还会做这些！”
    银润书将火燃了起来，去舀了一瓢水倒进锅中，回过头来和千夜说：“我幼时丧母，父亲忙着族中事物，有时候会忘记我的一些生活小事，而族中下人欺我没有母亲庇护，总爱偷懒，我饿了的时候，便自己学着做饭，衣物脏了也是自己洗，所以，这些都是我从小做惯了的，如今只是重拾当年技艺而已。”
    千夜听得愣愣的。看着透着温柔光芒的眸子，不由地有些同情幼时的他。
    她走到灶台前蹲下，帮着他往灶膛里喂柴，说：“看你的模样真不像会做这些的。”
    银润书打趣道：“那你觉得，我像会做什么？”
    千夜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说：“舞文弄墨，诗词音律。”
    银润书笑得很开心。
    千夜也笑：“不过这些你的确都会。”
    银润书说：“你不是也会吗？你我正好志趣相投。”
    千夜腼腆一笑，说：“我活了那么多年，其实只学会了写字，诗文能读但是不会做，丹青和音律也是不通的。”
    银润书走去打了一些米倒进锅中，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不是曾经教过你笛子吗？你也算入门了。”
    千夜自嘲般地笑了笑：“牛吹的都比我吹的好听。”
    银润书笑出了声，低头看着千夜弯成月牙的双眼，道：“千夜，你真会说笑。”
    千夜笑了一会儿，忽而便不笑了，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灶膛内忽闪忽闪的火苗。
    曾经，她和萧凌玉也有过现在的这种生活情景，她站在灶台前忙碌，萧凌玉坐在灶膛前帮忙看火，火有时候大了一些，千夜便用沾了些油的手往他头顶上轻轻一敲，道：“徒弟，快撤火，菜糊了！”
    萧凌玉往锅中一瞧，旋即手忙脚乱地把灶膛里的柴一股脑抽了出来扔进草木灰里，抬头问千夜：“师父，可以了吗？”
    千夜低头一瞧，气得翻白眼，道：“菜都还没熟，你怎么把火全撤出来了？”
    萧凌玉哦了一声，一脸委屈地又把柴火喂了回去……
    那时候的萧凌玉，似乎还是个孩子心性，谁能料到，他会在自己临走之前“忽然”便“长大”了呢？
    其实不是忽然，而是在两人相处中，他渐渐在师徒情谊中衍生出了别样的情愫。而这种情愫，也是他在人间生活了许久之后，才明白的，原来叫爱情。
    “千夜？”
    银润书叫了千夜好几声，千夜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银润书重复刚刚的话：“你想吃什么？”
    千夜转头看了看那一堆食材，却是一点兴趣都提不出来。于是她淡淡道：“都可以。”
    银润书想了想，道：“你元神是莲花，应该不太喜欢吃太腻的东西，我帮你熬一碗鱼头汤。”
    千夜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神游天外去了。
    良久，银润书跑去打了一盆水，让千夜去洗漱。她洗漱完，便站在院中的池塘边柳树下定定地发呆。一旁，阿紫和肥啾竟然吵了起来。
    阿紫还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叫，但身子灵活柔软，爪子尖锐锋利。肥啾身子小巧，但是说起人话来叽叽喳喳。
    肥啾扑棱着翅膀，朝阿紫大声叫：“我偏要和主人住在这里！”
    阿紫挥舞着爪子：“吱吱吱！”
    肥啾飞到阿紫脑袋上，两条小竹竿似的脚毫不客气地揪住阿紫的耳朵，大喊：“你主人不做饭，我和我主人吃什么？！”
    阿紫伸出自己尖锐的爪子想要挠耳朵上的肥啾：“吱吱吱！”
    肥啾撅着屁股在它脑袋上拉了一坨鸟屎，而后飞到了窗台上，放肆地大笑：“哈哈哈！你抓不着我！……”
    满院子只有肥啾一人的呼喊声，千夜被她吵得头疼，随手一记灵力打到它身上，将她的嘴堵了起来。
    而她一动用灵力，体内那股魔气便又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 ，弄得千夜很不舒服。
    银润书恰好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千夜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去，而她的身体里，好像隐约出现了一团黑气……
    银润书一惊——千夜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他慌忙走过去把千夜扶了起来，一脸担忧地询问：“千夜，你怎么了？”
    千夜扬起脸，白皙的脸蛋脸色分明不对劲。可她还是强挤出笑，摇头道：“没事。”
    银润书哪里肯信，赶紧扶着她走进了客厅，坐到了一把竹编椅子中。
    千夜见他着急，解释说：“修炼的时候，有些分神，被反噬了，调息两天便好了。”
    银润书听罢，不由皱了眉。自己修炼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反噬？听她言语，再结合她体内魔气，银润书猜到了——她是走火入魔了。
    虽说看她的样子，并不十分严重，她体内那一团魔气，也并不大，可是，这好比是肉里陷进去了一根针，不动还好，一动就能把你扎得难以忍受。虽说没有太大危害，但是却十分折磨人。
    他也是很心疼的。
    不过好在她遇到了自己，而自己又恰好能帮他她把体内魔气弄出来。
    只不过，该怎样才能让她不怀疑自己呢？毕竟她体内的魔气，只有魔才能取出来，如果自己出手，不就露馅了吗？……
    “润书……”
    千夜忽然抬头，身体的不适感似乎好了许多。
    “怎么了？”他心疼地问。
    千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蹙眉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妖影城，查看一下战况？……”

 第156章 设计留下

    夜晚时分，千夜正坐在屋中心神不宁地调息打坐，忽然听到木质地板响了几声。她睁开眼循声看去，原来是阿紫溜了进来，正用两只后脚站立在门口好奇地打量千夜。
    千夜淡淡一笑，像逗孩子一般：“你叫阿紫？”
    阿紫黑色的鼻子动了动，而后点了点头。
    千夜又问：“你和润书怎么相识的？”
    问完后千夜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又不会说话，自己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这时，扒拉在蚊帐上的肥啾忽然飞到地上，化作了人形，对千夜说：“主人，她说她凭什么告诉你。”
    千夜：“……”
    不和小动物计较。她又闭上眼睛，准备继续打坐。
    阿紫吱吱叫了几声，肥啾又说：“主人，她问你和他主人什么关系。”
    千夜蹙了眉，歪着头看着向自己龇牙的小紫貂，起身下了地，走上前去伸手想去抓它。不料它尖声一叫，忽然从窗户飞窜了出去，千夜一急，怕它出什么意外，赶忙开门追了出去。
    不料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一道黑影开院门走了进来。原来是银润书打探到消息回来了。
    千夜赶忙向他小跑而去，而阿紫已经窜到了银润书的怀中，吱吱叫着，还在朝千夜龇牙。肥啾跑了出来，大声说：“主人，它说不许你抢走它主人！”
    千夜：“……”
    银润书摸了摸阿紫的小脑袋，趴下身子把他放到地上，说：“去玩。”旋即微笑看向千夜，道：“我回来了。”
    千夜赶忙询问：“我徒弟没出什么事！”
    院外夜色很浓，银润书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千夜并没有看见，他微笑道：“我们进去说。”
    千夜着急忙慌地和银润书进了屋，两人都在竹编椅上坐下。
    银润书不慌不忙地说：“千夜，你放心，龙君大人已经带领众妖攻破了妖影城，成功占领了城主的府邸。”
    千夜眼里终于露出丝丝喜悦之情。她垂眸想了想，又问：“萧凌玉没有受伤？”
    银润书双眉下意识地蹙了蹙。可看到千夜那副忧心的模样，他还是笑着摇头说：“龙君大人他修为高深，普通妖怪根本伤不到他。”
    “那妖影城主呢？”
    “妖影城主和龙君斗了半天，最后受伤逃走了。”
    千夜松了口气，心想，萧凌玉就是萧凌玉，即使屈辱了百年，如今又能横行妖界。罢了，只要他没事，她这个做师父的，就能安心地修炼了。
    千夜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银润书起身去，千夜眼中的光都亮了一些，她问：“你去哪里？”
    银润书说：“我去给你打水。你今天难受了一天，应该累了。”
    千夜：“……”
    他走出了屋子，千夜觉得很过意不去，起身跟上，说：“不用了润书，我自己来就好了。”
    银润书顿住身子，眼神软得能掐出水来，几乎是宠溺地看着千夜，说：“你是客人，哪有客人自己动手的理由？”
    千夜对上他的视线，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咬着嘴唇回屋去了。
    许久之后，银润书打来了水，又把一根熏香递给了千夜，道：“这是梨落香，你若是闲来无聊，也可以熏着玩。”言罢，他转身进了书房。
    千夜拿着那支香在鼻子前嗅了嗅，很浓的熟悉香味扑鼻而来。
    一直是喜欢这种香的，从她第一次认识他时，他身上便有这种香味，淡雅而有格调，真的与他的品性相匹配。
    银润书回了书房，书房还是昨夜那个样子，依旧没有床。
    他坐到椅子前，脑海中浮现方才千夜听到萧凌玉安然的消息时的笑脸。
    他忍不住握紧拳头，重重砸到了书桌上。咚的一声，桌面的砚台蹦了起来，笔架也倒了。
    千夜在会客厅里询问：“润书，怎么了？”
    银润书赶忙收住了脸上的怒意，朝门外道：“无事，阿紫把笔架绊倒了。”
    千夜哦了一声，随后回屋睡觉去了。
    银润书见没了动静，眼中愤怒不满的神色又爬了回来。
    他想了想，必须要让千夜忘掉萧凌玉……
    翌日一早，银润书正在帮千夜熬粥，千夜忽然背着个包袱走进来，向他辞行：“润书，我要走了。”
    银润书吓了一跳，扔下手中的锅铲快步走到千夜身边，蹙眉道：“你才在这里待了一天，你想要去哪？”
    千夜微微低了头，脸上表情苦苦的，她说：“我既然知道了萧凌玉没事，那便没什么挂心的了。我说过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心修炼的，既然要修炼，就不能光说不做。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便不叨扰了，咱们今后有缘再会。”
    银润书顾不得失态，一下抓住了千夜的手臂，紧张地说：“你不能走！”
    千夜蹙眉看向他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修长手指，银润书反应过来，连忙缩了回去，悻悻地说：“失礼了……”
    千夜点头垂眸，问：“我怎么不能走？”
    银润书稍微一思索，旋即说：“我昨日看你身上明明有伤，一施展灵力便会全身难受，若是不治好的话，恐怕……恐怕你想要安心修行也难。”
    千夜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思索一会儿，她决定说实话：“润书，其实我这是走火入魔了，体内有魔气，靠我们的妖法是驱散不出来的。”
    银润书假装思考，而后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说：“千夜，我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医师，能治百病，我想，他应该能帮忙把你体内的魔气驱散出来。”
    千夜闻言，不由蹙眉，半信半疑地说：“我活了两万年，知道魔气须由魔才能驱散出来，却并没有听说过其他方法。你确定医师能做到？”
    银润书垂下头眼珠子悄悄转了转，再抬头，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笑道：“这世上没有魔，你体内的魔气也只能靠医师想办法了。况且我们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千夜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银润书露出个满意的笑，而后向千夜伸出手，道：“我帮你把包袱拿回去。”
    千夜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包袱，尴尬一笑，道：“我自己拿回去。”顿了顿，她又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去找那位医师，如果他当真能帮我把体内魔气驱散自然是好，如果无法驱散，那我也不好再打扰你了。”
    银润书点头一笑，说：“放心千夜，你体内的魔气一定能驱散的。相信我。”
    千夜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只是淡淡一笑，而后回房放包袱去了。

 第157章 寻来灵灯

    翌日将近中午，银润书带着千夜在云归城中拐来拐去，寻找医师。
    太阳很大，天气也是极热的，千夜走了一会儿，又不敢用灵力，只能强忍着这炎热的太阳。
    银润书看见千夜额头上全是汗水，有些心疼，于是他拉着千夜走到了阴凉处，说：“千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夜伸出手背擦了擦额头，问：“你要去哪里？”银润书微笑道：“你一会儿便知道了。”于是他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千夜不明所以，只能站在原地无聊地到处张望。
    良久，银润书忽然瞬行出现在了千夜身边，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伞，他将灌进了自己灵力的伞撑开，打在千夜头顶，说：“是我疏忽了，没顾及到你会热。”
    千夜有些惊讶，向他感激地道了谢，将伞接到了自己手中，说：“你已经很好了了，再怪自己我就过意不去了。”
    银润书笑道：“刚刚我去买伞时，正好见到一家医馆，我们去那里。”
    千夜有些疑惑，问：“你不是说去找你认识的那位医师吗？”
    银润书咳了一声，说：“他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搬到了别的地方，也许就是搬到了我方才看见的那家医馆了。”
    千夜当他是在说笑，自己也就笑了笑。银润书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的手帕，而后伸到千夜额头帮她擦去残留的汗珠。千夜是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亲昵的举止的，不免吓了一跳，脸也下意识地红了。
    她赶忙伸手接过银润书手中的手帕，别扭地说：“润书，你……你对我太好了，我会过意不去的。”
    银润书看着她红扑扑的俏美脸蛋，心中像是抹了蜜一般，道：“千夜，你从前救过我的命，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千夜赶忙后退一步，摇头说：“润书，你是成过亲的人，应该知道，男女之间，太过亲昵是不妥的。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银润书听罢，心中一阵寡凉，忽然想起她和萧凌玉在一起时的举止，心中暗暗不满，想：你曾经和萧凌玉在一起时，举止也同现在这般亲昵，现在我与你亲昵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表面还是做出一副抱歉的模样，说：“千夜，实在对不起，我是看你额头有汗水，如果不及时擦掉，若是一阵风吹到，你容易生病，是我莽撞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千夜看着他一副恳切又自责的模样，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太直白了，便抿了抿嘴摇头道：“没事，以后注意一点就好了。”
    说着，两人便一起往医馆的那个方向走去。
    很快到了医馆内，只见馆中只有一两个病人，那医师见了两人，赶忙迎了过来，双眼放光地说：“两位看病吗？”
    千夜看着这医师，觉得怪怪的——怪没有大夫的气质的。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朝医师点了点头。
    医师领着千夜在看诊桌前坐下，眼睛时不时往银润书身上瞟，千夜觉得奇怪，便转头看向银润书，只见他朝自己温柔一笑，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夜猜想这位医师可能有点斜视。
    片刻后，医师看完了千夜的病，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胡须，闭上眼睛一副思考的模样，沉吟了好久，才睁眼道：“姑娘这是体内有魔气啊，想来是修炼时走火入魔了。”
    千夜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医师蹙着眉，花白的眉毛杂乱无章地横在眉骨上，眼神凝重，道：“这可不好办。”
    银润书连忙问：“医师可有办法把魔气驱散？”
    医师点了点头，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有点困难。”
    千夜听说有办法驱散魔气，连忙追问：“什么办法？”
    医师回答：“修仙界有一种灵灯，能够除去体内的不纯气息，如果得到这个灵灯，姑娘只要在睡前将灵灯点亮，灵灯便能慢慢地吸取你体内的魔气，而不伤到你的修为灵力。”
    闻言罢，千夜只高兴了一瞬间，而后又有些失落，说：“既然是修仙界的灵器，那肯定是不好弄到手的。”
    银润书却笑对千夜说：“千夜，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弄到灵灯的。”
    千夜赶忙摇头说：“这与你无关，你不用为了我而去修仙界冒险的。”
    银润书一脸认真地说：“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千夜：“……”
    银润书临走前，悄悄塞了一大包妖币给这位医师，医师乐得合不拢嘴。没想到随便帮忙撒个谎便能得到那么多报酬，真是赚大发了！
    两人回去后，千夜对银润书说：“我体内的魔气没什么大碍的，运行灵力时那一点点痛楚完全可以忍受的，我们没必要去修仙界冒险。”
    她打算自己去寻灵灯。
    银润书拧眉想了想，好似不打算去寻灵灯了，他说：“我们改天再去请其他医师看看。”
    千夜笑着点了点头。
    夜里，银润书老早便劝千夜睡觉，还亲自帮她燃了一段熏香。千夜本是打算彻夜修炼，可是她闻着怡人的香薰，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银润书见千夜睡了过去，便悄悄出了门……
    千夜醒过来时，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快要午时了。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死，还睡了那么久，银润书该不会笑话他？
    她赶紧翻身起了床，而后发现肥啾也还在睡着。
    推门出了房间，听到银润书书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千夜好奇地走过去，往门上敲了敲，问：“润书，你在忙吗？”
    书房里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让千夜心中不由紧张。片刻后，银润书过来开了门，露出极其温柔的笑，双手垂在身侧，脸色却是很不对劲。他说：“千夜，你醒了？”
    千夜疑惑地看着他的脸颊，问：“你生病了吗？”
    银润书不经意地用手摸了一下胸口，千夜一下注意到，他的衣服很凌乱，明显是慌慌张张地穿起来的，而领口也没有拉整齐，有一小片白色的带着血迹的绷带露了出来……
    千夜愣了一秒，而后猜到了什么，赶忙上前一步，盯着他的胸脯，心急地问：“你受伤了？你……”
    银润书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旋即快速将领口拉紧挡住带血绷带，摇头说：“没有。”
    千夜哪里信，见他隐瞒，便不客气地伸手将他的领口拉开了一些，于是便看见他胸口上沾满了鲜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银润书见瞒不下去了，只能转身回到书房中，拿起桌上血迹斑斑的透明灵灯，递给千夜，有些虚弱地说：“灵灯我帮你寻来了，你，可以驱散体内的魔气了……”
    话未说完，他忽然脚下发软，有些站立不住，千夜顾不得什么，一把将他牵住，想要扶他躺到床上，她这才发现，他书房里压根没有床……

 第158章 心中愧疚

    千夜只能扶着银润书回了自己的房中。他一坐到床上，便脱了力。千夜赶忙将他胸口的黑色领口扒开，只见他已经用白布将胸口伤口裹住，可是血没有止，将白布染成了红布，黑色衣服也湿了一大片，全是血腥味。
    千夜嗔怪：“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偷偷跑去找灵灯了？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说着，她着急地要用灵力帮他治伤，银润书一下拦住千夜的手，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抹笑，道：“你不能运转灵力，否则你体内的魔气到处冲撞，你会很难受的。”
    千夜推开他的手，看着他胸口汩汩流血的剑伤，十分自责地说：“难道你就能为了我去找灵灯受伤，我就不能为了你忍受这么一丁点痛苦吗？你的伤明明比我的严重很多！”
    说着，千夜继续要使用灵力，银润书一下紧紧地抓住千夜的手掌，冰凉的温度让千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银润书说：“我被修仙者的剑所伤，用妖灵之力无甚大用，你帮我到书房中找一瓶灵药，就在书桌上。”
    千夜闻言，赶忙起身去了他房中，银润书看着她因为担心自己而焦急忙碌的身影，心中的欢喜完全将身体的疼痛覆盖了。
    千夜到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书桌上果然摆着一瓶打开却没有动过的灵药，想来是刚刚千夜刚刚忽然敲门，银润书来不及上药，又怕血迹溢出来被千夜看见，所以才着急忙慌地用白布缠住伤口以止血，不料还是被千夜发现了。
    千夜心中十分感动。除了萧凌玉，银润书是第二个为了她不顾自己的人。她回到银润书身边，发现银润书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可看自己的眼神却充满柔情。她管不了那么多，帮他上药要紧。
    于是，千夜飞速打来一盆水，将他伤口边边缘的血迹大致擦了擦，而后在他的剑窟窿上抖了一些灵药的药粉。银润书疼得身躯一颤，发出嘶的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千夜抬头看向他时，他又挤出柔软一笑。
    千夜心疼地说：“你忍着一点。”于是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银润书轻柔地嗯了一声。
    这时，阿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窜到了银润书胸口上，用小鼻子嗅着他的伤口，发出很是凄苦的哀叫声。银润书和千夜同时皱了眉，千夜赶紧道：“阿紫，我帮你主人上药，你不要捣乱。”
    阿紫不客气地朝千夜龇牙咧嘴，好像千夜是它的仇人一般。见此状况，银润书心中很不高兴，但是却不表现出来。他耐着性子轻声对还站在自己胸膛上的阿紫说：“阿紫，你先出去，你这样会打扰到千夜姑娘为我疗伤的。”
    阿紫十分听银润书的话，他开了口，阿紫便露出心疼的神情来，而后依依不舍的跳到了地上，出去之前还不忘回头再次朝千夜龇牙示威。
    千夜不去理会，而是找来新的布，把银润书轻轻扶起来，而后道：“润书，我帮你缠住伤口，你……你的衣服需要脱下来……”
    银润书无力地点点头，千夜十分不自在地，把脸别到一边，半摸索着把银润书的上衣全部小心翼翼地脱了下来。而后又半眯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帮他把伤口缠了起来。
    银润书看着千夜娇羞的脸颊，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让千夜对自己产生好感而自己捅了自己一剑，却换来她如此细心的照料，真的太值了……
    而这所谓的灵灯，也只不过是自己随便弄来的一盏普通灯盏，灌了一些灵力进去，只为了找借口让她留下罢了……
    绑好了伤口，千夜便坐在旁边椅子上，别扭地对银润书说：“润书，你以前说我救过你一命，现在你为了帮我找灵灯，就算是还了，今后，你可千万不要再为了我去冒险犯傻，我不想……”
    我不想欠你什么。千夜心想。
    银润书靠在床边，看着千夜说：“为了你，我愿意做一切，因为……”他想了想，接着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这不是你说得吗？”
    千夜觉得怪怪的，她说：“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能犯傻啊……”
    默了片刻，千夜忽然嗔怪起来，说：“你书房中明明没有床，你却骗我说有床，你……你……”她实在觉得太过意不去了。
    银润书笑道：“你是客人，我总不能让你睡地上。——这样，等我伤好了，我就去重新购置一张床。”
    千夜赶忙说：“别了，你伤好我也该走了。”
    银润书心中一紧，赶忙在脑海中想能让千夜留下来的计策，片刻后，他说：“等灵灯帮你吸取了体内魔气，你再走，否则去哪里都要用到灵力，你体内魔气冲撞，会很痛苦的。”
    千夜想了想，道：“也罢，我总不能什么都不为你做就走了，这样也显得我太无情了。”
    银润书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只要能暂时留下她，到时候再找别的理由让她走不了……
    从这天开始，千夜便主动帮银润书做饭浇花。之前是银润书问她想吃什么，现在是她问银润书想吃什么。不过，她做的饭菜一般般，只能勉强下咽，可银润书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还夸千夜手艺好。
    没事做的时候，千夜便拿出曾经银润书送的那根笛子，站在院子里池塘边练习。银润书透过窗户往外看，便看见那道美丽的让他深深着迷的背影，在池塘边努力地练习，虽然并不好听，可银润书却好像在听什么天籁一般。如果，她能永远留在这里陪着自己就好了。可是，想要她留下，除非她成了他的妻子。
    而银润书早知道，她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的，即使她没有说，可通过她眉间的一点愁绪，通过她站在池塘边的神游神情，银润书知道，她还暂时忘不掉他……
    银润书伤好了一些，便下床自由行走，看见千夜吹笛子，他也拿出自己的笛子，走到她身边，与她应和着。每到这时，千夜眼中就会泛出一些发自内心的欢快之情。
    夜里，千夜闻着梨落香入睡后，他便来到千夜身边，帮她抽取体内的魔气出来。不过他一次只抽取一点点，这样，千夜好得慢，就能留在这里更久。
    一段时间过后，千夜觉得体内的魔气的确已经散去了一大半，于是她又开始考虑，什么时候走，走后去哪里，离开之前，是不是要偷偷去妖影城见她的徒弟最后一面……

 第159章 师父消息

    妖影城，原城主府邸中的花园内，某个亭子中。
    萧凌玉看着亭子外的人工湖泊以及湖中的白色莲花，对身旁的容川道：“搜出来的钱够不够重建一个龙吟谷？”
    容川想了想，躬身道：“绰绰有余。”
    萧凌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便把这座府邸推平，在这重建一个龙吟宫，一切照着龙吟谷来规划。”
    容川一愣，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问：“君上，你确定……要推平这里？”
    萧凌玉眼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反问：“怎么，不可以吗？”容川不敢反驳，赶忙应声去了。
    身旁无人了，萧凌玉脸上肃然的神情便消失了。他正打算转身回屋，倏尔脸色煞白，胸口也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袭地他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幸亏扶住了旁边一根木柱子。
    他扶着胸口缓了缓，而后将视线移到亭子前方的人工湖中。此时正当夏季，白莲开得正盛，满塘洁白，仿若仙境。只可惜，师父没有与他一起欣赏……
    萧凌玉一手扶着亭子的柱子，一手凝聚灵力帮自己疗伤，而后怔怔地看着荷塘洁白，眉宇间的愁绪掺杂着痛苦，他低声喃喃道：“师父，你为何要离我而去？”
    容川去了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萧凌玉赶忙挺起胸脯，恢复了威严的面容。
    容川快步走到萧凌玉面前，抱拳后，嘴唇动了动，又犹豫起来。
    萧凌玉斜瞥他一眼，肃声道：“何事，说。”
    容川直起身子，道：“君上，南星……前左领卫求见。”
    萧凌玉蹙了眉，而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见。”
    容川赶忙去了，片刻后又匆匆跑了回来，一脸喜色，道：“君上，前左领卫说，她有千夜姑姑的消息！”
    萧凌玉闻言，眼睛不由自主一亮，稳了稳情绪，说：“把她带来这里。”
    很快，容川带着南星来到了萧凌玉面前，南星见了萧凌玉，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萧凌玉淡淡扫了她一眼，让她起来。此时的南星，依旧一袭红衣，可衣角稀稀疏疏，破破烂烂，脸色也有些蜡黄，好像过得很不好。
    萧凌玉直接问：“本君师尊在哪里？”
    南星低着头做出谦卑的模样，目光停留在萧凌玉腰间的玉佩上，道：“君上，属下，几日前，在云归城偶然见到千夜姑姑。”
    “云归城？”萧凌玉喃喃道，思考着千夜为什么会去云归城。
    十天前，他攻下了妖影城，本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千夜，不料传消息的人却说，千夜在他离开妖影城的后脚便离开了。他大吃一惊。原本他以为，师父得知了飞升失败的真相后，也许只会和自己生几天气。毕竟，他们重逢之后，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师父或许不再像从前那般在意过去的事。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再次离自己而去。
    他当时便立刻派人到处寻找。可寻了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毕竟，妖界那么大，师父若是用了敛息术，想要躲着自己，自己还真是难找到她。
    没想到，南星会有师父的消息，还跑来告诉了自己。她有什么目的？
    萧凌玉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南星。
    南星接着说：“君上，当时属下看见，千夜姑姑和银润书在一起，两人撑着同一把伞，举止亲昵……”
    萧凌玉眉目一凌，眼中隐隐有不悦，南星赶忙住了嘴。
    容川赶忙说：“君上，属下这就派人到云归城寻找。”
    萧凌玉点了点头，道：“一有消息立刻回来通知我，我要亲自去一趟。”
    容川转身要走，南星忽然说：“君上，属下愿意帮忙寻找千夜姑娘。”
    萧凌玉蹙眉瞥了南星一眼，淡淡说：“我龙吟谷少你一人也不少。”
    南星一愣，赶忙说：“君上，从前是属下一时糊涂，属下已经知错了，求君上看在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重新收留属下，属下离开了龙吟谷，无处可去，被很多妖邪欺辱，属下……”南星眼中隐有泪花。
    萧凌玉又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当时当左领卫时的风采，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很是狼狈。他有些心软了，可想起当时她把自己的师父折磨成那番模样，以及她离开龙吟谷时的歇斯底里，萧凌玉便知道不妥。他没有答应留下南星，而是对容川说：“带她去休息一番，再送她一些上好的灵药和妖币。”
    南星闻言，赶忙又跪下来苦苦祈求萧凌玉让她留下，还保证今后再也不敢做出之前的蠢事。萧凌玉不为所动，南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下了，心中对千夜的恨意顿时又深了几分。
    她本已经想好，如今千夜不在萧凌玉身边，而自己只要能够回到萧凌玉身边，能够默默看着他也是好的，不料他竟然为了千夜而那么决绝!
    既然如此，那她就把千夜杀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见她！
    想到这里，南星忽然发出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一脸阴鸷地看着萧凌玉，容川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离开了此处，南星便开始思索，谁能杀掉千夜。如今她和银润书待在一起，那个银润书修为不足为惧（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但千夜的修为也是不容小觑的，除了萧凌玉之外，修为在千夜之上的人，还有妖影城主，孔雀行疆以及修仙界仙缘将近的青阳真人。
    妖影城主受了伤逃走了，而且萧凌玉是她的敌人，那么，就只有孔雀行疆……而且，她听说，孔雀阙蜃和行疆似乎都是好色之人，她们如果看到千夜长得这么美，会不会……
    南星等人离开后，萧凌玉回了暂住的一间厢房内，开始运转灵力疗伤。
    当日他带领众妖打进妖影城，见到了妖影城主，并和她过了几招。她的修为的确很高，甚至比他的还高，当时多亏龙吟谷的大妖众多，在众人合力之下，妖影城主才负伤逃走了。
    当天夜里，众人正在举行庆功宴，放松了警惕，酒也喝多了。萧凌玉回到营帐内，忽然从暗处闪出一只赤狐，偷袭了已经受伤的萧凌玉，在他胸口留下了三道半寸深的伤口。
    他认出了那赤狐，是赤狐族的二公子，即疏影的二哥常佑，他说他是为报圣姑失了半颗心的仇而来。
    幸亏当时容川在，否则他还真有点吃不消。如今虽然七八日过去了，但自己事务繁忙，又时时想着千夜，没有好好治疗，如今这伤竟然加重了。
    现在必须要好好调理，尽快治好伤，好去寻找师父……要是师父此时在就好了，她肯定会嗔怪地看着自己，骂他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埋怨又要耗费灵力帮他治伤了……
    想到这里，萧凌玉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来，可想到，如今她躲着自己，扔了他这个徒弟，他脸上的笑渐渐变得苦涩无比……

 第160章 容川寻来

    小院内，柳树下。
    银润书见千夜总喜欢蹲在池塘边的柳树下，或是发呆，或是逗弄肥啾和阿紫，或是看池塘中的金鱼，他便在此处支了个秋千架，于是，他便时时看见，千夜坐在秋千上，轻轻晃来晃去，墨色的柔软长发随着微风而温柔地跳舞，淡淡的幽香在院子中飘来飘去，令人沉醉。
    不过他看着千夜眉间愁绪，他还是有些心疼，便想着想法子逗千夜开心。
    吃晚饭时，银润书说：“千夜，今夜云归城有夜集，我们去看看。”
    千夜抬起头来，淡淡地问：“夜集有什么新鲜的吗？”
    银润书想了想，道：“你陪我去走走，我这小院要置办一些东西。”
    他开口了，千夜不好拒绝，便嗯了一声。
    吃完饭，肥啾也化为了人形跟着他们去了。
    果真是夜集，十分热闹。可千夜看着这热闹的集市，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时和萧凌玉一起逛街的场景，她更加失落颓然。
    千夜无精打采地走着，银润书也静静地在旁边跟着她，只有肥啾一人欢天喜地在街道上乱跑，看见了什么新鲜玩意，便跑到千夜身边，道：“主人，我要那个！”
    千夜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漠地说：“我没钱。”
    肥啾闻言，像个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一副失落地样子。银润书微笑着站了出来，问准了肥啾想要的东西，便去帮她付钱。
    这时，银润书肩头的阿紫就不干了，不高兴地窜到肥啾身上，用爪子去抢肥啾手里的东西，银润书无奈，只能再买一份相同的给阿紫。
    走了一会儿， 千夜有些不耐烦了，便看向银润书，问：“你要置办什么？”
    银润书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看笔。”
    千夜应了一声，随后几人一起往一家文房四宝店走去。店里十分冷清，就一个青牛精掌柜孤零零地守着铺子。
    也是，这里是妖界，像银润书这样舞文弄墨的妖恐怕并不多。
    三人走进了店里，老板好像看见了珍宝走进来一样，双眼放光，赶忙过去殷勤地招待。银润书就着店里的文芳之物与老板聊了起来，千夜还是提不起兴趣，便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
    肥啾跑到放砚台的地方，好奇的伸手拿起一方砚台，而后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芳香扑面而来，她便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霎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扔下砚台拼命吐舌头，却弄得嘴边也黑黢黢的一片。阿紫窜到一叠宣纸上，看到肥啾的窘态，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两只前脚在空中兴奋地挥舞。
    肥啾扑过去和阿紫打了起来，摔了好几方砚台，将堆叠在一起的纸张弄得满天飞……银润书赔了一大包妖币。
    千夜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看着来往行人。这时，一道熟悉的黑影忽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正是千夜，而他正拽着一个行人问：“有没有见过画上的姑娘？”
    千夜一惊——竟然是容川！
    她赶忙冲进店里，拽住银润书的手腕便往外逃，边逃边说：“快！容川来寻我了！”
    幸好此时银润书已经付了钱，没再耽搁，肥啾化为原型，千夜一把将它捞进怀里，阿紫也快速窜到了银润书身上，两人不敢回头，往人少的地方躲去。
    文芳店的老板一脸震惊，不明白这二人发什么疯。片刻后，容川便拿着千夜的画像进来了，将画像递给他，问：“可见过画上的女子？”
    因为千夜长得十分惹眼，老板瞥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连忙说：“见过见过！才和一个男人买了笔和砚台，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容川听到他说男人二字，立刻回想起今天南星说的，千夜和银润书在一起，举止亲密……他赶忙追问：“那男子长什么样子？”
    老板想了想，说：“长得也很俊俏，一身儒雅气，很是温顺。”
    容川心中了然，看来千夜真的和银润书在一起，若是君上知道他们还一起跑出来逛街，肯定要被气死！
    果然，当容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萧凌玉，萧凌玉一下被气吐血了！容川吓了一大跳，紧张地问：“君上，你……你的伤还没好？！”
    萧凌玉一拍桌子，气恼地说：“走，去云归城！”
    容川看着萧凌玉掌心的黑血，忧心忡忡地说：“君上，千夜姑姑还没有找到，你又旧伤未愈，若是遇到什么危险……”
    萧凌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认为，谁能伤得了本君吗？”
    容川：“……”
    萧凌玉到达云归城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他们只知道千夜在云归城，云归城又那么大，找他二人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搜寻一夜无果，萧凌玉心中的愤怒消散，希望变小，心中的忧伤更甚。
    师父啊，你躲着徒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银润书在一起？你曾经就夸过，银润书是个很好的人，他落难时，你又毫不犹豫地跑去救了他，在龙吟谷时又处处护着他，师父，难道你——难道你喜欢上银润书了？！
    萧凌玉心中一紧，一种更大的紧迫感和失落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莫非，徒弟以为你一直喜欢我，是我以为错了？你心中，压根没有我吗？
    萧凌玉心中一疼，又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小院中，千夜和银润书刚刚回去，千夜便着急忙慌地收拾行李，银润书怎么阻拦都拦不住，最后，他无奈了，只能说：“千夜，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千夜愣住了，不解地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银润书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理由，说：“千夜，我需要你帮我。”
    千夜懵了，问：“我能帮你什么？”
    银润书一脸哀戚地说：“你知道的，我要报仇，我要夺回父亲的位置，可是现在，我……我还打不过银晟远……”
    千夜蹙了眉，问：“我见你修为提升了许多，还打不过银晟远吗？难道银晟远的修为很高？”
    银润书撒谎道：“比我高……”
    千夜犹豫了一会儿，本想赶紧离开去 找地方安心修炼，可她又想起银润书帮自己寻来灵灯驱走魔气的恩情，如果自己不帮他的忙，是不是显得很忘恩负义？于是，千夜点了头，答应了他，想了想，又说：“等你重回银狐族当上族长，你我便分道扬镳。”
    银润书赶忙点头道谢，心中又是一阵窃喜——又骗得她能在自己身边多待一阵了……

 第161章 润书计谋

    两日后，秋若陵，银肃衣冠冢旁。千夜与银润书一起祭拜了银肃，而后在坟前一棵倒塌的干枯枫树上坐下。
    千夜望着一个方向，问银润书：“你打算怎么报仇？怎么夺回族长之位？”
    银润书手中拈着一片干枯的枫叶，思索片刻后说：“银狐族长之位更迭是大事，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族长继承人是不会更迭的。
    “当初银晟远继承族长之位时，在族中赢得了好名声，而我族人又以为我已经死了，现在族中又少有支持我的人，我如果莽撞地出现在银晟远面前，他很有可能找个借口直接把我处理掉。”
    “所以，首要的是，找到一些曾经支持你的人？”千夜问。
    银润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我想去找当时四位被送到明心宗剖了妖丹的四位长老的家人，再把长老的死因告知他们，他们一定会答应和我一起对付银晟远的。”
    千夜闻言，手摸下巴，赞同地说：“有道理。如今整个银狐族的族人都以为，各位长老是为了保护族人主动剖取妖丹换取和平，而不知道其实是银晟远算计了他们。他们知道真相后，一定会重新拥护你为新族长，一起讨伐银晟远的。”
    银润书点头，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柔的笑。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而后决定赶紧行动，去那四位长老的家里见他们的亲人。
    之后几天内，千夜和银润书分别去到四位长老家中，见了他们的家人。
    起初这些人看到银润书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都以为银润书早在人狐之战中已经战死了，没想到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银润书将四位长老的真实死因各自告诉了这些族人，他们一开始是不信的。
    如今银晟远当族长当得很好，对待银狐子民也很仁义，不可能是那种为了一个族长之位而把各长老的性命送给修仙界的人。
    他们不但不信银润书的话，还责怪他，在大战来临之前，跑去幻彩阁，沉迷酒色，置众子民于不顾，最后人狐之战时也没起什么作用。
    这些指责，如果是放在从前，银润书听后肯定会觉得惭愧，可是现在听着他们的指责，银润书心中十分生气，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后来，这些长老的亲人表示，如果银润书能找到银晟远出卖各长老的证据，那他们便相信他，非但如此，他们还愿意重新支持银润书夺回族长之位。
    罢了，千夜便问银润书的想法。
    银润书不慌不忙地说：“当初银晟远答应过修仙界，每年中秋都会给修仙界‘献礼’，如今还有两个月便到中秋了。”
    千夜露出好奇的神情，问：“献什么礼？”
    当时银狐族和赤狐族大战，千夜虽然待在龙吟谷，但萧凌玉却一直关注着这件事，还让容川把整件事都打探清楚了。
    千夜也从萧凌玉口中得知，银晟远和修仙界做了交易。但千夜并不太清楚具体的细节。
    银润书一声嗤笑，漆黑的眼眸中倏尔闪过一丝千夜从未见过的阴鸷的笑，不过也只是片刻，千夜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银润书说：“银晟远每年中秋和新年都会各挑选族中一百位修为高的子民送到修仙界，供他们剖取妖丹。”
    千夜闻言，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说：“银晟远竟然为了一个族长之位而要牺牲那么多银狐子民？他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银润书微眯着眼睛看着千夜粉嫩嫩的脸蛋，迎合着她点头，说：“正是。所以，父亲临死前嘱咐我，为了这两百名子民的性命，一定要夺回族长之位。”
    千夜转头一脸同情地看着银润书，开口保证道：“润书，我一定帮你夺回族长之位！”
    银润书最不喜欢的就是千夜脸上露出对他的同情，因此当千夜说了这句话后，他反而铁青着脸，故意不理会千夜。千夜见他不开心，疑惑地问：“润书，你怎么了？”
    银润书抬起眼眸，长长的睫毛十分漂亮，但他眼睛却红红的。他一下拉过千夜的手，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道：“千夜，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永远是修为低弱者？”
    “啊？”千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他一双手把千夜拽得有些疼，千夜用力抽了回来，还觉得有点火辣辣的。
    银润书别过脸去，秀美的眉毛动了动，脸上没有笑。千夜转到他身前，用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你到底怎么了？”
    银润书的嘴角蓦然扬了扬，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幽幽说：“陪我去族中打探消息。”
    千夜眨眨眼，问：“打探什么消息？”
    银润书直视着千夜，说：“想要对付银晟远，摸清他的底细很有必要。”
    千夜哦了一声，可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深夜，二人弄来了两个面具，偷偷潜进了银狐族中，摸到了银晟远平常处理公务的书房中。
    千夜想到，既然银晟远和修仙界暗中交易，那么说不定他们会有书信来往。于是，她瞬行进了书房里，便开始翻箱倒柜，到处寻找起来。
    银润书却在书桌前站立，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一座黑漆嵌螺钿山水砚屏发呆。千夜翻了半天，发现了银润书的异样，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视线看去，问：“怎么了？你看上这个砚屏了？”
    银润书伸手抚摸着砚屏上精致的图案，眼中隐隐有泪花，沉声说：“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砚屏。”
    千夜愣了一下。原来这是银肃的遗物。
    银肃死后，银晟远命人将他居住过的地方铲平了，一件物品都没有留下，单单看上这座砚屏。上面镶嵌的螺钿具有缓解疲劳的灵力，是银肃活着时最喜爱的书房之宝。
    千夜说：“你拿走。”
    银润书点了点头，挥袖将砚屏收了起来。千夜催促他：“你快抓紧时间找，不然一会儿被人发现了。”说罢，又去找也许存在的书信。
    银润书嗯了一声，却并不认真找，反而偷偷看着撅着屁股认真翻找的的千夜，嘴角含笑。
    什么搜集信息，什么获取族人的信任，不过是他为了让千夜待在他身边乱扯出来的谎罢了。要夺回族长之位，何须那么麻烦？只要修为灵力够强大，直接一掌打死银晟远，再将那些不服的人杀几个示威，还怕有人敢不乖乖尊他为族长？在妖界，修为灵力，胜过一切。
    “润书，你快来看！我找到了！”千夜惊喜地站在一面书架面前，眼睛亮闪闪地小声朝银润书招手。
    银润书走过去，只见千夜手中拿着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他用灵力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份锦书，书上写的正是修仙界催促银晟远赶紧准备好一百个修为高的狐妖的内容！
    千夜满脸高兴，将锦书放到自己怀中揣起来，拉着他袖子道：“找到了，我们快点走！”
    银润书嗯了一声，趁千夜不注意之际，一下将桌上的砚台扫到地上，发出乒乓一声巨响，下一刻，书房外立刻有人大喊：“有人擅闯族长书房！”

 第162章 直面城主

    千夜一慌，拽着银润书的手便要瞬行逃跑。银润书确是按住千夜慌张的手，轻轻捏了捏，不慌不忙地说：“千夜，我们戴着面具，你还怕被人认出来吗？”
    千夜低声解释：“你不是说银晟远修为在你之上吗？我又不清楚到底在你之上多少，万一我打不过他，那我们两个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银润书淡淡一笑，拉着千夜打开书房的门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千夜愕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可他手拽自己拽得紧，自己怎么都抽不出来，只能被迫踉跄着跟着他走了出去。
    书房四周片刻被大帮银狐护卫包围了，千夜二话不说，走到银润书面前，道：“你躲在我身后，我来对付他们！”言落，正要出手，不料银润书微笑着把千夜拉到身旁，低头笑道：“别担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言罢，银润书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上前一步，双手凝聚灵力——千夜一眨眼的功夫，只听一阵哀嚎声传来，上百个护卫齐刷刷倒了一片，全部唔着胸口哀嚎不断。
    千夜怔住，而后睁大眼看向面具后一脸云淡风轻的银润书，不敢相信地问：“你的灵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银润书朝千夜温软一笑，眼神有些暧昧。他道：“我与你说过，我潜心修炼了许久，灵力有很大提升。”千夜闻言，蹙了眉，问：“可是那天你说过，你打不过银晟远，我看你如今修为也不差了，莫非银晟远真的修为极高？可为何我却从未听说过？”
    银润书眼神闪了闪，很快便想到了借口：“历来族长身边都有修为高深的属下保护着，我没有把握打败他。”
    千夜闻言，点了点头，暂时打消了怀疑。
    紧接着，又有上百名护卫冲了上来，银润书对付他们却不费吹灰之力。看着千夜眼中震惊的神情，他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找借口让起千夜和自己到此，就是为了展示一下如今自己的实力，让千夜对自己刮目相看。他再不想从她眼中看到她对自己同情的目光，他一点也不喜欢……
    很快，银晟远赶了过来，站在众护卫面前，气愤地看着千夜和银润书，厉声怒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银狐族，有何目的？”
    银润书看见银晟远的瞬间，眼睛里便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回想起父亲死前的惨状，想起他死后尸骨无存，极其凄惨，皆是拜银晟远所赐。他十指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大声怒斥着：“我们是取你性命之人！”
    一语未落，他手中隐隐泛着黑雾的灵力已经向银晟远打了出去，银晟远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便飞出去数米开外。
    千夜再次愕然——不是说银晟远很强吗？就这样一招都接不住？未免有些弱得离谱了？
    银晟远摔在地上狼狈至极，半天爬不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快来人！快来人抓住他们！”于是，四下里又涌出一大批护卫，将银晟远护在其中。
    千夜见识了银润书的修为，已经完全不担忧了，反而抱着手在一旁看热闹。看着银润书两三下将前仆后继的护卫打得屁滚尿流，她心中愈发高看起银润书来。
    最后，一干护卫全部受伤爬不起来，银晟远慌不择路，扔下众人便往外逃命。银润书哪里会放过他？此时他已经双眼猩红，见到逃命的银晟远，二话不说飞扑上去，手中灵力直击银晟远后脑。
    银晟远感受到了身后危险的气息，转头来使出浑身解数去应对，不料他的灵力在银润书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还没完全打出去，自己已经被银润书灵力携带的巨大力量撞翻在地，腿都折了！
    银润书眼中杀机乍现，看着如此狼狈惊恐的银晟远，他只有一个念头——为父亲报仇！
    然而，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要把银晟远的脑袋打碎的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银晟远身后飞出来一道黑色人影，轻松挡住了银润书的攻击。银晟远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披着黑色披风同样戴着面具的人，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城……城主……”
    一旁观战的千夜见状顿时一惊，连忙向银润书跑过去，站在他身边，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伤到？”
    银润书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面具人定定地看着千夜二人，对身后银晟远道：“这么两个小妖你都对付不了，亏你还是族长！”——竟然是个女子！
    银晟远瘸着腿站了起来，脸上身上全是灰尘，他咬牙瞪着千夜二人，恨恨地说：“求城主帮我对付这二人！”
    千夜听到银晟远喊眼前面具女子城主，又联想到之前萧凌玉说过，银晟远暗地里与妖影城主做交易，她便猜想，此人说不定便是妖影城主。听说妖影城主修为很高，千夜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她赶忙低声对银润书道：“润书，此人修为不在我们之下，我们打不过，还是快走！”
    银润书心中还在想着杀父之仇，理智尚未恢复，压根不愿意走。他愤愤然说：“我不会就这么走了的！”
    言罢，他不顾千夜阻拦，凝聚灵力便向妖影城主袭去。千夜无奈，只能和他一起上。
    果不其然，三招过后，银润书被妖影城主打倒在地，唯有千夜和她缠斗在一起。而当时萧凌玉都不是妖影城主的对手，千夜自然也是打不过她的，两招之后，千夜不但后背中了她一掌，连脸上的面具都被她打碎，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碎片。
    千夜一慌，赶忙伸手挡住脸，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又没见过自己，自己不过是配合着银润书一起戴上面具罢了。于是，她把挡在面前的双手挪开，毫不客气地看着面前银狐族众人以及妖影城主。
    众人见到千夜的瞬间，眼睛都直了，尤其是银晟远，那双眼中的光几乎要闪瞎千夜的眼睛了，扶着护卫的手都忘了抓紧，险些再次跌到地上去。
    唯有妖影城主没有被千夜美貌迷住，想要继续对千夜出手。
    银晟远见状，赶忙说：“城主，留下她！留下她！”
    城主面具后的眉头一皱，不悦地问：“你想干什么？”
    银晟远咽了一口唾液，眨了眨眼，道：“别杀她，还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
    城主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这不是废话吗？
    千夜赶忙走到银润书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而后挡在他面前，看着银晟远，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而后道：“你放了他，我自愿留下来。”
    银润书心中一动，一股暖流从心间默默流淌而去。

 第163章 救命恩人

    妖影城主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想得美，今天谁都别想走！”
    银润书完全没想到银晟远身边会忽然出现一个修为如此高的“城主”，霎时有些后悔今日之行——若是把千夜搭进去，那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银晟远眼睛眯了眯，梗着脖子，颇有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说：“对，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
    千夜见状，想要趁着妖影城主不注意的时候拉着银润书瞬行逃跑。不料自己刚想使出灵力，妖影城主便看出了她的意图，二话不说便一招打过来，直取千夜喉咙，千夜慌忙推开银润书，生生接了城主一掌。城主灵力十分强劲，击得千夜硬生生往后飞去，眼看便要撞到后面书房的门窗上。
    银润书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慌忙想要过去接住千夜，而银晟远也慌张对城主大喊：“别杀她别杀她！”城主压根不做理会，面具挡住双眼，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她的眼中却是骇人的杀气，毫不客气地要再次发动进攻。
    千夜身子在空中飞了片刻，原以为要狠狠撞到门窗上，不料忽然从人群后飞速窜出一道全身雪白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千夜一揽，千夜撞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随后，两人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而后稳稳落地。
    千夜好奇地转头看向来人，还来不及看清，他飞快抬起右手与妖影城主对了一掌。巨大的两道灵力撞击在一起，荡出巨大的波纹，将周围众妖都弹飞出去，随后，妖影城主踉跄着后退两步，这白衣人也携着千夜后退两步后才站住身子。
    千夜赶忙趁机看向男子，不料却发现——他怎么也戴着面具？
    千夜立刻想到了萧凌玉，可徒弟还没叫出来，她又觉得不是——这个白衣人身上的气息很陌生，萧凌玉身上的气味，千夜是很熟悉的。下一秒，白衣男子沉重而又紧迫地开口：“快走！”
    此言一出，千夜更加打消了他是萧凌玉的念头，因为他的声音很嘶哑沉重，好像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话了一样，听上去有些骇人。
    银晟远在对面大声命令众护卫：“快去抓住他们！”
    白衣人也不再犹豫，一手拽住受伤的银润书，一手搂着千夜，迅速带着二人瞬行逃离了此处。待一群护卫冲过来时，早没了三人的影子。
    片刻后，三人逃到了秋若陵中一片枫林中，白衣人踉跄站住，而后放开了千夜和银润书，快步走到一边，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嘴。
    千夜赶忙扶住银润书，担忧地问：“润书，你有没有事？”银润书扯下脸上面具，脸色有些发青，嘴角有一丝血迹，却强挤出笑，说：“我没事，千夜。”
    千夜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到地上盘腿而坐，嗔怪道：“还说没事！快坐好，我帮你疗伤。”银润书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赶忙拉住千夜的手，说：“千夜，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
    此时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面具白衣男，而他看着千夜和银润书的举止，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神伤。
    千夜抽回自己的手，蹙眉嗔怪：“你别装了！受伤了就受伤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承认的？”言罢，她毫不客气，快速灌输灵力进入银润书体内。银润书双眉一蹙，坐在地上，咬牙忍受着千夜灌进他体内的妖灵之力。
    可是千夜越灌输，便越发觉得银润书不对劲，他没有缓和的神情，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甚，到最后，他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身子软了下去。
    千夜吓了一跳，赶忙收回灵力，也管不了那么多，扶住他肩膀紧张地问：“润书，怎么会这样？”
    银润书体内的妖气与魔气纠缠在一起，弄得他痛苦不堪，可是为了不让千夜担心，他强打精神，虚弱地说：“千夜，我……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千万别再为我疗伤……”
    千夜哪里还敢动手，飞快点了点头，扶着银润书在一旁的枫树下坐下休息。
    见银润书闭上了眼，想要好好休息，她站起身来，忽而想起自己忽视那救命恩人半天了，连忙向他走过去。
    白衣男见千夜看向自己，飞快敛去了眼中的异样情绪，站在枫树下淡淡地看着自己，而右手里却悄悄撰着一抔黑血，藏在白色的袖口中。
    千夜向他抱拳，道：“刚刚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白衣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千夜。
    千夜微微蹙眉，抬头看向白衣男的眼睛，发现那只是一双黑色的普通的眼睛，而非绿色，她松了口气，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是，我不明白， 你为何要救我们？”
    白衣男眼眸沉了沉，好像在思索，片刻后，他又用极其嘶哑的声音说：“在下与现任银狐族长有仇，救你们不过是顺道的事。”
    千夜闻言，瞬间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敢问阁下姓名，我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阁下救命之恩。”千夜又说。
    白衣男想了想，回答道：“在下凌霄。”
    千夜喃喃念了一遍，并未多想，而是朝他浅浅一笑，道：“我记住了。”
    言罢，她向凌霄颔了颔首，转身回去看银润书了。她在银润书对面的枫树下坐下，蹙着眉浅浅看着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凌霄就站在一旁，看了千夜一会儿，倏尔背过身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天很快亮了，可银润书的伤势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千夜不由又急了起来，蹲到他身边润书润书地叫。凌霄看了她一会儿，哑声道：“我看这位公子需要买些灵药来吃下才能恢复。”
    千夜闻言，苦恼地轻轻捶了自己脑袋一下，自责道：“我怎么没想起来啊！”
    片刻后，她又露出为难的神情，有些尴尬地看向凌霄，试探般地问：“凌霄公子，能不能拜托你跑一趟……”
    千夜话未说完，凌霄开口道：“姑娘，在下帮你看着他，你去为他买灵药。”千夜闻言，露出感激的神情，连忙向他道了谢，而后快速往秋若陵外瞬行而去。
    凌霄见千夜离开了，看了一眼昏迷的银润书，而后一挥手在他周遭布置了一个结界，悄悄跟着千夜去了。
    两人一走，双眼紧闭的银润书倏尔睁开了双眼，捂着伤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将结界扒开一个口，往林子深处走去。很快，他便发现一个矮树丛后蹲着一只假寐的成了精但化作狐形的黑狐，看起来体内妖丹应该有三四百年了……

 第164章 购买灵药

    千夜走了一会儿，忽闻身后有人叫：“姑娘等等！”
    千夜疑惑地转头看去，看到凌霄的瞬间，她很是惊讶，问：“你怎么跟来了？”凌霄走到千夜身边，没有看她，而是安慰她说：“放心，我在那位公子身边设置了结界，别人发现不了他。”
    千夜松了口气，而后问：“那……那你这是要去……”
    凌霄看了一眼千夜，而后便领着她似的，走在千夜身边，目光直视前方，声音十分沙哑，听得千夜自己都觉得自己嗓子眼里有东西：“在下与姑娘一起去买灵药。”
    千夜：“……”
    凌霄顿了顿，而后补充了一句：“在下也受伤了。”
    千夜一愣，旋即停下脚步，将目光从他的面具上移到他胸口，又往下移，什么也没发现。不过他既然说自己受伤了，那肯定是内伤，他又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千夜很有些自责地说：“你刚刚为什么不说？你要是说了的话，我就帮你——”
    “不必了。”凌霄淡漠地拒绝，“我与姑娘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姑娘没有理由耗费灵力在在下身上，还是……还是留着救……救那位公子。”说着，他眼神中难掩失落之情，但他走在千夜身前，千夜看不见他的眼睛。
    千夜连忙说：“你救了我和润书一命，怎么能说我们是萍水相逢呢？你既然受伤了，我更应该帮你才是，否则我见伤不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此言一落，千夜忽闻一声轻轻的冷哼，她赶忙看向凌霄，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凌霄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我们还是快些去买灵药。”
    千夜见他岔开了话题，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与他一起出了秋若陵，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集市，找了一个药房。
    天色尚早，药房还没开始营业，千夜和凌霄在门口站了一会，默默无言。一缕阳光从东边的彤云里射了出来，正好打在凌霄和千夜身上。千夜下意识地往凌霄的脸看去，却发现他也正在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自己，只不过他的脸被面具挡着，看不出什么表情。
    眼神相撞的那一刻，千夜尴尬地收回了目光。正好药房开门了，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跟掌柜的说清楚了银润书的情况，掌柜的拿来一瓶药，对千夜说：“两千妖币。”
    千夜闻言一惊，拿着药瓶看了看，问：“为什么那么贵？”掌柜的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道：“姑娘不是说要好的吗？”
    千夜伸手捏了捏腰包，红着脸，把药瓶推了回去，说：“换一瓶……”
    凌霄偷偷瞥了千夜一眼，看到她一脸窘迫，面具下的嘴角有些罪恶地扬了扬。不过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很快便开口，哑声说：“在下也要一瓶，与这位姑娘的一起结。”
    掌柜看了凌霄一眼，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脸色好看了许多。他问清了凌霄的伤势，转身回去找药了，千夜感激地看向凌霄，支支吾吾地说：“凌霄公子，我……我先欠着你，等过段时间再还你……”
    “不必了，”凌霄淡淡地说，“在下不缺钱。”
    千夜：“……”
    很快掌柜的拿着药出来，两瓶一起递给了凌霄，说：“阁下的伤严重，又拖得久，普通灵药没什么用，这是本店最好的治内伤的药，连服十日便能痊愈。”
    千夜赶忙问：“要多少钱？”
    掌柜的说：“总共一万妖币。”
    千夜脸都吓绿了。自从离开了萧凌玉，她花钱可就没那么随性了，什么也不买，只留了一些压钱袋子，衣服也不买，很久没花过那么多钱了。她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凌霄——虽然一身白，但他露在外面的衣物，似乎都是价值不菲的……
    凌霄云淡风轻地付了钱，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千夜还在原地发呆，便叫了她一声：“姑娘，再犹豫，那位公子就要死了。”
    千夜：“……”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咒银润书，但想着他昨晚救了他们，又帮自己付了药钱，也就没有指责他。
    很快，两人拿着药回到了方才离开的地方。一切如常，银润书还待在结界里闭着眼睛，不过脸色好像好了一些。
    凌霄挥手撤了结界，千夜拿着给他买的药，再次蹲到他面前，轻声唤了两声“润书”。银润书缓缓转醒，温柔地看着千夜，虚弱地说：“千夜，谢谢你。”
    千夜蹙着眉说：“别说这些虚的。我给你买了灵药。”
    说着，她从瓶中倒出几粒白色的闪着光的药丸，递向银润书的手心。银润书抬手颤巍巍地来接，千夜见状，叹了口气，说：“还是我喂你。”
    银润书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柔情都快溢出来了。千夜只觉得很不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于是刻意避开他的眼神，只看他的嘴唇，将药丸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避免碰到他的嘴唇。
    一旁的凌霄见状，眼底的忧伤都快溢出来了。他迅速转过身去，再次伸手捂住了嘴，憋着咳了几声，身子有些弯下去。
    千夜转过身看去，凌霄只是背对着他们，什么异样也没有。
    银润书吃过药不久，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许多。千夜再次坐到他对面的枫树下，想了想，说：“润书，如今，我们找到了银晟远与修仙界勾结的证据，接下来，咱们就等着中秋到来，届时想办法将他抓到的一百位修为较高的狐妖救出来，再带着他们一同去指证银晟远。”
    银润书微笑着看着千夜，点了点头。
    千夜垂眸想了想，忧心道：“可是，我担心，银晟远身边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昨晚交过手，她的修为绝对在我之上，万一到时候她再次站出来保护银晟远怎么办？”
    站在那边的凌霄一直偷偷听着千夜二人的对话，听得千夜的担忧，他便走到千夜身边，低头看向她，眼神淡淡的，说：“两位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助两位一臂之力。”
    银润书和千夜同时抬头看向凌霄，纷纷皱了眉，怀疑他无故示好的意图。
    银润书瞟了一眼他的胸口，道：“方才千夜与我说，你也受伤了，恐怕……”
    凌霄打断他的话，侧过身去 ，解释道：“放心，两位，在下并没什么意图，只是银晟远也是在下的仇人，而他身边又有一个修为极高的神秘女子，在下也打不过她，凭两位的修为，也不是他的对手。两月后，在下伤势恢复，我们三人联手，或许便能除去银晟远。”
    千夜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千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三人便联手。”说着，她看了一眼银润书：“你觉得呢，润书？”
    银润书眼眸微垂，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对千夜笑道：“好。”
    千夜对凌霄友好一笑，凌霄也对她颔首。
    银润书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千夜，这两个月，我会好好修炼，两个月后，我的修为一定又能提升不少。”说着，他将眼神转向凌霄，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第165章 同回小院

    暂时接纳了凌霄，千夜又问银润书：“那接下来两个月我们去哪里？总不能一直待在枫林里露天作息？”
    凌霄看着银润书的 反应，不插嘴。
    银润书想了想，最后说：“千夜，我们回云归城的小院子去。”
    千夜闻言，赶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万一我徒弟又找来怎么办？”
    银润书却摇头道：“我们离开云归城已经七八日，龙君寻你未果定然不会死磕在那里，说不定此时已经到其他地方去了。”
    凌霄闻言，转头看向千夜，好似很惊讶，问：“姑娘是龙君的师父？”
    千夜看了看凌霄的面具，点了点头。
    银润书淡淡瞟了一眼凌霄，接着对千夜说：“就算龙君还派人在云归城寻你，想来也不会有之前那么上心，你我只要小心一点，尽量少出门，他们定然很难找到我的小院子去。”
    千夜闻言，还是担忧，想要再说什么，凌霄插话说：“姑娘，在下来此之前也听说了，龙君正在寻找一位姑娘，没想到就是你。不过据说他几日前寻到了云归城，没有找到人，又得到消息，跑到人界去寻你了。”
    千夜听罢，不由自主地说：“他听谁胡说八道，还跑去人界寻我。人界到处都有修仙者，我去那里不是去找揍吗？真是不长脑子。”
    凌霄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
    银润书接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还回云归城小院去。”
    千夜打消了疑虑，道：“那好。”
    她走过去将银润书扶起来，而后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肥啾阿紫接来。”银润书道：“我与你一起去。”
    千夜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做好的。”言罢，她朝凌霄淡淡一笑，而后转身走向枫林深处。
    银润书：“……”
    凌霄：“……”
    风吹动枫叶，发出刷刷的响声，几片脱落的枫叶掉到凌霄肩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了一会儿，凌霄自走到一旁去，银润书也不和他说话。
    千夜瞬行了半刻钟，来到一棵两抱粗的古枫树旁，一记灵力打在树干上，下一瞬，树干上出现个碗口大的树洞。她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到肥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死老鼠！把我的翅膀上的毛都拔掉了，我跟你没完！”
    阿紫：“吱吱吱！”
    肥啾的声音里充满了怒道怒火，道：“我就啄你的鼻子！谁让你用鼻子拱我！”
    阿紫：“吱吱吱！”紧接着，肥啾的尖叫声传来，嘴里还不停骂着阿紫，阿紫也不甘示弱回怼。
    千夜无语地大喊：“肥啾，阿紫，别吵了，赶紧出来，回去了！”
    肥啾一听到千夜声音，欢快地大喊一声：“太好了，主人来了！”话刚出口，只见一只秃了翅膀的小白雀用爪子抓着树洞边沿爬了出来，而就在她小脑袋刚刚伸出来时，倏尔一只黑色的鼻子肿得比桃子还大的紫貂踩着肥啾身子窜了出来，一下爬到了树枝丫上，朝地下四处张望。
    千夜道：“别看了，润书受伤了，就我来接你。”
    肥啾呼和怒骂，极其困难地重新爬了出来，见了千夜便向千夜飞去。可是她一双翅膀毛都没有，又怎么飞得起来？还没飞到一半，她汤圆般大小的身子一下坠到地上，摔得她龇牙咧嘴，满身是杂草和尘土。
    在地上挣扎了半天，肥啾才化成人形站了起来，不满地看着千夜，委屈地说：“主人，你怎么不接着我！”
    千夜看着她被拆掉袖子的衣服，没好气地说：“你自己多大一个心里没点数吗？”言罢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大鼻子紫貂，道：“快点下来，走了。”说着，她也不等，直接转身便走。肥啾也迈步跟上，阿紫见状，一下从树枝上跳到肥啾肩上，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便去挠她的头发……
    千夜在肥啾和阿紫尖锐的吵闹声中烦躁地回到银润书和凌霄身边，说：“我们回去。”
    凌霄和银润书闻言，便各自走到了千夜身边，肥啾和阿紫吵吵嚷嚷，踩着满地落叶跟在三人身后。此时她的头发已经被阿紫揪掉了一大把，而阿紫头上的一小撮毛也被肥啾薅了下来，露出一片白色的皮肤……
    半个时辰后，几人到达了云归城，城中偶然还看得见龙吟宫的人还在寻千夜，千夜十分小心地躲避着，最后终于到了往银润书的小院。
    小院一切如常，抬头看向里面，只见一棵很高的柳树枝繁叶茂，几根柳条越过院墙探出身子来，在空中轻轻扭动着身姿。
    千夜率先将院门推开，凌霄倏尔顿住了脚步，千夜不解地看向他，道：“进来呀！”
    凌霄大致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布局，目光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停留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说：“在下便不进去了，只记得两位在此居住，之后有什么计划或行动，在下再来此寻你二人。”
    千夜颦眉问：“那你住在哪里？我们怎样联系你？”
    凌霄想了想，说：“在下住在云归客栈。”
    千夜嗯了一声，也不多留，毕竟，一来自己和这个凌霄并不熟，二来，这院子也不是她的。
    凌霄向银润书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银润书看着他的背影，倏尔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肥啾马上跑到千夜身边，问：“主人，为什么那个怪人没有脸？”银润书笑道：“他不是没有脸，而是用面具把脸遮起来了。”
    肥啾闻言，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好奇，歪着脑袋又问：“他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千夜说：“那肯定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样子啊。”
    “为什么呀？”
    千夜想了想，开玩笑道：“可能他长得丑怕被别人笑话，也可能他脸上有疤或者胎记什么的。”
    银润书补充了一句：“也许他是我们认识的人，怕被我们认出来。”
    肥啾眨了眨眼，又问：“他是谁？”
    千夜走进院子把院门关了起来，说：“都说了是也许，我们哪里认识他？”肥啾哦了一声，眼中一闪一闪的，说：“那他就是长得丑咯！哈哈，下次再见到这个怪人，我一定要把他的面具摘下来，看看他长得有多丑！”说着，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在院子外，还能隐约听到三人的说话声和肥啾时不时爆发出的大笑声，若是不知情的人从院外路过，肯定会以为这院子里住着一家人。
    而此时的院外，的确有一双眼睛，透过院墙和会客厅的门看进去——只见千夜将包袱放下便回了房中，脸都懒得洗一下，躺到床上便开始睡觉。
    偷窥之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天天说着要好好修炼，可一见到床就躺下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修炼成仙？
    ——看来，她两万年才能遇见仙缘，也是有缘由的。看看人家修仙界的青阳真人，才一千岁不到，就要羽化了……

 第166章 无法回应

    接下来两月，千夜和银润书都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千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中修炼，而银润书，则当起了千夜的“佣人”，一日三餐，总是风雨无阻地送到千夜房中，千夜有时候觉得过意不去，便会早起帮银润书浇浇花，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做一两个菜，逗得银润书十分高兴。
    距离中秋还有五天的时候，千夜忽然很兴奋，早上吃饭的时候，她对银润书说 ：“润书，吃完饭我们去买做月饼的食材。”
    肥啾也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听千夜如此说，她忍不住问：“主人，还有那么久才到中秋，为什么现在就要买食材啊？”
    银润书笑着解释：“因为银晟远要在中秋的时候便把一百名狐妖送到修仙界，肯定会提前准备，在中秋的前一天将众妖送到修仙界，到时候我们也要提前行动，把一百名狐妖救下来。”
    肥啾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银润书敛了敛黑色的衣袖，而后夹了一块肉到千夜碗里，道：“吃红烧肉。”
    千夜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自己会夹。”。
    肥啾见状，也伸出筷子笨拙地夹了一块肉放到千夜碗里，说：“主人，吃红烧肉。”
    千夜再次点了点头，正要抬起碗往嘴里扒饭。这时，阿紫忽然从桌子下窜了出来，猛地从千夜的手上窜过去，千夜惊叫一声，手中的碗一下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碗中的白花花米饭和两块弹跳了两下的肉撒了一地，弄得厨房里一片狼藉。
    千夜猛地站起身来，怒了，指着站在门口吱吱乱叫的阿紫说：“你有完没完？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肥啾也站起来，气鼓鼓地瞪着阿紫，道：“主人，她说不许你吃她主人夹的肉。”
    银润书黑了脸，默默站起身走到阿紫身边，毫不客气地抓住阿紫的脖子便往外走。
    千夜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坐回了原位，肥啾赶忙追在银润书屁股后面，好奇他要怎样处置阿紫。
    银润书将阿紫带回了书房，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她扔进了铁笼子中。阿紫从没见过银润书这样对她，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银润书眼神森冷，完全不是平常那副温润模样。他眼里甚至闪现出一抹杀意，沉声道：“再有下次，我将你剁了吃掉。”
    站在窗台上偷看的肥啾也被银润书吓了一跳，不待他走出来，便逃也似的飞回了千夜身边，又变作人形，贴着千夜耳朵小声说：“主人，刚刚润书的眼神好可怕，阿紫都被他吓哭了！”
    千夜毫不在意，反而冷哼一声，说：“谁让阿紫总是胡闹？若是不治治她，下次她的爪子都要挥到我脸上来了。”说着，千夜抬起右手，将袖子往上撩了撩，露出几道流血的火辣辣的抓痕。
    银润书回来时，脸色还不太好看，但见了千夜，他又露出了笑来，说 ：“千夜，我已经将阿紫关起来了，两天不给她吃喝，你没有被她吓到？”
    肥啾立刻说：“她把主人的手都抓出血了，只关着她也太便宜她了！”
    嘴太快，千夜都来不及阻拦。
    银润书闻言有些紧张，连忙走到千夜面前，关切地说：“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千夜连忙摇头，说：“没事，只是几道红印子。”她把手藏在身后，不愿意伸出来。银润书想要伸手去拉她，她一下跳了起来，根本不让他碰。银润书愣了一下，而后蹙眉道：“千夜，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
    千夜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太亲密了，这样不太好……”
    银润书心中一紧，脸色又变得很不好看。他默了默，又说：“我们已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我只不过帮你看看手上的伤，没什么不好的。”
    千夜又往后退了几步，为难地说：“该说的话，我以前就已经说过了，何况，你别忘了，我是留下来帮你报仇的，而不是……”不是特意想要留下来陪你开心地生活的。
    银润书双唇紧抿，蹙眉看着千夜，千夜顿了顿，又说：“银润书，我实话告诉你，我是要修仙的，修仙之人想要成功羽化，必须抛却世俗，了却尘缘，我当初离开萧凌玉，就是为了能够安心修行。如今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答应过你帮你报仇，等你坐回族长之位，我便立刻离开，所以……所以，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好，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我心中不会装下任何人……我只会想着修仙之事。”
    银润书听罢，已经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千夜说完这一大堆话，最后抿了抿唇，侧着身子快速逃了出去，肥啾压根听不懂千夜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隐约感受到千夜的情绪不对劲，见千夜跑了，她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银润书一人石化在厨房中。
    良久，银润书耳边的嗡嗡声渐渐小了，他脑子里还不住地回忆着千夜的那句“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我心中不会装下任何人”，又低声重复了几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有点迷糊了。
    明明，这两个多月来，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一起用饭，自己又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也没再像一开始那样满眼都是愁绪，而且，自己受伤的时候，她又是那么紧张，她怎么会拒绝自己呢？
    难道她真的是要成仙，还是说，她心里根本忘不掉她的徒弟？……
    想到这些，银润书眼中怒火又不由自主地冒了起来，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到了饭桌上，饭桌上的碗全部惊恐地跳了起来。银润书坐到凳子上，忍不住地咬牙切齿。
    他不甘心，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和现在爱着的人心中都想着别人，凭什么上天对他那么不公平，他想要的东西就是得不到？
    不！他的拳头再次狠狠地捶到桌子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桌上的碗竟然全部碎了，碗里的饭菜汤汁流了一桌子，看起来狼藉一片。他视而不见，只在心中默默发誓：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他想要留住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和别人离开！

 第167章 隔着面纱

    八月的天气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热了，院子里银润书种的菊花很多都已经开放了，飒飒西风一阵阵来，独立疏篱，蕊寒香冷。
    虽然千夜早上和银润书弄得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准备做月饼的。
    临出门时，肥啾跟在她屁股后面，提着一大个竹篮子。千夜以为银润书心情不好，恐怕不会和自己去了，于是她叫肥啾去帮忙拎东西。往常买东西有萧凌玉帮忙提，现在他不在，只能让肥啾来了。
    二人刚刚出了院门，银润书忽然追了出去，道：“千夜，你不是说要等我一起吗？”
    千夜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银润书。
    只见他又恢复了那副春风和煦的模样，穿着件蓝色衣衫跟了上来。
    千夜：“……”
    三人来到市集买了做月饼要用的食材，又回了小院，银润书便像往常一样忙碌着，帮千夜烧水。千夜时不时瞟一眼他的眼睛，总觉得发生了早上的事情后，银润书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算了，做好月饼后，她还有事，便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的手艺并不好，做出来的月饼完全没有银润书做的好看，不过千夜还是执意亲手做了几块小兔子状的，做了几块莲花状的，做了几块小猪状的，虽然不神似，但也还看得过去。
    晚饭罢，千夜在小院子里摆了桌子，将亲手做的月饼摆在月亮下。银润书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很明显，月亮还没有完全圆。银润书看了一会儿月亮，又看向千夜，轻声道：“咱们二人一同过中秋，也算是一家人了。”
    千夜眼眸一动，只是淡淡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月饼祭了一会儿月亮，千夜便将月饼划成四瓣，各自吃了一些。
    天色尚早，千夜却一反常态地睡下了，银润书并未多说什么，见千夜睡了，自己无趣，也睡了。
    半夜时，夜色清冷，照得小院中亮堂堂的，尤其是几丛黄色的菊花，在月色下泛出有些奇异的白光。
    千夜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窗台上将脑袋放进翅膀下的肥啾，一记灵力打过去，让她睡得更熟。
    她走到桌子旁，轻手轻脚地拎起早就准备好的食盒——里面放了自己亲手做的月饼。用半透明面纱将自己的脸蒙起来一半，只露出一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在外。
    瞬行出了院子，千夜往妖影城而去。
    据说，这两三个月以来，萧凌玉已经将之前整个龙吟谷的布局在妖影城复刻了一遍——除了没有真挖个山谷，龙吟谷完全改名为龙吟宫，萧凌玉也搬到了龙吟宫住下，之前的山谷只留下了部分人看守，结界依旧在。
    两刻钟后，她成功混进了龙吟宫。所行之处，果真和原来的龙吟谷一模一样，只不过众妖不再住在龙吟宫，而是住在龙吟宫四周，龙吟宫中也加强了管理，日夜都有守卫围着龙吟宫周围巡查。
    可他们压根发现不了千夜。千夜不由默默在心中说：“看来这防卫还不够严密啊。”
    她拎着食盒来到了“玲珑阁”，但见所有场景布局真的和之前分毫不差，千夜不由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龙吟谷谷底。
    在玲珑阁中随意看了看，她猜想，萧凌玉应该在飞鸟阁歇息。于是，她又瞬行到了飞鸟阁的院子里。
    门外有小妖看着门，却都困得不住打瞌睡，还是没有发现千夜。千夜悄悄走到亮起灯的那一栋屋子外，小心地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闭着一只眼朝里偷窥。
    这栋小屋是萧凌玉飞鸟阁中的书房，他不在议事殿处理公务时，便会在这里处理公务。
    此时夜已经过去了一半，可是，萧凌玉竟然还在熬夜处理事务。灵火不明不暗，千夜正好将他有些苍白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萧凌玉坐在椅子里，白色头发没有束起来，而是很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他垂着眸子，好似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千夜窥视了一会儿，忍不住鼻尖酸涩，嘴里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句：“瘦了。”可是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在偷窥他啊！要是他发现自己偷偷回来看他，那这几个月来不就白躲了吗？
    况且，她来之前早就想好，只把食盒放下便走，不看他的，怎么一到这就忘了？……
    灯下的萧凌玉忽然抬起了眸子，千夜吓了一跳，飞快地蹲下身子去。她记性是真不好，老是记不起来萧凌玉那双眼睛的妙用之处……
    萧凌玉眸光微闪，定定地看着门，好像在发呆，眼中却有三分欢喜，三分忧虑……
    千夜蹲了好半天，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又站起身子来，透过小孔往里看。不料，她竟然发现，萧凌玉手杵着太阳穴睡着了！
    也许是假寐呢，千夜心想，便一直站在门外窥视着。半刻钟过去了，萧凌玉还是一动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千夜想了想，觉得他肯定是太累了。是啊，如今都到后半夜了，他搬到妖影城后肯定也很忙。
    想了想，千夜胆子便大了起来，索性直接瞬行进了屋中，悄悄靠到他面前。
    灵火将千夜的影子投射到萧凌玉脸上身上，他却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看来真的累极了，一点警惕之心都没了。千夜心想。
    看着熟睡的萧凌玉，他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尽收眼底，千夜鼻尖一阵一阵的酸涩。
    许久不见他了，见了就想哭，就舍不得走。唉，自己这样凡心不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罢了，今夜过后就不见他了，发誓！
    千夜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之前在妖影客栈，他趁夜偷跑到自己房间偷亲自己，还莫名其妙地就表明心意……
    真是逆徒，不是强吻就是偷亲，还是自己从前太放纵他了。罢了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反正一切又要重新来过的。
    千夜直起身子，打算离开。然而心中有个声音响起——凭什么，他还欠自己很多呢。但说偷亲那次——他能偷亲自己，占自己的便宜，自己肯定得占回去的。反正，他又不知道自己回来过。那月饼，自己也没写名字，他肯定认不出来。
    想到这些，千夜忍不住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睛盯上萧凌玉有些干燥发白的嘴唇。看着他的唇，千夜的心忽然就砰砰砰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她双手捏了捏拳头，最后，终于缓缓俯下身子，在萧凌玉的脸颊上，嘴唇隔着轻薄的面纱轻轻点了一下。
    他没醒。
    反正隔着面纱，亲一下也不算亲。
    千夜又舔了舔嘴唇，找准位置，将嘴唇落到他的嘴唇上。
    反正隔着面纱，亲一下也不算亲。

 第168章 云归客栈

    翌日，飞鸟阁书房内。
    容川敲门走了进去，抬头看了一眼萧凌玉。他好像又是一夜没睡，可是，心情似乎很不错，眼里带着一些笑意。
    容川行了礼，而后禀报事务：“君上，银狐族长派人送来了一些中秋贺礼。属下不知该不该收。”
    萧凌玉嘴角含笑，站在书房中，问：“什么贺礼？”
    容川回答：“有一些灵石，一些妖币，还有一些月饼，说是馅儿里加了灵药，味道极好，吃完之后对修炼大有裨益。”
    萧凌玉轻轻一笑，转头看向书桌。容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看到了一盘颜色各异的饼子，有小猪饼，小兔饼，还有莲花饼，只不过——挺丑的……
    容川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疑惑地问：“君上，这是谁送来的月饼？”
    萧凌玉走到桌子边，拿了一朵莲花饼，轻轻掰开，里面的馅儿是黑色的。他咬了一小口——味道很不错，他满意地笑了。
    容川脸上的疑惑之情更甚了。君上可是好几个月没笑了啊，如今竟然因为一块很丑的月饼笑了出来——不知道是谁做的月饼，味道做得那么好，还能哄君上开心！
    萧凌玉小口地不舍地吃完了一块莲花饼，而后抬头对容川说：“今年的月饼已经有人送了。其他人送的，就拒绝了。”
    容川立刻明白了，君上这是拒绝了银晟远的示好了。他抱拳行了礼，退了出去。
    萧凌玉坐回椅子中，定定地看着桌上的月饼，又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微微发白的嘴唇。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让人进来熏香，又用颜料将头发染成黑色。
    千夜一会儿应该要去云归客栈的。
    正午，小院内，小池塘边，银润书正往池塘里撒鱼食，千夜哈欠连天地从会客厅中走了出来，眼睛下方是若有似无的淡淡青紫色。
    她见银润书蹲在池塘边正在喂鱼，便走到他身旁的秋千架上坐下，轻轻晃动着秋千。吱呀吱呀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一会儿，银润书忽然幽幽地问：“没睡好？”
    千夜眉间一跳，而后眯着眼说：“还好。”
    “可是，”银润书一把将手中的鱼食全撒进了池塘中，只听唰的一声，许多颗粒打在莲叶上，一些颗粒落进了水中。银润书转过头去看千夜，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可我看你像是一夜没睡。”
    他微眯了眯眼睛，眼里似乎有一抹怒气，可他嘴角分明挂着笑。
    千夜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地身子一颤——他的眼神，怎么变得那么奇怪？他是银润书吗？
    千夜心中一动，悄悄打量了一下他身体其他地方：还是一身玄衣，眉毛还是那么秀丽，黑发还是整整齐齐地束在头上。他就是银润书啊！
    千夜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而后说：“我昨夜吃了月饼便睡了，你不都看到了吗？”
    银润书嘴角扬得高高的，可是他的笑却给千夜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直勾勾地看了千夜半天，而后说：“睡得早不代表就睡得着，也不代表你后半夜不会醒来。”
    千夜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他是发现她半夜去了妖影城了啊。不过发现了又怎样，自己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也管不着自己。想到这，千夜也就不慌了，但也不想接着说什么睡不睡的话了，便随意岔开话题，道：“你看起来精神饱满啊。”
    银润书别过脸去，又看向了小池塘，幽幽地说：“我早与你说过，这两个月间，我会努力修炼，提升修为的。”
    千夜眉头微抬，歪着头看着银润书的侧脸，问：“这么说你的修为又有长进了？”
    银润书嗯了一声，千夜说：“那太好了，过完了中秋，我觉得，银晟远肯定已经抓够了一百只妖，现在说不定正在把狐妖们送去明心宗。咱们该行动了。”
    银润书站起身来，说：“可以去通知凌霄了。”
    千夜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袖子，说：“我们一起去云归客栈告知他。”
    银润书转看了看千夜，眼中笑意满满，却摇头：“你去，我还有些事。对了，锅中有饭，你吃了再去。”说罢，他转身进屋去了。
    “啊？你有什么事？”千夜觉得很奇怪，有事不愿意和自己说，完全不像之前的银润书。
    银润书没有回答。千夜无奈，随意吃了些饭，把昨天做的几个月饼用食盒装了五六个，让肥啾拎着去了云归客栈。
    来到客栈，跟掌柜的说明了情况，店小二便领着千夜上了三楼，来到一个房间前。
    千夜敲了敲门，片刻后，门从里打开，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映入眼帘。
    千夜笑道：“凌霄，我来看你了。”凌霄看了一眼肥啾手中的食盒，用依旧沙哑的声音询问：“这是什么？”
    千夜从肥啾手中接过食盒，而后递到凌霄手中，说：“我昨天做的月饼，带几个给你尝尝。”
    凌霄打开食盒，往里看了看，漆黑的眼瞳亮闪闪的，道：“倒是精致小巧。”
    千夜选的是银润书做的那些，比较好看。她不好意思把自己做的送人。
    肥啾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盯着凌霄的面具，倏尔开口：“主人，他还在戴着面具。”
    千夜赶忙瞪了肥啾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凌霄边把千夜和肥啾往里让，边问肥啾：“戴着面具怎么了？”
    肥啾没有脑子，说：“主人说了，戴着面具的人，要么是丑八怪，要么是我们认识的人，但是不想被我们认出来。”
    千夜闻言，一阵尴尬，毫不客气地给了肥啾后脑勺一巴掌，嗔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肥啾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她转过头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千夜，可怜兮兮地说：“主人，你干嘛打我！”
    凌霄听到肥啾说的那句话，脚步微微顿了顿，只是片刻，见肥啾挨了揍，他忽而笑出声来：“在下之前可不是二位的熟人。”
    三人坐到了茶案前，肥啾眼睛又亮了起来，看着凌霄的脸，欢快道：“这么说，我和主人猜的对，你就是一个丑八怪咯？”
    千夜：“……”她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恨不能一巴掌把她从这里扇出去。
    凌霄却丝毫不生气，哑着嗓子笑：“二位猜的对，在下的确长得不太好看，戴着面具就是为了不吓到别人。”
    肥啾歪着脑袋仔细盯着凌霄的面具：“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丑？”
    凌霄：“……”
    千夜忍无可忍，一记灵力将肥啾打回了原型，还把她的嘴给封上，这下终于清净了。

 第169章 凌霄套话

    千夜忍无可忍，一记灵力打到肥啾身上，让她现了原形，掉到桌子上，顺便闭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凌霄看了一眼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的肥啾，又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千夜，什么也没说。
    千夜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这只鸟刚成精没多久，说话不过脑子，你别介意。”
    凌霄低声说：“无事。”
    千夜赶忙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饼子拿了出来摆在面前，说：“你尝尝。”
    凌霄看了一眼面前精致的月饼，却说：“等会儿吃。”
    千夜闻言，蹙了眉，以为凌霄是怕不好吃或者自己在月饼里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便敛着袖子伸手拿了一块，尝了一口。银润书的手艺十分不错，月饼香甜可口，她忍不住大口吃了几口，而后说：“真的很好吃，这是润书与我一起做的，你一定要尝尝。”
    凌霄双眼紧紧盯着千夜的嘴唇，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又不住地劝自己，便也拿了一块，象征性地咬了一口，而后便放在一边了。
    千夜不好再劝，咽下了自己嘴里的月饼，就说：“凌霄，我今天来，你应该猜到目的了。”
    凌霄道：“是要行动了吗？何时？”
    千夜说：“我与润书商议过了，明天一早便去玄冥湖等着。银晟远要把众妖运到明心宗，肯定会路过玄冥湖。到时候我们将众妖截住带回去，中秋之夜，银晟远肯定会在族中举办宴席，我们带着众妖冲进宴席，当着银狐族人的面揭穿银晟远的真面目，将他推下族长之位，润书便能成功继位。”
    凌霄听罢，点了点头，说：“是个好办法。”
    千夜微微一笑。
    方才吃了一块月饼，口有些渴。她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放下杯子的时候，她蓦然瞟见凌霄腰间一块玉佩，觉得有些眼熟，不免将视线停留在上面。
    凌霄发现千夜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看，旋即变了变坐姿，双手摆到桌上，正好用袖子将玉佩遮了起来。
    千夜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倏尔想起一件事来，赶忙把手伸到腰间掏出一包妖币摆在了桌子上，说：“凌霄，上次你借我买药的妖币，我还没还你呢，今天我把钱带来了。”
    凌霄看了一眼桌上鼓囊的钱袋子，哑声说：“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当时帮你付钱，并没有说过要你还。”
    千夜赶忙将钱推到他面前，说：“你没说过，我也要还你的，总不能白花你的钱。”
    凌霄把钱推回了千夜手边，说：“这些钱不算什么。再说，”他顿了顿，看了千夜一眼，“花钱的又不是你，而是那位润书公子。”
    千夜说：“那就算是我替他还。”
    凌霄漆黑的眼睛沉了沉，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千夜姑娘和润书公子，关系很亲近啊，”
    千夜听罢，飞快地摆了摆手，慌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和润书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凌霄嗤了一声，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中尽是怀疑的神色，说：“普通朋友会住在一起吗？况且在下见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
    千夜见他完全误会了，索性深入解释了一下，说：“我刚刚出来，只是偶然遇到他，便暂时和他来云归城暂住了几日。后来他发现我修炼走火入魔了，是他帮我想办法驱除了体内魔气，我也是为了答谢他才答应帮他夺回族长之位的。”
    凌霄听到千夜说自己走火入魔，倏尔心头一紧，眼中掠过一丝忧心，但还是被他强压回去了。他问：“姑娘为何会走火入魔？”
    千夜闻言，一阵苦笑，垂着眼眸说：“修炼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搅，之后又遇到一些让人烦心的事，调息不当，所以才会走火入魔。”
    凌霄眼眸微动，又喝了一口茶，问：“你现在好了吗？”
    千夜微笑点头。
    凌霄默了片刻，说：“千夜姑娘，其实在下一直很好奇，你既然与龙君是师徒关系，为什么会离开龙君呢？”
    千夜看了凌霄一眼，扬了扬嘴角，并不想说。凌霄见状，想了想，又说：“我猜，肯定是龙君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你生气了，所以才会离开。”
    千夜还是不说话。凌霄又说：“那定然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到了龙君，所以才跑出来的。”
    千夜一听这话，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驳：“才不是我惹到他，是他这个做徒弟的不对。”
    凌霄头微微偏了偏，十分认真地看着千夜，说：“龙君还会惹自己的师父？他胆子还真够大的。”
    千夜赞同地点头，有些愤愤然地说：“岂止是大，简直是胆大包天。”千夜想到这个逆徒竟然把自己给……那啥了，心中又是恼怒，又是羞愤，双颊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胭脂，全然忘了自己昨晚的行为。她赶忙喝了一口茶，把脸上的热度撵走。
    凌霄只当没看见，淡淡地问：“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到龙君身边了吗？”
    千夜眼里染上一抹神伤，低着头说：“我帮助润书夺回族长之位，立刻就离开，找个安静的闭关修炼，再不问世俗。”
    凌霄闻言，心中了然，便不再多问。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千夜便回去了。
    只见客栈外天色渐渐晚了，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山妖闲亭上，飞过一排排大雁。
    凌霄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有些困意。——真奇怪，以自己的修为，就算是熬上七天七夜不睡觉，也是不会困的，怎么今日那么奇怪？
    他也没有多想，关上窗户，就着床躺了下去，眼睛一闭，便觉得昏昏然，不到片刻功夫，便睡了过去。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凌霄只觉的得头昏脑涨，眼皮重得几乎撑不起来，身体也有些使不上力气。
    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莫非是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等等，今日，自己吃了千夜送来的月饼！虽然只是一小口，可还是吃了，莫非，千夜在月饼中放了什么……为什么？是千夜，还是她身边的银润书？
    他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房内一个角落有动静。
    房中没有点灯，凌霄闭着眼睛，虽说身体有些使不上力，但好在只吃了一口月饼，他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暗自提高了警惕，静静地等待着黑暗中的人向自己的床边走来……

 第170章 凌霄怀疑

    夜如同被泼了一大盆墨水，伸手不见五指。房间内一片寂静，虽然来人脚步极其轻，可凌霄还是敏锐地听得清他行走时的脚步声和衣物的摩擦声。
    蓦的，一股危险的气息直直向凌霄的腹部袭来，眼看就要击中他的腹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床上的凌霄倏尔身子往床内一滚，躲过了危险的一击。
    下一秒，房中的灵火霎时亮了起来。凌霄看见袭击自己的是一个用黑布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他暗暗在眼中凝聚灵力，看清蒙面布后人的长相时，凌霄大吃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得亏今日自己只吃了一口月饼。看来，在月饼中下药的人不是千夜。
    黑衣人没料到凌霄吃了药后还能使出灵力，赶忙用心应对。凌霄从床上瞬行到了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迅速转过身去，两人便这样打了起来。
    互相过了几招后，两人都很是吃惊。黑衣人惊的是，凌霄吃了自己下的药灵力还能那么强，凌霄惊的是，黑衣人的修为进步得那么快，比起两月前，他的修为似乎提升了至少两三千年。普通人修炼不可能进步那么快，除非他是邪修……那，千夜知道吗？
    ……
    两人斗了十来个回合，最终，黑衣人后背受到凌霄一掌，趁机逃跑了。凌霄并没有追，只是喝了一些醒神茶，双眸凝重地思考着一些事。
    翌日，千夜早早起了床，和肥啾嘱咐了几句，让她这几日待在小院里哪也不要去，也不要和阿紫打架，完了去敲银润书房门。银润书开了门，对千夜淡淡一笑，问：“你准备好了？”
    千夜点头说：“好了。”看他脸色不对，担忧道：“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不是病了？”
    银润书强打起精神，笑道：“没有哪里不适，阿紫我也嘱咐过了，我们这就出发。”千夜没有多想，便与银润书一起去云归客栈叫凌霄。
    千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这两人相见的时候，眼睛里都抹了一层对对方的敌意。可银润书主动扯凌霄说话，两人语气也没什么不对劲。
    随后，三人一齐向玄冥湖方向出发。一路上，千夜小心翼翼的，生怕萧凌玉的人忽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把她带回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到了妖影客栈门口。
    狗头小二还在，客栈依旧，小二的脸上又添了一道疤。银润书上去打探了一下，问清楚这两日有没有看见什么大规模的车队从客栈门口经过，小二说没有。
    于是，三人驾着船过了玄冥湖，到达了对面玄冥森林。
    森林中瘴气弥漫，好像浓厚的雾气永不消散，给人一种昏昏然的错觉。
    三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地面杂草丛生，周遭有许多吸食瘴气的蚊虫嗡嗡嗡叫着，只要一不注意，这些不要脸的蚊虫便会在皮肤上咬一大口，吸一口血满足口腹之欲。
    这不，三人才坐下不久，皮肤最嫩的千夜，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腕甚至耳朵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痒得她不断地挠来挠去，烦躁不堪。终于，她受不了了，便朝听不懂人话的蚊虫发火：“该死的蚊子，吸了我多少血了？还不满足？再咬我我把你们全抓起来用火烧了。”
    银润书赶忙站起来，说：“我记得有一种草能够驱走蚊虫，我去找来。”
    千夜烦躁地抓着自己手腕处的大包，还在生气，说：“你动作快点我受不了了。”
    银润书点了点头，冷冰冰地看向凌霄，说：“一起去。”
    凌霄坐在千夜身边不动，说：“我留下来保护千夜。”
    银润书眉头一蹙，还来不及不高兴，千夜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不耐烦地说：“保护个什么？我看起来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吗？快点帮我找驱蚊的草。咬死我了！”说着，她双手一会挠一挠手腕，一会儿挠一挠脖颈，一会儿挠一挠耳朵。
    凌霄站了起来，看着千夜说：“你也一起找，我们走在一起，以免遇到危险，三个人也找得快一些。”
    千夜无力反驳，只能站起身来。三人各自朝一方去寻。
    良久，三人已经互相看不见彼此的人影了。千夜的手上又多了几个包，痒得她想要大叫。正当她哼哼唧唧地蹲在一棵松树下抱怨时，忽然从眼帘外伸进来一只很白很漂亮的手，手中拿着三四株驱蚊的草。
    千夜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凌霄。她赶忙接过驱蚊草来，凌霄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把汁液涂抹在皮肤上，起了疙瘩的地方也抹一些，一会儿便不痒了。”
    千夜照着他说的做了，而后看向他的手，眨了眨眼睛，说：“凌霄，你的手，真好看。”
    凌霄：“……”默默把手藏进了袖子里。
    千夜补充了一句：“特别像我徒弟的手。”
    凌霄点缀星辰的眸子亮了亮，又把手伸了出来，问：“是吗？”
    千夜想起萧凌玉，眼里先闪过一抹笑意，随即又染了一层愁绪，沉声说：“是啊。我徒弟的手就是这样，又白，又长，又细腻，很多女子都比不上。”
    凌霄说：“那不成了女人的手了吗？”
    千夜赶忙摇头，抹好了自己的皮肤，又把剩下的驱蚊草递到了凌霄手中，说：“他的手可不是软绵绵的，而是很有力气。”
    凌霄眼里闪过一抹调笑的意味，道：“你还和徒弟牵手？”
    千夜闻言，脸一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赶忙矢口否认：“没有牵手，只是有时候不小心，不得已碰到一下。”
    凌霄闻言，眼中笑意很深，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是不信千夜的 话。若是千夜此时能看到他的脸，会发现他嘴角扬得很高，只可惜他依旧戴着面具。
    过了一会儿，千夜觉得皮肤上的疙瘩不痒了，便站起身来，说：“我们去找润。”
    凌霄跟着站了起来，跟在千夜身后，半晌后，他说：“银润书他修为很高？这林中瘴气一般的妖怪可是抵御不住。”
    千夜闻言便说：“他现在修为也算很高的了。”
    凌霄很是疑惑地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他之前修为不高？”
    说起银润书的修为，千夜便来了兴趣，对凌霄说：“从前他的修为极低，但才半年时间，我发现他的修为精进得厉害，我都眼红了。”
    凌霄眼睛眯了眯，很有深意地说：“修为进步极快，……千夜，只有邪修才会这般！”

 第171章 林中等待

    千夜闻言，不由皱眉，不高兴地说：“润书他不是邪修。”
    凌霄看出她的不悦，却只装作没看见，而是反问：“你如何这般笃定？”
    千夜随手扯了一根草叶在手中，胡乱搅在一起，说：“邪修周身的气息会和普通妖怪不同，况且，想要堕入邪修，需要修行邪修咒术，他并没有修行过邪修咒术。”
    凌霄看着她手中被扯断的草叶，又问：“你不是才与他待在一起三个多月吗？怎么知道他没有修行过邪修咒术？”
    千夜闻言语塞。是啊，自己之前没有与他待在一起，压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修行过邪修咒术。可是，如果是邪修的话，他身上的气息肯定是和普通的妖怪不同的。之前自己和萧凌玉也曾怀疑过银润书，但后来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她还自责了几天。
    凌霄看着千夜时而露出怀疑的神情，时而露出笃定的神情，知道她心中有些动摇。他又接着说：“邪修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剖取妖丹来维持已有修为，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银润书有没有隔一段时间便出门的习惯？”
    千夜闻言摇了摇头。她没注意过。她在小院居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潜心修炼，压根不太管银润书一天在做什么，只知道他每天早中晚都会定时做饭叫自己吃。
    凌霄面具后的眼睛微微沉了沉，好像是在思考。
    千夜也边走边想。
    良久，凌霄抬起眼睫，看向眼中带着疑惑的千夜，说：“千夜，我想起一件事来。”
    千夜转头看他，问：“什么事？”
    凌霄说：“那晚，我们从银狐族中逃出来，银润书他受了伤，你用灵力帮他疗伤，结果他受了你的灵力，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千夜闻言，不由自主看向凌霄的眼睛，道：“是啊，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凌霄顿了顿，而后说：“以后，你可得提防着一些此人。”
    千夜听到提防二字，又有些不满地看向凌霄，说：“他不会害我的。我认识他那么久了，他一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凌霄闻言，不由皱了眉，只不过千夜看不见他表情的变化。千夜接着说：“你还记得肥啾和阿紫，润书对他们都有过救命之恩。”
    是啊，当时，肥啾在疏影手中，疏影想要把肥啾吃掉，是银润书偷偷放了她，后来阿紫惹到了疏影，疏影也扬言要把她剥皮，还是银润书救了她。
    凌霄见千夜维护银润书，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还想要说什么，倏尔听到一阵刷刷的脚步声，二人抬眸看去，只见银润书拿着一大把驱蚊草快步走来，眼中仿佛有一抹笑意，不过这笑意是对千夜的。
    他走到千夜身边，笑道：“千夜，我找到驱蚊草了，你快把汁液抹在皮肤上。”说着，他便开始帮千夜摘叶子，看起来十分耐心细致。
    千夜因为自己刚刚在和凌霄偷偷讨论他，有些心虚。
    看他的眼神，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千夜悄悄松了口气，又偷偷抬眼瞪了一下凌霄，好像在说：“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会害我吗？”
    凌霄见两人站在一起，银润书对千夜甚是亲密，实在看不下去，便转身走到了一边去，假装看着玄冥湖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而就在他走开的时候，垂着头摘叶子的银润书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阴鸷的笑意，千夜正专心把叶子揉碎抹在手腕上，并没有注意到。
    蚊子的问题解决了，时间到了午时，可是湖面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此干坐着等候，实在是无聊至极。
    千夜见凌霄和银润书也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干，便说：“我们分工监视湖面。这样呆呆地等着太难熬了。”
    银润书说：“好，你若是觉得无聊，便打坐修炼，我与凌霄一起看着那边动静。”
    千夜巴之不得，赶忙点了头，走离了两人十来步，坐在一棵松树下便闭眼打坐修炼。
    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千夜觉得肚子好像饿了。
    其实以她的修为，不吃不喝好几天都没问题，只是当人当习惯了，吃饭睡觉都是按时来。正当她胃里空空如也有些慌乱时，银润书忽然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油饼递给她，笑道：“饿了，先吃点这个将就一下。”
    千夜眼前一亮，赶忙接过油饼打开油纸大口吃了起来。是加了葱花的，松软喷香，十分好吃。千夜吃得开心，便夸他：“润书，你做的东西怎么那么好吃？”
    那方凌霄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见两人面对面相谈甚欢，他又默默收回了目光，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银润书温润一笑，问：“喜欢吗？”
    千夜不假思索道：“当然喜欢了。”
    银润书说：“既然喜欢，我一辈子都做给你吃。”
    千夜闻言，脸上的笑意一下便敛了回去，咀嚼油饼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表情很不自然。
    银润书不由自主地皱了眉，问：“怎么，你不愿意？”
    千夜站了起来，淡淡一笑，装出听不懂弦外之音的样子，说：“我也不是那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怎么能让你当我的厨子伺候我一辈子呢！”说着，她拿着饼向凌霄走去。银润书不悦，一下抓住她的手腕，不客气地说：“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千夜赶忙挣开他的手，小声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有旁人看着。”
    银润书压根不理会，还想要去拉千夜的手，不料千夜飞快往凌霄跑去，凌霄也站起了身，看向千夜。千夜跑到他身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对他淡淡一笑，说：“凌霄，这是润书带来的饼，我们三人分着吃。”
    凌霄眼神很沉，看了一眼被千夜咬了好几口的油饼，哑声说：“不必了，我不饿。”
    千夜觉得很尴尬，很不自在。银润书已经走到了二人身边，只是有些神伤地看着千夜侧脸，什么也不说。
    千夜感受到他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脸上，她越发觉得不舒服，又往前走了几步，将视线看向湖面。
    正在这时，她忽然发现黑色的湖面上渐渐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那影子缓缓向湖岸边行来，渐渐便清晰了，船上站着一些人，还堆放着许多货物，用一张巨大的黑布蒙着。
    千夜微惊，赶忙转头对两男说：“他们来了！”
    银润书和凌霄又不瞎，也看到了这艘船，连忙闪身进了浓密的灌木丛中，紧紧盯着湖面。片刻后，只见湖面多了两艘船，依旧和最前面的一样，都装着货物。

 第172章 解救众妖

    银润书看着被黑布蒙起来的货物，眼中的杀气实在难以掩饰。
    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银晟远就是这样把他装在笼子里，用黑布蒙起来，送到明心宗剖取妖丹的。
    千夜转头看向银润书，一下看到他眼中杀气，不免心头一紧，忽而想起他曾经遭受的种种，也就理解了。银润书感受到她看向自己，立刻恢复了平常模样，问：“怎么了千夜？”
    千夜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左手边传来凌霄的声音，他说：“等他们上了岸，来到玄冥森林，吸了林中瘴气，我们便动手。”
    银润书和千夜都不置可否。
    三人静静等了许久，看着三条船到了岸边抛了锚，而后，船舱里走出十来个搬运货物的杂工，上去把高高隆起来的货物上面的黑布掀开——果不其然，下面就是堆积得老高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是一只银狐，有男有女，皆是修为不差的，但全部病恹恹地靠在笼子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千夜看着这狐妖的模样，很是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银润书是亲身经历过的，只见他眼中隐隐有怒气和恨意，幽幽解释：“有修仙者在他们身上下了禁术，能够让他们使不出灵力，任人宰割。关他们的牢笼也不是普通笼子，上面都融进了修仙者的仙法，一般妖怪打不开。”
    千夜和凌霄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他眼中渐渐又多了几分幽怨凄然：“曾经我父亲也被他们下了禁术，用这种笼子押送到了明心宗，剖取了妖丹……”
    他鼻尖酸涩，说不下去了。
    千夜见状，将手放到他的手腕上轻轻压了压，以示安慰。
    银润书眼眶微红，回以温柔一笑。凌霄看不下去了，又将脸转向了一边。
    三人又等了许久，等劳工们全部将笼子从船上搬下来，而后坐在旁边休息。除了搬运货物的劳工，还有四五十名负责护送狐妖的银狐护卫，一个个全是化了形，看起来修为不弱的。
    看了一会儿，千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问银润书：“应该会有明心宗的人派人来接应。”
    银润书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就动手，否则等明心宗的人来了，说不定会不好对付。”
    银润书和凌霄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三人一起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湖边走去。
    日渐西斜，夕阳余晖倒映在黑水湖面，泛出火红的霞光，映在湖边众妖身上。众妖吸了一些林中瘴气，果真一个个都支棱不起来，尽量远离森林，有人暗自抱怨：“这明心宗的人为什么还不来？”
    众妖正在闲聊，认真听去，竟然都在表示自己对银晟远的不满，不满他为什么要送这么多子民到明心宗去。这时，妖群里站出一个首领扮相的人，横眉竖眼，大声呵斥：“不要再聊些有的没的。族长如此做，只是为了保住我万千银狐子民的性命。”
    有狐妖不满，站起来问：“想要保住银狐族万千子民的性命，为何不直接与修仙界大战，偏要送一百名高手给明心宗？”
    首领解释说：“你们也都看见了，从前族长和十位长老在，秋若陵的结界也在，尚且难以对付修仙界，若非族长和四位长老凌然赴死，换取我族人平安，如今我银狐一族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又有人接话：“可是这一百位高手也太可怜了……”
    首领冷哼一声，说：“如今秋若陵结界不复存在，像前族长这般修为的大妖，我族中也没有了，没有人再能护住银狐族，靠每年两百名的银狐子民性命就能换取和平，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
    “可是我们每年都把银狐中的高手送出去，长此以往，族中没有了高手，咱们银狐族岂不是更加——”
    “行了！”首领不悦地大声呵斥，“这些是无奈之举，是现任族长的命令。谁再要有异议，便一并送去明心宗剖妖丹。”
    言罢，众人闭了嘴，不敢再言语。正在这时，兀的从林子里飞出三道人影来，一道冷哼声响起，而后两男一女便站在了众人面前，众人都吓了一跳，全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盯着千夜三人，做出招架之势。
    那首领眼神一凛，不客气地打量了三人一眼，问：“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银润书眼中杀气乍现，两团诡异的火焰在他眼中燃了起来，幽幽然说：“我是来救这一百银狐子民的！”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惊疑的神情，而牢笼中的一百名银狐妖也全部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首领拧眉，不悦道：“你算什么东西，这是银狐族与明心宗的私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千夜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多银狐子民在此，竟然连曾经的主子都不认识。”
    “什么曾经的主子？”众人不解。
    忽然，笼子里有狐妖大喊：“他是前任族长的公子，是润书公子啊，我曾经见过他！”
    狐妖们闻言，纷纷露出惊疑的神情。有人喊：“公子不是在人狐之战中战死了吗？”
    银润书一声冷笑，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放了笼中狐妖，我便不动手。”
    又有人说：“就算是公子又如何，当初人狐大战时，你沉迷于酒色，没有为秋若陵出半分力气，现在就算活着出现，也不可能再重新当族长。”
    凌霄不由出声道：“你们方才不是说，银狐公子战死了吗？现在为何又说他没有为秋若陵出半分力气？”
    那人顿时哑言。
    银润书冷飕飕的眼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人见状，不由自主地觉得后背发冷。
    千夜也不再啰嗦，道：“公子已经说过了，放了一百狐妖，便不动手，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首领说：“放了一百狐妖，明心宗那里如何交代？”他很是不屑地看了看银润书，“就算你真的是公子，难道你护得住我银狐万千子民？”曾经的银润书，修为可并不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银润书扬了扬下巴，眼睛眯了起来，眼里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燃得更旺了。他幽幽说：“是否护得住，不是你说了算！”
    首领看向他的袖口处，只见银润书已经凝聚了灵力，而后毫不犹豫地打向了他。
    首领本就不把银润书放在眼里，也并不认为那一记灵力能有多厉害，然而，当他想要出手招架时，那记灵力已经飞向他的脑袋，他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竟然就这样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这下，不光众狐妖愣住了，连千夜也大吃一惊——银润书这修为，竟然比两月前又提升了一大截，照他这种修炼速度，不要半载，他就能赶上自己了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修为提升得那么快？难道，真如凌霄所说，他是邪修？
    想到这，千夜转头看向凌霄，蓦然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第173章 宴席对峙1

    狐妖们纷纷发出惊呼声，方才还在质疑和对银润书出言不逊的人，已经吓得腿软了，生怕下一秒这个修为极高的前任银狐族长继承人会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银润书依旧站在原地，再次扫视众妖，冷冰冰地命令：“把一百狐妖从笼子中放出来！”
    言落，立刻有专管牢开合的三四个人拿着开笼子的钥匙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而后去将笼子全部打开了。那一百狐妖从笼子里出来后，纷纷跪倒在银润书面前，高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千夜看着眼前情景，暂时丢掉了关于邪修的想法，走到银润书身边看了他一眼，大声道：“如今银晟远坐着你们银狐族长的位置，不顾你们的死活，要把你们送到明心宗去剖取妖丹。如果银晟远坐在这位置上十年，那么今后每一年都会有两百名狐妖遭此劫难。但是，只要你们的公子夺回族长之位，以他如今的修为，便能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
    顿了顿，千夜替银润书问：“你们可愿意帮助公子夺回族长的位置？”
    众人闻言，早已了解其中利弊。如今银润书修为已经赶上银肃的一半还多，有他坐族长之位，今后银狐族不但能够自保，再次夺回三大家族的地位也是很有可能的。他们哪有不愿意的？于是众人纷纷跪作一片，表明忠心。
    千夜和银润书对此都很满意，相视一笑。千夜又转头去看凌霄，只见他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波澜。
    半个时辰后，天全黑了下来，明心宗派来接应的人也来了，但是他们没想到，银狐族竟然会临时反悔。上百名明心宗的人被凌霄和银润书一个不留地处理掉。千夜只在旁边看着，若非必要，她一般不杀生。
    最后，凌霄从一名明心宗弟子口中问出了解除狐妖身上禁术的法子，帮一百狐妖解开了禁术，他们才恢复了妖法。
    随后，数人连夜过了玄冥湖，去到了妖影城中。
    千夜很想不通，萧凌玉如今不是已经掌管了妖影城了吗？为什么还要让这一百银狐族人过玄冥湖去？
    她把这一想法与银润书和凌霄说了，银润书问：“龙君说过要阻止妖怪们离开妖界？”
    千夜想了想，说：“那倒没有，他只说过，他取代了妖影城主，会利用玄冥湖和玄冥森林把修仙界的人都拦在妖界外。”
    银润书闻言，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看来龙君之意并不光光是占领一座妖影城。”
    千夜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再看银润书的表情，也是怪怪的，似乎有些不满。
    凌霄用沙哑的声音问银润书：“你是说龙君想要一统妖界？”
    千夜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不高兴地对凌霄说：“你干嘛随意揣测我徒弟的想法？”
    银润书看了一眼凌霄，道：“否则，他为什么要把妖影城据为己有？当初我银狐族被修仙界攻击时，龙君远在南方，冷眼相看，我父亲死后，他又去毁了圣姑的修为，紧接着便攻下了妖影城，下一步，他定然是要将我银狐族的管辖地纳入囊中。”
    千夜愣住了。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萧凌玉会对一统妖界感兴趣。她觉得，萧凌玉并非是那种有野心的人。
    凌霄嗤笑一声，对银润书说：“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夺回族长之位吗？如今便担忧起来，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银润书看着凌霄的眼睛，怀疑他是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没法夺回族长之位，他眼神不善，幽幽道：“我很快就能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到时候，任何人想要对我银狐族不利，我都不会轻易放过。”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千夜。
    千夜心中咯噔一声。如果萧凌玉真想要一统妖界，那岂不是要和三大家族作对？到时候，他和银润书，岂不是就成了敌人？
    那么自己现在帮银润书，岂不就是在和萧凌玉作对？可是自己答应过要帮银润书的。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天后，中秋佳节。
    银润书，千夜以及凌霄，带着一百名狐妖悄悄潜入了秋若陵，在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夜晚，银晟远在族中举办了宴席，邀请了许多族中地位较高的人参加宴席。
    席间，众人正开怀畅饮，欣赏歌舞，一片欢声笑语。
    忽然，一个护卫一脸紧张地跑了进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个自称是前任族长公子的人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面具男把门口的护卫都打倒了，闯了进来，那一百名送出去修炼的高手也来了，还扬言要帮公子夺回族长之位！”
    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坐在主位的银晟远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怒斥传话的护卫：“你胡说什么？前任族长的公子是我的表弟，他已经战死了，怎么可能是他？”
    族中众人应和：“是啊是啊。”
    片刻后，大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冷笑，旋即，一身玄色衣袍的银润书和千夜以及凌霄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果真跟着一百名已经送出去的银狐高手。
    银晟远见了银润书，跟见了鬼一样，脸色霎时变得刷白，他指着银润书书有些惊慌地问：“你……你不是已经……”
    “你想说我不是已经被你送给明心宗的人剖取了妖丹了吗？我不是应该被你害死了吗？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银润书冷冷地反问。
    银晟远忽然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挂上虚伪的笑意，做出一副惊喜的神情，走向银润书，道：“润书弟，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死！太好了！”
    千夜看着银晟远的表情，觉得太过虚假，忍不住说：“你高兴个什么劲？难道你猜不出来润书回来做什么的？”
    银晟远一愣，方才被银润书吓到，这才注意到千夜，可当他把目光移到千夜脸上时，又是一愣，眼中闪出一抹惊艳之色：“是……是你……”旋即又想到那夜的事情，惊艳之色变成惊慌之色——“那天晚上闯进我银狐族中的人，就是你们三个？”
    银润书死死盯着银晟远，幽幽道：“表兄，你是不是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银晟远眸光闪烁：“什么，润书弟，你在胡说什么？今夜是中秋，众族老都在这里，那晚你们三人想要加害于我，我可以暂时不追究。我看在你是我的表弟的份上，放你一马，你可以留下来与大家吃一顿团圆饭。”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千夜一声嗤笑看着银晟远，道：“你可真会装出一副仁义的样子。不过你演技再好也没用。今晚我们来，就是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让前族长和四位被你害死的长老沉冤昭雪！”

 第174章 宴席对峙2

    “什么沉冤昭雪？老族长和四位已经逝世的长老有什么冤屈？”有人偷偷发问。
    银晟远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他强装镇定地扫了一眼众人，道：“众人都知道，叔叔与四位族长都是为了保住万千银狐子民自愿牺牲的，何来沉冤一说？”
    银润书忍住心中怒气，道：“银晟远，早在半年前，你就悄悄把一颗玲珑夺舍珠置于我父亲房内，让我父亲失去了一半修为。后来你又蛊惑我进入幻彩阁，让我沉迷于幻境无法自拔，你趁机在族中散播我沉溺酒色无法继承族长之位的谣言。
    “后来修仙界攻入我秋若陵，众子民殊死反抗，六位长老战死，剩下四位长老和我父亲明明还有力量可以与修仙界对抗，可你为了早早坐上族长之位，与明心宗的人勾结，把父亲与四位长老骗到明心宗营帐内，明心宗人趁机抓住他们，唯独放了你出来，你却骗众人说父亲他们是自愿牺牲。而后你又与明心宗做交易，今后每年中秋和新年各送一百名银狐高手供他们剖取妖丹，他们保证十年不犯我银狐族。”
    “之后你又担心我活着会与你争抢族长之位，把我也一并送到了明心宗剖取妖丹，幸亏当时我大难不死，还侥幸救出了失了内丹一息尚存的父亲，父亲临死前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我，命我早日夺回族长之位，若非如此，恐怕今后每一年都会有两百名银狐高手被你亲手送给明心宗，惨死他乡！”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有的人相信了银润书的话，眼中露出愤慨之色，有的人则半信半疑，看向银晟远。
    银晟远后背都湿了，脚下也有些发软，险些站立不稳。他脸色苍白地说：“你说这些不过是一面之词，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族长之位而故意在此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
    那些相信银晟远的人纷纷帮腔道：“就是，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千夜和凌霄纷纷看向银润书。
    银润书旋即从手中拿出一颗珠子，展示在众人面前，道：“这颗珠子便是玲珑夺舍珠，里面还有我父亲被吸走的一半修为。”说着，他将珠子传与众人看。
    银晟远一惊，可却并不承认，而是说：“珠子不是我放的，是你的前妻疏影为了逃出秋若陵而想要害了你们父子，放到前族长身边的。”
    立刻有人说：“你知道这件事，为何不阻止？”
    银晟远说：“我当时阻止了，但是后来不知何时她又把这珠子放到了前族长的身边！”
    银润书一阵阵冷笑，质问：“前妻一直待在秋若陵，没有灵力，如何得到这修仙者炼成的法器？分明就是你给她的。你还在中间挑唆我二人的关系。”
    银晟远结巴了，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你……你怎么证明？你没有证据！”
    银润书咬牙。
    千夜见状，连忙站了出来。凌霄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只见千夜从身上掏出一块锦书，高举在空中，说：“你不承认玲珑夺舍珠的事也罢，但是我这里有你与修仙界勾结的物证。”
    银晟远见状，慌了，这锦书上可是有他的亲笔和族长之印，他们竟然把这个给拿去了。
    他一时后悔当时没有把这锦书烧毁。于是，他上前就要把锦书抢走，千夜却并不给他机会，一掌把他推开，而后当众把修仙界催促他赶快准备好一百名银狐高手供给明心宗剖取妖丹的内容，以及他给予的回复读了出来，随后把锦书传给各族老看，尤其是让四位被剖妖丹的族老的家人看了个清楚。
    这下，众人坐不住了，纷纷出言指责银晟远，银晟远慌得不行，后退几步撞到了一张在桌子上，险些摔倒，还死鸭子嘴硬，红着眼瞪着银润书，大声说：“你……你这是污蔑我……”
    千夜补充道：“人证也在。我身后这一百名银狐高手，，可都是要被你送去明心宗剖妖丹的。你还骗族老们是要把他们送到灵气充沛的地方修行。幸亏润书公子带着我们及时将他们救了回了。此外，修仙界的人我们也带来了两个可以证明。”
    言罢，三人让到一旁，身后一百名狐妖吵吵嚷嚷，怒气冲天，抓着两个明心宗的弟子，纷纷证明了银润书所言非假。
    银晟远再也站不住，一下摔坐到地上。
    银润书眼中怒火燃起，对众人说：“今日我回来就是要夺回我的位置，为我的父亲和四位族长报仇，诸位可愿助我？”
    众人得知了真相，得知了银晟远的所作所为，全部义愤填膺，恨不能冲上去把他生吞活剥了，全部表示要臣服于银润书。
    银晟远见状，什么也顾不得，转身便想往无人的地方逃去。千夜三人见状，正要上前追去，孰料面前忽然出现一人，拦住他三人去路。
    定睛一看，正是戴着面具的妖影城主。
    几人二话不说，纷纷动起手来，大厅中瞬间乱作一团。千夜看着银晟远消失的方向，抽空对银润书说：“润书，你去追银晟远，我和凌霄对付城主！”
    银润书对银晟远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眼睁睁让他逃脱，嘱咐了千夜一句小心，便瞬行走了。
    千夜和凌霄连忙缠住妖影城主，让她不能脱身。身边那一百名银狐高手也轮番上阵，对付妖影城主。
    但她的修为灵力实在太高，千夜和凌霄完全占不到便宜，得亏人多，妖影城主双拳难敌众手，也一时奈何不了千夜和凌霄。
    那方银润书追着银晟远来到了枫林中。
    银晟远那夜已经见识过银润书的厉害，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拼命逃窜躲藏。他来到一丛灌木中，将身子匍匐在里面一动不动。
    银润书飞快追了上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凝神屏息，好似在感受着银晟远的妖力。银晟远慌得不行，用力收敛妖气，一动也不敢动。
    银润书在四周看了许久，眼中的火焰几乎将身边的枫树都烧着。不过他没有发现银晟远，片刻后一璇身消失了身影。
    银晟远深深地松了口气，轻轻动了动双臂，撑着身子，悄悄站起身来，正打算逃出秋若陵时，一转身忽然对上一双比恶鬼还可怕的眼睛！
    银润书周身冒出一团团黑雾，眼中的杀气将银晟远一刀刀凌迟，脸上有笑意，可是笑得人头皮发麻。
    银晟远惊叫一声，慌忙求饶：“润书弟，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了我！”银润书发出一阵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笑声，死死盯着银晟远的眼睛。下一刻，银晟远忽觉丹田处一凉，他惊恐地低下头，而后看见，银润书的爪子，已经将他的内丹掏了出来，血淋淋地举到他面前。
    银晟远全身一软，如同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银润书拿着那颗妖丹看了又看，黑色的血滴滴答答从指缝中漏了下去。他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将妖丹吞了下去。随后低头看一眼一息尚存的银晟远，嘴角勾起，露出诡异的笑，幽幽道：“我要让你也尝尝，身体被炼成香的滋味。”

 第175章 山路不缝

    三日后，银润书成功继承了族长之位。
    千夜和凌霄去和他告别。这次，千夜无论如何都要走了，银润书如何找借口，如何挽留，千夜都婉拒了。
    看着千夜和凌霄一前一后离开秋若陵的背影，银润书眼中寒光乍现。他双手紧握，藏在袖子中，咯吱作响，而后眯着眼沉声吩咐身边一个表忠心的属下：“去悄悄跟着千夜姑娘，无论她去了哪里，都回来告诉我。”
    而后，他又看向凌霄的白色背影。
    他的修为可是在千夜之上，上次他想要对他下手，不料他只吃了一点点药，那药甚至没有对他产生影响。如果自己夺走了他的内丹，那么自己的修为可就在萧凌玉之上了……
    秋若陵入口处，晨光熹微。
    肥啾站在千夜的肩上打瞌睡，千夜转身问凌霄：“你打算去哪里？”
    凌霄默了一会儿，说：“还没想好，你呢？”
    千夜眼珠子转了转，淡淡一笑，说：“我想过了，我要去南边，孔雀族。”
    “为何？”
    “我许久没有去那里了，都忘记南边的风景了。据说那边有很多无人的地方，我打算找一片无人的竹林修炼。”
    凌霄淡淡一笑，开玩笑道：“我也没有去处，不如你带我一起。”
    千夜看着他微微发亮的眼眸，当真了，赶忙摆手说：“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才无牵无挂，可不想再和别人有什么纠葛了。”说着说着她就有点心虚了。
    “你确定你已经无牵无挂了？”凌霄微微偏着头，看着千夜。
    千夜嘴角扯了扯，点了点头。
    “我听说，龙君要去夺回自己的龙珠了。行疆是个十分难对付的大妖，你确定你不会担心你的徒弟吗？”
    千夜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微微蹙了眉，一副怀疑的表情，问：“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和我徒弟的事？”
    凌霄眼神微微闪了闪，侧过身子去，声音又沉又哑：“我只不过随口一提。”
    “是吗？”千夜紧紧盯着他的面具，眼中的怀疑神色很明显。凌霄往前走了几步，千夜赶紧追上去，问：“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
    凌霄脚步不停，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之所以戴着面具，是因为我长相丑陋，害怕吓到别人。”
    肥啾闻言，一下来了精神，张着鸟嘴，说：“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丑？”
    千夜：“……”
    虽然她狠狠瞪了肥啾一眼，但是她现在和肥啾一样，都很好奇凌霄面具后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她那么关心自己和萧凌玉的事，他会不会是萧凌玉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千夜忽然心头一跳——他的修为又那么高，偏偏又像萧凌玉一般喜爱穿白色，
    还有，看他的身高，和萧凌玉一样，那日看到他的手，千夜以为，他的手只是和萧凌玉的手很像，现在看去，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
    虽然他头发是黑的，眼睛是黑的，身上的气味自己又陌生，可是，这些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啊，他不会是……
    千夜心更紧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又羞耻的事情一样，脸颊发烫。
    前方凌霄还在往前走，千夜心中已经有七分怀疑他是萧凌玉假扮的了——对了，名字——凌霄，凌霄，反过来念，就是……
    千夜无语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蠢啊，被自己的徒弟耍的团团转，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咬了咬牙，忍住羞恼，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现，走到他身后，清了清嗓子，说：“你戴着面具不让我们看，那我们也就不看了。”
    凌霄转头嗯了一声，好像松了口气。
    千夜悄悄哼了一声，又说：“好了，那咱们就此别过，从此山路不相逢。”言罢，它扔下凌霄便往前走。
    凌霄愣了一下，随后跟上千夜的脚步，问：“从此山路不相逢是何意？莫非你就那么确定你我无缘再见？”
    “我说过了我要了却世俗，不和任何人再有瓜葛。”她淡淡地说，压根不回头看凌霄。凌霄步子很大，几步跨到了千夜身边，指着她肩膀上的肥啾说：“你不再与任何人有瓜葛，为何要带着这只鸟走？”
    “你都说了她是鸟不是人。”
    “……”
    两人步履飞快，很快离开了秋若陵，千夜见凌霄还在跟着自己，于是顿住脚步，用敛息术掩藏了身上气息，站在原地，说：“凌霄，我忽然有点饿了。”
    凌霄头稍微偏了偏，问：“你想吃什么？”
    千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而后说：“我刚刚看到那边好像有一些野果子，你能不能帮我去摘一点，我在这等你。”
    凌霄面具后的眉头微微蹙了蹙，道 ：“你我一起去摘。”他一眼看出来千夜要甩了自己。
    肥啾不明所以，帮腔：“是呀主人，我们一起去摘野果子吃，在这里等着凌霄摘来，我可等不了。”
    “你就知道吃！”千夜一巴掌把肥啾从肩上拍了下来。
    肥啾落到地上，化作人形，龇着牙跑到凌霄身边，一张苹果脸脸蛋红扑扑的，说：“凌霄，我们去摘果子。”
    凌霄这下点了头，说：“好，你和我一起摘果子，孝敬你主人。”
    言罢，肥啾乐颠颠地往前跑，凌霄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千夜，眼睛里似乎有笑意。
    千夜看着那吃得圆溜溜的肥啾的背影，气得咬牙。
    不过，既然她跟“凌霄”在一起，自己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半刻钟后，肥啾和凌霄找到了一根八月瓜的藤蔓，，藤蔓上结满了大个大个紫红色的巴掌大的果子。很多果皮炸开，里面白色的肥美果肉露了出来，晨露凝结在紫色的果皮表面，晶莹剔透，显得果子鲜嫩诱人。
    肥啾老远就把持不住了，离这果树还有十几步远，她已经双眼发亮地狂奔过去，摘了一个成熟的八月瓜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
    凌霄见她这副贪吃模样，也不说什么，只上前去挑选着几个又大又红皆是开了嘴的，让肥啾用自己的裙摆兜着。
    肥啾吃了三四个，涨得肚子浑圆，满面红光。凌霄催促她：“你吃饱了，是不是应该快点把果子带回去给你主子了？”
    肥啾擦了一把嘴边残留的汁液，一颗黑色的 籽还沾在她的鼻尖，她浑然不觉，而是满意地说：“好，我们这就拿回去给主人吃。”
    言罢，她兜着五六个八月瓜，跟在凌霄身后往千夜的方向跑，丝毫不抱怨为什么凌霄要把果子让她一个人兜着。
    然而，当两人回到方才千夜等待的地方时，却哪里还有千夜的人影。
    凌霄面具后的脸一黑，气恼地对肥啾说：“你主人扔下你自己跑了！”

 第176章 挑选美人

    三日后，千夜慢慢悠悠到了孔雀族的地盘——南遥。
    南遥是孔雀族管辖之下最大最热闹的的一座城。孔雀族宫殿火离宫就在这南遥城中。而行疆和阙蜃也都住在火离宫。
    刚到南遥，千夜便被这里的异域之美所吸引。这里修成型的妖怪一些穿着普通衣衫，一些穿着人类中民族服饰，大街小巷所卖的吃穿之物也十分新奇。
    摊贩的小摊上，摆着用稻草串起来的一溜溜鸟蛋（除孔雀蛋外），从竹子中掏出来的肥胖的竹虫，从芭蕉树上摘下来的绿芭蕉、芭蕉花、芭蕉心，还有野生的蜂蜜、蜂盘、蜂蛹……当然，除了这些素食外，也有各种肉类，灵药，灵石，服饰等等。
    千夜记得，她曾经活过的数千年，似乎很少来过这里。如今忽然来到，只想要多走走逛逛，开开眼界。
    当天夜里，她在一家全部用竹子搭建的小客栈中歇了。夜里，她睡着了都能闻到竹子的清香，睡得十分舒坦。次日一早又点了许多怪异的菜肴尝鲜。
    尤其是那竹虫，被厨子用油炸了，抬到千夜面前，千夜看着密密麻麻的虫子，挣扎了半天，还是伸出筷子去夹了一条放进嘴里——没想到特别香。可是看上去实在有些难以下口。她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吃。
    正当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南遥的特色竹筒饭时，忽然听到客栈外一片喧闹声。她好奇地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一群群女妖正在往一个方向涌去，脸上都挂满了期待欣喜之情。
    小二给她送来椰汁，她赶忙问：“那些女妖都去哪里？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
    小二有被千夜的相貌惊艳到，看着她的眼睛擦了擦口水，说：“姑娘，我们孔雀少主正在寻美人充实寝宫啊。”
    “啊？”千夜有些呆住，“那位名叫阙蜃的花孔雀？”
    小二忙不迭点头。
    千夜蹙眉：“他寻美人，就有那么多美人赶着上去被白嫖？”
    “不是白嫖！我们少主每招入一名美人，这名美人每年就能得到上万的灵石和妖币，以及和少主合修的机会。”
    千夜：“……”
    小二见千夜一脸无语，说：“姑娘可别这副模样，和我们少主合修能够大幅提升修为啊，要是少主喜欢男人，说不定我也要去试试，万一少主看上了我呢！。”
    千夜看了一眼小二的长相——我劝你死心。
    小二似乎对千夜的反应很不解。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少主是孔雀族中长相最出众的男子，多少女子想要入他的寝宫都不能如愿呢。”
    “是吗？”千夜回想了一下阙蜃的容貌——之前自己占着疏影的身体嫁给银润书时，被他抢亲，千夜是见过他的。好看是好看，也不愧对花孔雀的名号，可是——在千夜眼里，萧凌玉才是这三界中最好看的男子。
    想到这，她忽然有些莫名地自豪。自己的徒弟，不但修为出众，长相也是出众，真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嘻嘻一笑。小二眨了眨眼，放肆地打量了一下千夜，而后说：“姑娘，你要是能去参与竞选，我敢保证你一定能被少主选中。到时候，说不定现在最受少主喜爱的美人也要被你比下去。”
    千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谁稀罕！而后随口一问：“现在最受宠的美人是谁？”
    小二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你都不知道？”不过他好似想到千夜并非孔雀族人，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耐心说：“就是赤狐族的三小姐啊！”
    “疏影？！”千夜愕然。
    “对对对，就是叫疏影。”
    千夜没想到，疏影到了火离宫，竟然真能得到阙蜃的喜爱啊。不过想来也是可以理解，阙蜃那么好色，而疏影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当初疏影出嫁时，阙蜃便开始馋她的身子了。若非当初她和银润书成亲，恐怕她一早便成了阙蜃的美人了。
    “姑娘，你真不去试试？”小二再次打量了一下千夜的容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千夜不悦道：“滚一边去！再这么看着我，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小二龇了龇牙，悻悻地走了。
    吃完了饭，千夜便到街上到处闲逛。她同银润书告别的时候，银润书给了她许多妖币，说是谢礼，她也就没有拒绝。如今正好可以买买买。
    逛了好半天，她买了一提核桃和一罐蜂蜜抱在怀里，不知不觉到了另外一条十分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护卫装扮的妖属。而街道正中间则是一长串排队的妖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着暴露，全朝选美人的飞花小坞张望。
    千夜赶忙退到不显眼的地方，却也还是好奇这阙蜃选美人的步骤。
    原来这些美人都是挑选过了一轮的，手中拿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牌子。那方飞花坞中，屋门大开，门内有一张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坞中人影攒动。
    被选中的妖女们就留在了坞中，没有被选中的妖女手拿着牌子或生气或颓废地走出来。还没进去的妖女便拉着她们一脸期待地问：“你们见到少主了吗？”
    有人说见到了，有人说没见到。
    千夜看了半天，觉得没意思，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一个排在队伍后面的女妖踮着脚往前看，一不小心撞了千夜一下，把千夜手中的核桃篮子撞翻了，满篮子的核桃一下滚到了地上，撒了一地。
    旁边一个护卫连忙走过来怒斥：“哪里来的小贩？不知道前面就是飞花坞吗？怎么敢把这种东西弄来这里？”
    众人闻言，纷纷向千夜看过来，见了满地的核桃，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正经妖精谁吃这种素玩意儿啊！可当千夜抬起头来的瞬间，人群立刻便骚动起来，她听到有人说：“这也太美了!”
    “她也是来选美人的？”
    “不然她怎么进得了这飞花道？”
    “看来咱们都没戏了……”
    千夜一把抓住那个把她篮子撞翻了还想跑的女妖，说：“你跑去哪里？帮我把核桃捡起来！”
    那女妖十分不高兴，见千夜长得惊为天人，又嫉妒不已，毫不客气地说：“什么玩意儿？这种东西还让我捡！”
    她出言不逊，千夜本想忍着，孰料女妖还趁千夜趴下去捡核桃的间歇，一记灵力打在了千夜的头上，千夜忍无可忍，还了她一掌。就这样，两人打了起来，还误伤了好几个旁边的女妖和护卫。
    而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飞花坞中负责挑选美人的管事妖红雨，红雨走出飞花坞屋门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艳的神情，对旁边下人说：“快快快，把她留住，少主见到她肯定满意！”

 第177章 国色天香

    那嚣张的女妖根本不是千夜的对手，千夜两下把她打飞在地，看着满地滚落被群妖踩踏的核桃，千夜脸都气绿了，也不打算再要了，抱着蜂蜜转身便要走。
    周遭的护卫赶忙伸手将她拦住，很不客气地说：“闹了事就想走？”
    千夜不由蹙眉，昂着下巴瞪着眼前护卫，厉声道：“你们竟敢拦我，想死吗？”
    言罢，她一甩衣袖，护卫不知好歹，二话不说便在千夜面前设了一道结界墙，想要拦住她的去路，同时周边一大群护卫也赶了过来，想要把千夜抓住。
    她却是一个白眼——这一群群小妖也太没眼力见了，连她也敢拦。她不想再客气，若是他们硬是要找打自己也不会手下留情。
    正此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厉声斥喝：“都住手！”
    众人闻言看过去，原来是管事妖红雨。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袍，看起来年纪很大，很有一些威严。千夜却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斜着眼看她。
    红雨走上前来，怒斥护卫：“你们怎么办事的？敢对美人不敬！”
    “谁是美人了？”千夜不客气地说，“我只不过是路过，无意打扰你们选美人，是那只不长眼睛的小妖精把我的核桃打翻了，还对我动手。我还手也是出于自卫。还有你们这些护卫，竟然敢拦我！”
    红雨笑吟吟的，脸上出现两个酒窝，很是独特，让人印象深刻。她说：“姑娘，你有所不知，进了这条飞花道，就代表自愿参与我们少主的美人挑选活动，如今姑娘出现在此，我对姑娘十分满意，还请姑娘跟我见我家少主。”
    千夜后退一步，打量了一下红雨，不客气地说：“你对我满意，我对你不满意，我对你们那花孔雀更不满意，我才不会去见她！”
    言罢，千夜转身便要走，红雨一下拉住她的衣袖，脸拉了下来，不悦道：“当孔雀少主的美人是你的福气，竟敢对少主出言不逊！”
    “区区一只花孔雀算什么？”千夜甩开红雨，红雨见她还要走，连忙吩咐护卫：“拦住她，不能让她走，把她带去见少主！”
    言落，大批护卫从街道两边飞扑而来，欲要将她制服。千夜眉目一拧，顺手将手中的蜂蜜抛向红雨，，红雨一掌打过去，罐子破裂，里面的蜂蜜一下撒开，全黏黏糊糊地掉落到了众妖的头上和身上。蜂蜜的香味在空气中荡开来，千夜一脸心疼，大怒道：“老妖婆，还我的蜂蜜！”
    说着恼火地将身边护卫一甩袖子全部扇飞，而后一掌打向红雨。
    红雨虽然也有些修为，但是在千夜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她胸口中了千夜一掌，往后飞出了数米远，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你的灵力这般深厚！”
    千夜见她受了伤，也解了气，最后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核桃和蜂蜜，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众妖谁还敢拦她？
    红雨见状，赶忙悄声吩咐一名护卫：“悄悄跟着她，看她在哪里落脚！”罢了，又亲自去通知阙蜃。
    阙蜃寝殿内。
    疏影穿着蓝色的异域服饰，头发编成两根麻花盘在头顶，额头上戴着纷繁漂亮的红蓝宝石额饰，胸前也戴满了华丽的蓝宝石珠串，眉间描了一个蓝色的雀翎额黄，看起来既明艳又妖娆。
    自从数月前常佑把她送到火离宫，她的美貌一下把阙蜃身边的女妖全部压了下去。这么长时间以来，阙蜃独独宠爱她，天天和她在寝殿内颠鸾倒凤，若非疏影身子弱，恐怕阙蜃都不让她出寝殿的。
    但是就在几天前，行疆忽然出关了，并且让自己的儿子到外面去挑几个美人给他送去，阙蜃便吩咐红雨打着少主选美人的名号去做这件事。
    疏影听说了，心中十分难受，现在还坐在阙蜃的寝殿里抹眼泪。
    阙蜃从殿外走进来，坐到疏影身边拉着她的手亲了亲，又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印了一个吻，道：“还生气？”
    疏影一脸委屈地抬头看他，见他脸上有一些威严之色，便抽了抽鼻子，摇头说：“阙蜃哥哥，我不敢生你的气。”
    阙蜃伸手在她的下巴上捏了捏，说：“这次挑选美人，是父亲的意思，挑选出来的美人，也全是送到父亲那里去的。”
    疏影抬起湿润的眼眸，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阙蜃又在她脸蛋上唧一口，说：“我何时骗过你？你来火离宫那日，我便说过，今后只宠你一人。你看这么久以来，我可曾食言过？”
    疏影靠在她怀中，噘着嘴不说话——怎么没有食言呢，他每隔两天就悄悄跑去宠幸其他女妖，疏影知道是因为自己身子弱遭不住他天天折腾，可他终究是没有做到独宠的。可是她不敢说。
    如今她孤身一人待在南遥，没有大哥二哥护着自己，母亲也失了修为，要是把阙蜃惹恼了，自己在这火离宫可就不好过了。
    阙蜃见她沉思，又用修长的手指把她的下巴挑起来，要亲她。正此时，红雨忽然求见。
    阙蜃掐了疏影的小脸一把，笑着走出去了。
    红雨见了阙蜃，便将方才的事禀报出来：“少主，美人已经选中了五位，修为都是过关的。还有，刚刚奴婢在挑人时，忽然闯进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妖，修为也在奴婢之上，还将奴婢打伤了。奴婢已经让手下悄悄跟着她了。”
    阙蜃眼神淡淡的，说：“国色天香？与疏影比如何？”
    他明显不信有比疏影好看多少的女妖了。
    红雨眼中亮光闪闪，难掩激动地说：“奴婢亲眼所见，那女子比疏影要美上两倍不止！况且修为又好，大王见了一定非常满意！”
    “是吗？”阙蜃来了兴趣，眉间的雀翎印记也闪闪发光，若真的比疏影还美，那自己肯定得亲眼见见了，说不定还能跟自己父亲求得这美人一尝呢！
    他顿了顿，吩咐道：“打听清楚了她的具体身份位置，再来通报我。”
    红雨应声去了。
    阙蜃站在原地，却不急着回到殿里去，而是回忆起了三月前的一件事情来。
    当时一个天南星女妖跑来投靠自己，自称认识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是龙妖萧凌玉的师父。阙蜃对南星说：“你把她抓来给我看看，我便容许你成为火离宫的一员。”南星却说，萧凌玉的师父修为很高，她对付不了她。阙蜃嫌弃南星连这小事都做不好，便将她打发走了。
    “阙蜃哥哥！”阙蜃正想得入迷，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用一副欲拒还迎的眼神羞答答地看他。他二话不说，抱起疏影便又去打发时间了。

 第178章 竹林竹屋

    千夜重新买了一些核桃的蜂蜜回到了小客栈。
    看到客栈中布置雅致，心情便变好了许多。
    他回到房中，取了几颗核桃，拌着蜂蜜吃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有发现，客栈外有好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睡了。
    翌日一大早，她睡得饱饱的，起了床，打开竹门，蓦然发现门口站着一大群护卫打扮的人，千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你们站在我门口干什么？”她不高兴地问，心生警惕。
    护卫后面慢悠悠走出一个穿着华丽的绣着孔雀花纹的蓝色衣服的美男子，蓝色瞳孔，瑞凤眼，长眉入鬓，眉间一个金色雀翎印记，手中摇着一把雀羽扇，俊美非凡——千夜略微一回忆，便很轻易地想起来——他就是孔雀少主阙蜃！
    千夜忍不住喊了一句：“花孔雀，是你！”
    阙蜃看到千夜的那一刻，眼中霎时闪现出惊艳的光来，手中摇着扇子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顿住了——红雨没有说谎，眼前之人，果真美貌在疏影之上，美艳不可方物啊！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而不光阙蜃，周遭的妖怪看着千夜，全部双眼放光，心动不已。
    阙蜃呆了一下。听到千夜叫他花孔雀，立刻回过神来，本能的做出一副轻佻的表情，双眼放肆地将千夜从上到下看了个遍，而后说：“你就是昨天在飞花道闹事的那女妖？当真是国色天香！”
    千夜极其不喜欢他的眼神，虽然他长相俊美非凡，甚至不输银润书，但千夜知道他的德行，打心眼里就厌恶他，所以压根不打算好好和他说话，而是瞪着他，不客气地说：“怎么，堂堂孔雀少主，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亲自跑来找我算账？”
    阙蜃眉尾一挑，神情竟然是迷人非凡：“我可不是来算账的，而是亲自来接你入火离宫的。”
    千夜 不为所动，冷冷回答：“你奶奶没空。”言罢，转身便往房间走，打算将这帮人挡在外面，自己背着包袱赶紧走。
    岂料她的手刚刚扶住门沿，阙蜃飞速瞬行到了她面前，手已经按在她的手上，非但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身子也几乎贴到了千夜身子上，右手还在千夜的手上捏了一把，一脸不怀好意地低头看着千夜。
    千夜下意识地皱了眉头，飞快将手抽了回去，而后瞬行到了房间正中央，怒视着阙蜃，斥骂道：“下流！”
    阙蜃一下将身子探进了房中，顺势将木门也关上了，一脸调笑意味地看着千夜，道：“美人，你若是不主动与我回火离宫，我可是要动手了。”
    “好啊，那你倒是试试看，如果你真的打得过我，我自愿跟你走。”千夜不屑地笑着。
    阙蜃的修为她是见识过的，连曾经的常佑都打不过，还想和她斗？
    也不等阙蜃动手，千夜便先动手了，她用灵力举起桌子上的竹子做成的茶杯，毫不客气地向阙蜃脸上砸去，竹杯内还有满满一杯茶水。
    阙蜃见状，右手扇子往前一挡，将竹杯给弹了回去，杯子一歪，里面的茶水全洒了出来，将地上的地毯都浸湿了，茶叶也全粘在地毯上。
    千夜淡漠往地上一瞥，再看向他手中雀羽扇，浅浅一笑，瞬行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夺了过来，再回到桌边，朝他挑衅般地一笑。
    阙蜃看着千夜比花还美的笑容，腿都软了。
    千夜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这把精致的扇子。
    阙蜃定了定神，痴迷地看着千夜的脸。
    他不相信千夜的修为会在他之上，还不知死活地和千夜调笑：“怎么，看上我的羽扇，却看不上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千夜抬眸冷冷瞥他一眼，而后双手拿着羽扇用力一拽，将扇子扯得七零八落，再往空中一扔，霎时，空中飘满了孔雀羽的细绒，十分好看。
    阙蜃脸黑了下来，怒斥一声“放肆”，旋即动了真格，一掌向千夜打过去 。不料千夜只是轻巧一躲，便躲开了阙蜃的一击，并飞快瞬行到他身后，照着他后背便是一掌。阙蜃反应够快，飞速转身用灵力去挡，虽然挡住了，却是不能完全接住，身子后退了几步，撞到身后桌子上。
    千夜云淡风轻地收了灵力，嘴角扬得老高，道：“看你修为倒是有些长进，可在我面前，你还算不得什么。”
    阙蜃明显不服气，还要跟千夜斗，千夜耐着性子又和他过了几招，最后将他打得倒到床上爬不起来，这才收了手。
    她拿起包袱，冷冷看了阙蜃一眼。
    阙蜃眯着眼看着千夜的一举一动，不怒反笑。
    这样美丽又修为极高的女子，世间难有第二人，他太心动了！
    千夜一声冷哼，临走前还不忘嘲讽阙蜃：“你这个花孔雀，就这修为，还想觊觎你祖奶奶的身子，真是不知死活！”言罢，她拍了拍手，顺行离开，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后裙摆上沾着一片白色的羽毛。
    阙蜃从床上爬起来，摸着刚刚被千夜手掌击中的胸口，眼中尽是迷离之色。
    ————
    千夜离开了客栈，便一路往南去，出了南遥城，到了一处竹林中。
    她在竹林中发现了一间荒废的竹屋，屋子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湖，周围还有许多无人采摘的果树，有芭蕉树，阳桃树，柚树等等，竹林中还有许多野菜，譬如竹笋、野生菌子等等。
    此处正是个安身的好地方。
    走到竹屋中，但见里面有一张很窄小的床，桌椅板凳全部是竹编而成的，地面也是用竹子架起来的，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四下积了很厚一层灰。她用灵力将小竹屋打扫干净，随后又在竹屋外转了一圈，耗费了一些灵力在周围布置了结界，又花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把竹屋修缮了一下，这才安心住了进去。
    小床虽然很小，但是正好能够千夜在上面滚一圈，若是两人睡便要挤了。
    不过，哪来的两人？
    早上起了床，她便到屋外的湖边蹲着洗脸，也不梳妆，她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便已经美得让人不忍直视了。洗漱完了，她便跑去芭蕉树下摘芭蕉。芭蕉树苍翠高大，上面结着大串大串绿色的芭蕉果，需要采摘下来放一段时间才能吃。
    早晚吃了果子，其余时间，千夜便坐在屋中专心打坐修炼，期盼着早日提高修为，早日迎来仙缘，早日羽化飞升。她以为，自己能够安安心心在此修炼，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可是她却没料到，记挂她的人，可不光她那逆徒。

 第179章 亲近一番

    妖影城，龙吟宫。
    书房内，萧凌玉正在拿着一支笔不知在写什么。
    书房外，桂树下的小亭子中，肥啾正在大口大口吃着一个苹果，脸蛋比苹果还圆。
    容川急匆匆地走进书房，禀报：“君上，赤狐族下战书了！”
    萧凌玉抬起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笔，问：“谁的名义？”
    “是晴山。”
    晴山，现在负责管理赤狐族的人。
    容川见萧凌玉蹙眉，不免担忧：“君上，龙吟宫是对付不了赤狐族吗？”
    萧凌玉摇摇头，淡淡地说：“单凭一个赤狐族，不足为惧。”
    “君上是担心银狐族和赤狐族联手？”
    “让你查银润书，可发现他的异样？”萧凌玉问。
    容川想了想，说：“君上，银润书继任族长之后，颇得人心，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属下也没有发现他有和赤狐族联手的意图。”
    萧凌玉点了点头，敛了敛袖口，忽而问：“南边呢？”
    容川说：“几日前，阙蜃选美人充实寝殿，听说他看上一名十分美貌的女子，并且修为极高，本想将那女子接入火离宫，不料被那女子轻易跑了。属下怀疑，那女子便是千夜姑姑。”
    萧凌玉嘴角扬了扬。
    容川停顿了片刻，又说：“阙蜃似乎派人跟着那女子了，属下也让人悄悄跟着阙蜃的人。”
    “好，若真是本君师尊，不要惊动她。”没想到，师父还是有些鬼精的，自己戴了面具，伪装得那么好，都能让她发现。若是这次千夜再看到自己，不知道又要躲到哪里去。
    容川应了。
    “是主人吗？”
    肥啾抱着啃了一半的苹果跑了过来，双眼好似两颗琥珀，又大又圆又亮。
    容川走到肥啾面前，朝她一笑，伸出手掐了掐她越来越肉的脸蛋，说：“是啊，正是千夜姑姑。”一副哄小孩的模样。
    肥啾闻言，手中苹果一扔，张着嘴竟然大哭起来：“主人不要我了！呜呜呜！”
    容川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萧凌玉，但见他很是无奈地朝自己摆摆手，示意他将肥啾带出去。
    容川赶忙卷着袖子帮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肥啾擦了一把眼泪，摸着她的脑袋，说：“走，我带你去挖虫子。”
    肥啾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双小短腿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容川，果真去花园里找虫子吃去了。
    两人走后，萧凌玉开始思考着应对赤狐族的事情。
    他还记得，当日银润书说过的话，：“我很快就能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到时候，任何人想要对我银狐族不利，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他当时已经对萧凌玉产生了敌意，况且，萧凌玉早已发现，银润书再也不是当日的银润书了。
    他是否会放下当日与疏影之间的恩怨，再次和赤狐族联手呢？毕竟，当时就是因为他与疏影闹翻了，人狐之战时，赤狐族才没有帮助银狐族。
    若是这次银狐族不帮助赤狐族，那么赤狐族遭了殃，银狐族就会再次遭殃。唇亡齿寒的道理，他银润书不会不懂。
    竹林竹屋内。
    千夜正在房中打坐修炼，忽而感受到自己布置的结界有波动。
    她来这里四五日了，并没有见过一人，如今这是有人误闯了吗？她有些好奇。
    出了木屋，走了百来步，她远远看见一大群妖怪将自己设置的结界团团围住，正在试图用妖法将结界破坏掉。
    她再走近了，看清楚群妖的打扮，不是阙蜃派来的又是谁？
    千夜不知道，自己离开客栈的时候，衣服上被阙蜃留了一根鸟羽，因此阙蜃才轻易地就找上门来了。
    她很恼火。自己就想清清静静地修炼，怎么老是有人打搅？
    阙蜃从群妖身后走了出来，好像换了一把雀羽扇，笑吟吟地站在结界外看着千夜，道：“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千夜不高兴地扫了一眼正在破坏结界的妖属，冷冰冰地对阙蜃说：“让他们停下，否则我拿你开刀。”
    阙蜃不为所动，仍是笑吟吟的，说：“不打开结界，我怎么和你亲近？”
    “无耻色鬼！”千夜骂他，“上次我可是对你手下留情了，怎么这才几天过去，就赶着来送死？”
    “你是舍不得杀我！”阙蜃很不要脸地说，“既然如此，我就更要和你亲近一番了。”
    千夜轻蔑一笑：“你那么想要亲近我，那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能在一刻钟之内打开我的结界，我就让你亲一下我的脚背。”
    她故意这么说侮辱他。
    阙蜃竟然满口答应了。千夜有些无语，于是便走到一棚竹子旁边，抱着手倚着竹子懒洋洋地看着结界外的众妖。
    阙蜃隔着结界和千夜对视，好似那天被千夜打了一顿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良久，四下里传来一声巨响，千夜和阙蜃同时抬头看去，原来结界破了。
    “打开了。”阙蜃向千夜挑眉。千夜哦了一声，耸了耸肩，说：“可是一刻钟时间早就过去了。”
    “那又何妨？”阙蜃向千夜走去。路过一丛茂密的竹叶，他抬起扇子将竹叶一挑，头轻轻侧了侧，颇有贵家公子哥的样子。若是普通的女子，恐怕已经被阙蜃迷得五迷三道了，可千夜不一样。她心早就被人占满了。
    见他走了过来，千夜悄悄警惕起来，双眼一直盯着他的双手，担心他忽然搞偷袭，嘴里却嘲讽道：“说好了一刻钟之内，你真是不济。”
    阙蜃扬着嘴角往千夜走去，就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他左手忽然扔出个什么东西，直直向千夜眼睛打去。千夜眼睛微眯，就在那东西即将击中她时，她忽然瞬行到了一旁，那东西击到了竹子上。竟然是三根散发着仙灵之气的银针。
    她笑出了声：“就凭这个，你就想要对付我？”
    阙蜃转过身来，大声道：“怎么，小看银针的 威力？你若是被银针里的仙灵之气伤到骨髓，便得受尽苦楚。”
    言罢，阙蜃扇子一挥，又有三根银针飞出去。
    千夜眨了眨眼睛，只能运用灵力去阻挡。
    不料，阙蜃手中的银针竟然多如牛毛。一开始是三根，接着变成三十根，最后变成三百根，像毛毛雨一样向千夜飞去。千夜飞身到空中，璇身凝结灵力将银针全部挡开，衣袂飘飘，美不胜收，状如仙子。
    群妖们看着千夜倩丽的身影在空中璇舞，不由自主地看呆了眼，千夜则趁他们沉迷之际，一下将环绕在周身的银针射了出去，那些反应慢一点的妖怪们，身上中了一针，抱着伤口哀嚎不绝。

 第180章 十位美人

    “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招数，一起使出来。”
    她落到地上，拍了拍手，歪着头朝阙蜃嫣然一笑。
    阙蜃看了一眼周遭倒了一大片的群妖，脸色有些难看。
    “我过几日再来找你，到时候一定让你心甘情愿地入我火离宫。”他收了手中羽扇，面色铁青地说。
    千夜不由蹙了眉：“你还想来？今日是没有给你教训？”
    阙蜃很不高兴地瞥了千夜一眼，转身欲走。
    千夜飞身上前，拦在他身边，道：“惹了事就想走？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阙蜃立住脚步，表情不再轻佻，神情也有些肃穆：“你想怎样？”
    千夜垂眸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而后，趁阙蜃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记灵力偷袭在他脑门上的雀翎印记之上。
    群妖们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阙蜃被千夜打回了原型，不敢上来阻止。
    “让你嘚瑟！”千夜一把抓住阙蜃的脖子，用力捏了捏，阙蜃吃痛，扇了扇翅膀，一阵风从千夜脸上掠过，吹起她鬓角碎发。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伸手抓住他尾巴上一根毛毫不客气地扯下来。
    阙蜃被千夜捏着脖子，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大胆——”
    千夜毫不留情地将他往旁边一推，他摔到地上化为人身，气急败坏地瞪着千夜：“你是第一个对我如此大不敬的人！”
    千夜看着手中蓝绿相间像眼睛一般微微反光的漂亮雀羽，眼中似有玩味神色：“你不是说你下次还要来吗？你以后来一次我就拔你一根毛，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根毛！”
    阙蜃脸都气绿了，奈何自己又打不过千夜，最后，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火离宫去了。
    刚到寝殿，行疆便把他叫去了。
    阙蜃在议事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只见他衣身着深蓝色的雀翎衣，年龄看起来和人类四十多岁相仿，瞳孔也是蓝色，但眼神却透出明显的阴冷和诡谲，让人不敢直视。而他站在寝殿里，整个寝殿似乎都充满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他周身灵力太强大，压迫得身旁的人都透不过气。
    “恭祝父亲出关！”阙蜃躬身行礼，眼里有敬佩，有畏惧。
    行疆转身看向阙蜃，眼神冷漠，语气冰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名下属。
    他问：“我闭关这一百年，孔雀一族被你管理得如何？”
    “儿臣虽然没有什么功劳，但这些年来族中并没有人对儿臣不满。”阙蜃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嗯。”行疆淡淡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子。
    许久后，他又问：“美人准备如何了？”
    阙蜃不敢抬头，拱手回答：“回父亲，儿臣早已挑选了十位相貌和修为都不差的女妖，只等父亲享用。”
    “晚上送到我寝殿。”行疆命令。
    之后，行疆又问了一些 族中状况，近年来三界中的状况，便命阙蜃退下。
    阙蜃头低了又低，完全没有平时那副纨绔轻佻的模样。回了一句“儿臣告退”，他倒退着走了出去，一直到双脚都迈出了门槛，才松了口气，直起身子。
    接着赶紧让红雨去让十位精心挑选出来的美艳女妖盛装打扮，晚上去行疆房中伺候。
    女妖们还在以为自己要服侍的人是阙蜃，全部绞尽脑汁地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当他们得知她们十个人要一起“上阵”时，嘴巴张得老大，道：“阙蜃少主忙得过来吗？”“阙蜃少主这么厉害吗？”
    一群女子嘻嘻哈哈，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欢欢喜喜地被领到了行疆的寝殿中，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之人哪里是美男子阙蜃，而是一个胡子拉渣的老男人——阙蜃他爹！
    当下一个女妖便不干了，甩手抱怨道：“不是说好服侍少主的吗？”
    行疆眼睛眯了起来，眼中寒光凌冽。
    生气了。
    只见他手指一勾，那女妖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尖叫，身体已经飞到了行疆身前。
    他隔空施展灵力，轻轻一剜，女妖的内丹便被挖了出来。
    众女妖猝不及防，吓得面如死灰，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行疆一脚将那死了的女妖尸首踢到一边，殿外飞快进来几人将之抬了出去，处理干净地上的血迹。
    他手中还拿着那颗妖丹，凌厉的眼神看向剩下的九个女妖。女妖们抖成一团，跪地求饶：“大王饶命！”
    行疆开口，声音中好似淬炼了毒药，让人发怵：“将本王服侍高兴了，或可饶你们一命！”说着，手掌内收，手中发光的内丹化为齑粉。
    女妖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围到行疆身边，帮他宽衣解带。
    次日，九个女妖一脸憔悴地被送回了各自房中，红雨嘱咐她们赶紧修养好身身体，以后每过十日就要去伺候行疆一次。
    疏影房中，阙蜃来见她，她心情好了很多，拉着他的袖子笑道：“阙蜃哥哥，你果然没骗我，那些美人真的是送给你父亲的！”
    阙蜃淡淡地看了疏影一眼，身体却没起什么欲望。
    他父亲太可怕了，他都觉得害怕。
    当年他入关之前，手中拿着萧凌玉的龙珠，让阙蜃管理好孔雀族，他要将萧凌玉龙珠中的修为融入他的体内。
    可是，萧凌玉虽然为妖，龙珠确是妖丹之中的至宝，想要将其中修为据为己有，简直难如登天。
    行疆做到了。他入了邪修，得到了萧凌玉的修为，但是，自身也被邪修术反噬，每隔十天，他的体内就会被邪火焚烧，这让他的身体饱受折磨，而想要压制住这种邪火，便要借助修为高的女妖体内的阴柔之灵气。
    所以，才有了选美人充实寝殿这一出。
    “阙蜃哥哥，你怎么发呆啊？”疏影拉着他身后的一缕黑发把玩着。
    阙蜃回过头来，看着疏影迷人的眼睛，表情有些凝肃：“疏影，今后你没事不要出房门。我父亲是个狠辣的人。”
    疏影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难道，他会无缘无故地杀了我吗？”说着，她渐渐有些害怕。
    阙蜃皱了眉。
    万一自己的父亲也看上了疏影，她还有的活吗？
    她这废物身子，自己连着来两晚，她就哭着求饶，趴在床上站不起来，要是落到了自己父亲手里，恐怕……
    阙蜃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毕竟，自己和疏影也相处了半年多了，也有一些情谊在里面。况且，现在，她依旧是自己一堆女人中面容最好的那个，如果父亲把她弄走了，自己玩什么？——那个竹林里的女妖又那么厉害，自己一时半会儿得不了手。
    “阙蜃哥哥！”疏影的尾巴伸出来，轻轻在阙蜃脸上一扫而过，她的耳朵也弹了一下，显得调皮又可爱。
    阙蜃被她逗得把持不住，又是将她进帘帐之中。

 第181章 自愿帮忙

    赤狐族和龙吟宫即将开战的消息在整个妖界传开了。
    千夜在南遥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她并不担心萧凌玉。
    之前圣姑修为已经废了，常佑的修为给了一半给疏影，如今还在她脖子上的指骨中挂着。晴山的修为也很一般。相比之下，千夜担心常佑和晴山多一点。
    但她不想管。
    她只想置身于物外。
    这段时间，她的修为又有了一些进步。
    果然远离俗世安心修炼还是有用的。
    而阙蜃也贼心不死，跑来骚扰过千夜三次，每次来都带着修仙界炼制的法器，但都拿千夜没有办法。
    阙蜃一个傲娇两千年的贵公子，被千夜弄得灰头土脸，很没面子。
    这天，他孔雀尾巴又被拔了一根，拉长了脸往火离宫回。
    走到宫门口时，忽然从妖群后面冲出一个红衣女子，大喊着：“少主，请等一下！”
    阙蜃循声看去，蹙了蹙眉，略一回忆，便记起她来。
    “你不是那珠天南星女妖吗？”阙蜃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南星瞬行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道：“少主，我愿意帮你。”
    阙蜃心情不好，不耐烦地说：“帮我什么？”
    南星站起来，着急地说：“少主，你是想要把千夜姑……姑娘带到火离宫不是吗？”
    “千夜是谁？”阙蜃与千夜打了四五次交道，却连她是谁都还不清楚。
    南星怔然片刻，而后说：“千夜便是竹林小屋中那女子，少主不是刚刚从千夜那里回来吗？”
    “原来她叫千夜。”阙蜃喃喃，眉间的雀翎闪闪发亮。“你如何帮我？”
    南星动了动嘴唇，有些犹豫。
    阙蜃将南星带入了火离宫，又问：“你有什么条件？”
    南星躬身站在阙蜃面前，眼中隐有恨意。她说：“我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千夜抢走了我心爱之人，我不希望她再回去罢了。”
    阙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什么爱不爱，有美色，能享欲，不就好了吗？
    他坐在位置上，在千夜那里的狼狈模样早已消散，脸上又出现了惯常的轻佻表情，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得到她？”
    南星抬起眸子来，眼睛很好看，可阙蜃却没什么兴趣。如今在他眼里，除了千夜，就连疏影也成了相貌平平之人了。
    南星说：“少主，千夜就是龙君萧凌玉的师父，他们师徒二人感情深厚，而且，据我所知，龙君和千夜……”
    南星顿了顿，好像有点说不下去。
    阙蜃眉头一皱，追问：“他们二人如何？”
    南星低着头，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他师徒之间关系不纯，亲密无间，少主若是能够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能把千夜骗进火离宫来。等到了火离宫中，少主再用修仙者炼制的锁魂钉钉进她的琵琶骨，让她难以使出灵力，如此，少主便能将她永远留在火离宫中。”
    言罢，南星偷偷看了一眼阙蜃的反应。
    只见阙蜃眼睛眯了眯，而后垂下眼睫，嘴角渐渐便有了笑意。
    南星知道他答应了。
    片刻后，阙蜃又开口问：“龙妖是何样貌？”
    南星愣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她赶忙说：“我从前在龙君身边待过，熟悉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样貌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阙蜃让人找来一个画师，画师在南星的描述下将萧凌玉画了出来。
    画像拿到阙蜃面前，他一看，瞬间皱了眉，只觉得十分眼熟，自己似乎是见过这个人。
    他垂着眸子想了半天，倏尔想起来。在银润书与疏影成婚的时候，自己将疏影掠来火离宫，当时出现一个白衣男子阻止自己，原来他就是萧凌玉！
    阙蜃变化成了萧凌玉的模样，南星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告诉他萧凌玉的行为举止如何如何，阙蜃学了半天，竟然有模有样。
    他就着这副打扮，去见了疏影。
    彼时疏影正坐在屋子门口端着一盘珍珠串成项链打发时间，忽然瞥见身侧一抹白影闪过，她好奇地转头去看，忽而看到一张绝美的男人的脸，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疏影惊叫一声，一下从凳子上摔倒地上，盘子里的珍珠噼里啪啦撒了一地，疏影则被吓得面无血色，站都站不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哆哆嗦嗦地喊：“妖龙……妖龙……”
    “萧凌玉”一脸邪笑地蹲到疏影面前，用羽扇将千夜的下巴挑了起来，玩味地看着她。
    疏影眼泪都吓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什么？你走开！阙蜃哥哥……”
    他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一璇身变成了阙蜃的模样，一脸得意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疏影。
    疏影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晌之后才试探般地问：“你……你是妖龙，还是阙蜃？”
    阙蜃嘴角一勾：“怎么，与你同床共枕的人都不认识了？”
    疏影重重松了口气，双腿恢复了知觉，小嘴一撇，委屈地说：“阙蜃哥哥，你为什么要妖龙吓唬我！”
    阙蜃挑了挑眉，问：“像不像？”
    疏影赶忙点头：“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妖龙要来杀我呢！”她以前被萧凌玉威胁怕了。
    说着，她扶起凳子，将盘子摆在地上，蹲着身子将满地的珍珠往盘子里捡。
    阙蜃十分满意，也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便要往外走。疏影连忙叫着他问：“阙蜃哥哥，你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作妖龙吓唬我呢！”
    说着，她跟在阙蜃身后往外跑。
    阙蜃头也不回，淡淡地说：“你不用管。回去。”
    疏影莫名觉得心中不安，就是想要问出来，便一直跟着阙蜃走出了院子。
    阙蜃见她追着不放，有些不耐烦，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便顿住脚步，转身沉声呵斥：“都说了你不用管！赶紧回院子去！”言罢转身便走，毫不留情，
    疏影第一次被阙蜃这样呵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便如同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了出来。根本不想回去，便擦着眼泪往花园里走，边走边抽鼻子。
    泪眼婆娑，身边有人路过也看不清，也不想看。
    半晌之后，那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顿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周身气息强大摄人。
    行疆看着疏影的背影，问身边下人：“火离宫哪里来的半妖？”长得可真是水灵。
    “是少主宠幸的女子，名为疏影，是赤狐族圣姑的女儿。”下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圣姑？”行疆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难怪。这女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国色天香，没想到她的女儿更加出众。
    行疆眼睛眯了眯，不知在想什么。

 第182章 请求原谅

    九月，赤狐族和龙吟宫开战，银狐族没有帮忙。
    虽然赤狐族圣姑修为尽失，但赤狐族中修为高者也并不少。
    双方在妖影城与赤烟陵的交界地带打了四五日，赤狐族渐渐出现敌不过的迹象，龙吟宫也战得有些乏力，双方暂时原地驻扎，两军僵持。
    萧凌玉让容川一直注意着银润书的动向，但他面对赤狐族的危机，只是冷眼旁观。
    南遥方向，传来和千夜有关的消息。萧凌玉穿着银色战袍，站在营帐中，听着探子来报：“阙蜃骚扰了千夜姑姑五次，五次都被千夜姑姑制服，而且，他每次被千夜姑姑打败，千夜姑姑都会从他尾巴上拔走一根雀尾毛。”
    一旁的容川闻言，忍俊不禁：“他如此执着，恐怕总有一天要变成一只雌孔雀。”
    看向萧凌玉，萧凌玉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挥了挥手，他说：“接着监视。”
    探子去了，萧凌玉脸上的笑隐没，心里又黯然起来。容川见萧凌玉不笑了，也不敢再笑。
    这时，有下属从龙吟宫赶来，禀报萧凌玉：“君上，肥啾姑娘跑了。”
    萧凌玉和容川同时蹙眉。
    这主仆二人，怎么都喜欢偷跑？
    容川赶忙问萧凌玉：“君上，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把肥啾找回来？”
    萧凌玉想了想，点头说：“她大概是听到师尊在南遥的消息，往南遥去了。”
    容川出去后，萧凌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打完这场仗，他要去看看师父。即使远远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相思最难熬。
    竹林中。
    昨夜下了一场雨，清晨，千夜正拎着一个小提篓和一把小锄头，来到一丛竹子下挖竹笋。
    新冒出来的竹笋是鹅黄色的，柔嫩却极富生命力，好似林立在泥土上的小宝塔，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毛，清秀而又挺拔。
    新笋太多，每隔几步便有几棵，十分诱人。此外，千夜还发现了一些新冒出来的棕色的菌子，好像一把把小伞一样极其可爱。
    这些菌子可是很少见，一般是雨后才会生长出来，而且寿命很短，不到两天便烂了。
    她赶忙将挖好的竹笋送了回去，再提着竹篓回去采菌子。
    一采就上了瘾，不知不觉走出了自己设置的结界。
    眼前出现了一大朵红色的菌子，千夜看到后，发出一声惊呼，放下提篓便蹲下身子去摘。
    而正当她沉浸在喜悦中时，前方忽然出现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踏着落叶向自己走来。
    千夜抬头去看，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最后停在她面前。
    千夜一脸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下意识地出声唤他：“徒弟，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忙着和赤狐族打仗吗？”
    萧凌玉淡绿色的眼眸停留在千夜手中的菌子上，表情怪怪的。
    “师父，我若是不来见你，你是不是都要把我忘记了？”似乎在责怪千夜。
    而这里两人刚刚相见，藏在暗处偷偷监视的两个人，赶忙回去通风报信。其中一个人是银润书派来的。
    千夜看着他眉间若有似无的忧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抿了抿嘴，道：“我也有想过你。可是，我既然说过要安心修炼，就必须忘掉你。”
    说着，她提起篮子，转身便走，边走边说：“你快回去，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萧凌玉两步跨到千夜身边，看准她的手，犹豫了片刻，一把捞了过去，轻轻揉捏着，说：“师父，我不离开你。”
    千夜有些意外地看向被他抓住的手，蹙眉道：“你怎么一见面又轻慢于我？”
    说着，她用力将手抽了回去。
    萧凌玉轻咳一声，跟着千夜往家走，边走边说：“师父，我只是太想你了，见了你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你。”
    说着，她盯着千夜的侧脸咽了咽唾液。
    千夜拉着脸，不客气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当初若不是你对我……”，顿了顿，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言落，她的脸就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萧凌玉一愣，淡绿眼眸在眼眶里飞快转来转去，而后挤出个笑来，赔罪道：“师父，过去是我错了，我这不就是来道歉的吗？师父，求你原谅徒儿。”
    千夜不好意思看他，可心中还是有气：“你对我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还敢奢求我原谅你？”她越想火气就越大。“我劝你赶快回去，否则我就像当初一样给你两掌。”
    萧凌玉悄悄打量了千夜一眼，心中有些发怵。她不会真的动手？
    “你再偷看为师，为师不客气了！”千夜蹙着眉毛，噘嘴道，脸又红了起来。
    她的表情让萧凌玉尽收眼底。
    脸都红了，就算是生气，也是装出来的。他心中一下有了底。
    “师父，徒弟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了，你做一顿给我吃了，我便走。”说着，他殷勤地走到千夜右手边，将她手中的提篓抢了过去，提在自己手中。
    “嗳……”
    千夜想要阻止，可对上他眼中明媚的笑，一下就心软了。
    “好，吃了一顿饭，你就走。”
    “好！”萧凌玉眼中露出得逞的笑。
    二人走到结界前，千夜将结界打开了一角，率先走了进去，萧凌玉快速跟上，生怕自己不小心被结界认出来似的。
    来到竹屋前，千夜指着她方才弄回来的竹笋，吩咐他：“你去湖边剥笋，顺便把笋洗干净了全带回来。”
    萧凌玉蹙眉，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师父，徒儿不会。”
    “你说什么？”千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何时拒绝过这种小事？
    萧凌玉见了千夜神情，倏尔意识到什么，连忙挤出一个笑，将竹笋全部装进提篓中，道：“师父，我开玩笑的。我这就去！”
    言罢，果真转身往湖边走去。
    来到湖边，忽然看见旁边灌木丛上搭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半干未干，晨风吹来，曳曳作响。
    萧凌玉放下提篓，走到那件中衣前，眯着眼睛看了看，又伸出手指在衣服上捻了捻，勾出一抹怪异的笑来。
    半个时辰后，千夜来到湖边，见萧凌玉还没有处理好竹笋，而且他的裙摆都掉进了脚边的湿泥中，弄得污秽不堪。
    千夜蹙眉，蹲到他身边埋怨：“你是不是太久没做这些事，变懒变笨了？”
    萧凌玉原本是拉着一张脸，十分不高兴的，忽然听到千夜在身边说话，他飞笑了起来，而后又偷偷转头去看她精致的侧脸。
    千夜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把笋子处理好了，让萧凌玉拎着回厨房去。
    而后，她站在简易的灶台前忙碌，吩咐萧凌玉往灶膛里喂柴。
    萧凌玉紧紧地低着头，气得咬牙切齿——竟然把他当下人使唤！
    “快点加柴！”千夜的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嗑。萧凌玉睁大眼抬头去看她，而后用手摸了摸被她的手触碰到的额头，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千夜忙着做饭做饭，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

 第183章 恳求原谅

    忙碌了半个时辰，饭菜终于上桌。
    然而，萧凌玉看着桌上黑漆漆的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到底是怎样把饭菜炒成这种颜色的？
    千夜见他皱着眉不吃，便夹了一根竹笋放在他碗里，道：“你不是想念我做的饭菜吗？怎么做出来又不吃了？”
    萧凌玉咽了咽口水，一副为难的模样，而后挑起一粒黑色的米饭在眼前看了看，挣扎了半天，又挑起漆黑的竹笋看了看，实在是不敢放进嘴里。
    他看着千夜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忍不住问：“千——……师父，你在饭菜里加了什么？为什么都是黑的？”
    正在埋头吃饭的千夜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回事？你吃我做的饭吃了几千年，现在又问这个问题？”
    “啊？几千年？”萧凌玉似乎愣住了。
    千夜一脸不悦,斥责道：“你要是不想吃，现在就可以走。”
    萧凌玉赶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说：“不不不，我吃，师父做的饭菜，我怎么会不想吃？”
    说着，他拿起碗筷，咬了咬牙，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闭上眼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咦？没有想象中的难吃，他睁开眼睛，细细咀嚼了一下黑乎乎的竹笋。
    非但不难吃，还有一股淡淡地馨香，沁人心脾。
    他一下吃了两碗饭，饭后，千夜站起来，冷着脸说：“饭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萧凌玉怔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地抢着帮千夜收拾碗筷，哀求道：“师父，你就让我多陪你一会儿！我……我才见了你几眼，实在还没有看够你！”
    千夜狐疑地看了一眼萧凌玉，问：“为什么你今天说话那么奇怪？”
    萧凌玉抿了抿嘴，略一思索，赶忙解释：“因为，因为我真的太喜欢师父了，求师父留我一晚。”
    千夜脸上爬上一抹羞赧，表情却还是很冷淡，拒绝：“不行。我这里没有床，况且，你和赤狐族对战，你这个主子不在，谁来指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指挥的事有下属。”顿了顿，他笑着补充，“如果有事，下属会来通报我，我很快就能赶回去。”
    千夜拿着碗往外走，依旧拒绝：“不，你赶紧走。否则……”
    “否则什么？”
    萧凌玉跟在千夜身后追问，眼睛趁千夜不注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千夜想了想，说：“你要是不走，那我便走。”
    萧凌玉愣了一下，赶忙挡在千夜面前，露出一副心碎的模样，说：“师父，你就那么狠心，要抛下我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分量吗？”
    情之切切，千夜心头一紧，闷闷的。
    “徒弟……”她眉间再抹愁绪，“不是我心狠，而是——”
    而是我怕留在你身边，就永远也忘不了世俗。
    “师父！”萧凌玉将千夜手中的碗拿走，而后抓住她的手放在嘴唇边吻了吻，眼神变得有些不正常。
    “你干什么！”千夜用力扯出手来，心砰砰砰跳个不停。“你再这样，我真不手下留情了！”
    萧凌玉一下回过神来，显得有些懊恼——差点忍不住了！
    他赶忙用力将身体欲望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再次祈求：“师父，让我陪你今天，明日一早我便离开。我发誓！”
    说着，他果真举起三个手指，对天发誓：“今日之后，我萧凌玉再也不来见师父，若是有违此言，天打雷劈，元神尽毁！”
    千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忽然就心痛起来。
    咬了咬嘴唇，她红着眼说：“好。为师答应你。”
    萧凌玉一笑，二人就这样站在竹屋前，互相看着彼此，良久。
    当天晚上，师徒二人坐在房中，安静地打坐修炼。
    桌子上的红烛摇曳，灯光昏黄黯淡。
    千夜闭着眼，一副专心的模样，可耳朵却一直悄悄听着萧凌玉的动静。
    萧凌玉在千夜旁边盘坐，静默了一个时辰。眼见夜已经深了。
    他悄悄转过身，看向桌上的蜡烛，很快就要燃尽了。
    屋外忽然刮起了风。
    不一会儿，雨点刷刷声响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如同水柱一般，竹叶，芭蕉叶，滴滴答答，响声不绝于耳。
    风很大，从竹门的门缝里挤进来，伴随着湿润的空气。蜡烛的火焰晃了晃，灯芯倒了下去，屋内渐渐暗了下去。
    千夜睁开眼睛，萧凌玉站了起来，沉声说：“师父，你不睡觉吗？”
    千夜往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
    “我今夜彻夜修炼。你若是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睡。”千夜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萧凌玉走到床边，挨着千夜坐了下来，声音有些哑哑的，说：“师父，我想睡床上。你就在旁边修炼。我不会打扰你的。”
    千夜忙不迭往旁边挪了挪，用灵力在空中凝结出黯淡的光来，而后转头看向他，蹙眉问：“你说什么胡话？”
    萧凌玉往床上一滚，背过身去，竟然真是要睡了的模样，低声说：“师父放心，徒弟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徒弟不敢，只是想好好睡一觉。”
    说着，他一记灵力将空中的灵火打灭了。
    千夜愣了愣，渐渐听不到萧凌玉的声音。
    屋外雨声将一切声音掩盖，黑暗将一切景物隐藏。
    千夜心想，他应该不敢再对自己做那种事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往外挪了挪身子，重新继续修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千夜迷迷糊糊地，竟然差点睡着了。她悄悄站起身，准备去椅子里靠一会儿。
    然而，身子还没有完全站起来，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往后一掰，她猝不及防，身子一下后仰倒去，紧接着，跌进了一个比火还要烫的身体里。
    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千夜，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一个急不可耐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千夜心下一惊——萧凌玉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怎么敢在此做这种事？
    滚烫的气息扑进她的脖颈间，胸前有一只手毫不客气地袭来。
    \"你是谁？！\"千夜惊呼，一仰手打出一团灵火，眼前亮了许多。她抬眸一看，那轻薄自己的人，哪里是萧凌玉？而是那个无耻色鬼阙蜃！
    真是胆大包天！
    她怒不可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掌。然而，她的手还没有使出灵力，倏尔，双肩后面传来一阵锥心之痛。
    她一声痛苦惊呼，再想要抬起手确是办不到了。
    阙蜃将两枚手指粗三寸长的锁魂钉钉进了她的琵琶骨，她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第184章 绝望侵袭

    阙蜃从身后死死抱住千夜的腰，千夜只能用力气去挣扎。
    可是如今使不出灵力，即便她力气再大，也无法挣脱，反而是琵琶骨内的钢钉让她疼得忍不住呻吟。
    阙蜃将下巴放到千夜的肩头，声音里满满的得意：“千夜，千夜，你修为再怎么高，灵力再怎么强，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千夜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他的热气吹得发痒，体内的疼痛又让她痛苦不堪。她恨恨地骂：“你无耻！赶紧放了我！”
    阙蜃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他身子往前一靠，紧紧贴着千夜后背，另一只手爬到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鼻子凑在她的脖颈间肆无忌惮地嗅着。
    千夜咬牙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感，恼怒地威胁：“阙蜃，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你如果敢对我不敬，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阙蜃的左手在千夜腰间摸索了半天，而后抓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拉。
    “阙蜃，你住手！”
    她愤怒大喊，想伸手阻止，可自己的的手如同废了一般，根本动不了，身体一挣扎，伤口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抽搐。
    阙蜃翻身下了床，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巴不得一下把千夜吞到肚子里去一般。
    他看着千夜的领子，伸手去剥下她的外套，露出里面白色中衣。
    千夜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无济于事。
    “这件衣服，我早上就看见了。”他盯着千夜的胸口。“真没想到，你会穿这种衣服。”
    千夜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只暗暗用力想要将琵琶骨中的锁魂钉震出来。
    然而，她越是用力，那锁魂钉就越是把她刺得疼痛不堪，好像有一根长满了刺的钻头在她的身体里拼命转动，将她体内的骨肉都搅得稀烂。
    她痛苦至极，额头冒出一大层冷汗。
    阙蜃趴下身来，双手拉住她的中衣的领口，喃喃道：“竟然还没有变透明。”
    什么变透明？千夜心想。
    阙蜃嘴角勾了勾，旋即将脸埋到她脖颈间，嘴唇来回蠕动着。
    “滚开！”她愤怒呵斥。
    阙蜃抬起头来，盯着她的嘴唇看，露出邪魅的笑：“话太多了，千夜。”
    说着，他就要吻过来。千夜头是可以动，她赶忙往旁边一让，阙蜃亲了个空。
    “好。”他一下将千夜推倒在了床上，身子重重撞击，体内的锁魂钉似乎被人用锤子锤了一下。她疼得发出一声呻吟。
    阙蜃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罢，他双手拽住她的中衣领口，毫不犹豫地扯开。
    千夜只觉胸前一凉，一股巨大的绝望感袭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长得太美也是罪。她好恨。
    屋外的夜雨还在唰啦啦地打着芭蕉，打着竹叶，打着屋顶。雨夜将万物隐藏其中，只有竹屋内隐隐有昏暗的光芒散发出去。
    就在她准备绝望迎接接下来的耻辱之时，忽然听到房内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声。
    紧接着，乱糟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还有打斗声，灵力相撞声，屋内桌椅翻倒声。
    “师父！”
    恼怒的，颤抖的声音忽而响起。千夜眼前一亮。
    好像跌入悬崖，即将摔死的前一秒，有人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捞了起来，好似枯木已残，万物凋零，天地黑暗前，有人降下甘露，致使万物回春。
    千夜眼含热泪，看着那一袭白衣在房中和阙蜃打斗，他双目射出令人胆寒的幽光。
    身上银色铠甲还在，他冒雨赶来，全身湿漉漉的，脸上有一道刀伤，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两个男人斗了好一会儿，最后阙蜃瞬行逃跑了，萧凌玉根本无暇去追，而是扑到千夜面前，飞快将她的中衣拉起来遮住里面绣着桃花纹的小衣，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千夜从床上扶起来。
    千夜痛苦地发出一声闷哼，坐在床上不能动弹。
    萧凌玉的手从她后背一抚而过，蓦然发现自己摸到一手黏腻，在顺着她靠过的地方看过去时，才发现床铺上都是血。
    千夜眼中还有泪，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他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结，满眼的心疼，颤抖着声音喊：“师父，我来晚了……”说着，他凝聚灵力，咬牙打向千夜的胸口，想要将她体内的锁魂钉给打出来。
    灵力打在千夜身上那一刻，千夜忽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锁魂钉在她体内生了根，想要这样强行取出来，恐怕她锁魂钉周围的骨头和肉都要被生生拔出来，到时候她不被疼死也要被那血腥场面吓死！
    “怎么会这样！”
    萧凌玉扶住歪倒在自己的身上的千夜，心都要碎了。
    千夜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也虚弱得像是蚊子叫。再加上屋外的雨声，萧凌玉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将耳朵凑到千夜面前，千夜嗅到了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气息，脸上露出了笑来，道：“徒弟，你……”
    她想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可是，那身体的痛苦和莫名的心安，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于是，她就这样靠在萧凌玉的怀中晕了过去。
    等到银润书赶到竹屋前，雨已经停了。他焦急地破门而入，却看见萧凌玉正一脸痛苦地，手在她领口前整理。而千夜已经晕在了她怀中，奄奄一息。
    银润书以为，面前的萧凌玉还是阙蜃假扮的，他怒不可遏地一掌打了过去。
    灵力还没有打到自己身上，萧凌玉已经发现，银润书的灵力又提升了数倍，简直……简直快要赶上自己了！
    他抱着千夜飞快往旁边躲开。
    木床一整个被打成了碎渣。
    银润书面露凶光，大声呵斥：“放开千夜！”
    萧凌玉毫不客气地回答：“本君的师父，还轮不到你管！”
    银润书双眼赤红，恨不能立刻把眼前的男子打死！
    他再次出手，毫不留情，萧凌玉抱着千夜，不能使出全力，勉强接了他一掌，却被他一掌灵力震得后退好几步，险些没站稳。
    萧凌玉忍不住蹙了眉头。如今的银润书，灵力竟然……这样深厚！
    如今师父负伤昏迷，银润书定然以为自己是阙蜃假扮的，这样和自己缠斗下去，恐怕师父危险。
    于是，在银润书再次出手前，他飞快解释：“本君是真正的萧凌玉，阙蜃已经被本君打跑了，他方才在师尊体内钉入了锁魂钉，我们必须马上带师尊去妖影城寻医师！否则师父有生命危险！”
    银润书收住灵力，半信半疑地，死死盯着萧凌玉和他怀中的千夜。
    萧凌玉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千夜，心疼不已。他又对银润书说：“真正的阙蜃，能接得住你方才两掌吗？”
    银润书顿住，眼中的怒火灭了一些。

 第185章 取锁魂钉

    “君上，银狐族派人偷袭了我方，我方受赤狐和银狐两族夹击，损失严重！”
    来禀报军情的妖属一脸紧急，满脸满身是血。
    萧凌玉一愣，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脸云淡风轻的银润书，好似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见到萧凌玉眼中怒气，银润书嘴角一勾，淡淡地说：“这是我银狐族老商议的对策，与我无关。”
    一脸无辜。
    萧凌玉看向还在昏迷中的，躺在床上的千夜，脸上痛苦挣扎。
    “君上！”
    又一个禀报军情的妖属来了，单膝跪在萧凌玉身边，身上的伤比上一个妖属还要严重，手被砍了一只，还在滴滴答答往地上滴血：“领卫请君上快些回军中。君上不在，众妖属军心涣散！”
    说完，他虚弱地跌了下去，身下全是血。
    银润书慢悠悠走到萧凌玉身边，蹙眉劝他：“龙君，你再不走，你的龙吟宫就完了。”
    萧凌玉忍不住握紧拳头，身体有些哆嗦。
    高山君从里屋走了出来，天还没亮，他都没睡醒，衣服也还没有穿戴整齐。
    他第一眼瞟到了萧凌玉，蹙眉道：“龙君大人，怎么又是你？”
    第二眼瞟到银润书，他想要说话，却一下愣在了原地，眼中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萧凌玉疑惑地看向银润书，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银润书眯了眯眼，而后笑道：“医师，快来看看这位姑娘的伤。”
    高山君惊讶地身子打了个哆嗦，讲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液，道：“好……好……”
    银润书再次看向萧凌玉，提醒他：“龙君，你若是再不走，你的龙吟宫真的没了。”
    说话间，又有妖属来报，容川身受重伤，难以再战，萧凌玉不在，军心大乱。
    高山君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千夜，说：“我医馆里有女侍，会照顾好姑娘的。”顿了顿，他看向萧凌玉，说：“龙君大人，大局为重。”
    萧凌玉看了一眼昏迷的千夜，焦急地问：“我师父当下如何？”
    高山君稍微看了看千夜，宽慰地朝他一笑，道：“不用担心，没有危险，龙君大人还是先去稳住军心。”
    萧凌玉闻言，愤愤地朝银润书看了一眼，而后极不情愿地后退两步，依依不舍地看了千夜一眼，旋即瞬行离开。
    银润书见萧凌玉走了，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走到方才萧凌玉的位置上，拉住千夜软趴趴的发凉的手，眼里终于出现了担忧之神色，问：“高山君，千夜她伤势真没有危险吗？”
    高山君仔细检查了一下千夜的伤势，说：“放心，只要拔出她体内的锁魂钉，就没有大碍了。只是这锁魂钉不是一般的锁魂钉，想要拔出来，需要从后背开刀。届时你需要在旁协助老夫。”
    银润书赶忙点头，道：“好！”
    罢了，高山君让银润书把千夜抱到帘子后面，点了亮堂堂的灵火，而后让女侍者帮千夜的衣服脱下来，只穿着小衣，趴在病床上，用一块布将她的后背盖起来，只露出需要开刀的位置。
    银润书走进帘子，看到千夜那血淋淋的后背，不由自主地皱了眉。
    高山君让他帮忙擦去千夜背上的血，银润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才在旁帮忙。
    高山君忍不住笑了笑，说：“公子现在对我这般大的敌意，只怕等龙君回来对你敌意更大！”
    银润书冷哼一声，道：“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
    高山君叹了口气，而后开始屏气凝息帮千夜取锁魂钉。
    锋利的刀从她的后背划开，露出锁魂钉。只见这法器内的仙灵之气像树根一样深深扎进千夜的肉里。银润书眉头皱得死紧，有些不忍直视。
    高山君住了手，说：“公子，用你的灵力打在仙灵之气上。”
    银润书愣了一下。高山君抬头看他，好像在催他。
    他不再犹豫，照做了。
    奇的是，他的灵力打在那像根须一样的仙灵之气上，发着白光的仙灵之气竟然缓缓消失了，好似雪碰到了阳光，霎时消散了一样。
    银润书不由眯起眼睛看了高山君一眼，隐隐有不怀好意的神情。
    高山君拿着刀一刀一刀往下割，一直割到森森白骨露了出来，那仙灵之气正死死缠绕在她体内的骨头上。他擦了擦汗，神情肃穆。
    银润书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千夜的侧脸，心疼从眼中溢了出来。
    他用灵力一点点将仙灵之气化去，而后，高山君又自己施展灵力，帮千夜把划开的肉愈合起来，代替针缝。
    这是银润书第二次看见高山君施展灵力。不是妖力，而是熠熠闪光的仙术。
    可是，修仙者的仙术不能治愈妖的伤，高山君的却可以。
    他头上长着羊角，明明是一个半妖，却如何修习的修仙者仙术？
    银润书隐隐觉得，这个高山君，绝非等闲之辈……
    ——
    左边的锁魂钉取出来之后，还有右边的。
    医馆外，天亮了，雨也停了。
    高山君和银润书都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高山君让女侍者来帮千夜包扎伤口。
    银润书看着面色灰白毫无血色的千夜，说：“我来帮她包扎。”
    高山君却笑道：“这事让女侍来做就好了。”
    银润书说：“我不放心，万一她把千夜弄疼了？”
    高山君摇头安抚：“放心，女侍比男侍细心多了。”
    银润书看着女侍走到帘子后面，他迈步就想跟进去，高山君赶忙说：“公子，包扎伤口要把千夜姑娘扶坐起来，你二人毕竟没有成亲，等她醒来恐怕生公子的气。”
    银润书顿住脚步，垂下了眼眸。
    没有成亲，自己连帮她包扎伤口都不行。
    那如果自己和她成了亲呢？
    他嘴角下意识地勾了勾，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方，萧凌玉赶回了军中，容川果然受了很重的伤。前方晴山和常佑穿着铠甲，指挥着赤狐族的狐妖们追了上来。后方，银狐族的狐妖们也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被夹击在中间的龙吟宫众妖。
    龙吟宫的妖属们一夜不见萧凌玉，一个个心中思绪颇多，都不把对敌放在心上了，有的心性不坚定的妖甚至起了临阵脱逃的心思。
    好在，萧凌玉在众妖即将奔溃之前赶了回去，指挥众妖重新振作精神，众妖的士气找了回来，眼看就要取胜的赤狐族再次出现败象。
    三日后，萧凌玉带领众妖彻底击败了赤狐族，破坏了赤烟陵的结界，赤狐族众妖一半逃散。
    晴山被萧凌玉的手下俘虏，带回了龙吟宫囚禁，常佑逃跑。
    龙吟宫派了一半妖属将赤烟陵占领，圣姑也被带回了龙吟宫软禁，银狐族退回秋若陵。

 第186章 肌肤之亲

    战场还没有处理干净，萧凌玉便跑回了妖影城高山君的医馆。
    千夜已经苏醒过来，可是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弹。
    高山君让她住进了一个专门供病人养伤的厢房内。
    萧凌玉进入厢房时，正好看见银润书坐在千夜床边，偏着脑袋看着千夜，两人的眼中都满含笑意。
    萧凌玉心口一堵，一个健步冲了进去，毫不客气地将银润书从床上扯了起来，坐到千夜身边。
    千夜看见萧凌玉，原本病恹恹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道：“徒弟，你终于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结果一动，伤口传来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秀美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萧凌玉连忙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心疼地说：“师父，你不要动。是徒弟来晚了。”
    银润书被萧凌玉一扯，脸黑了一大半，站在旁边死死盯着他的后背，似乎要把他撕碎一般。
    千夜看着萧凌玉身上的银色铠甲，忧心道：“我听润书说，龙吟宫众妖军情紧急，现在如何了？”
    萧凌玉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师父放心，龙吟宫胜了，我还抓住了晴山和圣姑。”
    千夜松了口气。
    银润书走到萧凌玉身边，蹲到千夜面前，朝千夜柔声一笑，说：“千夜，我早和你说过，不用担心龙君，他的实力你还不了解吗？”
    说着，他朝萧凌玉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萧凌玉也回了他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说：“你还是挺了解本君的。”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眼里的敌意都快流出来了。
    千夜见状，赶忙转移话题，说：“徒弟，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回忆以前的事呢。”
    萧凌玉看向千夜，问：“什么事？”
    千夜轻轻抿了抿嘴，想了想，而后说：“你们还记得我们三人初次相识，在妖影城住客栈那次吗？那个时候你身上的星霜咒还没解开，你在客栈楼下，差点被一个狼妖吃掉，多亏了润书救了你。”
    说着，千夜在银润书和萧凌玉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两男却不说话，都沉着脸。
    千夜有些尴尬。
    银润书忽而笑道，淡淡地说：“那个时候，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手的。”
    萧凌玉闻言，冷哼一声，幽幽说：“你难道不是看在疏影的面子上吗？”
    银润书脸色一变，很有些怒气地看着萧凌玉。两人再次毫不客气地对视起来。
    千夜见他们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女侍走了进来，看见两个男人在千夜床前大眼瞪小眼，便咳嗽了一声，道：“两位公子请出去，我要帮姑娘换药了。”
    千夜赶忙说：“对，你们出去，我换了药想要休息了一会儿。”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朝千夜温柔一笑，异口同声道：“千夜（师父），你好好休息。”言罢，一前一后推门出去了。
    女侍笑嘻嘻地走到千夜身边，一边帮她换药，一边说：“姑娘，这两日我看着这位润书公子细心照顾你，还以为你们二人关系亲近呢。谁料，现在又跑来一个龙君，姑娘你要选哪个？可想清楚了？”
    千夜脸一红，不自在地说：“你胡说什么，我是要安心修炼，忘却世俗，将来要成仙的。”
    女侍闻言，不由蹙了眉，说：“看姑娘的样子，还没有历过情劫。”
    千夜淡淡一笑，说：“情劫不是人人要渡，我也不觉得我会经历情劫。”
    女侍摇头说：“那不一定，我看，姑娘眼下正要渡情劫呢。”
    千夜闻言便急了，赶忙矢口否认，说：“不可能，我并没有动情。就算我真遇到情劫，我也会选择一个地方躲开。”
    女侍帮千夜换好了药，又拿来梳子帮她梳头。柔软的头发披散在她肩头，散发着阵阵幽香。
    她说：“姑娘，既然你命中有劫，又想要羽化飞升，那这情劫便是不能躲过去的。想要成仙，情劫不可逃避。”
    千夜固执地说：“我不信，我偏要躲过去。”
    女侍摇头轻叹，说：“你决定要躲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注定渡劫失败了。”
    “你说什么？”千夜心头一紧，一种无言的怪异的不好感觉悄悄爬上了心头。
    女侍将千夜的头发挽了起来，淡淡地说：“姑娘可别怪我说话直爽，你与其逃避，不如大胆面对，如果你不渡情劫，那么此生便是与仙无缘，若是你不逃避，情劫渡过成功，便能与仙缘更进一步。”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情劫渡过失败，另当别论。”
    千夜抿了抿嘴，问：“如果情劫渡过失败了会怎样？”
    女侍说：“和天劫一样，要么修为尽毁，要么身死魂灭。”
    “你知道的为什么那么多？莫非你也是要修仙的？”
    女侍歪头轻笑，说：“我也有意于修仙，而这些都是高山君告诉我的。”
    言罢，她站起身来，又嘱咐千夜不要乱动，拿着工具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门外，银润书和萧凌玉还站着互相敌视。
    女侍说：“两位不要进去打扰姑娘，让她好好休息。”
    女侍走开后，两人同时往房内探了探头。
    银润书什么也看不见，萧凌玉却能透过紧闭的门看到屋中，千夜正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假寐。
    萧凌玉冷冷对银润书说：“走。”
    银润书蹙眉问：“去哪？”
    “女侍说了，本君的师尊需要休息。”
    “我在这里待着又不会打扰她休息。”银润书站着不动。
    萧凌玉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扯着他往外走。
    银润书咬牙不客气地瞪他，不过两人还是来到了医馆外。
    大街上人影攒动。医馆门外有一棵不知名的树，两人站在树下。
    银润书状似不经意地说：“前两日我帮助高山君帮千夜取她体内的锁魂钉。”
    萧凌玉眼眸微动，却装作不在意的说：“那又如何？”
    银润书嘴角得意地扬了扬，而后将脸靠近了萧凌玉一些，压低声音说：“取锁魂钉的时候，我和千夜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混蛋！”
    萧凌玉发了怒，一拳向银润书打过来，正好打在他右侧的脸颊上。
    银润书被打得一愣，伸出手背蹭了蹭嘴角，抹下一点红色血迹来。
    他怒火陡然升起，毫不客气地回了萧凌玉一拳。
    就这样，两个男人没用灵力，而是就着拳头在门外打了起来。
    树叶被震得簌簌而落，地面灰尘满天飞。
    最后，女侍黑着脸出来说：“你们二人动静太大了，吵到病人休息了！”
    两人堪堪住了手，气呼呼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进了屋去。

 第187章 回龙吟宫

    萧凌玉很快跑去找高山君兴师问罪。
    “你为什么要把本君支回去？留银润书在此照顾我师父？”
    高山君一脸无辜，说：“分明是龙君自愿回去的。”
    萧凌玉咬牙道：“你说过女侍会照顾好我师父，为何会让银润书帮忙拔取锁魂钉？还让他占了师父的便宜？”
    高山君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说：“因为只有他能化去千夜姑娘体内仙灵之气，将锁魂钉取出来。”
    “为何？”
    他想不明白。
    仙灵之气，不是要靠修仙者的引仙术吗？与银润书有何相关？
    高山君神秘一笑，倏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似一个长辈将什么重任托付到了他的身上一样，道：“龙君大人，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萧凌玉皱着眉看了一眼被他拍过的地方，很是不高兴——竟敢对本君动手动脚！
    “届时还望龙君不要辜负了天下之托。”
    说着，他捋着胡须，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走开了，俨然一副运筹帷幄，天下大局尽在我掌握之中的得意模样。
    萧凌玉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三日后，千夜的伤好了许多，已经能够动弹，甚至能够慢悠悠地下床来，小心翼翼走动。
    萧凌玉去看她，银润书已经在屋中，正想要扶千夜四处行走。
    千夜坐在床上，一副为难的模样，说：“不用了，我坐着就好了。”
    银润书却说：“你天天闷在屋中定然闷坏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萧凌玉赶忙走进去，千夜看到他，仿若抓到救星一样，笑道：“徒弟，你来了！”
    银润书脸立刻拉了下来，转头毫不客气地瞪他。
    萧凌玉无视他，走过去朝千夜笑：“师父，徒弟服侍你去走。”
    千夜看了一眼黑脸银润书，更加为难了。
    银润书冷脸提醒：“龙君，你与千夜是师徒，太过亲密恐怕不好。”
    萧凌玉冷哼一声：“我们之间的亲密时刻，比你想象中的多！”
    “你们！”
    银润书愤怒地看着师徒二人，脸色铁青。
    千夜赶忙出声训斥:\"萧凌玉，你不要胡说八道！\"脸有些红。
    萧凌玉一挑眉，道：“师父，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千年，亲密时刻早已多的不胜枚举！”
    银润书看着千夜微红的脸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忽而想到那晚自己赶到竹屋的时候，看见萧凌玉的手在千夜领口——
    他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身生气地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千夜羞恼地瞪着萧凌玉。
    萧凌玉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说：“师父，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他眼眸一动，脑海里闪过那晚师父偷亲自己的画面——隔着面纱，那样撩人。
    她还不知道自己当时也是装睡。
    师父还真是，自己见过最口是心非的人——
    “以后，别胡说了。”她抿了抿唇，低声说。
    “嗯。”萧凌玉一副听话徒弟的样子。
    “师父，”顿了好久，两人都静默下来，萧凌玉率先开口，试探般地问：“你伤好了，还是要走吗？”
    千夜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萧凌玉以为她是默认了，眼中的黯然和失落毫不掩饰地没入了千夜眼里。
    “无妨，”他强颜欢笑，“师父不想见到我，那我便不出现在师父面前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说：“等师父伤好了，我派人送你回竹林小屋。”
    说着，伸手去扶千夜，问：“师父要走一走吗？”
    千夜呆呆地看着他，好像魔怔了一样。
    良久，萧凌玉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而后轻轻抿嘴一笑。
    三日后的一早，千夜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萧凌玉对她说：“师父，我这就送你去南遥。放心，以后你不让我去见你，我绝不去打扰你。”
    神情凄婉。
    千夜抿了抿唇，支支吾吾了半天，而后说：“我……我好久没有见到肥啾了，有点想她。”
    说着，她眼神闪了闪：“我跟你回龙吟宫，我见见她再走。”
    萧凌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愕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眼中渐渐才氤氲了一抹欣喜：“师父……愿意和我回去了？”
    “我说了我回去看肥啾！”她赶忙纠正。
    “好，好！”
    萧凌玉喜不自胜，忙不迭说：“我这就去付了医药费，我们一起回去。”
    说着，他一脸喜色地走出了厢房，如沐春风一般。
    门外，银润书偷偷隐在角落，正好看得见千夜微微低着头，眼含笑意。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而后狠狠砸在一堵墙上，墙上砖石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
    临走前，千夜和银润书告别。
    银润书笑吟吟地说：“我们过段时间再见。”
    千夜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细心照顾我。”
    银润书眯着眼说：“你我何等友谊，不需言谢。”
    萧凌玉感觉怪怪的，银润书竟然前两日不是还为了师父和自己大打出手吗？
    他的笑显得有些诡异。
    千夜又和服侍了她好几天的女侍告别，并说：“若不是你开导，我就算再修炼几千年也大概不能成仙。”
    女侍笑道：“这也是高山君告诉我的，你谢我不如谢他。”
    千夜又和高山君道谢，高山君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搞得千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师徒二人总算是回到了龙吟宫，萧凌玉送她回了玲珑阁。
    一切好似回到了过去。
    玲珑阁一切如常，院内花花草草，芳沁香馨，木屋踩上去咚咚作响。
    院子后面杏林仍在，秋千仍在，只不过杏花是萧凌玉用妖法所化。
    千夜在萧凌玉搀扶下回到房里，阿碧立刻跑来服侍千夜。
    千夜四下里看了看，疑惑道：“肥啾去哪了？”
    萧凌玉说：“她前两日吵着要到南遥见你，我让属下送她去了。”
    撒谎眼不红心不跳。
    千夜嘴角扬了扬，满意地说：“这个贪吃鬼还是有些良心的。”
    萧凌玉想起一事来，便坐在千夜身边，问：“师父，你当初是何时发现我假扮凌霄的？”
    千夜略略回忆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你猜猜？”
    萧凌玉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应该是我们一起离开秋若陵之后。那时你想要支我去给你摘果子，而后趁机逃跑。是也不是？”
    千夜咬着嘴唇神秘的说：“三点，第一，你的修为很高深，第二点，你的手，”
    说着，萧凌玉抬起手自看了一眼，而后摇头无奈一笑。
    “第三，你太关心我和龙君之间的事了。”
    萧凌玉默了默，倏尔问：“师父，你何时对我的手那么熟悉了？”
    千夜看向他反问，说：“难道你不熟悉我的手吗？”
    萧凌玉看向千夜的手，小巧玲珑，青嫩柔嫩，纤细修长，如此漂亮得紧，摸上去又柔软无骨，惑人心弦，他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第188章 肥啾受骗

    容川受了伤，萧凌玉便派其他人到南遥寻找肥啾。
    而肥啾到了南遥已经好几天，因为人傻，身上妖币早就被骗完了。
    不过好在她从前还没有化人形时，天天被各种妖怪觊觎着她的肉，所以她最善于躲藏逃命。
    每每遇到危险，她便会飞快变成小鸟，要么往高处飞，要么往草丛里钻，总之这么久过去，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没有好吃好喝的，她原本苹果一般的脸蛋，倒是变瘦了许多。
    这日一早，她从一个房檐下飞了出来，化作人形，哭唧唧地往街上走，边念着“主人你在哪”，边四下张望，看看哪里能找到一些果腹的东西。
    自从化了人形，她的食量已经变大了，而且跟着千夜吃五谷杂粮，光靠两条虫子已经满足不了她的食欲。
    妖贩们在摊子摆满了各种菜啊果啊肉啊，她馋得直流口水，可是自己身上没有妖币，压根没人给她吃的。
    她又哭唧唧地往前走，走到一个馄饨摊面前，恰巧看见一个客人点了一碗馄饨，好像临时有事走开了，热腾腾的馄饨摆在桌子上，香气四溢，却无人品尝。
    肥啾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见摊主也没有注意自己，便悄悄走到桌边，蹑手蹑脚地将一大碗馄饨偷偷抬着便想跑。
    孰料那客人不知道又从哪里跑了回来，看见肥啾将他的馄饨抬走了，立刻厉声呵斥：“哪来的小妖，竟敢偷老子的人肉馄饨！”
    肥啾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膘肥体壮的黑猪妖愤怒地朝她奔来，嘴角的獠牙翘到天上去了！
    肥啾吓得一激灵，手上一哆嗦，一大碗馄饨连碗带汤一下摔到了地上，溅了一地。
    猪妖愤怒至极，两步奔过来便伸手去捞肥啾，肥啾眼疾手快，一下变成原型，想要凭借小巧的身子从他腋下溜走。
    不曾想猪妖的动作和反应都十分快，一把便将肥啾抓到了手中，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肥啾吓得半死，连声求饶：“别吃我！我再也不敢了！”
    猪妖经她一提醒，反倒说：“把老子的人肉馄饨打翻了，你就代替馄饨填老子的肚子!”
    言罢，他捏着肥啾的身子便要将她连毛带屎一下扔进肚子里。
    肥啾被捏得直翻白眼，头晕目眩，身子被他举到嘴边，一股恶臭瞬间扑面而来，而猪妖嘴里的满口沾满菜叶的黄牙也被肥啾看得清清楚楚。
    肥啾险些被熏晕过去。她的身子也成功被扔进了猪妖的血盆大口里。
    就在她即将被猪妖的大黄牙嚼成碎渣的电光火石之间，倏尔从斜刺里飞来一道灵力，一下将肥啾从猪妖嘴里拉了出去。
    肥啾只觉一阵晕头转向，紧接着，周遭传来猪妖的惨叫声。
    肥啾在空中旋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终于落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赤红。抬头一瞧，对上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浓密的眉毛，穿着一袭红色衣服——
    “你不是那株害我主人变丑的天南星怪吗？”
    肥啾挣扎着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南星用衣角兜着。
    南星眼中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说：“肥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肥啾不懂人心险恶，便如实说了：“我偷偷从龙吟宫跑出来寻找主人！”
    南星微微偏着头，“你是偷跑出来的啊？”
    肥啾气呼呼地说：“龙君不让我跑出来。”
    “我猜你肯定还没有找到你主人。”南星笑吟吟地说。
    “你怎么知道？”
    南星说：“你看你都饿瘦了，肯定是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如果你主人找到了你，肯定不会让你饿着的。”
    肥啾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又问：“天南星，你有没有看见我主人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南星眼中闪过一丝邪笑 ，点头说：“我带你去找你主人，我知道她在哪里。”
    肥啾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可转念一想，她又摇了摇头，说：“不要你带我去，你会把主人变丑，我要自己去找她。”
    “肥啾啊，我过去是不小心把你主人脸上弄出疹子来的，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你主人也原谅我了。这次就是她拜托我来找你的，还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见她呢！”
    “是吗？那主人现在在哪里？”
    南星伸出手指头在肥啾的后背上轻轻摸了摸，说：“你主人就住在那边的大房子里，我带你去见她。”
    肥啾看向她指的方向，正是火离宫。
    “主人在那里干什么？”
    南星开始往火离宫的方向走，边走边解释说：“你主人当然是因为那座大房子里有好吃的才去那里啊。”
    “好吃的？”
    肥啾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肚子早就饿的受不了了。
    阙蜃殿内，疏影正抬着一叠玉米做的点心哄阙蜃开心。
    阙蜃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压根不想理会。
    疏影不知道前几天阙蜃没能成功抱得美人归，正为此而恼怒不已。
    疏影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却还不自知，用手拈着一块点心在他嘴边，娇声细语地说：“阙蜃哥哥，这是我特地让厨房给你做的，很好吃，你尝尝。”
    “滚开!”
    阙蜃一把将疏影从身边推开，疏影一个踉跄，手中的盘子和点心全部摔在了榻边地上，她的头也狠狠地撞在了榻沿上，溢出了血来。
    疏影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还靠在榻上一脸不悦地阙蜃。
    随后，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
    她死死咬了咬下唇，抽泣着，委屈极了：“阙蜃哥哥，你怎么可以推我？”
    阙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看见她额角流了血，很不耐烦地吩咐下人：“带美人上药去。”
    下人走到疏影身边伸手扶疏影，疏影却将那下人狠狠一推，自己抓着床沿站了起来，咬牙心痛地看了阙蜃半天而后捂着脸哭着跑回去了。
    路上又遇到了行疆，她依旧没有发现，只顾着自己伤心，闷着头往前跑。
    行疆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这方疏影刚刚跑出去，南星便带着肥啾来求见。
    阙蜃正为没办法得到千夜而发愁，听说南星来了，赶忙召见了她。
    南星将肥啾捏在手中，走到阙蜃面前行礼。
    阙蜃不悦道：“本少主可不喜欢逗鸟，你带一只鸟来干什么？”
    南星得意一笑，道：“少主，这只鸟可不是平常的鸟。”
    “不平常在何处？”阙蜃很不耐烦。
    南星将肥啾重重往地上一掷，肥啾狠狠摔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不满地朝南星大喊：“你凭什么摔我？我要告诉主人！”
    南星不屑地笑了笑，对阙蜃说：“她的主人就是千夜。”

 第189章 容川之伤

    “师父，你打算怎么处置圣姑和晴山？”
    萧凌玉问千夜的意见。
    千夜正在榻上打坐修炼，闻言，她淡淡地说：“人是你抓回来的，你怎么处置干嘛问我？”
    萧凌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次，那就一直关在幽囹台。”
    千夜淡淡地嗯了一声。
    “君上，领卫求见。”阿碧进来说。
    萧凌玉对千夜说：“师父，我出去一下。”
    半刻钟后，他又回来了，千夜睁开眼好奇地问：“容川找你什么事？”
    却看见萧凌玉的脸色不太好看，“怎么了？”
    萧凌玉坐到一边，微微拧着眉，说：“肥啾被抓到火离宫去了。”
    “什么？”千夜从榻上跳了下来，“你不是说，你让属下送她去南遥了吗？怎么会被阙蜃抓走了？”
    萧凌玉有些心虚，“其实肥啾是偷偷跑去南遥的，我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其实是不想让千夜发现自己监视她的事。
    千夜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在房中走来走去，说：“这可怎么办？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萧凌玉看着千夜一副紧张的样子，安慰道：“师父，肥啾定然是要救的，你的仇也是要报的。”
    他想起那夜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千夜正在被阙蜃轻薄，甚至，师父差点被她脱光了……
    “砰！”
    千夜吓了一跳，回头看向萧凌玉，他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桌子都要被他砸碎了。
    千夜蹙眉：“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
    萧凌玉回过神来，收敛了怒气，又重复道：“师父的仇一定要报！”
    “是，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肥啾救出来。”
    “阙蜃不算什么，就怕行疆老儿，不知道如今他的修为如何了，我心里没底。”
    千夜紧张地说。
    萧凌玉垂着眸子，专心思考什么。
    千夜转头看他，知道他在思考对策，便没出声。
    良久，阿碧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禀报：“君上，幽囹台传来消息，晴山他自戕了!”
    千夜和萧凌玉都吓了一跳，赶忙往幽囹台而去。
    进了牢房中，果真见到晴山躺在里面，面如死灰。双脚还被玄铁链拴着。
    萧凌玉瞬行进去，赶忙看了一眼他的气息。
    千夜随后跟进去，紧张地问：“怎么样，死了没有？”
    萧凌玉转头问千夜：“师父，你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千夜愣了一下。
    萧凌玉看了她半晌，见她没有说话，已经明白她的想法了。
    他双手凝聚灵力打向他体内，同时解释：“他想要自毁元神，好在玄铁链压制了他的修为，否则便是药石无罔了。”
    千夜看着晴山紧闭着的双眼，有些同情。
    与自己有仇的是圣姑，与晴山无关，她根本不想杀他。
    片刻后，只见昏迷中的晴山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后看见眼前站着的千夜和萧凌玉，有些愣神。
    千夜垂眸看着他，问：“你何必寻死？”
    晴山看着千夜，眸光微动。
    他想起那晚她剜肉救自己的场景，又想起那晚她将自己母亲生生取出半颗心来的场景，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说：“我族已灭，万千赤狐子民死的死，伤的伤，我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千夜不由蹙了眉，道：“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允许你自戕。”
    萧凌玉不由自主看了千夜一眼。
    晴山一阵苦笑，摇着头低声说：“我宁愿当时就死，便不用经历这些痛苦。”
    “把他看好，自戕的事，不允许再发生。”萧凌玉命令属下。
    千夜深深看了晴山一眼，而后与萧凌玉一前一后离开他的牢房。
    二人路过圣姑的牢房时，看见圣姑正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打坐，紫色的的衣衫上满是灰土，脸也十分瘦削。
    千夜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她竟然都没有发现。千夜不由为之唏嘘。
    如果不是她当初偷走了自己的半颗心，自己也不会不顾那段相处之谊这样对她。
    果真是一报还一报。
    叹了口气，她随萧凌玉离开了幽囹台。
    路上，千夜倏尔想起一人的下落，便问：“徒弟，我记得圣姑身边从前有一个明月姑姑，现在她如何了？”
    看到萧凌玉脸色并不好看，千夜便知道她定然没有什么好结局。
    果然，只听萧凌玉沉声说：“赤狐族战败的时候，明月为了掩护常佑逃跑，被我方妖属……”
    千夜心中不好受。
    虽然已经预知到了结局，她还是有些为之唏嘘。
    两人正走在龙吟台，想要往议事殿的方向而去。
    议事殿门口，站着一个黑色人影，见到千夜二人，便向他们跑了过来。
    千夜定睛看去，等人影渐渐近了一些，她才看清楚，是容川。
    片刻后，他跑到了二人面前，行了礼站起来。
    千夜问：“容川，听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如何了？”
    言落，容川竟然跟她行了个礼，而后直接忽视她的话，对萧凌玉说：“君上，请允许属下去救肥啾！”声音十分大。
    千夜不明白容川为什么会忽视自己的话，看向了萧凌玉。
    萧凌玉看着千夜，有些压抑地说：“师父，容川在战争中，伤到了耳朵……”
    千夜愕然，赶忙提高音量喊：“容川！容川！”
    容川倏尔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千夜，小心翼翼地问：“千夜姑姑是在叫属下吗？姑姑有什么吩咐？”
    原来，赤狐族和银狐族大战的时候，容川冲在最前面，被一只狐妖用爪子偷袭头部。狐妖的爪子直接从他的左耳插了进去，他当即便昏死在了战场上，若非抢救及时，恐怕现在已经没有他这个妖了。
    萧凌玉走上前一步，拍了拍容川的肩膀，在他右耳边说：“容川，你的伤势还没有全部好，救肥啾的事，本君与师尊会商议解决，你这段时间不必太操持。”
    容川满脸不安，好似非常担心肥啾。
    千夜走到他右手边，笑道：“容川，你放心，肥啾可是我的宠物，她有事我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呢？”
    顿了顿，她接着说：“况且，阙蜃抓走肥啾，目的就是我，我如今没有出现，他不会对肥啾怎么样的。”
    容川脸上不安的神情消失了不少。
    “属下遵命……”
    他抱拳行过礼，而后有些不情愿地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千夜叹了口气。
    萧凌玉见她不开心，便故意扯话题：“师父，你难道不好奇，容川为什么那么关心肥啾吗？”
    “为什么？”千夜果真来了兴趣，眼里失落的情绪慢慢消散。
    “我将肥啾带回来后，肥啾天天吵着要去找你，是容川把她哄乖了，我便让容川无事的时候带着肥啾到处走，想是走出感情来了。”
    千夜忍俊不禁：“没想到平常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还会哄女孩子！容川也挺可爱的。”

 第190章 温柔缠绵

    师徒二人为救肥啾的事想了一天，没什么头绪，
    第二天，萧凌玉来找千夜的时候，千夜又在打坐。
    萧凌玉打趣她：“师父，你近日怎么变得这么勤奋了？”
    千夜这就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
    萧凌玉帮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千夜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回答：“最近想通了许多成仙的事，所以格外勤奋。”
    萧凌玉蹙了蹙眉，看着她的眼睛问：“想通了什么？徒弟也想听听。”
    千夜朝他浅浅一笑，却并不打算将情劫一事说出来。
    “你有什么事？”她转移话题。
    萧凌玉愣了一秒，虽说很好奇千夜在想什么，但她不说，自己便忍着没问。
    “师父，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千夜赶忙将茶杯放到桌面上，有些急切地问。
    萧凌玉看着千夜眼睛，问：“师父，你觉得，银润书会不会愿意帮我们？”
    “你想要——”
    千夜很是意外，她觉得，银润书和萧凌玉如今是很不对付的。
    想了想，千眯着眼睛不确定的说：“大概不会帮。”
    萧凌玉也微微眯了眯眼，一副思索的模样，道：“如今他银狐族紧挨着孔雀族，行疆又出关了，说明他已经将我的龙珠完全融入了自身修为——”
    说到这里，他眉头跳了跳，似乎很不舒服。
    千夜赶忙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中，按了按他的手指。
    他缓了过来，继续说：“如今行疆修为定然十分恐怖，凭我或者银润书是不可能敌得过他的。所以只有银狐族与龙吟宫联手，才有一丝胜算。”
    “可是，万一他不同意与龙吟宫合作怎么办？”
    千夜听闻上次银润书趁萧凌玉不在的时候，趁机偷袭龙吟宫后方，她心中觉得不靠谱。
    萧凌玉也不太敢确定。
    现在，他们越来越看不懂银润书了。
    “我去试着与他商议。”萧凌玉说。
    “如果他不答应呢？到时候，我们只能单独潜入火离宫救肥啾了。”
    萧凌玉点头。
    “单凭阙蜃那个废物，根本不足为惧。”千夜一脸鄙夷地说。
    萧凌玉听到阙蜃二字就来气，手中茶杯捏得咯吱作响。
    千夜忽然站起身来，说：“萧凌玉，我想起一件困惑很久的事。”
    “何事？”
    千夜站起身，跑到内间，在衣柜里翻了一会儿，而后翻出那件穿了许久的白色中衣，递到萧凌玉手中。
    萧凌玉接过中衣，很疑惑：“这是？”
    “这件衣服，我穿着觉得很舒适，当初买的时候，老板说穿着冬暖夏凉，我穿起来果真如此。可是很奇怪，当初老板说，这衣服适合小夫妻穿，蜘蛛裁缝也说过。还有……”
    她想到当时阙蜃拎着这件衣服，说：“怎么还没变透明？”
    “还有什么？”萧凌玉追问。
    千夜才不好意思说出来，便问：“你看这衣服会变透明吗？”
    萧凌玉闻言，拿着衣服仔细看了看，而后说：“我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千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
    她倏尔想起，自己给他做的那件可笑的中衣，笑问：“我给你做的那件衣服呢？你应该把他扔了。”
    萧凌玉拧了拧眉，道：“师父亲手为我缝的，我怎么可能扔掉？我还穿在身上。”
    说着，他怕千夜不信，还低下头，将自己的外套的领子掀开了一些。
    因为他里外全是白的，千夜看得不太真切，便把脑袋凑近了一些。
    萧凌玉手一松，中衣的领子没了进去，千夜赶忙伸手又把他的领子拉住，认真地看着。
    “果真还穿着。”
    “天哪，我缝得也太丑了！”她自顾自地看得发笑。
    “咦，怎么这有个洞？”
    越扯衣领越开，千夜只顾看着上次萧凌玉试穿的时候腋下扯开的那个洞，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与他靠得多近。
    “你脱下来我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她放开手，轻轻抬起头，蓦然发现自己的脸与萧凌玉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呼吸已经扑到了她的脸上。
    “师父，什么时候脱？”
    他喉结滚了滚。
    千夜：“……”
    她想要后退直起身子，萧凌玉一下拉住她的手腕。
    千夜心猛然漏了半拍，而后……竟然没有再挣扎。
    萧凌玉轻轻松开她的手。
    门外有一阵秋风轻轻吹了进来，千夜的发丝飘到半空中，萧凌玉白色外衫也被吹了起来。
    他鬼使神差地拉起自己的衣角，又轻又缓地向千夜的脸靠去。
    外衫很薄，半透明，与上次千夜用来蒙面的蒙面巾差不多。
    他将衣衫贴到了千夜的脸颊上，将鼻子及其以下的脸遮住，若隐若现。
    千夜脸上的红晕也被遮到了衣衫后，当然还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也被衣衫隔开。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了那夜，千夜隔着面纱偷亲萧凌玉的画面。
    而此时的千夜，似乎才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那么自欺欺人——亦或者说，曾经的自己，那么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也多亏了高山君身旁那个婢女点醒了她，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到什么时候。
    “师父。”萧凌玉的喉结又滚了滚。
    千夜大着胆子和他对视，衣衫挡住的嘴唇动了动。
    两双眼睛渐渐有些迷离了。
    “师父，那天晚上，你戴着面纱……”
    他说。
    千夜伸出手，自己用手将他的衣衫拦在自己的下半张脸上，嘤咛了一声，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你装睡着了，骗我——”
    萧凌玉抬起手，隔着面纱抚摸她的脸，沙哑着嗓子说：“我若是不装睡，岂不是就不能看清师父的内心了？”
    千夜的脸渐渐靠近，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翕动的嘴唇。
    千夜有些结巴地说：“在妖影客栈那晚，你偷偷到我房中，做过同样的事，我只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以牙还牙……”
    他喃喃着，嘴角勾地老高。
    千夜停着不动了，眼睛半睁半闭。
    看着衣衫后面隆起的鼻梁和凹凸有致的唇瓣，萧凌玉终于突破了那一寸的距离，轻轻贴上去。
    两具身体同时颤了颤，先是一僵，而后，千夜放了手，两唇松开，衣衫滑了下去。
    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再次闭眼，吻了上去。
    四瓣唇微微发凉，微微震颤，轻轻开启，来回蠕动，好像对待一朵娇嫩的花，不敢用力摩擦，生怕将之弄残损一般。
    千夜不由自主将手勾到他脖颈上，身子微微往下压，快要骑到他的大腿上了。
    萧凌玉的手也轻轻捧着千夜后脑勺。
    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体内的躁动和欲望越来越清晰。
    千夜不由自主地打开牙关，而后，她立刻感受到，萧凌玉的舌尖溜了过来。
    “砰！”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瓷器杂碎的声音，千夜险些被吓死，猛然从缠绵中醒过神来，转头看向门口——阿碧连茶壶的碎片都没捡，已经慌张逃了出去。

 第191章 两个条件

    翌日，萧凌玉带了几个下属去秋若陵，银润书在族中议事厅接见了他。
    萧凌玉与他说清楚了自己想要和他联手对付孔雀族的意图。
    银润书笑得很诡异。他斜着身子靠在椅子中，手扶着太阳穴，身畔的黑色外袍托在地上。
    好像思考了一会儿，银润书说：“若想要我答应和你联手，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萧凌玉一点也不适应他此时的神态动作。
    曾经那个彬彬有礼，温润泰然的贵公子，到底去了哪里？
    萧凌玉盯着他微眯的眼睛，问：“什么条件？”
    银润书将手从太阳穴放下来，站起身，背对着萧凌玉，说：“第一个条件，我要派族人去攻打修仙界和人界，从妖影城经过，你不得拦我。”
    原来是要去报仇。萧凌玉想了想，这于龙吟宫并没有什么坏处，他点头 答应了。又问：“第二个条件呢？”
    银润书转过了身，嘴角邪魅一勾：“千夜那里还有我给她的东西，我要单独见她，把这东西讨回来。”
    萧凌玉蹙了眉。
    师父手中有他什么东西？师父竟然没有和自己说过？
    他问：“什么东西？你告诉本君，本君派人去取。”
    银润书立刻变得有些不悦。他冷森森地重复：“我要单独见她，亲自向她讨要。”
    萧凌玉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容本君想想。”
    于是，他回到龙吟宫，将此事告知了千夜。
    千夜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说：“我手中，就只有他曾经给的那把笛子，难道他想要把这个要回去？”
    “我看他想要单独见师父，那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萧凌玉沉着脸说。
    千夜见他神情仿若个孩子，忍不住笑道：“你就别多心了，他再怎么变，也不会伤害我的。”
    千夜早知道他对自己的情。
    萧凌玉又何尝不知，他说：“我不是担心他会伤害师父，我是担心他……”
    两人默然。
    曾经他对疏影是很痴情的，若非疏影如此待他，他恐怕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师徒二人都担心，银润书把曾经对疏影的执着，用在千夜身上。
    不过，千夜还是带着笛子去了秋若陵。
    萧凌玉跟着去了，但银润书并不见他。
    千夜走到银润书指定的地方。
    这是银狐族的花园，然而满园的绿景，皆是衬托着一种花——白色山茶。
    玲珑透玉姿色绝，倚翠影薄非妖容。
    这种春夏之交才会开的纯洁花朵，竟然在此盛放，将整座花园都渲染得纯净美丽。
    千夜走到一朵山茶前，忍不住伸手触了触那洁白的花瓣，花瓣立刻鎏金散发，芬芳袭人，仿若仙宫中来。
    “千夜。”
    银润书从一株茶花后走了出来，身穿一件墨绿色的外袍，打扮得很是正式，与往日不同，眼中的笑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千夜转身看他，有些怔然。
    他这个人，长相也绝非凡俗，相反，千夜从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
    只不过，千夜心中已有人……
    他手中拿着一支白山茶，笑问：“千夜，这花园，你可还喜欢？”
    千夜眨了眨眼，往四下看了看，而后点头：“很漂亮。”
    “这么说你很满意？”
    他挑了挑眉，走到千夜身边，毫不犹豫地拉住千夜的手，说：“另外一个花园里还有莲花，我带你去看。”
    “……”
    千夜紧忙抽回手，尴尬地笑道：“不了，你不是说要向我讨回什么东西吗？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把笛子是你的。”
    说着，她掏出笛子，递给银润书，银润书低头看了一眼，却不伸手接。
    “你留着。”他说。
    “可是我还差你什么东西，我想不起来了？”她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
    银润书忽而笑了笑，将手中那只山茶轻易一捏，捏为了粉末，抛到空中。
    他眯着眼看千夜，千夜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想要往旁边退去。
    “别跑，千夜。”
    他忽然搂住千夜的腰往身前一拉，千夜猝不及防撞进了他胸膛，大惊：“你干什么？”
    想要逃脱，可是银润书手上用了灵力，千夜使出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
    银润书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邪魅一笑，说：“和我成亲。”
    “什……什么？”
    千夜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紧张地看着他。
    银润书另一只手伸出来，捏住了千夜的下巴，脸又凑近了一些，说：“和我成亲，我要娶你为妻，与你白头。”
    “你疯了！”
    千夜恼怒往旁一甩脸，不悦地命令：“放开我！”
    银润书眼中立刻被什么东西夺去了光芒一般，变得十分黯淡，她死死盯着她，质问一般：“你不愿意？”
    千夜不假思索地说：“不愿意。”
    银润书双唇紧紧抿了抿，而后缓缓松了手。千夜慌忙往旁挪了挪身子，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银润书问：“为什么不愿意？”
    千夜眸子闪了闪，而后回答：“因为……因为我要修仙。我不会成亲的 。”
    “是吗？”银润书眼中满满的怀疑之色。
    “那还有假？”千夜说得底气不足。
    银润书嘴唇动了动，倏尔笑了出来，歪着头看千夜的眼睛，好像把她看穿了一般：“你若真想修仙，为什么要回到龙吟宫去啊？之前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安心修炼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我……”她无言以对。
    想了半天，她又说：“我回来，是为了历情劫，情劫历成功，我才能成仙。”
    “情劫？”
    银润书皱了眉，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是和萧凌玉之间的情吗？”
    千夜：“我……我……”
    银润书又笑了，笑声沉沉的：“这么说，你要和他成亲，不和我成亲？”
    千夜又是一怔——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和萧凌玉成亲。况且，谁也没说过，自己是要和萧凌玉成亲才能历情劫啊？
    “好，我知道了。”
    银润书垂着眼睫，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千夜将笛子递给他，说：“还给你。”
    银润书看着她的纤纤玉手，说：“送出去的东西，何来还回来一说？”
    千夜看着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瞳，犹豫了一会儿，说：“如果你的第二个条件是要我和你成亲，你才答应帮助救肥啾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和萧凌玉会想其他办法。”
    眼中很有一抹决绝之色。
    银润书嘴角扬了扬，说：“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嫁给我，那我便不逼迫你。”
    千夜扬了扬眉头。
    “还有，孔雀族，是要对付的。阙蜃侮辱你的仇，我也会帮你报。”
    千夜有些意外。
    “你答应和我龙吟宫联手了?”
    银润书嘴角扬着，不说话算默认，可他眼底的笑却让千夜十分不舒服，甚至觉得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第192章 疏影之祸

    千夜心不在焉地回到萧凌玉身边，萧凌玉赶忙问：“师父，银润书找你要什么东西？”
    千夜抬头看着他微微蹙着的眉头，抿着嘴，嗯了半天，说：“没要什么，他……开玩笑的。”
    萧凌玉哪里会信，一脸狐疑地看着千夜。千夜说：“他答应和龙吟宫联手对付孔雀一族了。”
    萧凌玉愈加疑惑了。
    无缘无故地就答应了？
    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师徒二人回了到龙吟宫，萧凌玉依旧对千夜和银润书谈了什么感到好奇。
    千夜一直支支吾吾，说着说着脸就红了。萧凌玉似乎猜到了银润书对千夜说了什么。
    之后，龙吟宫和银狐族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半月后向孔雀族下战书。
    期间，千夜除了打坐修炼，又开始学习缝制衣物。
    据她所说，上次自己给萧凌玉做的衣服太丑，他穿在身上觉得不但丢萧凌玉的人，也丢自己的人。
    她逼迫萧凌玉将第一件衣服扔了。
    就这样，过去七八日，千夜做了两套衣服，后一套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拿给萧凌玉穿了，他十分喜欢。
    如今已经到了冬月，天气开始渐渐变得寒冷。
    约定出征的时间到了，龙吟宫众妖整顿齐整，往南而行，与银狐族汇合。
    当夜，火离宫中。
    阙蜃已经带着孔雀众妖往北出了南遥，在孔雀族和银狐族的交界地带安营扎寨。
    疏影独自一人待在火离宫中。
    阙蜃已经冷落她许久了，她在此十分孤独难熬，起了回家去的念头。
    可是，她的家早就没了。大哥晴山和母亲圣姑都被龙吟宫抓走了，唯独常佑下落不明。
    想起曾经疼爱自己的常佑，疏影心中十分难受。
    当初他把自己的一半修为融入了指骨，又把指骨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如今快要一年了，疏影没有再见过他。
    失去了阙蜃的宠爱，她忽然便开始怀念家人，怀念以前的家。
    可是，她无颜见他们。
    她摸着挂在脖子上的指骨，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门口忽然传来响动。
    疏影赶忙擦掉眼泪往院门口看去。
    她看见红雨带着几个婢女走了进来。
    疏影站起身来，不解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红雨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她说：“美人，这几个婢女是来服侍你梳洗打扮的。”
    疏影蹙着眉：“阙蜃哥哥不是出征了吗？我为什么还要梳洗打扮？”
    红雨呵呵一笑，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美人只管梳洗，其他的不要多问。”
    言罢，一挥手，身后婢女鱼贯而上，拥着疏影便往洗浴室走。
    疏影在此孤身一人，过得小心翼翼，压根不敢反抗。
    她被婢女们牵着进了洗浴室中，扒光了衣服扔进了浴桶中。
    浴桶中放了五颜六色的花瓣，闻起来香气扑鼻，但是却让人有些昏昏然的。
    一刻钟后，她又被婢女捞了出来，换上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衣衫。
    由于已经入冬了，天气很冷，疏影又使不出灵力，故此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婢女们视而不见，推搡着她便往外走。
    疏影紧张不安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红雨冷笑着说：“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走了几步，穿过花园，入了一个她没有去过的殿。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疏影回头一看，看见一群打扮得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妖，全部身着薄纱，妆容妖艳，可是她们全部垂头丧气，好像被强迫着要去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一样。
    红雨朝她们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提醒道：“全部笑起来！不然惹得大王不高兴，你们的命就别想要了。”
    女妖们强打起精神来，可还是笑不出来。
    疏影再傻，也隐约猜到了这是要干什么。
    正想出声问一下确认一下。众人忽而住了脚步，停在了一间寝殿面前。
    寝殿门打开，疏影不安地朝里看去，旋即看到一个全身围绕着巨大灵力的中年男人站在寝殿中，眉眼与阙蜃有几分相似，可眼中却含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疏影身体忍不住发起抖来，她想起那天阙蜃对她的提醒：“疏影，今后你没事不要出房门。我父亲是个狠辣的人。”
    她当时以为，行疆是会杀她，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脚下一软，身体撞到了身旁柱子上。
    九个女妖被率先叫了进去，独留疏影一人站在寝殿门口。
    很快，寝殿内传来一阵阵惨叫声，求饶声，疏影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撒腿便要往外跑，身边的下人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她，用一双双冷漠冰冷的眼睛盯着她。
    疏影摔到地上，冰冷刺骨的地面刺得她又一个激灵，眼泪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她跪在行疆的寝殿门口，哭着大声祈求：“大王，求你放了我，我是阙蜃的美人啊！”
    屋内没有什么回应，女妖们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时不时还传来行疆让人后背发凉的笑声。
    疏影在殿门口挨了半夜，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乌青了，里面的声音她渐渐麻木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够安然度过这一晚的时候，殿门忽而被打开了。
    疏影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九个女妖憔悴不堪地被下人扶着走了出来。
    她一下冲到人群里，试图悄悄混出去。
    “带她进来！”
    行疆沉重恐怖的声音忽而响起！
    “不要！不！”
    疏影惊恐大叫，拼命挣扎，无济于事。
    她被带到了殿内，行疆面前，殿门关上。
    疏影匍匐在地上，看着半裸的行疆，声音颤抖地求饶：“大王，求求你，放过我！我是阙蜃的美人，你是阙蜃的父亲，我不能服侍你啊！求你了！”
    行疆垂着眸子看着地上六神无主的疏影，说了个名字：“素心”。
    素心是圣姑的名字。
    疏影恍若抓到了救命稻草：“大王，你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放了我！”
    行疆冷冷一笑，说：“当初没能得到你母亲，我已经不甘心了。没想到，上天为了补偿我，把你安排了过来。”
    他的笑阴鸷可怕。
    疏影身体仿若被抽走了骨头，面容苍白如纸。
    行疆蹲下身子，一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扔到了床上，说：“放心，我体内的邪火已经被九个女妖吸走了，我不会伤到你的。”
    说罢，他大笑着向疏影走去，两下将她的薄纱撕成了碎片。
    疏影大声尖叫。龙鳞甲的结界被激发，常佑指骨中的灵力也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往行疆双目刺去。
    然而，他只是微微偏了头，躲过袭击，而后轻轻一记灵力将龙鳞甲的结界打破。
    疏影吹响常佑的骨哨，可是，他并没有出现在疏影身边，并没有来救她……

 第193章 救出肥啾

    孔雀，银狐，龙吟宫三方势力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一开始，孔雀一族被龙吟谷和银狐族打得节节败退，千夜等人十分高兴。
    但是，随着孔雀一族渐渐退入南遥领地，一直没有露面的妖王行疆终于出面了。
    原本被打得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孔雀族人，看见了行疆，全部士气大作，重振精神。
    秋风过，万物萧萧，残叶漫天，黄土漫漫。浓烈的血腥味和妖气在战场上弥漫着，让人心生胆寒。
    行疆站在孔雀族最前方，周身的气息强大得让人害怕。
    阙蜃见了自己的父亲，满脸得意地看着千夜等人。
    阙蜃一眼看见了身着银色铠甲的萧凌玉，一脸轻蔑地笑，大声说：“白龙，咱们又见面了！”
    萧凌玉见着行疆，脑海中浮现当日他和圣姑联合暗算自己的场景，双手悄然紧握成拳，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神色。
    千夜看着行疆周身的气息，只觉眼熟不已——那些可都是萧凌玉的修为啊，可是却被行疆夺走了。
    她替萧凌玉气愤，忍不住开口叱骂：“该死的老孔雀，夺走我徒弟的修为，竟然还如此心安理得地站在此处，可恶至极！”
    行疆将眼神转向千夜，蓝色瞳孔放出异样的光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千夜，道：“白龙，这就是你当年奋不顾身要救活的师父？”
    他隔着数丈远的距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千夜，露出淫邪一笑：“果真人间绝色，竟然比圣姑的女儿还要美，修为也正合我意。”
    若是能得到她，那自己体内的邪火不就可以轻松压制了吗？
    阙蜃瞳孔一震，脸色难看地瞥了一眼行疆——他说疏影——难道自己的父亲，真的把自己的女人给……
    他不由自主双拳紧握，脸色铁青。可是，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千夜目光在阙蜃和行疆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愤慨道：“你父子二人真是一样的不要脸！”
    三人心中怒火一阵一阵的往上冒。
    最后，行疆说：“既然你三人那么急着送死，本妖王就满足你们，将你们的修为全部拿过来，最后，再好好享受这朵黑莲花的身子。”他看着千夜。
    他周遭爆出一阵大笑，那些妖全部色眯眯地看向千夜。
    萧凌玉和银润书都忍不下去了，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千夜也又羞又恼，恨不能将行疆撕成碎片。
    而行疆既然离开了火离宫，那么想要进入火离宫救出肥啾也就不在话下。
    容川带着一帮妖属，趁千夜三人和行疆激战的时候，偷偷越过了孔雀族后方，到达了南遥城中，并成功混进了火离宫。
    五六个人到处寻找，找了半日，将火离宫里的囹圄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肥啾的身影。
    容川一时间有些焦急。
    来之前，他们早已打探清楚肥啾并没有被随军带出，那就说明，她还在火离宫中。
    正在不知如何的时候，隐在花草丛后的容川忽然看见一个婢女用盘子抬着一些小虫子经过。
    容川眼前一亮，赶忙悄悄跟了过去。
    只见婢女拐来拐去，拐进了一个院子里。
    容川跟进去，但见婢女抬着小虫子，进入了游廊中，而游廊上正挂着许多鸟笼，笼子中各色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一眼看见，其中一只笼子中站着一只病恹恹的黑白北长尾山雀，正是肥啾。
    容川眼前一亮，赶忙用灵力将四下的下人都弄晕了，而后走到笼子前，将笼子从挂壁上取了下来。
    笼子中的肥啾感受到笼子晃动，睁眼一瞧，立刻发出欢快的叫喊：“狼妖，是你！”
    容川连忙做了嘘的动作，并紧张地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发现，才打开笼子，伸手进去。
    肥啾踩着他的手跑了出来，站在他手心笑着说：“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这么久，我要被闷死了！”
    容川将她举到右耳边，说：“我把你藏在衣服中，你不要出来，我这就救你出去！”
    肥啾嗯了一声，容川将她举到胸口，她便用脑袋拱开容川的衣领，钻了进去，再也不敢出来。
    容川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倏尔从门的左边杀出一支系着红缨的枪。
    他眼疾手快，侧身躲过。
    下一秒，一袭红衣闪现身前，毫不客气地紧盯着容川。
    “是你，天南星！”
    容川十分意外。
    南星冷笑道：“容川，咱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容川侧着右耳听清了南星的话，问：“你怎么在这里？”
    衣服内的肥啾听到了南星的声音，便愤愤地说：“就是天南星骗我说主人在这里的，还让孔雀把我关在了笼子里！”
    容川闻言很是震惊，不敢置信地说：“南星，你竟然……为孔雀族卖命！”
    南星冷哼一声，道：“我没有为孔雀族卖命，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才这样做的。”
    容川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问：“你什么意思？”
    南星不耐烦多解释，举起枪再次向容川刺来，大声道：“把肥啾交给我!”
    容川赶忙伸手格挡，道：“不可能！除非你杀了我！”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们所有人都愿意为她卖命？”南星怒不可遏。
    “哪个女人？”
    “还有哪个女人？除了千夜那个贱人，还能有谁？你们一个个，都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
    容川一边出手格挡一边解释：“我们并非因她美貌而为她卖命，只是因为，她是君上的师尊，便是我们的师尊。我狼族最看重的品质，就是忠诚，只要认定了主子，即便是死也不会叛主！”
    “好啊！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叛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死在这里！”
    言落，南星再也不手下留情，使出浑身解数，果真是一副要将容川置于死地的样子。
    容川见状，不敢懈怠，也奋力还手。
    但南星手中的枪是耍了千年的，锋利又妖气森森，容川空手不太能与之相抗衡，最后肋骨下方被南星扎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幸好与容川一同的妖属赶到，这才打败了南星。
    火离宫的护卫们很快赶了过来，几人运气好，逃了出去。
    南星险些气死。
    肥啾被救走，自己忙活了那么久，还期盼着用肥啾去威胁千夜，不料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再也等不及，想要立刻置千夜于死地。
    现在行疆和千夜等人不是在打仗吗？
    南星猜想，以行疆的修为，千夜三人应该难以敌得过他，自己不如趁他们心思都在对付行疆身上时，偷偷潜入龙吟宫众妖营帐内，再趁千夜不注意，置她于死地……

 第194章 睚眦必报

    却说千夜三人与行疆斗了几个时辰，他的修为的确和预料中的一样高，单凭银润书或者萧凌玉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伤到他。
    后来两边妖属死伤惨重，行疆双拳难敌众手，萧凌玉和银润书才趁其分心之际，用修仙界法器伤到了他。
    行疆旋即退回了营帐疗伤，千夜三人也互相搀扶着回去。
    千夜累得站都站不住，萧凌玉和银润书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并不是特别严重。
    处理好伤势，三人各自回去休息了。
    但只有千夜睡得熟一些，萧凌玉和银润书哪里敢真的睡着？
    容川带着肥啾安然归来。
    子夜，银润书从银狐族的营帐中爬了起来，将几十个属下的妖丹剖来吃下，但并不觉得满足。
    银狐族中高手没有龙吟宫多，他便悄声到了龙吟宫众妖营帐里。
    黑夜中，众妖都不敢睡熟，还有一些睡不着的妖属在营帐周围警戒巡视。
    银润书穿着黑衣，完全被黑夜掩藏了身躯。
    他在一棵树后悄悄往这边看，倏尔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一只虎妖。
    他飞快回忆起了这只虎妖。
    是啊，很快。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曾经侮辱过自己的妖呢？
    当初他被千夜所救，去到了龙吟谷。
    由于灵力低微，他饱受龙吟谷众妖嘲笑。
    那日他去到神龙台，狐妖带头侮辱嘲讽他：
    “狐狸，又跑去哪躲着修炼了？唉，你这修为，再怎么练也没什么用！”
    旁边有人帮腔道：“是啊，看你这身板，还禁不住我两根指头捏下去。”
    “真想不到，当初在妖界排行第三的银狐族长，生出来的儿子竟然这么不堪！”
    ……
    听着众人的贬低，银润书忍不住双手握拳，而后愤怒地瞪着最先出言侮辱他的虎妖。
    虎妖见银润书满眼通红，身子板弱得一阵风来就能吹跨似的。他伸出粗壮的虎爪子，捏紧拳头在银润书面前晃了晃，不屑地说：“你以为你瞪着我我便怕你了？”
    银润书咬牙切齿，终是受不了挑衅，一下向虎妖扑了过去，伸出利爪毫不犹豫地便要去划破他的嗓子。
    虎妖丝毫不惧，一旋身化作原型，张开血盆大嘴对着银润书一声咆哮，可怜银润书狐爪压根碰不到他，便被他咆哮中带着的力量撞开了去。
    周围群妖们纷纷退到一旁，让出个决斗的位置，鼓掌起哄。
    最后，银润书被这只虎妖踩在脚下，老虎还咄咄逼人地问：“你服不服？”
    银润书身体动弹不得，四只爪子将地面挠出白色的抓痕，他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
    如今时间过去数月，银润书却没有忘记这段屈辱。
    相比于杀父之仇，这种小仇——当然也要报。
    虎妖和周围几只小妖说了几句话，倏尔朝银润书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银润书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今日便是报当日屈辱之仇的时候。……
    一刻钟后，杂草丛生的某处，黑暗中，银润书脚踩着狐妖，发出一阵阵冷笑。
    狐妖刚刚出来方便，不料一下被人放倒了，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只脚已经踩到了他脸上。
    夜太黑，他什么都看不清，手也被反扳在身后，他动弹不得，只能对着黑暗叱问：“你是何人？是孔雀族人？”
    银润书冷冰冰地盯着虎妖的脑袋，森森说道：“你的仇人。”
    虎妖压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仇人，又说：“老子这辈子没得罪过谁，没有仇人！你有本事把名字报出来！”
    “死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银润书脚下一用力，虎妖叫都没有叫出来，脑袋便被银润书踩成了一滩烂泥……
    连日作战，少一个人，多一个人。大家都没有注意。
    翌日，千夜慌慌张张从睡梦中醒来，紧张兮兮地跑出营帐，去找萧凌玉。
    “主人！主人！”
    肥啾远远看见了千夜，飞也似地朝她跑过来。
    千夜一脸惊喜，迎过去拍着她脑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肥啾的脸红扑扑的，肉乎乎的，拉着千夜的胳膊甩来甩去，说：“昨天晚上，狼妖带我回来的！”
    千夜赶忙问：“容川怎么样了？”
    肥啾眨着眼说：“他被天南星用银枪扎了一个大洞，流了好多血！”
    眼中满是恐惧。
    千夜拉着她往容川营帐走，说：“我们看看他去。”
    来到容川营帐，很意外，萧凌玉和银润书都在。
    千夜疑惑问：“你们两也来看容川吗？”
    两人同时看向千夜，笑着点头。
    容川坐在凳子上，用一条白色绷带在腰间紧紧缠着，脸色苍白如纸。
    见到千夜，他微微做了个礼。
    肥啾立刻跑到容川身边，围着他的腰左看右看，还好奇地用手戳了戳他伤口处。
    而后，她又跑到她左手边，对着容川的左耳大喊：“狼妖！你这个聋子！”
    千夜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而后将她拽回了自己身边。
    容川却并不生气。
    问了问他伤势状况，他道无大碍，萧凌玉便说：“你接着说。”
    容川便将遇到南星一事说了一遍。
    千夜听罢，黑着一张脸，道：“我上次手下留情，没有伤她，她却三番五次要加害于我！真是可恶！”
    银润书不由自主拧眉问：“她过去是如何加害你的？”
    千夜转头看了看萧凌玉，不想提自己烂脸的事。
    萧凌玉 便说：“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银润书一阵冷笑，道：“好。不过，既然她加害过你，你又何必饶她性命？”
    千夜抿了抿嘴，说：“她曾经是我徒弟的救命恩人，我们若是杀了她，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萧凌玉微微点头。
    银润书一声冷哼，说：“就算是有恩，也该被她作践完了。何况……”
    他露出诡谲一笑。
    “何况什么？”肥啾问。
    银润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千夜一眼，背着手转身出去了。
    何况，她与我又没什么恩情。银润书心想。
    是夜，萧凌玉带着龙吟宫的妖属在营地周围视察，同时偷偷注意着孔雀族的动向。
    千夜在自己的营帐中打坐。
    银润书背着手一副悠闲的样子，走进她营帐内。
    千夜睁开眼看到他，淡淡一笑，问：“有事吗？”
    银润书微笑着坐到离她很近的榻上，理了理身后衣袍，问：“怎么，我两人何时变得这么生疏？我只能有事情才能找你？”
    “那倒不是……”千夜尴尬一笑，总觉得，他单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很不自在。
    银润书微微斜着身子，似笑非笑地说：“我们聊聊天。”
    千夜赶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问到：“这么晚了，聊什么？”
    银润书紧紧看着千夜的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当初，天南星是如何害你的？”

 第195章 不该动她

    千夜愣了一下。
    她以为银润书会问她什么不同寻常的问题呢。
    回想起当初自己那惨兮兮的满身满脸破皮流血的模样，千夜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嗯？”
    银润书看着千夜的脸白了一瞬，便将身子又往千夜身边探了探，追问道：“一定要告诉我。”
    看起来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了。
    千夜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好像那些红疹子又长出来了似的。
    她蹙着眉说：“天南星这种植物有毒，它们的汁液抹到皮肤上会发痒起疹子，她当初就是把她的毒下到了我的衣物上，导致我全身上下起了疹子，瘙痒难耐，抓破了皮，险些毁了容貌。”
    银润书双拳紧紧握住，眼中寒光凌冽，沉声问：“还有吗？”
    千夜看着他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液，道：“还有，上次我走火入魔，也是我修行到了关键处，她突然打搅了我。”
    “还有吗？”
    “这两次坑害，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千夜咬牙切齿地说，“若非她当年对萧凌玉有恩，我早就寻她报了仇。”
    “让你为难了。”银润书伸手轻轻拍了拍千夜紧握的拳头，眼中蓦然闪过一团黑雾。
    千夜一愣神，赶忙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看，试图找到他眼中已经消失了的黑雾。
    银润书挑了挑眉，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千夜蹙眉不解，摇头说：“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
    “嗯。”
    他站起身，甩了甩袖子，说：“你早些休息。”
    罢了，转身离开了千夜的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
    “来人。”
    他叫来身边一名得力的属下，吩咐道：“去把天南星找到，带来见我，不许让龙吟宫的人知道。”
    两日后，孔雀族退兵回南遥火离宫。
    萧凌玉派人打探到，行疆受伤后，被自己所修炼的邪修术反噬得不轻，一时不能再战。
    银狐族和龙吟宫众妖属一片欢呼雀跃。
    两方融为了一片，大摆宴席庆祝。
    宴席上，萧凌玉和银狐族暂时放下恩怨，开怀畅饮。
    千夜跟着喝了半壶酒，便觉得全身燥热难耐，悄悄回营帐，让下人给她准备一些水洗浴。
    萧凌玉和银润书时时关注着她，又怎么会没发现她的异样。
    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萧凌玉便跟了出去。
    银润书也赶忙离席，想要往千夜营帐而去。
    走到半路，倏尔他派出去的 人来报：“族长，属下发现天南星的踪迹了。”
    银润书顿了脚步，问：“在哪里？”
    属下回答：“属下们发现，她躲在营帐外围鬼鬼祟祟。但是她修为太高，属下们抓不住她……”
    说着，心虚地低下了头。
    银润书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沉声道：“带我去见她。”
    于是，他随着属下来到了离营帐数丈远的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郊。
    远远地 ，五六只银狐正在和南星缠斗在一起，可她手中那一杆红缨枪耍的又漂亮又厉害，几下将银狐们捅得全身是血窟窿。
    “左领卫的枪法还和从前一样绝妙。”
    银润书鼓了三下掌，笑意吟吟地朝南星走过去。
    南星收住招式，一脸冷漠地看着银润书，道：“是你这个废物？”
    银润书站在了离南星两米远的 地方，嗤笑一声，道：“有一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南星，我们可不止别了三日了。”
    南星冷笑：“就算再过三年，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试试！”
    银润书飞身上前，却故意不使出灵力，而是在南星的红缨枪即将扎到自己喉咙的时候，他便背着手往旁一闪，轻巧躲过。
    南星见自己刺了个空，冷笑一声，道：“速度变快了一点，可是，你速度再快，我的枪也不会留情。”
    言罢，眼神凌然，再次出枪。
    银润书再次一躲，而后瞬行到她身后，一伸手抓住了她后脖颈，用力一捏。
    南星动作一滞，再也不能动弹。她警惕地对身后之人问：“你……你怎么……”
    “为什么伤害千夜？”
    银润书眼中黑气漫出，森寒可怖。
    南星愣了一下，而后，愤怒大骂：“又是为了那个贱人！”
    银润书手中力道一紧，四根尖锐的爪子一下插入了她脖子上的肉里，几缕黑气循着她的伤口蔓了进去。
    南星一声痛呼，只觉几缕神秘的动力像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血液和骨髓，很快，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渐渐变黑，好似烧焦了一般。
    “你……你的妖气为何……”
    她一脸惊恐，手中的银枪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银润书松开了爪子，从衣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将手上的 血擦干净。
    南星全身痛苦不堪，身子软趴趴地掉到了地上。
    “说，你为何要伤害千夜？”
    眼神犹如地狱恶鬼。
    南星颤抖着身子往后挪了挪，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被黑气弥漫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是妖，你……你是什么？”
    “答非所问？”银润书蹙了眉，生气了。
    “既然如此，也罢，我就帮千夜以牙还牙。”
    言落，他手中赫然出现一瓶药水，扒开塞子，毫不犹疑地将手中的毒药撒到南星身上。
    只听刺啦啦一声，南星全身开始冒出黑烟，但凡毒药经过的地方，她的皮肤便迅速溃烂。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四野，周遭的狐妖看得心惊肉跳，后背直冒冷汗。
    她大叫着：“好痒！好痒！杀了我！”
    银润书就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一直等到南星全身的肉都变成了一滩烂泥，丹田处滚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妖丹，他将妖丹隔空吸了过来，吞入腹中，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地上只剩下森森白骨，一身破烂不堪的红衣以及一把银枪。
    银润书说：“你害千夜走火入魔，那我就让你尝尝魔气在身体内冲撞的滋味。你让千夜全身红疹，抓破了皮，那我就让你全身皮肉腐烂，痛苦至死。”
    停顿了片刻，他又幽幽开口，声音如同鬼魅：“天南星，你不该动千夜，一根头发丝都不该。”
    言罢，转过身去看一帮下属。
    下属们脸色 全部一片死灰，像看鬼一样看着银润书。
    银润书眼神在下属的身上扫视了一遍，而后说：“你们也算是第一批知道我是魔的人。”
    “不过，现在还不适宜将这身份公之于众。”
    鬼魅一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第196章 欲望满足

    千夜营帐内，她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外套，披散着这湿漉漉的头发，回到营帐。
    由于喝了酒又洗了澡的缘故，身体还很燥热。
    她便懒得穿外套，坐在榻上用手轻轻梳着头发。
    萧凌玉走了进去，见她坐在榻边梳头，脸红红的，便问：“师父，你中途离席，是不是不舒服？”
    千夜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就是喝了酒有些热，所以去洗了澡。”
    萧凌玉坐到她身边，她身上怡人的芳香立刻扑入鼻孔中。
    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萧凌玉说：“师父，我帮你用灵力弄干。”
    千夜也不拒绝，嗯了一声，背过身去。
    萧凌玉盯着她背影看了半天，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到她的中衣上，中衣湿了一小片。
    “快点啊，发什么愣？”千夜催促。
    萧凌玉回过神来，赶忙施展灵力打在她发丝上，片刻后，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变得干爽，轻轻地披散肩头，湿了的中衣也干了。
    千夜转过身子来，又用手撩了撩秀发，而后看着他微微一笑，脸蛋红润如同早晨晨露浸透着又被旭阳照耀的水蜜桃，诱人十足。
    萧凌玉咽了口唾液。
    “师父，这里还有一滴水。”
    说着，他伸出大拇指在千夜的下巴上抹了一下。
    千夜垂眸看他缩回去的手，舔了下嘴唇，嘴角扬了扬，说：“徒弟，你明明见我洗了澡，还故意进来我的营帐，是不是心存不轨？”
    萧凌玉愣了一下，旋即飞速站起身来，低头道：“师父，我这就出去。”
    说着，转身想要走。
    “等等。”千夜跟着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身后的衣衫。
    萧凌玉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千夜，脸上竟然出现一些无所适从的神情。
    “萧凌玉——”千夜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
    酒精刺激了她的神经，让她的脑海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不想让他走，可是不好意思开口。
    “师父？”
    萧凌玉脑子一片混乱。
    千夜伸出手，拉过他腰间的玉佩，一抚而过。
    温润滑腻的手感，试图唤醒她最后一丝理智。
    不过，没能成功。
    千夜仰起头来，眼神微微迷离地看着他的嘴唇，脸上红晕更甚。
    萧凌玉身子往前挪了两步，快要靠到千夜身上了。
    “师父，你的衣服……”
    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千夜的领口。千夜微微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变得有一些透明。
    这就是那件神奇的中衣，千夜曾经问过萧凌玉，这衣服会变透明吗？
    萧凌玉忽然就明白了。
    “唔……”
    千夜的脸快要滴血了。
    她绣花的小肚兜，通过越变越透明的露了出来，若隐若现，勾人心弦。
    千夜一下蒙住脸，转过身去，小声而又急促地说：“你快走！”
    言罢，她想要往榻上而去，想要用被子将身体蒙住。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刻了，萧凌玉再傻也明白了师父的心，
    他盼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让这绝妙的时刻溜走？
    “师父！”他身体往前一扑，直接将千夜顺势压倒在了榻上，而后一记灵力打到营帐门口，营帐四周立刻形成了一个不透明的结界。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千夜被他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可却没有挣扎。
    萧凌玉伸手轻轻捏住了千夜下巴，仔细地看了看，而后抬眸对上千夜的眼眸。
    好像在犹豫着征求她的意见，久久不印上去。
    千夜见他不动弹，伸手在他后背上掐了掐。
    萧凌玉吃痛，双眉跳了一下。
    千夜咬着唇笑了笑。
    他好像受到了鼓励一般，急切地将嘴唇印上去。
    千夜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嘴唇轻轻蠕动，回应着他的柔情蜜意。
    牙关打开，两只湿润滑腻轻柔淘气地纠缠在一起，一阵阵馨香溜进彼此的鼻孔里。
    沉重滚烫的呼吸灼人肌肤，吟吟娇喘撩拨人心弦。
    千夜身上的透明恰到好处，身体的凹凸曲线若隐若现，让人把持不住。
    难怪说这是小夫妻之间穿的，原来是用来调情的。
    不过，时机到了，还是得剥开，否则碍手碍脚。
    萧凌玉的手在她领口处停了停，又抬眸看千夜。
    千夜眼睛半睁半闭，嘴唇微微张着，撩人的叹息声还在继续。
    萧凌玉不再犹豫，将她的领口轻轻拉开，而后享受着一片香软袭人。
    忍了无数年的欲望，终于在这一夜得到了一些满足。
    营帐外，刚刚解决完南星的银润书路过这里，想要看一眼千夜，却看到了她营帐外的结界。
    营帐中隐约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他心中一凉，仿若万箭穿心，疼痛难忍。他的周遭也溢出了骇人的黑气，双目中的恨意几乎要将这个结界烧着。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紧握双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下人抬水来伺候他洗漱，他歇斯底里，痛苦大叫：“滚出去！”
    旋即一掌把那无辜的 下人打倒在地。
    他又瞬行到一片树林中，发了疯一般，用灵力将大片的树木摧残得一片狼藉，对着黑夜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的不是我！为什么！”
    喊着喊着，眼中溢出一些泪。
    他回想着他的一生：幼年丧母，被族中下人欺负；痴情单恋疏影，疏影嫁给了他，却和别的男人苟合；最疼爱他的父亲，被人类害死；他又爱上千夜，可千夜心中没有他……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个悲哀，所有的不幸都在他身上发生。
    他痛恨自己的一生，痛恨身边所有给他带来痛苦的人，痛恨那些抢走他的挚爱的人……
    他身体后仰，深深地跌进了大地上，一支尖锐地树枝刺进了他的后背，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般。
    深更的寒露将他的衣袍打湿，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发梢，将他的鬓发打湿。他绝望地看着没有边际的夜空，夜空中没有一丝星光，好像他的一生没有一丝光明。
    “哼哼哼！”
    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银润书心尖一跳，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声音的来源看去。“谁？”
    “呵呵呵！”
    又是一阵冷笑。是个女声。
    “银润书，自己的又一个心爱的人被抢走了，是不是恨极了？”
    “你是……”
    声音很熟悉，又是个女声，银润书很快就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你是妖影城主？”
    言落，果真见黑夜中走来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面具女子，正是妖影城主。
    她在银润书面前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银润书根本不怕她，只是冷冷地质问她。
    “我不干什么，只不过来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仇恨。”
    银润书不屑一笑：“不用你提醒，你也算是我的仇人。”
    妖影城主哈哈哈大笑着，说：“我是，但是别忘了，萧凌玉也是，不但如此，你最后要面对的人，是他。他将是你一统三界的最大阻碍，到时候可不要因为那个女人而对他手下留情。”
    银润书默了，心中喃喃重复着四个字：“一统三界……”

 第197章 有事要说

    天将亮未亮之际，萧凌玉穿戴整齐从千夜的营帐内走了出来。
    虽然一夜没睡，可他反而满面春光，神采奕奕。
    熬一夜算什么？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有什么。
    只是要带众妖回龙吟宫了。
    千夜从营帐出来，看起来一切如常，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师徒二人见到银润书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周身似乎有一团淡淡地黑气围绕，他对待千夜二人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冷漠。
    回到龙吟宫后，千夜在议事殿和萧凌玉谈了起来。
    千夜用手指头挽着自己的头发问：“银润书身边那股淡淡的黑气是怎么回事？”
    萧凌玉也是一头雾水，道：“我也从未在哪个妖身上见过这样的气息，真是奇怪。”
    千夜想来想去，又说：“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萧凌玉摇头：“不可能，师父，你别忘了我的眼睛的厉害之处。”
    两人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千夜不想了，就说：“算了，我累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就往外走。
    萧凌玉看着她的背影，说：“师父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找你。”
    千夜回过头红着脸娇嗔：“不行，晚上我更要休息。”
    言落，一溜小跑着回了玲珑阁。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去睡觉，而是让阿碧给她烧水洗浴。
    毕竟忙活了一晚上，虽然可以用灵力把身体污秽去除，但还是水洗一下舒服一些，毕竟现在天又开始冷了。
    她将衣物换下来让阿碧拿去洗。阿碧去了半天，又拿着那件神奇的中衣回来，道：“千夜姑姑，你这衣服怎么在哪里扯烂了？要不要让蜘蛛裁缝修补一下？”
    千夜看到那破洞，不免有些尴尬。
    昨夜一开始萧凌玉还是很温柔，可后来似乎变得有些激动，不小心将她的衣服给撕破了……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说：“不用了，你找针线来我自己缝。”
    阿碧哦了一声，去找针线了。
    傍晚的时候，肥啾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一米多长的红线，拿在手中跑来千夜屋中，将熟睡的她晃醒，吵嚷道：“主人，快来跟我玩游戏！”
    千夜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她吵醒，很是不悦。
    肥啾不依不饶，说：“主人，快点教我翻花绳，我明天要和狼妖比赛！”
    “比什么赛啊！你烦死了！”
    虽然满口抱怨，她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教她。
    两人叽里咕噜，玩着玩着，竟然玩上了瘾，阿碧抬饭进来，肥啾大声说：“明天吃，我们要玩翻花绳！”
    千夜看了一眼饭菜，也没多大胃口，便没有理会，两人依旧玩得不亦乐乎。
    天完全黑了下来。
    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
    千夜抬头看去，只见萧凌玉背着手走了进来。见肥啾和千夜盘腿坐在榻上玩游戏，他自己走到桌边，看了看满桌子的饭菜。
    千夜丢下红绳跳到地上，问：“你也没吃吗？”
    肥啾抓着红绳一脸不舍地说：“主人，怎么不玩了？主人，我还想玩！”
    两人都不理会肥啾。
    萧凌玉说：“我来和师父一同用饭。”
    反正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没什么好奇怪的。
    千夜就把肥啾叫过来一起吃了。
    饭罢，肥啾又拽着千夜往榻上去，说：“主人，我们再玩一会儿嘛！”
    千夜悄悄朝萧凌玉做了个鬼脸，而后和肥啾嘻嘻哈哈。
    萧凌玉便在千夜房中踱来踱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千夜见状说：“你还不去睡觉？”
    萧凌玉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师父，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有事明天再说！”
    肥啾用千夜的语气毫不客气地回答萧凌玉，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凌玉一下黑了脸，转身走了出去。
    千夜一愣——他这是怎么回事？
    生气了？
    不会，他没那么小气!
    片刻后，只见萧凌玉拎着鸟笼进来了，肥啾见状，本能地就想跑，萧凌玉哪里给她机会？
    一记灵力就把她打回原形，而后强塞进笼子中，唤来阿碧：“送去给领卫，三天不许让她出笼子！”
    肥啾在笼子里大喊：“主人救我！我不要被关在笼子里三天！救命……”
    呼喊声渐渐远了。房中静了下来。
    千夜看着萧凌玉腰间的玉佩，摸了摸鼻子，问：“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萧凌玉坐到榻边，认真地看着千夜，说：“师父，我有问题想问你。”
    原来真有事要说啊。
    千夜眨了眨眼睛，道：“你要问什么？”
    萧凌玉紧紧看着千夜的眼睛，说：“师父，明明之前，你一直拒绝我，还躲着我，为何昨夜会……会愿意……”
    想起昨夜缠绵，千夜不由红了脸。
    她垂眸略略思考了一下，说：“因为我想通了，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躲不掉？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凌玉半是糊涂半是明白。
    千夜玩着手指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笑道：“我还记得你当初在妖影客栈偷偷说的话。”
    那时候他偷亲自己之后，说：
    “师父，你到底何时才会承认？”
    “承认，你心里有我。”
    他又说：“五百年了，”“师父，我好喜欢你，”“不要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凌玉。”
    千夜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看着他微微发亮的绿色瞳孔，道：“我和你一样。”
    “……什么？”萧凌玉看着千夜眉间地莲花印记，蹙着眉小心翼翼地问。
    “傻徒弟！”
    千夜抿着嘴笑，“你真的很傻。”千夜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你很多年了。”
    只是因为想要成仙的缘故，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萧凌玉怔怔地看了千夜半晌，嘴唇动了动，片刻后，他一下将千夜抱到怀中，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喃喃道：“师父，我们成亲。”
    “啊？”
    千夜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师父，”他将自己的手掌和千夜的手掌扣在一起，重复了一遍：“我们成亲。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他眼神温柔，仿若二月春风，让人沉醉不已。
    千夜笑出了声，说：“过去那么多年，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吗？”
    萧凌玉默了片刻，微微垂着眸子，似乎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他说：“师父，其实，自从我们第一次见到人间的婚礼，我就想要和你成亲，此生与你白头。”
    千夜怔怔地看着他的嘴角，半晌后，他忽而回过神来，伸手捧住千夜的脸，悄声说：“师父，昨夜，徒弟还没有满足，我们……”
    “不行！”千夜红着脸往旁边躲。
    “有何不可？师父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我们过段时间，择取良辰吉日，便成亲!\"

 第198章 身死入土

    千夜嘴里说着不行，但却很快沦陷在了他如雨点一般的吻中无法自拔。
    二人颠鸾倒凤，又是一夜荒唐。
    只恨春宵苦短，不能一直相拥。
    清晨，千夜匍匐在萧凌玉的胸口，双手淘气地摸着他的胸肌，说：“逆徒，当年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给我下媚药？”
    萧凌玉想起当初的事，很是后悔，苦笑道：“师父，我并不知道那药会让人……产生欲望……”
    千夜疑惑地哦了一声，萧凌玉便将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罢了，千夜产生了一个疑问，道：“那狐女说要你拿一样东西去与她换那灵药，那你给了她什么？”
    萧凌玉拉过千夜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说：“我的护心麟。”
    “什么？！”
    千夜几乎惊跳起来，“龙最重要的东西，你就为了一颗小小的灵药就送人了！”
    一脸苦恼。
    萧凌玉淡淡一笑，说：“为了师父，小小的护心麟又算什么？”
    千夜摸着他的胸口，眼中尽是心疼，道：“后来，你又为了护我肉身，将全身龙鳞都拔了下来，做成龙鳞甲，你当时一定很疼。”
    她说着，眼中不由溢出了泪花。
    萧凌玉捧着她的脸说：“好在，现在，我终于如愿和师父在一起了。”
    千夜轻轻捶着他胸口，好似在怪他。
    她闭上眼，轻轻靠在他怀中，心中又另有思绪。
    她觉得，如今这样放下一切杂念，安心和他在一起，等到无数年之后，她的情劫定然能安然渡过，届时，自己还是要成仙的，但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是夜，火离宫。
    疏影正呆坐在自己房中，眼神空洞。
    红雨又带着一群婢女进来，对她说：“美人，该梳洗了。”
    疏影瞳孔骤然放大，惊恐地看向她，不安地问：“又……又要伺候……妖王？”
    红雨呵呵冷笑，道：“正是！”
    “不！”疏影尖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反驳，“阙蜃哥哥已经回来了，我不要伺候妖王！”
    红雨冷着脸呵斥：“这火离宫有你说话的份吗？大王留你的性命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造化！赶快梳洗，别让大王等急了！”
    言罢，命婢女帮她梳洗。
    “我不要！我要见阙蜃！”
    她拿着骨哨举在面前，几个侍女扑上来，便被骨哨中的灵力打飞出去。
    疏影见状，越过躺在地上的几人，拼命往外跑。
    如今她已经不再害怕黑暗。
    她疯了似的跑到阙蜃的寝殿外，用力砸门大喊：“阙蜃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阙蜃衣衫不整地打开房门，有些惊愕地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疏影，问：“你怎么了？”
    疏影的余光瞥到他寝殿中有两个女妖匍匐在床上，但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专宠，她只希望，行疆放过她，不要让她再去侍寝，她就算被阙蜃冷落一辈子都愿意。
    她双眼含泪，楚楚可怜拽着阙蜃的衣角，恳求道：“阙蜃哥哥，我不要再服侍你父亲了，我求求你，和你父亲说说，好不好？阙蜃哥哥！”
    阙蜃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本已心动，可是一听到服侍他父亲几个字，阙蜃的脸立刻变得很难看。
    红雨带着那几个下人赶了过来，见了阙蜃，行了个礼，红雨说：“少主，大王有令，今后疏影每隔十日就要服侍大王，恐怕不能再服侍少主了。”
    阙蜃冷着脸说：“放心，我不会再见她了，你们带走。”
    疏影闻言，心已经凉了半截，可她真不愿再继续服侍那个可怕的老孔雀。
    她死死拽着阙蜃的衣角，哭着说：“阙蜃哥哥，你不管我，我今后怎么办？你明明说过会宠爱我一辈子的，你不能不管我！”
    阙蜃皱着眉看着地上的人儿，道：“疏影，不是我不管你，而是父亲他……”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也不敢惹父亲。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言罢，他转身要回寝殿。
    疏影死死拽住他不撒手，眼中是一片荒芜的绝望。
    阙蜃一咬牙，狠心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角上拿开，而后转身进了寝殿，关上房门。
    疏影跌到地上，痛哭流涕。
    最后，她还是被拉回去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被架着往行疆的寝殿去。
    和上次一样，九个女妖先进去，她在外面等候。
    她死人一般靠在门口。
    夜风习习，毫不留情地钻入她单薄的身体里。可她感觉不到冷了。
    手中紧紧撰着常佑的骨哨，她喃喃念叨着：“二哥，你这个骗子，你骗了小妹，你没有来救小妹，你食言了……”
    说着，她将骨哨放在嘴边，呜呜呜地吹了几声。
    她觉得，常佑不会再来了。
    然而，正当她做好断尾自尽的准备时，自己面前忽然闪出一团红色的妖气，紧接着，一个让她重燃希望的人影出现了——是常佑！
    “二哥！”她双腿一下来了力气，双眼涌出滚烫的泪水。
    周遭的护卫一阵骚乱，旋即乱哄哄地朝忽然出现的人攻了过来。
    常佑和疏影来不及说一句话，他一把把疏影推到一边，大声说：“小妹，我来晚了！”
    疏影站在旁边哭喊：“二哥，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常佑几下将护卫们打倒，而后冲过来拉住疏影的手，微笑道：“小妹，二哥来了，这就带你走。”
    疏影重重点头，哭着责怪：“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
    她哭得梨花带雨，却没有注意到，常佑的头发乱糟糟的 ，衣服又脏又破，好似在土里埋了一段时间。
    他的面色发灰，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常佑红着眼帮她擦泪，跟她道歉，两人手牵手正要走，忽而行疆寝殿门打开，一记灵力从殿内飞出。
    常佑大喊一声“小心”！用力将疏影推到一边，那一记灵力狠狠打在常佑身上。
    只听一声闷哼，常佑身子飞出数米之外。
    疏影挣扎着往常佑奔去，常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痛苦地看着疏影大叫：“别过来，小妹，二哥这就送你走！”
    言罢，他就这样趴在地上，使出全身灵力打在疏影身上。
    疏影最后一眼，看见行疆从寝殿飞身而出，一掌打在常佑的头上。
    常佑嘴里鲜血不断，眼睛却还看着疏影消失的地方，泪如泉涌。
    “疏影，对不起，二哥不能再护着你了。”
    他的尸身化为了原型，周遭的人赫然发现，这只赤狐的肉身早已腐烂，尾巴也不见了踪影，看起来死了很多天了。
    他早就死了，可是他还记得曾经对自己妹妹的承诺：
    小妹，你若是有危险，我即便身死入土，我的魂魄也会来救你的。

 第199章 剥皮报仇

    疏影睁开眼，看见自己站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道上，路两边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常佑的人影。
    “二哥！二哥！”她往身边大喊，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现出来。
    “二哥！”
    黑夜里没有他的人影，没有他的声音。
    她将骨哨放在嘴边，用力吹着，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
    可是那个宠她入骨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崩溃地跌坐到满是泥土和石子的地面，掩面痛哭……
    不知过去多久，她从昏睡中醒来。
    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内什么也没有，只有从门窗外透进来的光。
    温度很低，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低头看了看胸口，自己还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
    四周又阴又冷。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敲门：“开门！有人吗？”
    门外传来声音：“她醒了，快去报告族长！”
    “族长……”疏影喃喃说着，又敲了几下门，门并没有被打开。
    她抱着双手，缩到角落里，用尾巴捂着双手双脚，瑟瑟发抖。
    银润书书房内。
    他正单手杵着脸颊小憩。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走到了一个很是熟悉的广场上。
    定睛看去，广场上人山人海，一片欢呼。
    这不是神龙台吗？
    他正疑惑之间，忽听一阵阵爆竹声响起。
    转头看去，赫然发现，神龙台的高台上站着一对新人。
    穿着大红的喜服，手牵着手，一脸幸福地看着彼此。
    身旁一个司仪大喊：“恭祝龙君大人和千夜姑娘喜结连理，祝早上贵子，白头偕老……”
    两人手牵手进了大殿，站在正中间，拜天，拜地，夫妻拜。
    众妖退了出去。
    萧凌玉牵着千夜的手，放到胸口，二人深情对视，而后入洞房去了。
    \"族长！\"
    银润书身体猛然一颤，转醒过来。
    只听砰地一声，他将书桌敲得猛烈颤抖，桌上的笔墨都晃了晃，险些掉到地上。
    那通传的下人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身体如同筛糠，结结巴巴地求饶：“族……族长饶命！奴婢知罪！”
    银润书深深呼吸了一口，敛去眼中猩红，看向地上的婢女，冷冷问：“你有什么罪？”
    婢女愣了一下，而后一脸惊恐地说：“奴婢……奴婢不该……不该吵醒族长大人——”
    银润书邪魅一笑，道：“你有功，来人，赏！”
    将他从那让他心烦的梦境中拉了出来，当然是有功的。
    婢女一脸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地接受了赏。
    银润书又问：“何事通禀？”
    婢女心中的惊骇压下去一些，低着头说：“族长，昨夜抓回来的狐妖醒了。”
    银润书嘴角扬了扬，唤了一声阿紫。
    阿紫从桌下窜了出来，跳到他身上。
    他摸着阿紫柔软光滑的皮毛，幽幽地说：“该是你报仇的时候了。”
    疏影正蜷缩在空房角落取暖，倏尔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
    她心中一喜，赶忙站起身向门口跑去。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
    看见门口一袭玄色衣袍的男人，疏影一下傻了眼。
    眼中的厌恶之情毫不犹豫地显露出来。
    她死死盯着银润书有些凌厉的眉毛，道：“竟然是你！银润书！”
    银润书眯着眼看着衣着暴露一身狼狈的疏影，冷哼一声，道：“怎么，被你的阙蜃哥哥抛弃了？”
    疏影脸一下变得刷白，气急败坏地说：“都是因为你！阙蜃才会这样对我！”
    银润书摸着手中阿紫，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颠倒黑白，好歹不分，若不是我让人把你带回银狐族，你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哼！当初要不是你逼着我嫁给你，我们赤狐族也不会变成这样！二哥也不会死！都是你！不要以为你救我回来，我就会感激你！放我出去！”
    “放你？”
    银润书朝疏影倾了倾身子，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邪魅一笑，“带你回赤狐族，可不是让你安然出去的。”
    疏影看着眼前神情如同鬼魅的银润书，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两步，问：“你……你想干什么？”
    银润书呵呵一笑，又摸了摸怀中的阿紫，问：“还记得它吗？”
    疏影看向他怀中的紫貂，哼了一声，说：“他不就是当初差点被我剥皮的那只紫貂吗？”
    “记得就好。”银润书说着，将阿紫放到地上，“之前你想剥她的皮，没有剥成，那现在就看看，它能不能剥了你的皮。”
    言罢，阴鸷一笑，哈哈大笑地转身出门，让人锁了门，独留阿紫在房中。
    疏影看着站在地上朝自己张牙舞爪的紫貂，以及它两只锋利的爪子，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银润书站在房外半个时辰，听着房内传来的一阵阵惨叫声，无动于衷。
    “开门。”
    他命令。
    门开了，阿紫吱吱叫着从里面窜了出来。身上全是苏影的血。
    婢女悄悄往房中看去，只见疏影身上全是一条一条的爪子印，伤口深浅不一，衣物也变成条状，难掩身上血淋淋的肌肤。
    她原本妙不可言的脸蛋上也多了两个深可见骨的爪印。
    此时她正抱着膝盖蜷缩在尾巴内，血水混着泪水不断往地上掉。
    阿紫念在曾经的一饭之恩，没有伤及她的性命。
    银润书看了一眼疏影，吩咐下人：“从今日起，不允许她踏出这间房半步。”
    他要关她一辈子，至死方休。
    龙吟宫幽囹台。
    圣姑本来正在打坐修炼。
    可是，从昨夜起，她忽然觉得浑身不安。
    知道常佑死的那一刻，她忽然疯了一般在牢房中大哭大喊起来，嘴里唤着常佑的名字。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孩子从世上彻底消失。
    她心痛如刀绞，可是却连这牢房都冲不出去。
    她在牢房中痛哭了一整夜，看守看不下去了，便去禀报了萧凌玉。
    萧凌玉又问千夜的意见，千夜想了想，说：“让她去见见晴山。”
    常佑的死让千夜唏嘘，心中不免消沉。
    圣姑作为孩子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定然绝望至极。
    现在让她见见晴山，或许能得到一丝的安慰。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圣姑见了晴山最后一面后，竟然将自己的修为全部灌给了晴山，最后让晴山一定要救出疏影，旋即撞在牢房的房门上，殒去了性命……

 第200章 肥啾失踪

    龙吟宫内，千夜师徒二人也没闲着。
    千夜和萧凌玉已经抓紧时间修炼。
    如今行疆难以对付，说不定他哪天突然就带兵来攻妖影城了。
    当然，成亲的事情也没有耽搁。
    他们决定年后成亲。
    “君上，晴山求见。”
    萧凌玉正在议事殿修炼，容川来报。
    萧凌玉蹙眉问：“他想干什么？”
    容川犹豫了一下，说：“他求君上放了他，他要去救他妹妹。”
    萧凌玉想了一会儿，说：“你去告诉他，如今他的修为，即使是到了南遥，也救不了他的妹妹。”
    他们都还不知道疏影已经被银润书带走了。
    十日后，千夜和萧凌玉在龙吟宫定亲，帖子象征性地送给了银润书。
    本以为他并不会来，然而，他不但来了，还带了许多礼品，脸上笑意吟吟的，跟千夜师徒说了许多祝福语，看起来是真心祝福他二人。
    师徒二人见状，以为他已放下千夜，倒是有些意外。
    高山君和那个给千夜点拨的女侍也来了。
    席间，肥啾又和阿紫见面了，一鸟一貂见面就吵嘴，吵着吵着便双双消失在了宴席上，不见了踪影。
    想是去哪里打架去了。
    毕竟就在龙吟宫中，千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宴席结束之前，千夜见了女侍，高山君见了萧凌玉。
    千夜在房内一脸期待地问女侍：“你看我，现在定亲，明年开春成亲，你看我的情劫何时能够渡过？”
    女侍拉着千夜看了半天，而后皱着眉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千夜一脸失望。
    女侍又说：“不如你去问问高山君。”
    千夜想想也是，于是去见高山君。
    彼时高山君正在和萧凌玉在书房中谈着什么。
    半刻钟后，两人从房内走出来，萧凌玉一脸凝重。
    千夜好奇问：“徒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萧凌玉见了千夜，忙挤出个有些不同寻常的笑，说：“没什么，我与高山君只是随便聊聊。”
    千夜又不傻，能够看出他心中有事。但她更关心自己成仙的事，便邀请高山君去吃茶。
    两人坐下后，高山君便说：“你是想要问你情劫一事？”
    千夜也不喝茶了，直截了当道：“正是。还请高山君指点我一二。”
    高山君摸着百年不变的山羊胡须，摇着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
    千夜见他神情如斯，心中难免不安，便紧捏着袖口紧张地问：“高山君，难道我不能成功渡过情劫？”
    高山君的眼睛看着千夜的脸，而后道：“姑娘，你原身乃世间独一的千夜朱华，生来便是至纯至净之物，自身想要修炼成仙，难上加难，可是若是他人吃了你的莲身与元神，或可直接羽化。”
    千夜蹙眉，不明白高山君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说：“我知道。但是世间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我也不会把自己的软处傻傻地告知其他人。”
    高山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千夜着急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情劫到底能不能成功渡过呢。”
    高山君淡淡一笑，说：“老朽我只是个普通的医师，又怎么可能看得出你能不能渡过情劫呢？”
    “怎么会呢！”
    千夜站起身来，“你压根不是普通人，我和龙君早就看出来了。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觉得，你一定能看出我情劫能否渡过。”
    高山君默然不语。
    千夜走到他身边悄悄弹了一下他的山羊角，而后说：“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今天不让你回去。”
    高山君的胡须抖了抖，很是无奈。
    思考了片刻，他叹气道：“好。千夜姑娘，虽然我看不出你能否安然渡过情劫，但是我能够看出，你的情劫马上就要来了。”
    “那么快？”千夜愕然，“那具体还有多久？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提高渡过情劫的几率？”
    高山君说：“也就两三个月。”
    顿了片刻，他说：“姑娘只管刻苦修炼，到时情劫至，一切看天意。”
    “刻苦修炼，刻苦修炼。”
    千夜咬着几个字反复咀嚼。
    最后，她一脸笑意地送走了高山君。她觉得，只要自己刻苦修炼，一定能安然渡过情劫的。
    送出了高山君，千夜没有看见萧凌玉的人影，又见银润书要走了，她便独自送他和他带来祝贺的人到龙吟宫门口。
    阿紫在他怀中，不敢再对千夜不敬。
    他一脸笑意吟吟地说：“千夜，你今天真漂亮。”
    千夜不自在地笑了笑。
    “等你成亲的时候，一定更加漂亮。到时候，我会亲自来祝贺。”
    千夜听得此言，笑意重新露了出来，说：“谢谢你的祝福。”
    银润书温柔笑着，偏着脑袋紧紧地看着千夜，说：“只要你幸福，我便替你高兴了。”
    言罢，转身离去，脸上笑意渐渐隐没在凌厉的眼眸之中。
    晚上，宾客散尽，千夜不见肥啾身影。
    她赶忙命人将龙吟宫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不见鸟影。她急匆匆跑去找萧凌玉，却看见萧凌玉坐在议事殿中，皱着眉头发呆。
    千夜来不及问他怎么了，拉着他到处找臭鸟。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最后，有小妖来禀报，白天看见肥啾往幽囹台方向去过。
    众人赶到幽囹台的时候，只见守卫全部昏倒了，晴山也不见了踪影。
    想来是龙吟宫众妖忙着操办定亲宴，疏忽于幽囹台的看守，晴山打晕了守卫们，趁乱逃出去了。
    这下完了。
    刚刚把肥啾从火离宫救出来，不料晴山又带着她去羊入虎口。
    千夜气得不行，在议事殿中踱来踱去。
    容川又来请缨，要去救肥啾。
    萧凌玉想了想，对千夜说：“师父，我们没有亲眼看见晴山带走了肥啾，我先让容川去打探一下消息，再做打算。”
    千夜心急看不清事态，气呼呼地说：“等打探到消息，肥啾恐怕没命了！”
    萧凌玉轻轻拍了拍千夜的后背，安慰道：“师父，晴山的为人，你是清楚的。他与我龙吟宫不是私仇，和肥啾也没有仇怨，他带走肥啾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
    容川比千夜更急，他说：“万一他想要利用肥啾报灭族之仇呢？”
    龙君看着一脸焦急地容川，说：“你悄悄去南遥一趟，弄清楚肥啾到底有没有被晴山带走。”
    容川转身就要去，萧凌玉叮嘱他：“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否则行疆难以对付。”
    容川晓得其中厉害，郑重地点了头，带着几个妖属去了。

 第201章 刻苦修炼

    之后数日，千夜和萧凌玉都变得很奇怪。
    因为两人同时像魔怔了一般，开始不眠不休地修炼，隔三日才吃一顿饭，睡一次觉。
    千夜心中想着渡情劫的事，没有过多关注萧凌玉。
    于是一个月后，她去见萧凌玉的时候，发现他的修为竟然增加了许多！
    千夜从前并没有发现，原来萧凌玉是一个在修炼方面十分有天赋的人。若不是因为跟着自己懒懒散散地，说不定他早就迎来了天劫。
    已至腊月，第一场雪从空中飘飘洋洋地撒了下来。
    南方，容川早已打探过消息，肥啾并没有被晴山带走。
    晴山去火离宫一次，并没救出自己的妹妹，而是把常佑的尸体从火离宫带了出去。
    之后，这个人便不知所踪了。
    肥啾的消息，容川一直在打听，但没什么收获。
    整个龙吟宫被雪铺成了一片白。
    雪下得极大，飞羽阁的周围一个脚印都没有。
    千夜是近几天第一个敢踏足的人。
    她打着一把伞，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白色斗篷，身后留下了一溜的脚印，走进飞羽阁。
    本以为萧凌玉还在打坐，不料，千夜推门进去，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转身出了房门，发现从他的卧室到书房有一串不明显的脚印，显然是老早就留下的，只是又被大雪掩盖了起来。
    这说明他去书房待了很久了。
    千夜走过去，推开书房门，将伞上的雪抖落。
    萧凌玉还在捏着一支着了墨的毛笔，怔怔地看着纸面，不知在想什么。
    千夜推门的瞬间，笔尖的墨水滴到了锦帛上，晕黑了一片。
    “师父，你怎么来了？”
    他赶忙放下笔，走到千夜身边，拉住她有些发红的手，轻轻揉了揉，说：“外面很冷。”
    千夜浅浅一笑，说：“还好，有灵力护体。”
    她走到书桌前，看了看锦帛，疑惑问：“你要给谁写信？”
    萧凌玉看了一眼书桌，却拉着千夜往寝屋走，边走边说：“这边冷，我们去那边。”
    到了寝屋，萧凌玉拉着千夜坐到床边，伸手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
    千夜看着他眉间始终挂着一缕愁绪，忍不住问：“你这一个月来，天天忙着修炼，也不来见我。我见了你，你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萧凌玉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将它含在嘴里，两人温存了一番，他方说：“师父，我打算给明心宗青阳真人写信。”
    “青阳？”
    千夜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十分意外。“青阳出关了？”
    萧凌玉将千夜往怀中搂了搂，点头说：“我刚刚得到消息，他昨日刚刚出关，而且，他的天劫马上就要到了。”
    千夜一阵苦笑，怏怏地说：“没想到，他才近千岁，竟然真的要成仙了。”
    而自己，这两万年来，都在做些什么？
    一事无成。
    “师父别忧心。”他轻轻摸着千夜脑袋，柔声说：“等我们成亲之后，一起修炼，一起成仙。”
    千夜听罢，只是淡淡一笑。
    “你好端端地给青阳写信做什么？我们应该与他没什么交集！况且，我们和明心宗也是有恩怨的。”
    只听萧凌玉轻轻叹气。
    “师父，我还没出生的那一万年，你可见过魔？”
    “魔？”
    千夜翻了个身，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以获取更多温暖。
    “据我所知，这两万年来，世间从未出现过魔，也没人见过魔是什么样子。”
    “嗯，正是如此。”顿了顿，萧凌玉接着说，“一样的，世间也没有出现过仙。”
    “这个我更清楚。”千夜哭丧着脸说。“我就是那个失败者。”
    萧凌玉捧着千夜的脸亲了又亲，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良久，他才说：“魔与仙乃对立，正如我们妖与人类是对立。妖强灭人类，人类强灭妖类。魔强灭仙，仙强化魔。”
    千夜静静听着，轻轻点头。
    倏尔，她直起身，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脸，问：“你说什么魔啊仙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世间又没有魔。”
    “师父。”
    他眉又紧紧皱了起来。
    “你可知那日高山君与我说了什么 ？”
    千夜摇头。
    萧凌玉说：“他告诉我，魔由人的欲望，贪恋，仇恨，痛苦等等所化。从前，我们所处的世间，并没有魔根，可是……”
    “可是什么?”千夜有些紧张地追问，“莫不是现在这世上出现了魔根？”
    “非但如此，这世上，已经出现了魔，并且不久便要危害三界。”
    千夜眼睛瞪得老大。
    “魔在何处？”
    “师父，你好好想想，他就在我们身边。”
    千夜心尖猛然一跳，极度不安。
    那天，高山君到龙吟宫来赴千夜和萧凌玉的定亲宴。
    席间，他清楚地看到银润书周身围绕的黑气。
    临别时，他将萧凌玉拉到书房谈话，将银润书成魔的真相告知了萧凌玉。
    萧凌玉闻言气极，问高山君，为什么不早一点将这事告诉众人。
    高山君却笑着说：“时机未到。魔王来世，有他要做的事。”
    萧凌玉想了想，说：“魔王出世就出世，与我何干?”
    高山君嗤笑道：“届时魔王将要一统三界，三界遭殃，你龙吟宫能幸免于难吗？”
    萧凌玉这才知道，银润书竟然早就起了一统三界的野心。
    高山君又说：“魔王得了天下，又怎么不想要美人？龙君，银润书一直想要的美人是谁？”
    萧凌玉听罢，全身一阵阵发麻。
    他和师父，才在一起多久？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师父让出去给别人？
    他心中产生了消灭魔王的想法。
    高山君又告诉萧凌玉，只能是仙才能将其消灭。
    萧凌玉立刻想到了即将成仙的青阳真人。
    于是他立刻入关刻苦修炼，心中做好了帮助青阳成仙的打算。
    千夜听了这些，心乱如麻。
    忽而想起从前。
    那个时候，银润书还是那个霞姿月韵的翩翩公子，他教“疏影”吹笛子，怕“疏影”冷把自己的外套留下来，担心“疏影”怕黑而不远万里去忘忧谷抓萤火虫，还有与千夜谈论诗词音律，在云归城日日给千夜做饭，讨她的开心……
    诸如种种的画面，不胜枚举，可是，那些非人的痛苦施加在他身上，心上，让他的眉眼渐渐变得幽暗，凌厉，深不可测……

 第202章 阙蜃之死

    商议一番后，萧凌玉将与魔有关种种写在锦帛上，而后命人将之送到了明心宗。
    青阳真人接了。
    多日没有回信。
    秋若陵，银润书书房内。
    手下来报：“族长，属下打听到，阙蜃三日后要出火离宫，亲自挑选美人。”
    上次的十位美人用完了。
    银润书听罢，嘴角含笑道：“好，可以帮千夜报仇了。”
    报他当日欲要对千夜行不轨之事的仇。
    吩咐手下做好准备，让他们下去了，他回了卧房，斜靠在床上。
    一个婢女拎着鸟笼进来，打开了笼子。
    肥啾从中飞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白茫茫的一片，戳了戳胖乎乎红彤彤的手 ，说：“好冷啊！要冻死了！”
    银润书闭着眼睛，淡淡地吩咐婢女：“给她拿件斗篷。”
    婢女拿来了一件红色狐狸毛斗篷，帮肥啾披在身上。
    肥啾露出满意的笑，道：“这下暖和多了。”
    她看着床上假寐的银润书，问：“我主人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我在这里好闷呀！阿紫就知道欺负我！”
    “快了。”
    银润书皱着眉说。
    “你又要睡了吗？”肥啾看着他问。
    “快点施展灵力！”银润书有些不耐烦了。
    肥啾吐了吐舌头，开始施展灵力，帮助银润书进入幻境。
    良久，只见他锁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也露出一个与平常不同的笑来。
    肥啾不知道他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但是她肯定他是开心的。
    也许，他回到了从前自己父亲还在的日子，也许他梦到他和疏影快乐地生活，或者和千夜谈论诗词，在云归小院内一起做饭，亦或者，他成了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 妻子，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方小天地里……
    一个月前，银润书把肥啾带来了秋若陵，并和她说，这是经过了千夜的允许的。
    他说，肥啾要在这里帮助他进入美好的幻境，一直到幻境中的画面变成真的，她才会和千夜团聚。
    肥啾在这里过得很好，每天吃好喝好，就是阿紫老是和她打架，她有的时候打不过，很生气。
    还有，她很想念主人，偶尔还会想念那个皮肤黑黑的聋了一只耳朵的狼妖。
    不过，快了，银润书说，再过一两个月，一切就结束了。她又可以回龙吟宫和主人，和龙君，和狼妖嘻嘻哈哈……
    三日后，冬雪融化，白茫茫的大地又恢复了本来的色彩。
    廊檐滴滴答答，雪水不住地往低处落。
    南遥城中，女妖们又欢呼起来。
    他们心爱的少主又开始选美人了。
    虽然上次十位美人不知下落如何，但她们还是愿意与这有着绝世美貌的少主一夜云雨。
    对，就算是一夜，也值了。
    不过，今天的少主看起来，满满的愁绪。眉间原本熠熠生辉的雀翎印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亲自坐在飞花小筑中，和红雨坐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帮忙挑选美人。
    一个个女妖争奇斗艳，打扮妖娆，恨不能脱光了站在阙蜃面前让他审视一番。
    可是，阙蜃眼睛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妖身上停留。
    他兀自呆呆地看着屏风，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声音：“阙蜃哥哥，你要承诺，爱我一辈子。”
    “哎呀！”
    一个女妖由于太紧张，走到阙蜃面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狼狈不已。
    阙蜃一脸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女妖爬起来，蒙着脸跑开了。
    下一个美人上来。
    “阙蜃哥哥，你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他眼睛一花，将面前穿着异域风衣裙，头发编成两条大辫子盘在头上的女子看成了疏影。
    “疏影？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说。
    红雨看了一眼阙蜃，提醒道：“少主，这不是疏影美人。”
    阙蜃回过神来，只觉头痛欲裂，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女妖们看着走出来的阙蜃，不断尖叫着，十分激动。
    可是阙蜃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他背着手出了飞花道，往一个方向走。
    正在分神之际，蓦然发现，自己面前忽而出现一片黑色的雾气。
    从未见过的。
    他疑惑抬头，倏尔发现，半空中慢慢飘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影。
    他全身都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直到他脚尖着地，稳稳站立，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开，阙蜃才看清眼前之人的长相。
    他略略一回忆，而后蹙眉轻蔑一笑：“你不是疏影曾经那个废物前夫吗？”
    银润书也皱了眉，嘴角轻轻挑着，好似一点也不生气，然而他的眼睛却露出锋芒来，让人有些害怕。
    他说：“你们怎么都叫我废物？”
    “你不就是个废物吗？连自己所爱的人都留不住。”
    银润书眯了眯眼，周遭魔气又悄悄起来了。
    “留不住，那我把她抢过来不就好了吗？”他淡淡说。
    阙蜃嗤笑着，道：“抢回去，不就成了残花败柳了吗？”
    说着，他兀自笑了出来。
    银润书闻言，脑海中兀然闪现他所爱之人和别的男子缠绵的画面。
    眼睛霎时变得幽深了几分。
    阙蜃不再想说什么，转身想要离开。
    银润书眼中杀气乍现，鬼魅一般一下瞬移到了阙蜃面前。
    阙蜃吓得往后一退，皱着眉问：“你想干什么？”
    银润书伸出爪子，锋利的爪子散发出摄人的寒光。他说：“报仇。”
    “报仇？”
    阙蜃笑出了声。
    “报什么仇？夺妻之恨？就凭你的狐狸爪子吗？”
    银润书也笑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阙蜃丹田处，说：“听说，想和你双修的女妖不计其数，因为你的身体能够帮助女妖提升修为。
    “我想知道，你的妖丹，是否也有这样的益处。”
    “我的妖丹？你想要我的妖丹？”
    阙蜃看着银润书，以及他周遭的黑气，兀然心中一跳。
    “你是邪修？你学了邪修禁术？”
    自己的父亲行疆就是邪修，他清楚极了。
    剖取别的妖的妖丹，为自己所用，配以邪修术，修为增长极快。
    如此说来，眼前之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废物了？
    阙蜃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忌惮。
    银润书笑着解释：“你错了。我不是邪修。不过，”顿了顿，他道，“也是要吃你的妖丹的。”
    邪修，要配合邪修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消化他人的内丹，还有可能产生反噬。
    而魔就不一样了。不用邪修术，不用刻意消化妖丹，他人修为便能变为自己的……

 第202章 阙蜃之死

    商议一番后，萧凌玉将与魔有关种种写在锦帛上，而后命人将之送到了明心宗。
    青阳真人接了。
    多日没有回信。
    秋若陵，银润书书房内。
    手下来报：“族长，属下打听到，阙蜃三日后要出火离宫，亲自挑选美人。”
    上次的十位美人用完了。
    银润书听罢，嘴角含笑道：“好，可以帮千夜报仇了。”
    报他当日欲要对千夜行不轨之事的仇。
    吩咐手下做好准备，让他们下去了，他回了卧房，斜靠在床上。
    一个婢女拎着鸟笼进来，打开了笼子。
    肥啾从中飞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白茫茫的一片，戳了戳胖乎乎红彤彤的手 ，说：“好冷啊！要冻死了！”
    银润书闭着眼睛，淡淡地吩咐婢女：“给她拿件斗篷。”
    婢女拿来了一件红色狐狸毛斗篷，帮肥啾披在身上。
    肥啾露出满意的笑，道：“这下暖和多了。”
    她看着床上假寐的银润书，问：“我主人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我在这里好闷呀！阿紫就知道欺负我！”
    “快了。”
    银润书皱着眉说。
    “你又要睡了吗？”肥啾看着他问。
    “快点施展灵力！”银润书有些不耐烦了。
    肥啾吐了吐舌头，开始施展灵力，帮助银润书进入幻境。
    良久，只见他锁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嘴角也露出一个与平常不同的笑来。
    肥啾不知道他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但是她肯定他是开心的。
    也许，他回到了从前自己父亲还在的日子，也许他梦到他和疏影快乐地生活，或者和千夜谈论诗词，在云归小院内一起做饭，亦或者，他成了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 妻子，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方小天地里……
    一个月前，银润书把肥啾带来了秋若陵，并和她说，这是经过了千夜的允许的。
    他说，肥啾要在这里帮助他进入美好的幻境，一直到幻境中的画面变成真的，她才会和千夜团聚。
    肥啾在这里过得很好，每天吃好喝好，就是阿紫老是和她打架，她有的时候打不过，很生气。
    还有，她很想念主人，偶尔还会想念那个皮肤黑黑的聋了一只耳朵的狼妖。
    不过，快了，银润书说，再过一两个月，一切就结束了。她又可以回龙吟宫和主人，和龙君，和狼妖嘻嘻哈哈……
    三日后，冬雪融化，白茫茫的大地又恢复了本来的色彩。
    廊檐滴滴答答，雪水不住地往低处落。
    南遥城中，女妖们又欢呼起来。
    他们心爱的少主又开始选美人了。
    虽然上次十位美人不知下落如何，但她们还是愿意与这有着绝世美貌的少主一夜云雨。
    对，就算是一夜，也值了。
    不过，今天的少主看起来，满满的愁绪。眉间原本熠熠生辉的雀翎印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亲自坐在飞花小筑中，和红雨坐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帮忙挑选美人。
    一个个女妖争奇斗艳，打扮妖娆，恨不能脱光了站在阙蜃面前让他审视一番。
    可是，阙蜃眼睛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妖身上停留。
    他兀自呆呆地看着屏风，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声音：“阙蜃哥哥，你要承诺，爱我一辈子。”
    “哎呀！”
    一个女妖由于太紧张，走到阙蜃面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狼狈不已。
    阙蜃一脸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女妖爬起来，蒙着脸跑开了。
    下一个美人上来。
    “阙蜃哥哥，你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他眼睛一花，将面前穿着异域风衣裙，头发编成两条大辫子盘在头上的女子看成了疏影。
    “疏影？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说。
    红雨看了一眼阙蜃，提醒道：“少主，这不是疏影美人。”
    阙蜃回过神来，只觉头痛欲裂，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女妖们看着走出来的阙蜃，不断尖叫着，十分激动。
    可是阙蜃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他背着手出了飞花道，往一个方向走。
    正在分神之际，蓦然发现，自己面前忽而出现一片黑色的雾气。
    从未见过的。
    他疑惑抬头，倏尔发现，半空中慢慢飘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人影。
    他全身都被黑色雾气包裹着，直到他脚尖着地，稳稳站立，周身的黑气渐渐散开，阙蜃才看清眼前之人的长相。
    他略略一回忆，而后蹙眉轻蔑一笑：“你不是疏影曾经那个废物前夫吗？”
    银润书也皱了眉，嘴角轻轻挑着，好似一点也不生气，然而他的眼睛却露出锋芒来，让人有些害怕。
    他说：“你们怎么都叫我废物？”
    “你不就是个废物吗？连自己所爱的人都留不住。”
    银润书眯了眯眼，周遭魔气又悄悄起来了。
    “留不住，那我把她抢过来不就好了吗？”他淡淡说。
    阙蜃嗤笑着，道：“抢回去，不就成了残花败柳了吗？”
    说着，他兀自笑了出来。
    银润书闻言，脑海中兀然闪现他所爱之人和别的男子缠绵的画面。
    眼睛霎时变得幽深了几分。
    阙蜃不再想说什么，转身想要离开。
    银润书眼中杀气乍现，鬼魅一般一下瞬移到了阙蜃面前。
    阙蜃吓得往后一退，皱着眉问：“你想干什么？”
    银润书伸出爪子，锋利的爪子散发出摄人的寒光。他说：“报仇。”
    “报仇？”
    阙蜃笑出了声。
    “报什么仇？夺妻之恨？就凭你的狐狸爪子吗？”
    银润书也笑了。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阙蜃丹田处，说：“听说，想和你双修的女妖不计其数，因为你的身体能够帮助女妖提升修为。
    “我想知道，你的妖丹，是否也有这样的益处。”
    “我的妖丹？你想要我的妖丹？”
    阙蜃看着银润书，以及他周遭的黑气，兀然心中一跳。
    “你是邪修？你学了邪修禁术？”
    自己的父亲行疆就是邪修，他清楚极了。
    剖取别的妖的妖丹，为自己所用，配以邪修术，修为增长极快。
    如此说来，眼前之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废物了？
    阙蜃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忌惮。
    银润书笑着解释：“你错了。我不是邪修。不过，”顿了顿，他道，“也是要吃你的妖丹的。”
    邪修，要配合邪修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消化他人的内丹，还有可能产生反噬。
    而魔就不一样了。不用邪修术，不用刻意消化妖丹，他人修为便能变为自己的……

 第203章 手脚残疾

    次日，南遥血流成河，孔雀少主被人剖取妖丹，曝尸荒野，孔雀王大怒，消息传遍了三界。
    魔王出世，但凡体自诩体内修为不赖的妖，全部成了惊弓之鸟，害怕自己会被魔王盯上，剖了妖丹。
    明心宗送了锦帛到龙吟宫，是青阳真人的亲笔邀请函，邀请龙君师徒前往明心宗为座上宾。
    萧凌玉走之前，把容川召回了龙吟宫，命令他守护好妖影城，绝不让银润书带妖穿越玄冥湖，以免到时候影响到青阳渡劫成仙。
    千夜和萧凌玉很快赶到了明心宗山脚下。
    仙鹤依然在。
    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明心宗掌门和四大护法以及数名弟子在山脚恭迎。
    老者即是青阳真人，面容慈善祥和，一眼看去，周遭仙灵之气萦绕，真是将要成仙的样子。
    千夜见到青阳的瞬间，不免惊讶。
    只因多年前，自己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那时千夜还与他过招过几次。
    当时的明心宗，修仙者倒不像现在这般残暴，许多修仙者并不滥杀无辜妖怪，青阳就是这样的修道者。
    只可惜，他自入关之后，掌门职位传给了林栖道长，林栖便奉行妖即是恶的宗旨，发誓要杀尽天下妖邪。
    在他的带领之下，明心宗没有一人不痛恨妖邪 的。
    如今千夜和萧凌玉被青阳真人邀请到明心宗，众修仙者们表面上不敢对师徒二人不敬，内心一个个都十分不满又想不通。
    不过，青阳是整个修仙界辈分修为最高的人，无人敢不听他的。
    萧凌玉与青阳互相见了礼，千夜则笑道：“青阳，几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青阳笑得慈眉善目，说：“千夜姑姑和龙君竟是丝毫未变，真是羡煞小辈了。”
    千夜说：“你羡慕我们容颜未改，我羡慕你天缘将近。”
    周围明心宗弟子们见青阳对两个大妖如此客气，不由得目瞪口呆。
    一行人说着话，上了明心宗。
    千夜师徒在明心宗议事厅与青阳聊了半个时辰，得知他的天劫将在半月后，且明心宗已经做好防御魔王攻入的种种准备等等。
    随后，师徒二人被安排在了上房休息。
    中午，青阳亲自带领千夜和萧凌玉参观明心宗。
    掌门林栖和四大护法在议事厅吵了起来，皆是因为青阳将千夜二人接来明心宗的事。
    千夜三人在一座花园中观雪望梅。
    青阳说：“二位亲自来帮贫道渡天劫，贫道感激不尽。”
    说着，他手指着一处热气浓滚的山巅，说：“那座山名为引灵山，山上有一座引灵泉，在此泉中修行，可成倍提升修行。
    “今后你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在引灵泉中修炼，算贫道报答二位帮助之恩。”
    千夜与萧凌玉看向引灵山，千夜眼睛亮亮的，开玩笑道：“难怪你修行如此之快，原来是有法宝在啊。”
    青阳笑道：“不瞒二位，贫道这些年，的确一直在引灵泉修行，泉水灵气足，加上贫道清心寡欲，不念世俗，是以修行比常人要快一些。”
    千夜又开玩笑说：“如此，等你成仙之后，就把你的引灵泉借给我们修炼，我们师徒争取早日去仙界见你。”
    青阳哈哈笑着答应了。
    三人正欲继续往前时，忽闻一棵梅树传来积雪刷刷落地的声音。
    千夜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修仙者猫着身子，正躲在树后偷看他三人谈话呢！
    只见那修仙者一头卷发，眼睛亮闪闪的，眉毛和睫毛都十分浓密。
    “这不是孟也吗？”
    千夜看了一眼萧凌玉，又看向孟也。
    孟也见自己暴露了，便不再躲藏，瘸着左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三人面前，将右手举到眉前，躬身向青阳行礼：“徒孙拜见师祖。”
    萧凌玉看着他的左手左脚，不由皱了眉。
    青阳笑得很慈善，问：“你是谁座下的弟子？来此做什么？”
    孟也直起身子，看了千夜 一眼，浅浅一笑，说：“师祖，我师父是息尘道长，我崇拜师祖是要得道成仙之人，十分崇敬。
    “但是师父不让我见到师祖，所以我只能偷偷躲在梅树后面看师祖和两位妖祖谈话。还请师祖责罚。”
    他言落，千夜便忍不住问：“孟也，上次见面，你不是还四肢健全吗？怎么现在左手左脚都……”
    孟也闻言，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青阳很有些同情地看着孟也，道：“孩子，你如今这副模样，可难再修行仙法了。”
    孟也抿嘴一笑，说：“没关系，现在我也不那么想要修仙了。”
    千夜与萧凌玉对视一眼，皆不明白为什么。
    青阳抚了一把白花花的胡须，问：“若是你不想再修仙，为何还要留在明心宗？”
    孟也说：“自愿退出宗门，算是背叛。我不愿意背叛明心宗。”
    青阳盯着他耷拉在身畔的左手，问：“你的手是断骨后没有得到治疗，才成了残疾。为何，莫非你的 师父对你不好？”
    孟也一阵苦笑，说：“师祖，是徒孙私自放走了两批剖丹房中的妖怪，我甘愿受到惩罚的。后来师父和掌门要我承认错误。
    “可是徒孙认为，那些妖怪没有害过人，他们没有错。掌门说，要么我承认妖即是恶，要么便将我赶出明心宗。
    “我不愿背叛宗门，也不觉得我有错，所以留在了明心宗，终身不再修炼仙法。”
    千夜闻言，心中很是难受。
    萧凌玉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孟也又问青阳：“师祖，徒孙想了许久，终究想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何处，特请师祖点拨徒孙一回。”
    青阳闻言，浅浅一笑，说：“你坚守本心即可，不用过多在意对错。”
    孟也闻言愣了一下，忽而看向千夜二人，而后粲然一笑，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异常高兴。
    他深深拜了青阳一回，深深看了千夜一眼，如沐春风一般走了。
    既然青阳能够把千夜二人请来，那么说明，他和孟也是一样的看法。
    傍晚，千夜师徒又和青阳一同用饭，饭后两人才回了自己的客房。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
    这时，只听敲门声响起。
    孟也用右手抬着一盘饭后水果送了进来。
    千夜见状，便指了指身旁的凳子，说：“小傻子，来坐姐姐旁边。”
    孟也看了一眼千夜，抿嘴轻笑，又看了一眼一脸肃容地的萧凌玉，立刻敛去笑容，站在一旁犹豫不决。

 第203章 手脚残疾

    次日，南遥血流成河，孔雀少主被人剖取妖丹，曝尸荒野，孔雀王大怒，消息传遍了三界。
    魔王出世，但凡体自诩体内修为不赖的妖，全部成了惊弓之鸟，害怕自己会被魔王盯上，剖了妖丹。
    明心宗送了锦帛到龙吟宫，是青阳真人的亲笔邀请函，邀请龙君师徒前往明心宗为座上宾。
    萧凌玉走之前，把容川召回了龙吟宫，命令他守护好妖影城，绝不让银润书带妖穿越玄冥湖，以免到时候影响到青阳渡劫成仙。
    千夜和萧凌玉很快赶到了明心宗山脚下。
    仙鹤依然在。
    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明心宗掌门和四大护法以及数名弟子在山脚恭迎。
    老者即是青阳真人，面容慈善祥和，一眼看去，周遭仙灵之气萦绕，真是将要成仙的样子。
    千夜见到青阳的瞬间，不免惊讶。
    只因多年前，自己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那时千夜还与他过招过几次。
    当时的明心宗，修仙者倒不像现在这般残暴，许多修仙者并不滥杀无辜妖怪，青阳就是这样的修道者。
    只可惜，他自入关之后，掌门职位传给了林栖道长，林栖便奉行妖即是恶的宗旨，发誓要杀尽天下妖邪。
    在他的带领之下，明心宗没有一人不痛恨妖邪 的。
    如今千夜和萧凌玉被青阳真人邀请到明心宗，众修仙者们表面上不敢对师徒二人不敬，内心一个个都十分不满又想不通。
    不过，青阳是整个修仙界辈分修为最高的人，无人敢不听他的。
    萧凌玉与青阳互相见了礼，千夜则笑道：“青阳，几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青阳笑得慈眉善目，说：“千夜姑姑和龙君竟是丝毫未变，真是羡煞小辈了。”
    千夜说：“你羡慕我们容颜未改，我羡慕你天缘将近。”
    周围明心宗弟子们见青阳对两个大妖如此客气，不由得目瞪口呆。
    一行人说着话，上了明心宗。
    千夜师徒在明心宗议事厅与青阳聊了半个时辰，得知他的天劫将在半月后，且明心宗已经做好防御魔王攻入的种种准备等等。
    随后，师徒二人被安排在了上房休息。
    中午，青阳亲自带领千夜和萧凌玉参观明心宗。
    掌门林栖和四大护法在议事厅吵了起来，皆是因为青阳将千夜二人接来明心宗的事。
    千夜三人在一座花园中观雪望梅。
    青阳说：“二位亲自来帮贫道渡天劫，贫道感激不尽。”
    说着，他手指着一处热气浓滚的山巅，说：“那座山名为引灵山，山上有一座引灵泉，在此泉中修行，可成倍提升修行。
    “今后你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在引灵泉中修炼，算贫道报答二位帮助之恩。”
    千夜与萧凌玉看向引灵山，千夜眼睛亮亮的，开玩笑道：“难怪你修行如此之快，原来是有法宝在啊。”
    青阳笑道：“不瞒二位，贫道这些年，的确一直在引灵泉修行，泉水灵气足，加上贫道清心寡欲，不念世俗，是以修行比常人要快一些。”
    千夜又开玩笑说：“如此，等你成仙之后，就把你的引灵泉借给我们修炼，我们师徒争取早日去仙界见你。”
    青阳哈哈笑着答应了。
    三人正欲继续往前时，忽闻一棵梅树传来积雪刷刷落地的声音。
    千夜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修仙者猫着身子，正躲在树后偷看他三人谈话呢！
    只见那修仙者一头卷发，眼睛亮闪闪的，眉毛和睫毛都十分浓密。
    “这不是孟也吗？”
    千夜看了一眼萧凌玉，又看向孟也。
    孟也见自己暴露了，便不再躲藏，瘸着左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三人面前，将右手举到眉前，躬身向青阳行礼：“徒孙拜见师祖。”
    萧凌玉看着他的左手左脚，不由皱了眉。
    青阳笑得很慈善，问：“你是谁座下的弟子？来此做什么？”
    孟也直起身子，看了千夜 一眼，浅浅一笑，说：“师祖，我师父是息尘道长，我崇拜师祖是要得道成仙之人，十分崇敬。
    “但是师父不让我见到师祖，所以我只能偷偷躲在梅树后面看师祖和两位妖祖谈话。还请师祖责罚。”
    他言落，千夜便忍不住问：“孟也，上次见面，你不是还四肢健全吗？怎么现在左手左脚都……”
    孟也闻言，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青阳很有些同情地看着孟也，道：“孩子，你如今这副模样，可难再修行仙法了。”
    孟也抿嘴一笑，说：“没关系，现在我也不那么想要修仙了。”
    千夜与萧凌玉对视一眼，皆不明白为什么。
    青阳抚了一把白花花的胡须，问：“若是你不想再修仙，为何还要留在明心宗？”
    孟也说：“自愿退出宗门，算是背叛。我不愿意背叛明心宗。”
    青阳盯着他耷拉在身畔的左手，问：“你的手是断骨后没有得到治疗，才成了残疾。为何，莫非你的 师父对你不好？”
    孟也一阵苦笑，说：“师祖，是徒孙私自放走了两批剖丹房中的妖怪，我甘愿受到惩罚的。后来师父和掌门要我承认错误。
    “可是徒孙认为，那些妖怪没有害过人，他们没有错。掌门说，要么我承认妖即是恶，要么便将我赶出明心宗。
    “我不愿背叛宗门，也不觉得我有错，所以留在了明心宗，终身不再修炼仙法。”
    千夜闻言，心中很是难受。
    萧凌玉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孟也又问青阳：“师祖，徒孙想了许久，终究想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何处，特请师祖点拨徒孙一回。”
    青阳闻言，浅浅一笑，说：“你坚守本心即可，不用过多在意对错。”
    孟也闻言愣了一下，忽而看向千夜二人，而后粲然一笑，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异常高兴。
    他深深拜了青阳一回，深深看了千夜一眼，如沐春风一般走了。
    既然青阳能够把千夜二人请来，那么说明，他和孟也是一样的看法。
    傍晚，千夜师徒又和青阳一同用饭，饭后两人才回了自己的客房。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
    这时，只听敲门声响起。
    孟也用右手抬着一盘饭后水果送了进来。
    千夜见状，便指了指身旁的凳子，说：“小傻子，来坐姐姐旁边。”
    孟也看了一眼千夜，抿嘴轻笑，又看了一眼一脸肃容地的萧凌玉，立刻敛去笑容，站在一旁犹豫不决。

 第204章 引灵泉水

    萧凌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坐。”
    孟也这才坐了下来，而后笑着看着千夜
    千夜朝他挑了挑眉，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孟也看了一眼萧凌玉，而后说：“龙君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够娶得千夜姐姐为妻。”
    萧凌玉笑了。
    千夜也笑道：“你什么时候嘴变那么甜了？”
    孟也轻轻抿嘴，低着头，心中有些酸酸的，但也还是高兴的。
    千夜看了看他的左手，黯然道：“你的手……还有脚……”
    孟也看了一眼残疾的手脚，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难过。”
    可是千夜替他难过。
    他才十几岁，修仙不成了，想要做个普通人也不成了。
    “你现在在明心宗做什么？”千夜问。
    孟也看着桌子上的果盘，说：“帮师兄们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林栖不是你舅舅吗？他怎么让你当下人了？”千夜愤愤不平。
    孟也连忙解释：“千夜姐姐，不是我舅舅让我做这些，而是，我自己要做这些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娘临死前，希望我舅舅照顾我，所以我才来了明心宗。现在我不修仙了，但是我也不愿意一味好吃懒做，让舅舅为难，所以我才主动要求做这些的。”
    千夜双唇翕动。
    萧凌玉默了默，而后说：“高山君或可医治你的手脚。”
    千夜闻言眼前一亮，站起身来说：“是啊，孟也，我带你去见高山君，他的医术很厉害的。”
    “不用了！”孟也笑着摇头，“我说过，我是自愿废去手脚的。”
    他想起曾经那对被剖了妖丹的绵羊母女，心中总是觉得遗憾自责。
    手脚各废了一只，只当是替明心宗的赎罪人。
    千夜见孟也一脸决绝，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在屋中聊了许久，孟也才离开。
    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回头看了一眼房中千夜师徒，心中十分羡慕，但却也为他们高兴。
    两人一看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难怪能在一起，能够即将成为夫妻。
    天黑了，千夜和萧凌玉也没什么心思休息。
    青阳说引灵山的引灵泉借他们使用，他们也就不客气。
    两人便纷纷往引灵泉去。
    泉水旁布置了能够吸取天地灵气的阵法，难怪这方灵气如此充沛。
    两人携手走到泉水边，守护泉水的修仙者见到千夜二人便又恨又怕，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出现。
    千夜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唏嘘道：“之前我闯进了藏宝阁盗取他们的草木回春石，林栖还拿着照妖镜要收了我了。”
    萧凌玉笑道：“现在咱们有青阳撑腰，林栖和四大护法都是敢怒不敢言。”
    两人脱了外套坐在温泉中，任由温泉浸没身子。
    千夜说：“徒弟，咱们今后一起修炼，一起成仙。”
    萧凌玉道：“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千夜想了想，忽而道：“可我看你如今修为精进得厉害，恐怕你要比我更早成仙呢。”
    萧凌玉游道到千夜身边，摸了摸她漂浮在水中的青丝，说：“等帮助青阳成了仙，化去银润书身上魔气，再对付了行疆，我就停下来等师父。”
    千夜玩弄着他的衣衫，嘻嘻笑着，说：“万一你成了仙，我反而没有成仙，该怎么办？”
    萧凌玉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若是如此，我便剃了仙骨，重新做回妖，来妖界找师父。”
    “你傻呀！”
    千夜在他胸口上掐了一把，嗔怪道：“我羡慕不来的仙，你倒是说剔仙骨就剔仙骨，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为了让我眼红吗？”
    “那师父说应该怎么办？”
    千夜想了想，说：“你要是成了仙，那就从你那个世界偷偷来我这个世界，点拨我成仙。说不定有了你的点拨，我也很快就能成仙了。”
    萧凌玉蹙眉问：“师父，你从前不是说过，仙不会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吗？”
    千夜说：“我猜不能。但是我又没成过仙，我也说不准。”
    萧凌玉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说：“所以，师父，你以前说，成了仙，你我师徒就不能相见，是你自己的猜想了？”
    千夜摸了摸鼻子。
    她早就不记得了。也许就是自己的猜想。也许，从前的自己的确是知道很多成仙的事的。
    两人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都有些发热，又湿漉漉地坐到岸边。
    两人皆穿着白色中衣，打湿之后紧紧贴在身上，再加上水滴黏在肌肤上，显得十分暧昧诱人。
    看了看四下，虽然无人，但他们也知道，此处实在不是个温存之地，况且二人又是客，便强忍压下了身上浴火，跳下温泉安心修炼了。
    次日一早，两人从引灵泉回了客房，千夜觉得周遭的灵气的确比之前要充沛一些。
    不得不赞叹，这引灵泉，当真是个适合修行宝地。
    之后几日，两人专心待在明心宗修炼，青阳时不时与他们闲话几句。
    孟也也每天亲自给二人端茶倒水。
    千夜每每见状，便拉着他到房中，与他们闲话聊天。
    明心宗许多弟子见孟也和千夜两人走得近，愈发欺负他，说他是明心宗叛徒，他的舅舅也压根不管，只有他的那位大师兄会劝劝他，不叫他和千夜他们走得近。
    孟也只当什么也听不见，经常跑去和千夜说话。
    又过了几天，但见明心宗的最高峰，青阳居住的地方，渐渐乌云密布，时不时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皆明白，是青阳的天劫快要到了。
    大家都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十分害怕这个时候银润书会忽然带领众妖忽然闯入明心宗。
    然，正是越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这天早晨，千夜和萧凌玉刚从引灵泉回来，孟也便气喘吁吁地跑来对千夜说：“千夜姐姐，山下有一个自称是你们龙吟宫的狼妖和我们明心宗的弟子打起来了!”
    二人立刻意识到，是容川来了。
    那说明，妖影城定然是出事了。
    青阳已经不能离开他居住的山峰，千夜便和萧凌玉一起到明心宗山门前见容川。
    果然，到了山门口，果真见林栖正拿着照妖镜在伤害容川，他身体内已经被灌进了许多仙灵之气，看起来十分痛苦。
    萧凌玉赶忙出声制止了林栖的行为，千夜扶起容川，让孟也帮忙把他体内仙灵之气化解。
    林栖和四位护法这才假惺惺地说：“方才不知道这是龙君的属下，多有得罪，望海涵。”
    一点道歉的样子都没有。
    千夜若不是看在青阳的面子上，早对他们不客气。
    师徒二人将容川带到了山下客栈，让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容川恢复了力气，方才紧张地说：“君上，银狐族妖属要越过妖影城往修仙界而来。”

 第204章 引灵泉水

    萧凌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坐。”
    孟也这才坐了下来，而后笑着看着千夜
    千夜朝他挑了挑眉，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孟也看了一眼萧凌玉，而后说：“龙君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够娶得千夜姐姐为妻。”
    萧凌玉笑了。
    千夜也笑道：“你什么时候嘴变那么甜了？”
    孟也轻轻抿嘴，低着头，心中有些酸酸的，但也还是高兴的。
    千夜看了看他的左手，黯然道：“你的手……还有脚……”
    孟也看了一眼残疾的手脚，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难过。”
    可是千夜替他难过。
    他才十几岁，修仙不成了，想要做个普通人也不成了。
    “你现在在明心宗做什么？”千夜问。
    孟也看着桌子上的果盘，说：“帮师兄们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林栖不是你舅舅吗？他怎么让你当下人了？”千夜愤愤不平。
    孟也连忙解释：“千夜姐姐，不是我舅舅让我做这些，而是，我自己要做这些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娘临死前，希望我舅舅照顾我，所以我才来了明心宗。现在我不修仙了，但是我也不愿意一味好吃懒做，让舅舅为难，所以我才主动要求做这些的。”
    千夜双唇翕动。
    萧凌玉默了默，而后说：“高山君或可医治你的手脚。”
    千夜闻言眼前一亮，站起身来说：“是啊，孟也，我带你去见高山君，他的医术很厉害的。”
    “不用了！”孟也笑着摇头，“我说过，我是自愿废去手脚的。”
    他想起曾经那对被剖了妖丹的绵羊母女，心中总是觉得遗憾自责。
    手脚各废了一只，只当是替明心宗的赎罪人。
    千夜见孟也一脸决绝，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在屋中聊了许久，孟也才离开。
    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回头看了一眼房中千夜师徒，心中十分羡慕，但却也为他们高兴。
    两人一看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难怪能在一起，能够即将成为夫妻。
    天黑了，千夜和萧凌玉也没什么心思休息。
    青阳说引灵山的引灵泉借他们使用，他们也就不客气。
    两人便纷纷往引灵泉去。
    泉水旁布置了能够吸取天地灵气的阵法，难怪这方灵气如此充沛。
    两人携手走到泉水边，守护泉水的修仙者见到千夜二人便又恨又怕，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出现。
    千夜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唏嘘道：“之前我闯进了藏宝阁盗取他们的草木回春石，林栖还拿着照妖镜要收了我了。”
    萧凌玉笑道：“现在咱们有青阳撑腰，林栖和四大护法都是敢怒不敢言。”
    两人脱了外套坐在温泉中，任由温泉浸没身子。
    千夜说：“徒弟，咱们今后一起修炼，一起成仙。”
    萧凌玉道：“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千夜想了想，忽而道：“可我看你如今修为精进得厉害，恐怕你要比我更早成仙呢。”
    萧凌玉游道到千夜身边，摸了摸她漂浮在水中的青丝，说：“等帮助青阳成了仙，化去银润书身上魔气，再对付了行疆，我就停下来等师父。”
    千夜玩弄着他的衣衫，嘻嘻笑着，说：“万一你成了仙，我反而没有成仙，该怎么办？”
    萧凌玉闻言，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若是如此，我便剃了仙骨，重新做回妖，来妖界找师父。”
    “你傻呀！”
    千夜在他胸口上掐了一把，嗔怪道：“我羡慕不来的仙，你倒是说剔仙骨就剔仙骨，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为了让我眼红吗？”
    “那师父说应该怎么办？”
    千夜想了想，说：“你要是成了仙，那就从你那个世界偷偷来我这个世界，点拨我成仙。说不定有了你的点拨，我也很快就能成仙了。”
    萧凌玉蹙眉问：“师父，你从前不是说过，仙不会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吗？”
    千夜说：“我猜不能。但是我又没成过仙，我也说不准。”
    萧凌玉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说：“所以，师父，你以前说，成了仙，你我师徒就不能相见，是你自己的猜想了？”
    千夜摸了摸鼻子。
    她早就不记得了。也许就是自己的猜想。也许，从前的自己的确是知道很多成仙的事的。
    两人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都有些发热，又湿漉漉地坐到岸边。
    两人皆穿着白色中衣，打湿之后紧紧贴在身上，再加上水滴黏在肌肤上，显得十分暧昧诱人。
    看了看四下，虽然无人，但他们也知道，此处实在不是个温存之地，况且二人又是客，便强忍压下了身上浴火，跳下温泉安心修炼了。
    次日一早，两人从引灵泉回了客房，千夜觉得周遭的灵气的确比之前要充沛一些。
    不得不赞叹，这引灵泉，当真是个适合修行宝地。
    之后几日，两人专心待在明心宗修炼，青阳时不时与他们闲话几句。
    孟也也每天亲自给二人端茶倒水。
    千夜每每见状，便拉着他到房中，与他们闲话聊天。
    明心宗许多弟子见孟也和千夜两人走得近，愈发欺负他，说他是明心宗叛徒，他的舅舅也压根不管，只有他的那位大师兄会劝劝他，不叫他和千夜他们走得近。
    孟也只当什么也听不见，经常跑去和千夜说话。
    又过了几天，但见明心宗的最高峰，青阳居住的地方，渐渐乌云密布，时不时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皆明白，是青阳的天劫快要到了。
    大家都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十分害怕这个时候银润书会忽然带领众妖忽然闯入明心宗。
    然，正是越害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这天早晨，千夜和萧凌玉刚从引灵泉回来，孟也便气喘吁吁地跑来对千夜说：“千夜姐姐，山下有一个自称是你们龙吟宫的狼妖和我们明心宗的弟子打起来了!”
    二人立刻意识到，是容川来了。
    那说明，妖影城定然是出事了。
    青阳已经不能离开他居住的山峰，千夜便和萧凌玉一起到明心宗山门前见容川。
    果然，到了山门口，果真见林栖正拿着照妖镜在伤害容川，他身体内已经被灌进了许多仙灵之气，看起来十分痛苦。
    萧凌玉赶忙出声制止了林栖的行为，千夜扶起容川，让孟也帮忙把他体内仙灵之气化解。
    林栖和四位护法这才假惺惺地说：“方才不知道这是龙君的属下，多有得罪，望海涵。”
    一点道歉的样子都没有。
    千夜若不是看在青阳的面子上，早对他们不客气。
    师徒二人将容川带到了山下客栈，让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容川恢复了力气，方才紧张地说：“君上，银狐族妖属要越过妖影城往修仙界而来。”

 第205章 对付行疆

    千夜一惊，对萧凌玉道：“银润书肯定是知道了青阳将要渡劫成仙的事，赶来阻止了。”
    容川摇头说：“不，不是的，银润书并没有亲自带妖属来，而是秋若陵中的其他族老。他们说要报当日之仇。”
    萧凌玉闻言，紧蹙眉头，问：“银润书在哪里？”
    容川回答：“属下探到消息，他似乎准备去杀行疆了。”
    千夜愣了一下。
    萧凌玉垂眸肃容道：“看来，他是要去夺行疆的内丹。”
    “他对付得了行疆吗？”千夜道：“当日我们三人一起对付行疆都够呛，现在银润书一人……”
    容川说：“银润书数日前血洗了南遥，几乎将南遥城中的妖怪内丹全部剖了个干净，如今他已经魔力通天，恐怕行疆的内丹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三人闻言，皆是心中紧张。
    孟也低着头说：“希望师祖能够安然渡过天劫，得道成仙，对付魔王，到时候天下万民才能不遭殃。”
    千夜看向萧凌玉，忧心道：“我们怎么办？”
    萧凌玉想了想，拉过千夜的手握住，笑道：“师父，我去阻止银润书夺取行疆内丹，你在明心宗等我回来。”
    “你怎么说这种话！”
    千夜气恼地甩开他的手，“不说我们要成亲了，就算我们只是普通师徒，我也不会让你一人去冒险。”
    萧凌玉紧紧看着千夜，一时无话。
    千夜闭着眼想了想又说：“我和你一起去，到时候，银润书也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
    也许，他会听千夜的话也说不定呢。
    千夜心想。
    几人思索了半天。
    最后，萧凌玉说：“也罢，这几日在引灵泉水修炼的确大有长进，说不定我们师徒联手能够阻止银润书。”
    随后，萧凌玉和千夜送回了孟也，并且师徒二人合力在青阳将要渡天劫的山峰设了结界，以期能够帮青阳减轻天劫的威力。
    青阳谢过了二人，自去打坐了。
    千夜萧凌玉和容川一同回妖影城。
    远远果然见到银狐族和龙吟宫打得热火朝天。
    本来银狐族众妖是斗不过龙吟宫众妖的，但他们清楚看见，有一半的银狐妖的眼睛里都散发着骇人的黑雾。
    没想到银润书竟然把那么多的银狐子民都魔化了，普通妖邪压根斗不过成了魔的银狐，是以，龙吟宫的妖属们斗得很是吃力。
    萧凌玉见状，想到一个法子。
    他与千夜道：“师父，我化为原身，用玄冥湖的黑水对付他们。”
    千夜闻言，连忙与容川一起让龙吟宫的众妖属退回宫殿大门。
    银狐众人见状，以为龙吟宫这是被打怕了躲进房中去，还兀自发出一片片的嘲笑欢呼声。
    倏尔空中传来一阵龙吟，紧接着，一条巨大的白龙飞舞于空中，口喷黑水，攻向银狐众妖。
    银狐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半便被黑水喷溅身上，许多银狐不小心将黑水吞如腹中，当场暴毙。
    银狐们死伤大半，龙吟宫妖属见状，赶忙从宫殿内冲出来，与剩余的银狐妖属缠斗，暂时取得了胜利，银狐妖属退回了两方势力交界地。
    萧凌玉旋即嘱咐容川统领好众人，自己带着千夜往南赶去。
    二人刚刚落在南遥地界，便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茫茫大街，遍地是各种妖邪的尸体，冬雨落入地上，混合着血液，竟然沿得有一尺来深。
    偶尔一两个小妖捂着丹田处，伸手在血河中拼命往前爬，可是爬不到两步远，便耗尽精力，一命呜呼了。
    千夜忍不住靠到萧凌玉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脸色煞白。
    萧凌玉抱住千夜的肩膀，关切地问：“师父，你没事？”
    千夜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扶了扶额头，说：“无事，就是血腥味太浓了，熏得我胃里翻腾。”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闻火离宫方向传来一阵打斗声，两人循声看去，便看见一蓝一黑两股通天的灵力相撞震开，火离宫原本巍峨的宫殿瞬间倒塌了一大片。
    两人赶紧向那方赶去。
    远远的，只看见银润书和行疆正站在两座宫殿的屋顶，打得难舍难分。
    千夜师徒站在一方，暂时观察着当下局势。
    银润书看见了千夜两人，抽出空来朝千夜笑道：“千夜，你亲自来看我了。”
    眼中邪气森森，恐怖骇人。
    他周遭也似乎被一只巨大的，黑雾形成的怪物缠绕着。
    每当他施展灵力和行疆相斗时，那只恐怖的怪物便猛然扑向行疆。
    而行疆的身后也有一只蓝色的灵力形成的巨大孔雀。
    一蓝一黑相持不下，行疆表情肃然，银润书确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与行疆斗法的人不是他一样。
    千夜朝银润书大声说：“我不是来看你的。”
    银润书闻言哈哈一笑，调侃一般，道：“千夜，你不是来看我的，莫不是来看行疆的？”
    “你！”
    千夜语塞。
    银润书又看了一眼萧凌玉，做出一个恍然的神情，说：“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来替你的徒弟报仇，杀行疆，是不是？”
    行疆闻言，也看向师徒二人，蓝色的眼瞳蓝光骇人。他厉声道：“白龙，你若是此时找我报仇，便是趁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萧凌玉皱眉，不客气道：“当年你用奸计坑害本君，夺走本君的龙珠，难道就是君子？”
    银润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后，他又看了萧凌玉两人一眼，眯着眼睛，说：“龙君，既然你没有本事报仇，那我便替你报。”
    罢了，他又看向千夜，问：“千夜，你要怎么感谢我？”
    千夜咬牙不语。
    银润书和行疆继续相斗。
    整个火离宫也早已无人，只有房顶上站着的银润书和行疆和千夜师徒。
    冬雨绵绵不休，越下越大，冰冷刺骨。
    行疆渐渐占了下风。
    银润书抬头看了看天，道：“雨下大了。千夜，”
    他看向千夜，“你淋湿了肯定很冷。放心，我很快解决行疆，送你到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
    言落，邪魅一笑，倏尔飞身向行疆飞扑而去。
    他周身的魔气形成一只巨大的锋利的爪子，毫不客气地往行疆袭去。
    行疆见状，灵力成雀尾状，阻挡这一击，不料银润书那灵力巨大，竟然将他形成的雀尾结界破开一个大洞。
    行疆身受重创，转身想要逃，银润书哪里肯放过他？
    他眼中杀气森森，瞬行到他面前就要掏他的内丹。
    行疆好歹也是百妖之王，内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掏？
    他的丹田处专门修习了结界来护住，银润书尝试数次，一时没有得手。
    千夜和萧凌玉一直站在旁边，等待着行疆的内丹被剖取出来的瞬间，冲上去抢夺。

 第205章 对付行疆

    千夜一惊，对萧凌玉道：“银润书肯定是知道了青阳将要渡劫成仙的事，赶来阻止了。”
    容川摇头说：“不，不是的，银润书并没有亲自带妖属来，而是秋若陵中的其他族老。他们说要报当日之仇。”
    萧凌玉闻言，紧蹙眉头，问：“银润书在哪里？”
    容川回答：“属下探到消息，他似乎准备去杀行疆了。”
    千夜愣了一下。
    萧凌玉垂眸肃容道：“看来，他是要去夺行疆的内丹。”
    “他对付得了行疆吗？”千夜道：“当日我们三人一起对付行疆都够呛，现在银润书一人……”
    容川说：“银润书数日前血洗了南遥，几乎将南遥城中的妖怪内丹全部剖了个干净，如今他已经魔力通天，恐怕行疆的内丹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三人闻言，皆是心中紧张。
    孟也低着头说：“希望师祖能够安然渡过天劫，得道成仙，对付魔王，到时候天下万民才能不遭殃。”
    千夜看向萧凌玉，忧心道：“我们怎么办？”
    萧凌玉想了想，拉过千夜的手握住，笑道：“师父，我去阻止银润书夺取行疆内丹，你在明心宗等我回来。”
    “你怎么说这种话！”
    千夜气恼地甩开他的手，“不说我们要成亲了，就算我们只是普通师徒，我也不会让你一人去冒险。”
    萧凌玉紧紧看着千夜，一时无话。
    千夜闭着眼想了想又说：“我和你一起去，到时候，银润书也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
    也许，他会听千夜的话也说不定呢。
    千夜心想。
    几人思索了半天。
    最后，萧凌玉说：“也罢，这几日在引灵泉水修炼的确大有长进，说不定我们师徒联手能够阻止银润书。”
    随后，萧凌玉和千夜送回了孟也，并且师徒二人合力在青阳将要渡天劫的山峰设了结界，以期能够帮青阳减轻天劫的威力。
    青阳谢过了二人，自去打坐了。
    千夜萧凌玉和容川一同回妖影城。
    远远果然见到银狐族和龙吟宫打得热火朝天。
    本来银狐族众妖是斗不过龙吟宫众妖的，但他们清楚看见，有一半的银狐妖的眼睛里都散发着骇人的黑雾。
    没想到银润书竟然把那么多的银狐子民都魔化了，普通妖邪压根斗不过成了魔的银狐，是以，龙吟宫的妖属们斗得很是吃力。
    萧凌玉见状，想到一个法子。
    他与千夜道：“师父，我化为原身，用玄冥湖的黑水对付他们。”
    千夜闻言，连忙与容川一起让龙吟宫的众妖属退回宫殿大门。
    银狐众人见状，以为龙吟宫这是被打怕了躲进房中去，还兀自发出一片片的嘲笑欢呼声。
    倏尔空中传来一阵龙吟，紧接着，一条巨大的白龙飞舞于空中，口喷黑水，攻向银狐众妖。
    银狐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大半便被黑水喷溅身上，许多银狐不小心将黑水吞如腹中，当场暴毙。
    银狐们死伤大半，龙吟宫妖属见状，赶忙从宫殿内冲出来，与剩余的银狐妖属缠斗，暂时取得了胜利，银狐妖属退回了两方势力交界地。
    萧凌玉旋即嘱咐容川统领好众人，自己带着千夜往南赶去。
    二人刚刚落在南遥地界，便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
    茫茫大街，遍地是各种妖邪的尸体，冬雨落入地上，混合着血液，竟然沿得有一尺来深。
    偶尔一两个小妖捂着丹田处，伸手在血河中拼命往前爬，可是爬不到两步远，便耗尽精力，一命呜呼了。
    千夜忍不住靠到萧凌玉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脸色煞白。
    萧凌玉抱住千夜的肩膀，关切地问：“师父，你没事？”
    千夜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扶了扶额头，说：“无事，就是血腥味太浓了，熏得我胃里翻腾。”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闻火离宫方向传来一阵打斗声，两人循声看去，便看见一蓝一黑两股通天的灵力相撞震开，火离宫原本巍峨的宫殿瞬间倒塌了一大片。
    两人赶紧向那方赶去。
    远远的，只看见银润书和行疆正站在两座宫殿的屋顶，打得难舍难分。
    千夜师徒站在一方，暂时观察着当下局势。
    银润书看见了千夜两人，抽出空来朝千夜笑道：“千夜，你亲自来看我了。”
    眼中邪气森森，恐怖骇人。
    他周遭也似乎被一只巨大的，黑雾形成的怪物缠绕着。
    每当他施展灵力和行疆相斗时，那只恐怖的怪物便猛然扑向行疆。
    而行疆的身后也有一只蓝色的灵力形成的巨大孔雀。
    一蓝一黑相持不下，行疆表情肃然，银润书确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与行疆斗法的人不是他一样。
    千夜朝银润书大声说：“我不是来看你的。”
    银润书闻言哈哈一笑，调侃一般，道：“千夜，你不是来看我的，莫不是来看行疆的？”
    “你！”
    千夜语塞。
    银润书又看了一眼萧凌玉，做出一个恍然的神情，说：“哦，我知道了，你是要来替你的徒弟报仇，杀行疆，是不是？”
    行疆闻言，也看向师徒二人，蓝色的眼瞳蓝光骇人。他厉声道：“白龙，你若是此时找我报仇，便是趁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萧凌玉皱眉，不客气道：“当年你用奸计坑害本君，夺走本君的龙珠，难道就是君子？”
    银润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后，他又看了萧凌玉两人一眼，眯着眼睛，说：“龙君，既然你没有本事报仇，那我便替你报。”
    罢了，他又看向千夜，问：“千夜，你要怎么感谢我？”
    千夜咬牙不语。
    银润书和行疆继续相斗。
    整个火离宫也早已无人，只有房顶上站着的银润书和行疆和千夜师徒。
    冬雨绵绵不休，越下越大，冰冷刺骨。
    行疆渐渐占了下风。
    银润书抬头看了看天，道：“雨下大了。千夜，”
    他看向千夜，“你淋湿了肯定很冷。放心，我很快解决行疆，送你到一个淋不到雨的地方。”
    言落，邪魅一笑，倏尔飞身向行疆飞扑而去。
    他周身的魔气形成一只巨大的锋利的爪子，毫不客气地往行疆袭去。
    行疆见状，灵力成雀尾状，阻挡这一击，不料银润书那灵力巨大，竟然将他形成的雀尾结界破开一个大洞。
    行疆身受重创，转身想要逃，银润书哪里肯放过他？
    他眼中杀气森森，瞬行到他面前就要掏他的内丹。
    行疆好歹也是百妖之王，内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掏？
    他的丹田处专门修习了结界来护住，银润书尝试数次，一时没有得手。
    千夜和萧凌玉一直站在旁边，等待着行疆的内丹被剖取出来的瞬间，冲上去抢夺。

 第206章 争抢妖丹

    银润书见一时难以将行疆杀死，顿时双眼猩红，勃然大怒，周遭魔气也肉眼可见地变强了许多。
    他厉声道：“你受死！行疆！”
    言落，只见他双手竟然凝聚出一把利刃，狠命向行疆的丹田处刺去。
    行疆丹田结界乍现，挡住利刃，但他的身体却被银润书巨大的力气抵着不断往后退去，退了二三十步，屋顶上的砖瓦全被掀飞起来。
    片刻后，两人身体从屋顶掉落地面，行疆难以躲开，后背重重摔在地面，地面的血水被溅得老高，待四周水片平静下来，他的身子已经全部被淹没。
    银润书哈哈大笑着，面部变得有些扭曲可怖。
    他扬起手中魔气凝成的利刃，而后大叫一声，狠命刺下去。
    行疆还想要殊死反抗，不料银润书的灵力之大，直接将他丹田处的结界刺穿，而后爪子毫不犹豫地伸进他的肚腹中，将他那颗亮得刺眼大如苹果的内丹生生撕扯了出来，举到空中，疯狂地大笑。
    血水中的行疆双眼露出不甘的神色，然而他失了内丹，已经离死不远。
    漫天雨水将银润书手中妖丹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内丹，欲要将之吞如腹中。
    千夜和萧凌玉见状，赶忙飞身往银润书而去。
    千夜大喊：“银润书 ，你不能吃！”
    银润书动作一滞，转身看向千夜二人。
    见他们两人向自己飞扑上来，他赶忙出手招架，却并不伤害两人。
    千夜和萧凌玉见状，缠到银润书身边，要夺走他手中的妖丹。
    银润书闪来闪去，躲了半天，最后有些恼了，他飞身远离二人，看着千夜愤愤道：“你们为何阻止我？”
    千夜看着他手中妖丹，紧紧蹙眉道：“银润书，你难道不知道你入魔了吗？你不能再吃妖丹了。”
    银润书淡漠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
    他眯着眼看着千夜，似笑非笑地说：“千夜，自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入了魔。”
    千夜说：“我们初次在妖影城相见的时候，你告诫过我，银狐和赤狐，不能食人肉，否则便会入魔，变成六亲不认的魔头，你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不断地残害无辜妖属，助长自己的魔气？”
    银润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哀戚。
    他切切地看着千夜，道：“六亲不认，呵呵。千夜，我在这世上，哪还有六亲？”
    千夜心头一跳，顿了顿，说：“你还有我们，我和萧凌玉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
    银润书闻言，歪着头看向萧凌玉，逼视一般：“萧凌玉，你把我当做朋友吗？”
    萧凌玉眼眸微动，思索了一会儿，道：“你不对我师父不轨，我便能真心待你。”
    银润书冷笑，道：“不轨？什么叫不轨？我只不过想要像一个普通男子一样，追求我心爱的女子，这叫不轨吗？”
    千夜看着他猩红的双眼，哽咽道：“润书，你我今生无缘，缘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你何必那么执着呢？”
    银润书低着头，咯咯咯地笑着，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笑自己。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睥睨他人。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墨发流下来，流到他白皙的脸颊，混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泪，流向下颌。
    他说：“千夜，他有权利追求你，我难道没有权利？你说我和你无缘，你又凭什么说你和他有缘？”
    千夜紧紧看着银润书的双眼，身体有些瑟缩。
    他继续说：“就算这辈子，果真如你所说，我和你注定无缘，你和他有缘，那我偏要把你和他的缘分抢过来，变成我和你之间的缘！”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破裂。
    千夜身子一颤，下意识地靠到萧凌玉身上。
    萧凌玉紧紧搂住千夜，好像生怕她被银润书抢走了一般。
    银润书疯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
    见千夜在发抖，他微微笑着，很是心疼地说：“千夜，你是不是冷了？过来，我带你去换干的衣服。”
    他狠狠瞪了萧凌玉一眼，又说：“千夜，来，只要你走到我身边，跟我走，我就把这颗妖丹送给你徒弟，好不好？”
    萧凌玉一下紧紧将千夜护在怀中，生气道：“银润书，你休想！”
    千夜咬了咬嘴唇，蹙眉道：“润书，你不要这样。我们像从前一样，难道不好吗？”
    “从前？”银润书不悦到，“难道我看着你们师徒二人日日暧昧，卿卿我我的，我应该高兴吗？”
    “我们……”
    千夜一咬唇，说不出话来。
    萧凌玉见状，眼神一凌，沉声说：“银润书 ，你既然不愿意把妖丹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言落，他与千夜一同出手，再次去抢夺他手中的妖丹。
    银润书冷笑着闪身躲避，两人争夺了半天，却依旧拿不到妖丹。
    最后，千夜怒道：“银润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不把妖丹交给我们？”
    银润书紧紧地看着千夜，反道：“我最后说一次，想要我把妖丹交出来，除非你跟我走。”
    千夜顿了动作，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银润书。
    半晌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凌玉，而后一咬牙，说：“好，我跟你走，把妖丹给我。”
    “师父！”
    萧凌玉不敢相信地看着千夜。
    “师父，你不能跟他走！”一脸心痛。
    银润书闻言，黑沉沉的眸子霎时揉进了一池的星海。
    他快活而又急切地紧紧盯着千夜的眼睛，追问道：“你真愿意跟我走？”
    千夜向他伸出手，道：“把妖丹给我。”
    银润书蹙了蹙眉，道：“你走到我身边，我把妖丹给萧凌玉。”
    “不要，师父！你不能跟他走！”
    萧凌玉痛苦大喊。
    千夜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萧凌玉，用唇语对他说：“回去帮助青阳渡劫！”
    萧凌玉看在眼里，倏尔明白了什么。
    他忍着分离之痛，看向银润书说：“把妖丹给我。”
    说着，千夜也走到银润书身边。
    银润书一把搂住千夜双肩，朝她温柔一笑，仿若当初那个温柔少年。
    将内丹抛到萧凌玉手中，萧凌玉深深地看着千夜，千夜咬牙，对他浅浅一笑，而后对银润书说：“我们走。”
    萧凌玉死死捏住手中妖丹，痛心疾首地望着千夜的背影。

 第206章 争抢妖丹

    银润书见一时难以将行疆杀死，顿时双眼猩红，勃然大怒，周遭魔气也肉眼可见地变强了许多。
    他厉声道：“你受死！行疆！”
    言落，只见他双手竟然凝聚出一把利刃，狠命向行疆的丹田处刺去。
    行疆丹田结界乍现，挡住利刃，但他的身体却被银润书巨大的力气抵着不断往后退去，退了二三十步，屋顶上的砖瓦全被掀飞起来。
    片刻后，两人身体从屋顶掉落地面，行疆难以躲开，后背重重摔在地面，地面的血水被溅得老高，待四周水片平静下来，他的身子已经全部被淹没。
    银润书哈哈大笑着，面部变得有些扭曲可怖。
    他扬起手中魔气凝成的利刃，而后大叫一声，狠命刺下去。
    行疆还想要殊死反抗，不料银润书的灵力之大，直接将他丹田处的结界刺穿，而后爪子毫不犹豫地伸进他的肚腹中，将他那颗亮得刺眼大如苹果的内丹生生撕扯了出来，举到空中，疯狂地大笑。
    血水中的行疆双眼露出不甘的神色，然而他失了内丹，已经离死不远。
    漫天雨水将银润书手中妖丹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他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内丹，欲要将之吞如腹中。
    千夜和萧凌玉见状，赶忙飞身往银润书而去。
    千夜大喊：“银润书 ，你不能吃！”
    银润书动作一滞，转身看向千夜二人。
    见他们两人向自己飞扑上来，他赶忙出手招架，却并不伤害两人。
    千夜和萧凌玉见状，缠到银润书身边，要夺走他手中的妖丹。
    银润书闪来闪去，躲了半天，最后有些恼了，他飞身远离二人，看着千夜愤愤道：“你们为何阻止我？”
    千夜看着他手中妖丹，紧紧蹙眉道：“银润书，你难道不知道你入魔了吗？你不能再吃妖丹了。”
    银润书淡漠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
    他眯着眼看着千夜，似笑非笑地说：“千夜，自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入了魔。”
    千夜说：“我们初次在妖影城相见的时候，你告诫过我，银狐和赤狐，不能食人肉，否则便会入魔，变成六亲不认的魔头，你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不断地残害无辜妖属，助长自己的魔气？”
    银润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哀戚。
    他切切地看着千夜，道：“六亲不认，呵呵。千夜，我在这世上，哪还有六亲？”
    千夜心头一跳，顿了顿，说：“你还有我们，我和萧凌玉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
    银润书闻言，歪着头看向萧凌玉，逼视一般：“萧凌玉，你把我当做朋友吗？”
    萧凌玉眼眸微动，思索了一会儿，道：“你不对我师父不轨，我便能真心待你。”
    银润书冷笑，道：“不轨？什么叫不轨？我只不过想要像一个普通男子一样，追求我心爱的女子，这叫不轨吗？”
    千夜看着他猩红的双眼，哽咽道：“润书，你我今生无缘，缘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你何必那么执着呢？”
    银润书低着头，咯咯咯地笑着，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笑自己。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睥睨他人。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墨发流下来，流到他白皙的脸颊，混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泪，流向下颌。
    他说：“千夜，他有权利追求你，我难道没有权利？你说我和你无缘，你又凭什么说你和他有缘？”
    千夜紧紧看着银润书的双眼，身体有些瑟缩。
    他继续说：“就算这辈子，果真如你所说，我和你注定无缘，你和他有缘，那我偏要把你和他的缘分抢过来，变成我和你之间的缘！”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破裂。
    千夜身子一颤，下意识地靠到萧凌玉身上。
    萧凌玉紧紧搂住千夜，好像生怕她被银润书抢走了一般。
    银润书疯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
    见千夜在发抖，他微微笑着，很是心疼地说：“千夜，你是不是冷了？过来，我带你去换干的衣服。”
    他狠狠瞪了萧凌玉一眼，又说：“千夜，来，只要你走到我身边，跟我走，我就把这颗妖丹送给你徒弟，好不好？”
    萧凌玉一下紧紧将千夜护在怀中，生气道：“银润书，你休想！”
    千夜咬了咬嘴唇，蹙眉道：“润书，你不要这样。我们像从前一样，难道不好吗？”
    “从前？”银润书不悦到，“难道我看着你们师徒二人日日暧昧，卿卿我我的，我应该高兴吗？”
    “我们……”
    千夜一咬唇，说不出话来。
    萧凌玉见状，眼神一凌，沉声说：“银润书 ，你既然不愿意把妖丹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言落，他与千夜一同出手，再次去抢夺他手中的妖丹。
    银润书冷笑着闪身躲避，两人争夺了半天，却依旧拿不到妖丹。
    最后，千夜怒道：“银润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不把妖丹交给我们？”
    银润书紧紧地看着千夜，反道：“我最后说一次，想要我把妖丹交出来，除非你跟我走。”
    千夜顿了动作，蹙着眉一言不发地看着银润书。
    半晌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凌玉，而后一咬牙，说：“好，我跟你走，把妖丹给我。”
    “师父！”
    萧凌玉不敢相信地看着千夜。
    “师父，你不能跟他走！”一脸心痛。
    银润书闻言，黑沉沉的眸子霎时揉进了一池的星海。
    他快活而又急切地紧紧盯着千夜的眼睛，追问道：“你真愿意跟我走？”
    千夜向他伸出手，道：“把妖丹给我。”
    银润书蹙了蹙眉，道：“你走到我身边，我把妖丹给萧凌玉。”
    “不要，师父！你不能跟他走！”
    萧凌玉痛苦大喊。
    千夜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萧凌玉，用唇语对他说：“回去帮助青阳渡劫！”
    萧凌玉看在眼里，倏尔明白了什么。
    他忍着分离之痛，看向银润书说：“把妖丹给我。”
    说着，千夜也走到银润书身边。
    银润书一把搂住千夜双肩，朝她温柔一笑，仿若当初那个温柔少年。
    将内丹抛到萧凌玉手中，萧凌玉深深地看着千夜，千夜咬牙，对他浅浅一笑，而后对银润书说：“我们走。”
    萧凌玉死死捏住手中妖丹，痛心疾首地望着千夜的背影。

 第207章 自欺欺人

    银润书带着千夜，飞快回到了秋若陵。
    “快准备热水，伺候千夜姑娘沐浴。”
    才跨进正厅，银润书便命令婢女。
    婢女领命低着头去了。
    千夜淡淡地说：“我用灵力把衣物吹干便好了，不用多此一举。”
    银润书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柔情地说：“沐浴会舒服一些，你既然来了秋若陵，就要轻轻松松，洗去身上泥垢，安心与我待在一起。”
    千夜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银润书又牵着她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一直备着你的院子，就等你哪天能住进来。院子里我像从前一样，让人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金鱼，有荷叶，院子里杏花，有菊花，有垂柳，还有秋千，你以后若是闲来无事，便坐在秋千上，我与你一起消磨时光。你说可好，千夜？”
    千夜听着，想要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不料他越发握得紧了，千夜觉得手背有些火辣辣的，便放弃了。
    她说：“现在就说以后的事，尚且还早。”
    “怎么会早呢？从明日起，我就在你院子里陪着你，好不好？”
    千夜闻言，心下一动。如果把他拖住，不让他去打扰青阳渡劫，那么到时候青阳成了仙，再把他体内魔气化去……
    千夜想到此处，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说：“我先去沐浴，你就在外面等我，我沐浴完便和你在院子里练习吹笛子，好吗？”
    银润书喜不自胜，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千夜白里透红的脸颊，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于是，亲自送千夜到了她院子里，自己则在新池塘边走来走去，他身上的魔气一丁点也无了，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千夜随婢女进了浴房，两个时辰后，她穿了银润书让人准备的衣物，披散着头发走了出去。
    秋若陵外天气还很冷，但银润书似乎在此院子中布置了结界，非但不冷，还一片花红柳绿，春杏夏荷秋菊冬梅都盛放得很诡异。
    银润书在池塘边听见动静，回头，只见千夜穿着一袭粉色衣衫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他连忙走过去，用灵力帮她头发弄干，而后牵着她走到池边看莲花。
    千夜做出一副顺从模样，笑意吟吟地说：“这莲花真美。”
    银润书闻言，眼神灼灼地看着千夜的侧脸，说：“莲花再美，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千夜说：“谬赞了，我说到底也是一朵莲，又能比他们美到哪里去呢？”
    银润书赶忙说：“不，千夜，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你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我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
    “不是说好吹笛子吗？”千夜打断他，不想再听之后的话。
    银润书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忙让侍女去取了笛子，他又让千夜坐在秋千上，站在她身后细致地教她。
    千夜心中有事，吹得心不在焉，银润书却兀自沉醉在与千夜相处的美妙时光中，不能自拔。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夜间，银润书又让婢女做好饭菜，他与千夜同吃。饭罢，他笑对千夜说：“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千夜并没什么兴趣，却还装出好奇的样子，问：“什么惊喜？”
    银润书对身旁下人说：“把鸟笼提进来。”
    千夜眉心跳了一下。
    片刻后，果然见婢女拎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笼子里的肥啾感受到这院子里的温度很高，她兀自说：“哇，这里真暖和啊！”
    千夜讶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走过去抢过肥啾鸟笼，愕然问：“肥啾，你怎么在这里？！”
    肥啾这才注意到千夜，连忙在笼子中扑腾翅膀，欢喜大喊：“主人，你终于来接我了！我想死你了！”
    千夜却不悦地看向银润书，质问一般：“我们寻了肥啾那么久，你是何时偷偷把她抓来这里的？”
    “主人，不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吗？”肥啾一脸疑惑地问。
    “我何时——”
    银润书嘴角扯了扯，丝丝苦笑，走到千夜身边，将她手中鸟笼拿开放到一边，盯着她说：“千夜，你不知道，你与萧凌玉在一起后，我夜夜想你念你，不得入眠，每每想到你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面，我便心痛不已。
    “我也是不得已才把肥啾带过来帮我制造幻境的，我只是想要个好梦。”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千夜无奈道。
    银润书眼神哀戚：“若是不自欺欺人，我又能怎么办？每当想到你不属于我，我便心痛不已。”
    他顿了片刻，转悲为喜道：“好在，现在你已经到我身边了，我终于不用再沉溺于幻境了。从今以后，我与你，肥啾还有阿紫，就幸福地生活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千夜看着他满脸的希冀，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银润书见状，又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重复问：“你说好不好，千夜？”
    肥啾见状，又在笼子中大喊：“不好！我要和主人还有龙君在一起生活。”
    银润书闻言，眸中寒光闪现，一脸不悦地死死盯着肥啾，直盯得她后背发麻，不敢说话。
    千夜心中闪过一丝计较。她说：“润书，你不知道，肥啾她话太多了，我一向嫌她聒噪，要不你把它送到我徒弟身边，我今后与你生活在一起就是了。”
    肥啾闻言，一脸委屈，黑溜溜的眼中闪着泪花，道：“主人，你又不要我了！主人，你好狠心啊！”
    说着，眼泪嗒嗒就掉了下来。
    银润书闻言，略一思索，而后笑道：“好，再过三日，我就遣人把她送回龙吟宫。”
    千夜赶忙说：“为何要等三日后？”
    银润书让婢女把哭唧唧的肥啾提走了，他温柔解释：“千夜，三日后就是良辰吉日，我们成了亲，再送肥啾走。”
    “什么？”
    千夜惊得叫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到背后的一根木柱子上。
    银润书微微偏着头说：“我说三日后我们就成亲。”
    看着千夜一脸惊慌无措的模样，他不由蹙眉，问：“怎么，你不愿意？”
    千夜摇着头，脸色都变了，说：“我从未答应过要嫁给你。”
    银润书微愣，而后眯着眼说：“你答应过，我将行疆的内丹给萧凌玉，你就跟我走，难道你还想要回去？”
    说着说着，他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千夜深吸了一口气，说：“银润书，你忘了，我和萧凌玉已经订过亲了，你还亲自祝福过我们的。”
    “定什么亲？！”银润书厉声呵斥，一把将桌子上的桌布和茶杯茶壶掀飞坠地，摔得粉碎。
    现在他的脾气完全不像从那样温顺，而是一点就燃。
    千夜身子猛然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银润书抓住千夜的手腕，死死抓着不放，红着眼说：“千夜，定了亲还可以退，就算是你已经和他成了亲，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你疯了！”
    千夜怒斥，“我不会嫁给你的！”
    “你必须嫁给我！”
    银润书有些暴力地将千夜的下巴捏住，千夜想要挣扎，他又用灵力压制着千夜力气，让她挣扎不脱。
    千夜的下巴被他捏得通红，一脸痛苦。

 第207章 自欺欺人

    银润书带着千夜，飞快回到了秋若陵。
    “快准备热水，伺候千夜姑娘沐浴。”
    才跨进正厅，银润书便命令婢女。
    婢女领命低着头去了。
    千夜淡淡地说：“我用灵力把衣物吹干便好了，不用多此一举。”
    银润书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柔情地说：“沐浴会舒服一些，你既然来了秋若陵，就要轻轻松松，洗去身上泥垢，安心与我待在一起。”
    千夜瞥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银润书又牵着她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一直备着你的院子，就等你哪天能住进来。院子里我像从前一样，让人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金鱼，有荷叶，院子里杏花，有菊花，有垂柳，还有秋千，你以后若是闲来无事，便坐在秋千上，我与你一起消磨时光。你说可好，千夜？”
    千夜听着，想要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不料他越发握得紧了，千夜觉得手背有些火辣辣的，便放弃了。
    她说：“现在就说以后的事，尚且还早。”
    “怎么会早呢？从明日起，我就在你院子里陪着你，好不好？”
    千夜闻言，心下一动。如果把他拖住，不让他去打扰青阳渡劫，那么到时候青阳成了仙，再把他体内魔气化去……
    千夜想到此处，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说：“我先去沐浴，你就在外面等我，我沐浴完便和你在院子里练习吹笛子，好吗？”
    银润书喜不自胜，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千夜白里透红的脸颊，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于是，亲自送千夜到了她院子里，自己则在新池塘边走来走去，他身上的魔气一丁点也无了，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
    千夜随婢女进了浴房，两个时辰后，她穿了银润书让人准备的衣物，披散着头发走了出去。
    秋若陵外天气还很冷，但银润书似乎在此院子中布置了结界，非但不冷，还一片花红柳绿，春杏夏荷秋菊冬梅都盛放得很诡异。
    银润书在池塘边听见动静，回头，只见千夜穿着一袭粉色衣衫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他连忙走过去，用灵力帮她头发弄干，而后牵着她走到池边看莲花。
    千夜做出一副顺从模样，笑意吟吟地说：“这莲花真美。”
    银润书闻言，眼神灼灼地看着千夜的侧脸，说：“莲花再美，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千夜说：“谬赞了，我说到底也是一朵莲，又能比他们美到哪里去呢？”
    银润书赶忙说：“不，千夜，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美。你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我从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
    “不是说好吹笛子吗？”千夜打断他，不想再听之后的话。
    银润书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忙让侍女去取了笛子，他又让千夜坐在秋千上，站在她身后细致地教她。
    千夜心中有事，吹得心不在焉，银润书却兀自沉醉在与千夜相处的美妙时光中，不能自拔。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夜间，银润书又让婢女做好饭菜，他与千夜同吃。饭罢，他笑对千夜说：“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千夜并没什么兴趣，却还装出好奇的样子，问：“什么惊喜？”
    银润书对身旁下人说：“把鸟笼提进来。”
    千夜眉心跳了一下。
    片刻后，果然见婢女拎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笼子里的肥啾感受到这院子里的温度很高，她兀自说：“哇，这里真暖和啊！”
    千夜讶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走过去抢过肥啾鸟笼，愕然问：“肥啾，你怎么在这里？！”
    肥啾这才注意到千夜，连忙在笼子中扑腾翅膀，欢喜大喊：“主人，你终于来接我了！我想死你了！”
    千夜却不悦地看向银润书，质问一般：“我们寻了肥啾那么久，你是何时偷偷把她抓来这里的？”
    “主人，不是你让我来这里的吗？”肥啾一脸疑惑地问。
    “我何时——”
    银润书嘴角扯了扯，丝丝苦笑，走到千夜身边，将她手中鸟笼拿开放到一边，盯着她说：“千夜，你不知道，你与萧凌玉在一起后，我夜夜想你念你，不得入眠，每每想到你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面，我便心痛不已。
    “我也是不得已才把肥啾带过来帮我制造幻境的，我只是想要个好梦。”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千夜无奈道。
    银润书眼神哀戚：“若是不自欺欺人，我又能怎么办？每当想到你不属于我，我便心痛不已。”
    他顿了片刻，转悲为喜道：“好在，现在你已经到我身边了，我终于不用再沉溺于幻境了。从今以后，我与你，肥啾还有阿紫，就幸福地生活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千夜看着他满脸的希冀，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银润书见状，又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重复问：“你说好不好，千夜？”
    肥啾见状，又在笼子中大喊：“不好！我要和主人还有龙君在一起生活。”
    银润书闻言，眸中寒光闪现，一脸不悦地死死盯着肥啾，直盯得她后背发麻，不敢说话。
    千夜心中闪过一丝计较。她说：“润书，你不知道，肥啾她话太多了，我一向嫌她聒噪，要不你把它送到我徒弟身边，我今后与你生活在一起就是了。”
    肥啾闻言，一脸委屈，黑溜溜的眼中闪着泪花，道：“主人，你又不要我了！主人，你好狠心啊！”
    说着，眼泪嗒嗒就掉了下来。
    银润书闻言，略一思索，而后笑道：“好，再过三日，我就遣人把她送回龙吟宫。”
    千夜赶忙说：“为何要等三日后？”
    银润书让婢女把哭唧唧的肥啾提走了，他温柔解释：“千夜，三日后就是良辰吉日，我们成了亲，再送肥啾走。”
    “什么？”
    千夜惊得叫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到背后的一根木柱子上。
    银润书微微偏着头说：“我说三日后我们就成亲。”
    看着千夜一脸惊慌无措的模样，他不由蹙眉，问：“怎么，你不愿意？”
    千夜摇着头，脸色都变了，说：“我从未答应过要嫁给你。”
    银润书微愣，而后眯着眼说：“你答应过，我将行疆的内丹给萧凌玉，你就跟我走，难道你还想要回去？”
    说着说着，他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千夜深吸了一口气，说：“银润书，你忘了，我和萧凌玉已经订过亲了，你还亲自祝福过我们的。”
    “定什么亲？！”银润书厉声呵斥，一把将桌子上的桌布和茶杯茶壶掀飞坠地，摔得粉碎。
    现在他的脾气完全不像从那样温顺，而是一点就燃。
    千夜身子猛然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银润书抓住千夜的手腕，死死抓着不放，红着眼说：“千夜，定了亲还可以退，就算是你已经和他成了亲，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你疯了！”
    千夜怒斥，“我不会嫁给你的！”
    “你必须嫁给我！”
    银润书有些暴力地将千夜的下巴捏住，千夜想要挣扎，他又用灵力压制着千夜力气，让她挣扎不脱。
    千夜的下巴被他捏得通红，一脸痛苦。

 第208章 大婚之日

    “我不介意你和萧凌玉在一起了，”
    他眼中森然如墨，“只要你今后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人。”
    说着，他嘴角扬了起来，看着有些诡异。
    千夜感觉自己下巴要被他捏碎了，痛苦地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银润书这才将千夜下巴放开，不料他却又用手扶住千夜后脑，一下将她压到墙壁上。
    千夜一脸惊恐，大叫：“你要干什么！”
    银润书不说话，毫不犹豫地将唇印在千夜额头。
    千夜心间一跳，死命推他胸口，大喊“滚开”。
    银润书咯咯咯地笑着，压下脸来，双眼灼灼地看着千夜红艳滴血地嘴，而后毫不犹豫地印了下去。
    千夜感受到他凉薄的嘴唇碰到自己的唇瓣，手又推不开他。
    她伸手用力敲打他的双肩，无济于事，双唇被银润书挤压地变了形。
    他试图撬开千夜牙关，进一步掠夺。千夜皱起眉头，张开牙关，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他一下。
    银润书吃痛，直起身子，千夜赶忙将他推开，伸手捂住嘴唇，大声骂他：“银润书，你下流！”
    银润书嗤笑一声，后退了两步，紧紧盯着千夜，十指擦了擦嘴唇血迹，说：“你与萧凌玉在营帐中颠鸾倒凤，你不骂萧凌玉下流，却因我一个吻，便骂我下流，是不是太偏心了？”
    “你——”
    千夜双颊瞬间通红，一股羞耻感席卷全身。
    银润书一副泰然的模样，邪魅一笑：“无妨，三日后，我会让你从了我的。”
    千夜赶忙后退到角落，警惕地盯着他，说：“银润书，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银润书站在原地，玩味地看着千夜，说：“千夜 ，你留在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不去破坏青阳渡劫成仙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
    千夜气得咬牙。
    “我既然成了魔，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天敌就是仙呢？”
    他理着黑色的袖子，冷笑道：“青阳能否渡劫成功尚且不知，就算他成了仙，我也不会怕他。”
    他笑得肩膀抖动起来，眼中阴鸷之色骇人。
    千夜脸色发白，死死抓住袖口。
    “不过——”
    顿了顿，他敛去眼中诡异眼神，又是温柔地看着千夜，“只要你今后真心待我，与我成了亲，我可以放了青阳，放了肥啾，放了萧凌玉。”
    千夜蹙眉，垂眸思索。
    如今，唯一能化去魔气的机会，只在青阳成仙后。
    谁都不知道，到时候青阳成了仙到底能不能对付银润书。
    可是为今之计，除了赌一把，还能如何？
    千夜渐渐抬起头来，嘴唇翕动。
    她犹豫不决地说：“我考虑一下。”
    银润书嘴角轻扬，又伸手抹了一把嘴唇上的鲜血，点头说：“好，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
    “不过，明日清晨我过来，不希望听到你拒绝的答案。”
    言罢，他笑了笑，退了出去，将整个院子用结界围了起来，不让千夜逃跑。
    千夜坐到床上，想了一夜。
    翌日一大早，银润书果然又来了。
    他带着两个下人，服侍千夜用早膳。
    千夜看着珍馐美味，压根没胃口。
    银润书亲自给千夜呈了一碗燕窝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到千夜嘴边。
    千夜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以及笑意之后的逼迫之意，咬了咬唇，说：“我自己来。”
    银润书将碗勺放到她面前，千夜抬起来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不再吃。
    银润书紧紧看着她，见她不吃了，便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千夜咬了咬牙，不悦地瞪他：“我有的选吗？”
    银润书挑了挑眉，好似要她亲口说出来。
    千夜 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拳，而后哑声说：“我答应，和你成亲。”
    银润书闻言眼睛再次熠熠生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站了起来，激动不已，又没了那副阴鸷的模样。
    他欢快地朝下人说：“快去请裁缝来，为千夜姑娘裁制作嫁衣！”
    下人转身要走，千夜赶忙叫住他，道：“我要世上最好的，最珍美的嫁衣。”
    能拖就拖。只要拖到青阳成了仙，也许就有转机。她想。
    “放心！千夜，我会把世上最美最珍贵的嫁衣给你。”
    他欢喜地拉着千夜的手说。
    千夜低着头，眼中一片黯然。
    不知道，萧凌玉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银润书一下将千夜拉到自己怀中，迫使他靠在自己胸膛上，满脸的幸福。
    “千夜，自从我父亲死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上天还是有点良心，让我失去了父亲，但却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有了你，这辈子我便别无所求了。”
    千夜紧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神情。
    翌日，银润书与千夜即将成婚的帖子便送到了龙吟宫。
    容川看着帖子上的大红喜子，又想到如今千夜正在秋若陵，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飞也似地往明心宗赶去，不料，萧凌玉竟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原来银润书也给青阳送了帖子。
    萧凌玉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他让容川自回去守着龙吟宫。
    千夜和银润书大婚之日，与青阳天劫之日，在同一天。
    当初千夜自愿跟着银润书到秋若陵，就是为了拖住他，而后让萧凌玉帮助青阳顺利渡过天劫。
    容川见萧凌玉没什么行动，以为他甘愿将千夜让出去给银润书，急得团团转。
    然而萧凌玉之命，他不得不听。
    三日后，整个明心宗上空，一片阴云密布，震雷滚滚，明心宗一片黑暗。
    整个秋若陵，张灯结彩，红色锦缎绵延了千里。
    婢女服侍千夜洗浴后，将数百人合力完成的嫁衣为她穿上，精美的凤冠霞帔配上她精美绝俗的娇艳容颜，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房中呆呆地坐到了傍晚，婢女催促：“姑娘，吉时已经到了，可以到大厅和族长行礼了。”
    千夜兀自坐在床上不动，冷冷道：“我要见肥啾。”
    婢女十分为难，道：“族长说了，拜堂行过礼后，你们才能见面。”
    千夜一把将头上的凤冠给扯了下来，说：“我见不到肥啾，就不出门去行礼。”
    婢女赶忙跑去见银润书，将千夜的要求说了。
    银润书不想出什么意外，便让人将肥啾送到了千夜身边。
    千夜看着笼子中上蹿下跳哭唧唧的肥啾，说：“把他放出来，我要她亲自扶着我去拜堂。”
    婢女又去请示银润书。银润书同意了。
    于是，下人给肥啾换了一身新衣，让她牵着千夜走向正堂。
    千夜临行前，在肥啾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肥啾听了，不再哭，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她在千夜身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往正堂走。
    宾客尽是银狐族中人。
    千夜头上搭了一块半透明的红色精美绣纱，她绝美容颜若隐若现，令在场宾客无不惊得瞠目。
    银润书也穿着红色的精美喜服，见到千夜，便兀自走到她身边，要牵她的手。
    千夜往旁一靠，冷冷道：“行过礼之后方能牵手。”
    银润书闻言，也不恼，脸上一团和气，风姿举止十分迷人。
    肥啾紧张地扶着千夜到了正堂正中央。
    两人在司仪主持下，行了礼，而后，银润书留在正厅中与众人喝酒，千夜在几个婢女搀扶下，往新房方向走去。
    方才从自己的院子来到正堂，千夜早就悄悄观察过，在秋若陵的西南角落，有一个结界较弱，看守不严密的地方。
    她和肥啾刚走出正堂不久，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隐约能够听到东南方向传来的雷电轰鸣声。
    青阳正在渡天劫。

 第208章 大婚之日

    “我不介意你和萧凌玉在一起了，”
    他眼中森然如墨，“只要你今后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人。”
    说着，他嘴角扬了起来，看着有些诡异。
    千夜感觉自己下巴要被他捏碎了，痛苦地说：“放手！你弄疼我了！”
    银润书这才将千夜下巴放开，不料他却又用手扶住千夜后脑，一下将她压到墙壁上。
    千夜一脸惊恐，大叫：“你要干什么！”
    银润书不说话，毫不犹豫地将唇印在千夜额头。
    千夜心间一跳，死命推他胸口，大喊“滚开”。
    银润书咯咯咯地笑着，压下脸来，双眼灼灼地看着千夜红艳滴血地嘴，而后毫不犹豫地印了下去。
    千夜感受到他凉薄的嘴唇碰到自己的唇瓣，手又推不开他。
    她伸手用力敲打他的双肩，无济于事，双唇被银润书挤压地变了形。
    他试图撬开千夜牙关，进一步掠夺。千夜皱起眉头，张开牙关，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他一下。
    银润书吃痛，直起身子，千夜赶忙将他推开，伸手捂住嘴唇，大声骂他：“银润书，你下流！”
    银润书嗤笑一声，后退了两步，紧紧盯着千夜，十指擦了擦嘴唇血迹，说：“你与萧凌玉在营帐中颠鸾倒凤，你不骂萧凌玉下流，却因我一个吻，便骂我下流，是不是太偏心了？”
    “你——”
    千夜双颊瞬间通红，一股羞耻感席卷全身。
    银润书一副泰然的模样，邪魅一笑：“无妨，三日后，我会让你从了我的。”
    千夜赶忙后退到角落，警惕地盯着他，说：“银润书，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银润书站在原地，玩味地看着千夜，说：“千夜 ，你留在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不去破坏青阳渡劫成仙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
    千夜气得咬牙。
    “我既然成了魔，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天敌就是仙呢？”
    他理着黑色的袖子，冷笑道：“青阳能否渡劫成功尚且不知，就算他成了仙，我也不会怕他。”
    他笑得肩膀抖动起来，眼中阴鸷之色骇人。
    千夜脸色发白，死死抓住袖口。
    “不过——”
    顿了顿，他敛去眼中诡异眼神，又是温柔地看着千夜，“只要你今后真心待我，与我成了亲，我可以放了青阳，放了肥啾，放了萧凌玉。”
    千夜蹙眉，垂眸思索。
    如今，唯一能化去魔气的机会，只在青阳成仙后。
    谁都不知道，到时候青阳成了仙到底能不能对付银润书。
    可是为今之计，除了赌一把，还能如何？
    千夜渐渐抬起头来，嘴唇翕动。
    她犹豫不决地说：“我考虑一下。”
    银润书嘴角轻扬，又伸手抹了一把嘴唇上的鲜血，点头说：“好，给你一晚的时间考虑。
    “不过，明日清晨我过来，不希望听到你拒绝的答案。”
    言罢，他笑了笑，退了出去，将整个院子用结界围了起来，不让千夜逃跑。
    千夜坐到床上，想了一夜。
    翌日一大早，银润书果然又来了。
    他带着两个下人，服侍千夜用早膳。
    千夜看着珍馐美味，压根没胃口。
    银润书亲自给千夜呈了一碗燕窝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到千夜嘴边。
    千夜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以及笑意之后的逼迫之意，咬了咬唇，说：“我自己来。”
    银润书将碗勺放到她面前，千夜抬起来象征性地吃了两口便不再吃。
    银润书紧紧看着她，见她不吃了，便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千夜咬了咬牙，不悦地瞪他：“我有的选吗？”
    银润书挑了挑眉，好似要她亲口说出来。
    千夜 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拳，而后哑声说：“我答应，和你成亲。”
    银润书闻言眼睛再次熠熠生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站了起来，激动不已，又没了那副阴鸷的模样。
    他欢快地朝下人说：“快去请裁缝来，为千夜姑娘裁制作嫁衣！”
    下人转身要走，千夜赶忙叫住他，道：“我要世上最好的，最珍美的嫁衣。”
    能拖就拖。只要拖到青阳成了仙，也许就有转机。她想。
    “放心！千夜，我会把世上最美最珍贵的嫁衣给你。”
    他欢喜地拉着千夜的手说。
    千夜低着头，眼中一片黯然。
    不知道，萧凌玉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银润书一下将千夜拉到自己怀中，迫使他靠在自己胸膛上，满脸的幸福。
    “千夜，自从我父亲死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上天还是有点良心，让我失去了父亲，但却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有了你，这辈子我便别无所求了。”
    千夜紧紧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神情。
    翌日，银润书与千夜即将成婚的帖子便送到了龙吟宫。
    容川看着帖子上的大红喜子，又想到如今千夜正在秋若陵，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飞也似地往明心宗赶去，不料，萧凌玉竟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原来银润书也给青阳送了帖子。
    萧凌玉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他让容川自回去守着龙吟宫。
    千夜和银润书大婚之日，与青阳天劫之日，在同一天。
    当初千夜自愿跟着银润书到秋若陵，就是为了拖住他，而后让萧凌玉帮助青阳顺利渡过天劫。
    容川见萧凌玉没什么行动，以为他甘愿将千夜让出去给银润书，急得团团转。
    然而萧凌玉之命，他不得不听。
    三日后，整个明心宗上空，一片阴云密布，震雷滚滚，明心宗一片黑暗。
    整个秋若陵，张灯结彩，红色锦缎绵延了千里。
    婢女服侍千夜洗浴后，将数百人合力完成的嫁衣为她穿上，精美的凤冠霞帔配上她精美绝俗的娇艳容颜，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房中呆呆地坐到了傍晚，婢女催促：“姑娘，吉时已经到了，可以到大厅和族长行礼了。”
    千夜兀自坐在床上不动，冷冷道：“我要见肥啾。”
    婢女十分为难，道：“族长说了，拜堂行过礼后，你们才能见面。”
    千夜一把将头上的凤冠给扯了下来，说：“我见不到肥啾，就不出门去行礼。”
    婢女赶忙跑去见银润书，将千夜的要求说了。
    银润书不想出什么意外，便让人将肥啾送到了千夜身边。
    千夜看着笼子中上蹿下跳哭唧唧的肥啾，说：“把他放出来，我要她亲自扶着我去拜堂。”
    婢女又去请示银润书。银润书同意了。
    于是，下人给肥啾换了一身新衣，让她牵着千夜走向正堂。
    千夜临行前，在肥啾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肥啾听了，不再哭，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她在千夜身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往正堂走。
    宾客尽是银狐族中人。
    千夜头上搭了一块半透明的红色精美绣纱，她绝美容颜若隐若现，令在场宾客无不惊得瞠目。
    银润书也穿着红色的精美喜服，见到千夜，便兀自走到她身边，要牵她的手。
    千夜往旁一靠，冷冷道：“行过礼之后方能牵手。”
    银润书闻言，也不恼，脸上一团和气，风姿举止十分迷人。
    肥啾紧张地扶着千夜到了正堂正中央。
    两人在司仪主持下，行了礼，而后，银润书留在正厅中与众人喝酒，千夜在几个婢女搀扶下，往新房方向走去。
    方才从自己的院子来到正堂，千夜早就悄悄观察过，在秋若陵的西南角落，有一个结界较弱，看守不严密的地方。
    她和肥啾刚走出正堂不久，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隐约能够听到东南方向传来的雷电轰鸣声。
    青阳正在渡天劫。

 第209章 新娘逃跑

    “肥啾！”千夜低声快速叫了她一声。
    肥啾会意，一下变为原形，千夜迅速将她圈进自己的衣袖中。
    “诶？鸟呢？”
    身边婢女正疑惑不解，千夜一扬手，将身边下人全部弄晕，而后瞬行离开秋若陵。
    “不好了！不好了！喜娘跑了！”
    银润书正在与族人们喝酒，闻得此言，他震怒了，摔了酒杯便追了上去。
    “千夜，你又反悔了！”
    千夜远远看见秋若陵中乱作一团，群妖都在往她这个方向追来。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见到银润书的人影也闪现而来，她赶忙继续瞬行，并且一路往南而去。
    银润书见千夜往南而不是向东往妖影城方向去，他瞬间明白了千夜的意图，只是轻蔑一笑，而后追了上去。
    千夜携着肥啾，逃逃歇歇，一直与银润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两人你逃我追，一夜过去了，两人都到了南遥以南的另外一座城中。
    南遥才灭城没多久，这里也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没什么秩序。
    有许多曾经的妖已经魔化，正在大街上胡乱抓妖夺取内丹。
    千夜停在一个转角处，探着身子往外瞧，却没有见到银润书的身影。
    估摸着青阳已经快历完天劫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靠在墙壁上歇息。
    “千夜，抓到你了。”
    右手边传来银润书幽幽的笑声。
    千夜一惊，二话不说便向他出手打去。
    银润书轻巧一闪，千夜打了个空，她也并不恋战，抛下他再往北而去。
    银润书在身后大喊：“千夜，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就算青阳成了仙，也不能奈我何，你就死了这条心！你终会属于我的！”
    诡谲的笑声渐渐远去，千夜不敢停留，赶紧携着肥啾往回跑，逃过了银狐族地界，又往东向妖影城而去。
    她身上的大红曳地红袍早被她扔了，凤冠也不知去向。
    一抹红在天地之间飞快闪向妖影城。
    午时，她刚刚进入妖影城地界，倏尔抬头，发现东北方向金光大作，祥光溢彩，让人惊叹——是青阳飞升成功了！
    “太好了！”
    她兀自念叨着，继续往东而去。
    萧凌玉飞快赶了过来，两人在玄冥湖畔相遇。
    “师父！”
    他高兴地大喊。
    千夜见他满身都是被天雷劈后留下的血痕，鼻尖一酸，哽咽着向他飞奔而去。
    祥光为背景，苍茫大地为毯。
    千夜飞扑到萧凌玉身上，与他紧紧相拥。
    萧凌玉抚摸着千夜后背，嗅着她发丝上的幽香，沉声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千夜扬起脸，眼含秋水，切切地看着他，咬着嘴唇，鼻尖红彤彤的。
    她说：“都与你订了亲，我怎么可能真的跑去嫁给别人？”
    说着，她踮起脚正想印一个吻在萧凌玉的脸颊上，袖子中忽然传来肥啾的尖叫：“主人，龙君大人来接你啦！”
    言落，只见一只鸟从千夜袖子中飞了出来，落地成人，脸蛋又红又圆。
    千夜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说：“对，龙君来接我了。”
    萧凌玉浅浅一笑。
    片刻后，两人眉间又染上愁绪。
    青阳成仙了，但是魔王还在。接下来就要开始对付银润书了。
    千夜蹙眉问：“青阳现在如何？”
    萧凌玉说：“他刚刚经历了天劫，虽说已经成仙，但是仙力尚不能完全使出来，恐怕需要休息两日。
    “我们先回妖影城，阻止银润书去修仙界。”
    千夜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扶着萧凌玉与肥啾回龙吟宫去了。
    容川见到肥啾，黝黑的皮肤都亮了两度。
    师徒二人不管他们，自相挟回了飞羽阁。
    萧凌玉脱去上衣，千夜见他身上全是被雷劈后留下的沟壑，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她先用灵力帮萧凌玉疗了一会儿伤，随后又用灵药帮他抹在伤口上。
    萧凌玉忍住疼痛，额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千夜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萧凌玉却轻轻在她脸蛋上滑了一指，说:\"师父，我这伤不算什么。当年你渡天劫的时候，伤得比我重多了。\"
    千夜说：“当初我渡劫，你就尝过一遍这天劫的滋味，如今又是为了别人而受同样的伤，我怎能不难过？”
    萧凌玉帮她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说：“只要能和师父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夜无事。
    翌日一早，容川急匆匆来报：“君上，不好了，魔王带着狐妖又攻来妖影城了！”
    千夜都忙不得梳洗，随意将头发挽住，便和萧凌玉到了龙吟宫外。
    只见整个妖影城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在离龙吟宫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团巨大的黑雾笼罩在那方，十分骇人。
    千夜定睛仔细一瞧，倏尔发现，黑雾的中心，竟然有一人，不是银润书还是谁？
    千夜骇然道：“他身边的魔气又强了许多！”
    萧凌玉肃容道：“昨夜一夜，银润书几乎将整个孔雀族妖的内丹剖了个干净，但凡不愿意顺从他入魔的妖，无一生还。”
    “这么说，整个银狐族也——”
    她一眼看去，果真见银润书身下的银狐全部入了魔，一个个眼中黑气森森，十分恐怖。
    “千夜！”
    银润书的声音远远传来，竟然有种震彻天地的威严感。
    “昨夜本是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你竟然回到了萧凌玉身边。你太让我痛心了！”
    千夜朝着他大喊：“银润书，我说过，我已经和龙君定了亲，我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银润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距离之远，声音确是极大，震得人耳膜几乎破裂。
    千夜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但他的声音还是穿过手掌传进了耳朵：“千夜，待我灭了龙吟宫，灭了人界和修仙界，我就抓你回去洞房！”
    萧凌玉闻言，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怒容。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妖魔对战。
    千夜和萧凌玉二话不说，联手攻向银润书。
    银润书远远看着两人向自己飞身而来，眼中竟是不屑的笑。
    原本在三界之中可排名第一第二的千夜与萧凌玉，如今在银润书的魔力面前，犹如一粟落于沧海，只留下了淡淡的涟漪，且这涟漪飞快就消散了。
    谁都想不到，如今银润书的魔力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似乎，他只用翻一翻手掌，整个龙吟宫便能覆灭。
    千夜和萧凌玉见两记灵力丝毫没有产生一点作用，便再次凝聚全身力气向他攻去。
    银润书见状，双眸一凝，手中捏出一道魔力，向二人掷去。
    那魔力离二人近了，越变越大，待到了千夜身边，已经有她的整个人高。
    两人合力回击，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被这魔力撞出。
    萧凌玉身子后飞出数米远，千夜则直接从半空中坠往地面。
    萧凌玉慌张大喊“师父”，而后飞身想要去接住她。

 第209章 新娘逃跑

    “肥啾！”千夜低声快速叫了她一声。
    肥啾会意，一下变为原形，千夜迅速将她圈进自己的衣袖中。
    “诶？鸟呢？”
    身边婢女正疑惑不解，千夜一扬手，将身边下人全部弄晕，而后瞬行离开秋若陵。
    “不好了！不好了！喜娘跑了！”
    银润书正在与族人们喝酒，闻得此言，他震怒了，摔了酒杯便追了上去。
    “千夜，你又反悔了！”
    千夜远远看见秋若陵中乱作一团，群妖都在往她这个方向追来。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见到银润书的人影也闪现而来，她赶忙继续瞬行，并且一路往南而去。
    银润书见千夜往南而不是向东往妖影城方向去，他瞬间明白了千夜的意图，只是轻蔑一笑，而后追了上去。
    千夜携着肥啾，逃逃歇歇，一直与银润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两人你逃我追，一夜过去了，两人都到了南遥以南的另外一座城中。
    南遥才灭城没多久，这里也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没什么秩序。
    有许多曾经的妖已经魔化，正在大街上胡乱抓妖夺取内丹。
    千夜停在一个转角处，探着身子往外瞧，却没有见到银润书的身影。
    估摸着青阳已经快历完天劫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靠在墙壁上歇息。
    “千夜，抓到你了。”
    右手边传来银润书幽幽的笑声。
    千夜一惊，二话不说便向他出手打去。
    银润书轻巧一闪，千夜打了个空，她也并不恋战，抛下他再往北而去。
    银润书在身后大喊：“千夜，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就算青阳成了仙，也不能奈我何，你就死了这条心！你终会属于我的！”
    诡谲的笑声渐渐远去，千夜不敢停留，赶紧携着肥啾往回跑，逃过了银狐族地界，又往东向妖影城而去。
    她身上的大红曳地红袍早被她扔了，凤冠也不知去向。
    一抹红在天地之间飞快闪向妖影城。
    午时，她刚刚进入妖影城地界，倏尔抬头，发现东北方向金光大作，祥光溢彩，让人惊叹——是青阳飞升成功了！
    “太好了！”
    她兀自念叨着，继续往东而去。
    萧凌玉飞快赶了过来，两人在玄冥湖畔相遇。
    “师父！”
    他高兴地大喊。
    千夜见他满身都是被天雷劈后留下的血痕，鼻尖一酸，哽咽着向他飞奔而去。
    祥光为背景，苍茫大地为毯。
    千夜飞扑到萧凌玉身上，与他紧紧相拥。
    萧凌玉抚摸着千夜后背，嗅着她发丝上的幽香，沉声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千夜扬起脸，眼含秋水，切切地看着他，咬着嘴唇，鼻尖红彤彤的。
    她说：“都与你订了亲，我怎么可能真的跑去嫁给别人？”
    说着，她踮起脚正想印一个吻在萧凌玉的脸颊上，袖子中忽然传来肥啾的尖叫：“主人，龙君大人来接你啦！”
    言落，只见一只鸟从千夜袖子中飞了出来，落地成人，脸蛋又红又圆。
    千夜在她脸上掐了一把，说：“对，龙君来接我了。”
    萧凌玉浅浅一笑。
    片刻后，两人眉间又染上愁绪。
    青阳成仙了，但是魔王还在。接下来就要开始对付银润书了。
    千夜蹙眉问：“青阳现在如何？”
    萧凌玉说：“他刚刚经历了天劫，虽说已经成仙，但是仙力尚不能完全使出来，恐怕需要休息两日。
    “我们先回妖影城，阻止银润书去修仙界。”
    千夜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扶着萧凌玉与肥啾回龙吟宫去了。
    容川见到肥啾，黝黑的皮肤都亮了两度。
    师徒二人不管他们，自相挟回了飞羽阁。
    萧凌玉脱去上衣，千夜见他身上全是被雷劈后留下的沟壑，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她先用灵力帮萧凌玉疗了一会儿伤，随后又用灵药帮他抹在伤口上。
    萧凌玉忍住疼痛，额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千夜看在眼中，心疼不已。
    萧凌玉却轻轻在她脸蛋上滑了一指，说:\"师父，我这伤不算什么。当年你渡天劫的时候，伤得比我重多了。\"
    千夜说：“当初我渡劫，你就尝过一遍这天劫的滋味，如今又是为了别人而受同样的伤，我怎能不难过？”
    萧凌玉帮她擦了擦她湿润的眼角，说：“只要能和师父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当夜无事。
    翌日一早，容川急匆匆来报：“君上，不好了，魔王带着狐妖又攻来妖影城了！”
    千夜都忙不得梳洗，随意将头发挽住，便和萧凌玉到了龙吟宫外。
    只见整个妖影城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在离龙吟宫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团巨大的黑雾笼罩在那方，十分骇人。
    千夜定睛仔细一瞧，倏尔发现，黑雾的中心，竟然有一人，不是银润书还是谁？
    千夜骇然道：“他身边的魔气又强了许多！”
    萧凌玉肃容道：“昨夜一夜，银润书几乎将整个孔雀族妖的内丹剖了个干净，但凡不愿意顺从他入魔的妖，无一生还。”
    “这么说，整个银狐族也——”
    她一眼看去，果真见银润书身下的银狐全部入了魔，一个个眼中黑气森森，十分恐怖。
    “千夜！”
    银润书的声音远远传来，竟然有种震彻天地的威严感。
    “昨夜本是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你竟然回到了萧凌玉身边。你太让我痛心了！”
    千夜朝着他大喊：“银润书，我说过，我已经和龙君定了亲，我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银润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距离之远，声音确是极大，震得人耳膜几乎破裂。
    千夜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但他的声音还是穿过手掌传进了耳朵：“千夜，待我灭了龙吟宫，灭了人界和修仙界，我就抓你回去洞房！”
    萧凌玉闻言，双手紧紧握拳，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怒容。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妖魔对战。
    千夜和萧凌玉二话不说，联手攻向银润书。
    银润书远远看着两人向自己飞身而来，眼中竟是不屑的笑。
    原本在三界之中可排名第一第二的千夜与萧凌玉，如今在银润书的魔力面前，犹如一粟落于沧海，只留下了淡淡的涟漪，且这涟漪飞快就消散了。
    谁都想不到，如今银润书的魔力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似乎，他只用翻一翻手掌，整个龙吟宫便能覆灭。
    千夜和萧凌玉见两记灵力丝毫没有产生一点作用，便再次凝聚全身力气向他攻去。
    银润书见状，双眸一凝，手中捏出一道魔力，向二人掷去。
    那魔力离二人近了，越变越大，待到了千夜身边，已经有她的整个人高。
    两人合力回击，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被这魔力撞出。
    萧凌玉身子后飞出数米远，千夜则直接从半空中坠往地面。
    萧凌玉慌张大喊“师父”，而后飞身想要去接住她。

 第210章 三界覆灭

    千夜重重摔到地上，全身被银润书的魔力撞得疼痛不已。
    银润书见自己竟然不小心伤到了千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好在她并没有受伤，他眼中的慌乱隐没。
    萧凌玉扶着千夜站了起来，千夜蹙眉紧紧看着远处的银润书，忧心对萧凌玉道：“怎么办，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他！”
    萧凌玉对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道：“师父放心，我去对付他。”
    言罢，他撇下千夜转身飞身冲向银润书。
    一眨眼，二人已经打成了一片。千夜岂会在一旁袖手旁观。
    她飞身上前。
    银润书见状，恼怒不已。
    只因千夜在旁，他不敢随意使出灵力，只能小心翼翼对付萧凌玉，害怕伤到千夜。
    又斗了几个回合，只见银润书倏尔一掌打到萧凌玉身上。
    掌力之大，将萧凌玉打飞数丈之外。
    千夜亲眼看见他面露痛苦之色，连忙飞向他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萧凌玉身子站立不稳，死死抿着嘴唇。
    “徒弟，你怎么样！”
    他背过了头，悄悄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又笑着回头，摇头。
    千夜正要检查他伤势，倏尔听银润书大喊一声：“萧凌玉，我今日就要杀了你！”
    她惊慌转头，只见银润书双目充血，疯了一般，掌中魔力骇人，毫不留情地向萧凌玉打来。
    千夜赶忙挡在萧凌玉面前，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
    银润书魔力太强，见到千夜挡在萧凌玉面前，眼中闪过惊恐，想要收住魔力，却是无济于事。
    就在那一张掌要打在千夜身上时，只听萧凌玉厉声喊了一声“师父”，随后，他身子一璇，反倒将千夜护在怀中，自己用后背挡住了那一掌。
    只听一声闷哼，他扑着千夜的身子，千夜被他死死抱在怀中，飞出数米。
    两人重重摔到地上，千夜一抬头，看见他嘴里已经全是鲜红的血液。
    他张了张嘴，有言语还没有出口，头便重重一垂，跌入千夜胸口，紧抱着千夜的双手也没了力气。
    “徒弟！”
    千夜爬起来死命摇晃他的身体，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千夜倏尔鼻尖酸涩，眼泪大颗大颗滚了出来。
    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竟是没有探出什么来。
    千夜泪水汹涌而出，捧着萧凌玉的脸哭着大喊：“萧凌玉，你不要死！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银润书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千夜痛苦的模样，怔住了，心痛了。
    千夜哭了几声，转身看向眉头紧蹙的银润书，疯了一般大叫：“银润书，你杀了我徒弟，我要你偿命！”
    言罢，奋不顾身就冲了上去。
    旁边容川正和其他狐魔战得热火朝天，冷不丁听到千夜喊了这么一句，他倏然心中一紧，转身看向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萧凌玉。
    他愣了一下，而后双眼一红，大喊一声君上，也疯了一般飞扑向银润书。
    银润书见千夜大哭着扑来，一记灵力将她给绑了，而后飞过去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千夜哭得声嘶力竭，只以为萧凌玉死了。
    容川紧接着攻了过来，红眼愤怒大喊道：“魔头，你竟然杀了君上，我要替君上报仇！”
    银润书见了容川，眉目一紧，压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手凭空抓出一把矛头，用力往容川一掷。
    可怜容川还没有扑过去，那把矛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千夜亲眼看见，他胸口被携带着魔气的矛头撞穿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双眼还在死死瞪着银润书。
    双腿确是一软，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黝黑的皮肤不再黝黑，透出死灰的颜色。
    他嘴里依旧纷纷然喃喃着：“替君上报仇，杀了魔王——”
    然话还未说完，他脑袋一耷拉，跪在原地，再无声息。
    透过他胸前的窟窿，千夜看见，肥啾那惊慌失措的身影冲向容川。
    她扑坐到地上双手一扶到容川的尸体，他的身子就摔到肥啾的双臂弯，如同被撤了骨架的皮影人。
    她伸手扯着容川的胳膊不断拽，眼泪如同断线珍珠直往下掉，大声哭喊：“狼妖，你起来，你怎么了？
    “你这聋子，又装听不见我的话，快点起来和我去捉虫子！……”
    千夜看着倒在肥啾怀里双眼还没有闭上的容川，疯狂朝银润书尖叫：“银润书！你这个魔头，你杀了银润书，你杀了容川，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银润书看着千夜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便是一痛。
    他手一松，千夜摔到了地上，爬了起来，使出浑身灵力打在银润书身上。
    银润书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千夜一掌接着一掌打在他身上。
    良久，肥啾的哭声停止了，千夜也停止了动作，呜呜呜的哽咽声还卡在喉咙中。
    她转过身去，如同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走到萧凌玉身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最后看了一眼萧凌玉的脸，擦去他嘴角血迹。
    千夜双肩耸动，举起右手，凝聚灵力，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在自己胸口。
    银润书一惊，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千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银润书飞身过去，将两人拉开。
    次日，他带着众魔属越过了玄冥湖，到达了修仙界。
    就在明心宗的山脚，命属下打造了一口巨大的炼香炉。
    是时候以牙还牙了。
    他让魔属一批接着一批地抓来周边的人类，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扔进炼香炉中。
    霎时间，哀鸿遍野，焚烧的难闻气味萦绕在明心宗山脚。
    明心宗弟子们一个一个下了山，对付魔属。
    青阳身体终于恢复了，他出现在了魔王面前。
    祥瑞的金光笼罩着他的周身，虽然还是从前的样子，但他周身仙气飘飘，见之让人周身舒畅。
    他站在银润书面前，真正的仙气与魔气互相撞击，互相消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他深深看着眼前早已失去理智的魔头，劝他回头是岸，不要再残害无辜生灵。
    银润书笑得又苦涩又猖狂。
    当初明心宗杀害了他银狐族中那么多人，如今劝他回头，岂不是在开玩笑？
    他父亲死的时候，他立过誓言，要杀光修仙者，杀光人类，把他们的尸体全部扔进炼香炉中焚烧殆尽，为父亲报仇，为他陪葬。
    如今，誓言没有兑现，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于是，这世上唯一的魔和唯一的仙打了起来，彼此都想要用自己身上的气息吞噬掉对方。
    一架打了一天一夜，明心宗山脚周边城镇，都化为了废墟。
    然而，银润书几乎吃光了三分之二的妖的内丹，他的魔力已经强大到能毁灭这三界的地步。
    青阳虽然成了仙，却败了，仙败给了魔。
    正如当日他所说，即便青阳成了仙，又能拿他如何？
    他下令众魔冲破明心宗的结界。

 第210章 三界覆灭

    千夜重重摔到地上，全身被银润书的魔力撞得疼痛不已。
    银润书见自己竟然不小心伤到了千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好在她并没有受伤，他眼中的慌乱隐没。
    萧凌玉扶着千夜站了起来，千夜蹙眉紧紧看着远处的银润书，忧心对萧凌玉道：“怎么办，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他！”
    萧凌玉对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道：“师父放心，我去对付他。”
    言罢，他撇下千夜转身飞身冲向银润书。
    一眨眼，二人已经打成了一片。千夜岂会在一旁袖手旁观。
    她飞身上前。
    银润书见状，恼怒不已。
    只因千夜在旁，他不敢随意使出灵力，只能小心翼翼对付萧凌玉，害怕伤到千夜。
    又斗了几个回合，只见银润书倏尔一掌打到萧凌玉身上。
    掌力之大，将萧凌玉打飞数丈之外。
    千夜亲眼看见他面露痛苦之色，连忙飞向他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萧凌玉身子站立不稳，死死抿着嘴唇。
    “徒弟，你怎么样！”
    他背过了头，悄悄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又笑着回头，摇头。
    千夜正要检查他伤势，倏尔听银润书大喊一声：“萧凌玉，我今日就要杀了你！”
    她惊慌转头，只见银润书双目充血，疯了一般，掌中魔力骇人，毫不留情地向萧凌玉打来。
    千夜赶忙挡在萧凌玉面前，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
    银润书魔力太强，见到千夜挡在萧凌玉面前，眼中闪过惊恐，想要收住魔力，却是无济于事。
    就在那一张掌要打在千夜身上时，只听萧凌玉厉声喊了一声“师父”，随后，他身子一璇，反倒将千夜护在怀中，自己用后背挡住了那一掌。
    只听一声闷哼，他扑着千夜的身子，千夜被他死死抱在怀中，飞出数米。
    两人重重摔到地上，千夜一抬头，看见他嘴里已经全是鲜红的血液。
    他张了张嘴，有言语还没有出口，头便重重一垂，跌入千夜胸口，紧抱着千夜的双手也没了力气。
    “徒弟！”
    千夜爬起来死命摇晃他的身体，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千夜倏尔鼻尖酸涩，眼泪大颗大颗滚了出来。
    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竟是没有探出什么来。
    千夜泪水汹涌而出，捧着萧凌玉的脸哭着大喊：“萧凌玉，你不要死！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银润书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千夜痛苦的模样，怔住了，心痛了。
    千夜哭了几声，转身看向眉头紧蹙的银润书，疯了一般大叫：“银润书，你杀了我徒弟，我要你偿命！”
    言罢，奋不顾身就冲了上去。
    旁边容川正和其他狐魔战得热火朝天，冷不丁听到千夜喊了这么一句，他倏然心中一紧，转身看向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萧凌玉。
    他愣了一下，而后双眼一红，大喊一声君上，也疯了一般飞扑向银润书。
    银润书见千夜大哭着扑来，一记灵力将她给绑了，而后飞过去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千夜哭得声嘶力竭，只以为萧凌玉死了。
    容川紧接着攻了过来，红眼愤怒大喊道：“魔头，你竟然杀了君上，我要替君上报仇！”
    银润书见了容川，眉目一紧，压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手凭空抓出一把矛头，用力往容川一掷。
    可怜容川还没有扑过去，那把矛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千夜亲眼看见，他胸口被携带着魔气的矛头撞穿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双眼还在死死瞪着银润书。
    双腿确是一软，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黝黑的皮肤不再黝黑，透出死灰的颜色。
    他嘴里依旧纷纷然喃喃着：“替君上报仇，杀了魔王——”
    然话还未说完，他脑袋一耷拉，跪在原地，再无声息。
    透过他胸前的窟窿，千夜看见，肥啾那惊慌失措的身影冲向容川。
    她扑坐到地上双手一扶到容川的尸体，他的身子就摔到肥啾的双臂弯，如同被撤了骨架的皮影人。
    她伸手扯着容川的胳膊不断拽，眼泪如同断线珍珠直往下掉，大声哭喊：“狼妖，你起来，你怎么了？
    “你这聋子，又装听不见我的话，快点起来和我去捉虫子！……”
    千夜看着倒在肥啾怀里双眼还没有闭上的容川，疯狂朝银润书尖叫：“银润书！你这个魔头，你杀了银润书，你杀了容川，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银润书看着千夜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便是一痛。
    他手一松，千夜摔到了地上，爬了起来，使出浑身灵力打在银润书身上。
    银润书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千夜一掌接着一掌打在他身上。
    良久，肥啾的哭声停止了，千夜也停止了动作，呜呜呜的哽咽声还卡在喉咙中。
    她转过身去，如同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走到萧凌玉身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最后看了一眼萧凌玉的脸，擦去他嘴角血迹。
    千夜双肩耸动，举起右手，凝聚灵力，闭上双眼，毫不犹豫地一掌打在自己胸口。
    银润书一惊，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千夜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银润书飞身过去，将两人拉开。
    次日，他带着众魔属越过了玄冥湖，到达了修仙界。
    就在明心宗的山脚，命属下打造了一口巨大的炼香炉。
    是时候以牙还牙了。
    他让魔属一批接着一批地抓来周边的人类，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扔进炼香炉中。
    霎时间，哀鸿遍野，焚烧的难闻气味萦绕在明心宗山脚。
    明心宗弟子们一个一个下了山，对付魔属。
    青阳身体终于恢复了，他出现在了魔王面前。
    祥瑞的金光笼罩着他的周身，虽然还是从前的样子，但他周身仙气飘飘，见之让人周身舒畅。
    他站在银润书面前，真正的仙气与魔气互相撞击，互相消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他深深看着眼前早已失去理智的魔头，劝他回头是岸，不要再残害无辜生灵。
    银润书笑得又苦涩又猖狂。
    当初明心宗杀害了他银狐族中那么多人，如今劝他回头，岂不是在开玩笑？
    他父亲死的时候，他立过誓言，要杀光修仙者，杀光人类，把他们的尸体全部扔进炼香炉中焚烧殆尽，为父亲报仇，为他陪葬。
    如今，誓言没有兑现，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于是，这世上唯一的魔和唯一的仙打了起来，彼此都想要用自己身上的气息吞噬掉对方。
    一架打了一天一夜，明心宗山脚周边城镇，都化为了废墟。
    然而，银润书几乎吃光了三分之二的妖的内丹，他的魔力已经强大到能毁灭这三界的地步。
    青阳虽然成了仙，却败了，仙败给了魔。
    正如当日他所说，即便青阳成了仙，又能拿他如何？
    他下令众魔冲破明心宗的结界。

 第211章 血溅朱栏

    他让魔属在人界修了一座锁妖塔，将青阳和萧凌玉等人都关进了锁妖塔中。
    随后，他又让人在人界修建了一座魔宫，他自称魔君，令天下生灵朝拜他。
    高高的魔王宫殿中，冰冷的魔王宝座上，他坐在那里，睥睨众生，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魔君，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魔属将一个瘸腿的少年带到他面前。
    孟也抬头，看见银润书，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剖丹房，他曾经救过的狐妖们中，有那么一只瘦弱的银狐。
    他扶着墙壁从墙角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孟也身边，勉强抱拳行礼道：“大恩不言谢，还请阁下留下姓名，我银润书若能逃出生天，将来必定报答救命之恩。”
    孟也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我救你们，并不是为了你们能够报恩，只是为了了结心中的一个遗憾。”
    然而，自己当初所救之人，竟是成了毁灭三界的魔君。
    孟也亲眼见着整个明心宗被魔属们毫不留情地摧毁，掌门林栖，四大护法，最关心他的大师兄，万千明心宗弟子，无一幸免。
    他再看向宝座上魔气骇人的魔君，脚下一软，重重摔了下去。
    银润书紧紧盯着孟也，沉声说：“你曾经救过本魔君的命，本君不会杀你”
    孟也痛心疾首，痛苦自责：“我当初真不该救你！”
    银润书眼中的魔气森然。他冷哼一声，说：“你若是当初不救下本君，那么现在被灭掉的就是整个妖界。当初你明心宗所做种种，难道就是对的？”
    孟也瘫坐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人界和妖界就是要互相残杀。
    身为修仙者不应该随意杀害无辜妖怪，而妖怪也不应该残害无辜人类。
    如果这百年来，人界妖界和平相处，又怎么会有魔王降世一说？
    他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捂住脸，痛哭流涕。
    银润书冷冷看着他，吩咐身旁魔属：“带他下去休息。”
    “不！”
    孟也停止哭泣，卷发披散在肩头，枯黄如同秋天荒草。
    他右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盯着银润书，决绝地说：“我明心宗不再，人界不再，我作为明心宗的弟子，作为人类的一员，绝不苟活于世，但求一死。”
    银润书看着他，曾经稚气的面容，光彩不再。
    由于一条腿残疾，他站在那里，身子歪斜着，那么瘦弱，却又显得那么强悍，好似再强的魔力，也无法把他推倒。
    “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让你死的。”银润书说。
    孟也嘴角划过苦涩的笑，一斜眼，看见身旁站着的魔属，腰间别着一把剑。
    他挣着脚步踉跄地扑过去，抽出魔气森森的利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银润书一惊，一记灵力拦住他的动作。
    孟也手中剑差点掉到地上，可他死死咬着牙，颤抖着握着剑柄。
    银润书眯着眼，厉声呵斥：“本君说过，未及报恩，不许你死！”
    孟也死命将剑贴近自己脖颈大动脉而不得，最后只能松了力气。
    魔剑啪嗒掉到地上，他垂着头，颓然自嘲，似笑似哭。
    默了片刻，他忽又抬起头来，看着银润书：“魔君若想要报恩，我孟也有一请求。”
    银润书漆黑眼瞳微动。
    “什么请求？”
    孟也含泪道：“我这一生，最崇敬的人，是青阳师祖。如今他已然成仙，可是，却还是被你抓进了锁妖塔。”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哀戚：“师祖修行近千载，实属不易，我又崇敬他无比，不想见他仙体陨灭。
    “魔君若是真要报孟也之恩，孟也只求以命换命。”
    言罢，恳切悲戚看着银润书。
    银润书望着贴在他脸颊的蜷曲飞丝，以及湿润的浓密睫毛，终是握紧了拳头，说：“本君答应了。”
    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曾经可爱纯真，天天念着要斩妖除魔的少年，在魔殿自刎而死，血溅朱栏玉柱。
    锁妖塔中，银润书去见青阳。
    他双手双脚被他用锁链锁住。锁链中灌注了魔力，难以斩断。
    青阳全身还围绕着淡淡的仙气，盘腿坐在那方，闭着眼，一动不动。
    银润书将孟也之死告诉了他。
    这个舍离了凡尘俗世几百年的须发皆白老者，睁开光芒散尽的双眼，苍老的脸颊滚落两颗泪。
    他回想着那仅仅见过一面的少年，他清亮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
    “师祖，我叫孟也！”
    “师祖，徒孙最崇敬师祖！”
    他喃喃地喊了一声“孩子”，旋即又闭上了双眼。
    银润书又去看萧凌玉。
    他两方锁骨下，被两只灌进了魔气的玄铁勾嵌入，吊在半空中，银白发丝披散两颊和双肩，挡住了他没有血色的面容。
    生死未卜。
    刚刚踏出锁妖塔，倏尔身边出现一道灰色人影。
    银润书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面具脸。
    曾经的妖影城主？
    她还是穿着那身黑灰色的衣服，全身深深掩藏在衣物中，无比神秘。
    银润书轻蔑一笑：“是你。
    “主动来送死的吗？”
    妖影城主呵呵冷笑，丝毫不怕眼前魔气森森的魔君。
    她说：“魔君是想要放过萧凌玉和青阳吗？”
    银润书紧紧盯着眼前神秘女子，道：“本君杀与不杀，还轮不到你来管。”
    妖影城主说：“你必须杀了他们！”
    银润书凌然道：“本君说了，轮不到你管！
    “关锁妖塔！”
    他命令。
    “你若是不杀，我替你杀！”
    妖影城主大声说着，飞身从即将关闭的锁妖塔大门门缝闪了进去。
    银润书见状气极，飞身追了进去。
    妖影城主闪现到萧凌玉面前，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他，掌中凝聚灵力就要打向他。
    银润书飞速跟了进来，就在那一掌快要打在萧凌玉身上的时候，堪堪拦住，而后愤怒还了她一掌，重重打在她身上。
    妖影城主吃痛，身子飞出数米远，撞到锁妖塔的墙壁上，又摔落地面。
    银润书飞身上前，怒吼道：“本君现在就了结了你！”
    言落，一掌骇人魔气死命拍到她头上。
    只听妖影城主一声痛苦嚎叫，紧接着头一歪，似乎没气了。
    银润书看着她脸上的银色面具，趴下身子，将她的面具取了下来。
    然而，就当他看到妖影城主的脸时，霎时傻了眼。
    因为，那面具后面，只有一团黑雾。
    正当他愣神之际，忽听一阵女子猖狂的大笑回荡在整个锁妖塔内，正是妖影城主的声音。
    她说：“银润书，你会后悔的!哈哈哈！”
    再低头去看，地上只剩下一身空荡荡的黑灰色衣袍，哪还有她的尸首？
    银润书默然。
    这妖影城主，竟然只是一团魔气。
    原来，在他入魔之前，世上已经有魔了……

 第211章 血溅朱栏

    他让魔属在人界修了一座锁妖塔，将青阳和萧凌玉等人都关进了锁妖塔中。
    随后，他又让人在人界修建了一座魔宫，他自称魔君，令天下生灵朝拜他。
    高高的魔王宫殿中，冰冷的魔王宝座上，他坐在那里，睥睨众生，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魔君，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魔属将一个瘸腿的少年带到他面前。
    孟也抬头，看见银润书，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画面。
    在剖丹房，他曾经救过的狐妖们中，有那么一只瘦弱的银狐。
    他扶着墙壁从墙角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孟也身边，勉强抱拳行礼道：“大恩不言谢，还请阁下留下姓名，我银润书若能逃出生天，将来必定报答救命之恩。”
    孟也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我救你们，并不是为了你们能够报恩，只是为了了结心中的一个遗憾。”
    然而，自己当初所救之人，竟是成了毁灭三界的魔君。
    孟也亲眼见着整个明心宗被魔属们毫不留情地摧毁，掌门林栖，四大护法，最关心他的大师兄，万千明心宗弟子，无一幸免。
    他再看向宝座上魔气骇人的魔君，脚下一软，重重摔了下去。
    银润书紧紧盯着孟也，沉声说：“你曾经救过本魔君的命，本君不会杀你”
    孟也痛心疾首，痛苦自责：“我当初真不该救你！”
    银润书眼中的魔气森然。他冷哼一声，说：“你若是当初不救下本君，那么现在被灭掉的就是整个妖界。当初你明心宗所做种种，难道就是对的？”
    孟也瘫坐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人界和妖界就是要互相残杀。
    身为修仙者不应该随意杀害无辜妖怪，而妖怪也不应该残害无辜人类。
    如果这百年来，人界妖界和平相处，又怎么会有魔王降世一说？
    他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捂住脸，痛哭流涕。
    银润书冷冷看着他，吩咐身旁魔属：“带他下去休息。”
    “不！”
    孟也停止哭泣，卷发披散在肩头，枯黄如同秋天荒草。
    他右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盯着银润书，决绝地说：“我明心宗不再，人界不再，我作为明心宗的弟子，作为人类的一员，绝不苟活于世，但求一死。”
    银润书看着他，曾经稚气的面容，光彩不再。
    由于一条腿残疾，他站在那里，身子歪斜着，那么瘦弱，却又显得那么强悍，好似再强的魔力，也无法把他推倒。
    “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让你死的。”银润书说。
    孟也嘴角划过苦涩的笑，一斜眼，看见身旁站着的魔属，腰间别着一把剑。
    他挣着脚步踉跄地扑过去，抽出魔气森森的利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银润书一惊，一记灵力拦住他的动作。
    孟也手中剑差点掉到地上，可他死死咬着牙，颤抖着握着剑柄。
    银润书眯着眼，厉声呵斥：“本君说过，未及报恩，不许你死！”
    孟也死命将剑贴近自己脖颈大动脉而不得，最后只能松了力气。
    魔剑啪嗒掉到地上，他垂着头，颓然自嘲，似笑似哭。
    默了片刻，他忽又抬起头来，看着银润书：“魔君若想要报恩，我孟也有一请求。”
    银润书漆黑眼瞳微动。
    “什么请求？”
    孟也含泪道：“我这一生，最崇敬的人，是青阳师祖。如今他已然成仙，可是，却还是被你抓进了锁妖塔。”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哀戚：“师祖修行近千载，实属不易，我又崇敬他无比，不想见他仙体陨灭。
    “魔君若是真要报孟也之恩，孟也只求以命换命。”
    言罢，恳切悲戚看着银润书。
    银润书望着贴在他脸颊的蜷曲飞丝，以及湿润的浓密睫毛，终是握紧了拳头，说：“本君答应了。”
    于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曾经可爱纯真，天天念着要斩妖除魔的少年，在魔殿自刎而死，血溅朱栏玉柱。
    锁妖塔中，银润书去见青阳。
    他双手双脚被他用锁链锁住。锁链中灌注了魔力，难以斩断。
    青阳全身还围绕着淡淡的仙气，盘腿坐在那方，闭着眼，一动不动。
    银润书将孟也之死告诉了他。
    这个舍离了凡尘俗世几百年的须发皆白老者，睁开光芒散尽的双眼，苍老的脸颊滚落两颗泪。
    他回想着那仅仅见过一面的少年，他清亮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
    “师祖，我叫孟也！”
    “师祖，徒孙最崇敬师祖！”
    他喃喃地喊了一声“孩子”，旋即又闭上了双眼。
    银润书又去看萧凌玉。
    他两方锁骨下，被两只灌进了魔气的玄铁勾嵌入，吊在半空中，银白发丝披散两颊和双肩，挡住了他没有血色的面容。
    生死未卜。
    刚刚踏出锁妖塔，倏尔身边出现一道灰色人影。
    银润书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面具脸。
    曾经的妖影城主？
    她还是穿着那身黑灰色的衣服，全身深深掩藏在衣物中，无比神秘。
    银润书轻蔑一笑：“是你。
    “主动来送死的吗？”
    妖影城主呵呵冷笑，丝毫不怕眼前魔气森森的魔君。
    她说：“魔君是想要放过萧凌玉和青阳吗？”
    银润书紧紧盯着眼前神秘女子，道：“本君杀与不杀，还轮不到你来管。”
    妖影城主说：“你必须杀了他们！”
    银润书凌然道：“本君说了，轮不到你管！
    “关锁妖塔！”
    他命令。
    “你若是不杀，我替你杀！”
    妖影城主大声说着，飞身从即将关闭的锁妖塔大门门缝闪了进去。
    银润书见状气极，飞身追了进去。
    妖影城主闪现到萧凌玉面前，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他，掌中凝聚灵力就要打向他。
    银润书飞速跟了进来，就在那一掌快要打在萧凌玉身上的时候，堪堪拦住，而后愤怒还了她一掌，重重打在她身上。
    妖影城主吃痛，身子飞出数米远，撞到锁妖塔的墙壁上，又摔落地面。
    银润书飞身上前，怒吼道：“本君现在就了结了你！”
    言落，一掌骇人魔气死命拍到她头上。
    只听妖影城主一声痛苦嚎叫，紧接着头一歪，似乎没气了。
    银润书看着她脸上的银色面具，趴下身子，将她的面具取了下来。
    然而，就当他看到妖影城主的脸时，霎时傻了眼。
    因为，那面具后面，只有一团黑雾。
    正当他愣神之际，忽听一阵女子猖狂的大笑回荡在整个锁妖塔内，正是妖影城主的声音。
    她说：“银润书，你会后悔的!哈哈哈！”
    再低头去看，地上只剩下一身空荡荡的黑灰色衣袍，哪还有她的尸首？
    银润书默然。
    这妖影城主，竟然只是一团魔气。
    原来，在他入魔之前，世上已经有魔了……

 第212章 自惹之恨

    千夜醒来时，隐约看见，自己面前坐着一个人影。
    嘴角含笑，温柔地看着自己。
    她眼睛一花，嘴里下意识地喊：“萧凌玉……”
    银润书嘴角笑意立刻隐没了。
    他冷冷出声道：“萧凌玉已经死了。”
    千夜心头一震，意识也乍然清晰起来。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缩到角落，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崩溃地大喊：“徒弟，你为什么舍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在世上，我该怎么活？”
    银润书抓住她冰冷的手，眼神切切地说：“千夜，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千夜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朝他愤怒尖叫：“你滚开！我恨你!都是你害死了萧凌玉！你杀了他，为什么不连着我一起杀了！我恨你！”
    银润书咬牙道：“萧凌玉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选择我？”
    “他比你好一百倍，他任何地方都比你好!”她崩溃大喊。
    银润书握拳，红着眼说：“我要你忘了他，我要你爱上我！”
    “你滚！我宁愿一死！”
    说着举掌想要自戕。
    银润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愤然道：“你不许死！我说过，你终究要属于我!”
    千夜见自己挣不过他，便闭上眼咬舌。
    银润书眼看着千夜嘴角渐渐溢出血来，他吓了一跳，赶忙用灵力将她定住，让她动弹不得。
    千夜死死看着萧凌玉，眼中的恨意刺得银润书心碎不已。
    站起身红着眼说：“你要是想死，我就让肥啾陪你！”
    言落，肥啾从屋外扑了进来，看见定在床上嘴角全是血的千夜，她一下跪倒在床边，抓住千夜的手。
    原本圆嘟嘟的脸，变得很是清瘦，眼中的 灵气好好奇不再。
    她流泪恳求：“主人，不要死，不要丢下我，龙君死了，狼妖死了，我只有主人了。”
    千夜看着肥啾，泪如泉涌。
    银润书放开了她，她身子一软，随后扑到肥啾身上，与她紧紧相拥而泣。
    银润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眼睛红红的。
    他沉声说：“与我成亲，千夜。”
    千夜闻言，惨笑起来。
    嘴角鲜艳的血迹，和她额间的莲花印记，互相映照，现出支离破碎的美。
    肥啾看着千夜的脸，爬到她身边帮她擦泪，哽咽着问：“主人，你是不是很难过？”
    千夜双肩颤抖，可还死死咬着嘴唇，眼中一片绝望。
    银润书见状，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肥啾又伸手卷起袖子帮千夜擦嘴角的血，哭着说：“主人，肥啾和你一样难过。就像狼妖死了，我的心好痛。可是，我不想主人和我一样。主人，我该怎么办？”
    千夜抓住她的手，说：“肥啾，我也只有你了。”
    肥啾说：“主人，我不要你和魔君成亲，你应该和龙君成亲的，对不对？”
    千夜闭上眼，忽然好后悔，为什么那么多年，自己没有早早和萧凌玉表达心意，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肥啾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倏尔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边走边哭，幽幽说：“是魔君拿我威胁主人，主人不想嫁给魔君，可是主人不得不嫁……”
    她哭着哭着，不知走向了哪方。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日后，银润书命令高山君去见千夜。
    她靠在床栏上，心如死灰 。
    高山君看着她，问：“你难道不想渡情劫了吗？你不想成仙了吗？”
    千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呢喃道：“从前是我傻，不明白他的重要，如今悔之晚矣。”
    高山君说：“你放不下尘缘俗世，永不可能成仙。”
    千夜惨笑：“我现在明白了，我注定不能成仙。就算是成了仙，也只有永世的孤独。”
    高山君蹙眉道：“这三界总还需要一个人来救。”
    千夜淡淡说：“与我无关。”
    高山君一声哀叹，出去报与银润书：“哀莫大于心死。”
    银润书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偏要与萧凌玉一起赴死，就好像别人想不通，为什么他偏要执着于一个千夜。
    正所谓，春恨秋悲皆自惹，只是局中人宁死不出局罢了。
    他去看了一眼萧凌玉，最后又去看千夜。
    千夜看都不看他。
    他哀戚地看了千夜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他没死。”
    千夜还没反应过来，她动都不动弹一下。
    银润书蹙了眉，重新开口：“萧凌玉没死。”
    千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他关在锁妖塔中了。”
    千夜看着他的眼睛，默了好久，忽而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死了良久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猛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疯狂盯着他：“你再说一遍，萧凌玉没死，我徒弟没死？！”
    银润书痛心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扒开，重复了一遍：“你徒弟没死。”
    千夜喜极而泣，双手抓住床栏，滚烫的眼泪将胸前衣物浸湿了一大半。
    银润书说：“你与我成亲，我留他性命。”
    千夜抬起头，愤恨地看着他。
    他捏紧拳头，道：“要么你与我成亲，要么萧凌玉死。”
    言罢，他抛却千夜，有些失魂地离开了千夜房间。
    翌日，大红嫁衣再次送到了千夜房中。
    高山君再次来看望千夜身体状况。
    他问千夜：“你真打算放弃成仙？”
    千夜说：“我只要萧凌玉活着。”
    高山君说：“这三界，需要人来救。难道，你要龙君在锁妖塔中过一生？”
    千夜说：“我又能如何？我救不了他出锁妖塔，更救不了三界。”
    高山君凝肃，道：“千夜姑娘，若是，龙君能够成仙，能够拯救三界，你可愿牺牲？”
    千夜一下僵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莲，是千夜朱华。
    她的肉身，她的元神，都是可以助人飞升的……
    她猛然转头看向高山君，死死盯着他，质问一般：“你早就看出，我此生不能成仙，而能够成仙的，是萧凌玉？”
    高山君看着千夜，肃然道：“这三界，需要靠龙君来拯救。我在这时空待了两万年，就是为了助龙君成仙。”
    千夜看着眼前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的高山君，内心一片怆然。
    似乎，自己生来，就在天地命运的算计中。
    世间生灵，自以自己为中心，却不知，偌大世界，竟是万灵之主编织的生命之网上的一个玩物而已……

 第212章 自惹之恨

    千夜醒来时，隐约看见，自己面前坐着一个人影。
    嘴角含笑，温柔地看着自己。
    她眼睛一花，嘴里下意识地喊：“萧凌玉……”
    银润书嘴角笑意立刻隐没了。
    他冷冷出声道：“萧凌玉已经死了。”
    千夜心头一震，意识也乍然清晰起来。
    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缩到角落，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崩溃地大喊：“徒弟，你为什么舍我而去，独留我一人在世上，我该怎么活？”
    银润书抓住她冰冷的手，眼神切切地说：“千夜，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千夜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朝他愤怒尖叫：“你滚开！我恨你!都是你害死了萧凌玉！你杀了他，为什么不连着我一起杀了！我恨你！”
    银润书咬牙道：“萧凌玉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选择我？”
    “他比你好一百倍，他任何地方都比你好!”她崩溃大喊。
    银润书握拳，红着眼说：“我要你忘了他，我要你爱上我！”
    “你滚！我宁愿一死！”
    说着举掌想要自戕。
    银润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愤然道：“你不许死！我说过，你终究要属于我!”
    千夜见自己挣不过他，便闭上眼咬舌。
    银润书眼看着千夜嘴角渐渐溢出血来，他吓了一跳，赶忙用灵力将她定住，让她动弹不得。
    千夜死死看着萧凌玉，眼中的恨意刺得银润书心碎不已。
    站起身红着眼说：“你要是想死，我就让肥啾陪你！”
    言落，肥啾从屋外扑了进来，看见定在床上嘴角全是血的千夜，她一下跪倒在床边，抓住千夜的手。
    原本圆嘟嘟的脸，变得很是清瘦，眼中的 灵气好好奇不再。
    她流泪恳求：“主人，不要死，不要丢下我，龙君死了，狼妖死了，我只有主人了。”
    千夜看着肥啾，泪如泉涌。
    银润书放开了她，她身子一软，随后扑到肥啾身上，与她紧紧相拥而泣。
    银润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眼睛红红的。
    他沉声说：“与我成亲，千夜。”
    千夜闻言，惨笑起来。
    嘴角鲜艳的血迹，和她额间的莲花印记，互相映照，现出支离破碎的美。
    肥啾看着千夜的脸，爬到她身边帮她擦泪，哽咽着问：“主人，你是不是很难过？”
    千夜双肩颤抖，可还死死咬着嘴唇，眼中一片绝望。
    银润书见状，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肥啾又伸手卷起袖子帮千夜擦嘴角的血，哭着说：“主人，肥啾和你一样难过。就像狼妖死了，我的心好痛。可是，我不想主人和我一样。主人，我该怎么办？”
    千夜抓住她的手，说：“肥啾，我也只有你了。”
    肥啾说：“主人，我不要你和魔君成亲，你应该和龙君成亲的，对不对？”
    千夜闭上眼，忽然好后悔，为什么那么多年，自己没有早早和萧凌玉表达心意，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肥啾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倏尔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边走边哭，幽幽说：“是魔君拿我威胁主人，主人不想嫁给魔君，可是主人不得不嫁……”
    她哭着哭着，不知走向了哪方。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日后，银润书命令高山君去见千夜。
    她靠在床栏上，心如死灰 。
    高山君看着她，问：“你难道不想渡情劫了吗？你不想成仙了吗？”
    千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呢喃道：“从前是我傻，不明白他的重要，如今悔之晚矣。”
    高山君说：“你放不下尘缘俗世，永不可能成仙。”
    千夜惨笑：“我现在明白了，我注定不能成仙。就算是成了仙，也只有永世的孤独。”
    高山君蹙眉道：“这三界总还需要一个人来救。”
    千夜淡淡说：“与我无关。”
    高山君一声哀叹，出去报与银润书：“哀莫大于心死。”
    银润书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偏要与萧凌玉一起赴死，就好像别人想不通，为什么他偏要执着于一个千夜。
    正所谓，春恨秋悲皆自惹，只是局中人宁死不出局罢了。
    他去看了一眼萧凌玉，最后又去看千夜。
    千夜看都不看他。
    他哀戚地看了千夜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他没死。”
    千夜还没反应过来，她动都不动弹一下。
    银润书蹙了眉，重新开口：“萧凌玉没死。”
    千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他关在锁妖塔中了。”
    千夜看着他的眼睛，默了好久，忽而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死了良久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猛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疯狂盯着他：“你再说一遍，萧凌玉没死，我徒弟没死？！”
    银润书痛心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扒开，重复了一遍：“你徒弟没死。”
    千夜喜极而泣，双手抓住床栏，滚烫的眼泪将胸前衣物浸湿了一大半。
    银润书说：“你与我成亲，我留他性命。”
    千夜抬起头，愤恨地看着他。
    他捏紧拳头，道：“要么你与我成亲，要么萧凌玉死。”
    言罢，他抛却千夜，有些失魂地离开了千夜房间。
    翌日，大红嫁衣再次送到了千夜房中。
    高山君再次来看望千夜身体状况。
    他问千夜：“你真打算放弃成仙？”
    千夜说：“我只要萧凌玉活着。”
    高山君说：“这三界，需要人来救。难道，你要龙君在锁妖塔中过一生？”
    千夜说：“我又能如何？我救不了他出锁妖塔，更救不了三界。”
    高山君凝肃，道：“千夜姑娘，若是，龙君能够成仙，能够拯救三界，你可愿牺牲？”
    千夜一下僵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莲，是千夜朱华。
    她的肉身，她的元神，都是可以助人飞升的……
    她猛然转头看向高山君，死死盯着他，质问一般：“你早就看出，我此生不能成仙，而能够成仙的，是萧凌玉？”
    高山君看着千夜，肃然道：“这三界，需要靠龙君来拯救。我在这时空待了两万年，就是为了助龙君成仙。”
    千夜看着眼前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的高山君，内心一片怆然。
    似乎，自己生来，就在天地命运的算计中。
    世间生灵，自以自己为中心，却不知，偌大世界，竟是万灵之主编织的生命之网上的一个玩物而已……

 第213章 大结局

    魔宫内，魔尊一袭玄衣，周身萦绕着吞噬万物的魔气。
    他透过一方魔镜看着炼香炉中的场景，脸上挂着麻木的神情。
    宫殿门口，蓦然出现一袭红色嫁衣的女子，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魔王向她看去，眼中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沉痛哀伤。
    “银润书，我和你成亲。”她赤着脚，缓缓走向魔王，脚下是一根根魔气凝结而成的锋利的针，将她脚底刺出一汪血水，和大红嫁衣交相辉映。
    宝座上的银润书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神色凄婉的绝美女子，心中一阵一阵锥心之痛传来。
    他开口，声音颤抖，周遭的魔气也不断翻腾涌动：“千夜，你终究是为了他，才愿与我成亲？”
    千夜哀婉一笑，眼中一片决然：“让我见萧凌玉最后一面，从今往后，我愿与你白头。”
    银润书双手握拳，咯吱作响，眼里的血色欲要将天地都染成红色。
    片刻后，他用比千年寒冰还冷沉的嗓音，咬牙说：“好……”
    于是，他亲自送千夜走进锁妖塔，来到萧凌玉身边。
    萧凌玉的双肩被两支铁钩深深嵌入，面容颓败，毫无血色，一头银发，一袭白衣，皆是血迹斑斑。
    从前那么仙尘卓绝的人，变得狼狈不堪。
    千夜走到他身边，虽然脚步声轻如鸿毛坠地。
    她的眼泪无声坠地，强忍着内心哀戚和疼痛，看着萧凌玉。
    “我要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
    千夜对银润书说。
    银润书双眼微红，还是转身离开了锁妖塔。
    千夜再看向萧凌玉，忍不住哭出声来。
    萧凌玉感受到了千夜的气息，数日昏迷后，此时竟然奇迹般地缓缓睁开了双眼，淡绿色瞳孔光芒尽失。
    然而，见到千夜的那一刻，他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而后用虚弱的声音轻轻唤道：“师父……”
    千夜心疼得滴血，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她走上前，将嵌在萧凌玉琵琶骨中的钩子咬牙取了出来。
    “师父……”他身子一软，一下跌进了千夜怀中。
    那两支钩子已经勾了他数日，肉体的疼痛和绝望折磨得他奄奄一息。
    好在，师父终于来看他了，他心中灰暗一扫而光。
    只要师父安然，即便自己被剥皮抽筋，剜肉掏心，那又何妨？
    “徒儿……”千夜坐在地上，将萧凌玉的脸捧在怀里，泪如雨下。
    他的银丝散落在千夜的怀中，再也不像平常那样柔软缠绵，也不像平常那样纯净绝美。
    他轻轻靠在千夜的腿上，悲戚的笑挂在嘴边。
    伸手轻轻拉住千夜的手，他说：“师父，我对付不了银润书，是我无用。”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只求来生再伴师父，不离不弃。”
    他的嘴唇干裂，一点血迹晕在唇边。
    千夜的泪好似一串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不断地没入萧凌玉的银色发丝中。
    萧凌玉抬起手，颤巍巍帮她擦去眼泪。
    “徒弟，师父要和银润书成亲了。”千夜哽咽着说，挤出一抹悲哀的笑。
    萧凌玉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嘴角轻轻勾起，好似为她高兴一样。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那鲜红的嫁衣红得耀眼，美得惊心，他已经知道了。
    千夜抱着他，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额头上，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享受着独属于她的一切。
    静默良久，千夜终于开口，说：“徒儿，你知道吗？为师此生，其实早已注定不能成仙。”
    “怎么会呢？”萧凌玉轻轻摇头，勉力挤出温柔一笑。
    “师父，你与银润书成亲。你再修炼万年，再历九百天雷，你就能成仙。从此你便能忘掉经历的种种，包括我，脱离凡俗，无欲无痛……”
    “傻徒弟。”
    她伸手轻轻抚摸萧凌玉的脸颊。
    九百雷劫不能渡，情劫也不能渡。自从遇到你的那一刻，结局早已注定。
    “师父这一生注定不能成仙。”
    若是早知结果如此，她就不会傻傻地隐藏心思万年。
    若是早知结果如此，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大胆爱他。
    “师父——”
    萧凌玉想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堵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片刻后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住千夜的脖颈。
    她的唇娇艳欲滴，他的唇干裂溢血。
    四瓣唇轻柔贴在一起，两抹刺目的红缠绵在一起，灼热渐起，将周遭黯淡压抑的环境暂时掩了过去。
    萧凌玉还不知道，这是他们师徒最后一次相见，相拥，相吻。
    千夜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和银润书成亲，可是萧凌玉当真了。
    他还傻傻的以为，他的师父会好好的，会再活万年，会再历天劫，会羽化飞升。
    可是只要千夜知道，注定要成仙的，是萧凌玉，而不是她。
    既然命中注定自己与仙无缘，那自己便牺牲自己，助他成仙。
    正如高山君所言，命中注定，自己成不了仙。既然命中注定，再如何反抗，是不是结局注定如此？
    三界必须萧凌玉来救，千夜只不过，是助他成仙的一朵莲花而已。
    只是委屈了他，终其一生追在自己身后，到头来，所得到的，却不是她，而是永世的孤独。
    “萧凌玉！”
    她搂着他痛哭。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要留你在这世上。
    “我真的舍不得你。”
    萧凌玉还不明白，他紧紧抱住他，疑惑道：“师父，你要好好的，师父……”
    千夜一下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一旋身，最后决绝地看了他一眼。
    “徒弟，你说过，若是你成了仙，会重回这世间，来点拨我的，你说过的，师父等你。”
    “师父！”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他飞扑过去，想要抓住千夜，然而无济于事，他只抓到一缕还没有消散的幽香。
    千夜的身体，化作一朵莲花，飞入他体内。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莲身在他的体内一点点化为乌有，她的生命随着他的眼泪一点点消散，与他肉身融合在一起。
    曾经师父告诉过他，她的肉身，她的元神，可助人飞升。
    她消失不见，耳畔尤回响着那句：“师父等你……”
    他霎时疯了一般，在锁妖塔疯狂大喊，“师父，我不要成仙！师父，我这一生，只要你啊！……”
    我追随你这万年，你怎么忍心再次抛下我，离我而去呢？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与我成亲的……
    他如同枯木一般跌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疯了一般大哭。
    为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却都得不到。
    他一生追求，唯有师父，上天让他失去了师父。
    师父一生追求羽化，上天却选择让他羽化。
    周身伤痕渐渐愈合，体内渐渐溢出五光十色的仙气。
    银润书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却没有看见千夜的人影，只有萧凌玉颓然坐在地上，身体渐渐化为龙形，大放异彩。
    神龙痛苦的嘶鸣将整个锁妖塔塔顶掀起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要冲刷这世间罪恶，遗憾，血腥，痛苦……
    后来，存活下来的妖，人类，常常谈及：
    这世上出过两个仙，一个魔。
    魔即将毁天灭地之时，却莫名自戕而死。
    天地魔气漫漫，三界死气沉沉，是神龙和青阳仙人化去人间魔气。
    后来，一个神秘的长着羊角的人出现，将神龙和青阳带走。
    据说，那个长着羊角的人，是仙界之人，在这人间蛰伏，只是为了那条神龙成仙……
    正文完。

 第213章 大结局

    魔宫内，魔尊一袭玄衣，周身萦绕着吞噬万物的魔气。
    他透过一方魔镜看着炼香炉中的场景，脸上挂着麻木的神情。
    宫殿门口，蓦然出现一袭红色嫁衣的女子，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魔王向她看去，眼中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沉痛哀伤。
    “银润书，我和你成亲。”她赤着脚，缓缓走向魔王，脚下是一根根魔气凝结而成的锋利的针，将她脚底刺出一汪血水，和大红嫁衣交相辉映。
    宝座上的银润书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神色凄婉的绝美女子，心中一阵一阵锥心之痛传来。
    他开口，声音颤抖，周遭的魔气也不断翻腾涌动：“千夜，你终究是为了他，才愿与我成亲？”
    千夜哀婉一笑，眼中一片决然：“让我见萧凌玉最后一面，从今往后，我愿与你白头。”
    银润书双手握拳，咯吱作响，眼里的血色欲要将天地都染成红色。
    片刻后，他用比千年寒冰还冷沉的嗓音，咬牙说：“好……”
    于是，他亲自送千夜走进锁妖塔，来到萧凌玉身边。
    萧凌玉的双肩被两支铁钩深深嵌入，面容颓败，毫无血色，一头银发，一袭白衣，皆是血迹斑斑。
    从前那么仙尘卓绝的人，变得狼狈不堪。
    千夜走到他身边，虽然脚步声轻如鸿毛坠地。
    她的眼泪无声坠地，强忍着内心哀戚和疼痛，看着萧凌玉。
    “我要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
    千夜对银润书说。
    银润书双眼微红，还是转身离开了锁妖塔。
    千夜再看向萧凌玉，忍不住哭出声来。
    萧凌玉感受到了千夜的气息，数日昏迷后，此时竟然奇迹般地缓缓睁开了双眼，淡绿色瞳孔光芒尽失。
    然而，见到千夜的那一刻，他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而后用虚弱的声音轻轻唤道：“师父……”
    千夜心疼得滴血，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她走上前，将嵌在萧凌玉琵琶骨中的钩子咬牙取了出来。
    “师父……”他身子一软，一下跌进了千夜怀中。
    那两支钩子已经勾了他数日，肉体的疼痛和绝望折磨得他奄奄一息。
    好在，师父终于来看他了，他心中灰暗一扫而光。
    只要师父安然，即便自己被剥皮抽筋，剜肉掏心，那又何妨？
    “徒儿……”千夜坐在地上，将萧凌玉的脸捧在怀里，泪如雨下。
    他的银丝散落在千夜的怀中，再也不像平常那样柔软缠绵，也不像平常那样纯净绝美。
    他轻轻靠在千夜的腿上，悲戚的笑挂在嘴边。
    伸手轻轻拉住千夜的手，他说：“师父，我对付不了银润书，是我无用。”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只求来生再伴师父，不离不弃。”
    他的嘴唇干裂，一点血迹晕在唇边。
    千夜的泪好似一串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不断地没入萧凌玉的银色发丝中。
    萧凌玉抬起手，颤巍巍帮她擦去眼泪。
    “徒弟，师父要和银润书成亲了。”千夜哽咽着说，挤出一抹悲哀的笑。
    萧凌玉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嘴角轻轻勾起，好似为她高兴一样。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那鲜红的嫁衣红得耀眼，美得惊心，他已经知道了。
    千夜抱着他，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额头上，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享受着独属于她的一切。
    静默良久，千夜终于开口，说：“徒儿，你知道吗？为师此生，其实早已注定不能成仙。”
    “怎么会呢？”萧凌玉轻轻摇头，勉力挤出温柔一笑。
    “师父，你与银润书成亲。你再修炼万年，再历九百天雷，你就能成仙。从此你便能忘掉经历的种种，包括我，脱离凡俗，无欲无痛……”
    “傻徒弟。”
    她伸手轻轻抚摸萧凌玉的脸颊。
    九百雷劫不能渡，情劫也不能渡。自从遇到你的那一刻，结局早已注定。
    “师父这一生注定不能成仙。”
    若是早知结果如此，她就不会傻傻地隐藏心思万年。
    若是早知结果如此，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大胆爱他。
    “师父——”
    萧凌玉想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堵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片刻后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住千夜的脖颈。
    她的唇娇艳欲滴，他的唇干裂溢血。
    四瓣唇轻柔贴在一起，两抹刺目的红缠绵在一起，灼热渐起，将周遭黯淡压抑的环境暂时掩了过去。
    萧凌玉还不知道，这是他们师徒最后一次相见，相拥，相吻。
    千夜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和银润书成亲，可是萧凌玉当真了。
    他还傻傻的以为，他的师父会好好的，会再活万年，会再历天劫，会羽化飞升。
    可是只要千夜知道，注定要成仙的，是萧凌玉，而不是她。
    既然命中注定自己与仙无缘，那自己便牺牲自己，助他成仙。
    正如高山君所言，命中注定，自己成不了仙。既然命中注定，再如何反抗，是不是结局注定如此？
    三界必须萧凌玉来救，千夜只不过，是助他成仙的一朵莲花而已。
    只是委屈了他，终其一生追在自己身后，到头来，所得到的，却不是她，而是永世的孤独。
    “萧凌玉！”
    她搂着他痛哭。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要留你在这世上。
    “我真的舍不得你。”
    萧凌玉还不明白，他紧紧抱住他，疑惑道：“师父，你要好好的，师父……”
    千夜一下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一旋身，最后决绝地看了他一眼。
    “徒弟，你说过，若是你成了仙，会重回这世间，来点拨我的，你说过的，师父等你。”
    “师父！”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他飞扑过去，想要抓住千夜，然而无济于事，他只抓到一缕还没有消散的幽香。
    千夜的身体，化作一朵莲花，飞入他体内。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莲身在他的体内一点点化为乌有，她的生命随着他的眼泪一点点消散，与他肉身融合在一起。
    曾经师父告诉过他，她的肉身，她的元神，可助人飞升。
    她消失不见，耳畔尤回响着那句：“师父等你……”
    他霎时疯了一般，在锁妖塔疯狂大喊，“师父，我不要成仙！师父，我这一生，只要你啊！……”
    我追随你这万年，你怎么忍心再次抛下我，离我而去呢？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与我成亲的……
    他如同枯木一般跌坐到地上，双手抱着脑袋，疯了一般大哭。
    为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却都得不到。
    他一生追求，唯有师父，上天让他失去了师父。
    师父一生追求羽化，上天却选择让他羽化。
    周身伤痕渐渐愈合，体内渐渐溢出五光十色的仙气。
    银润书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却没有看见千夜的人影，只有萧凌玉颓然坐在地上，身体渐渐化为龙形，大放异彩。
    神龙痛苦的嘶鸣将整个锁妖塔塔顶掀起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似乎要冲刷这世间罪恶，遗憾，血腥，痛苦……
    后来，存活下来的妖，人类，常常谈及：
    这世上出过两个仙，一个魔。
    魔即将毁天灭地之时，却莫名自戕而死。
    天地魔气漫漫，三界死气沉沉，是神龙和青阳仙人化去人间魔气。
    后来，一个神秘的长着羊角的人出现，将神龙和青阳带走。
    据说，那个长着羊角的人，是仙界之人，在这人间蛰伏，只是为了那条神龙成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