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球的入侵者要统治这个世界》 第1章 丢失的幸运 （写在前头：剧情流，非快节奏爽文，但是也会很爽） （大脑取回处） “砰！” 拳与肉交击的声音响彻杂乱的地下室。 少年被捆在椅子上，在承受住面前男人重重一拳之后，无力地侧翻摔倒在地上。 拳头落在了肚子上，仿佛连着肠子都要痛的绞起来。 打他的男人叫崔四，是这块地方的蛇头。 明面上经营一家催收公司，实际上做些九出十三归的放贷买卖。 而挨打的少年叫霍鸣，今年十七。 三个月前家里遭遇不测，为了挣点快钱无奈成为了崔四手下的一个“业务员”。 “霍鸣，你可别睡着了。” 崔四冲着墙根啐了口痰，又薅着领子把霍鸣提了起来。 他眼睛瞪得很大，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试图用精神来压迫年轻人。 “钱呢？你把我的钱弄哪儿去了？” 霍鸣没说话，于是又是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下被砸到了眼睛，霍鸣怀疑自己的眼球是不是被打爆了，眼前一片乌黑。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 崔四说的钱，是他前段时间放出去的一笔款。 七万块，正好够交上霍安在医院欠的住院治疗费。 霍安是霍鸣的妹妹。 三个月前，霍鸣还是个父母双全，有个可爱的妹妹，家庭和谐幸福的普通高三备考生。 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啊不对，有一些，只有一些。 他比正常人幸运了一些。 没错，霍鸣是个很幸运的人——曾经。 他家境殷实，父母恩爱有加。 妹妹霍安虽然安静沉默，有时有点古怪，但是心地善良。 他考试总是会考到前几天复习的内容，选择题就算不会随便瞎蒙也大概率会答对。 他出门的时候总是绿灯畅行，他从没遇到过堵车。 他看球时猜胜负，只要不涉及金钱，也大概率会猜对，无论双方实力如何。 所以霍鸣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 靠着这份幸运，他考上了很好的中学、也即将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 但是一切都在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中发生了改变。 在爸爸妈妈妹妹一起送他去参加高考的第二天。 他们在路口遇到了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 那是个打扮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的男孩儿。 十七八岁，留着齐齐的短刘海，看上去很憨厚。 拿着透明的手提袋，里面也是循规蹈矩的自动铅笔和填涂卡尺。 一家人没人认识他，但对方十分焦急的拦下了车，因为他错过了公交。 如果没有人搭载他，少年就会错过高考第三门的综合卷考试。 正好，少年的考场和霍鸣是同一个。 心地善良的一家人打开了车门，邀请他上车。 然而没多久，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遇上了红灯。 整整一百二十秒钟的红灯。 这对于霍鸣来说，是很稀有的事情。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意外比疑惑来的更快。 快到没有给这个家庭道别的时间。 一辆速度极快的搅拌车从一边的道路上驶来。 没有做丝毫减速就撞上了一家人乘坐的小轿车。 霍鸣当场昏迷。 醒来之后他得知，坐在驾驶位的爸爸和坐在后排左侧的妈妈当场身亡，坐在中间的妹妹重伤住进了icu。 他因为坐在副驾驶受伤不算重，已经可以出院了。 “那……还有个男孩子呢？” “没有，车上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了。” 那个少年失踪了，带着两条鲜活的人命和霍鸣与生俱来的幸运，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鸣错过了自己的高考。 他的人生也从那天开始，变得举步维艰。 家里的财产在父母死后被快速掏空，公司资产被处理，房子被拍卖抵押。 霍鸣差点锒铛入狱，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到家里拿钱给妹妹霍安治病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崔四找上门来，索要欠款。 霍鸣拿不出钱，不过好在他还有一副不错的体格。 他成为了崔四的“业务员”，凭借着未成年人的身份替他跑一些难收回的款。 霍鸣干得不错，他学过散打，下手有轻重，这段时间帮崔四收了不少款。 但崔四承诺的工资——5％的回扣却怎么也拿不到。 霍安在医院里越住越久，她的脑袋受到了重创，可能接下来的一辈子都得住在icu里。 医院每天都在给霍鸣打电话，催收的被催收，这让他感到绝望。 于是某天，他收回了那笔债款后没有回催收公司的总部。 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他把七捆钞票递进医院的柜台，全部冲进了霍安的就诊账号里。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天知道，或许他会死也说不定。 七万块不算一笔巨款，但霍鸣的擅自行动让崔四感觉自己的威望受到了挑衅。 于是，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霍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指，自己的人生。 他的人生——他的幸福美满的人生，在某一个瞬间被踩下了刹车。 变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桌上那个裂了屏的手机嗡嗡作响，那是霍鸣的手机。 来电是个未知号码，崔四看了他一眼，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后，手指一抹接了电话后递到霍鸣的耳边。 他没那么好心，他只是担心是医院的电话，如果接了看看能不能把缴纳的费用再退了。 很遗憾，不是医院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个很僵硬的机械音，这已经是霍鸣第三次接到这个神秘的未知电话了。 “是要沉默在庸碌者的浪潮中，还是要和命运做斗争，不甘现状，走进那个未知的神秘世界……” 这个未知号码每次打来的开场白都是这么一句。 霍鸣一开始以为是境外菠菜网站的电话，第一次很干脆的挂了。 第二次接到是在地铁上，那时候他包里背着七沓钞票，正在前往医院。 于是在地铁上，他问道：“骗子？我没钱，你找错人了。” 对方沉默了，然后回答：“你已经做了决定，是吗？” 决定？ 那时候他的确刚刚下了决定，要把钱汇入医院，让医院再治一治霍安。 这句话问得霍鸣后脑勺发凉，让他无端联想到自己的幸运、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在地下室里的这次，是第三次。 电话那头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说完了开场白，没等到霍鸣的回答。 崔四的那一拳很重，霍鸣现在想要呕吐。 三个月前还是个备受父母关爱的孩子的霍鸣忍受不了这样的毒打。 他想着，不管是谁，要么来帮帮他，要么就把他杀掉。 他变成了一个背负欠款，深陷催收公司的，没有未来的人。 在现在的社会，没有未来是很可怕的事情。 于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您需要帮助吗？霍先生？” 瞧，多礼貌。 都这种情况了，还管人叫先生呢。 霍鸣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又干呕了几声。 “如果需要，请对我说‘我接受史密斯的提议’，届时我们的协议会立即生效。” 生效了……然后呢？ “然后，您就会获得帮助。” 见鬼…… 我明明没有说出声…… 这玩意儿…… 能读心？ 铺天盖地的荒唐裹住了霍鸣，在让他感到恐惧的同时，带给他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 无论如何，还能比现在更差劲吗？ “我接受……”他艰难的张开嘴。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崔四皱着眉头弯下腰：“说什么？我让你叫他们把钱退回……” “史密斯的提议……” 莫名其妙的话让崔四火大，他扔掉电话，一拳朝着霍鸣的脸击来。 协议达成，自然就无需别的媒介了。 僵硬且机械的声音直接在霍鸣的大脑深处响起。 “协议签订成功，霍鸣先生，您已成为史密斯的第名客人。” 拳头定格在了眼前，下一刻，就是如昼的光亮。 第2章 前辈的忠告 【来自前辈们的忠告】 【务必记住以下几点，你在第一次的‘穿越’中活下去的概率会大一些。】 【第一，不要相信。】 【第二，可创建角色次数非常重要，请竭尽全力去收集它。】 【第三，不要试图相信任何史密斯世界的原住民，尤其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你占领者的身份。】 【第四，不要试图结交任何史密斯世界的玩家，群众里面有叛徒，异世界的老乡不是真老乡。】 【第五。】 【你我已深陷因果地狱，请短暂的抛弃那些在义务教育里沉淀的善良。】 【尽量，和谨慎的撒谎。】 【那个世界，不需要良好的道德品质。】 …… 霍鸣盘腿坐在空旷的纯白空间里，布满裂纹的手机中出现了一个app。 app叫做【史密斯游戏】，图标是个扮鬼脸的蓝皮肤金发男人。 点入app内部，霍鸣自动获取了id号码。 【您已成为史密斯的名客人】 那个奇怪声音的话还留在他的脑海里。 …… 这是什么编号吗？ 可app的左上角，显示着现在的“在线人数”9127。 霍鸣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 现在他身处纯白空间，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奇怪的声音自从把他带入这里之后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指引。 霍鸣无奈，只能打开了app翻看。 史密斯游戏app类似一个游戏玩家社区，拥有四个主要版面：【首页】、【论坛】、【商品页面】和【我】。 虽然画风简约，几乎只是纯文字排版，像是个随便弄出来的东西，但是好在功能详尽。 霍鸣很简单就弄懂了这个app的操作方式。 【首页】更像是一个“系统专用通报平台”，在里面可以看到一些应该是很重要的通知。 诸如【世界交替】什么时候开始，或者上一个【占领期】结束后，谁成为了【杀戮者】。 总之，很多都是霍鸣看不懂，但大概可以猜到含义的词语。 【论坛】则言简意赅了很多，这是占领者专用的发言频道。 霍鸣在论坛的置顶帖子中看到了本章开头的那些文字。 发帖人叫“汉尼拔”，id编号是621，他的头像框是绿色的——霍鸣研究了一下，绿色的头像框代表此人目前在线，或者说，此人目前还存活。 就id编号的位数来看，这个人已经在线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算是一个老玩家了，他说的话霍鸣当然会选择性的相信。 霍鸣的目光在这段文字中穿梭着，有几点需要重点关注。 首先，第一点中的屏蔽词是什么？ 三个字的话，霍鸣觉得不难猜——史密斯。 这句话的权重很高，被放在了第一顺序。 如果是不要相信史密斯，那么霍鸣现在的处境绝对算不上安全，极有可能是出得龙潭，又入虎穴。 其次，【可创建角色次数】是什么，要怎么收集？ 这一点很好解决。 同样在置顶帖子中，有一个新手向的攻略帖，里面解释了大量【史密斯游戏】中出现的专用名词。 ——这样来看，真有了些游戏的感觉了。 霍鸣在帖子中找到了解释。 【可创建角色次数】通俗来说，就是游戏中的角色生命。 角色死亡——扣除1点【可创建角色次数】——角色重新开始占领者生涯——游戏继续。 角色死亡——无【可创建角色次数】——无法重新开始——玩家死亡。 霍鸣预感的没错，现在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处境。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赌局。 难怪“汉尼拔”会说，需要尽力收集可创建角色次数。 帖子中的第三点和第四点很好理解，但是第五点…… 什么叫因果地狱？ 霍鸣知道因果律，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必然的原因。 这意思是，他来到这纯白的空间，参与所谓的【史密斯游戏】，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思考。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于是脑海中时间往回溯，他抓住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高考那天遇到的那个少年，一定有问题。 不，或许他整个幸运的人生都有问题。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接着往下看。 【商品页面】内并没有五花八门的可售商品，空荡荡的页面内只有两个可购买产品。 可创建角色次数，史密斯硬币。 技能盲盒，史密斯硬币500。 技能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属性，那么就此推断，将近一万五的史密斯硬币一定是一笔巨款。 霍鸣看了一眼之后，最后点开了【我】。 【我】是个人属性页面。 作为一个“新玩家”，霍鸣的个人属性页面相当的干净。 …… 编号： 论坛昵称：暂无 姓名：霍鸣 固有天赋：幸运（丢失）、头脑清晰 技能：无 可创建角色次数：1 …… 砰！ 霍鸣的瞳孔震动，心脏也随之快速跳动。 固有天赋，幸运……丢失？！ 震惊让他喘不过气。 这时候，那个古怪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了。 纯白空间里波动了一下，出现了一团——呃，数据？ 它像是由各种数字和字符组成，在发声的时候会产生字符波动。 “看来，您好像发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它说道。 霍鸣退后了一小步：“你是谁？” “我是史密斯，霍先生。” 霍鸣沉默了几秒钟，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尽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完全超乎他的认知能力。 “你是说，我丢失了幸运这件事情？” “您很冷静，霍先生。” “我该疯狂吗？如果有用的话，我可以在墙角拉屎。” “您的冷静超乎了这个年龄段的所有人，史密斯很喜欢。” 它并没有理会霍鸣的恶俗：“所以我可以给予您更多的权利。” “比如说？” “您有机会了解到史密斯的秘密，当然，不是的。” “你的秘密？” “史密斯知道所有事情，1000硬币，一个消息。” 霍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低下头，“商品页面”中多了一个可购买选项。 史密斯的秘密，史密斯硬币1000。 霍鸣倏然抬起头，漆黑的瞳孔深处跳动着火光。 “所以，我可以知道是谁拿走的我的幸运？” “在您付出了1000枚硬币的代价之后。” 复仇的火苗燃烧了起来，灼痛了他的心脏。 家破人亡的痛苦让他夜夜难以入眠。 霍鸣在夜里回想着过去的人生，然后将那个搭车的少年容貌深深刻在心里。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复仇了。 “但在那之前，史密斯建议你看一下自己的可创建角色次数。” “只有1哦。” “这意味着，在你第一次创建角色进入史密斯世界之后，如果没有收集到新的可创建角色次数，在死亡后……” 史密斯奇怪的声调仿佛凑在了霍鸣的耳边，低声却震耳欲聋。 “……你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第3章 第一次占领人生 滴答滴答。 霍鸣抬起低垂的眼皮，看向挂在纯白墙上的两个时钟。 靠左边显示的是此刻时间，下午两点五十七分。 而右边的时钟则静止在了三点整。 少年静静的注视着时钟，三分钟跳转的很慢，秒针抖动的频率几乎要和心跳同步。 滴答滴答。 在左边时钟的指针终于来到三点整的那一刻，霍鸣的眼前弹现一个方框。 新建角色、读取存档、成就界面…… 和真正的游戏登入界面没什么区别。 此时，读取存档和成就界面的图标都是灰色的，只有新建角色闪着可选择的光芒。 滴答滴答。 清晰的时钟声代表着时间正在紧迫的流逝。 自称史密斯先生的家伙告诉他，待机界面只会存在一分钟。超过一分钟没有做出选择，将会被游戏随机投放。 霍鸣的瞳孔转动着，他无论再怎么思考，眼前好像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新建角色】 【已扣除可创建角色次数1，请选择出身。】 眼前浮现了三个可选择出身，分别为富裕、中产和贫困。 这是一个似乎很好做出的选择，所以霍鸣理所应当的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出身富裕……似乎意味着会被广泛关注。 从“汉尼拔”的帖子看来，在史密斯世界被广泛关注似乎并不是个好消息。 而出身贫困，虽然降低了被关注的风险，但是要如何生存下去却是个难题。 中产出身，似乎能够规避这两个问题。 至于选择了中产是否还会出现别的问题，那就不是这短短的一分钟能够盘算清楚的了。 霍鸣完成了选择。 【第一次占领人生已开启，玩家已选择出身：中产。】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机修师济繁的儿子，罹患阿斯伯格综合征的17岁少年。】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1从审讯中活下来。】 身份信息快速的从霍鸣的眼前闪过，在下一秒，深蓝色的潮水涌入了纯白空间，将霍鸣裹挟在冰凉的海水中，牵扯着沉入深渊。 怪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 …… 霍鸣昏昏沉沉，似乎有无数斑斓的光影从他眼皮上方扫过。 一些记忆和设定涌入了大脑，让他浑浑噩噩中对自己的当前处境有了些微的了解。 “砰！” 结实的撞击声在狭窄的街道上传开。 随着行人的惊呼，尖锐的刹车声，济青——或者说霍鸣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猩红的鲜血充斥视网膜，剧烈的疼痛和麻木席卷全身。 可一种奇怪的感觉正在袭来。 如同抢救的病人结束手术后，拮抗药随着注射器进入血液一样，他开始逐渐掌控这具身体。 占领。 他在心中轻声念道。 他在占领这具身体。 “我的天哪！” 周围有女人的尖叫。 “是修理铺的孩子！” “为什么在街道上开这么快！” “傻逼！公司的走狗！不拿平民百姓当人吗？” “快！快看看那个孩子！” “等一等！等一等！散开——都滚一边去！” 然后是热闹的推搡声：“得叫警察来！” “王八蛋！没看到他在流血吗？！我们得先叫救疗队！” “等等！艾谷！先松开他！这家伙说的对，我们得先确认一下……” “……你是说？” “避免麻烦——你也看到了，刚才撞的有多重。” “可是……那些古怪的事不是只有大城市里有吗？” “谁知道呢，小心点总归是好事。” 话说到这里，一个低沉的男声凑了过来，手掌轻拍着霍鸣的脸：“孩子？孩子！” 霍鸣努力的颤抖着眼皮。 “你还好吗？”那个男声问道。 霍鸣艰难的睁开眼睛，撑开淋满鲜血的眼皮。 他躺在地上，不远处有一辆造型古怪但是科技感十足的浮空车。此时，这辆浮空车正低矮的悬浮着，四周围满了人。 车头淋溅了一些血迹，结合目前的情况，这些血迹应该是撞到他而留下的。 他眼前蹲着一个中年男人，黑色头发，一只眼睛前方正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男人轻轻拍打着霍鸣的脸颊，促使他快速清醒。 霍鸣也确实清醒过来了。 但是他得装一装。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他能够快速的判断目前的局势：所谓的大城市中发生的一些古怪事情，让人们对一些遭受严重打击却没有立刻死去的人心存疑虑。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遇上了生存危机。 男人的拍打不见成效，他面带疑色的从济青身上扫过，然后转过头。 “艾谷，帮个忙，联系救疗队。” “好的好的。” “这是街道的孩子，无论如何——” 他的话还没落音，一个带着威严——又或者说是颐指气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已经通知了警察！他们很快就能过来——就从南马区，只需要十分钟！” “你！”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艹！这孩子出了车祸！你让他怎么说？！” “你们别想着逃开！明明存在问题，为什么不深究！难道你们是联邦的间谍吗？！” “……！” 没有人说话了。 “联邦间谍”这个词汇仿佛是一个噤声的法咒，让这片区域都安静了下来。 霍鸣内心有些焦急。 不一会儿，有人嘟囔着：“你明明是想要躲避赔偿款。” 可这声音覆盖在从远至近的警笛声中，一点儿也不清晰了。 在器械的碰撞声中，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手忙脚乱的把霍鸣的手脚按住。 “轻点儿！他还是个孩子！” “他甚至刚出了车祸！” 霍鸣没有试图抵抗，一根冰冷的针尖刺痛了他的腰部皮肤。 随着真的镇定药剂注射进入体内，恍惚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根据五个月前新增的《新帝国安全法》第十二卷第三章第六条，警察有权对‘降临者’嫌疑人进行临时监控。” “二级公民济青，你将接受来自帝国军方特设安全局的审讯……” 霍鸣重新昏昏欲睡。 支线任务中的“审讯”即将到来。 只是…… “帝国军方特设安全局”——听上去好像并不是个好糊弄的对象。 他慢慢的吸入空气，在陷入沉睡之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喊这孩子的父亲过来，那个机修师，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章 危机与转机 危机。 霍鸣正在面临非常严峻的危机。 这个世界已经知道了“降临者”的存在，并且已经商议出了一定的法律来制约“降临者”。 何为降临者？ 在论坛的攻略帖中，这个名称有十分详细的解释，涉及到了整个“游戏”的背景。 史密斯游戏的游戏方式，就是从霍鸣所在的地球（玩家们俗称的第一世界）挑选玩家，以占领者的身份占据史密斯世界（玩家们所说的第二世界）原住民的身体。 在这过程中，玩家会获得在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而史密斯世界的原住民，则获得了一瞬间的死亡。 身边的人，可能是儿子女儿，丈夫妻子，兄弟姐妹…… 在某一时刻发生意外后虽然活了下来，但灵魂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完全陌生的人—— 这对于原住民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史密斯世界人的角度，第一世界的玩家是从异世界降临而来的，所以被统称为“降临者”。 而从玩家的角度来看，他们是被史密斯指使，去占领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身体的，所以玩家们自称“占领者”。 总之，这个世界已然危机重重。 而霍鸣，即将面对最严峻的审查。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有了感觉。 仿佛感知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大脑在慢慢苏醒。 耳边，也渐渐的能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 思考……思考！ 即使脑袋运转的缓慢，也要思考！ 否则，以他现在懵懂的状态，绝对扛不过所谓的审讯！ 有什么信息是他疏漏的吗？ 机修师……修理铺的孩子…… 支线任务……从审讯中活下来…… 帝国二级公民……济青…… 17岁……罹患——阿斯伯格综合征！ 灵光在他脑海中一闪！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 审讯室内，两个帝国军人正头靠着头，用一根烟屁股点燃两支香烟。 “孩子父亲说没问题的话，他就把孩子领回去了。” 外表白净年轻的军人轻声说道。 他肩上的肩章绘有一根银色的闪电，这说明他是一名二等兵。 而他身边的那名军人的肩上绣有一枚银色的星星，这说明他是一名下士。 虽然是军官中等级最低的，却实打实的是一名军官。 下士眉头一挑：“领回去？呵？” 他吐出一口烟雾：“就说了这些？” 二等兵低垂下眉眼：“就说了这些。” 见下士有些不满，随即跟上说道：“那人是个机修师，在夕阳镇子上经营一家破修理铺，人看着木讷极了。” 下士横了他一眼。 “着急忙慌的帮人开脱，怎么着？是你亲戚？” “哈哈，怎么会呢。” 二等兵的脸色变了变，脸上堆起笑容：“您也知道，我是夕阳镇长大的……” “就因为你是夕阳镇长大的，所以才带你来大义灭亲。” 那下士拿足了官腔，深吸一口烟，全喷在了二等兵的脸上。 那白净的年轻人忙点头称是，却在心里暗骂。 呸！ 要不是知道夕阳镇是都是些穷干工的，刮不出来二两油，会带他来？呵！ “降临者”原来多见于首都行政圈内，部分有钱的家长们为了保住亲人，都会给负责审讯的安全局军人塞红包。 但现在，“降临病”已经蔓延到了各大行政区。 审讯这些人也成了安全局军人的一种创收方式。 正所谓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嘛。 这些穷干工的，能刮点油水出来洗脚按摩找个炮台打一发——也算是好差事。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的家长。 兜里没钱，又没点儿眼力见，连漂亮话都不会说。 至于“降临病”会不会扩散到矿区和垃圾场？ 嚯，那里只有一些等死的家伙，穷的连老鼠都瘦成了干。 还得被那些穷鬼从老鼠洞里摸出来剁掉头，架在火上烤。 ——那样的区域，黑帮横行，瘟疫丛生，降临者估计都难以存活下来。 帝国首脑们才没心思管他们。 就像某位元帅说的那样： 有用的人，才是需要控制的。 没用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这话在下士的脑袋里过了一遍，就像是他自己说出口的一样，让这个小军官的肾上腺素有了些许提升。 什么时候……他也能成为那样的人，一句话决定帝国的形势走向？ “呃……” 两人都在各自出神的时候，一块强化玻璃后，躺在床上的济青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苏醒了过来。 下士狠狠吸了口烟，有些不耐烦的用烟头戳了戳桌面，在金属的桌面上留下一个黑点。 “干活了。” “诶。” 二等兵连忙灭了烟，在黑点的旁边又留下了一个黑点。 “二等公民济青，你现在的状态是否可以接受审讯？” “呃啊……” 济青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怎么会不痛苦呢。 从事发地看，他至少被那辆在街道上低空飞行的浮空车撞出去十来米远。 要不是这小子够走运，早就嗝屁投胎去了。 这也是“降临者”嫌疑的来源。 受了致死重伤却没有死去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感染上“降临病”。 安全局只是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等到审讯结束，要么被送往和他公民等级相匹配的医院进行治疗，要么被就地枪决。 下士猛然一拍桌子：“二等公民济青！你少在那装！这种手段我见的多了！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下士并没有审讯过几次“降临者”嫌疑人，这只是一套话术。 就像你随时随地会接到的销售电话，试图说服你购买他们家的理财产品一样——恐吓，也是军方的一种话术。 审讯室里的少年果然被吓住了。 他不敢再发出痛苦的喘息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是……” 如同易拉罐被踩瘪了的声音飘了出来。 “大点声！”下士喝道！ 审讯室的少年安静了一会儿。 “我很痛。” 他轻声说道：“我大声不了。” 少年抬头盯着脑袋上的审讯灯，无意识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遍又一遍。 “或许，可以把这个灯关上吗？它太亮了。” 下士低下头，在济青的档案上看到了一行很明显的标注。 【济青在7岁确诊阿斯伯格综合征，未进行治疗。】 【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很难准确接收沟通者的情绪，也很难做出准确回应。】 【他会无意识的进行一些重复行为和刻板行为，请不要阻止和打断他。】 下士抬起头，把目光聚焦在了济青的手上。 内心已然有八分的信任。 只是没人想得到。 霍鸣会对阿斯伯格综合征十分熟悉。 因为霍安，就是一名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患者。 第5章 通过 阿斯伯格综合征是一种与孤独症类似的社交障碍类疾病，多见于婴幼儿期发病。 这类病症往往并不会影响智力，只会影响社会交往和沟通能力。 霍安就有这样的社交障碍。 霍鸣尝试模仿妹妹的一些动作和神态。 父母在世的时候忙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大多数时候，妹妹都是他和住家阿姨在照顾。 对于霍安平时的一些小动作，他也十分清楚。 只是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骗到对面的安全局人员。 对面的两人交流了一下，那个年轻白净的军人站起来，走进了审讯室。 他来到霍鸣的身旁，扭动着某个开关，调低了审讯灯的亮度。 “小青，痛的话忍一下，等哥哥们问话结束了就送你去医院。” 霍鸣心头一跳，是认识的人？ 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去和年轻军人对视，也不回应他的话。 沟通能力障碍，也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的典型表现之一。 年轻军人也不恼火，做完这些后又回到了隔壁的监控室。 “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下士有些不耐烦了。 该死，这下看起来又捞不到什么油水了。 少年不知道在看什么，兴致勃勃的样子。 下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审讯室内的一块天花板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在往下渗水。 一滴一滴，十分有规律。 少年看的十分专注。 二等兵朝他讪笑了两声：“长官，他——” 他用手指点了点脑袋：“这儿不正常。” 这审讯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妈的，白白跑了十五公里来这边！ 下士又叼起一根烟，二等兵掏火机给他点上。 他深吸一口气，烟雾缭绕，在苍白的灯光下编织出一张蓝色的大网。 “嘶~你说……” 二等兵连忙凑过去。 “你说闹市低空驾驶浮空车致人——致未成年人重伤，这种事情，是安全局负责吗？” 二等兵眼睛一瞪：“必须啊！谁说不是？谁敢说不是？！” “啧，别整的我们像地痞流氓——咱们这是为公民们排忧解难。” “当然！” “你去查查，那个开车撞人的傻逼什么来路。” “长官，用不着查，这夕阳镇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二等兵义正言辞：“那瘪犊子没什么来历，是贝内特公司的——” “傻逼你！公司的人也叫没什么来历？！” 下士吓了一跳：“你当我是上校还是中校啊！” “长官，没关系的。他是贝内特公司的临时工，这辆浮空车也不是他的，是他给上司跑腿，送去维护的。” “哦？” “结果这个傻逼为了装逼，专门开到了他自己家的院子里，第二天一出门，就给这孩子干趴了。现在他上司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 下士吸了口烟，扁着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这么一回事啊……” “那个傻逼是做小生意起家的，花了二十万在公司买了个临时工的名额，结果出了这事儿。” “二十万？” 下士的屁股有点儿坐不住板凳了。 这不得快点？ 二十万都给出去了，万一他上司再抓着这傻逼让他赔修车钱，那他们还能捞到啥？ “咳咳。” 他咳嗽两声，瞟了一眼手里的审讯表：“但这表……” “我来写，长官。” 二等兵连忙接了过去：“我用右手帮你写的漂漂亮亮的，再用左手给我自己写！” “麻烦你了。” 下士装腔作调的把纸质表递给了他。 “要不是上层非要用纸质版的，直接找ai一秒快速生成，多爽。” “放心，我会用ai的，保证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下士最后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少年，满脸笑容：“好在是个未成年人。” 然后笑容又一下子淡了许多：“可惜只是个二等公民。” 他嘬嘬牙花，起身走了出去。 二等兵连忙收拾东西，看了一眼济青，也跟着出去了。 直到监控室的大门重重关上，霍鸣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 一半是因为痛的，一半是因为紧张。 说实话，除了模仿安安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外面的两个人执意不信，询问他更多的问题，霍鸣也瞒不下去。 不过好在…… 第一场危机似乎已经度过去了。 身体放松下来，那种来自肉体上的疼痛就更加明显。 他逐渐的喘不上来气，像一个溺水者一样紧紧握住了椅子边上的横杆，重重一推。 “哐当！” …… 下士和二等兵走出监控室，急匆匆的往外走。 在夕阳镇警察厅的大厅里，二等兵给下士指了一个方向。 “长官，那位就是那孩子的父亲。” 大厅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老旧的、沾满了机油油污的工作外套，蓬乱着头发，一脸乱糟糟的胡子。 他一脸木讷的样子，像是很多年没说过话一样。 看上去和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执着的来往警察厅的穷鬼们没什么区别。 “嘁，一看就是个穷干工的。” 下士撇撇嘴。 “那位，是车祸的肇事者。” 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格格不入的站在警察厅门口，用一方精致的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 他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会把头发定型的很精致，会穿着一双99新的棕色皮鞋，然后时不时的蹲下身子，用沾满了他汗水的手帕擦一擦鞋面——然后再擦一擦脑门。 ……感觉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胖子焦急的等待着。 他接到了怒气冲冲的上司的电话，要他独自处理好这次肇事事件。 “回去的时候，我的车子必须一尘不染！更不能有哪怕一个凹陷！否则你就等着滚蛋——什么二十万！你是在勒索我吗？！你怎么敢？！” 胖子再次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这时候，他看到了走出来的两名安全局军人。 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话，他就听到为首的那名下士紧了紧腰带，沉声下令： “全体注意！” “即刻逮捕面前这个在闹市区低空驾车，导致未成年人重伤的狂徒！”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 那个二等兵立刻扑了上来，一脚踩在了他亮晶晶的皮鞋上，兜手就是一拳！ 夕阳镇的警察厅陷入了混乱。 在这荒唐而混乱的局面中，济繁面无表情，安静的坐在长椅上。 从屋子里奔出来一个护士，拍了拍济繁的肩。 “济叔！小青得立刻转往第二公民医院！” 济繁抬起了头：“啊。他不会被枪毙吗？” “不会，我们已经收到指示了，他可以立刻送医了——他的情况不太好。” 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嗯，那就好。” “……啊？” “那你们把他送医院，我回家去了。” “济、济叔？”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说，您的儿子要住院，他的情况很不好。” “知道了，医院能治好他吗？” “不确定，他现在情况很不好。” “明白了。” 济繁站起身，带上一顶软顶帽。 “那我先回去了。” 这毫不关心的样子，让护士愣住了。 “……真怪。” 第6章 古怪的父子关系 【支线任务：1从审讯中活下来已完成，积分+128。】 【史密斯的好心提示：积分可在本占领周期结束后回到纯白空间时结算为硬币，为了更多的硬币，请您努力完成史密斯布置的任务哦。】 …… 霍鸣在第二公民医院躺了整整三天。 当然，他并没有浪费这三天的时间。 在第二天意识清醒后，他就一边保持扮演自己的人设，一边竭尽所能的探听信息。 比如他现在占领的少年名叫济青，父亲济繁是一名机修师，在夕阳镇b-21号开了一家机修店。 他自小没有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但从他住院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父亲来看，父子俩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为此，廖莺——第二公民医院的一名护士，现在负责照顾他的病情和日常——一直为“济青”打抱不平。 廖莺就是警察局里的那个护士，她当时正借调去那里帮忙。 跟着接济青的车子一起回了医院。 她对济家父子俩有一定了解，毕竟她也住在b街上，和机修店就几步路的距离。 这些都是霍鸣这两天内获得的信息。 和父亲关系不好？ 正合霍鸣的意。 要是关系太好了，扮演起来的难度会很高。 “你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 廖莺让霍鸣坐起来，给他换药：“好在这次的医疗费全部从二等公民医疗保险里出了，回家去还能拿到一笔钱——那个撞你的胖子被军队的人盯上了，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霍鸣的伤大多是表皮伤，擦伤和挫伤一大堆，青紫的可怕。 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也比第一世界高很多，这次药换完，他就可以收拾出院了。 回家去——霍鸣深吸一口气。 又是一场挑战在等待着他。 …… 济繁的机修店开在了夕阳镇b街上不大显眼的位置，门口堆放了许多废旧电器的金属外壳。 这些金属外壳都是机修师从街道居民送来维修的电器上拆换下来的，等到攒到一定程度，会有回收员上门一次性拉走。 在金属堆的后面，是机修店小小的门店。 胡子拉碴的济繁正坐在店里，低头捣鼓着手上的电器。 虽然现在大城市的人都用上了智能维修机器人，比起人工它们更加快速，更加标准化，但是在远离首都的夕阳镇，这里的人们还是更习惯找一个手上活过得去的机修师——人工更便宜，而且维修东西不需要登记。 夕阳镇的机修师，总是会处理一些没法摆上明面的东西。 艾谷和老程是夕阳镇的街道帮派成员，他们共同效力于极火帮，b街就是位于极火帮的势力范围之内。 机修店的铁门上画了一个鬼画符一样的标志，那就是极火帮的图腾。 霍鸣领着一兜水果——大部分是苹果和梨，走之前廖莺塞给他的——走进了机修店。 店里站着两个男人，他立刻认出了左边的那个。 中年男人、黑色头发。 他就是那个在霍鸣被车撞后，拍打他脸颊的男人。 只是现在，他的眼睛正前方不再闪烁蓝光了。 在医院霍鸣得知，这种闪烁的蓝光是通讯的标志。 有点钱的人会在眼球中植入一个连接神经的电子生物镜片，可以不用做出任何动作，就能连接网络，拨打电话等等…… 义体？ 可所有人不把这个称作义体，他们管这个叫“帝联网”。 霍鸣不知道全称是“帝国互联网络”还是“缔结连接的网络”。 ——明明就是义体。 在医院的几天他发现了，这个国家的管控似乎很严格。 有些词汇是不能说的，就像“义体”、就像“联邦”。 “你回来了，孩子。” 男人的声音依旧很低沉。 霍鸣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忠于自己的人设。 男人并不在意，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 “给他，艾谷。”男人说道：“你看看。” 他身边的一个虎口上有蝎子纹身的长发男人艾谷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圆柱形的金属。 细细的，看上去被保管的很好，泛着银色的光泽。 艾谷，霍鸣听过这个名字。 他把目光放在了艾谷的身上。 感知到少年的目光，艾谷转过头，咧嘴露出了一口被烟熏黄的烂牙。 “嘿嘿，小子命真大！” 济繁把金属棍接过去，推了推雾蒙蒙脏兮兮的眼镜一打量：“极火t80？你们内部的机修师不修？” 艾谷说道：“嘿，小玩意，人家看不上。” “哼。”济繁哼了一声：“东西是小玩意，工艺繁琐的很。一堆乱七八糟的防抄袭电路，看的头都疼。” 男人说道：“修，能修就修，修不好就算了。” “老程！”艾谷喊了一声，嗓门又低了下去：“我可没闲钱换。” 原来他叫老程。 “你钱呢？又特么去找女人了？” “嘿嘿，我这个岁数，就这点爱好了……” 老程皱了皱眉头，有些瞧不上艾谷：“出息！” 济繁似乎才看到儿子回来，冲霍鸣扬了扬下巴：“回来了？去屋里。” 平淡，简单，甚至显得有些淡漠了。 可语气又不像是差的。 艾谷扬声道：“唉，老济，你好歹关心关心你儿子！” “我正关心着呢。” “你这也叫关心？！” 霍鸣盯着济繁的眼睛看了几秒，转身朝屋里走去。 古怪，古怪的父子关系。 正常父子是什么样的？ 霍鸣和爸爸在生前关系很好，老霍很喜欢现在男孩子的玩意儿，游戏、运动、动漫他都很感兴趣。 甚至抓到儿子偷偷玩带颜色的galga也只是会心一笑。 所以霍鸣老霍的关系很好，每次凑一块都有说不完的话。 但霍鸣心里清楚，老霍这样的老爸实在是少数。 可普通的父子关系——会是这样吗？ 好像只要儿子活着就行。 过的好或者不好，心里在想什么——都无关紧要吗？ 霍鸣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个，他又想起了爸爸和妈妈。 他眨眨眼睛，把眼底那一丁点儿浮上来的泪意压了下去。 得抓紧时间。 第7章 实用电器维修手册 霍鸣迅速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这个世界对于中产阶级的定义让霍鸣觉得奇怪。 军队口中的“穷干工的”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中产阶级。 他们瞧不上二等公民，但二等公民的医疗保险却能报销所有的医疗费用。 这是第一世界中公民福利待遇最好的国家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史密斯对于这个世界公民阶级的推测有误，要么…… 这个世界的富裕者太过富裕，贫贱者太过贫贱。 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稍显老旧的处理器，虽然模样和第一世界的有区别，但从搭配的屏幕和键盘不难看出，这是一台电脑。 霍鸣翻看了周围的书本和用品。 书架上摆放着许多益智类玩具，大多都已经破旧不堪了。 他打开电脑，电脑没有设置登陆密码。 他打开一个叫做“帝联网”的浏览器，查看济青的浏览记录。 浏览记录里存在着大量的视频网站，有色\/情\/网站，有社交媒体平台的网站，有流媒体网站…… 17岁的少年即使存在社交障碍，也并不妨碍他通过网络获取信息。 霍鸣飞快的翻看着浏览记录，逐渐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少年形象特征。 济青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毛病，但相比于社交障碍，他更在乎阿斯伯格综合征带给他的另一个影响——天才病。 网络上说，历史上着名的天才都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他浏览了大量的智商检测网站，填写了非常多的报表，还缴纳了好几笔所谓的“天才病俱乐部”的入会费用。 霍鸣哂然一笑。 从这点来看，“天才病”似乎没有降临在济青的身上。 那些缴费全都石沉大海，让“济青”懊恼了好一阵。 社交软件里的信息同样值得细细查看。 从软件里群聊的名称能够看出，济青仍然在正常念书。 他就读于夕阳中学高中部3班，是班里的劳动委员。 只是因为车祸，班主任给他批了两个月的假。 他的朋友寥寥无几，聊天列表里，除了班主任和班长发来的礼貌性问候之外，没有别的同学的问候。 这倒是好事，霍鸣不想在处理家庭关系的同时，还要抽出时间处理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 只是夹杂在“消息不提示”群聊中的一条消息，让霍鸣提起了兴趣。 【塔那托斯】 你去看了那副壁画吗？ …… 时间是7月21日的凌晨1点18分，两天前的消息。 那时候的霍鸣正躺在医院里昏迷。 霍鸣皱了皱眉，想要翻看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却意外的发现，“济青”和“塔那托斯”之前的所有聊天记录都被清空了。 济青自己清空的吗？ 他的手垂在键盘表面，踌躇了一下，快速敲打键盘。 【西西弗斯】 没有，我出了车祸，在医院待了好几天。 …… 消息发出去后，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霍鸣等了一会儿，关掉了电脑。 网络是个巨大的知识宝库，却也是危险的沼泽。 史密斯游戏的论坛帖子里提到过，开荒时期，许多玩家被第二世界的政府发现并且杀害的最主要原因都是，他们在网络上检索了太多不该检索的东西。 这些异常检索被监控，没过多久，就被当地的军队找上了门。 玩家们不允许向原住民透露“史密斯游戏”的存在。 一旦透露，就会被史密斯当场抹杀。 许多玩家就是这样，只是在网络上查找了一些词汇的内涵，就稀里糊涂的折损了一次【角色创建次数】。 霍鸣关掉电脑后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从审讯中活下来】的支线任务完成后，史密斯就没有再给出新的任务了。 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十分谨慎。 他的心脏在胸腔中跳得很快，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提心吊胆。 “噔噔。” 门外传来了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接着是济繁没有感情的声音：“出来吃饭了。” 霍鸣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 住在医院的时候，因为没人给他送饭，他吃的是医院供应的能量棒。 和他在科幻电影中看到的能量棒差不多，硬胶一样的口感，味道不好也不差。 廖莺努力给他找了些不一样的口味，但连吃两天还是觉得难以下咽。 嗯…… 想到廖莺，回头还得去谢谢她，这几天多亏她照顾自己了。 霍鸣整理一下心情，推门出去。 济家不算小，不算店面面积大概三室一厅，一间是霍鸣的，一间是济繁休息的房间，另一间是济繁的工作间，常年房门紧闭。 推开门，济繁端来两碗米饭。 米饭水加多了，看着像是干巴巴的粥。 桌上是简单的焖煮菜。 这些菜都是预制菜包，家里有一大堆，都堆在了厨房的架子上。 保质期特别长，营养均衡，制作也很简单。 放在类似微波炉的电器里加热就行了。 只是口感比起烹饪菜品差上很多。 霍鸣注意到了菜品里的葱和香菜，因为不知道“济青”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他没有去动香菜。 但看上去济繁并不在乎，他没有看儿子，也没问儿子身体怎么样。 只是一边用勺子往嘴巴里塞食物，一边翻看手里的书本。 《机修-实用学科进阶》 这书似乎被翻看了很久，被济繁翻的起了毛边。 另一本书被放在了桌边，是霍鸣稍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霍鸣瞄了一眼书名，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书拿了过来。 济繁只是飞速的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研究自己的事情了。 霍鸣心里一动。 把书在面前摊开。 《实用电器维修手册》，帝国第一出版社，755年版本。 这本书非常厚，和新华字典一个厚度，却比新华字典大了许多许多。 霍鸣略过帝国民用机电大学的一位教授的引言，直接开始看正文内容。 文章是从一个非常常见的家用电器——电饭煲开始讲解的。 内容并不难懂，而且图文并茂。 电器的各个部件标注的也非常清楚。 霍鸣把米饭往嘴巴里送，突然听到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 【技能‘机修-实用学科’解锁。】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点经验值。】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点经验值。】 “……” 嗯？ 霍鸣心中微动，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济繁。 对方紧锁眉头，似乎正看到难懂的地方。 霍鸣三两口吃完了饭，举起手里的书：“我能拿去看吗？” 济繁瞥了他一眼：“嗯。” 霍鸣拿着书回了房间。 第8章 试探 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霍鸣查看了自己的面板。 果然，相比起在纯白空间看到的，现在的面板多了很多东西。 …… 编号： 论坛昵称：暂无 姓名：霍鸣 固有天赋：幸运（丢失）、头脑清晰 技能：无 可创建角色次数：0 而在这列面板的下方，多出来一个小小的面板。 占领人生：济青 天赋：天才病 技能：机修-实用学科lv1、神秘学lv1 未结算积分：128 …… 等等，天才病？ 霍鸣眉头微蹙。 看来阿斯伯格综合征真的给济青带来了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 神秘学？ 17岁的孩子是从哪里接触到的神秘学？ 霍鸣立刻想起了那个叫【塔那托斯】的联系人。 壁画……指的到底是什么？ 看来在社交障碍的遮掩下，济青身上还有许多待探索的谜题。 只是机修师的儿子到现在都没有掌握机修技能让霍鸣有些意外。 霍鸣深呼出一口气。 他得找个办法快速的融入这个镇子。 让机修师的儿子也变成机修学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他靠在床上，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大头书。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点经验值。】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 一点一点的跳动，缓慢的填满技能栏的凹槽，这让霍鸣略显浮躁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父子俩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霍鸣醒来的时候济繁已经坐在了机修店里开始忙碌。 夕阳镇不算小，济繁是这片区域唯一一个机修师。 霍鸣伸头看了一眼。 济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厨房有能量棒，记得吃早餐。” “哦。” 霍鸣应了一声。 又不像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能量棒虽然难以下咽，但是至少能填饱肚子。 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夜下来，他的胃都饿到抽抽。 霍鸣踱步到厨房，果然在一堆预制菜包里找到了一罐能量棒。 小小一根拇指粗细的能量棒就能让人有好几个小时的饱腹感。 霍鸣叼了一根在嘴里，一扭头突然注意到放在锅台一边的电饭煲。 这个电饭煲和第一世界的很不一样，更像是个高压锅。 不过好像摔坏了，露出了里面乱糟糟的电线。 坏了？ 难怪昨天的饭煮的像稀饭。 霍鸣盯了它半天，突然向店里走去。 “……怎么了？”济繁从忙碌中抬起头，生硬的问道。 “电饭煲坏了。” “……我知道，我有空就会修。” 有空？什么时候会有空呢？ 济繁的工作台上已经堆满了待维修的电器，还不断的有客人走进来。 等他真的有空可能要很久很久了。 “我去修。” “……哈？”济繁发出了声疑惑。 霍鸣没有过多解释，走上前在济繁的工作箱里翻找。 济繁居然也没拦他，只是表情有些不解。 维修电饭煲是昨天那本《实用电器维修手册》的第一卷第一章内容。 如果济青仔细看了那本书，那么完成修理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 他不是一直瞧不上机修师的工作，想要做一名赛博民俗学家吗？ …… 【完成修理，‘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00】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00点经验值。】 【多次激活‘天才病’，您获得负面加成‘疲乏’，持续时间1h。】 【机修-实用学科提升至lv2。】 【解锁天赋：心灵手巧】 霍鸣放下手里的螺丝刀，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柔软，细长，平坦。 似乎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没变化。 只觉得那细长的手掌能够更灵活的做到一些过去无法做到的事情了。 比如挤入一个狭小的缝隙，去拨弄藏在深处的连接螺丝。 他直起腰，打了个呵欠，一丝疲乏涌上心头。 霍鸣回到房间，栽入了被褥中。 为什么要修理？ 霍鸣思考了一下，这是一种投诚，也是一种试探。 他在制造自己和济繁的共通话题。 霍鸣不能一直不和济繁说话，也不能永远都说着“嗯”、“哦”、“好的”等等无意义的内容。 他需要触发一些新的对话，一些更深入的内容。 还有，他不想装病人了。 社交障碍或许在前几天是帮他度过难关的功臣。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是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 他需要从济繁开始，去除人们对自己的这一刻板印象。 霍鸣承认，这有些冒险。 贸然的变化会让心存疑虑的人联想更多。 万一他们联想到“降临病”，再来一次审查？ 霍鸣觉得，只要不上酷刑，不上科幻小说里面“脑机”那种直接读取大脑记忆的黑科技，他说不定能扛的过去。 在安静中等待危机的到来——不是他的性格。 午饭时间，济繁放下手中未完的活计，走向厨房。 饲养好济青——这是他写在备忘录里的重要事情。 今天又忘记了修理电饭煲，济繁叹了口气，他太忙了。 没完没了的修理，让他腾不出一点儿时间来。 他的目光扫过电饭煲，然后停在了那里。 修理……好了？ 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济繁的动作比想法快，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打开了电饭煲内部。 “……” 确实是修好了。 而且……修理的很完美，走线工整。 济繁沉默了。 他往锅里倒入米和相应刻度的水——显然他迫不及待到忘了淘洗米。 连通电源，嘀的一声。 “正在烹饪，请稍等。” “咕噜咕，咕噜咕。” 三分钟后，一锅漂亮的米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很正常的。” 济繁轻声说道。 “只是《实用电器维修手册》第一卷第一章的内容，能修理好，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他嘴上这么说着。 只是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露出来一些锋利的光芒。 第9章 极火T80 从电饭煲，到电视机，再到他房间里摆放的老旧电脑。 霍鸣的拆卸组装一时不停。 即使只是拆卸，只要能正确组装，他都会获得一笔不菲的经验值。 可惜只有初次完成某类物品的拆卸才能获得一大笔经验值，加上天才病提供的加成，拆卸组装一段时间就倒头睡一会儿。 经过一整天的“刷经验”行为，“机修-实用学科”再次悄然升级。 【机修-实用学科提升至lv3。】 【解锁天赋：探索精神】 【解锁内容：机修-实用学科1级蓝图】 接着，下面弹出了一大堆的蓝图名称。 蓝图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民用机电器械的配件，霍鸣拉出来一一看了一遍，把一些自己可能会用上的蓝图记在了心里。 lv3解锁的天赋“探索精神”则引起了他的关注。 【探索精神：你能从物体的表面逻辑中发现更多。】 天赋描述的很简单，但是实际效果非常惊人。 比如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那台老旧电脑上，脑海里就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些信息。 “主体是合星k78机型，13年前的老家伙了，部分配件经过改装——他们这里都流行一体机？也是，这样大公司挣得比较多嘛。” 和某赛博朋克类游戏有些相似的是，“公司”是一个凌驾于这个世界大部分公民的阶级。 这个世界同样有一些寡头企业，操持着公民们赖以生存的绝大部分生意。 但是和2077又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帝国”这个概念，要超越所有的公司。 这是一个中央集权式的国家。 在帝国之外，有一个叫做联邦的国家的存在。 两国日常交战，不通往来很多很多年了。 这些都是霍鸣从新手攻略帖子中看来的。 平日里，大家聊天根本不会提到敌对国家，“联邦”的元素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 现在。 霍鸣盯着那些平铺在地上的零件，陷入了沉思。 其中有一块用来存储信息的内存板上有着明显的打磨痕迹。 它的厂牌、型号、装饰性的花纹都被磨花了。 霍鸣把这块内存板拿在手上反复的翻看。 “难道是济繁收回来的旧货？” 看着还能用，就替换了原有的，坏掉的内存板？ 思索无果，他还是动手把电脑重新组装起来。 在霍鸣看来，作为整座夕阳镇生意最好的机修师，济繁的本事绝不只限于维修民用家电。 比如之前艾谷和老程送来的那个金属棒极火t80，看样子并不属于民用机电的范畴。 霍鸣心里有打算，虽然老老实实做一个机修师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安定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他在现实世界中还面临危机呢！ 既然知道这个世界古怪，那么等待就绝对不是什么好决定。 …… 晚饭时间，济繁照例在看着那本《机修-实用学科进阶》。 只是比起之前，他的注意力稍显有些不集中。 “咔哒，咔哒，咔哒。” 餐桌上，霍鸣炫技一般，单手拆解组装一只充电泵。 这东西原来是他放在家里角落的，用于家里如果因为意外断电后，给他的工作间充电的。 充电泵的构成并不复杂，只是单是拆卸非常考验手上功夫。 想要完成霍鸣这样的单手拆解组装，济繁自忖自己可能做不到。 重点是，他不会在一个充电泵上浪费钻研的时间。 “咔哒，咔哒，咔哒。” 霍鸣的动作十分流畅，流畅到不像是刚接触机修的人。 难道他以前是在藏拙？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点经验值。】 【‘机修-实用学科’经验+1】 【……】 霍鸣不动声色的吃着饭。 他确实在炫技，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机械装卸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律动，让他的心情神奇的平静。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济繁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 “那本书你看完了吗？” 霍鸣抬起头来。 上钩了！ “《实用电器维修手册》？” “嗯。” “还有四分之一。” 济繁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外。 那是一本好厚的书！ 这才两天的时间呢，就看完了四分之三？ 济繁陷入了沉默。 “咔哒，咔哒，咔哒……” 霍鸣手上的动作并不停歇。 “……” 济繁瞥了一眼他左手上跳动的充电泵的零件，皱了皱眉头。 他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 “好了好了，别捣鼓那个垃圾充电泵了。” 他放下碗，站起身：“跟我来。” 霍鸣心里一跳，两手快速的把充电泵组装好。 成了？ 济繁打开已经拉起来的防盗卷帘门，推开了屋外的店面。 机修店里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济繁走到柜台抽屉边，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银白色的物品。 极火t80。 正是艾谷送来修理的那一根。 济繁把它递给了霍鸣。 极火t80很小，能伸缩，缩起来大概10厘米长，能很轻松的放进口袋里。 霍鸣在网上没有搜索到这个产品的信息，考虑到他们交谈的时候说这个是极火帮的自研产品，那么很可能是一些不正规的管制物品。 “极火t80，极火帮自研的入门级电击棒，算是个比较危险的东西。” 济繁解答了他的疑惑。 原来是电击棒。 帮派分子配电击棒……可以理解。 “拇指按住侧边有纹路的区域，就可以激活电击棒。” 霍鸣听从指导，伸直了胳膊。 可并没有发生什么，电击棒只发出了“唧唧”的响声。 “这是报错声，顶端没有电弧涌出，需要先排除释放端口是否存在故障。” 济繁慢吞吞的说道。 “我指导你怎么修。” 霍鸣看向他。 济繁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拆啊。” 这根电击棒算是一款中端产品了，和《实用电器维修手册》上的所有产品都不一样。 霍鸣问道：“我要是拆坏了怎么办？” “我花钱赔艾谷一个新的，你吃一个月的能量棒。” 想到能量棒生胶一般的口感，霍鸣顿时觉得压力骤起。 第10章 注射 霍鸣拆的小心翼翼，济繁看的聚精会神。 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极火t80上，而是凝结在了霍鸣的手上。 那双手看上去十分灵活、柔软、精细。 是个学机修的料子。 可惜…… 他心中暗自摇头，也不知道在可惜些什么。 霍鸣的心很细，眼神也好的出奇。 就连一枚1毫米细小的连接螺丝，都能被他小心翼翼的取下，吸附在磁吸盘上。 他总算明白了济繁当时说的“工艺繁琐”是什么意思了。 细小的柱体内部，集成了许多电路元件，密密麻麻看上去就复杂。 他缓慢的将那些东西拆解下来，却发现大多数都是没有用处的。 可能唯一的用处就像济繁所说的那样——用来防盗防抄袭的。 “电路没问题。” 霍鸣说道。 打开机器内部，就能很清晰的发现问题。 “嗯，看来是释放端口的故障了。” 霍鸣拆下端口，用刀尖刮了刮释放端口处，发现是金属氧化了。 那这就容易多了，霍鸣松了口气。 拆下端口，放到溶液里酸洗一下重新装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又花费一段时间，将极火t80重新装好，霍鸣缓慢吐出一口气。 “试试看？”他扭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济繁。 “别对着人。” 拇指重新覆盖纹路区域，稍稍用力，在霍鸣惊讶的目光中，一簇耀眼的亮白色“电流”从释放端口喷涌而出，伴随着唬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唔！” 霍鸣有些惊讶，旋即皱了皱眉。 “最高电流42伏，杀伤力远远不够……倒是这个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拉满了——难道是组装时候出错了？” 人体安全电压是36伏，而42伏的威力绝不会致死，甚至晕厥都不够。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济繁，对方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修好了。” “修好了吗？” “极火帮是个街道帮派，不是什么杀手组织。” 济繁解释道：“他们配备的武器只需要具备足够的震慑力就够了，不然闹出人命，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哦……” “这玩意——”济繁把电棒接过去，抛了两下：“警察只会认定为‘一般防具’，携带一般防具并不违反帝国安全法。本来南马区的警察和极火帮就有些不对付，要是因为携带危险武器被对方抓住把柄，那么这些年来的南马区很多未破获的犯罪事件都会被扣在极火帮成员的头上。” 霍鸣点了点头，从上次的审讯可以看得出来，帝国的警察和军队并不怎么靠谱。 看来这个世界的社会矛盾体现在了各个方面。 济繁把极火t80放回抽屉里，抬起头，似乎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正眼看着他的儿子。 “倒是有点儿天赋……” 维修一根极火t80用掉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没到，还早。 “来，搭把手。” 济繁指了指桌子上还没来得及修理的那些民用电器。 这些电器的修理一般要耗费济繁一到两天的时间。 然后一到两天内，又再度积累一大批需要花费他一到两天时间的电器。 父子俩各自坐在一盏照明灯下，沉默不语的开始维修。 从九点到凌晨3点，损坏电器被清理一空。 霍鸣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倦意。 他的“天才病”debuff又出现了。 不过好消息是，刚升级的“机修-实用学科”第三级的经验进度条已经涨了三分之一。 济繁检查了霍鸣的维修成果。 意料之内的非常不错。 甚至在走线和美观度上，要比济繁的更加出色。 济繁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因为摸鱼和糊弄而老脸一红。 “睡觉去。”他注意到了霍鸣脸上的疲惫：“明天你什么都不用做，把剩余的那四分之一的书看完。” “哦。” …… 有了济繁这句话，第二天霍鸣真的在卧室待了一天，抱着厚厚的《实用电器维修手册》啃。 剩下四分之一难度也不大，主要是讲解帝国常见的民用电器类型。 同样的图文并茂，繁琐中带着有趣。 临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廖莺姐？” 上门的正是小护士廖莺。 她褪去了白色医务外套，一副日常打扮，笑嘻嘻的提着一个医疗箱：“哎呀，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我不进你屋子了，到客厅来。” 霍鸣不知道她的来意，一脸茫然的来到了客厅。 廖莺住在离他们家二十几米的地方，她的父母岁数有些大了，膝下只有一女，在镇子上经营一家杂货店。 ——这些是这两天霍鸣出门买能量棒的时候打听到的。 “济叔说你精神不大好，让我来给你吊一瓶营养液。” 廖莺熟练的拍了拍椅子，挑起衣架挂在窗台上，再把营养液挂在衣架上。 “我瞧他还是挺关心你的。” 廖莺在医院的时候跟霍鸣说了不少济繁的坏话，现在觉得有些心虚。 精神不好？ 霍鸣反应过来，可能是昨天上debuff的时候被济繁注意到了。 “唔。” 他点点头坐下来。 反正是营养液，吊一瓶就吊一瓶。 营养液老大一袋，吊起来很慢。 这样一来，又和第一世界没什么区别了。 他总以为这种连浮空车都有了的世界，总该出现一些类似“康复”药剂那种一吸就百病全消的药物。 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我们这边的物资配备匮乏，你说的那些在首都圈应该有不少。” 廖莺回答道：“不过虽说匮乏，但比矿坑好太多了，听说那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自生自灭，小病硬扛大病等死……” 霍鸣心里一动。 矿坑…… 那里或许就是“贫困”出生的降临地了。 吊完营养液，廖莺又检查了他的伤口，给他换了药。 因为伤口有些发炎红肿的趋势，她又给霍鸣注射了一针消炎药。 她收拾了一下医疗废物，左右打量了一下。 “扔垃圾桶里，我回头一起丢掉。” 霍鸣不动声色的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 廖莺欢乐的把垃圾团成一团，丢进了济家的垃圾桶里。 送走了廖莺，霍鸣擦去针孔溢出的鲜血，回到客厅。 在垃圾桶边蹲了下来。 第11章 拿货 读完了厚厚的《实用电器维修手册》，霍鸣又开始看《机修-实用学科进阶》。 不过这次不再是光看了，他被允许和济繁一起坐在店里，成为了一名机修学徒。 “你们老师给你许的假还有很多。” 济繁这么说：“反正又考不上大学，倒不如跟我学机修。” 大学…… 这个字眼在霍鸣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没想到在第一世界没办法去往的高等学府，连第二世界也无法圆梦。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帝国教育部推行的是精英教育，即“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有机会接受深造”。 像霍鸣这种原生家庭不出色的，在学习上也没有展现出优秀才能的人，只要完成十二年义务教育，认得字懂得理就可以了。 这是二等公民的普遍待遇，三四等公民的待遇更差。 大部分矿坑里长大的孩子是没有资格接受义务教育的。 “帝国的教育资源是有限的，总要被倾倒在更值得培养的人身上”——很难想象，这是帝国某教育部前任部长说过的话。 店铺一开业，大爷大妈们就提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电器走进来了。 济繁负责判断电器的“病情”，霍鸣负责主刀。 “他一小孩儿能行吗？” 大部分顾客一开始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小孩儿？矿坑里17的男人都四五个孩子了。” “这儿又不是矿坑。” 虽然怀疑，但见到霍鸣手中的活做的又快又好，大爷大妈们又高兴了。 “哎哟老济，你这店里后继有人啊！” “没想到小济的活做的这么漂亮！” “这走线走的，漂亮！” “是啊，考不上大学考个民用机电技术学校也可以啊！” 霍鸣不做声，只是闷头修东西。 这个人设还真不错，不用社交，只需要关注噌噌往上涨的技能经验条就行了。 眼见经验条涨到了二分之一的时候。 门外的废弃金属被当啷当啷的踢开，艾谷和老程推门走了进来。 “哟，小学徒啊？” 艾谷摘下嘴角的烟狠抽两口，把烟蒂弹向屋外，一边说话一边嘴巴喷吐着烟雾。 霍鸣没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老程冲他点了点头：“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然后转身看济繁：“怎么样？东西修好了吗？” 济繁从抽屉里摸出那根极火t80，递了过去。 艾谷兴奋的摸在手里，“滋啦”一声，尖端喷出电弧：“我草，真修好了！牛逼！” 一根极火t80虽然价格没有特别贵，但对于艾谷这种没家没室，每个月钱攒不下二十块的人来说可算是要了命了。 老程的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不愧是夕阳镇的机修师扛把子，没什么能难住你。” 济繁脸上没什么表情：“三十块。” “月底结给你。”艾谷的笑容僵了一下。 济繁缓慢摇头：“我这儿不赊账。” “你特么连三十块都掏不出来？” 老程不敢相信的骂了艾谷一句，掏出钱包，摸了三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了济繁。 艾谷唯唯诺诺的说了些什么，霍鸣没听见。 “我真是高看你了，你就一辈子睡在海市街妓女的肚皮上！” 然后他再次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艾谷：“去，买两包烟。” “现在？” “嗯，现在。” 老程又瞥了霍鸣一眼，看向济繁：“老济？” 济繁随手把那三十块钱递给了霍鸣：“出去玩去。” 这是在支人走了。 济繁和老程显然是要谈事情，连亲儿子都不能在场的事情。 霍鸣低头看了眼钞票，也不说什么，都揣进兜里。 反正电击棒是他修的，拿这个钱他自在的很。 “走走。” 艾谷和一个小孩儿一起被支开也没恼火，笑呵呵的拍了拍霍鸣的肩膀。 “你爹出手可真阔绰，三十块，能够我去趟海市街了。” 他冲霍鸣挤挤眼睛，露出个猥琐的笑容来：“三十块，够干两次了，我带你去，你请我一次？怎么样？” 霍鸣眨了眨眼睛。 “艾谷！你别犯神经病！”老程在店里骂道。 “哎哟，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艾谷连忙喊道。 霍鸣跟着他去烟店。 “你老爹是挺牛的，守着这么一家店，管整个镇子的机修。” “这电击棒也能修好——多亏修好了，你知道一个新的要多少钱吗？” “一百四十块！你妈的，真特么贵！不就一电击棒！” “但帮里人说了，谁都能用电击棒，但用极火的电击棒才是极火帮的人！” “他奶奶的，我总觉得这话是放屁，是在割我们这些人的韭菜！” ……你倒是没猜错。 霍鸣心中暗道。 艾谷是个话很多的人，托他的福，霍鸣知道了一些极火帮的事情。 比如他们帮派其实并不只是管辖b街，还负责了夕阳镇的f街和半条海市街。 海市街也并不是霍鸣想象的红灯区，而是整个夕阳镇的商业中心。 所以说，极火帮的势力范围还是挺大的。 就是不大挣钱，因为南马区的警察压了他们一头。 警察收了商户们的保护费，帮派就不能再收了，否则商户们向警察告状，警察会带裹着铁皮的铜棍来砸帮派的场子。 于是帮派只能自行开发业务，比如像“极火”系列一样，生产一些自研产品。 艾谷惯抽三块钱一盒的烟，但给老程买，要买四块五一盒的。 这些都不算很孬的烟，霍鸣还看到烟店老板后面有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手搓的散烟，也有明码标价：十块钱两百根。 “那种烟抽着烧肺叶子，”艾谷偷偷告诉他：“抽普通烟说不定会得肺癌，但抽那种烟，四十岁之前绝对要换肺。” “那还有人买？” “穷呗，夕阳镇也是有三等公民的。” “还有更烂一点儿的，都成批拉到矿坑去了，一群臭挖矿的争着买呢，我以前贩过，后来在矿坑被抢了。”艾谷打了个哆嗦：“然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鬼地方了。” 正说着，旁边一个同样刚从烟店出来的、穿着针织衫的男人摘下唇边的烟看向霍鸣。 “你好些了？” 霍鸣抬起头。 不认识。 但是…… 他微微眯起眼睛。 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 第12章 河豚 这种危险的感知是来自霍鸣的直觉。 那男人只是插着兜夹着烟，十分家常的问话，就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霍鸣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哈，还是这样不爱说话。” 男人并不在意：“我上次跟你说报职校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难道这个人是在学校认识他的？ 霍鸣内心猜测，僵硬的开口道：“那得问我爸爸。” “是啊是啊，我回头会去问的。” 他再嘬了一口烟，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学校里有关于你的降临病传闻，你知道吗？” 霍鸣的神经瞬间紧绷！ 降临病！ 这个词汇直接让本来已经有些松懈的霍鸣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是啊！他的嫌疑怎么会那么轻松的洗除？！ 霍鸣努力的控制身体，他生怕面前的这个男人注意到任何的反常，继而叫来警察！ 他现阶段可没本事对付警察！ “降临……”他努力的平复情绪，然后似懂非懂的说道：“为什么会选择夕阳镇？” “哈哈哈哈！”这句话让男人和艾谷同时笑了起来。 “就是啊，都说降临者可以自行选择降临空间，要是我我就去首都圈！谁特么会来夕阳镇？这破地方！” 艾谷哈哈大笑：“首都圈的人就算是捡垃圾都吃金的屙银的，不比我们这些苦哈哈好？” 那男人也在笑：“所以我一直说这孩子聪明嘛，他们班学生笑话他是个锯嘴葫芦，照我看啊，是不稀得和那些孩子说话！” 在笑声中，一场隐形的危机烟消云散。 霍鸣却出了一后背冷汗。 好在这个天气衣服穿得厚，否则冷汗就要沁出来了。 一定要快点提升实力！ 他讨厌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感觉！ 告别男人后，霍鸣根本没心思乱逛了。 他把钞票揣在口袋里，跟艾谷在街上晃了两圈后回了机修店。 店里，济繁和老程的谈话已经快结束了。 “……行，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老程点点头：“回头咱们再细聊。” “哥，烟买回来了。”艾谷把烟递给老程，至于剩下的钞票，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老程接过烟，把其中两盒放在了济繁的桌子上：“对了，我有个山河省的亲戚，前两天送我点特产——好东西，罕见货，等下叫人送来让你们尝尝鲜。” 他说完这话，就招呼艾谷离开了。 霍鸣看了眼济繁，把三十块钱又摸了出来。 “你拿着，东西是你修的。” 济繁瞥了他一眼，从零钱盒子里又数了些钞票，零零散散得有二十块，一起递给了霍鸣。 “今天你的工资。” 霍鸣有些意外。 他瞅了眼钞票，并没有推辞，都塞进了口袋里。 容不得他拒绝，他现在确实需要钱。 至少买点防具，还有一些蓝图里的材料需要购买。 想要保全自己的命，口袋里没点钱还真不行。 …… 吃了午饭，济繁没再开店，而是在零钱盒子里摸了一通，揣上钱出门去了。 霍鸣就在家里翻看那本《机修-实用学科进阶》。 比起上一本，这本书不愧是“进阶”，难度要提升很多。 好在霍鸣的机修-实用学科已经提升到了lv3，啃起书来并不吃力。 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看书获得的经验值比修理东西要慢的多。 他有些焦急。 不知道这次的占领人生什么时候结束。 万一在结束前都能没获得保命的手段，他回到第一世界也是挨揍的份。 他还没忘记，自己还在崔四的手上呢！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个脖子上纹了极火帮标志的飞机头抱着个泡沫箱晃悠了过来。 “嘿小孩儿！” 他招呼霍鸣：“这是程哥让我送来的！” 那箱子看起来不轻，飞机头出了一脑门汗。 他扑通一声把东西放下，掀开盖子。 里面是一箱子水，水里正畅快的游着几条鞋刷子——哦不，是河豚。 “程哥说了，都是野货！他们家亲戚在河里捞的！” 飞机头笑嘻嘻的说道：“这玩意要运到首都圈，一条不得卖个百八十块？” “那怎么送来这里？”霍鸣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活泼的河豚，若有所思。 “害，还不是因为最近新出台的动物保护法嘛，这玩意现在是保护动物，两只都上刑的！” 飞机头得意洋洋的说道：“但新动物保护法要推行到咱们这儿至少得个月，趁这段时间赶紧吃！再过段时间吃不着了——对了，你家会处理吗？这是野生的，有毒的！” “会的……” 霍鸣轻轻回答道。 “好，回头告诉你爸，最少最少炖一个小时。” 飞机头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霍鸣却看着游动的河豚陷入了沉思。 确实会处理，他在课外读物上看到过。 不过不是取肉，而是制毒。 05毫克的河豚毒素就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 一只河豚提取出来的毒素足以自保。 “呼……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注射器。 这个注射器是他结合解锁的蓝图，利用廖莺丢弃的针管注射器制作的。 【快速简易注射器（失败品）】 机修-实用学科lv3制品 医学辅助用品，可快速找准病人静脉进行3s注射。 因未知错误，现将注射时间调整为02s。 生产时产生的错误可能会引发未知后果，请谨慎使用。 他用家里的材料和廖莺遗弃的针管制作了一个电动注射器，可制作过程不知道哪里错了，一个医学辅助用品成为了一件杀人的利器。 02秒，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就能将针管里的物品注射进人的身体，只要操作得当，配上河豚药剂简直是绝配。 看着箱子里游动的四只河豚，他微微一笑，去厨房找刀去了。 …… 天黑透了济繁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他吐了口气，将手上的一只箱子放进了工作室。 看到桌子上的箱子还愣了一下。 “极火帮的人来过了？” “嗯。” “送了什么……河豚？” “嗯。” “几条啊这是？” “三条。” 霍鸣一脸正经。 “行，回头处理了，加个菜。” 第13章 杀戮王 提取河豚毒素耗费了霍鸣不少的时间。 好在这些天济繁频繁外出，有的时候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回来之后就扎在工作间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倒是给了霍鸣不少时间。 只是店里的工作，已经大部分转移给了霍鸣。 他在处理日常电器维修的同时，在自己的小房间内秘密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至于提纯时需要用到的器材和一些化学药物，则都可以在镇上的一家小型化工厂买到。 他只需要打着济繁的名义，说要买些用于机修的材料，化工厂的负责人就会打开大门，把那些并不存在安全隐患的药物以低价卖给他——化工厂没有专门的机修师，一般器材问题也是送到济家来维修。 忙活了四五天，终于让霍鸣用土方法提取出了一管纯度不那么高的河豚毒素——ttx。 纯度不高没关系，能杀人就行。 将ttx灌注进快速简易注射器，他就获得了一支可随身携带的杀人利器。 这下，他总算有自保之力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得归功于他几天前在史密斯app的论坛上看到的一篇帖子。 …… 【‘杀戮王’被击杀？】 在看到这篇帖子的第一眼，标题就让霍鸣内心一跳。 杀戮王…… 这也是史密斯游戏的专属名词之一。 在新手解释帖中可以找到这个词汇的解释。 “杀戮王”，即在当前占领期杀死“玩家”人数最多的“玩家”。 史密斯游戏并不制止玩家之间相互残杀，甚至，它隐晦的鼓励这样的行为。 玩家在击杀玩家后，可获取该玩家当前身上所有的史密斯硬币，甚至有机会掉落被杀死者的天赋、技能。 这样一来，杀人就成了积攒史密斯硬币的另一种有效途径。 而“杀戮王”则是史密斯给予屠夫的称号。 这个称号不仅听上去很炫酷，更带来了实际的奖励。 每一次占领期，都会评选出一名“杀戮王”。 在占领期结束后，“杀戮王”会获得【角色创建次数】+1的奖励。 而在下一次的占领期，击杀“杀戮王”的人则会获得称号“以暴制暴”，同样获得【角色创建次数】+1的奖励。 这一奖励，让绝大多数玩家趋之若鹜。 即使杀死同为玩家的人可能给心理带来负担，但是这奖励太过于丰厚，让人无法拒绝。 像霍鸣这样天生只有1点角色创建次数的人，早早的把目光聚焦在了“杀戮王”和“以暴制暴”的奖励上。 但这个奖励又并不是能简单获取的。 首先是在茫茫的人海中寻找“玩家”。 史密斯游戏运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都知道要隐藏身份不被发现。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寻找到玩家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找到了，谁知道你找到的是单纯的小白羊，还是极其善于隐藏的食人花呢？ 注意力回到帖子上。 发帖人id仙人掌，他自称在三天前的某天通过特殊手段获得了本期“杀戮王”的大致坐标。 蹲守了“杀戮王”两天，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横死在躲藏点。 但从头到尾，他都没发现是谁动的手。 筹备了好长时间，结果“以暴制暴”的奖励不翼而飞，这让他非常懊恼。 【或许能力是隐身？】 【这游戏居然有隐身吗？！】 【我们玩的好像不是一种游戏……】 【超凡技能，等你们玩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这句来自那位好心的前辈【汉尼拔】。 【居然还有超凡技能？！】 【我厨师技能都快练到lv3了你们告诉我还有超凡技能？】 我机修师技能都快练到lv4了呢…… 霍鸣在心里默默吐槽。 又掌握了一个辛秘。 居然还有人能解锁超凡技能，这样来看，成为杀戮王的几率就更小了。 【只有我好奇楼主是从哪里获得的杀戮王坐标的吗？难道楼主是警察或者军方内部的人？】 【大概率是军方的人，或许那个杀戮王很早就被军方盯上了？】 【军方的人？那岂不是能看到我们大多数人的资料？！我草！】 【你们别太过分，我还在当爹妈的乖乖甜心，早九晚七乖乖上学呢，你们都混进军方了？】 他还在给便宜老爹当黑奴呢，居然都有人混进军方了？ 突然，他心里一动。 “史密斯？” “您好？”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冒出：“我是史密斯先生的012号分身，祂现在不在，有事请对我说。” “分身？” “您可以理解为ai。” “……你可以告诉我本期杀戮王的坐标吗？” “当然可以，在您付出一千枚硬币之后。” 果然。 史密斯的秘密可以获取杀戮王的坐标。 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就不是所谓的军方背景，而是和他一样，开启了史密斯的秘密购买途径。 而且从大部分人的对话来看，“史密斯的秘密”并没有向所有人开放。 嘶…… 这样一来，如果以后稳定下来，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条件下，做一个二道情报贩子也挺不错的。 一个情报收人两千硬币，一转手就白赚一千。 他凝神往下看，突然眉头紧皱了起来。 【可以告知一下大致位置吗？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如果离得近，我想躲一躲。】 【是啊，我好不容易熬过了审讯，现在只想在第二世界好好活着——这里的生活比起第一世界要好得多。】 【想知道大致位置+1】 这类消息下间隔了很多评论，都没有得到楼主的回复。 就当大家都认为楼主不会告诉大致位置的时候，楼主再次出现，并回复了该条评论。 【上安市武东区，能远离的远离。】 霍鸣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上安市正是他所在的城市！ 而武东区就位于南马区的旁边！ 夕阳镇是南马区的郊区，距离武东区的直线距离大概四十五公里。 对于第二世界的科技程度来说，四十五公里简直是咫尺之间！ 谁知道那个“以暴制暴”的家伙是只想杀一个“杀戮王”，还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成为新的杀戮王呢！ 第14章 被盯上 这几天，霍鸣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小济的手艺真不错啊！” 完成修理后，每一个从他手上接过维修电器的顾客都要这么由衷的感叹一声。 受人赞叹明明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霍鸣却高兴不起来。 在某一次完成一台老式晶体电视的维修后，那名顾客非常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台电视机是我爸爸留给我的老物件了，辗转了十几家机修店都没法修好，没想到夕阳镇上居然有个小天才！” “我老朋友果然没有推荐错！” 霍鸣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老先生，你从哪儿来的？” “我从武东区来的！” 那老先生大声的说道：“现在市里机修店都知道了，夕阳镇有个天才机修师！” “……” 霍鸣有些上火。 他决定关几天门，让这股子莫名其妙的热度冷却一下。 “关店？” 济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怎么？” 霍鸣把抽屉里的零钱理了理，去廖莺家的杂货店换成整钱，递给了济繁：“没事，休息两天。” 济繁低头看了眼钞票。 这叠钱估摸有个一两千块了。 他接过钱，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递给霍鸣：“好，玩去。” 不过店没有关门，济繁重新坐在了机修师的位置上。 霍鸣稳了稳心神，重新翻开那本他已经看了一大半的《机修-实用学科进阶》。 …… 廖莺从医院回来，远远的看到了济家的机修店灯还亮着。 夕阳镇一直不是个热闹的地方，b街更是如此。 但这几天，因为霍鸣的手艺，夕阳镇来了许多区里甚至别的区的客人。 廖莺的爸爸在家里夸了霍鸣好几次，因为两家店离得近，客人们一般都是从廖家的杂货铺里买水。 走得近了，廖莺突然看到机修店后墙那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要不是灯光漏在了他的身上，廖莺几乎发现不了那儿还站着个大活人。 “吓！” 她惊呼一声：“谁啊！” 那人警觉的向后看了一眼，廖莺只看到了他压的很低的鸭舌帽帽檐。 “呼啦”一声，屋内传来了什么动静。 鸭舌帽立刻后退，横了廖莺一眼匆匆离开了。 头上的窗户被拉开了，霍鸣探出来半张脸：“怎么了。” 那音调很平缓，有着出人意料平静情绪的作用。 本来被鸭舌帽吓了一跳的廖莺吐了口气：“没事儿——唉，给我开个门！” 她这才发现，鸭舌帽站着的位置就在霍鸣屋子的窗边。 ！ 不会是变态偷窥狂！ 廖莺挎着包快速跑回家，又拎着个袋子快速跑回来，跟店里的济繁打了个招呼。 “济叔！” 济繁依旧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今天是济叔在看店，廖莺对此很满意。 在她看来，霍鸣才多大岁数？还在念书的年纪，怎么就得全职看店了？ 况且他才出了车祸，人还没休息好呢，那小脸儿都是煞白的，就让人全职看店……果然还是个不负责的爹！ “今天好些了吗？” “嗯。” “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 “嗯？” 廖莺把包放下来：“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你们杨老师了。” 霍鸣不动声色：“哦……” 哪位？ “他说上次在烟店看到你了，跟个极火帮的臭小子在一起。” “哦，是哦。” 原来是那个针织衫男人，他姓杨？果然是学校的老师。 “他问我当时的审讯情况，我说我哪儿知道！” 廖莺快言快语：“是安全局亲自来审的！” “杨老师又问有没有塞钱——我说济叔那个样子，一点儿人情世故不懂的样子，”说着她回头瞅了一眼，见济繁没有听见，耸肩悄悄笑了：“我瞧着杨老师很想让你回学校呢。” 他只是还在怀疑我罢了。 霍鸣心里怦怦跳。 他想多聊聊这位杨老师，廖莺却转话题转的很快：“给！这是我我弟弟当兵前买的衣服，你试试！” “啊？” “他去矿坑那边服兵役，估计两三年回不了家了，这衣服在家里放着也放着，等他回来估计也穿不上了。” 廖莺说道：“我早想着送人，但周围没这么大的孩子——这段时间才发现你长这么高了！” 霍鸣正是发育期，个头抽条的很快，整个人看着瘦高瘦高的。 廖莺送来的衣服大部分是新的，带着皂角气味。 霍鸣也不推辞，因为廖莺一副铁了心要送出去，不要她就拿去卖破烂的表情。 “对了，刚那人在你窗户旁边干什么呢？” 霍鸣眉头微微一皱，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人？” “你不知道吗？” 廖莺比划着：“戴着一顶灰色——还是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穿着件夹克，也是深色的。打个照面的功夫我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就站在你窗户边上。” 霍鸣心里咯噔了一下。 廖莺描述的这个人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应该不是他认识的人。 他心里飞速的盘算着：莫非真的被人找上门来了？ 早上听到老大爷说他名声远扬，霍鸣就觉得有些不妙。 一个本来不大突出的孩子，经历了一场致命的车祸后没死，还在机修上觉醒了某种天赋——这本来就容易让有心人多想。 现在被人找上门来，其实也是霍鸣能够预料到的。 他没得选择。 如果真的是一名玩家，那么就看对方是心怀歹念还是抱着交流沟通的想法了。 不管是什么，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面对对方。 【汉尼拔】的话在他的脑袋里回响：不要试图结交任何史密斯世界的玩家！ “……那个撞你的胖子被军方和公司一起整治了！你能拿到一笔赔款——好大一笔！济青，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嗯。” “你就只会嗯、啊、哦、唔！” “哈哈。” “会笑了，也是一个进步！” 廖莺伸手拍了拍霍鸣的脑袋：“跟我老弟一般高了呢！” 霍鸣垂下头，顺便垂下眼眸。 等待？ 不，他要冒点风险，引羊入虎口，再来个瓮中捉鳖！ 第15章 医药费 “今天我不在家。” 济繁戴上一顶软顶帽，对霍鸣说道。 “哦……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要去一整天，或者两天。” 济繁想了想，补充说道：“我要去一趟西风市，乘城际轨道——去那里采买一些材料，那里很远，一天没法往返。” 西风市这几个城市中最繁华的一个，比上安市要繁华很多，但比起首都圈就要逊色太多太多。 霍鸣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 “店里的生意你如果精力跟得上就照看一下，精力跟不上就关门。” “好。” “如果喊你回去上学，就去上学。” “好。” 似乎有些不习惯临别交代，济繁摸了摸鼻子：“呃……你要我帮你带些什么吗？” 通常他出门前说这种话都只是走个形式。 济青很少提出过想要什么，济繁也只是在市区里的玩具店随意挑选一个益智玩具作为远行的礼物。 本以为这次也是“随便”这样的回答。 但却得到了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想要更多的书，机修方面的。” 霍鸣抬起脸，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晦涩难懂的思绪：“比《进阶版》更高级的——有军用学科方面的书吗？” 这是霍鸣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 他从帝联网中了解到，机修这一行，除了他现在已经掌握许多内容的“实用学科”外，还存在另一个分支：“机修-军用学科”。 “实用学科”的学生大多毕业于职业学院，或者从小在机修店里当学徒。 毕业后从事最多的工作也是经营一家机修店，或者手艺特别好的会被那些大公司招聘为技工，负责研发民用机械。 而“军用学科”的学生就厉害的多。 首先，他们在读书时就归属“帝国防卫储备部门”，就读的是帝国军校，是有军衔在身的。 “军用学科”的毕业生们大多被分配至帝国的重点军事岗位，参与军用科技的研发、生产和维护。 进入帝国军方内部——这是论坛那个帖子给他的灵感。 与其浑浑噩噩惶惶不知终日，倒不如打入危机内部，彻底洗清身上的嫌疑，免得终日心神不宁。 济繁闻言顿了顿：“……你想当兵？” “二等公民应该没问题？” “二等公民自然是没问题……” 济繁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抿抿唇：“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 大人今天不在家，那么正是个设局的好机会。 霍鸣并不着急，他按部就班的按照往常的生活作息忙碌着。 接待客人，维修损坏的电器，收钱。 只是那个窥视者似乎也很沉得住气，一整个白天风平浪静。 傍晚的时候，霍鸣给自己加热了一份预制菜包。 人造素肉加上一些冻了不知道多久的肉糜和菜叶子，三鲜味道的，铺在转基因米饭上，闻上去还不错。 他捧着餐盘坐在店里，手边的晶屏上播放着帝国晚间新闻。 霍鸣已经坚持看了一周的新闻，他始终认为从新闻中能得到许多隐藏信息。 比如虽然每天的晚间新闻同一个美女播音员都会用同样充满激情的语调阐述帝国多么美好。 但从细微的词汇差别中，霍鸣猜测出帝国又重新开始了和联邦的交战，而且可能落于下风。 为什么说又？ 因为这两个国家在过去的一百多年内一直在交火。 有时是帝国占据上风，有时是联邦略胜一筹。 “……我们始终坚信，联邦的罪恶行径会被他们自己的国民所摒弃！” 美女播音员说到这句的时候，机修店来了一个客人。 来人带着灿烂的笑容，身穿笔挺的深蓝色军装，肩上的两根银色闪电闪着夺目的光。 是当时审讯他的那名士兵。 看肩章——他升职了？ “小青！” 他嘹亮的喊道：“还记得我吗？” 他坐下拍了拍胸脯：“我是姜吉，以前住在a街的——a街那家古玩店就是我的父母的。” 霍鸣当然是不记得，但是a街的古玩店他倒是听过。 艾谷跟他说，整个夕阳镇最黑的黑店就要属a街的古玩店，他们拿上周的猪牙雕刻当猛犸象牙雕卖！ 当然这话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了。 霍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天……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夕阳镇的人！” 姜吉一摆手：“况且我也没说错什么，济叔口袋里能有几个钱？倒不如去敲打敲打那个胖子，啧啧啧，那可叫一个富！” 姜吉拍了拍自己的肩章：“瞧！这就是成果！” “你升衔了？” “是啊！先给胖子抓起来一顿打！然后威胁他要联系公司狗——嘿！这不就乖乖的把钱掏出来了！小几万块呢！分到我手里的，我从别的店收了些好货，送了上头一个喜欢文玩的领导……” 他笑眯眯的侧过脸，吹了吹肩章：“多漂亮！” 霍鸣微微抿唇，就当是笑过了。 姜吉也不恼火，济青这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整个夕阳镇几乎都知道。 别说笑了，就连开口说句长话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济叔不在家吗？怎么是你在修？” “他出去了。”霍鸣言简意赅。 “那是不巧了……”姜吉摸了摸口袋：“不过给你应该也行。” 他摸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喏，这是胖子赔偿你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虽然不大多，但也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其他的都被上次一起来的那个下士拿走了。” 卡片是张一次性存储晶卡，大部分商店都可以使用。 济家的机修店里也有刷卡器，只是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老人家和穷打工的，用起纸币来比较方便。 霍鸣取出刷卡器，用晶卡刷了一下。 卡片上的金额也跳了出来：三千。 确实不多，但也不算少了。 机修店这几天因为霍鸣的任劳任怨而三四天赚了一千多，以前济繁看店，每天都是八十块不到的——就这八十块，都算是夕阳镇的中高收入人群了。 姜吉冲他挤挤眼：“还行？” “多谢。” 霍鸣再次道谢，在柜台的抽屉里摸了摸，把上次老程给济繁的两盒烟摸了出来，递给姜吉。 “哟，小木头还会给人情了？” 姜吉笑嘻嘻的也不拒绝，把烟揣口袋里：“行了，东西送到了我先回去了！还隔着一条街，我妈等我吃饭呢！这漂亮军装，得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霍鸣点点头，目送姜吉出门。 然后目光快速的掠过门盘阴影下一抹一闪而过的反光。 清醒点，来活了。 第16章 肉搏 姜吉走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毫不相配的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个子大约一米七出头，偏瘦。 那款特别长的风衣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倒是能把男人从头到脚都遮挡起来。 口罩，深色眼镜，鸭舌帽，倒是一个不少。 除了身高和体型之外，一点儿相貌特征都没露出来。 “你好。” 霍鸣平静的说道，就像对待每一个走进店里的顾客一样。 但此时，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刺痛，像是感受到了危险一般牵动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霍鸣努力平复情绪，他担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过度，让自己忽略掉男人的细小动作。 男人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在店里转悠着。 “有什么要修理的吗？” 机修店也有东西出售，一般是电器的配件，以及一些维修需要的工具。 经常有对自己手艺很有信心的大爷来买了一整套工具，准备自己修理家里损坏的电器。 结果……门口那么多报废的电器就是这么来的。 男人转悠着，霍鸣也在打量他。 探索精神让他能关注到一些细节。 比如他能从男人的站姿和走路姿势，鞋面上飞溅形状的泥点可以看出，对方是骑车来的。 或许是电车，因为他一直没有听到摩托车的轰鸣。 这个世界的电车比第一世界的小电驴高级，一辆车跑个一两百公里不成问题。 鸭舌帽在店里转了好一圈，一句话没说，在确认了店里只有霍鸣一个人之后，他折返回门口，用力关上了大门。 “干什么？” 霍鸣后退，伸手向柜台下方摸去。 “别动！” 男人厉声喝道：“把手举起来！” 他一直藏在风衣内侧的手掏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黑黝黝的东西——一把手枪！ 我靠！ 霍鸣心中一声暗骂：不是说帝国禁枪吗？！怎么还有人能随身携带枪支？！ 他立刻停止动作，举起两只手：“别紧张。” 他瞪大眼睛盯着鸭舌帽，随着“探索精神”起效果，他紧绷的神经也慢慢的松弛下来。 假枪。 或许是个模型，或许是电棒火机之类的…… 呼…… 他就说，怎么会一上来就让他碰到这种无解的事情。 虽然已经看破了鸭舌帽手中是假枪，霍鸣并没有声张。 他继续举着双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我就当没看见过你。” 鸭舌帽沉默了一下，那双眼睛在深色的眼镜下转动一下。 “把那张卡给我！”他喝道：“还有抽屉里的钱！快点！” ……求财？ 霍鸣心底有些疑惑。 看样子鸭舌帽是知道姜吉今天送来了什么。 莫非……他不是玩家，就单纯的是一个蟊贼？ 拿着一把假枪来深夜打劫机修店？ 霍鸣不露声色的点点头，慢慢移动过去抓过卡，又打开了抽屉，抓出今天积攒的钞票。 “过来！拿过来！给我！” 鸭舌帽下达着指令，不满道：“怎么就这么点儿！” “我爸爸出门的时候带走了……” 霍鸣缓慢的向他靠近，把钱和卡递过去。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蟊贼的话，那ttx毒素就可以省下了。 一个史密斯世界的原住民，还用不上他精心准备的杀器。 一手交钱，一手接钱。 在两人间的距离即将逼近社交危险距离的时候，鸭舌帽率先发难！ 他一把扯过霍鸣的胳膊，利用力气的优势翻身而上，快速的窜至霍鸣的身后，伸出胳膊锁住了霍鸣的脖子！ 霍鸣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不对劲！ 鸭舌帽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他那一系列动作在霍鸣眼中，似乎只是1秒钟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人……有鬼！ 难道是论坛里提到的超凡技能？ 那么这人就绝对不是原住民，而是一个玩家！ 霍鸣立刻弯腰，将自己的胳膊插进了空出的缝隙中，免得喉咙被锁死，同时用另一只手臂猛击鸭舌帽的肋骨。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咬紧腮帮子使劲。 霍鸣预想过很多次和人爆发冲突是什么样的，可能跟帮派火并一样橡皮棍和电棍疯狂挥舞，又或者是先进技术和超凡技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但没料到竟然是肉搏！ 说真的……肉搏霍鸣可没怕过谁！ 但济青的这具身体瘦弱的很，根本发挥不出来霍鸣本身的能力。 他痛击好几下鸭舌帽，反倒让鸭舌帽恼火了起来。 他夹紧手臂，几乎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骨骼错位声！ 呼……呼…… 渐渐的霍鸣的大脑一片空白，那是缺氧的表现。 不行…… 会死的！ 在肢体还没失去控制之前，他抬手去摸口袋。 口袋兜很浅，横放着一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注射器。 他每天醒来都会把这根注射器放在口袋里，晚上睡觉前就放在枕头底下。 就是为了防备今天发生的一幕！ 颤抖着按下开关，冰冷纤细的针尖弹出。 霍鸣一挥手，将针尖狠狠的刺入鸭舌帽的大腿！ 02秒！ 一瞬间，注射就完成了。 喷吐而出的ttx毒素一瞬间就挤入了鸭舌帽的大腿肌肉，他痛呼一声，手上的力气松了些。 “什么鬼！” “呼哧呼哧——” 注射完成的针管无力的从他手中脱落，摔在了地上。 霍鸣趁机疯狂喘气。 一点点麻木攀爬上的鸭舌帽的腿，让他感到不妙。 “什么东西！” 他惊惶的喊道，用胳膊肘狂砸霍鸣的太阳穴：“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 霍鸣被他砸的两眼冒金星，顿时怒从心中来。 奶奶的，第一世界我被揍，现在怎么还是我被揍？ 他挣扎着，跟鸭舌帽互殴起来。 鸭舌帽的帽子被打掉了，露出一头枯草般的黄毛。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跑了！” 霍鸣大笑道：“神经毒素你懂吗？就为了等着你呢！傻叉！叫你一命呜呼！” “我草！” 鸭舌帽一脚飞踹，将霍鸣踹倒在地上。 然后手脚并用，扯开门朝外狂奔而去！ “呃、呃、yue——” 霍鸣刷摔在地上，扭动几下。 脑袋遭受到的强烈撞击让他趴在地上干呕了好一阵子。 吐出胃里刚吃下的东西，他啐了一口唾沫，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 干等着吗？ 不！ 当然要乘胜追击！ 第17章 杀死 天色已经很晚了，霍鸣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一路跟随着新鲜的、陌生的电车车辙印。 车辙印扭扭曲曲，弯弯绕绕，沿路还摔了几跤。 但看起来鸭舌帽的求生欲很强，每次摔倒都挣扎的扶起车，继续扭曲的前行。 最后，车辙印将霍鸣引向夕阳镇边缘的一堆废弃集装箱里。 那些集装箱堆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日夜风吹日晒，成为了流浪汉们栖身的好去处。 霍鸣还没靠近，远远的就看到一辆破旧的电车摔在路上。 这辆电车和夕阳镇的主力电车品牌不一样，轮胎花纹也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霍鸣能轻松的从那些车辙印中分别出这一辆的。 霍鸣跳下自行车，握刀在手，谨慎的向集装箱靠近。 还没走近，他就听到了濒死之人激烈的喘息声。 ttx毒素有麻痹肢体肌肉的能力，甚至会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 他缓慢的推开集装箱的舱门，一个黄毛摔倒在地上。 他伸长了手试图够杂物堆里的东西，却只有艰难喘气的力气了。 看到霍鸣靠近，黄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紧接着，又是希望。 他努力的冲霍鸣做口型：“玩家……” 在他指尖指着的地方，霍鸣找到了一剂解毒剂。 或许无法清除黄毛身上的毒素，但延续一下生命，让他有机会去见医生还是没问题的。 黄毛的目光中迸发出活下去的希望。 但霍鸣只是盯着解毒剂想了一下，然后把解毒剂塞进了口袋里。 “你对我下那么狠的手，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救你呢？” 他站的离黄毛远远的，生怕他还有什么底牌。 濒死之人的呼吸声是真的不好听。 霍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站的笔直。 杀人，他很清楚自己在杀人。 只是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好像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刚才的场景下，如果黄毛不死，那么死的就是霍鸣自己了。 霍鸣不想死，他还有仇没报。 黄毛的临死前的喘息并没持续多久，ttx毒素虽然不纯，但同样能在极短时间内夺取人的生命。 【您使用‘ttx毒素’杀死了‘id编号’】 【因未知原因，您并未获得‘id编号’的任何技能、天赋。】 【获得史密斯硬币469】 【本期累计击杀玩家：1】 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系统结算音，霍鸣睁开眼睛，黄毛瘫软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命。 霍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冷静，冷静，霍鸣。 编号……看来他并没有比霍鸣早很多进入这个游戏。 或许只比他多存活一期或者两期占领期。 因为未知原因没能获得技能和天赋——这个原因霍鸣心里有点数了。 制作注射器失败，获取死亡对象的技能和天赋也失败。 或许是因为他“幸运”天赋的失窃，导致了一切和几率有关的事件他都会失败。 霍鸣咬了咬后槽牙，把这些事情都记在了那个盗窃他天赋的少年身上。 黄毛死了，整件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霍鸣蹲下身子，开始发挥起在崔四手下学来的本事——把整个集装箱翻了个底朝天。 编号的身家不算丰厚，硬币只有469枚，连钞票也少的可怜。 除掉他从机修店抢劫来的，整个集装箱内就只有二百多块钱的零碎票子。 除了这些，就只剩下一些食用罐头、脱水蔬菜等等日用品。 霍鸣觉得有些不对，他伸手摸了摸黄毛的口袋，照样什么都没找到。 不应该啊？ 连身份证件都没有，难道是黑户？ 他眨了眨眼睛，灵机一动，朝着集装箱外面走去。 一个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人，他的全部身家当然会藏在能够跟着他一起走的东西上。 霍鸣扶起那辆电车，打开坐垫底下的隐藏空间，总算有了些收获。 一叠厚厚的钞票和几张照片混在了一起。 钞票粗略估计有三四千块，而照片…… 霍鸣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自己的脸。 下面标注了一行字：夕阳镇机修天才，怀疑是玩家。 他眯起眼睛，把照片和钞票一起塞进了口袋里。 除了这些之外，坐垫下放了一个小小的箱子。 箱子里是一些非常小的电子元件，另附一份霍鸣很眼熟的文件。 【获得物品：热能单分子线-蓝图】 【已拓印至个人面板】 【技能‘机修-军用学科’解锁。】 【‘机修-军用学科’等级提升至lv1】 【‘机修-军用学科’经验+100】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00点经验值。】 【技能‘义体制作’解锁。】 【‘义体制作’等级提升至lv1】 【‘义体制作’经验+100】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00点经验值。】 【多次激活‘天才病’，您获得负面加成‘透支’，持续时间8h。】 巨大的疲惫向霍鸣袭来。 他甚至没有心思查看都激活了一些什么技能，顶着昏昏欲睡的大脑将车子推入了集装箱。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小瓶日常常见的劣质高度白酒，林林洒洒的浇在了电车上。 他没办法处理全部的痕迹，只能大概的掩藏一下集装箱内发生了什么。 依照他对夕阳镇警察的了解，镇子边缘发生的死亡事件是他们最不想管的事情。 尤其是像黄毛这种没有身份的流浪汉，一点儿油水没有，大概率会被当成意外草草结案。 点燃火机，扔进了集装箱。 在烈酒的助燃下，火势熊熊燃烧了起来。 霍鸣立刻推着自行车踉踉跄跄往回走。 走出不到一里地，耳后传来一声轰鸣。 “砰！！！！” 集装箱内的爆炸声吓得他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呕……” 霍鸣挣扎着蹲在路边呕吐了一阵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黄毛冲他太阳穴狂殴的那几下，还是因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 “……这下还能剩个啥？” 他嘟囔了一句，擦擦嘴，重新跨上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往机修店踩。 第18章 义体 济繁是赶最早的那班城际轨道回来的，因为那班的城际轨道的安检力度不严格。 塞了一包烟，安检员就眼皮一抬，允许济繁大包小包的上车了。 至于安检机器发出的警报声？ 拜托，这些老旧玩意儿都是从首都圈淘汰下来的，总是出故障，不报错才不正常。 就这样，济繁带着他的秘密晃晃悠悠，从西风市返回了上安市。 等到他搭乘无人汽车回到机修店的时候，天刚刚擦亮。 刚下车，济繁的瞳孔一缩，立刻警觉起来。 机修店刺眼的灯依旧亮着，店门大敞，门口有些陌生的脚印和车辙印记。 出事了！ 济繁拎着大包小包往店里跑。 冲进店里，先听到的是一阵低沉的鼾声。 店里仿佛遭遇了一场抢劫，有零碎的纸币掉落在地上，被踩出了半个脚印。 济繁向门后伸手，拔出一柄尖刀，缓慢向鼾声靠近。 来到沙发边，往下一看——霍鸣正躺在沙发旁的地面上酣睡。 济繁的眉头抖动了一下。 这小子…… 家里遭贼了还在睡呢？ 还睡地上？ 济繁蹲下身子，准备推两把霍鸣让他起来回屋子里睡，却发现了少年脖颈上一片淤青。 那淤青环绕脖子，再仔细看，他的脸上也是一塌糊涂。 明显是挨了一顿狠揍的。 济繁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他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店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桌子上放着一个箱子，他看了眼，从里头抽出一份文件来。 就一眼，济繁的脸色骤然铁青了起来。 十分钟后，他走出机修店，检查了一下自行车的车辙印，往黄毛集装箱所在的方向去了。 …… 霍鸣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如果说“疲乏”是天才病的轻度debuff，那么“透支”就是重度debuff了。 他昏睡了一夜，一夜无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沙发上回到自己房间的。 刚一睁眼，霍鸣一惊，睡意全无。 济繁坐在他床边的书桌上，凝眉翻看着什么。 ——正是“热能单分子线”的蓝图！ 昨晚昏睡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把箱子收起来！ 霍鸣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看向济繁的眼睛。 和以往不同，今天的济繁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淡漠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锐利。 “要解释一下吗？” 济繁说道：“这份蓝图？地上的针管？还是……爆炸的集装箱？” 他每说一句话，霍鸣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看来，在他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济繁了解了很多事情。 快速思索了几秒钟，霍鸣决定实话实说。 “呃……要先说，针管的事情吗？” 济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针管是廖莺给我打消炎针留下的，里面灌的则是河豚毒素……” 霍鸣谨慎的措辞，在确保故事流畅的情况下隐藏了史密斯世界的内容。 他把黄毛描述成一个见财起意的劫匪，在无意间看到姜吉递给他一张晶卡后闯入店里下了黑手。 自己被迫反击，使用了装有河豚毒素的针管。 “那你为什么要追出去？确保自身安全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 济繁的眼神闪动一下：“毁尸灭迹？” 霍鸣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怕他死不了。” “嗯？” “他无家可归，我可有。” “……” “如果他没死成，以后肯定会回来报复的。我们的家就在这儿，哪儿都去不了。” 霍鸣咬紧了牙根：“我得确定他死透了，不能给他机会！” 济繁眯起了眼睛。 “……家？” “……家！” 他恶狠狠的说道！ 天气并不热，却有密密麻麻的冷汗在他背部凝结成珠，快速的划过肌肤，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中年男人却因为这个字，脸上的表情松懈了下来。 “是啊，我们的家在这儿。” “不管我们来自什么地方，咱们的家都在这里。” 济繁说着，露出了霍鸣穿越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微笑。 他把手上的文件冲霍鸣晃了晃：“我要是你，我会立刻把这份文件销毁掉。” “……为什么？这不是一份蓝图吗？” “热能单分子线，不是极火t80那种货色，它甚至不是机械——这是一个义体组件。” “义体？！”霍鸣压低了声音。 义体在帝国可是违禁词！ 这些天，他把论坛里的新人帖都看了一遍，其中多次提到了“义体”这个词汇。 比如帝国是没有“义体”的，帝国公民被严厉禁止身体改造，皇帝陛下认为这是人权和肉体的侵犯。 所有在帝国内部鼓吹“义体改造”的个人或团体都被视作邪教成员和间谍，一旦被抓捕，他们将面临最低二十年的刑期。 但论坛的观点认为，帝国禁止义体改造是因为矿能资源的不足和帝国内部军事力量的薄弱。 帝国矿能储备不多，所有矿坑出产的矿能资源都被输入进帝国战备部，用来生产和联邦军队作战的机甲和战舰。 大部分的帝国军人也被派往前线和皇宫，职责是保卫皇帝陛下的安全。 这样一来，军队在民间的军事力量就十分薄弱。 为了巩固统治，义体这种能够武装公民个人的机械就被在帝国严厉禁止了。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生物镜片这种对战斗力没有丝毫提升的东西了。 但听说在矿能资源丰富的联邦，义体改装技术被广泛的应用于平民百姓。 “没错，义体。” 济繁指着文件上的两个接口：“这两个接口分别植入左右手的腕部，腕部摩擦，即可抽出热能单分子线——从数值上看来，威力还不小呢。” “能量从哪儿来？” “人体本身就是一块儿生物电池，不过没有经过义体改造的话，需要在手腕内多加装一块电池。” 济繁点了点文件：“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霍鸣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小玩意儿”，正是他目前需要的！ 他在心里快速的盘算开： 刚才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在获得蓝图后，他立刻解锁了两个技能，其中一个就是“义体制作”！ 只要再给他点儿时间，说不定他真的…… 济繁注意到他飘忽不定的表情，轻轻哼了一声。 “你好像不是很能打。” 他指的是霍鸣脖子和脸上的伤。 霍鸣难堪的低下头去。 济繁拿着那份蓝图站起身来：“我们是一家人，对？” “……当然！” “我可以帮你……做这么一个小手术。” 第19章 植入 济繁走后，霍鸣坐在床沿，看着窗外飘落的秋叶陷入了沉思。 义体制作…… 在帝国是这么容易接触到的东西吗？ 随便一个镇子上的机修师都会做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义体在帝国应该泛滥才对？ 霍鸣十分疑惑，但找不到解答，只能暂时把疑心按下，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桌子。 那里除了原本摆放在上面的东西外，另外多放了两个东西。 一个包装很精美的益智玩具，以及一本包裹在泡沫纸中的书。 出版自帝国第一军校出版社的《机修-军用学科入门》。 这本书是全新的，新到纸张如锋利的小刀一般，划过霍鸣的掌心。 书本的上方印有大字：帝国军备部专用教材不得外传。 一个镇子上的机修师，还拿到了军备部不得外传的教材？ 霍鸣深吸一口气，翻开了这本书。 这本书和实用学科的书籍相似，都是用精细的图片加上生动的语言引人入门。 只是军用学科的书上画的不再是电饭煲、充电泵之类的，而是一些军工用品。 诸如枪械、防具、车辆等等，翻到最后，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液压杆等等。 霍鸣如饥似渴的阅读着。 这些图片中有些是可以利用日常常见的器械制造防身器具的。 和那个制作失败的注射器不同，书上画的是真正的武器。 …… 等到济繁满脸疲惫的走出工作间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翕动鼻孔：“做的什么？” 霍鸣端来一只深底锅：“土豆炖牛肉。” “哪儿来的牛肉？” “中午程哥托人送来的。” “哦……”济繁抓了抓头，坐下：“那先吃饭。” 冒牌父子俩坐在一起，用土豆炖牛肉拌米饭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预制菜包虽然方便，但是怎么都算不上美味，只是比胶棒一样的能量棒好多了。 霍鸣的手艺不算多高超，但土豆炖牛肉只要时间和火候到位，很难变得难吃。 第二世界有自己的海克斯科技，指甲盖大小的调料就能让整整一锅菜充斥着浓郁的咖喱味，也算是下厨人的福音了。 吃完饭，济繁说道：“你去洗个澡，洗干净点——尤其是胳膊。” “哦。” 霍鸣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 “别担心，一个小手术。” 虽然这么说了，霍鸣还是在盥洗室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 虽然他玩过很长时间的赛博朋克2077，也见过主角v坐上手术台植入义体。 但怎么能和游戏相比呢——虽然史密斯世界也是一个游戏世界，但两者总归是不同的。 他调出史密斯app，在论坛里搜索了一下“义体植入”等词汇，却没能找到有建设性的回答。 倒是有个帖子说：千万不要尝试义体植入！ 帝国的各大场合都有扫描仪，专门用来筛查植入体的！ 一旦被扫描到，拖出人群就是一梭子花生米！ 但下面立刻就有人反驳：有扫描仪是真的，抓间谍也是真的，但扫描的标准不是义体，而是另外的东西，并不是所有帝国人都没有义体！ 一系列话看下来，看的霍鸣心怦怦跳。 “还没洗好吗？” 济繁的声音有些催促。 “……这就好。” 不管了！ 既然济繁要给他做手术，那么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 到底是这具身体的爹，应该不会害他？！ 机修店的大门已然紧锁，济繁在桌子上铺了一张无菌布，刺眼的灯光此时提供了最清晰的视野。 一些反射着金属寒芒的器材摆放在一边，让霍鸣又开始紧张了。 “不用穿衣服，穿个内裤就行，躺在这里。” 济繁平静的说道，像个精通此道的义体大夫。 他托起一个金属托盘：“这就是热能单分子线的义体。” 义体看上去小小的，是两个分开的长方体金属方块，叠起来都没有指甲盖宽。 “我会把这个植入进你手腕处的皮下，创口非常小，只要两天愈合时间。” “会被扫描到吗？”霍鸣问道。 济繁抬头瞥了他一眼：“不会，帝国的扫描仪扫描的不是义体，而是……” 他伸手点了点霍鸣的耳后：“联邦人会在这里植入身份芯片，就算取出了也会留下伤口，这才是他们分辨间谍的手段。” “况且帝国人并不都不使用义体，皇宫里的那些守卫，一个个改造的跟泰戈式机甲一样，身上没一块好皮。” “你怎么知道？” 济繁扯了扯嘴角：“多读书多看报，少看美女少睡觉。” “……” “行了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会疼吗？我怕疼。” “……有麻醉。” 麻醉剂顺着针管被推入身体，霍鸣逐渐感知不到手臂的存在。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刀尖游走在肌肤上，切割——却一点儿都不痛。 济繁在他的腕部下方避开脉络切开一个小口，将植入体放进去。 电视开着，现在是晚间新闻的时间。 【……s208号至s295号矿区今天遭受暴雪袭击，有113个矿坑被大雪掩埋，当地正出动全部警力前往救援……】 “矿区已经开始下雪了吗？” 对于霍鸣来说，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应该说，矿坑的雪什么时候停过。” 济繁回答道：“那里的孩子好像都长了一身毛皮子，竹子似的，怎么都冻不死。” “什么人会在那边讨生活？” “矿工、罪犯、赌徒、妓女……还有些天生就生在那儿的人——哦，还有驻守的军官老爷们。” 【帝国第二十一届青少年高尔夫大赛即将在首都圈举行，将有421名来自全国各地的18周岁以下的公民参与此次比赛……】 “哼。” 济繁嗤笑了一声：“招商引资都拿到晚间新闻上来播了吗？” “高尔夫？咱们这儿有高尔夫场吗？” “有，在上安市的西边有一块特别好的草坪，每年光维护都要花费上千万。” 济繁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只是高尔夫球场门口立了块牌子：非首都圈人不得入内——哈哈。” 他嘲讽的笑了两声：“完成了，等我贴个敷料，很快就能痊愈。” 伤口几乎没怎么出血，细细的一道切割伤，根本看不出里面塞了块金属。 济繁撕开敷料胶，规规整整的贴了左手的。 再换到右手，这时晚间新闻跳到了下一条播报内容。 【联邦政府任命尼尔斯·安德鲁担任下一任联邦首相。任命典礼将于15日后的10月16日晚8点整在联邦圣心大教堂举办。尼尔斯·安德鲁作为第三次世界战争的战犯曾在帝国东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次担任首相后必然会重新挑起战争。帝国将竭尽全力……】 “……” 济繁似乎愣了一下神。 霍鸣低头看去，手上的敷料歪斜了很多。 “……爸爸？怎么了？” “哦……没事。” 济繁低下头，目光沉沉：“就这样。” 第20章 壁画 济繁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但霍鸣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本身对济繁就有些怀疑，这样一来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济繁或许……和联邦有什么关系。 义体制作的手艺，对两个国家的一些了解……或许是偷渡客也说不准。 “试试。”济繁说道。 于是霍鸣不再去想那些国与国的关系，跟着济繁的指示，将双手两个植入点合并摩擦。 只摩擦了两下，他的肌肤就感受到了一阵细小的刺痛。 “拉开。”济繁命令道。 霍鸣双手拉开，震撼的发现，两只手腕之间真的拉扯出一条闪烁着赤红色光芒的线！ 【已激活义体：热能单分子线】 系统提示一闪而过。 “我靠！” 济繁没在意他的失态，顺手拿了块墙角堆着的废弃金属向霍鸣扔去。 薄薄的金属壳擦过单分子线立刻被分割成两块摔在了地上。 “这玩意很锋利，而且材料都是箱子里准备很齐全的。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都是从那个人手中获取的，那你真该庆幸他暂时没找到一个出色的义体大夫。” 济繁的声音听上去凉飕飕的：“否则等待你的就不是锁喉，而是单分子线绕脖的秒杀了。” 霍鸣打了个哆嗦，顿觉一阵后怕。 再配上对方骤然加速的超凡技能，他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好了，东西是他的了。 单分子线消失后，敷料上留下两个黑黑的洞。 霍鸣盯着洞瞧了半天，只觉得神奇。 “感兴趣吗？” “啊？” “义体。” 霍鸣眨了眨眼睛，疯狂点头：“感兴趣。” “你不是对军用学科感兴趣吗？” “……都感兴趣！” 现在济繁在他眼里堪比扫地僧，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真有些东西。 “贪多嚼不烂，但嚼不烂也能囫囵吃得饱。” 济繁喃喃念了一句，抬起头：“我拿几本笔记给你，能看懂多少就是你的造化了。” 这话听着有些怪，霍鸣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兴奋还是占据了他的大脑。 今天的收获简直太多了。 …… 往后的几天，他一直在担心中度过。 在得知黄毛的集装箱爆炸被警察判定为意外事故后，他仅存的担心也不见了。 每天鲸吞般的汲取书本和笔记中的知识。 刷技能等级虽然无聊，但是这些等级带给了霍鸣存活下去的动力，就一点儿不显得无聊了。 济繁则全权把店铺的事情交给了霍鸣，他自己一头扎进了工作间，不知道在忙碌什么，有时候连吃饭都不见他的影子。 廖莺时常过来看看，给霍鸣带一些时兴的蔬菜。 有时霍鸣也会外出，去艾谷很喜欢的“海市街”逛一逛。 然后又下了好几天的雨，大雨让人心情放松，看起书来更加投入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跳着，第一世界给他带来的痛苦似乎正在被这种平静的生活抹平褶皱。 直到一天，系统的提醒出现，他才惊觉自己还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游戏中。 【支线任务2已发布：寻找壁画】 霍鸣捧着书有些发懵。 壁画？ 什么壁画？ ……啊！ 他灵机一闪，回到房间里打开了电脑。 在那次登陆社交媒体后他又查看过几次，依旧是学生们的无休止的讨论学校八卦。 哪个年纪的女孩儿漂亮，谁会在毕业后前往省会城市读书，谁又报名了军队甄选等等。 而那位给他发来莫名消息的【塔那托斯】却再也没有上线回复。 壁画…… 和壁画有关的就只有他了。 霍鸣登上社交媒体，果然，后台弹出来好几条消息。 【塔那托斯】 在吗？ 在忙？ 听说你请假了，伤的重吗？ （一段时间后） 希望你身体还好。 下了好几天雨，我们得抓紧时间，我怕洞口塌了。 看到消息给我回信。 （又一段时间后） 西西弗斯，我等不了你了。 我会在10月7日的晚上10点钟前往洞穴，希望能见到你。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一串消息看的霍鸣眯起了眼睛。 看着像个孩子们一起夜游某处的约定，但联系起系统的任务，又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当然会赴约，就算是为了系统任务。 可是洞穴……在哪儿呢？ 他坐在电脑前浏览夕阳镇地图的时候，外面的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狗叫声，以及艾谷的叫唤声：“嘿！这是什么！” 霍鸣连忙来到店里，艾谷和老程站在店门口，一只丑丑的机械狗围在他们脚边狂吠。 “来福！回来！”霍鸣唤了一声，那机械狗立刻摇着尾巴跑了回来。 “哟！是你的啊！” 艾谷嬉皮笑脸：“我还以为是哪儿跑来的小野狗，想抓来扒皮吃肉呢！” 机械狗立刻趴在地上压低嗓音呜呜咆哮。 “什么扒皮吃肉？啃铁块儿喝机油吗？” “哈哈！” 老程咧咧嘴，把嘴角的烟摘下：“你爹给你做的小玩意儿？” 霍鸣摇摇头：“我自己做的。” 他摸了摸来福的脑袋，这个小家伙是这几天他学习的成果。 虽然确实丑的可以，但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作品。 “嚯？！” 艾谷睁大了眼睛：“你有这本事？多大岁数啊！” “17岁。” “我特么17岁的时候在干嘛？蹲在厕所抽烟，给教导主任抽后脑勺呢！” “牛逼啊！”老程也讶异的说道：“数据哪儿来的？” “网上买的蓝图。” “ai意识呢？” “开源网站上下载的，一条去世警犬的。” “可以啊！”老程努努嘴：“多跟你爹学学，到时候你爹干不动了，你来跟极火帮做生意。” 霍鸣乖巧的笑了笑。 济繁听到声音，一脸疲倦的推开门出来。 “老济，你这大儿子可以啊！回头送极火帮总部去深造深造？” 济繁瞥了来福一眼：“小屁孩懂什么？一条电子狗都能做的那么丑。” “呜呜呜……” 霍鸣拍了拍来福的脑袋，别添乱。 “对了，”他故作无意的问起：“前两天下那么大的雨，那边的洞不会塌？” “什么洞？”艾谷有些茫然，旋即恍然大悟：“哦，河道旁边的洞吗？说不定，河泥都堵到洞门口了。” 河道旁。 霍鸣低下头，抱着来福进屋去了。 第21章 吴忧 霍鸣从社区新闻上找到了河道的消息。 所谓河道，是横穿夕阳镇的一条人工河。 河底用大青石砌的，已经流淌了很多年。 其中靠近夕阳镇中学的那一段年久失修，本身就不咋牢固。 夏季汛期河面上涨，把一截河道给冲垮了，露出一个空洞来。 好在有备用河道，坏掉的河道就放在那里等待维修。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 这个空洞好像彻底被忘记了。 搞清楚了位置，霍鸣在社交软件上给【塔那托斯】发消息。 【西西弗斯】 了解，我会在那个时候过去的。 河道见。 …… 这下消息回得很快。 【塔那托斯】 河道见。 带一把铲子，听说泥土塌了很多。 …… 果然是在河道边。 霍鸣心里暗暗点头，看着聊天记录，突然兴起，去查了一下两个人id的含义。 塔那托斯在第一世界中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在这个世界中含义差不多，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古希腊，只说是“帝国旧神话中生于冥界的死欲之神”。 而西西弗斯在两个世界中都指的是人间最聪明最机灵的人。 这倒是符合原来的济青对自己的定义。 难道是两个小朋友玩spy？ 可壁画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鸣不得其解，只能决定在7号的晚上一探究竟。 铲子？ 他思索了一下：“来福！” 机械小狗颠颠的跑来了。 …… 【女子组合‘远航之光’将于16日晚7点在首都圈召开演唱会，届时本台将会全程转播……】 7日晚八点，伴随着娱乐新闻，霍鸣准时关了机修店。 济繁在工作间里忙碌，这几天他都没看到济繁的身影。 霍鸣在屋子里等待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还去吗？ 他看向似乎在飘着小雨的屋外。 这段时间夕阳镇的雨水特别多，大人说下半年的这里经常有大雨和大雪。 去，还是任务要紧。 他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听着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变大了，然后披上雨衣，抱起来福，关门出去了。 他沿着街道一路急走，胸前挂着的照明灯摇摇晃晃，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等他走到夕阳镇中学附近那个坍塌河道的时候，已经有另一个雨衣人站在那儿了。 对方背着一柄铲子，听到动静后回头看：“你来了？” 听声音竟然是个姑娘。 “哦。” 霍鸣放下来福，有些不知所措。 “铲子呢？”她问道。 “……在这儿。” 霍鸣指了指来福的脚。 他给来福改装了一下足部，让它的足更长更坚硬，非常适合挖掘。 “……也行。” 姑娘点了点头：“现在班里都知道你不打算念书了，准备帮你父亲打理机修店了。” 班里？ 霍鸣心中暗想：怕不是他的同学？ “喔……也不是，有空帮个忙罢了。” 他含含糊糊的回答：“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无非是一些风凉话，什么二等公民就就这样了……” “夕阳镇的二等公民不多吗？” “多，但是那些人就爱捧别人的臭脚，好像公民等级是跪舔就能变成自己的一样。” “喔……” 没想到学生之间也这样。 姑娘转过身来，借着胸口的照明灯，霍鸣看到了对方的长相：是个脸色苍白，面容姣好的少女。 少女眯了眯眼：“你倒是聪明。” 她是指霍鸣胸口的灯。 霍鸣在口袋里摸了摸，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递给她。 这些硬币大小的纽扣灯可以用别针戴在身上，是霍鸣闲来无事做的，来福的身上也有一个，不过它的是磁吸的，吸在它光溜溜的脑门上。 “……谢谢。” 少女接过灯，别在自己胸口：“换做我是你，指定要给那些人一人一个嘴巴子！” “算了，又没在我面前说。” “又不是没在你面前说过。” “……” 感情他还是个被霸凌的人？ 不过也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在社交中确实容易吃亏。 安安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霍鸣有些出神了。 “走！” “哦哦，好的，塔那托斯。” 少女的肩膀抖了一下，转过身来，面部表情和脸上都带了些无奈。 “叫我名字就好，谁线下见面叫网名啊。” “哦……” “没搞混淆？我是吴忧。” “好的吴忧，我是济青。” “嘁，只有你记不清别人的名字。” 吴忧扯了扯嘴角，两人一起沿着裂开的洞穴往下走。 “这里是七月底裂开的口子，我九月初的时候来看过一次，才发现了里面有壁画。” “……” 霍鸣没接话，他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洞窟，确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然后我就把图片发到了校园bbs里去，结果只有你联系我了。” 镇子上的中学居然还有bbs（论坛），真神奇。 “你看出来那壁画上是什么东西了吗？” “忘记了，聊天记录都清除了。” “哦，也是，毕竟神秘学在这个国家是禁忌知识。” 吴忧点了点头：“如果被发现，咱们怎么也得吃个处分。” 嗯……禁忌知识，然而惩罚力度却不大。 两人往前走，挤进一段稍显拥挤的甬道。 “就在前面，很快了。” 无忧的个子不高，体型也偏瘦，行走起来并不费力。 霍鸣就惨了，虽然他也不胖，但个子高，需要缩起肩膀和脖子才能行走。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到了。” 来福汪汪的叫了起来，霍鸣喘口气直起腰，眼前是一片颇大的地下空间。 “我没骗你！” 吴忧的语气带上了些兴奋：“好大一幅壁画！” 【支线任务：2寻找壁画已完成，积分+128。】 【壁画2已记录到个人面板。】 【解锁壁画，‘神秘学’经验+100】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00点经验值。】 【神秘学提升至lv2。】 【解锁天赋：危险感知】 嗯？这也能升级？ 霍鸣用照明灯扫过面前的墙壁。 那墙壁上花花绿绿的，有种古代抽象油画的感觉。 但所描述的内容还是清晰可见的。 一个人手持权杖，将权杖伸入一片血红之中。 无数的青蛙从血红色中爬出，铺满了整张壁画。 霍鸣觉得十分眼熟，这一幕好像在某本课外读物中看到过。 “等等，这是……” 他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嘴：“蛙灾？” 第22章 蛙灾 “蛙灾”的含义来自于《圣经》，是上帝降给埃及的十灾之一。 上帝的使者亚伦用权杖敲击血水，于是血水中跑出无数的青蛙，占领了埃及的国土。 权杖、血水、青蛙，正好和蛙灾对应。 而且“蛙灾”是十灾中的第二灾，也正好和系统说的“壁画2”对应。 可是第一世界的久远故事怎么会发生在这里？ 难道第二世界也有和这个相似的传说？ “蛙灾？”吴忧疑惑的问：“什么蛙灾？” “……”霍鸣沉默了一下：“一种神秘学知识。” “什么东西……难道是我还没读到的？” 吴忧嘟囔了一句。 “这幅壁画应该是一个主题壁画的组成部分，应该还存在着其他的类似壁画。” 吴忧摇摇头：“没见过，夕阳镇我只见过这一个。” “夕阳镇还是太小了。” “确实，一眼就能望到边的小镇子，就像大家的人生一样，一眼就能望到那一头。” 霍鸣看着那幅壁画，渐渐的，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烫。 “呼……” “你怎么了？” 吴忧有些奇怪，用照明灯照了照他的脸：“你的脸红的像樱桃爷爷的屁股。” 樱桃爷爷是这里很有名的一种酒，酒瓶是紫红色的。 “有吗？” 霍鸣伸手摸了摸脸，觉得脸庞几乎要燃烧起来了。 【您正在接受启示，请稍等。】 启示？ 什么启示？ 不会把他洗脑？ 霍鸣喘着气，甚至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热风。 “到底怎么了？！” 吴忧有些慌了。 来福开始狂吠，它盯着黑暗里的某个角落，叫的极其急躁。 “咕噜噜咕噜噜……” 霍鸣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黏黏的液体擦过物体表面的声音…… 他的肌肤表面隐隐有些刺痛，有什么信号在他脑袋里尖叫！ 危险！危险！危险！ 在瞧不见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其中，伺机而动！ 【启示已完成，获得固定天赋：个体面板化】 “快躲！” 他一声咆哮，将吴忧推了出去，自己顺势往地上一趴！ 与此同时，危险预感到达了顶峰！ 一条巨大的，黏糊糊的柱状肉体从黑暗中快速的射来，击打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力量大的甚至击碎了一块壁画！ “我靠！” 吴忧惊呼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三注灯光晃晃悠悠的照向柱状肉体射来的方向，一只巨大的丑陋生物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它蹲伏在地上，大约有一辆汽车那么大，脸上被黄色和暗红色的脓疮占据，看的人几欲作呕。 两只灯笼一样大的凸起大眼睛下是一张巨大的嘴巴。 现在，那嘴巴张起，正将柱状肉体收了回来！ 这是一只巨大的青蛙！ 刚才袭击他们的，是青蛙的舌头！ “呕！” 霍鸣喉咙翻涌想要干呕，但求生的本能督促他快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快跑！” 两人吓得灵魂都快出窍了！ “这是夕阳镇的特产吗？！” “我反正是从来没见过！” 两人魂飞魄散的朝着来时的甬道挤了进去：“来福！” 霍鸣冲机械狗招呼道：“快跑啦！” “啪！” 一声巨响，肉舌头重新击打在了甬道旁边的石壁上！ 碎石飞溅！ 一块石头擦过霍鸣的脸，带来一丝疼痛。 “快走快走！” 他们在这个狭小的甬道里和这巨蛙打？ 嫌命太长了？！ 他甚至没法激活热能单分子线！ “我正努力的挤呢！”吴忧嚎道：“夕阳镇底下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们出去的速度比进来时要快得多，但比他们速度更快的是巨蛙的舌头！ 那条可怕的肉舌头带着破空声朝他袭来！ 霍鸣落于后面，全身的肌肤都在刺痛尖叫！ 快躲！ “我倒是……想躲啊！” “汪汪！” 关键时刻，来福狂吠着一跃而起，冲着舌头迎了上去！ 噼里啪啦！ 一串火花带闪电在霍鸣眼前爆开！ 来福的机械躯体直接被穿透，电的巨蛙舌头往回缩了一下！ 趁着这个空当，两人手脚并用的挤出甬道，爬上洞穴口，灰头土脸的从洞口钻了出去。 那肉舌头鬼魅般的钻了出来，直掏霍鸣的心窝！ “王八蛋，还我小狗儿来！” 霍鸣怒向胆边生，双手快速一摩擦，抽出一条赤红色的线一甩一绕，牢牢缠住了还挂着来福机械躯体的那节舌头，用力一拉！ “嗤！” 那舌头黄油般的断开，摔在了洞口。 剩下的都如游蛇一般吃痛钻回了洞内。 “哇！来福！” 那团金属掉在霍鸣怀里，被霍鸣紧紧搂住：“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会把你修好的！” “快、快走！” 吴忧都快喘不上气了，她吓得半死，挣扎着想跑。 刚才洞里的声音太大了，引来了周边居民的注意。 一些摇晃的灯源靠了过来，霍鸣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霍鸣，吴忧？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居然是杨老师。 也是，这里是夕阳镇中学附近，教职工住在这附近也是很正常的。 杨老师拿个手电筒走过来，皱了皱眉：“你瞧你们，一身泥巴！” 霍鸣和吴忧对视了一眼，霍鸣打定主意装哑巴，吴忧气急，只得干巴巴的开口：“杨老师，这底下有怪物！” “什么怪物？” “好大的青蛙，我们还割下了它的舌头呢。” 刚才情况太突然，吴忧没看清，还以为霍鸣是用刀子割的。 “舌头在哪儿呢？” “在……” 吴忧回头指向霍鸣抱着的来福，话却在口中梗住了。 霍鸣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放大。 他的怀里就只剩下冒着袅袅青烟的来福的残骸，至于割下的舌头，已然不知去向。 只有一滩血色的黏稠液体留在了他的雨衣上，正缓慢的流淌下来。 “……” 少男少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震惊，也都确认，刚才那一切不是自己的梦境或癔症。 确实有那样一只巨蛙！ 只是现在……巨蛙消失了！ “什么怪物？” 杨老师又问了一遍：“你们不会在这里玩过家家？” 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洞口安静极了，那巨蛙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都滚家里去！大半夜的！” 杨老师声音里带了些不耐烦，他瞥过二人，目光在霍鸣手里的来福身上停留了一下。 “你的机器狗做的倒是不错。” 霍鸣低着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么精神，过两天滚回来上学。” “带着你的狗一起。” 第23章 仇家 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后，霍鸣查看了自己的面板。 …… 编号： 论坛昵称：暂无 姓名：霍鸣 固有天赋：幸运（丢失）、头脑清晰、本体面板化 技能：无 可创建角色次数：0 接受启示次数：1 —— 占领人生：济青 天赋：天才病、心灵手巧、探索精神、危险感知 技能：机修-实用学科lv3、神秘学lv2、机修-军用学科lv1、义体制作lv1 义体：热能单分子线 未结算积分：256 …… 霍鸣皱了皱眉头。 这所谓的接受启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值得在面板上标注出来？ 而且过去他获得的所有天赋、技能全都是加在“济青”头上的。 而这个“个体面板化”居然直接加在了他的本体面板上？ 【个体面板化：启示带来的福缘。您的个体基础数据将全部面板化，可在纯白空间使用史密斯硬币提升您的个体数据。】 【当前具体数据为：】 【肉体：3】 【肉体值越高，您的肉身战斗力就会越强。您可以选择性加点，让自己变成人形坦克碾压对手。】 【精神：8】 【精神值越高，您对自己大脑掌控力也就越强。超过5将有几率豁免脑机对大脑记忆的提取，超过10将完全豁免脑机对大脑记忆的提取。】 【幸运：0】 【成长值：20（天才病+100）】 【成长值越高，您获取经验的速度也会越快。】 …… 嘶…… 霍鸣倒抽一口凉气。 他明白了，这简直是个神仙技能啊！ 只要硬币管够，岂不是意味着他的这几项数值能无限的提升？ 那岂不是真的能变成人形泰坦？ 但前提是，他得获取足够多的史密斯硬币。 技能盲盒、可创建角色次数、史密斯的秘密——现在又加一个需要加点的天赋…… 现在他对硬币的渴求真的到了夸张的地步。 霍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想起自己杀死黄毛的时候，从对方那里继承来的硬币。 如果能抛弃心中的道义，也像那些人一样开始狩猎“玩家”，应该能很快获得不少硬币？ “……！” 霍鸣猛然睁大眼睛。 “我……在想什么？！” 他好歹也是受过社会优秀教育的，脑袋里冒出的这个念头未免有些可怕。 杀了黄毛只能说是对方找死，而到现在还没有别的玩家想要害他，他怎么能想着去狩猎他们呢？ 一个个玩家的背后，不仅代表一次次“可创建角色次数”，更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霍鸣抿了抿唇，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他沮丧的去洗澡，决定明天花一天时间把来福修好。 …… 被老师告知假期结束，勒令去上学，是作为学生最悲惨的时刻。 尤其是对于霍鸣来说。 他自认在当前的情况下去学校学习文化知识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帮助。 在家里多练习练习机修和热能单分子线的使用反而更有用。 修好来福后，他在lv3卡了很久的“机修-实用学科”终于提升到了lv4。 随之解锁了一个天赋“创新能力”。 这意味着，霍鸣可以逐渐抛开实用学科的书本，尝试着自己创新一些机器了。 于是他在来福的身上进行了不少实验，比如将来福改造的更加实用——为它的嗅觉系统添加了“用户气味识别”，现在来福可以闭着眼睛就分辨出霍鸣在哪里了。 霍鸣可以很自信的说，lv4的“机修-实用学科”，或许比不上济繁的深藏不露，但完全可以睥睨夕阳镇乃至于上安市了。 两天后是周一，霍鸣背着挎包带着来福，踩自行车前往夕阳镇中学。 这个世界施行的是十二年义务教育，但其实大部分人也只读够十年，然后根据兴趣爱好和能力选择职业学校，开始学习些能帮他们在社会上安生立命的技能。 本来霍鸣也应该在15、6岁的时候去念职业学校。 但不知怎的，他一直读到了高三——成绩并不理想。 小小的夕阳镇中学，公民等级差别却很大。 有乘坐浮空车上学放学的——他们大多是公司高层的子弟。 上安市有一家首都圈公司的分部，分部不大，并不会特意在这里建造一所职工家属学校，所以大部分的员工子弟还是在当地的中学念书。 霍鸣避开人群，人群的目光却追上了他。 “嘿！那是不是济青！” 有人在人群里喊道。 霍鸣看去，正撞上一个胖小子愤怒的目光。 他和身边的孩子一样，穿着时下最时兴的运动套装，脚上的鞋也花里胡哨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瞧！他根本就没事儿！” 有人喊道。 那胖小子怒气冲冲的在一群少年的簇拥下走过来。 “你个女表-子养的！” 霍鸣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分明没事儿，居然还在长官面前装模作样说自己重伤，我看你就是想要讹钱！破烂堆里长大的畜生！” 哦？ 他上下打量了胖小子一眼：“你是哪位？” “这是高宏，”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呃，是那位撞了你的司机的儿子。” 吴忧挑了挑眉头，从他身边跑过：“西西弗斯，不愧是你，回学校的第一天就撞上了麻烦。” “什么司机！” 高宏勃然，一个词戳中了他的痛处：“我告诉你，我要告你敲诈勒索！” “你告去。” 他要敢上告，那位下士和姜吉能把他爹皮给扒了！ “没脸没皮的狗东西！” “差不多得了，”霍鸣咬紧牙关：“我没义务忍受你的辱骂——塔那托斯，无故辱骂他人是什么罪？” “……我不叫你西西弗斯，你也别叫我塔那托斯了，行吗？” 吴忧摇摇头：“无故辱骂看程度，现在这种程度的话算寻衅滋事。” “那我要是揍他了，算什么？” “你还敢揍我？！” “高宏——济青是精神病，别跟他犟了……”有人扯了扯胖小子。 “什么精神病，我是预备一等公民，他敢打我？” “算……”吴忧摸了摸下巴：“算个屁，小孩子打打闹闹能算什么？” 有了这句话，霍鸣捏紧拳头，一拳砸在了那张胖脸上。 “没听见吗，”在一阵惊呼声中，他扯了扯嘴角：“我有精神病，非得跟我犟。” 白痴，社交障碍才不是精神病。 但是现在，它可以是。 第24章 学校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夕阳镇的学生们带来多少谈资。 学生们之间经常发生摩擦，亮拳头的最终结果就是变成互殴，但是显然，叫高宏的那个胖小子没这个胆子。 老爸让他这段时间别惹事——他的爸爸刚被剥削了一顿，公司的工作也丢了，自己的预备一等公民或许会变成泡影。 不得不说，商人的儿子就是有眼力见。 他只是无能狂怒的咆哮了一阵子，然后捂着有些淤青的脸颊悻悻离开了。 “真走运啊你。” 吴忧语气中带着些幸灾乐祸：“这小子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混蛋，往常非得让那群狗腿子拉你去卫生间喝一杯烟头泡水不可。” 霍鸣问道：“一直是这样吗？” “是啊，但凡有点钱又能送走的，都送去上安市市内的中学了。要不是公司的分部在这边儿，夕阳镇还得更乱。” “什么公司？” 吴忧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贝内特啊，做智能电话的，每年要往夕阳镇的河里排几百吨化工废水的那家。” 区区几百吨，小日子一天就排完了。 霍鸣“唔”了一声，不再多问，以免被吴忧看出什么破绽。 然后就是一上午的文化课。 其实这个世界的文化课比霍鸣想象的有意思一些。 这里的高中难度并不高，可第一世界的文化知识重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霍鸣在第一世界的成绩很好，所以这里的理科题目他可以很轻松的解出来。 历史地理在这里合称“人文地理”，就要从头开始学了——啊对了，这个世界没有《政治》这门学科，教育部和皇宫里住着的那些家伙认为，青少年并不需要了解政治。 ——其实是，二等公民不配了解政治。 哈，在和谐社会待久了，看到这么堂而皇之的阶级歧视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霍鸣使用教学平板快速的浏览着人文地理的教材，台上的讲师有时候是真人，有时候是ai。 他们对下面的学生能学到多少并不在意，社会需要耗材，这里盛产耗材。 中午，学生们成群的去吃饭。 “霍鸣！” 有不认识的人叫他：“杨开疆叫你去找他——带着你的狗一起！” 等霍鸣回过头去，喊话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杨开疆，指的应该是杨老师？ 只是该去什么地方见他？ 他把目光投向嚼口香糖准备出门的吴忧。 少女摊了摊手，宽大的校服从她的肩头滑下，露出一截圆滑的肩头，被她毫不在意的扯了一下：“别看我啊，他又没找我。” 脱去了雨衣，离开了地下那个阴森森的环境，吴忧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而不是神棍。 “他办公室在哪儿？” “你还真去啊？” “不然呢？” “……这老小子，口碑可挺差的。” “比如呢？” 吴忧左右看了一眼：“比如收受学生家长的贿赂，吃经销商的回扣，去海市街睡女人不给钱——这倒是我听说的，总之，口碑很差，你小心被他坑了。” “知道了。” …… 敲开办公室的门，屋子里只有杨开疆一人，正翻看着电脑上的什么。 杨开疆只是飞速的瞥了霍鸣一眼，下巴一伸：“坐。” 然后就开始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霍鸣不喜欢被人晾着：“有事情吗？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杨开疆动作顿了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慢慢的展开了。 他停下手头的事情，转过身来：“狗带来了？” “嗯。” “我看看。” 杨开疆把来福接了过去，翻来覆去的打量一会儿，又打开电源测试了一下来福的各种性能，最后插上接线，放在电脑上扫描了一通。 霍鸣微微皱着眉，不清楚杨开疆要做什么。 “你父亲是济繁？镇子上的机修师？” “嗯。” “你是二等公民？” “嗯。” “话可以多一点儿，在外面虽然话多不是好事，但总比你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要来的好。” 霍鸣凝神看他：“什么事？” 杨开疆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来福：“什么时候学的机修？” “打小，”霍鸣顿了顿，补充道：“耳濡目染。” “你手上功夫不错。”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机修狗已经有了完整的肢体构造，以及相当完善的拟态情绪了。 17岁的少年能做出来这样的东西，可以算的上是机修的天才了。 “你有这本事，我上次推荐你去矿业职业学院显然是失误了，或许实用机修学院才对？” “……是的。”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按理说应该知道的。” 杨开疆坐起身，手指放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 霍鸣眼睛微微眯起，这样的动作十分有暗示性，会让人认为对面坐着一位胸有谋略的上位者。 “机修这一行，除了实用学科，还有军用学科——你知道吗？” “听说过。” 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你或许觉得我态度有些奇怪，但如果我说，我可以推荐你去首都圈念军用学科的职业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霍鸣心里微动。 首都圈？ 军用学科的职业学校？ 他抬起头：“真的？” “这种话我从不跟别人说。我是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在首都圈有些门路，比如军用学科职业学校的副校长就是我的一名同学。” “我没钱。”霍鸣干脆利落的说道：“我爸也没钱。” 杨开疆闭起眼睛，脸上涌现一些挫败。 “我的名声得有多差啊？我不要你的钱！” “……” 看着杨开疆的表情，霍鸣突然觉得内心的警惕稍稍降低了些。 “傻小子，有蓝图吗？” “有。” “带了吗？” “嗯，文件保存在云盘里了。” “ok，发给我，然后把机械狗留在这里。” 杨开疆让开位置，让他登陆云盘：“名额不是白来的，需要申报，我会把这个机械狗和蓝图、你的创作思路一起打包拿去申报。你晚上回去写一份机械狗的细节设计，越详细越好，明天带给我。” “哦，好。” 霍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 第25章 威胁 交出机械狗和蓝图后，霍鸣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了济繁。 济繁听完扯了扯嘴角，“你上当了。”他说道。 “嗯？上当？” 霍鸣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开疆那家伙有种特殊能力，可以让人在和他独处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相信他说的话。” 济繁说道：“超凡技能？反正是放在古代能被人当女巫烧死的那种。” “凭借这个能力，他忽悠了一些盼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发了不少黑财。听说在海市街的时候也用过这手段，让几个妓女心甘情愿的白给他睡。” 白嫖这事儿居然是真的？ 霍鸣心里立刻盘算开来。 原住民也可以觉醒超凡技能吗？或者说杨开疆就不是原住民？他也是个玩家？不像啊。 “为什么说我上当了？” “第一，首都圈没有什么军用学科职业学院，所有的军用学科学生都就读于首都圈的军校，是大学起步，有军衔的。” “第二，市镇的教师推荐只能往市级或省级军事高中推荐，要念大学就要参加军队的考核。” “第三，你的机械狗，只够通过省级军事高中的测试，军队考核需要会些真东西。” 济繁一根一根的竖起指头，扯了扯嘴角：“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是杨开疆要替一个年轻人开后门进省级军事高中，但那个年轻人或许是个蠢货，自己没本事通过考核——正巧，让杨开疆看到了你是个没后台没背景的倒霉蛋，拿了你的作品、创意、蓝图甚至是解题思路给别人。” 霍鸣咬紧了牙关，为自己上当受骗而羞愧。 但他并没有责怪自己，因为被超凡技能影响并不是他的问题。 “想读军校？”济繁瞥了他一眼：“想当人上人？” “总得找点事儿做。” 想进军队系统，通过军队的窗口监控玩家的行动——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 济繁的“哼”了一声：“读，万事总得先读书。” “我该去找杨开疆把狗要回来吗？”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济繁面无表情：“我先提醒一下，杨开疆的确是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他在做老师前，在警察厅当了十年的保卫科科长，手上有真本事的。” “明白了。” 霍鸣沉默的点头，提着工具箱回屋子里去了。 “……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济繁喃喃自语，然后将目光投向灰黄色的墙上挂着的电子钟。 10号了。 快了。 得加快点速度。 当晚，两个屋子的灯光都亮到了很晚。 …… 第二天，霍鸣回到学校，去找杨开疆要回自己的来福。 “细节设计写完了吗？我着急要。” 杨开疆的话如沐春风，一点儿也听不出急迫和催促。 霍鸣喉结上下翻滚，想确认他是不是玩家，却又无从开口。 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少，不确定自己的试探会不会露馅。 嘴唇蠕动了一阵，他只是说：“我想拿回我的狗。” “嗯？怎么，不想去首都圈？” “我家里有店，不去了。” “开个机修店算什么本事，真男人该在前线一展锋芒。” “您呢？您上过前线吗？” “我没上过，我服役的时候正好是帝国和联邦的蜜月期，那段时间两国的关系很不错，甚至有贸易往来——现在国内残留的大部分联邦间谍就是那时候溜进来的。” 杨开疆抱起双臂：“16年前，我结束服役回到夕阳镇，你爸爸也是那个时候落户夕阳镇的，话说，我没见过你母亲。” 杨开疆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其中蕴含的意味让霍鸣的内心猛然一跳。 什么意思？！ 他想说……济繁是联邦的间谍？！ “我也没见过。” 霍鸣干干巴巴的回答：“大概去世了。” “大概？” “我爸爸没提过。” “哦？” 霍鸣吞咽一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慌乱。 如果杨开疆只是无中生有，那他大可以不慌张。 可济繁平日里奇怪的举动、对义体制作的精通，让霍鸣不得不多想。 呼，放轻松，霍鸣。 他用舌尖轻轻挤压牙缝，渐渐咬紧陷入牙缝的软肉。 一阵刺痛让他的立刻情绪清明。 呼…… 险些又上了他的当！ 这个该死的超凡能力！ 万一让杨开疆把济繁和联邦间谍划上等号，那他平淡的日子就要完蛋了！ 霍鸣才不在乎济繁是不是什么间谍，帝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连他自己，都是一个外世界的间谍！ 霍鸣需要的是绝对的稳定和平静，让他能够完成前期的积累，先拿到一个“可创建角色次数”再说别的！ 杨开疆见他已经清醒了过来，有些遗憾。 “这些事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可以随后再聊，上课铃声要响了——要不我们下午放学的时候聊聊？” 霍鸣注视着他的眸子：“好，下午放学的时候再聊。” “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聊一聊，你对……”杨开疆嘴角微微嗪笑：“你对降临病的看法？我们上次聊的还很浅。” 霍鸣的目光毫不退避：“……当然可以。” …… 整整一下午，霍鸣的情绪都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杨开疆到底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单纯在吓唬他。 “降临病”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霍鸣的心就紧紧的被人攥了起来。 一种被危及生命的危险感让他喘不上来气。 好不容易才在夕阳镇真正安顿下来。 有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现在居然冒出一个人，掐着他的命脉说：我们聊聊那些危险的事情，那些足够杀死你的事情。 不行，霍鸣不接受。 他是来复仇的，他不是来被人威胁的。 如果被杨开疆这种人发现降临病是真的，那么他就算现在不死，也得一辈子被对方捏在掌心！ 不管是间谍，还是降临病，这些流言都该通通从他人生中消失。 如果无法消失…… 他将手伸进口袋。 指尖触碰到了一根冰冷的细柱状金属。 那就让制造这些流言的人……消失！ 第26章 二杀 在论坛中输入关键词“超凡能力原住民”，搜索。 相关的帖子有不少，霍鸣一条条的往下翻。 【求教，原住民可能觉醒超凡能力吗？】 回复：0 【原住民土着能拥有超能力吗？读心那种？】 回复：3 展开： 旱道者：怎么？ 楼主：怕装土着装的不够像，被读心术拆穿。 旱道者：别想了，他们有脑机，可以直接读取你大脑影像，用不着读心术那么高端的东西。 【提问，玩家被杀死后，超凡能力会被原住民剥夺吗？】 回复：4 展开： 长寿先生：？牛逼，被土着整死了？ 楼主：别提了，死在安全局手里，直接他妈上的电椅我草，灵魂都快出窍了。回纯白空间后发现掉落了一个技能，我担心掉土着手里了。 楼主：问了一下史密斯，土着没法剥夺玩家技能，我掉落技能应该是被别的玩家拿了——操！那个开电椅审讯我的家伙绝对是个玩家！ 楼主：别他妈被我抓住！要不然老子让你也尝尝电椅的滋味！ 【我怎么觉得我上司有超凡技能呢？】 回复： 展开： 楼主：每天抓摸鱼抓的那叫一个迅速 贤者：……标题党，举办了。 楼主：哈哈，看大家情绪比较低沉，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芝加哥打字机：不过说实话，npc确实有的能觉醒超凡技能。 贤者：哦？细嗦。 芝加哥打字机：我因为身份原因杀过不少npc，觉醒了超凡技能的有两位，而且死后超凡技能都掉落了，觉醒的超凡技能大概和他们的人生经历有关。其中有一个参加过第三次世界战争——那次帝国输的尤其惨烈，他在那次的战场上患上了严重的战后ptsd，后来导致了精神分裂。他的超凡技能就是一个比本体更强大的复制体。 贤者：那岂不是多杀土着就行？ 芝加哥打字机：杀npc有什么意思？还是杀玩家好玩，既有机会掉落天赋和技能，又能拿一笔硬币，划算极了，嘿嘿。 贤者：…… …… 霍鸣也像那位id是贤者的玩家一样，打出了一句省略号。 芝加哥打字机的话让他头皮发麻。 居然真的有人把玩家当做了游戏资源，收割以获得资源的？ 霍鸣凝神点开芝加哥打字机的主页，发现对方代表在线的小绿点依然亮着。 这说明对方还存活在史密斯世界中。 这比人潮中隐藏了一个杀人狂更可怕些。 他伸了伸腿，蹲坑蹲的两条腿都没了知觉。 天色不早了，学校的学生估计已经走的精光，到了他和杨开疆见面的时间了。 他和杨开疆约在了对方的办公室。 杨开疆既然经常在办公室进行一些灰色交易，那么想必那里比校园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 “坐。” 见霍鸣来了，杨开疆再次扬了扬下巴。 霍鸣这才发现，这个动作中带着些难以发现的高傲，这种高傲让杨开疆自觉和所见的所有人划出了界限。 他不动声色的坐下来，摸摸口袋，确保那把金属物体能够被自己轻松握住。 “那就……开门见山？” 杨开疆给自己倒了杯茶，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到了一边。 “啪嗒”一声，文件夹中掉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杨开疆瞥了一眼，甚至没兴趣收起来。 “是聊聊联邦间谍，还是所谓的降临病？” 霍鸣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对政治问题并不了解，对荒诞的都市传说也不感兴趣。” “你是说，‘降临病’，只是首都圈有钱人之间的怪谈？” “嗯。” “可是你知道吗？真的有这种病，而且这种病蔓延到市镇了。” 杨开疆凑近了，睁大了眼睛：“我亲眼见过，就在夕阳镇，一个被高压电都快电焦了的人黑黢黢的从地上爬起来，说——我操，这跟真的有什么区别？！” “然后你猜怎么着？” 霍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这个瘪犊子！ 一直试图用超凡能力干扰他的思绪！ 杨开疆露出一名古怪的微笑：“他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一道雷劈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直接电成了焦炭！上天降下了神罚，处死了异世界的恶魔！” “……这或许是个巧合。” 又或者是那名玩家不小心说出了史密斯的名字，然后史密斯直接抹杀了。 “我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 杨开疆的笑容逐渐变大：“就像我不相信一个自大又自卑、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普通少年，在一场足以致死的车祸中只伤了皮肉，然后突然开窍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机修天才少年！” 霍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济青，”杨开疆呼唤他的名字：“你还是济青吗？或许你也是来自那个陌生世界的恶魔？” 霍鸣的后槽牙咬的很紧，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在情绪的干扰下露出破绽。 “杨老师。” 他缓慢的说道：“你都市怪谈小说看多了。” “当然，你可以不承认装作听不懂。” 杨开疆点点头：“我之前说帮你申请去什么首都圈读书——确实是说谎，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孩是个白痴，但是白痴想上军事学院我得帮忙啊，于是骗了你这么个傻小子，就这么一回事儿。” 他摊摊手：“虽然我部分情况上说了谎，但有的是真的。” “比如我的确是帝国第一军校毕业的，虽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牛逼，但一个电话还是能打给安全局让他们派一队人带一台脑机过来的……” 他话说的洋洋洒洒，胜券在握的样子。 那只机械狗杨开疆给专业人士看过了，里头说法很多，要过一个省级军事高中的考核有些杀鸡用牛刀。 利益最大化的方法就是让原作者改一下外形和相关零件，做成家庭向的电子宠物，投入量产。 所以他寻思，让霍鸣改一下，再找个别的点子解决一下他那个白痴亲戚的委托。 至于为什么敢胁迫霍鸣？ 杨开疆细细的打听过出车祸后霍鸣的行踪，这小子不是在家看书睡大觉，就是在机修店里帮忙。 跟着女孩儿去地下探险，还差点被洞口的黄泥埋了。 就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本事全在机修上了。 杨开疆正想着，面前的霍鸣抠抠屁股站了起来。 然后仔细的打量起他。 “怎么了？你觉得我的提议……” 杨开疆的话还没说完，霍鸣抄起电击棒就戳在他没有衣物遮挡的脖颈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杨开疆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霍鸣蹲下身子，仔细的摸了摸他的颈部脉搏。 然后再一次面无表情的把改良后的极火t80戳了上去。 他的面部肌肉在抽动，眼神却坚定无比。 第27章 善后 对于霍鸣来说，改装极火t80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就是去掉那些无用的灯光元件，让电能更集中。 把极火t80戳进杨开疆的脖子也不是一件难事。 比起上次和黄毛肉搏，这次他几乎没有费力。 但是该如何处理杨开疆的尸体就是一件难倒他的事情了。 霍鸣本来并没有打算和杨开疆以命搏命，自己的生命金贵的很，背了仇恨和妹妹的医药费，绝不能死在一个骗子手里。 可骗子的话让他无法忍受，他不会任由这样的人威胁自己一辈子。 霍鸣喘了口气，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办法。 他反手锁上杨开疆的办公室门，一路狂奔着回去。 济繁坐在柜台旁，店里十分清冷，没有客人。 见霍鸣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济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回来晚了，该吃饭了。” “老爸。” 霍鸣情深意切的喊着，济繁眉头一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霍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眼睛微微眯起。 “老爸，杨开疆威胁我，他说你是联邦间谍。” “……” 济繁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句话。 “然后我把他给杀了。” 中年男人的眉头猛地一挑。 霍鸣乖巧的递出改装版极火t80：“用的这个。” 济繁上下打量他一眼，确定霍鸣没在开玩笑后，接过了那根电击棒。 功率……确实足够杀人。 济繁的喉结上下翻动，眼球也在快速的运动着：“你来找我？为什么？” 霍鸣努力的笑道：“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靠，差点唱出来了。 这句话让济繁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霍鸣的头上出了层薄薄的汗。 回来找济繁帮忙处理尸体是兵行险招。 首先如果时间长杨开疆的尸体会被人发现；其次如果济繁因为霍鸣跳脸说他是间谍而恼羞成怒对霍鸣动手，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霍鸣在赌，他在赌济繁需要“济青的父亲”这个身份。 如果真的是联邦的间谍，济繁这么多年已经安定下来了，自然不想生活再起波澜。 而唯一的不稳定因素——杨开疆，已经被霍鸣给干掉了。 帮忙处理个尸体，也是情理之中的？ 济繁沉默了很久，把电击棒放进了口袋里。 “地址。” …… 当济繁重新回到机修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店里孤零零的点着一盏灯，霍鸣没在这儿等他，却贴心的用加热垫把晚饭给他预备下了。 “贴心？” 济繁扯了扯嘴角，他怎么能用贴心来形容这个年轻人？ 明明是个穷凶恶极的家伙，几个小时前才杀死了一名帝国公民，堂而皇之的把尸体和罪证扔在那里，跑回来让自己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他说的倒是没错，杨开疆确实盯了自己很久。 在杨开疆上了锁的电脑内，他找到了一个有关自己的文件夹。 如果这个文件夹内的内容被他发送出去，第二天就会有军方的人上门逮捕他，就算不死都要被扒层皮。 所以，这小子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 济繁蹙起眉头，罕见的想要抽烟。 他把手伸进柜台的抽屉，还记得上次程玉进过来，给自己送了两包烟来着，现在…… 他摸了个空，柜台里除了零钱和零件，空空如也。 济繁又皱了皱眉头。 哪儿去了？ 在外面待了片刻后，他转身进屋，推门进了霍鸣的房间，听到了一阵平稳而低沉的呼吸声。 ……真的是，居然睡着了？ 杀了人，心情这么平静？ 他可看了，这小子下手很黑，两个电源进入口都杵在了大动脉上，伤口电的一片焦黑，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济繁微微推开门，霍鸣真的睡着很沉，一点儿呼吸波动都没有。 很奇怪，回来之前济繁还想着要好好审审他的。 然而现在…… 济繁在门口站了许久，目光深沉。 霍鸣翻了个身，似乎有醒来的趋势。 济繁连忙带上门，顿了顿回工作间去了。 因为今晚的突发事件，他手头的工作被推迟了。 得迟点睡补上，否则赶不上庆祝盛典了…… 只是济青，得好好想一想，在“那件事”之后该怎么安顿他。 济繁想了想，打开电脑，开始给人发电子邮件。 …… 霍鸣一点儿没磕绊，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本来还只是在床上惴惴不安的假睡，但越等越晚，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没扛得住，踏踏实实的睡到了上学时间。 爬起来完成洗漱吃完早饭后才发现，今天是休息日。 和第一世界不同的是，帝国规定每周的周一到周四是工作日，周五、六、七三天为休息日。 听说这样安排时间效率会更高。 而且霍鸣查了一下，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调休”概念，意思是只要是帝国的节假日都能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帝国的国体制度为“二元君主立宪制”，即国家虽然大权都掌握在皇室人员手中，但允许政党活动、设立议会等等。 皇帝拥有实权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假期非常多。 皇帝的生日会放假，皇帝爸爸的生日会放假，皇帝老婆的生日会放假，有的时候皇帝心情开心，宣布那天是国定假期，那么只要他不说，往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放假。 当然这些假期只针对三级及以上的公民。 像矿坑的劳工等等，是不享受国定假期的。 假期堆叠起来，即使霍鸣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也不得不在假期日子里说一句：“感谢皇帝陛下。” 醒都醒了，又没瞌睡再睡回笼觉了，霍鸣打开店门，开始做生意。 节假日的生意都多了不少，大爷大妈们笑嘻嘻的上门，嗓门很大的聊天。 霍鸣闷头修东西，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在钢琴上跳动一般十分有观赏性。 自从实用学科等级提升到lv4后，他几乎可以闭着眼睛维修这些小型的日用电器了。 就连修理电车、摩托等也不在话下。 因为他修的快，一些工人下工时也会把车子推来修理。 一天忙下来，霍鸣也变成了济繁那样——一身机油味，看着就像个穷干工的。 “好了。” “谢啦。” 工人掏出钱数了两遍，才递给他。 一个声音在旁边说：“给你加急修的，一毛钱小费都不给啊？” 那工人大哥尴尬的哈哈一笑，嘟嘟囔囔说些什么，说到底也没多摸出来一毛钱。 霍鸣抬头一看，姜吉叼着根烟，满脸疲惫，胳膊里夹着个什么东西，冲他挤挤眼。 ——那不是来福吗？ 第28章 回归时间 姜吉看上去更加吊儿郎当了，只是这次肩上的肩章没再变化了。 霍鸣目光紧紧盯着他胳膊里夹着的机械狗，心里快速盘算着。 济繁办事不靠谱？东窗事发了？ 不对，如果是东窗事发了，那么就不是姜吉这么晃晃悠悠的上门了。 “盯什么呢？”姜吉笑眯眯的。 “我的狗。” “你个傻子。”姜吉把来福抽出来递给他：“上当受骗了不是？” “这不是给杨老师了吗？”霍鸣装模作样：“怎么在你这儿？” “杨开疆啊？你猜怎么着？” 姜吉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他死了！” “啊？死了？” “嘘，别往外传啊。” 姜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官方通告还没出来呢。” 他伸了个懒腰：“哎呀，你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也是时运不济，回家的路上被头上掉下来的老化高压线给电死了——你说是不是太倒霉？” 霍鸣的心怦怦跳。 “电死的？” “是啊，电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咳咳我是说，熟度很高。” 姜吉摸了摸鼻子：“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要不是查了dna，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杨开疆。好歹他也教过我几年，虽然没教什么狗屁东西，但看他死的这么不体面也挺唏嘘的。” “意外吗？” “应该会用意外来结案。” “那怎么会到你手里？” “害，你可别提了。昨晚的事儿，今天不知道被哪个嘴欠的给说出去了。有些个家长立刻举报杨开疆收受财物，要求清查他。又涉及到军校的事儿，就把我们这些个安全局的倒霉蛋拉去清查了呗。” “清查？” “就是把他的资料、财物什么的通通查一遍，看看有哪些是来历不明的财物。” “那可是个大工程。” “可不是嘛。”姜吉打了个呵欠：“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我是一口饭没吃，茶叶水喝了一肚子，跑厕所跑的我腿肚子发抖，可算是把他那些烂账给查清楚了。没想到这老小子心思挺深的啊，在这里敛财往上面送，想着有天能回首都圈呢，我看啊他就差一个大功劳了。要是能查到什么大官儿贪污受贿或者联邦间谍什么的，估计真让他上去了！” 霍鸣咬着后槽牙，内心啐了杨开疆一口。 呸，拿别人的命当功劳！你该！ “上头的意思是，该抓的抓，该清查的清查。我在杨开疆的电脑里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儿——他说给你找门路是？” “嗯。” “别再上当了，这就是一老登。” 姜吉伸手摸了摸霍鸣的脑袋，笑道：“我想着你呢，这狗你肯定花了大功夫做的。” 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烟盒，冲霍鸣笑笑：“给我的两盒烟我还没抽完呢，有这矫情，事情一结束我就把狗给你送回来了，还有份蓝图——所有的电子档都得锁档，我想着你那儿肯定有备份，就拷贝了。” 霍鸣点了点头，要请他吃饭。 姜吉摇头：“不了，我老妈在家等我吃饭呢。” 真瞧不出来，还是个孝子。 济繁揉着眼睛出来，跟姜吉摆了摆手。 等等，这小子抽的烟——怎么有点儿眼熟？ …… 【本期占领期将于10月16日晚八点零五分结束。】 【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有序返回纯白空间结算。】 【安全起见，请在返回前尽量不要处于战斗状态。】 【史密斯诚挚期望您安全归来。】 霍鸣睡的朦朦胧胧，只觉得这个返回的时间点有些耳熟。 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说过。 “……” 什么时候呢？ …… 【回归时间发布了！16号晚上八点！】 回复：19 展开： 楼主：我靠！终于！这次的时间有点儿长？！快一个月了都！ 汉尼拔：是29天 楼主：我靠！汉尼拔大佬，你还活着啊！ 汉尼拔：？ 编号：你们的id都是咋来的啊？ 纯情少年：结算获得的，每次回归纯白空间都会结算这个占领期的总积分，达成史密斯的某个要求后，就会结算给你一个id。 编号6324：我怎么没结算过？ 楼主：六千多排名……都参加过十几次占领期了？没结算到要不要思考一下是自己的问题呢？ 花非花雾非雾：哈，我就希望这次能多结算一些硬币，现实生活里攒钱买房，游戏世界里攒钱买命——老中人的命运啊！ 楼主：不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 纯情少年：唉……现在都心如铁石了，每次看到在线人数跳动都不觉的可怕了，果然，我们也要被这异空间同化了吗！ 编号：新手求指导！该怎么提高存活率！我每天都活的心惊胆战的。 花非花雾非雾：老老实实扮演，不要搞事，只要熬过了第一阶段，不被同类玩家背刺，一条命能活很长时间的。 追星脑：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个时间点回归！ 追星脑：就不能让我看完我偶像的演唱会再回归吗！！！ 花非花雾非雾：…… 花非花雾非雾：猜你想搜索女团“远航之光” 汉尼拔：还有三天，希望能在纯白空间看到诸位。 汉尼拔：byebye …… “哦~” 对哦。 霍鸣在娱乐新闻看到过，16号的晚上娱乐频道会转播女子团体“远航之光”的演唱会。 除了这个还有吗？ 他有些记不起来了。 睡，还有三天，梦一样的第一次占领人生就要结束了。 …… 霍鸣在机修店里度过了休息日，老老实实去上学。 杨开疆的死亡果然在夕阳镇中学引发了轩然大波。 诚然，他的口碑在夕阳镇很差，但是毕竟在中学教了那么长时间的书，认识杨开疆的人排队能绕镇子两圈。 “我看啊，这都是我妈的功劳！”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兴奋的说道：“我妈天天在家里诅咒老天降雷劈死他！果然这不就来了吗！” “可是杨老师还被掉下来的高压电线打死的。” “有什么区别吗！要不是他，我老哥怎么会去矿坑当兵！” “那我这就告诉警察，说是你妈咒的。” “滚你的！我现在就咒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中学生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代替老天降下“雷电”的人，就坐在他们中间。 霍鸣安静的看着课本，时不时露出一个微笑。 第29章 夜谈 16号到了。 他像是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一样，兴奋的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 半夜爬起来喝杯水平复心情的霍鸣看到家和机修店之间的门开着，济繁坐在店里沉默的抽着烟。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怎么还没睡？” “出来喝水。” 济繁旁边的桌子上丢着一包烟，刚刚拆封。 霍鸣瞥了一眼，有些诧异。 那是一盒街上烟店里最贵的香烟，零售价在二十块左右。 在夕阳镇的烟店里，这样的烟属于摆上二十年风化了都卖不出去的尖端产品。 抽这样的烟，和济繁一贯简约低调的生活有些不相符。 济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顿了顿，夹着烟盒和火机往霍鸣那边递了递。 霍鸣：“？” “到年底你就18岁了。” “嗯。” 帝国二等公民信息表上有清晰的出生年月日，甚至精确到了分秒。 “总该像个大人了。” “吸烟就能变大人？” 济繁侧头看了他一眼：“抽不抽，很贵的。” 霍鸣摇摇头：“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 济繁没说话，夹烟的手指僵硬了片刻，然后递到嘴边又狠吸了一口。 霍鸣抬起头，袅袅的青烟跃动着，缠绕着，笼罩住二人上方那盏照明灯。 “我给你找了些笔记和书，明天早上给你。” 济繁说道：“如果你想走军队这条路，我可以给你找人——只是军队不只有考核，还有无休止的训练。” “会去矿坑吗？听说那里很苦。” “没有人会把技术兵种送到那种鬼地方去，如果走的是军工这条路，那么正常的路线是军队一年外训、军队考核、考核通过就入学帝国第一军校、领衔、深造，就这么简单。” “唔。” 霍鸣点了点头，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进军队呢？你对军用学科和义体制作上应该很擅长？” 济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上安市有什么？或者说……夕阳镇有什么呢？” 霍鸣喃喃自语：“这里什么都没有……对了，坍塌的河道下有一个巨大的青蛙，你知道吗？难不成你是来找那个东西的？” “……什么青蛙？” “一只巨大的，浑身长满脓疮的青蛙，它的舌头比海市街上最贵的牛舌刺身还要粗！” “什么时候的事情？” “7号，我和吴忧去洞穴里探险。” “青蛙袭击你们了？” “一见面就袭击了，来福就是那个时候坏掉的。” 济繁抖了抖指间香烟的烟灰，微微皱眉。 “那不是什么青蛙，是被污染的生物。” “……被污染？” “……”济繁深吸一口烟，缓缓喷出，身子也坐了起来：“如果要细说这个，那就得谈一谈那些课本上没有提及到的历史。” 济繁说的历史，是帝国之前的历史。 帝国建国421年，其中有400年都在跟联邦打仗。 两国积怨已久，恨不得对方的国家全国死绝。 在这种极端的民族主义精神的影响下，各种卑劣肮脏的手段被使了出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当时的帝国皇帝对联邦使用了生化武器。 无数架无人战舰带着毁天灭地的生化病毒sdl47号轰炸了联邦南部大片区域。 随后帝国皇帝借口防止联邦反击，在两国接壤之地上筑起了钢铁城墙，彻底封闭两国的交往。 随后，一种未知的生物病毒在联邦大地上肆虐。 动植物大批死亡，无数物种在这段时间内灭绝。 受到动植物死亡的影响，联邦人度过了一个饥饿且寒冷的冬天。 两亿联邦人死在了这个冬天。 而没有立刻死亡的动植物则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它们变得更大，更丑陋，更暴躁，会攻击人类。 于是义体在联邦悄然流行，普通百姓通过装配不同的义体提升自己的实力，义体制作技术也因此在联邦得到了飞速发展。 那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段全新的知识。 霍鸣听的很认真：“那受污染的怪物怎么会跑到帝国来呢？” “怪物会打洞，会游泳，会飞翔，同在一颗星球上，钢铁城墙能阻挡得了什么？” 济繁冷冷的吸了口烟：“异变怪物遍布帝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到时候，手无寸铁之力的帝国公民们，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得住这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 霍鸣有一瞬出神了。 “汉尼拔”同样也提到过这个词。 这个世界，对于“因果律”到底有着怎样的执念啊。 “你要小心，异化生物的战斗力很强，有些异化生物就连浑身装满义体的疯子都没办法击杀。” “唔。” 霍鸣点了点头：“我下次跑远点。” 可能黑夜让人多愁善感，今天的济繁状态有些低迷，话多了不少。 “这样看来，帝国的军队也是个好去处，至少他们被允许安装义体，安全性有一定保证。” 霍鸣有些闷闷不乐。 这个世界太多变了。 从一开始紧急扮演，到机修义体充斥的赛博世界，再到帝国和联邦的谍战大戏，再到现在——居然连生化危机都跑出来了？ 后面会是什么？ 行星撞地球？生物大灭绝？！ 史密斯，你的世界未免糅合的元素太多了？！ 有这样的家国仇恨在前，他要是个联邦人，也恨不得帝国人全死绝。 后面的事情济繁虽然没说，但从两国现在紧张的国际关系来看，联邦人肯定没少还手。 济繁呢？ 他真的是联邦人吗？ 那他来帝国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机修师吗？ “那……”他再次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为什么留在上安市呢？探听消息的话，去更繁荣的地方不好吗？” 济繁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彻底熄灭。 “有句话说的好。” “每颗钉子，都该钉在属于它自己的位置上。” “我就是那颗，钉在上安市头顶的钉子。” 只是现在，庆祝的钟声即将敲响。 而那撞击摆钟的锤子，也将狠狠的砸在每一颗悬浮的钉子上！ 第30章 晚餐 16号是个工作日，霍鸣起来洗漱，济繁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羊毛绒大衣——95的概率是仿制的，因为真的羊毛绒在这个世界非常昂贵，是高档西装的原料——脑袋上也不是那顶扁扁的软顶帽，而是整齐的梳了梳头发，用发胶将平时乱糟糟的发型打理得整整齐齐。 要去相亲吗？ 霍鸣在心里暗暗发笑。 “我今天要出去。” 济繁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个月以来大不一样的儿子。 “哦。”霍鸣应了一声：“晚上回来吃饭吗？” “……应该不回来。” “哦。”霍鸣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那你在外面别忘了吃饭。” 济繁扯了扯嘴角：“倒真像是变了个人。” “……嗯？”霍鸣动作顿了顿。 济繁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没有再接着话口说下去，而是伸手在大衣的内侧摸了摸，掏出钱包来。 他的钱包也是破旧的，人造皮革早就张开了嘴，显示出没有妻子替他打理内务。 济繁抽出里面仅存的几张钞票，大概有百来块钱，递给了霍鸣。 “干嘛？” “给你吃饭。” “我是什么怪物啊，要吃这么多的饭？” “拿着。” 霍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把钱接过来，又递回去四十块。 “带着个空钱包准备去干嘛？”他认真的清洁牙齿：“好歹去外面的餐馆吃一顿，不能口袋里光揣俩能量棒？” 济繁低下头，裤子口袋边露出了两根能量棒的标签。 “哦，好。” 济繁想了想，说道：“晚上放学回来就别出门了。” “唔，知道了。” 本来霍鸣今晚就没打算出门。 今天是返回纯白空间的日子，他准备早早的躺在床上。 “今晚有女团的表演，年轻人都喜欢看的。” “这你也知道？”霍鸣有些意外。 济繁点了点头：“晚上八点钟左右，朝4点钟方向看，说不定会有烟火表演。” 霍鸣觉得有些古怪，济繁今天的话有点多，也有点无厘头。 烟火表演。 他洗漱完，揣上能量棒推车出门还在想这件事。 4点钟方向？ 霍鸣找到正北，然后转身向4点钟看去。 但今天早晨的雾气有点大，他什么都没看见。 …… 杨开疆死的安安静静却又轰轰烈烈。 因为霍鸣所在的班级是高三，面临毕业，夕阳镇中学很快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新的班主任。 新的班主任并不爱管事情，只是露个面自我介绍后，就安静的消失了。 只是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又被新的班主任喊去了办公室。 新班主任姓姜，姜蔷，是姜吉的表姐。 “姜吉告诉我，你的机修天赋很高。” 姜蔷说道：“我可以推荐你去参加军事高中的考试，凭你的能力通过考核应该没问题。但是军事高中得从头学，意味着你得再念三年高中。但军事高中的学生更有希望通过第一军校的考核——这个你得回去和你父母，啊，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霍鸣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他当然更希望在合适的年龄去做合适的事情。 但姜蔷的提议又很有道理，他准备今晚回去和济繁商量一下。 济繁说可以推荐他去军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心里揣着事儿，霍鸣结束了一天的日程。 回到家看着空空荡荡的家，他才想起早上济繁说晚上不在家吃饭。 霍鸣习惯性看向济繁的工作间方向，意外的发现工作间门上时常挂着的那把锁不见了。 他来到工作间门口，难道济繁提前回来了？ “噔噔噔。”他敲了两下门，无人回应。 指尖轻轻用力，那扇门被缓慢的推开了。 霍鸣快速的扫视一眼屋内，果然空无一人。 只有满墙的书籍和各式各样的器械。 “忘锁门了？” 霍鸣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他看来，忘锁门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济繁的身上。 济繁的心思缜密，又疑似是个间谍，应该不会犯这种错。 虽然对这道门内的世界很感兴趣，但霍鸣还是轻轻关上了门。 济繁一定在屋子里留下了细微至极的线索，用来检测有没有人进入屋内，他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了。 距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霍鸣准备先把晚餐吃了。 一个人的晚餐一切从简，他来到厨房，准备找一份口味不错的预制菜包加热。 只是…… “……” 霍鸣疑惑的皱了皱眉。 虽然只在这个家待了一个月，但济繁的一些脾性霍鸣还是很了解的。 对方是个很有计划的人，比如说他会在每个月的月底买足够一整个月吃的预制菜包堆放在厨房。 所有日常用品都会准备一整个月的量。 但是现在…… 霍鸣看着塞的满满当当的厨房，觉得有些奇怪。 放预制菜包的架子重新填满了，里面的量大概能吃两个月。 能量棒的柜子也放满了大麦味道的能量棒，那是霍鸣觉得唯一一个不那么难吃的味道。 他的目光扫视着厨房，有些无措。 发生什么自然灾害了吗？要抢粮食了？ 霍鸣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犹豫的去加热了一份预制菜包，味道不错的预制菜吃的他如同嚼蜡。 …… 上安市的一家餐馆内，济繁点了四菜一汤，还要了一瓶100毫升的酒。 这些加在一起，花掉了霍鸣递给他的40块钱。 今天的济繁像一名体面又大方的绅士，身边放着一个铁皮的行李箱。 行李箱就放在椅子旁，被来往的客人蹭来蹭去他也并不在意。 风卷残云的吃完饭，他拧开酒瓶，将里面的高度白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买单走人。 上安市的晚风有些冷，济繁裹了裹大衣，推着行李箱站在人行道旁边。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人潮涌动。 济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没有。 他的家，并不在这里。 他扭过头，走进了上安市的帝国办事处。 办事处虽然灯火通明，但是来往的人已经不多了。 走在济繁前面的一个老农夹着腿：“长官，这里卫生间在哪啊？” “去去去，外面随便找棵树不就行了？要什么卫生间？” 撵走了老农，办事员看向绅士。 “先生，办理什么业务？” 济繁整理了一下大衣。 其实霍鸣猜错了，这件大衣真的是纯羊毛的。 “我是‘飞鸟’公司的业务经理，我姓陈，上安市东边有一块地公司觉得不错，安排我来见一下上安市的领导，之前预约过，我可以上去吗？” “啊，当然，我帮您按电梯。” 办事员的表情在听到公司二字后立刻变得谄媚起来。 济繁微微颔首，阔步走入了电梯。 第31章 烟火 霍鸣看完了晚间新闻，却没记住新闻里到底说了什么。 复杂的情绪盘踞在他心头。 一边是即将返回第一世界的兴奋。 他还清楚的记得进来之前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困境，现在出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摆脱困境。 而另一边是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是今天的许多细节让他安静不下来。 那个未上锁的房间，家里的填满的生活用品，昨天和早上济繁的不对劲…… 这一切结合起来，让霍鸣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长长的舒气，靠在沙发上，把电视调到了娱乐频道。 今晚有“远航之光”女团的演唱会，频道已经开始预热了。 几个打扮各具特色的女孩儿站在镜头前对着观众打招呼，光鲜亮丽，和夕阳镇的老旧和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霍鸣还以为这个世界的女团会像赛博朋克2077里唱“钵钵鸡”的大眼萌妹刚烈乐队一样抽象呢。 但这样看来，和第一世界的女子组合也差不多。 都是一样的商业作品，充斥了被包装出来的青春与亲切。 对了，四点钟方向。 他起身拉开窗帘，站在客厅里，正好能看到4点钟方向的景象。 浓雾消散后，一座高大的建筑出现在了霍鸣视野正中央。 那座建筑很高，就算都是高楼大厦，也无法遮掩它。 建筑的顶端有一颗球形的建筑，耀眼的灯光点缀着它，是这里目光所及中最闪耀的中心。 他拿起通讯器拍下相片，给吴忧发了过去，问她这是哪里。 难道是贝内特公司的地址？ 很快，吴忧发回了消息。 【塔那托斯】 西西弗斯，你日子过傻了？ 这是上安市帝国办事处，什么贝内特！ 官老爷们斥资5个亿建造的地标式建筑！ …… 帝国办事处……？ 官老爷们今晚会燃放烟花吗？ 霍鸣没再回复，因为电视上的女团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一阵仿佛光污染的绚丽灯光表演中，他听到了史密斯先生那十分有特色的电子合成音。 【回归将在五分钟后到来，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电视上，女孩子们开始热唱。 “远航的意义是对未知的憧憬?~” “飞船将返航带来新生的希望?~” 歌词太应景，让霍鸣有些触动。 新生的……希望吗？ 【回归将在一分钟后到来，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回归倒计时十秒。】 【十】 【九】 霍鸣长出一口气，却突然发觉视角的边缘传来一阵耀眼的火光。 ——是烟火表演吗？ 霍鸣扭过头，看向4点钟方向，陡然震惊。 那宏伟的、辉煌的、耗资五亿的帝国办事处，如同烟火表演时被点燃的爆竹一样，迸发出令人胆寒的火光！ “轰！” 爆炸声姗姗来迟！ 在霍鸣震撼的目光中，那颗高楼顶端的球形建筑再次爆发一串火花带闪电，然后向着大地倒塌！ 几乎是天崩地裂！ 霍鸣的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他的眼前闪耀着一片白色的亮光。 怪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回到纯白空间。” 霍鸣向后倒退两步，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正在结算本次占领人生，请稍后。】 【正在结算积分：】 【未结算积分：256】 【主线任务积分结算：1163】 【1次启示结算积分：1000】 【总计：2419】 【注意，积分可直接兑换为同数值史密斯硬币】 【已检测到1个植入体，是否花费100积分将其兑换为技能？注：兑换为技能的义体将在第二世界消失。】 “……是。” 霍鸣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点头确定。 【花费100积分，获得技能‘热能单分子线’，剩余积分2319。】 【本次占领人生结算结束，您总共获得积分2419，固定天赋1，硬币469。】 【您的此次占领人生评级为：b-】 【解锁论坛称号：机修师】 【下一次占领人生将在2周内到来，请耐心等待。】 霍鸣抬起头来，看到了墙壁上悬挂的两个时钟。 滴答滴答。 代表第二世界的时钟停止不动，代表纯白空间的时钟开始转动。 霍鸣的脑袋里一片浆糊。 回归之前——那是怎么回事？！ 帝国办事处，爆炸了？！ 是谁干的？ 是……济繁干的吗？ 我靠！ 不，不，霍鸣，往好的地方想想，或许只是一次意外，或者是被什么恐怖分子袭击了。 但不管怎么想，都像是济繁干的啊！！ 霍鸣抱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揉了揉眼，让情绪稳定下来。 眼前事，得先处理眼前事。 “史密斯？” 他尝试着呼唤。 身边的空间中一阵数据波动，史密斯怪异的声音响起：“欢迎回来，霍先生。您的第一次占领人生还顺利吗？” “还行。” “史密斯看来，不太行哦~您看看您的可创建角色次数，还是0哦~” 霍鸣的眉头皱了皱。 “积分还有什么用处吗？” “积分可直接兑换为硬币，除此之外，它还可以用于保留占领人生身上的技能和天赋，每个技能天赋只需要100积分，童叟无欺。同时积分还可以用于锁定玩家的本身的技能，防止在史密斯世界中被其他玩家击杀后掉落。” “只是技能吗？天赋呢？” “一般情况下，玩家的固定天赋不会掉落哦。” “可我的固定天赋被拿走了。” 霍鸣指的是自己的“幸运”。 “所以说是一般情况下嘛。” 史密斯没有进一步解答的意思了，霍鸣只能按耐下来，询问别的疑惑。 “什么叫主线任务积分结算？我不记得我完成过主线任务。” “您活着回来，就算是完成了主线任务。活下来一般可以获得500积分，您多出来的663点积分是来自于您探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秘密。” 霍鸣有些意外。 秘密？ 难道是地下洞穴的壁画？ 又或是济繁告诉他的关于变异生物的事情？ 霍鸣眼神波动一下，开口道：“帮我将一千六百点积分兑换为硬币。” “哦~当然可以~您要消费了吗？” 史密斯的声音充满了喜悦：“是技能盲盒？还是您想知道什么秘密？显然，您的资金还不足够购买一次可创建角色次数。” “个体化面板的数值提升是多少？” 这是霍鸣从壁画中获得启示时得到的技能。 “1点100硬币，童叟无欺。” “这个点数会加到哪里？” “您在两个世界中的身体数据数值会同步哦。” “把精神力提到11，肉体提到10。” 技能曾提醒过霍鸣，精神超过10即可豁免脑机对他的作用。 “这会消耗您1000枚硬币，是否确认？” “是。” “已完成提升，您的余额为1069枚硬币。” “购买一个史密斯的秘密。” “您想知道什么呢？” 霍鸣垂下眼眸。 “在下一次的占领人生中，为我标注出杀戮王的坐标。” 战斗力得到了提升，他也该考虑一下如何主动出击了。 第32章 崔四 【正在返回第一世界。】 一阵发麻的酸痛在大脑深处划过，面前的纯白空间如数据坍缩一般在霍鸣眼前收紧，最后变回他熟悉的画面。 一枚拳头在他眼前定格。 咔哒咔哒咔哒。 三秒钟后，定格消失。 那枚遍布生硬老茧的拳头砸在了霍鸣的脸上！ “砰！” 霍鸣的脑袋向后扬去，砸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一股沉闷又钻心的疼痛在眼眶和后脑勺上蔓延开。 霍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他的眼前一片乌黑，甚至担心是不是眼珠子被这一拳给打爆了。 崔四布满血丝的眼睛挤在了霍鸣的面前：“耍老子？耍老子？！小王八犊子，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霍鸣扭了扭手臂，他的两只手都被黄胶带死死的缠住，反绑在了椅子上。 这是这些放贷的惯用的手段，听说崔四在放贷之前干过几年黑社会，现在是换了个职业让暴力身份合规化了。 屋子里只有崔四，其实他还有几个马仔，平日里揣着甩棍狐假虎威，但现在都被他撵出去了。 毕竟追贷的钱被私吞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崔四站起来，摘下手上的金表。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让他气急败坏，准备给霍鸣点颜色瞧瞧。 猛地，他四处嗅了嗅：“什么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胶制品被火燎过的糊臭味。 霍鸣艰难的眨了眨眼睛，才片刻的功夫眼皮子已经肿了起来。 他盯着崔四吐了口气。 “我爸的表呢？” 崔四手上的表大多来路不正，霍鸣记得爸爸有块石英表，是他一个合作同伴送的，很贵，后来遗失在了混乱中。 崔四凑到霍鸣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跟你妈的项链放在一起，短命鬼的东西，老子不敢用——。” 话没落音，霍鸣猛然站起。 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胶带，横来一拳甚至有破开空气的尖利风声——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崔四的下巴上！ “咔巴！” 两人一同听到了骨裂——或者是骨骼粉碎的声音！ 力量从3到10，是飞跃式的提升！ 一句短命鬼，让霍鸣的眼睛骤然红了起来！ 他一拳砸断了崔四的下颌骨，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崔四的脖子！ “他们不是短命鬼！” 他的父母，是被害死的！ 是被那个年轻人害死的！ 是……被霍鸣的天赋害死的！ 爸爸妈妈、安安，还有变成这样的霍鸣，都是被人给害了！！ 霍鸣双目血红，虎口不断缩紧！ 崔四没有机会呼救，他连喘息都非常困难，只能用手臂不断拍打霍鸣的手，用指甲去抓挠霍鸣的手指。 可这一切在暴怒的霍鸣面前毫无作用。 他的挣扎动作越来越小，嘴巴大张两眼上翻，眼看就不行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的霍鸣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霍鸣飞速一瞥，在地上找到了屏幕粉碎的电话。 来电是“icu王医生”。 他的双手猛然一松。 崔四摔在地上，濒死一般用力呼吸着。 霍鸣后退一步，也喘着气。 崔四脖子上留下了一对非常显眼的按压印记，他差点——差一点点就把崔四给掐死了！ 这可不是游戏世界，他如果在第一世界杀了人，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法律的严惩！ 即使——崔四是个王八蛋！ 霍鸣踉跄的坐在椅子上，弯腰捡起手机。 他的手在哆嗦，尝试了好几下才划开破碎的屏幕。 “喂……”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7床家属？” 王医生的声音传来：“你今天来医院了吗？icu外面没人。” “我……现在不在，我妹有什么事情吗？” “病人今天状况有所好转，清醒了一段时间，说晚上想吃桂花赤豆糊。” “啊……对，秋天了，到桂花的季节了。” “什么秋天？这不才八月底吗？” “……啊，对，我日子过混了。” 秋天是第二世界的事情了，现实世界中还是夏天呢。 “知道了，我晚上送饭过去。” 他哆嗦着手挂掉电话，回头一看，崔四在地上咕蛹着，也摸了电话想打。 霍鸣心头一紧，上前一脚踢掉了他的手机。 这人不会要报警？ 崔四是怕了，真怕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本来比谁都更惜命。 他呜咽了几声，艰难的对霍鸣比划着数字“120”，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的嘴角有成股的鲜血流下。 或许是咬到了舌头，又或者是断骨戳破了肌肉组织。 霍鸣的目光闪了闪，用自己手机拨通了120。 对电话里报了地址，霍鸣冷冷的说道：“摔在地上，磕断了下巴。” “他们几分钟后到。” 霍鸣咬牙又踢了崔四一脚：“留你一条命，我爸的表呢！” 崔四再也没有刚才的狂妄，哭丧着脸咕蛹着爬向屋子里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堆放着好些现金，和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霍鸣粗暴的翻动着，给崔四一种随时能回过身再两下给自己掐死的感觉。 所以霍鸣拿走了他爸爸的手表妈妈的项链，又拿走三沓百元大钞时，崔四表现的安静如鸡。 就当……就当发他拖欠的工资了。 自己是正经企业家，从不拖欠员工工资。 赶快把这狠小子送走——妈的，平时没发现这小子是这么个狠角色啊！ 要是没那通电话，自己早见阎王爷去了！ 霍鸣把钱揣进自己的书包，揉了揉肿眼泡，推门往外走。 门口，几个崔四的马仔在吸烟，见霍鸣出来，都站起身看他。 霍鸣没理他们，只是在想这个季节要去哪儿找桂花赤豆糊。 屋子里没发出任何声音，马仔们面面相觑，都挤进屋子里去。 然后就看到他们平时威风八面，人狠话不多的老大，死狗一样的躺在地上喘气。 “老大！” “卧槽，大哥你怎么了！” “老大，是那小子干的吗？！” “都别拦着我！我他妈去捅了那小子！” 要不是实在没力气，崔四恨不得给这几个二百五一人一嘴巴子。 别光说啊，有本事上啊！ 就你这几个人吃蛋白粉吃出来的虚肉，上去干什么？送菜吗？ “唔哇呜哇哇呜！” 别特么废话了，上来搭把手，扶他一把！ 第33章 医院 霍鸣顶着一脸伤坐上了开往医院的地铁。 他平静的看着对面车厢后飞速后退的广告牌，心情却没有表情那么平静。 他刚才差点在现实世界杀了人！ 虽然两个世界在体感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总是固执的认为，现实世界才是“真的”。 “史密斯世界不过是一个用超科技方式构建出来的虚拟世界罢了”——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史密斯世界杀人时，他虽然恐惧、恶心、不忍，但还是为了自保而下手了。 但现实世界，他在这儿生活了17年。 他没办法像掐死什么游戏数据一样掐死崔四。 崔四确实是个王八蛋，但他没有坏到该被私刑处死的地步。 霍鸣的心里乱糟糟的。 他手里捏着父母的遗物，仿佛这些能给他带来力量一样。 身边有人悄悄的靠了上来，把手机屏幕侧了过来。 【你好，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打110。】 霍鸣有些怔然，他侧过脸，身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对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可能是霍鸣的状态太糟糕了，让别的乘客以为他遭受到了不好的事情。 “我没事。” 霍鸣窘迫的摆摆手：“我是……呃，自己摔的。” 年轻女性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不一会儿，又递过来一行文字。 【如果需要帮助，任何时候都可以告诉我。】 陌生人的善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才是社会的常态。 霍鸣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社会的常态。 放松点霍鸣，你现在没有危险了。 他靠在椅子上，疲惫的放下肩膀。 那名年轻的女性就坐在他身边，直到霍鸣在市一院站下车。 市一院永远是熙熙攘攘的。 面带焦虑的家人人，面如死灰的病人，眼神锐利的商人…… 所有人挤在狭窄的街口，让夏天更加燥热。 霍鸣在街道里熟悉的穿梭。 他照顾安安的一两个月时间内，已经变得比在医院工作的医生护士更熟悉这条商业街了。 一对老夫妻开的早餐铺门口挤满了人。 这家店早上卖早餐，中午和晚上卖各种汤类。 安安喜欢喝苹果排骨汤，所以霍鸣经常光顾这家。 “叔！”人太多了，他不得不提高嗓门：“有桂花赤豆糊吗？” “赤豆糊有——哎呦我的天，你脸怎么回事？！” 大爷应了一声，回头被霍鸣的脸吓了一大跳。 崔四那一拳打得够狠，霍鸣的眼皮已经肿起来了。 “摔的，摔的。”他含糊了一句：“有桂花吗？” “鲜桂花没有，桂花还没开呢，去年的干桂花可以吗？” “行，你卖我一碗，再要几个包子，一份蒸饺，一个鸡蛋一瓶牛奶。” 他什么都买了一些，以防安安挑食。 安安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她还小，和一般的孩子又有些不一样，把她关在icu里，总是会闹脾气的。 icu病房门口，通常是坐满了家属，放满了铺盖的。 和别的病房不同，icu内不让家属陪护。 但有时病人会出现紧急情况需要家属做主，又需要有人长期的待在病房外。 市一院住满了外地来的病人，他们家离得远，不舍得住医院旁边的廉租房，就只能背着铺盖睡在走廊上。 安安这个月的情况好了很多，霍鸣才有时间出去找点活干。 他来到病房外，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按响了呼叫铃。 于是周围哗啦啦的家属都围了上来。 或许出来的医生并不负责他们的家人，但是总得问上一句的。 王医生是个三十多岁气质温和的女性，打开门，看到霍鸣的脸也是大吃一惊：“嗳！怎么搞的！” “摔的……” “你进来，到这个房间来。” 王医生招呼他到家属签字室，霍鸣在这里签过三次安安的病危通知书。 好在三次抢救安安都挺过来了。 王医生去拿了药和纱布过来，一边叹气一边给他上药。 “你也别糊弄我，我比你懂这个，怎么挨揍成这样？你干什么去了？” 自然是为安安找钱去了。 但霍鸣没说话，自己家的事总不好再麻烦别人。 “你家的事情……我们都有听说，不会让你妹妹瞧不上病的。” 王医生钳着医用棉球给他擦拭肿胀的眼皮：“院里凑了点钱，给你们先垫一下——我看早上交了一笔钱？” 霍鸣讷讷道：“不能老拖着不给……打电话催呢。” “你还是孩子脸皮薄，脸皮得厚点，院里催是职责，你就让他们催没什么大事，又不会给你妹妹停药赶出去。” “该当大人了。” “……唉。” 王医生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天不开眼……” 霍鸣今天还是没能见到安安。 王医生把晚餐拎进去，不一会儿又把蒸饺拎了出来。 “都吃了，这个吃不下了，你带回去。” “好。” “放心，她精神不错，不过有几个指标没上来，还得用药。” “行，我知道了。” “你回去，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王医生意有所指：“钱的事不着急，这段时间能够用。” 霍鸣疲惫的回到了家。 这里的家指的是他在医院旁边租的廉租房。 他的家已经进入法拍流程了，等房子拍了，他家欠的钱也就差不多还完了。 霍鸣靠在廉租房的破木凳子上，把凉透了的蒸饺一个个塞进嘴里。 桌子上摊着一本稿纸本，霍鸣正一边思索翻看手机一边写写画画。 【张春来张志胜兄弟俩】 【春来制胜制造股份有限公司】 【撕毁合同，转移财产】 【章兆霞】 【秘书，家住成海区和海花园f区1栋421室】 【疑似第一个闯入办公室拿走公章】 【叶石桥】 【司机，家住……】 一个个名字被他用力的写在了纸上。 这些都是他父母出意外后立刻落井下石的人。 前两个月没来得及盘算，是因为忙着照顾安安，加上霍鸣当时也没这个本事对付他们。 现在安安情况稳定了，他也有点手段了，总得叫这些人知道知道，背信弃义的下场。 第34章 抓奸 入夜，张春来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朝外看了眼。 高楼之下十分安静，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 这儿是成海区最高档的小区，霍家夫妇出事后，他拿了笔钱，在这儿买了套房子。 这里离制造厂很近，隔三差五他就会谎称加班，跟家里的黄脸婆说不回去休息，然后就在这里睡下。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不会得了心脏病？” 张春来回忆了一下最近的酒局，决定从明天起减少饭局。 他回到屋子里，点燃三根香，虔诚的对着壁龛里的菩萨拜了拜。 霍家夫妇出事前他拜的是财神，出事后他拜的便是药王菩萨了。 “求药王菩萨保佑我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嗤！”屋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嗤笑：“倒不如求求菩萨保佑你一柱擎天枪出如龙！” “去去去！污秽！” 张春来拉下脸，他本就年纪不小了，年近五十，那方面有些疲软也是理所应当的。 拜完药王菩萨，张春来朝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骚\/货，在菩萨面前这种话，是不是饿急了？” “饿？馋你什么？馋你长得老，还是馋你长的小？” “滚你的，一张嘴吐不出半句好话……” 屋内的活春宫还没上演，突然传来了一阵敲窗户的声音。 “谁啊！这么没素质！” 张春来刚不耐烦的喊了声，突然反应过来，冷汗出了一脊背。 这怎么可能有人敲窗户？！ 这可是28层！ 女人也僵住了，试探着说道：“会不会是鸟？” “噔噔噔。”又是三声敲击。 两人面面相觑。 要真是鸟，什么品种的鸟还敲三下停一阵子？ “你去看看！” 女人推搡了一下张春来：“像个男人样！” “艹，去就去，我不信这28楼还能有贼！” 张春来挺着肚皮气势汹汹的一把拉开窗帘。 果然，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窗外什么都没有。 “兴许真的是鸟，听到人的声音飞走了。” 张春来大打开防盗扣，推开窗子：“这大晚上的，能有啥……” 话没落音，从窗台下陡然翻出个人来！ 霍鸣手臂一撑，从打开的防盗窗翻身而入，两腿蹬直了，猛地照着张春来的胸口踹了过去！ “哈！” 张春来挨了一蹬，后退摔倒在床上：“哎哟！” 屋内的女人尖叫起来！ 霍鸣瞅了她一眼：“噫！难怪你家没人呢，害我白跑一趟。” 衣衫不整在床上尖叫的不是别人，就是疑似闯入办公室拿走公章的他老爹的秘书章兆霞。 追根溯源，他第一个去的就是章兆霞在和海花园的家。 结果屋子里只有她老公和儿子对坐吃肯德基。 霍鸣没找到她也不气馁，转头来了张春来在制造厂附近新买的房子，居然抓到了意外的奸情。 他反手把玻璃窗关上，将尖叫声关在了屋子里。 “张叔，章姐，你们俩什么时候有一腿的？” 霍鸣的声音有些低沉，举起了手机，把屋子里的画面一阵拍。 “别告诉我刚刚，我不信。” 张春来被那一脚踹的不轻，在床上喘大气。 但看他那转的比陀螺还快的眼睛，就知道这人一点儿事都没，只是在那装。 章兆霞倒是真情实意的吓了一大跳，见他举手机拍照，连忙扯衣服往身上盖。 “你怎么进来的！！” 章兆霞发出尖锐爆鸣：“这可是28楼！” 就因为楼层高，张春来才没装防盗窗的！ 老小子非得在这上面省一笔！ “我爹带我上来的。” 霍鸣只是咧嘴笑。 他发间的汗珠则昭明，沿着排水管道和楼层与楼层间的凸起，一口气爬上28层就算对力量值10点的他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你胡说八道！你爹不是已经——” 张春来破口大骂，咆哮却戛然而止：“小霍！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私闯民宅！” “我知道你父母去世你心情不好，但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霍鸣收敛了笑容。 暴力催收就合法吗？ 违法乱纪的事情自己早就做过了。 要不是这些人在父母出事后立刻背刺，卷走了公司的财产，他也不至于沦落到给人当打手和催收，去做那种腌臜事情。 “你说的好。” 霍鸣说道。 张春来眼角刚露出一丝笑意，全被霍鸣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但我现在没爹没妈，连妹妹都差点没了，谁管得了我？”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啊！” “你觉得警察来的快，还是我顺着排水管一路下去的快？” 霍鸣举起双手，展示着手上的无痕手套：“专门为你买的，窗子也是你自己开的，我把你从28楼扔下去，就说失足坠楼，保证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这一套其实是恐吓话术，都是他跟崔四那伙人学的。 凭借一脸的狠相和熟练的话术和演技，他们吓唬住了不少债务人。 当然，霍鸣也吓唬住了面前的张春来。 “小、小霍！我跟你父亲可是从二十多岁就认识啊！” 张春来慌了，主要是霍鸣一手生爬28层楼的本事真的太吓人了。 霍鸣学着济繁扯了扯嘴角，冷漠又平静：“二十多岁就认识也不妨碍你背后扎他一刀啊。” “小霍，我给承哥干了那么多年秘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章兆霞叫着冤：“我可没拿你家的钱呐！” 霍鸣冷冷扫了她一眼：“别叫，等会儿才轮到你。” 张春来吞了口口水，张开双手，认为不出点血是不能善终了。 “小霍，你父母的事情呢，我深表遗憾，但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这公司后续的事情说实在的，张叔我对不住你们家，但我也没占多大便宜。” “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我给你掏……十五万，立刻打你卡上，就当张叔我给你和安安赔礼道歉了行不行？” 安安……他还有脸提安安！ 霍鸣本来不存在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起来。 平时一副好叔叔的样子，关键时刻转移财产，差点让安安没钱治病死在医院！ 他上去就薅住了张春来的领子：“你当我是来跟你打秋风的呢？！” “都这份上了还跟我耍心眼子？！” “十五万？可以！我打断你两条胳膊两条腿外送一只勾八，把你锁在屋子里让你哪儿都去不了，这样十五万拿的我心甘情愿！” 张春来惊恐的往后缩：“我、我、我……你要多少钱！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我告诉你张春来，两天内，把从霍家吃进去的东西全给我吐出来！” 霍鸣薅紧了他的脖子，声音如在耳边低语的恶魔： “你可以试试报警，也可以试试跑路，看我能不能找到你！我要找到你，准把你做成人棍！” 第35章 玩家 看今晚的局面，张春来和章兆霞一准早早的勾搭在一块儿了。 当时霍鸣父母出事后，作为秘书的章兆霞立刻闯入办公室拿走公章，也应该是两人商议后的结果。 霍鸣只是觉得愤怒。 他本来做好准备今天来卸了张春来一条胳膊或者打折他一条腿的，但此时又觉得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有些微不足道。 肉体上的疼痛容易痊愈，可精神上的痛苦又如何施加打击呢？ 对于章兆霞，他有了打算。 章兆霞在霍鸣家的公司里做了很多年的文书工作，从一名小小的文员走到老总秘书花费了很长时间。 在这些背刺的员工中，霍鸣对章兆霞最熟。 她有着一个堪称完美的家庭：有本事能挣钱对她还体贴的老公，聪明俊秀的儿子，婆媳关系也出名的好。 章兆霞对自己的婚姻和生活非常满意，总是把老公儿子挂嘴边。 霍鸣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出轨。 不知道她到底隐瞒了多少人，才跟张春来搞在了一起。 霍鸣心里有了些盘算，对二人又进行了一些从崔四身上学来的恐吓手段后，戴上帽子原路返回。 还是没干过这种事儿，手段略显不成熟。 他一边沿着排水管向下爬，一边在心里复盘。 恐吓还是显得太苍白，刚才就应该先打断张春来一条腿的！ 屋内，狼狈的两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老春，你还真打算给他打钱啊？” “我打个鸡毛钱！这小畜生，我迟早找人弄死他！” 张春来平复好心情，觉得自己刚才那么恐惧实在有些丢脸。 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威胁吓到发抖——这听上去也太可笑了。 他有些不记得刚才的细节了，只记得霍鸣在盯着他的时候，气势十分的慑人。 “那小畜生刚才拍了照片，他万一传播出去怎么办啊！我老公不会放过我的！” “妈的！”张春来怒骂一句：“我家的黄脸婆子肯定会跟我闹！她要回去找她爹从制造厂撤资，我弟弟能把我打死……” 两人对视一合计，章兆霞犹豫的说道：“要不，你今晚就找人去把这小子给……” 她话没说完，但话里的狠意谁都能听得出来。 张春来瞅她一眼，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行！我给崔四打个电话！” “你先去把窗子关上！” “别急！” 张春来不耐烦的说了句，手上拨电话动作不停。 他刚去开窗子的时候就被踹了一脚，现在对这窗子有点害怕。 “这崔四干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几个电话打不通，张春来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来，去往窗边准备关窗。 不会再窜出一个脑袋了…… 这想法刚在脑海中划过，霍鸣平静的脸就从窗沿下钻了出来。 “越想越气，还是先打断你一条腿当利息。” …… 霍鸣悄无声息的从排水管道上滑落，将张春来和章兆霞的哀嚎声抛在了脑后。 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惩罚这些人并没有让他稍微开心点，反而陷入了茫然。 从第二世界回来后，他的心境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开始动手，开始枉视法规…… 虽然他惩罚的都是他认为应该被惩罚的人。 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史密斯游戏还存活的九千多名玩家，也是怀抱和他一样的心态在现实世界中生活的吗？ 他轻轻落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个高档小区的安保很好，他不想惊扰到夜间巡查，被当成猴子一样撵来撵去。 “可是会在监控里留下痕迹的。” 有个声音平静的响起。 “谁？” 霍鸣快速扭过头，看到了二楼的阳台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倚靠在窗台上。 透过二楼阳台的灯光，霍鸣只看见女人戴着顶遮住了大半张脸的棒球帽，以及嘴边衔着的忽明忽暗的香烟。 “硬爬28层的水管，不要妖怪的话，应该就是……玩家咯？” 霍鸣艰难保持自己面部平静。 “玩家”的身份在现实世界中被一语道破，也太让人慌张了。 还有……28层？一个住在二楼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爬上了28层？ “你是谁？”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自然也是一名玩家。” 女人摘下了唇边的香烟：“你可以叫我‘信号塔’，你呢？” 自报家门，看来对方并没有抱有什么恶意。 霍鸣谨慎的斟酌语句：“机修。” “你走的居然是机修这条路？” 信号塔的语气中有些惊讶：“我看你连爬28层，还以为是什么人形山羊呢，或者是……猿猴？” “叫山羊也不错。”霍鸣回答道。 山羊在西方神话中是恶魔的象征，霍鸣觉得自己如果再放纵下去，可能也在渐渐的迫近恶魔的道路。 “你说看，是什么意思？”霍鸣问道：“你住在二楼，怎么看到28层？” “首先，我并不住在这里。” “其次，看——就是看，你看到墙边的红点了吗？” 霍鸣向墙壁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个红色闪烁的红点。 他当然知道这些红点代表着什么。 每一个闪烁的红点，都代表着一个运行中的摄像头！ ……明明他上去之前是没这些的！ 霍鸣呼吸声稍稍加重。 “你是用监控看到的我？” “没错。” “你的能力是，入侵监控？等下……信号塔？或许入侵监控只是你的一个小手段。” 霍鸣若有所思。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多。” 信号塔并不否认：“我接管了这附近所有的监控，就是为了让它们时刻保持正常，不惊动这里的安保。” 霍鸣眉头一挑：“你是来偷东西的？” “拜托，是取——你猜的没错，我接了门生意。接的时候胜券在握，但现在发现，难度好像有点儿高了。” “你想让我帮忙？” “各取所取罢了，我可以帮你删掉监控里的所有画面，你帮我个小忙——二八分成，怎么样？” 霍鸣盯着女人，陷入了思索。 “什么忙？杀人我可不做。” “我也不杀人的，我可是守法公民。” “嗤，偷东西的守法公民？怎么做？” “嗯哼，简单的很，只是像你刚才那样，爬上34楼而已。” 第36章 合作 霍鸣爬上二楼，翻进了信号塔所在的二楼。 她确实没说谎，屋子里虽然装修十分精美，但一看就没有生活痕迹。 信号塔占据了主卧，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电脑屏幕上分屏显示了数不清的监控画面。 “随便坐。” 信号塔摆了摆手。 她确实是个女人，年龄大概在23、4岁左右，带着副黑框眼镜和鸭舌帽，看上去一副技术宅的样子。 霍鸣在床上坐下，生活中第一次遇到玩家，他有很多的问题想问。 但一开口，还是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你也是玩家？” “显而易见。” 信号塔回答道：“要不然呢，我是怪物吗？” “可是玩家不是要确保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被发现吗？” “我确保了啊，你不会以为我用真人跟你见面？其实你面前的是个ai机器人，我在远程终端的操控她跟你说话的。” 霍鸣怔了怔，然后一脸无语。 “哈~玩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 信号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说正事儿。” “ok，正事就是这栋楼的34楼住着一个非常有钱的哥们儿，他有钱到什么程度呢——这套房子是市区最贵的房子，但他只是买来放置他的部分收藏品。” “而我的雇主，则希望我能拿到这套房子里最昂贵的藏品——一幅书画《稻河城大战》，你知道这幅画吗？” “青山子的绝笔书画？我在课外读物上看过。” “嗯没错，这幅画去年的时候通过hk拍卖行卖到了7300万港币。” “这么贵？为什么不私吞？” “小弟弟，画在有钱人手里才有价值，在我这种人手里只是一张废纸罢了，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霍鸣点了点头：“听着像是在玩gta5的抢劫任务。” “游戏取材于生活嘛——我说的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去34楼，拿一幅画。” 信号塔点击了一下鼠标，将某个监控画面放大。 画面上是某一层的楼道，几个大汉们正在走廊上来回走动。 他们身材魁梧，保持着差不多的行走速度，来回的在走廊和屋子里巡视。 “我可以关掉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屋内的摄像头、红外线报警装置、安保的通讯工具等等，甚至可以帮你打开窗户。你要做的就是从窗口翻进去，避开安保把画拿走——ok？”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 信号塔礼貌的笑了笑：“我怎么知道那个有钱老哥会安排这么多安保？没个有钱人的样子。把楼梯和电梯都看得严严实实。如你所见我是个技术工种，不会爬墙。” 她手向上摊开，掌心是一枚别在领口的小心相机和一粒入耳耳麦。 “做不做？有钱拿。” 霍鸣盯了她一阵，才接过设备。 “事成的话，你帮我个忙。” …… 耳朵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喂喂，听得见吗？” 霍鸣小声回答：“ok。” 他熟练的攀着管道和房与房之间连接的墙壁凸起向上攀爬，这次比张春来所在的楼层更高，他爬起来更吃力些。 “小弟弟，你能不能调整一下镜头朝向？太高了，我害怕。” 信号塔懒洋洋的在耳机里说着，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害怕的情绪。 霍鸣没理会她，一边向上爬一边警惕的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夜已深，四周的动静也微不可闻了。 只听到某几个房间传来古怪的动静，都被霍鸣选择性的忽视了。 帮信号塔这个忙其实不是脑子一热，也不是为了钱和她承诺的帮忙。 而是霍鸣想要探听更多玩家的消息。 信号塔听着像个老资历，比霍鸣这样纯纯新人知道的肯定更多。 比如一些玩家之间的关系处理，她要显得更加轻车就熟。 霍鸣想过，自己肯定要接触玩家的。 而信号塔是个很不错的引子。 靠近34层，他趴在窗台边稍微喘口气。 汗水已经遍布额头，要不是10点的力量值顶着他早扛不住了。 “接近目标，安保离开a点，正在前往画作所在房间，等一下。” 耳机里爆出了屋内的情况，霍鸣就挂在墙壁外围，耐心等候。 “巡视……稍等……好！现在可以进了！我已经帮你打开了气压窗，开窗的时候小心点。” “帮我盯好安保。” “好。” 霍鸣深吸一口气，伸手拉起头顶上已经打开一条缝的气压窗。 窗子很沉，但好在没发出什么声音。 霍鸣跃身而入，屋内果然没有人。 “东西在哪儿？” 他扶正了挂在身上的摄像头。 这屋子里可真是琳琅满目。 不愧是有钱人的藏品。 虽然霍家曾经也挺有钱，但整个家的家产加起来都赶不上那幅画的一半。 “我看看，镜头朝左。” “这是什么？” 屋子里一个油亮精美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盒装的，供品一般放着的泛黄的碗状物体。 “呵，我建议你别碰——嘎巴拉听过没？” “什么东西？” “e，高僧坐化之后留下来的……” “舍利子？” “脑袋骨。” 霍鸣打了个寒颤，急忙离那玩意远了些。 什么人呐！ 在家里放人头骨？ “看门左边，幕布后面就是了。” 霍鸣快速闪现过去，拉起幕布，果然看到一幅画。 “是它？” “没错——快，藏一下！一个安保转头回来了！” 信号塔的声音带了一丝急迫。 藏？ 霍鸣心里一惊。 他首先看向的就是窗子，可惜气压窗会自动关闭。 等他跑过去拉开窗子翻出去再拉下窗子，根本来不及，一定会惊动安保。 但要说躲……这屋子里展示架倒是不少，没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艹，不行就回来，我把这门生意推了，你可别折里头！” 信号塔的语速很快，带着些急迫。 二人素不相识，霍鸣愿意帮她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知道……” 霍鸣咬住了牙，那种在第二世界第一次杀人的紧张又回到了他脑海里。 他蹲下身子，尽量把自己融入展示柜在灯下的阴影中。 脚步声传来。 停在了门前。 一个人推门而入。 “丢这儿了。”他喃喃自语。 于是三两步走到一个展示柜旁，拿起了放在柜子上的打火机。 到这里为止，霍鸣都没被发现！ 但是只要这名安保转过身，就立刻能从正面发现躲藏的并不延时的霍鸣！ 他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悄然站起。 “嗯？” 视线中光影的变化让安保下意识想要回头。 下一秒，他的脖颈受到了猛击！ 霍鸣伸手，接住了软绵绵倒下晕厥的安保，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解决了。” 第37章 论坛 “good boy！good job！要是以前，我一定得夸你一句好宝宝，再往你脑门上拍一张大红花的贴纸！” 信号塔鼓着掌从霍鸣手里接过画，动作轻快的打开边框，裁掉中间的画，卷巴卷巴塞入一个长筒。 “走，我的意思是得快点走。” 女人快速的收拾了屋内所有她留下的痕迹：“这些安保很专业，他们发现一个同伴不见了最多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 霍鸣刚才爬下来已经花费了大部分时间了。 他气喘吁吁的点点头，今天做的这些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两人穿得都是黑漆漆的，悄无声息的翻出小区，狂奔出好远的距离。 确保身后没有追兵后，两人在一个老年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 “又是没法睡美容觉的一天。” 信号塔打了个呵欠：“等我交了任务，照咱们说好的分你两成。” “分成的事情回头再说，你答应帮我个忙，现在就兑现了。” 霍鸣擦了擦额上的汗，铺天盖地的酸痛盘踞在他的四肢，让他恨不得现在都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小弟弟，你可真性急啊。” 信号塔眼睛转了两圈，很明显，她本来是想把这个承诺赖过去的。 “要求很简单，帮我通过网络报复几个人。” “oioi~等一下，我可不干什么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情！” 信号塔抱着那幅偷来的画，恬不知耻的说道。 霍鸣瞥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的将自己经历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听的信号塔沉浸其中。 “……你觉得报复这样的人，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当然不！这可是为民除害！” 听了一通八卦的信号塔来了兴致：“你打算怎么报复他们？” 霍鸣认真的将心中的报复计划阐明。 比如用未知手段把张春来和章兆霞被捉奸在床的照片发给她老公，让她家宅不宁； 侵入张春来手机找到不利于张志胜的消息，让二人兄弟阋墙…… 信号塔一开始听着十分认真。 听着听着，黑框眼镜下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那脸上也透出些不可置信、有些怀疑的神色。 “……怎、怎么了？”霍鸣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嗯……” 信号塔抿唇思考了一下。 “我是说，你管这个叫报复？” “……” “隔着靴底给人挠挠痒的事儿，你管这个叫报复？” “总不能上去把人一顿揍，骨头打成一截截的？” “要是不在乎警察不在乎犯罪，其实这样是最爽的。” 信号塔推了推眼镜：“让他们知道痛，也就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霍鸣有些沉默。 “我说小弟弟，你前十几二十年过的是不是太单纯太一帆风顺了？” “……”被说中的霍鸣表情有些难堪。 “不管是夫妻反目还是兄弟阋墙，都不会让人痛到的。能做出背信弃义这种事的人，你不要期待他们对自己有多么高的道德要求。” 信号塔的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一个带着些恶意的嬉皮笑容。 “你介意把这事儿全权委托给我吗？” “作为对你帮忙的回报，我可喜欢从一个人的内心开始摧毁对方了。” 信号塔的古怪笑容让霍鸣有些意外和警惕。 不过她说的没错，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 廉租屋内至少热水是管够的。 霍鸣回到落脚点，热水冲刷在身上，带走了一些四肢百骸的酸痛。 还是大意了。 或许是在史密斯世界中一直紧绷着神经，回到现实世界的他变得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从信号塔最后的那个笑容，他读到了一些纯粹的恶意。 是的，他对对方一点儿都不了解，居然真的把性命放到对方手里，成为她的枪，帮她的忙。 霍鸣，霍鸣，霍鸣。 他在心里轻念着自己的名字，习惯性的和自己对话。 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史密斯世界和现实世界一样，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他吐了口气，擦了擦头发躺在床上。 廉租屋的床板很硌人，薄薄的一层垫被有的陷进了木板与木板的缝隙中，让他翻来覆去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掏出手机，刷动一下屏幕。 家里出事后，他就把以前昂贵的话费套餐给退掉了，只留下一个八块的保号套餐。 廉租屋内有共有wifi，平时慢的想打人，但在夜深人静的现在倒是一路畅通。 他浏览了一下最近的社会新闻，又点开了史密斯游戏app。 “玩家”群体中的夜猫子不少，论坛现在还是很活跃，每一分钟都有新帖子刷上来。 霍鸣在这些帖子中看到了一个热帖。 【我敲，帝国办事处怎么炸了？！】 帝国办事处、炸了…… 这些字样出现在视线中，让霍鸣的情绪不由得一紧。 难道除了他以外，还有人住在夕阳镇附近？ 或者是上安市的市民？ 刚爬上来的那些困倦顿时不翼而飞，他向下翻，点开了帖子。 【我敲，帝国办事处怎么炸了？！】 回复：99+ 展开： 楼主：如题！ 食虫者：嘿嘿，楼主胆子够大啊？只要回到第二世界后稍微看一下新闻就知道哪里炸了，然后顺藤摸瓜，应该很快能人肉到楼主的位置？ 旅行者：……有病？恶意能小点吗？ 游泳健将：服了，本来就难活，一群人还天天盯着老乡不放！ 贤者：能别报点了吗？回头那群变态又要来撒网搜索兰德区域了！ 编号：什么变态？ 贤者：…… 汉尼拔：一群以猎杀玩家取乐的傻逼玩家，自称“行天道”，意思是把自己当成天道的替身，酷爱开盒玩家，击杀他们掠夺硬币和技能天赋。 编号：？那不反人类吗？ 食虫者：哈哈，你们自己做的事情就不反人类了吗？降临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杀死他的灵魂代替他活下去……就像鸠占鹊巢的杜鹃鸟一样，享受着他亲人朋友的关爱……哈哈，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罢了。 贤者：你们疯了！那只是个游戏！我们只是占据了游戏角色的人生罢了！ 食虫者：游戏？凭什么这么说？你们在第二世界中闻到的气味不是真的？吃到的食物不是真的？和人交谈相处、上床睡觉、利刃捅进别人身体的触感……难道都不是真的？！ 食虫者：如果都和现实世界没有区别的话……你们凭什么说那个世界不是真的？！ 食虫者：行天道是在终结那个世界的悲哀！是在将你们这群吸血虫驱逐出那个世界！！！！ …… 霍鸣深吸一口气，被这激进的想法震撼到了。 第38章 目的 霍鸣不得不承认，这个id“食虫者”的人说话的有那么一定的道理。 但听上去也太怪了。 就好像玩家们成为了东印度公司的一员，正在殖民大地大地上烧杀抢掠一样。 可实际情况是，玩家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们其中的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被扯入了一个纯白空间，然后在几分钟后被流放到了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 绝大部分玩家是被迫去往史密斯世界的。 他们会在史密斯世界中艰难求生，也会被史密斯世界的原住民残忍杀死。 平稳了自己的情绪，霍鸣接着往下看。 …… 贤者：这…… 汉尼拔：哼哼，不会真的有人被他的话说服了？你们的心地可真是仁慈啊。 汉尼拔：如果他真的像自己所说的这么伟光正的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该送自己一颗枪子儿！ 汉尼拔：他们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暴行找一个借口罢了。 楼主：呃……我只是坐车从金秋市路过而已，本人并不在金秋市。 楼主：就算开盒也找不到我。 贤者：……等等？什么金秋市？ 楼主：帝国办事处炸了啊！当时我看到一个很雄伟的建筑，就问了乘务员那是什么地方，乘务员说那是金秋市的帝国办事处，外形像个火炬——话才说了两分钟，那火炬顶上就窜起了火苗。 楼主：我还以为是特别节目呢！结果下一秒，轰的一声！那火炬就炸了！ 楼主：车上的人都在叫！ 贤者：你确实是金秋市？！ 楼主：当然！我看了路线图，当时列车正好经过金秋市的上方！ 贤者：那就怪了…… 楼主：？ 纯情少年：难道不是……安南省的一个城市炸了吗？ 楼主：？ 贤者：？ 纯情少年：八点多一点点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等待回归。突然外面一亮，我还以为是打雷，想着马上可能有雨，就起身去关窗户，就看到办事处烧起来了…… 贤者：不不不，绝对是兰德市，我不可能搞错的。 汉尼拔：我在帝国北部，没听到任何动静。 编号：不止兰德市，不止金秋市，也不止安南省的一个城市。 编号：回归当晚八点整到八点零五分的这段时间内，帝国南部多个城市发生了爆炸。 编号：具体原因不详，但疑似和联邦间谍有关。 楼主：内部人员？ 编号：我会新开一个匿名帖子，麻烦大家把确认爆炸的城市写出来，我负责做一下统计。 …… 霍鸣深吸一口气，感到了震撼。 在看到这篇帖子前，他也一直以为只有上安市发生了爆炸！ 没想到竟然是多地爆炸事件？ 还都和联邦间谍有关？ 该死！帝国境内到底有多少联邦间谍啊！ 他匆匆点进了“编号”随后发的一个帖子，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少回复。 帖子里贴上了帝国的行省地图，最小是市为单位，有一个城市被提到，地图上就会标红。 到霍鸣看的时候，帝国南部的大部分城市都已染红。 霍鸣特别关注了一眼上安市，也被标红了。 说明上安市内应该存在其他的玩家。 这次被袭击的区域绝大部分都是帝国的南部城市，尤其是和联邦相邻的两个省份，省内城市几乎无一幸免。 想要在这么多地方同时引发爆炸，这得需要多少间谍？ 这得多少年的布局？ 只是联邦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鸣的脑袋飞速的运转起来。 他想起来16号晚八点的时候自己遗漏的重要事件了！ 联邦政府任命尼尔斯·安德鲁担任下一任联邦首相，这是晚间新闻播过新闻稿。 尼尔斯·安德鲁…… 霍鸣在重新学历史的时候，课本上提到过三次世界大战的时间、大事以及主要战犯。 尼尔斯·安德鲁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最大战犯。 有意思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最大战犯皮特将军，他的姓氏也是安德鲁。 尼尔斯·安德鲁就是皮特·安德鲁的曾孙。 霍鸣仔细观察发生爆炸的城市地图，想起了前一天晚上济繁告诉他的那件事。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帝国在联邦的南部城市投下了生化武器。 那些生化武器带给了联邦无数的伤痛。 或许，这件事情被当做莫大的仇恨的和耻辱被写进了某个家族的家训。 在很多年后，这个家族的继承人登上了联邦首相的位置。 他策划了一场震惊世界的爆炸案。 同样是南部城市，同样的震撼人心。 这或许是尼尔斯·安德鲁给自己就职首相的礼物。 也是一场针对帝国投毒事件的报复！ 当然，这一切都是霍鸣自己的猜测。 准确的原因可能只有那些制造爆炸的间谍和联邦的首相才会知道了。 不知道济繁怎么样了，他会死在爆炸中吗？ 或是侥幸从爆炸中活了下来，却被警卫按倒在地板上吗？ 霍鸣的内心乱成了一锅粥。 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夕阳镇生活，或许又要迎来变化的波澜了。 …… 第二天，霍鸣的状态有些不好。 身心俱疲下，他还是给安安送了饭，听了王医生的医嘱。 张春来和章兆霞分别给他打了些钱，加起来不到二十万。 被打断了一条腿的张春来不敢耍手段了，他老老实实的告诉霍鸣，弟弟张志胜把他的钱拿走了，说是去做一笔大投资，现在他手上是真没那么多钱了。 霍鸣想了想，正好他也得去找一次张志胜。 兄弟俩的债，当然得兄弟俩分别还。 他把一半的钱充进了安安的医院账户，剩下的钱存进了银行卡里。 日子还得过，安安现在有了些好转，等到她出院了，不能也让她住廉租房？ 总得租个房子，安安还得念书…… 至于他？ 霍鸣叹了口气，先把钱拿回来。 他来到了春来制胜制造公司的厂房，找到张志胜。 张志胜坐在厂长办公室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个保安都没喊。 霍鸣有些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他哥哥的腿吗？ 胆子这么大？ 张志胜看到他显然有点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小霍，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是二叔我现在手头没钱。” 霍鸣面无表情的从背上取下双肩包，从里头摸出一根刚从制造厂顺的钢筋。 “我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第39章 所谓投资 张志胜努力挤出窘迫的笑容：“小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他夜里得知了大哥张春来腿断了，急忙跑去医院看。 张春来说是摔的，可张志胜觉得不像。 一般人摔倒大多是从关节处折断的，可张春来的腿是从小腿中间断掉的，骨头碴子都差点戳了出来。 最近看到这样的伤，是昨天崔四身上的。 崔四也“巧合”的摔进了医院。 他要更惨些，整个下颌骨开了好几道裂，医院怀疑他的下巴遭遇了车辆撞击。 张志胜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咬着牙逼问了大哥，才知道是霍鸣那小子下的手。 兄弟俩一合计——报警呗！ 那报警得有证据？章兆霞去小区的监控部调监控却碰了个壁，还差点跟别人起冲突了。 原来那小区当晚不仅他家出了事，楼上一家还丢了什么东西。 保安劝他们别多事儿，要有什么蛛丝马迹丢东西的那家人早就找到了。 可监控里非常干净，没有奇怪的事儿没有奇怪的人，更没有两人口中所说的飞檐走壁的暴力小子。 跑了一上午一无所获，张志胜没法子，只得回了制造厂。 他是回来取钱的，张春来手上的碎票子全转给了霍鸣，手头一分钱也没了。 张志胜正掏着保险柜里的现金呢，就看到霍鸣背着个包大大咧咧进来了。 这小子还在气头上，拿着钢筋说不定真能再卸他一条腿。 张志胜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他比他那个不争气的哥哥脑子要灵泛的多。 “老霍走了之后，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前段时间我和你春来叔确实是做了对不起霍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安安的事儿，我承认，那时候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霍鸣平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这么生气我也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些都不是你能对春来叔和我动手的理由啊，咱们守纪要做守纪的事情……” “说什么呢，二叔。” 霍鸣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我怎么会对你们动手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钢筋：“我这不是走路上，看到你们厂子丢了一根钢筋，特意捡来还给你们吗？” 这老东西，想套他的话？ 指不定这办公室什么地方就装了监控。 婴儿手臂粗细的实心钢筋在他手里跟牙签似的晃悠着，看的张志胜咽了口唾沫。 “咳咳，你、你心地还怪好呢。” “这都是小事。”霍鸣抬起眼皮：“二叔，春来叔说他的钱都在你手里，让我来问你要，你给吗？你得给？” “得给得给……” 张志胜点点头：“小霍，我说我手上没钱这事儿不是假话，你就算报警查我的账户，我也是没钱——” 听到这，霍鸣握紧了钢筋。 张志胜的声音立刻变大了：“但是这是暂时的！我所有的钱都拿去投资了，回报利润很高！等项目结束资金到账，我立马就把钱还给你！就当是二叔找你借的！” 张志胜的神情不似作伪，却让霍鸣狐疑的眯起了眼睛。 “你说的话自己能信？” “怎么不能信？” “高回报，高利润，那风险呢？” “当然是有风险的，但这风险不用我来承担，有别人承担——我只需要在家等着收钱就行！” “高回报，高利润，零风险？” “零风险！” 霍鸣叹了口气，冷笑一声：“张志胜，你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利润你拿，风险别人承担？你是设局者，还是设局者他亲爹？这种投资你不觉得耳熟吗？就像每个银行和警局门口的那些宣传标语一样。” 张志胜吞了口唾沫。 “我告诉你，这次不同！你怀疑这是杀猪盘我知道！” 他情绪有些激动，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霍鸣知道这代表着他正处于极端的兴奋之下，口中在飞速分泌唾液。 “你猜的没错，这确实是个杀猪盘，只是我不是被杀的那头猪！” “只要我不是那头猪，我管谁是猪！结束后我能分到猪肉就行！” 张志胜兴奋的站起来，忘记了霍鸣的目的，连眼睛都亮了起来：“而且这次杀的，可是头大肥猪！一头猪肥万户的那种！” 古怪，古怪极了。 霍鸣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头必有蹊跷。 张志胜的情绪有种和他性格不符的癫狂。 这人平时心眼儿多，工厂新换一个合作商都要琢磨半年的时间，也正是因为这种缜密到有些婆妈的性格，他才能把春来制胜制造厂做成区里的龙头企业。 父亲霍承过去和他做生意的时候，看重的也是他如此缜密的性格。 但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回来取现金，霍鸣是真信了他卡里没钱了。 钱呢？ 真拿去做所谓的投资了？ 霍鸣无功而返，掏出手机给信号塔发消息。 【机修】 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我把张志胜的身份信息报给你，你先查一下他的资金流动情况。 【信号塔】 收到。 …… 五分钟后，信号塔给他打了电话。 “找个安全的地方接电话。”信号塔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霍鸣正好到家，关上门窗，检查了一下屋内回答道：“ok，什么事？” “他的资金流动不大对劲。” “比如呢？” “半个月前，他通过某个网站，往一个境外账号上汇款三千元，间隔不到两分钟，他又取回来了。” “然后呢？” “两天后，他再次通过这个网站汇款了三万元。” “境外菠菜？” “不像，菠菜网站哪有取回来的份？” “然后呢？这才三万块。” “一个礼拜前，他再次汇款……我数数，个十百千——四百二十万。” “四百二十万……基本掏空了他和工厂所有的流动资金。” “同日，某银行向他放款一千六百万元，也全部汇向了境外。” “是……贷款？他贷款干什么？！” 霍鸣越来越不能理解张志胜的行为了。 “他不会……把制造厂给抵押了？” “i don''t know~” “他看的什么网站？” “是个隐藏网站——等下，我把网址发给你，准备修改一下你的授权，你就能进入了。” “……”霍鸣有些无语：“授权，不应该是我授权吗？” “哈哈，别在意那些细节，互联网上没有隐私可言。” “但请给我留个裤衩子，谢谢。” 很快，一个网址就发到了霍鸣的手机上。 第40章 明公 霍鸣点开链接后，进度条卡了一下，很快就加载进了一个和史密斯app论坛很像的网站。 “我查了一下，这个网站注册没多久，ip在境外……等下，我尝试追踪一下……” 信号塔那边响起了咔哒一声拨动打火机的声音。 霍鸣没有在意，浏览起这个网站。 这同样也是个论坛，而且语言可以选择简体中文和繁体中文，看上去是专门针对国人和华人的。 论坛的帖子里囊括了各种各样的不法信息，售卖、截掠、找货，似乎只要有钱，你可以在这个网站达成任何目的。 只要有钱，你真的可以成为上帝。 论坛的活跃人数并不少，每分钟都有新的回复帖子被顶上来。 霍鸣点击排序，按热度排行，找到了一条看上去大有问题的帖子。 【想要赚钱的进，我们在筹划一场稳赚不赔的生意！】 “追踪失败了。” 信号塔的话中带着些不甘：“对方有点手段，但是……我和主机离得太远了！如果能离得更近些，我能扒的他底裤都不剩！” “好了，看看这个帖子。” 霍鸣把标题报给她。 帖子点进去后是一段视频，看上去是一个人的演讲。 演讲者看上去有点儿岁数了，60岁上下的一个强壮的老头。 他穿得有点儿像《教父》里面的维托·柯里昂，梳着背头，穿着漂亮的西装，甚至连打光都很像——从头顶打下，阴霾笼罩了他的眉目，显出了老头的深不可测。 他没装腔作势，直接沉声开口道：“有笔生意，要跟在座的各位说道说道。” 他自称明公，手底下有个一伙人，本来是做雇佣兵了，上家没了，雇佣兵也成了笑话，现在想来接接活。 接活的方式很简单，大家伙给他打钱，他负责去做掉一些为富不仁的肥羊们，然后把肥羊的家产分给出钱的老板们。 资金总和越多，他们就去干掉越多金的肥羊，老板们分到的钱也就越多。 “……这并不算过分，我们只是把钱从富人的肚子里掏出来，流向所有人而已。” 那老头的声音带着些奇怪的蛊惑力，让霍鸣不由的有些好奇。 “他这么说就有人信了？万一是吹牛怎么办？” “所以这人真的去刀了几个有钱人。” 信号塔回答道：“到目前为止，这个自称明公的家伙已经完成了三笔‘生意’，三个全国不同地方的富商被做掉，家产被瓜分，钱货两清。” 霍鸣突然心中一紧：“有富商的资料吗？” 他突然心跳加速起来。 富商，被杀，家产被瓜分…… 这一切都和霍家的境况如此之像！ “顺便帮我查一下张志胜的账号在这个论坛的历史发言记录。” “怎么——哦好，你稍等。” 信号塔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问。 她的动作很快，霍鸣怀疑她和一般的黑客入侵的方式不同，因为信号塔不管是入侵还是追踪都快的令人惊讶。 “受害人信息资料发给你了。” 霍鸣连忙打开信息。 第一起，兴宁市，周振刚。 第二起，东江市，霍承周静莉夫妇。 第三起，鲁山市，杨雨昕莫欣荣母女。 “……” 霍鸣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霍承周静莉夫妇…… 他的父母……真的是被杀的？！ 霍鸣沉重的呼吸声在电话中响起，信号塔疑惑的问道：“你还好吗？” “呼……呼……能查到这个叫明公的家伙的确切信息吗？” “很难……他们的固定ip地址不在国内。” 霍鸣咬紧了牙，不知道咬破了什么，口腔中一片血腥味。 “……张志胜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吗？” “有，他和发帖者有过联系方式的交换……等我查一下。”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信号塔不再多言，加快了手上查询的速度。 “两人交换的微信都是临时账号，手机也不是他用的手机，没法查，估计得当面问他了。” “好，多谢……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继续追踪这个明公的ip地址，一旦有什么发现请联系我，我会按照你的价格给你付钱。” 霍鸣搁下了手机，把脑袋埋进了膝盖。 “……” 少年的身子绷的紧紧的，仿佛一根拉到最大限度的弓弦。 他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那天赋的小偷坐进了他们的车子，怎么就那么恰巧有一辆搅拌车失控呢？！ 必然有同伙！ 而张志胜，张志胜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是他给“明公”指的路？ 在死亡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他父母的名字？！ 霍鸣几乎要失声尖叫起来。 巨大的痛苦笼罩了他，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出，浸湿了运动裤。 他得去找张志胜质问！ 不行，如果找了张志胜，会不会提醒到明公，他们策划的车祸没能杀死当场的所有人，反而让幸存者盯上了他们？ 万一到时候，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 打不过的话霍鸣可以逃跑，安安怎么办？难道要害她在医院等死吗？这群人可不会放过她！ 一时间，霍鸣心乱如麻。 冷静，霍鸣，冷静！ 不能意气用事！ 情绪的上涌让他几欲呕吐，但他还是强压下了激荡的内心。 不行，不能惊动他们。 霍鸣一头扎进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 在水滴的浇灌下，他的脑子转的飞快。 那个盗走他天赋的小偷，一定和明公是一伙的。 找到那小偷，一定能找到明公的消息。 冷静霍鸣，你现在需要的是成长的时间！ 不能就这么去找他们！没有力量的复仇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自杀！ 至少得有掌握一次“角色创建次数”，才能有底气在史密斯世界追杀对方！ 霍鸣，你得成长！ 湿漉漉的少年赤身裸体，踉跄的走向床铺，摔倒在上面。 他捂住双目，从指尖的缝隙看到了头顶昏暗的廉租房灯泡。 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他还是时常会感到陌生。 那17年中的幸福仿佛是梦中泡影一般，在他面前一一炸开。 霍鸣闭上眼睛，咬紧了牙根。 明公！ 第41章 重返 霍鸣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全身心的照顾安安，顺便梳理了一下第二世界的目标。 接下来的目标只有一个，他得不计代价的变强。 在这段时间内，信号塔给他发来了“明公”最近的消息。 在第三起“生意”——也就是杨雨昕莫欣荣母女的事件后，明公和他的团伙沉寂了一段时间。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们卷钱跑路的时候，明公再次出现，母女二人的财产也随之被瓜分。 然后，他开始了第四次的“生意”。 账号放在那里，最后能分到多少，就看大家能集多少资了。 三次生意后，明公在论坛里名声大噪。 他不仅成为了一个守约的商人，更成了一个优秀的杀手。 于是聚集的资金越来越多。 所有人都想从这笔“生意”里分一杯羹，而尝过甜头的人更甚。 张志胜将自己能拿出的流动资金全掏了出来，掏空了张春来的腰包还不够，甚至私下悄悄的将制造厂拿去银行抵押了贷款。 或许是因为资金堆积的太多，明公的账号宣布，他们将会在全国范围内物色一个大鱼，需要稍等几天。 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半个月过去了，明公的团队杳无音讯。 这件事也隐约要从谋杀变成巨额诈骗案件。 不过那些被骗的人倒是信心十足，他们坚信明公的团队只是在斟酌下一个目标的人选，有朝一日，生意完成，几倍的钱财又会回到他们手上。 又几天后，史密斯app的论坛上开始谈论起这件事。 【某件巨额金融诈骗案可能涉及“玩家”群体，大家注意谨言慎行。】 回复：99+ 展开： 楼主：如题，是一场数额非常大的金融诈骗案，可能加起来有几十个亿。 楼主：网安部门已经对这起案子展开了调查，除了诈骗，可能还涉及谋杀和买凶杀人。 长寿先生：擦？几十个亿？这世上还是有钱人多。 汉尼拔：为什么说涉及玩家群体？ 楼主：大佬来了。 （楼主贴上论坛上的明公相关视频） 楼主：我和我几个玩家朋友都从视频中感觉到了超凡技能的残余，这个视频有很强的蛊惑能力，意志稍微薄弱些的普通人看到根本毫无抵抗力。 汉尼拔：确实。 长寿先生：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安宁？把另一个世界搅成一锅粥就算了，还要来祸害现实世界？！ 食虫者：卑劣的人在哪里都是卑劣的！ 编号：谋杀？ 楼主：杀了几个富商，其中名媛莫欣荣被害案和她妈妈的车祸都是这个团伙做的。 阳谋先生：网安在查了？会查到玩家头上吗？ 偷盗者：卧槽说不准啊！万一玩家里有网安的人，那肯定会查到啊！ 编号：有些人真的是害群之马！玩家群体暴露到官方视线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花非花雾非雾：嘁，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在现实世界做什么坏事，就算警察找上门来，也绝不会上来就把我拿下。 纯情少年：确实，只有那些往日里两个世界都作恶多端的人才害怕暴露？ 偷盗者：暴露我们会被抹杀啊！ 花非花雾非雾：别说史密斯不行吗？你特么就说你是个超能力者，x战警！ …… 接着就是一堆争吵。 霍鸣翻遍了回复，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关于明公团队的资料，只能不甘的关掉了帖子。 他和信号塔在24小时便利商店又见了一面。 “没成果。” 信号塔摇了摇头，“呲”的一声打开一罐冰镇汽水，配着一碗拉面吃的唏哩呼噜。 “明公没再冒头了，钱款也不翼而飞。” “我有别的办法能逮到他们，只是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就为了你的钱？” 霍鸣摇头：“为了命。” 信号塔沉默了一下：“拼命这种活，我没法接。” “剩下的事情用不着你帮忙了。” 霍鸣对她的话表示理解，本就是请她帮了个小忙，结果查出来这么件大事儿。 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把父母的事故给理清楚了。 “我该谢你的。” “真要谢我？” “……嗯？”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信号塔喝了口面汤，瞥了他一眼：“你上大学了吗？” 霍鸣摇摇头。 “不念书了吗？” 霍鸣继续摇头。 “要不，来跟我做生意？” 信号塔笑了笑：“我需要个帮手，处理一些‘那天晚上’会出现的情况。” “你是说……打手？” “打手多难听啊，现在都叫业务员。” “怎么，觉得我好使？” 信号塔轻笑一声：“反正你那笔钱大概率拿不回来了，总得要吃饭？” 霍鸣微微皱眉，是啊，不仅得吃饭，还得养妹妹。 如果张志胜的那笔钱拿不回来，那他确实要承担起一家的花销了。 【下一次占领人生将在1天内到来，请做好准备。】 耳边传来了史密斯先生的声音。 信号塔敲了敲耳朵：“听见了吗？” “不是说两周？” “说的是两周内，也就是14天内每一天都有可能。” 信号塔伸了个懒腰，把面盒和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你是第一次占领？” “嗯。” “第一次能活成这样，不错了。” 信号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要是也能活着回来，跟我做生意，挣够一笔钱去海滨城市买套房子就开始养老，不干活的时候就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喂，不要立fg。”霍鸣打断她的话。 “哦~知道了。” 信号塔摸了根烟递到嘴边，便利店的营业员立刻提醒到：“小姐，室内不能吸烟。” “我这没点呢。” 信号塔扬了扬手：“回见了，小弟弟。” “回见。” 霍鸣犹豫了一下，也挥了挥手。 …… 【读取存档】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夕阳镇机修店店主，四级机修师】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3从审讯中活下来。】 熟悉的海水涌了上来，耳边响起史密斯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第42章 打扫 霍鸣迷迷糊糊的听见读取存档的声音，还以为自己陷入了什么循环。 从审讯中活下来？ 怎么又是这个任务？ 这任务不是在上一次占领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就做过吗？ 感知逐渐回到他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像是刚被灌下了麻药的解药。 时间开始行走。 “保持愤怒最后的时刻目光燃起光?~” “永远不要顺从的走向人类的灭亡?~” 耳边由远至近的响起了陌生的歌声，霍鸣从胸腔中挤压出一口浊气，仿佛已经将这口气储存了数日。 “呼……” 视线渐渐聚焦，他僵硬的转动一下脖子，然后重新被视线中那坍塌下来的圆球形建筑和火光吸引了目光。 他的通讯器抖动了几下，却没能引起霍鸣的关注。 就连电视屏幕上对着镜头比爱心和k的少女，也没能分去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目光。 “我的天哪……” 霍鸣轻声低语。 “这得死多少人啊……” 他走到窗边，极目向那边看去。 爆炸已经引发了骚动，他断断续续听到了打开窗户的声音，以及抑制不住的惊呼。 “我草……” “快看！” “那是什么？恐怖袭击吗！” “老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建筑的残骸在坠落时引发了更多的爆炸，办事处那边的天空被火光渲染成了红色。 在居民们惊恐的声音中，霍鸣注意到，在更远的地方，另一簇小小的火光也在昭示着一场爆炸。 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是济繁干的吗？ 是济繁干的…… 那天晚上的对话中，他的语气中有着无法抑制的对帝国政府的仇恨。 也是…… 霍鸣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另一个国家利用极其不人道的手段将自己的国家变成了人类的炼狱，估计自己会比他更恨，更加极端。 如果真的是济繁，那么现在他该做些什么？ 霍鸣站起来，有些焦急的在心里盘算着。 支线任务给了他一些提示，他应该会面对一场审讯。 好在他的精神力已经提到了10以上，只要他心理素质够强，就算上了脑机他也可以扛过去。 而且他并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济繁的身份他并不了解，做的事情他也没有参与，就算再严苛点儿，他这样的情况也没法被牵连？ 如果审讯的人不信……那就上脑机呗。 霍鸣脑袋里正想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外面的店门突然被敲响了。 少年心里猛地跳了两下，谁？！ 难道是济繁回来了？！ 他没死？ 或者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不对，不对。 济繁回来的话绝对不会敲门。 霍鸣平稳了一下心态，朝门口走去。 “谁？” 他隔着铁门问道。 “小青，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来处理一些事情。” 门外传来了一个听上去略显成熟的女性声音。 霍鸣锁紧了眉头：“没听说爸爸有朋友今天会过来，他今天不在家。” “就因为他今天不在，我才过来的。” “抱歉，我不能开门，太晚了。” 那声音顿了顿，忽地压低了声音：“济繁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最多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你确定要浪费吗？” “……” “你确定要把可能会存在问题的家留给已经准备出发的帝国卫兵队吗？” “……” “我认为你们家现在应该顶不住军队的搜查，济繁让我来处理一些东西，以保障你的安全。” “……” 霍鸣终于认输了。 他咬咬牙，动作迅速的拉开了店门，警惕的朝外看了眼。 门口站着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个头不矮，顶光看得出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规整的发髻。 她穿着条黑色的细腿西裤，披着一身看上去不便宜的黑色风衣。 女人说话之前先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然后顺着门缝挤了进来：“放心，后面没尾巴，我可是专业的。” “你是他的……上线？” 霍鸣不知道联邦间谍之间的用语，试探性的问。 “我们是同事，在一个部门工作。” 女人从口袋里取出无痕鞋套，穿戴在脚上：“你父亲的工作间在哪？” 霍鸣替她指了指。 “好——你最好不要进来，不要在这个空间留下你的痕迹。”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未施粉黛但是温柔美丽的脸：“这样的话如果我遗漏了什么东西，那么这个空间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霍鸣后退了两步。 她笑了笑：“好孩子。” 她走进工作间，并没有关门。 霍鸣能看到屋子里堆满了修理用的器材，以及很多奇奇怪怪的零件、配件。 女人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动，在墙角找到了一个金属箱子。 看着像是济繁一次从外面带回来的。 箱子看起来很沉，女人却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提起来了。 “如果有审讯，可能会上脑机，你能抗的过去吗？”她问道。 霍鸣点了点头。 “好孩子，”女人把箱子放下，摘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用掌心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记得你家里应该有一本机修军用学科方面的教材，可以拿给我吗？” 霍鸣心头微动，回到自己屋子里，把那本济繁给他的教材找出来递给了女人。 “这些书是不允许外传的东西，如果留在你这，你没法解释它的来源。” 女人重新带上手套，把书卷起来握着，像拿着一根球棒。 “济繁问我要的时候，我还很惊讶——好孩子，你想考军校吗？” 霍鸣盯着她浅棕色的，清澈的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 “好，审讯之后，我会再来的。” 女人点了点头，退出门外：“关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霍鸣的嘴巴抿的紧紧的，眼珠子一直追随着女人的动作。 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霍鸣上前两步问道。 “他还活着吗？” “嗯？” “我……爸爸，他还活着吗？” 女人停住脚步，眼睛里露出些动人的怜悯。 “好孩子。” 她的手拍了拍霍鸣的肩膀。 “我也希望他还活着。” …… 重新锁上门，霍鸣回到房间里，失神的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女偶像们。 唉。 连假的爸爸都没了。 第43章 来人 【杀戮王已刷新。】 【正在锁定杀戮王位置。】 霍鸣的视线中央浮现了一个简易地图，上面正闪烁着一个殷红的圆点。 根据简易地图的大致形状，霍鸣比对帝联网上的地图，确定了这里是和上安市相隔数百公里的南部城市澄江。 从上安市到澄江市有一趟城际列车，并且澄江是个旅游城市，一条大江澄江横穿这个城市，给霍鸣提供了过去的理由——心情不好，外出旅游。 怎么心情不好呢？ 霍鸣叹息一声搁下通讯器，站在客厅显得有些焦急。 他刚才给姜吉家里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姜吉的妈妈，她说儿子被军队的紧急联系喊走了，刚走了十分钟。 霍鸣在通讯器里告诉姜吉的妈妈：自己的爸爸不见了，可能和刚才的帝国办事处爆炸有关。 他得清晰的向别人传达一个消息：他不知道父亲的去向，并且对此很关心。 一个儿子，无论有没有毛病，总得关心父亲的。 刚才发生了爆炸，不确定是不是恐怖袭击，而且本该早早回来的父亲彻夜未归——不四处打听消息才奇怪？ 姜吉的妈妈向他保证会联系儿子帮忙打听，他才挂掉了通讯器。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一个对济繁行踪和动作一无所知的单纯儿子，醉心于机修事业，并不知道父亲的身份，忠于帝国的二等公民。 如果连这次审讯都能扛过去，以后帝国内部估计没人会再怀疑他的身份了。 想了想，他跑到店里，在纸壳板上找到了老程的联系方式。 “老济？！” 老程的声音很大，通讯器那头他的背景音也很嘈杂：“什么联邦间谍？！极火帮里没有狗屁联邦间谍！” 霍鸣听到联邦间谍四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掌紧紧的揪了起来。 “程哥！”他尽可能符合“济青”平时的人设大声的说道：“我爸爸丢了！” “小济？你是什么意思？” 老程没能听懂，因为他眼前的场面太混乱了。 上安市帝国办事处发生了爆炸，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们这些活在阴影里的地下老鼠。 一伙帝国警察把极火帮的地盘给围了，说要紧急搜查间谍。 但在老程看来这帮犊子就是想趁火打劫，再严讯逼供几个傻逼抓去当他们的预备罪犯。 如果最后能抓到真凶就万事大吉，如果没能抓到真凶，被抓走的傻逼们就成了顶罪的最好素材。 “放手！放手！他妈的！那是我小弟！” 艾谷的被人一把揪住了黄毛，下黑手朝太阳穴锤了几拳，就当做嫌疑犯要被押上车。 “狗崽子们！”老程气疯了：“那小子连条狗都不会杀！只有在女人肚皮上打滚的本事！你们抓他去干什么！” “闭嘴！”一个警棍挥到了他面前：“再逼歪连你一块儿抓！” 这群警察！ 简直无法无天！ “程哥，我爸一晚上没回来了，和市里发生的爆炸有关系吗？” 济青那小子还在电话那头锲而不舍的问。 “操！那是我们帮派的机修师！他被抓走咱们全得完蛋！” 老程也顾不上电话里的问题了，抬手掐了电话就往上冲：“我跟你们拼啦！” “……” 霍鸣揉了揉眉头，哪边都是一团糟。 不过不碍事，他已经很好的把自己的想法传递了出去，接下来就是静等审讯上门了。 门外嘈杂的很，爆炸已经发生了两个小时，不知道他们还在吵什么。 霍鸣隐约听到了什么人的呜咽声，以及不安的咳嗽，响彻了这个夜晚。 他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似睡似醒中听到了敲门声——或者说是拍门声。 他长吸一口气，要开始了。 霍鸣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焦急，然后踢掉了脚上的一只拖鞋，踉踉跄跄的去开门。 “爸爸？是你回来了吗？”他喊道。 拍门声停了一下，似乎有谁挤到前面来：“开门，小青……我是姜吉。” 霍鸣带着些犹豫把门打开一条缝，刚开一条缝，就被什么人扯住门把手猛地拉开。 “干什么！” 姜吉脸色一黑，回身喝了一句：“不是开门了吗？！” 门外围了一圈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就姜吉一个人穿着深蓝色的军装。 刚扯开门的就是警察中的一员，此时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呵斥，脸憋成了猪肝色。 “姜哥……？” 霍鸣的声音里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你昨晚打电话去我家，说你爸爸没回来？”姜吉一脸疲惫，却还是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和煦一些。 “对……是阿姨接的电话，她说你出去了。” “你爸爸去哪了？” “不知道，他没说。” “我们在上安市帝国办事处附近的餐馆监控里调取到了他的信息，他可能在昨晚爆炸前去了办事处。” “……果然是爆炸？那他有事吗？” “……爆炸现场伤亡惨重，我们可能需要你前往警察局配合一下调查。” “……不会是认尸？”霍鸣的脸色白了一分。 姜吉的喉头哽了哽：“可能还要接受一下调查。” 霍鸣的脸色简直惨不忍睹，下一秒几乎要摇摇欲坠了。 “我……”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好，我配合……我锁一下门。” “我们来处理，你家可能也要……配合调查。” 警察里的一部分人上前，开始着手搜查济家和机修店。 他们的动作算不上客气，噼里啪啦的翻动声让霍鸣头越来越低。 “都放轻点动作！” 姜吉揽住霍鸣再次喝道：“别忘了这是公民的家！别忘了自己是谁！” 不知道有谁冷冷的回了一句：“没忘，这是疑犯的窝点，而我们——是帝国警察！” 姜吉脸色一青，揽着霍鸣匆匆向外面的警车走去了。 同样被带上车子的还有廖家老夫妇。 廖莺的妈妈双眼肿的像核桃一样，而她的父亲佝偻着咳嗽，脸色灰败。 “廖莺姐呢？” 霍鸣轻声问着姜吉。 姜吉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 “廖莺昨天也没有回来，到现在为止……是失联的状况。” 第44章 脑机 这还是霍鸣第一次来市中心。 昨天发生的爆炸让上安市进入了紧急状态，居民们闭户不出等待大搜查，商店关闭，大街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警察和军队走上街头，深蓝色和黑色的制服将气氛渲染的十分紧张。 霍鸣和廖家老夫妻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来到了上安市的城市安全局。 这里往常是上安市的警察总部，现在被临时征用，充做审讯疑犯的场所。 姜吉带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 这里有哭嚎的孩子、怒骂的成年男人、尖叫的女人和数不清的叹息声。 “这些都是从监控里筛查出来的事件当事人家属，他们是第一批被审讯的对象。” 姜吉指了指霍鸣：“包括你，你爸爸在现场出现过，所以你也是第一批需要接受审讯的人。” “还是你审我吗？” 姜吉苦笑：“这么大的事，哪轮的上我？你就老老实实的回话就行，不要想着撒谎。” 正说着，一队蓝皮的军人从外面呼号着走进来。 他们抬着几台机器，看上去十分先进。 “好家伙，脑机都运来了，看来是没抓到人。” 姜吉嘟囔了一句，回头对霍鸣和廖家老夫妻说道：“跟我来。” 脑机？ 霍鸣心里一动，仔细的看了两眼那机器。 他们被带进了一间安静的屋子，所有人被禁止谈论，姜吉挥了挥手溜了，他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到了这里，霍鸣反而镇定了许多。 几个拉着死人脸的军人守在前面，这里的隔音效果没有很好，隔壁审讯室的吼声这里也能听个大概。 审讯…… 这根本不是一场审讯，尤其是脑机入场之后。 他们只需要把人塞进脑机里，就能知道这人是不是罪犯。 “操！” 霍鸣听到了一个人的怒吼：“告诉那群穿黑狗皮的，再敢抓一些不相关的人来凑人数，我就亲自去扒了他们的皮！” 摔门声震耳欲聋，霍鸣却松了口气。 看来负责审讯的人并没有烂到骨子里。 大概在屋子里被关了一个小时，一个蓝衣服的军人过来，点他的名字：“济青，跟我来。” 霍鸣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 一走进审讯室，霍鸣就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威压。 审讯室不大，和之前那次的布局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次负责审讯的是两个面容严肃的蓝军装军官。 一位肩上是三枚银色叶子，另一位肩上是一枚金色叶子。 这是一位三级准尉和一名少尉，比姜吉和之前的军官等级高的多。 那位少尉摘了军帽放在一边，露出光溜溜的脑门。脑门下没几根眉毛，看上去毛发稀疏是天生的。 令人紧张的是，他瞪圆了的那双眼睛仿佛虎狼一样，让霍鸣不由得想起第一世界里的计春华。 两名军官并没有因为霍鸣是个年轻脸嫩的学生而放松警惕。 因为从资料上看，他身上的疑点反而更大。 光头少尉先问了霍鸣一通“济青”的详细资料。 这一个月内霍鸣可没有白白浪费时间，这些问题霍鸣对答如流。 “一个月前，你发生过一场车祸？” “是。” “一辆浮空车在街道上撞了你，而你却只受了些皮外伤？” 光头少尉抬起头，目光如炬。 霍鸣认真的纠正他：“一些很严重的皮外伤。出院之后，我还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给我打针的是住在附近的第二公民医院的护士廖莺。” 三级准尉立刻挥手叫人进来，让人立刻去核实这句话的真伪。 “你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听说这种病会让人有社交障碍——我觉得你说话很正常，没什么毛病。” 霍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不是一种病——杨老师说的。他说我很聪明，只是缺少了一些共情能力，导致不能听懂别人语气中的深层含义，我努力的学习了，表达自己比理解别人要轻松一些。” “杨老师是谁？” “夕阳镇中学的老师，杨开疆——几天前因为老化的电线掉下来，被电死了。” 霍鸣说的一板一眼，十分正经。 光头少尉噎了一下，感受到了什么叫缺少共情能力。 他扫了一遍档案，把话头引回了这次爆炸案。 “你父亲昨天一直不在家？” “我去上学之前还在家，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直到你们的人敲门。” “你上学之前他没说什么？” “说了，说今晚他不回来吃饭，让我好好吃饭，还给了我八十块钱。” “八十块钱用来吃晚餐会不会有些太奢侈了？夕阳镇的人均收入水平没有那么高？” “我拿多少都可以，因为这钱本来就是我挣的。” “这大半个月都是你在支撑机修店？” “嗯。” “那你父亲在做什么？” “他在工作间里忙碌。” “忙什么？” “我不知道。” “他是你父亲！你说你不知道？！” 光头少尉猛地提高音量：“这个答案我不相信，重新回答。” “我确实不知道。”霍鸣坚持自己的回答：“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空气几乎要凝固了。 光头少尉深吸一口气，翻了一页档案：“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还不错。” “还不错是什么意思？” “他为人木讷——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对我还是很关心的。” “所以每次外出到市内来，都会给你带一个价格不菲的玩具？” “是。” “你们关系并不差，聊过天吗平时？” “偶尔。” “说什么？” “机修方面的事情。” “除此之外呢？” “我告诉他夕阳镇河道的坑里有一只长满脓疮的巨大的青蛙。” 光头少尉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位准尉则抬起头看了霍鸣一眼。 两人低声交谈了些什么，然后在纸上快速记录着。 “除此之外？” “没有了。” “他没告诉你他要自杀？” “……自杀？” 光头少尉直起腰，目光紧紧盯着霍鸣：“不是自杀的话，为什么要补充日用品？明明没到补充的日子不是吗？” “他穿着一件自己最好的外套，花了40块钱在餐馆内吃了一顿饭，甚至还喝了酒。” “然后在八点钟左右拉着一只行李箱走进了办事处！” “他的行李箱里装的是炸弹！” “他就是为了炸掉办事处，为此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一切你都知情！对不对！”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威压顿时铺天盖地的袭来！ 霍鸣只是张了张嘴，脸色有些苍白和茫然。 “我不知情……我不知道……” 光头少尉缓缓点头：“没关系，我们有办法知道真相的。” 他侧头嘱咐身后待命的军人：“准备……给这小子上脑机。” 第45章 另一个结果 霍鸣还是第一次见到“脑机”，更是第一次被送上脑机。 第一世界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研究脑机接口了，想要在人和动物的大脑和外部设备之间直接创建联系，可以直接读取人或者动物大脑内的信息。 这一研究在第一世界虽然有所收获，但是距离成熟和相关产品问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现在看来，这一技术在第二世界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并且被广泛的应用于国家安全领域。 脑机起来像一个头部ct扫描仪器，一个操作员拿着耦合剂，准备往霍鸣的脑袋上涂抹。 “等下，”光头少尉喊停：“先搜身。” 霍鸣下意识的勾动了一下手指。 差点忘记了，他身上还有个植入义体！ 光头少尉眯了眯眼睛，亲自拿着扫描仪仔细检查。 霍鸣被命令脱去全身衣物，连内裤都不允许留，光溜溜的站在惨白的灯光下，被仪器从头扫到脚。 光头少尉重点检查了他的耳后，确认没有皮肤损伤后，又扫描了他的全身。 一无所获。 霍鸣的喉头滚动一下。 义体呢？ 对了，他的热能单分子线被转化为了技能，彻底从他身上消失变成了面板里的东西了。 幸好。 他捂住重点部分，语气中带上了些羞愤：“可以把衣服还给我吗？” 羞是半点也没，只有满腔的愤怒！ 光头少尉不为所动：“先检查。” 操作员挤出一泵透明的胶体，涂抹在他的头上，然后将接头一个个粘在他的脑袋上。 至于生长的头发的位置，则用推子将头发推的歪七扭八。 这一切霍鸣都可以从镜子中看到——这或许是审讯的惯用手段，先从心理上击溃犯人。 只是霍鸣的意志异常的坚定，他只感觉到了被凌辱的愤怒。 这种愤怒让他咬紧牙关，怒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脑机启动，他盯着头顶耀眼的红蓝白光，感到一阵恍惚。 霍鸣正紧张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蹦出了耳熟的声音。 【检测到脑机程序，正在自动防御。】 【检测到精神攻击，已豁免。】 【检测到精神攻击，已豁免。】 “……” 听我说，谢谢你，史密斯。 光头少尉站在操作员身后，看着屏幕上闪过的一大堆字符。 这些字符都是脑机从霍鸣的大脑里提取出来的，经过专门的程序能够转换成无数张图片。 一张张的图片闪现出来，几人凝神凑近了看。 “……” 光头少尉皱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操作员回答道：“是机修过程，长官。这些全都是机修的过程图。” “他一直在做这些？！” 光头少尉有些不信。 “还有读书的图片，这些是历史课本……” 操作员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是个刻苦的学生呢……” 几千张图片很快加载好了，他们一一翻看，却一无所获。 少年的人生太过无聊了。 上课、机修，他的近一个月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光头少尉不耐烦再去翻看那些毫无价值的图片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孩子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打开引导系统，我要提问。” “是，长官。” 引导系统直接连接中枢神经，提问者的问题将从疑犯的脑袋中直接生成答案。 “济繁是联邦间谍吗？” 操作员输入问题，输出数据。 字符在屏幕上转化为文字，答案是：不是。 光头少尉皱了皱眉：“他怎么能确定不是？” “脑机的一切回答都是疑犯的主观看法，这只代表在这个孩子的认知中，济繁并不是联邦间谍。”操作员解释道。 光头少尉点头表示理解：“接着问：济繁在工作间干什么？” “不知道。” “济繁的行李箱里有什么？” “不知道。” “济繁有同伙吗？” “不知道。” 一连三个不知道让光头少尉有些烦躁。 或许真的找错人了。 又或许他们找对了间谍，但是间谍的儿子对自己父亲的一举一动毫不知情。 他挠了挠光头：“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操作员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输出了答案：“济青。” “操。” 光头少尉骂了一句：“结束，他妈的——一无所获！” “有收获！头！” 有士兵推门而入：“那个叫程茂的极火帮小头目交代了！” “交代了什么？” “交代了济繁为什么去办事处了——他是去杀人的，也是去自杀的！” …… 另一间审讯室内，老程被拷在审讯椅上，因为桀骜不驯出口得罪了军官而挨了一顿揍。 他歪头吐了口血水，用肩膀的衣物擦掉带着血丝的口水。 “说。” “说谁？你们还是觉得老济是爆炸案的元凶？” “你只管说就行。” “你们抓了他儿子，问出什么了吗？” “……与你无关。” “什么都没问出来，对？！”老程哈哈大笑：“我就说，帝国的警察是一群酒囊饭袋！济青就是个傻小子，他要有那么多心眼儿，都不会被姓杨的骗！还觉得他是好人呢！” 光头少尉沉下脸：“你只说你的就行。” “咳咳……”老程喘了口气。 “我跟老济做了笔生意，他帮我拆解极火帮的自研产品，我帮他找把枪。” “什么枪？” “一把tl890，大口径手枪——长官，你知道的帝国禁枪，能找把20年前的老货都算不错了。” “他要枪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他跟办事处里的一个人有仇，17年前，济青那小子出生不久，他妈就死了，就是被办事处里的一个人给害的。” “谁？” “不知道，没问。”老程又吐了口口水。 “他什么打算？” “谁？老济？”老程想了想：“他托我给他弄了一件纯羊绒的大衣，一套漂亮的行头，用来冒充公司的人去跟政府谈生意。他知道那人的办公室在哪儿，上了电梯直奔办公室，直接一枪给他打死，然后再跑路，差不多是这样。可惜谁知道碰到办事处被人炸了……” 光头少尉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直觉得济繁的嫌疑最大，在他和他的人际关系上花了极大的功夫。 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第46章 失踪 “你可以走了。” 一个黑制服警察进来帮霍鸣打开了手铐。 说实话，霍鸣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凄惨。 他的头发被剃的一块儿一块儿的，身上的耦合剂甚至都没擦干净。 “我来，我送他回去，你忙去。” 姜吉走进来，扯过几张纸巾帮霍鸣擦着后脑勺上的耦合剂：“唉，怎么弄成这样——那个，麻烦一下，能把剃头的推子拿来给我用一下吗？” 然后扭头跟霍鸣说：“你这头发还要吗？不能要了。” 霍鸣点点头：“剃了。” 看来，光头少尉那边是什么都没查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我是犯人吗？” “……谁说不是呢。” 姜吉拿来了推子，沿着头皮把头发去除：“只能说倒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每个人都得配合调查——被炸的不只是上安市呢，周边多个城市都发生了袭击事件，他们说这是迟到了一百多年的战争……唉，前线肯定又得乱作一团。” “那个光头……叫什么名字？” “审你的那个吗？你不会还想去投诉他？”姜吉摇了摇头：“没可能的！对方可是尉官！” “少尉？” “没错，帝国情报部门的人，叫姚……姚宗权。” 帝国情报部门，姚宗权。 霍鸣沉默不语，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为什么放我走了？”他问道：“没查出什么吗？” “显然啊……”姜吉解释道：“他们突击审了程茂——就是老程，极火帮那个，知道了你爸为什么要去办事处了，说是去杀人的，但是好像还没动手，就炸了。” “杀人？” “说是害死你妈的人。” “……我不知道。” “现在罪名不成立，因为没有罪行，最多判他个寻衅滋事，间谍罪什么的跟你们半毛钱关系没有——姚宗权可丢不起那个脸，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把你和你爸名字在单子上划的稀巴烂。” “意思是……” “意思是你和你爸现在是纯粹的受害者了。坏消息是你爸确实没了，但还有个小小的好消息——被定性成受害者的家属，会得到一大笔政府赔偿，虽然不至于让你富裕的度过下半辈子，但完全能完成学业，或者说学一门技术傍身。” “……” 霍鸣沉默着叹了一口气。 姜吉也叹了口气：“夕阳镇的事儿还没到头呢！” “什么意思？” “廖莺！没了！” “啊？”霍鸣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些错愕：“没了……什么意思？” “她从昨天早上出门上班后就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络，医院说她缺勤，父母家人也没再接到过她的电话。” 姜吉给他擦着头上的碎发，回答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姚宗权才把她也列进了审讯的第一批次，结果审讯她身边的所有的人，又查了大量的监控，检查了办事处废墟里所有的尸体，找不到她这个人。” “或许是离爆炸点太近，没留下全尸。” “不可能，情报部的人为了抓间谍，几乎把所有的尸块都翻了一遍，生物鉴定之后确认，没有一块儿是属于她的。” 姜吉压低了声音：“除非在爆炸的时候她就蹲在爆炸物上，爆炸一瞬间的能量直接让她汽化，连骨头渣都没留下。” “不太可能，汽化一个人的爆炸物造成的破坏远不止炸毁一栋楼。”霍鸣皱紧了眉头。 “就是说嘛，因此判断廖莺根本就没来办事处，她确实失踪了，但是是因为别的事情——她父母也被放走了，现在去南马区的警察局报案了，唉，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处理，现在所有警察和军人都想着抓间谍升官发财……” 姜吉擦干净霍鸣脑袋上的头发，拍拍他肩膀：“先走，我送你回家。” “你不抓间谍？” “嘁，我又不傻，这种好事儿能轮得到咱？” 姜吉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一直跑腿跑腿，一天一夜跑的我腿都直打哆嗦，正好送给回去，我也回家跟老妈报个平安，然后眯一觉。” “……”霍鸣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神情有些难过：“我爸爸……是不是没留下全尸？” “呃……”姜吉张了张嘴，没说出安慰的话来，只是叹了口气：“先回去，现在‘那些东西’还是证物，等到一定时候会通知你来认领的。” …… 霍鸣乘坐姜吉的车回了家。 他回头看了眼廖家，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廖莺失踪了？ 意外？ 霍鸣垂眸，走向机修店。 店门上头贴了两张封条，落款是“帝国情报部”。 一看到这行字，霍鸣的脑袋里就浮现出光头少尉姚宗权的脸，令人心里腾起一团火。 他粗暴的撕掉了封条，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屋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土匪过境一般。 所有上锁的抽屉柜子都被大力的撬开了，放在柜台抽屉里的钱和存钱的晶卡也不翼而飞。 如果机修店里只是被土匪过境了，那里屋几乎是被蝗虫啃咬了一遍。 霍鸣这才知道，从崔四那里学来的搜查手段只是皮毛，这些黑皮狗们才是真的能把地板里掉的每一枚硬币都能翻找出来。 整个屋子老旧的木制地板全部被撬了起来，墙上的墙砖也被拆卸，堆在了地板上、柜子上，墙皮散落一地，大部分掉在了原本整洁现在乱成一团的床上。 霍鸣屋子里的每一本书都被翻开扔在地上，连那些益智玩具也被一个个拆开，看起来完全损坏，没法再拼装回去了。 他的脑袋嗡嗡的，额上的某根神经在不断跳动。 相比之下，崔四的手段简直是温柔。 他没去看济繁的屋子和工作室，光想就知道，肯定比他的屋子更夸张。 他用力扯出被压在一堆杂物下的被褥，抖落干净后裹在身上，在店里唯一干净点的沙发上躺下了。 “唉……”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现在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现在怎么办呢？ 他真的该认真考虑一下“济青”的未来了。 第47章 裴萍 当那位美丽的联邦女人再次出现在机修店的时候，霍鸣正坐在一堆废墟里修理着什么东西。 “老天爷。” 女人感叹了一声：“你这儿是发生过地震吗？” 霍鸣从零件中抬起头，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吗？”女人站在门口，今天她穿的是一件驼色的长款风衣，大衣自带一条驼色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 “我是说，事情才发生两天，情报部门肯定盯着这儿呢。” 霍鸣迈步走出来，伸头看了看外面，好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见过机修店和廖家的杂货店被暴力搜索后，夕阳镇上的所有店铺都暂时关门了，连海市街上那几家温柔乡都宣布关门一段时间，不再接客。 周围的邻居见霍鸣家被破坏成那样，着实可怜，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接济他，只能深夜在他家门口放下些日常用品，等第二天早上霍鸣一开门就能看到。 学校那边给他放了个大假，姜蔷亲自上门来说的。 “……从现在开始到冬天结束，你都可以在家里自学。” 姜蔷的脸上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 霍鸣已经是高三学生了，即将面临人生最重要的职业道路选择，在这个时候学校强制让他休息那么长时间，不就是在拿学生的未来开玩笑吗？！ 弟弟姜吉已经把霍鸣的可怜遭遇告诉她了，可作为一个普通的老师，她对学校的指令也无可奈何。 “这内存卡里是近年来所有的真题和材料，每一门学科都有，你只要插上电脑……”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放在了没有了主机的电脑屏幕上——主机被情报部当做证物搬走了，到现在还没还回来。 姜蔷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声骂道：“这群该死的黑皮狗。” 没办法学习，没办法开店，霍鸣只能趁这段时间研究一些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东西。 …… 联邦女人走进屋子，甚至都没地方落脚。 “不会盯着了，‘犯人’找到了。”她手里还拎着那个金属箱子，悠哉悠哉的说道。 “犯人？” 霍鸣扭头看她：“爆炸案的犯人？” “嗯。” 霍鸣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 他和这个联邦女人心里都清楚爆炸案的人犯是谁，现在被抓到的所谓真凶，只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罢了。 “从事化工工作，电力学也学的很好，案发当天在办事处200米外的一家酒出现过。” 联邦女人眨眨眼：“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他也是个联邦人。” “联邦在帝国的人可真多啊。”霍鸣冷哼一声。 “不用阴阳怪气，帝国在联邦的细作也不会少于1000人。”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有什么可急的？那人是个脱邦分子，偷渡过来的，跟我不是一类人。本想在帝国好好生活，还考了电工证，结果正是这张电工证把他钉死了。” 联邦女人勾唇微微笑，漂亮的很。 “找到了疑犯，盯梢的自然全撤了。我说你这里……搞成这样，怎么不找人修一修？” 霍鸣摇摇头，没好气的回答道：“那群黑皮狗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一毛都没给我留下。多亏了那些预制菜包和能量棒我才没饿死。” 他也开始跟镇子里的所有人一样，开始管警察叫黑皮狗了。 “啊~这样啊。” 联邦女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抱歉，你要的东西可能全在这儿了。” 她把金属箱子放下：“16号中午的时候济繁让我在爆炸过后到这里，把这个箱子取走。里面有一些不方便销毁，说不定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霍鸣怔然，他没想到济繁还给他留了东西。 “打开看看，提前说好，我看过了——里面有封信，是济繁写给你的。” 女人耸耸肩：“哈，真肉麻。” 霍鸣的手按在箱子上，女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他出声喊道：“我、你……我该称呼你……” “裴萍，萍水相逢的萍。”联邦女人挑了挑眉头：“不过按辈分，你该叫我——裴姨。” 霍鸣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愣是没叫出“裴姨”二字。 他别过脸去：“我现在该怎么办？”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读书，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军校呢？” “那是奖励，你总得让我找个理由奖励你。” 裴萍脱下皮手套，拍了拍霍鸣的脑袋：“剃的太短了，像劳改犯，再稍微长一点就像个军人了。” 她的指尖有些发冷，冰的霍鸣的头皮麻麻的。 …… 霍鸣安静的坐在废墟中，打开了那个金属箱子。 正如裴萍所说，箱子的上方放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署名“给济青”。 霍鸣却没有立刻查看这封信，而是翻找起箱子里的其他东西。 储存着金钱的晶卡、一些义体用的零件、书本笔记……还有一本幼教故事书。 找到最底下，霍鸣松了口气。 他抽出一块金属制品，将其放在灯光下。 被磨花的厂牌、型号、装饰性的花纹……是那块原本装在霍鸣电脑里的内存板。 果然济繁把它拆下来了。 原本回到家看到主机被搬走，霍鸣还紧张了很久。 连他都能发现这块内存板上的技术似乎不属于帝国，情报部的那群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好在，济繁把它给拆下来了。 晶卡里放了济繁的所有家当，3万多块，不算多，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箱子里更多的是他的笔记，大部分关于义体，小部分关于军用学科。 霍鸣把那些东西放在一边，打开了信件。 济繁的文字和他的语言一样平淡，都是些关于身后事的交代。 霍鸣一个字一个字读了，看到最后，济繁写到： 【晶卡的密码写在了《阿福幼教故事》的第27页，我担心书被帝国的崽子们破坏，应该会把它放进箱子里。】 霍鸣顺手拿起那本幼教故事书，翻到了27页，果然看到了一行数字。 “真的是，直接写出来就行，何必这么谨慎，脱裤子放……”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集中到了故事书上。 27页，是第二世界的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阿福和死神说》。 大概内容是，阿福的儿子因为聪明被死神带走游历冥界，阿福担心儿子，遂见死神求他把儿子还给自己。 在济繁写密码的旁边，是阿福对死神说的一句话。 【陛下，我的儿子去了哪里？他还活在这世上吗？】 霍鸣吞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第48章 人命如草芥 爆炸案发生五天后，霍鸣和姜吉一起去上安市城市安全局领取济繁的遗骸。 姜吉叼着烟，单手操控方向盘：“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他的脸上挂着两个乌黑的眼圈，看得出来这几日包括他在内的军人们都没睡个好觉。 “虽然算是结束了，但姚宗权这次回去肯定要吃一个处分。” “怎么？” “哈，当然是人死了。” 霍鸣眼球动了一下：“人死了？” “嗯，那个联邦人，死在了电椅上，说是意外搭错了线路，直接给电死了。光头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觉得事情还有点儿蹊跷，但现在死无对证只能这么收场了。” 姜吉对着窗外吐出口烟圈：“擦，都是这件事情害的，夕阳镇跟回到二十年前一样——对了，你家怎么样？那群黑皮狗恨不得把人房顶给扒了。” “反正没地方下脚，准备过两天找施工队来修一修。” “嗯，是该修一修。” 姜吉料想到霍鸣心情可能会不好，毕竟是去给自己老爹收尸，心情好才怪呢。 霍鸣倒是有点生怯，读完《阿福和死神说》的故事后，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济繁——面对已经死掉的济繁。 在济繁的心中，或许自己就是那个蛮不讲理的死神，蛮横的带走了他的儿子。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城市安全局，这里的人已经基本上清空了。 偶尔三两人抱着骨灰坛子走出来，在安全局门口哀嚎几声，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姜吉出示了证件，门口的黑皮狗示意他们入内。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霍鸣扭头问他。 “挂职在南马区，其实上安市安全局这边如果有紧急事件也会调我们过去的。” 姜吉边走边扭动的脖子：“其实干的就是苦力活，如果能升上军官，就会轻松一点儿了。” 他拦住一个黑皮狗问了下流程，对方瞥了一眼他肩上的二等兵肩章，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 “从那个窗口领纸质票据，然后去证物室等叫号。” “遗体都放在证物室？”姜吉掏出烟盒让了根烟：“那不得腐坏了？” 黑皮狗接了烟，语气松动些：“哪能呢？都烧了，现在领的都是骨灰，还送了个青花瓷罐子。” 霍鸣怔了怔：“这就给烧了？” “给你们看怕你们害怕！”黑皮狗回答：“现在来领的都是不成样的，七零八落的，连脸都看不清楚。” 霍鸣默然。 姜吉冲黑皮狗说：“谢了。”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一个小时后，霍鸣抱着一罐冰冰凉的青花瓷小罐走出了安全局。 几个月前，这样的罐子他抱着两个。 …… 回到家后，霍鸣把骨灰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好。 家里他稍微收拾了一下，不再是难以下脚了。只是断垣残壁太多，要想找人大修，可能得花个小万块。 他手里的钱只剩济繁晶卡里的那三万块了，虽说作为受害者家属能得到一笔补偿，但要等到财政部门审核下发，估计又得好几个月。 霍鸣想了想，打开了史密斯游戏app的论坛。 他本意是想在论坛上找找有没有什么“第二世界快速刷金币”的帖子，结果却在热帖上看到了让他心头一跳的东西。 【杀戮王更新，直接被军队盯上了！看来这次的杀戮王要命丧npc之手了啊。】 发帖者和上次说“帝国办事处爆炸是间谍行为”的人是同一个，大家都猜测这人就是军方内部的人，现在来看确实八九不离十。 他并未透露太多，更没说这轮的杀戮王位于哪个位置，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些人直呼可惜，好好的一次“以暴制暴”就要浪费了。 也有人担心楼主的存在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信息，担心信息泄露引来杀身之祸。 霍鸣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他可是花了一千硬币才换来的这次杀戮王的坐标，万一真被军方截胡，钱岂不是白花了？ 他再次关注了一下杀戮王的坐标，发现对方从澄江的郊区转移到了市区中心。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谁知道他会往哪儿跑？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抓起济繁的笔记和零件，就钻进了济繁的工作间。 【蜘蛛型追踪机器人】 机修-军用学科lv4制品 搭载光学隐身技术、全地形移动、超静音、8k分辨率摄像头等多种军用功能的小型窃听机器人。 【蜘蛛型追踪机器人（简易版）】 机修-军用学科lv2制品 搭载全地形移动、超静音、2k分辨率摄像头等多种军用功能的小型窃听机器人，因为缺少打磨，外观上可能会略有缺憾。 霍鸣看了看自己做出来的简易版机器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把这些指节大小的小家伙整齐的码放在盒子里。 在把济繁留下的笔记读完大半后，霍鸣的【机修-军用学科】也升到了lv2，同时解锁了一个天赋【消费降级】。 意思是他可以用一些品质差劲的材料来制作一些高级产品。 这个高级产品的等级不能超过他本身等级的2级，于是思来想去，他从解锁的蓝图中选择了【蜘蛛型追踪机器人】这个追踪窃听的神器。 花了些钱，忙活了一整天，霍鸣完成了八枚简易版的蜘蛛机器人。 蜘蛛机器人可以通过通讯器控制，霍鸣滑动屏幕，激活了一只小蜘蛛的电量。 指节大小、遍体漆黑的机器人舒展开足肢，悄无声息的地上爬动起来。 墙壁、窗户、乱糟糟的屋内，小蜘蛛如履平地。 来福在地上跳来跳去，想用机械脑袋搞清楚这个丑不拉几的小东西究竟是什么。 霍鸣操控着小蜘蛛顺着房顶向外爬去，它身上安装了360度的2k摄影机，画面同步传输到了霍鸣的通讯器上。 小小的画面中，老程头上绑着绷带，正一瘸一拐的朝这边走来。 霍鸣起身来到屋外。 老程看上去有些落魄，他的牙间咬着一根手卷香烟，灰败着脸。 “艾谷死了。”老程说道。 他抬起头，那原先装着“帝联网”的眼睛里灰蒙蒙的，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 “……”霍鸣抬起头：“我爸爸也死了。” “我知道。” 老程吐出一口烟：“艾谷死了，被黑皮狗一拳打在太阳穴，没救过来。” 霍鸣沉默了一下：“人命怎么那么贱。” “就是因为贱，才得让人知道。” 老程嘬了口烟：“没人知道岂不是更贱？往上爬孩子，往上爬就不贱了。” 霍鸣抬起眸子来：“好，我记下了。” 老程点点头，叼着一样贱的烟，一瘸一拐的朝海市街走去了。 似乎他来真的只是为了告诉霍鸣“艾谷死了”这件事情。 霍鸣站在门口，左邻右舍悄无言，廖家的大门紧闭，距离廖莺失踪已经过去五天了。 第49章 情侣 “黑色盒子里是什么？” “一只机械狗和它的零部件，女士。我要去北岸市参加中学生机修大赛，这是我的学生证。” 霍鸣站在安检口，把自己的学生证和北岸市中学生机修大赛的宣传单递了进去。 “那个罐子里呢？” “是我父亲的骨灰，他很想去一趟首都圈，您放心，我会把行李全程寄存，不会把‘爸爸’拿出来的。” 安检员检查了学生证，把东西退回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比赛顺利。” “谢谢您。” 霍鸣收起证书，用力把行李箱提起来。 北岸市位于首都圈边缘，现在确实在进行中学生机修大赛。 只可惜身为二等公民的霍鸣收不到他们的参赛邀请，而且他也并不准备去北岸市。 他还是第一次乘坐城际轨道，这个世界的公共交通非常便捷，而且价格低廉。 霍鸣前往澄江，用的借口是放松心情。 不过没人在意罢了，只有姜吉打电话来问过一句，被霍鸣敷衍了过去。 “听说澄江最近不安全啊，你要不要去金池玩玩？那里有许多天然温泉。” “没关系，我不去市区里。” 至于裴萍，他联系不上她，也就没再多费工夫。 临出门之前他叫了施工队，趁这段时间把家里好好收拾一通。 霍鸣在中途下了车，在同车站买了开往九阳的车票，两个小时后，他提前在九阳站前的澄江站下了车，这样就完美的躲开了安检的盘问。 澄江比起夕阳镇要繁华热闹太多了。 这里作为帝国非常有名景点城市之一，每天吞吐数十万的游客。在夕阳镇难得一见的浮空车，在这里几乎成了大白菜满街跑。 “帝联网”义体也不再是什么罕见物品，大街上，总有人的眸子里泛着蓝光，也没人会大惊小怪的偷瞄。 霍鸣并不掩饰自己来自乡下，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繁华的城市，要知道——澄江还没进首都圈呢！ 连澄江都这么繁华了，更何况是首都圈！ 到澄江当天，他就在当地报了一个旅行团。 一个学生到处乱跑会引起注意，但一个游客因为没跟上旅行团而误入了什么地方总会被谅解的。 旅行团在市区里安排了一个不怎么样的酒店，老旧的房间，并不怎么隔音的墙壁，让旅行团的成员们发了好一阵牢骚。 霍鸣把行李放在了屋子里，只随身背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的是财物和小蜘蛛。 至于来福，它开心的跟在霍鸣的身边，如果再披上一层动物毛皮，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是一只机械狗。 白天一整天，他跟着旅行团在澄江游玩，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和真正的游客没什么区别。 到了晚上，他换上连帽卫衣，戴上口罩，开始排查白天注意到的很可能藏匿了杀戮王的地点。 史密斯的坐标给的并不明确，他只能看出杀戮王躲藏在市区。 在霍鸣的排查工作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旅行团里临时加入了一对情侣。 男的看上去很强壮，像个健身教练，而女的看上去干瘦极了。 他们依偎在一起，恍如无人的卿卿我我。 但正是这天晚上，霍鸣夜行的时候通过留在屋子里的一只小蜘蛛看到了，男人利用某种手段打开了霍鸣的房门，在屋子里翻找的画面。 蟊贼？ 可是男人什么都没有带走。 霍鸣有些不安，他早早的结束了夜行回到酒店，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的屋子，确认什么都没丢后更觉得奇怪。 不是蟊贼？ 那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上一个让他觉得古怪又不是蟊贼的人…… 霍鸣想起黄毛，心头顿时一紧。 他操控着趴在墙角阴影里的小蜘蛛，悄无声息的钻进了通风口，贴着墙壁一路爬行。 那对情侣的屋子很好找，小蜘蛛穿过两三个房间，通讯器的扬声器里就传出一阵伴随着床板嘎吱作响的喘息声。 “……” 霍鸣痛苦的闭上眼睛，又掀起一条缝，迎着白花花的肉浪把小蜘蛛操控到了比较安全的位置。 两人的行李都很随便的堆在了地上，小蜘蛛钻进了一件衣服里，把摄像头对准了二人。 “再来，再来，再来！” 干瘦的女人发出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愉悦的低吼，战况越来越激烈，霍鸣老僧入定一样盘坐在床上，等待着他们偃旗息鼓。 大概二十分钟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然后同时在床上疲软的倒下去。 霍鸣睁开眼睛，调大了声音。 一分钟后，男人从床上坐起来，用酒店的床单擦了擦一塌糊涂的身子，然后从床头柜摸了一盒烟，舒适的点上一根事后烟。 干瘦的女人躺了五六分钟才坐起身来，躺在男人身上：“我说，马斗山，要不咱在第一世界别见面了？你在这个世界长多了。” 霍鸣警觉的睁大了眼睛。 第一世界？ 他们是玩家？ 等等，玩家情侣？ 马斗山有些不爽的“啧”了一声：“什么意思？说我短？” “你觉得呢？”女人嗤笑一声，撑起身子：“我倒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的。” “当然，你他妈三条命，当然觉得好！老子就一条！要是老子死了，别说长的没了，短的你也尝不着！”马斗山的话里夹枪带棒的。 “……”女人咬了咬后槽牙，强忍着怒气：“所以我这不是陪你来杀人了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马斗山摸了摸鼻子，语气缓和下来：“我就是有些着急了，对不起啊宝宝。” “拔diao无情。” 女人啐了一口：“说，你觉得是谁？” 马斗山笑了笑：“我猜那个住613的小子像是个玩家，但不像杀戮王。” “我觉得他也不像，或许跟我们一样，是来找杀戮王的。” “他也是找那个军方的人买的消息？” “那谁知道？” “啧，总之咱们得加快点速度，我总觉得心慌。” “慌什么？”女人的声音很平静：“找到人，宰了，加命，就这么简单。” “那613的小子呢？” “不顺手就算了，顺手的话一起宰了。” “行，宝宝，我听你的。” “真听我的？” “当然！” “行——那再来一次？” “嘿嘿。” 伴随着屋子里重新响起的声音，小蜘蛛缓慢的从房间里退出。 霍鸣抬起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房卡。 613。 他冷笑了一声，心里打定了主意。 第50章 包围 “澄江是我国的第二大河，它贯穿东西，最后汇入帝国海……” 澄江是一条壮阔的大河，沸腾着土黄色的河水，永不停息的拍打着青石砌成的河岸，溅起四五米高的巨浪。 霍鸣站在河岸上方的人行道上，看着靠近河边的游人被浪拍成了落水狗。 “哈哈哈哈哈哈……” 见那些人狼狈的去捡被水冲走的东西，人行道上的人哄堂大笑。 导游恍若未闻，继续讲解着自己的话术：“可以说，澄江不仅是沿江流域公民们的母亲河，也是人类文明繁衍生息的历史见证……” 霍鸣抬起通讯器，对着宽阔的河面拍了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他也不知道该发给谁，总之先拍下来，努力的扮演一个普通的游客。 “你是军校的学生吗？” 身边有人这么问，霍鸣转过头去，是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我看你头发剃的那么短，跟我去服役的孙子很像。” 霍鸣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脑袋，几天过去，剃成光头的脑袋已经冒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茬。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女士，这是差点锒铛入狱的印记。” 说来可笑，两个世界里他都差点吃上牢饭。 原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对方惊讶-尴尬-再回到安静的状态，没想到老奶奶的眼神闪动了几下：“是啊是啊，你说是差点——意思是保释了？” “是抓错人了，最后我被证明无罪释放了。” 霍鸣嘴上礼貌的回答着，目光无意的瞟向那对玩家情侣。 果然，情侣中那个叫马斗山的男人在严肃的出神，而女人则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霍鸣和别人的谈话上。 看来，他们确实有别的能力能够搜索到杀戮王的存在——是马斗山的能力？ “那岂不是说你是被冤枉的？”老奶奶似乎被激起了聊天的兴致。 “……是，军队和警察抓错了人。” “哎哟，一定吃了很多苦头……这些黑皮狗和蓝皮羊可真可恶啊！” 黑皮狗霍鸣知道是什么意思：“蓝皮羊是什么？” 老奶奶压低了声音：“啊，你不知道吗？羊在古意里指的是恶魔的意思！说那是一群披着蓝色衣服的恶魔呢！” 霍鸣眸光微闪：“哦，是恶魔？” 羊=恶魔…… 这和第一世界西方神话中羊的含义十分相似。 西方文化受到基督教的影响，将山羊视作恶魔的化身。 但第二世界的帝国建国四百余年，在历史中是从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新帝国，是一个没有历史的国家。 怎么会有所谓的古意呢？ 倒是神秘学里有类似的记录。 不过神秘学是帝国禁止流通的学识，他往日里和吴忧讨论起神秘学都要清除掉聊天记录的。 这么堂而皇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位老奶奶，你想做什么？ 满头白霜的老人摇头叹息：“唉，帝国啊，迟早会消磨掉他臣民们的忠诚……” 霍鸣并没有接茬。 他轻快的抬起头，突然看向某一个方向。 一直关注他的情侣中的女人，也扭头看去。 在澄江市的拥挤的大街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几辆深蓝色涂装的军用越野车正在对着拥挤的街道狂按喇叭。 一个士兵从副驾驶探出头，将一个闪烁的警灯黏贴在了车顶上，刺耳的警笛声传遍街道，车辆纷纷让开一条能够快速通过的路。 霍鸣的眼神很好，他能清晰的从副驾驶摇下的窗户中看到车里坐着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队士兵。 军队…… 论坛中那个爆料者提到过，杀戮王已经被军队盯上了！ 得去看看！ 显然，那对情侣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彼此使了几个眼色后，马斗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不行导游，我闹肚子了，我得去找个厕所！” 他女朋友立刻接上：“老公，我陪你去！” “诶可是……”导游一脸为难：“我们要走了啊，这段没什么可看的了……” “没关系，你们接着走，我们结束了直接回酒店。” “那可退不了钱了。” “知道了！” 那对情侣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霍鸣拿出监视器，点按几下，四散出去的小蜘蛛们刷啦啦的不知从什么地方爬回来，攀上他的袖子，变回一个个指节大小的金属方块被揣回口袋里。 “我也得去上个厕所。”他打断老妇人的碎言碎语，对导游说道。 他说道。 “这孩子……” 导游无奈道：“要不我们都在这等你？小孩子万一丢了……” “没关系的，你们先走。” 霍鸣客气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情侣二人离开方向去了。 回头得买副假胡子贴上，怎么老有人拿他当小孩儿？ …… 追着军车的鸣笛声，霍鸣很快跟到了几排建筑前。 军队的人已经层层包围了这里，手中的武器闪烁着慑人的乌芒。 这里似乎是商店和住宅的结合区，一些游客和商家被堵在里面，另一些在外头。 他们隔着军队的包围圈撕心裂肺的喊道： “让我们出去！这里面是不是有杀人犯？！” “让我们进去！我的店在里面！” “我要出去！我不想被射杀！” “让我进去！我死也得跟我的保险柜死在一起！” 霍鸣悄悄的混进了想要进入内部的人群，看到情侣二人同样混迹其中，并且声嘶力竭。 有军队的军官拿着扩音喇叭朝内喊：“里面的人快出来！军方办事！” 然后又无可奈何的朝人群喊：“安静点儿！离这里远一点！” “不行！我们不走！” 霍鸣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们一辈子的家当都在里面了！我可不想让我贷款的房子成为你们枪战的遮蔽物！” “对！”马斗山附和她：“那是公民的财富！你们无权处理！” “闭嘴！闭嘴！里面很危险！”军官嘶吼道：“你们都想死吗？！” 女人喊道：“如果公民的财产被破坏，军方会全额赔付吗？！” 那名军官犹豫了一下，显然，为这些财产的损失买单并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不会！”马斗山高呼道：“他们不会！他们只在乎自己！” 群众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 “让我们进去！” “公民的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冲进去！大家一起冲进去！我要和我的店铺死生与共！” “冲！让这些蓝皮滚蛋！” 后面的人群向前推搡着，霍鸣被夹在人浪中被迫前进。 【检测到精神攻击，已豁免。】 【检测到精神攻击，已豁免。】 【检测到精神攻击，已豁免。】 哦…… 霍鸣看向喊得最起劲的情侣们，心中有了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机器人，朝着人群丢了过去。 小蜘蛛在下落的时候轻盈的舒展开节肢，快速的朝马斗山爬去。 霍鸣则弯腰抱起来福，愉悦的举起手臂呐喊道。 “让我们进去！” “公民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拥挤的人群挤开了包围线，蜂拥四散。 霍鸣回头看去，情侣正在狂奔。 一只不起眼的小蜘蛛挂在了马斗山的衣领上，摇摇晃晃。 第51章 枪声 霍鸣窜进了一个巷子。 他攀上墙头，找了个稳定的位置打开通讯器，只留了一只小蜘蛛在身上，其余的小蜘蛛像一个个侦查兵一样四散爬走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杀戮王，一定要赶在那对情侣之前。 霍鸣并不清楚情侣二人的实力，同样也不清楚杀戮王的实力。 他担心双方一碰面就开打，如果情侣二人秒杀了杀戮王，那就说明自己的一千硬币白花了。 反之，如果杀戮王秒杀了情侣二人——那更完蛋，那代表对方可能对自己也有实力上的碾压。 霍鸣必须得保证双方得打得有来有回，最好能两败俱伤让他渔翁得利的最好。 …… 陈阔屏气凝神，小心的扯开窗帘的一角，朝窗外看去。 军方被冲破了包围圈后不久又重新组织人手，重新织起了包围网。 几挺重机枪架在车上，只要他一露头就能轻松将自己撕碎。 呼，呼。 上次为了拿杀戮王的称号，他做的有些过火了。 秉着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理念，陈阔在邻市犯下了十五起大案，持枪杀死了超过三十人。 这事轰动了当地，他的身份信息很快被扒了出来。 很快，他被认定为极度危险分子，连军方都加入了对他的围剿。 陈阔一开始十分瞧不上这个世界的军警系统，认为他们都是一群蠢货——至少警察是这样的。 但连续一个礼拜的包围让他吃了大苦头。 军队比他想象的难对付多了，很快，他便被军队咬紧，逼进了巷子里。 只要这群装备精良的士兵挺着那些机枪和步枪前进，毫无顾忌的开枪，他也只有被拖出来撕碎的份。 他摸了摸别在腰上的手枪，只剩不到20发子弹，他没有一丁点儿逃离的可能。 好在这个世界蠢人还是多的。 那些商户们喊着口号挤破包围圈的时候，陈阔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下，军队有了顾忌，他的逃生几率更大了。 正当他回过头准备换个地方躲避时，目光微微一凝。 一只蜘蛛跳进了他放在桌上的玉米浓汤里。 “操！” 他暗骂一声，这些本来是他要吃的东西！ 被追了那么久，他好不容易从外面的一家餐厅里偷来的！ 现在，被一只该死的蜘蛛毁掉了！ 陈阔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准备弹走蜘蛛时，他惊讶的发现，蜘蛛从玉米浓汤里跳出来，沾着黄色汤汁的节肢似乎在桌子上划着什么。 有……王……元……宝盖头…… 陈阔眯起了眼睛。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那只蜘蛛。 艰难的写完六个字后，小蜘蛛迅速的钻到桌子底下，很快消失不见了。 陈阔再次回头看向桌面。 【有玩家 要杀你】 歪歪扭扭，却语意明确。 陈阔安静的抽出枪，检查每一颗子弹，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 …… 马斗山和女友丘月在狂奔！ 他翕动着鼻翼，如一条军犬，为丘月指明方向。 “就在这附近！” 他兴奋极了，似乎觉得“以暴制暴”的成就已经拿到手了。 “冷静点儿！” 丘月冷声说道：“这家伙身上背了很多条人命呢！我们不要跟他面对面硬刚，尤其是你，你离得远点儿！” “宝宝，你对我真好！” “哈，所以好好活下去，你要是死了，我马上找个更年轻更持久的！” “宝宝~这话不吉利~” 丘月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 马斗山知道她开始发功了，立刻警惕起来，为女友保驾护航。 当丘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球已经被白色的浑浊覆盖了。 就像漫威里的风暴女一样，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我找到……找到他了……” 丘月的声音十分含糊：“等我……抓住……他……” 马斗山竖起耳朵，在略显嘈杂的环境音中，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沉闷的痛呼。 “成了！” 丘月低吼一声，眼前的白浊正在逐渐消散。 “快走！别被人捡了便宜！” 两人沿着楼梯向上一路狂奔！ 在即将来到陈阔门前的时候，丘月夺过马斗山手里的长刀：“你躲远点！” “宝宝，我怎么能让你冲在前面？” “滚！我能死两次，你呢？” 丘月咬牙踹了马斗山一脚：“他被我精神攻击了，人已经废了，不会有事的！” 她的目光一转，有些嫌恶的伸出手弹了弹马斗山的衣领：“什么时候爬了只蜘蛛！” 小蜘蛛咻的一声被弹飞，丘月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万能卡往门锁上一靠。 “嘀。” 她立刻推门而入。 马斗山离得远远的，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丘月站住了。 “怎么回事？！”他喊道：“人不会死了？” 他看到丘月后退了两步。 他看到一只黑色的枪管顶着丘月的脑门。 一瞬间，冷意侵袭了马斗山的身体。 丘月侧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快——” “跑”字尚未说出口，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让马斗山尿都快吓出来了。 丘月的脑袋碎了一大半，淅淅沥沥的从头上淋下来，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身子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门里的人似乎也摔倒在了地上。 可马斗山三魂吓走了两魂，两腿发软，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了。 跑！ 跑的越远越好！ 等丘月重新开始游戏，他们还有报仇的机会！ 如果他冲上去，被人绝地反击一枪爆头，那可就真完了！ 时间的流动都似乎变慢了，这一时刻，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 他听到了屋内的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听到了周围涌进来的商户们的尖叫，他听到了军官的怒吼，军队士兵紧急前进的脚步声…… 还有…… 还有一个轻快的，迅速接近的奔跑！ 那声音由远至近，从楼梯间伸出一只手，把他扯进了阴影里。 霍鸣半蹲在地上，警惕的听了听杀戮王那边的动静。 小蜘蛛窸窸窣窣的爬上了他的肩膀。 “哟，哥们，这都没上啊？” 霍鸣冲马斗山咧嘴笑了笑：“有首歌送给你，周杰伦的。” 他拍了拍男人的脸：“你《算什么男人》啊。” 第52章 人质 马斗山打着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别、别杀……” 他打着嗝，呼吸杂乱，脖子僵直，霍鸣觉得甚至不用自己动手，这家伙都能自己把自己吓死在这儿。 “别杀我……”马斗山抱住脑袋。 霍鸣则在他哭嚎的间隙竖起耳朵听杀戮王的动静。 静悄悄的。 不知道是失去了行动力，还是假装失去了行动力，等待着给来袭者一颗命定死亡的子弹。 霍鸣垂下手，一只小蜘蛛舒展节肢，朝那个安静的房间飞速爬去。 小蜘蛛刚载着2k摄像头钻过门缝，还没来得及纵观屋内的详情，只听咔嚓一声，霍鸣手上的通讯器画面立刻被切断。 失去了一只小蜘蛛的管控，霍鸣并没有生气。 他勾了勾嘴角。 看上去还生龙活虎着呢。 只是听着楼下急促整齐的脚步声，不知道这位杀戮王先生还能不能气定神闲的等下去？ 军队包围圈收的越紧，霍鸣反而更安全。 只怕有些人得着急起来了。 他并不着急突进，蹲下身子扯住了马斗山的衣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他轻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是个玩家的？” 这是霍鸣最好奇的问题了。 他自忖隐藏的不错，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外加这些天努力的学习日常知识。 就算光头少尉姚宗权再次审讯他，霍鸣也能拍着胸脯子大声的说：我完全是一个帝国人！ 他很好奇，马斗山和他女朋友是怎么在见面不久后就确定了他的身份呢？ 似乎是楼下军队的脚步声让马斗山有了信心，他恢复了些说话的能力，也不再打嗝了。 “我、我告诉你了，你能饶我一命吗？” 作为女友丘月的专职警犬、人形探测仪，马斗山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他浑身的肌肉只是这具身体自带的，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一个细狗宅男，别说散打、泰拳，就算是做俯卧撑都能把自己扇感冒了。 所以丘月在自己面前被一枪打死后，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崩塌。 霍鸣皱起眉头，竖起食指摇了摇：“nono，当时你们怎么说来着？顺手的话就把我一刀宰了？” 马斗山的脸白了几分：“只是开玩笑……” “只有双方都觉得好笑的话才叫玩笑。”霍鸣认真的说道：“你觉得这话对我来说很好笑吗？” 马斗山嗫嚅着，没说出话来。 “说说，军队还没上来，我有的是时间。” “是……是我的天赋。” 马斗山艰难的开口，不过说出来后，他脸上的表情轻松很多，阐述的也更清晰了：“叫‘同类气味’，如果有玩家进入到我五十米范围内，就能被我感知到。” “还有这种天赋？”霍鸣有些意外。 “我和丘月——呃……”他偷偷瞄了一眼霍鸣：“我们从论坛上买到了杀戮王的大概位置，然后来澄江地毯式搜索，总能找到的。” “这个天赋好像很好用啊。”霍鸣认真的摸了摸下巴：“那我为什么要饶了你？把你杀了把这天赋爆出来多好？” 马斗山打了个哆嗦：“我、我、我……” 他的话又说不完整了。 “好，脖子伸出来——有什么遗言吗？我会代为转达的。” 霍鸣从腰间拔出一把在街边购买的工艺刀具：“抱歉啊，工艺品没开刃，所以可能有点痛，忍一忍。” “我、我就这一条命！死了我就真死了！” 马斗山喘着粗气：“饶了我、饶……” 霍鸣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对马斗山有那么一丢丢同病相怜了。 但要是自己处于他那个位置上，霍鸣绝对不会开口求饶的。 就算下一秒的结局是被打爆脑袋，那么他也一定会在脑袋被打爆之前，把手里的随便什么东西捅进对方的眼窝。 谁也别想好过！ 他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脑袋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危险感知！ 霍鸣没半点犹豫，他像掉马一样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马斗山的眼里泛起一阵困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声轰然的枪响从身后传来。 一枚大口径子弹途经霍鸣的头顶，将马斗山的困惑连带着他的脸庞一起搅成了碎片！ “砰！” 他的脑袋和女朋友丘月的一样，碎成了一地烂西瓜。 红的白的流淌出来，濡湿了他的上衣。 淦，这都要来个情侣款？！ 霍鸣动作如闪电，一个滑铲向杀戮王的方向滑去，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腿如剪刀一般绞向对方手中的大口径手枪！ “唔！” 陈阔一声吃痛，那胳膊就跟被钢筋绞上了一样。 他握不住枪，也不想让霍鸣拿到，一脚踢出去老远。 两人在狭窄的走廊上扭打在一起，两具无头尸体一左一右的摔倒在地上，画面说不上的恐怖。 陈阔的力气丝毫不输于霍鸣，虽然打起来毫无章法，但却让霍鸣渐渐落于下风。 霍鸣咬紧牙根，这家伙不愧是杀戮王！ 他皮肤组织上像是通了电一样，每次拳肉相交时，一股疼痛的酥麻感就从对方的拳头上传来，打得霍鸣叫苦不迭。 “救命！” 霍鸣扭头喊道：“救命啊！这里有杀人狂魔！” 陈阔呼吸一滞：“你他妈……” 打不过就喊人是？！ 楼下的士兵们紧张起来，扩音喇叭也响了起来：“里面的人听好了！这里已经被包围！这里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保证人质安全！” 周围的脚步声更密集了。 走廊里的两人甚至听到了有浮空车划过的声音，一些士兵从屋顶降落，从上到下包围这里。 “这他妈哪里有人质！” 陈阔破口大骂！ 走廊里，“人质”一套连环脚脚脚踹在“杀人狂魔”的胸口，踹的他内脏震荡，险些要呕出血来！ 霍鸣发现，只要不与对方皮肉接触就好，于是用上了自己其实不那么擅长的腿法。 躲过陈阔一个快摔，霍鸣结结实实一个扫腿横向扫中对方太阳穴，陈阔踉跄一下，朝前走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等到霍鸣快速靠近时，陈阔转过身来，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把枪握在了手里。 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霍鸣举起双手：“冷静。” 陈阔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冷静。”霍鸣再次说道，一脸诚恳：“杀了我你肯定逃不出去。” 陈阔喘着粗气没说话。 霍鸣也在心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转的飞快。 “我是二级公民，虽然没那么金贵，但军方肯定会有顾忌不会伤我的……你把我当人质，趁乱逃走。” 陈阔哑着嗓子问道：“那蜘蛛是你的？” “……是我的。” 杀戮王抬手锁住霍鸣的喉咙，把枪口抵在他脑门上：“走！” “老乡，你这枪不会走火？” “别废话！快走！” 第53章 数枪 太蠢了，霍鸣。 怎么能一脚把人踹到枪旁边呢？ 这不是1\/2伍佰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被挟持着向外蹒跚行走的时候，霍鸣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 在威胁马斗山的几分钟后，他也沦落到了和马斗山一样的地步。 只是霍鸣自诩是个善良和蔼的人，而陈阔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那支顶在自己脑门上的枪威慑力太强，让霍鸣觉得难办。 陈阔躲在霍鸣的身后，向前推进。霍鸣看到了几名持枪的士兵从楼梯口向上探头，然后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于是很快，大喇叭里的话变成了：“放开人质！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当然，没人真的认为嫌犯会照喊话里那么做。 包围这里的是一支装备颇为精良的军事小队，也有些黑皮狗，他们处于外围，起到制止公民围观的作用。 军事小队的指挥官看上去年龄不大，面对危险分子挟持人质这种恶劣事件，他显得有些无措。 陈阔控制住霍鸣，自己背靠墙壁站好。 “给我找辆车，不要放定位系统。” 他没有废话，直接给军事指挥官下任务：“两分钟，我只等两分钟。” 见军事小队凑在一起商量了，霍鸣小声问道：“老乡，结束了可以放我走吗？” 陈阔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 霍鸣一手握住锁住自己脖子的胳膊，一手小心的摸了摸口袋。 在目光不远处的巷子拐角，一个机械脑袋小心的露了出来。 军事小队的商讨很快结束了，指挥官挥挥手，立刻有人去开车。 “车子可以给你，把人质放了。” “人质放了，我怎么确保自己安全？” 陈阔冷声道：“人质我要带走。” “那我就在这里就地击毙你。”指挥官同样冷冷回应。 “……我死了，他也别想活。”陈阔用枪口戳了戳霍鸣的脑袋。 “我会赔偿，替他赡养父母。”指挥官抬手：“狙击手准备！” “……” 没人关心一下我是？ 霍鸣差点被气笑了。 二级公民不是人呗？ 陈阔锁喉的手渐渐用力。 “你有几条命？”他问道。 “……干嘛？” “下次载入再来找我报仇。” 说什么呢！ “我可没……” 脖间的生存空间被挤压，这让霍鸣说话越来越费力。 但他还是坚定的吐出字眼来：“没想着……等死！” “汪！” 墙角窜上来一只机械狗，疯狂的撕咬着陈阔的手臂。 陈阔猝不及防被它扯动着向前一栽！ good boy！来福！ 这正好给了霍鸣一些活动的空间！ 他的手快速滑入口袋，从中摸到了一根能带给他安全感的金属棍！ 霍鸣单手握住电击棒，摁下开关，闪烁着危险淡蓝色光芒的端口向后插去！ “滋~” 他仿佛听到了电流进入人体的声音。 “唔！” 一声闷哼，陈阔手脚同时发软，向地上栽倒。 “啪！” 于此同时，一枚狙击枪子弹激射而出，打在了陈阔背后的墙壁上，溅起了一片飞石！ 如果不是陈阔受到电击，这枚子弹会精准的洞穿他的脑袋！ 霍鸣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有人要抢人头！ 没可能！ 他翻滚一下，夺过陈阔手中已然无法握住的手枪，在周围的士兵们扑上来之前，在暗处的狙击手补弹之前，在陈阔缓过来之前—— 毅然决然的扣下了扳机！ “砰！” 清晰的枪声回荡在街道上！ 一连数枪，在霍鸣10点力气的控制下，枪枪精准的打在了陈阔的脑袋上！ “咔哒咔哒……” 霍鸣机械性的扣动着扳机，直到传来空弹的声音他才开始喘气。 “呼……呼……” 眼前已然是一片狼藉。 霍鸣被溅了一脸血迹，茫然的站在了原地。 他承认，自己有演的成分。 军事小队鱼贯涌上前来，有去检查陈阔死活的，有护住霍鸣往后拖的，还有抱住来福的…… “人死了吗？！” 指挥官大声问道。 “死了！” 死的透透的。 霍鸣的脑海里涌上了一大堆的通知。 【您使用‘火炮08大口径手枪’杀死了‘id编号4127’】 【因未知原因，您并未获得‘id编号4127’的任何技能、天赋。】 【您获得了“id编号9123”遗失的天赋“视觉附加”】 【您获得了“id编号”遗失的天赋“同类气味”】 【获得史密斯硬币3786】 【本期累计击杀玩家：1】 【达成成就：以暴制暴，获得成就奖励“可创建角色次数”1】 他略过了前面的种种信息，一直看到最后。 【获得成就奖励“可创建角色次数”1】 “呼……” 他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 总算有了些保障。 不过肯定也结了不少仇家。 比如这位“id编号4127”，一定会来找他麻烦的。 霍鸣知道自己幸运失窃，已经做好准备除了硬币和“可创建角色次数”外一无所获了。 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叫“遗失天赋”？ 听起来，像是分别从马斗山和他女朋友身上剥下来的。 不过看到“同类气味”到手，霍鸣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技能对防范玩家很有用，相比之下“视觉附加”用处就没那么大了。 将自己的视觉附加到任何一个摄像机中——嗯，感觉很适合子承父业去做谍报工作。 霍鸣被两个士兵扶到了后面的车上，因为他一直表现的很惊恐，所以一名医疗兵上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又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电击棒。” 一名士兵要走了他的电击棒，另一名士兵进来，把来福塞回了他的怀抱。 来福把脑袋塞进霍鸣的怀里，不一会儿又高高扬起。 原来是军事小队的两只军犬入场了，它们的工作是排爆和检查有无其他受伤公民。 来福的ai意识原先是一个退役军犬，看到这幕难免有些激动。 霍鸣被要求在车上待着，直到两具包在敛尸袋里的人类躯体被运出，整件事件才落下了帷幕。 军事小队指挥官大步走过来，摘掉了自己的防弹头盔，果然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脸。 他喝了口水，然后对着霍鸣比了个大拇指。 “牛逼。” 牛逼吗？ 霍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也觉得自己很牛逼。 第54章 传教 看样子这位军官想跟霍鸣聊聊。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烟，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把烟塞回去，招手喊来一名卫兵：“拿罐牛奶来。” 霍鸣：“……” 倒也不必如此。 “我叫卫野。”军官说道：“方便看一下身份证件吗？” 霍鸣从双肩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 和第一世界的身份证差不多大小，但是上面的内容多了很多。 除了注明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外，还多了“公民等级”、“帝国上安市户籍管理中心”这样的字眼。 卫野用机器扫描一下，核实身份后把证件还给了他。 “来旅游的？” “嗯，来看澄江。” “第一次来澄江？” “嗯。” “第一次来就让你遇上这事儿，真不好意思。” 卫野挠了挠自己的圆寸，这时卫兵小跑着过来，递来一瓶1l装的纯奶。 “你……” 卫野飞脚过去踹他：“招待客人，招待客人你也用这个？” 那卫兵并不害怕，笑嘻嘻的走开了。 可能在他们这里，1l装的纯奶和屌丝饮料一样，不适合用来招待别人。 卫野再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条件简陋。” “不碍事。” 霍鸣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太多功夫，他现在只想快速的脱离军方的视线，重新回到群众中去。 “也怪我，太兴奋了，跟着一起进了包围圈。” “这个事情会上报军部，如果你是部队里的人，应该会受到嘉奖，可惜了。” 卫野摇摇头：“当场击毙危险分子，至少能挣个三等军功。” 霍鸣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以为对方想要抢功。 也不怪他往这方面想，主要是在这个世界待了一个多月，政府人员和警察军人们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差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你们内部沟通一下就可以了。”他平静的说道。 “沟、沟通……沟通什么？”卫野没明白他的意思。 “关于军功的问题，不用报我的名字也可以。” “……你胡说什么！” 卫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录像呢！实时录像直接发到帝国中心，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黄雀盯着呢！” “黄雀？”霍鸣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那是谁？” “……狗！”卫野怒气冲冲的说道，然后他语气又软了下来：“我是说，和你的狗一样，是个ai。但是是运行在军方总部主机上的ai，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可乡镇间贪污腐败之风盛行。” “那是因为黄雀出了——” 卫野的话戛然而止。 他抿住唇，不自然的眨眨眼：“总之，它现在管不到那边。” 霍鸣盯着他，平静道：“我不介意。” “我介意！”卫野站起来：“军队里确实有垃圾，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垃圾！帝国确实有蛀虫，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蛀虫！” “别生气。” “我没生气！”卫野的声音很大：“我天生大嗓门！” “……” 行。 “头。” 那个拿走霍鸣电击棒的士兵回来了：“电击棒的威力超过了安全程度，这玩意……可以杀人。” 卫野的表情严肃起来。 “电击棒哪来的？” 他接过那支小巧的电击棒，翻来覆去看了下，却越看越喜欢。 小小一支，拿握方便，也能毫无痕迹的装在口袋里，难怪能给杀人狂魔猝不及防的一击。 “从一个帮派商店那买来的。” “帮派商店怕是不敢出售威力这么大的武器。” “……我稍微改了一下。”霍鸣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自己改的？”卫野意外的抬起眼皮看向他。 “我父亲是一名机修师，我也对机修方面的事情略有了解。” 那士兵惊讶的看向他：“这可不是略有了解啊。” 他们刚才检查时拆开看过里面的结构，干净整洁，结构利落，没有任何冗余的部分，甚至连黏合的胶水也刮的干干净净。 就算说这是一款军工企业的成品商品他们也会信。 卫野翻来覆去的看，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我们得没收。”他连忙解释道：“不是我要昧下来，这个属于军用范围内的杀伤性武器了，不能流到民间，按理说改装出来这个的都得留下来接受审查。” 他停了一下：“但是‘黄雀’调阅了你的个人资料，检测到你近两个月内接受了两次军方审查，都判定为无风险人群，所以这次审查就取消了——你多大岁数啊？你怎么会两个月内接受了两次审查？” 霍鸣简单说了下两次审查的原因。 “哦……”卫野有些沉默：“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不碍事。”霍鸣看了一眼电击棒，知道真的要不回来了。 下次再做一个。 他抬起眼：“我可以走了吗？澄江我还没逛完呢。” …… 霍鸣还没回到酒店，通讯器上就收到了旅行社退款的消息。 旅行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马斗山情侣二人执意要脱离队伍，旅行团和导游也难逃其咎。 等他回到酒店时，同行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大多数人决定结束这趟晦气的行程，早早返乡。 只有少部分人选择重新找一个旅行团，继续澄江的旅行。 在离开酒店之前，那个找霍鸣搭过话的老妇人挤上前来，往霍鸣的手里塞了张纸条。 然后嘴上念叨着“主拯救世人”，神神叨叨的走掉了。 霍鸣低头看向那张纸，纸上写着些同样神神叨叨的话，鬼画符一般画着些标志，看起来像是传教士的宣传册子。 统计人数的导游走过来瞥了眼，说道：“艹，这老太婆！” “这是什么？” “赶紧扔了！”导游晦气的说道：“是一些禁教，大概是给了老太婆钱，利用她来传教——总之是一些坑蒙拐骗的东西。” “哦。” 霍鸣低下头，扫过宣传册上的东西。 “忒伊亚的救赎与毁灭” “生物进化说” “帝国起源” 这些词汇都充满了神秘色彩，试图引人深入探究。 【探知到世界本源，积分+380】 嗯？ 霍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 这本宣传册，涉及到了世界本源？ “快扔掉！”导游再次好心提醒：“国家查禁教查的很严的！会吃官司的！” “哦，好的。” 霍鸣折起宣传册，将其投入了最近的垃圾桶。 【不要相信史密斯。】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55章 亡故 澄江穿过澄江市，在下游有一段基础设施没建好的区域游客不是很多。 轰隆隆的大河波涛汹涌，一瞬间就将倒入的灰白色粉末卷走，消失在波浪之中。 霍鸣盘坐在河岸边，捧着青花瓷的骨灰罐。 “这条河直通帝国海，你努努力，从海里飘回家去。” 他小声说道：“你这么恨帝国，估计死了也不愿意埋在帝国的土地上。” “至于你儿子，我也不知道你儿子是死是活去哪儿了……大概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不就是死了吗？ 霍鸣被内心升起的想法噎了一下。 坛底还剩一些沫子，他朝着大河抖了抖，然后想了想，把罐子放进了背包里。 “也算给我留个念想。” 霍鸣站起身来，冲着大河字正腔圆的的说道：“拜拜！” …… 回程的时候，北岸市的中学生机修大赛已经举办了五天。 他借口被淘汰后来澄江玩了两天，在安检员和善的目光中，他和来福以及小蜘蛛们平安的回到了上安。 “嘿！你总算回来了！” 没想到刚在夕阳镇的车站下车，就遇到了开汽车冲他鸣笛的姜吉。 姜吉从车子里伸出头，几天过去了，他的黑眼圈居然还没消下去。 “你黑了点——不过这样呀挺好，看起来更健康了。” 姜吉停下车，招呼他上来：“我正要去b街，顺道。” “你黑眼圈是不是半永久了？” “……害，这事儿。” 姜吉摇了摇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你回家就知道了。” “回家？” 霍鸣没听明白。 济家的铺子和房子已经重整的差不多了，他和工头通过话，没什么问题啊。 突然的，他心头一跳。 “廖姐姐找到了？” “……嗯。” 霍鸣的嘴巴张了张：“人没了？” “……嗯！” “没的有问题——有大问题？” 姜吉攥着方向盘，咬着牙用力一点头：“嗯！” 霍鸣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一直被廖莺关照。 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回到家里，廖莺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半个弟弟。 现在得知对方的死讯，还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对了，”姜吉把话题往轻松的方面引：“你父亲的补偿款下来了，5个工作日内会打到你账号上。” 霍鸣默然点头，顺着他话题往下说：“最近办事效率还挺快的。” “可不是嘛，我们都惊讶呢，这个月的部队工资一点儿没卡，准时准点发下来的。” 姜吉说道：“听说政府内部官员被整顿了一通，社会福利部换老大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火烧的旺，底下的小鬼办事自然勤快。” “社会福利部？” “就是管医疗保险、济贫、养老保险、义务教育那些的。” 霍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们说啊，”姜吉压低了声音：“这些都跟隔壁新官上任有关。” 他挤眉弄眼的，霍鸣就明白了，他说的隔壁指的是联邦。 联邦新首相上任，帝国也开始整顿官场了——居然还是个良性的竞争。 姜吉转个大弯，把车子停在街口。 往前走两步就是济家了，斜对面就是廖家。 济家修整一新，廖家则贴上了白字，呜咽声不绝于耳。 廖家的亲戚不算很多，对这飞来横祸一点儿心理预期都没有。 姜吉摆摆手：“你回家去。” “廖家的儿子没回来吗？”霍鸣知道廖莺还有个弟弟。 “廖岩啊？没呢，他在矿坑服兵役，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回来。” “这样啊。” 霍鸣没有犹豫，把外面的浅色外套脱了，只穿一件黑色打底衬衫：“我也去看看。” “你小孩儿去干什么？” “去帮帮忙。”霍鸣回答道：“廖姐姐帮了我不少忙。” “……行。” 姜吉也叹了口气：“走。” 廖家并没有设灵堂，只放了一张照片。 一家人面容沧桑，似乎几日内衰老了好多。 尤其是廖莺的妈妈，本来只有零星几根白发的乌丝，如今已经满头白霜。 她的眼睛高高肿起，满眼血丝，就这样还在不断流泪。 “婶子，身体要紧，再哭下去你眼睛扛不住的。” 姜吉劝道：“小莺要是活着也不希望你把身体搞垮的。” “姜吉。”廖母牢牢的攥着姜吉的手，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找到凶手了吗？！” 姜吉一脸为难：“这案子是警察局管的，我也管不到啊……我给你们打听打听？” “凶手都摆在眼前了！那帮黑皮狗根本就不管！凭什么？就凭那小畜生他爸爸是公司狗吗！” 廖家一个亲戚怒骂道：“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霍鸣看向姜吉。 “叔，没证据啊！”姜吉苦着脸：“没证据证明是汤士宝做的啊！” “还要什么证据！当时小莺就是接到他电话出去的，不是有通话记录吗！” “通话记录算不上证据啊，汤士宝有不在场证明啊。” “什么狗屁证明！明明事实就在眼前，不过是因为对方是公司的人，连查都不敢查，还有王法吗？！” 姜吉低下头，显得有些沮丧。 霍鸣认认真真的给照片上了三炷香，被廖母抱在怀里一阵呼噜头：“乖孩子，再看一眼，小莺没了呜呜呜……” 她又哭了起来，家里的女性亲戚都垂泪，男人们闷头生气一言不发。 黑白相片里的廖莺笑的很平静，霍鸣凝视着那张照片，皱起了眉头。 …… 从廖家出来后，姜吉靠在车头抽烟，他的脸上也压抑着愤怒。 “汤士宝是谁？”霍鸣问道。 “贝内特公司知道吗？” “嗯。” “贝内特上安分公司财务部科长的儿子。” “只是分公司的一个科长？” “公司的内部裙带关系十分复杂，汤士宝的父亲似乎是首都圈贝内特总部某位领导的侄子。” 姜吉叹了口气：“所以警察局投鼠忌器，没法推进正常审讯。” “但做了错事总得要付出代价。” “话是这么说没错……” 姜吉转过身，在看向霍鸣眼睛的时候愣了下。 霍鸣认真的问道：“不是吗？” 他自问，然后自答：“当然是这样。” 第56章 军校 首都圈帝国第一军校南校区隐藏在一片绿茵环绕之中。 一辆深蓝色的军用汽车驶入绿茵，左弯右绕，最后停在了一栋看上去有些典雅古老的建筑前。 这是一栋军校附属军工研发中心，几名军用学科方面的教授常年驻守于此。 卫野窜下汽车，风风火火的闯了进去。 “小叔！小叔！” 他对这所研发中心熟悉的很，很快就找到了和另一名教授谈论问题的卫朝阳。 两个教授看他的表情都很和蔼。 “你不是前天还在澄江吗？” 卫朝阳问道：“怎么跟个猴似的，这么快就窜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不回来干什么？” 卫野撇撇嘴：“本来还以为有立功机会的，结果什么忙都没帮上，还要被同僚笑话包围圈让群众们突围了……” “我看到通报了，你又吃了个警告？” “欸，小叔，别提了！” 他一脸晦气，让两名教授一顿好笑。 “得了，没被弹劾你就偷着乐，好在伤亡不大。” “唔，死了两个。” 卫野点点头：“我正要说这个呢。”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根电击棒：“小叔，穆叔叔，你们看看这个。” 两人都是专门研发军工装备的，对这种小巧漂亮的东西一眼就觉得喜欢。 两个教授正好没什么事，把电击棒拿到工作室检查了一下，得出和士兵相似的答案。 “这是一件瓦解敌人抵抗不错的东西。” 卫朝阳点点头：“你平日里带在身上防身也不错——帝国武装部新出的小玩意吗？” “哪有这么一回事。” 卫野摇了摇头：“这是我收缴来的，在澄江。” 两位教授来了兴致：“说说？” “……” “所以说，”卫野说完自己碰上霍鸣的经历，喝了口水：“我这不是想着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嘛，他那只狗也是他自己改的，我让卫兵检查的时候专门拷贝了数据。” 他缩了缩脖子，眼前亮起蓝光：“小叔，我传给你？” “你违规了知道吗？偷数据是严重的侵犯隐私和学术盗窃！” 卫野吐吐舌头：“我又不是搞军用学科的……” 虽然这么说，卫朝阳还是把他发过来的“来福”的数据看了一遍。 边看还边跟身边的穆教授交谈。 “倒真是不错，这个作品的完成度相当高的，能比得上三年级学生的年终作业了？” “嗯，就是个别细节上有些粗糙，尤其是外观——真的很丑。” “确实，搞一层人造皮盖一下也比这样光着好看啊。” “人造皮很贵吗？” “还行，稍微差一点的30块一米，但是差的话做出来效果也不好。” “这个嗅觉系统加的真不错，几乎和真狗没什么区别了。” “……” 卫朝阳抬起头来：“是哪里的学生？首都圈的吗？” “是上安市一个镇子的学生，我看过他的身份证件，然后在军部内网上搜了他的信息：二等公民，念高三，家里有一个机修店，他父亲是机修师——但是前段时间上安市帝国办事处爆炸，他父亲不幸死于这场事故，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可以说这小子现在是个孤儿。” “你侵权了知道吗？！隐私权！”卫朝阳瞪起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卫野大声的说道：“我委托‘黄雀’查的，它都没说什么！” “黄雀这段时间信息处理有偏差，不要侥幸！” 卫朝阳瞪了他一眼，穆教授却摸了摸下巴：“乡镇学生，二等公民……不好办啊。” 另外两人也有些沉默。 大家知道穆教授说的不好办是什么意思。 帝国第一军校每年都会往各个城市、乡镇分一些录取名额。 但首都圈之外的军队管辖不够严谨，这些名额大多被权贵阶级瓜分，根本落不到真的平民学子手中。 平民学子大多被挤进了职业学校和军队，从大头兵当起。 而权贵的孩子则可以念军校，做技术兵种，考军官，在军队青云直上。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年，因为错综复杂的城镇关系，就算政府想改变都没法下手。 直接指名道姓说录取谁也是违规，会被人弹劾的。 三人陷入了沉思。 “我倒是有个主意。” 穆教授摸了摸下巴：“不过得去找一趟军用学科学院的院长——16号的时候不是南方许多城市发生了爆炸吗？死伤严重，可以借用这个名头，为南方区域增开一些抚恤名额，目标对象就是那些有家属在爆炸中身亡的未成年学生。这些学生如果有精通机修的，一律来参加考核，择优录取。” 卫朝阳惊讶的说道：“你这是挖了个萝卜坑啊？” “萝卜坑总比指名道姓录取好。” “倒也不是不行。” 卫野也点头：“还是搞学术的心眼多哈，这种办法我是想不出来。” “你说什么？”卫朝阳和穆教授一起看向他。 “没有没有！”卫野连忙举手：“我是说——祝两个叔叔麾下人才济济，桃李满天下！” 他笑嘻嘻的往外跑：“我去看军乐队训练去啦！” “这小子！” 卫朝阳笑骂一声：“真跟猴一样！” “年轻人嘛。”穆教授笑了笑，旋即微皱眉头：“确实有必要另外开辟录取途径了，自从军校名额被那群公司狗和一等傻子占据后，学生素质每年都在下降。” 卫朝阳点点头表示赞同：“优秀的很优秀，烂的也确实很烂。” “当上位者垄断了一切向上攀爬的梯子，民众们该何去何从？”穆教授叹了口气：“等下次学术峰会的时候，我要和教育部的阳笃先生好好谈论一下这件事。” “那个孩子……”他指了指屏幕上机械狗的数据：“希望他能给我带来些惊喜。” 当然，如果他们看到霍鸣现在在干什么，一定会惊喜（xia）的叫出来。 霍鸣往自己的下巴上打了一支麻药，然后用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割开了下巴上的一小块肌肤。 然后往切口中纳入了一块非常非常小的金属方块。 在一边的机器屏幕上确认连接正常后他擦去涌出的鲜血，动作很轻的缝合、贴上止血的敷料。 他松了口气，开始继续在额头上动刀。 第57章 契机 额上两片，下巴左右各一片，四片义体碎片植入后，在他的脸上构成了一个矩阵。 霍鸣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麻药是他在海市街旁的地下诊所买的，那的医生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开的几针麻药效果有些超标。 霍鸣在电脑上确认了四枚光学义体的位置安装正常后，双击轻触额上的开关，他再次抬头看向镜子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镜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看上去有二十多岁的，眼窝凹陷的男人。 他似乎是霍鸣，又似乎和霍鸣非常不同。 “他们”的眉骨高低、眼眶深度、下颌宽窄、太阳穴凹凸都非常不同。 与其说是不同，倒不如说同样的一束光打在霍鸣的脸上产生了不同的折射，导致在别人看来，他的脸型发生了变化罢了。 但如果仔细看，又会觉得并没有什么区别。 【已激活义体：生物光学脸谱（简易版）】 【生物光学脸谱（简易版）】 义体制作lv2制品 它并不会让你的脸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只是通过改变光线折射来修饰你的脸型。别站在阴影下，失去了光线，它会让你露馅！ 霍鸣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虽然比起lv4能制作的完整版，生物光学脸谱简易版多了些毛病和限制，但足够对付很多场合了。 作为玩家，他总是会面临许多需要隐藏信息的场合。 比如上次在澄江，又比如杀黄毛的时候。 霍鸣该对所有玩家——包括大部分第二世界居民保持神秘。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复活的机会，如果没法彻底杀死对方，就要承受对方的复仇火焰。 因为这些疏忽，他需要重新绷紧那根弦，以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 “噔噔噔。” 沉闷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霍鸣心里一跳，看向屋外早已黑下来的天色。 这个点来客…… 他双击两下义体的开关，在镜子前确认已经将光线折射关掉了后，快速的朝门口走去。 屋外，裴萍双手插兜站的笔直，她今天穿着一件蓝黑色的长款风衣。 天天穿风衣的狗大户…… 霍鸣嘟囔了一句，给裴萍打开了门。 “太晚了。”他说道。 “我得工作的。”裴萍回答着，自在的走进济家：“好空旷，你原先那些家具呢？” “扔了，被砸坏了很多。”霍鸣不自在的摸了摸脸上的敷料：“军队也加班吗？” “我有说过我是军队的人吗？”裴萍反问道。 她在沙发上坐下，轻轻翘起二郎腿：“咖啡，谢谢。” “……没有咖啡。” “红酒我也不介意。” “我连咖啡都没有！” 裴萍叹了口气：“总得准备一些的，招待客人不能总是用白开水。” “我没有客人，只有你会跑来这里。” 霍鸣狐疑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济繁？想当我后妈？” “……”裴萍十分不文雅的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不得不说，有些人确实十分有外貌优势，连白眼都能翻的又高雅又动人。 “你连‘姨’都不喊我一声，居然想喊我‘妈’？” “……”霍鸣没说话。 “果然是他儿子，对自己老爸的魅力有错误认知的也只有你了。” 裴萍笑着打量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技术宅，等着谁上赶着看上你们——等等，你脸上是什么？” 她眯起眼睛站起身来，霍鸣有些尴尬的往后退两步：“什么？” “别跟我装傻，我虽然主要研究方向不是义体，但大部分义体的构造和作用我都烂熟于心。” 裴萍的语气冷了下来，伸手掰过霍鸣的脸，左右看了看：“生物光学脸谱？” 一语中的。 霍鸣皱了皱眉，抚开她带着皮手套的手。 “你在往自己身上植入义体？” “有什么关系吗？” “帝国禁止普通公民生产和使用义体，你不会不知道？” “……我只是测试一下，会取下来的。”霍鸣撒了一个小谎。 “最好是这样。”裴萍的语气十分严厉，和平时随意的形象大相径庭：“我不知道济繁都教了你什么，但是义体这种东西我劝你不要去碰，帝国对这种事情看的很严格。” 不知怎么，听着她这种说教语气，霍鸣心里泛上来些不悦。 “为什么总把帝国挂在嘴边？你不是联邦的间谍吗？” “哈？”裴萍差点被他气笑了：“那我怎么办？每天把联邦挂在嘴边吗？我有几条命够杀的？” 霍鸣抿抿唇，意识到自己被情绪左右了大脑，于是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裴萍脸色微霁：“济青，不要再说这些蠢话了。” “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要再提联邦了。” 霍鸣看向她，裴萍直视着他的目光：“做什么不好呢？非要和间谍扯上关系？济繁已经死了，这个家只有你一个人，你是在帝国出生、在帝国长大的帝国人，那些血仇、两国矛盾、民族仇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 “你没有接受过联邦的培训，没有拿过联邦的好处，那些上一辈的事情跟你的人生没有丝毫瓜葛。” 霍鸣默然，他好像有些明白裴萍的意思了。 “你是帝国人吗？”他问裴萍。 “杀了你，我就是帝国人了。”裴萍面无表情。 霍鸣却没被她的话吓到：“可是帝国，没有那么好不是吗？” 裴萍露出一个瞧不出感情的笑容。 “可是联邦，或许更烂呢？” 霍鸣完全听懂了，他点了点头：“好的，裴姨，我们一起来做帝国人。” 这时候，裴萍的脸上才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 “济青，我是来向你道喜的。” “道喜？” “你在澄江做了什么？” 呃…… 霍鸣后退两步：“旅游？看大河？” “然后呢？” “……充当优秀市民，帮助政府处理了一些小事。” 裴萍无语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好，我之前说过引荐你进入军队需要一个契机，现在……契机来了。” 第58章 心头的称和头顶的山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在所有事故牺牲者的家属中胜出，就算是通过了第一军校的考核？” “不，准确的说是拿到了参加军校的考核机会。” 裴萍解释道：“这是一个争议很大的举措，因为在某些人看来，这是一种‘指向性’很明显的做法。每年第一军校的招收名额是恒定的，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在已经分好的蛋糕上再切一刀，总归要分走某些人的利益。” “可仅仅是一个参与考核的机会。” 霍鸣有些不能理解：“如果想要垄断，直接在考核的时候把我刷掉就行了啊。” 裴萍似是感叹又似乎是钦佩的说了一句：“可是……‘黄雀’在后啊。” “黄雀？” 这已经他从第二个人口中听说到这个名字了。 “存在于帝国中央集团军总部的大型ai，秉持着相对公正、绝对公平的运行理念协助处理军部大大小小的事情。其实五十多年前军队也没有现在这么烂，但因为某种原因，它的能力锐减了许多，无奈只能回缩到首都圈。” “ai治军？”霍鸣实在不能理解。 “辅佐治军，它的运算能力太强了，会在短时间内为一件事情提供多种解决方法，决策者只需要从中挑选出一个执行就行。那些垄断了军校名额的人可以在外围阻止普通公民参与军队考核，但是他们没法从递交给‘黄雀’的名单上抹掉谁的名字。” 霍鸣努力的理解她的意思，但总觉得…… “这不是专权的宦官吗？”他不解的说道：“表面上的辅佐者，实际上正悄悄的掌控所有事情。” “……”裴萍无语的看向他。 霍鸣无辜的耸耸肩：“我说的有错吗？”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裴萍没好气的说道：“以后少在军队官员面前说‘黄雀’的坏话。” 她站起来，带着皮手套的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看样子准备离开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军队的人吗？” 裴萍再次反问：“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军队的人了？” 果然，殷素素没说错——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瞧着霍鸣一脸吃瘪的表情，裴萍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总是是军警系统内部的人……能帮我个忙吗？” “嗯哼？” “能帮我调看下一个案子的详细细节吗？” …… 廖莺的头七过去了，家属从警局领回了骨灰。 “案子没破？”霍鸣给姜吉倒了杯咖啡，有些意外。 “哟，这东西在你家倒是罕见，总算拿点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客人了。” 姜吉晃了晃杯子还没融化完的速溶咖啡粉：“……下次搅匀了再端上来，我想安慰自己这是现磨都没机会。” “……” 霍鸣安静的注视着他。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挺挑剔的。 “案子虽然没破，但是尸体上的线索都侦查的差不多了，就把遗体发还给家人，拉去烧了。” “啊？”霍鸣回忆起自己看过的许多本刑侦类型的小说，总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流程。 “难道不是先把尸体保存下来，等待新线索吗？” 他表示不理解：“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把最大的证物都烧没了？” 姜吉看了眼屋外，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公司使了钱。给廖家的几个亲戚有关照，亲戚们连哄带骗的让二老同意了火化。” “……那就基本确定，这事儿跟汤士宝逃不了干系。”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但人人头上都有一座山呐。” 姜吉叹了口气：“现在遗体没了，估计这案子很快就能破。” 随便找个借口，也就说破就破了。 反正最后的结果，肯定跟公司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姜吉端起茶杯喝了口咖啡，苦的他眼睛都挤到了一起。 “越往权力中心走，越会感觉到公平和公正，那些是上流人士才能享受到的东西。所以啊小青，那个考核你得上心，你爸妈都不在了，你自己一个人更得往首都圈钻。” “我知道。” “所以，这个事儿你就别钻研了，考军校、做军官、当大官——等有机会跟贝内特掰一掰手腕的时候，再回头看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吉哥。” 姜吉带着遗憾和感慨回去了，霍鸣沉默的收拾了杯子，将没喝完的咖啡冲进下水道。 杂货铺没开门，再次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呜咽声。 霍鸣站在窗口，看着那吊在杂货铺门口的照明灯，随着风一晃一晃，偶尔明灭一下。 他听见廖家大叔在骂人，从上到下，连在矿坑里的儿子都没逃过。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凄惨，只是比起躺在停尸房里直到腐烂都等不来正义的审判，让她投向火的怀抱回到家里来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该死的警察局！” 廖家大叔斥骂道：“该死的公司！” 然后声音低了下去：“该死的帝国！” “怎么不让它灭亡！” 左邻右户静悄悄，仿佛没人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 霍鸣还是从裴萍那里搞来了廖莺案件的详细资料。 虽然上传到系统中的档案不一定都是真的，但至少法医的尸检和现场照片大概率都是真的。 他坐在电脑前，听着裴萍给他发来的语音消息。 “和公司有关，你少插手。” “别以为在澄江当了回英雄，就真的成英雄了。” “公司的手段没他们明面上那么干净，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罢了。” “你是有大前程的，别在这种事情上耽误了你的未来。” “但说实话，这姑娘死的真够惨。” 是啊，廖莺死的可真惨。 他紧锁着眉头，浏览着照片和法医的尸检记录。 廖莺的后脑勺有伤，血液中酒精浓度很高，并且检查出了安眠药成分。 她的胸口、背部、大腿有大量轻微烫伤，考虑到是被低温液体灼伤的。 但她真正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她的脖子上有一圈被扼住的痕迹，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力气很大，导致她的喉骨骨折，最终因为窒息死亡。 可吸引霍鸣目光的，却是廖莺双手被拔掉指甲后留下的血肉模糊。 有人残忍的掐死了她，并且为了防止留下线索，将廖莺的遗体打扫的干干净净。 霍鸣看向窗外，那里是廖莺下班的必经之路。 只是现在，不会再有个小护士从那边经过了。 第59章 温柔乡 廖莺最后一通电话是汤士宝打给她的。 说实话，这本来就有些不对劲。 廖莺和汤士宝的身份差距很大，两人的阶层不同——一个是二等公民中产家庭，一个则是标准的一等公民，半条腿已经迈进上流圈子。 两人的社会关系根本没有相交的地方，所以当时廖莺的亲戚才会那么言之凿凿的说汤士宝是凶手。 但据汤士宝好友和认识的人所说，汤士宝在追求廖莺。 虽然汤士宝好友的原话是：阿宝就喜欢那样的穷丫头，喜欢用钱、用地位、用跨越阶级的魅力去引诱她们，一点点的将她们从一个自持清高的“纯洁好女孩”变成沉迷金钱和地位差距的“烂货”，然后再把她们甩了，一把把她们推回到一片狼藉的现实生活中去。 就像葛薇龙那样。 玩这样的姑娘，是公司那群年轻王八蛋的乐趣之一。 他们跟着父辈的生意被带到了不那么繁华、甚至可以说偏僻的上安市夕阳镇，能安抚这个年纪躁动的心的，除了看暴力十足的打拳，也就是睡各种各样的女人了。 霍鸣认为，还是得从汤士宝身上入手。 他从裴萍那里搞到了汤士宝的背景，确实和姜吉所说的那样大有来头。 但那又怎样？ 霍鸣认为自己是一个礼貌和蔼的人，他会客客气气的去见汤士宝，询问当时事情的经过。 …… 汤士宝接受过一次审查后就被释放了，连保释都不存在。 霍鸣打听到他这几日多次出没海市街，艾谷曾经最爱的几家温柔乡是他近日的最爱。 这点就更透出些不同寻常来了。 平日里挑嘴的食客，现在和帮派成员一样，去吃三十块一次的快餐？ 里头肯定有问题。 霍鸣决定去海市街一探究竟。 他打开了生物光学脸谱，穿上了济繁留在柜子里的一件半新的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海市街是夕阳镇的商业中心，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来往商客不绝。 但只要按照艾谷曾说的那样，从街上门头是粉红色的那家录像厅的电梯往下行，穿过杂乱的预制菜包加工中心下到4楼，电梯门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电梯门打开，一个半旧的霓虹灯牌在霍鸣的眼前闪烁了一下。 【温柔乡】 他的目光向后延伸，数个灯牌从后面延伸出来，在交错的建筑下，这些霓虹灯牌透出了一些说不上来的赛博朋克的荒诞感。 听到电梯打开，许多鬼魅一样的女人——或者男人，从屋子的阴影里把头伸出来。 “来玩吗？” “第一次来吗？” “客人，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要试试吗？” “今天有草莓味果冻特供。” 霍鸣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慌得一批。 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我来找汤士宝，他的通讯器打不通。” 霍鸣让自己的嗓音变粗些，说道：“汤先生找他有急事——他在哪个店？” 那些鬼魅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霍鸣不耐烦的说道：“没人知道吗？” 终于，有个姑娘小声的开口了：“汤少爷今天没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霍鸣顿了顿，“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这上安市到底有多少个狐狸窝？总不能每个都翻一遍？” 鬼魅们安静极了：“或许在石门河那边呢，您多找找。” 石门河？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霍鸣腹议了一阵子，做好了今日无功而返的准备了。 他没有往里再走，而是重新按亮了电梯。 “诶，劳驾劳驾！” 不知道从哪个店铺里闪出一个女人，在电梯门闭合之前挤了进来。 她一进入电梯，浓重的劣质香水味就蔓延开来，刺的霍鸣想打喷嚏。 那女人瞥了霍鸣一眼，又瞥了一眼，霍鸣心头一突，意识到电梯内光线并不怎么充足。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胸前的阴影里。 “客人，我瞧着你眼熟。” 女人说道：“嘶……你是极火帮的吗？你认识艾谷吗？一个高个子，留一头朋克的长发，抽烟抽的满嘴黄牙——听上去很奇怪是？你知道他最近去哪儿了吗？” “你跟他很熟吗？”霍鸣粗着嗓子反问。 “熟？当然熟，我知道他长短他知道我深浅。”女人侧过脸，说了个不轻不重的荤段子：“是我的熟客，只是这段时间没怎么来了。” 这女人也一副很朋克的打扮，烟熏妆，看起来确实会是艾谷喜欢的类型。 “喔，那他大概不会再来了。”霍鸣轻声说道。 “哈？怎么？帮派外调？还是晋升了——晋升不可能，他那蠢样子估计得在混混的位子上干到死。” “……”倒是被说中了。 女人做着自己的猜测：“总不能是找到比我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可谁有我便宜，我可只要他15块一次。” “……” “没良心的，不能赚了大钱？艾谷这混蛋可说了，跟着他程哥保准能挣大钱，挣了大钱就来娶我回去——妈的，就不能信男人的鬼话。” 女人撩了下披散的长发，脖子上的什么痕迹吸引了霍鸣的注意。 “你的脖子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女人不自在的挠了挠脖子，那里有一条两指宽的勒痕。 “嗤，接了个客人，有些怪毛病……爱把人当狗——但是公子哥出手阔绰，这些小问题忍忍就是。” 女人撩开袖子给他看胳膊：“还喜欢玩这一套，可惜我们店里没准备低温蜡烛，给老娘烫的呲哇乱叫，差点没忍住给那家伙一巴掌。” 霍鸣目光一凝。 她的胳膊上，有一片红红的烫伤。 “谁啊？” “还能是谁？”女人似乎没听见霍鸣当时在电梯口说的话：“姓汤的呗！” 霍鸣心里有了数。 电梯门打开，女人从口袋里摸出烟：“憋死老娘了……” 她动作熟练的点上烟，深吸一口：“你帮忙传个话，告诉艾谷那个混账：除了我，没人会真的爱上你的小家伙了！妈的，居然还敢花心！” 霍鸣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说道。 “艾谷死了。” “……哈？” “前段时间警察肃清极火帮，艾谷被打死了。” 霍鸣冲她点了点头，双手插兜，隐入人群中去了。 妓女一手夹烟愣在原地好久，直到烟头烧到了手才痛呼一声扔出去。 “他妈的。” 她骂了句脏话，不知是在骂烟还是在骂别的什么。 第60章 尾随 在海市街没蹲到汤士宝，霍鸣转场去了妓女们说的石门河。 同海市街一样，石门河是上安市另一个特殊工作者扎堆的地方。 只不过比起总有些乡土气息的乡镇温柔乡，石门河要显得城市化、工业化不少——这里依附于一家酒，客人们的标准流程是先喝酒，喝的差不多了再办后面的事情。 霍鸣混进了酒，并且在卡座上找到了汤士宝。 汤士宝正和几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拼酒，他们玩一种霍鸣没见过的酒桌游戏，不知道玩法是什么，总之很多次都是汤士宝输。 眼见着桌上的酒瓶越来越多，汤士宝也越来越醉，其他年轻人都不太想玩儿了。 “要不咱回去今天？”有人提议：“要不给阿宝找个妞，让他就歇在这里？” “哈哈哈哈还给他找妞？他醉成这样，硬的起来吗？！” “这几天阿宝为什么老来喝大酒？阿耀，你知道吗？” 这话问的是酒桌上唯一一个只用酒杯沾过嘴唇的男人。 霍鸣在蹲守的时候，对这个男人有很深的印象。 阿耀文质彬彬的，穿着卫衣牛仔裤，看上去还在念书，和这里生活糜烂的公子哥几乎是两类人。 至于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这家伙非常聪明。 他们换了几种酒桌游戏，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一轮，但只有这个阿耀，几乎一口都没喝。 但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他没喝酒这件事上之前，他又会遗憾的输掉一小局，用酒精沾沾嘴角。 他很完美的把清醒的自己隐藏在这群酒鬼之中，并且相处愉快。 现在，阿耀捧着酒杯：“我怎么会知道？” 有人压低了嗓子：“怕不是因为前几天被警察传唤的事情？” “那有毛关系！我们这些人被传唤的还少吗？！” 公子哥们大大咧咧的说着玩笑话，阿耀的眉毛却皱了皱：“谨言慎行。” “啊对对对~小心说话~” 却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所以怎么着啊？我老头今天回来，现在得回去了。” “阿宝？阿宝！” 他们用力的推搡汤士宝，汤士宝醉醺醺的抬起头来：“什么怎么着……啊！撤了！都回家去！” “你呢？回家还是留这儿？” “我回什么家！回去被老娘骂成傻逼。”汤士宝摆摆手：“我开车去城郊的别墅，你们先走。” “你开车？”阿耀质疑道：“你醉成这样……” “没事儿！全自动的！” “会撞到平民的！全自动不是全能的！” “嘁嘁嘁，你这么怎么‘赤贫化’？撞到就赔钱呗。” 汤士宝摆摆手，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霍鸣压低了头顶卫衣的帽檐，远远的缀着出去了。 走之前，他看了眼那个叫阿耀的。 公子哥们还在劝他：“在乎这个干嘛，就像阿宝说的，撞到就赔几个钱嘛……” “平民的命也是命……” “害！” 倒是想不到，这群社会渣滓里居然还有个道德标兵。 …… 汤士宝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位上喘粗气。 他酒喝得确实不少，现在酒液正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他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霍鸣四下看了两眼，绕着汤士宝的车走了一圈。 作为公司狗的儿子，他还没那么大的脸开浮空车出门。 虽然家里的财富肯定是够了，但浮空车一向被视为社会尖端人士的标配，你都开上浮空车了，让分部的那些大佬怎么办？ 所以为了低调，汤士宝的车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地面车。 霍鸣提前在网上研究过这辆地面车，绕车一圈的过程中，他扯下手中捏动的轻质黏土，将车辆周围的摄像头一一堵上了。 最后，他站在汽车前，敲了敲车窗：“先生？” 汤士宝醉眼惺忪的瞅了瞅他，没搭理。 “先生？”霍鸣继续敲门。 汤士宝很快摇下车窗，语气很冲：“敲什么敲？快滚！” “您需要代驾吗？”霍鸣露出微笑，那被生物光学脸谱覆盖的脸，也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不要，快滚！” “我的技术很好的，一点儿也感受不到颠簸。” 霍鸣认真的撒着谎，济家没有车，他对车辆的所有知识都是来源于机修的书和对这辆车子的研究。 “什么鬼……” “您喝酒了觉得难受吗？” 霍鸣关切的问道：“我这儿有醒酒药，你喝一点儿会好受很多。放心，我会把您非常安全的送回家的，保证您一点儿都不难受。自动辅助驾驶再怎么样都比不过人力驾驶的。” 汤士宝被他说的意动。 他伸手拿过霍鸣递来的“醒酒药”，眯着眼看了看，确实是市面上的大品牌，撕开包装就往嘴里挤。 “上来。” 他懒洋洋的说道：“敢擦了我的车，少爷让你拿命赔！” 霍鸣并不动怒，他安静的打开车门，安静的坐上了汤士宝的车，伸手在控制台一顿按。 车内的灯光都熄灭了。 “什么玩意？你乱按什么？！”汤士宝质疑。 “给您打开了夜间模式，路上您可以小憩一会儿。” “……哦。”汤士宝半信半疑：“我这车还有夜间模式呢？” 霍鸣瞥了眼已经被关闭的摄像头、定位仪和导航系统，缓慢的启动了车子。 汤士宝躺在副驾驶半梦半醒，突然一个大颠簸：“我靠，什么情况？！” 霍鸣瞥了眼后视镜，原来是车屁股跟车库的墙墩子撞上了。 他丝毫不慌：“没关系，是减速带。” “是吗……你开慢点。” “好的。” 霍鸣生疏的打着方向盘，车辆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车门擦过墙壁，溅起一片火花，歪歪扭扭的朝着车库外的大道开去了。 汤士宝只觉得眼皮重的很，困意直往上翻。 “对了……”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 “……” 这车子在往什么地方开？ 他刚才有跟这个代驾司机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祥从他心头泛起。 但下一秒，他的脑袋一歪，在副驾驶上打起呼噜来。 第61章 目标转换 汤士宝是在冷风中猛然惊醒的。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自己两股战战，两条毛腿裸露在空气中，有些冷。 他试图伸手去揉眼睛，或者是去检查眼睛上有没有什么覆盖物，但是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汤士宝的双手背在身后，被什么东西结实的捆在了椅子上。 “你是谁？！” 好在，他的嘴巴没有被堵上，还能够大声的斥责对方：“你知道我是谁吗？跟老子玩这一套？！” 只是，四周没人回应他。 而且，他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比较狭窄的空间。 自己被人绑架了？！ 目的是什么？ 赎金？还是想要胁迫他的父母做什么——难道是要出卖公司的秘密？！ “我告诉你，老子身上有定位仪！只要我消失超过5个小时，马上就会有公司保卫上门！” 他气势一点儿都不虚：“你个王八蛋，等死你！” 然而，周围依旧没传来人的声音，只有“咔哒咔哒”的响声，汤士宝听得出来，那是拨动打火机的声音。 威胁不管用，汤士宝有些紧张的吞咽了口唾沫。 难道……不是奔着公司来的？ 也是，他就是一纨绔，谁会因为公司奔着他来啊？ 难道是为了他自己的事儿？ 汤士宝心里有些没底。 他自己……妈的，他自己身上的烂事可多了去了！ 光是睡女人就一堆擦不干净屁股的事儿，更别提生活中放浪形骸，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向上爬的机会？我在公司里的话语权几乎为零！别以为绑了我就能让你出人头地了！” 汤士宝语气里的气势削减了不少，听上去有些干巴巴的。 “钱我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命拿了！” “别喊了。”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响起。 汤士宝打了个激灵，努力去辨认这个声音，在记忆里搜寻自己是否认识他。 但是很可惜，他搜遍了记忆，发现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个人。 “你的定位器皮下植入在虎口处对吗？我已经取掉了。” 汤士宝头皮一麻。 “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了，小少爷。” “你想干什么！” 汤士宝有些破防了：“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我要出事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随即又说：“我以前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只管开价，一切好说，我爹妈很有钱！我舅爷爷是贝内特总部的高管，多少钱都能拿出来！” “我不要钱，也不要职位。”那声音说道：“我只是听说汤少爷喜欢玩些花样，今天就来找小汤少爷玩玩的。” “什么意思？”汤士宝又惊又疑：“你是同性恋？我可不是！” “……”那人没说话，只是走到了他的身后。 汤士宝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冷不丁的被什么东西绕脖勒住了，一股大力拎着他的脖子用力的往上提！ 是一根皮带！ 他的脑海里立刻划过了这个信息！ 就像他在床上，和许多女人玩的时候，从自己腰间抽下的那根皮带一样！ 汤士宝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试图抓挠自己的脖子，想把那根皮带抠出来，但双手被牢牢的捆住，无法动弹！ “咯……咯咯……” 汤士宝伸直了腿踢蹬地面，如垂死挣扎的蛆虫一样扭来扭去。 可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了，他根本无法挣脱！ 就像那些姑娘无法挣脱他的控制一样！ 汤士宝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接近窒息！只是这次，窒息没能给他带来蓬勃的性\/欲，只有死亡的恐惧！ 他要尿了！ 在即将看到天国的那一刻，对方的手松开，汤士宝获得了临死前的赦免。 他发出难听的喘息声，疯狂的汲取空气中的氧气。 “还有什么来着？” 那声音此刻不比恶魔更令人生惧：“对了，蜡烛。但我这儿没有低温蜡烛……那么，食用油怎么样？” “不行！” 汤士宝嘶哑的尖叫道：“会死人的！” 但对方并不在乎他的意见，淅淅沥沥的往他身上浇着滑腻的油。 “不行！不行！” 汤士宝的虚张声势被一次皮带锁喉彻底击破了！ 他从对方刚才的力度能感受的出来，对方什么都不不想要，他只想让自己死！ 他真的会点燃火机，让自己被烧死的！ “饶命！饶命！” 汤士宝的鼻涕眼泪都飙了出来：“你想要什么！你想干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认错！我求饶！” “有人像这样跟你求饶过吗？”绑匪问他：“有人在临死前让你饶她一命吗？” “你是为了廖莺？” 汤士宝的脑子倒是不笨，很快的反应了过来：“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像平时玩的那样，用皮带套住了她的脖子，谁知道她就晕了，然后脑袋磕在了床沿上……” “你撒谎。”那声音十分冷静：“让我来猜一下事情的经过——你给她灌了酒，又下了药，准备使出你惯用的手段时，没想到她突然醒了，她挣扎，她挠破了你的皮肤，于是你怒向胆边生，用手掐死了她。你害怕她指甲缝里留下你的dna，于是拔了她的指甲，又给她做了清理……” “我没有！我没有！” 汤士宝杀鸡似的嘶吼着：“我怎么会杀人！我就是睡个女人！她的脑袋磕到了床边，流了好多血！我没了兴致，就叫人帮忙给处理了！” “叫谁处理了？谁在外面？！” “是石门河的安保，还有那天是……是阿耀，带人进来把廖莺拖走的！” “阿耀？” “对！苏耀！他办事可靠，又对这些平民有怜悯心，我就把人让他带走了——他也说把廖莺送走了！谁知道她竟然死了！我听警察说她不是脑袋受伤被磕死的，是被掐死的！但是律师让我少说话，我就什么都没说！反正也查不到我头上！” 汤士宝声嘶力竭，一股脑把话全说了出来。 然后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是苏耀那小子坑的我？！” 如果是这样，那唯一的嫌疑人就只有苏耀了。 霍鸣前脚还在夸他道德标兵呢。 “他妈的，是他坑的我？！我冤枉啊！” 霍鸣不耐烦的掐住他的嘴：“你冤枉个屁。” 一个迷\/奸\/妇女的人，在这里喊冤？ 笑掉人大牙。 霍鸣脑袋转的飞快，冷静的问汤士宝：“我在哪里能找到苏耀？” “溪山小区4号楼801！”汤士宝干脆的回答道：“那地方是个平民小区，那小子一个人住那儿！” “你倒是爽快的很。” “那小子害我到这地步！我得弄死他！” 霍鸣冷笑道：“我知道放你回去你会想法设法找到我，报复我。” “我、我……我不敢、不敢。” “但你先别急，等这阵子过了。” 霍鸣把打火机塞进他的手里：“要不然我就不找苏耀麻烦了，天天找你的。” “……知、知道了。” 汤士宝捏紧了打火机。 下一秒，大力袭上他的脖颈，汤士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62章 甲片 “嘀嘀，你好，有你的快递。” 霍鸣揉着眼睛走出店门，睡眼惺忪的接过快递派送无人车上的快递。 “请在右上方区域扫描您的身份卡。” “嘀。” “已完成取件，祝您生活愉快。” 无人车唱着欢快的音乐开走了，霍鸣拿着快递准备回屋，却听到了廖家传来了什么古怪的声音。 自从廖莺去世后，廖家安静极了，杂货铺也不开了。 要不是每天能看到廖父的影子坐在窗子下一根根的吸烟，他还以为廖家举家搬走了呢。 他犹豫了一下，在门口的货架上放下快递，趿拉着拖鞋往廖家走去。 走到窗下，他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哪去了……” “不知道啊，原本的都放在这儿了，没人动啊。” “我想着过段时间再扔的，再过两年都过时了，怎么没了呢？” “那边的柜子呢？那边的柜子找了吗？” “没有……秋天穿的都没了。” “算了，回头我出去买两件。” 他们在说什么？ 霍鸣有些不解，衣服吗？ 他走向大门，敲了几下门。 里面的声音顿了顿，传出廖母有些惊疑的喊声：“谁啊！” “我，济青。”霍鸣回答。 “哦……等一下啊。” 几分钟后，廖母磨磨蹭蹭的打开了门。 她脸上带着些紧张，站在门口，一反常态的没有让霍鸣进去：“小青啊，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霍鸣说道，廖父也晃到门口，嘴上叼着烟，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我在外面听到些动静，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没……能听到什么？” “没听清楚。”霍鸣平静的说道。 “哦，没事，我和你伯伯在家看电视呢。” 廖母笑的很勉强。 “是啊，”廖父也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我们声音有些大吗？” “嗯。”霍鸣点头：“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好，那我回去了……有事可以叫我。” 霍鸣礼貌的点点头，目光从廖家放在门口的鞋架上扫过。 嗯？ 鞋架的侧面，为什么放了一双沾满了泥泞的鞋子？ 这双鞋子看上去鞋码很大，霍鸣回头看了廖父一眼。 170左右的身高，需要穿至少44码的鞋子吗？ 霍鸣心中存下了疑点。 他站在街上，抬头看了眼天空。 东边飘来的乌云几乎覆盖了一半的天空。 不会要下雨？ 如果要下雨，应该是一场雨季酝酿已久的大暴雨。 他回到家，拆开货架上的快递，抽出一排没开刃的工艺品刀具。 霍鸣抽出一把二分之一小臂长的匕首，抛接了一下觉得手感正好，便在砂轮机旁边坐下了。 汤士宝不是个蠢货，至少今天夕阳镇安静极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伴随着刀口在砂轮机上溅起的火光，电视开始播放今日的本市天气预报。 “上安市大部分地区会迎来强降水，专家预测这会是今年第一场超强降水……” “请公民们做好排水准备，政府机关预备洪涝救险……” …… 是夜，大雨。 霍鸣拉了拉头上黑色塑胶雨衣的帽子，朝上方望去。 溪山小区4号楼801，正亮着孤独的灯。 苏耀和汤士宝等人不同，他的父母本来也是公司员工，只不过在一次公司事故中意外去世了。 作为抚恤，贝内特公司会承担他直至大学毕业的所有学费，并且会为他在公司安排工作。 于是，作为未来的“公司分子”，虽然苏耀没有那么富裕，汤士宝等人还是愿意带着他到处玩。 这些都是裴萍发给他的。 发完信息后，裴萍再次发消息警告了霍鸣，让他安安静静等待军队的考核，不要搞事情，更不要跟公司作对。 霍鸣满口答应，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找过汤士宝的麻烦了。 溪山小区是平民小区，安保没那么严格，霍鸣很轻易的就溜了进来，并且找到了苏耀的家。 他蹲下身子，一只小蜘蛛从他指尖跳下，伸展出纤长的节肢，沿着墙壁向上爬去。 很快，它便来到了八楼的窗台边。 巧的是，窗子里就是苏耀的房间。 屋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似乎只起到了安抚入睡的效用。一边的床上，苏耀严严实实的裹着被子，面向墙壁睡着很沉。 霍鸣带上防滑手套，开始走自己熟悉的路线——水管。 他轻手轻脚爬上8楼，这可比之前在轻松多了。 锁扣没锁，他轻轻推开窗门，带着暴雨，轻松的闯入了苏耀的家。 有些太轻松了。 霍鸣皱皱眉，暗暗的提高了警惕。 进屋的一瞬间，一个谎言就被戳穿了。 霍鸣捻起被子的一角扯开，里面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人形玩偶罢了。 他退回窗口，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会来？是汤士宝告诉他的？ 霍鸣攀在窗口，剩余的小蜘蛛都鱼贯从他口袋中爬出，跃入了屋内。 它们将屋内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得到的反馈是——屋子里确实没有人。 苏耀不在家，他摆了一个人形玩具假装自己，又点了一盏夜灯迷惑别人，自己却在雨夜出了门。 确认屋内没人后，霍鸣不再犹豫，再次进入了苏耀的家。 从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廖莺的遗体来看，凶手是个有很强反侦察意识的人。 而拔除指甲，则侧面反应了此人的性格凶悍，下手果断，很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 如果真的像霍鸣猜测的那样是苏耀动的手，那么他家里一定有可以佐证他结论的证据。 雨衣上的雨水淅淅沥沥的滴在地板上，霍鸣没有在意，他检查了屋内，确认没有摄像头后，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起证据。 苏耀的屋子里都是书，各种医学相关的专业书籍，加上从裴萍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未来研读的方向可能是医学。 而且他有公司为他的未来背书，和霍鸣一样，他们俩都是有着光明未来的年轻人。 就像裴萍觉得霍鸣不应该去管廖莺的事情一样，霍鸣觉得苏耀这样的人也不应该参与对廖莺的谋杀。 只是事与愿违。 霍鸣无意间扫过了苏耀桌子上摆放的手部模型，看到的东西瞬间让他的头皮炸了起来。 这对手部模型上，贴了整整齐齐的十只甲片。 第63章 你不想睡觉吗 霍鸣拿起手部模型，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些甲片修剪的浑圆整齐，却或多或少带着些损伤。下段有些发红，还带着没清理干净的肉须。 霍鸣深吸一口气，把模型放回了桌子上。 “畜生。” 他轻轻说道。 一个道貌岸然的医学生，在残忍杀死了一名女性后，还拔下了她的指甲收藏在自己的书桌前，日日观赏…… 霍鸣咬紧牙根，他的愤怒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是什么样的特权，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的这么嚣张？ 是愚蠢的帝国警察？还是称得上霸权的垄断公司？ “嘀、嘀……” 门口突然传来了按动密码锁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霍鸣的心头一突，动作却比思维快。 他没有试图找地方藏起来，反倒快步向门口处狂奔！ 年轻人弯下腰，让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鞋柜的后面，只等着来人进入屋内！ 咔哒一声，有人推开门进入屋子，然后轻声的关上了门。 沙沙…… 对方脱去了鞋子，行至客厅。 某一瞬间，霍鸣几乎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一样的黑色塑胶雨衣，让穿着它的人可以在暴雨的夜晚隐蔽的穿梭在乡镇中。 苏耀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客厅，突然在某个地方顿住了。 霍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串从卧室延伸出来的水渍。 是从霍鸣身上的雨衣流淌下来的。 他不再犹豫，拔刀抢身而上！ “锵！” 苏耀回身非常迅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的刀立刻格挡住了霍鸣的进攻，抬手一个狠狠的肘击砸在霍鸣的颈前三角区！ 霍鸣吃了一记肘击，差点背过去气。 他的脑中警铃大作，这家伙——这家伙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而是个手上有凶悍功夫的歹徒！ 霍鸣后退两步，苏耀却立刻跟进，他手中的刀在空中闪过一道银光，“嗖”的一声当空砍下！ 那刀和霍鸣手上的匕首可不一样，刀身长而宽，似乎是屠夫们用来肢解猪肉的砍刀！ 仿佛这一刀，就能将霍鸣一劈两半！ 霍鸣提着一口气，狼狈的翻滚一圈，堪堪躲过了这一刀，趁着对方回身的空档，反手狠狠一刀扎向苏耀的心窝！ 扎实了！ 却没有刺透！ 苏耀发出一声闷哼，痛的面目都狰狞起来。 防弹衣？？？ 霍鸣心里一惊，抬手试图招架可能存在的反击，却没料到苏耀咬着牙低吼道：“你不想睡觉吗？！” ？ 说什么鬼话，当然不—— 念头从霍鸣的脑袋中飞速划过，还没来得及细思，一股倦意涌上了霍鸣的大脑。 ！！ 等等！ 是超凡技能？ 是玩家？！ 霍鸣拼命的振奋精神，难道苏耀居然是个玩家吗？！ 不，不对！ 如果是玩家的话，从马斗山那里得来的“同类气味”天赋早就提醒他了！ 苏耀应该不是个玩家，而是个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超凡技能的原住民！ 他的超凡技能是什么？类似于“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那样的变态能力？ 他咬着牙，那困意似乎让他的时间概念都停止了一瞬，下一瞬，刀刃已然来到了眼前！ 霍鸣拼尽全力扭动身体，才堪堪避开那足以将他爆头的攻势！ 刀刃落在了他的胸膛上，毫无阻隔的割开雨衣，撕开胸口的皮肉，霍鸣只觉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疼，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涌出，温热的流淌了下去。 苏耀在喘气，他的眸子迸发出奇异、嗜血的光彩。 “你不想要睡觉吗？！” 困意再次袭来！ 霍鸣头皮一紧，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却觉得眼皮如坠千钧。 不行，霍鸣，会死的…… 他向后仰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一瞬间，头脑清明，而苏耀已经近在眼前。 霍鸣摔倒在地上，一个凶狠的扫堂腿将苏耀卷倒在地上。 苏耀一个没握紧，长刀刀把砸在地上，使得长刀落在了一边。 他连忙伸手去摸刀，刚抓住刀把，一道红色的、诡异的线条被曲折的甩了过来，套住了他的手指！ 痛感是一瞬间的事情！ 伴随着一股烤肉的焦糊味，苏耀痛苦的嚎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 热能单分子线从霍鸣的手腕上瞬间消失，他扔掉匕首，骑在了苏耀身上，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的砸在他的脸上！ “我的手……” 苏耀嚎哭着：“快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王八蛋！我的手……要用来治病救人的！” “治病救人？” 霍鸣听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笑话：“用你这双——沾满了鲜血的手？” 他每一拳都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砸的对方眼眶充血、口鼻鲜血四溢。 “她们……”苏耀艰难的吞咽着口腔中鲜血和口水的混合物：“她们都为了医学科研奉献了生命，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献身吗？我研究了她们的死亡……日后可以更好的帮助我的病人……” “她们？” 霍鸣气笑了：“你还杀了谁？狗东西！” “我有必要记她们的名字吗？” “ok，ok，没关系。” 霍鸣拎起他的领子：“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只要等待属于你的审判就行了。” “你说的对，我需要等待审判……可是，”苏耀看向霍鸣的眼睛：“可是，天都这么晚了，你不想睡觉吗？” 霍鸣眼神一阵失神，顿时，苏耀翻身爬起，用左手抓起一边掉落的屠夫砍刀，奋力的向霍鸣劈砍去！ …… 廖家的杂货铺前吊着一盏摇摇晃晃的灯，随着不断落下雨滴敲打在灯罩上，它旋转着，在廖家门口投下一片让人不安的光斑。 廖母朝屋外看了看，天气预报预料的很准，暴雨如约而至，雨水密集到她甚至看不见对面的济家。 “老头子，”她小声说道：“我有点心慌。” “慌什么！”廖父斥责她，但自己语气里也没什么底气：“放心，没人会发现的……明天天一亮我们就……” “咚咚咚！” 两人都吓得抖了一下。 “咚咚咚！” 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谁！” 廖母出声问道，因为太紧张，她的声音有点嘶哑。 “咚咚咚。” 没人说话，但敲门声依旧。 “我去看看。” 廖父站起身来，在墙边摸索一阵，找到了一个铁棍。 两人来到门前，小心的打开了一条门缝。 那头却传来了一阵大力，苏耀的脸出现在了二老的面前。 “啊！” 廖母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屋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苏耀的头发，把他向里推。 霍鸣喘着粗气靠在门上，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却还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抓到了凶手……” “但是我想，审判凶手这件事，应该交给受害者家属来做……” “廖伯伯，婶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要不……我来代劳？” 淅淅沥沥的血沿着他湿透的雨衣往下滴，在霍鸣的脚下汇成一小片鲜血湖泊。 他抬起头，看向屋内。 一个年轻的男子冲了出来，他手握尖刀，个头跟霍鸣差不多高，有一双很大的脚。 “或者，还是你来？廖岩？” 从矿坑里逃回来的逃兵廖岩，盯着霍鸣和杀死他姐姐的凶手，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我来。” 第64章 屠宰 后半夜，夕阳镇b街上廖家杂货店隔壁卖合成猪肉的老何爬起来小解。 屋外暴雨如注，但是职业习惯让他注意到了暴雨中夹杂了些别的声音。 先是磨刀，刀很钝，磨刀石也不给力。 然后是什么动物的啼叫声。 这动物被捂住了嘴，在暴雨夜里显得十分压抑。 然后就是石破天惊的砍肉声，大刀剁在骨骼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交击声。 老何有点清醒了，他抖了抖那活儿，塞进裤裆里，竖着耳朵听。 在杀猪？ 怎么大半夜偷偷杀？不叫他这个杀猪匠？ 虽然现在猪肉基本都是合成的，但他毕竟是干这一行的，手艺肯定还是在的啊。 难道是…… 老何心里有些不忿。 难道是不舍得给他一副猪下水？ 原先托人杀猪，都是要给猪下水的。 只是现在大家日子过的不大好，连下水都是要自家留着的。 剁！剁！剁！ 连着几刀下去，廖家彻底没了动静。 老何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床边走去。 “什么声音？”他老婆半梦半醒的问他。 “廖家偷摸着杀猪呢。”老何说道。 “他家？他家不是才死了女儿吗？” “嘁，女儿头七还没过呢，就想着开荤了，我看啊，他夫妻俩还是最疼去矿坑的小儿子。” “唉，也不好说……” “睡睡。” 老何搂着老婆，把心头那些不忿丢往九霄云外。 等到夫妻二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屋外却传来了些吵闹的动静。 “闹什么……” 老何趿拉着布鞋披上衣服，一边揉眼一边往门外走。 隔壁的廖家杂货店门外站了几个平日早起的街坊邻居，朝着杂货店指指点点。 老何扭头看去，杂货店大门紧闭，但从关上的门缝中，淌出了一小片已经有些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什么个情况？”有街坊问老何：“老廖家……不会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老何摆摆手：“他夫妻俩大晚上杀猪呢！” “杀猪？” “可笑？还躲着人！” 老何情绪苏醒了，昨夜的那些个不忿也重新回到他的脑袋里。 “走，上去问问，搞这门口一地血刺啦呼的给谁看！” 他不怕血，走上去就要拍门：“喂，老廖——” 他的手刚碰上门，那扇门居然被推开了。 老何向客厅看去，突然呼吸停止了一瞬。 他脸色霎时间惨白，向后倒退两步，然后一跤摔倒在地上。 “诶诶诶！老何！” “怎么回事！” “嗬！屋子里……我的天呐！” “呕——呕！” “报警！快报警啊！出人命了！” 辖区内发生命案的消息传到了南马区警察局，十五分钟后，一辆警车风驰电掣的停在了廖家杂货店的门口。 警察推开门向里看，一个个面色惨白。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廖莺的黑白人像，人像下方，捆缚着一个倒下去的男人。 那男人人首分离，脑袋被大刀剁下，如供品一般摆在了黑白人像下。 那脸上凝固的表情似是惊恐似是求救。 大片快要干涸的血迹从他的脖颈断口处流出，血腥味让办案的警察都捂住了口鼻。 “天哪……” “屋主呢？” “啊！这是廖莺的家……那个被奸\/杀的女孩儿的家……” “不见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钱财和随身物品都没了！” “这是……复仇？” “跑了？！他们一对夫妻俩岁数加起来快130岁了！能跑哪去？！” 霍鸣脸色苍白的站在窗口，听着那警察的咆哮，拉上了窗户。 …… “你们能跑哪儿去？”霍鸣站在廖莺的遗像前：“所以说，还是我来。” 他有些懊恼的看了眼如猪猡一样被捆住手脚的苏耀：“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不该把他带到这儿来。” “恰恰相反，多谢你把他带到这儿来。” 廖岩叼着一根烟，哆嗦的抽了一口：“省了我的功夫，否则我还得费时间去找他。” 客厅上放了几个行李箱，廖家老夫妻正在翻箱倒柜的把贵重物品找出来，一股脑的塞进箱子里。 廖岩很珍惜的吸完一根烟，苦笑着说道：“这种烟，甚至在矿坑里连烟屁股都捡不到。” “我们只能抽那些烂肺的烟，甚至有时候，连长官泡在茶叶水里的烟屁股都想捞起来嚼一嚼。” “不抽烟不行吗？当然可以，但是在矿坑那种地方，你总得要找一个可以寄托情绪的东西。或者是抽烂肺的烟，或者是喝兑水的假酒，或者是睡有各种脏病的男人女人。” 廖岩笑了笑，眼角挤出一圈苍老的褶子。 他的岁数比姜吉小一些，但看上去要老多了。 “我刚才在想，当逃兵到底是为了谁？是实在忍不了矿坑的生活，还是要为了我姐报仇？” 他蹲下来，开始在磨刀石上磨一把砍骨刀。 “人你抓来了，我很谢谢你——但要是让你动手，我成什么了？” 苏耀拼命的挣扎，但廖岩捆人的手法很专业。 “就算不杀人，我们也是要跑的。” 廖岩说道：“我当了逃兵，军部一旦发现我们全家都得坐牢，我还得被送回矿坑——当逃兵被抓回矿坑的，就没有活到第二年的。” “他们还没发现？” “矿坑现在雪下的正大，我们那儿有座山叫雷电峰，前些年通讯塔叫大雪给压倒了，现在上面没信号，一般人都不愿意上去守塔。”廖岩冲霍鸣眨了眨眼睛：“我申请去雷电峰守塔，半个月他们都找不到我人。等找到了，我早溜了。” “你们要往哪儿去呢？”霍鸣问道。 “只要不待在帝国，哪儿都行。”廖父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们早上就订了票，从海路偷渡去联邦。” “联邦？”霍鸣讶异：“能行吗？” “那些偷渡鬼是老手了，我早就想离开帝国了。”廖父说道：“我打听了，他们今年帮了一百来号人从帝国溜出去，都成功了。” 霍鸣心里有些不安。 他总是想着裴萍谈起联邦时的表情。 “难道联邦……比起帝国能好到哪里去吗？” “好不好也就这样了。” 廖岩磨好了刀，站了起来。 “你回去小青。” 廖父说道。 “是啊小青，你回去。”廖母伸过手来抱了抱霍鸣：“我替小莺谢谢你了。” 她掉了眼泪，决绝的把霍鸣推出了门。 “孩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 廖家的门在霍鸣的眼前关上。 霍鸣穿着雨衣站在屋外，一时有些落寞。 他抬脚踢了踢路边雨中的碎石。 “好了，好了，济青。” 他自言自语道。 “你认识的人都快要走光啦。” “这可怨不得我。”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 第65章 裴萍很愤怒 “苏耀被杀了！” 酒里，汤士宝打了个寒颤，差点连手里的酒杯都没拿稳。 公子哥堆中，一个没眼力见的小子一脸心有余悸却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这件事。 “听我哥说，是在一个人的家里，被人剁了脑袋！” “卧槽，这么牛逼？” “他惹谁了啊？” “谁知道呢，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谁知道背后都得罪了谁。” “阿宝，你知道事情详细吗？” 汤士宝的手打着哆嗦，有些失态的发怒：“我怎么知道！你问我问谁！” “……”被他训斥了一句的公子哥有些挂不住脸：“苏耀不是你好哥们吗？” “什么好哥们？我跟他有什么好哥们的？” 汤士宝摔下酒杯：“一天天的，没点儿正事可聊的！” 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却觉得腿有些发软。 “你不知道谁干的？” “我他妈怎么知道？！” 汤士宝踉跄的走了两步。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当时他也差点死在那人的手里了！ 屋外又进来一位，兴冲冲的加入话题：“我知道谁干的了！” “说来听听！” 那人神秘兮兮的说：“廖莺知道吗？” “知道，不是阿宝那事被杀的女的吗？” 汤士宝侧过脸，盯着他们。 “就是廖莺的弟弟，他原本在外面当兵。”那人悄悄瞟了一眼汤士宝，又赶忙扭回头：“听说姐姐没了，当逃兵跑回来了，不知道怎得就找上了苏耀，把人薅到了廖莺的遗像前，几刀剁了头！” “哗！”一群公子哥就跟听书一样两眼放光：“现在呢？人被抓了？” 那人一摆手：“抓什么呀！跑了！” “跑了？”汤士宝的声音有些尖利：“警察是废物吗？这都能跑？” “一家人都跑没影了！” “哐当！” 公子哥们回头，发现汤士宝失手打翻了酒堆叠起来的香槟酒山。 “哎哟！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围上来。 “我要回首都圈。” 汤士宝魂不附体，喃喃自语道：“这乡下太危险了！” “我要回首都圈！” …… 上安市帝国武装部，人员来往脚步匆匆。 “……好，我知道了。” 办公室内，一名深蓝军服的军官搁下了电话，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的同僚问道。 “夕阳镇发生了命案，上头要求我们协助调查。” “命案不是归警察局管吗？” “嫌疑人是个逃兵。” “噢……那难办了，跑了？” “是啊。”军官长叹了口气：“要是‘黄雀’还能覆盖我们这里，跑哪儿去都能抓到。” “嘁，还‘黄雀’……真被它覆盖了，咱们还能有这个吗？” 他的同僚笑嘻嘻的搓了搓手，比出一个钱的手势。 “哈，那也确实，从首都圈外放出来，最爽的就是没有限制。” 那军官哂然一笑，站起身来：“我去跟上峰报告一下，调人也得有她的批准。” “成。” 上峰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军官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优雅的女性应答声：“请进。” 军官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上峰的衣帽架上挂着的一件深灰色大衣。 “长官，我给您发了邮件。” 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裴萍直起腰，摸出金丝眼镜戴上：“有什么事吗？” “南马区的夕阳镇出了一起命案，省级军部要求我们协助调查。” 听到夕阳镇三个字，裴萍清醒了一些。 “命案？” “是，一名医大研究生被杀，手段极其残忍。” “医大……” 裴萍觉得有些耳熟：“叫什么？” “苏耀，是贝内特公司的预备员工。” “……” 裴萍眸光微闪，迅速打开了军官发来的文件。 逃兵…… 出逃…… 断头…… 她迅速的浏览了一下文件，才稍松一口气。 幸好跟济青那小子没什么关系。 甚至文件上还有济青的证言：“当时在睡觉，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好……调兵做什么？” “上头的意思是，搜查上安市，防止凶手及其家属出逃。” “知道了。” 裴萍签了字。 “还是有‘黄雀’的时候轻松点。”那军官假惺惺的说道：“现在这样，我们的工作都难做不少。” 裴萍只是笑笑不说话。 黄雀？ 笑话，有了黄雀，她的身份要怎么藏？ 打发走了军官，裴萍看了眼时间准备下班。 她脱去身上的军装，换上深灰色的大衣，想了想，决定绕路去看一眼济青。 这小子，当时他问自己要资料的时候，裴萍还以为他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看样子，他只是在其中起了个消息传达的作用。 不错，终于听进去了她的话。 …… 裴萍心情不错，裴萍驾车一个小时。 裴萍来到济家机修店，留意了一下凶案现场。 裴萍和现场的警察友好互动。 裴萍敲开了济家的门。 裴萍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三分钟后，裴萍愤怒走出来，驾车前往药店。 十分钟后，裴萍折返，再次进入济家。 霍鸣躺在沙发上，体温飙到了39度，一副下一秒就要上天国的虚弱感。 裴萍压制着愤怒，脱去大衣，卷起白衬衫的衣袖，给自己的手消了毒。 她用剪刀剪开霍鸣的衣服，露出了少年胸口近半米长的刀口。 刀口不算深，但实在是太长。 虽然经过了霍鸣自己的简单处理，但在缺少药物的情况下，也只是到消毒为止。 他昨晚失血过多，加上被雨水中的细菌侵入伤口，现在已经红肿起来，有发炎的趋势。 裴萍毫不客气的一针麻醉扎在霍鸣的肚子上，用大量消毒消炎药水冲洗伤口后，抽出针线歪七扭八的缝了起来。 “谢谢你，裴姨。” 霍鸣诚挚的道谢。 裴萍蹙着眉头，愤怒难以克制。 “对不起。” “人是你杀的？”她问道。 “只是我抓的。”霍鸣否认道。 裴萍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她把医用手套和沾了血水的毛巾扔进了水盆里：“我请问你，我是济家的保姆吗？！” “我会报答你。” “报答？”裴萍气笑了：“比如呢？” 霍鸣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我可以帮你做事，可以……帮你杀人——如果他有罪的话。” “那先一刀把自己捅死。” 裴萍干脆利落的说道：“济家人——太烦人了，没一个人听劝！” 第66章 图书馆 廖莺的事情结束后，为了撇清关系，也为了养伤，霍鸣老老实实的在机修店里待了好一阵子。 两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和镇子上从未发生过的逃兵事件组成了廖家人凄苦的人生画卷，夕阳镇的人看在眼里，只是不住的叹息。 军队和警察联合卫队在上安市搜查了好几天都毫无所获，只得悻悻收队。 有传闻说廖家人已经逃往了边境，或许乘着船横跨了海峡也说不定。 只是怎么过的边境，又要怎么进入联邦……这些都只能存在于镇子上人们的想象中了。 夕阳镇上的日子也逐渐平静下来。 霍鸣一个礼拜开三天的机修店，其他的时间都用来学习高中的文化课、研究机修。 裴萍给他找了一些军用学科的教材，搭配上济繁留下来的笔记，他的日子可谓过的非常之充实。 仿佛又来了一遍几个月前的高考冲刺，这种密集的日程安排让他暂时忘记了人生中的一些烦心事。 只有午饭过后的休闲时光，他才会打开史密斯游戏app的论坛，查缺补漏看看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刷着刷着，就发现了之前预警爆炸事件，疑似是帝国军方内部成员外加贩卖情报的【编号】的发帖。 【本期杀戮王已经被击杀，错过的朋友们下次再来。】 回复：99+ 展开： 楼主：如题，没抓住机会的下次再来 武松：靠？那我硬币白花了啊！ 编号：我也是……楼主，能退钱吗？ 楼主：做梦 旱道者：可惜了，我的钱也白花了，只能预定下一次了 芝加哥打字机：有点冒火，我人都到澄江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楼主：这是机密，恕不外泄 芝加哥打字机：什么恕不外泄……不会是不知道？ 芝加哥打字机：所谓的“杀戮王”出现在澄江不会是你编的谎话？ 芝加哥打字机：谁会把这个消息满世界的卖，不自己动手的？ 楼主：你大可以不信 芝加哥打字机：我现在很怀疑你所谓的帝国军方身份只是你营造的虚假的人设 楼主：请便 楼主：你爱怎么怀疑都随便你 芝加哥打字机：退钱！ 芝加哥打字机：你们都上当了，一群傻子！还准备白白的给他送钱！ 武松：应该不会…… 编号：我没钱，我没买 芝加哥打字机：要不然他现在怎么不吱声？ 芝加哥打字机：果然是个骗子！ 楼主：徐虔，26岁，崇山市人，4个月前使用一把冲锋枪扫射平民队伍，致死平民7人，伤者近百。 楼主：后逃往大湖市，最后出现在江阳市，没错？ 楼主：因为射杀平民的枪支型号为汤普森冲锋枪，所以得到了“芝加哥打字机”这个称号，我说的对吗？徐虔？ 楼主：你人到了澄江？一分钟后澄江将会启动紧急军事小队。 楼主：哥们，你等死。 芝加哥打字机：…… 武松：？我靠？ 花非花雾非雾：哈哈哈哈哈，直接反杀！ 旱道者：……这种信息搜集能力，加上军事调动能力……简直可怕。 …… 霍鸣微微拧起了眉头。 这样来看，这位【编号】应该确实是帝国军方的内部军官，甚至品级还不低。 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找到这些材料，对方的能力和权限或许……霍鸣眉头一挑。 对了，黄雀！ 如果对方接入了军方ai“黄雀”的话，想要在极短时间内找到这些信息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涉及到了黄雀，那么【编号】的位置应该特别靠近首都圈。 霍鸣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潜水，别当出头鸟的好。 正想着，他的通讯器震动一下，打开后，是吴忧发来的消息。 【西西弗斯，图书馆见。】 霍鸣看了眼时间，午餐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已经临近下午一点了。 他匆忙抓起书包，塞了几本书进去，急急忙忙往外跑。 跑了半截又掉头回来，抓起桌子上的图书馆阅读卡。 这张阅读卡是他托姜吉办的，比起历史书上的知识，他还是更想从各种民间读物上来推断帝国建国这短短的四百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等到他跳下城间公交进入市图书馆的时候，吴忧已经到了。 她戴了副不常见她戴的黑框眼镜，梳了两个麻花辫，半趴在桌子上看医科的书。 “吴忧！” 霍鸣小声的呼唤了一声，“吴忧”微微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霍鸣脚步有些顿住了，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嘿！这儿呢！” 三张桌子外，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带着棒球帽的吴忧冲他疯狂挥手：“济青！济青！” 她的动作很大，让周围的人都侧目看她。 霍鸣揉了揉眼睛，道了声歉朝后走去。 “你果然还是认错了！”吴忧不满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有个——孪生姐妹！” “学校的人都知道好不好，只有你不知道！” 霍鸣闭上嘴，以免多说多错。 也是，吴忧，还得有个吴虑才对。 难怪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忧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搞混淆”。 霍鸣把书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见吴忧正在读一本封面画着半裸男的书。 “《哈迪斯在艺术作品中的形象》，说的是一个叫做哈迪斯的旧神，这种书居然能在图书馆找到，看来关于神秘学这方面的知识上安市管理的并没有多严格嘛。” “旧神是指……建国之前的文化形象？” “差不多，但不仅仅是文化形象，或许有的人相信，这些神明在曾经确实存在。” 吴忧耸了耸肩：“不过帝国建国后烧毁了大量有关旧世界的书本典籍，摧毁了曾经的文明，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流失在了历史尘埃中了。” 霍鸣回答道：“或许帝国摧毁旧世界就是为了立威，宣扬他们在这个国家的无所不能。” “也有人说是和宗教信仰有关，他们说帝国皇室内部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摧毁旧世界是为了造一个新神罢了。至于现在为什么没有新神……可能他们觉得国家力量比宗教统治更好驾驭百姓。” 两人压低了声音讨论了些大逆不道的话，霍鸣突然想起来在澄江听说的一个名字。 “对了吴忧，你听说过忒伊亚吗？” 第67章 回归2 “忒伊亚？” 吴忧有些疑惑的托腮想了一会儿，然后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祂也是旧神吗？” “我也不知道。”霍鸣把澄江遇到那个老妇人的事情告诉了吴忧：“或许只是一个新型的邪教。” 只是带上了史密斯的“kpi要求”，就显得特殊起来。 “你做的对，对于这种不明身份的传教者确实得多长几个心眼。” 吴忧点点头：“我家里还有些类似书籍，回头找找看这个名字。” 霍鸣点了点头。 【世界线任务发布：追寻忒伊亚】 【注意，世界线任务的奖励高于主线任务，作为史密斯世界中最高级别的任务，你将在推进任务的时候获得超越主线任务的高额奖励。】 霍鸣心里一跳，觉得有些好笑。 憋不住了吗？ 在上次悄悄提示他“忒伊亚”有关世界本源后，霍鸣没有搭理他，这次干脆不装了，开始用利益来诱惑霍鸣去深入探寻“忒伊亚”的秘密了吗？ “最后晚餐桌上有人挥下屠刀?~” “谎言自乱阵脚想将命运颠倒?~” 两人正各自思考心事的时候，不知道谁的通讯器响起，一个读书的青年人手忙脚乱掏出通讯器关掉了铃声。 “wow~” 吴忧小声的说道：“是郁斐诶，有品位。” “是谁？”霍鸣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首歌的原创，首都圈的一名很有才华的创作型女歌手，长的也非常漂亮——听说首都圈老三想要追求她呢，我看悬。” 吴忧口中的首都圈老三指的是皇帝的三儿子。 老皇帝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不用想也知道，等他越来越老，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时候，整个首都圈会有多热闹，一场夺嫡大戏就在眼前。 不过这些跟普通公民没什么关系，不管谁当皇帝，产生的利益纠纷也不会下沉到普通公民的身上。 “你呢？”吴忧扭过头来问：“年轻的男高中生喜欢什么明星？” “哦？” 说实话，到这里加起来两个月的时间，霍鸣光琢磨社会和人物关系了，谁顾得上娱乐生活？ 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得说出些什么。 霍鸣搜寻了一下自己的知识库：“呃……远航之光？” 他只知道这个了。 “切！”吴忧不屑的哼唧一声：“果然是男高，我问十个男高中生，八个都一脸猪哥样的说远航之光。” 霍鸣摸了摸自己的脸：“猪哥样？” “你还算好的，没有表现的那么夸张。”吴忧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你不喜欢她们？” “倒不是，我讨厌的不是女团，而是猪哥。” 霍鸣挑了挑眉毛，那你跟id“追星族”的那家伙肯定说不来几句话。 他正要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史密斯那奇怪的声音。 【本期占领期将于11月20日晚八点整结束。】 【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有序返回纯白空间结算。】 【安全起见，请在返回前尽量不要处于战斗状态。】 【史密斯诚挚期望您安全归来。】 喔……这次的占领期终于要结束了。 一股疲倦涌上了霍鸣的心头。 居然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可他做了很多事，去了很多地方——参与杀了很多人。 密集的日程让他几乎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回归日定在了后天的晚上，这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11月20日的晚上八点…… 会发生什么事情吗？就像上次回归一样…… 还是说，回归日期其实是不确定的？ 论坛里肯定又开始激烈的讨论了。 霍鸣深吸一口气，摒除种种想法，重新将专注力放回到书本上。 今年快结束了。 军队的考核时间定于明年的二月，他必须趁这个时间内学完所有文化课课程，保证自己在考核中脱颖而出。 …… 11月20日，风平浪静。 晚上临近八点，霍鸣靠在沙发上，等待着回归的到来。 电视上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回归将在五分钟后到来，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实时，本台记者正位于首都圈的帝国建筑大展现场，本次展览由帝国建设局负责，大展的获胜作品将作为皇帝陛下的70岁贺礼落地首都圈……” “我们可以看到现场游客非常的多，他们都将作为评委的一员，投出自己手中宝贵的一票……” “现在获得票数最多的是图安殿下的作品《喜寿江山》，它是否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呢？” 一个老太太步履蹒跚的从记者背后走过：“这什么东西？怎么那么丑？给谁过寿？” 记者脸上的礼貌笑容一顿，变得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霍鸣笑了起来。 【回归将在一分钟后到来，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实时消息。” 似乎是意识到刚才的画面有些不合适，电视台立刻把镜头切换到了演播室。 “帝国海军消息，三分钟前在帝国联邦交界海域击沉一艘载满偷渡人员的货轮。” “军方严厉告诫各位公民，不要再试图穿越国界线！等待他们的只有帝国的审判！” 【回归倒计时十秒。】 霍鸣眼皮子跳了两下，往前凑了凑。 海军传来的画面似乎到达了清理战场的时刻了，许多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被打捞起来，陈列在战舰的甲板上。 不远处，一艘货轮样式的船只冒着黑烟，大半都倾斜倒在了大海中。 那些陈列的尸体有老有少，霍鸣不知道廖家人是否在这些人当中。 又或者，都葬身在那艘冒着黑烟的货轮之中了…… 又或者，没有登上这艘货轮，已然通过别的方式离开了帝国。 霍鸣眨了眨眼，怅然若失的重新坐回了沙发。 眼前亮起一道璀璨的白光，刺痛了霍鸣的眼睛。 白色墙壁上，两只刻度不同的时钟逐渐清晰起来。 “咔。” 一只时钟停止，另一只时钟走动起来。 “欢迎回到纯白空间。” 史密斯说道。 霍鸣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开始结算。” 第68章 首都圈 【正在结算本次占领人生，请稍后。】 【正在结算积分：】 【未结算积分：508】 【主线任务积分结算：2043】 【总计：2551】 【总剩余积分：3270】 【已检测到1个植入体，是否花费100积分将其兑换为技能？】 “是。” 霍鸣摸了摸脸部的四个方位，应答了一声。 【花费100积分，获得技能‘生物光学脸谱（低级）’，剩余积分3270。可使用1000积分将技能升至“中级”。】 【达成成就：以暴制暴，可创建次数+1，硬币+200】 【本次占领人生结算结束，您总共获得积分2551，硬币3986，可创建角色次数+1。】 【您的此次占领人生评级为：b+】 【解锁论坛称号：自诩正义】 【下一次占领人生将在2周内到来，请耐心等待。】 一大串数字涌现出来，霍鸣看着有些眼花。 他忽略过结算过程，只看了眼结算的结果。 收获颇丰。 积分可等值换算成硬币，那么他现在已经拥有了6500+的硬币。 只是…… “自诩正义？” 看到结算的这个称号，他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如果说他的行为只是自认为的正义的话，正义又是谁界定的呢？ “您似乎不满意这个称号？” 空间中出现了一团波动的数据，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数据带上了些蓝湛湛的颜色。 “这可是我专门为您挑选的。” “听着像是个伪君子。”霍鸣回答道。 “正义的界定并无准则，主观和客观的判断也相当不同。” 史密斯闪动着：“您的行为对于廖家人来说或许是正义，但对于贝内特公司呢？对于疲于奔波的警察呢？对于被可怕的杀人事件扰乱了秩序的夕阳镇呢？您的行为还能算的上完全的正义吗？” “当然。”霍鸣坚定的回答道：“我铲除了一个未来的灾祸之源，他们应该感谢我。” “……哦？贝内特公司近十年的投资付诸东流，他们也得感谢您吗？” “为他们节省了在一个变态杀人魔身上继续消耗投资成本，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史密斯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思考，随后，那些数据碎片变得柔和起来。 “您的角度很独特，史密斯很喜欢。” 他似乎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了。 “需要消费吗？您的这趟旅程收获很大。” “当然。” 霍鸣抬起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消耗1000硬币，购买一个秘密。” “您想要知道……” “我想知道，拿走我天赋的人的具体位置。” 霍鸣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句话。 幸运，他与生俱来的幸运。 连同他美好的家庭一起，究竟是被谁无情的掠夺了？ 他需要复仇，几乎一刻也等不了了！ “正在为您查询……” 史密斯似乎早有预料，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已在下次占领人生中为您标出了对方的大致坐标。” “他的初始位置在哪？” “位于龙潭市内。” 霍鸣心漏了一拍，旋即锁住了眉头。 龙潭市…… 这下难办了。 作为二等公民，帝国有一些区域是不对他开放的。 比如说边境重地，比如说首都圈的一些城市。 帝国人一向用首都圈来代指最核心的那些行政城市，那些城市包围在帝国皇宫的附近，拢共有9座城市，一圈一圈向外扩散，俗称首都圈。 其中皇帝和血脉相近的皇戚国戚居住的城市叫帝都，是首都圈最核心的区域，这个区域不对普通公民开放，即使是一等公民也无权入内。 而其余的八座城市则分为上都圈和下都圈，无数大公司和高等学府都位于其中，主要来往的都是高等权贵和帝国学子。 其中龙潭市就属于下都圈的城市之一。 龙潭市限制普通公民自由进入，二等公民须有特殊原因才被允许入内，比如完成学业、受到嘉奖、工作、参与比赛等等。 也就是说，龙潭市……霍鸣现在还去不了。 他皱起了眉头。 二等公民带给他的限制太大了，或者说，帝国的这一套公民分级制度带给底层百姓的压迫太大了。 他顶着二等公民的头衔，就算进入了首都圈，也会被当成犯人一样盯得死死的。 别说报仇，就算就从居住的屋子里走出去，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看来，考上第一军校是他目前最好的机会了。 考上军校，外放部队训练一年后就是正式的军校学生。 从军校毕业后就是正经军官，可以自动获得一等公民的头衔。 不管是以军校学生身份还是军官身份都可以在下都圈内通行无阻。 这样看来，似乎这是一个付出代价最小，也是最可行的方法。 霍鸣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花费一些硬币将自己的基础属性又做了一次提升。 力量和精神两项提高至20以后，再往上提升，所需要的硬币达到了1000，他才停下手来。 再一睁眼，他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廉租房。 “呼……” 霍鸣低下头，握住了拳头，感受到了充沛的力量。 武德充沛。 “真成一拳超人了。” 他苦笑一声，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新消息送到。 【信号塔】还活着？ 霍鸣笑了起来，点击屏幕回复道。 【机修师】嗯，还活着。 很快，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信号塔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运气不错，小弟弟，回头把偷画那次的分成打给你。” 霍鸣应了声“好”。 第一世界的那么多烂事涌上心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能要来钱。 他手头已经没什么钱了，但安安还需要医药费。 “能给到多少？”他问道。 “二八分成的话，给你两万。” “唔。” “小弟弟，你很缺钱吗？” “嗯。” “讨债没讨回来？” “算是。” 信号塔在那头啧啧啧了一阵子。 “怎么样？要姐姐帮你吗？” “我可能还不起。” “谁要借你钱，我留着养老呢。” 信号塔轻笑一声：“我给你介绍个人——一个掮客。” 第69章 掮客 掮客，又称中间人，或者商务中介，是史密斯游戏的衍生职业。 他们往往在第二世界的生活稳定，远离斗争中心，且尽量降低自己的受关注度，但又和利益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保证他们有足够多的途径获得“生意”以及重要情报。 信号塔给霍鸣介绍的掮客叫“宋叔”，一个从不露面，但是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第二世界都路子很广的人。 宋叔似乎并不在乎信号塔介绍来的是小猫还是小狗，没有霍鸣预想中的考验，也没有宣誓和背诵证词，他很快便被拉进了一个群聊。 群聊里有几十号人，平时也会聊些有的没的。 霍鸣能从历史聊天记录中看到，在他之前的半个小时内，有三名新加入的成员。 “咱们现在就是掮客的业务员了，宋叔会在群聊里发布任务相关的信息，不需要接取，谁先把任务物品拿到手或者把任务对象击杀，宋叔确认后，就会把钱打来。” 业务员…… 时隔一段时间，他又成为了谁的业务员。 霍鸣应答一声表示明白：“宋叔的生意做的不大吗？” 在他看来，几十个业务员似乎并不算大生意。 就连崔四的催收公司都有几十来号人呢。 “几十个人不算少了，主要是业务员的‘损耗’太高了。” 信号塔回答道：“你以为每次占领期死亡人数很少吗？你有空可以去看一下通知栏，这一次占领期死亡人数是——我看眼，814人。不是需要重开的人数，而是耗尽了创建次数，在现实生活中被彻底抹杀的人数。” 霍鸣微微睁大了眼睛。 “每次群里都清除掉一批人，然后再加入新成员。” 电话那头咔哒一声，信号塔似乎点燃了一支烟。 “所以宋叔根本不在乎谁在给他做事。你只需要完成任务，然后把账户发给他，他就会把钱及时的打到你的账户上。” “对于掮客来说是这样，对业务员来说也是这样。也许某一天宋叔死了，咱们的群聊就会换成另一个掮客来接手。” 霍鸣默然。 在这场“游戏”中，生命的宝贵被完全的漠视了。 他们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个游戏角色，下线之后就会有另一个什么人顶上。 两万块钱打到了他的账户上，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高兴。 人生的意义在史密斯游戏的加入后已经荡然无存，或者说，他的人生在幸运失窃后拐向了看不到光明的岔路。 霍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要抽烟，要喝酒，要睡女人。 廖岩说的没错，人们总得找一个爱好来寄托情感。 他起身穿上短裤，下到楼下的便利商店，想要买一包烟。 收银台后面的收银员抬起眼皮，从他的脸上扫过：“身份证出示一下。” “嗯？” 霍鸣茫然的抬起头。 收银员指了指桌前的标语，回答道：“我们是正规商超，不向未成年人出售香烟。” “哦、哦。” 霍鸣抓了抓头发，小心的把迈出边缘的脚收了回来。 “那……” “今天商品特价，泡面火腿和可乐套餐八折。” 霍鸣稀里糊涂的抓着桶面和可乐出了商超，站路上叹了口气。 又被人当成小孩子了。 …… “安安今天的指标都有回升。” icu门口，王医生安慰霍鸣：“只要这个势头保持下去，再有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您医生。” “不客气。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要小心点。” 王医生往外面看了眼，把霍鸣拉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我们科室的捐款……” 霍鸣反应过来，立刻摆手：“不用不用不用……” 如果是当时没去史密斯世界之前他肯定会收下，可现在他已经有了能够赚钱的能力了，怎么能拿icu科室的捐款呢？ 这些医生一个个也并不富裕。 “没有多少，我们科室领导出的多。” 王医生把信封往他口袋里塞：“我们大人掏一点，总比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的要好。” 霍鸣脸上上次被崔四打得伤还留有淤青，王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经常捐款，你们家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儿特殊……” “我真的有钱，欠费我已经交上了……” “总得要吃饭的。” 王医生不再听他解释，往icu里面走：“病人叫我了，安安你不用担心啊，好好休息休息。” icu的病房门逐渐闭合，霍鸣站在门口，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医院外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一个家属狂奔着去借病床，几名急救人员推着病人在走廊上奔跑。 “床来了！换床！” 急救车的病床没法推进医院急救室，只得搬起病人换床。 那病人是个大胖子，两个急救医生憋着劲儿没能抬动，连忙招呼身边：“有人能来帮把手吗？帮帮忙，拜托了！病人突发心梗！” 霍鸣如梦初醒：“我来！”然后走上前去。 20的力气值在这里派上了最大的用处，他托着病人的头肩，和两个急救医生很轻松的就把人抬起来，换上了另一张床。 “嗬！多谢了小伙子！好大的力气！” “瞧不出来啊小伙子！” 病人家属一个劲的感谢他：“谢谢谢谢……” 霍鸣有些无措，后退两步：“没关系……” 他看着人们狂奔，突然内心好像舒适了一些。 生命。 生命还是很宝贵的。 至少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宝贵的生命，让人前赴后继的拯救。 而他们，是被命运选择的棋子，是被命运点名的弃子。 但重要的是，棋子也有想要保护的人，弃子也有想要完成的复仇。 …… 霍鸣搬出了廉租房。 他在市一院的稍远些的地方租了一个二居室，离安安的学校比较近。 好在三点都有离地铁口很近，等到安安出院养好身体，就能回去上学了。 至于他……还念书吗？ 霍鸣有些迷茫，不念书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史密斯游戏让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他还能静下来心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吗？ 第70章 关注 现实世界9月，暑气还未褪去。 霍鸣从外晨跑回来，站在餐桌边灌了一杯凉白开。 力量也在潜移默化的优化着他的耐力，以前他跟着父亲晨跑，一个小时连5公里都跑不下来。 现在一小时14、5公里已经轻轻松松。 他抓起干衣服准备去洗澡，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一个人在家里，他总喜欢制造点动静出来，或者是新闻节目，或者是没什么营养但是听上去很热闹的肥皂剧。 “本地新闻，9月9号15时，蚂蚁王国科技有限公司一名员工突发疾病，于工位上死亡。” “其家属和公司就赔偿问题产生纠纷，遂致电本台。” “本台记者于10日上午到达蚂蚁王国公司地址，公司还在正常运营，我们找到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询问事件经过。” 热水当头浇下，霍鸣打开卫生间的门，竖着耳朵听屋外的新闻。 “当场就不行了，我们医院去，医生说人已经没了……” “他是突然病发身亡的吗？” “也没有病，医生做了尸表检查——没有病因啊，就行一个人正常生活的时候，毫无缘由就没了。记者同志，那不是我们公司的责任，我们不能当冤大头你说对？我们赔偿都是按照流程来的，赔付17万已经很多了……” “据我所知，蚂蚁王国在上个月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有一位员工在工位上离奇身亡。家属怀疑这些事件和贵公司不合理的工作时长和加班有关。” “胡说！我们公司从来都是弹性工作时长，忙完手里的活就能下班了！从来不存在加班！” “可是家属提供的证据表明……” “如果他们怀疑，就尸检嘛！看看到底是什么死因！我也想知道呢！两个月赔出去三十多万，离职了好多员工，公司都快黄了——记者同志你也知道，现在中小型企业创业难度很高的……” 霍鸣擦着湿发从卫生间走出，这条新闻已经快要播到尾声。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死于呼吸骤停，暂未发现引发呼吸骤停的原因。” “本次案件已经引起省内专家的关注，直至发稿前，江南省呼吸内科专家团队已经抵达紫阳市。” 霍鸣给自己泡了一碗面，两口吃完面条，抹抹嘴，开始在网上搜索起相关话题。 毫无病因的呼吸骤停让人无法不多想，而且是一个公司连续两个月都发生类似的情况。 如果排除灵异说法和蓄意谋杀，那么很有可能跟史密斯有关系。 “蚂蚁王国职工猝死”这样的字眼话题度并不高，霍鸣没能在这个词条下找到线索。 他思考了一下，改动了一下搜索的标题。 【呼吸骤停】 检索。 很快，一堆呼吸骤停的病人案例、医药公司广告、求助帖出现在了霍鸣的面前。 稍经翻阅，他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 【求教，什么疾病会引发呼吸骤停？身边陆陆续续有三个人都死于呼吸骤停，一个人悄悄的就死掉了，我真的很害怕。】 【什么引起的呼吸骤停呢？呼吸骤停的病因有很多。】 【没有病因，就是莫名其妙呼吸骤停。】 【怎么可能没有原因，医院也会给出死亡原因的？】 【没有原因，医院也搞不清楚，建议尸检。但是因为家属不愿意人死了还得挨刀子，所以就没尸检。】 【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因为某种内科病。】 【话说，这个“呼吸骤停”最近怎么变得常见起来了？有什么传染病吗？我们医院最近也收了一个，没到医院就死了，死之前人都健康的很，一觉睡下去就没醒了。】 【不知道，我是因为身边出现了三例，有点害怕。】 【……】 这个帖子是今年3月份发在国内某个医学论坛上的，因为楼主很认真的每条都回复，所以一直被顶起来，下面累计了许多的回复。 但直到5月份的某一天，楼主突然回复了一句【谢谢大家，我已经知道原因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复过了。 霍鸣的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着，若有所思。 他还记得，那位存活了很久的大佬【汉尼拔】曾在忠告的那个帖子中提到过一个词：因果。 因果是会在社会中流动的，窃走他幸运的少年的“因”流向霍鸣，就变成了霍鸣入局的“果”。 而霍鸣的一系列举动，说不定也会变成“因”，牵动着其他的人入局。 这样看来，或许第二世界的人们没说错，降临真的是一种病，还是一种持续向外扩散的传染病。 他把这个帖子转发给了信号塔。 【信号塔】 怎么？ 想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机修师】 没有，只是感叹。 看来史密斯还挺仁慈，呼吸骤停，听上去不是什么痛苦的死亡。 【信号塔】 哈，可你得先在第二世界死一遍。 我查了一下，这个账号的所有发帖回复都停在了7月16日。 看来要么已经无了，要么不再玩这个论坛了。 看看群聊，他们正在讨论这个事情呢。 …… 群聊指的是宋叔的那个群聊，这些“业务员”空闲的时候经常会在群里聊些有的没的。 昨天聊的是第二世界的偶像和第一世界有什么不同，前天聊的是公司和财阀，大前天则是政府。 有的时候语言之锋利、内容之激进，让霍鸣担心群聊会不会被封。 结果信号塔让他放宽心，这个群聊平日的安全维护都是她在做，她在云端搭了个环境，让群聊独立于社交软件的数据之外。 此时，群里聊到了现实世界的政府对“玩家”们的态度。 大多数人猜测，政府并不知道“玩家”的存在，否则一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只有一个id叫【位面之子】的人言之凿凿的说，政府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正在进行相关的措施干预。 因为有些玩家在第二世界中内心的暴戾因子已经被激活了，很可能对社会局势造成破坏。 尤其是那些达成了“杀戮王”和“以暴制暴”成就的玩家，会成为被狠抓的重点。 霍鸣眨了眨眼，小声的“哦”了一声。 看来，在现实世界也得开始伪装了。 第71章 教会 9月12日，玩家们回到了纯白空间。 因为现实世界和第二世界都处于和平状态，所以这次霍鸣的心情相比起上次放松了不少。 纯白空间还是老样子，只是在面前两个时钟下，似乎贴着一张纸。 霍鸣走上前去阅读。 【更新日志】 检测到玩家需求，现在进行116版本更新。 具体更新内容如下： 1新增玩家交易板块，可以通过史密斯出售或购买天赋\/技能\/任务情报等等商品。 2新增玩家私信板块，占领期期间，玩家可通过私信板块交流沟通。 3删除纯白空间中的异常数据。 4纯白空间新增等待室，在第二世界死亡的玩家将不强制昏迷，可以选择在等待室中等待这次占领期结束。 5对部分玩家的史密斯形象进行调整。 6…… …… 林林总总数十条，霍鸣一一读完，觉得新奇极了。 116版本更新……说明之前已经至少进行了5次更新？ 这样来看，确实更像是一个运营中的游戏了。 不过什么叫…… “形象调整？”他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噔噔噔。”似乎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敲门声。 霍鸣回头一看，纯白空间中站着一个蓝皮肤金色头发，穿着黑色燕尾西装的卡通男人形象，正装模作样的推开一扇不存在的门，出现在霍鸣的面前。 “当当~”它给自己配乐：“您觉得这个形象好看吗？” “……”霍鸣说不出话来。 比起之前的一团数据一样的史密斯先生，现在这样的形象确实是具象了很多。 可是…… 霍鸣实在没法对着“海尔兄弟”画风的卡通形象说出“好看”二字。 它更适合被贴在冰箱上。 “为什么是个男人呢？” 霍鸣开口道：“相比之下，我更希望是个女孩子推开这扇不存在的门。” 即使是个“海尔兄弟”画风的女孩儿。 史密斯回答道：“因为史密斯是个先生。” “史密斯难道不是个虚拟形象吗？”霍鸣微微眯起眼睛：“虚拟形象的性别很重要吗？” “史密斯是负责和您沟通的，和您沟通的时候性别并不重要。” 史密斯巧妙的岔开了这个话题。 “您需要看看我们更新的内容吗？” “玩家交易？” “您可以在通讯器上查看玩家交易板块。” 通讯器。 什么人会把手机称呼为通讯器？ 霍鸣挑了挑眉头，低下头，打开了手机。 在史密斯游戏的app中，多了一个“商城”界面，被合并在了论坛的旁边。 霍鸣一打开，一些出售消息就弹到了他的面前。 【演唱lv1\/技能\/售价9999硬币\/出售方id编号8978】 【敏锐嗅觉\/天赋\/售价硬币出售方id编号】 【黑暗察觉\/天赋\/售价硬币出售方id编号】 【……】 一上来，这些售价就创倒了霍鸣。 这是随便扣的价格吗？ 再看求购区域，更是满满的笑话。 【100块求购本期杀戮王让我杀一次】 【300硬币收购lv9的任意技能】 【有人500块卖我一个一等公民的名额吗？】 【100块求购郁绯的联系方式。】 【有人能把远航之光介绍给我吗？做女朋友的那种，介绍费400块。】 霍鸣看的头昏脑胀。 他预料到了自由市场刚搭建，价格可能会有些混乱，但没预料到会混乱到这个地步。 500块在求购区=一等公民的名额，或者是郁绯+远航之光的打包联系方式，到了出售区成了勾石，连最差劲的一个技能都买不到。 他摇了摇头，关掉了软件。 这个自由市场，估计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逐渐稳定下来。 “您要回去了吗？”史密斯问道。 “是的，我要过去了。” 霍鸣瞥了它一眼：“读取存档。” 【读取存档】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夕阳镇机修店店主，四级机修师，帝国义勇勋章获得者】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4加入忒伊亚教会。】 忒伊亚一词一出，霍鸣的心头顿时一跳。 还没来得及思索，铺天盖地的海水裹住了他。 相比起之前的冰冷，这次的海水显得温暖而清澈。 就连史密斯在耳边的声音都不再那么的怪异，而是带上了些许温和和空旷。 “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 霍鸣猛然从沙发上睁开眼睛，感觉有冷风吹在自己脸上。 “……” “今天的晚间新闻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观看。” “接下来将播出的是，娱乐新闻。” 四肢的酥麻感逐渐褪去，霍鸣晃了晃脑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边的窗子没有关严实，难怪有冷风往屋内漏。 他关上窗户，活动了一下四肢，凝眉细细思索起来。 首先，就是史密斯先生。 他一直忽略了史密斯的自称——史密斯是一个标准的男名，而且它一直自称先生，这本身就代表了很多含义。 在纯白空间的时候，霍鸣说“虚拟形象的性别并不重要”，而史密斯却在回答的时候岔开了话题。 这或许代表着，史密斯虽然是一个虚拟形象，但依旧认为自己的性别很重要； 又或许代表着……史密斯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虚拟形象！ 它也许有着既定的原型，有着既定的性别，它也许不仅仅只是一个流窜在两个世界缝隙中的数据，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体！ 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霍鸣扶着窗棂，袖子里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它将手机称呼为“通讯器”，代表着它应该是第二世界的人——或者数据，或者随便什么东西。 它引导自己去探索世界本源，探索忒伊亚教会，为什么？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用意？ 放在旁边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霍鸣拾起来看，是裴萍发来的消息。 【武装部会授予你一块帝国义勇勋章，奖励你击杀犯人。】 【过几天安生日子，济青。】 【别再闯祸了。】 霍鸣抿了抿唇，露出些笑意。 对不起，裴姨。 接下来，我可能要去趟一趟被你们定义为邪教的教会浑水了。 第72章 吴虑 “我回家翻了一下书，找了两个晚上，终于找到了‘忒伊亚’这个词。” 图书馆里，吴忧嘴里咀嚼着什么，把面前的纸张推了过来。 霍鸣伸手够过纸张，那上面写着一行看起来是从某本书上摘抄下来的文字。 “忒伊亚从天外来，给世界带来毁灭和新生。” 霍鸣看向吴忧，对方耸耸肩：“这就是全部了。我一页一页找的，按理说，你该请我吃饭。” 她摸索着口袋，又摸出一枚高粱饴一样的糖果，塞进嘴巴里。 “是该请吃饭的。” “算了，我开个玩笑。” 霍鸣注视着那行字，微微蹙了蹙眉头。 忒伊亚。 他在宇宙起源有关的课外读物中读到过这个词。 有些科学家认为，在太阳系中原本存在一颗星体。 在地球还处于炼狱熔岩状态下，这颗星体因某种情况撞向了地球。 星体粉碎，大量星体碎片被弹射出去，又在重力的牵引下形成了一个新的星体——月亮。 于是科学家用古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之母的名字为这颗星体命名为“忒伊亚”。 而忒伊亚与地球的这次碰撞，被这部分科学家认为给初始形态的地球带来的水分，形成了诞生生命的海洋。 在很多概念中，“忒伊亚”确实和“生命起源”这个说法联系在一起。 倒是和吴忧从书上摘抄下来的话对上了。 只是这个说法，和任务中的“忒伊亚教会”有什么联系吗？ 霍鸣的食指轻轻摩挲纸张，有些琢磨不清。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来？” 吴忧的嘴巴包着糖果，含糊的问道。 “不打算回去了。” 霍鸣没抬头。 趋炎附势这种事情果然适用于任何一个世界。 在得知霍鸣获得了帝国义勇勋章的奖赏后，夕阳镇中学立刻撤销了让霍鸣待在家里休息的决定。 他甚至接到了中学校长的电话，电话中言辞恳切，极致关怀。 似乎当时爆炸案发生后让自己待在家里别来学校晃悠的决策不是学校下达的一样。 他的新任班主任姜蔷也希望他回去读书，离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她不希望霍鸣浪费这段宝贵的时间。 但霍鸣却没这个打算。 裴萍给他找来了近几年的军校考试习题，他只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重点研究习题的考核范围就行。 学校的时间太固定，课业太死板，不适合他专项提升。 “学校最近少了好多人。” 吴忧说道：“大部分人其实都没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比起大学，可能转业服兵役，念职业学校或者不念书了跟着家人去做点小买卖更符合咱们镇子上孩子的人生轨迹。” 霍鸣顿了顿，摇摇头：“人生哪有什么既定轨迹。” 他十几年的人生轨迹倒是清晰。 家庭美满，人生幸运。 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按照幸福的轨迹一路走下去。 只是…… 霍鸣深吸一口气，细细的将那张纸撕成米粒大小的碎片。 “我打算试试。” “考大学？” “嗯，如果能考上首都圈附近的大学——呸，就算是首都圈外的大学，都能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你姐姐呢？”霍鸣问的是吴虑。 他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吴虑不在。 吴虑经常和吴忧一起来图书馆，只是吴忧看的大多是历史和学科有关的书籍，而吴虑看的就杂不少。 霍鸣好几次路过的时候，都看到对方在看意识形态和时政相关的书籍。 那双隐藏在黑框眼镜背后的眸子里，总是透出一种愤世嫉俗的怒火。 愤青。 霍鸣简单的在心里下了个定义。 说到吴虑，吴忧有些发愁：“别提了，为了这件事，我家里算是乱成一锅粥。” “我猜猜，她想从政？” “不是，她想当兵。” “啊。” “而且，她想去矿坑当兵。” 霍鸣真是有些意外了。 “矿坑？”他重复了一遍：“是那个矿坑？” “那个不是人待的，一年只有三个月气温高于0摄氏度的矿坑。” 吴忧没精打采的说道：“爸爸告诉她，矿坑的条件太差了，我们家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就算当兵，也能运作一下，去西南，或者去偏一点的地方也无所谓，可她偏偏想去矿坑，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霍鸣点了点头。 “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矿坑是帝国能源中心，是两国交战最重要的大后方，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 吴忧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她说矿坑之所以变成那样，是因为没人去建设那儿。有学识的帝国公民应该承担起建设矿坑的责任，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 霍鸣抿了抿唇，在“愤青”前又加上了一个定语：爱国的。 爱国的愤青。 “理解无能？” “其实可以理解。” “那说明咱们的头脑还是年轻的头脑，还没被那些条条框框的社会准则所束缚。” “你父母也并不是毫无道理，他们只是为了趋利避害。”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这个年纪不就是冲动着想要实现满腔抱负吗？我还想砸锅卖铁去看郁绯的演唱会呢。” “会被抓起来的。” “害！”吴忧叹了口气：“为这事儿，我爸把她屋子里那些时政的书一把火全烧了，把她锁在家里了。” “我觉得没什么用，堵不如疏。” 吴忧耸耸肩膀：“谁说不是呢，可大人的力量总归大一些的。我看啊，她最后还得听老爸的话，去学护理。” 霍鸣把碎纸屑揣进口袋里，准备找个地方一把火烧了。 对忒伊亚的似乎止步于此，他却并不着急。 因为只要史密斯想，这个名字迟早会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 “未来”这个话题谈起来总是太过空虚，两人托腮谈了会儿更切实的问题：比如高考的题目——就更加空虚。 乡镇学校和城市学校的教育资源本就不平等，国家又奉行“精英教育”，大学，其实只是吴忧一个美好梦想罢了。 两人的谈话草草结束，背上书包各回各家。 结果霍鸣刚到家，吴忧的消息催命般的发来了。 吴虑失踪了。 第73章 符号 确切的来说，是吴虑跑了。 她被老爸锁在屋子里，结果趁着父母不注意，卸掉了防盗窗跑了。 霍鸣踩着自行车去吴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 “这孩子，能跑哪儿去！” “不就是骂了几句，怎么还跑了！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出事该怎么办！” “现在世道这么乱！b街上杂货店的女儿不就是……” “闭嘴！都闭嘴！” 霍鸣听到了吴忧尖利的喊声：“叫你们来帮忙找人的！不是来说丧气话的！”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 “你姐姐是不是外面认识什么人了，跟人跑了？” “跑你妈！” 霍鸣第一次听到吴忧那么生气。 “滚屋里去！” 一声中年男人的怒喝，把吴忧推进了屋子里去。 霍鸣矮着身子，穿过围着门的大人们，泥鳅一般的挤了进去。 吴忧正倔强的站在屋子里，无声的抹着眼泪。 “诶。” 霍鸣唤了她一声：“到底怎么了？” 吴忧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一张嘴哭腔却怎么也止不住：“济青，我姐不要我了。” “别这么说，你俩是双胞胎，她怎么可能不要你。”霍鸣安慰道。 跟安安相处久了，他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也有一套。 “真的，她给我留了纸条。” 吴忧从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一张纸：“她说她要去追梦了。” “追梦？” 霍鸣一惊：“她不会跑矿坑去了？” 那纸条上的字写的一板一眼，大意就是这个家让她感到窒息，她不想成为父母手中被摆弄的玩偶，人生短短几十年，她想活出自己的风采，让吴忧不要担心她。 啧，还真有可能。 吴虑单住一个屋子，霍鸣进去看了眼，屋内一片狼藉。 本来应该摆满书的书柜被拖的七零八落，抽屉也被翻开了。 “是我爸干的……” 吴忧说道：“他说小孩子看什么政治，就把那些书都给搬走烧了。” 唉。 霍鸣心中暗叹一声，伸头去看防盗窗。 防盗窗是很简单的螺母固定，只要一把螺丝刀就能轻松卸掉。 霍鸣观察了一下防盗窗上残留的痕迹，对吴忧说：“确实是自己卸掉的。” 吴忧嘴巴一扁，又想哭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争吵，是报警，让警察注意从夕阳镇去往矿坑路线上的监控。” 霍鸣快速的说道：“得快点，进了矿坑，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这他也是听廖岩说的。 矿坑对于帝国来说非常重要，为了防止倒卖帝国资源，军队在矿坑边缘设置了层层关卡。 廖岩是费了很大功夫，花了很多钱才从下水道跑出来的。 但如果吴虑跑到关卡门口说她想参军…… 那怕是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吴忧没空抹眼泪了，抓起通讯器和钱包就往外跑。 南马区警察局离这里不远，霍鸣骑车载她。 两人骑出去很远了，回头一看，大人们还围在门边，说着些“过两天没钱了肯定回来了”的屁话呢！ …… 这事儿一直折腾到晚上。 霍鸣回到机修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加热了一份预制菜，一边吃一边叹气。 人没找到。 警察局查了镇口的监控，发现吴虑上午就跑了。 背了个包，一个人跑的。 她爸妈就待在家里，大中午都没想着看一眼女儿，给送顿午饭。 城际交通出上安市几乎是一个小时的事情，离了上安市，别的城市的监控他们也没法调看。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吴忧在警察局抿嘴掉了好久的眼泪，她爸妈才急吼吼的跑来。 又是一阵念叨孩子怎么这么脆弱，一点儿刺激受不得的话。 霍鸣听着无力，只能摇了摇头，跟吴忧招呼了一声，自己踩单车回去了。 吃完饭，他坐在柜台将这几天攒的生意全给修完了，机修-民用学科的等级也顺利升级。 【机修-实用学科提升至lv5。】 【解锁天赋：科研精神】 【解锁内容：机修-实用学科3级蓝图】 新解锁的天赋“科研精神”提升了他的自研能力，这对机修和义体的技能提升都是很大的。 比如他正在尝试制作一副跟“帝联网”功能类似的眼镜，用来通过军校的技术考核。 同样具备转账、付款、通讯等功能，唯一的区别是，帝联网类似义体，需要通过眼部手术植入。 而眼镜则不需要，架在鼻梁上即可。 为此，霍鸣又要去学习大量的电学、材料学知识。 …… 三天后，夕阳镇迎来了一场大雪。 霍鸣在现实社会是中部偏南方城市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呼啸的狂风吹动着机修店院子里的轻薄金属器皿，丁零当啷的滚动着。 霍鸣一觉睡醒，刺眼的白光从窗外射入。 他扭头向窗户望去，心头突地一跳。 那本该被狂风席卷的皑皑白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窗户，此刻竟被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光线正透过这个符号射入屋内。 霍鸣披上厚外套走到屋外，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那符号规规整整，像是个向外发射线条的圆形，霍鸣在澄江市老妇人给他的宣传单上看到过这个图案。 忒伊亚。 忒伊亚教会。 果然如同霍鸣所预料的那般，对方找上了门。 只是，光留下这个符号又能说明什么？ 他用铲子铲掉了符号。 大雪带来了好消息，皇帝为初雪而高兴，写了一首散文诗要全国诵读——这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下雪的这些城市将得到帝国的大雪赠礼，帝国老三图安出资，给上安市发了一波福利。 下午，霍鸣就拿到了福利箱子。 里面都是一些新年要用的东西，箱子上还印上了帝国老三的脸和名字：图安殿下与国同贺。 大家都在讨论陛下是不是要立图安殿下当太子了，毕竟太子之位已经空悬很久，而陛下已经七十岁了。 霍鸣只是撇嘴。 这箱子一看就是提早准备好的，借着大雪给自己涨民心，霍鸣要是老皇帝一定会不开心的。 天气预报上说两天后还有一场大雪，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是谁要“与民同乐，与国同贺”呢？ 他瞥了眼窗户，决定在屋内装个窗帘。 第74章 万物教 两天后的夜晚，大雪如约而至。 夕阳镇天上地下白茫茫的一片，雪沫子夹在狂风中，刮的人透骨寒，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样的大夜，没人想着待在外面受罪。 到了凌晨时分，街道上已然空无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轻飘飘的脚步声一直从一脚深一脚浅的飘了过来。 咔擦，沙沙，咔擦，沙沙。 咔嚓声是前两日落下的雪，经过两天的低温，已经冻的酥脆。 沙沙声则是刚落下的棉雪，踩的人耳廓痒痒的。 来人在一扇窗子前停下了，他用手套抹了抹眼镜上的雪，伸出手来在盖满了白雪的窗子上写写画画。 很快，一个圆形的图案就在他的指触下成型。 期间，不断有雪花落在窗户上。 他嘟哝了一声：“不会被雪盖住？” 窗子后面黑洞洞的，似乎遮盖了什么东西。 “算了，天快亮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他吸了吸鼻子，重新把手揣进袖口，扭头准备离开—— “我的妈呀！” 穿着厚衣物站在大雪里的霍鸣脸色白的跟鬼一样，看着那在自己窗上画画的人一声惨呼然后摔倒在地上。 霍鸣的头发和眉毛睫毛上落得都是白雪，一看就蹲了好一会儿。 他颇有些兴奋的活动了一下被冻的麻木的四肢，上去就把人按倒在雪地里。 “你谁啊？！” 霍鸣单手掐住对方脖子，薅着领子提起来扒掉对方脸上的口罩。 男人，长的文质彬彬的，就是鼻头和脸颊冻的通红。 是个生面孔，至少霍鸣没见过。 见霍鸣挥起拳头，男人连忙小声道：“别打别打！我找错地方了、找错地方了！” “找错？说话不坦诚。” 霍鸣控制力度，一拳打在他腹部：“连着找错两次？你当我傻？” 虽说控制力道，20点力量的轻轻一拳却还是叫男人腹中如翻江倒海一样绞痛。 “我是a街的！”痛劲刚缓过来，见霍鸣又要举拳，男人连忙说：“a街有个海产品店，是我爸的。” “我怎么没见过你？” “平时我们家不往b街来，家里东西坏了也是我爸拿来修——我爹头发白白的，人瘦瘦的，眉毛特别长！” 霍鸣拎着领子想了几秒钟，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你家a街的，你大半夜跑这儿来干嘛？！” 男人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行为艺术……” “哈！行为艺术！”霍鸣面无表情的又是一拳。 “yue~” 男人跪在雪里干呕了一声：“我收到指令，让我在你家的窗上留下教印，咱们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没必要这么拳脚相向……” “被神选中？”霍鸣只是冷哼：“你以为这是数码宝贝啊？” 男人抹了抹嘴，喘粗气：“这是什么年轻人之间的新梗吗？” “什么？” “一周前，也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霍鸣沉默了。 “你是什么教？” “万物。” 霍鸣有些意外：“不是忒伊亚？” “忒伊亚是神的名讳，神创万物，祂的子民却在这片土地上极力打压祂。为了吾主能够顺利回到大地，我们将自己的名字更替为‘万物’，忒伊亚是万物的宗主。” 男人解释道：“待到吾主回归蓝星，忒伊亚神教也将被光复。” 听上去更像一个邪教了…… “你是这片地区的头头？” “不是，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教众。”男人摇了摇头：“我加入万物教的时间还短，只承担一些跑腿的工作。” 霍鸣眸光微敛，沉思了半晌说道：“带我去见你们头头。” 如果这是史密斯想要的，那么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不如早早去看清他到底想要什么。 …… 等到九点多，天色大亮，海产铺老板的儿子再次来到机修店，带霍鸣前往最近的万物教分部。 他叫方树，今年24岁，职业学院毕业后一直赋闲在家。 “……我读的是教育学，本来想当一名老师的，改善夕阳镇教学氛围的。” 每一个想当老师的人都有一个很美好的起始愿望，方树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教育部下达的‘精英教育’令让这个梦想成为了泡影。” 方树掏出手帕，擤了一下鼻涕，又把手帕塞回口袋里：“精英教育，什么精英教育，无非是教育资源按照财产多寡分配！富人家的孩子念大学赚大钱，穷人家的孩子就做苦力，去当大头兵，祖祖辈辈做穷人！” 他对“精英教育”这条规则非常不满：“本来穷人家的孩子还有那么丁点儿机会靠着读书走进首都圈出人头地，现在就连这一丁点儿的可能性都被剥夺了！” “所以我一气之下不再做老师了，跟着老爹做小生意。海产品店很辛苦，但是说实话，收入还可以。” “渐渐的，我居然觉得，做一个‘二等公民’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你能理解吗？这是我最愤恨的地方！生活会磨平我们的棱角，让我们直面不公，适应不公，忍耐和习惯不公！” 霍鸣一直认真的倾听，这不仅仅是方树的抱怨，这是整个帝国基层存在的民生问题。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贫穷不可怕，习惯了贫穷才可怕。” 他们坐上了公共交通，车子上很拥挤，但人人都适应了拥挤。因为呼啸的寒风透过没法关严实的窗户吹进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霍鸣看了一眼公交前进的方向，他们正在向上安市的市中心前进。 车子停在了一家益智类玩具店门前，两人下了车，不远处就是正在重建的帝国办事处。 “联邦人炸了这里，其实私下的叫好声一片。” 方树小声的说道：“往这边来，我们要经过三条巷子。” 他们疾步穿行在巷子里，市中心的巷子内路线复杂，有点反追踪的用意。 “我试着反抗既定的命运，但我爸爸、但是帝国、但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说——不行。” “大家都是这样的。” “你别太想当然。” “二等公民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你怎么不想想矿坑里的人！” 方树停在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厅前，寒冬中，热可可的香气引诱着所有经过这里缩着脖子市民。 “难道有更辛苦的人，我的辛苦就不存在了吗？我的痛苦的人生就可以被忽视吗？” 方树重重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然后，我就遇到万物教。” 方树推门走进了咖啡厅。 霍鸣驻足，打量了一眼这家咖啡厅。 咖啡厅的装修很质朴，门口挂的餐牌上一笔一划写的很清楚。 【冬季特供：香浓热可可15元一杯】 非常亲民的价格。 所以，亲民，是万物教的手段吗？ 霍鸣微微眯起眼睛，跟着走了进去。 第75章 哦哈哟 咖啡厅内，温暖的空气带着热可可的香气，让人不由得打心地暖和起来。 方树摘了头上的帽子，紧紧贴在头上的头发冒着热气。 霍鸣也摘了帽子，圆寸同样冒着热气。 “麻烦，两杯热可可！” 方树冲着柜台喊道，然后扭过头来看霍鸣：“不管你喜不喜欢吃甜食，这里的热可可你都得尝一尝。” 他压低了声音：“许多教众和万物教的第一次美妙邂逅就来源于一杯热可可。” 台那边出餐很快，一个长相如热可可般甜美的年轻女孩儿就用托盘端着两杯饮品走来。 方树从口袋里摸出三枚硬币，放在托盘上：“这杯算我请你的……话说该你请我的，你昨晚上揍了我两拳来着。” 霍鸣当没听见一样，端起了面前的马克杯。 热可可的口感很丝滑，而且很重要的是，它没有霍鸣想象中的那么甜。 “它没有那么甜，是？” 方树说道：“如果你嗜甜，可以让他们重做。” “就这样很好了，咱们的重点应该不是热可可？” “咱们得等一会儿，大概十分钟。” 方树瞥了眼时钟：“这里的话事人每天要见很多人，有的是为了拉赞助寻求合作伙伴。” “拉赞助？” “老兄，你不会以为一杯超浓热可可卖一块五一杯很赚钱？” 方树笑道：“咱们是教会，不是餐厅衍生产品，很多地方都需要钱的。” 霍鸣对这个还真不了解。 他曾经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教会、神佛等概念的了解仅仅来源于书本。 而现在？霍鸣是迷茫的。 两人相顾无言，将杯中的热可可趁着微烫喝完后，那个年轻的台侍应生走过来小声说道：“可以进去了。” 于是方树带着霍鸣在店内七折八拐，绕到了一个门前。 “你自己进去。”方树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教众，没资格旁观他人的‘启示’过程。” 启示？ 霍鸣的眉头跳动一下。 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推开了面前那扇咖啡色的门。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挂着一些大篇幅的画作。 看到第一幅，霍鸣的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弹跳了。 画中一个头戴王冠的人高举手中权杖，在他的身下，大片的湖水变成血水，泛滥成灾。 “血灾……” 和自己曾看到过的蛙灾一样，都是上帝降给埃及的十灾之一。 为什么这些内容会出现在这里？ 万物教……和现实世界有什么联系吗？ 十幅画作，描绘了十种灾难。 但这些画都是没有启示效应的，霍鸣没有收到额外的提示。 画作的尽头，是一扇画着万物教标志的门。 霍鸣走到门前，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屋内的墙壁刷成了深蓝色，地上铺设了大量的金色毛毯。办公桌前，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抬头看向他。 “济青？请坐。” 霍鸣看向他：“客套的话就不必了，咱们直入主题。” “……好，我还想问问你对我们三分糖版本的热可可是什么看法呢。” 络腮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叫庄千山，是万物教上安市分部的负责人。” “负责人？我以为会是主教之类的称呼呢。” “万物教的教义是万物平等，而主教这类的称呼太具有权威性，和教义不符。”庄千山礼貌的笑了笑：“要做一个入教测试吗？” “我连你们具体是个什么组织都不清楚，你就要拉我上船？” 庄千山神秘一笑：“我知道你们，我会帮助你们——这同样是我们的教义。” 霍鸣的瞳孔微颤。 庄千山的话里有话，“你们”？“你们”指的是谁？ “先做个测试答卷，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庄千山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答卷，递到了霍鸣的面前。 霍鸣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纸张上，但就是这一瞥，却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万物教入教测试题】 【1你的id编号是？】 【2这是你的第几次占领人生？】 【……】 寒冷从脚底板窜上来，驱走了身上的温暖。 “这是什么意思？” 霍鸣强装镇定的问。 庄千山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同样的答卷递给他。 【1你的id编号是？答：id编号4825】 【2这是你的第几次占领人生？答：第二次】 【……】 这是……另一个人的答卷。 或者说，这是另一个玩家的答卷。 “降临者，或者说占领者。” 庄千山慢吞吞的说道：“是教义中的最高等级合作对象，他们是吾主的仆人，是吾主在人间力量的映射，是牵引的星，是固定的锚，是尊贵的客人。” “我们的职责就是联系上降临者，为其服务，凝聚他们的力量，为日后吾主的降临做准备。” 霍鸣死死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当然我知道，信任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 庄千山拿起通讯器：“介意我证明一下自己吗？” 霍鸣没有阻拦。 庄千山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庄千山。能劳烦你来一趟咖啡厅吗？对的，突然想到有事没说完。” 他放下电话，对霍鸣说：“稍等。” 霍鸣紧绷神经，觉得自己不该等。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场合，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无意间泄露了“玩家”的身份，而引来了这一场灾难。 或许庄千山电话打给了帝国军部的武装部队，很快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就会出现在咖啡厅外，然后用子弹将咖啡厅连着自己一同撕成粉碎。 他现在就该动身逃跑，准备挟持上这个庄千山做人质！ 霍鸣的喉结上下翻动着，眸中的凶光越来越盛！ 庄千山越发的不自在了，他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上礼貌的笑容快坚持不住了。 霍鸣站起身，突地停了下来。 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轻轻耸动鼻尖。 “……” 他嗅到了…… 嗅到了玩家的气味？ 很快，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人推门而入，对霍鸣开朗的比了一个手势。 “哦哈哟，学弟，你也是玩家啊？” “……” 哦，还是个二次元。 第76章 等级 气氛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 过去的两个月内，霍鸣只要和玩家当面，就会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每个人都想杀死对方，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 “但是说实在的，我们没有利益纠纷不是吗？” 金发男人摊了摊手：“为什么非得你死我活呢？一条命很宝贵的。” 自从男人进来之后，庄千山就保持了沉默。 霍鸣瞥了眼两人，微微移动，靠近出口。 他现在有些懵。 不是说……不能对外透露史密斯的一切信息吗？ 为什么庄千山一个原住民会知道玩家的存在？ 还跟玩家联手了？ 他的脑袋里飞速卷起大脑风暴，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释，那就是……万物教有问题。 “万物教……到底是做什么的？” 霍鸣警惕的开口，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我们是联络点，是吾主和神仆的补给点。” 庄千山语气和缓：“同样，在吾主降临之前，我们在尽力削减帝国的势力。” “神仆？”霍鸣重复了一遍。 “没错，神仆。”金发男人点点头：“咱们都是神仆，这或许是被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选择？难道不是因为因果律的波动？” 金发男子努力琢磨自己的措辞：“因果律确实存在，只是并不会无目的的波动，我们所有人，都是‘祂’做出的选择。” 霍鸣皱眉，显得有些烦躁。 “他把自己当成了神？” “能做到那种事情，祂也确实是神，不是吗？” 霍鸣的心深深的跌了下去，从金发男人身上那不可忽略的“玩家气味”来看，这些确实是真的。 史密斯背后确实存在着无数琢磨不清的秘密。 他想做什么？ 降临大地？ 降临……哪一片大地？ …… 气氛缓和下来后，金发男子做了一个夸张的退场礼仪动作，从房间内退出去，还随手关了门。 庄千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警报解除，他用纸巾轻轻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将答卷重新放在了霍鸣的面前。 霍鸣拾起一支圆珠笔，咔哒一下按出笔芯。 “万物教会协助我？怎么协助？” “准确来说是互帮互助，”庄千山露出礼貌的笑容：“教会可以提供您发展所需的各种资源，包括且不限于金钱、人际关系、可支配资产、情报等等。” “那么，代价是什么？” “接受资源，代表着至少您在暗处和万物教站在了一起。” “我明白了。” 霍鸣轻轻颔首，把目光重新放回了答卷。 庄千山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霍鸣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的填写是选择性的，庄千山注意到，最重要的id编号霍鸣没有填写。 霍鸣翻过答卷，目光在结尾处停留了片刻。 那里印着一道附加题。 在各种考试中，附加题的意思是拓展，相对于答卷的主题来说只是一个额外补充，有一定重要性，但并不是最重要的。 答不出附加题无伤大雅，但如果答对了……教会的天秤会向他倾斜，所有资源都将倒入对方的怀抱里。 但庄千山并不认为霍鸣会答对这道题。 万物教在帝国拥有几十个据点，聚集了不少的玩家，可能答上这道题的人寥寥无几。 霍鸣看了好一会儿，放下了圆珠笔。 “济先生，”庄千山和煦的提醒道：“id编号是必填项。” “这道附加题有什么用意吗？” “很重要，”庄千山答道：“是这张答卷中最重要的一道题。” 他有些不太在意的笑笑：“如果能答上这道附加题，id编号不填写都没什么关系。” 霍鸣快速的眨动两下眼睛，在纸上快速的写下几个字，把问卷推到了庄千山的面前。 他还是没填id编号。 只是在附加题上多了几个字。 庄千山微微眯起了眼睛。 附加题的题目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去获知一个秘密？ 庄千山在这里看到过很多答案。 “钱”、“一把枪”、“一次任务”，甚至还有荒唐可笑的“生命”。 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密，甚至是生命？ 多么含糊可笑的答案。 而霍鸣会写什么呢？ 这个看上去年轻的、稚气未脱的、手头并不充裕的孩子，他能付出什么呢？ 他的目光下移，在答题区停顿了好一阵。 庄千山摸索着，从身上掏出一张晶卡，在桌前上锁的柜子上刷了一下。 柜子应声打开，露出里面存放的卡片。 卡片上就是附加题的正确答案。 他把霍鸣的答卷和卡片摆放在一起，答案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1000硬币”。 他看向霍鸣，霍鸣也正抬着头，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个附加题毫无难度。 霍鸣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是这个附加题又极具难度。 因为只有获得了“史密斯的喜欢”的玩家，才能知道“史密斯的秘密”的售价。 “可以了吗？”霍鸣问道。 庄千山如大梦初醒一样打了个激灵：“哦哦，可以可以。” 他收起答卷，把它和答案卡片一起重新锁进柜子里。然后站起身来，向霍鸣伸出手：“万物有始终，万物教欢迎您。” 霍鸣握住了他的手。 “哈，接下来就是……福利，对，教会的福利。” 庄千山有些激动，像极了数年前刚参加教会事务的青涩毛头小子。 “从今天开始，每个月您都可以从任何一个万物教的据点领取每月补贴，数额是四千——啊不，数额是八千元。虽然不算多，但至少可以保证日常生活。” 八千元已经很多了，很多劳动者一个月或许连四分之一都挣不到。 “除此之外，您如果没有住所的话，可以通过申请获批一套单人公寓；可以随时联络您的通讯员，要求对方为您提供提升实力方面的帮助。” “您可以向教会提出任何要求，当然要求是否合理需要看教会内部的判定——但是您不用担心，答上附加题后，您在教会内部的级别非常高，基本上任何要求都会被满足。” 霍鸣不咸不淡的说道：“方树——那个带我来的人你知道吗？他一路都在抱怨帝国的阶级制度，赞叹万物教的平等……结果你告诉我，万物教内部也有级别规定？” 庄千山只是平静的回答道：“万物教已经很努力的弱化了，但是先生，等级无处不在。” 第77章 三十二 霍鸣从屋子里走出来，庄千山把他送到了门口。 在香浓的热可可气味中快要睡着了的方树猛地站起来：“庄先生！” 庄千山温和的朝他点点头：“以后你就是济先生的联络员了，麻烦你了。” “我会好好做的！”方树努力的点头，没注意到庄千山对霍鸣的称呼。 “留下来吃顿午饭，今天我买单。” 庄千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退回了屋内。 方树有些兴奋，他看向霍鸣：“济……” “济青。” “诶，济青，没想到咱们真成一条绳上的了。” 方树擦了擦鼻尖：“我就说，不止我一个人忍不了帝国……你爸爸就是因为帝国的事故去世的？” 霍鸣含糊的应了一声。 “你还这么年轻，听我爹说已经开始支撑机修店了。” 方树叹了一句：“唉，命运啊，始终不肯对我们这些可怜人垂首。” “所以才需要神明的干涉。” 一个外表俊美的短发女侍应生把菜单递给他们：“你们今天的餐食，看看吃些什么。” “谢谢了，小桑。” 方树和她显然认识，痛快的接过了菜单。 小桑转过身来看向霍鸣：“欢迎加入万物教。” “谢谢。” 霍鸣冲她点了点头。 “哦哈哟~艾莲~诶多，桥多麻袋，洁儿小姐你可不要吃醋啊……” 台的位置，“哦哈哟”居然还没走，正在夸张的对那位给霍鸣端热可可的女侍应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呼。”小桑叹了口气：“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吗？” 她在问霍鸣。 “算……是。” “所以他到底在说什么？” 小桑很不解：“听上去是方言？哪个地方的方言？” “岛国的。”霍鸣平静的回答。 方树点完了餐，把菜单递给霍鸣。霍鸣没什么心思吃饭，重新把菜单还给了小桑。 “麻烦让一让，这位岛国的朋友。” 小桑用菜单拍了拍“哦哈哟”的肩膀，金发男人回过头来，眼睛一亮：“哦哈哟，桑桑酱~” “……”霍鸣深吸一口气：“要不咱们换一家店吃饭？” “为什么？这里的碳烤牛扒很香的！”方树凑到霍鸣的面前：“而且诶！我很少在餐馆吃饭的。” “我可以请你，这里有点……” “吵”字还没说出口，霍鸣的肩膀一沉，有人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 “济—青，没错？” 金发男人凑近了盯着他的脸看：“哇，你有一张好路人男主的脸哦。” 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 济青这张脸并不怎么出色，霍鸣当然知道。 说起特点，可能只有那脸上的青春气息和一双很亮的眼睛比较吸人眼球了。 而比起霍鸣，金发男人就亮眼许多。 他除了一头金灿灿的半长卷发之外，还有一张风骚至极的脸。 配上他夸张的肢体动作和经常性莫名其妙的话语，没被这家店赶出去都算他运气好。 霍鸣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是在霓虹做牛郎生意的吗？” “差不多，不过不是牛郎，是爱豆。” 金发男人冲他挤了挤眼：“认识一下，我叫三十二。” “三十二？不是真名？” “济青是真名吗？” “是，我的身份证件上写的就是济青。” 三十二嗤笑一声：“好了，我信。” 他抬起霍鸣的手，握一起上下摇摆：“咱们以后就是搭档了。” “等等，什么搭档？”霍鸣警觉起来。 “咱们是同期生，又是老乡，当然是搭档了。” 三十二冲着庄千山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教会里有时会派下来些任务，无法单人完成的，就自然需要个搭档。” “我可以自己去做。” “独狼精神要不得，总得需要个帮手，就算收尸，也得有人帮你收。” “……” “这话说着多不吉利，生死也可以挂嘴边的吗？” 方树听着有些不爽，他今天刚成为霍鸣的联络员，就有人当面诅咒霍鸣死？ “我们这种人，把生死挂在嘴边才正常。” 三十二眨眨眼：“搭档，今晚有个活，帮帮忙？” …… 【支线任务：4加入忒伊亚教会已完成，积分+128。】 【后续任务已开启：建设忒伊亚教会。】 霍鸣躺在机修店内的沙发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无力。 今天展现在他眼前的万物教，让他感受到了史密斯无处不在。 他要在这个世界中挣扎多久？ 他有机会结束这种生活，回归平静吗？ 这个疑问，似乎可以预见的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来福似乎察觉到了霍鸣低沉的情绪，用机械脑袋轻轻顶着霍鸣垂下来的脚。 霍鸣坐起身子，抱起来福，摸摸它冰冷的金属四肢。 “下次给你买一块皮好不好？” 霍鸣的手在来福下巴处摸了摸，那里装载了一块感应器，可以让机械宠物做出对应的撒娇动作。 来福果然睡在了地上打滚。 “可是加上毛皮后，散热又会变差，想要性能不下降，就只能去买军用的，又贵的不像话。” 霍鸣下意识计算起一只机械小狗需要多少人造军用皮革才能覆盖全身。 来福的语言系统不足以分析这些信息，它只是毫无烦恼的跟随系统的指令，乐此不疲的和霍鸣玩着手指游戏。 电子小狗不在乎身上有没有毛皮，电子小狗只想让人类开心。 窗外有灯光打进来，闪烁了几下。 霍鸣推开窗户，夜色中，三十二穿着皮夹克骑着摩托，冲他挥舞手臂。 霍鸣从桌子上抓起一盒小蜘蛛塞进随身背包，又将那把开过刃的艺术品刀具绑在了腿上，对来福下达了守家的指令。 来福呜咽一声，在客厅中央趴了下来。 霍鸣从窗户跳出屋子，掩上窗户：“去哪？” 三十二递给他一只摩托车头盔：“上安市的情报部，有件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儿。” 情报部。 霍鸣心里一跳，立刻想到了姚宗权。 “好。” 他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件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儿。” 第78章 A计划 三十二载着霍鸣在街道上疾驰。 “听得清吗？” 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ok。”他问道：“你要去取什么？” “不是我，”三十二纠正他：“是我们，亲爱的。” “……这是你们的工作话术吗？” “是啊，‘亲爱的’你不喜欢听？” “不怎么喜欢。” “那‘宝宝’怎么样？” “我现在就跳车。” 三十二大笑了一阵，摩托车车头歪七扭八的摇晃的开了好一段路。 “我可是特意来接你的，夕阳镇……要不是有导航，谁找得到这地方。” 他回答起霍鸣刚才的问题：“取一份情报，大概两天前首都圈向各地的情报机构下发了一份通知，教会想知道通知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我要是情报部的军官，我一定不会把重要情报留在办公室的电脑上等着别人去窃取。”霍鸣说道。 “说得好，所以我们准备了两个计划。” 三十二的话刚落音，另一辆摩托车从街间的某个巷子拐了出来，加大马力，很快追上了三十二和霍鸣的车。 霍鸣扭头向后看去，那辆摩托车上同样搭乘着两个人。 他们穿着黑色的行动外套和行动靴，戴着看不清面容的头盔。 不过比起手抓着摩托车车架，恨不得跟三十二保持一米距离的霍鸣，那两人之间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 坐在后面的人伸手紧紧搂住驾驶者的腰，两人依偎在一起，一同压低身形降低风阻，让摩托车如同撕破寒风和夜色的一道利刃。 霍鸣收回目光：“那是谁？” “你今天见过！”三十二兴高采烈的回答道。 “我觉得不像方树。” “方树是谁？” “我的联络员。” “啊哈！那个炭烤牛扒？” “什么炭烤牛扒？”一个霍鸣觉得有些耳熟的女声插进了语音频道。 “说的是点炭烤牛扒那位。”又是一个女声。 这下霍鸣彻底认出来了。 “是……” “是桑桑酱和洁儿酱~” “……” 是他今天在咖啡厅看到的两位侍应生。 “她们也来出任务吗？” “不要小瞧咖啡厅常驻的几名员工，包括看起来好像很绅士的庄千山。” 三十二回答道：“大家都身怀绝技的，否则没资格负责一个据点的。桑桑酱和洁儿酱虽然和我们不一样，但是处理教会的事务也是很有经验的。” “我们只是从技术层面上协助而已，具体如何办事、怎么实施还是得看你们。” 小桑的声音听起来情绪十分稳定，比霍鸣前面那位稳定多了。 “两个计划，桑桑酱和洁儿酱负责实施a计划，黑掉情报部的监控系统后，潜入情报部搜查电脑上的情报。” “如果情报被清除了呢？” “那就轮到咱们上场了。”三十二嬉笑道：“上安市的情报部那么大，总该有几个军官留夜？捆起来打一顿，我就不信没人开口。” 霍鸣微微点头：“这个主意好，比潜入适合我。” “喂，你看起来像是个技术工种，不像是莽夫啊？” 霍鸣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如果光靠力气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费心思钻研技术？ …… 半个小时后，四人将摩托车停在了距离情报部一公里远的居民巷子里。 小桑和洁儿跳下车，检查好携带的电脑和其他工具，戴上行动外套上的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情报部的系统不比警察局，你们要做好a计划失败的准备。” 三十二难得严肃起来：“一旦发现事态有脱离控制的倾向，立刻撤退，我可不想去情报部的监狱里捞你们。” 小桑点点头：“知道了。” 洁儿回头看了霍鸣一眼，指着三十二，语气中有些指责：“你就带个孩子出来？” “别担心他了，说不定济青的干过的坏事比这个要夸张更多呢。” 霍鸣没说话。 四人沿着无灯的街道一路疾行，看到了情报部还亮着的灯。 情报部和武装部虽然不隶属同一部门，但办公区域还是在一起的，只是楼层不同。 现在夜色已深，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已经没几个军官留在建筑里了。 两个姑娘沿着消防楼梯向上，很快消失在了阴影中。 耳机里只剩下脚步声，三十二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撕开卷纸，将烟丝送到嘴里细细咀嚼。 霍鸣关了耳机的麦克风，侧头示意三十二也关掉耳机，问道：“你怎么就相信他们了？” “你是说，万物教？” 三十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并不是他发自内心的快乐，只是一种肌肉记忆。 霍鸣更觉得他在现实世界是个牛郎了——或者是爱豆，反正也没差。 “这件事儿说来话长。” “说简单点。” “简单点来说就是，这是我的第一次占领人生——我不知死活的选择了富裕出身，然后没多久就被发现了。他们把我送到了特殊安全局，差点上了电椅，是万物教的人把我救下来了。” 三十二咀嚼着，吞咽分泌出来的口水：“后来我想……游戏嘛，为谁效力都无所谓，帮万物教办事好在有钱拿有命花。” “这么说，你并不相信万物教的教义？” 三十二轻笑一声：“我是唯物主义的拥趸，不相信满天神佛。” 霍鸣沉默不语。 “不过至少我遇到的万物教成员都还不错，包括桑桑酱、洁儿酱、庄千山、艾莲酱……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都有着很悲惨的过去，所以把情感寄托在了教会里。他们大多是理想主义者，希望万物教能够干翻帝国，实现人人平等——但在我看来，难。” “推翻一个王朝哪有那么简单。”霍鸣想到了济繁，他在干翻帝国这件事上，应该跟万物教的人有共同话题。 “刺啦刺啦。” 过了一会儿，耳机里传来了一阵噪音。 三十二和霍鸣都打开了麦克。 “情况怎么样？”三十二问道。 “不大妙。”是洁儿的声音：“有个光头事儿逼在楼里不断晃荡，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小桑被他堵在机房里了。不过目前问题不大，他还没发现小桑，咱们得抓紧把他给处理了。” “光头？” 霍鸣眉头一跳：“他眉毛浓吗？” “眉毛？这货根本就没长眉毛！” 姚宗权！ 运气真不错！ 霍鸣戴上帽子，激活了“生物光学脸谱”。 “懂了，我现在就上去干他。” 第79章 B计划 姚宗权背着手在情报部的楼层中晃悠着。 他并不是在值夜——堂堂一个尉官，虽然在上安市的情报部不是军衔最高的，但守夜值班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只是和无数男人一样，单纯的不想回家去罢了。 姚宗权两年前结的婚，娶的安全部一名长官的女儿。 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基础，短短两年对彼此厌烦了。 妻子出轨军部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时常带到家里来寻求刺激。 姚宗权撞上过两次，本来就丢了大脸，又没办法对长官的女儿动手，于是只得忍气吞声。 长官知道自己女儿的秉性，觉得对不住姚宗权，就给他找晋升的机会。 比如说，上次办事处爆炸案，本来不是姚宗权负责，但因为岳父在其中周旋，这个活还是落到了姚宗权手里。 谁知道，竟然办差了！ 虽说抓到了真凶，但凶手居然死在了电椅上！ 口证没拿到，背后的联邦情报网也没挖出来，姚宗权费了好多天劲，白忙活了。 虽然军部看在岳父的面子上，最终还是没给姚宗权处分，但姚宗权知道，再想有这么好的晋升机会可就难了。 姚宗权心中郁结，不愿回家去，成天跟个地缚怨灵一样在情报部晃悠。 情报部一向安稳的很，只是今天，姚宗权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刚才机房的房门是掩上的还是锁上的？ 有打开一道小缝吗？ 他蹙起眉峰，脚步缓慢的向机房靠近。 在离机房的门只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姚宗权突然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一只长腿蜘蛛快速的从天花板上爬过。 情报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蜘蛛？ 蜘蛛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姚宗权的注意。 “小翟！小翟！” 他大声呼唤着今晚的值夜士兵：“办公室里有蜘蛛！明天让人联系一下除虫公司！” 他的声音空空荡荡的在楼层中回荡，却没得到回应。 “小翟！小翟？！” 没得到回应的姚宗权觉得有些难堪。 他扭过身子，大步的朝着值夜士兵所在的岗哨走去：“人呢？！” 姚宗权用力推开门，打着瞌睡的士兵小翟猛然站起来：“是！长官！” “你这也叫当兵吗？” “对不起！长官！” “你这也叫值夜吗？！” “对不起！长官！” 小翟大声的说道，心里把这个死光头骂了一遍又一遍。 死光头，绿帽男，有家不回，天天在这盯值夜！ 活该你老婆跟人睡！ “我给你张床，在这躺着睡行不行？！” “对不起！长官！” 自己没办好活，现在拿咱们出气，狗东西！ “你这样，怎么保卫帝国安全？！” “对不起！长官！” 一天天晚上屁事不知道有多少，不是开水不热了，就是电脑没网了。 看到个蜘蛛还要叫他——你直接给打死不就完了？跟个事儿妈一样！ 对着值夜兵出了一阵心头的火气，姚宗权想起刚才自己要去检查机房，又背着手折返了回去。 推开机房门，主机林立的屋子内空无一人。 他打量了一圈，将房门重新关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姚宗权本想给家里的妻子打个电话客套一下，再隐晦的提示一下对方不要在家里玩的太过火。 谁知道拿起办公室配备的通讯器，连忙音都没有。 这破上安市，所有的东西都是坏的！ 通讯器是坏的，开水壶是坏的，连办公室里都有蜘蛛！ 姚宗权用不热的开水泡了一杯绿茶，躺在了沙发上。 “唉……什么时候才能——” 下一秒，一束电话线从颈后绕了上来，紧紧的套住了他的脖子！ “咯咯咯——” …… 小桑快步下了消防楼梯，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扑通乱跳。 刚才，就差两三秒钟，可能就两步的距离，她就要被姚宗权发现了。 躲在机房里的时候，小桑已经拔出了刀，准备跟姚宗权拼命了。 “呼……呼……” 她跑出军部的建筑，角落里，一只手将她拉入了阴影。 “你还好吗？！” 洁儿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小桑，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吓死我了……” “我没事，”小桑说着，用担心的目光看向情报部楼层：“可惜任务没完成。” “b计划已经实施了，我们在场外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援就行。” 洁儿在角落蹲下，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你平安回来就好，剩下的他们会搞定。” “多亏蜘蛛救了我一命。” “蜘蛛？” “嗯，感谢蜘蛛侠。” …… 蜘蛛侠此刻正用自己20点的牛力气，狠狠的扯住电话线，把姚宗权勒得直翻白眼。 三十二看的胆战心惊，轻轻拍着霍鸣的胳膊：“喂，喂！你是不是跟他有仇啊？” “算是。” 霍鸣微微泄力，免得姚宗权的颈骨被自己绞断。 “他审过我一回。”霍鸣解释道：“不太美好的回忆。” “好，被情报部的人审，你也算是有两把刷子了。” 三十二动作很快，从头到脚把姚宗权身上的东西摸了一遍。 通讯器和其他可能传递情报的电子产品都摸出来，丢在了一边，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块，放在了姚宗权的眼前。 “行了，松开。” 霍鸣的手慢慢的将电话线放松。 姚宗权剧烈的喘息着，眼底浮现一抹凶意。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行了，别k了，看这是什么？”三十二晃了晃手里的黑色方块：“作为情报部的人，你不会陌生？” 姚宗权看到黑色方块，顿时脸色一白。 “这是生物信号屏蔽仪，这家伙眼睛里装了‘帝联网’，用这个可以屏蔽‘帝联网’的信号。” 三十二跟霍鸣解释道，然后扭头对姚宗权说道：“老老实实的，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吗？” 很明显，姚宗权没打算老老实实的。 他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嚎叫：“小翟！小——” “砰”的一声！ 霍鸣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姚宗权脸上！ “噗！” 断牙混合着口水和鲜血，从姚宗权的嘴里喷出！ “还是先打一顿。” 霍鸣活动活动筋骨：“打一顿再问，如果问不出来……” 他露出一口白牙，显出几分纯真的残忍。 “这不是有脑机吗？” “给这老小子上脑机。” 第80章 滑倒 “等等！” 姚宗权脑子转的很快，立马强忍疼痛喊了句暂停。 作为目前针对大脑系统最尖端的技术，脑机几乎是一切谎言的终结武器。 或许这世界上存在能够忽视脑机提取大脑片段的人，但这个人一定不是姚宗权自己。 既然无论如何都会被读取秘密，那为什么还得先挨一顿打呢？ 能够为了职业晋升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并且忍受戴绿帽行为的姚宗权并不是什么坚定的帝国军人，他高举双手：“不用打了！” 门牙痛的要死！ 姚宗权伸出舌尖轻轻刮过牙齿的断面，尖锐又粗糙，一定是牙根断在里面了。 该死！去找牙医又得花一大笔钱！ “我自己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面前用电话线勒住自己，并且狠狠给了他一拳的男人有点失落：“你是个帝国军人，不得再挺一会儿吗？” 这叫什么话！ 霍鸣真有些失落：“我还想看看负责审讯的情报人员坐上电椅会是什么反应呢。” 姚宗权打了个哆嗦：“不用这么麻烦……” 三十二快速的检查完了姚宗权的办公室，又打开了门缝，小心的观察一眼屋外，确认安全后，两人扯过椅子，用电话线把姚宗权绑在了椅子上。 “行，我们问你答，如果不想遭罪的话。” 姚宗权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脖颈上的勒痕也随之鼓动一下。 “真的不用上脑机吗？感觉会稳妥点。”霍鸣隔着帽子搔了一下自己的圆寸：“我想给他剃个头。” 也剃成狗啃那样。 “看他嘴老不老实。” “别激动……” 姚宗权强笑着。 这个王八蛋，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对方？！ 不过作为情报部的尉官，得罪的人确实多了去了…… 三十二不卖关子直奔主题：“这几天首都圈发来了什么消息？” “你是指什么方面？” 姚宗权小心翼翼的开口，那稀疏眉毛下的眼珠子小幅度的打着转。 “啧，他不老实！”霍鸣起身：“我去找找哪个屋子里有电椅！” “等等等等！” 姚宗权急忙说：“让我构思一下！构思一下！” 他深呼吸几口气，把这人在肚子里骂了百十遍。 “三天前，也就是3日下午两点钟，帝都传来消息，图南殿下在驾驶机甲的时候发生意外，虽然无生命危险，但可能会影响到容貌……皇宫里有‘图安殿下为了铲除威胁，策划了这场意外’的传闻。” “下午四点，帝都传来消息，图南殿下陷入昏迷，同时，图安殿下的拥趸把事情闹到了陛下面前，图南殿下的老师——帝国财政部部长周怀清受到问责，当晚，图南殿下被转入重症病房……” “不是说无生命危险吗？”三十二蹙着眉打断了他：“怎么几个小时内就危重了？” 姚宗权压低了声音：“文件上没有提，我们不敢多加猜测。” “图南是老三？”霍鸣听着有些发迷糊，他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帝国皇室的成员。 “图安是老三，是个儿子，成天打扮的跟花公鸡一样花枝招展的。”三十二解释道：“图南是老四，是个公主，这两年疯传她能做帝国的第三任女皇。” “哦……接着说。”霍鸣瞥了眼三十二，你也像个花公鸡——当然，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姚宗权轻咳了两声：“两天前再传消息，周怀清先生请辞，说是担不起保全皇室血脉的责任，准备回老家去了，但是被帝都的长官们劝住了……” “昨天新来的秘密指示，让上安市的情报部负责配合一件小事。” “什么事？” 他的话说的太零散，让霍鸣在心里组织了好久都没能还原出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明天晚上21点整到21点45分时间间隔内，无痕关闭上安市a4城际高速公路的沿路监控摄像头。” “……然后呢？” “没了，这就个指示。”姚宗权惶惶的说道。 霍鸣皱了皱眉头：“看来那个点，有什么东西要从a4经过。” “车辆，人，货物？” “无所谓，知道这个消息就行。” 霍鸣低垂下眉头，盯着姚宗权：“还有别的事儿吗？” “真没有了，目前关注的重点就是帝都内部的风波，还有些跟边境有关的，但也只是陈年情报了。” 姚宗权的眼珠子转的飞快：“你们要做什么都不用说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千万不用说这事是我说的……” “放心，”霍鸣冷笑了一声：“我要是被抓了，一定把你供出来！上安市情报部少尉姚宗权！” 姚宗权脸色一白，那张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凶狠的脸都弱气不少。 “行，今天这事儿就到这了。” 三十二冲霍鸣点点头：“收工。” …… 小翟竖着耳朵，过了好久都没听到姚宗权再叫他。 “真是的，刚喊那么大嗓门，现在没劲了？” 他嘟囔了一句，打了个呵欠，把沾上了口水的记录表撕掉一页，扔进了垃圾桶里。 又是值夜站岗不努力，又是开水壶不能煮开水，又是这个毛病，又是那个毛病…… 婚姻生活不和谐，跑这儿来鸡蛋里挑骨头了。 姚宗权要真觉得上安市不行，找老丈人把你运作到首都圈去啊？ 又没这个本事…… 他打了个呵欠，起身往姚宗权那里走去。 刚走到拐角处，一只大蜘蛛嗖的一下从他眼前爬了过去。 “擦？” 还真有蜘蛛？ 还这么大？ 小翟也顾不上找姚宗权了，抄起扫把就满楼层追蜘蛛。 等到蜘蛛沿着打开的窗户爬了出去，他才志得意满的放下扫帚敲开了姚宗权办公室的门。 “长官？” 小翟探头进去，很得意的说道：“那个蜘蛛被我……长官？” 姚宗权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干什么？” “您……” “他妈的，”姚宗权悄悄把电话线揣进口袋，抹了抹嘴边的血沫子：“谁拖的地！把地板拖那么滑！” “……” “摔断老子三颗牙！” 姚宗权捂着嘴：“我要请假！请一个月的假！” 就算跟给他戴绿帽的老婆待在一起，也总比在这儿待着好！ ……回头辖区内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别找他的麻烦！ 第81章 公路 三十二的摩托车把霍鸣送回了夕阳镇，到镇子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我把这事儿报给教会，这事儿就结了。” 三十二“咔哒”一声点上烟，熟练的吐了个烟圈。 “你不是爱豆吗？爱豆也抽烟？” 霍鸣瞥了他一眼，没打算让他进屋喝杯热茶。 “怎么不抽？你以为爱豆很敬业吗？” 三十二笑了声：“只要在出席活动前喷上香水就行，你知道‘橘滋脏话’吗？一款带着皮革和烟草气味的男士香水，可以很好的掩盖身上的烟味，粉丝们会自动把混合着烟和香水气味的体味美化成男人味的。” 霍鸣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任务有奖金，回头会打到你卡上。” 三十二扬了扬手：“还有别的事儿吗？” “嗯？” “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霍鸣想了想：“认真说起来的话，还有件事情，需要教会帮个忙。” …… 霍鸣是在闹铃声中醒来的。 他揉了揉眼角结成硬壳的眼屎，打着呵欠去卫生间小解。 今天是开店的日子，他得提前把机修店门口道路上结的冰铲一铲，免得客人们一不小心摔个大马趴。 等铲完了冰，睡意和冷意也消散殆尽了。 霍鸣一边嚼能量棒一边滑通讯器，看未读消息。 他的账号收到了一笔三千元的汇款，应该是昨晚行动的“报酬”。 这样看来，给教会办事也不乏是一种打工的新方式，只是危险程度比较高。 还有一条是裴萍清晨给他发来的。 【裴萍】给你找了些书，今天晚些时候给你送来。 霍鸣眨了眨眼睛，回复了一个【好】。 “小青，你看看我的这个炉灶……” “刘老头，明明是我先来的，小青啊，看看叔的表……” “小青啊，姨的这个吹风机不知道什么情况……” 每家每户拿着出了问题的电器、机器、摩托等等上门，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霍鸣喜欢这种忙碌，在来带金钱和经验值的同时，会让他更好的融入这个社会。 如果不是有一个仇横亘在面前必须要血债血偿，他甚至愿意永远待在乡镇里，看着这儿的蓝天白云，做一个普通的机修师。 中午午休的时候，他收到了三十二的消息。 【32】 你托我找的人没找到。 教会的人调阅了这几天的监控，确认公民吴虑从上安市乘车离开后，途经香林市后，就再也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了。 【济青】 再也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这是什么意思？ 【32】 意思是，要么她选择了一条没有任何监控画面的路。 要么就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导致她的旅途终止了。 …… 霍鸣觉得有些不安。 香林市？ 他在开店的时候听来往的客人们聊过，那是一个民风凶悍的城市。 如果吴虑真的出了事，吴忧该怎么办呢？ 可这条路是吴虑自己选择，任何的代价都应该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用通讯器回复三十二。 【济青】 多谢，了解了。 劳烦托人继续帮我盯一盯，拜托了。 【32】 当然没问题。 费用从今晚的活动报酬中扣。 【济青】 今晚？你是说昨晚？ 可是昨晚的报酬已经打给我了。 多少钱，我转你。 【32】 今晚，亲爱的。 咱们得去a4路，看看时间段内，到底是什么东西要通过那条公路。 【济青】 ？ 又是教会的任务？ 【32】 哈哈，no。 不过你不好奇吗？亲？ 大半夜的关闭所有监控设备，我好奇的全身发痒呢。 【济青】 我是青少年，正在长个子的，老兄。 下次能不能换白天？ 我得睡个好觉。 …… 霍鸣放下手机，看着面前一堆未修理电器，无力的揉了揉脑袋。 下午…… 下午还是关门。 把这些东西修完，估计还能睡个几个小时。 天天大半夜往外跑，这可不是他期待的“平静的生活”！ 对了，在这之前，还得给裴萍发个消息，得告知一下对方今晚自己可能不在家。 用个什么理由呢？ 他还没来得及编出一个完美的借口，裴萍的消息却先一步发了过来。 【裴萍】今晚不过去了，下次。 霍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半晌，回复了一个【知道了】。 今晚…… 她要干什么？ 军部有任务吗？ …… “我以为今晚是私人活动。” 霍鸣嘟囔了一句，打开车门钻进了一辆四座越野。 这辆车看上去是某人的私人财产，此时车内正整整齐齐的坐着三人。 洁儿在后座同他打招呼：“嘿，小青。” 小桑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嘿，蜘蛛侠！” “蜘蛛侠？”洁儿看她：“他是蜘蛛侠？” “嗯。” “昨晚是小青救的你？” “是他的蜘蛛没错。” “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说过吗？” 两个女孩儿在车后认真的讨论着，三十二冲霍鸣摊了摊手：“没想到，咱们的美丽侍应生们其实是两个话唠。” “谁是话唠！”小桑不认可的反驳。 “没错，要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现在已经上床睡上美容觉了！”洁儿竖起手里的随身电脑：“今晚又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明天还得去值班，救命——你可以替我值班吗三十二？” “我倒是没问题，我很专业。” “可是庄先生说你分不清焦糖拿铁和黑糖拿铁，也分不清热可可八分糖和热可可九分糖有什么区别。” “八分糖和九分糖本身就没什么区别！”三十二有些恼火：“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当然有区别，它们的砂糖克数不同！”小桑认真的帮着洁儿辩论：“甜度差别很大！” “不管是八分糖还是九分糖都甜的要死！” 三十二渐落下风，他撞了撞在边上装聋作哑的霍鸣的肩膀：“你说对不对！一款不甜的甜品才是最合格的甜品！”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还算什么甜品！”小桑表示不解。 霍鸣并没有加入斗嘴，他老神在在看向窗外。 一排排路灯向后飞逝，车辆逐渐靠近a4高速。 第82章 拦截 就和上安市并不是什么热门城市一样，上安市的a4高速也并不是什么热门交通枢纽。 这里每日来往的车辆并不多，且大多是运载资源的货车。 想在这样的道路上查到异常车辆，不是个简单的活，但也并不算多难。 霍鸣侧身看向后排，小桑和洁儿已经开始忙碌了。 她们将随身电脑放在膝盖上，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二人的眼底。 “她们都是黑客吗？”霍鸣问道。 “小桑是专职黑客，入行11年了，洁儿是她的徒弟，也是帮手。”三十二答道。 “要怎么找到异常车辆呢？” “通过联络其他的黑客……”小桑抬起头，微微一笑：“比如这辆车要经过a4高速，必然是从骊山市驶出来的，我问了一下骊山市的教会好友，有人告诉我，在8点半开始，骊山市的s12高速的监控视频和前一天的同一时间段视频重复，这就意味着，骊山市的情报部或许也接收了指令，从8点半开始s12高速无痕关闭监控摄像头。” “难道一路以来对方都是这么过来的？”三十二讶异：“能调动这么多城市的情报部，看来下达命令的人位高权重啊。” “所以咱们还要蹚这趟浑水吗？”洁儿问道：“如果说消息是首都圈发出来的，那么其中涉及到的利益网，可能远超咱们的想象。” 道路上，三十二缓慢踩下了刹车。 车速在渐渐的下降，他的眉头蹙的很紧，在思索着利弊。 “在前方的应急车道停车。” 霍鸣说道：“小桑和洁儿麻烦继续监控——有别的交通工具吗？你们之前的摩托呢？” “摩托没骑来，不过可以让教会的人就近送两辆过来——你在想什么？”三十二问他，并同时在缓慢停在了一边的应急车道上。 霍鸣伸手拨动仪表盘上的按键，让车子亮起双闪。 “那就让人送两辆摩托过来，要尽快。”霍鸣看向昏暗的天空：“小桑和洁儿的安全很重要，但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你也不甘心，不是吗？” 三十二看着他，突然乐了：“咱们自己去？” “只要能找到那辆异常车辆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小桑和洁儿对视一眼，都没有逞强：“行，找车这事儿就交给我们。” 霍鸣拿出车上的三角柱，远远的前后方各放两个，三十二则在给人打电话。 “a4高速上，送两辆马力大些的摩托车过来——喂！济青！你会骑吗？要不要整辆小八嘎的三座摩托？” “滚你丫的！”霍鸣爽快的骂了一句。 两个姑娘笑了起来。 万物教成员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后，两辆摩托车带着轰鸣声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ok，等找到车辆后，你们就开着这辆车回去。” 三十二扭动了一下车把手，感受到了强劲的动力，满意的点了点头。 送车来的两个汉子点点头：“行。” “这辆车牌怎么办？”霍鸣指了指头顶：“现在监控可开着呢。” “别担心。”三十二神秘的冲他眨眨眼，绕到车后，在车牌的某个地方捣鼓了一下，那牌照立刻回缩，一块崭新的车牌从缝隙中吐了出来。 霍鸣挑了挑眉：“你们是职业团伙啊？” “出门在外跑业务，总得做些准备。” 三十二刚笑了两声，那边小桑轻喊一声：“找到了！” 两人竖起了耳朵。 “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车牌号是帝，正沿着s12公路往这边来，按照速度大约还有2分钟经过这里！” “这是怎么找到的？！” 霍鸣和三十二心头一惊，立刻各自跨上了摩托车。 “我黑进了一个高速监控，强行启动了监控，根据路况对比——说多了你们也不懂！” 小桑摆了摆手，对两名送摩托车来的汉子说：“老哥，会开车吗？咱们得撤了。现在道路监控封锁，咱们可以调头逆向往后后，只要一公里就能到闸道！” 汉子们忙点头，钻进了车子。 “快看，监控！”洁儿指向上方。 霍鸣飞速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 九点整！ 树立在高速公路两侧的摄像头如到点的下班的员工一样，一排一排的低下了脑袋！ “走！一分三十秒！” 三十二吼了一声，翁然一声摩托车扭动出去！ “耳机联络！”小桑喊道。 霍鸣应了一声，紧随其后，扮演成在高速上正常驾驶的摩托车手。 他紧紧的盯着前方扭动的摩托车，压低身子让风穿过自己的胸膛。 摩托车驾驶其实本来并不在他的技能范畴中，只是修了好多次摩托车，搞清楚了挂档、离合，生疏的开一辆摩托车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听得见吗？” 小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ok。”他回答道。 “行，听我说！”三十二大声说道：“等看到那辆车你就上前去，从前方迫使它降速！我从侧面夹击，把车逼停在应急车道上！” “如果对方抄家伙，就直接废了他们，干净利落懂吗？” “知道了。” “但是！如果对方从车厢里他妈的抱出一根火箭筒那样的狠货——掉头就跑，懂吗？” “还会有火箭筒？！” “……我打个比方！” “知道了！” “重要的是得跑得快！这里没有‘黄雀’的覆盖，天高皇帝远的，只要跑得快没人能抓到到咱！” 霍鸣吞进一口冬日的冷风，微微眯起眼睛：“了解。” 九点四十分，小桑的电脑检测到了对方汽车的信号。 “准备……” 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很快的出现在了她们视野之中。 “帝……车牌确认无误！” 她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往你们那边去了！” “收到！” 越野车开的很稳，开的很快，两个在靠着路边行驶的摩托车根本没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直到一辆摩托车有意识的压着速度挡在车前，车内的人才反应过来。 有人从副驾伸出手，冲着霍鸣的后视镜按了几次手电筒。 这是疑问更是警告，警告他们滚远一些，否则下一次伸出的可就不是手电筒了。 三十二从侧边靠近，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大汉隔着窗户晃了晃手上的物件恐吓他，三十二眉毛一挑，对着耳机里说：“他们有枪！” 枪？！ 两辆摩托，一辆越野，在武力的震慑下，情况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 第83章 女孩 小桑和洁儿轻声交流了些什么，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济青开到前面去！你们离远一些！” 洁儿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伴随着一阵轰油门的声音，他们开来的车子居然从后方追了上来！ “我靠！”三十二惊呼一声，连忙躲远了一些。 摩托车消失在越野车的视线中，车内的安保刚要松口气，副驾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野马般追上来的一辆面包车，一口狠狠的咬在越野的防撞杠上！ 越野一阵扭动，惊得车内的人破口大骂。 “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要保证……一定要保证……的安全……” “什么破车？跑的比越野还快？” “别他妈逼逼了！掏家伙！” 驾驶位的安保盯着后视镜狂打方向盘，费劲的让车子在疾驰的公路上稳定下来。 在他没有注意的正前方，手长腿长的少年从摩托车上一跃而起，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一脚踹向越野的挡风玻璃！ “哐！”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上，霍鸣趴在疾驰的汽车上方，20点力量的可怕之处在此刻酣畅淋漓的展现了出来！ “哐！” 加强过的防弹玻璃被一脚踹出了个洞！ 受到惊吓的驾驶员狂打方向盘，试图将面前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甩下去！ “开枪！开枪！” 身后的安保怒吼着，从后座探出身子抬起手中的微型冲锋枪就要给他一梭子！ “嘿！看这儿！” 三十二大吼一声，那头金色的卷发在空气中狂舞。 他从车子的侧面跟了上来，靠近车窗，抬起了一只手。 那掌心绽放出一片诡异的白光！ 安保刚抬起冲锋枪，还没扣动扳机，就感到抬起的手臂一阵尖锐的疼痛。 在安保惊恐的目光中，他的胳膊被不知名的力量扭成了一截麻花，白生生的断骨刺出皮肤，让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驾驶座的安保看到同伴的惨状不由头皮发麻脸色惨白：“义体？！还是超能力？！没人他妈的说会有这么个情况啊！” 三十二的脸白的可怕，似乎那一招就吸干净了他全身的力气。 破开的防弹玻璃洞口瞬间变大，霍鸣灵巧的钻了进来，副驾驶的安保目光冷厉的抬起手！ 他的手上并没有枪械，也没有血肉！ 那条黑色的手臂像是全金属打造的一样，镶嵌在了他的胳膊上！ 而此时，那金属义体掌心冒出了两个漆黑的，如枪管一样的洞口！ 义体？！ 霍鸣心头一突，同时，心口发出了尖锐的刺痛！ 危险感知！ 快躲！ 霍鸣如游鱼一般向着车内滑去！ “砰！” 车内响起一声响亮的枪声！ 抱着方向盘的安保吓得牙齿直打颤，连打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打滑，眼看就要撞上一边的围栏翻下去车毁人亡。 “正在接管车辆！” 耳机里小桑的声音来的非常及时，暴躁扭动的车辆像是被驯服的猛兽一样逐渐安静下来。 霍鸣挤入了人群里，那装配了义体的安保心生忌惮，不敢随意开枪。 正当他扭过来准备把那溜进来的家伙揪出来就地枪决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一根线缠上了他的金属义手。 线？是线吗？ 如果是线的话，怎会有如此的高温？！ 高温灼伤了他的皮肉，几乎痛的他要大声呐喊！ “这是什么东西？” 他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借我研究研究？” 下一秒，他的义体和胳膊断开了连接！ 霍鸣抓着那只金属一手仔细看了看，确实应该是义体没错。 义体？为什么帝国人会装配义体？难道是联邦人吗？ “嗷！” 那被卸了义体的安保这才大声的嚎叫起来。 那声音凄惨又尖利，听的在场包括耳机里的人都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什么鬼动静！”小桑和洁儿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 “呃……”三十二诚恳的说道：“要不……我给他唱首歌？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车内的最高战力被卸掉了“武器”，其他人纷纷缴械投降。 这场紧张的追逐战也落下了帷幕。 整条高速公路上无比寂静，沿途的大灯以及摄像头全部停止了工作，只有摩托车和小桑洁儿乘坐的面包车上的两盏大灯将面前的景象映照的清清楚楚。 两个姑娘从车子上下来，人手一只甩棍向越野车走去。 三十二将车停在路边，脸比鬼还要惨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能量棒，塞嘴里费劲的咀嚼了几口吞咽下去，脸上才浮现出一抹血色。 霍鸣打量了他一眼，应该是……超凡技能？ 隔空卷断人的手臂，这种技能自己应该小心提防一下。 几名安保在马路边老老实实蹲下来，霍鸣晃着手上的义体问那名安保：“联邦人？” 安保没说话。 霍鸣也没打算深究这件事，几人身上说不定装了“帝联网”，得尽快把战利品搜刮了，然后离开现场，免得被人包抄了。 “搜。” 小桑和洁儿钻进车厢内部翻找，霍鸣则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他瞪大眼睛，因为眼前的画面而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三十二感应到了异常，走了过来：“……og？” 后备箱内，没有财物珠宝，没有枪支弹药，没有成沓的文件，只有一个……一个人。 一个女孩儿。 一个长发女孩儿，手脚被胶带捆得严严实实，嘴上贴了胶带。此时，那亮晶晶的目光正穿过了杂乱的长发，向围住后备箱的几人看来。 “……” 万物教的几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三十二抬起头来：“这该怎么办？” 如果是财物，那就瓜分了； 如果是枪械，那就倒卖、充公，然后再瓜分财物； 如果是文件，就上缴教会…… 可是，是个人？还是个孩子？ 三十二、小桑、洁儿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难办的神情。 霍鸣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和安安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走上前去，轻轻撕掉她脸上的胶带。 “你是……什么人？”霍鸣问道。 女孩儿抬起头：“我姓周，帝都财政部部长周怀清是我父亲，我是被绑架的。”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霍鸣，露出一些脆弱和哀求。 “救救我，拜托了。” 第84章 礼物 周怀清这个名字霍鸣并不陌生，不久前他才从姚宗权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作为四公主图南的老师，在图南疑似受到不法侵害的时候，他不仅没有选择彻查帝都找出凶手，反而上书皇帝要告老还乡。 原来是因为……女儿被绑架了吗？ 因为太过震撼，霍鸣往后退了一步，抵在了三十二的手掌上。 他回过头，看到了三十二同样布满了震撼的眼睛。 金发男人在身上摸索着，掏出烟递到嘴边，点燃后深吸一口气，才逐渐平静下来。 “第一，我们得快点走。” 他说道：“最好是现在就走，如果被这件事的利益集团堵在高速公路上，你我还有逃脱的机会，但她们呢？” 霍鸣心头一震，看向小桑和洁儿。 两人看上去高度紧张，小桑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下意识的撕咬嘴边的死皮。 “我明白。” 霍鸣点了点头：“所以咱们现在撤退？” 被捆住的少女眸中露出了急迫的悲伤，她想说些什么，但知道自己任何说出口的话都有可能在缩减求生的时间。 “第二。”三十二竖起了手指：“如果这是真的，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周怀清还没从帝国政府退下来，他依旧是财政部部长，如果解救了他被绑架的女儿，打破了帝都的紧张局势，这是危机，却也是天赐的时机。” 霍鸣脑子转的飞快，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懂。” “这个功劳不管摊在谁的身上都是大功一件，它可以落在你的身上，也可以落在我的身上，但是绝不能落在教会的身上。” 三十二的表情很严肃：“现在的教会不应该出现在高层的视野中——我们经不起审查。” 霍鸣快速的回答道：“所以，如果要救，只能是以我们个人的名义去救？” 三十二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不，是以你个人的名义去救。” “嗯？”霍鸣有些不解。 “我可没打算去首都圈，或者说，我可没打算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首都圈。” 三十二压低了声音，用指尖戳了戳霍鸣的额头，一丝疼痛让霍鸣反应了过来：“作为财政部部长家的恩公，大张旗鼓的进入首都圈的关注范围，对你我这种人是好事吗？” 霍鸣立刻警觉了起来。 是啊。 作为玩家，作为占领者，被高度关注是什么好事吗？ 那些首都圈的高官，会在自己进入他们视野的下一秒，就能将他们的过往扒的干干净净！走在大街上，都像是没穿裤子的幼童！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窜出来一伙人将自己按在地上枪决！ 这样的机遇，他承受的住吗？ 霍鸣的内心飞速的盘算着，三十二低头吸了口烟，抬起头：“考虑时间到了，咱们得撤退了。” “救是要救的。” 霍鸣说道：“你说的对，这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落在我们身上了，可不能轻易的绕过去。” “我知道一个人，我跟她关系匪浅，她也能在高层说得上话——重要的是，她就算发达了，也不会出卖我。” “那就行，”三十二叼着烟：“既然你有后手，那咱们就吃下这个机缘。” 霍鸣在心里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然后抬头看向少女。 “周小姐。” 少女抬起了头：“请讲，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你应该记得自己是怎么被绑架的？” “当然。”少女微微蹙眉，似是隐忍：“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解救的吗？” 少女这下有些茫然了：“当然……” “不，这你得忘记。”霍鸣摇摇头：“只要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就被救下来了’就可以了。” 对方不是蠢人，思索了几秒点点头：“好的，我记下了。”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伸手，把少女从那个囚禁了她很久的后备箱中拉了出来。 少女衣物单薄，即使车子里开了暖气，她也被冻的不轻。 霍鸣嗅到了一些腥骚的气味，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少女，对方难堪的低下了头。 “刷拉。” 拉链拉下，一件外套扔在了她的身上。 “套上，我的机遇。” 霍鸣面无表情，看着小桑和洁儿把她搀进了后座。 “哟~绅士的嘞。” 三十二轻笑一声：“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细节倒是挺多的。” 霍鸣的脸色和缓一些，他垂下眉目：“如果我有个妹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不知道安安现在怎么样了。 下次再回去，应该可以出院了？ “如果，如果。” 三十二了然的冲他笑了笑。 打扫完现场留下的一切痕迹之后，霍鸣从不远处扶起添了很多摩擦伤的摩托车。 夜色中，面包车再次发动，带着夜晚的罪恶和阴谋重新消失在没有天光的公路尽头。 几分钟后，几辆没有牌照的汽车遥遥驶来，在越野旁边停了下来。 车上的魁梧汉子们略过车边几个晕过去的安保，径直拉开了后备箱的门。 “艹！来晚了！” …… 裴萍是凌晨1点多接到的电话，彼时她正待在军部自己的办公室内，办公室外，整个军部灯火通明。 她的电脑上正打开了一封帝都发来的邮件，是帝国两个暗线党派怀柔派情报网发来的消息——周怀清女儿周颐失联，全国下发文件找寻此人线索。 附件是女孩儿的信息和照片，花一样的年纪，居然被卷入了政治事件，被当做武器攻击自己的亲生父亲。 裴萍作为怀柔派提拔的官员，自然站在了怀柔派的阵营里，现在正发动全部下属，全市范围内的搜寻周颐的下落。 可是一来手下不足，搜找起来困难重重；二来对方掳走女孩儿之前做足了万全准备，沿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心烦的时候，裴萍接到了霍鸣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小朋友？” 裴萍吐了口气，向后靠去：“大晚上不睡觉？” “裴姨，”霍鸣平静的喊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过生日了？” 裴萍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你方便过来看看吗？就在我家。” “你……” 裴萍皱了皱眉头，霍鸣的话听上去莫名其妙，但间谍的敏锐让裴萍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礼物？ 她挂掉电话，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第85章 鸽派 “卫生间在里面，你可以去洗一下。” 霍鸣在柜子里翻找一下，找出一套没开封的毛巾递过去：“洗衣机有烘干功能，你可以好好洗一下。” “……多谢。” 周颐小声的说道，她拿着毛巾有些不知所措，带着几分警惕和几分犹豫看向霍鸣：“我……” 她真的很想去洗澡，还很想把霍鸣给自己披着的外套也狠狠的搓上一遭。 但是她又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并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霍鸣，在被绑架的几天时间内，正是这种警惕才让她保全了自己不被侵犯。 霍鸣瞥了她一眼：“放心，我找到了一个军官，把你卖了个好价钱，马上对方就会过来，把你运回帝都去换钱。” 这话说的冷漠又势利，却让周颐长出一口气。 卖了个好价钱。 这种话要是平日在帝都听来，周颐保准要生气，再耍几天大小姐性子，可现在听起来却是安全的保证。 她虽然没亲眼看到霍鸣动手，但只要瞥到桌子上放着的那根黑色金属义手，就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的战斗力有多恐怖了。 她半悬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抱着毛巾钻进了浴室。 在浴室淅淅沥沥落下的水声中，霍鸣戴上机修眼镜，按亮顶端的柔光灯，仔细的端详起那只义手。 义手上还带着血迹，毕竟是从人身上活活卸下来的，甚至还带着一些血肉。 霍鸣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真的在朝着变态杀人狂魔狂奔了。 这只义手的侧方有研发编码，bs-341，霍鸣记下编码，并不立刻在网上搜找。 他抄起器材，将义手卸成了零件。 从结构和材料来看，这只手的承载力和攻击力都十分强悍，真要在空旷场合1v1，20点力量加成的霍鸣说不定都硬不过这只义手。 而且义手内部有弹道和弹药装载器，在近战的时候冷不丁的打出一梭子子弹，可以轻而易举的撕碎对手的脑袋。 霍鸣羡慕的检查着义体的组成，觉得这玩意装在身上应该会很酷。 但他又舍不得自己这个原装的，除了不能喷射子弹，其他的和这个金属大家伙也没什么区别。 义手上的血液涂满了他的双手，让霍鸣看上去阴森可怕。 裴萍敲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嗬！” 她条件反射一般摸向风衣的怀中，一只小巧的手枪就握在手中举了起来。 “等等！” 霍鸣举起双手：“不要误会。” “你干什么了？！” 裴萍有些无措：“你不会杀了人，让我帮你处理尸体？” “……”虽然霍鸣曾经干过这样的事，但是这次不是：“只是一个义体，刚从人身上拆下来的。” 裴萍看到了桌上的黑色义手，蹙起了眉头。 “bs-341，军事弹道系统义体，多用于前线以及皇宫之中的士兵。从哪儿来的？” 同时，她侧头看向卫生间方向，那里，水声渐小。 “你家有人？” “说要送你礼物。” 霍鸣到厨房去洗了手，把血迹清洗干净。 “今天不是我生日，昨天不是，明天也不是。” “总有一天是的。” “我猜，你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霍鸣眨了眨眼睛：“对我来说确实有些棘手，但对你来说应该……” 卫生间门被拉开，周颐只是稍微的做了些必要的清洗，她手里拿着毛巾和霍鸣的外套，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此时正怯生生、警惕的看向屋内。 “好小子，你才多大，就带女孩儿回来住？” 裴萍吃惊极了，但下一秒，周颐的脸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等等，你是……” 她霍然站了起来，目光严肃极了：“你是周部长的女儿？周颐？”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我跟你父亲不是一个体系的……” 裴萍看了眼周颐，又看了眼霍鸣，伸出手指他：“你小子……是你绑架的人？” 霍鸣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我上哪儿绑去？上首都圈吗？我进得去吗？” “哦也是，你一个二等公民。” 裴萍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这句话，周颐悄悄的瞥了霍鸣一眼。 “你别问我从哪儿找到的人了，总之现在人到你手上了，看你怎么处理。” 霍鸣十分光棍的摊摊手：“说实话，我不清楚待会儿会不会有什么自称首都来的人冲进我家，把咱们一道按在地上……” “乌鸦嘴。” 裴萍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先让周颐在沙发上坐下。 “我也是怀柔派的军官，是支持周怀清先生改革计划的。” 她轻声说道：“怀清先生现在面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能确保你的安全也算是给怀清先生打的一剂定心剂——你先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如果他真的为了你被绑架的事情请辞成功，你我他的安全就没人能够保证了。” 裴萍说的很简单，霍鸣却从这些话语中感知到了事情的凶险程度。 怀柔派是什么意思霍鸣知道，从名字上来看怀柔派是帝国的鸽派。 一个政党中，主张用温和手段处理国家大小事务的利益集团被称为鸽派，相对应的鹰派则主张用强硬的手段和态度处理大小事宜，在帝国，鹰派也被称为龙虎派。 从处理事情的方针上来看，怀柔派更希望把目光聚焦到国民上来，先安内后攘外；而龙虎派更希望先解决掉帝国最大的对手联邦，认为解决掉联邦，国内的各种矛盾就会迎刃而解。 改革？财政部的改革？还是帝国的改革？ 他竖起耳朵，想要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分析出事情的原委。 周颐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裴萍掏出自己的通讯器，拨通了军部怀柔派的专用通讯网，通过一番交流后，联系到了周怀清。 霍鸣没想到，在自己这乡镇的小小机修店中，居然也能拨通和现在帝国权力金字塔高官的电话。 他看着和父亲通话时，变得坚毅而高贵的周颐的脸。 像是又变回了从小锦衣玉食，出身高贵的帝都小姐了。 这样看来，和安安又十分不一样。 霍鸣叹了口气，默默的拿回了自己的外套。 第86章 疑问 转移是连夜完成的。 裴萍顶着困倦，沟通好各项事务。 相比起她，霍鸣就要显得无所事事多了。 他摸着咕咕响的肚子，给自己加热了一份预制菜包，想着周颐应该也没吃，他又撕开了一包咖喱牛肉的。 菜包加热好后，他把咖喱牛肉端给周颐，然后端着自己的酸萝卜肉片走到机修店里，一边听新闻广播，一边往嘴里里扒饭。 “实时新闻，s119号至s265号矿区今天遭受暴雪袭击，有821个矿坑被大雪掩埋，当地正出动全部警力前往救援，因为警力有限，或启动军队前往支援……” 矿坑，矿坑又下大雪了。 新闻节目中，矿坑是常客。它总是在发生灾害，总是在输送资源，总是在人手不足。 可矿坑又毫无变化。 社会福利部换了领导，公民的福利进一步变好了，但是矿坑，占据了帝国全部人口20的矿坑地区，它的遭遇似乎从没有发生过改变。 霍鸣吃完酸萝卜，把肉片剩到最后一口气扒进嘴巴里，满足的嚼动的时候，一辆黑漆漆的军用运输车开了进来。 运输车的颜色并不是黑色的，只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光学迷彩涂层，在黑夜中显得十分隐蔽。 运输车强硬的开进了机修店小小的院子，将放在院子里的废旧金属压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就连霍鸣垫在院子里的青石板，都在这股重量下出现了裂缝。 霍鸣费解的盯着青石板的裂缝，皱着眉看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从车上跳下来。 他们无视了霍鸣这个店主的存在，鱼贯钻进了济家。 没有一丁点儿的尊重。 又或者说，一个二等公民之家根本不需要什么尊重。 霍鸣背着手站在门口，像一个吝啬的葛朗台。 “你们压断了我的青石板。” 走在最后的那名士兵——或许是个军官，他沉默的看了一眼霍鸣，片刻才说道：“今天的一切损失，由军部买单。” “如果你们的车子停在那里。”霍鸣指着不远处的院外：“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军官决定不做回答。 “你们偏偏要开进来两三米的距离，把我的院子碾的一塌糊涂。” 霍鸣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能量棒，塞到嘴巴里咀嚼。 一名士兵小跑出来，对军官点了点头。 那军官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慢慢放了下来，有心思跟霍鸣说上两句了。 “所以，趁这个机会多找军部批点钱，修整修整你的院子。” “青石板得挖出去扔了，这些是我上个月才重新铺好的。” 霍鸣脸上没什么喜悦。 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了，他不想花在这种事情上。 周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厚厚的军用棉衣。两个士兵保护她钻进运输车里去。 在钻进车子之前，周颐停下来，看向霍鸣。 “谢谢你。”她说道。 霍鸣点了点头：“一路顺利。” 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说。 周颐的眸子敛了下去，似乎这时还带着些怯生生。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张脸重新绽放出了端庄的神色，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进了车子。 士兵们再次鱼贯钻入车中，车门缓慢合上，军官和裴萍点头示意后，钻入前部的车门。 黑漆漆的运输车发动，再次碾压过院子里的青石板，发出一声石板崩裂声，潇洒远去了。 “……” 霍鸣皱起了眉头：“王八犊子……” 裴萍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一抹嘲笑。 “一路顺利？”她嗤笑道：“就这？” “嗯？”霍鸣有些不解。 “多说两句，说不定能给大小姐好印象呢。”裴萍摇了摇头。 “你说这个？” “你呀，就是人长得差了些，如果生的一张俊俏脸皮，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呢？” 裴萍冲他轻轻眨眼：“帝国财政部部长的千金，老天爷，这要是搭上线了得少奋斗多少年？” 霍鸣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什么意思？我长的很差劲吗？” 之前说过，济青的长相算不上出色的，但也不至于很差？ 裴萍凑近了，大眼睛在他面前眨呀眨：“嗯……要不是相识，我从这个门走出去，十分钟后就能忘记你的长相。” “那多好。”霍鸣满意的点点头：“没必要那么引人注目。” “嘁，只怪那个早死鬼，没给你个好面皮罢了。” 两人回到客厅，霍鸣看着地板上混合着雪水的黑脚印，烦躁的“啧”了一声。 “真没礼貌。” “来的是怀柔派直系军队，一群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年轻人，说实话，没拆你房子都算是客气的。” 裴萍在沙发上坐下：“各个身世优越，顾得上你一个区区二等公民的感受？” “这个国家还真的是……把等级制度刻进了国家的脊梁骨中了。” “等你到了联邦就能发现，有时候等级制度也代表了一种保障。” “保障？被歧视也算是保障？” “帝国的等级制度虽然很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但至少随着时间的发展，公民福利越来越好。” 裴萍瞥了他一眼：“读书、就业、医疗，至少落到实处的东西很多。如果是联邦，生一次病就足以拖垮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了。” 霍鸣沉默了一下。 确实，在基础建设方面，二等公民的福利虽然算不上顶好，却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联邦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小朋友，我在联邦生活了20年，那个烂地方是什么样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裴萍有些惆怅的向后靠：“帝国至少——它还是一个国家，有稳定的政权。可联邦……” 裴萍只是轻轻摇头。 “不过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大一份功劳让给我？” “嗯？” “在向上报告中不要提到你的名字，把一切功劳揽到我的身上，甚至周大千金的口风也打点好了——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裴萍双手抱臂看向霍鸣，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87章 未来 裴萍的目光十分犀利，盯得霍鸣有些不自在。 答案很简单，就像三十二所说的那样，玩家应该尽量减少自己被高层关注。 玩家的身份经不起深扒，一旦那位财政部部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霍鸣救下的，那么几个小时内，霍鸣从出生第一次尿床，到性成熟第一次打胶，再到胆子无限大第一次杀人，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然后摆在财政部部长的办公桌上。 这些胸怀比干心，一个人八百个心眼的家伙，会很快发现一个少年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转变，然后轻松的将他揪出来。 这是玩家很难承担的“危险”。 霍鸣的前途一片大好，凭借自己的实力，他可以稳步迈进首都圈。 而不是为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折损一次宝贵的可创建角色次数。 但是这种话，不可能对裴萍说的。 霍鸣微微思考，便编织出了一套严密的说辞。 “我会考上第一军校。”他说道。 裴萍轻轻皱了皱眉：“当然，你的前途已经被铺好，只要在考试中正常发挥，第一军校今年春季的录取名单中必然有你的名字。” “我会从第一军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国家机关。”霍鸣认真的对裴萍说道：“我会在官场——或者军部中平步青云，或许会遇到一些挫折和磨难，但总是会被完美解决。” “……在你的构想中？” “在不久的未来。”霍鸣丝毫没有在军部高官面前吹了个大牛逼的认知，似乎在描绘一个不久后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哦？”裴萍脸上的嘲讽笑意加深了：“我是说，我承认你确实很优秀，你的机修能力，你的学习能力，你对义体的探索，加上你的战斗能力……” 她住了口，突然说不出话来。 裴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霍鸣居然不知不觉成长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 明明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来到济家的时候，霍鸣还只是个警惕性很高，机修技术不错的小子罢了。 而现在…… 裴萍在脑袋里演示一遍他的未来，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在投入军部后说不定真的会像他所吹的牛逼一样平步青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你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她顿了顿，说道：“你说的这些，和把功劳送给我有什么关系？” 霍鸣抬起头，平静的说：“我需要个够硬的后台，帮我摆平那些可能会出现的挫折和磨难。” 裴萍一下子明白了。 “可财政部部长——这个后台不是更硬吗？” “恩情这种东西，帮一次是感谢，帮三次就是威胁，帮五次就是恬不知耻，要撕破脸皮了。” 霍鸣垂下眼眸：“裴姨，你能……理解？” 裴萍抬起头来，从鼻腔中挤出一个冷笑。 “我算是明白了，所以你要找一个知根知底，最好能捏住对方肺管子的人，把这一功劳当做她晋升的垫脚石，对吗？” “何必说的那么分生呢，裴姨，只是各取所需，彼此合作罢了。” 霍鸣笑的很天真：“我们家是旧相识了，我帮帮您，您也帮帮我。” “可是济青，”裴萍凑近了，那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翕动到霍鸣的脸旁：“你捏住了我的肺管子，我可没掐着你的蛇七寸呐。要想合作，不得对双方都公平点儿吗？” 霍鸣把裴萍带着手套的手抬起，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早晚会的，裴姨。” …… 裴萍走后，霍鸣靠坐在沙发上，小心的舒了口气。 确实，裴萍的担心不无道理。 霍鸣是现在，所剩不多的知道裴萍“联邦间谍”身份的人了。 而“济青”是济繁来到帝国之后出生的，且济青从来都不知道济繁联邦间谍的身份。 一旦东窗事发，济繁和裴萍的身份被捅出来，济青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而身处高位的裴萍就不一定了，她说不定会尝遍情报部审问间谍的一些刑罚手段，然后绝望而痛苦的死去。 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霍鸣和裴萍之间的利益关系就是不稳定的。 如果二者之间转换身份，霍鸣自己是肯定不会像裴萍这样如此襄助济青的。 甚至，他会下手斩断二者之间的联络。 细细看来，霍鸣刚才的话算得上是狼心狗肺了。 但一来玩家的身份不可透露，二来他实在不知道裴萍这段时间以来的用意，只能用这种方法和这种话，把二人之间的关系重新拉回到谈判桌上。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 在看到地上的脚印和桌上的餐盘后，这个疲倦更是达到了顶峰。 桌上是霍鸣给周颐加热的咖喱牛肉，几乎一口没动，凝结的油脂和米饭混合在一起，已经完全冷掉了。 她肯定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关了很久，不然不会变成那个落魄样子。 被关了这么久，却还是瞧不上预制菜包吗？ 霍鸣有些不能理解。 他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父母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忙极了，馒头配酸豆角也吃的津津有味。 霍鸣端起餐盘，面不改色的将盘子里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 …… “今天你来迟了一个小时。” 图书馆里，吴忧从书海中抬起头，对匆匆落座的霍鸣说道。 “……”霍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吴虑失踪半个月后，他第一次看到吴忧出现在图书馆。 你姐姐找到了吗？ 这种话，霍鸣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显然是没有的，如果吴虑被找回来了，那么他在开店的时候必然能从那些爱聊八卦的叔叔姨姨口中听说。 他跟三十二打听过，也没有吴虑的消息。 现在推断，吴虑或许已经跨过了缓冲线，进入了矿坑范围内。 霍鸣没把这话告诉吴忧，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吴忧看上去竟然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她手里的书也不再是各种的历史和学科教科书，而换成了军事相关的书籍。 “我也要考军校。”吴忧说道，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倔意，罕见的骂了一句脏话：“去他娘的，凭什么叫我去学护理！我也考军校，远远的离开这个破家！” 霍鸣用手撑着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 第88章 新春节 第二世界的春节在大雪中到来。 其实霍鸣是完全忘记——或者说，他从不知道第二世界的春节是什么时候。 直到姜吉在雪中匆匆的提来了一些礼品，他后知后觉：“春节？” “嗯，放假了。” 姜吉抖去身上的碎雪，将一篓橘子，一塑料袋糖果放在了机修店的桌子上。 霍鸣扒开装糖果的袋子，里面还有一块冻牛肉。 “我给你拿钱。” “欸！”姜吉连忙摆手：“不要不要！这是我姐让带给你的！” “得要的，姜老师工作也很辛苦的。” 霍鸣拉开柜台的抽屉，从里面随意抓出几张钞票。 那抽屉看起来很久没清理了，皱巴巴的钞票堆满了不算小的抽屉。 这些钞票堵住了抽屉的开合，也堵住了姜吉准备拒绝的嘴。 “……好。” 还没混上军官的姜吉眨眨眼，自在的接下了钞票。 老姐让他送点菜和糖果来，主要就是担心霍鸣这店不咋挣钱，担心他新年假期连块肉都舍不得买。 姜吉觉得很对，他常去机修店，看霍鸣不是在生啃能量棒就是在吃不知道放了多少添加剂的预制菜包。 虽说预制菜包有不同的口味，但是一家工厂做出来的总带着同一种荤油味，总是吃，不会吃腻歪吗？ “没钱”这个概念，逐渐深入姜家姐弟的内心。 但看到这一抽屉乱七八糟的钞票时，姜吉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 “你这机修店还是挺挣钱的嘛？” 霍鸣抬起头来：“哦……镇子上只有我一家机修店嘛。” “你爸走后，在c街新开了一家机修店，一个退役老兵开的……”姜吉想了想：“好像前两天倒闭了？果然大爷大妈们还是爱往这边来。” 霍鸣懵然，他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爱碎嘴的大爷大妈们也没在店里说过这件事。 “行，看你这表情，估计对手把店开到你隔壁你都不知道。” 姜吉笑话他：“哎哟喂，除了机修，完全就是小孩子嘛，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把机修做好就行了，我爹都没了，要什么人情世故。” “啧，你收费多少啊？” “大件50-80，小件20-40，替换零件自备，怎么？” “这几个月没涨价吗？” “为什么要涨价？” “首都圈下了一个文件，‘技术工种该得到他们应享有的尊重’，这一文件下达后，全国的机修价格都上涨了。” “哦……” 霍鸣重新低下头：“不要紧，都是街坊邻居。” 霍鸣并不在于收费多少，他的大部分收入也并不是来源于机修店。 如果单纯想要挣钱，那么不管是帮教会做事，还是替掮客宋叔打工，都能挣到比机修店更多的钱。 他还坚持开机修店，纯粹是为了机修-实用学科的经验罢了。 新春节这个概念并没在霍鸣的心中留下多少分量。 让他紧张起来的是，新春节过后，春天就要来了。 军队的春季招募就要来了。 裴萍给他转来了一笔钱——一大笔钱。 【我要升迁了。】 裴萍的消息中提到。 显然，这是尊贵的财政部部长周先生的感谢。 霍鸣看了新闻，皇帝驳回了周怀清的辞呈，他将继续担任财政部部长一职，并且派人对公主受袭案件展开调查。 看来周怀清女儿的回归，让鸽派的大佬们终于稳定心神，开始搞政治斗争了。 钱肯定是裴萍自己掏的腰包，霍鸣没有节省的意思，全部用来订购研发需要的镜片，以及斥巨资给来福换了一身皮子。 “小哥，下次来，可能就没那么多镜片了……” 售卖镜片的老板有些犹豫的开口。 霍鸣顿了顿，将两盒大概三十片镜片放入了手提包中，问了句：“为什么？” “这段时间订购数量太多，公司那边削减了供货。” 霍鸣研究外接式生物眼镜的镜片全都来源于西谷公司的供货链，这家公司专门做生物镜片生意，“帝联网”就是他们家的产品，这位老板是西谷公司的零售商之一。 这段时间，霍鸣在这里购买了相当多的镜片投入研发，现在已经到了研发的最后阶段。 “订购数量多不是应该扩大供货量吗？为什么还会缩减？” 老板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西谷还是更希望多卖出去‘帝联网’，镜片售卖多了，他们担心会影响到帝联网的售卖，所以全线削减这类型号镜片的销售规模。” 霍鸣哑然，点了点头：“我懂了。” 他付了钱，拿起手提包。 被公司控制的物欲，被帝国控制的精神。 这个世界的人类一生都生活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难怪有那么多想要逃离帝国的人。 好在他的眼镜已经研发的差不多了，手上这30片，足够他完成自己的研发。 这次的占领期显得无所事事极了，除了三十二时常会找些没什么难度的活计让他一起挣钱，其余的时间霍鸣都用来读书和研发产品。 他很快的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回了高三冲刺的状态，凭借着“天才病”的独特优势，他刷完了所有姜蔷和裴萍给他找来的习题。 横在面前的，就只有回归期，以及即将到来的军校考核了。 …… 【读取存档】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夕阳镇机修店店主，五级机修师，帝国义勇勋章获得者】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5成功通过帝国第一军校考核。】 霍鸣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窗外，天色正黑，时针指向晚上八点，电视里的晚间新闻刚刚播完。 在过去的一周回归期中，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信号塔在第二世界被击杀了，好在她有备用创建机会。 她并不是死于某位玩家的手里，而是死在了帝国特设安全局的手里。 帝国特设安全局通过网络直接定位到了她的ip地址，三分钟后，一群士兵踹开了她的房门，试图逮捕她。 信号塔感知到了极度的威胁，在尝试反抗无用后，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史密斯。” 下一秒，她的头颅爆开，回到了纯白空间。 “小心，机修师。” “或许玩家群体中，也有人有了另外的想法。” 信号塔沙哑的声音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霍鸣看向漆黑的窗外，心情如水一样沉静。 第89章 九云市 二月四日，天气晴。 霍鸣背着书包，戴着一顶仿真兔皮帽，踏上他的征途。 每年的春天都是高三学生最忙碌的日子。 和第一世界的高考学生的统考、统一批次录取不同，第二世界的学生更像是艺术生，他们想要接着念书，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和适合自己的学校。 帝国奉行的“精英教育”制度将普通学生和精英高校隔绝开来，只有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考上首都圈内的大学。 略差劲一点的，要么是职业学校，要么就不再读书了。 于是富裕的会越来越富裕，贫穷的越来越贫穷。 统治者永远是统治者，被统治者永远是被欺压的。 这一制度让无数普通学子深恶痛绝，所有向上攀爬的普通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在那位编写且推行了“精英教育”法令的前教育部部长面前，指着他和他的法令大骂一句：“垃圾！” 吴忧和他顺路，不过吴忧的目标不是第一军校，她没有“牺牲者家属”这一buff加成，第一军校跟她搭不上一点儿关系。 她去的是首都圈外的春甫军校，那是所有平民军官们的出发点。 如果能考上春甫军校军校，总比姜吉等人的高。 “所以说，你其实是偷跑出来的？” 霍鸣和吴忧在车站门口嚼着能量棒，他低头问少女：“你爸妈不知道？” “他们还在家里，做着我考上护理学校，回来当一名光荣的二等公民护士，平日里顾家的美梦呢。” 吴忧咬着明胶似的能量棒，清丽的面容有些狰狞。 “你知道吗？我妈怀孕了，一个月。” “啊？”霍鸣震惊：“他们、你姐……人丢了，还有心思干活呢？” 吴忧扭过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家里的亲戚说，女孩子就是向外，肯定是跟男人跑了——倒不如重新养一个。” 霍鸣摇了摇头：“你也跑，跑了倒好。” “我决定了，先去考春甫，如果考不上，就去考正军，如果都没考上……”她咬着牙说道：“我也去矿坑！” “你姐在矿坑干什么呢？”霍鸣冷不丁的问道。 “当兵啊，她有基础，医务兵倒是个好……” 吴忧被套了半截话，停了口：“你小子……” “哈哈。”霍鸣露出个笑容来。 这样看来，吴虑是安全到达了矿坑。 只是这种义务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 …… 两人乘坐的城际交通开动，车上来往都是背着书包一脸青春洋溢的学生。 他们叽叽喳喳的相互交流，分享着自己想去报考什么样的大学。 霍鸣和吴忧都没那么外向，一路上相对无言。 到了春甫军校所在的春甫市，吴忧拍了拍霍鸣的肩膀：“加油！” 此时，车上余人寥寥。 霍鸣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确认没有丢失后，站起来看向窗外。 城际交通即将驶入……首都圈。 远远的，一抹绿意出现在了霍鸣的眼前。 那是首都圈城市的环城绿化带。 和夕阳镇那些自然风光不同，这些人造的绿化制式更加整齐，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 长长宽宽的绿化带犹如一根绿色丝绸一般，无尽头的连绵了很远。 一定很贵。 很有钱——这是霍鸣对首都圈的第一个印象。 城际交通缓慢的停了下来，车上广播开始说明：“下一站到达——九云城市换乘站，请车上的所有乘客携带好自身行李下车接受安全检查。” 车上的乘客很少，他们也大多数是第一次来，对于这一安检流程显得格外迷茫。 有一两位不是头一次坐了，好心的提醒道：“到终点站了，进首都圈得过三道安检，检查完之后再通过九云的车站换乘前往其他城市。” 乘客们这才缓慢的开始走动。 霍鸣心中安定，提着自己的行李朝着门口走去。 一下车就是安检的履带机，一群手持枪械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履带机旁，枪口下压。 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就会立刻扑上来，或者随时将人击毙。 “把行李放在传送履带上！” “出示你的证件！” 霍鸣排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后面，把放有小蜘蛛、来福、研发眼镜的行李箱小心的摆放到了传送履带上。 大叔面对面容严肃的安检员，似乎十分紧张，掏证件的时候手也在不断的打哆嗦。 这个样子更让安检员们怀疑，在安检员的示意下，两个士兵走上前来。 “请保持一米距离。” 他们让霍鸣往后站，两人城墙一样堵在了霍鸣的身前。 “出示你的证件，站在扫描仪下！” 安检员再次重复，那位大叔颤抖着手，把身份证件递了过去。 安检员接过身份证件，放在了读卡机器上，大叔也同时站在了扫描仪下。 然后读卡机和扫描仪同时亮起了不祥的红光。 大叔停止了颤抖，下一秒光速一般将手伸向怀中！ “砰！” 那两名士兵丝毫没有犹豫，恶虎一般扑了上去！ 咣当！ 一个黑色的物件掉在了地上。 霍鸣低头一看，是一把粗糙的，看上去是自己组装的手枪，就掉在了他的脚边。 “啊啊啊啊啊！” 大叔发出绝望又无助的呐喊。 嘎巴一声，他的双手被卸了下来，一名士兵控制住了他，另一名士兵走上前，将手枪捡起。 “还他妈上膛了，我看你是想死！” 捡枪的士兵干脆的卸掉退弹，卸掉弹夹，然后一肘子砸在大叔下巴上。 噗！ 地上被喷了一口鲜血。 “喂！”那名安检员有些不满的喊了声：“又弄脏了！” 似乎一个人在她面前被捕，给她带来的情绪就只有地弄脏了这一点不满。 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了无数次。 “后面的，走上前来！” 安检员重新坐下，对霍鸣招呼道：“行李里的机械产品是什么？” 霍鸣把第一军校的考试通知证书递上去，安检员面容立刻温和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没有机械狗证，所以在首都圈各个城市内不能激活机械狗，懂吗？” 霍鸣点了点头。 见他有些拘谨，安检员笑了笑：“刚才的情况确实比较危险，但是是为了保障首都圈内居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她用力的敲击一下键盘，标志着第一道安检程序结束。 “欢迎来到九云，欢迎来到首都圈。” 第90章 冲突 接下来的两道安检都是无惊无险的通过了。 安检员说九云不常经历这样的事情，但从他们搭档的默契程度来看，霍鸣对这个答案持保留态度。 至于那个大叔为什么要手握一把必然会被检查出来的自制手枪和假的身份证件冲卡？ 原因很重要吗？ 没人关心。 所有人都避之若浼一般躲开地面上残存的那一滩小小的血迹。 霍鸣在安检口站了很久，被流动的人群撞了下肩膀，才回过神来，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往转换车站走。 从九云转换车站换乘城际交通，首都圈内城市的流通便畅行无阻。 他四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冬崖”，第一军校所在的城市。 第一军校分为东南西和总部四个校区，北部小区还在建设中。 他这次考核，去的是总校区，位于冬崖市郊。 说是市郊，却也因为第一军校总部的延伸而自行形成了一片汇聚商业和民生为一体的区域。 霍鸣搭乘公共交通前往总校区——按理来说，像这种有名义的扩招一般会安排车辆接送的，但或许是“牺牲者家属”这一名头不够富有、也不够权势滔天，听上去显得寡道无助，所以他被通知需要自行前往考试点。 霍鸣并不在乎有没有专有校车接送，他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冬崖市的街道上，行李箱的车轮没有被任何一个碎石子、任何一道沟壑、任何一根延伸出来的草根绊住。 他抬起头，在夕阳镇甚至上安市都算是稀罕物的浮空车如过江之鲤一般从他的头顶一辆辆的飞过去，犹如成群的苍蝇。 他目之所及处，满街都是家政机器人、无人驾驶汽车、嗡嗡乱飞的飞行型通讯宠物。 路过的行人眼睛里大多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他们使用着各种各样的帝联网，并没有因为装配了帝联网而感到自豪而骄傲。 霍鸣走在大街上，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进入史密斯世界后这么长时间，他似乎只是待在一个科技程度比起现实世界只是高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世界。 而进入首都圈，才是新世界降临。 这里才算是……高科技的、梦幻的、超越想象的大都市。 他知道夕阳镇和首都圈有差距，但没想到差距竟然这么大。 难怪那些公司的纨绔子弟们怎么都瞧不上夕阳镇，顺带着连上安市都瞧不起。 “来参与考核的？请往这边走。” 工作人员把他领到了学校的一栋建筑中，学校很大，对方嘱咐霍鸣：“请不要到处走动，等人员到齐了就可以开始考核了。” 这次参与的是“牺牲者家属”的专属考核，他只需要打败和自己一样同为牺牲者家属的人，即可在榜上留名。 然后只要文化课分数达标，就算是通过了第一军校的考核。 工作人员关上门，去接其他的考核人员。 霍鸣靠在墙上，听着也许是教学楼的建筑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一声“噢嘿”。 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身边也聚集了三个和他情况相似的学生。 他们的家属都在之前的大爆炸事件中丧生了。 其实亲人死去的人有很多，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修的天赋。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局促中发现了——大家都是来自“下乡”的同类人。 “我叫商光兴。” 一个看上去十分机灵的年轻人说道：“华山港来的，你们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吗？” 华山港是南方一个非常繁华的海港，商光兴的穿着也十分时兴，看上去家境很不错。 大家都点了点头。 气氛非但没有和缓，反倒更紧张了些。 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也都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朋友，也不是搭档，而是对手。 霍鸣老神在在的靠着墙壁，盯着墙壁上悬挂的晶屏。 上面滚动着标语。 【为了陛下！】 【王朝万岁！】 等待着，一声铃声响彻教学楼，于是嘈杂声正式从这栋建筑中苏醒了。 下课了？ 在第一军校读书的学生们从教室中鱼贯而出，他们身上的富贵、青春的气息让几个考核的学生们侧目。 商光兴小心的把自己的箱子往里面拖了拖，生怕绊到这些人的脚。 四个人规模不小，很快引来了关注。 “哪来的新兵蛋子？”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霍鸣抬起头来，看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双开门冰箱。 那男人可真是魁梧，浑身肌肉虬结，剃着个板寸，用考量的目光打量着四人。 “田御！你可不要惹事！” 有军校的学生这么说道：“我刚才看是考核部的人把他们带过来的。” “我哪里又惹事了？” 那叫田御的双开门冰箱有点儿不爽：“只是觉得现在第一军校确实没落了，一连要往里塞这么多乡下佬！跟来打秋风似的。” 霍鸣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商光兴，对方紧紧的捏住了自己行李箱的握把。 商光兴的穿着在四人中算得上时兴了，但是在首都圈人的面前还是稍逊一筹。 他不满自己被归结为“乡下佬”，但也只是不满。 和首都圈的人相比，全帝国的所有人都算乡下佬。 见没人回应，田御“嗤”了一声：“没种。” 这时候，刚才的工作人员又带着两人过来了。 见有人员围堵，连忙走上前来：“干什么？！退后！”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退后居然是冲着霍鸣等人喊的。 几人一愣，他们本就靠着墙壁，身后已退无可退。 商光兴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爸爸就嘱咐他，别在首都圈惹事。 在华山港发生什么事，他老爸能给摆平，但首都圈？可没那么大本事。 所以虽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商光兴还是把肚子里的火气咽了下去。 但有人咽不下去。 “需要背过身来，举起双手，等待检查吗？”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声音，平静到听不出来是反讽和挑衅。 考核部的工作人员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霍鸣靠在墙上没动弹，脸上带着些许疑问：“现在要开始审讯吗？” “……什么审讯？” “不需要吗？不好意思，我以为我是罪犯呢。”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 “大家……脾气都挺冲啊。” 第91章 公等社 听到这话的人，都齐齐的脸色一变。 商光兴抬头看了霍鸣一眼，有些困惑，也有些刮目相看。 都是“下乡”来的，怎么你性子这么烈啊？ 接着就是一股恼羞成怒。 都是“下乡”来的，怎么就你性子这么烈啊？ 有人扯了扯霍鸣的衣袖，示意他别惹事。 田御盯着霍鸣，丝毫没掩饰自己眼中的凶意。 有学生小声的对霍鸣说：“你别在意，田御的哥哥曾经在乡下——在外面服役的时候遇上了暴动，落下了残疾……” “关你屁事啊！”田御喝道：“你他妈谁啊？要你多嘴了？！” 霍鸣的嘴角向下：“所以，我该向他道歉，该下跪，该磕头？毕竟伤害他哥哥的人可能是我的爸爸的叔叔的儿子的侄儿的邻居前妻的现任的哥哥的同学的网友昨天刚在酒认识的小弟？” 他毫不含糊的吐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关系词汇，让田御顿了顿，有人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周围安静下来，仿佛一切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需要遵守学校的规章，不要闹事，同学。” 考核部的员工压低了眉头，对霍鸣说道。 “原来是我在闹事吗？”霍鸣没生气，反倒笑了声：“您真会说笑，昨晚喝大了？” “原来是还没去过军队的愣头青。” 田御语气冷了下来：“在帝国最庄严的军校大放厥词，我怀疑你是联邦派来的间谍，出示你的证件！” 原来往人头上戴联邦大帽的手段，是每个层级的人都会用的借口啊。 霍鸣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有检查令吗？” 田御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我是尉官，有权检查公民的身份证件。” 霍鸣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 田御拿过证件，瞥了一眼，冷笑道：“区区二级公民，第一军校果然成了垃圾堆。” 他手一歪，将卡片从指缝里落下去，蹦跶的掉在了地上。 霍鸣看了眼掉在地上的身份证件，平静的说道：“捡起来，还给我，谢谢。” “爱要不要。”田御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算了！田御！” “是啊，干什么为难他们，他们跟你哥哥的事儿又没什么关系！” “草你妈！让你们闭嘴懂不懂！” 田御回头怒骂了一声，胸中的怒气烧的更旺。 “打开你的行李箱！”他对着霍鸣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本中尉怀疑你在行李箱里藏匿了危险物品，立刻接受检查！” 霍鸣的太阳穴跳动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姚宗权。 当时爆炸案发生后，姚宗权就是用这样语气，让霍鸣脱掉全身的衣服，从头到脚的检查个仔细。 这是一种并没什么必要的检查方式，目的只是为了折辱对方罢了。 在大庭广众下打开行李箱，私人物品被一件件的检查，无异于脱掉衣物，在所有人面前敞开大腿说：我什么都没有藏私！ 霍鸣垂下目光。 姚宗权的结果是什么？ 他被勒住脖子，差点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要不是当时三十二在场，霍鸣真的会杀了他也说不定。 那你呢？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下场？ 霍鸣抬起头，轻声回答道：“我不。” “什么？” “我说，”霍鸣的声音变大：“我不要。” “这是命令！”田御咆哮道：“这是来自中尉的命令！你一个二等公民！” “当局社会福利部部长原先也是个二等公民，二等公民活该被歧视吗？”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人群被分开，一群穿着灰色训练服的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都面露不善的看着田御。 “是公等社！”人群中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 “早就让田御快点走，学校里公然搞等级歧视，肯定会被公等社的人盯上！这群人……很烦的！” 公等社？ 霍鸣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那伙人。 田御脸色一黑：“……楼岛，你们别太过分。” 被称作楼岛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大声的说：“过分在哪里？我在考入第一军校之前也是一名二等公民，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为二等及以下的所有公民发声！” “好！”那些灰色训练服的人鼓起掌来。 楼岛大声慷慨激昂：“所有的公民都是陛下的臣民，我们的区分只是财物的多寡，等级制度是一种限制，是需要被废除的落后制度！它只会滋生田御这种极端思想，而不能为帝国政治的稳定打下坚固基石！” “我们的同胞，和我们一同供养这个国家的公民，在走入第一军校这所神圣的学校第一天就在饱受歧视，这是一件荒诞可笑的事情！” “没错！”灰色训练服们继续鼓掌。 霍鸣注意到，虽然灰色训练服们把气氛带动的十分热闹，但除了他们自己，响应者寥寥无几。 “我需要你向他道歉！”楼岛继续说道：“你需要向同胞，向公民庄严的道歉！” “我道你奶奶个腿！”田御一点不留面子，破口大骂：“你算个屁啊！一个少尉，跳到老子脸上来指手画脚了？！” “这和军衔没有关系，这只是涉及公民的尊严……”楼岛丝毫不慌：“如果你拒不道歉，我们会通过学校向上提出抗议，重申我们公等社的需求！” 但听到这儿，霍鸣算是明白了，他半敛着眼睛，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个叫楼岛的家伙，虽然满口伟光正，但实际上核心目的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他只是寻找一个契机，想让这个所谓的公等社在高官面前露脸罢了。 而他满口的堪称标语一般的口号，在这座挤满了一等公民的学校毫无说服力和号召力，只能鼓动那些和他一样是二等公民的学子。 而霍鸣大胆的猜想，楼岛也并不是想通过公等社来删除“公民等级”这一不公正制度，而只是想通过反抗这一制度来作为自己走向政治的切入点。 所以，楼岛做的一切只会得到“很烦”的评价，并且没人瞧得起他。 道歉？ 道歉管用的话，要拳头干什么？ 霍鸣轻轻笑了笑，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田御的肩膀。 “干他妈什么……” 田御话没说完，一记沉重的肘击就砸在了他的小腹上。 “给我把证件……” “捡起来啊！” 第92章 手枪 走廊上乱成了一锅粥。 在霍鸣挥拳的一瞬间，楼岛就扑了上来将二人分开。他拉扯着田御，扯着他的袖子勒住脖子——田御本来痛的想要弯腰，也被他扯着直起身子，又挨了霍鸣结结实实的好几拳。 然后霍鸣后退几步，楼岛也功成身退，并且大声说道：“别动手！有话好说！现在大家都扯平了！” 好，这小子，真鸡贼啊。 田御蜷缩着身子，气的要吐血：“什么扯平了！老子挨了好几拳！你给我过来！” 他伸手捞霍鸣的衣领：“我的骨头，我的肋骨好痛……” 霍鸣弯下腰捡起自己的身份证件，心满意足的重新揣进口袋。 他灵活的躲开了田御的手，伸出一根金属电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滋！” “我草！” 田御猛地一抖手：“他有凶器！有凶器啊！” “都闭嘴！” 一声洪亮的怒斥声响遍整条走廊，这声音让学生们听着耳熟，一瞬间走廊上鸦雀无声。 学生们自动分开人群，几个年长的老师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吵什么吵！” 为首的一个人长了一副很有标志性的、修剪的很漂亮的小胡子。 他蹙着眉头一脸怒气的看着这些学生：“还有纪律吗？！一个个还有当兵的样子吗？！” 在他的怒吼下，学生们纷纷站的挺拔，就连田御也强忍疼痛，站直了腰板。 小胡子扫视了一眼，看向霍鸣等人： “你们呢！当兵学的军姿全忘了是？！想回炉重造了？！” 考核部的员工轻咳了两句：“咳咳，白教授，这几位是今天参加考核的社会人士，还没进过部队呢。” 小胡子的眉头稍松，声音还是一样的严厉：“你们在叫唤什么呢？！” “教授，他动手打人，还携带凶器！” 田御立刻指着霍鸣说道：“我建议好好查查他的底细，学校可不能招这种人进来啊！” 小胡子甚至没给田御一个眼神，走到了霍鸣身前，伸出了手。 霍鸣老老实实把刚才那根电棒放在他手上，腼腆的笑了笑：“老家用来电兔子的，我寻思带着防身。” 小胡子检查了电压，又把电棒交还给身后的某位中年人看了看，才还给霍鸣，对着田御哼了一声：“电兔子凶器？你是兔子吗？！” “我……”田御脸一白。 “滚回教室里去！”小胡子身后的中年人斥骂了一句，不过不像是指责，反倒是像在给田御解围。 田御坑都没坑一声，扭头回了教室。 围着的学生都也陆陆续续散了。 楼岛带着他的灰色训练服们冲霍鸣挤了挤眼，也都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小胡子咳嗽了一声，对站着的六名待考核人员点点头：“进来。” 然后推开了一边的会议室大门。 原来他们就是本次的考核官。 会议室内的位子早已安排好，霍鸣在自己的名字前落座，看向上方的几名中年人。 小胡子全名白慎，职务是第一军校总部军用学科学院的教授。 而坐在他手边的分别是军用学科的老师。 还有一名从南校区来的，姓穆的教授。 小胡子等人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直接开始了考核。 从他们的出席人数来看，军校其实对这次考核并不那么上心。 六名社会人士依照叫号顺序分别上前去介绍自己的作品，拿出成品，介绍创作意图，简述蓝图构思等等。 由于是面对社会人士的考核，这次的项目答案并不设限，军用机修产品也行，民用机修产品也行，只要是和机修相关的都没问题。 大家的水平参差不齐，但大多差得厉害，拿出来的“自制产品”也让第一军校的几位老师频频扶额。 霍鸣本以为这个名额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没想到在他前面进行考核的商光兴先进行了一场优秀的演讲。 他带来的作品，是一款新型巴掌手枪。 枪身非常小，可藏匿在手掌中，只要借助角度帮助，能够轻松躲过搜查，非常适合进行一些特殊任务。 手枪的成品他也带来了，就他所说，成品的威力很大，完全不像这把巴掌手枪的体型一样小巧。 霍鸣在下面听着都觉得非常不错。 他自己没什么接触枪械的机会，且为了斩断身上的联邦人嫌疑，他并不会刻意涉足军用机修领域。 而商光兴并不用担心这类问题。 他在家里打了非常优秀的腹稿，在考核现场针对自己的产品滔滔不绝。 几名提前讲过作品的考员轻轻摇了摇头，毫无声音的从侧门出去了。 他们认为自己毫无胜算，放弃了接下来的考试。 但霍鸣注意到了一些不同的细节。 台上的几名老师一开始听的非常认真，眼睛里都带着十足的欣赏。 但从某一刻开始，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甚至到了最后，两名老师开始捣鼓起通讯器了。 霍鸣有些不解，很优秀啊明明？ 正讲解着的商光兴也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清晰的察觉到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于是在讲解完自己的产品之后，他没有下台，站在台上紧紧的注视着教授们。 一名军用学科系的老师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你先请坐。”小胡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冲他点点头：“请下一位学生——济青上台。” 霍鸣深吸一口气，他注意到，那位姓穆的，从南校区来的教授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 他从包里取出了几副眼镜，分别放到了教授们的桌上。 “各位先生，你们有装载‘帝联网’吗？” 小胡子点了点头：“自然。”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的眼睛亮起了蓝光。 “哦，那你用不着。” 霍鸣伸手去拿他桌前的眼镜。 小胡子：？ 他拍了一下霍鸣伸来的手，拿起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闭起一只眼：“我可以闭上有‘帝联网’的那只眼睛。” 其他教授老师也有学有样，闭上一只眼戴上眼镜。 “说，”小胡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扭过头来：“你这眼镜有什么特殊之处？” “……开关在右边的镜框上。” 第93章 百分之三百 “这款眼镜暂时没有命名，但是它的效果是很显着的。” 小胡子按下开关后，镜片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内置播放器开始说话：“需要记录您的虹膜，是否开启权限？” 如果是现实世界，随意刻录虹膜足够让人警惕隐私被窃取了，但是在第二世界，这已经算不上什么隐私了。 科技水平越高，人类拥有的隐私就越少。 而且，因为这眼镜居然还问了一句，这让小胡子感到惊讶：“如果我不开启权限呢？” “那么眼镜将无法使用。” “那这个询问有什么必要吗？” “对机器的使用来说没必要，但对于人类的自由度来说，很有必要。”霍鸣回答道。 小胡子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我们现在的自由度在被一步步的剥夺。” 他选择了开启权限后，眼镜很快读取了他的虹膜，并且很快和他的在各个平台上的个人账号做了匹配。 小胡子已经大概知道这个眼镜的作用了。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实体版的“帝联网”，不用做手术植入，不用等待排异，只需要像戴眼镜一样，往鼻梁上一架就行。 “你还跟这些平台达成了合作，允许你们的产品接入？” 眼镜的适配程序非常多，如果一一达成了合作，那么光是合作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霍鸣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我找了个黑客朋友，让她帮忙拷贝了‘帝联网’的合作证书，让各方公司认为我们和帝联网是同一个接入端。” 这是他在这次回归的时候找信号塔帮的一个小忙，没花钱，就帮了一个小忙。 这种公开承认自己商业欺诈的手段，让小胡子等教授们张大了嘴。 “……真是个诚实的孩子。”穆教授说道：“先上车，等到产品测试完成之后，上市之前再补票？” 霍鸣笑的很诚恳。 他对着蓝图和详细结构讲解了一下眼镜的具体使用方法。 比如如何接打电话，如何发送信息，如何支付账单等等…… 因为大部分操作和帝联网十分相似，教授们很快就掌握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你说的很好，但是眼镜毕竟是体外工具，它可能会在冬天起雾、会在夏天因为汗水打滑，会遗失、会破坏妆容，有这么多缺点，为什么大家要选择眼镜，而不选择更方便的‘帝联网’呢？” 穆教授提出了疑问。 “您说的这些问题非常好解决，起雾可以在镜面材质外加涂层，打滑同样，遗失可以安装距离警报器，破坏妆容倒是没办法——但可以通过增加外形新潮度，来使得眼镜成为一款时尚单品。” 霍鸣不疾不徐的回答道：“至于为什么选择眼镜而不选择‘帝联网’——先生，我这里也有个问题。” “你请说。”穆教授微微颔首。 “您装载一只‘帝联网’是什么价格？” 穆教授怔了怔：“呃，我是十年前植入的，当时享受了军校职工5折优惠，大概是元？” “现在‘帝联网’的价格折扣后是元。” 小胡子显然对这些军校福利十分清晰，熟稔的报来。 霍鸣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享受军校职工优惠，所以最新款‘帝联网’的价格是？” “在西谷公司旗下直营医院植入的价格是元，加上检查费用大概是元。” 一名老师说道，他轻咳了一声：“我前两天带了我儿子去检查，他因为眼球的状态不好，没办法做植入手术。” “三万七千块。” 霍鸣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心里不由咋舌。 放在夕阳镇，这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之前老程有一只眼睛装载了帝联网，也只有老程一个人了！ 要知道，夕阳镇的劳动者们一个月的平均收入是两千元不到！ “这就是差距所在，”霍鸣轻笑一声：“先生们，猜一猜这款眼镜我准备定价多少？” 他当然没让这群教授们猜：“2400块。先生们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小胡子和总部的老师们都没开口。 只有穆教授拍案叫绝：“超便宜！” “这已经是超便宜了吗？” 小胡子缓缓点头：“在这样的价格下，一切不足点都将被掩盖，人们会自行解决这副眼镜所有的缺陷。” 霍鸣露出些许笑容：“但您知道吗？这个定价已经足够让我成为名黑心商人了，因为2400块的售价，我的利润是……” 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三百？”小胡子有些不解，三百块的利润远不足以让人成为黑心商人。 “是百分之三百。” 会议室里，所有人安静下来。 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霍鸣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对金钱的欲望熊熊的燃烧起来。 “甚至可以更高。”霍鸣抛下了一颗核能炸弹后轻飘飘的说道：“因为我的各种原料采集都是市场售价，如果用工厂合作价拿下，利润会超越百分之三百。” “不会再更低了。”一名老师喃喃自语：“生物镜片和植入体是西谷公司的主营产业，他们不会让这款眼镜上市的。一旦眼镜上市，市面上所有的‘帝联网’及其他植入体的供求都会崩溃。首都圈人是有钱，但他们不是傻瓜！两千块钱的产品和三万多块钱的产品，没人会做错这道选择题，就连刚上学的孩子都不会……” “所以。”霍鸣把眼镜搁在了桌子上，微笑道：“我把它带到这儿来了。” 财帛动人心。 霍鸣知道，自己可以研究出一款低价的优质产品，但是他很难抵挡住暗处伸来的觊觎它的手。 他没办法借着这副眼镜走向暴富的道路，除非他愿意一辈子杀人，或者被人追杀。 那么放弃部分利益，将自己藏在阴影下，安全的收取利润岂不是更好？ 所以霍鸣来到了第一军校。 这里总有些背景够硬的家伙，愿意发这个财。 小胡子看了眼霍鸣，又看了眼眼镜，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第94章 珍珠手枪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一时间，霍鸣似乎能听到数颗大脑一起运作，嗡嗡作响的声音。 每一个人都在思考，该如何说服，或者绕过西谷公司来推动这门生意，就连商光兴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 他觉得霍鸣就是个傻子！ 一个世界第一的傻子！ 为什么要把这个好东西拿到军校来？拿到这些首都圈的大人物眼皮子下来？ 屋子里几个教授老师，说不定哪位就跟西谷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是想通过这副眼镜来实现阶级跨越——那也太愚蠢了！ 要换作是他，藏身中流城市，找个不大不小的地下工厂合作，请几个要钱不要命的黑客，甚至不需要帝国的签发证件，直接生产成品。 两年，只需两年，他就能把这款眼镜卖遍整个帝国！ 先积累财富，再进行资源整合，实现阶级飞跃！ 到时候就算是西谷公司，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笨蛋！蠢货！ 商光兴坐在凳子上如坐针毡，心里把霍鸣骂了个狗血喷头。 霍鸣倒是坐的稳当。 他眼眸微阖，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给眼前的人们带来了多大的内心撼动。 小胡子沉思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能出去打个电话吗？” “请便。”霍鸣说道。 于是大家接二连三的往外走去，甚至连商光兴也悄悄的走出了门，位置上只剩下了穆教授一人。 他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叹了口气：“济青，你不该把这个拿出来的。” 霍鸣看向他。 “我想被录取。”他诚恳的说道。 “你在澄江使用的那个电击棒经过了我手，这次我过来，就是确认你的录取名额的。” 穆教授揉了揉太阳穴：“这下，情况有些复杂了。” 霍鸣怔了怔。 虽然知道这次的考核有些内情，但他倒是没想到内情是因为那根电击棒。 当时没收走他电击棒的人叫什么？卫野？ “一旦跟利益扯上关系，事情就很难办了。”穆教授说道：“刚才那位走出去的，姓吴的老师，他在西谷公司旗下一家子公司挂名做研发主任，这件事西谷公司很快就会知道。” “但是白教授是kant公司的荣誉成员，kant公司近些年和西谷公司竞争激烈，我想他们也不会束手旁观。” 穆教授对他分析了一通：“公司间的纠葛，远比民间传的要更夸张些。” “那您呢？您为什么不出去打电话？”霍鸣问道。 “我？”穆教授轻笑了两声，眼角的鱼尾纹弯出了慈祥的弧度：“我是军校的人，是政府的人，我自然希望人才净归军校，净归政府。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确认你的录取名额的。卫野那小子把你吹的很厉害，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或许那小子并不是在吹牛。” 霍鸣恍然大悟。 “你小子后台很硬，我来之前有几个同僚给我递话，说要务必确认你被录取。” 穆教授的脸色又从慈祥变成了淡然，连说出来的话都没什么情绪：“还有人让我答应，回头录取之后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服兵役去处，在首都圈做城防，或者在前线后方安全的镀层金……说实话，我听着很不舒服。” 趁着屋子里没人，穆教授说话就大胆了许多：“说实话，现在的军校和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军校已经大不一样了，现在学校里填满了那些权贵的孩子们，他们没什么梦想，只觉得用军校学生的身份能多睡几个美妞，多泡几个帅哥——他们根本不在乎政治，反正都是跟屁虫一样跟着父辈的脚印往前走，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霍鸣没有说话，他不太清楚为什么穆教授要跟他说这个。 “他们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跟随他们父辈的脚步，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阵营。鸽派鹰派已然注定，学生之间没有砥砺同行，只有明争暗斗。”穆教授微微蹙起眉头，盯着霍鸣的眼睛：“有人对这一现象很不满意，对现在的军校很不满意。” 所以……你们需要改变？ 霍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录取我，或者说录取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又或者说，所谓的牺牲者家属等等名额，只是扩招的一个借口。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军校都会对平民扩大招生。” 穆教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没错。”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霍鸣还是不明白。 “我本来打算为难一下你，或者选择不录取你——我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想强迫我做什么事情，没可能。” 穆教授笑了笑：“但今天看到你，我却发现那些偏见是不是也是片面的呢？我会让你入学，但一年的训练会安排在一个没有那么舒适的地方，经受住磨练，才会天降大任于斯人。” 霍鸣目光闪动了一下：“您是说……矿坑？” “哈……怎么会是矿坑！”穆教授摇摇头：“那地方……” 他顿了顿：“那地方，确实是个苦差事，但也太苦了。” “好，我明白了。” “眼镜的事情……如果你处理不了，就交给学校来处理，可能会少些收入，但总归比你自己处理安全些。” 霍鸣爽快的点点头：“我了解。” 大人们陆续通完话回来了，似乎不用经过霍鸣，他们彼此也讨论了一番。 kant公司不愿放手，西谷公司更不会放任这种眼镜上市，之间的官司可能还得折腾很长时间。 小胡子满口答应这事他来处理，最后给到霍鸣的绝对会让他满意。 至于最后的名额…… 霍鸣很自然的被预录取了，而商光兴准备拎包走人的时候，被安保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 商光兴有些不知所措。 “商先生，有些问题向您了解一下。” 小胡子背起手：“您家里在华山港是做布匹生意的？” “是……这又怎么样？” “根据信息库的数据表明，商家并没有什么亲朋涉及到军火生意，或者说和军方合作。” “……” “那你的巴掌手枪研发任务是谁指导你的呢？” “我……我在网上找的资料……” “枪支这一类的研发光靠网络上的资料可没办法做的像你策划案中那么精美。” “……” “你找谁买的？” “我没有……” “卖你的人告诉过你，这个策划案出自谁的手吗？” “《珍珠手枪t-81》策划方案出自于去年的军校第一名莫德之手，第一把成品赠送给了图南殿下作为她18岁生日的贺礼。” 小胡子徐徐道来，让商光兴的脸色猛地一下苍白起来。 “我……我从网上找人买的！包括图纸！我可以提供购买证明和对方联系方式！” 他迅速的回答道：“除了购买，其他的事情跟我毫无关系！” 安保上前将他围了起来，穆教授则拍了拍霍鸣的肩膀：“走，没好戏看了。” 第95章 服役地点 霍鸣跟着穆教授向外走去，几步路就走到了学校内的食堂。 因为还没到午休时间，食堂里的人很少。 “上面有自选菜单，只要刷卡，餐盘经过全自动配餐机的配送，食物会递到这个窗口。” 穆教授晃了晃手上的卡片：“希望用餐卡都是统一的。” 他在刷卡处刷了下卡：“嘀！” “ok！看来校领导们还没鸡贼到那种地步。” 选完自己的餐后，他把卡递给霍鸣：“尽管吃，这里的食材都是有机的，和市场上那些仿真肉类可不一样，军校有自己的谷物和动植物农场，每年都会往帝都供给蔬菜和肉蛋。” 霍鸣接过卡，选了一份牛排和炸猪排的双拼套餐。 “莫德是谁？”他把用餐卡还给穆教授，顺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哦？你在想他吗？” 穆教授取过餐盘，找位置坐下来：“莫德是大艺术家莫雨的儿子，父子俩现在在帝都都是鼎鼎有名。” “他的父亲莫雨是一个有才但是十分浪荡的男人，跟帝都内多名高官家眷都有染。”穆教授压低了声音：“但是因为皇帝陛下十分器重他——主要是莫雨的人物肖像画的非常之精致，所以皇帝不舍得让人报复莫雨。” “啊？”霍鸣乍一听到这样的帝都辛秘，觉得有些理解无能。 “不过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莫雨不能期望陛下护他一辈子，于是就把希望放在了他那个不知道生母是谁，外表异常俊美的儿子身上。” “莫德？” “没错，摊上这么个爹也算是倒八辈子霉了。” 穆教授吃了一口炒蛋：“莫德本身就是个十分出色的学生，凭借自身的本事考上了军校，服役生涯也很完美，在军校的三年内年年都是军校三大课程的第一名。加上外貌优秀，就算身世没那么好，也有一大把的姑娘们倾心于他。” “但他父亲却打上了公主的主意？” “确切的说，是他们父子俩打上了公主的主意。” 穆教授嗤笑一声：“甚至，或许打上了当皇帝的主意！” “慎言！” 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居然是小胡子。 小胡子同样端着餐盘，冲着霍鸣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拍打一下穆教授的肩膀：“穆无法，这儿可不是你们南校区，你可别成了真正的目无法！妄议朝政可不行！” 穆教授撇了撇嘴角：“我说得有错吗？莫家父子狼子野心，哄骗陛下就算了，还想着哄骗公主殿下！” “所以让你们转而支持三殿下啊！” “那个花公鸡？我才不要！” “嘘！” 两人话头一来一往，越来越不着调了。 霍鸣低下头吃饭，佯装自己没听见，其实耳朵都竖的直直的。 花公鸡一词他从三十二口中也听说过，好像从上到下，帝国国民们都不大喜欢这位三皇子殿下。 “跟学生说这么多，我看你是不想回帝都了！” “帝都？那小地方，只有陛下想要一辈子待在里面。” 穆教授说了句颇为大逆不道的话，然后安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霍鸣：“我跟你说说服役的各个地点。” 服役自然有地域差别。 军校的学生只需服一年的兵役，而正常当兵的士兵要么三年，要么就在部队待一辈子，直到五六十岁才告老还乡。 这些都是裴萍告诉他的。 裴萍本人服过三年兵役，对部队的规则很熟，早就把这些事情跟霍鸣盘道过了。 服役最舒服的地方一个是首都圈做城防，这类士兵吃穿基本都是在首都圈内，待遇非常好。 而且社交性很强，一般把孩子安排到这儿的家境非富即贵，一趟兵役下来，认识几个高官子弟，下半辈子基本上不用愁了。 另一个就是去战场前线做后勤工作，相比首都圈城防，这一地区要危险些。 毕竟时刻面临着战事的威胁，虽然后勤已经是大后方了，但说不定一颗流弹不长眼的奔向了阵地——一切都不好说。 不过比起首都圈城防，一年的前线后勤兵役结束，服役人的军衔能往上提升不少，算得上完美镀金地了。 除开这些地方，其他的各个服役地点就大差不差了。 最差的是之前提到的矿坑，严寒、物资短缺、纪律混乱让矿坑成了高官达贵们避之不及的粪坑。 还有真正的前线，没人会自愿把孩子送到那里去等死。 裴萍给霍鸣安排的地方是前方后勤，最不济也是中部区域，吃喝不愁的地方，和穆教授目标一致。一年内只用吃训练的苦，其他的他都不用担心。 霍鸣没什么异议，他又不是受虐狂，好地方不去干嘛非得去穷乱之地？ 他又不是吴虑，对于整治矿坑，复兴帝国这种事情，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归属感。 聊完兵役的事情后，三人收拾餐盘。 小胡子落后一步，对霍鸣说：“孩子，有人想见你——kant，是kant的人想见你，他们想要聊聊那个眼镜。” 穆教授回过头来：“姓白的，别把事情给搞砸了。” “我可没搞砸过事情。”小胡子不满的说道：“一颗金蛋，还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似乎没那么难做选择。” “我只知道，上面有人很看重这个小子。” “知道了。” 霍鸣挑挑眉垂下眸子。 会下金蛋的鸡？ 难听死了。 …… 入夜。 小胡子将各种报表和材料交给秘书，嘱咐他认真录入后，离开了军校。 临下班之前又得到个活计，秘书显得十分不忿。 他怨气冲天的坐下来，怨气冲天的打开电脑，准备录入的时候，好友站在窗前喊道：“嘿！今晚的生日宴会？” “我还没忙完呢！” 秘书恼怒的抱怨一句：“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怎么办？大家都到场了！你可是主角！” “我能怎么办！教授临时交代的！” “那什么……”他的同事干巴巴的开口：“你今天生日是吗？” “……是的，”秘书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举办一场派对，谁知道……” “交给我，你们先走。” “啊？”秘书十分惊讶：“这样不好……” “没关系的，好像不是很多？” “是！”秘书连忙站起来，把表格拿给他看：“都是扫描输入的，一个字都不用修改，很简单的！” “没关系，交给我。”同事友好的笑笑：“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很急。” “谢谢！”秘书把表格一口气塞在他的手里：“我下次请你吃饭！走咯！” 见二人欢天喜地的消失在门口，同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翻开表格，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济青。 预服役地点…… 他拿起铅笔，在表格上添了几个字。 然后，投入了扫描仪。 第96章 机甲 考核的三天后就是第一军校体考的日子，霍鸣在小胡子的安排下入住总校区的招待所。 虽然说是招待所，但比起现实社会那种顺应时代和局势而诞生的招待所可不同，这里的招待所大多都是为了远道而来的学生或老师教授准备的，条件很不错，就连穆教授来都是住在这里的。 说到穆教授，他同样得等着体考过后才回南校区，现在和霍鸣是左右邻居的关系。 “顺利通过就好，你们机修专业的体考容易的很，无外乎就是三千米长跑、跳跃、身体检查什么的，只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喘气的废物就行。” 电话里，裴萍的声音十分平淡：“如果是战斗专业的，还得测实战，进行反恐突袭演习等等。” “我在网上看，说很多军校还有机甲驾驶专业，第一军校也有吗？” 霍鸣按捺住内心的小冲动，问道。 “机甲驾驶基本上一流的军事学府都有，但是第一军校依附帝都的资源和前线，不仅有，还得是最优秀的。怎么，想接触机甲？” “当然。” 哪个少年人心中没有对机甲战舰的渴望呢？ 饶是霍鸣这样和同龄人心境已经大不相同的人，在提到机甲战舰这样的字眼时，大脑里已经开始循环播放“就像那残酷的天使一样~少年哟！变成神话”的曲调了。 裴萍那头传来了咔哒一声，像是在文件上盖了一个章，又像是合上了什么抽屉。 “机甲，帝国的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想要亲眼看到机甲，就需要前往前线，或者，成为一名极其优秀的军用机修师。” “裴姨，你见过机甲吗？” “见过，我在三年兵役的后两年上的前线，和我的同胞们厮杀了一番。” 她似是冷笑了一声：“当时我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地面机甲战，十三天内，一万余架机甲在高亚区内被击毁，无数各大军校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机甲操控师、军用机修师阵亡在前线，这些青年才俊们的尸体如垃圾一样堆在了前线阵地上，没人来得及悼念和哭泣，就有更多的机甲从山坡后扑来……” 她描述起当时的画面，犹有些迷茫。 “那一场战斗在军部的记录卷宗中被称为第二次机械革命战争，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消耗了五十年的资源——金属资源、人力资源……战争期间，所有的矿坑日夜掘矿不停，一辆辆运输车运载了沾满鲜血的矿物向着军校的熔炼炉进发。” 霍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矿坑，是生长在帝国身上的一大串毒瘤，它们不受帝国的法律制约，帝国却每年都要将公民填进去，为的就是产出的资源。” “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裴萍突然间打断了自己的感慨：“你想要接触机甲只有两个办法，一，在校期间你的机修天赋被军方领导看中，批准你进入军用机修的专业部队，经过两到五年的培训后投入战场。” “第二，在机甲战舰驾驶方面展现过人天赋，被破格提拔进专业部队。” 裴萍话风一转：“但无论是机修师还是驾驶员，最终都要被投入前线的——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去前线呢？” 霍鸣说不上来。 “像你这样的帝国少年我见多了，凭着一腔的热血和对机甲的向往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帝国统治者编织的谎言中，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最后换了一个帝国荣耀烈士的称谓，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 “我以为你会很赞同我向前线晋升。”霍鸣说道：“越靠近战区的情报应该越宝贵？” “你不是联邦间谍，你没有义务传达情报，我也没有必要从你身上获取情报。” 裴萍冷冷的说道：“况且一个活人比一个死人价值高多了。” “这话……听上去可真冷漠啊。” “是你先对我说冷漠的话。” 霍鸣挑了挑眉毛：“所以咱们现在是在冷战吗？我之前说的话算是铁幕演说？” “那是什么？” “一个政治名词——这些不重要，需要我先道歉吗？” “我还用不着一个小屁孩儿跟我道歉。” 裴萍嘲讽的笑了笑：“努力往上攀爬，你的合作伙伴——我，已经替你铺好了前行的路。如果这都能崴了脚，说明你实在是个废物。” “我怎么觉得你铺的路并没有那么好走呢？” “那就滚蛋。” 霍鸣还没来得及展示一下自己的口才，对方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他耸了耸肩，站在窗口向外看了一会儿。 首都圈不愧是首都圈，绿化简直快要建设到屋子内部了。 整个招待所被青藤覆盖，墙面打理的漂漂亮亮，十分规整。 向外看去，这座城市似乎从来不用担心受到漫天黄沙的侵扰，天空干净的像一块蓝色的水洗棉一样。 不断有远方来的学生拖着行李箱进入招待所，这些都是要在三天后参加体考的预招生。 霍鸣站在窗上看了一会儿，下行至一层，准备乘坐交通工具前往不远处的冬崖市第一高级中学旁听课程。 他事先在网上看过，首都圈城市的高级中学都是开放课程旁听的，他想检测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看看文化课能不能达到第一军校的招生水平。 “您要去哪里？”招待所门口，一位工作人员拦下了他。 “有什么事吗？”霍鸣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要离开招待所，需要带上指引手环。” 工作人员递来一条硅胶外形的纤细手环：“手环内置了整个冬崖的地图和各项娱乐指引，可以帮助您畅玩冬崖。” 霍鸣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立刻判断出这根手环内置了追踪系统。 “不用了，我就走一走。” 工作人员却坚定的要帮他把手环戴在手上：“不好意思，这是规定。” “……” “怎么了？” 穆教授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你是要出去吗？” 然后他注意到了工作人员手上的硅胶手环。 “妈的。”大学教授骂了一句脏话，嘟嘟囔囔的说道：“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第97章 围殴 在帝国的统治下，因等级制度引发的歧视无处不在。 尤其是在首都圈内，这里的居民们将异于他们公民等级的人视作祸乱的根源。 所谓多功能硅胶手环，其实就是一个监视器定位器，和往日用来规范出狱强奸犯杀人犯的电子镣铐没什么区别。 “这是人类文明的退步！” 穆教授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些破玩意儿到底是谁发明的！一年前我带学生来的时候，可没出现这种东西！” 霍鸣好奇的看着手上的硅胶手环，首尾连接后，手环正在散发着奇异的七彩光芒。 劣质廉价，似乎在向人昭示着，戴着手环的人也如同手环一般的劣质和廉价。 “这东西是近期才出现的吗？”他问道。 “可能是，就像给牲口头上上了一个嚼子——并不是说你是牲口，只是说这东西将公民的尊严彻底的踩在了脚底板上！” 穆教授很生气，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大概一年半以前，并不是冬崖——大概是陵水港，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二等公民袭击事件。” 他解释道：“袭击事件的来由也是因为等级歧视，一伙年轻一级公民歧视和霸凌一名来首都圈办事的二等公民的女儿，这位二等公民在办完手头的事后，送走了女儿，然后重新回到陵水港，残忍的杀死了7名一等公民。这个案子在首都圈引发了轰动，可他们没想着从根源上解决等级歧视，反倒发明了这个什么狗屁手环，在等级歧视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穆教授脸上露出了深恶痛绝的憎恨：“二等公民都如同猪狗，那些在矿坑里挣扎的，在雪地上奔跑的三等公民，岂不是畜生都不如？这样的一个国家，怎么能稳定的下来？还怎么让人去拥护他！” 这次没有小胡子在他身边制止他说话，穆教授的声音大了些，遭到了行人的呵斥。 “吃着帝国的饭，还发表这样的言论！” “什么言论？我这是救国的言论！” “帝国好的很呢！救国？救什么国？你莫不是联邦的间谍？！” “张口闭口的间谍！我看你才是间谍！” 两人在大马路上争吵了起来。 霍鸣扯了一下穆教授的衣服，后者才不服气地啐了一口：“一群不求上进的家伙！” 等到穆教授把霍鸣送到了第一高级中学的门口，被告知不接收本地户口外的旁听生时，他的愤怒和无力几乎到达了顶点。 “这个国家……这个国家！” 他的手哆嗦着，指着学校门口“以德育人”座右铭，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 “哈，我说你倒不如来春甫，这里的氛围好极了！” 电话里，吴忧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愉快。 “你那边是在开派对吗？” 麦克风那头，全是年轻人的欢笑声。 “春甫~oi！” “春甫~oi！” 热闹的霍鸣几乎要听不清吴忧的声音了。 “差不多！”吴忧大声说道：“是学校的招生晚会，我多希望可以通过体考和文化课考试！这两天的生活太美好了！你呢？你怎么样？” 霍鸣叹了口气：“第一军校和我设想的没差别，但和它应该有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怎么？受到高等老爷们的歧视了？” 霍鸣笑了笑：“猜对了。” 招待所安静极了，但在更远一点儿的军校人工草坪上，同样的篝火狂欢正在进行中。 那是属于一等公民的狂欢。 所有来自首都圈外城市的学子们，都只能远远的站在自己的圈子里，无法向那抹光明迈去哪怕一步。 “吴忧！吴忧！” 有人在喊吴忧的名字。 “挂了，你玩儿去！” 霍鸣快速的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那个劣质的硅胶手环，感觉到一丝烦躁。 然而寂静的周围却传来了金属落在涂层街道上的声音。 霍鸣微微眯起了眼睛。 几个压低的呼吸声在他四周响起。 霍鸣瞥了一眼四周，他打着电话，不知不觉的逛到了招待所背后那无光的巷子里。 这几人不知道跟了自己多久，在那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才决定前后将他包围。 霍鸣捏紧了拳头。 正好……来散散火气。 伴随着破空袭来的哨音和头上感知到的危机，搏斗正式拉开帷幕。 霍鸣一矮身躲过了一根扫来的棍棒，根据他的经验，那应该是一根钢制棒球棍。 “铛！” 棒球棍挥了个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霍鸣却灵活的在地上扭身横扫出去，将持着棒球棍的人扫翻在地，双腿并拢向地上那人胸口狠压过去！ “咔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惊醒了其余的人，也逼迫着地上那人喉咙中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嘶吼！ “谁！” 招待所有一间屋子的灯亮了起来。 围殴霍鸣的人叫道。 “妈的！揍他！” “揍他！死了老子负责！” 那几个声音里有一个耳熟的，霍鸣心中了然，朝着耳熟声音的方向矮身挥拳！ “铛铛！” 一连两拳都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可第三拳霍鸣改变了挥拳的方向，重重的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混合着液体吐了出来。 同时，钢制棒球棒、触感像是熟胶的粗棍，和一些别的棍状物，都冲着霍鸣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霍鸣一声闷哼，铁锈味儿从喉咙里漫出来。 他也不管不顾，搂着声音耳熟的那人就是一顿铁拳伺候！ “松手松手！你妈的松手！” 背后用器具狂殴霍鸣的人们吼叫着，又忌惮着霍鸣手里的人，直呼松手，霍鸣只觉得自己的拳峰都砸破了，一根熟胶棒砸在他的脑袋上，温热的液体从发缝里溢出，糊住了他的眼睛。 几只手电筒摇晃着从远处狂奔而来：“什么人在那边！！” “他妈的！来人了！快走！” 几声低声呼哨，打人的家伙预备想跑，却被飞扑过来的安保一个个狠狠的按倒在了地上！ 手电筒的灯光如聚焦灯一样照在了霍鸣血刺啦呼的脸上。 他坐在地上嘿嘿一笑，把腋下夹着的那人踹了出去。 田御倒在地上，脸上比酱油铺子还精彩，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第98章 苏秘书 在来到首都圈城市的第二天，霍鸣以一打六惨胜的荣耀战绩，带上了电子手铐，被羁押在了离第一军校一公里远的警察局中。 他歪着身子靠在警察局的铁质座椅上，满脸的血都没人来帮他擦一下。 在他的对面，坐着四个垂头丧气的军校学生。 他们的待遇更差，作为施暴方，他们双手反拷身后蹲在地上，面前摆放的是带血的作案工具。 霍鸣瞥一眼差点儿没气笑出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熟胶棍，而是一个xxxxl型号的能量棒！ 他就说！这到底是哪个厂家生产的能量棒？当武器使一点儿问题没有！差点给他开了瓢！ 至于六人中剩下的两人，田御被救疗队拖走急救了，而另一位施暴者也没那么好受，他是第一个用钢制球棒袭击霍鸣的，被霍鸣一个泰山压顶，肋骨断了三根，差点把肺泡都戳烂了。 四个军校的学生蹲在地上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膝盖间。 他们臊得慌！ 六个人来揍一个人本来就抹不开面子，谁成想，没教训到对方自己这边还折损了两员大将。 那些黑皮狗们靠在办公桌椅上，都在用嘲弄的眼神打量着这些社会的未来精英们呢！ “军校的学生是？”一个警察嗤笑了声：“我电话通知你们学校的教务部了，回头有人来领你们。至于你……” 他转过身来看向霍鸣，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二等公民大晚上在外面乱跑什么？！现在好了，被卷进这事儿了，回头说不准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可是他们围殴我诶。” “围殴？安保来迟一点儿，估计你就成杀人犯了，知道吗？！” 那警察似是好心，又似是嘲讽的说道：“来考军校还这么不老实？” 霍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把他的话往耳朵里听。 …… “……好，我知道了。” 第一军校的战斗系，军事实战院的林院长搁下电话，强忍着怒气，挥手让办公室门口趴着的学生代表滚进来。 战斗系的学生代表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院长。” 林院长脸上两道长疤，看着就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强压怒气，更显得脸色难看。 “田御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他眼睛转了转，立刻给林院长上眼药：“但是公等社的那群学生知道了，在学校里大肆传播，现在已经没几个人不知道了……” “我问你这个了吗？”林院长牛眼一瞪：“我问的是他集结人去教训预录生，都有谁知道？！” 学生代表立马低下头，干巴巴的说道：“我们都知道。” “然后呢，你们都干看着？”林院长冷笑道：“是啊，揍一个二等公民而已，揍了又怎么样？就算揍死了又能怎么样？” 他壮起胆子说道：“那小子上午确实过分……” “我怎么听说是田御先挑衅别人的？” “田御本来脾气就不好，说两句的事儿，那小子上来就是一拳……” “用等级制度来攻击别人，在你们看来都无关紧要是？” 学生代表没说话，只是倔强的站着，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错事一样。 “你觉得对方毫无背景，就算打了，打死了，也不过是掏钱的事儿，是？” 林院长冷笑一声：“猜错了，你猜错了，田御更猜错了。人家不仅有背景，人家的背景还厚的很！” 他哐当一下摔了通讯器，通讯器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崩坏成了碎片，溅起来划破了学生代表的脸。 可他动都不敢动，站在原地只是低着头。 “刚才苏秘书给我打了电话，那个财政部周部长面前第一红人，苏葳苏秘书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要让平民学子们寒心。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听不懂？” 学生代表霍然抬头：“苏秘书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倒是也想问问！” 林院长站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了两圈。 “难道是，真的改革了？” 他念念自语：“陈阳笃、周怀清……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站到一个阵营上去的？”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要改革，难道要从咱们军校开始？！” “这么大的事儿，校长知道吗？” “老林！” 有人在外面喊他：“你通讯器呢？” 一名学校教授从隔壁匆匆奔来，捂着通讯器的麦克风，小声说道：“苏秘书——苏葳，说你电话打不通，他半个小时后到冬崖——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院长顿在了原地：“苏秘书要来？为的什么？为了那个——二等公民？？？” 他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不解：“为了一个二等公民？！” 为了一个首都圈谁也瞧不上的二等公民，首都圈现在的大红人，小道消息里周怀清的接班人，那位阴晴不定的苏秘书，要来冬崖？ 林院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了。 他站在原地冷静了两下，指着学生代表：“你刚才说谁来着——对，公等社，把公等社的头头给我叫来！” 等到楼岛急匆匆的跑过来时，林院长挤出一个难看而和蔼的笑容。 “田御和济青预录生的事你知道？” 嘿！ 楼岛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他不仅知道！六个两年军校生打不过一个预录生的事情，还是他们公等社传扬出去的呢！ “现在人在旁边的警察局，你去把人接回来。客客气气的，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开我的浮空车去，你会开吗？” “院长，来回就两公里。”学生代表小声说道。 林院长反应过来，指着学生代表：“你，去给他们当司机。” “……明白。” “等等……”楼岛反倒不明白了：“我去接人？接谁？田御？” 他的语调高高的扬起来：“我跟他可不对路！” “接他干嘛，人在医院躺着呢。你去负责把济青预录生接回来，送到这儿来。”林院长挤出点笑容来：“都是未来的同学，大家要好好相处。” 看着这古怪的氛围，楼岛茫然的点了点头：“哦……” 什么时候……一个二等公民也这么受待见了？ 还开浮空车去接？！ 第99章 救兵？ 霍鸣是在一串轻声呼唤中醒来的。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靠在铁制椅子上睡着了。 “济青同学。” 那张上午见过的笑脸出现在了霍鸣面前：“我们又见面了。” 楼……楼岛。 那位公等社的头头。 和田御吵架的那个。 霍鸣眨了眨眼睛，眼皮似乎被干涸的血液绷紧了。 “拿一条湿毛巾来。” 楼岛对身边的人说道。 他身边那人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忿的瞥了楼岛一眼，起身去问警察要毛巾了。 “嘿，那家伙是战斗系的学生代表，林院长的狗腿子，平常一直是站在田御那种人那边的，是精英教育和等级制度坚定的贯彻者。” 楼岛冲霍鸣挤了挤眼睛：“现在被一个二等公民指挥去伺候另一个二等公民，估计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很自然而然的把霍鸣划定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中，在他看来无论理由是什么，现阶段等级依旧是公民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 霍鸣必然跟他站在一起，也只能跟他站在一起。 “你痛揍了田御？” “算是这么一回事儿。”霍鸣微微点头，他打量四周，那几个军校学生手上的手铐已经被解开了，正一个个趴在桌子上，在黑皮狗的注视下写着什么东西。 “他们在写什么？”霍鸣问道。 “请求谅解书。”楼岛回答道：“请求取得你的谅解——哈，这些人嚣张了一辈子，今天怕是他们最狼狈的一天！” 霍鸣脑袋里有些迷糊。 在他睡着之前，这些人可一点儿都没有什么手下败将的样子。 虽然被痛揍了一顿，那眸中对霍鸣的轻蔑却一点儿没减少。 似乎对他们来说，被拘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儿。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一觉睡醒了，变天了？ “我要是不同意谅解呢？”霍鸣问道。 此时，那名学生代表拿着一条湿毛巾走了回来，回答道：“那么他们今晚就得在警察局过夜，然后明天被各自的父母花钱或者找关系捞回去。” “听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 “围殴一名二等公民——能有什么损失？” “嘿，孙玄极！”楼岛提高了音量。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楼岛？”学生代表回呛：“你没忘记你在一年级时候挨的那顿揍？” 楼岛明显生气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咬住了后槽牙。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组建公等会。” 他夺过学生代表手里的毛巾，为霍鸣轻轻擦拭额头上凝固的血迹。 “我们挨了揍，那些动手的人居然在警察局里逍遥快活——就算当事人表示要彻查到底，第二天他们就能在父母的运作下潇洒的从警察局里走出去！然后拿着学校批的假去海边玩耍！就连赔偿金拿不到你手里！这就是二等公民在首都圈所遭受到的事情！” 霍鸣拿过毛巾，对着背后玻璃的反光把脸清理干净。 脸上的血渍能够清洗掉，但落在浅色外套衣领上的血迹就没法清洗了。 霍鸣整理了一下衣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一个黑皮狗走上前来，打开了他的电子镣铐。 “田御死了吗？”他问道。 “死不了，那家伙买了帝国最高端的医疗保险，就算是死人医院都得给他救活了。楚世杰——就是那个肋骨断了的家伙情况倒是不好，他的肺被戳破了，为了保证机体功能不下降，他需要更换一个人造肺叶。” “这钱不用我出？” “哈？” “家里的马桶圈坏了很久都没舍得换。” “济青，那些人家里换个人造肺叶比你换个马桶圈都要不假思索。” 楼岛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们开车来的呢，林院长的浮空车，车上有上好的红酒——你成年了吗？” 霍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当我没问。” 楼岛耸了耸肩，转过身来看向学生代表：“小孙，麻烦你去泊一下车，我们要回去了。” 学生代表一言不发往外走，经过那几个学生的时候，一人一脚踹了上去。 “回头再他妈找你们麻烦！” …… 林院长的浮空车真皮坐垫很舒适，但1千米不到的距离只耗费了十几秒钟，霍鸣连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学生代表绷着脸从车上“请”了下来。 “院长要见你。” “见我？”霍鸣挑了挑眉。 他把战斗系的两名学生送进了医院，四名学生送进了警察局，这院长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要见他？ “你自己搬的救兵，装傻就没意思了。” 学生代表哼了一声，但没有表现的更失礼了。 林院长或许能对付得了苏秘书，但他肯定对付不了苏秘书看中的人。 救兵？ 霍鸣内心不解。 他背后的关系——很硬吗？ 难道裴萍的情报关系那么深厚，就算在第一军校这种牛逼学府也能派得上用场？ 他正在内心搜索着自己的关系圈子，被引着来到了行政楼外。 透过窗户能看到两个人在屋内交谈，而门外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那是军校院长的安保？”他小声的问楼岛。 “怎么可能，你看那些士兵肩上的肩章。”楼岛小声的回答道：“两个安保都是尉官，除了校长之外，哪个院长有这么大的脸面？这种尉官和田御那种光杆司令可不同，你看他们的胳膊和手……” 霍鸣寻声看去，突然眯起了眼睛。 那些士兵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黑色闪着金属光泽的，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皮肤，而是某种金属植入体。 这一下子让霍鸣想起了那被自己拆解成碎片，扔进了马桶里的bs军事弹道系统义体。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型号的，总之非常相似。 难道说，之前绑架周颐的，是这种级别的军人？ 屋内的两人很快结束了交谈。 一个俊美异常分不清性别的消瘦美人从屋内走出，是林院长为他开的门。 “苏秘书，那这事儿咱们就聊到这里了。” “林院长留步。”那沙沙哑哑的声音，甚至也分不清男女。 苏秘书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领子上带血的霍鸣。 “我有几句话要跟这孩子说。” “好，”林院长了然的点点头：“孙玄机，楼岛，你们俩跟我进来。” 霍鸣有些警惕的看向那位“苏秘书”。 “不用紧张，我是周怀清先生的秘书。” 苏秘书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那双眸子里似乎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咱们走一走？” 第100章 古板的黄雀 林院长站在办公室里，半踮脚向外看去。 楼岛和孙玄机彼此瞧不上彼此，中间空好大一个位置，却也都纷纷竖起耳朵保持安静，想着能不能从吹来的风中获知只言片语。 可大楼的隔音效果做的太好了，三人不管是偷看还是偷听，都没能从那并肩缓步的二人那儿获知什么有效信息。 并肩缓步。 林院长有些心惊。 和苏大秘书平起平坐，难道这貌不惊人的二等公民，背靠着什么豪门高官？ 首都圈的这些高官达人们乱搞已经不是什么罕见事情了，首都圈外的私生子比养在首都圈内的嫡系儿女算上来要更多。 就连林院长自己，在河道市也有个四岁的女儿，花一样的脸蛋，吃喝住行都用的是最好的。 但周部长…… 他轻轻皱眉，周部长是怀柔派的二把手，为人刚正，鲜少有花边新闻，和妻子也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没听说过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啊？ 况且这济青的外貌，长的跟周部长也太不像了。 如果不是周部长的私生子，那为什么苏大秘书这么匆匆忙的跑来冬崖呢？ 他下午可还在帝都主持财政部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呢！ 林院长思绪复杂，但下一秒，眼瞳突然一缩。 本来并肩平行的二人，身位进行了一个幅度极小的变换。 苏大秘书单方面放缓了些脚步，让自己微微落于济青的身后，并带着些恭敬的低了低头！ 这些动作幅度很小，却足以让林院长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是谁？那可是苏葳！ 除了面对周怀清时，林院长可从没见过苏葳这样的姿态！ “这济青是什么来历？” 他不由的问出声：“你们有谁查了他的资料吗？” 学生代表孙玄机没说话，倒是楼岛回答了：“资料上看确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上安市夕阳镇的一名乡镇学生，因得父亲在国安爆炸案中遇害而有机会参加学校的考试……” “国安爆炸案……”林院长喃喃自语：“我就说怎么突然要扩增招生数呢，难道是给他准备的？” …… 给谁准备的霍鸣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下自己确实吓了一大跳。 那位雌雄莫辨的苏秘书停下脚步，微微落于他的身后，说出了一句小声的，却让霍鸣毛骨悚然的话。 “您有些冲动了，济先生。在目标达成前，我们需要的是内敛。” “目标？”霍鸣心头一跳，略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子：“达成……什么目标？” 苏秘书微微弓起腰身，似乎在行礼，又似乎在蓄势待发。 “自然是……让吾主的光辉重新降临大地。” 一时间，风都似乎停止了。 霍鸣觉得他的肢体僵硬在了某一时间段，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逐渐找回控制四肢的感觉。 “噢……”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等等……” 霍鸣抬起头，目光中有些狐疑：“周颐是你绑架的？” 苏葳摇了摇头。 “那你跟周家关系不好？” “老师视我如己出，怎么会不好呢？” “那周颐被绑架的事儿，你不知情？” “小姐被绑架之时，正值皇宫事变，我和老师一起被软禁在宫中，即使知道事情发生，可帝联网的信号被屏蔽，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葳平静的说道：“而且绑匪沿途获得了龙虎派力量的支持，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若不是你们好奇心作祟……” 他沉默下去，再次抬起头来：“老师现在已经辞职回家了。怀柔派一旦交出财政部这个重要门户，势力将大打折扣。” “周部长也是教会的人？”霍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万物教已经将手伸到了这么深的地方了？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边在首都圈的豪门高官中缔结势力，一边笼络底层民众，万物教想要做的，恐怕不仅仅发展教会。 “周部长不是，你也不必多猜了。” 苏葳干净利落的打断他的思绪：“这次来，我是为了向你传达一个消息的。” “请说。”霍鸣看向他的眼睛。 “我从军部系统库中查到了你的预服役地点。” “……” “是矿区。”苏葳微微皱了皱眉：“你这几日得罪什么人了吗？” 霍鸣心头一跳。 怎么去了矿坑？ “田御？”他试探着问。 “不是田御，我查过数据库，数据是在录入的时候就已经显示为矿区了。况且修改预录生的服役地点——田御这种家世的学生还做不到这样。” 苏葳垂下眸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照片：“这是你的作品？” 照片上是考核时霍鸣讲解眼镜的画面。 “……是。”霍鸣点头。 “或许是西谷公司做的。”苏葳说道：“数据是考核当天晚上录入的，他们仅仅花费了两个小时就确定了对付你和那款眼镜的措施。” 霍鸣眼睛眯起了起来：“送我去矿坑，然后趁机做掉我？” “或许，然后再找机会吞并眼镜生意，大公司的惯用手段，先把人处理掉，再接盘生意。” “你已经查到了资料，不能更改吗？”霍鸣尝试着问道：“决定一个士兵的服役地点，难道很困难吗？” 苏葳轻轻叹了口气：“在录入之前，我们想把你安排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数据录入后，”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黄雀看着呢。” 黄雀！ 又是黄雀！ 这个如影随形的ai！ “黄雀公平公正，却也守旧刻板。定下来的事儿，很难再改变。” 霍鸣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去服役呢？” “名单提交上去了，如果不去会被判定为逃兵，判入狱三年。” “就是说，我必须要去矿坑服役？” 苏葳沉默了一下：“或者让黄雀系统瘫痪，我们在瘫痪期间将服役地点修改。” “瘫痪？”霍鸣好奇道：“还有这种方法？怎么瘫痪？” “派遣一支现实部队闯入帝都中心地下城，穿过三千名军部精英士兵的封锁，进入黄雀主机的房间，拔掉插头。同时派遣抑制网络攻击部队在网络上对黄雀进行围困和吞食——这个难度更大，或许要消耗上千名‘巫师’级别的网络黑客。” “成功的可能性是？” “无限趋近于……零。” 霍鸣翻了个白眼。 第101章 我要杀个人 两人的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他们重新走动起来，离士兵们越来越远。 初春的冷风呼啸而过，卷起了苏葳长长的西装风衣，露出了那双擦拭锃亮的皮鞋。 这双皮鞋……不，甚至于他脚上的那双黑色羊绒袜子，或许都足够夕阳镇一个礼拜的机修收入了。 霍鸣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藏进了那件仿动物毛皮的外套里。 “其实，矿区没有那么可怕。”苏葳说道。 “撒谎。”霍鸣盯着他：“……你连着黄雀吗？” “连着。” “……连着黄雀，说些要瘫痪它的话？” 苏葳嘴角轻翘：“甚至于，瘫痪它的计划都是黄雀自己列出，并且计算出这个‘无限趋近于零’的答案的，这种无法威胁到它存在的话，它不在乎。” “那教会呢？它也不在乎？” “你以后会知道的。”苏葳的眼神有些复杂：“信仰是多样的。” 此时的霍鸣并不能读懂苏葳目光中的含义，不过既然苏葳不愿意说，他也就把这个疑惑放在了心底。 “矿坑就是很可怕……我隔壁住着一户人家，那家的小儿子在矿坑服兵役，最后做了逃兵。” “哦，真不幸。” “他说矿坑物资极为匮乏，长官抽香烟，他们连烟屁股都没有；长官缩在温暖的屋子里睡觉，他们并排的站在零下四十度的暴雪中站岗，手上脸上脚上长满了冻疮，站完岗后连一杯热水都没有，因为长官要洗热水澡，用完了哨所的木炭，他们只能从屋子里早就冻成冰的杯子里敲下一块冰含在嘴里解渴……” 霍鸣想起廖岩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麻木的痛苦。 那是一种被常年大雪覆盖的冰冷。 此次，那种麻木也出现在了苏葳的脸上。 不过苏葳的目光中没有痛苦，他看向霍鸣，带着犹豫，慢吞吞的开口。 “你似乎觉得，自己去矿区服役会变成那样的大头兵？” 他的眸子转动了一圈：“但或许，你是自己口中那个‘长官’呢？” 霍鸣怔住了。 “军校的预录生去到任何地方服兵役，都不是从大头兵做起的，尤其是矿区。”苏葳盯着他：“不仁义的长官治下确实会出现这样的人间悲剧，所以，带着军衔和身份前往矿区服役的你，做一个仁义的长官不就好了？” 霍鸣陷入了沉默。 “矿区确实有很多惨状，但你要相信，那是因为神仆不愿意降临那里带来的连锁反应，吾主的光辉无法照耀矿区，吾主的仁慈无法抚慰矿区公民的心。”苏葳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万物教永远和公民们站在一起，无论是二等公民，还是三等公民，甚至是生活在阴影里的黑户……” 他循循善诱：“我们需要一名神仆，将吾主的仁慈带向矿区，带向那个无边的、等待着救赎的黑暗。” 这声音带着些许的力量波动，牵引着人的内心。 然而霍鸣的高精神力可不是吃素的，他抬起眼眸，目光有些犀利。 苏葳怔了怔，轻笑一声，收敛了扩散出去的精神力。 “你有超凡技能？”霍鸣问道。 “这是吾主的恩赐。” 满口谎言的神棍。 不过从苏葳的口中，霍鸣倒是得知了一个线索。 万物教在矿坑还没有据点，而且他们很想要往矿坑安插据点。 他仔细思索着，陷入了纠结中。 苏葳并不打扰他，反倒站在一边，眸子中亮起蓝光，开始隔空处理起政务来了。 霍鸣大概思考了十分钟，才做出了决定。 他抬起头来，苏葳跟某人的交流也到了结尾。 “……好，先盯着他，等我回去再商量后续。” 苏葳挂掉通讯器，冲霍鸣点了点头：“一些阴谋诡计，还挺占用有限生命的宝贵时间的。怎么样，您思考的如何了？” “我可以去矿坑替教会发展据点，甚至一年，两年，都无所谓。” “哦？这样说的话，看来是有条件了？” 苏葳做出了倾听的姿势：“我洗耳恭听。” 霍鸣抬起眸子，眼睛里闪动着一些狠厉的光。 “我要杀个人，要亲手。” 苏葳扬了扬眉：“照您的身手，没自己动手的原因……对方是首都圈人？” “眼下在潼关市。” “啧……神仆？”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对方的确切身份。” “嘶……” 苏葳抬手摸了摸下巴。 “先容我去调查一下，如果不是神仆，那咱们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该如何完成一次意外袭击了。对方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是，他的……运气很好。” …… 和苏葳谈话的两天后，第一军校的体考终于开始了。 数不清的浮空车悬停在军校的上方，全是霍鸣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豪华车型。 那些从浮空车里钻出来的学生无一不穿着各大运动品牌最新款的运动套装和鞋子，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自豪。 相比之下，那些从招待所里走出来的学生就难堪很多。 他们需要排队在校门口检查证件，有的人慌乱的把硅胶手环揣在口袋里，就算没人看他，也会觉得嘲讽和打量的目光从各个地方射过来，让人十分不自在。 霍鸣没带手环出门，所以出门的时候跟招待所的保安发生了一点儿冲突。 在霍鸣礼貌的将保安手里的钢制警棍撅成了一个直角后，保安也很礼貌的让开了。 所以面对一些仗势欺人的家伙，“礼貌”是关键。 他穿着夕阳镇上60块一套买的运动套装，拽掉袖口的抽丝，听到了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但这些指指点点和抽丝的衣服无关。 “那个就是济青……” “把田御干进医院的猛男。” “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没啥腱子肉。” “不只是田御，还有个谁——也进医院了。” “田御好了吗？” “好个屁，面部多处骨折，差点噶了，他这个学期肯定报废了。” “该！” “他爹妈不得闹？” “关我屁事，被一预录生揍成傻逼，战斗系的脸都给他丢完了！” “这猛男也是战斗系的？” “肯定啊！林院长应该内定了？” 霍鸣挑了挑眉。 战斗系？ 粗鲁。 哥们我可是技术兵种！ 第102章 R－13号教学型战斗机器人 递交报名表，核验身份，检查身体，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抽取少许血液注入装着溶剂的试管中轻微摇晃，就能从溶剂的反应中看出考生有没有服用兴奋药物。 不过在霍鸣看来，这些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前方的溶剂摇晃后变成了橙色，而那名检测员在查看了考生身份信息后，十分淡定的撕去了橙色试管上的标签，更换成了另一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试管。 霍鸣只是瞥了一眼，就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漠不关心的转过了头。 作弊似乎不是什么罕见事情，只要别在体育考试场地上变身哥斯拉就行。 霍鸣顺利的通过了三千米的长跑测试，满分是8分整，他跑进了7分50秒。 喘了两口气，他和一批学生被引导到下一个项目。 “济青？” 被征调来协同考核的军校在读学生抬起头，霍鸣注意到他荧光色的引导员马甲下穿着一件灰色的训练服。 是公等社的成员。 看着有一些面熟，或许和楼岛一起出现过。 霍鸣微微点了点头。 那学生压低了声音，表情有些小兴奋。 “我是公等社的，当时跟在楼哥身后……还以为你当时怕了田御呢！没想到后来……”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再说下去，只是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来来来，听我指示，按照专业分成几列……” 那学生以霍鸣做排头，把他的报表折到了后面去了。 “接下来考什么？”霍鸣问道。 “专业知识。”公等社的学生冲他挤挤眼：“对你来说小菜一碟啦。” 虽然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信心，霍鸣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原地。 队伍分列完成，那学生拿出一盒外戴式耳机，一个个放在了考生的手上。 有了解程序的二话没说就戴在了耳朵上，也有摸不清流程的，出声问道。 “这是什么？” “这可是国之重器。”那学生嘿嘿一笑。 霍鸣把耳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检查一下，就看到了耳机外侧贴着的标签纸：测试用。 以及耳机上刻印的图案——一只黄雀鸟。 这就是……黄雀？ 霍鸣的内心骤然紧张起来。 “好了，把耳机戴上，然后一个个往前走，就能开始专业测试了。” 霍鸣深吸两口气，把耳机夹在了自己的耳廓上。 “正在启动，欢迎接入帝国军方信息库。” 耳机里传出一个十分温柔细腻的女性声音，听上去和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已检测到考生信息，正在匹配……” “考生：济青，报考专业：军用机修系，已确认身份，请进入右手边的c号考核室进行考核。” “检测到您的呼吸频率较快，考虑因生理性原因情绪紧张、身体发热、剧烈运动等引发的呼吸急促，请原地深呼吸以调节呼吸频率；若担心病理性原因，请接入更专业的设备进行检测。” 霍鸣深呼吸了几次，抬起头。 右手边的c号…… 他正和队伍一起，排在a号考核室前。 排错了吗？ 那名公等社的学生看大家一一佩戴上了耳机，敲了敲手上的表格：“好！往前走，进入考核室就行！” “诶……” 霍鸣本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站错队伍了。 可那学生只是扭过来头冲他扬了扬下巴，再次比出一个大拇指。 “走！走！” 在身后其他学生的拥挤下，他不得已，迈出脚步，进入了a号考核室。 …… 考核室的操作室内，楼岛和孙玄机坐在一张桌子上，一个负责开关门，一个负责开始和结束考核。 无聊的工作并不能让两名学生里的精英开口畅聊，身份和经历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大山，镇压着操作室内的气氛。 感应器检测到有学生就位了。 楼岛按压开关，放学生入内。 “哟！”罕见的，他开了口：“熟人呐。” 孙玄机吝啬的丢来一抹目光，接着脸色一青。确实是熟人，让战斗洗这两天丢了大脸的熟人。 霍鸣站在预备室内，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他看上去平平无奇，既不英俊也不丑陋，既不健壮也不瘦弱，既不凶悍也不温和。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下起手来格外凶狠毒辣。 “哼。”孙玄机哼了一声。 能暴揍田御这样双开门刺头的家伙，报考战斗系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霍鸣抬起手摸了摸耳边的耳机，那声音一直在耳边提示他需要前往c号考核室，直到他进来后，报错的声音才消失。 “我要做什么？”他对着耳机提问。 可耳机里的声音并没有反应。 “嘿！济青！”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别试图和黄雀对话了，这只是测试用的耳机，并不算是黄雀，只是一个小体量的ai罢了，它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霍鸣诧异：“楼岛？” “哈，是我。” 呲的一声，他的面前似乎打开了一扇门，同时，他的脚下亮起了指引的箭头。 “照直往前走。” 霍鸣跟随着箭头的指引，向前走去。 在他的目光正前方，摆放着一台机器人。 “r-13号教学型战斗机器人，安全可靠，从不发疯，学生们的好朋友，老师们的好助手。” 楼岛语气上下起伏，广告词一般的念出机器人的介绍语。 “三个强度模式，你需要哪个？” “什么意思？”霍鸣有些没明白：“有什么区别吗？” “一档二档三档，当然是强度越高分数越好咯。按照你的过往战绩，我的建议是——直接三档。就算是毫无还手之力，也比一二档的分数高。” “……毫无还手之力？” “ok，强度设定完成！” 霍鸣这边一头雾水，那边的楼岛已经愉快的设定好了强度模式。 “考核倒数三秒！” “三！” “等等！”霍鸣察觉到了异常！ 那个机器人的眼睛亮起来了！ 是两注非常有问题的红光！ “我需要修好它吗？” “修好？”楼岛的声音里填满了大大的困惑：“不，你需要干掉它！战斗！” “但是！” 霍鸣咬着牙，终于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我不是……机修系的吗？！” 机器人的铁拳……当头砸下！ 第103章 铁腿猛男 机器人出拳比霍鸣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快。 伴随着机械的转动声，那拳头已然来到了霍鸣的面前。 “砰！” 他双手护心，格挡住一拳。 那纯金属的拳头砸在他的双臂上，如同挨了一铁锤一般。 也不知道楼岛听没听见自己说的话，只是那机器人的动作并未停下，一个旋转，横起的金属双臂重重的击在了他的肩部。 疼痛总算让霍鸣捡拾起了注意力。 他晃了晃脑袋，将双臂竖在了胸前，摆出了散打最基本的防守姿势。机器人的构造和人体大概相似，那么承重和人体应该也有相似之处。 防守反击，是霍鸣的另一个擅长的领域。 “打架吗？” 霍鸣眸子里闪过一丝血性。 “那就打！” 这几日肚子里憋的怨气，总要有一个宣泄的地方！ …… “孙玄机！”楼岛急促高喊道：“结束考核进程！” 草！ 谁能想到，以一打六横扫田御的猛男，居然报考的是机修系！ 谁都以为霍鸣将会是军事实战学院的一头猛虎，结果人家拿起扳手和精细仪器——我特么是玩机械的！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外面的人把霍鸣放进了战斗系的考核室。 他也傻乎乎的进来了！ 虽然军校考核很少有半途中止的经历，但现在的情况十分紧张。 比起战斗机那帮皮糙肉厚的糙汉，机修系学生都是脆皮的宝贝。 他们的手，他们的大脑，他们的脊椎，机修师身上的每一块地方都是需要保护和珍藏的。 就算在前线，只有前方士兵都拼完了，连通信兵和后勤兵都抱着枪冲上去死了个精光，才会轮到机修师冲锋陷阵。 而且机修师的培养要求极其苛刻，现在第一军校里大部分的机修军用系学生都是贵族子弟，首都圈之外的公民们想要出一两个机修师简直难如登天。 开机甲的要机修师帮忙维护，用义体的要机修师帮忙组装和植入……公等社内只有两三名合格的机修师，每次遇到大考和外出行动，楼岛放下脸皮去请那些鼻孔朝天的机修师们帮忙。 现在学校即将迎来一名二等公民机修师学生，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所以楼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向孙玄机，却被这名可恶的学生代表阻挡了。 “你瞧！” 孙玄机指着监控屏幕里的画面对他吼道：“这是机修师吗？这也算是机修师吗？” 他满腹怨气，能用拳头给田御开瓢的家伙也算得上机修师？ 监控画面里，教学型机器人向霍鸣出拳，霍鸣在格挡的一瞬间，飞起一条鞭腿，重重的砸在了机器人右腿的支撑杆上！ “咚！” 那肉体和金属相击的沉闷响声，刺耳到让操控室里的两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r-13教学型机器人好对付吗？自然是不好对付的。 它的第3档只对某些特定学员开放，比如说真的有本事在身上的，或者那些有本事却桀骜不驯的家伙。 楼岛和孙玄机合作了两年，见过许多学生在教学型机器人面前的窘态，也见过和教学型机器人打的有来有回的。 但像今天这样如此暴力的打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那是什么……” 楼岛指着监控画面一个角落，嘴唇都有些颤抖：“别告诉我那是螺丝……” 霍鸣的身法灵活又暴力，他灵活的躲避着r-13的攻击，暴力的对其进行防守反击。 他的攻击很有针对性，腿上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的落在了r-13的右腿支撑杆上。 五六下之后，高密度合金打造的右腿支撑杆居然恐怖的发生了形变！ “这是人吗？” 楼岛喃喃的问出了两人心中共同的问题。 “这合金密度再高一点的话，都可以用来做机甲的外部防护壳了？” 孙玄机吞咽了口口水：“田御就是被这样的人打进医院的……？” 老天爷呀！ 田御还活着，可真算走运啊！ 在霍鸣第8次躲过r-13的攻击并且针对它的动作进行防守反击的时候，那条仿佛永远不会疼痛的腿再次凌厉的踹向了机器人的右腿支撑杆！ “砰！” 这次，机械的寿命总算到了头！ r-13连接髋骨关节和大腿的部位被一脚踹断，失去重力的机器人歪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霍鸣扑身上前，那肘关节如利刀一样，砍向了r-13的头部连接处，一举就要将这个造价不菲的最新型教学机器人彻底摧毁！ “等一下！” 操控室里总算传来了匆忙的呼喊：“很贵的！三十多万！别弄坏它！” 监控画面里，霍鸣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 他伸手绕到机器人的颈后，手动关掉了开关。 楼岛总算松了口气，这玩意儿要是坏了，他还不知道要遭受林院长怎么样的训斥呢。 战斗系的老师们匆匆跑了过来。 不一会儿，机修系的老师们也匆匆跑了过来。 后来，医疗系的老师也提着医疗箱跑了过来。 战斗系老师们对着机器人惊叹。 机修系老师对着机器人愁眉不展。 医疗系老师则对着霍鸣完好无损的腿骨啧啧称奇，估计很想卸下来一条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你说你是机修系的？” 看着濒临报废的r-13，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怀疑。 机修系的学生把r-13拆成这样他们还能理解，打成这样……任谁的cpu都要超频一下。 “这可怎么办呀，30多万的教材，说不定就要报废了。” 那些跟着过来看的机修系学生有些舍不得。 这些学生就算家里再有钱，30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机修系的老师瞥了说话的学生一眼：“这就要报废了？” 导师随口提出的问题，对于学生来说就像一场突然而来的考试。 几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谨慎的斟酌用词后开口。 “像r-13这种一体式机器人，维修难度很大，送去返厂检修的话耗费的时间太久。” “是啊，而且现在正是新生考核的日子，花时间送检维修倒不如重新购置一台，然后这台折价返场。” 折价返场，你知道两者之间差价多少吗！ 机修系的老师翻了个白眼，他刚准备开口训斥自己的这些学生，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带着思索意味的声音。 “为什么不可以修？一体式也是一个一个部件拼接上的，而不是浇铁水铸起来的。” 说话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机修系的学生立刻反驳道：“你懂什么！一个是难度，另一个是时间限制，并不是张口就来的！” “这可是军用科技的产品，不是什么小作坊的垃圾冒牌货！” 他们的导师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都把嘴给我闭上。” 他说道。 然后目光落在了霍鸣的脸上：“你有什么机修方面的证书吗？” 霍鸣回答：“我有实用类机修的5级证书。” 那老师点了点头：“勉强够用……你是今年的预录生？机修系的？” “是。” “好，你跟我来。” 那老师抬抬下巴：“给我打下手，咱们把它复原，成功了，就算你考核通过。” 战斗系的老师连忙大声说：“不成功也没关系！转到咱们战斗系来！” 霍鸣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104章 电饭煲机修师 “你叫什么？” “济青。” “啊~我听说过……我姓祁，是机修军用科学的一名教授。” “您好。” 头顶的大灯骤然亮起，冰冷的冷光倾泄下来，把小小的维修室氛围渲染的如同冰冷的手术室一般。 霍鸣和祁教授一起，抬起r-13的三肢，将其放在维修机床上，另外一肢则被祁教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观察了一番。 “真是怪了……” 霍鸣听到祁教授嘟哝了一句，放下生生被踹断的金属肢体。 “一体型机器的维修接触过吗？” “修过一台一体型的扫地机器人。” “差不多的东西，拆开，然后分析原理，维修或替换部件就行。” 祁教授的语气很轻松。 也是，“病床”上躺的是毫无知觉的机器人，而不是真人，“主刀医生”自然不用紧张。 霍鸣刚结束战斗不久，肌体还处于兴奋状态。 伸出双手，手掌还在微微颤抖。 他深呼吸一下走到洗手台旁打开水龙头，初春温度的冷水沁冷了他的手，也让无意义的颤抖停了下来。 霍鸣擦干手上的水，重新返回“手术台”。 特殊溶剂从一体机器人的连接缝中灌入，那隐形的生物胶被溶解，本来严丝合缝的机器人露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然后被握住轻柔扭动，慢慢分开，这需要足够稳定的手和足够大的力气。 祁教授有些吃惊的看着霍鸣徒手打开机器，默默的将分离器收了起来。 什么人形猛兽…… 不过，这么稳定的手，这一把子牛力气，送去战斗系倒是可惜了。 拆卸正在稳定进行，此时的“主刀医生”是霍鸣。 他的手稳定的如同装上了防抖器一样，在拆卸了r-13的外壳后，拿起绝缘工具，将各个零件分离出来，一枚一枚仔细的摆放在桌子上。 等到受创位置暴露，两人位置交换，主刀医生换成了祁教授。 “你的技术很好，是跟谁学的机修？” 祁教授手下动作不断，嘴上问道。 “跟我父亲，他经营着一家机修店。” “哦~机修世家~你实际操作的次数应该很多？” “事实上，现在那家店是我在经营。” “怎么——哦……” 祁教授还想追问，但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了一声。 “你有实用五级证书？” “嗯。” “你知道吗？我那些学生——那个说这台r-13没有价值，需要返场的家伙，他的实用是几级吗？” “呃……”霍鸣眨了眨眼睛：“六级？七级？” 那些学生看起来都是老生了，怎么着也得比他高一些？ “哈！”祁教授发出了一个响亮的笑声：“三级！他的实用机修是三级！他说自己是搞科研的，只要擅长理论和军用机修就好！” 霍鸣笑了笑。 “一个励志要做机甲研发员的人！如果连电饭煲的电路图都看不懂，你说他能看懂机甲的电路图吗？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祁教授只是摇头：“一个机修师，当然得从电饭煲开始！” “我倒是很会修理电饭煲。” “很好，那我们即将迎来一名电饭煲起步的机修师了。” …… 霍鸣结束辅助修理，拿到了专业课唯一一个满分。 虽然战斗系的老师还是不愿意相信一脚踹断r-13的猛男是个技术兵种，但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祁教授一脸满意的盯着霍鸣远去。 接着完成当天全部的体考项目后，霍鸣疲惫的回到了招待所。 这些项目难度都不大，但是都很费力气。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隐隐要进入梦乡之前，硌在腰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霍鸣疑惑的掏出通讯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冬崖皇家酒店，走车库来，幸运者的事情见面详谈。】 他拧了拧眉头，从衣柜里摸出一件黑色的套头卫衣。 冬崖皇家酒店是冬崖市内最豪华的酒店。 苏葳把地点约在那儿，确实是符合了他的身份，只是和霍鸣的气场有些不合。 他艰难的避开了几乎无处不在的安保，溜进了地下车库。 【去敲一辆车牌为帝的车窗。】 他按照指示去敲了一辆加成越野的车门，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双开门冰箱从车窗里递出一张电梯卡。 【刷卡，我在39楼的3901号房间等你。】 霍鸣耐着性子刷卡，电梯到达39层的时候停下，两个和车库里同型号的冰箱警惕的瞥了他一眼。 霍鸣注意到他们的腰上都鼓鼓囊囊的，想必不是枪械就是更智能的热武器。 3901号房间里的，果然是苏葳。 他坐在一张铺着真虎皮的沙发上，面前的冰桶里还插着一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红酒。 “直接约在某个地方见面不好吗？这么大费周折，很麻烦的。” 霍鸣把电梯卡扔在了他的桌子上。 “自从小姐被绑架后，我们身边的安保力量都加强了——我们是指，怀柔派的大部分高层官员。” “……我不懂政治。” “你是不在乎我们这里的政治？” 苏葳轻笑了两声：“帝国的政治就连街头的市井小贩都能说上几句，虽然有人说‘低等公民不需要政治’，也有人跟我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霍鸣看向他。 “这句话我们这里是没有的，你是学生，应该学过帝国的历史。” 苏葳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将一杯果汁推到了霍鸣的面前。 “帝国的诞生源自于一场自上而下的革命，没有大规模的冲突和流血，仅仅两天时间，帝国就诞生了。” “帝国神圣革命。”霍鸣说道。 “没错，始皇帝很轻松的将权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很轻松的传递给了后代，拢共四百年，他们的权力来的是那样的轻松。但是我和你们那个世界的思想是一样的——权力来自于人民，权力也终将归属于人民。” 苏葳眯起了眼睛：“或许有一句话更能正确的表达我的想法：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济青，这个世界将迎来史无前例的变革——或许变革已经发生了。” “怀柔派将作出我们自己的选择。” 第105章 演唱会 苏葳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 霍鸣心中警惕，却又有些不解。 他不明白，这位苏大秘书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毕竟济青的人生还远远没有涉及到政治。 他无意识的打开了那瓶果汁，一口气喝下去半瓶。 “不用那么紧张。”苏葳笑了笑：“我只是有感而发，周部长的真心人是我，而我的真心人又是谁呢？所以对你说了这些话，不用放在心上。” 懂了，工作压力转移。 霍鸣再次扬起脖子把果汁喝了个精光。 “我的事儿……有头绪了吗？” 霍鸣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复仇大计。 苏葳说的没错，自己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政治，他也没有必要去关心这个世界的政治。 这里的底层百姓过成什么样，跟他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新时代的到来——怀柔派在等着，万物教也在等。 那么代表着变革的新时代，对玩家来说其实是预料之外的变化。 霍鸣不喜欢变化。 上一次变化让他的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他希望时局能够稳稳当当，让他能够顺利的完成复仇。 提到这事，苏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这么快？” “你给了一个很明确的时间点，这是问题的关键。” 霍鸣之前和信号塔交流过，现实世界高考那个时间段，第二世界的具体日期是多少。 经过推算，他得出了一个较为精准的日期。 那个拿走他幸运的少年，一定是在那个日期后运气突然发生了变化。 任何一个人在得到了好运这个属性之后，一定会去做一件事。 买彩票。 天王老子都不能阻止他们去买彩票，验证自己的运气是否发生了变化。 “我找人查了一下那段时间龙潭市内皇家彩票大奖得主，为了结论更精准，最后统计工作做到了整个首都圈内，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递过来一个黄皮档案袋，霍鸣接过档案袋，稍作冷静一下，撕开了档案袋。 “卫池，19岁，户籍在九云市，在龙潭市读书，家里有军部关系。” 档案袋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清秀的男孩儿正冲着镜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去年3月6日，他第一次在龙潭市警察学校旁边的皇家彩票站购买了两注彩票，中奖500元。” “3月7日再次购买两注彩票，中奖1600元。” “3月12日他返回九云市，在他家附近的彩票站购买10注彩票，中奖8万余元。” “截至目前为止，他通过彩票获取的收入多达50多万。”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问题，他多次更换购买彩票的地点，但是数据库里的数据却无法作伪。” “我调取了他身边亲朋好友的社交媒体，其中在去年3月6日之前出现的‘幸运’次数为年均6次；而3月6日之后出现‘幸运’次数已经多达142次。” 随着苏葳声音慢悠悠的响起，霍鸣手中的档案也越握越紧。 但他心里也产生了一些疑问。 在他幸运没有被偷走之前，他也尝试过偷偷假装成年人去买彩票。 虽然十次之内总有三次是成功买到的，但是中奖率并不高，没有卫池这么高的中奖率。 会不会找错人了？ 或者说……本属于他的天赋到了某人身上，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加强？ “所以现在问题是，”苏葳最后把问题还是抛给了他：“怎么确认呢？” “我要见他一面，远远的，能靠近50米范围内就可以了。” 只要确认对方是个玩家，那么就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了。 “这个简单。” 苏葳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你喜欢明星吗？那些资本家的宠儿们。” “……” 霍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上一次这么问他的还是吴忧。 当时霍鸣答了“远航之光”，然后被吴忧嘲讽了一波。 可除了远航之光之外，他们常常提到的那个女歌手叫什么来着……郁、郁…… 算了。 “远航之光。”霍鸣回答道。 “可惜，你得去看一场郁绯的演唱会。” 啊，是叫郁绯来着。 霍鸣有些意外：“演唱会？” “非常流行，非常青春——非常难抢到票。” 苏葳回答道：“但是凭借着运气，卫池抢了两张票，甚至是区，结束后可以和郁绯见面的，在那里你可以进行确认。” “你们会给我准备票？” “不是我们，是小姐。” 苏葳似乎是叹了口气：“小姐是郁绯的好友，也是狂热粉丝，这张票小姐买单，这是对你的一点小小报答。” 霍鸣更不解了。 “你是说，我得去跟周颐看演唱会去？” “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绑架事件后，你们会让我滚得远远的。” “为什么？” “周颐被救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体面——作为她黑暗记忆之一，我应该会被扫进垃圾桶。” 苏葳停顿了一下：“周家没那么狠心和刻薄，你对他们来说终究还是恩人。” “可我已经把恩情卖了一个很好的价格。” “救命之恩是还不完的。” 霍鸣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替我谢谢你们家小姐。” “济青，我只有一个请求。” 苏葳看向他，表情严肃而认真。 “小姐是个天真无邪的人，不要在她面前杀人，这是我个人唯一的请求。” …… “嘿！济青！” 通讯器里，吴忧的声音充满活力。 “我通过了春甫的体考！” “真是好消息，我也通过了第一军校的体考。” 霍鸣话语中带上了笑意：“现在只要文化课达标就行了！” “说到这个……” 吴忧发出了一声悲鸣：“我发现预录生们的成绩都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我得发奋刻苦了！我决定了，要留在春甫不回去了！” “哦？这么突然？” “我爸妈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没有去护理学校参加考试，现在疯了一样的给我打电话。” 吴忧的声音里有些沮丧。 “你告诉他们你通过考试了吗？” “说了，可他们说我绝对熬不过服役期……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 “那不回去也挺好的——你在春甫租房子住吗？” “我可以申请常住招待所，预录生有这个名额。” “那就好……跟你姐姐联系过吗？” “啊，说到这个。” 吴忧叹了口气：“我刚跟她通了电话，不知道怎么的，她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我很担心她在矿坑受委屈。” “别多想，可能只是一时间的情绪不佳。” “也只能是这样了……” 第106章 回请你 演唱会举办城市是首都圈里的娱乐之都白云海。 白云海其实并不靠海，原来也并不是首都圈的娱乐之都，只是200多年前一名叫白云海的伟大演员在这座城市诞生。 时任女皇陛下格外痴迷这位英俊的男性演员，下令在他的出生地树立了上百尊铜像表示女皇对他的宠爱。 后来更是将他的出生地更名为白云海，并赋予了这座城市文化娱乐的新属性。 后来这位以外貌和演技唱腔震惊全国的男演员最终难逃被卷入政治斗争的命运，女皇陛下一脉落败后，他也死在了风波之中。 铜像被一一拆除，白云海这个城市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连同着这座城市的娱乐属性一起绵延至今。 郁绯、远航之光等大多数霍鸣知道或不知道的明星，都是在这座城市走红的。 苏葳没有让霍鸣拿着第一军校开出的身份证明乘坐城际交通前往白云海，而是为他安排了一辆浮空车。 霍鸣靠在浮空车的沙发上，目光眺望着窗外令人震撼的景观。 几块巨大的光学屏幕覆盖了面前大厦的全部侧墙：“3月1日！帝国皇家剧院《神圣革命》将在帝国皇家剧场演出！” 然后就是各种俊男靓女在画面中一一闪过。 “2月27日！郁绯第1场个人演唱会将在天鹅绒舞台举办！进入官方网站速速购票！” 霍鸣坐直想要看一下这个出现在无数人口中的郁绯到底长什么样。 可浮空车的速度太快了，他几乎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孔浮现出来，就迅速的消失在了脑后。 “居然还有剩余的票吗？”霍鸣奇怪的向身边的人问道。 他旁边坐着两名周家的保镖，都是一身的肌肉。 其中一名额前有一撮白发的男人名叫“代一”，听到他的话笑了笑：“怎么可能还有余量呢？郁绯本来在帝国就特别出名，这是她的个人第一场演唱会，听说开票后两秒就告罄了，全都是代抢机器人，为此还封了很多账号呢。现在只不过是经纪公司用这个做噱头罢了，要不是我们家小姐关系够铁，估计也得自己去抢票。” 说罢，他有些羡慕加嫉妒的看了眼霍鸣。 演唱会的名额有限，不管身份多高贵，都只能带一名安保人员进入现场，还得全价购票。 周颐经过绑架事件后，周怀清是肯定不会让她自己去看演唱会的。 本来安保的名额是从他们中间出，现在却突然落在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子身上，这让这些安保们怎么不嫉妒。 霍鸣没在意他的眼神，他只是在思考到时候的行动策略。 演唱会结束后，区域的观众会前往后台和郁绯一对一会面，这算是一种高价购票的反馈。 他可以在卫池进入等待区域的时候，验证身份将其击杀。 验证身份…… 想到这里，他打开了史密斯的追踪器。 追踪器一闪一闪，其上的目标已经离开了最初的位置龙潭市，来到了白云海。 到了白云海，就差不多身份已然确定了。 “例行检查。” 经过城市安全站点的时候，窗外传来机械的声音。 “是安检机器人。” 代一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在车上按动了什么按钮，外面的安检机器人立刻说道：“检查通过，欢迎来到白云海。” “周家享受的一些优待。”他冲霍鸣眨了眨眼，神情中带着些并不控制的炫耀。 他不知道霍鸣的具体身份，只当是被安排工作的，来打秋风的关系户，于是尽可能的向他展示着“周家”在首都圈的不同寻常人家的地方。 霍鸣点点头闭上眼睛，心情是如此的平静，那双手却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先杀首恶，再追余凶，除恶……务尽！ …… 霍鸣是中午到达的白云海，被安排在天鹅绒舞台附近的酒店下榻。 代一向他详细交代了安保工作，以及周颐的性格、他要注意的地方。 到了晚上，距离演唱会不到2小时的时候，他在屋子里换上安保的黑西装——不愧是财政部部长，连家里的安保西装都是帝国顶尖商务品牌。 “济青”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的西装。 不得不说，虽然长相不怎么出色，但他的腰肩比很好，穿上这种高档西装也显得人模狗样起来。 霍鸣一一检查了小蜘蛛们的运行状态，然后通过手表连接好，放进了口袋里。 代一敲了敲门，挤了进来：“小姐到了。” 霍鸣点了点头：“好的，我准备好了。” “一切冷热武器都不能带，你别忘了，但是没有杀伤力的机械没关系。” “知道了。” 霍鸣在电梯口看到了周颐，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比起第一次的狼狈，此时的周颐在数个安保的簇拥下，披着不知材质的白色长款斗篷，穿着棕色的小皮靴，带着大户人家的气势走出电梯的时候，其锋芒真的要让人退避。 霍鸣微微侧开目光，像代一一样靠墙站好。 “还有多长时间？” 他听到周颐在问，那声音冰凉凉的，带着一丝沁进人骨子里的清冷。 “小姐，还有一个半小时。” “啊，那还蛮久。” 周颐吐了口气：“我饿了。” “我让酒店备餐，您准备在房间里用餐还是在大堂用餐？” “去大堂，房间里会弄上气味。” 那你为什么要来楼上，干脆在楼下吃了不好吗？ 霍鸣在心里嘟哝着。 “好的，我……” “你想吃什么？” 冷不丁的，周颐问了一句。 走廊上一片安静。 霍鸣眼观鼻鼻观心，却突然听到那声音问。 “济青，你想吃什么？” “嗯？” 霍鸣茫然的抬起头，那双棕色的小皮靴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 “我请你吃饭。” 周颐平静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回请你吃饭。” 霍鸣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哦……我是说，好。” 回请？ 霍鸣突然想到了那盘没动过的咖喱牛肉预制菜。 第107章 图安 酒店的大堂里来往客人很多，大家兴致高涨，讨论演唱会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终于等来了郁绯小姐的演唱会了！” “我可是花了一万多块才买到的代抢机器人名额，结果也没能抢到区的票……” “能抢到普通观赏区就很不错啦。” “可是，为什么今天白云海的安保那么严格？我在路上被喊住好几次，要出示身份证件呢。” “你没关注三皇子的个人媒体账号吗？” “那个花——” “嘘！他本人就在这家酒店！” “嗬！他也来了？” “三皇子可是郁绯小姐的忠实歌迷，怎么可能不来呢。” “我看呐，他就是对郁绯小姐有意思……” “唉，谁让人家是皇子呢。” “所以安保才那么严格？” “听说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周部长家的千金、焦部长的弟弟……” “啊~难怪~这要是混进一个联邦间谍，在天鹅绒舞台下埋他个十几公斤炸弹，能让半个帝国的未来跟天鹅绒陪葬！” “呸呸呸！滚你大爷的！” 那些细小的交谈声没能逃过霍鸣的耳朵，他稳坐桌子一侧，视线落在了桌面上。 耳边，周颐和侍应生细细的交流声逐渐清晰起来。 “……玉米蛤蜊奶油汤，香煎牛柳配鹅肝伴松茸少司——你要吃些什么？” 她抬起头问霍鸣：“主食？或者来些甜汤和小食？” “简单一点儿就行。”霍鸣言简意赅。 “……”周颐又指了几个霍鸣连听都没听过的菜名，那侍应生点头表示记下了。 “记住，不要放姜黄，我对姜黄过敏。” 她咬着牙根，异常大声和清晰的说道。 霍鸣觉得有些古怪，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好，我记下了。”侍应生点头，匆忙退下了。 周颐这才真正的把注意力放在霍鸣身上，点了点头：“这衣服很适合你。” “多谢。” “是我该谢你。” “咱们本来两清了，现在变成我欠你了。” 周颐抬起头：“用不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苏秘书认识的，但把你带进来只是一件小事，不用那么客气。” “绑架的事儿查清楚了吗？” “有点进展，但是牵扯利益太多，很多工作没法展开。” “当时运送你的人中，有一个人……” 霍鸣和周颐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个义手的外貌：“……他装载了一只金属义手，纯黑色，型号是bs-341，没有编码。我拆开看过，义体内部结构很新，要么经过了大清理，要么就是新出厂的。” 周颐面色凝重，点点头：“我记下了，很有用，谢谢。” 两人间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从外面进来的一阵嘈杂声打断了。 霍鸣警惕的扭头向外看去，手放在桌边，随时准备起身保护周颐的安全。 虽然满心复仇大计，但他并没忘了自己今天的责任。 无数人簇拥着某一个人走了进来。 几乎不用思索，霍鸣光看到那人的打扮，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是图安。”周颐说道：“你知道吗？三皇子图安。” “在电视上见过，在人们口中听过，在初雪的庆贺礼包上看过他的头像。” “庆贺礼包？”周颐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装着一些冬天里的日常用品，一些地区比较偏远的地方派送，昭示着皇室的恩德。” “……真是无所不尽其用。”周颐撇了撇嘴，从相见到现在，这才露出了几分小女孩的神态：“我不喜欢他。” “很奇怪，我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不怎么喜欢他，但似乎他的人气在首都圈很高？” 霍鸣扭头看去，图安走了进来，仿佛一抹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永远带着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白皙的牙齿，绅士的动作，俊美的外表，如果不做皇子，说不定他会成为白云海那样的人物。 但这样的笑容让霍鸣想到了一个人。 吉德罗·洛哈特，那个哈利波特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能的骗子。 “你知道怀柔派，也知道龙虎派，其实这两个派系都是现在帝都里的变革派，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崇尚变革，图安代表的就是保守派的势力，他们掌握着媒体，向民众们大肆宣传这位堪比演员的皇子，自然人气要比图南殿下更高。” “你们皇帝不在乎吗？” “我们皇帝不在乎。” 周颐看了他一眼：“图安图南，你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陛下对这两位皇子的期盼了。” 图南指人的志向远大，所图甚广。 而图安则专注希望此人身体健康，长命福绵。 霍鸣恍然大悟：“所以三皇子不甘心？” “身处局中，谁又能说得上甘心或不甘心呢？”周颐垂下眼眸：“他自己是什么意思，恐怕没人知道。” “周小姐，真巧啊，你也来看郁绯小姐的演唱会？” 很快，花公鸡便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周颐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颔首：“郁绯是我好朋友，她开演唱会，我当然要来捧场。” 图安点了点头，目光却又落到霍鸣身上，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该起来的，雇主用餐，保镖也落座？那谁来保护雇主的安全？” 霍鸣抬了抬眼皮。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这家伙了。 这个家伙就跟他身后的派系势力一样，古板而保守，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封建社会的棺材板子味儿，让霍鸣这个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青年心生不悦。 “我喜欢这样，这是我的事儿，三殿下。” 周颐先开了口：“焦部长的弟弟焦岭先生也在大堂内，您不是正找他吗？” “……好，我我确实正在找他。” 图安勉强的点了点头，朝别的方向走去了。 周颐低垂着眼，显得极难相处的样子。加上她是怀柔派的人，和保守派自然没什么话可说。于是呼啦啦的，人群又跟着图安一口气走了个精光。 “果然。” 霍鸣开口：“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令人讨厌。” 周颐轻轻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第108章 兄弟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小时，观众有序进场。 的观众则有另一条入内通道，在安保的保护下，达官贵人的公子小姐们通过长长的甬道，进入各自的观演室。 “你要先去见一见郁绯——小姐吗？”霍鸣问道，他知道周颐和这个着名的歌手似乎是很好的朋友，所以特地这么问的。 “我和她视频见过了。” 周颐摇了摇头：“现在她肯定非常忙，等结束了再见。” 霍鸣默然。 长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他们准备循着指引向自己的观演室走去时，霍鸣挂在耳朵上的耳机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目标已接近甬道。” 霍鸣停了下来，他认出那是代一的声音。 “代一？” “嗯哼，小哥，今天我做你的临时搭档——观演时耳机保持畅通，让我听一听二手的演唱会。” “这个没问题，前提是我的事儿也没问题。人到了？” “嗯哼，正在进入甬道。” 霍鸣站住脚，余光向身后微瞥。 “怎么了？”注意到他的动作，周颐也停了下来。 “请稍等。”霍鸣没做过多解释。 周颐不明就里，那双棕色的小皮靴在地上拧了拧，最后还是轻点，停在了原地。 甬道很长，但也不过几十米。 伴随着霍鸣心脏的猛烈跳动，一股独特的气味涌入了他的鼻子。 “……” 霍鸣深吸一口气，感知着属于玩家的独特气味。 很快，两个年轻男人谈笑着，出现在了霍鸣的面前。 靠左的是一名有些瘦弱的少年，他的脸和苏葳给霍鸣档案上的那张脸完全重合。 最重要的是，明明霍鸣并不认识卫池，可那脸上的腼腆的笑容却让霍鸣袖子里的拳头慢慢的捏紧。 这笑容……这笑容！ 腼腆而憨厚，带着一丝的不好意思。 同时和霍鸣脑海里的另一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就是他！ 就算长相完全不同，就算穿着打扮刻意的变更，可一个人形成了习惯的肌肉记忆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个卫池，就是当时出现在车上，最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少年！ 霍鸣的身子，几乎克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有一种冲动，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撕扯着对方的领口问他：你是谁！明公是谁！ 为什么是我父母！ 为什么！ 仇恨在灼烧他的血液，在过去的日日夜夜里，他几乎没有一天是安稳入睡的！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 ……都是因为他们！ “……你还好吗？” 周颐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在她看来，霍鸣一向是冷静的，至少是情感淡漠的。 但现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 霍鸣强行克制住自己扑上去的欲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还好。” 他的目光看向卫池身边的男人，心里一跳，然后下意识的下头去。 那个男人个子很高，骨架肌肉很壮实，行走之时带着一股军武之风。 卫野？ 那个澄江见过的军官？他怎么…… 霍鸣迅速转了个来回，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卫野、卫池…… 卫池家里有军队背景…… 是亲兄弟？或者表兄弟？ 一瞬间，霍鸣心乱如麻。 倒不是碍于卫野的情分问题，霍鸣从穆教授口中得知，是卫野举荐的霍鸣，后才让第一军校进行扩招的。 虽然有这个情分在，但霍鸣并不会因为卫野而放弃复仇。 他只是担心，卫野的战斗力会给自己的复仇计划带去意料之外的变化。 “可以走了。” 他小声的说道。 周颐扫了他一眼，不知怎得，突然显出几分不乐意来，扭身就走。 霍鸣却没顾得上问为什么，只是心里不断的复盘今天要做的事情。 既然卫池就是他要复仇的对象，那么接下来按照苏葳拟定的计划行事就好。 他和周颐的背影引起了后面卫家兄弟的注意。 “你瞧那人的背影，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卫野挠了挠脑袋，指着霍鸣的背影问表弟。 “……不认识。”卫池摇了摇头。 “那倒是怪了……” …… 周颐的观演室是整个会场除了三皇子外最好的位置，直面舞台，如果调整大屏幕的焦距，甚至连舞台上表演者脸上的容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霍鸣原以为现实世界的追星已经足够疯狂了，没想到第二世界更甚。 霍鸣关上观演室的门，将嘈杂和热闹隔绝在门外。周颐在皮质沙发上坐下，顺手抽出一边的零食柜。 “第一次看演唱会？”她问道。 “这种大明星很少在首都圈外开演唱会。”霍鸣不客气的回答道。 “……抱歉，我不是嘲讽你的意思。” “我没有指责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周颐耸了耸肩，可能是观演室里的温度太高，她犹豫了一下，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 “能帮我挂在衣架上吗？多谢。” 霍鸣在她后面坐了半天，才想起了此行自己的身份，匆忙站了起来，接过还带着少女体温的斗篷。 “刚才那两个人里有你的目标？” “……”霍鸣挂好衣服，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但是担心周颐的话可能会让代一心生疑虑，霍鸣手指轻轻抹过耳机，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 “放心，不是苏秘书告诉我的。”周颐哼了一声：“我好歹也是周怀清的女儿，就算不懂你们私下约定的那些阴谋诡计，但至少眼力见还是有的。如果我正儿八经的请你看演唱会，你也没必要装作是我的保镖，所以事情变成这样，肯定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霍鸣不走心的称赞道。 “孩子？”周颐有些恼了：“我可不比你小呢！” “苏秘书叮嘱过我，别把这些事儿告诉你。” “他们还拿我当小孩呢！” “做小孩有什么不好的？” “你乐意被当小孩吗？大人们所有的谋略你一丁点都不知道，等事到眼前了，或者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害怕、你无措，这时候大人们过来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可他们只是提前知道了那些事情！我如果早知道，我也会像他们那么镇静！” 周颐的恼怒对象似乎不是霍鸣。 光影下，少年笑了笑：“当然，我也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 第109章 拉人入伙 数日的绑架在周颐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她这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生活中树立的自尊，在短短几日内被彻底的击碎。 “你恨你父亲？” “他该把事情告诉我的，如果我们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多加防备，何必让我和爸爸，乃至整个怀柔派都陷入这样的境地。”周颐坐在沙发上，垂着眸子。 “又说回到了政治——我不是很喜欢说这个。” “是，政治，让人厌恶的政治，除了那些声色犬马的政治家们，又有谁喜欢这一场动不动会人头落地的游戏呢？” “苏秘书说你是个纯洁善良的孩子。” “哈，三个定语没有一个是正确的，我既不纯洁又不善良，更不想被当成一个孩子。” 霍鸣扭头看向周颐，在光影的映照下，他的眸子里跳动了一些算计。 这次事情结束后，他应该会遵从自己的承诺，以军官的身份去往矿区服役，到时候他的主战场便转移到了这个世界的下位圈。 中位圈则留给了他知根知底的联邦间谍“亲人”裴萍和三十二，有这两人在，第二公民的世界发生什么大事应该逃不过霍鸣的耳朵。 但是首都圈呢？ 裴萍就算再优秀，凭借着周家想要快速向上爬进入世界的上位圈，也是很有难度的。 这件事结束后，苏葳这种身份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他保持联络，很大概率是不会的。 那么他得为自己重新寻找一双留在首都圈的眼睛。 是了，周颐是个很不错的……锚点。 让他的眼睛留在首都圈的锚点。 如果把周颐拉入计划，那么无论上中下三个圈位发生什么大事，他都能很快的反应过来，并做出相应的准备。 霍鸣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可是，”他开口道：“苏秘书说，不要让别的事情玷污你的耳朵。” 他有些谨慎的开口，不明白周颐的段位是多少，生怕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会被这个大家小姐一眼看穿。 他并不是要对周颐下手，只是总归要在首都圈延伸出多一点的关系。 周颐猛然转过头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玷污不玷污，由我自己来判断！你只要告诉我就好！我不会告诉苏秘书的！” 霍鸣轻轻挑眉，这样的话……就怪不得我了。 他把自己和卫池之间的仇恨稍作改编，用更简单的话转述给了周颐。 “所以说……你要杀人？” 周颐已经完全转过来了，她的脸上带着些激动和兴奋，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听到杀人二字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恐惧。 有的时候，一个人并不是害怕杀人，而是害怕无法承担杀人带来的后果。 周颐——自然是不用担心后果。 表演开始了，只是谁的心情都不在表演上了。 小蜘蛛们从他的口袋爬出，排着队的压低身子穿过门缝，向外爬去。 “那些是什么？” “是用来探测消息的微型机器人。” 霍鸣竖起通讯器的屏幕让她看分镜头，一只只蜘蛛实时传递回来的镜头让周颐看的眼花缭乱。 “这个是在哪儿买的？” “我自己做的。” “啊~你是机修系的学生……这个卖吗？” 霍鸣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买来干什么？” “总觉得有用得到的地方。” 霍鸣犹豫了一下：“这几只不卖，算是残次品，下次——我把需要的材料告诉你，你准备好材料，我做好了邮寄给你。” 周颐的脸上总算带上了笑意：“好！” 等回去了，霍鸣应该可以做完全版的小蜘蛛了。 本就够隐蔽，再装上光学迷彩——简直是偷听偷看的利器！ “喂？喂！” 代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演唱会开始了吗？我怎么没听到声？” 霍鸣冲周颐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开了麦克风。 “我就说呢，我说了半天话没人回复我——原来是麦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嗨！常有的事儿，行动的时候注意打开就行。唱到哪首歌了？” “刚开场……唱到了……呃，飘在空中的那个。” “啊，天宫啊。” 霍鸣注视着眼前绚丽的舞美，不由感叹。 第二世界的科技水平就是高，连舞台整出来的画面都是这样的赏心悦目。 一个长发的女人悬浮在半空中，那散落的乌黑长发，那随着动作微微转动的身躯，配合着深蓝色的背景以及如梦如幻的歌声，就算从没听过她的歌，也不禁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那就是……郁绯？” “是，那是郁绯的成名曲《天宫》，歌唱星际和太空的。” 乌黑如藻丝般的长发，极富女性魅力，那如丝般柔顺的长裙，则给在场所有的男人们带去无限遐想。 “我都能想到现场的画面的，小哥。” 代一的声音在耳机里显得无遮无拦了些：“现场得有多少男人对着这一幕打枪啊。” “……” 一下子美感消失的干干净净。 霍鸣皱了皱眉头，重新坐回沙发后面的凳子上。 ……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很快划上了句号。现场的欢呼声雷动，久久不愿停息。 郁绯的声音似乎如羽毛一样，一勾一勾，无形的让人心神摇动。 霍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让身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周颐有些紧张。 “照我们说好那样就行，没什么可紧张的。” “呼……呼……好，我知道了。” 观演结束后，区的客人将轮流和郁绯见面并进行短暂的交谈。 霍鸣的请求就是周颐需要隔断卫池和卫野两人，让卫池一个人独自待一段时间。 而霍鸣就趁着他独处，进入他的空间，将对方杀死。 卫野是个霍鸣意料之外的变故，否则他根本用不上周颐帮忙。 从小蜘蛛传来的画面中，霍鸣捕捉到了卫家兄弟的行踪。 …… “接下来你先还是我先？” 卫野问道。 “呃，哥，你先。”卫池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到胯下挠了两把。 “啧，没出息。”卫野有些鄙夷：“行，我知道了。” 卫池笑了笑，抓了抓硬的发痛的那儿，在卫野转过头去的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等待室的大门打开，卫野进入其中。 卫池百无聊赖的等待，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柔弱温柔的声音。 “打扰一下……” 他匆忙转身，面前是一个气质典雅，外貌柔美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身后站着一个保镖，似乎出身高贵。 女孩儿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状， “抱歉，我时间实在有些来不及了，可以插一下您的队吗？” 第110章 动手 周颐身后的霍鸣微微抬起头，在电光石火之间看向了卫池的眼睛。 从那微微震惊又快速恢复平静的目光中，霍鸣可以看出，卫池一定是认识周颐的。 这认知是来自卫野？还是来自那个“明公”的团队？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今天不是探知消息的时候。 卫池是和卫野一起来的，而且根据苏葳的调查，他在第二世界似乎没有什么频繁交流的对象。 如果明公的团队并不在第二世界交流，那么通过史密斯的定位将这个团伙一网打尽的想法就几乎难以实现了。 他需要知道卫池在第一世界的真实身份，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那群法外狂徒。 霍鸣低下头，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卫池在这个世界吃喝玩乐，挥霍着凭着好运从彩票中攫取的财富，尽情享受生活。 这说明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内疚，并没有为自己葬送了人命而惭愧，这让日日夜夜生活在痛苦中的霍鸣几乎要咬碎了牙。 他听见卫池说：“当然可以，小姐。” “多谢，真的非常感谢。” “没关系，您请便就好。” 非常的礼貌，非常的客气，非常的人畜无害！ 就是因为这样的假象！ 霍家才会让这个恶魔乘上了承载一家人幸福的车子！ 霍鸣注视着自己的手，它们在某种抑制不住的情绪下微微的颤抖！ 我得……我得杀了他！ 卫池似乎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他略带警惕的抬头看向周部长千金身后的那位保镖——同样是一名十分年轻的男人。 他看上去并不强壮，并不显眼，却逸散着危险的气息。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安保。 他后退一步，落后于周颐，做出请的手势。 再次道谢后，周颐和霍鸣进入了等待室。 “怎么样？” 关上门后，周颐紧张的看向霍鸣：“他应该没看出些什么？” “应该没有。” 霍鸣点了点头：“瞧。” 留在门外的小蜘蛛传来了实时的画面。 卫池不仅没起疑心，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心情颇好的哼起了歌。 “你的目标真的是他？” 周颐有些犹豫：“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啊。” “是啊，我也曾这么以为。” 霍鸣的嘴角扬起一抹凄惨的笑容。 他环顾等待室，将一些容易被当成武器的摆件都收纳到了皮质沙发的下方。 “到时候……我……” “周小姐，您已经帮了我很多，剩下的就交给我。” 霍鸣客气的说道：“我答应过苏秘书，不在你面前杀人。” “你能赢过他吗？” “希望。” “小哥，”代一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监控搞定了。” “多谢。” 霍鸣抬头看了一眼等候室上方的监控，果然，原本闪着绿光的监控已经低垂了下去。 他脱掉身上昂贵的西装，将它们全都塞进了收纳柜，没了紧绷的西装，他的动作都灵活了不少。 “……” 很明显周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心里清楚，如果霍鸣将她牵扯进危险之中，就算他能够完成复仇，周家也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周颐只是叹了口气，认命的站在了等候室的门口。 “请下一位用户做好准备。” 头顶上方响起了ai的机械音。 看来是卫野已经结束了会面，该轮到周颐进入了。 霍鸣站在灯具开关的旁边，冲周颐点了点头。 “再见，周小姐。” “……再见。” 周颐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了前方的门。 霍鸣注视着等候室的另一扇门，见其有被推动痕迹的时候，按下了灯具的开关。 …… 卫池做好了提前开门，和周部长千金再见一面，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打算。 要知道财政部是帝国的最重要的部门之一，而手握财政部的周怀清，放在古代那就是一部尚书，又是一个党派的半个话事人，他唯一的千金周颐则让帝国无数适龄青年做起了“灰姑娘”的美梦。 周颐虽然不比公主，却也差不了多少了。要是能被她看上，喜结连理，少奋斗50年都算是说的少了。 卫池目前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权力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粘鼠板上的饭粒，就算是毒药也拥有着想让人吞下去的魅力。 他自忖外貌不差，好不容易能和周颐见上一面，当然要试一试。 可谁知道，他踩着点提前推开门的时候，等候室里不知怎的一片漆黑，没半点光晕。 他只见着有一道倩影推开了前方的门，于是卫池顾不上失礼，又是踢倒凳子，又是失手撞门闹了好大的动静，却也没换来佳人的回眸一望。 眼见着周颐合上了门，连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在了等候室里，卫池只能骂了句：“该死！” 好好的机会，这就浪费了！ 没机会钓周颐，难道要钓郁绯吗？！ 虽然郁绯身份不如周颐，但她受到那么多年轻才俊的追求，谣传连三皇子都倾心于她，怎么会看的上自己呢！ 卫池只顾着恼火，一时间忽略了为什么屋子里竟然漆黑一片。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危机已陡然降临。 他听到了屋子里，有着不属于自己的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一道橙红色的如同丝线一般的光束向他抛了过来。 那丝线般的光束看上去是那么的柔美，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危险。 卫池后退了一小步，并没有察觉到明显的危机。 可脚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绊倒了刚才踢过来的椅子，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一下摔倒在地上。 那光束也巧合的从他头上擦过——扑簌簌，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一股臭皮革燃烧的焦糊味在空气中传开。 卫池后知后觉的伸手摸了摸头发，在美发店精心设计过的发型此时如同被过热的卷发棒烫过一样，麻麻赖赖的烧掉了一大片。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黑暗中，带着夜视眼镜的霍鸣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扑了上来。 第111章 突发 是“幸运”影响了他的动作？ 霍鸣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否则没有理由能解释刚才巧合之下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用皮带、没有用枪械威逼、没有用强大的力量压制，直接甩出了致命的热能单分子线，目的就是为了在一瞬间致其死亡。 卫池是必须要死一次的。 霍鸣没有别的办法取回自己的幸运，只有杀死他，杀死这个可耻的命运小偷，才能完成自己的复仇。 结果十拿九稳的攻击，却被一个椅子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让霍鸣有些心惊。 但他并没有傻愣在原地，而是维持自己的原定计划，一定要把对方杀死在这间等候室中。 他扭身扑了上去，手里的热分子线如同灵蛇一样绕向卫池的脖子。 黑暗中，卫池倒在地上向后摸到了绊倒他的罪魁祸首——那把椅子，然后卯足了力，挥起椅子向敌人砸去！ 砰！ 木质椅子狠狠的砸在了霍鸣的身上，连吃痛都来不及，椅子顿时四分五裂。 霍鸣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自己额上流下，肯定是跟田御打架时那还没愈合的伤口崩开了。 他猛的一拳砸在了卫池的鼻子上，对方呜咽一声，下意识捂住鼻子，却又双手合掌在胸前迅速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的手指在胸前向外弯曲：“皆！” 什么东西……九字真言？！ 霍鸣顿时有些晃神，卫池迅速说道：“我们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不能放下仇怨，尊大日如来之慈悲心，以德报怨！” 那一瞬间，霍鸣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了。 被偷走了一件宝物，真的要愤慨至此吗？ 他闭上眼睛，仅过了一秒钟都不到，眸子里又重新燃起愤怒。 什么大日如来慈悲心！ 什么以德报怨！ 我家破人亡的时候，如来在哪里！ 刚才一定是什么超凡技能影响了他的神智！ 虽然霍鸣受到影响的时间仅仅几秒钟，可凭借着这几秒钟的空闲，卫池翻身踢在了霍鸣的胸口，将他踹出去几米远。 下一秒，等候室里的灯闪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 卫池半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狠狠的瞪向了霍鸣：“是你？！” 他认出霍鸣是跟在周颐身边的保镖：“我跟周家有什么恩怨，竟然想要我命？！” 他的鼻梁扭曲着，鼻血汩汩而出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眼见着是霍鸣一拳捶断了他的鼻梁骨。 霍鸣并没有搭腔。 现在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重新亮了起来，他戴的夜视眼镜也没了用处。 扯下脸上的夜视眼镜，他远远的丢开，重新换了进攻姿势。 卫池有超凡能力，说不定不止一个。 而他身无长物，连趁手的皮带都没有一根。 接下来，才是难打的阶段。 …… 见面区域，周颐紧张的向等待室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郁绯给她倒了一杯热咖啡：“喝点东西，我看你有些吓到了。” “小郁……” 周颐满腹心思，想和人宣泄一下，但想来想去还是克制住了。 那是济青的大事，是事关他复仇的大事，自己就算帮不上忙，也绝不能添乱。 只是…… “刚才的为什么有灯光检查？” 在周颐进入见面区域没多久，头顶的扬声器里便传来了工作人员要重新开启和关闭区域内灯光，达成检修目的的语音。 她知道济青的整个计划会在无光情况下进行，突如其来的灯光检查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郁绯轻轻摇了摇头：“天鹅绒很少进行灯光检查，可能今天到场人员中有许多贵宾，为了彻查安全隐患，才进行了灯光检查。” “哦，这个样子吗？” “总之今天很高兴你能来。”郁绯温柔的笑了笑：“跟你待在一起舒服极了。” “怎么？图安那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了？”听到这句话，周颐也暂时把隔壁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追问道：“或者是蕉岭？这些该死的男人！” “总归是老生常谈，他们在我面前不是谈论政治，就是谈论婚姻，要么就是政治婚姻。” “该死的家伙！” “为什么非要这么锲而不舍，我又能给他们带去什么呢？” 郁绯看向墙面上的一幅油画，轻轻叹了口气：“我既不是什么政要人物，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我只是想做一个歌手……” “小郁……” “周颐，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 “注意！注意！这里是天鹅绒中控台！现突发紧急事件，请各位公民从安全出口有序离开！请各位公民从安全出口有序离开！” 郁绯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她茫然的抬起头，房间里还回荡着音响中因为中控台人员音量过大而产生的嗡嗡余音。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周颐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了等候室。 难道是济青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天鹅绒是白云海除了皇家歌剧院外最有名的剧院，就算发现了济青在等候室动手，也绝不会惊动所有人！ 除非……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天鹅绒剧院都没法掌控的大事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晚是郁绯人生的第一场演唱会，是她的大事，她绝不允许这样草草而仓促的结束！ “郁小姐！” 郁绯的保镖冲了进来，满脸急色：“快走！三皇子遇到了袭击！现在人已不知所踪！有恐怖组织宣称，对这一次袭击负责，他们说在天鹅绒的底下埋了炸弹，要叫整个剧院的人陪葬！” 郁绯的脸色唰的一下煞白。 “今天……偏偏是在今天！” 她站起来，几乎摇摇欲坠。 “小郁！”周颐连忙扶住她。 “快走两位小姐！”几名保镖急得脸色铁青：“如果恐怖组织说的是真的话，光地下埋的炸弹就足够让整个剧院上天！” 周颐心急如焚，她看向毫无动静的等候室，咬咬牙冲了过去。 “济青——” 她高呼着，那门却自动打开了。 霍鸣靠在门框上，身上已经套上了那套黑色西装。 他的身子颤抖着，怀里像是抱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湿漉漉的短发下，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鲜血。 “你……”周颐有些不敢上前。 因为那张脸毫无血色，比郁绯的脸色更难看。 “结束了。” 霍鸣点了点头，脚底似乎有点打滑。 “走。” 第112章 复仇者 卫池自然没那么容易对付。 将时间拨转回灯光亮起后，那是一场霍鸣平生遇到过的最惨烈的厮杀。 他摘掉夜视眼镜丢开的一瞬间，卫池摸到了地上断裂的木质椅子的残骸，一条手腕粗的椅子腿，折断面锋利到可以被当做利器。 霍鸣一脚当面踢去，被卫池堪堪用椅子腿撑住，挡了开来。 接下来，就是拳拳到肉的恶战。 卫池的身上功夫不错，不像散打、跆拳道等各式拳法，更讲究干净利落的一招致命，这种格斗风格，让霍鸣想到了军队里的近身搏斗。联想到他和卫野是兄弟，这种搏斗的来源也有了一定的解释。 但比起他的身上的功夫，更令霍鸣感到棘手的就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九字真言。 可能会让卫池暂时性的力量变大，又能说出什么蛊惑人心的话，让霍鸣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中。 林林总总，大大影响了霍鸣的战斗节奏。 霍鸣心里也越来越下了决定，要弄些超凡技能傍身，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了。 只要这次能活着离开——不，他一定要活着离开！ 如果这次不能顺利除掉卫池，那么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事跟周颐扯上关系后，苏葳可能不会那么轻松松口替自己筹划了。 霍鸣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 这时，天花板角落里的扩音器却响起了急促的声音。 “注意！注意！这里是天鹅绒中控台！现突发紧急事件，请各位公民从安全出口有序离开！请各位公民从安全出口有序离开！” 随即是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的警报声拉响。 霍鸣盯着卫池，卫池也盯着霍鸣。 两人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 在拉响的警报声中，霍鸣跃过隔绝在二人之间的沙发，朝着卫池决然的扑了上去！ 他的指尖缠绕着赤色的光芒，闪动着如同审判台上的绞刑绳！ 一上一下，一跃起，一稳坐钓鱼台！ 卫池心中一喜，他只需抬起手中的椅子腿，朝着霍鸣大开的胸腹，只是一刺—— 胜负和生死，几乎立刻就分明了！ 电光石火之间，几乎没时间多加思索！ 那手腕粗的椅子腿毫无阻碍的向上刺出，接触到了皮肉。那嶙峋的横截面此时成了军刺表面的引血槽，汩汩鲜血瞬间涌出，打湿了椅子腿的表面！ 腹腔多肾脏，这里被穿刺，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难逃一死！ 但卫池几乎来不及欣喜！ 在他目光所及的前方，一条似乎来自生命尽头的赤橙色光束，轻柔的抛了过来。 …… 【您使用‘热能单分子线’杀死了‘id编号2783’】 【您完成了复仇。】 【因因果规则，您拿回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获得固有天赋：幸运。经过了诸多变化，它终于回到了原主的手中。】 【因固有天赋的加成，您在本次战斗中获得了以下战利品：】 【获得固有天赋：神偷妙手】 【获得固有天赋：九字真言其三】 【获得史密斯硬币】 【本期累计击杀玩家：1】 【达成成就：复仇者，获得成就奖励史密斯硬币2000】 和霍鸣一起砰然坠落的还有卫池的头颅。 一颗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脑袋摔在了地上，大量喷出的鲜血浸污了地上昂贵的毛毯。 卫池无头尸体摔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却已生机不再。 霍鸣捂着腹部，觉得下一秒该死的就是自己了。 鲜血将生机抽离他的身体，他开始逐渐感到冷，连痛都变得麻木了。 现在幸运回来了——死了，死了其实也行。 他慢慢的放开自己对肌肉的控制，瘫软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霍鸣重新爬起来，艰难的照着九字真言捏出大金刚轮印，口诵降三世明王心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兵……”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含义，只是照着去做了。 效果是显着的，他疲惫的摸了摸插入了腹腔的椅子腿，发现连接处正在缓慢停止流血。 虽然疼痛和麻木依旧，可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霍鸣喘了几口气，蹒跚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踉跄的一脚踢飞卫池的脑袋，这家伙估计连死前都不知道为什么周颐的保镖要对他下手。 霍鸣拿出被自己藏好的西服——好在不管是内衬还是西服，外套都是纯黑色的，就算沾满了血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异常。 他在等候室的盥洗室中洗了把脸，慌忙冲去了脸上的血迹。 从腹腔流出的血顺着裤腿钻进了脚上的皮鞋里，让他走起路来一步一打滑。 可饶是这样，霍鸣还是艰难的向外走去。 “济青！” 霍鸣听到周颐急促的呼喊声。 屋外似乎乱成了一片，大门敞开着，走廊上传来了无数人慌忙奔跑的脚步声。 “我操！” 代一站在周颐身边，看到霍鸣的脸色骂了句娘：“你还好吗！” 他说着，抛来一支快速注射器：“快！我们得快点走！” 霍鸣一把接过注射器，甚至没来得及查看注射器的类型，就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胸腔上。 “嗬！” 一股力量重新涌入体内，霍鸣吐出一口气，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现在外面太乱了！小哥！你照看一下郁小姐！” 代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隐蔽的将一支手枪拍在了霍鸣的掌心，并压低了声音：“怀疑有政治阴谋，或者是反动组织参与预谋犯罪，别人咱们管不了，先护着两位小姐去往安全地点。” “……我知道了。” 既然借了周颐保镖的名额，职责他自然要进行到底。 只是郁小姐？ 他看向身边，那个一小时前还在大屏幕上如梦似幻歌唱的美丽姑娘，现在仅身着一条真丝长裙，一脸强装镇定的表情，让面前的一幕更像是一本魔幻现实小说。 一行人向外冲去，却听到前面发生了一些争执。 “这位长官，请持械前往a号会客厅区域寻找和保护三皇子殿下的安全！” “……他妈的！我弟弟！我弟弟也没出来！” “长官！这是命令！” “……该死！” 卫野被几名士兵相逼着，咬着牙一把抓过了士兵手中的枪！ 在他陷入最后纠结的时候，一队保镖簇拥着两名美丽姑娘从他们身前匆匆跑过。 卫野认得，那是周部长的千金，和本晚的主角郁绯！ 还有……还有鲜血的味道！ 难道他们遇袭了？！ 卫野咬着牙：“我弟弟就在里面！我……” “轰！” 一声巨响，让整个天鹅绒剧场都剧烈摇晃了一番！ “快走快走！” “这位长官！这是紧急征用命令！！” “妈的！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卫野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那没认出来的见面区域，扭头朝着三皇子图安失踪的a号会客厅区域跑去了。 第113章 机枪 爆炸虽然来势汹汹，但并没有能够撼动天鹅绒剧场支撑了百年的坚硬结构。 但随着撼动掉落下来的石雕饰品却不断砸落在了众人的脚下。 霍鸣挥手击飞一块险些落在郁绯脑袋上的石雕，此时就算弄伤了手也顾不上了。 “爆炸发生在哪里？”他急促的询问代一。 “可能在会客大厅区域，”代一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如果袭击者的目标真的是三皇子的话，只会将炸弹安放在那边！我们需要绕开会客大厅区域，从外围逃离天鹅绒剧场！” “联系苏葳！”霍鸣咬牙道：“让他给我们策划路线！” 这叫什么个事儿！ 把周颐送来听演唱会，结果遇上了恐怖袭击？！ 苏葳可真是会办事！ 代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霍鸣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接着响起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正在接入……” 然后是苏葳的声音：“我接进来了。” “那是谁？” “是黄雀——现在应该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苏葳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平静：“小姐还好吗？” “除了有点狼狈，其他没什么问题。” “ok，那你呢？” “我不太好，需要紧急医疗支援。” “事情结束了？” “结束了。” “知道了，我呼叫了私人紧急医疗服务，正在路上，你们需要从北区出口——黄雀，请帮我定位，策划一条安全的逃离路线！” “好的，正在策划。”那个女声再次响起：“从当前地点出发，需要绕过北出口并且提高警惕，北出口已经被一群武装分子占领，从编号b126的电子围墙边离开，我会为你们关闭电子围墙的防御设施。” “ok，黄雀在我的帝联网上标注出了路线，现在跟我走！” 代一挥了挥手：“注意身后！” 两位姑娘被护在人群的中央，霍鸣捂住腹部，警惕的向后看去。 “袭击者是谁？”他问道。 “一群自称玫瑰骑手的疯子，在6年前被帝国列入恐怖分子的名单，但是玫瑰骑手只是一个小型帮派，要多点袭击天鹅绒剧院，还这么精准的掌握了三皇子的动态……”苏葳的声音压的很低：“我觉得应该有别的势力的支持——或者，天鹅绒里有内鬼。” “轰！” 不知道什么地方又传来了一阵爆炸，代一护住周颐的脑袋，快速的穿过空旷的剧院办公区域。 可在即将穿过区域，到达北出口侧边的时候，一连串的机枪扫射声从上方传来。 一些同样在逃命的人被强力的机枪子弹扫中，扭曲着从前方摔了过来，肢体零碎不堪。 郁绯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把尖叫声压在嗓子里，然后被霍鸣按住头躲在了门口。 “别露头。” 霍鸣的声音有气无力，他眯起眼睛，已经看不清代一等人的身影了。 几十秒后，机枪声音停息，耳机里，代一的呼吸声十分沉重。 “遭了，我中枪了。”他说道：“济青！济青你人呢！” “我被堵在了里面。” 霍鸣伸头看向屋外，只听到哐啷哐啷的上弹声。 “我们没法回头了，济青！”代一喘着气说道：“死了两个兄弟，没人手了！” “你们往前走。” 霍鸣回头看了一眼郁绯，这个和自己还很陌生的姑娘，现在脸上已是满脸泪水。 似乎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场无妄之灾来的太过突然了。 “咱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郁绯的声音打着抖：“听说玫瑰骑手是一群变态疯子，落在他们手里的女人没有一个……” 黑暗中，那双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 霍鸣惊讶的发现，那双眼睛竟然是深蓝色的。 “放心。” 霍鸣安慰她：“你不会落到那一田地的。” 郁绯泪水盈盈的看着他：“你有办法？” 霍鸣晃了晃手里的枪：“如果咱们真的跑不出去了，我给你一枪，保证不让你活着受罪。” “……”郁绯的泪水掉了下来：“你王八蛋！” 耳机里的人都沉默了。 半晌，苏葳才开口：“军事支援已在路上，你们先躲一躲。” 除此之外，再无办法。 恐怖分子是无法沟通的疯子，玫瑰骑士更是疯子中的疯子。 他们自诩浪漫，干的却全是破坏社会，无法原谅的罪事。 “你会打枪吗？” 霍鸣扭头问郁绯。 “……什么？” “手枪。” “我没有接触过……”郁绯摇了摇头。 也是，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全国最受欢迎的年轻女歌手，怎么会接触过枪械呢。 霍鸣闭上眼思考了一下，那一瞬间就跟死去了一样。 “喂……”郁绯轻轻的推着霍鸣：“你可别死啊，我害怕死人。” “……”霍鸣睁开眼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仔细听我说。”他说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皆！” “……什么？”他这怪异的话让郁绯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开枪打中人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霍鸣在话语中注入了自己的精神力影响：“瞧，这是保险，这样是上膛，扣动着扳机，可以击射出子弹……” 他对着郁绯演示了一下如何开枪射击：“很简单不是吗？别说是你，就算换个小孩子来也能打中人——况且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在他话语的影响下，郁绯不自觉的握住了枪。 他说的没错，或许开枪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击中目标也只不过稍稍瞄准就好。 “我……我能击中人？” “你可以一枪打碎他的脑袋，往前看，那个聚光灯下重机枪旁边站着两个人。” “可他抬起枪，一梭子就能要了我的命。” “别害怕，他们装弹需要时间，你无所谓瞄准谁，只要击中就行。” “他们已经装上子弹了。”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霍鸣艰难的站起来，瞄了一眼把持重机枪的人。 在二人还没有对上眼的时候，他突然向前跃动翻滚，跳向另一个障碍物！ “砰砰砰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顿时重新响彻这片区域！ 第114章 好枪 郁绯的手在颤抖！ 她打小生在首都圈，九岁签了公司，13岁开始被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开始走上歌手的道路。虽然听说过近些年不安稳，但别说枪战，就连近距离肉搏她都没见过几次！ 半小时前还在舞台上唱着自己原创的新歌，怎么半小时后就要手握枪械朝人射击了？！ 她想叫住那个少年，说自己做不来这件事，可她心里又清楚的很——自己必须得做这件事！否则他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少年是周颐的保镖，可周颐已经逃出去了！如果自己帮不上忙，少年又何必拉上她这么个累赘呢！ 郁绯对自己的认知向来很清晰。 粉丝们的倾慕，为的是她的美貌；皇子和高官的求娶，为的是她扬名天下的才气和政治元素；而目前，此时，这个少年还会回头看她的行踪，为的是自己能在关键时刻射出一枪——你看，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一点自己的价值的，这样才不会被弃之如敝履。 她颤抖的手，颤抖着身子，连牙关都紧张的咯吱发抖。 少年不知滚到哪里去了，那一大串如同电子爆竹般的枪声暂歇，又响起了几声或许是步枪，又或许是别的枪械的声音。 只是没在朝着这边了。 郁绯抱着必死的心伸出半个脑袋朝架设机枪的地方望去。 一个恐怖分子正在紧张的给机关枪装弹，而另两人面朝右侧，端着手里的枪十分警惕。 她把脑袋缩了回来，估摸着少年差不多已经靠近了三人，于是深呼吸几次，往日不信教的她此时也在心里念了几句祈求保佑。 在她祈祷的时候，霍鸣已然悄悄的摸到了机枪小组的背后。 玫瑰骑士在这里安插的是一个收割小队，可能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些从爆炸现场幸存下来人屠戮殆尽。 就算杀不完，也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引发更大的骚动。 “我们已经到达安全地点，正在等待撤离。”代一没再说话了，换成了周颐身边另外一个保镖。 “好的，正在安排接应——济青，你怎么样？” 苏葳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沉稳，尽管霍鸣很清晰的听到了他那边耳机里的背景音十分嘈杂。 霍鸣没回答，他在等待时机。 三名恐怖分子打完了枪里的子弹，同时接收到了耳机里的命令。 “明白，两分钟后撤离。” 霍鸣胸口起伏着，那根椅子腿实在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如果不用战斗，他和郁绯能跟着这三人后面撤退也可以。 可恐怖分子下一句话，让他微微沉了沉眉头。 “稍等，先生，我们这儿有点小问题。” 一个手持步枪的男人回答道：“……哦，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一只老鼠滑溜的很，我们正想着把他给抓出来呢。” ……行。 老鼠本鼠霍鸣心中点了点头。 他朝郁绯那边看了眼，见到大歌手脸色苍白的从躲避物后头光明正大的伸出半个头。 ……这可不行，换一个警惕性高的枪法好的人过来，一枪就能叫她脑袋开花。 好在，郁绯很快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那么这时候，就轮到霍鸣上场了。 恐怖分子的装弹声成了他百米冲刺的发令枪，顶着两个枪口，霍鸣肾上腺素大爆发，健步如飞的撞了上去！ 他迎头撞上了一个持枪的男人，手中热能单分子线火光一现，率先缠住了此人持枪的双手。 用力一拉！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烤肉的气味！ 恐怖分子尖声嚎叫起来！ 他的一只手从手腕处被活生生的剌断，咕噜噜的滚了下来，另一只手也没好到哪儿去，骨头渣子都露了出来！ 另外两人顿时反应了过来，正在给机枪装弹的男人扔掉了手上的巨大弹夹，从腰间拔出手枪就射！ “砰！” 枪声几乎是在霍鸣的耳边炸响的，那子弹贴着霍鸣的脖子飞了过去，让他控制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人肉盾牌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 他连皮带肉的攥着面前那人的胸口衣物，直接撞上了手枪枪口！ “砰砰砰！” 一连几枪，全都被人肉盾牌吞进了他的体内！ 另一名持步枪的男人见此场景，抬高枪口就要怒射，却听到了不远处一声枪响。 “啪！” 是子弹尖叫的啸叫！ 没瞄着脑袋，没瞄着胸口，却啪的一声打在了他握枪的手上！ “啊！” 听着枪声威力不大，一枪却让他持枪的右手炸开了花！ “nice！” 霍鸣真心实意的称赞了一番！ 他飞起一脚踹在了身后那人的胸口，飞身跃起抓住了二人的头发！ 这群玫瑰骑士普遍打扮的如同现实世界上世纪的嬉皮士，一个个长发齐肩还打着发油，正适合霍鸣薅他们的头发。 他一手薅头发往下一扭，两人顺势身形下沉，另一手连接热能单分子线，跟套牲口一样拴住了两人的脖子。 那个失去了右手的家伙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用枪杀人虽然血腥，却仍然充满了高科技社会的杀戮魅力；可用热能单分子线杀人，却让人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些冷兵器横行的年代。 一个人如猪狗一样被灼热的单分子线拴住脖子，只是用力一拉，那些赤橙色的光束便陷入了他们的脖颈，扯断了他们的生命线。 鲜血如瀑从脖间大动脉涌出，被热力灼烧出一股奇异的腥甜味。 “你们是好朋友吗？” 那刽子手平静的看着他。 “我……” 这名恐怖分子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唯一完整的左手向后摸索着，艰难的够着自己刚才掉落的枪。 “我瞧你们也像，许了什么同年同月死的诺言了吗？” 霍鸣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 “没许也没关系，我帮你们贷款许了。” 他的右手如翻花绳一般灵动，将三人的脖颈束在了一起。 回头看去，大歌手正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 “完、完事了？” “完事了。” 霍鸣的笑容带上了些真情实意。 他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打得好枪。” 郁绯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115章 秘密 帝都的皇宫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皇子受袭、部长千金、帝国最有名的年轻歌姬、恐怖组织闹事！ 这些词条放在一起，简直让变革派和保守派都变成了铁板上的蚂蚁！ 王公贵族们在皇帝的议事厅里争吵，苏葳这样的人则在议事厅外勾心斗角。 争吵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周怀清作为政要之一，被拘在议事厅里走不开，即使他的女儿短时间已经第二次陷入到这种无法控制的场面中，那些心有鬼胎的同僚们却丝毫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苏葳费力的挤进议事厅，连脸上的银边眼镜都挤歪了。 “小姐没事。” 他在周怀清耳边说道。 周部长胸口起伏了一下，脸上多出了一丝从容。 “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死伤了几个保镖，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苏葳低垂着眼眸：“郁小姐也被救出来了——咱们的人救的。” 霍鸣到底算不算周家这边的人呢？ 苏葳说不好，但比起周家这边，他们应该都算是万物教的人。 “很好，很好。”周部长微微颔首。 此时议事厅里针对三皇子在此次袭击中受伤一事又展开了新一番的争吵，周怀清朝苏葳抬了抬下巴，苏葳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图安没事，这件事情就算落下帷幕了。 他脚步匆匆向外走去，浮空车已经准备好了。 “去白云海。” 他报出一串坐标，浮空车车身一摇，在半分钟后加速到了最快时速，在夜空上方划出了一道旭光，弹射了出去。 …… 周颐确实没事，除了受了惊吓以及可能有些挫伤的脚踝之外，她看起来是所有人里情况最好的。 等苏葳到白云海市区里的一家周家名下的私立医院的时候，她合衣躺在一张病床上，已经入睡了。 “小姐受到了惊吓，我给她喂了点加了安定剂成分的葡萄糖水。” 医生解释道：“郁绯小姐也差不多，只是惊吓更厉害，正在接受心理诊疗。” 苏葳揉了揉头：“济青呢？” “嗯……谁？” 苏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霍鸣是被偷运进白云海的，自然没有什么身份证件出示给医院。 “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男孩儿。” “在抢救室。” “他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 苏葳的眉头跳了跳：“怎么？” 霍鸣的情况确实不大好，那根椅子腿差点要了他的命。 当抢救室的护士把那根椅子腿拿出来给苏葳看的时候，饶是苏大秘书自觉已经经受过不少大风大浪，也仍然会觉得胆寒。 真的“胆”寒。 “病人的胆囊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包括他的大半个肝都需要切除换新的。” 护士用镊子夹起一根手指长的木钎子说道：“这根钎子戳穿了他的胆囊，并且受伤后，病人还进行了大量的高强度运动——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血是怎么止住的。” 苏葳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膝盖。 “换新的，全部都换最好的。”他说道：“我记得前段时间上新了最新型号的人造肝脏，医院有备用货吗？” “需要从隔壁城市调，这个费用……” “那就调，费用我来出。” 苏葳皱了皱眉：“只有一个问题，换上之后能不能让他的机体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那护士偷偷的瞧了他一眼，然后回答道：“您放心，只要不发生排异情况，肯定会恢复的。” 她的话没说的太满。 这种看运气的事，谁能保证呢？ 苏葳却松了口气。 既然霍鸣说事情完成了，那么所谓的“幸运”，他应该也拿回来了？ 那这种看运气的事情，他便能做保证。 苏大秘书揉了揉眼睛，今晚的破事总算结束了。 正想到这里，他放在口袋里的通讯器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我。” “证据？在图南公主的别墅里找到的？” “呵，这是什么天大的巧合，三皇子那边刚受袭，图南公主的仆人就大义灭亲，举报图南公主勾结恐怖组织意欲谋害血亲？” “谁会相信这种事情？” “……什么？”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 苏葳挂电话之前，面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他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陛下终究还是老了。” …… 霍鸣醒来的时候，耳边是各种医疗机器的运行声。 他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子，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飞速闪过，直到卫池的脑袋在他脑海里再一次砸落在地上，一种巨大的疲惫才涌上心头。 他杀了卫池，拿回了幸运，可他一点儿也没觉得大事已毕。 卫池身上有那么多硬币，且按照他们的风格，他绝不可能只有一条命。 说不准下一次，他就重新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再把罪恶的脏手朝着自己伸来。 霍鸣必须得盯紧了他，顺势揪出明公的团队。 他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沉下心检查起从卫池处获得的战利品。 加上从他手里得到的硬币，霍鸣身上的硬币数量已经超过了购买一次角色创建次数所需的枚硬币。 难怪玩家们的矛盾冲突如此频繁，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身上携带这么大的款数，估计也会心生歹意。 毕竟角色创建次数才是这个世界最值钱的东西。 除了硬币和重新拿回的幸运外，他记得当时还获得了两个固定天赋。 九字真言不必多说，卫池手里的九字真言并不完整，只包含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中的三字：兵、斗、皆。 效果分别是：回血壮体、暂时提高战斗力以及短暂时间内影响人内心。 霍鸣就是用“兵”止住了流血，用“皆”暗示郁绯开枪的。 除了九字真言外，他还意外的获得了一个固定天赋。 神偷妙手。 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卫池在现实世界没杀死他的情况下，就从他身上剥夺走了“幸运”。 这就是“神偷妙手”的作用。 虽然使用的条件十分苛刻，却能在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感知并且偷走对方的天赋、技能！ 这或许就是卫池最重要的天赋。 付出了两条生命作为献祭，卫池偷走了他的幸运。 但随着他身死，被身怀“幸运”的霍鸣又强行剥夺了。 这一来一回之间，看上去大家似乎都没有损失。 但霍鸣，霍鸣的父母！却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他抬起手捂住脸，酸涩涌上的鼻头。 别哭！别哭！ 可泪水如同决了堤一样从他的眼角涌出，滑过脸庞，最终钻进鬓角，变成他埋藏在枕间的，无法说出的秘密。 第116章 术后 “内脏置换手术太痛苦，苏秘书送来的少年夜里痛的流眼泪呢。” 医院的护士为霍鸣换了枕套，看到了枕套上残留的泪痕，于是悄悄的告诉了结伴来探视的周颐和郁绯，让二人觉得震惊而不解。 周颐是知道缘由的，可正因为知道缘由才不明白这眼泪的由来。 苏秘书对她比划过椅子腿的长短，难以想象，当霍鸣踉跄着从等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腹部竟然插着这么根骇人的凶器。 他抱着这根椅子腿狂奔两公里，还护着郁绯逃生…… 周颐眨了眨眼睛，甚至觉得“面上强撑着不露怯的少年夜晚痛的掉眼泪”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要养病的缘故，周颐和郁绯给他带来了不少首都圈同龄人们常玩的新鲜玩意。 什么最新的游戏机——全息的，只是没有现实世界网游小说里的那么牛逼，更类似于进化版的vr游戏机。 只消几天，病房里就放满了各种消磨时间的玩意儿，期间苏葳来了一趟后，将两个姑娘连同她们带来的游戏机一起清了出去。 然后换上了最新的高考教辅资料。 ……行，试还是得考的。 有黄雀盯着，他还是得认认真真完成考试的。 这期间，他的通讯也逐渐恢复。 裴萍好不容易打通他的电话，在那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的电话一直是周家人接的，甚至是周家小姐接的，真的让我紧张的一身白毛汗。” “怎么？” “总觉得你在首都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没听说吗？” “……什么？” “花公鸡遇袭的事情。” “……什么情况？” 霍鸣把演唱会那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和后续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没说的那么详细了。 “难怪……” 裴萍的声音变低了：“难怪今年的皇后生辰大典是让六皇子主持的。” “那又是谁？” “花公鸡的亲弟弟——长的憨厚可掬，像一只海豹，胖乎乎的——叫图闻，和花公鸡一样，都是皇后亲生的。” “什么意思？那位公主不是亲生的？嗬？皇帝还有小老婆吗？” “……说什么呢！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夫一妻制的！”裴萍笑道：“不过图南公主确实不是现任皇后亲生的，是上任皇后的孩子。” “……所以图南公主岁数很大咯？” “比花公鸡还小两岁。” “啊？”霍鸣的cpu有些转不动了。 “虽然有法律，但皇帝也不一定守法啊。现在的这位皇后是三儿上位。” “嗳？” “都知道的事儿！那皇宫之中极尽奢华，怎么，没请你去看看？” 霍鸣有些窘迫：“我算什么……连在首都圈城市里晃荡都受到了很多刁难……” 裴萍似乎本来想揶揄一下霍鸣，听到这话也叹了口气：“那群人都是这样，看碟下菜，等你从军队里回来就好了。” “对了，你知道吗……我会去矿坑服兵役。” 霍鸣说出那句话三秒后，他将通讯器的扬声器从自己耳边拉开。 裴萍很生气，那嗓门是霍鸣从没听到过的大。 “你知道矿坑是什么情况吗？那里不是什么可以行使权力的天堂！” 她找霍鸣要去了考核编号以及身份证号，说是要给黄雀递交材料。 但霍鸣想着，苏葳是不会让这个去向发生改变的。 他为了安排霍鸣去矿坑，或者说，为了安排万物教进入矿坑，他做了太多的准备。 “等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准备去矿区了。” 苏葳说道：“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搭档，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天气稍热的时候，他在第一军校的总部参加了考试。 …… 卫野在第一军校门口站哨，有些魂不守舍。 按理来说，他一个尉官的军衔，肯定是用不上他来这里站哨看大门的。 今天往来的都可能是未来的学弟学妹们，瞅着一个已经毕业的尉官在这里站哨，都会好奇的多看几眼。 甚至有预录的学生指着他低语：“不愧是第一军校啊，连哨兵岗都用的是军官！” 卫野只当听不见，继续发自己的呆。 他今天本来是休息，是特意找人调换的工作，为的就是不回家里去。 每每回家，都能看到爸爸刻意摆在桌上的卫池的遗照，看着他心里又难受又痛苦。 卫池和他是表兄弟，他们俩的父亲是兄弟俩，因为来往十分频繁，卫野和卫池关系亲如手足。 也正是如此，前些天他们才会一起出去看郁绯的演唱会。 可谁知两人出去，仅一人归家。 当时遇上三皇子遇袭，他是现役军官，被认识的军人征召前往遇袭中心护卫皇室。 结果等到皇子安全离开后，他再回去找失踪的弟弟，却只看到了轰然倒塌、爆出火焰的大楼。 恐怖分子同样在会客厅所在的大厦下方安装了炸弹，只是爆炸时，这座大楼已经人去楼空。 卫野找不到弟弟，隔了两天却被通知去认尸。 卫池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炭，如果不是内部还没完全碳化，检查出了少许的dna，说不定就和那些烧成碳的尸体一样，被集中收起，不知道埋葬到哪里去了。 剧院的负责人辩解说是意外。 可卫野一直不相信是意外。 被烧死……被烧死的人，会人首分离吗？！ 什么样的大火，会将脖子烧断？！他们只不过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罢了！ 只要把一切推给爆炸引燃的大火，那么主要责任就是玫瑰骑士那群疯子了！ 加上皇室的补偿，天鹅绒剧院并不用付出多少财物。 可这些财物，怎么能弥补死者家属心中的创伤。 小姨整天在家以泪洗面，妈妈的欲言又止让卫野在心中无比痛恨自己，他不敢去南校区，生怕碰上乎苍老了二十岁的小叔。 他申请来这儿“罚站”，似乎逐渐麻木的双腿让他能够忘记那些欲言又止和眼泪。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阳光下晒的时间长了，他头脑有些发晕，竟看到了一个让他眼熟的背影。 那个背影…… ！ 他在演唱会当天见过！ 就在他面前走过的！周部长千金的保镖的背影！ 那股血腥味儿似乎还在卫野的鼻尖缠绕着，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站立了起来！ 就算不是这家伙干的，这人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没有一丝的犹豫，他从哨兵站台上跳了下来，直扑那个让他咬紧了牙根的家伙！ 第117章 虚妄是梦 霍鸣什么都不知道。 走进第一军校大门的时候，他正在将被检查过的考试证件和身份证件放进手提袋。 他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大大的浪费了本期占领期的活动时间，不过这也没辙，第二世界的药效虽然很不错，但毕竟是置换器官的大手术，痊愈的再快都得好好休息一番。 不过好在医生们所担心的问题都没在他身上发生。 植入的人造器官没有发生排异，手术的创口也没有发炎和化脓。仅仅半个月时间，他又能生龙活虎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得到了史密斯的提醒，本期的回归时间定在了今晚八点。 这样也好，至少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他的脑子里正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觉得耳边泛起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危险感知又奏效了！ 但是——危险？在这重兵把守的第一军校？ 难不成又是田御那家伙贼心不死？！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余光一瞟，瞥到身后有个飞腿踢上来的人影。于是身子一矮，快速的躲过那一脚高踢，回身狠狠一脚就踹在了那人的腿根处！ 那人身子十分硬实，挨了狠狠的一脚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倒是那张脸一瞬间憋了个通红。 “……嗯？” 霍鸣停下了动作，卫野？ 他当然认出了卫野，可他现在只能假装认不出。 卫野为什么对他动手？ 难道他在当时认出了自己？ 可当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开启了光学脸谱，尤其是跟卫野对上的时候，他从没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 卫野也愣住了。 他的满腔怒气就像个撞上了针尖的气球一样，啪得一声炸了个四分五裂。 “……济青？” 他想起了这个自己向小叔和穆教授举荐的年轻人。 “啊……是你。” “卫野。”卫野点了点头，重新介绍自己。 此时，哨兵岗里才扑出了士兵：“长官！” 他们的语气里有指责和严肃：“您怎么能这样！” 本来让卫野站哨就是破例，谁知道卫野还光明正大的对学生动手！ 卫野有些混不吝的拍了拍大腿上霍鸣留下的脚印，一阵龇牙咧嘴：“你下手可真重啊！” 然后又回头对那些士兵说道：“不碍事，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也不能这样！您还在站哨，代表的是第一军校的脸面和尊严！”那士兵严肃的说道。 “你可是照着我脑袋踢来的。”霍鸣平静的说道：“我没照着你胯踹过去已经很仁慈了。” 卫野打了个哆嗦，只能点点头：“对不住，我看错人了。” 他见过周小姐的那个保镖，只是和霍鸣身形和气质上有些相似，至于长相…… 他回忆了一下，应该要比霍鸣面目狰狞的多。 况且他对霍鸣“二等公民”的身份心知肚明，对方光在冬崖就已经够寸步难行了，别说跑到白云海去看演唱会，还跟周家的人混在一起。 他渐渐冷静下来，跳回到了自己的站哨平台。 “你是来考试的？哦对，你该是来考试的。” 他点点头：“那你去，回头我找你吃饭。” 霍鸣站在那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军校内部走了。 吃饭？ 还是算了。 要是让卫野知道杀卫池的确实是他，估计就不是请吃饭，而是枪管子直接堵在嘴里了。 可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弟弟早就死了，占据他弟弟身体活下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卫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霍鸣想了想，认为他还是会把枪管子往别人嘴巴里塞。 考试进行的非常顺利，霍鸣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加上很长一段时间孜孜不倦笔耕不辍，又有裴萍和苏葳从不同地方找来的“真题”，在这种高强度的喂题训练下，他如果再考不好就趁早回家继续干机修店。 等霍鸣结束考试后，刻意远远的绕了一下，避开了岗哨。 可向那儿看去，卫野也不在了，或许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任务被调走了。 霍鸣回到招待所，准备收拾东西返乡。 他离开夕阳镇已经太久了，不知道机修店的生意有没有爆棚，不知道镇子上有没有盘踞新的帮派，不知道吴忧考试考的怎么样。 他只觉得自己在首都圈做了一场非常虚假的梦。 他认识了财政部部长的女儿，和财政部炙手可热的苏大秘书密谋良多，去看了最受欢迎的年轻女歌手的演唱会——还是坐在室，他坐上了浮空车，经历了皇室之间的斗争，甚至连腹腔里的内脏都新换了两个。 可以说，除了对杀掉卫池这件事有实感之外，其余的一切对于霍鸣来说都像是虚假的，从没在他的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他眺望着，和夕阳镇一点儿都不一样的湛蓝的天空，一时间有些出神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呢？ 他们口中说的矿坑，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矿坑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第二世界的未来对他来说就像是雨雾中模糊的大厦，看不到也摸不着。 霍鸣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听着电视上的晚间新闻用舒缓的语调说道。 “s208号至s256号矿区发生融雪倒灌事件，时值春季，洪涝灾害易发，请各地矿区做好防护准备。” “听从陛下指示，图南公主开始东巡。” “陛下的72岁生辰大典将于4月21日在帝都东波宫举行，届时，图安殿下将担任生辰大典的主持人……” 嗬，把女儿支出去，让儿子主持生日宴会，在全国人民面前露脸……老皇帝的心思可想而知啊。 霍鸣撇了撇嘴，饶是他这么个不知道其中辛秘的人都看出了老皇帝的心思，更何况那些首都圈的高官们呢。 帝都，某个闪烁着红光的小屋内，周怀清毫无形象的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沉思了很久。 他的身后，站着垂眸的苏葳。 “陛下老了。” 他说道。 “人都会老的。” 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回答道：“你也会老。” 周怀清的眼角确实已经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细纹。 “殿下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帝都。” “我会引导她走最安全的路。” “东边……离矿区太近了。” “我站在她的身后。” “明白了。” 周怀清重新睁开眼睛：“我们会安排好人的。” “上安市发来的请求，我会否定的。” “我明白了，济青会很快到位的。” 屋内的红光一闪一闪，似乎有人在点头，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眨眼睛。 第118章 败犬 当霍鸣从纯白空间醒来的时候，耳边正响着史密斯古怪的结算音。 【……】 【本次占领人生结算结束，您总共获得积分612，硬币。】 【您的此次占领人生评级为：a-】 【解锁论坛称号：复仇者】 【下一次占领人生将在2周内到来，请耐心等待。】 【您已掌握充足的财富，史密斯建议花费枚硬币购入一次角色创建次数。】 霍鸣半晌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 那一大串数字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卫池的死前馈赠。 作为复仇者，他理所当然的拿走了那笔财产，然后重新用于对付卫池。 “不，”他说道，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不，富裕的生命会让我倦怠——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笔钱。” “请说。” “我要购买一次史密斯的秘密。” “已扣除1000硬币，请问您想从史密斯这里得知什么？” “id编号2783……”他缓慢的回忆起卫池死亡时的编号：“你能帮我标注出他在现实世界的位置吗？” “……”史密斯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霍鸣的心头如鸣鼓。 “史密斯拒绝这个请求。”它回答道。 拒绝，是不想？还是不能？ 霍鸣的目光闪烁了一番。 “请您停止对史密斯先生的试探。” “好……我知道了。”霍鸣轻轻笑了笑：“那我换个条件——他再创建角色的时候，帮我标注出他的位置。” “好的，将在下次占领人生中为您标出对方的大致坐标。” “我能问问……你们想在矿坑中干什么吗？” “……” “或者说，为什么非得是矿坑？那里面有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吗？” “……” “……喂？史密斯？你掉线了吗？” 他看向身后的一片白茫茫，没见到那位“海尔兄弟”画风的金毛蓝皮的男人。 显然没有。 纯白空间里，史密斯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些许生硬。 “您已经结束消费了吗？准备返回现实世界了吗？” “嗨，干什么！” 霍鸣笑了笑：“不愿意回答的话，保持沉默就行，用不着赶我走。” 他算了下，就算留下备用消费金，他也有超过一万枚硬币可以消费。 一万枚硬币！简直是一笔巨款！ 如果放到市场里，是可以买几十次郁绯电话号码的！ ——虽然他已经有了。 他打开了自己的面板，盯着“本体面板化”的技能栏看了很久。 “……诶？可以升级？” 他这才发现，如果将初始的三大属性【力量】、【精神】、【成长值】都拉到20以上，还可以解锁更细致的可强化属性。 例如力量一栏可以分化出耐力、肌体强度、速度等等各种分支，而精神力则可以分为精神侵入、精神防御等等。 加强这些分支属性可以让霍鸣的躯体得到更加均衡的提升。 这些分支属性的初始提升费用和四大属性一样，都是100，达到20点后价格提升到1000。 当然，分支属性的提升其作用肯定不如主属性，但考虑到提升价格昂贵，如果全部投入提升主属性，那么一万硬币也只够霍鸣把某一项拉到30。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花费8000枚硬币将【力量】下的耐力、肌体强度、速度、灵活四项提升到了20。 “您在自己身上格外的舍得花钱。”回收了一大笔硬币，让史密斯重新活跃起来。 “可以打折吗？8000硬币，不是个小数目？” 霍鸣没觉得肉痛，毕竟这些钱都是卫池攒出来的，真要肉痛也该是他肉痛才对。 一句打折让史密斯变成了锯嘴葫芦，仿佛刚才没有什么说过话一样。 …… “还活着么？” 他给信号塔发去了一条短信。 重新开启占领人生最危险的就是出生。 现在“降临病”这个词汇虽然流传的不是很开，但首都圈大部分家庭都很忌讳这个“病”。 他在冬崖的时候百无聊赖的时候逛过书店，在诸多畅销的言情小说中很显眼的摆放着一本《降临病的症状与处理》。而且从上次信号塔莫名其妙损失了一次创建次数来看，帝国高层已经掌握了一些途径，秘密出手处理了。 好在在首都圈外，这种“疾病”的防治工作还没开展的如火如荼，略用些小钱，就足以摆平了。 大概三分钟后，对方的电话打了过来。 “运气不错，降临在了个没父母的人家，家里有个小弟弟，才四五岁大。” 信号塔的声音中带着些疲倦：“坏消息是，得养活自己又得养活弟弟。” “账户给我，我给你打点钱。”霍鸣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 把眼镜卖给kant公司后，他手上富裕了不少。 而且kant不是买断，而是新开了一条产业线，给霍鸣分红。 虽然不知道两个公司会打得怎样头破血流，但知道kant是大公司，许下的承诺还是会兑现的。 所以说起来，霍鸣手上不仅不潦倒，还能分出点积蓄接济信号塔。 信号塔愣了愣，嗤的一声笑出来，心情舒畅了不少：“真爷们啊，小弟弟，咱们现实中认识了，也不怕第二世界也认识，牵扯出什么祸端吗？” “我有中间人。” “用不着，我不打算养那个小弟弟多久，他在隔壁城市有姨妈，过段时间我准备给他送去。” 信号塔挺光棍的说道：“反正到时候接接任务赚赚钱，每月给他打点钱呗——咱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很久呢？” “……要不是时局所迫，我还真想在降临的地方永远待着呢。” 霍鸣想着夕阳镇的机修店，和周围已然熟络的邻居，感叹了一声：“又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败犬，为什么要狼藉天涯呢。” “机修师。” 信号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惊讶。 “在第二世界，咱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败犬。” “在第二世界，咱们本就没有家。” 霍鸣怔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两边的电话都沉默了好久，霍鸣才艰难的张开嘴，愚笨的笑了笑，含糊的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第119章 齐刘海 回到现实世界后，霍鸣又去看了一次安安。 他站在icu室外从门上的开窗向内眺望，穿着白色大褂，一丝不苟将衣服扣子扣到下巴处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 霍鸣总记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来看安安了，但是看到手机上的打卡记录，他又想起自己是每天都来的。 去往第二世界极大的拉长了他对时间的感觉，也让安安的痊愈变的更慢了。 霍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以为今天也没什么事，准备找个角落盘腿坐下等一等的时候，王医生推开门，伸出半个脑袋来：“7床家属？7床家属！” “在这！” 霍鸣弹了起来，紧张的凑到门口：“怎么了吗？” “病人今天很大好转，我们打算下午安排她做一次ct……” 王医生把检查单拿给他看：“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哦哦好好好。” 霍鸣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安安要出院了？！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慌乱，他想到了自己租的房子，被褥、床上用品都准备好了吗？ 安安要回去上学的，在混乱中遗失的书本和学习用品准备好了吗？ 不不不，安安大病初愈，该想的是怎么养身体，还想什么念书的事情！ 平日里冷静的不像话的霍鸣终于开始慌张了。 他问清楚检查在icu里做，并不需要他陪同后，他转头回了家。 租下了大半个月的房子，迎来了第一次大清洗。 …… 妹妹要出院，霍鸣的心情不错。 可有的人心情就不好了。 临近边疆的一座小城里，一名看岁数本应该在读书的齐刘海少年猛然睁开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疯狂的跳下沙发，狂乱的砸烂了一切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连在这座小城中略显奢华的智能马桶也难逃他的一踹。 但智能马桶也没有轻易死去，碎裂的瓷片割破了他的小腿，看上去很深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临兵斗者，皆——”他下意识的掐诀，却猛然愣住，然后就是更加狂暴的疯狂。 “贱人！周家！周家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憨厚和人畜无害，赤红的双眼让他变成了疯子，恨不得现在就冲回白云海，在那个保镖的肚子上连捅十八刀！ 他的咆哮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小城外的道路上，难懂的方言混合着斥责从窗口抛了进来，让齐刘海少年拉开窗户，从二楼高高跃起，不顾自身安危的扑过去，将那个斥责他的女人扑倒在地！ 齐刘海狠狠的摔了一下，却丝毫没停顿，并不在乎自己还在流血的小腿、在地上磕了个青紫色大包的脑门以及满地的灰尘，直接把女人压在地上一顿暴揍。 街上沸腾了起来。 他装了这么久！他装了那么久的乖孩子！ 他已经在首都圈站稳了脚步，接下来就是要效仿莫德父子，钻上某位貌美多金小寡妇的床，实现财富突破了——谁知道！谁知道会冒出一个周家的疯子保镖！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上来把他弄死了！ 这是撞了哪门子的邪！ 他一边愤恨的诅咒着，一边将两只年轻的拳头疯狂朝女人的脑袋和胸腹打去。 有人匆匆忙忙过来拦他，但齐刘海胸口憋着一股子怒气，这股怒气没法在那个该死的保镖身上发泄，只能尽数往这个不长眼的女人身上发泄了。 眼见这女人要被他活生生的在大街上殴打致死，身后有什么人扳过了他的肩膀，一只铁扇一般的巴掌，狠狠的摔在了齐刘海的脸上。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正是他刚才绷紧了手臂肌肉甩了他一巴掌。 而大汉的身后，站着一个约摸60多岁的强壮老头。 老头阴沉着脸，如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齐刘海。 “够清醒了吗？” 大汉鼓起了手臂肌肉，似乎还想抡起胳膊，再给齐刘海一记耳光。 “甭打了，够了。” 齐刘海用舌尖顶了顶出现晃动的牙齿，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得到消息了，卫池死了，谁干的？” “周家的一个保镖。” “周家？周怀清？” “跟在他女儿身边——或许跟他女儿也有关系。” “原因呢？你不长眼，惹恼了对方？” “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 齐刘海低声咆哮道：“我哪知道什么原因！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保镖，用的是——我不认识那种武器，轻柔的像丝带一样，但温度高的像火——是义体？还是超凡技能？” “周家的保镖？” “明公！我得报仇！”齐刘海咬着牙：“我的技能、我的硬币、我的幸运！我的所有的东西！全都没了！我得拿回来，明公！那是我攒的买命钱！” 被他称作“明公”的老头上下缓慢的打量了一下他。 “你把幸运给丢了？” 齐刘海打了个寒颤，低下了脑袋：“是……” 他手上最贵重的就是那个几个月前从一个学生手里偷来的“幸运”。 因为这个属性，让团队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很多次其他势力的围剿。 团队里有不少人觊觎他手上的这个属性，甚至连明公都明里暗里的提过让他交割出幸运。 但都被齐刘海强撑着装傻混过去了。 他知道，仅凭着自己手上的“妙手神偷”根本不足以让明公重视他，让团队培养他。 但是加上“幸运”，那可就不同了。 这段时间，用幸运搭配着其他人的超凡技能，让齐刘海在团队中的地位稳步提升。 每一次出任务，就算齐刘海不动手只是坐镇，都会在结束的时候得到一笔丰厚的回报。 这一笔笔的财富累积，让齐刘海赚的盆满钵满。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积累下那么大一笔身价。 而现在——他就像那个学生一样，把幸运给弄丢了。 同时，还把他的固有天赋“神偷妙手”一并丢在了那场战斗中。 齐刘海顿时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不敢看明公的表情，也没了殴打女人时的那份嚣张和暴戾。 “求求你……明公……” 那哀求声比蚊子还小，落在明公的眼里，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哼唧了。 明公直起腰，目光沉沉。 “周怀清……怀柔派……” 第120章 嘴硬 第二天，霍鸣来接安安出院。 从六月到九月，她在icu病房中度过了一个毒辣的夏天。 霍鸣请信号塔帮忙看了两套这个岁数小姑娘穿的衣服，过洗衣机洗了，晒了个通透才带了过来交给了王医生。 “看报告是没问题了，注意回去这段时间饮食清淡一些，一个礼拜后来复查……” 王医生向霍鸣推荐了一位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方便日后回查。 “你先去把出院和医保报销的事儿办了，”王医生看了看表：“先去，晚些他们该中午吃饭去了。” “我妹妹……” 霍鸣有些犹豫。 “没事儿，到时候让她在这里头坐会儿。” 霍鸣闻言放下心来，跑着去把住院事宜给处理了。 三个月下来治病花了二十多接近三十万，要不是信号塔接济他，估计他真得去街头要饭或者帮人杀人去赚钱了。 等报销的钱打到卡上，他跑着出去，在医院里找了个取款机。 围着取款机的全是一脸急色的病人家属，他们或打电话筹钱，或者捂着头蹲坐在地上。 霍鸣沉默的绕过他们，到取款机上支取了一笔费用，重新用信封包好。 等他再次快步跑回来的时候，icu病房外的长椅上，一个小姑娘正坐在上面，认真的跟着节奏踮脚尖。 小姑娘皮肤雪白，透着一股子病弱的气息，只那双眼睛乌亮乌亮的，像极了挂着水珠的夏黑葡萄。 稍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小姑娘的头上戴着棒球帽，而棒球帽后面露出的了一片雪白的头皮。 霍鸣鼻头有些发酸。 曾经，曾经安安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长发。 每天他都会替安安梳她的长发，然后用欠扁的语气告诉她：“霍安，你今天又没洗头！” 一开始，安安会很认真的反驳：“女孩子头发太长了，没必要每天洗——这是妈妈告诉我的。” 后来渐渐的，霍安才终于明白过来，哥哥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而现在，连这个玩笑都开不得了。 霍鸣揉了揉眼睛：“安安，你怎么先出来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安安了。 “我和医生姐姐说我可以的。” 安安扬起头：“哥哥，我不是傻瓜。” “没有人说你是傻瓜，安安是很棒的孩子。有人说你是傻瓜吗？” 安安想了想，那夏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 “没有。”她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没有人发现呢。” “要披个外套吗？会不会有点冷？发现什么？发现你是个天才？” 霍鸣想到了“天才病”，这个天赋让他短时间内完成了技能资源的积累，让他可以“取信”济繁，完成一无所知向机修师转变。 安安也有“天才病”吗？或者说，她从来都是个天才？ “哥哥，现在才九月份。”霍安沉静的看着他：“用不上穿外套。” 霍鸣的手顿了顿，懊恼的站在了原地。 他又把第二世界的气候和现实世界搞混淆了。 第二世界已经开春，是穿外套的季节了。 他按铃请王医生出来一趟，然后把信封塞给还给了她。 饶是王医生百般拒绝，他也像当时王医生把信封塞给他一样，坚定的把icu科室的捐款退了回去。 大家都不是多富裕的人，现在安安身体已经快好了，他也可以分神赚钱，积攒起积蓄了，怎么能拿着别人的钱出去潇洒呢？ …… 接安安回去的时候，霍鸣叫了一辆出租车。 安安很乖巧，也很聪明，见车子没有往熟悉的道路驶去，自然是知道肯定发生了些事情。 她在病房里的时候就知道父母离世的消息了，一眨眼三个月过去，兄妹二人都无法再做到抱头痛哭一场，只能无助的陷入沉默。 下车后，霍鸣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前头。 “咱家的房子被收走了。” 他解释道——这种话迟早要说，安安只是社交上有障碍，并不是笨蛋，霍鸣不打算瞒着她。 安安在后面跟着，然后一脚一脚的将一枚石子踢过来，又踢过去。 “我知道，家里破产了是吗？” “……算是。”他含糊的说道。 总得找个时间去找张春来和张志胜兄弟俩，寻寻他们的晦气。 尤其是罪魁祸首张志胜，要不是不想打草惊蛇，他早就要了张志胜的命。 这对兄弟俩，虽然被骗去了钱财，却还留着一条宝贵的生命呢！ 霍鸣走在前面，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霍安叹了口气：“我们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对吗？”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悲伤，却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静静的跟在霍鸣的身后：“哥，永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鸣在前头脚步不停，他没回头，所以霍安没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永远就是，以后你睁开眼的日子里，眼前再也不会出现爸爸和妈妈了。” “做梦可以吗？” “……”霍鸣扁了扁嘴，他很想克制住自己的泪水。 虽说男人哭哭不是罪，但男人同样有泪不轻弹。他很想在妹妹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刀枪不入的、坚不可摧的哥哥形象，于是脚步不能停下，只能东西仰起头，在霍安看不到的地方瘪嘴无声掉眼泪。 “哥哥，你在哭吗？” “……我没有，我——” 安安“噔噔”两下跑到了霍鸣的面前。 “你分明在哭。” “……干嘛。” “想哭就哭啊，我也很想哭。” 安安说：“你从小就是个泪包——妈妈说的，说你害怕生病，害怕打针，还怕疼。” 霍鸣嘴硬道：“怕疼？我一点儿都不怕。” 就是被椅子腿洞穿小腹，他都能打着滚的在地上野蛮生长呢。 “撒谎。” 霍安眨了眨眼睛，很快的掉下泪来：“哥哥，我在梦里看到爸爸妈妈了，但直到我醒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梦。” 霍鸣快绷不住了，他向天空看去，想要把眼泪吞回去。 “哥哥，我要是能在梦里掌控自己的身体了，是不是就能跟爸爸妈妈说我很想他们了？” “嗯，如果那是个清醒梦的话。” “好，我会试试看的。” 安安点点头：“帮哥哥也说。” “说你很想他们。” 第121章 热议 把晒的暖呼呼的被子收回来铺好，安安很快进入了梦乡。 还好，她还有个哥哥。 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了，他还能照顾好安安。 霍鸣准备去集市买点菜回来自己做，至少要保证安安这段时间的营养。 就是这个时候，他掏出手机，下意识的刷了刷市场和论坛。在查看市场有没有新上的好价好货的同时，看看论坛有没有新的消息。 一个帖子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家注意人数没有？！本期占领期至少死了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 霍鸣的心里咯噔了预选赛，下意识的看向了app右上角的在线人数。 此时显示的在线人数是“9916”，乍一看和霍鸣刚进游戏的时候差不了多少，甚至还多了几百人。 但要知道，史密斯游戏每个占领期开始前都会纳入新人。 每期至少上千人，在累积了几个占领期后，人数竟然没什么变化，那就说明每期真正死亡的玩家数量超乎了霍鸣的想象。 他犹豫了一下，点进了帖子。 【大家注意人数没有？！本期占领期至少死了两千多人！】 回复：99+ 展开： 楼主：如题，我在进入之前留意了一下人数，现在出来一看，真的少了两千一百多人。 吞汞者：……我有个特别好的哥们儿死了，完完全全的死了。 吞汞者：我跟他在现实世界中也认识，他的家被帝国特别安全局给抄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等占领期结束回到现实世界后，我立刻去他家，他妈妈开的门，人在屋子里就已经……没了。 楼主：特安局？ 吞汞者：是，就是那个近两年来专门负责占领者事务的特别安全局，说实在的，我死在他们手上一回。 惩戒人：说实话，被特安局盯上，情节不是特别严重的还好，如果特别遭人怀疑的，百分之八九十逃不了。 惩戒人：尤其是首都圈里的人。 惩戒人：首都圈里每一座城市的每一个安全局办事处都有一台脑机，如果你嫌疑大，直接把你往脑机上一摁，除非你有大脑封闭术之类的超凡技能，否则你今天出门穿的是哪条内裤，昨晚打了几次胶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黑市商人：所以现在不建议选择富裕出身？ 汉尼拔：我从来都不建议选择富裕出身，三个出身中，富裕出身是最危险的。 楼主：是大佬出没！恭喜大佬又活过一次占领期！ 汉尼拔：…… 汉尼拔：中产阶级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但往后不一定了。 黑市商人：什么、什么意思？ 惩戒人：帝国的高层开始了一系列很奇怪的举动，从前“降临者”这个词语被视作是一种疫病，为了帝国民心的稳定，这个词语不常拿出来说。 惩戒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从谁开始，“降临者”这个词语开始出现在首都圈的大街小巷了。 惩戒人：往日里首都圈的居民得了“降临病”，被特安局拉去检查时，只要家里愿意塞钱，百分之六七十可以带回来的。除了那些脑子特别不灵光的新手，其他的人只要家里肯出钱都是能保全的。 惩戒人：但是现在不行了，特安局开始严厉打击“降临病”，有许多玩家因为这一举动变革而丧命。 吃狗人：是的，以我为例。我这次本来还想去首都圈享享福，但是一出生就被怀疑了——被浮空车压烂了半个脑袋居然都没死，要我我也会怀疑——然后生命体征刚刚稳定，就被特安局找上门了。但我好歹也是三周目玩家，他们说什么我都对答如流。本来危机都已经解除了，愣是有个眉毛很浓的军官说要让我上脑机。 吃狗人：结果一上脑机什么底都漏了个精光，直接吃了个枪子儿。 厨子：你直接吃的枪子儿？眉毛很浓的军官是不是叫陈檀？他是陈阳笃的大儿子，却跟他老爹是两个阵营的，他爹是个读书人，这个儿子却崇尚武力治国，一心想把帝国整改为军政国家——总之是一个特别讨厌的人。我本来是皇宫里的一个厨子，凭着我不懈努力，都混到他妈厨师长的位置了，一不小心说了个现实世界里的口头禅就被这狗东西盯上了。也是上了脑机，不过他没有直接赏我枪子儿，而是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合作。 汉尼拔：你怎么说？ 厨子：当然是不要，我还有三条命，想怎么活都成，干嘛非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这次投生了个中产家庭，离帝都远远的。 汉尼拔：聪明，陈檀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方，他没杀你，只是因为你还有价值，等到掏空了你的肚子里的东西，把你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就会送你上西天。 汉尼拔：但你有三条命，这是最重要的——并不是所有人手上都有富裕的可创建角色次数。总有只剩最后一条命的人被他抓在手里，用活命做威胁，把咱们的底子抖落个精光。 黑市商人：……那怎么办？我是个做生意的，在第二世界认识很多玩家…… 惩戒人：自求多福，朋友。 吞汞者：他们为什么突然重视起了“降临者”？没理由啊！ 惩戒人：看看时局！朋友！首都圈三个党派打架，矿区连年灾害，老百姓都咬着一股劲儿活着呢！这是矛盾，这是阶级矛盾，是社会矛盾，是所有层面上的矛盾！ 惩戒人：上头的人不想失权，也没本事解决现有的这些社会矛盾，于是他们就想找一个目标，把矛盾转移出去！作为外来者，咱们是承担矛盾的天选之人！ 贤者：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惩戒人：他想当小胡子，但咱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1万人联合起来，就算掀不翻他的王朝，也能给咱们一片栖身之地！朋友们！咱们现在要的不是内斗，不是见面就互相厮杀！ 汉尼拔：呵，我还是保持我的观点。 …… 霍鸣收起手机，像汉尼拔一般发出了一声轻笑。 再等等。 再等等。 再等等就能看出来，到底是谁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第122章 掮客的斗争 日子一点点的好起来了——霍鸣能感觉的到。 但有时候安安的问题还是让他回答不上来。 “哥哥，”她问：“你为什么不再去上学了？” 这要怎么回答？ 是啊，错过了高考，为什么连过去十来年的教育都放弃了？ 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史密斯游戏”的禁锢，重迎自由的人生？ “总归是有一个人要养家。”他含糊的回答道。 安安认真的说道：“哥哥，我吃的很少。” “我吃的多，主要是喂饱我的肚子。” 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安安的脑袋，青茬从泛白的头皮下冒出来，看的霍鸣有些心疼：“一头长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长回来。” “两年三年的，就可以长到肩膀了。” “你就乖乖吃饭，乖乖恢复，然后乖乖去读书，好吗？” 安安点了点头。 是啊，还能祈求什么呢？ 这或许就是他们目前最能够触手可得的“未来”？ 霍鸣的“未来”已经消失了，但用一点点辛苦，去换取安安往后人生的平安、以及可以朝着预想方向走去的顺遂，对于霍鸣来说是一个不用思考就能完成的交易。 从论坛里和聊天群里涌动的波澜可以看出，只要稍微机灵点儿的人，在保全自己的同时，都能从这即将掀起两个世界的隐潮中翻出藏在礁石下的宝藏。 如果说霍鸣正肖想着在浪潮中寻得一箱宝藏，那么掮客宋叔则想要成为开启宝箱和分配宝藏的人。 现实世界九月的阳光还处于灼热和刺眼的阶段，外号宋叔的魏云洲在阳台上逗弄着自己的一缸乌龟。 魏云洲并不姓宋，甚至他周边的一切亲朋，都找不出一个姓宋的。 就像掮客手里的业务员都不用自己真实姓名做代号一样，他也给自己起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代号。 魏云洲是个年轻的瘦高男人，今年也就二十五岁，三个月前接手了外号“梅姐”的掮客的业务员群，派发任务，完成交易，从中赚取不菲的差价。 至于那个“梅姐”——鬼知道去了哪儿，大概率是死了。 梅姐给他留下了大概四十号人，经过三个月的轮转，现在变成了五十多号人。 这些人遍布大江南北，但是显然远远没达到魏云洲的心理预期。 他想要一个至少三百人的业务员团体，就像现在圈子里最有名的掮客“芳姨婆”一样，她的手下管了超过四百号业务员，是盘踞在江南的一个巨大的掮客势力——或许现在，她都不能被称作“掮客”了，“经纪人”——大家这么称呼她。 芳姨婆的团队是魏云洲的十倍，受到的尊重，能办成的事情也是魏云洲的十倍。 但饭总要一口一口吃，步子也得一步一步走，想变成那样，首先他得处理掉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嚣张的掮客。 …… “一桩生意，做不做？” 霍鸣是在家里接到的信号塔的电话。 “嗯？”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看书的安安，静悄悄的走出门：“什么事？” “报酬很丰厚，也没什么危险性。” 信号塔的声音懒洋洋的：“主要是，我得要个力气大的帮手。” “我在你这儿就只剩一个力气大的优点了吗？” 信号塔嗤了一声：“有能被人记得深刻的优点就不错了，小弟弟。” “要杀人吗？” “当然不，我们可是守法分子。” 对信号塔所说的“守法分子”一次表示了自己的不屑后，霍鸣说：“具体什么情况？” “玩家们在斗，在第二世界斗，现实世界当然也要斗一斗。宋叔准备处理掉附近的一个掮客，接收他的资源和客户。” “不是说守法吗？处理掉？还不是要杀人？”霍鸣皱了皱眉头：“我不做。” “傻孩子，并不是非得送人上西天才算是处理掉。”信号塔似乎在笑：“把对方一顿威胁，转移对方的数据，处理掉他和业务员以及资源处的连接，告诉所有人，这人已经被开盒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处理。” “这就行了？” “不然呢，小弟弟，现实社会不比第二世界，这个世界有秩序的多。” “我知道了，准备好再联系我。” “明天晚上9点，我给你发位置。” 霍鸣挂掉电话，嘟囔了一句。 “坏事都得放在晚上做吗？” “哥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霍鸣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去，安安正趴在门框上看着他。 “……安安？” 霍鸣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安安听去了多少。 他刚才和信号塔的电话里，可没说什么遵纪守法的话。 可是安安什么都没说，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哥哥，我饿了。” 霍鸣悄悄松了口气。 “哥来给你做饭。” …… 饭后，霍鸣认真的浏览着网页。 他在试图采购一些可以用得上的机械零件，期望能够组装起一个在现实世界也能使用的功能性机器。 但翻看了很长时间的购物网站，他才遗憾的发现，现实世界中重点并不是什么东西可以用得上，而是你可以买到些什么。 比如霍鸣用的很顺手的小蜘蛛们，在现实世界几乎攒不到一半的材料。 在现实世界，民用和军用之间有一道巨大的沟壑，霍鸣即使能用线下可购买的材料制作出一批小蜘蛛，但小蜘蛛的成品效果也肯定比不上第二世界的十分之一。 它们甚至没法在墙上自由移动！ 也是，第二世界的科技水平远超于现实世界。随便拿出一个机械方面的创新成品，都能在现实世界引发热烈的讨论，甚至引发科技革命。 仅仅是出自霍鸣之手的小蜘蛛、那副眼镜、义体……就足够掀起现实世界的科学狂潮，更别提更超前的帝联网、军用义体，以及在帝国熔炉中日夜不停的焚烧锻造、在科学院焊接起来运往前线的军用杀器——机甲了。 霍鸣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他无端的联想到了一些第二世界反向侵入地球的奇怪画面，似乎摧枯拉朽的画面让霍鸣感到了一丝不安。 但是现在，他们才是入侵者，不是吗？ 第123章 惩奸除恶 晚上八点，霍鸣从出租房走出，提醒安安把门锁好。 “不要喝酒。”安安说道：“你还没成年。” “我知道了，只是吃顿饭，唱唱ktv。” 霍鸣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他当然不会对安安说自己外出的真实目的，只是用含糊的同学聚会概括了自己为什么要深夜外出。 安安没有怀疑，因为她相信哥哥不会对自己说谎。 霍鸣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关上门，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 为了防止口袋里揣的刀被安检扣下，他没有选择乘坐地铁，而是叫了辆出租车，一路驶到了他和信号塔的约定地点。 刚一下车他就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气味，那种专属于同类人的气味。 这种味道说不上好闻，也不算难闻，就如同冬季的空气一样，混入了一丝冰冰凉凉、冷冽的气味。 和这种气味一起钻进霍鸣鼻子里的，还有烟味。 霍鸣打了个喷嚏。 夜色里，趴在天桥边栏杆上的信号塔回过身，冲他摆了摆手上夹着的香烟。 “抱歉。”她耸了耸肩：“我见这边没有人——你不会举报我在公共场合吸烟？” 霍鸣揉了揉鼻子：“这是守法分子该做的事儿吗？” “确实不是，但今晚……就别说这些了。” 信号塔把烟叼回嘴边。 她和上次没什么两样，依旧十分纤细，穿一身黑，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加上黑框眼镜和邮差帽，让人觉得既像是打扮了又像是没怎么打扮。 一副技术宅的模样。 “位置在哪儿？” “别着急。”信号塔含糊的说道：“人还没回来呢。” “掮客不是更应该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藏好吗？你们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找到他的位置？” 信号塔把烟从嘴角摘下，吐出一口带着蓝青色的烟雾，似笑非笑的说道。 “说来好笑，本来我是打算费一波周章仔细找找这人的具体位置的，毕竟互联网上大家都躲在ip背后，甚至连ip也可能是假的，找起一个刻意想隐藏自己信息的人——说实话挺难的。” “嗯哼？” “你该问然后呢。” “然后呢？” “……真不是个合格的听众。”信号塔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没劲。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跟手底下业务员的月抛信息。” “……哈？” “rry，我是不是不该跟未成年人说这个字眼？” “……好，我大概理解了，所以色字果然是头上有一把刀吗？” “有没有一把刀我不知道，反正我口袋里揣了一把刀，只要两个爬虫软件就足够把他的路线和习惯打探的清清楚楚了。” 夜风猎猎，吹动了两人的衣袂。 他们守着天桥，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一辆汽车缓缓驶进了巷子。 “来了。” 信号塔扬了扬下巴，然后弯曲身子扭动了一下因等候而僵硬的四肢。 “等他回家去？” “嗯，跟我来。” 车子是一辆50多万的车，有足够大牌的车标粉饰脸面，在小巷里的一个商店门面停下来的时候，霍鸣着眼看了一眼门面的抬头：美甲、睫毛、彩妆专卖。 ……这是他的店？ 一个男人从车子驾驶位钻了下来，脚步匆匆的来到副驾驶，从里面几乎是拖拽一般扯出一个衣着清凉的姑娘。 “嘶……”霍鸣吸了一口凉气：“是他吗？” “车牌号没错，八九不离十了。” 信号塔瞥了他一眼：“瞧见没？这才叫违法犯罪，咱们是惩奸除恶来的。” 男人拖着那姑娘进去后，两人也奔跑起来，越过了马路，朝着美甲店狂奔而去。 男人的警惕性并不高，他太性急了，甚至没有关紧美甲店的推拉门。 这么轻松的尾随进入室内，让霍鸣和信号塔不由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可事已至此，不管是有什么陷阱二人都已经踏进来了。 店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粗的喘息声，以及皮带和裤子金属纽扣碰撞的叮当声。 他把那个姑娘丢在床上，已经从上到下扒了个干净，面朝下扔在床上的样子，像极了菜市场里拔干净毛的大肥鹅。 姑娘面朝下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烂醉了过去，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 烟味、酒味、玩家的气味，这些气味糅合在一起，让霍鸣揉了揉鼻子，强行忍住一个喷嚏。 男人丝毫没意识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扯了皮带，又松开裤子，正要踢着脚把缠在膝盖上的裤子扔出去时，霍鸣动了。 他扑了上去，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反抗。 男人软的像稀泥，在霍鸣亮出拳头的一瞬间就“哎呀”一声歪在地上，倒是让霍鸣有些不知所措了。 照男人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一拳下去对方可能会死。 “真是要长鸡眼了。” 信号塔捂住脑袋，没好气的转过身去：“给他把裤子套上。” 霍鸣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拎起来，见男人哆哆嗦嗦把裤子穿上。 这家伙长的还行，就是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有些脏人眼睛。 “问。” 他对信号塔说道。 但男人先开口了：“你们、你们是……仙人跳？” “……”信号塔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什么仙人跳！” “我、我就一穷打工的，没什么钱啊……” 霍鸣皱了皱眉，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不信、不信我给你们看余额，我没什么钱，白条花呗都欠着钱呢……” 男人打着哆嗦急于证明自己身无分文，却被信号塔的话打断了：“你是毛虎吗？” 男人一愣：“不是啊……”他脸上大喜：“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叫李定明，不是什么毛虎……” 霍鸣下意识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刨除掉空气中那些额外的气味杂糅，确实存在了玩家的气味。 除了信号塔身上的，空间里还存在着另一…… 霍鸣猛然向身后的床上看去！ 本该躺在那儿的女人，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男人扔出去的皮带！ 下一秒，站在床边的霍鸣被皮带狠狠的套住了脖子！ 第124章 谁是反派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连霍鸣自己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猝不及防下，他踉跄了一下，被拖至床边，电光石火之间，信号塔已经一脚踹开了那男人，从口袋中拔出一柄弹簧刀，抢身上前。 不过就算手里握着刀，霍鸣还是不对信号塔能做些什么抱太大期望。 或许在网络上，她能做的许多事情是霍鸣想都不能想的，但是在线下，一柄弹簧刀在这样的场合中派不了太大用场。 他感到套在喉咙上的皮带在迅速收紧。 一瞬间，窒息感和束缚感降临。 但他的脑袋依旧十分清醒，甚至开始分析起背后外号“毛虎”的女人的着力点。 她一定是站在床上，双手交叉，用皮带绞着自己的脑袋的。 但不知道是想要留点谈判的余地，还是毛虎的力气并不大，那勒住自己脖子的皮带收紧到一个程度便不再用力。 “你们是什么人！” 带着酒味的呼吸声喷在了霍鸣的耳侧，让霍鸣顺利确定了毛虎脑袋所在的位置。 他冲着信号塔眨了眨眼睛。 技术宅的眼珠子转了转，持刀回答道：“当然是找你有事的人！你是毛虎？” 那前来寻欢的男人瑟缩着身子，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球——能圆润滚出去的那种最好。 “毛虎是我在道上的绰号，你们既然知道这个外号，肯定知道这行的规矩？”毛虎冷笑一声：“不给面子？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道上？你混哪个道？” “哈？别跟我装——” 霍鸣终于动手了。 他只是艰难的空出一个手肘的距离，狠狠一肘捣在了毛虎的腹部。 在对方吃痛的时候干净利落的反手交叉抓住她的双手，然后反向一拧！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交错声，毛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霍鸣很干脆的卸掉了她的双臂，从毛虎的手里拿过皮带，喘了口气。 “没事儿？”信号塔侧目问他。 “没事儿。”霍鸣摸了摸脖子，上面留下了一道勒痕。 套脖…… 在霍鸣面前玩套脖——你不知道他的外号是上安市套脖王吗？ 落到他手里的，没被勒过脖子的都是少数。 霍鸣回过头来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从床上挑起薄薄的毯子将毛虎兜头盖住，然后用膝盖将她顶在床上。 信号塔松了口气，甚至语气里都带上了些调笑：“哟，纯情男高啊？” 霍鸣翻了个白眼。 “她的胳膊怎么样？” “分筋错骨手听说过吗？” “哟，武林绝学呀？” “……跟那差不多，现在动不了，回头找老中医咔一下就能装上，我下手有轻重的。” “屁嘞，我看你捣的那一肘子就没个轻重，肠子都快绞一起了。” 霍鸣没接茬，警惕的竖起了耳朵。 美甲店的外面似乎响起了脚步声。 毛虎扬起脖子正要叫唤，被霍鸣抓起床头放着的卷纸塞进了嘴里。 他威胁道：“敢叫我就把你下巴给卸了！让你口水鼻涕流一地！咱们是来谈生意的，别整的像杀猪似的。” 裸着身子的毛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张有些姿色的脸上现在看起来满是色厉内荏。 “铛铛铛！开门！”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似乎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有没有素质啊？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开门！” 听声音，似乎是被毛虎刚才的尖叫惊扰了。 外面的人坚持不懈的敲着门，似乎屋主不开门，她就不打算离开，就算开了门，也指不定要闯进来粗声粗气的絮叨好一会儿。 屋内几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最后还是信号塔开口说话了。 “你，”她指着蹲在地上的李定明：“你，把裤子脱了！” “啊、啊、啊？”李定明没反应过来。 “连内裤都不要穿，去——开门！” 李定明脸上露出一抹委屈：“我……” “去开门！要是敢叫唤……”信号塔沉下脸来：“你叫李定明是？我只需要三分钟就能扒出你的全部信息，包括工作单位、毕业院校，家庭住址，人际关系，去把人支走，否则我就让你在你的人际关系里社死！” 李定明脸色一白：“我知道……我知道了。” 信号塔扭头看了眼霍鸣，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憋不住的笑意。 到底谁是反派啊喂！ 不对，他们接了任务来清除掉毛虎在这里的势力，对于毛虎和李定明来说，他们确实是突然闯入的反派。 李定明委委屈屈的脱掉了裤子，咬着牙连内裤也扔了，一步一软的走到门口，拉开了那并没上锁的门。 “干什么！”他壮着胆子喊道：“大半夜的你在人家门口鬼叫什么！”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睡衣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刚想发脾气，却猛地被浑身光溜溜站在那里遛鸟的李定明惊到了。 她站在门口，指着李定明的手指哆嗦起来。 “不要脸！！” 她尖叫起来：“要死啦！不要脸！” 然后再也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扭头就往家里奔。 李定明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哭丧着脸把门关好，重新回到角落把裤子穿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两个年轻人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歹意，但是下手很毒，二话不说就把和他约会的美女胳膊给卸了…… 他可得少说两句话，免得自己也惹祸上身。 毛虎嘴边的卷纸被拿了出来，她愤怒的瞪着霍鸣：“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这块的掮客？” 信号塔慢条斯理的问道：“听说业务开的挺广的？” 毛虎立刻反应了过来，努力的挺起半个身子：“王八蛋！你们玩这招？！” 从这话里，她立刻听出了二人的来意。 “你们是谁手底下的人？！长兵的？还是沈大的？！” 你说的这俩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信号塔没正面回答她，只是冷笑道：“一个掮客，被人找到了家里，你这一行也算是做到头了。别说那么多废话，数据交出来，三天内从这里滚蛋！” 霍鸣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把掉下来的毯子重新拽了拽。 白花花的，有碍风化。 第125章 帝国军体拳 “行了。” 信号塔依靠在天桥上，在夜风中叼着烟，把数据通过手机发给了宋叔。 霍鸣蹲在桥头，他不抽烟，也不想自己的衣服沾上烟味，回头被安安念叨。 “回头宋叔验证一下数据，就把钱发给你。” 信号塔摘了烟：“喂，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我不想抽二手烟。” 霍鸣老老实实的说道：“网上说二手烟抽多了死的早。” 信号塔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笑。 她把烟头在天桥的石板上摁灭：“有的时候，抽烟是个排解压力的不错选择。但是你知道吗，作为玩家有其他的选择——比如说杀人，第二世界和现实世界，在一些人的眼里区别其实没那么大。” “区别很大。”霍鸣下意识的反驳：“这里是家，有家人，而那里……” 他突然哑火了。 他想起了自己和信号塔在之前谈过的关于败犬的对话。 那里……那里不是家，这是事实，但为什么让人难以说出口呢？ “你对第二世界有了感情？”信号塔淡淡的说道：“这很正常，用不着立刻怀疑自己。” 霍鸣抬头看向她。 这位技术宅反手撑在天桥上，看向漆黑的天空。 “被因果律选择的人，只有生活过的很不如意的人才会被‘那位先生’蛊惑，去往一个未知的时空重新开始人生？如果是生活很顺意的，怎么会为了刺激而涉险呢？” 霍鸣沉默不语。 “咱们在另一个时空，可以获得一个崭新的人生，甚至有父母、亲朋等一系列完整的人际关系。在这样的‘游戏’中，玩家会很容易沉浸其中，产生一种‘家’的错觉——错觉，其实也不一定是错觉。你觉得那个世界真的是个游戏世界吗？” “不像，那个世界里四百年的帝国历史非常之详尽，如果让我看到帝国之前的历史，我会觉得那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什么鬼游戏。”他回答道。 “可惜，帝国将建国前的历史管控的十分严格，想要知道这个国家是从哪儿来的，世界的发展格局，可能得从大洋彼岸得知了。” “说到这里，其实我很好奇。” 霍鸣转过头来：“一万多人——或者更多的玩家，难道没有一个人投生去了联邦吗？为什么不管是贴还是群聊里，一个关于联邦的讨论都没有？” 信号塔摇了摇头：“我也关注过这个，但不知道是信息壁垒或是别的限制，我们对联邦似乎一无所知。‘那位先生’将他的全部势力都集中在了帝国这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中，像是要跟谁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似的。” 霍鸣喃喃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万物教，和万物教有勾结的怀柔派，藏了很多秘密的帝国，以及帝国之外的广袤领土…… 史密斯把他们带去那个世界，其用意到底是什么？ “或许他是一个瞧不得帝国专制统治的什么神明，想要召唤咱们这些正义之师去救民于水火？”信号塔开了个玩笑。 “正义之师？”霍鸣轻笑一声：“咱们这样的……也叫正义之师？”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那家美甲店，一辆救护车鸣叫的停在了店门口，李定明从里面扶着毛虎走出来，上了救护车。 “是啊。”信号塔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咱们这样的，又算什么好东西呢？” 夜风猎猎，吹动了二人的衣袂。 只是两人都没了聊天的心情。 …… 宋叔的钱如约打来，是一笔非常可观的回报。 霍鸣把它们和看病报销的钱存在了一起，准备给安安读书用。 随着安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起来，下一个占领期的时间也到了。 进入纯白空间之前，他看了一眼论坛。 那位id是“惩戒人”的玩家在论坛发帖说，他准备组建一个叫做“四面山”的玩家组织，组织地点定在了非首都圈的一个富裕城市。他希望联合起玩家，一起来面对帝国的特别安全局的打击。 四面山=史密斯，这个人还算是有些小心思的。 只是这个组织能持续多久不被摧毁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那位深藏不露的汉尼拔，霍鸣现在对他十分感兴趣。 很大原因是来自于他的称号。 霍鸣现在有三个称号：机修师、自诩正义以及复仇者，三个称号都来自于他的占领期人生经历。 相同的，大家的称号都来自于他们的人生经历。 比如说“芝加哥打字机”的称号得主就是用一把汤普森冲锋枪扫射了平民，死伤无数；而吞汞者必然是口服了汞；追星脑是个追星狂魔；惩戒者对特安局的内情十分了解，加上名字，看上去是特安局专门审犯人的；旱道者是个……咳咳，走旱道的？ 那么，用影视作品中着名食人狂魔形象做称号的人，他做过什么？ 他也吃过人吗？ 霍鸣不得而知。 不过倒是另有收获。 在玩家市场开放了两个占领期后，物价总算稳定了下来。 霍鸣再也没有见过诸如“400块买郁绯和远航之光打包联系方式”的求购帖子了。 他翻看着出售物品，略过许多不实用的技能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刚刷出来的出售帖子上。 【帝国军体拳lv7\/技能\/售价1499硬币\/出售方id编号5486】 卖家描述：投胎之后原主自带技能，但是截肢了一条腿，军体拳用不上了，便宜出。 霍鸣脸皮一抖，立刻点了进去，直接支付。 后台的提示音显示，这个技能已经被他收入囊中。 1499枚硬币，买一个7级的技能，真的很赚。 更别提是能提高战斗力的军体拳。 他见识过卫野的军体拳，每一招都是奔着杀人去的，比起自己现在并没有那么精通的散打更适合霍鸣！ 拿下帝国军体拳后，霍鸣身心舒畅。 又翻了一阵子市场后，再也没找到这样让他满意的商品了。 【读取存档】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夕阳镇机修店店主，五级机修师，帝国义勇勋章获得者，帝国第一军校预录生。】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6入职矿区第九集团军。】 霍鸣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那诡异的声音这次似乎带上了些期盼的笑意。 “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第126章 世态炎凉 录取通知书是和入伍通知书一同送到夕阳镇的，那个时候霍鸣还带着机修眼镜，给挤满了机修店的客人们处理电器。 他外出的这段时间里，虽然夕阳镇隔壁的乡镇里同样有机修店，但夕阳镇的居民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将损坏的电器留了下来，一直等到他回来。 大家都说是要照顾熟人生意，但其实都知道，霍鸣修的又快又好，收费还便宜。 回来后不到两天时间内，他已经修好了上百件电器，约好了二十多家客人，等空下来就上门服务维修大宗电器。 济家的机修店再一次变成了男女老少们闲聊拉呱的集中地，霍鸣聚精会神的干着活，连热水都是客人们自助烧上的。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物流将来自首都圈的快递送到了机修店。 被礼盒装着的，外面印着烫金字样的帝国第一军校录取通知书从快递盒中取出的一瞬间，济家那小小的机修店就炸了。 “帝国第一军校？！” “好家伙！这济繁的坟头可算是冒了青烟！” “首都圈的学校，咱们二等公民也可以去考吗？” “小济就是人出色！人只要出色，跟他什么出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就说，咱们夕阳镇卧虎藏龙！” “诶等等……小济！小济！你成年了吗？！” “小济这才多大啊——你有对象吗？孩子？” “不是我说啊，我家有个侄女，岁数跟你差不多大，长得别提多水灵了……” “诶！你们干什么呢？人老爹才死没多长时间呢，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小济！小济！我们家孩子明年上高中，你有空吗？给咱孩子补习补习去呗？” “有个锤子空！小济这么大一个店不要了？他一天光机修能挣千儿八百的，你补习给他多少啊？” “首都区的学校怎么上啊？小哥给说说呗？” “这孩子变化可真大，前些年不还是个傻子吗？” “什么傻子！傻子能考上第一军校啊？别在那胡扯！” 一时间，机修店里就像人手拿了一只扩音喇叭似的，嗡嗡嗡的震得霍鸣头皮发麻。 想给他介绍对象的、想让他给孩子辅导功课的、甚至还有想认他当儿子的，给他久久没有体会到的母爱的……乱七八糟的声音融合在一起，让霍鸣连手上的活儿都做不下去了。 机修店热闹极了，就连开了警笛驶进来的一辆深蓝色军车都没人在意。 几个穿着蓝色军装的军人坐在车上向着机修店伸出脑袋，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聚众闹事儿？” “哪有啊长官！” 外围的一个居民乐呵呵的回答：“是这家店的店长小济考上首都圈内的大学了！听说是一等一好的军校！回头要跟你们做同事了！” 那些个军人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嘴唇，轻咳了两声：“喂，别围着了！” 那带着矜持意味的话语没有传多远，根本没有几个人听得见。 坐在驾驶位上的姜吉挠了挠鼻尖：“长官，我来？都是些乡里汉，得骂，好声好气说话他们不听的。” 常年坐办公室的军官们，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平民相处。他们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把权力下放给姜吉。 姜吉打开车门，真的拿起了一只扩音喇叭。 “都别围着了！让让！让让！在这闹事儿吗？” 扩音喇叭加上姜吉的那一身蓝色军装的胁迫感十足，居民们纷纷扭头看过来，注意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车，然后打着哈哈笑笑。 他们能跟“济青”说说笑笑，无非是因为“济青”从小就是在夕阳镇长大的，就算考上了军校，也还没有实现阶级跨越。 但姜吉，或者说车上的那些蓝军装长官就不同了。 这些人都是“统治阶级”，能让平民吃大亏的。 于是姜吉甚至没过多的说什么，围着机修店的人群就纷纷散开，将其中有些发懵的霍鸣让出来。 “吉哥。”霍鸣喊了声。 姜吉冲他点了点头：“小子，牛逼，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得上。” 看来南马区的军部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区里派了人来祝贺你，还有奖金拿，走个形式不要紧张。” 姜吉笑笑，只是那笑里隐藏了一丝担忧。 霍鸣目光暗了暗，既然南马区已经知道了他考上了第一军校，那么他要前往矿坑服兵役的事儿，肯定也都知道了。 考上第一军校，反而要去全国最差的地方服兵役，这种反差让人不得不多想。 姜吉看上去有许多话想问，但是这儿人多眼杂，他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便安静了下来。 几名军官从车上走下来，向着霍鸣露出并不真诚的笑容，他们说这些恭喜祝贺，明显是在家背过了稿子——还是那种最常见，网上一搜一大堆的稿子。 霍鸣并不在意，一一收下了他们的祝贺，和那一张不知道存了多少钱的晶卡。 他即将前往帝国犯罪率最高的地方，有钱总比没钱好。 “小济出息了！连区里的长官上赶着来祝贺他！”有街坊这么说道。 “废话，那可是帝国第一军校！你看看南马区那么多军官，有哪个上过？！” “是啊，小济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肯定得上赶着吹捧吹捧！” 或许是街坊们讨论的声音太大，或许是这些话太过刺耳难听，几个来慰问的军官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们瞧不上这些傻缺乡巴佬，连带着霍鸣这个考上了第一军校却被送去服苦役的“高材生”也瞧不上。 为首的那名军官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儿啊！” “是啊是啊，要不怎么选了这么个服役的地点。” 其他人秒懂他的意思，立刻跟上说道：“矿区那个地方确实是穷了些，乱了些，但却是帝国最重要的地方！” “是啊，小济有建设矿区的意思，真是了不得啊！” “咱们都要向小济看齐，一起建设帝国啊！” 几句话一说，姜吉的脸色更阴沉了，周围的街坊邻居们也哑了火。 去哪？ 矿区？矿坑？ 帝国那么大吗？居然还有别的叫矿坑的地方？ 那些上赶着说要跟济青结亲的、认亲的机灵鬼立刻后退了两步，然后挂着尴尬的笑容，突然想起了自家锅台上还炖着肉、院子里还遛着娃，三两步跑远了。 数分钟后，院子里除了真的来修东西的客人，其他的人跑得干干净净。 霍鸣耸了耸肩，把晶卡揣进了口袋里，重新开始聚精会神的维修。 第127章 能石 霍鸣聚精会神的修理着手中的电器。 自从“机修-实用学科”提升到lv5后，他通过维修各类电器获取的经验已经大幅度降低。就算有“天才病”的100加成在，升级速度也大幅度的降了下来。 不过获取经验速度再慢，也挡不住周围的街坊商户们的经验值投喂。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机修-实用学科”终于升到了6级。 这次升级不仅解锁了一个叫“机修首席”的天赋，可以大幅度提升日常灵感获取，还解锁了4级的实用学科蓝图。 他现在的实用学科机修能力，放到任何一个民用机修的大公司里都能担任首席研发师，拿数十万年薪的那种。 虽然他知道，加入大公司可能会让他占领人生更自在一些。 但或许是因为2077游戏的影响，又或者是被大公司坑了不止一次，霍鸣始终对于成为一名公司狗，提不起任何兴致。 检查完升级效果后，霍鸣抬起头，扭了扭僵直的脖子。 这时，他面前的窃窃私语也停了下来。 一个老头从人群中脱出，走了过来。 霍鸣认出他姓马，是c街卖牛肉烧烤丸子店的店主。 因为牛肉烧烤丸子需要用人工合成肉加上调味香精不停的揉压制成，所以他家的压肉机经常坏，霍鸣去c街上门维修大部分时间去的都是他们家。 马师傅很喜欢霍鸣，因为他收费便宜，上门修理不要上门费，还夸他的店面干净，丸子也好吃。 所以走过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 “小济，你有徒弟吗？” 霍鸣摇了摇头：“我才刚出师没多久呢，哪来的徒弟？” 哦~ 众人这才想到，老济死了还没多久呢。 “那这以后夕阳镇的机修找谁啊。”几个商户犯了难。 小济之前是老济，十几年了，夕阳镇的机修总是有人包圆的。 谁能料到有这情况？ 他们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马师傅压低了声音：“小家伙，要不你跑？” “……啊？” 霍鸣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呆滞：“跑……什么？” “你还真想去矿坑啊！” 老师傅骂了句：“人家说你是个傻子，你不能真成傻子了！矿坑的地方是好去的吗？！” “是啊孩子，去不得呀！有命去，没命回来！就算有命回来，说不定也要落个残废……” 那几个小声说话的商户立刻说道：“你没见那谁谁谁家的大儿子吗？性格孤僻的要命，手上少了两根指头，一只脚切了半个脚掌——就是在矿坑里冻的，没资源没电力，甚至连柴火都没有，遇上大雪天封了路，连饭都捞不上吃。” “按理说不应该啊，咱们科技这么发达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一大片地方供不上电啊？”霍鸣有些不理解，这些都是苏葳没有告诉他，电视新闻上也没提及过的。 马师傅也犯愁：“我哪知道，我也没去过矿坑。” “说是因为打仗？” “打仗在前线呢，哪里影响得了矿坑，那可是大后方。” “可不是跟联邦打……” “嘘！” 有个人在后面大声的说道：“大爷们！你们不要命啦！大白天的聊这个？” 几人打了个哆嗦，一回头，是姜吉站在后面。 他一脑门子汗，摘下帽子扇了扇：“得亏是我听到，换别的人，该抓你们去情报部了！” 他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这些乱嚼舌根子的街坊们，抬手轰人走：“走，走，东西放这也不会丢，修好了再回来拿！” 马师傅他们也有些心有余悸，还试图辩解两句：“唉，都是胡说的，哪里当得了一回事！” “是啊，都是胡说八道的！” “走，走！”姜吉说道：“别让旁人听到了！” 等到机修店里不剩别人的时候，姜吉叹了口气坐下来，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小子——还真沉得住气！” 霍鸣笑了笑：“那不然怎么办呢？” 姜吉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公职人员，霍鸣对军队的印象不算太差就是因为他。 “矿坑啊！你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会被发配去矿坑！” “我倒是想知道。” “那些老头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有些话说的确实没错，矿坑可不是个舒服的地方！” “我听说了，我听说了！”霍鸣扯了扯自己的耳朵：“这种话从小听到大，刚出生的婴儿都知道矿坑是个很烂的服役地点了！那它到底为什么这么烂呢？你倒是说给我听听，让我也有点防备！” 姜吉指着他：“你啊你！” 他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站起来走了两圈。 “我倒是知道一点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霍鸣放下手里的活，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矿坑里到底在挖什么你知道吗？” “……”霍鸣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能石？” “没错，能石，以及一切伴生金属矿石。” 霍鸣在军用机修的书上看到过，能石是铸造机甲的重要材料，这是一种超越现实世界科学认知的物质，添加进金属内部可以让坚硬的金属更加坚硬，让延展性好的金属延展性更好。 与其说这是一种矿石，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化学材料。 能石是非常重要的军工资源，它可以用来制作机甲，也是制作义体非常优秀的原材料。 “矿坑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它的所有能源供给都是独立的。能石矿挖掘出来之后，需要先进行煅烧提炼，制成能石之后再装车，一车一车的运向首都圈的各大军校。” 姜吉模糊的说道：“整个矿区有数百个矿坑，几十个矿坑配备一个熔炉，所有的能石矿都是在这一个个熔炉中进行初步煅烧提炼，这些熔炉需要保持昼夜燃烧，永不熄灭，需要的能源是巨大的。” 通过他这模糊的话语，霍鸣没法想象得出“熔炉”、“燃烧”、“能源”的关联。 “你是说供给了熔炉就没办法供给军民们的日常资源需求？” “对，在矿坑，熔炉的运作是首要保证。” “那些熔炉有多大？”这样算下来，整个矿区也就几十个熔炉。 整个帝国怎么会连几十个熔炉的供给都挤不出来呢？ 姜吉盯着霍鸣，一字一顿的说道。 “非、常、大。” 此时的霍鸣仍然无法想象那些巨大的熔炉。 直到数十日后，他跟随着运兵车一路驶入被冰雪覆盖的生命禁地之时，才会懂得什么是第二世界中的“大”。 第128章 热可可三分糖 在确定了去向后，时间一下子变得匆忙起来。 霍鸣需要做完手上的活，安置整个机修店。他卖掉了所有可处理的机械残骸，通知各大供应商不要再给货了，每个上门的顾客他都一一将自己的去向通知到位，并表明未来的一整年，这个店铺都不会再营业。 诚然，夕阳镇的人对于失去了一个老字号的机修店十分失落，但是很快，那名c街的老兵重新把自己的机修店开了起来。至少未来的一年时间内，镇子上的人还有地方修理他们总是出故障的老旧机器。 等到济家的小店被清理一新之后，服役的日子已经近了。 吴忧的父亲上门来问过霍鸣吴忧的情况，他们知道二人是结伴从夕阳镇离开的。 可现在霍鸣即将出发服役，吴忧却只打回了个电话，甚至在被骂过之后，连电话也没再打回来了。 吴家在很短时间内获得了一个胚胎中的婴儿，却“丢失”了两个有自己主见的孩子了。 霍鸣没有把吴忧留在春甫的情况告诉这位看上去并不那么伤感的父亲。 因为他要去矿坑服役的消息在夕阳镇几乎人尽皆知，但即便如此，吴忧的父亲仍然没有开口试图让霍鸣照顾一下可能已经去了矿坑的女儿吴虑。 他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这样就不会有人从这种近乎漠视的态度中受到伤害。 “我本该回来送送你的，”裴萍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但实在腾不出手来。” “没事儿，我不需要什么人给我践行，毕竟只有一年时间。” “向上爬并没有那么轻松，我现在是中校了，但比起之前，工作好像忙碌了不止十倍。” 裴萍自顾自的说道：“在往上混，我就是上校，留在大后方的上校会清闲的要命，但是帝国80的上校都被安插在前线上处理战事。如果能混上将官——要命，我这种出身居然也能当上将官？” 她说的有点含糊其辞，于是霍鸣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沟通多了一架桥梁，而这架桥梁上则放满了监控摄像头。 霍鸣安慰了她几句。 “一年时间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和语气？” 那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种问题——所以我说我还是得回来送送你的。” 裴萍现在人不在上安市，她位于靠近首都圈的一个陌生城市，就算想回来，估计也得到明天了。 二等公民居住的城市不像首都圈那样仅凭身份就能通畅无阻，裴萍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浮空车。 所以连夜赶回来的梦想还是变成了泡沫，悄悄破裂了。 “我会多努努力，往军队福利部门多用用钱，回头给你们放空投。” “空投……？” 说实话，霍鸣没太能听懂。 难道……不是运输车吗？ 不是只有被围困的孤岛区域才需要用投放空投的形式运送物资吗？ 不知不觉中，霍鸣的心情如机械手表的表芯一样，被一句一句话语中支离破碎的信息给上紧了弦儿。 他披着一件人工制作的、有些劣质的皮夹克，抵御住了初春的冷风，跳上了一辆开往市中心的公共交通。 车子在一间益智玩具售卖店门前停了车，霍鸣跳下车子，看到门前的店愣了愣神，遂推门走了进去。 益智类玩具对上安市公民们的用处不是那么的大，相比于这类玩具，家长们更喜欢给自己的孩子买5根炸鸡腿，或者一整盒的甜椒牛肉味的薯片。 这里的人恩格尔系数一定特别高。 所以益智玩具店里的品类不是特别多，生意看上去也不大好。店里一共就几个货架栏，从上到下林林总总就只有十几种货品——霍鸣竟然都有，或者说，济青竟然都有。 那些是济繁买来给他的儿子解闷逗乐的，每次来市中心，都会买一个带回去。 这些玩具被济青放在了房间的柜子上，然后在不久前被闯入的黑皮狗们敲了个稀巴烂。 这些玩具每一个都不算便宜，至少对于夕阳镇的公民们来说，每一个都足够一家人饱饱的吃几天了。 所以霍鸣悄无声息退出去的时候，店老板也没怎么在意。 霍鸣走在街上，七绕八拐，很快就来到了那家逸散着热可可香味儿的咖啡厅。 “欢迎光临~” 甜甜的侍应生声音伴随着帘子被撩开钻入了霍鸣的耳朵，霍鸣侧目看了一眼，和台上的洁儿对上了目光。 “你好呀，蜘蛛侠先生。”洁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热可可三分糖对吗？还需要点别的吗？” 店里照样人满为患，只是少了霍鸣想要寻找的那几张面孔。 “呃……那个……我是说……” 他挠了挠脑袋：“是的，谢谢，其他的不用了。” 洁儿了然的点点头：“庄千山先生出去拉生意了，可能这两三天都不会出现在店里；三十二今天没在——他好几天没在了，听说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在庄先生的办公室吼了很久呢；至于那位炭烤牛扒先生？” “方树，他的名字叫方树。”霍鸣提醒道。 “噢，方先生，他似乎人最近不在上安市。” 霍鸣再次挠了挠脑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来找谁，只是直觉告诉他，似乎得向万物教交代一下。 “那就麻烦你代为转告。我即将离开上安市，出去服一年的兵役。” “这事我们知道，庄先生也知道。” 洁儿笑着点点头。 “蜘蛛侠先生。”小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已经做出来了一杯热可可，顺手递给了霍鸣：“热可可三分糖，对了，还有些别的东西。” 她从胸前的适应生服装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霍鸣：“这个你应该会需要。” 霍鸣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打开纸条。 【热可可的秘密】 材料： 黑巧克力 40g 纯奶 200l 白砂糖适量 可可粉适量 做法： 隔水融化巧克力 …… 【qq弹弹好喝到跳起来的黑糖奶茶】 …… 【秘制炭烤牛扒】 …… 纸条子上林林总总的写满了这家咖啡厅的拿手好菜和饮品，霍鸣抬起头来：“啊……” “要建立根据点的话，至少得有什么东西吸引别人。” 小桑好脾气的笑了笑：“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菜单，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蜘蛛侠先生。” 霍鸣把纸条小心的折好放进口袋里，有心情来调笑一句了。 “可惜我没有你们这样长得好看的侍应生。” 小桑和洁儿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憋笑。 “有的，蜘蛛侠先生，会有的。” 她回答道。 第129章 新的征途 4月21日，伴随着镇子中心液晶光屏上发出的庆贺乐曲，今年春季服役人员在乡镇广场上集合。 霍鸣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站在人群里，双肩包里装满了香肠、真空牛肉等食物，还有他的几身厚衣服。香肠和牛肉是姜吉拿来的，这些东西在军队里，尤其是矿坑那样的地方是硬通货。还有香烟，虽然霍鸣不抽烟，但香烟却背了半个包。 至于霍鸣所有的钱都存在了晶卡里，晶卡被他贴身装着，和身份证件等重要物品放在一起。 广场上乱哄哄的，其实夕阳镇被征召的士兵也没几个，但是送别的亲人太多了。 霍鸣孤身一人站在热闹的人群中，总觉得有些融和不进去，就只能抬起头看向液晶光屏。 屏幕上似乎在举行什么盛典，一个胖乎乎犹如鹌鹑一样的年轻小子正在一板一眼的发言。 霍鸣一点儿都听不见，但看上去是什么人的生日庆典。 “叽里咕噜的……” 霍鸣嘟哝了一句，他皱了皱鼻尖，突然绷紧了身子。 “他说话就是这样，叽里咕噜的，所以除了海豹的外号之外，还有‘叽咕’皇子的称呼。” 一个耳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霍鸣扭过头去，身体这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三十二？你在这里干什么？” 面前的三十二和他往日的形象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往日里三十二向来一头金色的卷发，举止打扮总有一股子风骚劲儿。所以霍鸣总说他像牛郎，或者是类似的什么职业。 但今天的三十二站在那儿，脸上一点往日的神气都没有了，满脑袋的金色卷发也剃了，似乎还是贴着头皮剃的，只留下一脑袋冒着青茬的超短发。他那些帅气的衣服也通通不见了踪影，现在身上套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倒是跟霍鸣十分相似了。 要不是瞧着那张眼熟的帅脸，霍鸣是怎么也认不出面前这个满脸苦大仇深的家伙居然是三十二。 “干什么？”三十二耸了耸身后和霍鸣如出一辙的巨大背包，满脸晦气：“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会干什么？” “你……”霍鸣愣了下，突然想起了苏葳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搭档，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这个搭档，说的不会就是三十二？ “你去服兵役？” “可不是嘛。” “去哪？”霍鸣追问道。 三十二恼了，大声说道：“你这个人烦不烦啊？怎么老问问问！要是去什么好地方，我还用得着板一张脸吗！” 前边的众人纷纷回头。 “矿坑？” “知道还问！” 大家又把脑袋扭了回去。 人家都去矿坑了，疯点就疯点。 再不疯狂就没什么机会了。 霍鸣哑口无言。 说实在的，如果真是苏葳安排的，那么三十二确实是被自己牵扯了进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脸上露出些窘迫。 “你要再露这个表情，我可真要当逃兵了，亲爱的。” 三十二怔了怔，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上头指派的——我想，你的身份一定不普通？”他自顾自压低了声音说道：“把咖啡厅开到矿坑去，确实是集团想了很久的事情，老庄跟我谈了很久，好处也许下了很多，这是我自己同意的。如果不是我去，可能就是换桑桑或者洁儿去，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见不得女孩子受苦……” 他长吁短叹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香烟塞在嘴里。 “这里不许抽烟！”立刻有巡查的士兵过来说道。 “长官，你就饶我一根嘛。”三十二合了合手：“我待会儿就乘车去矿坑了，再想抽这么好的烟就没什么机会了。” 那士兵瞅了他一眼，沉默的走开了。 三十二点起烟，吞吐着云雾。 “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同期生，又是老乡，去哪儿都得互帮互助哦亲爱的。” 霍鸣也不纠正他古怪的口癖了，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带了很多的香烟。” 三十二眼睛亮了起来。 落后地区最害怕的就是军队霸凌，很多士兵私藏起来的烟不是被前辈抢走了，就是需要拿出去做人情。 但是霸凌也需要看战斗力。 三十二自忖自己的战斗力可能不算多傲视群雄，但是霍鸣呢！ 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他在高速公路上通过跳跃袭击一辆越野车，活生生的用腿踹开了防弹玻璃呢！ ……他要是知道霍鸣六腿踹断了一个价值30万的教学型战斗机器人的金属大腿，估计现在已经把胸脯子挺起来了。 液晶光屏上的皇帝生日庆典还在继续，只是没有人在意了。 军队的运输车开了进来，有长官站在车上点名，霍鸣的名字是第一个。 或许是“帝国第一军校”和“矿区”的字眼组合起来有些突兀，那名长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陈萌萌！” “到！” 三十二有气无力的举起手。 这下，奇怪的目光落在了三十二的脸上。 霍鸣也知道为什么他要给自己起个代称了。 三十二恼怒的小声说道：“别看我！” 接着又是两个人被点到了名字，他们面色如土的举起手，看起来目的地同样是矿坑。 四个人被塞进了运兵车最里面的角落，这意味着他们得最早上车，也最晚下车。 等到所有人窸窸窣窣的上车了，那些士兵们将运兵车的大门一关，整个车内一片黑暗。 发动机轰鸣起来，牵引了仓皇的新兵们摇晃着前行。 昏黄的灯光亮起，落在新兵们的脸上，一个比一个蜡黄。 霍鸣听到了哭声，这些哭声来自于车外，应和在车内。 他身边的两个同样去矿坑的“战友”哭的极为惨烈，霍鸣往边上挪了挪，以免其中一人的鼻涕滴到自己的衣服上。 他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第130章 逃兵 帝国的卫星凝视着属于她的广袤的土地。 卫星的视图上，绿化和笼罩的雾霭切割着帝国的大地，人们将那些绿意盎然的狭小区域称呼为首都圈。 而那些帝都圈之外的，则是一簇簇生机并不盎然，但拥挤的居住着许多人，他们不那么窘迫也并不富裕。 但这些，都不是帝国的心脏。 如果将视线向东部转移，卫星的眼睛会代替皇帝的目光，抚摸着那片沉沦在苦痛中的大地。 那片土地被吸干了血液挖空了骨肉，露出坑坑洼洼粗糙表面的广阔大地，是首都人从不愿意去面对的羞耻面具。 运兵车一直开，向东边一直开。 霍鸣离家之前看过地图，矿坑位于帝国的东部，是一条描摹着帝国边际线的狭长走廊。 车子开了三天，中途他们隔一段时间会在补给点停车，让士兵们下车放水，其余时间就像囚徒一样待在车上，随着车身的摇晃而昏昏欲睡。 没有长官同他们讲话，每在一个补给点停车的时候，开车的士兵和车上的长官都嬉笑着去补给点的商店买点零食、抽几根烟。 有手上带钱的士兵也想去进行一些采购，填补一下除了能量棒之外什么都得不到的空虚肠胃，然后被长官们呵斥。 “新兵不要到处乱跑！上完厕所就赶紧回去！” 有机灵的新兵，笑呵呵的快跑去帮长官们结了账，再花点钱，给他们一人买一包烟，便有了短暂的和长官们站在一起吞云吐雾的时间。 但大部分新兵们紧紧的攥着自己口袋里离家时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的晶卡，忍受着吞食能量棒的日子。 霍鸣和三十二并没有做出出格的动作，他们分食着霍鸣背包里的牛肉和香肠，即便只是这样，两人的脸色也比其他人看起来都要好。 另外两个被分配去矿坑的新兵不再哭泣了，他们抬起头来打量着那些长官们，目光中露出了一些小心翼翼。 运兵车逐渐从离开夕阳镇时的一辆变成了两辆，再追上了前方的大部队，变成了一个车队。 然后霍鸣等人又被迁移到了另一辆车，这辆车上气氛更低，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跟随车辆开向了无间地狱。 “看来这辆车上的所有人都会去矿坑。” 三十二啃咬着一根黑胡椒味的牛肉香肠——当然，是合成牛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霍鸣咽下最后一片牛肉，看到周围的新兵们因为他的吞咽动作而侧目时，他明白，从现在到目的地之前，他不能再从背包里掏出任何一包食物了。 这些人的目光像狼一样。 夜晚，运兵车停在了补给点的外围。所有人在车上和衣而睡，长官和驾驶员则睡在补给点内的屋子里。 霍鸣和三十二挤在一起——或者说车上的所有人都拼命的挤在了一起，寒冷从运兵车门缝里钻进来，让人止不住的打哆嗦。 长官们说离矿坑还有四百多公里，而且现在是矿区最暖和的季节。 暖和？ 他甚至能在车厢里听到许多人牙关打颤的声音。 看守严格了起来，就算是有钱都没法下车后去吃点暖和的热热身子了。 况且，但凡家里有点钱的，怎么可能让他们去矿区服役呢？ 霍鸣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了厚衣服穿在身上。 他气血旺盛，穿的又厚实，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左右的人都挤着他，分享着那一丝温暖。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些异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左边传出，他的右边是三十二，左边则是夕阳镇的同乡，叫……什么来着，好像是a街的，为了挣点出身，才送儿子去当兵。 叫……甘震。 甘震将手，悄悄的塞进了霍鸣的背包。 霍鸣在夜色中睁开了眼睛。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将甘震贴在了面前的那张脸上的紧张看的十分清晰。 那只手以为霍鸣睡得很沉，开始小心的在霍鸣背包中蠕动和摸索。 他揪住了一个异物，缓慢向外扯动，发出了让人难以忽视的包装袋摩擦的声音。 那是一根香肠。 甘震很庆幸的把它扯了出来，殊不知香肠的主人正安静的注视着他。 偷窃的贪欲并没有得到满足。 甘震将香肠放进口袋里，再次把手伸了过来。 霍鸣皱了皱眉，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背包边缘的时候，一把把甘震的手按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甘震打了个哆嗦，抽搐了一下试图把手缩回来，却被钳的死死的。 “拜托……” 他没有对上霍鸣的目光，只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祈求着，像极了车外在寒冷中不知何时会死去的虫豸的哀鸣。 不知怎的，霍鸣心一软，松了手上的力气。 甘震快速的收回手，并没有转过身睡去，反而翻身坐了起来，越过横躺在车厢里的新兵们向外走去。 “去哪儿？”有看守的问他。 “我去大号……” “给你5分钟时间。” “长官能量棒吃多了，最近有点干……” “别跟我废话！” “诶，好……” 霍鸣听了一耳朵，深夜中困意翻涌，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被惊醒的时候，一丝晨光已经从车厢的门缝里漏了进来。 两个长官站在车门口，清点着车厢里的人数。 “少了一个？” “是少了一个。” 霍鸣心里一突，转头看向身边，那里正挤着一个有些陌生的年轻男人。 甘震不见了。 “怎么了？”三十二小声问道。 “甘震跑了——可能是。”他模糊的回答道。 “嗬。” 三十二感慨了一声：“是得跑了，再不跑就要到矿坑外围了。” “他们怎么看上去不着急？” 霍鸣有些疑惑。 那两个长官见到可能产生了逃兵，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摆出了一副“老子早就料到”的表情。 “我看啊，这些家伙们早有准备。” 三十二打了个呵欠：“逃兵……哪能那么容易跑掉。” 霍鸣看向车外，那里生长着的不知是青麦还是青草。 在冷风的吹拂下，荡漾出波涛，像是一颗颗潜藏在青麦下的逃兵的脑袋。 第131章 狼，或是别的什么 整辆车的人茫然的在车外站成两排，照着名单一一清点，很快就找到了逃兵的身份。 “他说他昨晚去拉屎……”昨晚的值勤兵也被叫了起来：“又说自己有点便秘，我总不能盯着他……” “他妈的，这么多年屎遁了多少个逃兵，你是一点不长记性！” 长官骂了一句：“别他妈废话了，去补给点喊人！” 于是很快，补给点鱼贯奔了一支小队。 他们全副武装，还牵了一只机械狗。 “我就知道会丢人！” 为首的一个军官爽朗地笑着：“咱们一早就准备好了！” “就当是练兵了，哪有那么轻松的活。” 新兵们茫然的站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昨晚有人跑了？” “我记得，睡在里头的那个，一脸褶子的。” “能跑掉吗？” “想什么呢，看那只机械狗，只要气味印记打下了，它掘地三尺都能把你挖出来！” “会不会牵连到咱们？毕竟都是一个车厢的。” “不能……” 几名新兵的表情不对了，他们看向从夕阳镇来的剩余三人：“喂，你们昨晚睡在一起，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怎么可能？他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说不定跑都是约好一起跑的！” 霍鸣和三十二只是盯着那几人默不作声，目光像是带了刀子，让开口指责他们的几个人吞咽了下口水。 只有一人弱弱的反击：“我们也没想跑啊……” “我看这些人就是一伙的……要不跟长官说！” “咱们举报……算不算立功啊？” “嗤。”三十二笑了一声：“你去举报啊，我瞧你像是个可以立大功的。这么一心为国，也别去什么矿坑了，直接送前线去。” 说话的那几人脸色一白。 “你胡说什么！” “分明就是你们同乡当了逃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三十二晃悠着脑袋，一脸的不屑加上满头的青茬，让他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叫唤什么！” 有长官回过头来训斥道：“一个个都站好了！找不回人，你们全他妈拉前线去当炮灰填壕沟！” 牵着机械狗的小队过来让机械狗闻了闻甘震留下来的背包，便乘上车出发了。 “小伙子们！”小队的长官招呼着自己的士兵：“抓到人，死活不论！” 这话一出，霍鸣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车运往矿区的士兵就在原地驻扎等候命令。 士兵们站在料峭的寒风里，一个个冻的脸皮发紫。 “这就冷了？” 长官们冷笑道：“还远远没到矿坑呢！” 其中一个上士军衔的军官冲霍鸣招了招手，霍鸣走了过去，看到对方手上正拿着一本士兵名单册。 他的指尖夹着烟，一脸古怪的看向霍鸣。 “第一军校？” “是。”霍鸣认真回答。 “在矿区服兵役？” “是。” 上士嘬了一口香烟：“得罪人了？” “应该。” “你知道你起步是上士吗？”他耸了耸肩上的肩章：“和我这是一样的。” 霍鸣摸了摸口袋，掏出几盒香烟，给几个军官分了。 上士看了眼香烟的牌子，乐着笑纳了，多说了两句。 “军队里，因为得罪人被送到矿坑去的不是少数，上头放下话来让我们多折磨折磨这个人——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但你的名字不在上头。” “您请说。” “没消息让磋磨的，咱们就和和气气的让它过去了，左右就受冻几天嘛，等到了矿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明白。” 上士见他识趣，也缓了脸色：“逃兵这事儿时有发生，尤其是运往矿坑的兵，一趟下来总会跑个两三个。你们也不用管，反正大部分都能找回来。” “我和那人不熟悉。” “不熟悉最好，认识了也要说不认识。” 霍鸣点了点头。 上士嘬了口烟，让霍鸣回去了。 “什么情况？”三十二小声问道：“跟咱有关系吗？” 霍鸣摇了摇头：“没什么关系，但我估摸着……” 他估摸着，甘震跑不了多久了。 “那位军官说，等人找回来，咱们接着上路。” 三十二打了个呵欠：“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天那么冷，甘震什么也没带，最多跑出去十几公里嘛。” 一语成谶。 大概过了四个多小时，新兵们坐在地上，费力的啃着能量棒的时候，外出的小队回来了。 他们呼喝着，大声的说着什么，很快，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被丢在了地上。 是甘震。 霍鸣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不是被枪杀的。”三十二小声的说道：“你瞧他的胳膊。” 甘震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血。 致命伤在脖子上，他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了脖子。 甘震的脸上残留着临死前的表情，那样的惊慌失措，那样的恐惧。 从胳膊和脖子等处的伤口看来，他应该是遭遇了什么生物袭击。 小队长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是狼？”那名上士有些疑惑：“矿坑的狼饿极了跑出来了？” 新兵们的脸色更白了：矿坑还有狼？！ “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队长破口大骂：“我和小伙子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个样了！他妈的，别说狼了，连根毛都没见着！要真有狼，咱还能多吃顿肉，多做几顶狼皮帽子！” “去你的！”上士骂了一句：“野生动物保护法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哈？那是有钱人的法律！” 士兵军官们骂骂咧咧的，没别的办法，只好找人来收殓了破破烂烂的甘震尸体。 霍鸣看的聚精会神，他手臂上的伤口肯定是撕咬伤，只是伤口上为什么还残留着黑色的腐蚀痕迹？ 是小队长说了谎？ 还是攻击甘震的生物并不是常见的生物呢？ “看出来什么了吗？” 三十二小声说道：“绝不可能是狼。” “我也知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物理伤害，又有化学伤害，难道矿坑附近有什么新品种的野兽？” 三十二的这句话让霍鸣清醒了过来。 他的眉头蹙起，又舒展了开。 “三十二，你听说过……异变生物吗？” 第132章 鲍一海 风平浪静的生活过了太久，差点让霍鸣忘记了自己在夕阳镇某个地洞中见到的那只青蛙。 经受了那次袭击后，地洞很快被填了起来，那只变异青蛙也不知去向。 “异变生物”成为了济繁故事里的某个名词，似乎成为了一种都市怪谈。 霍鸣突然想起这个，只是怀疑异变生物存在于矿坑里，没有确凿的把甘震的死归结于那种鬼魅一般的怪物。 三十二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他便把自己曾在夕阳镇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三十二，只是略去了获得启示的那一段。 “难怪。” 三十二低喃了一阵：“那段时间驻扎在南马区的特安局有异动，只是我们在南马区的眼线很少，所以具体进行了什么样的活动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参与与了一场灭杀活动，庄千山试图截断他们的通讯，可是只获得了只言片语，其中便包括‘洞’和‘青蛙’这样的词汇，我们当时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的代号呢。” “然后呢？” “不清楚，这件事儿跟教会和玩家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们没有再继续追踪了，只死了两个特安局的特工。” 两人都有些沉默。 “这个世界……”三十二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着谁：“到底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太多了。” “别愣着了，赶快上车去！” 那些长官们抽完了烟，放完了水，打了个哆嗦，像驱赶猪崽子一样，将新兵们重新赶回车上。 “还有400公里，不动作快点，咱们今天晚上得睡在雪地里！” 新兵们连忙把硬邦邦的能量胶棒塞进嘴里，各自用奇怪的表情用力的咀嚼着，然后钻上了车。 “嗳！” 那名上士又喊了一声，霍鸣转过头去，对方抛来一张带着些酸臭味但至少十分暖和的毛毯。 “裹着，路上要冷好一会儿呢。” 霍鸣拿着毯子，头一次感受到了军衔带给他的好处，也头一次在进入矿坑之前感受到了等级带来的差别。 他拿上毯子钻进车厢里，熟练的占据了发动机的位置，至少那里能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热量。 车辆重新发动起来，颠簸着颠簸着，新兵们开始打起冷战。 “不是说……矿坑已经是春天了吗？” 有人惶恐的说道：“我哥哥说，四五月份已经是矿坑最暖和的时间了。” 他们挤在一起，一张张慌张的脸被昏黄的灯光照射着，吐出代表着低温的白雾。 霍鸣早就穿上了厚衣服，用那张酸臭的毛毯把自己和三十二裹了起来。 “哈，”三十二吸了吸鼻子：“我现在可真想念桑桑和洁儿拿手的热可可啊。” “她们把秘方给了我，到时候我来做——材料很简单，牛奶和黑巧克力，矿区应该能找到这些东西？” 三十二耸了耸肩：“鬼知道。” …… 等到车厢上挂着的温度计降到零下十度的时候，车辆缓缓停了下来。 新兵们抬起头，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已经冻迷糊了，只是不断的打着颤。 “到、到了吗？” “到了！到了！” 没人再想着在矿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现在他们需要热水，厚厚的毛毯和柔软的床。 车厢门被打开了，那个一路运送他们过来的长官呼出长长的白雾：“下车！都他妈下车！” “到了吗？”一个新兵问道。 “到达安防站了，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 于是新兵们一个个如冻蔫儿了的鹌鹑一样下了车，哆哆嗦嗦的排好队。 地上没有雪，露出的土壤却冻得硬邦邦的，新兵们排队跳下车的时候，冻得生疼的脚底板踩上大地时，都痛的站不住。 霍鸣和三十二跳下车时，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在他们面前的安防站，并不是想象中的狭小逼仄、穷困潦倒的模样。 而是一座钢铁铸成的城墙。 城墙之上竖立着炮塔和哨兵台，不断的有射灯扫过来，落在了这些新兵的身上。 这种紧迫让霍鸣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矿坑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他和三十二低语道：“甚至不像是一片区域，而是……” 三十二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像是……一间监狱。” “轰隆隆。”一边的大门洞开，成排的运输车发出吼叫声，沿着主路轰然驶离。 新兵们站在路边一一接受检查。 “于维发！柳东雷！乔书伟！” 一个个名字被叫到，新兵们又分成了好几列。 “济青！陈萌萌！邢恒！” 那个喊名字的长官额外看了霍鸣一眼，脸上带上了一丝和气：“你们站在这边，回头跟我走。” 霍鸣注意到，他们这一批的新兵估计都要被分去不同的矿坑，整片矿区有大大小小数百个矿坑，那名长官胸口贴着第九集团军字样的撕拉条。 等到检查完毕，人员派分结束后，他们坐上了一辆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越野车，继续向深处出发。 霍鸣坐在副驾驶，那个一团和气的长官负责驾车，三十二和另一个叫邢恒的新兵坐在后座。 霍鸣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了上去。 “哈哈，翡翠湖？我可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烟了。” 长官笑呵呵的接过烟揣进口袋里，从车台面上摸出一盒看不出牌子的烟，比划了一下：“矿坑里有自己的畅销烟，比如这种——来自于某一个不知名地下小作坊，可能卷烟纸跟擦腚的是同一款，烟丝也是长了霉菌的处理货，但胜在便宜。” 他还是点起了自己的烟，一股子辛辣刺鼻的烟味儿窜了出来。 “我叫鲍一海，九军六所的接待员，中士军衔，济小哥，我该叫你长官的。” “您随便来。”霍鸣说道：“我们对这地方一窍不通，您是老师。” 鲍一海哈哈一笑：“不愧是第一军校的学生，说话真好听，比我们所那些土老狗们好听多了。” 霍鸣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似乎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尖刺儿。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和三十二心里都有了些数。 这个看似和气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好相处。 第133章 守卫着什么 “九军六所？这是咱们部队的番号吗？” “算是，其实并没有什么番号，就是按照编号一路顺下来的。” 鲍一海收了烟，语气里虽夹着刺儿，却还是回答了霍鸣的疑问：“六所在第六号能石熔炉旁边，管着周围49个矿坑。九军指的是第九集团军，顶头上司是能源统管局。” 他抽了口烟：“六所离市场很近，平时采买、交易和放松都很方便。” “放松，这还有什么放松的去处吗？” 三十二来了精神。 鲍一海透过车内镜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当然有，整个矿坑那么多男兵女兵，活又重，环境压力又大，自然需要放松的去处。” “这居然还有女兵？” “不少嘞，不过大部分女兵都是逃到这儿来的。” “逃？” “总有些日子过不下去的。”鲍一海说道：“被丈夫打的半死的、被儿子拖出去卖的、让爹逼着嫁给傻子的……总有这样的人，她们在外头是牲口、是奴隶，但只要识字，拿得起枪杆子摸得起笔杆子，在矿区都有一口饭吃。” 这话霍鸣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们慢慢就知道了，外头人说咱们这儿是地狱——确实是地狱，但是相比起本来就活在地狱里的人，这也糟不到哪儿去了，只是冷，熔炉一烧起来就格外的冷。” 车子驶过了钢铁森林一般的边界墙，三十二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是怕联邦打过来吗？竖了这么高的一座墙？可如果联邦打到这儿来那岂不代表着大半的帝国都陷落了吗？立着这座墙又有什么用呢？” “哈？联邦？” 鲍一海这下真的笑出声了，他低着头哧哧的笑：“当然是防着什么人的，但是联邦？说实话，他们打不过来。” 不是防联邦，还能是防谁？ 霍鸣沉默不语，内心有了些猜测。 车子在破旧的公路上开了一会儿，一直趴在窗边看的邢恒叫出了声：“我的天哪，那是什么？！” 车内的几人循声望去，鲍一海嘴边的烟抖动了一下：“那玩意儿就是熔炉。” 霍鸣瞪大了眼睛。 横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堪比上安市那个被炸掉的帝国办事处一般巨大的建筑。 建筑黑黝黝的，头顶冒着灰白色的烟，正是这烟将空气熏染的雾蒙蒙的。 如果鲍一海不说，霍鸣会以为那是个什么景观建筑，或是研究载人火箭工程的科技院。 结果……他们管那东西叫熔炉？ 这样大的熔炉，一天要烧掉多少的燃料？ “那玩意儿吃电、吃石油、吃核能，吃一切能运进来的能源。” 鲍一海盯着熔炉说道。 不知是不是霍鸣眼花了，他竟然从这位老兵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它吃掉了一切矿坑里老百姓的口粮，吝啬的拉出几块能石，整个打包运走，成了首都圈那些老爷们在战场上博弈的棋子。” 鲍一海的目光从熔炉转移到了霍鸣身上。 “济小哥，你也将是一个首都圈的老爷，你觉得这合适吗？” 霍鸣怔怔的看着他，说不上来话。 “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但是考上帝国第一军校又被下放到矿坑来服役的人，你是第一个。” 鲍一海脸上的和气消失了：“所以感受一下，感受一下那些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机甲、义体、战舰们身上，到底凝结了帝国多少子民的鲜血。” “他可不是什么老爷。”三十二插嘴道：“这小子就是个技术兵，二等公民出身，机修技术好才考上的第一军校，你对他撒什么气！” 鲍一海顿了顿：“二等公民？” “我们都是二等公民，祖祖辈辈都是，哪儿来的什么老爷？” 三十二说道：“我瞧你像是在指桑骂槐！都是大老爷们儿，话说通透一点不行吗？” 鲍一海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 仇富被人一把揭穿，确实有些难堪。 “我没指桑骂槐！”他反驳道：“谁都知道第一军校是首都圈的那些老爷们才上得了的！” “你瞧他像老爷吗？这脸长的比菜月昴还路人……” “喂……”霍鸣有些不满的打断：“菜月昴是谁？” “这你别管——总之，你对他撒火一点用处没有。” 三十二摆了摆手：“老鲍，说点别的，比如市场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鲍一海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道：“别叫我老鲍，听着真让人不爽。” …… 车子在荒野上行驶，越过了五个巨大的熔炉，在第六个前面停了下来。 熔炉下方建造了一排低矮的建筑，建筑外墙上用斑驳的油漆写着“帝国矿区管理六所”。 这又像是一排小小的围墙。 围墙外是冻的像石块一样坚硬的泥土，围墙内遍布着杂乱的棚屋。 霍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那些棚屋听见车子驶来的声音，仿佛都眨起了眼睛。 霍鸣定睛一看才知道那不是棚屋在眨眼睛，而是棚屋里居住的人将门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这……” 邢恒说不上话来了。 他们原来居住的地方，就算条件再差，也不至于住在这样一个，只能勉强供人躲避的棚屋里。 更何况这里这么冷，冬日里一道穿堂风吹过，就能将这一整片破败的棚屋中仅存那一丝温暖吹得干干净净。 “这里住着多少人？”霍鸣问道。 “这些棚屋？大概有3000人？” 鲍一海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字：“这些是毫无抵御能力的人，有些能力的人会在外面刨坑，在地面以下会没有那么冷，而且冷风会把不适合打洞的土壤冻得硬邦邦的，免去了坍塌的风险。” 霍鸣愣住了：“所以说咱们刚才一路驶来……那片荒野并不是一个居民都没有？” “不仅不是，那片区域可是‘繁华’的居民区呢。” “……等等，抵御什么？”霍鸣注意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当然是抵御那些会掘开坚硬泥土的怪物喽。” 鲍一海咧嘴，露出了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士兵在这里守卫着什么？” 第134章 旧棉袄 士兵们在荒原上守卫着什么……这个问题霍鸣还真的一次都没思考过。 当然是守卫矿产资源——这还用说吗？ 可守卫？为什么要守卫呢？ 矿区位于帝国的大后方，就像鲍一海说的那样，防着谁呢？联邦又打不过来。 在鲍一海张口之前，霍鸣心里有了些猜测。 要么是防止士兵营啸，要么是防止被压迫的矿工们反抗，要么就是……还有另外一些隐藏的秘密。 “当然是抵御那些会掘开坚硬泥土的怪物喽。” 鲍一海的笑容像是一记锤击，让霍鸣浑身发起冷来。 “怪物？” 邢恒的声音有些变音：“什么叫怪物？” 鲍一海却并不解释他说出的这句足以击垮内心的怪话，他拉开车门，转身下车。 “下来，小伙子们，我带你们去四处转一转，了解一下咱们六所的各种建筑和势力范围。” “势力范围”——又是一个古怪的字眼。 像极了古代军阀们圈地时会用到的。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对于对方的担忧彼此心知肚明。 邢恒还在瑟瑟发抖，他穿的衣服太薄了，而这辆破旧越野车内镜上挂着的温度计显示，六所的室外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20摄氏度。 仅仅数10公里的路程，气温就骤降了这么多。 霍鸣抬起头来打量四周，这附近有什么让气温急剧下降的元素吗？ 可是这周围既无山又无水，只有一个巨大的“熔炉”伫立在那里。 “……六所虽然管理的矿坑数量不多，但驻扎的士兵却不少，他们大部分人现在都出去巡逻了，以后你们也需要做的。” 鲍一海缩着脖子往里头走，从背后看上去，活脱脱一个乡间汉子，一点没有军人的气势。 邢恒转过头来：“巡逻……可我们还没接受过训练……” “那个没什么要紧的。”鲍一海摆了摆手：“怎么样端枪端的漂亮，怎么样走的更英武些，怎么样腰板挺得更直——那些事儿在矿坑一点意义都没有，作为一个矿坑里的兵，你要学的是怎么样让自己更保暖些、怎么样在面对怪物时跑得更快、怎么样让那些愚蠢懒惰的刁民们快点爬起来继续挖矿……小伙子们，这才是一个矿坑的兵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 他们往低矮的建筑里走，这里是六所所有军人们办公和生活的地方。 前面几栋楼是办公区，后面一大片连绵的建筑则是宿舍。 “上士老爷，”鲍一海还是用这样的称呼来喊霍鸣：“你需要一个副官吗？我们有很多不错的小伙子，都想跟着老爷的步伐成为人上人呢。” 霍鸣瞥了他一眼：“用不着，我有自己的副官。” 三十二耸了耸肩：“你说的不会是我，老爷？” “或者我可以拥有一个本地的副官。” “当然，当然，我会成为老爷最得力的副官。” 三十二笑嘻嘻的，擦去溢出鼻孔的清鼻涕：“话说能给咱们加件衣服吗？这鬼天气！” 鲍一海垂下目光，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视线：“跟我来。” 虽然鲍一海嘴上说着这里驻扎的士兵很多，但霍鸣觉得并没有那么多。 因为这里的宿舍是二人间，霍鸣和三十二一个屋，邢恒则和老兵一个屋。 屋内的床上摆着他们的生活用品，这些一般都是由帝国军部负责下发，按理来说都该是全新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霍鸣皱着眉头站在自己的床位前，窄窄的钢丝床上放着一套被褥。 那被褥本身是深蓝色的，是军队的象征色，但现在表面沾染着膘住的油脂，还有黄绿色的污渍，捻起边角送到鼻尖，散发着一股常年未洗的酸臭味儿。新发下来的棉被本该是崭新和蓬松的，但这张被褥板实极了，像是被人睡过了很久。 而且…… 他伸手掐了掐被褥的厚度，两指宽的厚度，根本不足以让他熬过一整年的严寒。 再看下一边发放的冬季毛皮制服，更是破旧，那本该光亮的御寒人造皮革，已经因为穿了太多次产生了无数的褶皱，那褶皱已经开裂，稍微一动就往下掉皮革碎渣。 但至少他的还是合身的，放在三十二床上的制服要更糟糕，他的衣服比他的个头小了很多，甚至胸口的口袋上还写着一个模糊的名字“向虎”什么的。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一眼，胸腔里的怒气几乎难以压制了。 “军部送过来的是这样的衣服和被褥？” 霍鸣慢悠悠的开口：“你先别肯定，我肯定不会相信。” 鲍一海张了张嘴，目光很冷淡：“物资发放是军需部门统一管理的，我不知道。” “哦，那敢问咱们的军需处是谁的负责呀？” “军需处在工作区二楼，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以去那儿找他们。” 鲍一海似乎不想跟他们起冲突，说的很痛快。 “现在有人在吗？” “军需处不需要负责巡逻任务——但是看时间，第一批巡逻队要回来了。” 鲍一海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维权可以，不要冲动，打起架来不好收拾。” “打架？”三十二装模作样的说道：“我们可没准备打架，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明白吗？” 倒是霍鸣扬了扬眉毛：“如果打起架来该怎么收场呢？” “打架而已，是战友之间促进感情的一种形式，需要收什么场？” 鲍一海冷笑一声，一点没瞧得上这两个楞头青的战斗力。 说实话，这种军需处扣下新兵福利转给老兵的行为在矿坑里十分常见。去年有，前年也有，鲍一海作为一个在矿坑待了十几年的老兵，每一年都会见证这样的事情。 新兵福利被扣、新兵找军需处讨说法、两方起冲突、巡逻队入场把新兵们痛揍一顿——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老兵对新兵，人多对人少，这种情况还有别的结果吗？ 他看着面前的二人对视一眼，朝着二楼走去的时候，心头不禁冷笑一声。 两个愣头青。 他抬脚跟上，想去看个笑话。 第135章 闹事 他们在走廊上大步前进，听到声音的邢恒探出头来连忙说道：“长官，我的衣服和被褥都是旧的……” 鲍一海没吱声，反倒是同行的三十二朝他招了招手：“走，我们正要去讨个说法呢！” “讨、什么说法？”邢恒有些吃惊。 “当然是去军需处问一问，为什么咱们全新的被褥和制服一眨眼变成这么破的咯。” “这……”邢恒往后缩了缩：“这去问了人家能给处理吗……” “那当然得先问了再说。” “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就、就先不去了。” 很明显，邢恒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他抱着那件酸臭的外套，嘟囔道：“这洗一洗又不是不能穿……干嘛非得一来就得罪老兵和军需处啊。” 他甚至伸出头去对霍鸣和三十二说道：“你们就别找事儿了，回头咱们这批给上头留下个坏印象……” 三十二他露出了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 “有问题当然得去问问，爷们儿可不咽这口恶气！” 再说了，怕什么？ 他旁边还有个秃头披风侠呢！ 有霍鸣的战斗力坐镇，要是连自己的被褥都要不回来，不是在开玩笑吗？ 邢恒嘟哝了一句，缩回了自己的宿舍。 两人脚步匆匆往二楼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一堆军用罐头包围的军需部。 霍鸣抬手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他推开门，薄薄的烟雾从屋子里飘出。 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坐在烟雾里，皱着眉头，唇边的香烟一抖一抖：“你他妈谁呀？” “这是军需处吗？”霍鸣心平气和的问道。 褶子男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不然呢？门上写着字儿呢，没他妈长眼睛啊？” 霍鸣缓慢的吸入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三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前一步：“我们今年春季的新兵，刚刚才到六所的。” “所以呢？”褶子男歪了歪嘴角，嘲弄的笑道：“我得给你们办一个迎新晚会？再从市场找几个妞过来跳个辣舞？有话就说，别他妈废话连篇！” “我们的衣服和褥子呢？”三十二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军部发下来的不是那种臭到猪都不往身上裹的东西？” “你小子说什么呢！”褶子男拍案而起：“现在新兵真他妈有意思，自己是什么身份啊？就跑这来给我撒野？” 他一眼瞅到了后面站着的鲍一海：“老鲍！滚过来说说什么事儿！” 不喜欢被叫“老鲍”的鲍一海此时没有反驳，耷拉着个脸皮说道：“就是他们说的这回事儿呗。” 褶子男一口气将烟抽的只剩根烟头，投入了面前的半截塑料水瓶里熄灭。 “这是矿坑的规矩，你们来了就得守规矩。” “克扣新兵的用度，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可从没听过。” 霍鸣冷笑一声：“有相关律法吗？” 褶子男定定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话，就是六所的律法。” 以往到了这里，新兵们都会知难而退了。 但眼前这个理着寸头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在乎他语气里的凌厉和威胁。 霍鸣扯了扯嘴角：“您是……皇帝？还是哪位微服私访的皇子？” 褶子男站起身，从桌子上抽出一根甩棍。 他觉得，是时候给这两个新兵一点颜色看看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嘈杂。 很快，这阵子嘈杂就顺着楼梯一路上行，在军需处的门外停下了。 一个男人从外面探进来半个身子：“出什么事儿了？” 褶子男冷笑道：“新兵觉得分配不均，过来闹事儿。” “闹事”，在军队里，是个很严重的罪名。 后来的男人拉下脸来：“给老子过来！” 即使他不说，霍鸣也要去找他的。 因为这个男人个子不算高，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制服，甚至在胸口的口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向虎勇。 多巧，找到那件衣服的主人了。 三十二活动了一下四肢，走了上去。 霍鸣看得出来，他就是奔着打架去的。 打，确实得打一架。 这一路上他们憋了太多的气了。 “这是谁的衣服？！” 三十二大声问道。 他这么气势如虹，反倒让向虎勇愣了愣，然后怒道：“老子的衣服，怎么了？！” “是你的吗？你就穿身上。这要是你的衣服，我房间里那身猪皮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 说实话，不当二次元的三十二嘴比霍鸣毒多了。 向虎勇黑了脸，他在六所当了好几年的兵，一直仗着拳头大打人狠从没吃过亏。 哪像今天一样被一个新兵跳在脸上骂？ 苦寒之地，军人的脑子不需要用来想什么阴谋诡计。 他挽起袖子，一拳就照着这个新兵的脸砸了过去！ 他要叫这家伙看看，矿坑不信奉什么律法和规则，拳头大才是第一铁律！ 料想中拳锋击中鼻梁后的骨骼断裂声没有响起，那个新兵风一样的躲开了他的拳头，灵活极了！ 一边，褶子男立刻抖开甩棍，朝着三十二的后背就甩了过去。 “砰！”侧面飞来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手腕上！ 预想中的骨裂声总算响起了！ 褶子男嗷的嚎了一声，手里的甩棍被踹飞了出去！ 霍鸣抓起桌子上塞满了烟头、浸的焦黄的塑料水瓶，泼了褶子男一头的烟头水，然后一个回身正蹬，踹在了褶子男的胸口。 褶子男带着满身的烟头痛苦的摔在了地上。 “济青！”三十二急促的喊了一声。 霍鸣侧身躲过向虎勇的飞踢，扭身让全身肌肉带动手臂，狠狠的砸在了向虎勇的后背上！ “艹！” 外头一阵嘈杂，门口顿时涌入了更多的巡逻队士兵。 有人大喝道：“byd，第一天来就想爬老子头上了？” “上！干他们！” 于是蜂拥般的，刚结束完巡逻的士兵们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纷纷攥紧了拳头，向着维权的同僚挥去。 “应付得过来吗？”三十二张开手掌：“我的气力槽满了。” 意思是，他可以使用超凡技能了。 “用不着。” 霍鸣扭扭脖子，露出一个反派大魔王一样的笑容。 “热个身罢了。” 他把目光投向那些大吼着向他冲锋的士兵们，舔了舔嘴角。 “倒是告诉我……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新衣啊喂！” 第136章 老爷 为了战友爱和同僚间的关怀，霍鸣没用上自己新到手的帝国军体拳。 巡逻队的士兵们也没落得个断手断脚被扣眼的下场，除了那个满脸褶子的军需处负责人之外，无人受伤。 不过皮肉之苦却免不了了，霍鸣下手有轻重，保证不伤筋动骨的同时光是肌肉疼痛就能让这伙人不舒服好一阵子。 向虎勇面色铁青，想抛下一句狠话带人开溜的时候，被三十二薅住领子，把衣服给扒了下来。 等到霍鸣和三十二在六所里转上一圈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的床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霍鸣失踪的新制服也叠好放在了床头。 衣服和褥子是拿回来了，可两人也在六所留下了“不好惹的刺头”形象。 鲍一海在打架的时候躲了出去，这会儿又悄悄的绕了回来。 “你这功夫从哪学的？” 他惊讶的看着霍鸣。 瞧着对方年纪轻轻的样子，他还以为只是个愣头青呢！ “没点本事，怎么敢逞能？” 三十二代替霍鸣回答道：“怎么着？还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没有了，老爷。” 鲍一海摇摇头：“但我的活没干完，还得带你们去市场转转。” …… 市场是整个矿坑最繁荣的地方，几百个矿坑就只有这么一个市场。 并不是市场足够大，而是有能力来市场消费的人寥寥无几。 “为什么？” 两人坐在后座，看着冻土和冻土里无数小土包从眼前一晃而过。 鲍一海也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他看出了邢恒跟这两人不是一伙的，连刚才的“维权”都没去，索性就没再喊他。 听到霍鸣发问，鲍一海回答道：“老爷，有钱家的孩子会送来矿坑吗？矿坑的军饷也不是每月都准时发的，到手那几个子儿，有的人还得往家里寄点。” “军饷也拖？”三十二有些意外：“不怕兵变吗？” “兵变？”鲍一海更意外：“往哪儿兵变去？” 三十二说不上来话了。 “老爷，咱们这儿跟那些都市流行小说里的军营可不一样。” 鲍一海嗤笑了一声：“……我们到了。” 市场就在眼前。 与其说是什么集市，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集中营。 这里的人口密度非常之高，房屋和房屋没有缝隙的紧贴在一起，让市场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城镇模式。 因为这里有太多的人，太多的建筑，热岛效应让这里的气温相较于六所要高的多。 只是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机械轰鸣排放的不明气体、车辆排出的尾气让市场的空气十分污浊。 男人女人们裹着破旧的袄子，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过路的人，试图找到一个不长眼的有钱人，能把自己口袋里的一切破烂都倾销出去。 不过这儿有一类人更多。 男人女人都有，他们大多有一张不错的、或者说周正的脸庞，然后穿着清凉的站在街头巷尾。 从他们被冻的咯咯碰撞的牙齿来看，穿这么少，并不是因为不冷。 见霍鸣的目光飘过去，鲍一海嘴角扬了扬，露出一抹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那些就是我说的乐子。” “妓女？”霍鸣讶异道。 “还有妓男。”三十二纠正他：“亲爱的老爷，咱们得男女平等。” “我是说……”霍鸣哑然：“……是的，还有妓男。” “要我说，这可远远算不上乐子。”三十二摇了摇头：“他们能有生意吗？” 鲍一海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他们长得不怎么样？” “是啊，而且数量太多了。” “长得好看的都送到老爷们的床上去了。” 鲍一海伸手摸出一支烟，送到了嘴边：“他们管这个叫什么？情人！一个老爷的资源能养活好几个情人，只伺候一个人，这种日子比起在寒风里站街要好过得多。” 霍鸣注意到，这些人的生意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们站着交谈的时间里，几个女兵扎堆从车上下来，走过去开始进行攀谈。 只是攀谈的并不顺利，女兵们和几个男妓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这是在问他们要健康证明，这些家伙拿不出来。” 鲍一海冷笑道：“这条街有几个能拿出来证明的？纯纯找事儿。” 他们没再看下去了，跟着鲍一海往前走。 “六所在市场有自己管理区域，我们会收一些保护费，避免那些商铺遭受帮派的骚扰。” “矿坑还有帮派？” “有啊，还不少呢。”鲍一海解释道：“军队的大部分精力都花费在了巡逻、监督矿工和能石运输等事务上了，管理矿坑的事务大部分都交给了当地的帮派。有的帮派是当地商户花钱养起来的，类似于商户安保机构，有的帮派则是自己攒起来的，以侵占商户利益作为盈利手段。” 霍鸣想到了夕阳镇的极火帮，极火帮就是一个典型的安保型帮派，帮助黑皮狗们管理夕阳镇。 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极火帮成了黑皮狗们针对的对象，几天之内便覆灭了。 拥挤的街道上，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会跟鲍一海打一声招呼。 看得出来，虽然在六所鲍一海并没有受到尊重，但是在市场，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给鲍一海一个面子的。 或者说愿意给鲍一海胸口贴着的“六所”一个面子。 霍鸣眸子转动的飞快，他在将这些利害关系一一记到脑子里。 三十二的眸子也转动的飞快，他打量着这些商铺，饶有兴趣的问道：“六所在市场有铺子吗？” 鲍一海愣了愣，然后摇摇头：“没有，因为六所没有产出。” “那六所的人，比如说我们，可以在市场租赁个店铺吗？” 霍鸣一怔，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他们还得在矿坑建立个据点呢！ 市场贯通所有的矿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没这个先例，但也不是不行。” 鲍一海回答道：“市场的铺子可不便宜，六所没钱租，六所里的人就更没这个资金了。” “有没有钱是我的事儿，只要能租就行。” 三十二撞了撞霍鸣的肩膀：“亲爱的老爷，你拿主意。” 霍鸣嘴角抽了抽。 “亲爱的”已经很难听，“亲爱的老爷”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三人低声的交谈着，没人注意身边一个大概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 第137章 小贼 妓女、酒鬼，还有喧嚣的赌场，这就是市场的大概样貌。 这是整个矿坑用来发泄情绪的地方，遍布色欲、暴力，和对金钱的渴望。 霍鸣伸头看了几个热闹的赌桌，桌子上很多东西可以作为筹码。 烟、酒、日期新鲜的各式罐头等等，都被当做筹码放上了赌桌。 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活到现在，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第二世界，他都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 “怎么了，老爷？”三十二也叼了根烟，笑着打趣他：“想上牌桌玩一把？” 倒也不是不行。 霍鸣拿回了自己的幸运后，猜大小这种赌博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不过他伸头去看了几把猜大小的赌局，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他们出千。” 霍鸣小声的说道。 “嗬，这你都能看出来？”三十二惊讶，也伸头去看：“我怎么瞧不出来？” 倒不是霍鸣看出来的，而是他试着在心里押了几次——五压一中，这不是出千是什么？ 鲍一海扯了扯两人，脸色有些不佳。 这赌场后面有帮派背景，这俩小子不怕挨揍，他一身老骨头可挨不起了。 三人一路逛着，在卖百货的店前停下来。 霍鸣摸出钱包，问了价格后给自己和三十二一人另外买了一床被褥，仿羊毛的手套、袜子也买了两套。 鲍一海还建议他们一人买一只热炉：“矿坑的冬天气温会低到零下40度或50度，不想被冻成人干就早做准备。还有羊毛靴，最好买两双交换着穿。” 羊毛靴倒是不便宜，不过霍鸣翻看了鞋底，确实用料和做工都很扎实，便掏钱买了。 “你的鞋码呢？”霍鸣问鲍一海。 “……嗯？”鲍一海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送你一双，谢谢你今天带我们出来跑。” 霍鸣捏着钱包说道。 他手头并不紧张，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济繁的积蓄、赔偿、奖金已经足够让他快活的过完这一年了，更别提他卖给kant的眼镜，每个季度还能给他带来一笔极为不菲的收入。 除了个人手上的钱外，万物教每个月还会给他和三十二打一笔钱。如果要建立据点，需要的钱还会另算。 总之，贫穷和苦难或许是矿坑人的生命主旋律，但绝不是霍鸣的。 “呃、我……”鲍一海有些意外：“这是我的工作。” “工作是工作，感谢是感谢。” 三十二笑道：“你都叫他老爷了，老爷给你买双鞋怎么了？” 他快快乐乐，毫无芥蒂的收下了霍鸣买给他的东西，为了感谢“老爷”，小山一样的被褥、鞋子、手套等全背在了他的身上。 鲍一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报上了自己的鞋码。 从霍鸣阔绰的手笔来看，一双鞋可能对他来说不算一回事。但是对鲍一海来说，省下买鞋子的钱可以让他日子过的更好些。 鲍一海提着属于自己的新鞋子，顿了顿，说道：“你们的新人训练被取消了，一周后应该就要跟老兵们一起编队，参加巡逻了。” “嗯？” “我本来没打算说……但是这双鞋我不能白收。” 鲍一海没犹豫多久，痛痛快快的全撂了。 “你们今天打的人——那个军需处的叫曹训，他和六所的话事人，所长解玄是连襟。” “连襟就是这两个人娶了一对亲姐妹，他们彼此互为连襟。”三十二对霍鸣解释道。 “是，两人的关系不赖，曹训这个军需处的肥差也是解玄给安排的。” “也就是说，曹训克扣新兵的福利待遇解玄也是知道的？” “知道。” “那这个解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鲍一海立刻摇头：“对于老兵来说，解玄是个很不错的上司。他不怎么仗势欺人，就算成所长了，巡逻的事儿他也自己上，手下的兵家里要有点什么事儿，他腰包掏的也很慷慨。只是这人是个粗人，性质又有些优柔寡断，对曹训的事儿即使知道，也没法狠下手来处理。” 霍鸣哼了一声，干脆的说道：“那新兵被克扣了，就是他们该吗？” “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所以对于新兵来说，他就是个王八蛋。” 鲍一海不反驳了：“曹训挨打的事儿，解玄很快就知道了。告状的时候还添油加醋了一番，说你们身手矫健，看来是入伍之前就是行家，所里的那些个新人培训，你们也不用上了。解玄一听，成啊，反正最近人手少，就把你们的新手训练给取消了。” “啧，还是个糊涂蛋。” “总之你们下周应该要参加巡逻了。” 霍鸣刚想说什么，突然腰间一痒。 他低下头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只往回缩的小黑手。 那小黑手上还抓着他的钱包。 “嘿！”三十二叫了声：“小子！” 那小黑手立刻扔掉了霍鸣的钱包，努力的想要挣脱钳制转身逃跑。 可那只攥着他手腕的手就像铁做的钳子一样，死死的钳住了他。 “你小子！” 鲍一海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霍鸣和三十二是没穿军装不错，可两人跟他交流了那么久，傻子都知道他们是一路的！ 就这样，这群小贼还对霍鸣下手，那不是在打他鲍一海的脸吗？！ “没长眼的狗东西！” 他两三步走过去，就要甩那小贼一个耳光。 “等等……” 霍鸣没打算让小贼狠狠吃他一个耳光。 他压着小贼的手腕往后顺了顺，巧妙的躲过了鲍一海的巴掌，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眼前这小子。 说是小子，其实只是个半大孩子。 个头不高，估计只有一米二三十，瘦的很。他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兔唇，被风吹的干裂，又是血痕又是溢出的淡黄色分泌物。 他的手脏兮兮的，像一只小猴爪，现在人被抓住了，眼泪鼻涕就一起淌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发着抖，不断的重复着：“饶我一命老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打他干什么？”三十二有些不满的对鲍一海说道：“又没丢钱！” 鲍一海顿时尴尬了起来，他用鞋底搓了搓地面，抬起头来：“我寻思打他一巴掌，你们就能消消火气……有的老爷脾气大，被偷了钱要剁小贼的手呢。” “我们是那么凶残的人吗？”三十二问道。 ……不然呢？ 一脚把曹训踹到手腕骨裂难不成是他鲍一海吗？ 第138章 小杂种 鲍一海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他也不嫌脏，呼噜了一把对方油腻腻的脑袋：“小兔子，不是让你别在市场晃悠了吗？” 他长着一张兔唇，叫他小兔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被叫小兔子的毛孩儿扁了扁嘴，有些害怕的瞅了霍鸣和三十二一眼。 “我、我是……” 他的身子还打着抖，嗓子说不出来完整的话。 “怎么了？” “我俩没长的凶神恶煞的？”三十二摸摸自己的青皮脑袋瓜子：“瓦塔西曾经可是爱豆呢。” “好好说话！” 鲍一海轻轻踢了毛孩儿一脚。 看得出来，这人虽然仇富、惯会阴阳怪气，但是面对这些可怜的孩子，似乎升不起什么暴脾气来。 这时，霍鸣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多了几个暗中窥视的小瘦猴。 “这些都是什么人？”他问鲍一海：“看着岁数都不大的样子。” “也不小了。”鲍一海叹了口气：“这些是……”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 “这些是这里妓女的孩子。” “妓女？” “矿坑里避孕措施没那么好做，妓女怀孕是常有的事。” 鲍一海压低了声音，被抓住的小兔子也低下了脑袋，似乎对这一出身十分的羞耻。 “早早发现的话，去卫生所买一副药吃了；如果发现得迟，或者说连一副药都买不起的话，就听天由命。”鲍一海抖着指尖的烟递到嘴边：“矿坑的人本来就少，如果妓女怀孕了，这的福利部门会给他们发放低保，直到孩子出生。但发的这笔钱远远比不上她们这十来个月做生意的收入，所以只有被逼无奈的妓女们才会把孩子生下来。” 一时间，霍鸣和三十二面面相觑。 “呃……我是说，没事，我们没想问的这么深。” 霍鸣挠了挠下巴：“那生下来呢？就随他们在冻土上跑吗？” 小兔子看上去是个没人管的孩子，但凡有家属管一管，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然呢？”鲍一海嘴角一撇，又要露出嘲讽的讥笑了：“自己都活不起了，还管什么孩子？这些个孩子能长这么大都不容易了，你瞧着他们十一二岁的样子是？” 他指了指小兔子：“这小子，再过两个月就满15周岁了。那边的，最小应该也有13岁了。” 霍鸣再次看了一眼猴儿似的小兔子，竟然没看出来他只比自己小两三岁。 “那……那……” 霍鸣真的有些瞠目结舌了。 “那平时怎么生活啊？光靠偷东西吗？” 小兔子嘟囔道：“本来我们都不偷东西了……” “就是说呀，我不是让你别来市场晃悠了吗？”鲍一海拧着眉说道：“小杂种呢？！他死哪去了？不是你们老大吗？” 嚯，小杂种。 这名字可真难听。 听到这话，小兔子也不嘟囔了，嘴一扁真的要哭出来。 “鲍叔，小杂种被他那个杂种爹当兔子给卖了！” “什么？！” “有个老男人看上了小杂种，花200块钱把他给买了。他爹赌输了钱又喝的大醉，真就收了钱！” 鲍一海大惊：“然后呢？” 小兔子抽抽噎噎的说道：“他爹拿了钱去上工了，估计大半个月不能回来。那老男人要脱小杂种的裤子，被他抄起便盆砸的满脑袋血……然后小杂种就被打了个半死，还是我跟哥几个去把他偷回来的……鲍叔，小杂种要死了，他头肿好大一个……” 鲍一海站不住了，他掐了烟就想走，突然想起身边还跟着两个新兵。 “那什么……我不能陪你们逛了——你们在市场随便逛逛，注意不要惹事也不要随便花钱。” “怎么了？一起去啊！” 三十二扬了扬下巴：“瞧不起我们呀？我还瞧不起你呢，你口袋里有几个钱啊！就是要治病救人，不得把这位老爷带去？” 霍鸣翻了个白眼。 “做好事能不能别把我形容的跟个冤大头似的？” 鲍一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愣了好几秒才点点头：“行，那你们跟我走。” 小兔子在前面跑的一颠一颠的，霍鸣看得出来，他不仅有兔唇，甚至还有一条跛足。 三个军人跟在后头，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些小猴子们。 他们往城外走了大概三四百米，看到了一连片低矮的棚屋。 不少已经年老色衰的女人们坐在棚屋的门口，见到有人过来连忙抬起脸挤出笑容，殷勤的问道：“做吗？老爷们？五块钱两次……” 霍鸣去过夕阳镇的红灯区，那里的价格已经很低廉了，也要十五块钱一次。 鲍一海摆了摆手，她们也不纠缠，只好了无生机的缩回了脑袋，继续在冷风中忙活手上的事情。 也许是织一个麻布袋子，也许是做一些繁琐低廉的，连机器都不稀罕取代的工作。 霍鸣跟着小兔子往里走，在一个同样矮小的棚屋前停住了脚步。 一个估摸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棚屋前，用一把钝刀锯着手上的东西往面前的锅子里丢。 霍鸣离得远，只看出来那是一根什么植物的根茎。 见人过来，她紧张局促的站起身，将手上那柄小小的钝刀握得很紧。 “苗苗。”小兔子喊她：“我找鲍叔来了。” “哦……”那个小女孩儿还是站在那，没什么感情的看着鲍一海。 “我姐姐不在。”苗苗说道。 霍鸣注意到，鲍一海似乎有些尴尬和无措。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鲍叔来看小杂种。”小兔子揉了揉鼻子，将拧出的清鼻涕抹在了衣服上。 “哦……”苗苗犹豫的看了霍鸣和三十二一眼，站起身来。 他们撩开泛黄的遮风塑料布，看到床上躺了一个个条很长，但是瘦的可怕的少年。 是个男孩儿？ 霍鸣有些意外，当时听小兔子说那话，他还以为这个小杂种是个女孩儿呢。 少年蜷缩在床上，就像小兔子说的那样，他挨了一顿狠揍，脑袋肿的老大。 而且因为气温低，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他的许多伤口都已经红肿发炎，肿胀到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长相了。 “哎哟。”三十二惊呼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儿！” 霍鸣没有问“没看医生吗”这种蠢话，要是看得起医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老爷……” 小兔子抽抽噎噎的看着霍鸣：“求您帮帮忙。” 三十二冲他使了个眼色。 干嘛？ 三十二眨着眼。 掏钱，老爷。 第139章 少年兄弟会 市场里有坐诊医生，只消几分钟就过来，带着消炎药和镇痛针及其他药物过来了。 小杂种还在发烧，霍鸣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正看着病的时候，有人回来了。 “这是……啊，鲍叔。” 一个面容清秀美丽的姑娘撩起了塑料布，有些讶异。 “姐姐。”苗苗喊了一句。 于是霍鸣又注意到，鲍一海快速的低下了头，那漂亮的姑娘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有事儿啊这两人。 有什么事儿呢？ 不能是男女之事？ 鲍一海足够当这姑娘叔叔了！ 姑娘身后还站了个人，藏在阴影里霍鸣没注意到，等对方从塑料布里悄无声息的钻出来，缩到墙角去，他才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存在。 这同样是个半大的男孩儿，只是他的脸上长满了肿包，看上去痒的很，挠破了不少。 就连手关节都肿的很大，这些肿包的存在影响了他的长相，让人看不出他原先的模样，只觉得狰狞恐怖。 尤其是在漂亮女孩儿映衬下，更显得他外貌可怕。 三十二也注意到了那个男孩儿，压低了声音在霍鸣耳边说道：“毒？” 霍鸣不知道，看上去鲍一海对这一家子的情况很了解，等下问问他。 等医生看完了病，几人退出屋外。 “多谢……” 漂亮姑娘不自在的道了声谢：“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霍鸣没怎么在意的挥了挥手。 要是能很快掏出这笔钱，小兔子都不至于上街偷钱了。 “你回去，钱的事我来处理。” 鲍一海冲她摆摆手，提溜着小兔子往外走，他看的出后面的两个新兵存了一肚子疑问了。 漂亮姑娘应了一声，回屋子里照顾小杂种去了。 三十二回头看了眼，又盯着鲍一海：“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啊……” 鲍一海一怔，没想到新兵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 霍鸣扬了扬眉：“你似乎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把我们带到这儿来，说明你跟这家人的关系应该匪浅。” “我……”鲍一海似乎想要快些编个理由，但是小兔子在他之前嘟嘟囔囔的说道：“鲍叔想当这家的女婿呢！” “胡说什么！”鲍一海脸都绿了。 “不是？”霍鸣和三十二一起大惊失色：“刚才那个女孩儿？！” “我——很、很……”鲍一海伸手欲揍小兔子，被他灵巧的躲过了，立刻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没有……我——很奇怪吗？”他有些垂头丧气。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说道：“很奇怪！” 那女孩儿眼看着才十八九岁的样子，鲍一海估摸都四十了！ “你都能当她爹了。”霍鸣诚恳的说道。 “我知道，我……”鲍一海下意识用靴子底部蹭着地面：“我就是看他们家可怜……” “还有看穗穗姐漂亮。”小兔子嘟囔。 兔唇影响了他吐字，导致他说起话来总是含糊不清。 “闭嘴！” 鲍一海喝了一声，转头问霍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霍鸣想了想，扬扬下巴：“这家到底是什么组成？家里没大人吗？” 鲍一海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些棚屋，说道：“他们家有四个孩子，都是妓女生的，那妓女长得漂亮，心肠也好，可惜前两年病死了。只剩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丈夫，姓席，是个烂赌鬼大酒鬼，在s127号矿坑做矿工。姓席的没本事挣钱，又喜欢赌，赌输就喝酒，喝酒就回来打人。”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家老大就是席穗穗，在市场里做工养活弟弟妹妹。老二就是小杂种——他没名字，那个烂赌鬼说他是妓女和嫖客的儿子，不愿意认他。” “不止呢，他特别喜欢揍小杂种，因为小杂种长了张漂亮脸蛋，老杂种长的丑，他嫉妒！”小兔子嚷嚷道。 “老三你也见着了，那个丑孩子……” “三哥小时候也不丑的，他是生病了，长了一脸包。” 鲍一海解释道：“就是毒，跟他妈一样，前两年打了一针，大概是不会死了，但是得这么糟糕的过一辈子。” “三哥总是说，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小兔子嘟囔着：“但是打的针很贵，他舍不得死。” “老四就是席苗苗，脑袋有点问题——总之他们一家除了穗穗都有点问题。” 鲍一海解释了一通，反过来问两人：“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总得知道钱花在哪儿了。”霍鸣答道。 “钱的事……”鲍一海有些犹豫了，霍鸣估摸着他后悔在席穗穗面前逞能把债接下来了。 “先欠着，回头再说。” “老爷。”小兔子真心实意的对霍鸣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霍鸣乐了：“你也是个好人，虽然偷钱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也算是你的一点儿心意了。” “老爷，矿坑里的孩子得互帮互助，不然早就饿死了！” 小兔子指着那些跟在后头的孩子说道：“咱们都是一伙的，可机灵了——老爷，您想在市场盘个店？” “哟？你听见了？” “当然！我们耳朵可尖了！”小兔子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口：“市场上的事儿，没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你觉得怎么样？”霍鸣饶有兴趣的问他：“你觉得哪里适合做生意？” “当然是市场入口处。”小兔子含糊的说道：“那儿来往的人特别多，人流量大，客流量自然就大。但是，那儿的铺子握在光岛马会手上，光岛马会是市场最大的帮派，不会往外转让铺子的。” “还有呢？” “还有市场内圈，那里生意做的稳定，就是客流量少了点儿，但是酒深不怕巷子香嘛！” “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嘿嘿，我没念过书。”小兔子抠了抠鼻孔：“老爷，您要是想要个不错的店面，我给您做个中间人怎么样？” 他期期艾艾的看着霍鸣：“您跟我说需求，我保证把事儿给您办妥了！” “就你？”霍鸣有些不相信的打量着他：“你多大岁数啊？” “不光我，还有我们少年兄弟会的弟兄们。”他指了指后边的那些小猴子。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差点绷不住了。 少年兄弟会…… 行，挺有意思的。 第140章 解玄 三人回到六所时，外出巡逻的各个巡逻队都回来了。 士兵在这里的工作并不繁重，他们也不需要大量的训练维持体能，每天一次的巡逻，要么清晨，要么夜晚，白日里分批次去监督矿工，除了这些事情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了宿舍睡觉，或者去市场赌钱。 六所每天供应两顿饭，这两顿饭的供应时间内是六所最热闹的时间段。 霍鸣跟着鲍一海去食堂时，感觉整个食堂的人都在看他们。 那种目光是不善的，带着探究和恶意，像极了一群冰冷的毒蛇。 鲍一海给他们略指了指打饭的地方，就快速的从二人身边离开了。 霍鸣扫视了一眼那些看过来的人，面容平和。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低着头的邢恒，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破旧袄子，被身边的一名老兵强压着肩膀，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老兵用手肘压着他的肩窝，似乎痛的要让邢恒叫出声来了。 “邢恒。”霍鸣喊道。 于是邢恒颤抖着抬起头来，眼底带着惶恐。 “有人欺负你吗？”霍鸣问道。 三十二看了过来，脸上带上了些混不吝。 “我……” 这个跟他们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小伙子只是刚吐出一个音节，那名老兵的手肘向下压的更狠了，这几乎是一种刑罚。 邢恒的表情扭曲了起来，可是霍鸣并没有出声阻拦，他在等待着邢恒的回答。 “好好想，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三十二冷笑着说道。 邢恒的嘴唇颤抖起来了。 站在他面前的只有霍鸣和三十二两个人，而他背后有六所将近一百名士兵。 答案似乎脱口而出了。 “没、没有。” 他强忍着疼痛回答道：“没有人欺负我。” 霍鸣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后退一步。 “好的。” 老兵当中爆发了一阵讥讽意味十足的笑声。 邢恒把头重新缩了回去。 他知道这些恶意本来就存在，只是借助了他的回答，变成了一根根锐利的箭，朝着霍鸣和三十二抛射了过去。 肩头上从手肘处传递过来的疼痛让邢恒几乎掉下泪来。 而邢恒知道，疼痛不足以让他哭泣，只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可能会让接下来的军旅生涯变得艰难许多。 …… “咱们的任务好像做的挺失败的。” 入夜，霍鸣用新买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呼吸。 微薄的暖气从宿舍上方的风扇中吹出，只是让屋子里的冷空气稍微没那么刺骨。 霍鸣知道鲍一海为什么让他多买一床被子了，这里夜晚的温度，真不是一床被子就能扛得过去的。 他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三十二牌蚕蛹咕蛹了一下，把脸转过来面向他。 “你是说，咱们被孤立这种事？” “嗯。” 脱离了武力层面，霍鸣罕见的在这种问题上感到为难。 说实在的，他没有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 霍鸣的岁数本来就不大，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长大，别说被孤立，就连跟同学闹矛盾都没有过几次。 三十二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没关系的，济青。对于这一百个人来说，咱们是打破现状的异端——但是做一个异端本来不就是咱们该做的事儿吗？” 霍鸣没说话。 “咱们是来做什么的？咱们是来发展教会的，并不是要真的跟那些大头兵们搞好关系。只要他们的存在，别影响我们的工作就行。” “你是说，别搭理他们？” “想让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态度发生转变，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儿。”三十二说道：“但何必为了他们浪费时间呢？你是高材生、是天才、是老爷，你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扭转他们的态度，但是……很重要吗？” 霍鸣看向他。 “对于这块土地，对于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来说，这些大头兵是剥削者。他们剥削了这片土地上的人，现在又要来剥削你和我——他们是剥削事件的既得利益者，又怎么会幡然悔悟，放弃掉近在眼前的利益呢？你是想教化他们，还是想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 三十二说的非常现实。 可霍鸣有着不同的看法。 “那邢恒呢？”霍鸣问道：“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吗？” “你还在想他呢？他现在不是，但等到明年新兵来的时候就不见得了。” 三十二打了个喷嚏。 霍鸣没再搭话，他还是想再等等看。 “你和上头联系了吗？”三十二问道：“咱们真得从大头兵做起吗？” “没有，我还没找到联络的机会。” 通讯器被没收了，霍鸣想要跟苏葳联系，就只能再次回到市场。 霍鸣正想着第二天借车或者徒步返回市场的时候，一觉睡醒，有人大力的敲打着他们的房门。 屋外是一个陌生的士兵，他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喂，刺儿头！” 士兵这么喊道：“所长要见你们，就现在！” 所长，解玄，曹训的连襟。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一眼，知道或许麻烦找上门来了。 打架霍鸣不怕，他只是嫌弃层出不穷的麻烦。 解玄约他们在地下训练室见面，也是这样，霍鸣才知道这个小小的六所居然还有一大片地下训练区域。 只是那些老兵平日里懒惰惯了，除了每日应该完成的工作外，很少有主动给自己加训的。 地下训练室摆放了许多木人和沙袋，大多数都落了灰。 连绵不绝的鞭腿和拳击声从深处传来，在气温约莫着有零下30度的地下，一个赤裸上身、大汗淋漓、满身蒸腾着热气的肌肉男正在爆踹一只沙袋。 霍鸣一眼看得出来他练的是非常标准的帝国军体拳，估摸着已经到了5级。 等两人走到跟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魁梧的汉子。 他身上遍布伤疤，臂围都有霍鸣的头围那么粗，整个人看上去遒劲而狰狞，说是肌肉牛蛙也毫不过分。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肌肉男猛的一回头，凌厉的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他一句话都没说，扭动髋部，让全身力量和重量汇聚在足尖，朝着霍鸣脖颈处就是一记爆踢！ 第141章 拳脚 这一腿来的毫无预兆又势大力沉。 如果猝不及防的吃上这一招，就算是解玄收力，霍鸣也会被这一记鞭腿直接踢到跪下，毫无挣扎的晕厥过去。 但霍鸣自靠近以来，就聚精会神的观看着解玄的肌肉走向，对于他支起左脚，扭动髋部，牵带出一记后鞭腿这种肌肉活动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左手后推，将三十二向后推开，右手则格挡在自己的脖颈前。 边腿和格挡相撞击，让解玄的脸色一变。 霍鸣则面色平静，反手抓住解玄的脚腕，也是一个后鞭腿还击。 霍鸣的体型并不壮硕，鞭腿却带着猎猎风声，解玄不敢硬吃，只得绞起身子，努力挣脱钳制着他的手。 解玄使的是军体拳，霍鸣回的也是军体拳。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让三十二看的十分精彩。 数分钟后，霍鸣抓住了解玄的破绽，一套连环拳砸在了解玄的胸口。 解玄一连后退几步，抚摸着胸口只觉得气血上涌。 “好好好……” 他举起手来：“我投降。” 霍鸣收势后退两步，甩了甩手——这大个子肌肉练的可真好，砸上去硬邦邦的。 不知道是抹的油还是流的汗，总觉得很黏腻。 正好三十二走上前来，霍鸣不露声色的在三十二的肩膀上蹭了蹭自己的拳峰。 “打哪儿来的小子，一身骨头肌肉硬的跟铁打的似的。” 解玄张开双拳，他的拳峰赤红一片。 “你不会是个人形机甲？” 霍鸣轻轻摇头：“我没见过机甲。” “你是该见见。” 解玄走到桌子旁，拧开水壶痛快的灌了一气，又摸出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珠，穿上衣服后冲二人招招手：“来。” 训练室的屋内另有乾坤。 这的暖气挺足的，至少把体感温度拉回到了零上。 “曹训来找我哭，还带着我的小姨子和外甥，所以这事儿不太好办。” 解玄让他们坐下，在柜子里摸来摸去，拿出两瓶灰蒙蒙的可乐，他看了一眼保质期：“艹，过期了——过期了还能喝吗？” “还是算了，我们不渴。” 于是解玄把那两瓶可乐又塞了回去，拉开椅子坐下。 “他的手掌骨裂，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也是吃了苦头要养一段时间的。” 霍鸣看着他。 “你别这么瞧我，好像你多无辜似的。” 解玄摆了摆手：“我给他顶回去了，但毕竟挨了揍，他克扣新兵福利待遇这事儿，我就没法再追责他。” “要咱们当时不揍他，你会追责他吗？”三十二没什么感情的问道。 “不会，没人揍他，意思是没有人有意见。” 解玄直接了当的说道：“既然没有人对他的行事有意见，我为什么要惩罚他？” “说到底就是沆瀣一气。”三十二冷笑道。 “沆瀣一气也好，臭味相投也罢，蛇鼠一窝也行……这是矿坑的办事风格，你要是不爽就大声的叫出来，没有叫出来的本事就忍着。” 解玄又喝了一顿水：“皇帝老子来了也是这样。你们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惩罚也接近于无——照你的身手，取消训练似乎没什么影响？” “……” “毕竟训练学的也是军体拳，一个礼拜能学到什么？花拳绣腿罢了。” “我以为当了兵可以摸到枪。”霍鸣问道：“可除了过来时的补给点和岗哨以外，我一支枪都没有见过。” “你知道矿坑什么人的手里枪最多吗？” 解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帮派。” “帮派？” “鲍一海带你们去过市场对？” “嗯。” “市场盘踞着上百个帮派，你或许看不出来，但是他们的势力在整个矿坑盘根错节，他们掌控着市场的生命线，在很多年前就联手将军队从市场里赶出去了，直到近几年军队补充了枪支，削弱了自己管理者的属性，才重新得以回归市场。” 这和夕阳镇的结构又大不相同了。 在夕阳镇，甭管你的帮派多牛逼，帮众有多少，帮派占据的市场有多大，只要政府叫你今天玩完，你就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在矿坑里竟然反了过来？ “在市场里说得上话的帮派背后都有公司的支持，他们有资金来源，也有军火运进来的渠道。手里有枪，说话就好使。” 霍鸣不理解：“那军队呢？按理说，军队的枪不是应该更多吗？” 解玄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复杂起来。 “年轻人，你不懂。” “我确实是不太明白，鲍中士说矿坑里有异变的怪物。” “嗯，嗯嗯，确实是有时候会冒出来一些。”解玄随意的点点头。 “这些怪物伤人性命吗？” “伤啊，死了很多矿工，士兵也死了不少。” “这样也不配枪？或者向外通报，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围剿。” 解玄没说话，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霍鸣，又转头看三十二。 “你们心里应该有答案了？”他脸上的情绪很复杂：“我不会告诉你们更多，因为你只是一个上士，而你只是一个上士的副官。” 他摸了摸口袋，就像这里的所有士兵一样掏出来一根香烟叼在嘴边。 “说到底，我叫你们过来，还是有活要交给你们。” “你说。”霍鸣早有准备。 “这么多年以来，军队一直想要向这些帮派渗透，我们想搞清楚这些帮派的军火来源和资金来源——但同时，帮派也想向军队渗透。六所的很多老兵都是帮派的一份子，不用惊讶，这其实是并不禁止的。他们在六所、在矿坑生活了那么多年，总会有些自己的生活。比如恋爱，交朋友，帮派的人只要有心，是一定有机会渗透的。” 解玄嘬了一口烟，看向霍鸣，目光中满是欣赏。 “有一个帮派很硬，它的外壳很硬，帮派里的人拳头也很硬。我一直想要塞一个六所的人进去，但手底下能打的没几个，但是你让我感到惊喜，高材生。” 霍鸣抬起眸子。 “有一个叫獒派的帮派，在市场里开了一家地下黑拳俱乐部。” 解玄抖了抖烟灰：“济青，去试试。” 第142章 办砸 “我不会告诉你们更多~因为你只是一个上士~而你只是一个上士的副官~” “……” “我有活要交给你们~” “三……” “你让我感到惊喜~高材生~” “三十……” “去试试~济青~” “三十二！” 台上，霍鸣把酒瓶用力的放在了三十二面前：“别再学他说话了，我听着怪恶心的。” “而你，陈萌萌，瞧上去不能打的样子，就去另一个帮派~” 三十二咬着牙，给自己面前的小酒杯倒满酒，然后一口闷掉：“嘶，辣得很嘞！” 这是一间藏在市场内部的小酒，因为酒的价格不菲，所以鲜少有客人。 他们坐在角落里，要了一瓶威士忌。 霍鸣没有喝酒，他要了一瓶超大的可乐。 没过期的。 “喂，你什么时候成年？”三十二问他：“一个人喝酒也太没劲了——都来到矿区了，没必要再遵循那些规章制度？” “还有一个月。”霍鸣回答：“不喝酒是因为我打算好好对待这具身体，拿了别人的身体，总归得好好对待的。” “你知道吗？其实玩家是救了‘他’一命的，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我有个问题。” “什么？” “是遭遇了横祸才被选中作为‘容器’，还是被选中了作为‘容器’才会遭遇的横祸呢？” “……” 三十二陷入了思考。 “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吗？” “不，这是区分我们是救赎者还是毁灭者的问题。” 霍鸣咽下一玻璃杯的可乐，打了个嗝。 “所以那个……獒派，你要去吗？” “这是命令~先生们~”霍鸣也模仿了一次解玄。 “该死的命令。” 三十二有些恼火：“还没拿上军饷，命令就已经下来了，还是去做细作的命令！平时忙那么多，咱们的据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建设？” “如果据点是投入金钱和材料，稍等一段时间就能自动从地块里长出来的就好了。” “你当玩游戏呢！” “嗯哼。” “你真把店铺的选择交给那只小兔子了？” 霍鸣扬了扬眉头：“是啊，他们要的也不多，权当试试呗。” 电压似乎有些不稳，酒的照明闪烁了几下，营造出一种破败的氛围。 老板端出来一盏烛灯——这东西，霍鸣在第二世界还是头一回见。 “电压是怎么回事？”霍鸣问老板：“矿坑不至于连电都不稳？” 酒老板顿了顿：“哦……大概是熔炉里在点火？” “点火？” “嗯，点火就不稳。” “点着火了就稳定了吗？” 那老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点着了火就稳了。” …… 趁着夜色，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一路狂奔。 他们脸上大多带着伤，小兔子跑在后面，下巴血红一片，一边跑一边往地上吐全是血的口水。 背后有一群人在追逐，可瘦小的男孩子能轻松钻过棚屋之间的狭小缝隙，他们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很快，伴随着最后一颗橡胶子弹砸在小兔子背上，那群追兵没了影踪。 孩子们还在不断跑，其中有些人的胆子都被这一顿头破血流的暴揍吓破了。 他们无视了身后大孩子们的呼喊，只是一个劲的向前冲，回到家里去！回到家里去！回到那一个个破旧的棚屋里去！ 见呼喊无果，几个殿后的大孩子们放缓脚步，颓然的停歇在某个遮风的棚屋后面。 “小兔子，你还好吗？” 小兔子的嘴唇被撕裂了，那些人刻意的羞辱了他这个从娘胎里带来的缺陷。 他喘着粗气，伸手抹了一把，血流的不多了。 “我还行。但是……”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钱被抢走了。” 那些钱是霍鸣给他的前期定金，结果他们在打听空余铺子的时候被“福纳帮”的人盯上了，少年兄弟会的人挨了揍，钱还被抢走了。 “那怎么办？” “那位老爷会不会生气？” “小兔子，咱们怎么办啊！” 少年们一听慌张起来，他们本就是一些本地的流浪儿，聚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没人要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接了个活，却半路夭折，连老爷给的定金都给弄丢了。 那些老爷可是军人，军人是会打人的！ 小兔子心里也十分慌张，他来回的走动着，舔舐着上嘴唇的伤口。 “要是小杂种在，肯定不会被打得那么惨。” “但是小杂种也被打得很惨。” “小杂种是半昏迷情况下被打的，那个老梆子给小杂种下药呢！” “啊？那他岂不是被开了bao？” “没有，那老梆子裤子都来不及脱，被小杂种一下开了瓢！” 少年们忘记了刚才的险情，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只有小兔子一人蹙着眉头，无意识的撕咬着嘴唇。 更多的鲜血溢出来了。 “小兔子！”少年们喊他：“别咬了！” “得要！”小兔子反驳道：“钱怎么能不要！” “我们是说……” “我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我不能让咱们的名声坏了！” 他嘟囔着：“老爷是个好人，他花钱给小杂种看病呢……” “但是福纳帮……” “福纳帮不算什么！他们的枪都是塑料子弹的！” 少年们有些畏缩。 小兔子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有些愤怒：“我知道！我知道！用不上你们！我自己去！” 这些人，都把少年兄弟会当玩笑呢！ 他可不当个玩笑话！老爷也没当！他真的给钱了！ 小兔子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说道：“你们走！回去！” 如果是小杂种……如果是小杂种，一定会有办法把钱拿回来的！ 而他现在只能…… …… 霍鸣和三十二乘着夜色准备往回走，突然眼前闪过了一个小小的黑影。 “谁？”他蹙起眉头。 “噗通”一声，一个小猴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不是小猴子，是个小兔子。 小兔子抬不起头来，狼狈的很。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明白了。 “差事办砸了？” 第143章 地下黑拳 第二天清晨，三十二向解玄借了一辆车，开车载着霍鸣一起去往市场。 六所没有浮空车，但是有不少的汽油车。 每天早上，那些巡逻的士兵都是乘坐汽油车出发去完成自己的工作的。 “你给了那孩子什么？”三十二侧过头来问道。 “嗯？” “别装傻，我可看见了，你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昨晚，小兔子在霍鸣的面前跪下，告诉他钱被抢走了，却不是让他不要追究。 那小子说：“给我点时间，老爷，我一定会把活儿漂漂亮亮的完成。” “然后呢，你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开你的车！看路。” “我好奇！” “只是一个……我之前用过的，用来自保的小东西。” 霍鸣含糊的答了一句。 车辆重新来到市场，三十二把车子停好后，两人分道扬镳。 很快，一个少年就跟了上来。 “济老爷？”他小声说道。 “你是？” 这又是一个瘦小的孩子。 老天爷，矿坑怎么会有那么多小猴儿一样的孩子！ 做个避孕有那么难吗？！ 那少年长的不怎么样，五官很集中的排列在了脸上。 “老爷，我叫小老鼠，是小兔子让我来找您的。” “小老鼠？” “对，大家都说我长的像老鼠。” 那孩子一笑，露出来一对龅牙。 ……确实挺像。 “你们这儿的孩子没有名字吗？” “有倒是有……但是您不觉得小老鼠更能让别人记住我吗？” “……虽然是这样。” “那就行了。”小老鼠笑道：“我们只要有个代号，在关键的时候不让人忘记就行。您要去哪？” 霍鸣问道：“獒派，你听说过吗？” 小老鼠连忙点头：“当然，市场里的地下黑拳俱乐部就是他们开的。” “这个帮派怎么样？” “很有实力，他们的帮派头头叫獒万，听说是首都圈的退役特种兵——说是退役，我看是逃兵。要不怎么不在首都圈待着，反而到矿坑来？他有一条黑手，大家都说是义体，我没见过什么义体，只是听说獒万格外能打。” “光是肉搏？不是说帮派手里的枪很多吗？肌肉再硬，也抗不过子弹？” “嗯呐，所以现在獒派发展出了新路子，原始派和科技派。” “科技派？” “玩科技的，枪啊、电击器啊什么的，小头目是獒万的义妹陆曼——那可是个大美女！跟獒万站一块就跟美女与野兽一样，市场上都说，这俩表面上是兄妹，实际晚上钻一个被窝呢！” 小老鼠嘻嘻一笑，那表情更显得猥琐了几分。 霍鸣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小兔子果然没吹牛，这些小猴儿似的少年果然对这片区域清楚的很。 他摸了摸口袋，想打赏些什么。 “烟，你要吗？” “要要要，老爷。”小老鼠笑的更开怀了：“烟在市场是硬通货，这儿的人除了商贩不怎么收钱，大家更喜欢烟、罐头、酒这些东西。” 霍鸣摸出一盒烟递给他。 小老鼠拆开包装，抽出几根，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 “够了，老爷。”他把剩下的烟还了回来。 “我说的这些任何一个小家伙都知道，只不过废点时间——我们这种人的时间是不值什么东西的。” “那你再同我说说，我如果想进入獒派，要怎么做？” 小老鼠来了劲：“去打拳啊！打黑拳！既能挣钱，又能出名，打得好的獒万会亲自出来看比赛，到时候就有机会加入獒派了！但是……” 他瞅了眼霍鸣并不壮实的四肢，尴尬的笑了两声。 “老爷，那些打拳的，一个胳膊都比得上您的脑袋粗了！” ……又是一群肌肉牛蛙。 霍鸣并不为自己辩解：“那还有呢？你刚才说的——科技派？” 小老鼠眯起了眼睛，笑嘻嘻的说道：“老爷，陆曼虽然是个漂亮妞，但是手段也很狠呢！她只对一种人和颜悦色，就是手上有技术的人。” “技术？” “机修技术。她想要点高科技人才，但是高科技人才都被赛博帮垄断了，所以她的科技派一直没做起来，不温不火的，獒万就一直看她的笑话。这娘们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两人之间有点矛盾。” “哦？”霍鸣心里一动。 解玄发布的任务并不只是让他们混进帮派，而是希望从中制作矛盾，从内部分解这个帮派。 现在分解的契机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如果从陆曼的那边加入獒派，增强科技派的实力……是不是可以扩大这条裂缝？ 霍鸣脑袋里转了一圈，准备先去那个地下黑拳俱乐部看一眼。 小老鼠对市场很熟，带着霍鸣一路向下走，很快就在一扇黑门前停了下来。 一个身高至少一米九的大汉站在门口，剃了个寸头，目光冷冷的打量着两人。 “门票两张，10块。” 小老鼠讪笑了一下：“哥，我是……” “门票两张，10块。” 大个子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霍鸣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碎票子，抽出一张十块钱递了过去。 被小兔子摸了钱包后，他就不带钱包出来了，免得遭人惦记。 大汉接过钞票，侧过身。 “别给老子找事儿。” 这似乎是一句开门的口诀一样，热浪和喧嚣从黑门内传了出来。 小老鼠在霍鸣耳边大声说道：“老爷！不付钱也行！我从地下道钻进来！我可是老鼠！” 霍鸣笑了，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 小老鼠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老爷，这里有十来个擂台，每天都会举行三到五场的拳赛，大部分在晚上举行！” 的确，现在还早，俱乐部的擂台上空空如也，但是热闹却丝毫不减。 “现在进行的是鼠赛！斗老鼠您见过吗？！这儿的人没什么好玩的，总是会找些稀奇古怪的玩法！” 楼上是几个大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尖叫奔跑着眼睛通红、身上挂着牌子的老鼠。 它们似乎被什么引诱，疯狂的撕咬着身边的同伴，直到鲜血淋漓，阴森恐怖。 许多人围在笼子的附近咆哮着，手上攥着赌券，希望自己下了注的那一只能够杀掉笼子里所有的老鼠。 小老鼠伸头看了眼，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咱们还是走，老爷，我觉得这里可能会有病毒。” 霍鸣早已经掩住了口鼻。 “在上面是科技派的商店，您想去看看吗？” 霍鸣点点头。 “去看看，他们能捣鼓出什么新科技。” 第144章 陆曼 矿坑里的帮派想要研究出什么高科技可没那么容易。 一来这里的物资匮乏，电子元件就更加稀少；二来这里的人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大学生在这里是难得一见的高材生了。 楼上是一个电子商场一样的空间，有不少客人。 负责销售的是个黑人——老实说，霍鸣还是第一次在第二世界见到黑人。 黑人一副嬉皮士打扮，穿着唇环和鼻环，用大鼻孔看着来往的客人。 小老鼠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是黑蛇——当然是个绰号，是个联邦偷渡客，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有。他负责科技派的技术个性，听说是陆曼脚边的一条舔狗，啊不，舔蛇。” “联邦偷渡客？”霍鸣还以为联邦那边的人也跟济繁或者裴萍长的差不多呢。 “联邦的历史，谁知道？反正什么颜色的人都有。” 小老鼠脸上冲黑蛇讨好的笑了笑，腹语说道：“这家伙身上有点儿本事，但是眼高于顶，獒万非常不喜欢他。” 有点水平是指…… 霍鸣扫过柜台里的那些货，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烂货，烂货，有点儿用处的烂货。 内置定位系统的鼻环，可以暗中录像的耳钉，一件释放昏迷气雾的墨镜…… 都是些下三滥的，使用场景不明的差劲货。 买家和卖家站在一起，拿起一副墨镜，心领神会的笑笑，掏腰包付钱。 平白的让“科技派”的名头上蒙上了一层藏脏落俗的色彩。 如果加入科技派的前提是要把自己的机修技术浪费在这样的成品上……霍鸣宁愿通过打黑拳进入獒派。 霍鸣皱了皱眉，不打算再留下来，转身就要走。 只是黑蛇开口了。 “嗳，帝都来的高材生！” 他懒洋洋的喊道。 霍鸣脚步不停，目光却暗了暗。 身后的黑蛇嗤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枪，对着霍鸣的后背就是一枪。 “啵！” 什么东西从枪口喷了出来，朝着霍鸣飞去。 霍鸣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飞身扭胯一脚将飞来的东西踢飞了出去。 那一枚圆球一般的“子弹”在霍鸣的鞋底蹭了蹭，冲着一个正在看墨镜的家伙飞过去。 在对方抬起的茫然的目光中，圆球放电，那家伙颤抖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og！” 黑蛇夸张的喊了声，几个獒派的打手上前去把那个倒霉蛋扶起来，再打上一针活力剂。 “身手不错啊，高材生。” 黑蛇称赞道。 霍鸣的脸色却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他的属性面板里可没有什么“电属性伤害免疫”，那枚电弹如果落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下场比那个倒霉蛋好不了多少。 他从腰间摸出一柄小刀，冲着黑蛇去了。 “喂喂喂！”黑蛇脸色变了：“我开个玩笑而已！” “老爷！老爷！”小老鼠脸都吓白了：“这是人家的地盘！” 小刀狠狠的钉在了木质的桌面上，惊的黑蛇猛地一抽搐，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霍鸣面不改色，指尖一挑，被黑蛇握在手里的电弹枪被挑飞，落到了霍鸣的手中。 “玩笑是指，双方都觉得有意思的话，单方面的乐趣不叫玩笑，是赤裸裸的敌对和霸凌。” 他手上动作非常迅速的拆开了电弹枪，内部的构造不出意料的一塌糊涂。 一柄枪的基础属性都没做好，黑蛇能用它瞄准霍鸣完全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了。 如果距离扩大到20米，这枚射出的电弹就会向左右30°随机弹射出去。 枪械的威力全部来自于这枚附加了黏力土的电弹，总之，无法致死，电弹的独特构造让它没法长时间的保持电击。 这是一个用来瞬间瘫痪近距离敌人，并附带侮辱效果的“玩具”。 霍鸣用一番可以称得上刻薄的话点评了那支枪，让黑蛇的黑脸看上去更黑了。 “我称呼你高材生……只是客气话，并不是指你的水平真的很高。” 黑蛇冷冷的说道：“你知道这把电弹枪的优越性吗？你知道它给獒派带来了什么吗？” “带来了笑话吗？” 霍鸣咧嘴，毫不在乎的笑道：“我的水平或许没有那么高，但你的水平一定很烂。” 小老鼠缩了缩脖子，他一直觉得老爷挺和颜悦色的。 “如果这种东西都能引领一个帮派走向从未抵达的高峰……那么只能代表这个帮派——原来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低了。” 这下，三楼内所有獒派帮众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他们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霍鸣。 霍鸣并不着急的样子，他侧着身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在气氛逐渐焦灼的科技派区域内，有个慵懒的声音响起了。 “他们都是粗人，在打嘴仗这方面自然是比不过你。” 所有人的目光向门口看去，一个娉婷妖娆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嗬！” 他听见小老鼠轻呼：“是陆曼！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曼和霍鸣这几天见过的所有矿坑女人都不一样。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吊带长裙，裙子开叉高的几乎要露出大腿根部，裙摆做了特殊处理，走起路来如同一汪火红的烈焰荡漾在她的脚边。 霍鸣怀疑，地下黑拳俱乐部里温度这么高就是方便陆曼穿长裙而不冷的。 她有一张明艳雪白的脸，勾勒的眼线、翕动的睫毛、漆黑水润的狭长丹凤眼衬着那双火红色的唇，几乎要让面前站着的所有男人都沉迷在其中。 除了一个人。 那个其貌不扬的高材生站在屋子中央，警惕的攥紧了手上的小刀。 霍鸣不得不警惕。 因为他嗅到了属于玩家的气味。 那味道淡淡的，并不是来自于眼前这位大王牡丹一般火红热辣的女人。 他扫过陆曼的身后，那是一群连面目都隐藏在黑暗中的女性保镖。 正当他试图分辨味道来源于谁的时候，那淡淡的气味消散了。 玩家已经脱离了霍鸣的可察觉范围。 霍鸣微微垂下眼眸。 那火红的女人走近了。 缠绵甜腻的声音似乎落在了他的耳边。 “我都走到跟前了，你还在看什么？” 陆曼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指尖，点在了他的胸口。 “很少有男人能忽视我呢……先生。” 第145章 色诱 陆曼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香味，连葱白的手指上都精心的涂着晶莹的指甲油，和这一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霍鸣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向她。 在这个女人的空间内，隐匿着一名玩家。 她知道吗？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霍鸣眼睛转动了一圈儿。 “曼姐。” 黑蛇喊道。 他显然比陆曼年纪要大，却如此心甘情愿的低头唤她一句尊称。 屋子里的人都低下了头，却不是都那么毕恭毕敬的。 霍鸣注意到，有不少男人眸子里带着奇怪的笑意，脸上的表情也多半是揶揄的。 陆曼并不在意，或者说，她连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有给到那些男人们。 她紧紧的盯着霍鸣，用让人并不觉得失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我是陆曼，是獒派的三把手。” 大王牡丹对他伸出了手。 霍鸣盯着那只手，只握住了一小截指节：“济青。” 陆曼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久仰大名。” “久仰？”霍鸣不解。 “或许你不知道，在一个帝国第一军校的预录生来到矿坑的第一天，他的名字和头像就已经出现在了所有帮派头头的桌子上了。” 霍鸣眨了眨眼，他的确不知道。 “如果你是逃来的，是被送到这儿来接受刑罚的，你的第一天就会接到无数帮派头头们抛来的橄榄枝。” 陆曼用她独有的慵懒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为什么偏偏是来服役的呢？” “什么意思？” “军队那么多所，所有的所长都有一个目的，就是摧毁市场里的帮派，将权力重新收拢到军队手中。” 陆曼跟上前一步，这下，她口鼻呼吸中的香味也扑在了霍鸣的脸上。 “六所的解玄，是野心最大的那个。” 霍鸣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军队的目标是什么，你来到这儿，自然意味着你们把主意打到了獒派的身上。” “你是说，我被坑了？” 陆曼红唇勾起畅意的笑：“显而易见。” 霍鸣生起了闷气。 “我似乎该赞叹你一句好运。”陆曼说道：“如果你是晚上来的，那一定会碰到獒万，獒万非常不喜欢军队的狗，就算你打赢了拳赛，他也一定会把你扔进填满了老鼠的斗鼠坑里去。” “……” “幸好你碰到的是我。我没那么喜欢老鼠，也没那么讨厌狗。” 陆曼冲他扬了扬下巴——这动作被她做起来娇媚极了，霍鸣这辈子都学不会。 “去我的办公室聊一聊吗？” 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除非霍鸣把这里的人全杀了。 他拍了拍小老鼠的脑袋：“回去。” 于是小老鼠低下头，消失在了人群中。 黑蛇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办公室，被陆曼横了一眼，只能忍气吞声的接着做他的生意。 陆曼的办公室就在三楼，里面暖气开得很足，霍鸣松了松领口，觉得有些热了。 陆曼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轻笑道：“对不住，这几个月是穿裙子的季节，过了可就没有了。” “为什么非得是这几个月？气温也并不高。” 陆曼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这几个月是熔炉的休息期，熔炉进入低温状态，自然有能源供给矿坑的其他区域了。” 她的意思难道是……等到熔炉投入工作后，整个矿区的气温还会更低？ 这就是他们说的矿坑的春天？ “请坐，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 “你不用担心我在这儿把你毒死，我还没那么奢侈。” 陆曼笑着，给自己拿过来一瓶红酒，猩红的酒液跃入玻璃杯，稍作摇晃便吻上了那张大红色的唇。 “对于任何人来说，帝国第一军校预录学生都是一项丰厚的资源。只是区别在于那些人不敢用你，而我敢。”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变革？”霍鸣环顾了一下这优渥的环境：“你现在过得不好吗？大家都说你和獒万是床伴关系，既然是这样，他没理由对你不好？” 在“床伴”二字说出口的时候，霍鸣注意到陆曼的脸庞抽动了一下。 “夫妻尚且有离心的时候，更别提不值钱的床伴了。况且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床上。” 陆曼漫不经心的放下玻璃杯，看向霍鸣：“你不太会说话。” “抱歉。” “你是军队的人，我本不应该跟你说过多的话，只是这事关我的处境，所以多说两句也无妨。” 陆曼站起身来，那丝绸般的长裙泼洒下来，让霍鸣有一瞬间的晃神。 “獒万十分推崇肉体，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信了一个教，把训练肉体当成了人生的苦修。他戒色戒欲，戒掉了烟戒掉了酒也不赌博，为的就是保持自己的肉体永远处于巅峰状态。为了增强自己对身体的控制，他在那个教会的引导下开始服用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和平时训练的蛋白粉不同，它会使人在训练中感到亢奋，忘记力量被榨干的痛苦——成效是显着的，他的块头越练越大，也越来越能打。” 陆曼的语气淡了下来。 “然后獒万就将药物分发给了自己手底下的那些肌肉狂，整个獒派的人都陷入了增肌药粉的狂热之中。” 霍鸣听着总觉得耳熟。 “那么，代价是什么？” 陆曼回过头来，略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凡事都有代价——如果獒万也能想到这一点就好了。” “这种药物侵害了他的大脑神经，让獒万和那些服用药物的人脾气越来越暴躁，甚至有的人精神出现异常，产生了第二人格。獒万的意志力很强，他还没有到变成精神病的地步，只是变得多疑、狂躁、毁灭欲望强烈。” “……” “獒派会被这样的人带入深渊。” 陆曼转过身来，冷不丁的问道：“你觉得我美吗？” “……”霍鸣愣了愣，然后诚实的点点头：“美。” “美丽是我的武器，但武器的那一头穿刺了我的胸膛。” 陆曼惆怅的说道：“我附身于獒派是因为它的强大，如果獒派被毁灭了，我也会变成大浪中的小舟，被那些扑上来的人撕成碎片。” 霍鸣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想保全獒派，同时也想保全自己。” “我只是一个女人，獒万曾经给了我安全感，但现在这种安全感已经荡然无存。黑蛇是个满脑子黄色的低等人，獒派的二把手做梦都想把我拉到自己的床上……济青，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霍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帝都的高材生……” 陆曼有意识的微微侧身。 她胸前那一片美妙的景色映入了霍鸣的眼眸。 “咱们能合作吗？” 女人带着破碎感轻轻问道。 霍鸣抬起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大姐，我还没有成年，收集你的色诱。” 第146章 两小时 霍鸣对济青的这张脸有着充足的认知。 他只是个子稍高，体型偏瘦，平平无奇的脸算不上英俊。如果有人在第一次见面就向他表达的超越友谊的好感，那么对方必然是抱了其他目的。 所以面对陆曼的诱惑，他并没有失了心神。 “哈，你是不是男人呐。” 陆曼轻叹一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拿起酒杯。 趁她摇晃红酒杯的功夫，霍鸣思索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獒派是个烂差事，毋庸置疑。 如果陆曼没夸大其词，霍鸣按照解玄说的打黑拳，去拜獒万的山头，一定会被他暴力针对的。 少年脸色有些阴沉，他在心中翻开记仇的小本本，给解玄记下了一笔。 立刻抽身离开吗？ 自然没那么简单。 自己和陆曼会面的消息，估计很快就能传到獒万和獒派其他头目的耳朵里。陆曼约见自己本就是一招险棋，她身为獒万的义妹、獒派的三把手，肯定有脱身的法子。 而自己呢？ 一个刚到矿坑的新兵，因为领了上司的一个命令，就让自己进入了一整个帮派的视线中。 这样的身不由己，让霍鸣蹙紧了眉头，感到不悦。 该让苏葳给自己送两把枪过来的，束手束脚的滋味可真难熬。 “ok。” 他沉思了许久，转头看向陆曼。 “如果这是门生意，那么现在大可以掏出你的筹码，说出你的需求，咱们坐在谈判桌上，彻底把这门生意掰扯清楚。” 陆曼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眼波流转，露出了一些娇嗔。 “真无情……帝都的学生，都这么冷酷吗？” “我只是预录生，还没在帝都念过书。” 霍鸣干脆的说道。 陆曼笑了，问道：“你觉得外面的那些东西怎么样？” “你指的是什么？货还是人？” 霍鸣哼了一声：“货是烂货，人也是烂人。” “这话，有人要听着不高兴咯。” “你是说黑蛇？” “嗯哼，他把自己的那些——烂货，看作格外牛逼的发明呢。但在我看来，除了能引诱一些qj犯和迷j犯，对獒派的发展没有任何帮助。” “为什么不干脆踹了他？” “很遗憾的是，黑蛇的那些烂货是目前科技派的主要资金来源之一。” 陆曼耸了耸肩：“你不得不承认，在矿坑里，下三路的生意就是好做些。” “但我不想当一个老鸨，不想只是开一家性用品店，我想要的是真正能提高獒派战斗力、竞争力的东西，能把那些肌肉二百五从那个什么狗屁肌肉教和教会的白面儿里解救出来的东西。” 霍鸣垂下了眸子，半晌后问道：“你有买货的渠道吗？” 陆曼的眸子亮了起来。 “必须有。” …… 当霍鸣从陆曼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地下黑拳俱乐部里的獒派成员和客人都对他行注目礼。 那些目光中有猥琐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止不住的恶意。 黑蛇站在人群里，嫉妒和怒意几乎要化作实体从眸子里喷涌出来了！ 霍鸣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陆曼从身后走出来，故作无意的用小指勾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下来的左肩吊带，对霍鸣抛去了一个缠绵的眼神。 “呜！” 俱乐部里的咋呼声更大了。 霍鸣瞬间明白了，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隐晦的瞪了陆曼一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小老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一脸羡慕的看着霍鸣：“老爷，好本事啊！” “……” “两个小时，好体力啊老爷！” “……”霍鸣抿了抿唇，艰难的打断他：“可以了。” “老爷，我设想过您用很多种方式加入獒派，打黑拳、走科技流派，或者别的什么……但我没想到您会选择这种——充满了人格魅力的方式！” 小老鼠舔了舔嘴唇：“那可是陆曼啊！” 霍鸣忍无可忍的呼噜住他的脑袋：“我们在谈生意。” “几个亿的大生意？” 小老鼠露出鼠牙，笑的格外猥琐。 “……就真的只是……” 霍鸣懂了，他闭上了嘴巴。 他就算跟所有人解释，他和大美女关在一起只是在谈生意，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就像那些人传播着“陆曼和獒万钻同一个被窝”、“陆曼和獒派二把手密会”、“陆曼……”这些绯闻一样，重点并不是霍鸣，而是那个美貌令人垂涎的女人。 想必用不了多久，“陆曼和帝都高材生私会两小时”的消息就会传遍市场了。 霍鸣揉了揉眉头，让小老鼠回去了。 他顶着寒风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们停在市场外边的车子，霍鸣打了个寒颤，把脑袋缩在了领子里。 过了好久，三十二哆哆嗦嗦的从另一边走来，钻进车子里，松了口气。 “差点把帅哥的脸皮子冻掉。” 三十二颤抖着摘下手套，双手已然麻木，他呵了口气，努力的搓了搓。 “顺利吗？”霍鸣问道。 “不太顺利。” 三十二摇摇头：“四海堂的人戒心很重，我搭不上话，凭借抖落你的情报才好不容易套出些线索，但是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哈？”霍鸣疑惑脸：“我的情报？” “是啊，你的情报。”三十二憋着笑：“你不知道吗？‘陆曼老牛吃嫩草，狂吃帝都高材生’的事儿已经家喻户晓了。” “……” “大家都在打听‘济青’到底何方神圣呢！”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 “什么叫卖啊，我就实话实说——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孩儿，长的不说普普通通，也和帅毫无关系，可能那个所谓的市场第一大美人喜欢的是你身上专属的帝都第一军校的书香气——欸？欸？把扳手放下！咱们的车没什么问题！不需要修理！” “车是不需要修理，我看你需要修理！” “喂！铁制的很痛的！你都狂吃俩小时了，你让我说说怎么啦！” 三十二夺门而出，在冻土地上狂奔。 跑的慢些，霍鸣恼羞成怒的扳手就要砸在他的脑袋上了。 第147章 夜袭 同样狂奔的还有少年兄弟会的小猴子们。 自从上次跟福纳帮干了一次后，他们的小团队里悄无声息的退了几个孩子，这让小兔子十分的难过。 这个小孩子打闹似的帮派是小杂种带的头，他没出事之前，大家也一直很和谐。 但小杂种被揍趴下之后，帮派里的孩子们就有了不同的声音。 有人想当老大，有人想去欺压更弱小的孩子们——即便那些孩子的身上根本榨不出一丁点儿的油水，有人被福纳帮打怕了，不想再“混社会”了…… 又听说小兔子丢了一笔钱，那钱是军队里一个老爷的，生怕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于是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消失了。 小兔子很难过，也很愤怒。 他之前总觉得少年兄弟会和市场里的那些帮派是不一样的。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在艰难贫困中挣扎，他们不是为了利益聚集起来的…… 但现在看来，这些聚集起来的孩子们和那些因为一条香烟、一箱罐头凑到一起的大人们没什么区别。 小兔子把手放在口袋里，触摸着那根纤细的、带着让人痴迷的金属光泽的金属棍，心脏在怦怦的跳。 六所的那个新老爷是个好人，他付了小杂种的医药费，他给了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第一个正经生意。 虽然生意搞砸了，他却并没有发火，而是给了小兔子翻盘的机会。 福纳帮不是一个大的帮派，而是由一群比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岁数更大些的青年混混组成的帮派。 他们对上谄媚，对下欺凌。 靠着橡胶枪和比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大一点的拳头，让小兔子等人吃尽了苦头。 但是现在……翻盘的机会到了。 他和几个关系最好的孩子在街道上狂奔，趁着夜色将福纳帮的聚集地团团围住。 然后就是等待机会。 他们知道谁是这帮青年混混的头，那个染了一头红色头发的，在人群中最扎眼的。 只要钱没花完，那一定都揣在这了这名红毛混混的口袋里。 小兔子找了个拐角蹲下来，试图把自己变成和背后的墙一样坚硬冰冷的物体。 这是这些孩子们的拿手好戏。 在物资匮乏、气温极端的矿坑，通过心理暗示来减少热量需求似乎成为了每一个人必备的生活技能了。 屋子里的福纳帮混混们在大声谈论着黄色笑话，他们抽烟喝酒，手上快速的切着扑克牌。 这不赌钱，因为大家的口袋都比脸还干净。 赌的是香烟，一根一根的，一块钱20根的烂肺烟不准上桌。 小兔子等着等着，觉得寒冷包裹了自己。 在他差点打起瞌睡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异响。 他打了个寒颤，从似梦非梦中醒来，抬头一看屋子里，红毛混混从牌桌上站起来抓了抓屁股，嬉笑着要去放水。 好机会。 他强撑起了眼皮，将口袋里的金属棍攥得更紧了。 红毛混混推开门，真的朝他这边走来了。 红毛站在一个金属垃圾桶旁边，掏出家伙事儿开始放水。 尿液噼里啪啦的落在金属桶边上，但小兔子没起身。 因为他听到了第二个脚步声。 那是另一个跟吸了白面似的姑娘，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奔着红毛就来了。 “操，骚货，忍不住了？” 小兔子伸头看了一眼，肚子里骂了句脏话。 多好的机会啊！ 但是他只有一根电击棍，只够放倒一个人。 如果放倒了红毛，那女人叫了起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正犹豫着，那边红毛已经完事儿了。 那女人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被红毛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了，急的小兔子咬牙切齿的。 这时候，一只手从他背后绕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兔子浑身一抖，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嘘。” 那声音说道：“你有办法？” 小兔子疯狂点头。 “行，那就上。” 计划通。 小兔子攥着金属棍的手在不停颤抖，他怕极了，但是唇部的疼痛让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被追逐时，塑胶弹落在身上的痛感！ 想在矿坑混，如果连几个混混都搞定不了，那还混个屁！ 他咬着牙关，站了起来！ 红毛离他就十米的距离！ 小兔子在夜色的掩饰下奔跑了起来，落在地上的脚步声惊扰了红毛，他搂着女人下意识的回头，小兔子已经近在眼前！ “刺啦！” 微不足道的电流声响了起来。 红毛僵直在了原地，下一秒，一根夜色中挥来的球棍结结实实的抡在了他的脑袋上！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红毛应声倒地。 那个抽白面抽嗨了的女人终于迟钝的反应了过来，她刚想要惊呼，一只长满了肿包、多处被挠到破烂流淌着分泌物的可怖手臂从她的背后伸来，狠狠的给她脖子来了个十字固。 十几秒后，女人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小兔子剧烈的喘着气。 他浑身都在颤抖，却知道时间不能浪费，打着哆嗦在红毛身上一顿摸，将摸出来的钞票全都塞进了口袋。 女人身上的财物也被搜刮一空，做完这一些，小兔子发出一声呼哨，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探出头，彼此点了点，立刻撤退。 小兔子则沿着另一条路一路狂奔，直到再也看不到福纳帮的据点时，才松了口气。 身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那是两个霍鸣见过的少年。 左边那个勒晕了女人的是丑八怪，他抓了抓脸上的肿包，没什么表情的瞥了小兔子一眼。 右边那个异常俊朗帅气，脸上却残留着青肿的年轻男人就是小杂种了。 他撑着棒球棍喘了会儿气，才抬头看向小兔子，张嘴就是一句骂。 “你他妈的胆子大了是不是？” 小兔子扁了扁嘴，几乎要流出泪来。 “老爷是个好人，他给你付了医药费，我不能……我不能砸了咱的生意，还让他亏了钱！” 小杂种和丑八怪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操，咱们这下人情欠大发了。” 第148章 死了 见到霍鸣的时候，解玄是笑着的。 这只肌肉牛蛙一点儿没有察觉到霍鸣平静脸庞下隐藏的怒火，他十分愉快的试图揽上霍鸣的肩膀，和他讨论讨论传遍了整个市场的“两小时”。 霍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知道獒万是个精神病。” 他用的是十分确定的肯定句。 解玄愣了一下：“獒派的人有点儿精神病不是正常的事吗？” 陆曼没说错，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霍鸣把自己的手套扔给了三十二，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他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挥去，解玄下意识的后撤躲避，霍鸣却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脚下跟着一滑追上，让自己的拳头结结实实印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哼！”解玄闷哼一声，眼里带上了火气。 “你让我走黑拳的路子去接触獒万，你想让我去送死？” 两人拳头相交，似乎将眼前的空气都攥紧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帝都来的高材生，獒万不会杀你！” 解玄反身一个肘击，却被霍鸣抬手格挡，又被返还了一个肘击。 “他是个精神病！他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霍鸣的肘击沉的像一只大锤一样，击打在解玄的脖颈处，让肌肉牛蛙晃了晃身形，差点被一肘子怼晕过去。 少年跟上，并不粗大，却硬的像铁打的似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 “我的身份！我的学历！是我的筹码，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用‘高材生’的筹码去牟利？！” 霍鸣的拳头带着怒意，狠狠的侧向击打在了解玄的下巴上！ 空旷的地下室内，解玄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三十二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解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好硬的拳头啊。” 他老牛一般吭哧吭哧了几声，竟然没昏过去。 霍鸣甩了甩拳头，压制住心中那股子被愚弄的怒气。 “你的筹码……你真觉得这些都是你的筹码吗？” 解玄从地上坐起来，扭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高材生……这一点或许对于陆曼来说是个有利的筹码，但是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但是军队在保你，军队为什么保你？你不是已经得罪什么人被发配到矿坑来了吗？” 解玄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解：“一个二等公民，在一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镇上开着一家再普通不过的机修店……不过是偶然考上了帝国第一军校，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照的必要？为什么军队上层打电话说来要关照，福利部打电话说要来关照，连财政部那种吝啬鬼扎堆的地方，也同意今年多批点物资给六所换取对某人的关照，凭什么呀？” 解玄看着霍鸣，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 “济青，你还有什么后台？” 霍鸣垂下眸子。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确实没关系。” 解玄擦了擦嘴角站起来，攥了好几次拳头，却最终还是松开了。 “这一次咱们扯平了，下一次我一定会打的你肠子开花。” 霍鸣侧过身：“我有说过吗，我拿手的是军体拳。” “……”解玄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既然已经接触了獒派，别做无用功。” …… 用不着解玄警告，霍鸣自然会继续接触獒派，或者说是继续接触陆曼。 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地区，陆曼承诺他会为他找到所有所需零配件的购买渠道。 他想要的各种在夕阳镇被视作违禁物品的热兵器类教材，陆曼也会通过各种渠道搜罗过来。 这是一种非常大手笔的投资，尤其是在霍鸣还没有拿出任何一款产品的时候。 因为这样的投资，使得“两小时”绯闻在市场上愈演愈烈。 人们都认为，这名帝都高材生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取悦了陆曼，才让这位矿坑市场第一美人花这么大的手笔投资“情郎”。 霍鸣穿行在市场里的时候，时常听到他们的讨论。 在许多人的话中，这名帝都高材生一定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优雅有魅力的人。 酒馆中有人在高谈阔论。 “为什么这么说？” “你傻呀，陆曼连獒万那样的人都看不上，至少这个济青得比獒万帅？” “就不能是人格魅力吗？”霍鸣混在人群当中，真心实意的问了一句。 人们扫了一眼他平平无奇的脸，纷纷转过头去。 “小伙子真有意思！” “两小时，你知道什么两小时是什么含金量吗？” “什么含金量？”这点霍鸣真想知道。 “这说明两人见面后，根本没有了解彼此内心的机会，就天雷勾动地火。” 那人认真的说道：“那不就正说明那个济青的相貌极其出色吗？！” “可是他们可能只是在谈话呀。” “哎哟，谁家跑出来的小孩！怎么那么天真？” “哈哈哈哈哈谈话？孩子，你把这当什么地方了？！这里可是矿坑！有时间谈话，不如在床上来一发！这比什么外交手段都管用！” 接下来他们就说起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来。 当事人耸了耸肩膀，正打算溜走，另一张桌子却又传来了笑话似的说出来的信息。 “那群小猴儿跟福纳帮干上了。” “谁？” “那群妓女的孩子。” “哦哦哦，他们不是去年还整了个名号叫什么……什么什么英雄会来着？” “是少年兄弟会。” “哦哦哦，是哦，怎么了？” “小杂种知道？” “知道，那个长的贼漂亮的小伙子——哎哟，他妈妈就漂亮对！” “是哦，我还是光顾过她家的生意呢……” “嘻嘻，那指不定那杂种家那么多孩子里就有一个是你的种！” “滚你妈的。” “说说，怎么回事？” “那个小杂种带人偷袭了福纳帮的驻地，放倒了外号红毛的那个小混混，还有个吸白面的女的——结果老大出去尿尿两三个小时没回来，屋里那帮混混喝大了没人发现！” “然后呢？” “那女的冻着冷，爬起来晕晕乎乎的回去了，结果那红毛就一直晾在雪地里，等人找到他的时候都成冰棍了！” “嗳哟！死啦？” “死透透的了！现在福纳帮新上来一个头，说要替红毛报仇，直接小杂种家去了！” 霍鸣眉毛突地一跳，从人群里溜走了。 第149章 少年兄弟会的袭击 霍鸣刚一钻出人群，就被抱住了大腿。 小老鼠想哭又不敢哭的大声，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老爷……” 他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您……您……您帮帮忙……我……” 他在口袋里一顿翻，十来根烟、两罐没开过的沙丁鱼罐头、三瓶50毫升全新封装的金酒、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掏出了几十块钱。 他把自己全部的身家堆在了霍鸣面前，抽抽噎噎的哭成一团：“求您帮帮忙……” 霍鸣有些意外。 “你跟小杂种的关系这么好吗？” 这只小家伙就像一只真正的老鼠一样，从各个地方打洞搜刮供自己过冬的粮食，然后现在为了另一只小猴儿，又把这些东西全部掏出来，在寒风中打着颤。 “小杂种长得漂亮……” 小老鼠抽抽噎噎的说着霍鸣听不懂的话：“他是我们当中长得最漂亮的人……” 的确，这些妓女的孩子们大多长的歪瓜裂枣。 有的出娘胎就染了病，有的则是后天生病没来得及救治，有的干瘦的像几根柴木棒拼在一起。 霍鸣只见过挨了揍的小杂种，他背过身去，没让霍鸣瞧见脸。 所以霍鸣并不能理解小老鼠所说的长的漂亮是什么意思。 打动了他的只不过是那隐隐约约存在的因果律。 他救了小杂种，小兔子想要报答他，便应下来帮他找店铺的事儿。 福纳帮盯上了那笔钱，抢走之后，他给了小兔子一根电击棒，直接导致了红毛身死。 那么福纳帮的帮众围攻小杂种的家，这件事情跟霍鸣存不存在因果律的联系呢？ 应该是存在的。 想通了这一点，霍鸣爽快的点了点头。 “走，去看看。顺便把你这堆破铜烂铁收起来，我还瞧不上。” …… 你逐渐变得爱管闲事儿了，霍鸣。 这不叫管闲事儿，这属于因果律的波动。 霍鸣在心中说服自己。 小杂种的家霍鸣不是第一次来，但上一次来，还不是现在这样的。 那个时候他们家——一个棚屋，至少还有屋顶。 但现在整个棚屋的屋顶都被掀起来了，里面本就少的可怜的物件在寒风中吹拂着，露出了贫穷窘迫的内里。 一群青年混混占据了那里，为首的是个莫西干头，他踢翻了门口的火堆，踢乱了不知道是谁辛苦捡来、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将屋子里破败的棉被拖出来扔在了火堆里。 但是他们只抓到了一个人。 不是那两个女孩，也不是小老鼠口中的小杂种。 而是那个浑身肿包的少年。 他低着头坐在屋外，冷漠的看着这些混混们烧掉了家里的棉被。 一床棉被是一个家庭过冬的期望所在。 他就这么盯着莫西干头，目光中翻涌着野兽般的凶狠。 “什么人！” 听见响声，莫西干头朝这边扭过头来。 霍鸣长的陌生，又和少年兄弟会的那群小猴子们完全不一样，莫西干头惊疑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粗声说道：“有事说事儿，没事就滚！没看到爷们在办事儿呢？” 丑八怪认出了霍鸣，眼神里有一丝波动。 “这位老爷，”他开口说话了，只是嗓音沙哑的不像个少年：“多谢您，那您还是先走。” 他无声的瞪了小老鼠一眼，小老鼠连忙低下了脑袋。 “走？走哪去？” 这下，莫西干头不让霍鸣滚了。 他看了看丑八怪：“哟，这倔驴总算张嘴了？我他妈还当你是哑巴呢！” 他一个嘴巴子抽过去，丑八怪头一歪，嘴角撕裂，迸出了一抹血迹。 抽了丑八怪一个嘴巴子，莫西干直起身子来，冲霍鸣勾了勾手：“过来！” 几个青年混混从背后绕过来，就要推搡霍鸣。 小老鼠大腿打着颤：“喂！你们知道……知道这位老爷是谁吗？” 真是穷日子过惯的孩子，连狐假虎威都气势这么弱，能吓唬到谁呀？ 那莫西干头噗嗤一声乐出来：“老爷？我怎么没听说市场来了位新老爷？喂，你什么身份啊？” 霍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计算着自己几拳能让这个家伙叫妈妈。 “什么身份能让你从这里滚蛋？” 霍鸣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证件。 “军官证可以吗？” 福纳帮的青年混混们都用目光去瞟新上任的老大。 莫西干头脸色有些阴沉了。 面前这人长得实在年轻，又普通的很，穿着打扮没一副“老爷样”，谁知道竟掏出一张“上士”的军官证出来。 要知道，虽然“上士”并不算多高的军衔，但也只是对于光岛马会这些大帮派而已。 至于福纳帮？ 在军队面前，福纳帮算个屌！ 莫西干头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 “军队跟市场的帮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在挑衅吗？” 霍鸣差点乐笑了：“搞搞清楚，是你先挑衅我的。” 莫西干头脸色变换了几分，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我们这是帮派和帮派间的纷争，用不着军队插手？” “我们就是一群小孩！谁跟你帮派和帮派！” 小老鼠喊道：“你们这是在欺负帝国的公民！军队老爷干涉也是正常的！” “你们算个屁的公民！一群妓女生的杂种们！” 莫西干头气红了脸，还要再进行口舌上的辱骂时，一个混混惊慌失措的挂掉了电话。 “老大！”他喊道：“妈的上当了！这群小崽子们留了个丑东西在这儿当诱饵，其他人全上咱家据点去了！” “什么？！” “咱家据点被端了！” “妈的！” 莫西干头真慌了，也顾不上跟小老鼠骂架，手一挥就想让福纳帮的兄弟们跟他一起回防据点，却没注意身边的丑八怪已经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 霍鸣眼睛一眯。 丑八怪挥起手臂，肿胀的指尖正夹着一根银色的金属棍。 刺啦！ 电流涌出！ 在莫西干头僵直的同时，伴随着一声呼哨，那些偷袭据点的少年们已然迅速包围了这片棚区。 一只只塑胶枪口从阴影里伸出，在混混们没来得及躲避的时候，那些曾追赶过少年们的塑胶弹朝着人群倾泻而出！ 霍鸣脸色一绿，心中骂了一声。 两只手分别薅起丑八怪和小老鼠的领口，就窜进了棚屋里。 第150章 无血 孩子们的冲锋是玩笑一样的，但塑胶弹打在背上的疼痛是真实的。 这群小猴子们第一次组织起这么有成效的反攻，一个个面红耳赤，端着塑胶枪的手都在发抖。 他们的肾上腺素在此刻疯狂飙升，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紧了场上人的一举一动。 福纳帮有的混混想要反击，下一刻五六个枪口就对准了他一通扫射。 痛呼、怒斥、喊叫…… 混混们狼狈的逃跑，丢下了一堆锈迹斑斑的铁棍。 然后，孩子们开始欢呼。 小老鼠伸出头，冻土上除了昏迷的莫西干头外，只有振臂高呼的少年们了。 “呀呼！” 他快乐的在对着空气打了一套连招，冲入人群一起狂欢。 丑八怪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兴奋的神色，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躲着霍鸣来到了屋外。 霍鸣终于看到了小兔子和小老鼠都说了很多遍的“小杂种”了。 那样一个少年在矿坑的这些孩子中格外的夺目，但霍鸣的目光从他精致的脸庞上移开，落在了对方的手上。 刚才的“战斗”中，小杂种没开枪。 因为他的手上握着一把真枪。 这名看上去心思很多的少年把枪紧紧握在手里，目光遥遥和霍鸣对上，礼貌的行了个礼。 一个笨拙的、看上去很装逼的、夸张的贵族礼仪。 …… “苗苗和穗穗呢？” 丑八怪用粗粝、喑哑的声音问道。 “我送去一所里面了。” 小杂种回答道：“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我是说，你该让她们也帮忙的，穗穗很担心。”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小杂种转过身，冲霍鸣点了点头：“先生，这段时间多谢了。” “我没帮什么忙。” 霍鸣客气的说道，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少年，叫“小杂种”的话，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了？ 小老鼠和小兔子都很开心，他们很喜欢霍鸣，所以想要把霍鸣介绍给他们同样很喜欢的小杂种。 “您可以叫我席无血，虽然我不想把这个当做我的姓氏，但是目前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它。” 这句话说的很流畅，似乎经历了无数遍排练一样。 眼前这个被身边所有人用低俗用词称呼的少年，很早就做好了准备，向另一个世界的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无血……是怎样的字？” “没有血统的意思，这是从我的外号来的。”小杂种这么说道：“我自己起的。” “好的，席无血。” 有点儿古怪，有点儿青春疼痛文学，有点儿古早网文小说的感觉。 像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极力想从自己看过的所有带文字的书本里翻出一个介绍起来很有逼格的名字。 霍鸣没把这个当回事，他只想知道自己派下去的活什么时候能了结。 “明天。” 小杂——席无血这么说道。 “明天这事就能处理好，而且后续不用您掏一分钱。” 他很有信心：“这是少年兄弟会对您慷慨解囊的回报。” 霍鸣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他可以去联系苏葳了。 想要建立据点，没有售卖的货物可不行。 事情结束后，是小老鼠送霍鸣出去的。 “老爷，您觉得小杂种怎么样？” 他露着两个门牙，期待的看向霍鸣。 “嗯……”霍鸣思考了一下，含蓄的说道：“是个不错的头儿。” “说实话，您觉得他有点装逼，对？” 小老鼠嘻嘻的笑了一声：“他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太对。” 少年耸肩塌背的走在前头：“平时他讲话没这么奇怪的，什么成语典故啊，什么礼貌用词啊……好像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书里面的词汇全都用上了。” “你们没读过书吗？”霍鸣有些意外：“这不是公民的基础福利待遇吗？” 当时在夕阳镇，就算是三等公民也合法地享有义务教育的权利。 “老爷，矿坑是个什么地方！” 小老鼠夸张的举起手：“这块地方从被圈起来的时候就不适合小孩子的生存。” 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监狱，那些死刑犯、活不下去的人、想要通过苦力积攒一笔安家费的是监狱里的囚徒。 而霍鸣这种人，则是从全国各个地方运来的狱警。 这片地方，从来就不适合养育孩子。 妓女们被逼无奈生下孩子，这些孩子是在垃圾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福利部门提供的福利只能确保这些孩子在小的时候有豆奶粉吃，等到不吃豆奶粉了，就和矿坑的福利部没关系了。 更别提什么……学校。 那些当官的老爷们，恨不得这些孩子们大字不识一个，然后在有力气挥动镐子的时候就被送去挖矿——毕竟愚民是最好压榨的。 “小杂种在垃圾堆里捡了一些书，嘿嘿，老爷，咱们也会捡书，什么封面上印着大波妞的时装杂志、俩人亲嘴的爱情小说、用商品遮挡住奈子的广告杂志……” 小老鼠嘻嘻的笑了一声：“小杂种不同，他是想真的读书的。前些年矿坑里有一个反抗组织叫黎明战线，他们就宣扬什么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后来因为鼓动小孩儿当人肉炸弹，被当军队出兵扫除了。但小杂种觉得，除了人肉炸弹之外，这个反抗组织没什么说错的……” 霍鸣大概听明白了。 “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可不是嘛！他想开机甲呢！” “我也想开机甲。” “老爷，您在这儿最多待一两年？一两年后您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去，去读帝国第一军校，机甲对于您来说是可以变成现实的东西。” 小老鼠不再笑了，他的脸上多了一些萧瑟。 “但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呢……” “那是奢望。” “你们抬头是星空，我们抬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冻土，和那几个他妈的无休止在吞噬我们资源的熔炉！” 走到市场边缘，霍鸣看了他一眼。 “你可不像是没读过书的。” “嘿嘿，黄色杂志里会教男人怎么说话能泡到妞。” 小老鼠笑了笑，没等霍鸣反应过来，就一溜烟跑远了。 霍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想抽烟。 第151章 审批 他最终还是没从口袋里把烟摸出来。 因为一只肌肉牛蛙从市场里走出，把一只箱子递给了他。 “你要的货。” 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曼姐安排的，东西全都在里面了。” “多谢。” 霍鸣掂了掂箱子的份量，那只肌肉牛蛙则看了看他，嘴上说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走开了。 “……” 迟早得把他和陆曼的所谓“绯闻”给澄清一下。 现在不行。 现在说清楚的话，獒万会派人把他塞进斗鼠笼里去的。 …… 春天是首都圈的开学期。 无数昂贵的浮空车在天空划过，留下一道道云绘成的路线。 今天是帝都第一高级中学的开学庆典，周颐作为学生代表要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这样露面的日子里，她的爸爸却因为皇宫里的紧急会议缺席，台下只坐着她一脸骄傲的妈妈和苏秘书。 苏秘书看起来很忙。 爸爸在开会，他需要统筹皇宫外的一切，包括财政部的一切琐碎事宜。 但是这些都和周颐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背好自己的演讲稿，再礼貌的用清朗的声音表演出来就好。 妈妈作为财政部部长夫人也有发言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周颐去找苏秘书，想问问爸爸的会开完了没有，今晚有没有时间回家里吃饭。 她和班上的女同学们学了一道番茄龙虾烩面，想要做给爸爸吃。 但苏秘书在接电话。 他站在避风的角落里，声音被柔和的春风吹进了周颐的耳朵里。 “……我会联系莫尔墙的部队，给你们开一条物资通道。” 莫尔墙？ 这个词汇周颐听说过，那道包围了矿坑的铁墙在文书上的名称就叫“莫尔墙”。 苏秘书在和矿坑里的人对话？ 周颐心里一动，想到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你把物资清单发给我……我尽量，莫尔墙的驻守军队和首都圈的军队不是一个系统的，或许得走点关系。” “军队和军队不是一个系统？” 霍鸣有些疑惑：“抱歉，我没太能听懂。” “因为矿区很特殊，为了防止军队私下串通，截取能石，所以矿区的军队是独立的，直接听从皇帝的指示。” 也是，作为最重要的军事能源，矿坑的确需要更严格的看守。 “好，我大概能理解。” “你们的动作还真是挺快的。” “具体来说，是我的动作。”霍鸣抱怨道：“你当时也没跟我说你把三十二给我送来了啊？” “你们是同期生，似乎又是老乡，这样看来，陈萌萌先生是最合适的选择。” “哈，对，陈萌萌。” 苏葳在那头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倒不如说说你。” “说我什么？” 霍鸣翻看着自己列下的物资清单，犹豫了一下，在清单的最后一列上又加上了几行字。 “说说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拿下了矿区市场里最有名的美女？” “哈？” 哈？ 周颐竖起的耳朵抖了抖，有些不大确定的又往那边看了两眼。 这揶揄的语气……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苏秘书吗？ 而且，他说“拿下了市场里最有名的美女”——这是在说济青吗？假的？ 周颐摇了摇头，不可能。 那人长什么样她心里有数，不能说丑，也算不上帅。 苏秘书或许在跟别的人通话。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不过我倒是不否定这种入侵的方式，毕竟第一军校这种名头也算是一种筹码。” 第一军校……？ 周颐愣住了。 “总不能是因为你很能打？矿坑里能打的人似乎不少。” 周颐沉思。 “行了，我知道了，需要我告诉你裴萍的近况吗？她前几天很顺利的进入了省级的福利部，她的学历很不错，就是出身差了点，不过这个并不是多致命的缺点，还有很宽敞的上升空间。” “嗯，我知道了，希望你一切顺利，济青。” 济青。 ……真是济青？！ 苏秘书切断了通讯器，搓了搓手转过身来，却差点被身后的那一双大眼睛吓一跳。 “……小姐？” 苏葳眨了眨眼睛：“您的演讲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 “抱歉，我没能看完您的演讲。” “不碍事，反正每年都会来一遍。” 周颐睁着大眼睛看向苏葳。 “苏秘书刚才在跟谁通话？” “您应该听到了我的通话内容。” “济青？” “是的，他人在矿区，需要些物资支援，正好我有相应的途径。” “听说矿区很艰苦？” “这段时间是矿区的春季，体感温度在零下30c左右，还算可以，等到5月中旬气温还要再下降10~20度。” “那……那是多冷？” “呃……” 苏秘书没想到她会这么刨根问底，思考了一下，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喻。 “您最近做过蛋糕吗？” “是的，我和梅梅姐姐做了芒果慕斯切块。” “芒果慕斯在平铺好胚子的材料后是不是会放到冷冻间去保存？” “是的，隔天拿出来会冻成硬邦邦的一整块。” “周家的冷冻间恒温是零下28度。” “……” “也就是说，现在济青住在了周家的冷冻间里。” 周颐显得有些茫然：“哦……他很快也会变成硬邦邦的一整块了。” “而且周家的冷冻间里没有风，但矿区从年头到年尾都刮着彻骨的寒风。” “……” 苏葳笑了笑，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周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接着问道：“美女……长什么样？” “嗯？” 苏葳罕见的扬起了眉毛，这表示他听到了一个格外猝不及防的问题。 “拿下了市场里最有名的美女——这个美女，长什么样子？” 苏葳略显匆忙的低下头：“呃……” 该死！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说“呃”这个音节了！ “有照片吗？” “当然！” …… 霍鸣将物资清单用扫描录入的方式发给了苏葳。 很快他收到了新的短信。 【收到，但是某些物资可能没法通过审批。】 审批？ 谁的审批？ 紧接着，物资清单重新被发送了回来。 最底下霍鸣新增添上去的一行被涂抹掉了。 “嗯……” 他要不要解释一下……成人杂志也是这儿的一种硬通货呢？ 第152章 真的是狼！ 清晨，一辆辆改装车从六所中驶出。 即使是所谓的春季，低温还是要了很多动物的命。 六所里支了一部分士兵去处理辖区路面上冻死的狐狸、野狗，还有那些在棚屋里被冻僵了的人。 人手一少，巡逻和监督的队伍便出现了空位。 刚练习了两天枪怎么摸的霍鸣和三十二便被赶鸭子上架，成为了清晨巡逻队伍中的一员。 穿过凌冽的寒风，和迎面驶来的同款汽车擦肩时，坐在副驾驶上擦枪的霍鸣略一出神，等反应过来两辆车早已交错出了数百米。 “是谁？”他侧过头看向驾驶位的三十二出声问道。 “好像是邢恒。” 三十二有些不确定：“他和谁一组的？看上去似乎不太精神。” “他们这是巡逻完回去了吗？” “嗯哼。”三十二有些不满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所以到底是谁在被霸凌啊？为什么我们这车是两个新兵？我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前来发布任务的老兵说，只要沿着地图标出来的位置绕一圈，确定没有情况就可以回去了。 通常情况下，一趟巡逻不会花费太久的时间。 所以比起下矿坑监督矿工，巡逻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任务。 前提是不要遇上隐藏在泥土下边的危机。 “谁让咱们一来就揍了这儿的一对连襟呢？” 三十二哼唧了一声：“那是你揍的。” “你是我的副官。” “yes， sir~” 霍鸣摊开地图看了一眼，他们负责的区域是六所东北外围，和五所和七所的巡逻位置接壤。 “如果遇到无法控制的情况，就直接向上下两个所求援。” “那像解玄这种爱面子的长官估计会被气死。” “谁问他了。” 霍鸣揉了揉眼睛，昨晚陆曼准备的第一批物资已经到了，他在陆曼留给他的办公室里忙活了很久，还是科技派的一名成员送他回来的。 宿舍里的暖气约等于无，要不是他的两床被子够厚，加上他的体质够好，估计已经冻出毛病了。 鲍一海跟他们说过，矿坑的军队每年都会冻坏一批新兵，六所也不例外。 轮胎在冻土层上旋转着，呼啸的寒风从车窗外擦过。 那轰鸣的引擎给车上两人带来了一丝温暖，霍鸣擦去了枪管上多余的油脂，免得需要射击的时候这些油脂会凝固冻结，影响枪械的使用。 他们在东边跟七所的巡逻士兵碰了个照面，又在西边跟五所的巡逻士兵打了声招呼。 枪械果然没有使用的机会，今天的巡逻区又是一片安稳平静。 如果不是在他们往回行驶的途中听到了遥远传来的一连片的枪声的话——确实算得上安稳平静没错。 “要回去看看吗？”霍鸣问道。 “咱们的巡逻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三十二冻的有些受不了，而且他没带雪镜，道路两边土坡上那些没融化干净的积雪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眼睛。 但是很快他们迎头碰上了前来接替巡逻的另一组士兵。 “嘀嘀嘀！” 那组士兵大力的鸣着笛，副驾驶的人伸出脑袋来吼道：“没听到枪声吗？！回去！” “行，行。” 三十二嘟囔了一句：“希望到地方他们能借我一副墨镜——亲爱的老爷，抓紧了！” 霍鸣握紧扶手，这辆改装车的车轮咬住冻土，狠狠的甩了一个大弯，追着驶远了的六所车辆重新开回了巡逻地。 枪声并没有结束，甚至变得更密集了。 三十二跟着前方的车辆一直向东开，越过了六所和七所的“三八线”，径直驶入了七所的辖区。 那辆车上的人跳了下来，迎着雪反射的亮光可以看出，副驾驶的人个头不高。 “靠！” 三十二暗骂了一句：“爷我就不该掉头回来！” 竟然是向虎勇。 向虎勇背着枪往后扫了一眼，看清了霍鸣和三十二的脸，顿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 “怎么是你们？” 他皱了皱眉：“为什么你们两个新兵一起出来巡逻？” “那或许得问问安排巡逻名单的人。” 三十二翻了个白眼。 霍鸣端好枪——因为训练的时间很有限，这个动作看上去也有些生疏。 四周不断有别的区域的巡逻士兵到位，向虎勇并不准备在这里跟三十二打嘴炮。 “叫你们回去也不太现实了……跟紧我，不想死的话，别他妈乱跑！” 他扔下这么一句，拍了拍身边老兵的肩膀，汇入了那些陌生巡逻士兵的人流。 霍鸣抬起头来，远远的看见了看见了一个很庞大的东西。 “你瞧……” 那看上去是一头狼，但要比正常的狼大上好几圈。 “我靠！” 三十二夸张的惊呼一声：“真是异形啊！” “快跟上！”向虎勇在前方吼道：“怕不是吓尿裤子了？帝都的高材生？” 这句话一吼出来，周围所有巡逻士兵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二人身上。 “靠！” 霍鸣骂了一句，跟了上去。 激烈的枪声在霍鸣耳边响起，这里仿佛变成了战场。 换句话说，和战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同所属的巡逻的士兵们用子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那头巨大的狼夹击在了圈内。 他们非常谨慎，没人敢轻易上前。 凑到了跟前，霍鸣才回忆起了当时在夕阳镇地下洞穴中遇到的那只青蛙，一种相似的恐惧袭上心头。 那是一头和一辆皮卡差不多大的怪异狼形生物。 它的浑身长满了脓疮，狼吻也几乎看不出形状了，而是长了一个和爬行类动物相似的鼓鼓囊囊的气囊，随着呼吸一鼓一鼓，吸紧的时候便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形状。 它的眼睛浑黄，其中一只在霍鸣靠近时被子弹扫中，只听得噗呲一声，像是熟透的柿子从高处摔在了地上，涌出一大滩黄色的不明液体。 顿时，一股极其油腻恶心的气味在区域内散开。 霍鸣脸都皱巴起来了。 包围圈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三十二用舌头抵着上颚，艰难的说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霍鸣有些不确定：“好像是……一个小偷？” 第153章 是咱们的！ 或说是一个抢劫犯。 那匹狼在移动的过程中，在地上留下了许多黄色的体液。 那些体液组成了它的行动轨迹——并不是来源于巡逻区外，而是从内部的矿坑里钻出来的。 地上散落着几个破碎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上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有个尸体还算完整，脑袋上戴了一明黄色的矿工帽。 这些穿灰色制服的应该都是地下的矿工。 这头变异的狼，从地底钻出来吃掉了几个矿工，并且吞下了一个长方形的箱子后被地下监督的士兵们发现，用枪械或其他方式将其驱赶到了地面上来。 “别看热闹了，拿起你们的枪！” 向虎勇喊道：“照着它的腿打过去！别让跑了！” 无数的子弹落在了那头狼溃烂的腿上，但射击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移动，那些挂在腿骨上的肉似乎早就坏死，根本不能给这头狼带来任何影响。 它朝着兵力最薄弱的包围处狂奔，直面变异狼的几个士兵脸色大变，不断的后退着。 “不许退后，不许退后！” 有尖利的声音嘶吼着：“它吞下了超过500千克的能石！不能让它跑了！” “500千克是什么概念？” 三十二大声的问霍鸣。 “就是半吨！”霍鸣答了个废话：“我怎么知道500千克的能石是什么概念！我才来到这儿一个礼拜都不到！” 是啊，他们来到这才一个礼拜都不到！ 被安排了任务；被中断了训练；听从指示去巡逻；还在巡逻途中碰上了难得一见的异变生物！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向虎勇打空了一梭子子弹，趁着装子弹的功夫扭过头来喊道。 “500千克能石是一个矿坑整整两个月的全部产出！” “这家伙袭击了某一个熔炉的地下仓库！” “如果弄丢了这批能石，那么丢失这批能石的熔炉周边的士兵和居民冬天的供给将会削减大半！” 霍鸣端起了枪：“是会死人的意思吗？！” “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 枪抵住了肩头，在足够的力量掌控下，后坐力几乎消失无踪。 火舌从枪口喷吐而出，喷射出来的子弹没有发生太多的偏移，一连串的扫向那异变生物的下肢。 不知道是哪一颗子弹成功完成诺曼底登陆，成功的打穿了一根腿骨的关节！ 哗啦啦啦…… 那一只由脓疮、腐烂的肉以及坚硬的骨骼组成的变异狼向前一歪，扑倒在了地上。 “打中了！” “快！上前去围住它！” “不！远离！快点离开它的身边！” 截然不同的两种指令，混淆了一些士兵的判断。 他们有的扑上前去，有的撒丫子跑开。 冲上前去的那些人用子弹扫射着变异狼下巴处的气囊，企图打穿气囊，让装着能石的箱子掉落出来。 但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变异狼张开了嘴。 大量浑黄色的恶臭液体从它的嘴中喷涌而出，劈头盖脸的浇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这片冻土。 那些液体很快的侵蚀了士兵的皮肤，他们扔掉了枪，摔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猩红的血液混合在了那些恶心的液体中，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卧槽！卧槽！” 三十二在破口大骂：“这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 “打它的头！别管箱子了！先把这玩意儿杀掉！” “别打你们的同僚，他们还没死！王八蛋们！” “这些人活不成了……” “操他妈的！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死绝！” “没有人说过矿坑里有这些东西，没有人说过！我要退伍，我要回家去！” 各种情绪的叫喊声充斥着霍鸣的耳朵，周围20多个人却喊出了200多人的声音。 他的心怦怦跳着，又一次想起了济繁在和他谈论到变异生物时的那种溢于言表的仇恨。 如果说……联邦大地上都是这种东西，那么那块土地到底还是帝国之外的自由土壤吗？ 如果这些变异生物出现真的是因为帝国人的生化武器…… 他打了个寒颤，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恶寒。 “异变生物为什么要抢夺能石？” 三十二大声的说道：“它们留这个回去当夜宵吗？！”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了。 向虎勇冲了上去，他不高的个子在枪林弹雨中格外的灵活。 “这是在干什么？” 三十二不理解：“他是在找死吗？” 如果这只变异狼再呕一下，那么捂脸在地上惨叫的就是向虎勇了！ “你瞧那个！” 跟向虎勇一起巡逻的六所老兵指着不远处的一只无人飞行器说道：“那是黄雀的眼睛，是记录军功的ai机器人！在战斗中拥有特殊贡献的士兵会获得晋升机会，向哥在现在的军衔上卡了太久了，想要再进一步，必须得在战场上有着卓越贡献！” 这么偏远的地区还有黄雀？ “什么？！” 三十二大惊失色：“你们还看dps？居然还有战场数据统计？！” 除了霍鸣，没人听得懂他的话。 “在矿区想要实现阶级跳跃，必须拿命去搏！” 老兵大声说道：“别发愣！继续开枪！” 霍鸣换好子弹，深吸一口气，让肌肉处于紧绷状态。 战场上，线状的子弹重新出现了，如雨一般浇在了变异狼的脑袋上。 又有几辆车停在了附近，车上的人狂奔下来，从后备箱里搬出了子弹补给。 攻击持续了大半个小时。 在霍鸣的枪管子热到足够烫掉一层手皮的时候，那变异狼呕吐了两次，再次带走几名士兵生命之后，发出了一声哀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幸亏……” 老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幸亏先打掉了它的腿，要不然绝对让它跑了。这一箱能石不知道是谁家的，要是丢了，可就倒大霉了。” 他难得善意的伸出手拍了拍霍鸣的肩膀：“多亏你了，新兵。” 大家都不是瞎子，霍鸣压出的那一道稳定到变态的弹道是击碎变异狼腿骨的最大功臣。 “我操！” 向虎勇热气腾腾的跑回来，嘴巴和眼睛都张到了最大：“折了寿了！” “怎么？！” “是咱们的！” 他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那箱石头……是咱家熔炉仓库的！” 老兵看向霍鸣，目光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 第154章 小蜘蛛 杀死了袭击仓库的异变生物是大功一件。 而夺回了自己仓库丢失的能石则是让悬着的心重新回到腹腔里的特大喜讯。 向虎勇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他……”三十二小声的问霍鸣：“闹肚子？” “我这是劫后余生！” 向虎勇抬起头，梗着脖子：“老子看到箱子上六号熔炉的烙印的时候，腿都软了！” 霍鸣揉着手腕，强行压枪带来的肌肉酸痛现在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矿坑士兵配备的步枪后坐力大，撞的肩膀生疼。 他抬起头来问道：“那能石不用我们拉走吗？” “有专人去拉，这些都是锻造好的成品，箱子不开封咱们最好不要去碰，如果丢了几块……长嘴咱都说不清楚。” 那名老兵回答了他的疑问，扯了扯胸口的胸章，朝着霍鸣递来手：“高林赤，下士。” 霍鸣盯了他的手几秒钟，伸手握住：“济青。” “你是上士，我知道。” 高林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帝都的高材生，起步比咱们都高。我挨过你的揍。” 他摇了摇霍鸣的手，又去拍拍三十二的肩膀：“陈萌萌。” 三十二还没带上军衔，他的起步是军士，也就是大头兵。 向虎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是缓和了不少。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说道：“军装的事情……那是所里的老传统了——虽然传统不一定是对的，但是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挠了挠后脑勺：“反正我也挨了你一顿打，就……过去了？” 霍鸣伸出手，把向虎勇从地上拉了起来。 向虎勇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破旧的制服： “现在说或许有点儿马后炮，但总比什么都不说来的强。曹训那家伙你不用担心，照他的性子，手骨裂了至少得在家养一年，不过他老婆……” 这个个子不高的军人下意识咬了咬嘴唇皮：“他老婆姓皮，跟光岛马会有点关系，你以后在市场上跑要小心点。” 这提醒来的有些迟，不过聊胜于无。 既然向虎勇想要软和关系，霍鸣也没必要硬挺着非得跟六所的这帮子军士军官们干一仗。 …… 面前的女人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搭配她绑在发间的孔雀尾羽发饰，颇有极具魅惑性的异域风情。 她坐在沙发上，将双手交叉在身前。 “那么……开始？” “就我们俩？” “你更喜欢多人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曼耸了耸肩膀：“哦，拜托~别那么无趣，你还没有到20岁！” 霍鸣把目光落回到面前的箱子上。 “你是彻底想把这个绯闻落实吗？” “为什么不呢？” 他不解的看向陆曼：“因为没好处啊。” “将一个帝都第一军校的高材生掐在手里，难道不是对我魅力的最好肯定吗？” 陆曼轻轻眨了眨眼。 “帝都第一军校的学生可不少。” “矿坑里就你一个。” “说明我倒霉，没有背景，或许还得罪了谁。” 霍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把手放在了箱子上。 “蜘蛛型追踪机器人，我习惯叫它们小蜘蛛，这里有10枚。” “奥，拜托，我不喜欢蜘蛛。” “但我相信你会喜欢它们的。” 霍鸣打开箱子，露出了自己这几天晚上加班加点忙活出来的东西。 箱子里是一整排的小蜘蛛——lv4完整版的。 还搭配了几幅控制眼镜，可以捕捉眼动，操控小蜘蛛们，同时将小蜘蛛的画面实时传递到镜片上。 霍鸣取出眼镜递给陆曼，她伸手接过：“就直接戴上吗？” “嗯。” 霍鸣取出手提电脑大小的控制台：“稍等，我帮你校准一下眼动。连接几只？” “最多同时控制多少？” “我的话，14枚。但是再多毫无意义，因为你的大脑没办法完全处理它传递回来的信息。我建议你可以先连接4个试试。” “好。” 霍鸣帮她做好连接和控制调整，捧着电脑站到了陆曼的身后。 “眼镜激活了吗？” “嗯……好神奇。” 陆曼的目光陷入了一丝迷离。 她鼻梁上的眼镜已经接入了小蜘蛛摄像头。 “还有更神奇的呢。” 霍鸣嘴角划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动动你的眼睛，让它们走起来。” 伴随着陆曼眼珠子的转动，4只小蜘蛛陆陆续续的从箱子里张开肢节爬了出来。 她尝试着控制它们分开，在墙壁上如履平地，吊垂在天花板上也十分稳固。 完全版的小蜘蛛是潜入和窃听的完美执行者，加载了光学迷彩皮肤后，它成了一只爬行在秘密上方的优秀间谍。 “ok，你尝试控制一只小蜘蛛钻过门缝，去听听你的手下们都在说些什么。” 陆曼从善如流集中注意力，控制一只小蜘蛛潜行了出去。 从霍鸣的视角看来，小蜘蛛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有在爬动的时候产生了一丝光影波动。 如果用在光线较暗的场景里，几乎爬到眼前都不会被发现。 手提电脑屏幕上共享了小蜘蛛的画面，在陆曼的操控下，小蜘蛛一路向外爬去，停在了一个扇门前。 “哥，怎么办？”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比较耳熟的声音：“什么怎么办？” “陆曼那妞是不是不要哥你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是黑蛇，黑蛇正在和一个小弟蹲在门口抽烟。 “陆曼那妞”绝对算不上敬语，霍鸣瞥了眼陆曼的脸色，只觉得平静到有些渗人。 黑蛇的怒气冲冲的踹了一眼小弟，目光朝小蜘蛛的视角看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发现了？”陆曼意外的问道。 “绝不可能，切一下视角。” 视角切到了另一只小蜘蛛身上，这时，他们能看清，黑蛇刚才瞪的是他们所在的房间。 “她离了我能做什么？！” 黑蛇咬着牙说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上能有什么技术！我可是科技派的功臣！科技派能支撑下去，全靠老子的产品！” “一个婊子而已……” “老子迟早要玩到她！” 霍鸣眨眨眼，在心里给黑蛇点了根蜡。 第155章 坏女人 听完黑蛇的言论后，霍鸣教她怎么回收小蜘蛛： “直接收线，切断对小蜘蛛的控制，它们会自行判断安全路线返回收纳仓。” 陆曼摘下眼镜，看着门缝处的光影波动了几下，再一低头，4只小蜘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箱子里。 “我已经觉得头昏眼花了。”陆曼揉了揉太阳穴。 “第一次接入确实会这样。” “你说你可以接入14枚？” “嗯。” “怎么样提升呢？” “多使用，多开发你的大脑，或者……” 霍鸣合上手提电脑，向陆曼靠近。 陆曼只觉得，一抹冰凉的触感落在了她耳后的皮肤空白处。 “在这儿，用刀开一个口子，植入一块儿处理器进去，这样你就可以一次性连接至少24枚小蜘蛛。” 陆曼骤然回头，发现霍鸣手上握着一枚钥匙。 “义体？”她惊讶的问道。 “什么义体。” 霍鸣眼皮都没抬：“只是想着用另一种方式强化身体罢了。” 陆曼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未成年小毛孩的脸色都看不懂了。 她深呼吸调整着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这确实是好东西，但绝不能流入市场，否则……” “否则整个市场的帮派都要乱套了。”霍鸣替她说完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做这个出来？” “你想要一个比黑蛇更牛掰的研发人员，我想要证明我自己比黑蛇更牛掰，有什么冲突吗？” 陆曼垂下眼眸，那眼神里闪过了几丝算计。 “我会用市场价买下这些小东西。” 她斟酌着开口：“这是军用品？” “保证跟军队没有一点关系。” “我知道了，济青……” 陆曼抬起眼睛：“我得更信任你，对吗？” “选择权在你自己的手里。” …… 霍鸣走出屋子，耳朵上夹了一根细长的烟。 眼力好的人都认得出来，那是一款女士香烟，那个牌子是陆曼的最爱。 “今天是一个小时四十八分钟。” 有人在窸窸窣窣的说话：“比上次早了十九分钟。” “嘻嘻，陆曼腻烦他了？” “怎么可能，他耳朵上还夹着陆曼最爱的烟。” “啧，真想上去问问，那女人是什么滋味！” “想想我都硬的发痛！操！” “这小东西，桃花还真他妈烂！” 霍鸣很清晰的听见了那些话，说话的人们也没想着躲避。 这儿是獒派三楼，是科技派的地盘，按理来说是陆曼的地盘。 但似乎没人害怕这个名义上的三把手。 黑蛇不在乎，这里的獒派成员们也不在乎。 他们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怎么把这个美的冒泡的女人拉上床，用尽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姿势。 他感到了一丝不悦。 霍鸣很清楚的明白，这丝不悦并不来自于他个人对陆曼的主观认知，而是来源于这个环境。 当这个环境并不把一个人当成人，而是当成了某种猥琐情绪的宣泄，当成了泄欲的工具时，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们就应该对这种环境感到不悦，乃至于愤怒。 他也理解了为什么陆曼急切的想要寻找到一个有利的支点，帮助她在獒派站稳脚跟。 她想让自己被当成一个人。 霍鸣扯了扯领口，觉得自己呼出的气带上了些愤怒。 他抬起头，直视那些目光下流的人们。 “闭嘴。” 霍鸣说道。 人们看向他，声音小了一点儿。 “我说，把嘴给老子闭上。” 那些声音一静，一个突兀的嗤笑声亮了起来：“哈！怎么了？咱们的高材生生气了？” 黑蛇站起来，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又没议论你，你上赶着做什么？” “真以为跟陆曼上了床，你就成了男人了？哈！小鸡毛长齐了没有啊？哈哈哈哈哈！” 他身边的那些人刚想迎合着他一起笑，只见得霍鸣向前了一步，一拳砸在了黑蛇的脸上。 少年的动作并不大，没人把这一拳当一回事。 直到，黑蛇成了飞蛇，向后坠了一下，飞摔出去。 他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晕之前呕了一地黄黄的碎牙。 霍鸣摘下耳旁的烟，叼在嘴边，小声的说了句。 “叫你电我。” 四周安静极了。 那些本来呲着个大牙乐的男人们迅速的用嘴唇包住了牙齿，上下舔动一下，只觉得疼到了脑仁。 霍鸣跨过晕过去的黑蛇，施施然朝楼下走去。 嗅嗅，嗅嗅。 在热烘烘的地下黑拳俱乐部内，突然混入了一种冷冽的气味。 霍鸣眼皮一跳，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黑蛇躺在地上，几名他的小弟围了上去。 “这……” “操，这怎么办呀？” 他们正愁着呢，水蓝色的裙子出现在了门口。 “曼姐！” 小弟们抬起头，纷纷想要告霍鸣的黑状。 陆曼的目光在黑蛇身上打了个转，又瞥到了即将消失在楼梯处的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不知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愉悦。 “曼姐！这小子……” “去帮我问问——” 陆曼打断了他们颠三倒四的话：“小八今天喂过吗？” 小八是獒万的爱犬，一只巨大的獒犬。 小弟们愣住了。 陆曼愉悦的说道：“愣着干什么？小八吃了那么久的矿坑人，吃个联邦来的黑皮蛇怎么了？还是说……” 女人的目光阴了下来：“你们谁想要替他？” …… 霍鸣步频很快，沉稳而迅速的跑下了楼。 玩家的味道！ 又是玩家的味道！ 地下黑拳俱乐部里一定有一个常驻玩家！ “嘿！你跑什么！” 俱乐部的酒保擦着玻璃杯招呼他：“来喝一杯？” “不。” 那气味越来越淡了！ 霍鸣冲出门去，那冷冽的气味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 他不死心的前后转了两圈，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悻悻的回到俱乐部内。 “我说，你到底在找什么？” 酒保好奇的伸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啊。” 霍鸣折返了回来，在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刚才有什么人来了吗？” “刚才？老弟，这是俱乐部，每天来往的人太多了。” “我换个说法，有什么人会定期的来这里吗？比如说刚才，比如说大概四天之前也来过。” “你等一下。” 酒保转过身去翻挂在墙上的日历。 “哦……你是说，市场医疗队？” “医疗队？” “或者说，是医药贩子，他们会定期的给店里送常备药品——你知道的，我们这儿经常打架。” 霍鸣点头道了声谢，眸光闪了闪。 医药…… 第156章 熟人 霍鸣出了俱乐部，不知道市场医疗队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两眼，对着墙角一招手，小老鼠便笑眯眯的窜了出来。 “老爷！” 他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句。 霍鸣注意到，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一些。 “你们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啊？” “勉强过得去。” 小老鼠回答道：“我们打掉了福纳帮，占据了他们的据点，虽然没收敛多少钱财，但至少现在有热水洗澡了。” 他摘掉帽子，让霍鸣看他干干净净的头发。 “小杂种说下一步咱们要打的是夜乐帮，这伙人实力不强，靠着跟荒野猎人团关系不错，占据了几个市场位置不错的商铺——我跟您说了荒野猎人团的事儿吗？” “没说，但我大概知道。” 矿坑的市场有几个大帮派，其中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铁帮三个派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势。 这三个帮会下延伸出数百个依附他们的中小帮派，有些关系近一些，有些关系远一些。 比如獒派和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二者关系不错，被动的和铁帮关系较差。 在市场想搞帮会，就必须要投靠这三者之间的至少一个。 投靠也不是靠嘴巴说了算的，如果你手下有产业，那么产业每个月就要交一定量的资金产出给你投靠的那个帮会，充当保护费。 那么在你的资产受到迫害的时候，大帮派就会适当的出手替你摆平事情。 “你们投靠的哪个帮派？”霍鸣问道。 “铁帮！” 小老鼠挺起了胸脯的：“铁帮也是本地的帮派，小杂种甚至去见了他们的二把手！他们很喜欢少年兄弟会，因为铁帮从前也是像我们一样。” “也挺好的。” 霍鸣不太了解这几个帮派，所以也说不上谁比谁更好些。 “老爷，等打下了夜乐帮，拿到他们的地盘，我们就把最好的那个送给你开铺子。” 霍鸣乐了：“行，那我等着。” …… 小老鼠带着霍鸣七绕八绕来到了市场的深处。 这里人口很密集，运行着好几个职能机构。比如军队的事务处理部，医疗队，福利保障部门等等。 它们隶属于帝国政府，只要帮派们脑子没大病，基本不会对这里动手。 霍鸣没嗅到奇怪的气味，但他并不意外。 如果那名玩家真的是医疗队的一员，那么从对方出去送药到回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他也并不打算立刻对那名玩家动手，只是先确定对方的态度。 如果那名玩家并不是什么危险分子，那么确认了身份之后装作不知道，与对方和平相处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医疗队的驻地更像是一个简易的社区医院。 这里来往了许多社会人员，看病拿药，在掏钱的时候骂出一大堆叽里咕噜难以听懂的土话。 霍鸣看到了一个熟人，外号叫丑八怪的少年站在医院里头，板着脸按住胳膊上的棉团。 “丑八怪！” 小老鼠冲他挥手，对霍鸣解释道：“他的病——您肯定也能看出他有病了——每隔一两个礼拜就要到这里来打一针，虽然脸上的毒包没法压制，但至少不会死。” “这钱谁出呢？”霍鸣问道。 席家看上去一贫如洗，唯一的大人是个酗酒爱赌钱的矿工，连漂亮的儿子都能卖出去的家伙，霍鸣不信他会掏钱给个丑儿子治病。 “嗨，您也猜得到。” 小老鼠叹了口气：“他的爸爸是个老混蛋，自然是不会花钱让他治病的。丑八怪的医药费有些是他自己挣得——他不怎么怕疼，有时候出去给人当打手，小心点，总能捞到些钱；有些是穗穗出去做工省下来的钱，有些是小杂种给的——他出去跟人睡觉，那些有钱但没人疼爱的女人。这个世道，甭管男人女人，只要长得好看，岔开腿总是能挣上钱的。”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头儿出去做鸭子的经历告诉了霍鸣，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羡慕。 霍鸣眨了眨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矿坑啊，这样的环境，他又怎么能以自己的道德准则衡量这里的人们呢？ 况且他又有什么道德准则呢？ 丑八怪看了一眼他们，沉默的点了点头，就当做是打过了招呼。 “他不爱说话，但是心地不错。” 小老鼠替他解释：“丑八怪还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他不喜欢你，连点头都不会点，就直接当你不存在。” 霍鸣抬起手搓了搓快要冻僵的脸，正要转过身来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气味，又钻进了他的鼻子。 “哦，快看！他们回来了！” 小老鼠扭过身子说道：“外出的医疗队！” 霍鸣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没有那么刻意。 他悄悄的掀起眼皮，打量起这一队用小铁车拉着大箱小箱回来的医护人员们。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不，其实算不上熟悉。 他只是更加熟悉另一张，那张在他面前读书，时不时长叹唏嘘的清丽脸庞。 “老爷？”小老鼠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您还好吗？” 霍鸣没回答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并不突兀的暴露在了医护人员们的目光中。 他的身位卡的很好，能够确保那些拉着小铁车的人们都能看清他的脸。 “劳烦让一让，让一让。” 他们拉着车子走过来，提高了声音。 霍鸣和那些医护人员们一一对视，视线相交，又移开。 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一丝熟悉的恍然大悟。 冷冽的气味从鼻尖飘过，逐渐浓厚，又逐渐淡去。 他看到医护人员们拉着小车钻进了医疗站的驻地。 “……老爷？” 霍鸣低下头，被得知的事实震撼到忘记说话。 “吴虑。” 对，是吴虑没错。 那张脸，即使添上了一些粉嫩的伤疤，依旧和吴忧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真的到了矿坑，来到了她所梦想拯救和改变的这片土地。 只是来到这儿的她的肉体内，还是那一片赤诚热忱的灵魂吗？ 霍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第157章 球奸 “喂！济青！” 傍晚时分，吴忧的声音从通讯器的话筒里钻出，透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过得怎么样？”她大声的问道：“矿坑如何？受到刁难了吗？很抱歉，我们的通讯器都上交了，只能晚上自由活动期间才能通讯——你通讯器拿在手里吗？” “是，我们这儿没说过什么上缴通讯器之类的……” 邢恒如何他不知道，总是霍鸣和三十二的通讯器一直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哦~这样看来还是矿坑的看守松一些！” 吴忧吐了一口气。 “你们还在进行新兵训练吗？”霍鸣问道。 “是啊是啊，要持续到夏天结束呢！” 吴忧压低了声音抱怨道：“海燕湾总是在下雨，我的衣服每天都是湿哒哒的，鞋子里面都长霉了。” “那跟夕阳镇的天气确实不一样。” “希望夏天早点来，但是我又害怕——老兵们说这里的夏天就跟火炉一样，连续三个月都把人放在炉子上蒸。你们那儿呢？” “矿坑？矿坑快到冬天了。今天这里的气温是……我看一下，零下34度。” “wow！那肯定很凉快！” “凉快？！” “我的意思是，听着就寒气直冒。” 霍鸣拨弄着衣服上的扣子，跟吴忧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把话题引向了自己想问的方向。 “你和吴虑联系过吗？” “当然！我每次休息都会给她打电话，但是并不是总是能接通。” “她在哪里工作？反正也到矿区了，回头看看能不能碰上，彼此关照关照。” “啊对啊！”吴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欢喜：“你们那儿有没有一个大集市？” 霍鸣眼皮跳了一下：“你是说市场吗？” “反正是类似的场所，里头有个救援站——还是叫医疗站之类的，她在那里面工作。” “唔……” 霍鸣应了一句：“她有说过她是怎么越过莫尔墙的吗？” “什么墙？” “一堵铁墙，重兵把守，横在矿区和外面的世界之间。” “她好像从没说过……只说过她在搭车穿过冰原的时候似乎遇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等醒来时已经进入矿区了，因为这次袭击她忘掉了一些事情。” 失忆梗吗……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吴虑就是一个被玩家拿走了肉体的“降临病”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眼见着从前认识的人从npc变成了玩家，变成了顶着熟悉面庞的陌生人。 霍鸣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吴忧匆忙和他聊了几句，便断开了通讯器。她们的休息时间有限，需要在定点的时间前回到宿舍。 霍鸣攥着通讯器有些为难，该去接触吴虑吗？ 如果要接触，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呢？ 可是如果不接触，他又得怎么跟吴忧交代呢？ 霍鸣靠在椅子上有些头痛，三十二洗漱完后推门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 “冷冷冷！冷死了！” 他打着哆嗦，冒着热气的脑袋很快挂上了冰晶。 “我说，这暖气怎么一点热量都没有？” 他甩了甩脑袋上的冰棱，伸手摸了摸暖气片，不出所料的摸到了属于金属的寒冷，迅速收了回来。 “所里的供暖又没跟上？” 霍鸣回答道。 “我看了咱们还不如在市场里住，市场里至少花了钱还有暖气吹。” 三十二弯下身子冲霍鸣挤挤眼：“你找你的那谁，去找一套房子，也让我沾沾光嘛。” 霍鸣翻了个白眼：“神经。” 三十二嬉笑了声，伸了个懒腰：“这次回归期怎么还没来？” “至少得一个月。” “回去之后现实世界还是初秋，20多度……这一来一回50多度的温差，要不怎么说老子甜美可人呢。” 三十二躺床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只从侧边露出鼻子来。 “这冷空气，连呼吸都冻得我脑瓜子生疼。” 他嘟囔了一句后安静下去，可能躺在被窝里刷起论坛了。 霍鸣想了想，还是没把吴虑的事情告诉三十二。 一来他不清楚三十二对于这种教会外玩家的态度，万一他上去直接给对方刀了呢？ 以三十二的性格来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些概率的。 这就涉及到了如果玩家降临后占领的身体是自己相熟的朋友、爱人、亲人……涉及到此次占领的玩家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陌生的玩家呢？ 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显然不太可能。 矛盾开始钻出来了。 从各个地方，各个阵营里钻出来了。 霍鸣也钻进被窝里，在冰冷安静的夜晚打开了史密斯论坛，想要搜寻玩家里有没有发生相同的事情。 “嘿！” 三十二突然严肃的喊了他一声：“快看论坛！有个热帖！” 不用他说，霍鸣也一眼扫到了那个帖子。 【紧急避难！名单上出现的所有人请立刻抛弃你们经营的身份，做好逃难的准备！】 回复：99+ 展开： 楼主：[图片] 楼主：我最后说一遍，我没开玩笑！ 楼主：图片上的所有人身份已经暴露，帝国特别安全局将开展一系列的抓捕活动！ 楼主：如果不想上电影，就他妈赶快跑！ …… 霍鸣锁紧眉头，点开了那张图片。 图片里是一部从电脑屏幕上偷拍下来的视频。 滑鼠滚动着，长长的拉出了一张有公民编号、照片、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详细情报的表格。 表格涉及到大概三四十名公民，大多居住在某非首都圈的富裕城市。 “可信吗？” 三十二伸头：“一次性涉及到三四十个玩家，如果是真的……” 后续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光想就知道会在玩家群体中造成多大的轰动。 “发帖人的id是……编号。” 霍鸣沉着的说道：“我记得这个编号，这是一个帝国军方，或许是高层，他公开开盒过一名玩家，也售卖过某名杀戮王的坐标位置……如果是他给出的情报，我会相信。” “为什么暴露的是同一个城市的人？”三十二伸出了脑袋。 “等等，这个城市我有点耳熟……” 霍鸣皱紧了眉头：“四面山？” “什么？” “一个id叫惩戒者的人，曾在这个城市建立了一个玩家‘政权’，要对抗帝国政府。” “你是说，他要对抗帝国政府是假的，其真实目的是为帝国政府查清楚这座城市里到底有多少玩家？！” 三十二猛的一下坐起来：“这是……这是！” “这简直是球奸！” 第158章 拿下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霍鸣和三十二自然不得而知。 不过此事一出，带来的后果是很明显的。 论坛里闹开了，那个帖子瞬间变成了热帖，每秒刷新都涌出许多新回复来。 …… 编号6324：等等，什么意思？！ 夜视者：？特别安全局是怎么得到这份名单的？ 冷兵器之王：我大概猜到了……说了无数遍，让你们别相信第二世界的玩家，总有人不当一回事。 汉尼拔：呵呵。 纯情少年：我的名字也在上面……艹！ 编号：跑，别发愣了！ 纯情少年：帝国这么大，能跑哪儿去呢？！ 联络员：……是四面山的问题？这些名字我都很眼熟，大概都是我负责联络的。 背信者：妈的！是四面山！一定是四面山！那个狗屁玩家联盟！他要把我们全部人都葬送在那儿！ 手刃108汉：我明白了……所谓的玩家结盟全都是胡扯，这是陷阱！ 智者：这确实是陷阱，不过不是针对你们这三四十个人的，而是针对全体玩家的。 智者：如果这份名单上的人真的受到了帝国的迫害和追捕，那么这段时间内玩家们勉强建立起来的信誉体系，将会彻底崩塌。 智者：所有玩家将会被迫的回到曾经那个单兵作战的时光，我们将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他的信誉有多么好。 智者：这是一场灾难，同志们。 汉尼拔：我很早就说过了，比帝国的电椅还要恶毒的，就是所谓同乡的善意。 汉尼拔：第二世界从来都是个人战，不存在合作模式。 同盟倡议者：但是现在帝国的封锁圈已经日渐收紧，如果不合作，玩家的有生力量会被一点一点侵蚀。 背信者：那就侵蚀！有什么大不了的！ 背信者：那个id叫惩戒者的家伙在第二世界中的真实身份就是帝国特别安全局的一名军人，我知道他家在哪！ 背信者：我不知道你在不在看！你最好现在在窥屏！妈的反正老子还有两条命！舍了这条命也要叫你脑袋搬家！ 纯情少年：还有那个联络员！ 联络员：关我什么事！我的名字也在名单上！ 纯情少年：你负责联络四面山的所有人，你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别为自己开脱了！ 联络员：如果我也是计划中的一员，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名单上？ 联络员：我也是受害者！ 智者：你以为名单上的这些人，会听进去你的解释吗？ 智者：在一个人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会升起一种绝望的愤怒。而在这愤怒区间内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怒火的波及。 异装癖：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已经把所有在第二世界认识的玩家的联系方式删掉了，掮客群也退掉了，我只有一条命，我不想死。 智者：对于玩家群体来说，这是最坏的情况。猜疑链已经形成，站在猜疑链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智者：同志们，我们的情况会更坏的。 …… 霍鸣睁开眼睛，在气温极低的屋子里，他的胸口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烦闷。 那个id叫智者的说的没错，对于玩家群体来说，这个热帖是一场灾难。 它会摧毁第二世界玩家群体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把所有人重新变成个体，推回到那个互相猜疑的黑暗宇宙中去。 霍鸣翻动了一下身子，屋子的另一边，三十二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对视，过了好久，三十二才开口：“你不会把我卖了？” “明天帮我洗袜子，我就不把你卖了。” “滚你的。” 三十二兴高采烈地骂了句脏话。 “咱们出卖彼此又有什么好处呢？” “万一帝国特安局的人抓住了你，威胁你，如果不供出来更多的玩家就送你上电椅，你会怎么选择？” 霍鸣侧过身来，决定解读一下出卖者的境遇。 “我会如恶魔低语一样，帅帅的吐出那三个字，然后重开。” “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次可创建角色次数呢？” 三十二犹豫了一下，怅然若失的点点头：“是啊，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可创建角色次数呢？这次死了，一切都玩完了，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第二世界，一切都玩完了。” 生命永远是最好被拿捏的短处。 参加史密斯游戏的玩家，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他们从小被教育要珍惜生命，大多数人没有受过集体利益大过个体生命的教育。 于是出卖、背信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就算是霍鸣，他也不能确保自己是否在坐上电椅的前夕不会安安无人照顾而背叛三十二。 好在这里是矿坑，这里没有帝国特安局，只有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冻土层。 他们聊了几句，彼此翻了翻身，蜷缩在沉重到几乎喘不过来气的被子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 但是对于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在拿下福纳帮的三天后，他们终于将自己武装了起来，将扩张的魔爪伸向了真正的帮派。 夜晚的街区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斗殴事件，几十人受伤，但无论付出了多少代价，天亮之后，一个图案全新的、布料破烂的旗子还是飘扬在了几间商铺的门口。 那几间原本售卖着罐头和香烟的商铺被洗劫一空，不断有鼻青脸肿的少年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从商铺里钻出来，得意洋洋的炫耀着他的战利品。 这些少年他们以前不一定是少年兄弟会的成员，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们会把自己当成那个漂亮少年的忠实拥趸。 几个位置一般的商铺易手风波吹不到三大帮派的上层，只有一些难缠的小吏将此事记下，细细盘算着日后报仇。 所以，当霍鸣完成例行巡逻开车来到市场的时候，提着大包的小老鼠从角落里钻出来，敲开霍鸣的车门，把包塞了进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参股分红！老爷！” 第159章 热可可 那个半人高的巨大背包里装满了铁皮罐头，非常沉，沉到小老鼠提着它都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菠萝和黄桃罐头，还有红烧牛肉和鱼的，全都是新鲜日期，放在货架上，甚至还没来得及积灰！” 他喜笑颜开：“这些如果拿到市场上去，能卖好大一笔钱呢！” “那你们就拿给我了？” 霍鸣探出头去看他，不少鼻青脸肿的少年从他身边跑过去，有的肿了腮帮子，有的鼻头歪歪。 但小老鼠还是那个样子，微微弓着身子，露出谄媚的笑容。 “你没受伤？还是没参战？” 小老鼠挺起胸膛，把单薄的胸口拍的啪啪响：“我参战了！我可是斥候！” 然后又笑眯眯的说道：“小杂种就给了我一部通讯器，我一个人摸进了夜乐帮的帮派据点，顺着下水道钻进去的——嘿嘿，下水道全冻上了，爬过去只划破了一点膝盖！” 霍鸣低下头看，果然看到了对方膝盖位置衣服破了。 小老鼠绘声绘色的说道：“我爬进去……您猜怎么着？屋子里一片醉汉！他们的店铺昨天晚上结了款，好像是这个季度比上一个季度销售量提高了20，整个帮派的人都在庆祝！” “然后你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可不！我当机立断给小杂种打了电话，他们带人围了上来……虽然打的有些狼狈，但好在是全部拿下了。” 小老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场仗，我可是第一功臣！小杂种就把那部通讯器奖励给我了。” 他左右看了看，悄悄伸出手来，一部崭新漂亮的通讯器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上车来说，外头风大。” 霍鸣有些事情想问他，等小老鼠钻上车了，他把门窗关起来，隔绝了外面呼啸而过的冷风。 “这就算打下来了？” 他有些不太明白矿坑里帮派的占领形式：“如果夜乐帮的人后续找回来怎么办？” “他们摸到门口，难道我们的人还傻傻的放他们进去吗？！当然是大棒子招呼！” 小老鼠挥舞着双手：“据点占下来了，就是我们的！只要少年兄弟会的人越来越多，咱们就能把人手分配到各个商铺里去，武装起来，夜乐帮就别想再拿回来！” 他见霍鸣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便解释道：“老爷，不会闹出人命的，闹出人命军队就有借口插手的，到最后店铺都会被军队拿走——那样的话，三大帮会宰了咱们的！” “所以不管是咱们还是夜乐帮，真正的热武器只起到威慑作用，只有三大帮火并才会用上枪械。” 霍鸣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少年兄弟会占据的据点被夺走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小老鼠展开了笑颜：“小杂种让我来谢谢您，那只电击棒在实战的时候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他想要买下来，如果提供您材料，您还能再多做几根吗？” 比起黑蛇研发的枪心不稳的电击枪，小巧但威力巨大的电击棒确实能在这种“冷兵器帮战”中派上很大用场。 “没问题，小意思。” 霍鸣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会付钱的！一分钱不会少您的！” “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商铺什么时候能交到我手上？” “很快，很快！”小老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得先把商铺里的货品清走……” 席无血说把商铺送给霍鸣，但没说过把商铺里陈列的货物也一并送给霍鸣。 于是现在少年们正在抓紧时间把店铺里的货物运到据点里去。 这些清出来的货物足够让这些孩子们富足都过上几个月了。 霍鸣点了点头。 “您要商铺准备开一个什么店呢？”小老鼠好奇的问道：“说实话，那个位置虽然不差劲，但并不算特别好。” “开个咖啡厅。”霍鸣答道。 “咖啡厅？”小老鼠的表情有些古怪：“恕我直言，老爷……咱们这儿的人没人喝咖啡——或许有，那些军官老爷们，像您这样的人，但是他们都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用一个手磨咖啡机跟驴一样把豆子磨成粉，生产出一杯苦不拉叽的饮料灌进嘴里。哦，当然我并不是说您像驴，我的意思是——那是有钱人的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并不适用于市场里的大多数人。” 他话没说全，但霍鸣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会赔钱的，不会做生意的傻蛋。 “哦，我该换一个说法。那或许是一家饮品店，高糖饮品店。” “我们消费不起，老爷，消费不起。” “其实是一杯15元续杯的热可可都不行吗？” “1块5续杯的什么？” “热可可，一种牛奶和巧克力混合的高糖饮品。” 小老鼠张着嘴看他：“哦……1块5？还续杯？” 1块5的价格和上安市一样，但是续杯则是矿坑特供，这是霍鸣和三十二，以及远在上安市的小桑洁儿等人商量过后的商品决议。 这种高糖饮品会给身处寒冷中的人们带来巨大的幸福，提供充分的能量。 他向苏葳要资源支持的时候也特意提到过，发来的牛奶和巧克力并不需要多么高品质，最低的品质就可以，但要保证量大。 苏葳贿赂了莫尔墙的一个中队，每个礼拜会往这里运送一次材料，为此，苏葳向万物教申请了不少资金。 “或许还有奶油可丽饼。” “那又是什么？” “一种裹着奶油的柔软小饼，是一种甜食，能给你提供成长过程中所需要的能量，换句话来说，可以让你长得稍微胖点。” 小老鼠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意：“长得胖点好，矿坑里的人想长胖太难了。” “或许还有一些别的菜，但是最主要的就是热可可和可丽饼，这些造价不会很贵，而且可以给冬天带来温暖。” “您会亏本的，老爷！只要你说出续杯这四个字，那些快要冻成冰雕的乞丐们都会从屁股缝里掏出1块5，然后在您这待上一整天！” 霍鸣露出了自己能表现出来的最和善的微笑。 “那又怎么样呢，这是吾主的意思。” 他合上双手，假装自己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 是啊是啊，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该替史密斯做做任务了。 第160章 下矿 “听着，新兵蛋子们，等会儿下了矿坑不要瞎叫唤，也不要到处乱跑。” “看发到你们电子腕表上面的数字，跟着老兵，按照数字去找你们需要去往的矿坑，听懂了吗！” 下面稀稀拉拉的传来了一阵应答声。 站在车子上说话的长官并不在乎他得到的回答大不大声。 “待会儿每人上来领取一根军棍，这个东西给你们不是用来装饰的，你们平时需要维持矿洞里的秩序，保证矿工不要偷懒、不要打架、不要吵闹，明白吗？！” 这下，大多数的人都把脑袋抬了起来。 人类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行使权利压迫别人的机会。 霍鸣、三十二和许多新兵挤在一起，除了邢恒，这里还有其他所的战友。 环顾一圈，霍鸣终于明白了向虎勇所说的“传统”是什么意思了。 现场的所有新兵，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零星几个人穿着新的冬季制服。 几乎绝大多数新兵都裹着一件并不合身或者破旧的制服。 为了保暖，他们在里面穿上厚厚的私服，以起到抵御寒风的作用。 他们的裤子，他们的鞋子，甚至腰带都是旧的，或者曾经买了新的，但是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中，那些崭新的装备也无法在他们手里停留多久。 这样倒是显得衣着整齐的霍鸣和三十二十分突兀了。 刚才说话的是个中士，他的目光在霍鸣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呲嘴露出黄牙：“你就是帝都来的高材生。” 这话说出来，各种目光都向霍鸣这边瞥了。 “是的！” 霍鸣大声回答道。 按理来说，他该在“是的”后面接上一句“长官”。 但他的军衔比中士高，这句长官也就省了。 这让中士看上去有些不满。 “高材生嘛，有点傲气是很正常的。” 他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希望你的能力和你的傲气能相匹配。” 撂下这句话后，他扬声对所有新兵说道：“穿上衣服、护具！速度点！要到下矿的时间了！” 天色雾蒙蒙的，太阳还没升起，现在大概是凌晨五点钟。 矿工们下矿的时间很早，监督兵也应该在同一时间到位。 新兵们奔跑起来，穿上防割的鞋子，带上检测空气质量的各种仪器、电子腕表、区域通讯器、带矿灯的头盔等等——当然这些也不是全新的，他们需要在充斥着酸臭汗味的鞋子堆里找到一双和自己尺码相符的靴子，毫无芥蒂的把脚伸进去。 现在就不是考虑脚气会不会传染的时候了。 外面的长官敲着车门催促着，大家歪歪扭扭的穿好装备，蜂拥钻进了运兵车里。 霍鸣觉得自己捞到的那个头盔一定是个不爱干净的人，那头盔带上的头油味儿简直要把霍鸣熏过去了。 三十二没有一刻不在嘟嘟囔囔的骂人。 “这又有什么好节省的呢？反正每个人都要下矿洞，多发一套合体的装备又能花几个钱呢？” “甘霖凉的，我回头还是自己去买一套，真怕给老子传染上灰指甲。” 霍鸣紧紧握着军棍没说话。 他们边上靠着邢恒，短短几天时间，邢恒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瘦了好一圈儿。 他有一些瑟缩的贴着车子边上，用手搂着自己的膝盖，一句话都不说。 像他这样的新兵并不在少数。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这又该说什么好呢？ 如果当时邢恒和他们一起站起来反抗霸凌，或许就不会落到这样一个田地。 但他们也知道，邢恒和他们不一样，他不能打，之后也没什么人撑腰，自然没办法跟他们一样豁出去跟领头上司闹上一闹。 即使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又怎样呢？ 夕阳镇那么大的地方，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他又怎么能确信跟着霍鸣二人一定能打赢呢？ …… 车子摇摇晃晃的开了十几分钟，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 那铁门看起来像个下沉的地下车库，两边有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们把守。 这些士兵一看就是矿坑部队中的精锐，他们走上前来检查了中士的通行指令，检查了车牌号，清点了车子上所有的新兵，折腾了20分钟才放行。 这时，太阳已经半截越过了地平线。 铁门打开了一道可供运兵车驶入的缝隙，刚往里开没多久，一辆巨大的矿石运输车带着轰隆隆的声音从运兵车旁擦身而过。 这简直不能称为“车”，而是一个移动的城堡。 拉了近百名新兵的运兵车就像是这辆运输车的孙子一样。 “那就是运输能石原矿的车子。” 中士对着这些新兵蛋子解释道：“运输车会开向各个熔炉……” “长官，这一车原矿能有多重啊？”一个新兵开口问道。 “这辆是能矿s420型号卡车，载重1500吨。” “一千五……我的天哪。”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一眼，目光里全是惊悚。 这种运输力的汽车，在现实世界只存在于科幻作品中。 但矿坑并没有留太多时间让这群新兵蛋子感慨。 四周开始变得黑漆漆的，只有地上闪着光的指示条能辨别清楚他们现在的方位。 霍鸣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他们已经位于地下20米深的矿洞之中了。 但奇怪的是，气温却开始慢慢回升了。 那种冻到让耳尖麻木的冰冷慢慢褪去，同时涌上了一股不自然的潮热。 有的人脸上甚至露出了笑意。 “矿坑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呀……感觉至少不会冻死人。” “是啊，上面我经常能看到有冻得硬邦邦的尸体被拉走。” “拉走？拉哪儿去？”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殡仪馆？” “这里有殡仪馆吗？” “总不能拉到市区外面随地扔了……你别忘了，这外头有狼呢。” 他们扯了扯衣领，讨论的热火朝天。 那名中士只是带着嘲弄的笑意回头看了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将隔音耳罩卡在了头上。 新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迎面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拳。 这一拳并不重，只是太过突然让人有些发懵。 什么…… 什么东西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从地底深处传来的爆炸声就解释了一切。 “轰！” 摧枯拉朽。 让人呆滞。 第161章 馋吗？ 嗡—— 霍鸣挤压了几下自己的耳朵，才让耳鸣逐渐散去。 “艹，鸡贼的东西，一点儿不提醒咱。” 三十二骂了一句。 “这是……这是干什么？” 有人结结巴巴的问道。 “炸矿。” 新兵里有对挖矿很熟悉的立刻回答道：“用炸药把石壁上的矿炸碎，然后再处理掉下来的碎矿石。” “不会、不会塌吗？” “一般来说不会。” “一般？？？” “如果塌了，只能说运气不好。” 新兵们说不出话了。 那名新兵干巴巴的说道：“这是帝国最重要的矿脉，肯定不会塌的，大家放心。” 这话看上去不像是在安慰别人，反倒是在安慰自己。 但这句话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 新兵们的情绪很显然有些难以控制了。 “在矿坑当兵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同样是二等公民……我们要受这样的罪！” “这边又冷，还有怪物……现在还要下矿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矿洞塌了，咱们只能在地底下等死！” “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得服三年兵役……三年，我会死在这儿的……” “这段时间我都快活不下去了，真想死啊……” 新兵们扎堆，几句话将这几天的惨痛经历串联了起来，话语里都带上了哭腔。 邢恒低下头抹了抹眼睛，小声的哭了出来。 车厢里吵闹了起来。 那中士回过头来，用手上的军棍用力地敲打着运兵车和驾驶室相连接的小窗口：“安静！都他妈给老子安静！怎么了？想闹事儿？” 他的暴喝声压制了车厢里的嘈杂：“想死的话，用不了那么麻烦！现在下车，我一人赏你们一颗花生米！矿坑里把尸体往石缝里一塞，谁他妈都发现不了！” 哭喊声瞬间消失了。 大家嘴上说着想死，但并没有真的很想死。 尤其是在这个离家乡那么远的寒冷的大地上，在这漆黑的幽深的地底，没人真的想吃一颗枪子。 霍鸣的身子轻轻随着车辆晃动着，感受着那丝来之不易的温暖。 车辆很快停在了一片专门用来停放车辆区域。 令人惊讶的是，这真的有一块停车场，在地底下！ 不过从停车场周围的岩壁来看，这块区域并不是人工挖掘出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地下空洞。 无数的通气管、电线、水管从这片区域接进来，发射状的向各个方向延伸出去。 近百个人排成了三个小队，跟随着长官步行向里面走去。 没人敢掉队，风从矿坑里吹来的声音像恶鬼趴在人耳朵上嘶吼尖叫。 有胆子小的已经紧紧地扯住了身边人的衣服，然后被人嬉笑的数落一顿也不松手。 其实这里并不冷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热闹。 不断的有矿洞里的工作人员驾驶着运货的叉车驶过，只是他们不说话，脸色的也阴沉的，如同这矿坑里的石壁。 两百人分成三十个，三十个再分成十个。 霍鸣攥紧了手里的军棍，行走在越来越狭窄的甬道里。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矿坑里的空气不太流通——这也是为什么会发生气闭，需要装通风管。 但间隔很久偶尔吹来一阵风里，总是掺杂着一股臭味。 那不是人身上的气味，而像是属于某种动物。 除此之外，他自身的状况也有些不对劲。 “咕噜。” 第三十二次。 从进入矿洞之后，他已经自主的吞咽了三十二次口水。 这是很不正常的。 除了耳朵上可能长了些冻疮之外，霍鸣自认为非常健康，他的唾液腺分泌口水的速度也应该十分正常。 但自从下了矿洞以后，他感到饥饿，想吃点什么。 霍鸣摸遍了口袋，只找到了一块肉干，囫囵的塞到了嘴里用力咀嚼着。 嘴上得到了充实，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口腹之欲并没有得到满足。 “你吃什么呢？” 三十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霍鸣回过头去吓了一跳，三十二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光色幽暗的地下被霍鸣的头盔上的矿灯一晃，就像是一只眼睛绿油油的饿狼一样。 “呸！扭过头去，晃得我眼睛了！” 三十二一巴掌盖在了在头盔上。 好，不是狼。 “我有点饿了。”三十二说道。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四点钟就起床了，来不及吃两口早餐乘车开往集合地。 尤其是这么冷的天，稍微动一下，饿起来很快的。 霍鸣给自己的饥饿找了个借口。 “快点，他们要上工了。” 前头的长官催促着，电梯轰隆隆的开始向下运送矿工了。 绝大多数的矿工都住在矿洞里，这里比起地上更暖和，就是生活艰苦了些。 但是矿区的生活本来就是艰苦的，住在矿洞里，有的时候监督的长官们心情好了会分些烟酒，让这些苦哈哈们快活一阵子。 就是没什么女人，如果有女人就好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问题，这么昏暗的地底，只要有洞就行，不管那个洞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队就撞上了这么一对野合的好兄弟，两个矿工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匆忙钻进了房间里。 长官脸色不改，还调笑了一句：“别在意，这就是矿坑特色。” 小队里有人绿了脸，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提了提。 “看你们的电子腕表，上面有矿坑的编号，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矿坑！” 霍鸣看了看编号，和三十二不是同一个，但是相邻。 两人沿着漆黑的甬道向前走去，已经看到肩搂着肩来上工的矿工了。 “咕咚。” 霍鸣吞了了一口口水。 “咕咚。” 他转过头去，和三十二的目光对上了。 “你吞了口水？” “呃，那又怎样？” “你那么饿吗？” “说实话并不是很饿，只是有点……嗯……馋？” “馋。” 霍鸣点了点头：“对什么馋？” “嘿，亲爱的，这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石头，我总不能说我对你馋？拜托，我只是口嗨，我不是真的gay。” 三十二无奈的摊了摊手。 霍鸣对自己的性取向也很了解，他打量了一下这座巨大的矿洞，思考了片刻，声音轻飘飘的回荡在矿洞中。 “说实在的，你不觉得这些矿石……” “很让人发馋吗？” 第162章 吞石而死 一个正常的人不应该对这些冰冷的石头产生食欲的。 霍鸣和三十二都没有异食癖，所以进入矿洞之后就开始疯狂分泌口水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这石头里都是些什么？” 霍鸣问道。 “能石，掺杂了些别的矿物。” “是能石的问题吗？” 霍鸣冷静下来，反复确认自己升起的是食欲，而不是对着这满满的石壁升起了什么淫秽之心。 “怎么回事？” 三十二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我心中隐隐的……竟然想要捡起一块石头塞进嘴巴里咀嚼？” 好在这种欲望并不算多么猛烈，他们稍加控制就能稳定心神，没作出什么让牙齿后悔莫及的举动。 霍鸣朝着深处走去，握紧了手上的军棍。 属于他的矿洞被一个金属门锁的特别紧实，他抬手拍了拍铁门。 一个满脸睡意的老兵从深处的矿洞里伸过脑袋：“哦？新兵？” 这是夜晚值班的战士，能石矿非常重要，就连夜晚也得一时不停息的盯着这些矿渣。 不过从老兵脸上的睡意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完成矿洞监督员手册上的任务。 对于带新兵熟悉矿坑这件事儿，老兵并没有什么耐心和热情。 也是，如果不是新兵，他们现在已经和战友完成了交班，提着自己的铺盖卷回去睡大觉了。 “……首先用探测灯确定矿脉走势，用切割仪切割石块——如果岩质太硬就调别的仪器过来，只有完全切不开的东西才会用上炸药。” 老兵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跟他解释着采矿流程。 “切割下来石块后就地锤碎成小块儿，拾捡出里面含有能石成分的石块放入运输车，等到下工后一起运出去装车。” “听上去似乎不是很难。” “确实不难，现在都是高科技采矿，除了分拣这一块需要用到人力，其余的运输全都是机器在做。” 老兵说道：“所以许多矿工宁愿长时间住在矿洞里，也不愿去地表受冻。” 霍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还以为干苦力是别无选择的呢。” 老兵摆了摆手：“地底下有什么不好？没那么冷，有地方住管饭吃——就是可能会塌，万一塌了就什么都没了，哦还有……”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然后忌惮的瞥了一眼霍鸣。 “还有什么？”霍鸣追问道。 “什么都没有。” 那老兵抬手搓了搓眼角的分泌物：“等会儿矿工就要来了……” 霍鸣眼神暗了暗，在口袋里摸了两把，掏出两盒香烟隐晦的递了过去。 “我也是头一次下矿，这底下黑漆漆的，我也挺害怕的。您帮帮忙，如果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麻烦提点两句。” 这地底不对劲，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将一次可创建角色次数折在这里。 老兵瞄了一眼新兵递来的烟，这可是好牌子，矿区里买不到的好货。 老兵舔了舔嘴唇，不留痕迹的将烟塞进了口袋里。 “咳咳……你害怕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头路况错综复杂，一个洞连着另一个洞，就算很多老兵也时常会迷路。” 他揉揉鼻子左右打量了几眼，确认周围没人后才谨慎的开口。 “本来军部是不允许这些话在矿洞里传播的，他们觉得是谣言，又有点渗人，担心扩散开来会影响士兵们的意志，进而影响到这些矿工们。” “谣言？” “关于地底生物的谣言。矿坑里每年都会死不少的矿工或士兵，这些消息大多数都被压了下来，但他们总有同僚，总有一起上工的工人，就算压也不能让所有人守口如瓶。” 老兵解释道：“有些人是跑迷路了，然后晚上被关在地底下吓死的，而有些人……” 他嘬嘬牙花子，显出几分恐惧：“要么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一滩血、连片布头都没留下来。要么晚上发了狂，塞了满满一肚子石头，被石头划伤了食道、挤破了胃、压断了肠子大出血死掉的。” 霍鸣的喉头有些发紧。 “吃石头？什么人会吃石头？” “谁知道呢！所以都说这地底下很邪门。” 老兵摇了摇头：“小伙子我劝你啊，如果手上有点钱有点手段，就把自己往边防、往市场活动活动，有选择的话就别来地底下了。唉……不过有选择的话，谁会来矿坑啊？” 他说完这句话，不少矿工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走！” 令霍鸣意外的是，本来和颜悦色的老兵在看到这些矿工的时候，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 他变得凶狠起来，挥舞着手上的军棍不断的威胁他们。 “小家伙，别这么瞅我。” 大概是霍鸣的目光太直接了，老兵笑了笑：“这些人并不是那么好管的，你语气不硬一点，他们都拿你当软柿子捏——如果矿洞里打起架来，会影响到每天采矿的进度，监督员是要被问责的。” “这些狗东西，但凡有点时间就想偷懒、打瞌睡，要么就偷摸喝点儿小酒，甚至你一不留神的时候，他们就摸出一副牌来玩起花活了。过会儿你一个人对付他们，如果管不了，干脆就一顿打，把他们打怕了就再也不会拿你不当一回事儿了。” 老兵的这句话并没有避开那些矿工，大多数矿工默不作声，机械性的忙着手上的活。 只有几个人抬起了头，冷漠的看了一眼老兵。 霍鸣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矿工里个子最大的那个人。 …… 托那两盒好烟的福，这位老兵多加了一个多小时班，把监督员要做什么事仔细的跟霍鸣说道了一番。 他戴上帽子要下班时，霍鸣送他到门口，正巧看到了三十二和与他交接的老兵惺惺相惜说些什么的画面。 把人送走后，两人对视一眼，霍鸣问道：“出了什么代价？” “一盒烟，外加回头给他送俩罐头去，点了名要牛肉的。” “这群家伙，不出点血，根本不说实话。” “你问出来了什么？” “对石头产生食欲的不止咱们俩，还有一些人，他们的最后结局是在睡梦中吞食石头致死。” 三十二点了点头：“懂了，睡之前得把自己的嘴塞上。” 他们还要再聊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嘈杂。 那些矿工因为无人管束，已经在矿洞里闹起来了。 第163章 解决麻烦 霍鸣提着军棍回到矿洞里的时候，那些人正在大声的嘻嘻哈哈。 大多数人嘴上叼着烟，矿洞里烟雾弥漫，若不是通风系统还算不错，这里恐怕连人都看不清了。 矿工们手上也没在干活，反而坐在自己的工位前前后左右嬉笑着聊天。 话题无非就是市场里的妞、嘴上抽的烟、肚子里装的酒，还有昨晚摸的那把险些三家通吃的牌。 霍鸣走进去的时候，感受到几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些试探和轻蔑。 他们在测试霍鸣的能力和底线，一旦霍鸣露出些胆怯和破绽，这些人精立刻就会明白——这是个能够被拿捏的软柿子。 于是当霍鸣用军棍敲了敲金属门作为提醒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喧闹和嘈杂继续，活儿倒是一点儿没做。 霍鸣压了压眉头。 “你们这儿谁是老大？” 他问道。 嘈杂声小了一些，不少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霍鸣向前走了几步，皱着眉扇开那些几乎要飘到他脸上的烟雾。 这些香烟的气味嗅起来很辛辣，大多数没有烟嘴，尼古丁和其他的有害物质没有经过任何过滤就被吸入肺中再吐了出来。 这就是矿坑里常说的“烂肺烟”，霍鸣可不想在日积月累的二手烂肺烟的攻击下年纪轻轻的去换肺。 “你是老大？” 他故意问向了其中一个人，那人舔了舔唇没说话，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大个子。 “看来是你了。” 霍鸣转过身来，直视着满头黄色乱发，金毛狮王一样的大个子矿工。 “算不上，只是拿这个洞里的人都当兄弟罢了。” 大个子抬起头，眼神有些轻蔑的上下扫了霍鸣一眼：“当然，没包括你和刚才走出去的那个蓝皮狗。” 世事变化无常。 在夕阳镇，霍鸣管警察们叫黑皮狗。到了矿坑，军队又成了蓝皮狗。 “行。” 霍鸣点点头：“想让他们乖乖听话趁早把活做完，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或者像那只蓝皮狗说的那样，把这里的人全打一遍。” “什么都不做的话，等你们下工了，难道让我来做吗？” 这就是为什么监督员需要让这些矿工们在工作时间抓紧干活了。 每班矿工一天最多工作12个小时，这12个小时内，无论工作有没有做完，他们都需要回到员工宿舍休息。 如果在这个工作时间内当天的指标没有达成的话，监督员就会受到问责。 要么挨长官的骂，被扣军饷，增加劳动时长； 要么就得动动脑筋，怎么样把这群矿工捏在手里。 那些手上有些功夫的人喜欢在矿洞里做活，他们控制着一个矿洞的工人，不仅活做的少工资照拿，有的时候还能吃新兵监督员给的贿赂。 没错，监督员贿赂矿工的工头，这甚至是矿洞里的常态。 许多新兵一边要被老兵和长官剥削，一边还要从军饷里挤出一部分用来买通那些工头，日子异常难熬。 大个子悄悄打量着霍鸣，认为这并不是个强势人物。 毕竟霍鸣长得并不凶残，反倒一脸学生样；他的个子虽然不矮，但是没有强壮的肌肉做支撑，看起来不是很能打。 所以，当霍鸣握着军棍，轻描淡写的问从谁开始的时候，大个子甚至没反应过来。 “哈？” 霍鸣扭了扭脖子，耷拉下了眼皮。 打架有点麻烦。 但是为了以后都不麻烦，还是打一架比较好。 “从谁开始？你？还是任何一个谁？或者你们一起上？” 新兵这话说的游刃有余，反倒让大个子有些惊疑不定了。 身边的矿工们全看向了他，这让一向在这个矿洞充大哥的大个子有些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香烟。 那烟头骤然明亮了一阵子又暗了下去。 “呼。小子，矿坑的男人这胳膊上可不是街道上那些帮派们练出来的死肌肉。” “这样的吗？” 打解玄霍鸣都没用几拳几脚，更不用说是矿洞里的一个工头了。 少年面不改色的伸手摘掉大个子嘴角的香烟，反手一拳就砸了上去。 他很注意分寸——如果不注意的话会死人的——拳峰偏开了要命的位置，但即使是这样，也几乎要了大个子的半条老命。 他吃了一拳，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后倒在了地上。 矿坑的男人果然身体素质很好，倒头就睡。 霍鸣将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掌碾灭，拍了拍手：“来，各位……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矿坑里安静如鸡。 那些本来咧着个嘴嬉笑的矿工们全都把大牙收了回去，震惊的看了一会儿霍鸣，又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大个子。 “没话说的话，把嘴上的烟都摘了。” 霍鸣面无表情的说道：“干活去，ok吗？” 矿坑里没人说话，但都动作迅速的从嘴边摘下香烟，小心翼翼的熄灭，把剩下的烟塞进口袋里。 半分钟后，叮叮当当敲击矿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至于躺在地上的大个子？ 无人在意了。 反正矿洞里气温不算低，一时半会也冻不死。 …… 两个小时后，那个带新兵进入矿洞的中士揣着枪下来检查。 让新兵立刻接手管理矿洞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却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矿区士兵的人手一直不够，这是导致为什么上午负责巡逻的士兵下午还要来接监督员的班。 他路过好几个矿洞，看到的情况和他预想的没什么差别。 有的矿洞喧闹极了，新兵监督员们站在原地气的眼睛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有的矿洞则一切正常，那些工头们的手上多了几盒不错的香烟，就是监督员们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像是被大宰了一笔。 中士内心嗤笑一声，脸上却没什么反应。 直到走到霍鸣的矿洞门口，他才伸头瞅了一眼。 他想知道这群挖矿的会怎么羞辱这名帝都的高材生。 只是……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石块的碰撞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矿洞里的矿工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连烟都没抽。 霍鸣坐在石头堆里研究着那些切割矿石的器材，见到中士，礼貌的点了点头。 好像一切都没毛病。 除了地上“睡着”的那个大个子。 “这……”中士有些茫然。 “我正要说呢。” 霍鸣微笑道：“这人不知怎么突然摔了一跤，要向上报告吗？” “摔……了一跤？” 你……确定？ 我怎么瞧着这人脸都青紫了啊？ 第164章 消失 不用他工作的话，光监督着矿工工作也是很无聊的。 尤其是连绵不绝的敲击声，同频响起的时候震的霍鸣脑仁嗡嗡的。 他不得不在无聊到翻看了所有采矿用的器材，搞懂了它们的工作原理和内部构造后坐在监督员的位置上沉思，实际已经翻开了论坛。 自从上次“警告事件”后，论坛上活跃的人数显然少了些。 这些人并不是死了，而是决定不再说话。 他们担心自己在社交媒体上透露的信息足够让有心人挖掘出他们的身份，继而破坏已经安稳下来的生活。 那名叫“智者”的玩家说的没错，这是一场逐渐演变的灾难。 玩家们开始减少彼此间的交流。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乡”反而成为最有可能出卖自己的人，这让合作变得非常艰难。 霍鸣这我就眉头思考了一阵，认为这应该不是史密斯想要的。 史密斯有自己的目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霍鸣可以从史密斯施加到自己身上的任务看出来，史密斯的目的并不是分离玩家，而是想利用玩家联合起来去达成某件事情。 或许是推翻帝国的统治，或许是建立自己的政权，又或许是让信仰渗透进平民百姓中去。 无论史密斯的目的是什么，它想要的应该是玩家联合，而不是相互攻讦。 而这次的警告事件，产生的效果和史密斯的想法大相径庭，那么这些人应该站在了史密斯和玩家利益的对立面。 帝国，或者说“原住民”。 霍鸣的手指在桌面上匀速的敲击着。 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降临者的诞生意味着原住民的死亡，那么知晓了降临病真相的原住民，肯定会竭尽一切力量阻止降临者的诞生。 可玩家是杀不完的。 他们有渠道获取可创建角色次数，拥有将生命延续下去的能力。 而且就算这一批玩家真正死亡了，史密斯还会用波动的因果律带来新一批玩家。 如果想将降临病这种情况彻底的从帝国人的世界里移除出去，“原住民”们一定会调整方针，千方百计的从这些人口中获取情报。 他的心头突然一跳。 这是坏事吗？ 让帝国特别安全局把箭头对准史密斯——这是坏事吗？ 似乎……算不上坏事？ 玩家们是穿行在两个世界里的“超级英雄”，也是被史密斯裹挟的囚徒，捏住命脉的可怜虫。 霍鸣的人生是从史密斯的因果律波动到他之后发生了巨大改变，如果史密斯从不存在，那么躲在卫池皮套下的那个人也不会拥有窃取别人天赋的能力，霍家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史密斯是改变他们人生的启明星。 但是对于霍鸣来说，这是所有悲剧的开始。 指尖停在了桌面上。 一种悲痛从指尖开始延伸向他的心脏，让霍鸣几乎要克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是啊，这算不上是坏事。 …… “砰！” 矿洞内似乎摇晃了一下，一些粉尘从他的头顶掉落。 “什么情况？”霍鸣脱口而出。 他本来没期望谁能回答他的疑问，但是意外的是，一名矿工回答道：“呃，大概是定点爆破？” “爆破？爆破的话应该需要矿洞内的人撤离才对。” 霍鸣有些疑惑的掏出手册，翻看了一下下矿指南。 “只有那种大型爆破才需要人员撤离，像这种小型的定点爆破经常会发生，如果每次都需要撤离的话，太耽误工作进程了。” 那些矿工们满不在乎的说道。 “是啊，定点爆破一天会炸个四五次，组织一次全体撤离得花上半小时了。” “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努力把手上活干了，早点下班去喝酒。” 霍鸣想说点安全之类的话，只是见所有人都满脸无所谓，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果然如矿工们所说的那样，到了中午的时候又发生了一声爆鸣。 矿工们三三两两外出吃饭，霍鸣也准备和三十二一起去吃午饭。 “……倒是比巡逻要轻松点。” 三十二戴上帽子笑道：“要不是在地底下太压抑了，咱们在这待到退役也挺好的。” “我总觉得这顶太矮了，压的人喘不过来气儿。” 霍鸣摇摇头，他扭头看了眼矿洞里，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前晃过去了。 “等等。” 霍鸣压低了眉头，握紧军棍，朝着那些堆着石头的推车缓慢靠近。 “什么东西？”三十二疑惑道：“有什么动静吗？” 推车前后左右被霍鸣扫了一圈，连犄角旮旯都找过了，也没见到什么能动的活物。 霍鸣的危险预警也没感知到这空间里有什么不安全的因素。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 三十二的脸色有些严肃：“再检查一遍，免得有什么纰漏。” 于是两人将这个不大的矿洞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才放心下来。 “可能是光线波动？” 这个说法并不能完美解释霍鸣的眼花，但眼前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他们只好彼此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结伴去吃午餐。 矿工们有45分钟的用餐时间，而监督员们的午餐加上休息时间有两个小时。 士兵们在空旷的地下洞里用餐、抽烟，还能小憩上一会儿。 连接着通风管道的排风机呜呜作响，努力的保持餐厅里的空气通畅。 霍鸣和三十二吃完糊糊一样的地下供餐后靠在通风口位置，想打会瞌睡的时候，一个矿工打扮的中年人匆匆的跑了进来。 他左右打量一圈，径直朝着霍鸣跑来了。 霍鸣认出来，这个中年男人是自己负责的矿洞里的一名矿工。 “出什么事了？” 那矿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凑到了霍鸣面前，还压低了声音。 “长官，少了人……” 霍鸣心头一突坐了起来。 “少了谁？” “朱录，吃完饭来，我们就没见过他。” 第165章 小蜘蛛－1 朱录就是霍鸣教训的那个大个子。 挨了霍鸣一拳后，他短暂的晕了一段时间。 后来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嘟囔的揉了揉脸，然后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本以为当监督员的第一天会轻轻松松结束，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事儿。 矿洞里少了人对于监督员来说并不算太严重，因为这种事情时常发生。 矿工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逃走、失踪甚至死亡。 中年男人之所以那么焦急，是因为朱录是他外甥。叔侄俩人在一起做工，对彼此也有一定了解。 “他是绝对不可能逃走的！” 石三拍着胸脯子跟他打包票：“朱录个子大，会打架，为人老实，跟许多监督员的关系都不错，他没理由跑了啊！” 三十二嗤笑了一声。 他跟着一起回来了，去瞅了一眼自己负责的矿洞，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跟霍鸣过来搭把手帮个忙。 他之所以嗤笑，是因为石三的话。 “会打架，跟许多监督员的关系不错——这叫为人老实？估计没从那些新兵们手上搜刮油水！” 霍鸣瞥了石三一眼：“他今天可算不上为人老实。” 要不是霍鸣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今天也得挨一顿剥削。 听着这话，石三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和尴尬。 “我的意思是……是，朱录确实横的很，他是收了不少东西，但是他也确保了每天的工作进程没有被耽搁，下矿对他来说是个有油水的活，他没必要跑啊。” 石三解释道：“他妈妈就是我姐姐，在上头日子过得还行，朱录媳妇儿也挺漂亮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孩子——谁不说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长官，他没必要跑！” 三人脚步匆匆的回到了矿洞，四处打量了一圈。 “他在这矿洞里和人关系处的怎么样？” 石三顿了顿：“……我侄子是个好——” “你最好老实说话，我不是只能问你一个人。”霍鸣沉着脸打断了他的吹嘘。 “呃……行，行！” 石三苦着脸，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他是有些不地道！仗着自己拳头大乱来，明明是一起下工，他偏偏要少做一半，其他的进度都堆在了别人身上。而且捞了好处也不同大家分，要是有谁不满意的说出来保准被大拳头招呼。” 他摇了摇头：“我劝过他很多次，但……长官，您也知道矿坑里的风气，年轻人都飘的很……他总觉得挖矿是埋没了他，总想着去外头混帮派去。” “那他就很有可能是逃了呀。”三十二挑了挑眉：“只是你这个叔叔不知道罢了。” “一个人如果要逃跑，不会连随身物品都不带的。”霍鸣指了指矿坑里的某个位置。 朱录的随身挎包还放在工位上，挎包里有一盒烟，甚至还有一叠小面额的钞票。 随身物品都没拿，说明确实不是蓄谋已久的逃跑。 “三十二，帮个忙去通知一下今天带我们来的那个中士。” “你呢？你自己去找？” “嗯，我试试，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霍鸣点点头，望着那幽深的矿洞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不可能是我眼花了……” 石三被打发回去做工，霍鸣站在洞口，拨动了一下手腕上的一枚新表的表盘。 这块手表是陆曼送给他的，还是当着獒派许多人的面送的，听说手表的造价不菲，这就更坐实了他们俩之间有一腿的传闻。 事实上不是一腿，是八条腿。 表盘转动后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只小蜘蛛，窸窸窣窣的顺着他的裤腿爬了下去。 而霍鸣则摸出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中弹出了一些数值。 在这段时间内，他对小蜘蛛进行了又一次的数据升级。比如通过帝联网下载了一个用于追踪的 ai模型给它套了上去。 现在小蜘蛛可以根据环境里残存的气味、聚集密集的微量元素等等来进行追踪。 虽然这种追踪有很大的局限性，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但好在矿洞里人员来往并不复杂，也不会有降雨等原因破坏证据。 小蜘蛛悄无声息地爬进了矿洞，取证了朱录的随身挎包。经过内部的数据处理，一条淡淡的，断断续续的行动线出现在了霍鸣的眼镜上。 行动线去了用餐的地方，在走回矿洞的路上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幽深的矿洞内前进了。 小蜘蛛跟随着那淡到几乎看不清晰的行动线向内爬去，数十米后灯光幽暗了下来。 霍鸣跟在小蜘蛛后面，走着它爬过的安全道路，同时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矿洞内地上残留了许多粉尘，这些粉尘在矿工们回矿洞工作的时候被踩出了很多脚印。 但由于这儿已经靠近尽头，通过的人数不是很多，所以还是有一些细节被保留了下来。 拐弯处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拖拽痕迹，像是某人在拐弯的同时晕了过去，同时他身边的人立刻接住他，没有让他在地上留下更多痕迹，然后拖着他的身体朝深处走去。 霍鸣眯起了眼睛。 三十二跑了过来拉住了霍鸣：“喂！不是让你不要往里面走吗！” “什么情况？” “我告诉那个中士了，他脸色有点不好看，说叫人去了。” “甚至都不知道人是逃跑了还是失踪了，就脸色难看了？” 三十二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在霍鸣耳边说道：“这地底下，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这件事不见得，一定是有人跟在他后面——或许是熟人，力气不小。” “你是说，朱录的失踪跟人有关？” “不然呢，跟鬼吗？”霍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满脑子在想什么？” “咳咳……”三十二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力气不小这一点没办法缩小怀疑，这些矿工们身上都有一把子力气。” 正说着，小蜘蛛已经爬到了拐弯的尽头。 “有个……” 霍鸣感觉有些奇怪：“地上有个……洞？” “洞？” 他操控着小蜘蛛爬过去，向地上出现的岩石洞中望去。 可仅仅是一瞬间，霍鸣听到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砰的一声在他耳边炸开。 霍鸣浑身一震，摘下了眼镜。 那眼镜上浮现了三个字：无信号。 他摸了摸脸，合上了手表的表盘。 小蜘蛛-1。 第166章 半个人 【重要任务已触发，请弄清楚矿坑里隐藏的秘密。】 【任务进度5\/100】 一瞬间，霍鸣的眼前飘过了一行文字。 他快速扭头看了眼三十二，对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没有接到任务？ “那下面是什么？” “哈？” 三十二不明就里：“哪里？我刚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很快，中士带着人来了。 “退后！” 他面容严肃的喊道：“该死的新兵，让你们退后！” 中士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慌乱，不禁让霍鸣产生了好奇。 “那甬道的尽头是什么？”他问道。 “什么都没有，新兵，你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中士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想要将疑问糊弄过去。 “真的？”三十二有些高兴：“这才中午。” “对！你们的工作有人有人会处理的，现在回你们各自的军事所里！” “但是我的机器掉在里面了，我得拿回来。” “喂！”三十二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中士转过身，他在短时间内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那些原来只用于束缚棉衣的皮带上，也挂上了手枪和弹药夹。 “什么机器？”他问道。 “一只蜘蛛，很难找，但是很贵——市场里的陆曼你知道吗？是她给我的。” 三十二不说话了，他意识到霍鸣或许有别的想法。 “我听过你们之间的故事。” 中士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怎么把它拿回来呢？” “让我靠近一点儿，我有个中控台，离得近了就会自动恢复信号。” “你的意思是它可以用来探路？” “完全可以。” “好，那你跟我们来。” 中士凝视他很久，最终同意了让霍鸣也跟着来。 至于三十二，他被要求将此刻的情况向上报告，去找些军衔更高的官员来。 中士带来了三个好手，他们都荷枪实弹，面露一丝紧张。 “底下会是什么？”霍鸣问道。 “你的探路仪器失去了信号？” “对。” “在失去信号前，你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有野兽的声音。” “那就对了。” 中士吸了吸鼻子，从背后的腰带上取出备用手枪丢给他：“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来的。” 霍鸣接过手枪，检查了一下子弹。 弹夹是满的，而且这类枪支装载的子弹和普通子弹不同。 “这是……燃烧弹？” “嗯哼，对付那些地下生物的最好武器。” “地下生物？” 霍鸣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中士看向他，露出了一抹嘲笑：“异变生物。” “我以为异变生物会和我们在地表上遇到的那些一样。” 中士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自己：“山崩会。” 然后指向霍鸣身边的士兵：“圣心教堂。” 最后指向霍鸣：“獒派。咱们都是不一样的门派对？这些异变杂碎也一样，它们有不同的流派。” 霍鸣沉下眸子思索了一阵，又抬起头来看中，试探着说：“我在地表上参加过一次围杀，杀死的那只异变生物浑身长满脓疮，会呕出具有腐蚀性的液体。” “那叫疫兽，疫病的疫，它们会传播疾病。” “那地底下的呢？” “它们大多畏惧光线，生活在矿洞的黑暗里，大多数情况下在夜里活动，但总有些特殊的。” 中士从腰带上拿起一个填满了燃烧弹的弹夹拍在霍鸣手里：“比如一个月前，我们就在地下杀死过一头能在灯光下活动的暗兽。” “异变生物也能进化？”霍鸣讶异。 “猴子还能进化成人呢。” 中士没礼貌的嗤笑一声：“高材生，握紧你的枪跟在我后头。” 说罢，五人谨慎的朝着朱录消失的甬道内走去。 疫兽、暗兽…… 霍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生物之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 越靠近甬道，霍鸣就越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动物的臭味。 “确实是有一只暗兽。” 一名士兵说道，他的脸上虽然盘踞着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霍鸣一开始有些不理解。 恐惧他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哪来的兴奋、甚至是跃跃欲试呢？ 能看到所有人，包括中士都是同样的表情后，他才隐约想起了向虎勇曾说过的话。 【在帝国，翻越阶级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参与战争，可以缩短你和高等阶级之间的差距。】 和前线的士兵不同，来到矿坑说明一个人确实是别无选择了。 他们想要得到晋升，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杀死异变生物获取功勋。 “记住。” 临近洞口，中士扭过头来严肃的告诫所有人：“先确保自身安危，再想着获取军功。” “明白！” 三个士兵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你呢，你的什么小螳螂有信号了吗？” 霍鸣摇了摇头。 他没打算在这种紧要关头去纠正蜘蛛和螳螂的问题。 甬道的尽头就在眼前，只要向前走几步，再转个弯就能到达小蜘蛛断开联络的地点。 “小心点。”霍鸣提醒道。 于是中士一挥手，一个士兵端着笔电一样的仪器，小心凑上前去。 一分钟后，士兵抬起头来：“拐角后面确实有东西，但我不确定……” “是暗兽吗？”中士急切的问道。 “恐怕不是。” “那有什么好怕的，前进。” 队伍握紧了枪，谨慎的通过了那个拐弯。 眼前出现一个斜向下的洞，弯弯曲曲向不知道什么地方延伸。 中士上前几步，谨慎的伸头向洞里看去，却被吓了一大跳：“我操！” 他的脸一下变了色，扭过头来看向霍鸣：“你丢的人找到了——就是……可能只找到了半个。” 这话让霍鸣觉得有些不妙，同时，空气里除了动物的腥臭味外，还夹杂了浓浓的血腥气味。 朱录确实是找到了，但是被找到的只有他被吃掉了一半的身体。 看起来是因为个子太大，没法从洞口拖进去，只能被什么东西当场大快朵颐的吃掉了一半。 霍鸣的嗓子眼在跳动，死人他也见过几个，但死的这么血肉模糊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好，我知道了。” 他憋出来几个字：“我会回去通知他的家属，但是抚恤工作应该是军队负责？” 第167章 炸弹 三个士兵硬着头皮顶着血腥味儿，把那半截尸体清理出来。 等到尸体来出来后，被隐藏在血污中的洞口也显露出来。 中士用手电筒照了照，洞穴内部的石壁上全是飞溅的血液，血液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到了洞内很深的地方，深到连手电筒的光都照不到尽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很显然，暗兽跑了，他们还搭上了一个矿工。 霍鸣则在打量着朱录的尸体。 对方应该是死于大出血，或者是胸腹被打开、器官被扯掉——无论是什么原因，个子这么高大的矿工，绝不可能一声不吭的死去。 根据他之前对路径的分析，朱录应该是先被人弄晕——或者是无出血的杀死，拖动到这里来丢到了洞里。 那个人知道洞里有暗兽吗？ 如果知道的话，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将朱录投喂给暗兽的？ 这一切都没法从现存的证据里分析出来。 霍鸣皱了皱眉头。 “炸药。” 中士说道，一个士兵上前，递来了一捆炸药包。 “什么？” “我们需要毁掉这个洞口，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等等，会塌的？！” “不会的，监督员每天都在炸洞口。” “这么说……”霍鸣反应过来：“那些爆炸声实际是摧毁洞口的声音，不是什么定点爆破采矿？” 中士讥笑着看他一眼，挥了挥手：“往后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 他半个身子钻进洞口，将炸弹放置在洞口内。 “20秒倒计时。” 中士快速的跑回来，看着秒表：“15、14……” 这时，霍鸣手里的眼镜突然闪了一下，他下意识戴上眼镜，信号竟然奇迹的恢复了。 只是小蜘蛛那头的视角是黑漆漆一片模糊，他根本判断不了位置，只能通过小蜘蛛距离自己的位置来判断它的大致方向。 90。 等等—— 90？！ 它在向自己爬来？ “13、12……” 80、75？ 短短两秒钟，小蜘蛛和霍鸣的位置居然快速的缩减了10米！ 它正以秒速5米的距离向霍鸣靠近！ 不对！ 小蜘蛛搭载的不是全地图履带，而是支杆，根本无法移动那么快！ 霍鸣惊出了一身冷汗！ “8、7……” 倒计时还在继续，且已经接近尾声。 霍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的跳动，他下意识的用力将中士拉了起来：“不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那个带着小蜘蛛一起飞速前进的东西停住了。 与此同时，针刺一样的痛感从霍鸣的全身渗透了出来！ 危险预感被触发了！ 霍鸣心脏骤然缩紧，一手抓住一个正准备后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炸药包从洞中抛了出来。 炸药包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了他们身后。 “艹！”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声，也许是霍鸣脱口而出。 这下没有退路了，五人蜂拥往那半人高的洞口里钻去！ 就算里头是猛兽！ 跟暗兽厮打也比在爆炸中粉身碎骨要有一线生机！ 率先挤进洞里的是个矮个子的士兵，他穿进去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 他企图用这个声音吓退可能躲藏在洞里的危险。 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阵轰然的爆炸！ 由于离得太近，且没有阻挡，霍鸣清晰地从爆炸声中听到了一些破碎的声音。 排在最后的那名士兵连声尖叫都没发出来，就倒了下去。 很快，夹杂着破损内脏的黑色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眼见着活不成了。 被爆炸波及，霍鸣气血不稳，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念了几个诀才勉强稳住气血，新的哀嚎声又在前方响起。 那只隐藏在洞穴中的暗兽果然没走，现在正扑下来，朝着矮个子士兵的胸和脸一顿撕咬。 “射击！射击！”有人在尖叫。 “不能射击！空间太小了，一开枪咱们都得没命！” 中士的声音在混乱中毫无震慑力，那名矮个子士兵已经被撕咬的神志不清了，他掏出手枪将枪口抵在了面前那头暗兽的嘴巴里，扣动了扳机。 轰！ 近距离射击让燃烧弹的火焰驱散了洞内的黑暗！ 但是有更多人嚎叫了起来！ 那专门用来对付暗兽的燃烧弹经过了改造，迸发的火焰是普通子弹完全无法比拟的！ 燃烧弹点燃了暗兽，同时也点燃了洞穴里的其他人！ 霍鸣的手臂火烧火燎的痛！ “快出去！不出去的话，咱们全得在这儿变成他妈的竹筒烤肉！” 霍鸣罕见的说了脏话，疯狂的用脚踢蹬着前方的中士。 逃生的洞口被坍塌的石块堵上了些，前方的那个士兵把最后被炸死的士兵拨到一边，用脚踹着碎石，好不容易踢出一个口子，就头也不回的朝那缝里钻去。 暗兽和那个矮个子士兵的哀嚎声都小了下去。 士兵已经奄奄一息了，那暗兽鼓起最后的力气扯住士兵的脑袋，向洞穴的深处拖去。 危机似乎解除了。 霍鸣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去，中士已经往回撤离了。 “来，高材生。” 他虚弱的喊道。 “那个士兵死了。”霍鸣茫然的说道。 “他死定了。”中士回答：“他冲的太靠里头了。” 下来五个人，一眨眼就死了两个。 等摸索着爬到了裂缝处，霍鸣停了下来，中士已经将半个身子探进了缝隙。 “等等……这不是原来的洞口？” 这只是一条缝，一条因为爆炸裂开的缝！ “贸然进入的话，如果地底产生一丝波动，咱们会被夹死在里面的！” 中士的动作丝毫不停：“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高材生！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从这缝里溜出去，赶在他们爆破之前！” 他对着霍鸣晃了晃手上的表：“地底的爆破都是有时间规定的！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都不会有爆破！我可不想在洞里跟暗兽打架！” 他信誓旦旦的说出这句话，霍鸣却丝毫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一条刚刚诞生的裂缝上。 霍鸣坚决的后退了几步：“我宁愿去跟暗兽打架。” “妈的，随便你。” 中士骂了一句，整个身子缩进了缝隙中。 霍鸣坐在洞穴里，这片狭小的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他开始出现幻听了。 “嘀嘀嘀……”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在他的鼓膜上起舞。 这是什么声音？ 霍鸣觉得有些耳熟，直到那裂缝中传来中士的嚎叫和咆哮，他才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是定时炸弹。 有人在他们的头上不远的地方放置了定时炸弹。 第168章 地下空间 三分钟前。 三十二狂奔到矿洞外，甚至不用他喊，很快就围上了些急迫的军人。 “里头出事了？” 这些人为首的是个大胡子，他们的脸上没有担忧，只有让人不悦的急切。 三十二点点头：“丢了个矿工，里面有个洞……” “好！知道了！” 他们很快的打断了三十二的话，然后那声炸药引发的震动传了出来。 这声震动很大，三十二只觉得整个矿洞都晃了晃。 不少矿工从洞里跑出来，茫然的四处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滚回去工作！” 大胡子挥舞着军棍怒喝一声。 “长官，晃得厉害……我们怕塌了。” 有矿工怯生生的解释道：“等缓一缓，缓一缓行吗……” 谁知大胡子二话没说，一个军棍就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缓一缓？！耽误的进度谁来追？！你们这群懒汉！就是想方设法要偷懒！” 他手上的劲不小，一棍子就叫那个矿工的捂着脑袋歪了下去。 “哎呦！” 又有别的军人来拉：“哥！哥没必要！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 大胡子骂了几句脏话，没再动手，而是对着几个士兵勾勾指头，几人朝着爆炸发生的矿洞跑去。 三十二见状连忙跟上。 没想到那个甬道的尽头已经坍塌了一部分，士兵们分析道：“为什么爆炸会波及到这里？” “哪个蠢货放置的炸药？” “这里已经塌了……” “有人在里面吗？”大胡子问道。 “有，大概有五个人。”三十二点头。 “那……” 大胡子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对三十二说道：“新兵，你去找几把矿锄和铁锹来！我们动手，把坍塌的这里挖开。” 三十二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确实，靠几双肉做的手根本没法破开这里的碎石。 霍鸣不在的话，这里确实是他的军衔最低，只有干杂活的份。 待到三十二消失在甬道尽头，大胡子一伸手：“炸药包。” “长官？这里头还有人呢……” “蠢货！就因为有人！”大胡子骂了一句：“如果暗兽被那些人杀了，咱们连汤都捞不到喝！” “可……万一引爆炸弹导致同僚死亡……” “什么引爆炸弹导致同僚死亡，那是他们不敌暗兽！” 大胡子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我他妈还差几十点贡献值就能晋升，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 挨了一顿呵斥，士兵往回缩了缩。 大胡子接过递来的炸药包，在合适的地方安装好后，启动了引爆。 拿着矿锄和铁锹回来的三十二目眦欲裂：“你们干什么！” 济青还在底下呢！ 如果济青死在地底，他很难想象自己在矿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可那急迫的“嘀嘀”声并没有给他救赎同僚的机会。 …… “砰。” 一声贴近了耳朵的巨响伴随着在耳边响起的哀嚎，那刚刚因爆炸产生的裂缝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只有一泼殷红的血液从脚下的缝隙中涌出。 是生命的岩浆。 霍鸣蜷缩在半人高的洞穴里，只觉得一瞬间竟然变得如此绵长。 耳鸣和恶心一起涌了上来，霍鸣感觉不到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悲伤，他只觉得有些茫然。 好了，出去的门彻底被关上了。 他转头看了看暗兽钻出来叼人的洞穴，黑洞洞的，似乎深不见底。 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后，他转身朝着洞穴深处爬去。 去看看，看看史密斯到底想让他知道什么秘密。 他在洞中膝行前进，洞里全是血，沾到他的棉裤上冷冰冰的，寒气顺着被血浸湿的裤子往里渗。 霍鸣一边爬一边竖着耳朵听。 小小的洞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一些空气通过的呜呜声，这说明通道的尽头一定有流动空气。 他头上戴着矿灯帽，一路警惕，一路快速的前行。 很快，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士兵。 只是和朱录一样，只剩一半了。 他卡在了洞穴的尽头，霍鸣伸脚费力的踹着他，将尸体往外蹬。 几次踢蹬之后，前途的力气突然一泄，士兵掉出了洞口，不知道掉哪去了。 霍鸣从血污中钻出来，伸头往外看，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仿佛来到了地底世界。 那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矿灯帽上的灯束照出去，远远的落在了未知的地方，这似乎不是人工开凿的地下矿洞，而是个天然形成的世界。 霍鸣不知道这里有多大，他低头向下看去，士兵的尸体扑簌簌的滚落在不远的岩石上。 “哈……” 他呵出一口白茫茫的水蒸气，感觉寒冷更甚，几乎要将他血管里的血液都给冻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军方所知晓的存在吗？ 当然，这么大一片空洞，只要稍作扫描就能探测出来，军方当然知道。 在霍鸣视线中，有个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散发着荧光。 那似乎是游戏世界中的高亮物品，在提醒霍鸣“它”的重要性。 他试探着朝下走，跳在了士兵尸体掉落的平台上。 这个平台和他出来的洞口距离不远，他只要稍微跳跃就能重新攀爬回洞口。 他并不担心没有退路，三十二会搞定一切。 冻的冰冷的脚落在地上，让霍鸣感到一阵疼痛。他缓解了一下在洞中蜷缩到几乎僵硬的身体，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他没忘记，这洞里还有暗兽呢。 希望只有一只。 他在心里立下了一个fg。 脚下的岩石十分圆滑，霍鸣得时刻注意自己不被滑倒摔跤。 在他朝着那发着亮光的物品前进的时候，一双橙红色的眼睛在他的身后悄然浮现。 这是一头暗兽，或者说，更像是一只吃人的猴子。 它的牙齿非常尖利，一口就能咬断人类的咽喉骨。 就这样，它咧着滴涎的嘴，脚掌在岩石上一蹬，悄无声息的扑向黑暗中毫无防备的霍鸣！ 可它的眼前却绽放了一束赤色的光束。 或者说，是画了一个烈焰的圈！ 霍鸣轻巧的回过身，在空中一甩单分子线！ 那只吃人的猴子变成了马戏团杂耍的猴子，被火圈烫到了肚子！ 第169章 又见壁画 马戏团跳火圈的猴子被烫到肚子会哇哇大叫，而尖叫不再属于这头暗兽。 它被那根热能单分子线从中割断，从腹腔中掉出了大量内脏，冒着热气泼在地面上。 这股热气很快消散，血液和内脏在地上凝结成冰。 不用装模作样用手枪厮杀的霍鸣蹲下身子，检查了这头暗兽，发现它的身上没有什么伤。 尤其是嘴巴里，只有满嘴的鲜血，牙缝里还挂着粉色的肉丝。 这头应该不是刚才袭击他们的、被士兵一发燃烧弹打在嘴里的暗兽。 那这就说明……这个地底洞穴里有不止一头暗兽。 霍鸣直起身子，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背靠岩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快速的打开史密斯游戏，在市场中搜索“夜视”。 很快，一大堆“夜视能力”的出售贴弹了出来。 这种能力相对基础，所以售价也不贵。 霍鸣花了200枚硬币买下一个夜视能力装载上后，快速的睁开了眼睛。 就像戴上了一个夜视仪眼镜一样，眼前的画面清晰了不少。 至少霍鸣现在可以看出来那个发着荧光的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一面石壁，画着壁画的石壁。 壁画…… 霍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壁画？！ 或者说是……启示？！ 就像那次，他在夕阳镇的地底，看到的那幅壁画一样？！ 他踉跄了一下，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在夕阳镇看到的那幅壁画让他接受了第一次“启示”，获得了“本体面板化”。 这一收获让他和普通的玩家完全区别开来，他能够用硬币做到更多的事情，不仅仅用它在市场中购买能力，还可以用硬币加点，让自己的肉体变得更强大。 所以启示当然是好东西。 霍鸣靠近了，脚步也慢了下来。 在石壁的旁边，蹲着一头仰望壁画的暗兽。 这头暗兽要比刚才霍鸣杀掉的那头更加强大。 它的四肢更长，四肢上的肌肉也庞大到让人心颤。 如果说刚才那头暗兽外形像一只猴子，那么站在石壁前的这头影兽更像一只大猩猩——金刚那种级别的。 是啊，他吞了一口口水，早该想到的。 夕阳镇的地下有那只恐怖的大青蛙，那么这里有头猩猩也并不让人意外。 可因为怪物守卫而放弃壁画带来的启示？ 绝不可能。 霍鸣悄悄伸手摸向腰边挂着的手枪，手枪里压了满满一弹夹的燃烧弹。 在他慢慢的拨下保险的时候，那头暗兽似乎有所察觉，扭头朝这边看来！ “嚎！” 暗兽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四肢并用，朝着霍鸣冲撞过来！ 霍鸣当机立断，朝着左边翻滚过去，一发燃烧弹就打了过去！ 燃烧弹命中了暗兽的胸口，轰然炸开燃烧起来！ 那暗兽嘶吼一声，居然十分智慧的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扑灭了在它体毛上燃烧起来的火焰。 一发燃烧弹，除了让他的胸毛有所损失外，几乎毫无作用！ 霍鸣暗骂了一句，把枪重新插回去，双手相交摩擦，拉出一条单分子线来。 赤红色的单分子线让暗兽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它用粗粝的脚掌摩擦了一下地面，似乎在思考该从何处进攻。 一人一兽，就在那幅壁画的面前对峙起来。 数分钟后，还是暗兽按耐不住，率先冲着霍鸣扑了过来。 它的四肢肌肉非常壮硕，在跃动中甚至会腾飞一瞬间，朝着霍鸣冲来的时候像是一辆重装大卡车。 霍鸣就算力量再大也没法跟这样的野兽对拳——暗兽一条胳膊都有他脑袋那么粗了！ 他贴着地面翻滚一下，灵活侧身，让暗兽撞向墙壁，同时，他抛出手中单分子线，灵蛇一般的勾住了暗兽的胳膊！ 他双手用力，就想将对方的胳膊给卸了！ 火光四溅！ 伴随着暗兽的嚎叫！ 无所不能的热能单分子线溅出了火光，却没能如热刀切黄油一样破开这头大猩猩的表皮。 它哀嚎了一声，挥着沙包一样的大拳头朝着霍鸣砸来！ 这拳要是砸在霍鸣身上，不死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霍鸣脸色大变，手中单分子线快速消失，他狼狈的朝后一个驴打滚，堪堪避开了这拳。 拳头砸在了他身后的石壁上，砰的一声在墙上凿了个豁口。 “艹！” 霍鸣一阵胆寒。 这下可算是栽了！ 单分子线派不上用场，总不能用帝国军体拳上去扣这家伙的眼？！ 他踉跄的后退几步，突然发现了端倪。 暗兽似乎不愿意离那幅壁画太远，在扑出来攻击霍鸣后，它向后看了一眼，又回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一脸警惕的盯着霍鸣。 “呼……” 霍鸣松了口气，脑子疯狂的转动。 他应该是打不过这家伙了……但是这头暗兽如果不攻击的话，他的命也不会交代在这儿。 等到三十二把洞凿开，他照样可以爬出去……只是启示拿不到手实在不甘心。 霍鸣拧着眉头，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上。 那是一幅霍鸣十分熟悉的画。画的风格和他在夕阳镇地下见到的那幅画风格相似，都是用油彩涂抹出来的。 只是和那次花花绿绿的“蛙灾”主题不同，这次的画显得颜色深沉许多。 一片大地上，世间万物被黑云所覆盖，只有零星的亮光照亮了周边的景物。 “黑暗之灾……” 霍鸣喃喃自语。 同样属于“十灾”，这是倒数第二灾：黑暗之灾。 要怎么拿到这幅壁画呢…… 【壁画9已记录到个人面板。】 ……嗯？ 【解锁壁画，‘神秘学’经验+100】 【‘天才病’加成激活，您将在基础经验的加成上再获得100点经验值。】 【神秘学提升至lv5。】 【解锁天赋：狂热信徒】 霍鸣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什么意思？ 他还在想着怎么跟这个铁王八一样的怪物狠狠打一架的时候，史密斯已经通过规则帮他收录了这幅壁画？ 【您正在接受启示，请稍等。】 哦、哦哦。 让我稍等来着。 大猩猩怪物身后的壁画光芒在慢慢变弱……不会被它发现？ 霍鸣缩着脑袋，显得十分乖巧。 第170章 技能强化 事实上，很难不发现。 当整个地下洞穴中唯一的光线来源在慢慢降低其亮度的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感受到不对劲，更别提看上去还是有些智慧的暗兽ps。 那头大猩猩回过头去，疑惑的看了一眼逐渐黯淡下去的宝贝，开动它那还没来得及进化出高等智慧的脑袋瓜子转动两圈，愤怒从他的眼睛里喷射而出，把目光聚焦在了霍鸣的身上。 “嗷！” 它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嘶吼，如重装坦克一般朝着霍鸣跳跃过来！ 霍鸣心中一惊，向后蹬住背后的石壁，在暗兽ps一个铁山靠把自己拍晕在石壁上之前，用笨拙却有用的跑酷姿势将自己甩了出去。 落地虽然不完美，却灵巧地给了他拔枪的机会！ 霍鸣快速拔出手枪，转身靠近暗兽ps，在对方凶悍扭过头来的时候，将枪支对准了它的脸。 “砰！” 扳机扣动，火光四溅！ 但危险并未解除！ 暗兽ps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挥动双臂如一名健硕的拳击手一样朝着霍鸣的头部一顿猛击！ 霍鸣动作还算迅速，开完那枪后快速后撤却还是挨了一拳。 那拳头如同铁锤一样毫不客气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只是一瞬间，耳鸣、闭气、剧烈的疼痛一起朝着霍鸣袭来。 汩汩暖流从他的头上流下，很快在寒冷的环境下变成了冰冷而黏腻的液体，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迅速掐了个诀，让血流停下。 暗兽ps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眼见着石壁上的壁画越来越黯淡，它气愤的几欲发狂。 他最强的武器热能单分子线也没能突破这头大猩猩的外皮，燃烧弹打在脸上，也只不过让它嚎叫了几声，反而激起了怒火。 面对这样一头防御力爆炸、攻击力和机动性都特别强的怪物，霍鸣第一次感觉到了束手无措。 暗兽ps的攻击还在继续，霍鸣只能狼狈的在这片区域躲避着，期待启示能够快点完成。 再次用双手格挡住暗兽ps的一拳，霍鸣只觉得双臂疼痛的剧烈，似乎还听到了骨骼崩裂的声音。 他摔在了地上，而那头大猩猩见状，一个腾身而跃，将两瓣肥硕的屁股对准了霍鸣，想要给他来个泰山压顶，将霍鸣变成肉泥！ 不想死，就快起来！ 他心中吼叫道！ 要是一屁股被大猩猩坐死，你就别在第二世界混了！ 尽管双臂疼痛难忍，大脑昏昏沉沉，但为了“考上帝都大学的高材生，被地底的大猩猩一屁股给坐死”这种传闻不要变成市场公民茶余饭后的笑话，他还是将自己当成了案板上的紫菜包饭，努力的卷动着自己的身体，叫这一次攻击落了空。 然后呢？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接下来的攻击呢？ 他要如何躲避？ 在大脑思维即将变得迟钝之前，那个古怪的声音终于在他心底响起了。 【启示已完成，获得固定天赋：技能强化。】 【您将获得和您接受启示次数相等的技能强化次数，目前次数为2。】 【考虑到目前局势紧张，推荐您对技能‘神偷妙手’进行强化。】 当下的局势，霍鸣连喘口气儿都得抽空，更别提仔细的去看这些技能的数值了。 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史密斯的推荐，将一次珍贵的技能强化次数用在了他从卫池那里获得的技能“神偷妙手”上。 【神偷妙手已强化。】 【属性产生变化。】 【神偷妙手（进阶版）：进入战斗后，你可以窃取目标身上的随机一项能力、天赋、技能，并临时装备在自己的技能栏中。如果战斗结束后目标逃脱，该窃取成果将会失效。如果战斗结束目标死亡，该窃取成果将会永久存在于您的技能栏中。临时技能栏可同时存在三个窃取成果，可来源于不同对象。】 古怪的音调念出的技能内容让他头痛欲裂，可霍鸣依旧坚持听完了这个算不上复杂的技能描述。 比起原先的“神偷妙手”，进阶之后的技能有失有得。 原先这个技能虽然实施偷窃时需要做好相应的准备——这些准备通常是献祭某些物品或是生命，但偷窃时并不会广而告之，也不需要进入战斗。完成偷窃后，这个物品将永久的被实施偷窃的人剥夺。 而现在则更为简单和粗暴了。 霍鸣蓦然睁开眼，手肘撑地，让自己艰难的爬了起来。 四周已经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刚刚购入的“夜视能力”让他能够在黑暗中锁定暗兽ps的身影。 此时的大猩猩，因为石壁的完全消失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吼！” 它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这一次不再是无意义的了。 吼叫过后，整个地下洞穴回荡起此起彼伏的回音。 这些像是猿猴又像是某种爬行兽类的吼叫声让霍鸣后背一片冰凉。 黑夜中亮起许多双眼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有许多动物掠过冰凉的岩石，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霍鸣不敢再等下去，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回应，那么等待着他的将是比朱录、比被吞食的士兵更加悲惨的结局。 在那岩石上的奔跑已经靠近的时候，他举起手臂，对准了暗兽ps。 神偷妙手！ 【‘幸运’发动！】 【您获得了临时技能：披甲。】 一瞬间，霍鸣觉得有什么东西钻出了自己的皮肤，生成了一层坚硬的，冰冷的外壳。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在黑暗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上覆盖了一层粗粝的黑色外壳。 就和面前那个暗兽ps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些外壳包裹了他浑身的每一片肌肤，虽然丑陋，但是却坚不可摧。 在他看手的瞬间，一头暗兽从黑暗中爬出，锋利的爪子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芒，张大了嘴，一口咬在了霍鸣的肩上！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那暗兽似乎啃上了什么难咬的骨头，黑色甲片和它的尖齿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霍鸣长吐了一口气，一手捏住了暗兽的脖子。 咔吱。 那头暗兽脖子一歪，被丢在了地上。 “真好用。” 霍鸣赞叹道。 “那你……” 他转过头去，看向那头暗兽ps。 “就别想跑了。” 第171章 牛逼大发了 现在的霍鸣让暗兽ps感到了危险。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怎的，它觉得自己身上光溜溜的，顿时产生了退意。 它持续的嚎叫着，让那些从黑暗中钻出来的暗兽们前赴后继的扑向霍鸣，自己却慢慢的后退，试图朝着黑暗里退去。 霍鸣却不打算让它离开。 他并不介意打架的时候变成一个黑色的人形怪物，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 要想彻底的将披甲的技能收入囊中，霍鸣就需要彻底杀死眼前的这头怪物。 现在，重装坦克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霍鸣的双臂还在疼痛，可那种乱杀的快感让他暂时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他挥舞双手将向自己扑来的暗兽们一一扫落，那些猴子一样的怪物们摔在石头上，有的撞的头破血流，有的摔断了腿和胳膊，磕破了门牙。 它们用畏惧的目光看着霍鸣，畏缩踌躇不敢上前。 霍鸣飞身扑了上去，从背后勒住了那头大猩猩的脖子！ 大猩猩匆忙地回身一拳，捣在了霍鸣的脸上！ 嗡—— 霍鸣只觉得眼花缭乱，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狼狈。 他锁紧自己的双臂，对这头畜生实行了一击十字固。 可这家伙个子太大了，霍鸣的臂长不足以锁死对方，为了求生，暗兽ps疯狂的向后击拳，捶打着霍鸣的面部，双臂等部位。 “轰！” 远远的，他听到了一声爆炸。 火光从他爬出来的那个洞口迸射出来，吓退了一群暗兽。 是……矿洞里的军人…… 如果让他们进来，数支手枪齐射的情况下，这头大猩猩一样的东西还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自己手里。 霍鸣的心中飞快盘算着。 “开了！开了！” 他隐约听到了人们的喊叫声。 于是，为了抢在这些家伙之前，彻底的杀死暗兽ps，霍鸣松开了十字固，伸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一下子脖子被松开，暗兽ps还以为霍鸣力竭了，猛然跳起来，却被霍鸣死死的抠住了眼眶。 他骑在大猩猩的身上，脸上的表情堪称凶狠。 霍鸣一手死死的扣着它的眼睛，压迫到眼珠子几乎被挤到变形；另一只手则握着枪托，疯狂的击打着它的下颌。 在这种打击力度下，这头野兽的下颌骨几乎被捶打到粉碎，不得已的，它张开了嘴巴。 霍鸣眼疾手快立刻将枪管塞进了它的嘴巴。 “砰！” “砰！” “砰！” 一连三枪，彻底撕碎了这头暗兽的防御！ 燃烧弹直接打进了脑子里，火焰从它的眼眸中喷出，直接让它的脑子变成了一盘儿烤脑花！ 【您获得了永久技能：披甲。】 史密斯宣判了这头暗兽的死亡。 周围的那些小猴子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跳了起来，和他远远的拉开了距离。 霍鸣踉跄都晃了晃，躺在地上，胸口不断起伏喘着粗气。 在他的视线尽头，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洞穴里跳了下来，他们看到了那些四散的暗兽，立刻抬枪就射。 火光在这一瞬间撕破了洞穴里的黑暗。 远处，三十二崴了一下脚，然后朝着霍鸣狂奔而来。 “我草，我草，我草！” 他被那头巨大的暗兽尸体震惊的无以言复，然后转身捧住了霍鸣的脸：“你怎么黑漆漆的？！你被烧糊了？！毁容了？！” “……” “可别！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现在变这样了？！还有谁要你啊！” 霍鸣倒是还有翻白眼的力气。 他用白眼表达了自己的不爽，然后在面板里解除了“披甲”技能。 黑色的粗糙甲片从他的鼻尖开始褪去，露出正常的皮肤。 “oi！” 三十二惊呼一声，连忙脱下衣服把他脑袋盖上。 “你是疯子吗！你想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个可以变形的怪物？” “……你们来的可真慢。” “你别说了！这群b为了赶进度，把几个士兵压死在了石头缝里！” “……我知道。” 中士从地缝里涌出来的血还沾到了他的靴子。 那些军人们射杀了一批暗兽，等到洞穴里的暗兽死的死，跑的跑，清理的差不多后，一个肩上带着上士肩章的长官走到了三十二身边，先是对暗兽ps的巨大尸体表达了震惊，接着故作遗憾地说道：“可惜，如果济青上士还活着，这笔功勋足够让他晋升一级，真是可惜了……” 三十二僵硬的扭过头，古怪的看着他。 “现在与其让这功勋浪费，倒不如我们一起分了，你觉得怎么样？陈萌萌士兵？” 陈萌萌士兵有些懵逼。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盖在霍鸣脸上的衣服，确实像是为了遮住他“遗容”。 “这……” “这不太好？”霍鸣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上士皱皱眉：“你作为他的副官，我们会给你足够丰厚的——等等，刚才谁在说话？” 三十二耸了耸肩，掀开了霍鸣脸上的衣服。 “surprise-other-fucker~” …… 霍鸣被运到了市场的医疗站。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他被确诊双臂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加上浑身皮外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他杀死的那头暗兽被解玄派人去大张旗鼓的拉回了六所，还没在六所的陈列室摆放一天，就被帝国的某个官方学术机构拉走做研究了。 这场战斗惊动了矿坑军区总部，那个地下空洞虽然有在矿坑的地图上标出，但没人知道那里居然盘踞了那么多的暗兽。 这些暗兽之中竟然还诞生了一个boss级别的怪物。 “他们说呀，你这次可是牛逼大发了。” 三十二翘着二郎腿在霍鸣病床旁削苹果——这是陆曼让人送来的，全是新鲜水果，在矿区倒是少见。 “你这次至少能晋升一级，就是说……可以做军士长了。” “有什么区别吗？” “应该不用下洞了，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也可以跟着不用下洞，我可讨厌地底下那种随时可能会坍塌的感觉了。” 三十二把苹果削好后在桌子上一切两半，递给霍鸣半个，另外半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这样咱们也可以空出时间来把咖啡厅弄起来了，昨天教会的材料都到位了。” 霍鸣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那股冷冽的气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孔。 他抬头向门口望去，吴虑正端着换药的托盘走了进来。 第172章 三十二起疑 吴虑和吴忧长的有八九分相似，虽然算不上大美女，却也清丽秀美。 再加上一身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长袍加持，引得三十二多看了几眼，然后暗地里冲霍鸣挤眼。 霍鸣无视了他的暗示，犹豫了一下，调动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脸上带上四分惊讶、四分惊喜还有两分的不可置信。 “吴虑？” 本来背对着他们处理手上药物的吴虑身体一僵，慢慢的转过头来。 看到霍鸣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茫然。 “……是你？” 霍鸣知道，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善解人意的说道：“是我，济青，没想到你真的到了矿坑。” 得知了名字，吴虑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一些：“……是，是啊。济青——我前两天跟吴忧聊天的时候还提到你呢。你之前来过医疗站吗？我没见到你。” 其实是见过的，两人还对上了视线，只是吴虑应该不记得了。 因为霍鸣认识姐妹两人，所以吴虑认为他应该是和自己比较熟的朋友。 晾着不开口也不是个办法，她在给霍鸣换药的功夫，就主动的开始攀谈。 “抱歉，我刚才没认出来。” “不碍事。” “你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霍鸣微笑道：“你和几个月前没什么区别啊，就是脸上……” 她的脸上多了一块面积不小的伤疤，覆盖在左边额头到颧骨位置。 吴虑主动提及自己脸上的疤：“这是被异变生物咬的——或许没有异变，只是普通的野兽。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动物们活不下去，就把在雪地里冻的硬邦邦的尸体拖回去吃掉。我当时晕在大路上，要不是被人发现，估计也进了野兽的肚子。” 她淡淡的笑笑：“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进了莫尔墙，说是被人卖进来的，但我也不大记得了。还好我有点护理的经验，现在在医疗站工作还钱。” 三十二的目光转了过来：“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疑惑，但霍鸣知道，这是在掩饰疑惑后面的怀疑。 失忆，这个借口已经被占领者们用过太多次了。 霍鸣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不记得了。”吴虑指了指脸上的疤：“我伤到了头，有很多事记不起来了。” “哦……真不容易。” 三十二应了一声，那话里听不出什么意思。 吴虑不再说话，她快速的帮霍鸣换了药，就借口工作很忙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三十二拖动着椅子向霍鸣靠近，椅子在地上拖移，发出刺耳的响声。 “做什么？”霍鸣问道。 “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在哪里？” “失忆！我也用过这个借口，你没用过？” 霍鸣摇摇头：“我没有，我比较高端。” “嘁！”三十二歪着嘴嘁了一声：“而且，这姑娘显然一开始没认出来你！” 他靠在椅背上，用手上的水果刀戳着桌面上的苹果皮：“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你觉得她是玩家？”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那就去问。” “问？我疯了？”三十二扁着嘴摇摇头：“我可不想被陌生人揭发，然后坐上特安局的电椅！我只想确认她的身份，然后确保我们的身份不泄露。”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烦躁：“因为四面山的事情，现在万物教都不敢轻易吸纳占领者了，就怕吸进来一个二五仔，把教会的底给透个精光。” 霍鸣倒是看得很开。 万物教在目前来说是个很好的助力，能够给他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金钱和技能升级所需要的材料。 苏葳等人的存在也能替他铺平前路，无非需要一点的代价罢了。 比如来到矿坑。 但在矿坑获得了启示，又让他觉得这点代价无足挂齿了。 就算真的被透了底，那也不过是失去了一次角色创建次数，大不了从头再来。 …… 在医疗站待了三天后，霍鸣回到六所慢慢养伤。 解玄现在看他既顺眼又不太顺眼。 不太顺眼是因为他认为霍鸣和他的副官就是俩刺儿头，待人处事毫无规律，甚至敢对自己这么个直系领导动手。 他挨了霍鸣一顿揍，眼见着又没那个能力揍回来，又不屑于在工作上给他穿小鞋，正在肚子里憋火呢，谁知道霍鸣就给他整了个大活。 不仅在巡逻的时候为抢回他们失窃的能石出了大力，还在头一次下矿洞的时候就杀死了一名他们从未见过的异变生物。 这头大猩猩一样的暗兽被帝国科研院拉去进行了解剖，光是研究论文就写了十几二十篇。 科研院为他们六所和霍鸣个人申请了帝国奖励，军士所的院子里停的那几辆崭新的武装车和仓库里的最新军械就是科研院的回报。 这样一来，解玄还真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霍鸣了。 索性就当无事发生，把该给的奖励给他，军衔该晋升的就晋升，全程拿自己当隐形人。 霍鸣拿到了两枚全新的肩章，肩章上是一枚银色的手枪，这是三等军士长的象征。 矿坑里绝大多数的军官都是士官，而军士长则代表了霍鸣已经脱离了大多数，朝着尉官进发了。 解玄不给他找麻烦，霍鸣也乐得清闲，成天揣着两个打了石膏的胳膊，在市场上到处乱晃。 他跟着小老鼠去看了少年兄弟会分给他们的铺子，位置虽然有些偏了，但店里情况还不错。 只是当时少年兄弟会“零元购”的时候走的是落地窗，所以几扇昂贵的落地窗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得霍鸣自己掏钱收拾。 霍鸣转头电话打给了苏葳，隔天只有军方的建筑团队上了门，开始着手将这一间铺子改造成咖啡厅。 少年兄弟会们留给自己的铺子就在咖啡厅选址的对面，小杂种联系了供货商，继续做罐头、香烟等百货的生意。 咖啡厅装修的时候，小杂种还过来看了。 见霍鸣蹲在地上，艰难的用轻微骨裂的左手画着图，问道：“这是什么？” “防御系统。”霍鸣回答：“我在左右两侧装了四个塔台，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怎么样，你们店里需要吗？” 小杂种有些心动，但还是舔了舔唇，谨慎的问道：“多少钱？” “给你个成本价，一个炮塔一千二百块。” 脏话堵在了小杂种的喉咙里，他撇了撇嘴：“用不着，我们的小伙子会彻夜看着店的。” 霍鸣耸了耸肩。 这笔钱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却是一笔省不了的支出——不管是用于防御还是用于震慑。 第173章 找上门来 【欢迎回到纯白空间。】 现实世界，霍鸣在床上蓦然睁开了眼睛。 “呼……” 这次的占领期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霍鸣莫名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 但无论第二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现实世界依旧是他的安乐窝，给他带来内心深处的平静。 他在床上躺着，回忆这一个占领期内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伸手摸过枕头下放着的手机，消息通知页面空空荡荡的。 信号塔……还没出来吗？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的内心突然有些焦躁不安。 信号塔是他在现实世界认识到的第一个玩家，虽然他们大部分的交流都建立在共同利益上，但至少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以称得上朋友了。 以往每一次脱离史密斯世界，回归现实世界，两人都要互发一条短信确认存活。 但这次…… 霍鸣皱了皱眉头，打开了通讯录，直接给信号塔拨去电话。 无人接听。 “……” 霍鸣放下手机，一时有些茫然。 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 时间还早。 想到这里，他抓起随身物品，对安安说了句出去了，戴上鸭舌帽推门而出。 他只知道信号塔居住在哪个小区，并不清楚对方的准确住址。 不过这不算难，黑客会竭尽一切手段让别人无法追踪到她，所以只要根据这一点去反向推导，想找到信号塔的蛛丝马迹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背着双肩包乘地铁来到了信号塔上次提到的小区，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小区的监控室。 监控室内的监控安全员正在刷短视频给黑丝美女点爱心。 霍鸣悄然退出，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株在秋天泛黄枯萎了的灌木丛。 这棵灌木丛离其余建筑和植物都很远，就算烧起来，火势也不会弥漫出去，造成其他的伤害。 霍鸣满意的点点头，搓了搓指尖。 正犹豫要不要给女主播刷点礼物的监控安全员正咧着嘴笑呢，突然被小区居民敲了敲窗户：“着火了！” 安全员已经抬起了脑袋，果然，一块监控屏幕里已经升腾起了浓烟。 他急忙揣起手机，抄起放在一边的灭火器，朝着起火地点狂奔而去。 通知他着火的霍鸣则闪身进入了监控室。 监控室里有至少24块监控屏幕，同时查看这些监控对于霍鸣的信息处理能力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最终，他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着火是一件大事，每家每户要么伸出头来查看情况，要么匆匆跑下来前去帮忙。 而24块监控屏幕中动静最小的就是霍鸣要找的。 十几分钟过去了，灌木丛产生的火势被轻松控制，霍鸣也找到了他的目标。 他悄然从监控室里溜了出去，顺手带上监控室的门，迎头撞上了提着空灭火器回来的安全员。 安全员脸上满是笑容，他避免了一场火灾，上头肯定会对他有所奖励的。 “你跑的太快了，连监控室的门都没关！” 霍鸣主动跟他搭话：“我怕你丢了什么东西，刚才顺手帮你把门关上了。” “哎哟！” 安全员一拍大腿：“我钥匙还放在桌上呢！你把我门关上了，我怎么进去啊？！” 霍鸣耸耸肩，一溜烟跑走了。 信号塔在小区的安保系统内开了个后门，她不想让自己所在区域的日常暴露在监控摄像头下，于是就采取了一种很简单的方法来屏蔽信号。 她截取了一段视频植入了安保系统里，让一块屏幕持续不断的播放那段视频。 那么现在只要前往那片区域，挨个检查楼层，就能用他的嗅觉确认信号塔的具体住址了。 但在接近那片区域的时候，霍鸣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栋居民楼下停着一辆首都牌号的车，车上贴了防窥膜，但气味却从车窗里顺着香烟钻了出来。 车上坐着一到两名玩家。 霍鸣的警惕性瞬间拉满，他下意识的低头，打开了光学生物脸谱。 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嘴边正叼着一根香烟。 而他边上应该还坐着一个人，只是模样看不清。 男人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玩家，还可能是两名以上的玩家！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信号塔有关系吗？ 如果信号塔有这样的同伴，那么她不会在做任务的时候随机抓到霍鸣这个“幸运儿”帮他搭把手。 而且如果是同伴，信号塔怎么会到现在不接电话？ 如果他们不是同伴，那么几人一起上门来的目的是什么？ 霍鸣觉得难办了。 他打开史密斯app，询问史密斯是否能告诉他“信号塔”的具体坐标，得到的答案是“否”。 “……” 要……走吗？ 虽然一个玩家朋友很难得，但这是现实世界，他不想在现实世界中和玩家团体扯上关系。 和第二世界不同，现实世界里死了就是真死了！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要离去。 “good boy。” 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的说：“很冷静嘛，小朋友。” 一个身影如风一样掠过他，低声道：“别停留，快走！” 霍鸣心头一突，脚步不停，朝着小区外低头疾走。 走出了大约一公里，他才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不远处，背着个大包，带着毛线帽的信号塔正吐着舌头喘气，冲他招了招手：“ e on，咱们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聊一聊。” 安全的地方是指，他们俩前后钻进了出租车，漫无目的的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个早已荒废的城市公园入口。 出租车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两人一眼，促狭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两人钻进了公园，一口气走出去好远才停下来，坐在了路边的破烂长椅上。 “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是来找你的？”霍鸣迫不及待的问道。 “准确的说是来找‘我们’的。” 信号塔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是官方的人，姓宋的那个王八蛋，把咱们给卖了。” 第174章 猜想 “我们？” 霍鸣吃了一惊：“你是说，他群里的所有业务员？” “也许是全体业务员，也许只是我一个。” 信号塔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摸索着掏出一个烟盒，打开一看，里头空空荡荡的，只得叹了口气，把烟盒重新塞进口袋。 “不过出卖一个人跟出卖全部人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你说是官方的人，那是什么意思？” 霍鸣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他没有说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官方吗？” 信号塔转过身来注视着年轻人的眼睛：“史密斯游戏开始以来到现在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或许有五千？” “现在的新人id已经排到两万三之后了，而游戏里的活跃人数还是保持在一万人左右。” 没有烟抽，信号塔下意识地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咔哒咔哒，让人心浮气躁。 “死亡人数至少超过了一万人，早就引起政府的注意了。” 她无力的笑了笑：“起初他们或许以为是一场疫病，传染这种疾病的人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气的死去。对于年老体衰疾病缠身的人来说，没有痛苦的死去是上天的恩赐，但你也知道，因为因果律波动而进入史密斯游戏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是啊，任何一个国家出现了一种针对年轻人的“疫病”，都会让当地政府紧张起来。 “况且，并不是毫无头绪。” 信号塔指着自己的鼻子：“像我这样，使用从第二世界中获取到的特殊能力在现实世界牟利的人并不在少数。人性就是这样，一旦从普通人中脱颖了出来，拥有了可以决定他人命运的能力，他们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选择。这种改变会使得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走上极端的道路。” “有这样的例子吗？” “当然有——我说，你该多看看群里聊的东西。” 信号塔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耳后的纹身，她的眸子开始亮起湛蓝色的光芒。 “姓宋的说过，上个月国家内部系统就通报了两例由超凡能力造成的特大杀人案件，各造成了12人和8人的死亡，这仅仅是上个月通报的案件。” 霍鸣沉默的看着地面。 “他们通过某一名业务员挖出了姓宋的一整条掮客线，然后摸到了姓宋的家里，用威逼的方式致使姓宋的把他手里所有的业务员线索都交了出来——不过这是那家伙的说法，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威逼，只有利诱呢？姓宋的收了钱，然后把咱们卖了，合情合理。” “会查到我身上吗？” “不清楚，但就算查到也没大碍。” 信号塔的语气里带上了些歉意：“不过我还是得道歉，毕竟是我把你扯进来的。如果不把你拉进掮客群，就算姓宋的被端了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霍鸣一开始听到确实是有些恼火的。 他如果是孤身一人，那么被官方人员找上门来也就算了，他还能趁机问一问父母的死有没有什么反击的法子。 可他现在还有安安，安安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被警察或军队找上门来，她会感到惊慌的。 霍鸣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摇了摇头说道：“我从他手里挣到了钱，就只能承担被供出去的风险。怎么，他们要对咱们之前做过的事情予以审判吗？” “审判？审判到什么时候？”信号塔嗤笑了一声：“咱们做了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儿吗？不过是在两名富豪之间将一笔财产进行了流转——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押上法庭审判的话，那这些玩家里可没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嗯……好文艺的说法。 “那他们想要什么？”霍鸣思索着：“如果并不想要审判和追责，他们想要什么？” “我现在可没心思思考他们想要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接下来我该住哪儿。” 信号塔看着自己急忙抢救出来的大包，无力的闭上眼睛：“我只来得及把我吃饭的家伙事儿带上，连一件衣服都没带。” “那些人有说什么吗？” “啊有，当然有。他们问我——谁是史密斯？这样让人怎么回答？” 信号塔抬起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要说史密斯是个程序？是一段数据？是一个声音很古怪的新手引导？拜托，这能说明什么？一个程序劫掠了数万人，并且造成了其中至少一万多人的死亡？” 霍鸣微微抬起眸子：“还有呢？” “为什么会触发——对，其中一个人问了这么一句——我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官方人员里肯定有玩家的存在，既然存在样本，为什么还要铺天盖地的到处抓人去问？” 信号塔说的没错，霍鸣在楼下的车子里感觉到了两名玩家的存在。 既然官方已经知道了史密斯的存在，为什么还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触其余的玩家？ “等等——你刚才是说了……史密斯，对吗？” 霍鸣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信号塔。 信号塔眼神里先是有一丝茫然，然后僵硬在了原地。 “……我还好吗？”她缓慢的问霍鸣。 “好的不得了，没有立刻倒下就死掉，也没有突然炸成铺天盖地的碎片。” “那就好……” 信号塔长长的松了口气：“我得把这件事情记在脑子里，万一在第二世界也这么口无遮拦的说出那三个字的话，估计就得原地重开了。” 史密斯——第二世界的禁词，在现实世界却不会被触发。 这让霍鸣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异常大胆。 如果说万物教将“史密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当做神的话，他的这个想法就是在亵渎神灵。 在一开始，和史密斯达成协议需要玩家们亲口在协议上“签署姓名”，说出同意二字。 又比如，无所不能的“史密斯的秘密”无法追踪现实世界中的人。 又或者，想在现实世界中查看史密斯的相关信息只能通过手机上的史密斯游戏的app？ 或许…… 或许，史密斯的力量无法过多影响现实世界？ 第175章 控制 他并没有把这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猜测说出来。 信号塔决定暂时去投奔她的姨妈，这一次她留下了详细的地址，免得霍鸣再通过纵火的方式找人。 霍鸣思索着自己那个不成熟的猜测，乘车返回家中。 刚到租住的小区门外，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安安打来的电话。 霍鸣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他接起电话，那头安安的声音十分平和。 “哥，你有同学来家里了。” 只这一句话，让霍鸣的头皮都麻了。 什么同学？！哪儿来的同学！ 他在高中确实有几个处的不错的朋友，但随着他高考失利家庭生变，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些同学联系了。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从原来的住址搬走了，现在这个住址他从未向外透露过，怎么会有所谓的同学找上门来呢？！ 霍鸣的喉头一紧，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安安，我现在就回来。” 不知道安安能否听懂他语气里的复杂情绪，霍鸣揣起手机，朝着自己居住的楼栋一路狂奔。 越到楼下，他的脚步越发沉重。 在楼下的马路上，同样停着一辆首都牌照的车，只是这辆车上空无一人。 霍鸣没有犹豫，向楼上奔去。 他租住的房子门户大开，屋内似乎有嘈杂的动静。 少年的心脏都急得快跳出来了，他冲进屋子里，却只看到安安一人站在客厅。 见霍鸣冲了进来，安安指了指关紧了的卫生间门。 里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妹妹，这个水管没有漏水啊……到底是哪个点漏水了？” 对方伸手想要开门出来，这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 “小妹妹？小妹妹！你家的门怎么打不开了？” 当然打不开。 这间房子原来住着一个妈妈和她有精神疾病的儿子，为了防止儿子在卫生间里发生意外，卫生间的门锁是在外面的。 安安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男人骗进了卫生间，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霍鸣心里大定。 这个人的声音非常陌生，霍鸣从没听过，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同学。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又翕动了一下鼻孔。 没有…… 没有玩家的气味。 一丝疑惑涌上心头。 难道……不是所谓官方的人？ “你是什么人？” 他警惕的开口问道：“为什么冒充我同学？” 门内的男人顿了顿：“你是霍鸣？” “回答我的问题！” 霍鸣低喝了一句，然后伸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示意她回房间里去。 安安却只是摇了摇脑袋，认真的看着他。 “我要留在这里。” “乖，这是大人的事情。” “我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她坚定的说道。 卫生间里的男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霍鸣，我没有恶意，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我只是想坐下聊一聊关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我身上的什么事？我父母在一次交通肇事中离世的事情？我家的公司在极短时间内破产被瓜分的事？我因为车祸错过了高考，被断送了大好前程的事？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非要到现在来说？” 霍鸣咬紧了牙，质问门内的男人：“这些事，有得到过完美的解决吗？现在你还要来问我什么事？” “那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但那些事是你们可以处理的，不是吗？！” 霍鸣压低了声音，脖颈上连血管都激动的鼓了起来。 “那些事情会有一个解决方法的，但国家需要时间。” 有什么声音隐藏在了这一来一回的问答中，霍鸣正觉得不对劲，安安指着门上的锁：“哥哥！” 那在外部锁上的门栓，此刻居然轻微的跳动了起来！ 伴随着最后一次跳动，门栓嘎达弹开，里头的人立刻推门而出！却不料有一双手从门外伸了进来，紧紧的掐住了卫生间里男人的脖子！ “你是……玩家？” 隔空开门这种功夫当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就算是死神小学生制造密室还得拿根鱼线拴着呢。 这男人可以隔空控物，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玩家！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霍鸣可没有嗅到任何气味！ 男人穿着一件小狗卫衣，确实看着十分年轻，一脸大学生模样。 他的脖子被攥得紧紧的，且丝毫不怀疑面前叫霍鸣的这个年轻人能够轻松的扭断自己的脖子。 “冷静！冷静！” 他艰难的开口说道：“你妹妹在旁边，你不想当着你妹妹的面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是你找到这儿来的！” 安安是霍鸣脑海中最后一根弦，她冷静的注视，才让霍鸣没有立刻掐死眼前这个人！ “我只是想谈谈！想代表一些人，代表一些事跟你谈一谈！” “在我家里发生变故的时候，没人出来找我谈一谈，现在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了！” 霍鸣持续用力，小狗卫衣的脸色逐渐变深。 “等等……明公……我可以告诉你……”他吓得脸色铁青，疯狂的拍打着霍鸣的手臂。 听到那个刺耳的词，霍鸣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停止了持续用力。 “你倒是查了不少。”他缓缓地松开手，让空气和血液重新在小狗卫衣的体内流转。 小狗卫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有些发白。 “明公”及其团伙的事本来是他和霍鸣谈判的最终武器，没想到竟然在一开始就暴露了。 这下，他的手上可没什么好牌了。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痛骂着分配任务的人。 到底是谁说这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耳根子软，社会经验少，只要稍劝几句就能打开他的心扉，所以只需要派遣一名工作人员前来做动员工作的？ 他差点没一见面就被霍鸣掐死！！ 这就是他们说的社会经验少和耳根子软？！ 霍鸣让安安拿来了一捆阔胶布，对着小狗卫衣扬了扬手。 “你自己伸手，还是我强迫你伸手捆住呢？” 小狗卫衣脸色一绿：“……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看来需要我强迫了。” “别别别……我自己来就是。” 小狗卫衣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让霍鸣将他的双手用胶布捆住。 第176章 软肋 霍鸣在确保了一定安全的前提下是非常讲道理的人，至少现在，谈话可以顺利进行了。 安安回到了她的房间里，但霍鸣不确定她会不会趴在门口偷偷听。 不过时间紧迫，他不知道小狗卫衣有没有后援，只能抓紧时间问清楚自己想问的东西。 “你代表谁？” “官方，或者说国家特殊事务管理部门。” “就你一个人？”霍鸣眯着眼睛摇摇头：“我不信。” 小狗卫衣叹了口气：“特管部门本来成立的时间就短，人手不足，所以安排接洽的工作人员也会根据‘玩家’的危险性选择人数。” “意思说，你口中的特管部门认为我没什么危险性？” “准确来说，特管部门认为你会比较好沟通。” 小狗卫衣看了眼子上那卷将自己双手牢牢绑在身后的黄胶带，无奈的耷拉下来肩膀。 “现在看来，特管部门的危险系数评估需要换一种算法了。” 他的懊恼不像是假的，这让霍鸣对他口中的特管部门计算能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我的资料？” “两个地方，前段时间——大概在你们所谓的这个占领期之前，我们抓到了一个走私犯，他叫魏云洲，在网上的代号是‘宋叔’，他自称是一个掮客，手中有许多‘业务员’的资料。我们在其中找到了你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我们针对每一个玩家都进行了细致的分析，比如说你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澜，直到四个月前。” 霍鸣眯起了眼睛，没有阻止他往下说。 “我们翻阅了你父母案件的整个卷宗，从里面发现了一些端倪。肇事车的驾驶员声称自己在开车的时候出了神才导致了这场车祸，但驾驶员是个有10多年大货车驾驶经验的司机，就算一时出神酿成了惨祸，也会在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踩下刹车——但案件的记录中，并没有发现刹车痕迹，所以警方怀疑这是一起买凶杀人事件。” 霍鸣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呢？” “然后……”小狗卫衣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案子就没有再继续查下去了——当然我们后续复盘的时候也发现了问题，所以特管部门的员工也针对这个事情做了仔细的调查。除了司机的问题之外，就你反馈的‘陌生少年’的问题我们也进行了调查，你们一家人所乘坐的汽车的车内监控失踪，但翻找了数10个道路监控摄像头当日的监控，我们还是发现了那个你所说的齐刘海年轻人。” 小狗卫衣把胸口挺起来，示意霍鸣去检查他胸口内侧口袋：“我把照片带过来了，你可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霍鸣警惕的伸出手，从他胸口的内侧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小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理着精神小伙一样的锅盖头，用阴鸷的目光盯着镜头。 在拿到照片的一瞬间，霍鸣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他。” 霍鸣说道。 卫池皮套里的人，那个装作一脸温和、在路边拦下了霍家的车的少年！ 霍鸣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从心脏里泵了出来，尖针一般刺痛了皮肤。 “他叫兰郊，21岁，南疆人，高中肄业，1个月前在南疆的金钗县出现过。” 霍鸣一一将这句话刻在心里。 “他跟着一个叫明公的人，明公原名赵明远，他不是本国人，东亚某国的人，信息很少，只知道曾经在缅甸干过工业园。” 小狗卫衣解释道：“他手下有个团伙就叫南疆北派，原先做的就是黑道的生意，后来南疆进行了一次大清扫，北派被打掉了一大半，这些人就流窜去了边远的乡镇，吸纳乡镇少年做主力军，兰郊就是那个时候被吸纳进去的。后来南疆北派出了几个玩家后，赵明远为了敛财，想到了一个‘掠杀富豪’的主意，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盯上这个团伙的。” “我就问，人抓到了吗？” 小狗卫衣尴尬的摇了摇头：“我说了，特管部门成立没多久，连兄弟部门都没几个，更别提组织边境抓捕了。我们现在的权力很有限，大部分搜查都是建立在超凡能力的基础上。况且金钗县本来就鱼龙混杂，又地处边境，抓捕起来难度可想而知。” 霍鸣沉默了。 小狗卫衣趁热打铁：“虽然特管部门目前的权力有限，但这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等我们吸纳的玩家数量越多，能力越大，获得的权力也就会越多——这就是我们的目的，通过壮大特管部门来审判那些作恶的人，霍鸣，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事情。” 霍鸣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头，看到安安的房间打开了一小条缝。 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一半，见霍鸣回过头，又急急忙忙的把门给关上。 “你妹妹……很聪明，她长着一张很天真单纯的脸，却把我骗得团团转。” 小狗卫衣苦笑着说道：“她告诉我水池下有根水管漏水，拜托我看一看，我竟然一点也没起疑心。她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在合适的环境内进行引导治疗。” 他循循善诱道：“特管部门里有一名超凡技能是精神方面的玩家，她可以针对安安这样的情况进行引导和安抚，比心理医生好用太多。经过治疗后，安安会和在教室里嬉笑打闹的孩子们，在生理心理上没有任何区别，她可以正常的读书上大学、交朋友和成家立业——这些是你、你的父母想要的不是吗？我们会保证她的安全……以国家之名！” 霍鸣咬住了后槽牙。 不得不说，小狗卫衣戳中了他的软肋。 父母去世，高考失利，学业终止，自己还陷入了一个不知道如何脱身的轮回世界。 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已经让霍鸣的未来一片黑暗。 他在第二世界中无所畏惧，但在现实世界里需要受到掣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安安。 安安没有安排好，他没法去进行无所顾忌的复仇。 他能够忍住不对张家兄弟下手，就是担心会引起明公的警觉，威胁到安安的人身安全。 小狗卫衣说的这些话，让霍鸣犹豫了。 第177章 权衡 小狗卫衣说完那些，就彻底的安静了下去。 玩家群体中发生的那件“四面山事件”，特管部门自然有所耳闻。他知道霍鸣在犹豫什么，这毕竟是生命的权衡。 霍鸣思考了几分钟，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伸手割断了小狗卫衣手上的胶带，安静的注视着他。 “这意味着……我的说服成功了？” 小狗卫衣扯掉胶带，搓了搓黄胶带在手上留下的粘性残留物。 “你们想要什么？或者说，官方想要什么？” “一些情报，不会涉及到你在第二世界中的详细身份，我知道这些对于玩家来说是非常敏感的。” 小狗卫衣站起身来，伸手撸了一把额前的刘海，向霍鸣伸出手来：“现在可以自我介绍一下了——我叫程仰之，程咬金的程，‘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的仰之。” 霍鸣握了握他的手：“霍鸣。” “了解，你的档案一直是我负责，所以你的名字我已经烂熟于心了。” 程仰之笑了笑：“第一次见面，你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什么方面？”霍鸣微微扬起下巴：“我应该和正常人长得没什么区别。” “比起正常人要稍微……稍微帅一点。我指的是性格方面，我们在调查你的时候有旁敲侧击的问过你的同学和老师，他们对你的评价全部都是积极的词汇，比如和善、乐观、开朗等等，没想到……”程仰之吞了口水，缓解一下干涩的喉咙：“咳咳，还真是猛烈呀。”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霍鸣，在采光不太好的出租房里，霍鸣站在客厅中，像是站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两个月前，他刚拿到霍鸣的资料时，资料上贴着的证件照上还带着一股子稚气。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不，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似乎极速的成长，又似乎干脆利落的跳过了少年时代的尾声，成为了一个处变不惊、心里有许多计算的大人了。 霍鸣漆黑的眼珠盯着程仰之，扯了扯嘴角，却没流出哪怕一丝笑意：“如果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也不会继续把自己停留在那个阶段了。” 兰郊和赵明远的团伙改变了他的人生，崔四锻造了他的人生，而第二世界里的形形色色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让他急速冷却，凝结成了现在的霍鸣。 “我……”程仰之张了张嘴：“我……我父母早就不在了，这样说来我还是挺想跟你共情的。但是没办法，我没有那个机遇，成为不了玩家。” “你不是玩家？”霍鸣的语调扬了扬，却又快速的自问自答：“是了，你当然不是玩家……” 难怪他没有嗅到玩家的气味：“可你有超凡能力？” 程仰之从门内控制门栓试图打开卫生间门，应该是超凡能力没错。 “有超凡能力的人并不意味着他是玩家，这个世界会诞生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的人与生俱来的拥有某种天赋，有的人则某一觉醒来、或某一场大雪之后、甚至喝下了一杯温水，就突然拥有了某种能力——但是这种人非常非常少，少到我曾以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必然要拯救世界的。” 程仰之竖起指尖，左右摇摆着，霍鸣胸前卫衣上的坠绳也跟着一起摇晃。 “但是很可惜，现在看来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只是一个有自己名字的npc。” 霍鸣立刻想到了第一次看到自己面板时的惊讶。 他的“幸运”，是固定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那……” 他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程仰之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确定咱们还要在这说吗？” 程仰之指了指他的身后：“你的小妹妹已经快把耳朵伸到我眼前了。” 安安站在门后，这次，她没有紧张的把门关上了。 小姑娘直视着霍鸣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哥哥，我想听下去。” “安安。” “哥哥，我们之间还需要有什么秘密吗？我们本身就是一体的。” “……” 霍鸣看着安安的眼睛，不自觉的又皱起了眉头。 …… 夜半时分，霍鸣犹豫着，拨通了信号塔的电话。 响声持续了七声，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最后，才被人接起。 信号塔慵懒恼火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我说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打扰一个女孩子睡觉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霍鸣看了眼时间，时钟指向了凌晨四点。 他和程仰之聊了太久，又一个人思索利弊了很久，导致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喂！小朋友！聋了吗？！” 霍鸣揉了揉眼睛，措辞片刻后说道： “我要说一件事情，在我说完事情之后，你可以选择不说话，挂掉电话，然后用你掌握的技术删掉我们的一切联系方式，这些都没关系……” 霍鸣有些难为情。 白天他还在跟信号塔一起躲避官方的追查，现在他居然要告诉白天的战友，自己已经投敌——如果信号塔现在冲进来，给霍鸣一耳刮子他也能理解。 他说的很艰难，没想到信号塔只是愣了几秒钟，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跟官方达成合作了？” “……”霍鸣顿了顿，然后臊眉耷眼的回答道：“是。” “我猜到了。”信号塔说道：“一点儿不难猜——只要他们打出国家的旗号，用拯救苍生的中二口号感染一下，很少有中二少年不气血沸腾的扛起大旗，加入到建设国家的行列中去。” 信号塔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霍鸣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他只是沉默的拿着手机：“我没说关于你的事情……” “其实无所谓的，我们这种人的资料，估计都已经成了他们内部的公开材料。” 信号塔打断了他的话：“最后提醒你一句：别被人当枪使了，这些人……最喜欢站在别人身后挥斥方遒了。” “我明白。” “嗯，祝你好运。” 电话很快挂断了。 霍鸣看了眼被清空的通话记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他又有点儿想抽烟了。 第178章 玩家社区 程仰之做到了他承诺的，给安安找了个“老师”。 “哥哥，我们去看病吗？” 安安拿着准备带给老师的礼物，安静的问道：“去一个没有去过的医院？” “不是看病，安安。” 霍鸣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并不是病人，我们只是去认识一个新的朋友，就像之前一样。” 之前霍家夫妇还在的时候，会给安安找很有权威性的阿症方面的心理学专家来辅助治疗。 但霍鸣始终认为，安安和大多数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他比普通孩子要更聪明。 只是这种聪明被拘束在了一些规则之下，比如她需要做出一些固定的动作来引导自己的情绪。 他们今天会前往特管部门在市里的活动中心，照程仰之说的，那是一个“玩家社区”。 “玩家社区”位于体育中心附近，是一片很大的区域，满墙刷的都是纯白的乳胶漆，乍一看上去像是史密斯游戏里的纯白空间。 但和纯白空间不同的是，那里除玩家本身之外没有任何人类生活活动的痕迹，但玩家社区不同，这里到处都是鲜活的痕迹。 程仰之在这里工作——很意外的是，他并不是首都来的人。 “啊，你说那辆车的车牌？” 他笑着挠挠头：“那只是一种策略，人们在下意识看到首都车牌的时候总会感觉到‘官方’、‘权威’这类的字眼，对于和我们接触也不会有太大的排斥，我们这边配的基本上都是首都牌照的车子。” “倒是……” 倒是很有道理。 霍鸣耸了耸肩：“所以玩家社区是政府拨款的吗？” “是，甚至我们也吃国家的饭——免考公务员，待遇还不错。” 程仰之摊摊手：“待遇当然得到位，要不然像我这样没什么战斗力的人遇上脾气暴躁点的你，可能一进门就交代在那儿了。不多给点钱，谁愿意卖命？” “别瞎说，我可是守序公民。” “……就当是这样。”程仰之上前握住门把手：“虽然玩家社区里的玩家都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但是其安全性我们依旧不能完全保证，所以如果在玩家社区内产生社交，请你一定要注意不要透露自己在第二世界的信息，以免发生意外。” 霍鸣瞥了他一眼。 “例行免责宣言，你可以不当回事，但最好照着做。” 玩家社区的门被推开，几道目光隐晦的投了过来。 霍鸣原本以为这种市级的“玩家社区”内的人不会太多，毕竟全国1万来号人，平摊到各省各市也不过几十。 没想到社区内竟然站了数十个人。 他们站在客厅里，有男有女，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今天上午有一场集体会议。” 程仰之解释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所以他们都从市区和乡镇赶过来了，平时这里不会有那么多的人。” 霍鸣的目光隐晦的穿行在这些玩家之中。 凭着机修师敏锐的观察力，他稍微能看出一些细节来。 比如站在外围不与人交谈，双手抱臂的年轻女孩应该是个学生，即使她今天梳了与平时大不相同的成熟发型，但霍鸣依旧能从那头上的发缝中看出女大学生的随性。 而站在人群当中侃侃而谈的男人，则应该是市内的某家互联网公司的高层。 他说话时的手势，从容的语气，以及习惯用“同学”来称呼陌生人，都能很好的佐证霍鸣的这一观点。 男人的对面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认真的听着男人的侃侃而谈，双手背在身后，不像是在交谈反而像是在受训。 但二人应该是不认识的，男人只是单方面的向少年输出自己的观点，这显示了这名很有可能是互联网高层的男人，社会地位要远远高于少年。 少年背在身后的手不断捻动着，他的手上沾着油脂，加上食指虎口等处的茧子，霍鸣可以轻松判断他要么是肉贩，要么是从事饮食行业。 从他背手听训的状态来看，少年应该是一名家里贩猪肉的，或是厨房里的帮工。 扫视了一圈后，程仰之打断了他的目光。 “待会有人喊你们开会，可以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安安，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安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霍安。” 安安认真的说道：“我的名字是霍安，安安是很熟悉的人才能叫的。” “好的，霍安。” 程仰之从善如流的改正：“你要和我去一边的休息室等一会儿吗？等你哥哥和准备给你介绍的新朋友开完会好吗？” 安安的眉头稍微皱了皱，程仰之神奇的发现，本来只有三四分相似的兄妹俩在同时做出这一动作的时候，相似度竟然惊人的高达七八分。 “安安乖。” 霍鸣柔声说道：“会议应该持续不了多久。” “休息室里有ps5，ns，还有最新的游戏卡——零食饮料无限供应，”程仰之耸了耸肩：“怎么样？跟我来一把酣畅淋漓的双人对战竞技游戏？” 安安认真的看着他。 “这位先生。”她说道：“你没有要紧的事要忙吗？来哄小孩子？” “……”程仰之脸上的笑容有些裂开了：“这就是我的工作。” 安安有些意外：“你陪着小孩子打游戏也能拿工资？” “……是啊，羡慕？” “真好。”安安真心实意的说道：“等我毕业后，也来这里做薪水小偷。” 霍鸣悄悄捂住脸。 程仰之的内心受伤很严重。 他艰难的笑了笑：“呃……哈……到时候我给你内推……” 程仰之带着安安前往休息室，霍鸣深吸一口气，看向屋子中央。 那名侃侃而谈的疑似互联网公司高层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了新伙伴。 他面容亲和的看向霍鸣：“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新同学，同学，可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吗？” 这人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霍鸣的身上。 他脸庞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当然，但是你们这儿的介绍规则是什么？不如你先说一说你自己的名字，我好参考一下。” 第179章 新朋友 那男人愣了愣，不硬不软的碰了个钉子。 他打着哈哈笑道：“嗨，是我太着急了，竟然忘记介绍我自己的名字了。” 他手伸进胸口的口袋，摸出一个薄薄的名片夹，抽出了名片递给霍鸣：“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霍鸣并不怯场，他之前从跟着父亲出去应酬，父亲的合作伙伴在递名片的时候也会递给他一张以示尊重。 他接过名片扫了眼，顿时有些意外。 “知心网络科技公司，业务部主管，沈尚峰。” 真名？ 还是真职位？ 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霍鸣眨了眨眼，真是让人下不来台。 “久仰久仰。” 他说了句场面话，然后转身看向那个手上有油渍的少年：“请问您是……” 少年愣了一下，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是……” 他吞了口口水，似乎早有腹稿：“你叫我大牛就行了，就权游里面的那个大牛。” 大牛？ 如果单纯的只是外号，为什么要提及什么权游？ 权力的游戏里，大牛可是皇帝的私生子。 他说这个，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ok，明白了。 霍鸣点了点头：“你好，大牛，我是机修。” 他重新过身来看向沈尚峰：“沈先生你好，我是机修，机器的机修理的修。” 沈尚峰清了清嗓子：“好的，机修同学。” 他没来由的瞥了一眼大牛，眼神中掠过了少许的嫌弃。 这一切霍鸣都看在眼里。 看来这个所谓的玩家社区并没有那么和谐。 有人想当老大，有人想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有人……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那些远离讨论中心的玩家们。 有人想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隐藏其中只吃福利。 只是…… 他轻轻翕动鼻翼，嗅了嗅这里的气味，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似乎有些不对。 …… “霍安小朋友，看看这里面的游戏你想要玩什么？” 程仰之带着安安在休息室里坐下，打开皮沙发对面放置的ps5，舒坦的坐了下来。 “不要叫我小朋友，我已经15岁了。” 安安摇头：“小朋友这种称呼只能用于10岁以下的孩子身上。” “呃……那霍安同学？” “老土。” “霍安小姐？” “恶俗。” “霍安……酱？” “程仰之，”安安眉头锁了起来：“你是二次元吗？” “对不起。” 二次元立刻道歉。 “我要玩这个。”安安抽出放在光盘收纳盒中的双人合作通关游戏。 “没问题！我很拿手的！” 程仰之兴致勃勃的把光盘抽出，插入了机器中。 安安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所以说，哥哥他们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会？” 程仰之随口答道：“不清楚，或许要两个小时。” “你们大人的话都是这么多的吗？” “总归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嘛。” “比如说那个游戏？” “你又是怎么知道游戏的？” “我哥哥很疼我，他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真的吗？”程仰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可能之前还在让你不要听了，回房间里去。” 安安语气确凿的说道：“你是独生家庭？” “呃……这有什么关系吗？” “独生家庭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兄妹家庭的交流方式，他只是怕这件事情会让你们把我牵扯进来罢了。” 安安盯着不远处的屏幕，按动手中的按键，操控的小人敏捷飞快的跳跃各种障碍物。 她的眼睛在咕噜咕噜的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屏幕的光反射导致的。 “哥哥什么事都告诉我，包括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清楚的很。” “哈，你倒是说一说？” “三点，对不对？” “……” 程仰之不说话了，他胡乱按动着手里的手柄，导致角色在跳起的时候，被一个移动的障碍物击飞死亡。 安安轻轻瞥了他一眼：“你也不是玩家，你知道的，或许还没我知道的多。” “……我倒是想成为玩家，领略另一个世界的魅力——谁没这么想过呢，就算充斥着危险，也想要体验与众不同的人生……”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我知道的。” 安安动作准确的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她每按一个键都会让小人跳向正确的位置，很快她就要停下来等一等程仰之。 在游戏不断追逐的过程中，程仰之逐渐接受了霍安的“比你知道的更多”的暗示。 他操纵的人物再次向上攀爬时，安安的角色就站在上方。 这种来自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暗示让他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 不对在什么地方？ 霍鸣一时没分辨出来。 他的鼻腔里充斥着专属于玩家的气息，那种冷冽的、清新的，如同寒冷之地冰雪混合着泥土的气味，让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太多了，他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玩家。 “你还好吗？” 一个温柔动人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感冒了吗？最近季节交替，要注意身体。” 霍鸣转过身来，面前站着一个平平无奇，但是气质非常温婉的女性。 她穿着一条长裙，梳着低马尾，用平和的眼神看向霍鸣。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让霍鸣的心境也变得平和了起来。 霍鸣注意到这种目光中蕴含着精神力量，但既然对自己没有损害，霍鸣也没有试图反抗。 “我是康宁，程仰之说要介绍我们认识，我之前是从事教育学的。” 她伸过手来和霍鸣握了握手。 看来这位就是要介绍给安安的“新朋友”。 对待这样一位朋友，霍鸣表现的礼貌多了。 “多谢，我是霍鸣。”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谢你的诚实，康宁也是我的真名。” 康宁微微笑道：“程仰之没有透露你的信息，所以你不用担心。” “只要把两个世界中的自己分割开，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谁知道呢？”康宁说起话来有些飘渺：“谁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奇怪的超凡能力呢？他们似乎可以隐藏，又或者可以伪装，或者刺探某人的心脏。” 她似乎意有所指。 霍鸣在心里咀嚼着她说出来的话，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第180章 你当它是什么 众人大概交流了20分钟后，一个穿着很“老派”，但岁数看上去不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些掩饰不住的紧张，但似乎必须要控制这种情绪不外泄，这让他的脸部肌肉看上去紧绷到有些滑稽。 男人打开一扇会议室的门，说了句：“进来。” 但是因为声音太小了，没几个人注意到。 他清了清嗓子，又大声的说了一句：“都进来！” 他的语气并不算和善，反倒带了些呵斥和命令，这让人群中几个耐心没那么好的人有些不悦。 这下，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他。 男人皱着脸，低声嘟囔着什么，首先进入了会议室。 霍鸣离得近些，隐隐约约听到了些什么。 “一群没眼力见的家伙。”——男人这么说道。 他扬了扬眉头，看向康宁。 “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后果。” 康宁礼貌的笑笑，示意霍鸣跟她一起进去。 这是一场可能并不愉悦的谈话。 “这个会议室……跟我们公司给员工开会的地方很像啊。” 沈尚峰走进来，语气和眼神中都带着些嫌弃。 虽然是很相似的两个地方，但在他的公司里他是站在台上用多媒体宣讲的那个人，而现在他是坐在台下的塑料椅子上，听从宣讲的人。 这种落差让他有些不适应，甚至拒绝落座。 “我说至少放几个沙发？” “抱歉，”老派男说道：“请克服一下。” 沈尚峰环顾左右，希望找出和他一样对这种安排有所不满的玩家，来反抗这种粗糙的待遇。 但是跟进来的人们目光左右躲闪了一下，都下意识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大屏幕上。 “这是……” 霍鸣心头一跳。 大屏幕上的图案十分眼熟，是帝国的地图？ 显而易见，因为霍鸣看到了标注出来的首都圈、非首都圈城市、以及矿坑区域和外部海域。 “这是目前特管部门收集到的一些资料，如果想拍可以拍一下。” 老派男无所谓的扫视了一圈台下的玩家。 不少玩家听到这句话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大屏幕对准地图拍了好几张图片。 霍鸣没有动，因为这张地图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帝国的完整地图在帝联网上也能轻松查阅得到。 “其中有几个地方的信息暂时空缺，如果你们有知道的可以发给自己的联络人，或者发给我也可以。” 老派男熟练的掏出激光笔，一个小小的红点落在了屏幕上。 “比如首都圈区域的居民构成、官员们都住在哪？大商人们住在哪儿？公司高层住在哪儿？这些都可以算作积分，用来获取更好的福利待遇。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些边境的重点港口城市布防特管部门也很有兴趣。” 霍鸣微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倒是大牛举起手，问道：“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老派男脸上闪过了一丝对牛弹琴的堂皇：“总之是有用处的，知道的人说出来就行。不知道的就当我、当我什么都没说。” 大牛尴尬的放下手，揉了揉鼻子。 “地图上还有一个空白的地方，就是这块区域。” 激光小红点在“矿坑”的位置打了个圈。 “这似乎是你们所说的帝国里非常重要的部分之一，里面生产着什么、兵力如何、为什么常年积雪常年低温，这一些我们一概不知，如果有了解的也可以告诉我。” 霍鸣低着脑袋，权当没有听见。 暴露特定地点的情报，那就说明你在第二世界中一定和这个特定地点有关联，这就相当于暴露自己的地理坐标，傻子才会干这种事。 “矿坑的事儿，我倒是知道一点。” 嗬，站了个傻子出来。 一个染着红发的女人举起手：“我的弟弟在矿坑服兵役——我是说，第二世界的弟弟。在打回来的电话里，他经常诉苦，控诉了老兵对新兵的欺凌。” “哦，军队霸凌问题。”老派男点点头：“棒子国也有，还有吗？” “还有说什么下矿的事儿，他们的日常任务里本来有一个是每天下矿，但是这段时间这个任务临时取消了。” “取消的原因是什么？”这是沈尚峰问的。 “说是地下有怪物。” “怪物？” 霍鸣抬起头，扫了一眼那红发女人，又转头看向老派男。 红发女人沉浸在了通话的回忆中，而老派男……他强行压着嘴角，肩头耸起，似乎正忍耐着什么。 “是的，怪物，但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怪物，只是听说杀了好多矿工——等等，你在笑什么？” 红发女人疑惑的发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派男的身上。 他确实在笑，而且笑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你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不好意思。” 沈尚峰说道：“你不相信我们的话。” 很显然，老派男并不相信女人的话，甚至他不相信这间会议室里所有人说出来的话。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帮我们叫过来？” 霍鸣问康宁：“你和程仰之是朋友，你应该对官方的态度很清楚？” “确实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不相信第二世界的存在，不相信史密斯游戏的存在，认为拥有超凡能力的人只是撞狗屎运的怪胎。” 康宁看着老派男，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人类无法接受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只有拥有超凡能力的人才会觉得‘史密斯世界’或许真的存在。而大部分的普通人只会觉得这是暂时无法科学依据解释的集体幻觉事件。” “类似法蒂玛事件？” “是的，一百年前的葡萄牙法蒂玛小镇上，在7万多人的见证下，圣母降临，并且对其中的三个牧童进行教诲。但现在的人们还是认为那是一次包裹在一些人谎言中的集体幻觉事件，世人不相信所谓的圣母显灵，因为他们从未亲眼见过。” “你认为史密斯也是一种圣母？” “圣母？” 康宁目光隐晦的闪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把它当什么，它就是什么。” 第181章 催眠 所以说，霍鸣这辈子最讨厌跟谜语人打交道。 康宁不再说什么圣母了，她转过头去，沈尚峰已经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信，为什么要开这一场什么鬼会议？” “别激动，请坐。”老派男摆了摆手：“会议总归还是要进行的，你们要用所谓的积分去兑换更好的福利待遇，我也要把主持这场会议写在我的履历表上，咱们各取所得不是吗？” 这话说的真让人来火。 红发女人腾的一下站起来，白净的脸都憋红了：“你是说我们是骗子？！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换一个人来！” “别误会，我并没有说你们是主观上的骗子——但可能，是意外还是不小心？”他说了一个很烂的梗，现场没人发笑。 “我的意思是，或许你们在进行一个大规模的dnd跑团？博德之门3知道吗？今年最棒的游戏——我是指你们可能在游戏的时候莫名的产生了某种幻觉，认为自己进入到了某个世界中，而事实上只是……” “王八蛋，你在胡说什么！” 大牛总算听懂了，他激动的口齿都不清晰了：“你说我们对自身境遇的判断是幻觉？” “呃……” “如果特管部门的官方人员都这么觉得，那我认为这个狗屁官方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红发女人摆了摆手，就准备离席。 “等等，会议还是要继续的……” 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了，程仰之伸进来半个脑袋，蹙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投向霍鸣，那眼神复杂的很，带了些祈求，又带了些疑问。 “很显然，”霍鸣耸耸肩膀解释道：“你的同事似乎没有做好接收另一个世界信息的准备。他觉得我们都发了癫，并且想要借助这次发癫来为自己谋得什么利益——你们这个组织组建的像是个笑话一样。” 程仰之脸都快绿了。 在他看来，霍鸣虽然爱靠拳头解决问题，但在安全环境下是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 连霍鸣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再看到会议室里几乎算得上群情激愤的状况，程仰之狠狠的瞪向台上的老派男。 “你到底说了什么？！” 老派男摊摊手：“我也没说什么过激的话……” “这位同学似乎觉得我们都是一群江湖骗子，沉迷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想用一些臆想出来的经历骗特管部门的钱。”沈尚峰解释道，他对着程仰之摇摇头：“我想见我的联系人，如果他早点告诉我官方想法是这样，那我绝对不可能放着工作不做过来参加这种滑稽可笑的会议。” “不是的，这不是官方的想法，他——” 程仰之怒急扯过老派男：“郑芒！我不是对你展示过我的超凡能力吗？” “你是说意念操控？”老派男摊摊手：“说实话，那样的把戏，我在互联网上看到过无数次……我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有什么超凡能力，不相信这群人真的进入到了什么、什么古怪的赛博朋克世界。” 他笃定的摇了摇头：“这些完全不符合科学……”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那说明还有科学定律，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沈尚峰摇了摇头：“那么……请看向我。” 他面对老派男，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水晶链：“回答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催眠的存在吗？” “我相信，我曾经想考过催眠师资格证。” “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催眠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老派男思考了一下：“让人昏昏入睡？或者在你耳边说你要勇敢，你要坚强，你是最棒的——最厉害的，应该能让人想起一些记忆里错过的细节？” “不够不够，这些对于催眠师来说完全不够。” 沈尚峰摇了摇手指：“我会向你展示，什么叫真正的催眠师。” “用什么？用你这条水晶链吗？”老派男直勾勾的看着他。 “呵呵……” 康宁笑了起来：“他已经被催眠了。” “是在刚才沈尚峰摇晃手指的时候吗？” 霍鸣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精神上的力量，和康宁如水波般轻盈荡漾的力量不同，从沈尚峰身上逸散出来的精神力量带着尖锐的攻击性。 “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你可以相信你的这位同事吗？” 沈尚峰指了指程仰之，老派男回答道：“我觉得他也有点像骗子，但比起你们，我当然更相信他。” 程仰之的脸色更差了。 “好的，那让这位同事现在打开手机，对你进行录像可以吗？” “没问题。” 沈尚峰转过身来示意程仰之，程仰之有些犹豫：“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总该要让他见识一下。” 沈尚峰笑笑：“况且我觉得我的手段在现场的这些人里算是安全些的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身边的大牛，目光扫过霍鸣和康宁，露出礼貌的笑容。 “他的名字是？” “郑芒。” 程仰之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回答道。 “好的，郑芒，可以问一下你平时的娱乐消遣吗？” “刷手机。”郑芒回答道。 他的脸色十分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受到了催眠。 “重点是哪些内容呢？” “短视频。” “更细化一点呢？” “看擦边。” 郑芒脸色不变的回答道。 “哦？这倒是看不出来呀，看你的打扮是一个很老派的人。” “越强调什么越缺少什么，我私底下玩的很花，所以会在工作的时候特意把自己打扮的成熟一些。”郑芒老实的回答道。 “ok，那么你平时是男擦边看的多还是女擦边看的多？” “男女都有。” “哦~那可以请你模仿一下，你看的最多的擦边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 程仰之人都快傻了。 这个平时说话低情商自视清高的同事，现在竟然对这种荒诞的请求唯命是从。 “这拍下去不太好……”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霍鸣，和康宁站在一起的霍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边的郑芒已经打开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首非常暧昧的音乐。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将臀部高高的挺起来，在即将大跳一场之前，沈尚峰终于开口。 “ok，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地松了口气。 说实话，看一个毫无姿色、又没有身材可言的男人大跳擦边舞，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第182章 信息量很多的康宁 郑芒从催眠中苏醒过来，看到手机里的录像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这是……这是假的……这是……” 他急迫的争辩道：“这一定是剪辑！ai！现在有ai一键换脸！你们不能这样做！” 沈尚峰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这样，骗骗同学们不碍事，不要连你自己也骗了。这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郑芒憋红了脸，这视频里人做的动作，说出的话，都让他心知肚明。 硬说是ai换脸，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围观的人群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毫不掩饰脸上的戏谑和嘲弄。 他的同事程仰之站在一边，满脸犹豫的拿着那部播放着让人难堪的视频。 “够了，把它关掉！” 他扑过去，抢过程仰之的手机，快速的删掉了那个视频。 郑芒裹了裹外套，指着会议室内对程仰之说道：“这个会议你来主持！” “可……” 程仰之张了张嘴。 郑芒的职位要比他高不少，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由他来召开。 “我也有事要忙呢。” “有什么事要忙？” “呃……陪小姑娘打电动？” 程仰之扭头看了眼休息室，看到了霍安亮晶晶的眼睛。 “……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算是，小姑娘的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业务……” “现在你拿上会议大纲和记录册进去，把大纲上的东西读完，这个要求不难？至于你的业务，我来帮你推进可以？” 程仰之耸了耸肩：“当然没问题，只是那个小姑娘……有点难办。” 郑芒伸头看了一眼霍安，嗤笑道：“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什么难办的？” 他将程仰之推进了会议室，见会议室的门关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可没那个勇气，刚出完丑，就接着若无其事的给这些人开会——这些怪胎！ 相比之下，陪小姑娘打电动算什么难事？ 无非是程仰之想摸鱼罢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了休息室。 “您好，您是来陪我打游戏的吗？” 霍安同时拨弄两个操作杆，让两个游戏人物停在相同的位置。 她放下手柄，安静的看着程仰之，目光从他老派的衣服上扫过。 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怎么会是难办的事呢？ 郑芒努力的堆起和善的笑容：“是啊，刚才那个哥哥有事儿，现在我来陪你玩一会。” 霍安的目光清澈极了：“看外貌，您一定比刚才那位先生职位要高？” 太好了，终于有会说话的人了。 郑芒来了兴致，他直起身子：“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霍安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手柄上的跳跃键，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从气质上看出来的。” 因为你穿着老派，又满脸自视清高。 “嗨！那是……是有点领导的派头哈。” 郑芒总算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觉得这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可爱。 会议室里那帮人一个个面容可憎的，怎么就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呢？ 霍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您的职位比较高，见识肯定也比刚才那位先生多？” 这问题简直问到了郑芒的心坎里。 他很快的忘掉了在会议室里受到的羞辱，对着霍安吹嘘了起来。 “这我不敢保证，不过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霍安的眼里亮的像水晶，偶尔波动的目光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将面前这人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全掏出来。 …… “呃，本次会议的重点内容是……” 程仰之被临时推到台前主持会议，他翻开郑芒递给他的会议大纲，简明扼要的说道：“重点是两区一外，两区指的是两个现在资料比较少的未知区域，帝国的沿海区域和矿区，这两个地方现在我们手头掌握的资料还比较少。” “矿区我明白，因为去那儿的人要么是服兵役，要么是罪犯，资料比较少，也是有可能的。沿海区域是为什么呢？” 台下一个年轻人提出了疑问。 “帝国和敌国联邦在陆地上有一部分土地接壤，这片土地在帝国的文书上称为‘南长城’或者‘钢铁长城’，看守非常之严格，几乎没人能从两国接壤线上穿过。” 程仰之调出了地图，指着帝国南部说道：“那么叛国者、间谍，以及一些穷凶恶极的罪犯，想要抛弃故国就只有从水路上走。为了遏制这一情况，帝国在沿海区域以及周边的岛屿上设置了严密的警备，这一片区域由帝国之脑‘黄雀’全权统治，很难有玩家能够在‘黄雀’的监督下实现成功占领。” 他解释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首都特管部门写的材料，这些都是经过了确认的，并不是我随口胡诌。” “黄雀？”红发女人皱了皱眉头：“那是谁？” “关于黄雀，特管部门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去解释这个特殊的存在，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大体量ai程序，控制着帝国首都圈绝大部分军事政要的信息，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运算能力超级强的军事大臣，作为帝国最重要的ai，它的存在举足轻重。” 台下的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了小声的讨论。 康宁对于“黄雀”这个名字似乎并不意外，于是霍鸣问她：“你听过这个ai的名字？” “是的。”康宁平静的说道：“最后第4次试图从帝国帝都第一监狱越狱的时候，他们为我做了个小手术，把一块芯片植入到了我的脑袋里。从此我的所有行踪都和黄雀连接在了一起。” “……” 霍鸣努力的理解，试图从这段话中解读出全部的信息。 “你是说你现在被关在了帝国帝都第一监狱？”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被指控，试图通过利用超凡能力干扰帝国四公主图南的精神，让她在驾驶机甲训练时发生意外。” 康宁平静的看着他：“他们认为我的超凡技能很适合用于审讯方面，所以不舍得杀死我。希望通过黄雀的规训来使我投身帝国军机事务，用来侦破更多，隐藏在军事高层中的帝国间谍。” 霍鸣眨了眨眼，大脑临时宕机。 好嘛，这信息感觉越解读越多呀…… 第183章 能石的真实用途 “所以你是真的试图攻击四公主？” 原来一切的起源是在这儿？ “如果是在帝国的审讯室，我会说不是。” 康宁慢慢说道：“但是这里是现实世界，我只能说是那个小姑娘自己倒霉。” “倒霉？” “我只是试图测试能不能让精神攻击融合到帝联网中，正尝试着扩大我超凡能力的攻击力，那小姑娘就钻进了我控制范围内的一架机甲。” 康宁摊了摊手：“我本来将这次攻击限定在了机器内，对于人体是无害的。结果那个小姑娘的脑袋里有植入体，所以歪打正着的被赛博精神冲击波给攻击了，她在机舱里晕倒，导致机甲失控，从高处摔了下来。后来帝都进入了紧急防御状态，我在慌忙之下留下了漏洞，被黄雀在帝联网中抓到了。” “等等我有几个问题……你是说，帝国的四公主脑子里有植入体？帝国不是严禁公民安装植入体吗？” “帝国确实严禁公民安装植入体，但你知道理由是什么吗？” “可能会对大脑造成损害，以及植入体联网后容易遭到黑客的骇入，呃……还有……” “全部都是谎言罢了。” 康宁露出一抹微笑：“如果这些理由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边境军队之中大量存在植入体战士？除了帝国四公主之外，许多帝国皇嗣身上也安装了各种植入体，而且若谈及容易被黑客攻击，那眼球植入型帝联网难道不是更危险吗？黑客只要通过攻击使得帝联网过热，就能轻而易举的炸掉你的眼睛。” 霍鸣陷入了沉默。 “所有的这些自相矛盾都不过是阐明了一个真相，帝国并不在意是否使用植入体，他们只是在意植入体到底在被谁使用。” “你是说，这一切是帝国政府的手笔？” “你知道能石吗？” 霍鸣一怔：“……听说过。” “矿坑是能石的主要产地，这种神奇的材料被应用于战舰机甲等等军事模块，但还有两种东西需要用到能石。” “……植入体。” “没错，人体和机器相连有很大的可能产生排异，在200年前一个科学家偶然间发现，在置换的人造器官中添加少许能石就能大大减少排异现象的出现，于是能石被广泛地应用于医疗领域。再后来，帝国内掀起过一段时间的义体狂潮，那些有钱人、军队、军阀们疯狂的制造义体用于武装自己，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猜会带来两种情况，一个是帝国统治的动摇，一个是人造器官的减产。” “是的，”康宁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霍鸣：“帝国迎来了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打得首都圈精疲力竭，在好不容易胜利后时任皇帝立刻下令要严格管控矿区生产出来的每一枚能石。帝国的矿产资源并不丰富，被用在民生上就意味着帝国军事实力的削弱。所以从某一年开始，能石资源不再向大众供应，包括人造器官也不允许使用。” “全部的能石在矿坑秘密挖掘，运回有冶炼资质的各大高校秘密锻造，再被用于前线，被用于帝国的那些达官贵人身上。” 这些对于霍鸣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过去只知道能石是非常重要的军事资源，但不知道竟然重要到这种地步。 他颇为钦佩的看了一眼康宁：“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些……你知道的真多。” “不用客气，这些不过是写在帝国黑暗史里的文字罢了，是真是假还没有定论。这是被关在我隔壁的一名老先生告诉我的，他是一名资深的义体研究师和锻造师，因为在一年时间内盗窃了620吨能石进行贩卖而被判处终身拘禁。” “……” 620……吨？？？ 要是解玄在这，估计得发出爆鸣了。 上次六所丢了五百公斤的能石原石就跟全军事所的人丢了亲娘一样，她说有个人在一年内偷了620吨？还是冶炼过的能石？ 你们这第一监狱里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才啊！ 底下的交谈声告一段落，程仰之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至于两区一外中的‘一外’，指得就是帝国以外的区域。” 霍鸣抬起头，帝国之外的情报也是他想知道的。 “众所周知，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只有两个国家，两个超级大国。除帝国之外，另一个叫联邦。它们俩在国家关系上是死对头，在地域关系上则各占据这片大陆的南北两块地域。帝国位于大陆之北，而联邦位于大陆的南部区域。” 程仰之在迷雾似的地图上点了点：“我们至今不知道联邦那头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只有大致的地图——这个国家的面积比帝国更大，但因为地理位置不算优秀，所以大部分区域覆盖在冰雪之下。” 冰雪？ 霍鸣抬起头来，心中若有所思。 “能石形成的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温度，气候越低，越容易形成大规模的能石矿。” 康宁解释道：“那个老先生说，他当年就是在联邦学的手艺——或者他就是一个联邦人，不知道遭遇了怎么样的事情，向北逃来了帝国。联邦的矿产资源比帝国多的多，能石也广泛的应用在社会当中。” “无法做到资源集中支配，那么集权的能力肯定很差。”霍鸣说道：“所以叫联邦，意思是他们的权力并不集中？” “不清楚，老先生很少说那个国家的事情，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憎恶那个地方。” “所以如果有关于联邦的情报，特管部门会给出更多的奖励。” 沈尚峰问道：“所以官方这是在鼓励我们做个叛国者吗？偷渡到南方去？这会死人的。” “文书上面这么说的，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过。” 程仰之无所谓的耸耸肩：“念大纲上的内容只是我的工作而已，要不要完成，如何完成都取决于你们自己的选择。总之特管部门这次得到了政府的非常多的拨款，如果能提交的上官方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丰厚回报。至少比你们去给掮客做业务员挣得多的多。” 这句话奠定了整场会议的主基调。 大饼常吃，但政府画下的大饼还是头一回吃。 霍鸣和康宁去找安安，只见安安一个人坐在那儿，见霍鸣过来附到他耳边小声的说。 “哥哥，我知道官方想干什么了。” “他们想知道，该怎么样成为玩家。” 第184章 私生子 安安被康宁带到房间里去“话疗”，霍鸣坐在屋外的沙发上，静静的思考安安说的话。 官方想要更多的了解史密斯的相关情况，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往浅了说，在国家内部出现这种无法断定其性质的“组织”本就是需要被深入调查的； 往深了说，进入史密斯构造出来的第二世界，如果能扛过第二世界前期的审讯，那么就相当于获得拥有超凡能力的资格。 超凡能力对于现实世界中的人类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只要能进入史密斯游戏，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会越来越多，甚至是批量生产。 这在某种层面上，是另一种军事战备能力的提升。 况且，从人类的劣根性上来说，人类对于未知的区域拥有难以打消的占有欲。 哈哈。 霍鸣不带感情的笑了笑，眼前覆上了一层阴影。 他抬起头来：“你好？” 沈尚峰笑了笑，在他身边站定：“有兴趣聊一聊吗？” “看你想聊什么了。” “第二世界？” “这可不兴得在这儿聊。” 沈尚峰笑了：“别紧张，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咱们都是玩家，虽然在第二世界里可能一见面就举刀，但至少在这儿，大家还可以坐下来好好交谈交谈。” “都是玩家吗？”霍鸣把重音落在了第一个字上。 沈尚峰愣了一下，很快脸色变了变：“你的意思是……” 他扭头向后看去，今日与会的“玩家”们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有的像他们一样在进行社交，有的则享受起了玩家社区中的福利待遇。 “……你是说这里头有滥竽充数的？” “谁知道呢，我就这么一提，你不要当真。” 霍鸣露出了一个难懂的微笑。 无数的气味杂糅在一起确实让人难以分辨每个人身上的信息，但是霍鸣有自己的办法。 他刚在人群里晃了一圈，通过凑近和拉远，从这群自称玩家的人堆里找出了两个“非玩家”与会者。 他们若无其事地，混迹在玩家群体中，不断的用一些固定的话术参与到玩家们的讨论之中。 霍鸣不知道特管部门官方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那么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官方安插进来的，如果不知道……他们又属于哪方势力呢？ “你该去提醒一下今天的那个主持会议的人。” 沈尚峰压低了声音：“现实世界不比第二世界，如果咱们在现实世界中嗝屁了，那就真的死了！” “我只是猜测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霍鸣并不接茬。 他看向屋内，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沈尚峰：“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嗯？” “你不像是那种毫无目的拓展关系，过来找人谈话的人。” “嗯……” 沈尚峰揉了揉鼻子，压低了声音：“看大牛。” “什么？” 霍鸣下意识看向外号大牛的年轻男人，对方正局促不安的站在自助水果桌前，努力的将桌上的一盘子车厘子和草莓往嘴巴里塞。 他吃得很香甜，水果的汁液从嘴角溢出，滴在了白色的、但洗的有点发黄的卫衣上，也没能让他停下来。 “他？” 恕霍鸣眼拙，他看不出来这个年轻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沈尚峰也在看他，目光中又闪过了一丝嫌弃。 “大牛是他的外号。” “……嗯，不然呢？” “你看过权力的游戏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霍鸣皱了皱眉头：“在权力的游戏里，大牛是国王的私生子，重点呢？你重点想表达什么？” “我和他在第二世界中认识，”沈尚峰见霍鸣知道这个名字的内涵，便解释道：“他住在澄江，澄江你知道吗？” “知道，一个靠近首都圈，旅游业很发达的城市。” 澄江是霍鸣杀死那名“杀戮王”的城市。 “重点是靠近首都圈，如果首都圈是一个皇城，那澄江就坐落在皇城根儿上。” 沈尚峰说道：“大牛在一家面包店打工，他的父母不详，但面包店老板视他为己出，尽心尽力照顾他，甚至出钱送他去澄江最有名的学校念书。” “所以呢？他可能遇上了一个很好的人。” “每过两个月，都会有一个神秘的男子从首都圈坐着浮空车来到面包店，和大牛见上一面。他们聊的大多是‘你的父亲很想你’‘你要努力学习，搞懂那些生涩难懂的知识’或者‘多去参加参加社团活动，至少你得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团队’这样的话题，并且在每次离开之前都会留下一大笔钱——一大笔！” 沈尚峰比了个手势，想证明那是一笔多大的钱财：“大牛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偶然一次他在电视的晚间新闻上见到了那个人。他是帝国的宰相，章弘绶。” 霍鸣的眉毛挑了挑，有些不赞同的问道：“即使如此，那和国王的私生子有什么关系？万一他是宰相的私生子呢？或者是宰相的某个亲戚？” “章弘绶娶过两任妻子。生下了6个孩子，但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双很宽的欧式双眼皮。就是双眼皮就来自于章弘绶，这双欧式大双眼皮几乎成了认证血脉的方式——但是大牛是单眼皮，所以他绝不可能是章弘绶的儿子。” “遗传基因是有概率的，他前6个孩子都遗传了显性的欧式眼皮，并不代表着生下的第7个孩子也会遗传显性欧式双眼皮。你们并不能依靠这个就否认他和章弘绶的血缘关系。” 沈尚峰眨了眨眼，发出了一声很灵性的：“啊？” 霍鸣皱了皱眉头，对他的学历表示怀疑：“你上过高中吗？” “当然上过，但是我学的是文科。” “这跟文理科没什么关系。” “呃你的意思是……他还是有可能是章弘绶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搞清楚他跟章弘绶是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一些高层的官员为了展示自己亲民性，维护与人为善的人设，一般都会选择一个平民孤儿进行资助。但你们要想凭借这种资助关系去获取更大的财产和更高的地位，那纯粹是做梦。” 霍鸣一脸无语：“换一个发财的路子，拿那笔钱去投资做笔生意也不错。” 此时，康宁牵着安安的手走出来了。 “走，哥哥。” 兄妹俩牵起手，准备离开的时候，沈尚峰才向前走了几步。 “他、他……他真的是皇帝私生子……” “希望。” 霍鸣礼貌的点点头，带着安安离开了这里。 第185章 熔炉启动 【读取存档】 【正在匹配身份信息……】 【姓名：济青】 【身份：帝国二级公民，六级机修师，帝国义勇勋章获得者，帝国第一军校预录生，帝国三级军士长。】 【……】 【主线任务：请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原住民发现，且更多的发掘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 【支线任务：8建立教会-矿区据点】 咕噜咕噜的水声从耳边传来，大片黏腻而温暖的液体涌入耳朵，让霍鸣如同重新回到母亲肚子里的孩童，一瞬间感觉到了重力的失衡。 霍鸣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耳边响起那一声熟悉的“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他觉得奇怪，因为过去的每一次穿梭，史密斯的声音都跟在涌入的液体后不久响起的。 然而这次……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在一片漆黑、漆黑又深蓝的水波流动中，只有无边的安静。 他心里有些不安，这种安静和被水包裹的感觉让他心生恐惧。 深蓝的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的扭动变化。 那是他从没注意到过的画面，扭动着扭动着，恐惧在他内心堆叠。 他渐渐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肺叶几乎被死死的攥在了某只手中。 或许仅仅过了几秒钟，又或许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一束光从头顶落下，那个古怪的声音总算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史密斯的世界。” 这声音带上了一些旷古的回响，似乎流动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神性。 “啪啪啪啪……” 疼痛将他拉回了现实，霍鸣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一脸焦急的三十二正在快速拍打着他的脸：“喂！济青！喂！醒一醒！” 直到看到霍鸣醒来，他才松了口气，有些恼火：“喂，你在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我也不清楚，像是登录界面卡了一下。” “卡了一下？”三十二满脸懵逼：“你还真把这破世界当某种角色扮演类游戏了？” 是啊，这不是游戏，史密斯也不是什么海尔兄弟。 怎么会卡一下？ 霍鸣大口大口喘着气，那种濒死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现在几点？” 三十二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人傻了？当然是8点，每次不都是这个时间？”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我给忘了……” 他们交流了几句，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嗡”的声音，然后整间屋子的地板都开始了轻微的抖动。 门外顿时嘈杂起来。 “启动了，启动了！” “完了！” “好日子要结束了……” “现在算什么好日子吗？还会更差吗？” “当然！还没下雪呢！当然会更差！” 三十二呵出一口白茫茫的水蒸气：“外面什么声音？” 霍鸣推门而出，六所的士兵宿舍里已经乱成了一片，老兵们在走廊里奔跑，全都挤到走廊尽头的窗子上朝外看去。 鲍一海从他的宿舍里探出来半颗脑袋，他似乎在宿舍里偷吃，嘴边还泛着油光。 “发生什么事了？”霍鸣问道。 “报告老爷，第六号熔炉开启了。” 鲍一海懒洋洋的回答道。 “这代表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惊讶和慌乱？” 霍鸣和三十二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都不懂其中的意义。 “这代表着矿坑为数不多的春天结束了。” 鲍一海从怀里掏出根香烟放在鼻头前嗅了嗅，然后叼在嘴上，并不点燃：“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凛冬已至。我该让你们俩去买个火盆子放屋里的，这两天太忙了，给忘了。” “火盆子？” “熔炉开启后，整个矿坑地区的所有电力资源和你能想到的一切由国家支配的能源都会率先供应这43台燃烧的巨兽。” 鲍一海冷笑一声：“从今晚开始，别说那本就派不上用场的暖气片了，就连所里供应的热水可能都上不了50度。火盆子好啊，虽然原始，但至少燃烧产生的所有热能都是咱们可以用的。你们明天可以上集市上买一个，不过明天买火盆子的人肯定多，价格嘛……你自己琢磨。” “通风管还开着吗？在屋内烧炭不会中毒吗？”三十二不解的问道。 “要么冻死，要么烧炭，要么你开个开个窗缝会给你蠢死？” 一个老兵混不吝的骂了一句，三十二没来气，在这待了一段时间他算是知道了，这样的混人说话都是一个德性。 “你们也去瞧瞧，熔炉启动后会喷一个小时左右的废气，还挺壮观的呢。” 鲍一海打了个呵欠缩回屋子里去了。 霍鸣从门缝里看见，他们已经点上了火盆子，火盆子上还放了几个打开的罐头。 两人图个新鲜，凑到窗边看了一眼。 离他们最近的六号熔炉已经不复刚来时黑漆漆冰冷冷的模样，汹涌的火光从熔炉的最上方涌出，喷吐着大量的光线和灰绿色的废气。 邢恒也趴在窗边，他最近的待遇像是好了些，只是手上长满了冻疮，肿得像10根萝卜，不断的抓挠着。 “他们说今天晚上会稍微暖和些，因为今晚的熔炉是不加盖子的。” 邢恒回头看了眼霍鸣二人，小声说道。 “盖子？” “嗯，今晚会排一整晚上的废气，等到明天废气排完了就要加盖了，到时候整个热量都会被熔炉外壳这种特殊金属吸收和包裹在熔炉内部，一丢丢都不会逃逸出来。所以你们今晚还是把窗户关上，这种废气会损伤肺部，让人患上肺痨和支气管疾病。” 邢恒缩了缩脑袋。 “他们说往后几天有的忙了，过两天要下大雪，又大降温，估计集市和住宅区要冻死一大批人，咱们要去铲尸体，免得冻在地底来年腐臭传染疾病。” 霍鸣点了点头：“多谢。” 他看了一眼邢恒胡萝卜一样的手，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羊毛手套递过去。 “我不用，我没关系。” 邢恒局促的摆摆手：“我有手套……” 他仓皇的离开窗边，把手揣进了那件不合身的制服口袋里。 第186章 路有冻死骨 霍鸣是被冻醒的。 他打着哆嗦从迷迷糊糊醒来，昨晚一整夜他都是这样迷迷糊糊过来的。 在极端的寒冷中，被子已经成了冰冷空气的帮凶，人体37度的恒温无法这冻的像软铁一样的被窝完全捂热，缩在里头的人只能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迷迷糊糊的做梦。 霍鸣做了一晚自己被关在了冻库里，然后到处跑找门的梦。 等屋外亮起来的时候，他从枕头下摸出通讯器，结果通讯器屏幕一直摁不亮。 冻歇火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一下屋内悬挂的温度计。 刻度停在了-45c。 要了老命了。 他打着哆嗦套上厚裤子和外套，把脚伸进裤筒的时候，都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屋外亮堂堂的，他伸出脑袋向外看去突然悚然一惊。 让人没料到的是，雪没能等到两天后，而是当夜就下了起来。 此刻屋外狂风大作，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砸在了窗户上，将窗户整个糊了个结实。 他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夹着雪的寒风争先恐后的从小缝涌进来，仅仅几秒钟就将他的脸吹得半边麻木。 伸手去清理掉窗户上堆积的雪，霍鸣总算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我的天哪。” 作为一个现实世界生活在不怎么下雪城市的人，霍鸣是很喜欢雪的。 他喜欢的是那种柔软的雪，那种映衬着灯火温馨的雪，这种可以让孩童们在雪地里欢笑玩闹的雪。 但矿坑的大雪……像个冷酷无情的判官，正琢磨着怎么杀死那些试图在雪地里打闹的孩子们。 窗外一片刺目的雪白，除了那高高耸立的第六号熔炉，霍鸣的视野中看不到任何建筑。 安静极了，这场雪就像盖在矿坑人坟头上的一捧泥土一样。 霍鸣静静的注视了一会儿，等半边身子都冻得麻木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走到三十二身边，伸手晃了晃他：“嘿。” 三十二也在打哆嗦，他紧紧蹙着眉头，脸庞红彤彤的。 霍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暗叫不好。 他竟然发起烧来了。 霍鸣去翻自己的包，他带了几盒可能会用上的药物，其中就包括退烧药。 只是当他拿着三十二的杯子想去屋子里的热水龙头接点热水的时候，拧开水龙头却听到了嘶嘶出气的声音。 水管被冻上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宿舍的门被人拍响了。 鲍一海站在外头吸溜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军士长老爷，今儿不能睡懒觉了，下了大雪，居住区估计……” “水龙头冻上了，该去哪儿接热水呢？” 霍鸣指了指屋子里：“他发起烧来了。” 这么冷的天，发烧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鲍一海愣了下：“楼下开水房应该还有水，但是现在人肯定都挤炸了。” 他钻回自己的宿舍，从熄灭的炉子旁拎来一个热水壶。 三十二半梦半醒的把药片给咽下去，肚子里有了热水带来的热气，他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听我的，等会儿去市场上买个火盆子，找那个卖火盆的人要两壶燃料，虽然味道不好闻，但能让你们在冬天好过些。” 鲍一海耸了耸肩膀，扬声说道：“行了，官老爷！动起来，动起来就不冷了！” …… 霍鸣两只胳膊的骨裂还没完全痊愈，所以大冷天里出去巡逻这种苦差事落不到他头上。 现在来看下矿洞，也不是什么苦差事，至少在矿洞里冻不死人。 他坐着鲍一海的车缩头缩脑的驶往市场。 “市场会有什么事吗？” 雪花撞在车窗上，要雨刮器一刻不停的工作，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好在雪下的还不算深，等这雪再持续两三天，估计连汽车也没法在公路上奔跑了。 “事儿多着呢。” 鲍一海皱着眉头，牙齿缝里不断挤出谩骂这鬼天气的话。 “冻死的、失踪的、帮派之间斗殴致死扔在大马路上假装是冻死的、自己觉得捱不过去，这个冬天坐在角落里等死的……总之一下雪，什么死法的都有。” 鲍一海瞥了霍鸣一眼：“现在趁着雪还软乎，把那些尸体从雪地里刨出来还算方便。等过个一两天这雪冻上了，估计要等来年气温高点才能重新铲出来了。” 霍鸣皱了皱脸。 鲍一海把一个砖头块一样的带屏幕的通讯器塞在他手里。 “新货都冻关机了？也就这玩意儿好使。”鲍一海努努嘴：“回头咱们看到尸体就把坐标记下来发到军事所的聊天群里，会有人过来拖走的。” “看到？” 霍鸣往外看了一眼，满目都是白茫茫的积雪。 “说实在的，光用眼睛看确实有点难度，你得多加点地区判断。” 鲍一海摇下车窗，被刮了一嘴的雪：“你看那地方是个酒，只要沿着酒一路找，肯定能找到……”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车身像碾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发生一阵剧烈的摇晃。 鲍一海猛打方向盘，一阵慌乱操作，才让这辆刚发下来的改装车在雪地里稳住阵势。 “走，下去看看，估计是捡到货了。” 他们捡到的不是什么货，而是个光溜溜的，在雪地里已经冻得梆硬的男人尸体。 男人的眉眼都被积雪覆盖，但脸上舒适而轻松的表情依稀可见。 他的衣服都脱在周边不远的地上，钱包也好好的放在口袋里，甚至他躺下的位置头边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破鞋子。 “喝醉酒，出来冻死了。”鲍一海言简意赅：“他喝的脑子错乱了，以为自己躺家里呢，嫌热的慌，就把衣服都给脱了。” 因为醉酒，在低温环境下冻死的人里，很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 霍鸣在刑侦小说里看到过这种被称为反常脱衣现象的案例，只是亲眼见过后仍觉得可怕和不能理解。 “每年都会有不少这样的冻死案例，你多跑几次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鲍一海一脸习以为常：“官老爷，拍张照片发到军事所的群里，留下坐标，他们会来拖走的。” 霍鸣“哦”了一声，举起大砖头通讯器，留下了或许是这个醉汉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第187章 文职军官 一路给军事所总部发了三次坐标后，两人终于抵达了市场。 雪再大，市场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只是再没有一个妓女，敢穿着单薄衣服站在街上揽客了。 “下雪天妓女们没什么生意做，男人的那玩意儿都冻成一条虫了，缩在裤裆里发抖呢。” 鲍一海带着他去买火盆子，用好说歹说的语气，从商家那边多顺了两罐燃料。 一个火盆子花了霍鸣六十块钱，他掏钱的时候，鲍一海在一边心疼的龇牙咧嘴。 “这些个奸商，每次都在下雪天涨价！” 两人夹着火盆子和燃料在市场里一顿转悠，有意无意的就在鲍一海的引路下来到了席家。 席家的草棚子要比霍鸣第一次来的时候漂亮了很多，至少可以称得上是一栋房子了，看来这段时间少年兄弟会的那些孩子们没少给小杂种这个老大出力。 只是二人刚一靠近，就听到了男人的怒吼和少女的哭喊。 那声音听着耳熟，像是席家那个大姑娘的。 鲍一海脸色一变，脚下加快了速度，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出许多脚印。 霍鸣看到了小老鼠在大雪里探头探脑的。 “嘿！” 他对着这小家伙招手：“发生什么事了？” 小老鼠在雪地里左右闪了几下，很快出现在霍鸣的面前。 他朝着屋内看去，脸上有些焦急：“害，还能有什么事儿，老杂种回来了呗。” 鲍一海脸色一变：“席岭回来了？” “可不是嘛，要不谁敢动手打穗穗姐？” 小老鼠缩了缩脖子，那往常猥琐瑟缩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凶狠：“每次一回来就喝酒耍酒疯，我看他迟早他妈的喝死在外面！” 鲍一海压低了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岭是谁？”霍鸣问道。 “是小杂种他爹——也许也不是爹，是个前后脚关系也说不定，总之是这一家子名义上的大家长。” 小老鼠解释道：“过去他一直在矿洞里住着，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他带的那几个矿洞临时关了，就给遣散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笔工资也不干正经事儿，天天出去喝酒，喝完酒就回来打人。” 矿洞临时关了？ 霍鸣眨眨眼，不会是因为他的事情？ 他倒是听说靠近地下空洞的几个矿洞需要停工一段时间，等军队把地下空洞里的暗兽清理完之后再重新开工。 霍鸣正思考的功夫，鲍一海实在忍不住了。 席穗穗的哭喊让人心痛，他上前两步捶了捶屋门：“喂！席岭！开门！” 屋子里男人的吼叫声停了下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传来，那新装的门霍然被扯开。 席岭是个个子不高，身材精瘦，肌肉结实的中年男子。 他的外貌并不出色，脸上蓄着大把的胡子，面目红彤彤带着酒气。 “……鲍一海？你他妈怎么又来了？” 他说出来的话并不客气，让鲍一海有些不好。 霍鸣向屋内看去，眉头挑了挑。 屋子里，那个小姑娘席苗苗缩在角落里一边抽泣一边打嗝；丑八怪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两个大孩子小杂种和席穗穗被迫跪在一起，头上脸上还有小杂种赤裸的背上全都是皮带的印子。 霍鸣肚子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什么情况？” 他皱着眉头就要挤进去，这么冷的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给这壁灯揍死了？ “你他妈谁呀？” 席岭上前一个推搡，想把这一脸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推个大跟头。 但年轻男人的下盆实在是稳，他推了好几把，对方也只是一脸冷漠的望着自己。 他下了脸面，只能扭头看鲍一海：“姓鲍的，你有什么资格上我家来？你个老牛吃嫩草的货，想娶我家老大不是没有机会，掏1万块钱出来，你现在就能把她带走——就是今晚上床我都没二话！” 鲍一海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攥着拳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而屋子里跪在地上的席穗穗则一脸冷漠，似乎没听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针对自己的污言秽语。 “但是你偏偏是个口袋里掏不出几个大子儿的穷光蛋，我可不能把自家姑娘送到你手里受罪。” 席岭甩了甩皮带，脸上带着醉酒的笑意：“穗穗这丫头长得好，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四所的一个老爷看上了她，虽然没掏1万块钱，但也掏了三千——姓鲍的，你只要能拿出三千五，今天穗穗就跟你回家，怎么样？” “你这还算老爹吗？！你把人当牲口卖呢？！” 小老鼠气愤填膺的喊道：“穗穗姐可是你亲闺女！” “你个小畜生，把嘴给老子闭上！” 席岭瞪大了眼睛：“有你他妈什么事儿？我就这么说，这是在矿坑人就是牲口，人还不如牲口！” “就你一个老杂种把底下的所有孩子都当杂种！你这狗东西，不怪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她怎么不给你戴个千儿八百顶的？” 小老鼠仗着躲在霍鸣身后，以往不敢说的话都吐了出来。 席岭被那句戴绿帽子惹火了，直勾勾的盯着小老鼠，二话没说，一根皮带劈头盖脸的往他头上抽！ 皮带在空中挥出一声炸裂的尖啸，却没落在小老鼠的身上，而是被另一只手狠狠的揪住了。 席岭一愣，皮带的那头落在了霍鸣的手上，纹丝不动。 “你……” 连续被下了两次面子，席岭怒火中烧：“你他妈……” “他要是抽我一下算袭击军警吗？” 霍鸣转头问鲍一海：“那样我就可以动手了？” “你现在就能动手。”鲍一海脸都快气黑了：“我给你做伪证。” “你自己咋不动手？” “我不能在穗穗面前痛揍她的爹。” 鲍一海瞥了眼霍鸣，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肌肉：“而且我的属性偏文来着，真要跟他打，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霍鸣翻了个白眼，原来是个文职军官。 难怪平时打架都没他的份儿，感情不是怕惹事儿，而是打不过呀。 霍鸣嘴里嘟哝了一句，一记铁拳就锤了上去。 第188章 三千块 霍鸣一向不推崇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不得不说，暴力又是解决问题最优选的途径。 自从武力值变强后，整个世界都井然有序多了。 比如面对席岭的时候，一拳下去他还有力气大喊“军官打人啦”，连着几拳，他用舌头顶了顶摇晃的门牙，终于安静下来了。 霍鸣翻起丑八怪，那小子面朝下安静的躺着，满脸都是血。 他试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摸脉搏，确认他还活着，转头看向小杂种。 小老鼠早就想上去帮老大解开捆住手的束缚带了。 那种矿坑里用来固定钢材和器械的塑料束缚带，套住双手一扯，就能让人再也分不开。 小杂种和席穗穗的手都被上了一根这样的束缚带，因为时间有些长了，两人的双手都因为气血不通畅而泛紫了。 小老鼠还没挨到小杂种，就挨了一脚踢。 这脚有些用力，带着难以发泄的怒火。 小老鼠吃了一脚，有些哀伤的捂着屁股，跳到了一边去。 “你就这么对他？” 霍鸣瞧不过去：“就这么对你的朋友？” 小杂种没吭声。 挨老爹的打，还以这么没尊严的姿势——他觉得自己下了面子。 一个在孩子堆里挥斥方遒当老大的少年，突然被自己手底下的人瞧到了最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小杂种抬不起头，有些恼羞成怒。 小老鼠捂着屁股，跳着去给席穗穗割手上的束缚带：“我不是他朋友……” 他耷拉着眼皮：“我是他小弟……” “没出息！”霍鸣骂了一句：“他都没否认，倒是你着急自降身份了？！” 小老鼠缩了缩脖子。 席穗穗揉了揉手腕，先是冲到房间里，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拔开瓶盖凑到丑八怪的鼻子前头晃了晃。 丑八怪悠悠转醒，见到屋内的场景也不说话，只是抹了抹脸上的血，像往常一样缩在墙角，死死的盯着席岭。 那眼神中带着的怨恨几乎要凝为实物了。 霍鸣心头一跳，当即意识到：如果席岭再这么下去，可能这个孩子的目光将会变成一把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 席岭晃着出门喝酒赌钱去了。 霍鸣和鲍一海也没在席家留太久，席岭的那番话让鲍一海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霍鸣问他。 虽然霍鸣并不看好鲍一海对席穗穗的感情——这两个人年龄差距估摸着在20岁朝上，鲍一海如果孩子生的早，也有席穗穗这么大了。 而且从席穗穗的表情里，霍鸣也看不出一丝她对鲍一海有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连情都没有。 但是毕竟涉及到身边这位的“一厢情愿”，霍鸣还是开口问了句：“三千块卖女儿，矿坑有这样的事儿吗？” “自然是有，这样的事儿，来自大城市的官老爷你肯定没见过？” 鲍一海心里有些不痛快，说起话来都夹枪带棒的。 “我老家可不算什么大城市。” “那至少不会出现这种人吃人人卖人的现象。” 鲍一海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还是他以前抽的便宜货。 抖落出一根叼在嘴边，背着风打了几次火机都没能点燃。 无奈，只好就这么叼在嘴边。 “说实在的，那两个男孩大概率不是席岭的亲生孩子，那两个女孩也不见得是。但是席岭还是认下了两个姑娘，给他们起了名字——虽然是胡乱起的，但至少跟小杂种，丑八怪，小老鼠这些不一样。” 鲍一海嘴边的烟抖动着：“他没怎么费力，这几个孩子就自己长大了，自己从垃圾箱里翻东西吃，自己出去找活做，自己扒拉着搞起了帮派，这样他就更觉得这是一笔无本的买卖了。手里没钱花了，就做这么一笔生意，把那些漂亮点的孩子抵给人做媳妇儿，做玩物——小杂种不也是这么抵出去的吗？只是他运气好逃脱了。” “那人就再也没回来找过？” 霍鸣还记得，当时初见小杂种就是因为他跟买他的那个人打了一架，被揍的半死不活的。 “找过呀，当然找过，但当时席岭喝醉了，被忽悠的就收了200块钱，怎么可能真愿意把这么漂亮的大儿子卖了去？于是就强说是过夜费，把那老头又给轰回去了。” 鲍一海撇了撇嘴：“那老头气不过，现在满大街的说小杂种一夜200，说他后门镶金带银的。街上那些混混们都笑话小杂种呢。” “是呢，前几天还有帮派混混过来骂架呢。”小老鼠帮腔道。 “但是他这次收了3000块是？” “是啊，3000块，这可不是玩闹的。” 鲍一海的脸上攀上了一层愁绪。 “你应该不会连3000块都掏不出来？”霍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1万块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这些矿区里的士兵们虽然每月都有军饷拿，但是数目并不多，能攒1万块的那都是些不吃不喝的狠人。 但3000块……说实话，鲍一海在矿区待了这么多年，咬咬牙应该能省得下来。 小老鼠听到这话，轻轻侧头瞥了鲍一海一眼。 鲍一海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他不说话，又不对这3000块发表任何看法，霍鸣立刻就明白了。 他不是没有这3000块，只是不舍得把这3000块花在席穗穗身上。 霍鸣沉默了，他伸手捞了捞，突然觉得手里有些空落落的。 噫？我火盆呢？ 过来帮个忙，怎么连火盆都搭进去了？ 霍鸣茫然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小老鼠很有眼力见：“老爷，我去替你拿回来！” “倒是不用……” 他倒是不缺这60块，但是同样空荡荡的席家似乎很缺那一个火盆。 “没事儿，店里快开张了，开张了小杂种就有钱买火盆了。” 小老鼠这么说道，没想到雪里有人顶着大雪跑过来了。 他左手夹着火盆，右手夹着那几罐燃料，晃了晃短发上瞬间积上的雪，露出一张漂亮脸蛋来。 “小杂种！”小老鼠喊道：“这儿！” 少年跑过来，先看向鲍一海：“鲍先生我问你，三千五百块，你掏得出来吗？” 冰天雪地里，鲍一海被这么认真的询问着，那张脸瞬间成了红苹果。 他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杂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把头转向霍鸣：“先生，我能跟您单独谈谈吗？” 第189章 可笑吗 以前说出这种话，是要找个咖啡厅坐下来叫杯咖啡或别的什么饮品好好谈谈的。 但矿坑没有咖啡厅，霍鸣和小杂种——席无血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但第一个问题却是霍鸣提出来的。 “为什么要站着挨打？你和丑……” 他顿了一下，丑八怪和小杂种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名字。 “他叫席无颜。”席无血说道。 “wuyan？哪个字？” “无颜，没有脸面见人。” “……没有脸面？” “我告诉过他这个名字的含义，但他很喜欢这两个字。他得了那种病，本身就是没有脸面见人的人。” 霍鸣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怎么会打不过席岭呢？” “他会欺负苗苗和穗穗。”席无血面无表情的看着霍鸣：“用男人的方式。” “……” “只要我们敢反抗，他就会用男人的方式欺负苗苗和穗穗。” “那就再打。”霍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且伴随着声音，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那个年龄的孩子……那个、那个年龄的孩子！ 甚至比安安还要小的多！！ “我们打一次，他就会欺负一次。” 席无血的声音有些发抖：“先生，请问，帝国法律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们会把他抓起来投进监狱，然后往他的脚上植入一片芯片，就算出狱也一辈子活在警察的监控下。” “那么先生，在帝国法律并不生效的矿区，我们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呢？” 霍鸣吸了吸鼻子，明白了席无血要找他聊什么了。 “你想把他处理掉？” “做梦都想。” “你早点说该多好。” 他可以像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一样，抓住自己的仇敌，丢进满是暗兽的洞穴中。 在矿区，想无声无息搞死一个人太简单了。 “这就是你想找我谈的事儿？” 没想到，席无血干脆的摇了摇头：“不是。” 他有些犹豫：“大家都说你是帝都来的。” “我不是帝都来的，我只是考上帝都的大学。” “总归跟帝都有关系……我想请问你一下，你知道怎么通过莫尔墙吗？” “……什么？” …… 鲍一海坐在车里抽烟，见霍鸣抱着火盆回来了，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他、他没留你过夜？” 霍鸣悚然一惊：“谁？” “……没谁。” 鲍一海松了口气：“上车。” “回头我去看看陈萌萌，如果他还发着烧，车借我用一下，我送他去医疗站。” “成。”鲍一海点点头，启动了汽车。 三十二的烧还没退，而且看起来更严重了。 他的脸像烀熟的南瓜，又红又黄，且双眼紧闭，连呼喊声都无法回答了。 霍鸣不再耽搁扔下火盆就连人带被子给他扛了起来。 医疗站人满为患，霍鸣伸头一看几乎都是发烧的。 吴虑狂奔过来，把三十二接下，一看脸色：“别担心，是中毒了。” “中毒？”霍鸣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这还不用担心？” 谁给他下的毒？ 有人想害他们？ 吴虑愣了一下解释道：“是熔炉的废气，可能会引起有些人的不适，并不是有人要害你们。” “啊……” “今天这样的情况格外多，昨晚熔炉开了一晚上……”她环顾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扛得过去的还能跑来医疗站，扛不过去的，恐怕就……” 霍鸣默然。 他看了一圈躺在医疗站里的烀南瓜们，耳边突然响起了之前席无血跟他说的话。 “莫尔墙？”霍鸣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想出去。” “你们离开矿坑……难道会被限制吗？” 席无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先生，出生在矿坑是没有选择权的，我们没法选择出不出生在这里，我们也没法选择离开这里。这里的绝大多数孩子连身份都没有，他们不是一等公民，不是二等公民，甚至不是三等公民——他们只是这个庞大帝国下水道里的老鼠，而不是这里的居民。” “所以没有身份证明，就无法通过莫尔墙？” 霍鸣皱了皱眉头：“不对，矿坑是有逃兵的，他们从哪逃出去的？” “本来是从下水道。” “本来？” “就是在几个月前，一则死讯传到了矿坑，一个矿坑里士兵的姐姐被杀了。” 霍鸣瞳孔一缩。 “这个士兵顺着下水道，跟着生活污水被排出了莫尔墙，他一路跑跑回了家乡，抓住了那个杀死他姐姐的人——在姐姐的临渭前砍掉了那个人的脑袋。” 席无血笑了笑：“快意恩仇很酷对不对？你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吗？逃兵事件让矿坑军队总部的大佬们勃然大怒，他们惩罚了莫尔墙的守卫，在下水道里加上了刀片栅栏，现在就算一只猫都会被这些刀片栅栏割成两半。” “那些原本能从下水道里跑出去的孩子们成了永远被禁锢在这片大地上的地缚灵，他们在这里出生、长大，然后在某天悄无声息的死掉。” “没有人瞧得起他们，他们不是公民，甚至连囚犯都不是。” “这是一群妓女的孩子，一群烂赌鬼的后代，一群酒鬼的，一群垃圾鬼的，一群不知道从哪个厕所里爬出来的，沾了满身晦气的孩子。” 席无血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这位老爷，你说这样一群孩子，本来混一混帮派，喝喝酒，做做\/爱，抽抽药粉，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是？” “可是偏偏，偏偏其中有一个不信命的孩子，他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 他的嗓子有些哑，但语气软了下来。 “老爷，他们说你是帝都第一军校来的，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求您帮个忙，帮我把穗穗苗苗从这地狱一样的矿坑给弄出去行吗？她们吃惯了苦，做什么都行的，只要能做个人。” 霍鸣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他：“那你呢？” 席无血扬起唇，露出一个带着野心的笑。 “老爷，那个读了几本书的孩子看到了书上写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信了。” “您说，可笑吗？” 第190章 普渡众生 从先生到老爷的称呼转变，霍鸣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只是很遗憾，他暂时不能应承下来把两个姑娘运出莫尔墙这件事。 把人从矿坑里移出去是要打点很多地方的，他自然可以通过苏葳来打点，成功率很高，但是欠下的人情他要如何去还呢？ 一个帝都第一军校的学生，在矿区或许备受瞩目，但是在苏葳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学生罢了。 “她们识字吗？” 席无血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些难堪：“穗穗认得一些，苗苗……她不爱读书。” “那就是一个字不识了，这样的情况，就算跨过莫尔墙，又能怎么样呢？外面的世界比起矿坑要广袤多彩太多了，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就能将大字不识一个的姑娘骗的晕头转向。”霍鸣皱着眉头，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堪称冷酷：“如果我花费了人力物力真的将她弄出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如果真的被某些小利骗走了，我该如何向你交代？就算不被骗走，不求上进的人在矿坑外面的世界该怎么生活？要我养她一辈子吗？” 他每说一句话，席无血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话到最后，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几乎可以称得上面无血色了。 “她、她会喜欢读书的。” “你刚才认为的？” 席无血低下了脑袋。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席无血蠕动了一下嘴唇：“我想让席岭离她们远一些。” “想达成这样的目的有许多种途径，你偏偏挑了个完成难度最高的。” 霍鸣想不通他脑袋里在想什么：“少年兄弟会的铺子呢？你就不能找个活计把两个人都塞进去吗？” “……帮派不是我一个人的帮派，就算有什么职位也被手底下的人瓜分完了——我在分红上多占了一头，这种活计自然要多照顾照顾出力的孩子们。况且，一个店铺本来就没有多少职位可言。” “分红？” “……”席无血抿住嘴唇。 “你不会是想说……那个送给我的店铺是你做了次一言堂，没有经过别的帮派成员的同意？” “……那是作为帮派老大的合理资源分配，你对我们有恩。” “我只对席家有那么一点儿的恩情。” “孩子们不会有意见的。” “希望。” 霍鸣想了想：“如果你没地方安排她们，那么让她们来给我工作。我会给她们发工钱，顺便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 席无血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这虽然比起把二人送出莫尔墙是个不咋样的主意，但是同样可以让两个姑娘远离迫害。 “只要你能确保她们勤劳、肯干。” 席无血抬起头来点了点：“我保证。” …… 三十二醒来的时候，霍鸣正坐在病床前削苹果。 这画面跟很多天前一样，只是他们俩的身份发生了一点儿转变罢了。 三十二的喉咙都干的快冒烟了，他带着期盼的抬起脖子，直勾勾看着霍鸣手上即将削完的苹果。 他削完了，他没有切，他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喂！” 三十二发出了一声老鸭一般嘶哑的怒吼。 “你吃不了。” 霍鸣拒绝、咀嚼。 “为什么！发烧可以适当吃一些水果补水的！苹果就很不错！” 在以前老家夕阳镇的时候，他才不稀罕吃一只苹果呢！ 可这里是矿坑，一年到头能见到的新鲜水果屈指可数，别说新鲜蔬果，就连不知道在仓库堆了多少年的水果罐头在市场里都是高价货！ “因为你不是简单的发烧，你是被熔炉里吐出的毒气侵入免疫系统了。” 霍鸣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啧，这就是血皮薄的近战法师吗？” “喂！” “好消息是，医疗站对于治疗这种病很拿手，你只需要——” 他矮下身子，从地上端起一只小桶：“把这些东西喝下去，就可以代谢体内的毒素了。” “……” 三十二的脸色绿了一圈：“这是什么东西？” “你在老家没喝过中药吗？” 霍鸣往小桶里看了看，里头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有树叶、有墙灰、有动物的内脏，还有…… “这么冷的地方居然还有蟑螂吗？” 他搅和了一下水：“我要不要去问问这个蟑螂一样的东西是药里自带的还是刚才掉进去的？” 他决定还是不说话了，用现实世界的话来说，三十二看起来快碎了。 三十二抱着小桶捏着鼻子吨吨吨灌水的时候，霍鸣盘算了一下咖啡厅的进度。 “装修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教会的货品也运送到位了。我给咖啡厅找了两位侍应生——也许是一位，再加一名童工。” “童工是违法的，亲爱的。” “那是在墙外面，在墙里面，只要你不拖欠工资，没人会想着举报你，也没有部门会想要惩罚你。” 霍鸣耸了耸肩：“虽然……好，我知道，从社会主义教育到雇佣童工，我们确实是在思想和律法上开了倒车。但是这里的人并不在乎，吃饱饭，不挨冻就行。” 三十二一边吞咽一边干呕，但好歹也是把药水都给咽了下去。 “现在呢，还需要什么？” “安保。” 霍鸣说道：“我给咖啡厅装上了一整套的机械安保系统，其中配备了12个监控摄像头和4架塔台，填充了加强版的塑胶弹——别那么看着我。” 三十二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霍鸣：“只有塑胶弹？” “……好，有备用弹，我都收起来了。但是除了这些机械安保，我们还需要两个人，两个有眼力的、也有一把子力气的，用来看场子。” “獒派找不到这样的人吗？” “獒派的人大多吃药吃的脑子不正常了，况且我现在接触的大多是科技派的，还没我能打呢。” “……亲爱的，你想找个跟你一样能打的安保，似乎有些不太现实？” “那就……解玄那样的？” “……这事我来看着办，四海帮里有些想要兼职挣钱的，我回头去问问。” “还有……” “还有？” “当然！”霍鸣眨了眨眼：“老兄，别忘了我们主要目的是什么！” 他们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开一家咖啡厅，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传教！ “咱们需要一个主教，能普渡众生的那种。” 第191章 学点别的 两人来到矿坑挨冻、受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传教，为了将那个在背后供养他们的万物教推广出去。 光靠续杯的热可可似乎有些为难热可可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主教，一个有人格魅力能够普渡众生的人。 霍鸣和三十二两人的身份都是军人，不适合去做这件事。如果军队细究下来，总会有些麻烦的。 “主教的本质是个优秀的推销员。”三十二一语道破了他们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还是个外貌出色的、气质温和的、有教无类的。” 霍鸣往“推销员”这个定语上堆砌着形容词。 “ta必须得是矿坑本地人，且对矿坑百姓生活的苦难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推销员不难找，但是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推销员却让人无从下手。 霍鸣只能托他认识的那些手眼通天的街头孩子们去打听一下。 咖啡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霍鸣的监控系统也派上了用场，抓住了几个试图偷窃奶粉的装修工人。 他们认为没人监工，于是肆无忌惮的将成箱的奶粉丢进运输推车，却不知这个画面被监控系统抓了个正着。 东窗事发的时候，几人还在耍无赖。 盗窃对于矿坑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大罪，只要没偷到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这些大帮派的头上，其他的最多挨一顿打，连失窃的物品都要不回去。 装修生意是少年兄弟会帮忙谈的，装修工人们认为扛过这些小屁孩们的打就能把奶粉带走了，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来。 没想到几十分钟后，市场驻扎的军事小队就跑了过来。 他们这才知道，这咖啡厅的背后金主是一个中层军官。 对于整个矿坑军区来说，霍鸣的三级军士长算不上什么高官。 但对于矿坑市场里讨生活的这群人来说，就连个士官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哭爹喊娘地挨了一顿军棍后，那几个装修工还得带伤把奶粉再搬回仓库里去——当然该他们干的活还得接着做完。 这样一来，周围的商户们都知道了这一家罕见的咖啡厅背后有军方势力了。 “有军方势力又怎样？” 百货店的老板嗑着瓜子往马路上吐瓜子皮：“咖啡厅？哈！我这一辈子都没听说过矿坑里的苦工们会喝咖啡！” …… 霍鸣靠在台上，看着席穗穗紧张的将加热后的牛奶缓慢分次的注入已经隔水融化的黑巧克力中，然后不断的用刮刀搅拌，直至牛奶和巧克力完全融合，成为一杯巧克力色的温暖饮品。 再往上撒上一层细碎的可可粉，这样一杯热可可就制作完成了。 席穗穗把杯子放在霍鸣的面前，用紧张的目光看着他。 霍鸣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甜，浓郁的牛奶香气，带着一点点的苦味。 “不错，味道虽然不如我在墙外喝到的，但也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们用的材料不算好。” 霍鸣用杯子给席穗穗和席苗苗分了些，解释道：“这会是咖啡厅最基础的饮品，我需要你加快制作的速度。” 两个姑娘捧着热可可不断啜饮，带着渴望吸收饮品给她们提供的热量。 席苗苗率先喝完，她将嘴边的残留物都舔干净，抬头问霍鸣：“老爷，这个只要一块五？无限续杯？” 她虽然口袋里掏不出1块5毛钱，但并不妨碍她这是个非常便宜的价格。 “咱们不会亏本吗？” 这个姑娘很聪明，和霍鸣在席家看到的傻愣愣的模样十分不同，几句话就把自己划分在了霍鸣的阵营里。 “会亏本的，但是没关系，这是莫尔墙外的先生们的资助。” “目的呢？做一件事情总要有目的？” 席苗苗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您想达成什么？” 霍鸣伸手想要摸她的脑袋，却被这小丫头如避蛇蝎一般的躲了过去。 下意识地躲过霍鸣的手后，席苗苗脸色一变：“老爷……” “……对不起，”霍鸣想到了什么，带着歉意的说道：“是我太随便了，我把你当成那些小男孩儿，小兔子，小老鼠什么的。” 席苗苗的表情立刻和缓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霍鸣的表情，确定霍鸣确实没有因为这个躲避而生气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并不想达成什么，吾主只想让矿坑的百姓们享受到欢乐，哪怕只是一杯饮品的欢乐。” 他尽心尽力的扮演好自己信徒的本能。 “吾主？” 席苗苗恍然大悟：“您信教会？” “这里也有教会？” “有啊，当然有。”她撇了撇嘴：“矿坑里最不缺的就是信仰，那些自称神的人在市场里骗钱、骗吃骗喝，还骗妓女，把女人骗到床上去需要给她们赐福，其实就是——” “苗苗！” 席穗穗喊了一声：“你哪里学的这些！” 席苗苗把脑袋低了下去，用破旧的鞋掌蹭着地面：“我……我听别人说的……” “教会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霍鸣没打算立刻给两个小姑娘传教，毕竟就连霍鸣自己都不大相信所谓的教会。 “老爷，”席苗苗抬头看霍鸣：“我听小老鼠说，您特别能打，是吗？” 霍鸣扬了扬眉毛：“你想打什么人？” “我是有想打的人，但是我想要自己动手去打。” “你想跟着我学打架？” 席穗穗有些紧张。 在她看来，妹妹有些太得寸进尺了。 但她在等霍鸣回答，如果霍鸣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意思，她会站出来，将这个怒意揽在自己身上。 但小杂种说过，济青先生是个不一样的人。 他没有对苗苗的这句话生气。 他说道：“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席苗苗把手伸出来。 那是一双长满了冻疮的手，但是她的手指很长，指节清晰，而且…… 霍鸣让她举着手，这个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即使席苗苗已经开始咬牙忍受的双臂的酸痛，那双手还是稳健的摆在那里，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霍鸣目光微动，看向了小姑娘的眼睛。 “除了打架，你想学点儿别的吗？比如……机修什么的？” 第192章 T－81 席苗苗是个学机修的好手，这毋庸置疑。 霍鸣给了她一只电饭煲，她琢磨了一阵子，顺利的对其进行拆卸和重新组装。 但这还远远不够。 拆装一个电饭煲、或者说拆装所有的家用电器，都只能让她成为一个“家用机修师”，想要成为霍鸣的徒弟、帮手，她还得识字。 矿坑里的孩子大多是不识字的，这里也没有学校，霍鸣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更不可能教她读书。 不过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霍鸣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人。 ……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当个幼儿园园长？” 市场第一美人陆曼挑了挑细眉，指尖夹着细烟轻轻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抖落燃烧泛白的烟灰：“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有，我需要一些助手帮我分担那些简单但是繁琐的工作，我的脑袋应该用来研发，而不是用来生产。” 霍鸣轻触着手上平板电脑的屏幕，将新移交给陆曼的电子货物统计入库。 他这些天里忙碌的大部分都是小蜘蛛、升级版的电击棒这些东西，都是闲余时间制作的，做的他都有些感觉到腻了。 陆曼打量了一眼瘦小的席苗苗：“你是说她？可这孩子看起来还没有工具桌那么高，她现在该抱奶瓶而不是螺丝刀。” “机修这东西就得打小开始教，等到岁数大了，感受到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后，就没人愿意把精力投入到这种复杂枯燥的工作里了。” 霍鸣抬起头，把平板交还给她：“如果你能给他们开个识字辅导班，我可以帮你带一批机修师入门——如果你能找到更多的孩子，只要他们肯学，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 “嚯！这么大方？” 陆曼熄灭了烟，冲席苗苗招招手：“来，丫头，过来让我看看。” 席苗苗挪着脚步走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苗苗。”席苗苗小声说道。 “苗苗？”陆曼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苗苗在矿坑是长不大的，它们就算从冻土里钻出来也会冻死在寒风中。” 席苗苗只是低头，不敢去看眼前这个明艳照人的大美人。 她听小老鼠说过，说老爷和这个市场大美人有一腿——或者是好几腿。 但是席苗苗觉得不像，他们没像席岭叫鸡来家里的时候立刻就抱在一起上啃下摸，也没像姓鲍的一样一见面就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他们见面就像在工作一样，老爷交付商品，美人儿接收物品，闲下来会打趣几句。但更像是熟悉了一样的口嗨，而不是真有着什么意思。 席苗苗心里细细想道，看来一向聪明的小老鼠这次猜错了，她得回去好好笑话笑话他。 但席苗苗转念又想，算了还是不告诉那个大嘴巴了。 整个市场都以为老爷和美人儿有一腿，只有她知道两人是这种关系……这是个秘密，她得藏在心里面。 陆曼没等来小丫头回答，于是自顾自的说道：“要不你改个名字？叫‘曼’怎么样？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多美好，我觉得全天下的女孩儿都得叫这个名字。” 美人儿摸了摸烟盒，里头却空空如也。 她短暂急促的“啊”了一声，问老爷：“济青，你有烟吗？我可不要那种烂肺的。” 老爷叫jiqg。 席苗苗在心里记下。 “没有，我不抽烟。” 霍鸣抬头瞥了她一眼：“烟抽多了黄牙，矿坑应该没有提供洗牙服务的医院？” 陆曼“嘁”了一句：“没劲。” 很久，席苗苗才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an是什么意思？” “曼，”陆曼用手指在空中写着自己的名字：“是个很漂亮的字。” “曼，柔软，柔美的意思，确实是个不错的名字。”霍鸣解释了一句，在随身的提包里摸了摸，掏出了一个黑布包着的木盒放在桌子上。 这盒子不算小，陆曼瞅了他一眼，连忙拿过来抱在怀里：“做什么？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特地给我的礼物？” 席苗苗脑袋迟缓的转了一圈，又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像是有那么一腿了。 “……是谢礼，你得把我求你的事儿办妥了。” 霍鸣说道：“明天是你生日？” “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我想什么时候过生日就什么时候过生日。” 陆曼露出个妩媚的笑：“这就是记不清自己出生日期的好处。” 她打开木盒：“噫？” 她原本以为会躺着什么饰品，或是类似于小蜘蛛那样的东西。结果…… “枪？” 她抬起头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霍鸣：“你会做枪？” “要不然我让你买那么多加工器材做什么？浪费钱吗？” 霍鸣控制住自己的脸上别出现自得的神情，免得破坏他高深莫测的人设。 躺在木盒里的枪是一把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枪，外形十分优美，但是可能因为加工工具能力有限，外部打磨没能做到极致。 但即使是这样，陆曼也一眼就爱上了这把手枪。 她握住枪，虚着点了一下，脸上有些兴奋。 “这叫什么名字？” 霍鸣回忆了一下：“呃……珍珠手枪t-81，这是它的名字。” 珍珠手枪t-81，帝国第一军校优秀学员莫德在公主殿下图南18岁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 而这份礼物在之后的某次军校考核上被一个来自华山港的学生商光兴剽窃，并且在讲解作品的时候展示了这把手枪的详细构造以及制作方法。 在这一过程中，被霍鸣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他用陆曼提供的器材和材料一共制作了4把这样的手枪，他自己留有一把，一把在三十二手上，一把送给了陆曼，最后一把压在了他的柜子底，以做不时之需。 当霍鸣和席苗苗走出獒派的时候，席苗苗问：“老爷，这事儿就算是敲定下来了吗？” “嗯。”他点头道。 “我不跟您了？”她的目光有些惶恐。 霍鸣转过身去看着那小丫头，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的冰冷。 “我只需要对我有用的人。” 席苗苗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会成为对您有用的人。” 第193章 主教候选 在敲定席苗苗去上“补习班”的次日，一个许久没见的少年来到了装修完毕的咖啡厅。 当时的霍鸣正在屋子里头调试感应器，并且往自己的脚腕上植入一枚带有身份信息的芯片。 “老爷！” 那少年大声的喊了一句，然后摘掉自己头上的宽大的帽子，露出一张抹了油脂的兔儿唇来。 霍鸣吓了一跳，险些割到了脚腕处的血管。 小兔子想凑过来，被霍鸣制止在原地：“别动，看你脚底下。” 小兔子低头一看，脚边横七竖八的拉了一些红色的电子竖线：“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霍鸣言简意赅：“炸弹。” 小兔子汗毛耸立：“炸炸炸炸……” “几天没见还结巴上了？别怕，还没激活呢，让你帮我试试外人闯入是个什么样的效果。” 于是在霍鸣的指挥下，小兔子踢蹬着腿触碰那些射线，果然，连绵不绝的警报声从霍鸣头上发出。 “行了，出来。” 霍鸣完成了芯片的嵌入，包扎好伤口站了起来。 “老爷，您装这个干什么？”小兔子好奇的问道。 “我打算在咖啡馆下面拓一个地下室，自然要做一些安保措施。” 霍鸣回答道：“所里太冷了，反倒是市场上还有暖气供应，只用交点钱就行。” “你以后打算住在这里？” 霍鸣点了点头。 “那可太好了，咱们也算有了照应。” 小兔子很开心，他家住的离这里不远。 聊完家常他直入主题，把今天为什么过来找霍鸣交代了一下。 “你要找的那人，我心里其实一直有答案。” 前几天霍鸣托小兔子小老鼠他们去帮忙找一个符合“主教”标准的人，当时霍鸣就看到小兔子犹犹豫豫的出去了，没想到他竟然心里早就有人选了。 “你犹豫了这么几天，是觉得对方有点问题，但是因为太合适了所以不得不回来再跟我提一下？” 霍鸣瞥了他一眼，将警报器的声音关掉。 “我——”一句脏话险些脱口而出，又被小兔子生生的咽了下去：“是啊！您这都能猜得到？” “你把话都写脸上了，说，说仔细点。” 小兔子吸了吸鼻子，又抿了抿他的兔儿唇，声音有些低。 他本身说话就模糊不清，这样一来，霍鸣只听见几个字：“所有的问题就是他是个……” “什么？” 小兔子鼓起勇气：“没什么大毛病，所有的问题都来源于她是一个……妓女。” “妓女？” “对，妓女！跟满大街上站着的那种没什么区别。” “哦。”霍鸣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老爷，就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您找她想做什么，但是她是个妓女……妓女是上不了台面的——她就这个问题。” 你满意吗？史密斯？ 霍鸣在心里问道，但是很显然，史密斯并不会做出回答。 于是霍鸣跟着小兔子一起出发。 对方也住在市场不远的地方。 “她从不出门接客，只是在家里做生意，因为她是个，是个跛子。” “这你应该在之前告诉我的。” “呃……” “不过不碍事，接着说。” “她叫兰眉，是从矿坑外来的，以前有个丈夫，死于帮派斗殴。” 小兔子一路走一路解释道：“她长得实在漂亮，但可惜丈夫死了，她自己又是个跛子，没多久就被人强j了。” 霍鸣的眉毛挑了挑。 “但她是个不认输的人，放出话去，谁把强j她的人带到面前来打一顿，她就伺候那人一整天。” “跟谁睡不是睡？反正她就不想让欺负自己的人好过。”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闹着玩儿，都嘻嘻哈哈的没当一回事，后来这消息被獒派的人知道了，你也知道獒派那群神经病就喜欢到处找人打架，就算这事没回报他们也乐此不疲。” “于是那个第一个欺负她的男人挨了好长一段时间揍，腿也打折了，牙也打掉了，眼睛也瞎了一个，哆哆嗦嗦的，晚上准备去报仇，结果被兰眉一刀捅死在床上，再一刀……” 小兔子做出一个挥臂的动作，又捂住了自己的蛋：“直接给他削了！” 嚯，这倒是霍鸣没有预料到的发展走向。 “后来呢？” “后来兰眉就成了个妓女。她没了丈夫，又是个跛子，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个妓女。” 小兔子耸了耸肩：“不过她价钱公道，不看人下菜碟，说起话来柔柔美美的很动听——您见了她人就知道了。” 走到兰眉的家外头，霍鸣还没见上人，就感受到了对方的人气。 她住的不是棚屋，而是一栋有模有样的砖瓦屋子，不少男人和女人在屋外游荡着，等候着，手中拿着爱的号码牌。 一个跛子住的地方竟然打扫的如此干净，连地上的积雪也铲得一干二净，想来不是兰眉自己铲的。 很快霍鸣就知道是谁铲的了。 一个瘦猴一样的少年拿着铲子和扫把，低头从屋子里走出来，想着清扫一下刚刚覆盖上的薄薄的雪，被小兔子喊了一声：“喂！麻脸！” 那少年抬起头来，果然长了一脸的麻子。 麻脸一眼就看见了小兔子，脸色变了变。 “他原来是少年兄弟会的，后来叛变了！” 小兔子义愤填膺的说道：“就在打福纳帮的那一天！” “我那不是叛变！”麻脸激动起来：“我说了我家里有事儿！” “有什么事啊！兄弟们约好了，就你不来！” “我妈生病了！” “你……” 气鼓鼓的小兔子一下不说话了：“你……” 麻脸别过脸去。 “你妈真生病了？” “现在没生了。” “病好了？” “人没了。” 两个少年进行了简短的沟通交流，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那你怎么不回去？” “关键时候我没去，事后去分一杯羹？我他妈也要脸！” “那总得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人都没了。” 霍鸣捻了捻指尖，问道：“你在这做什么？扫雪？” 麻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给兰眉干活，至少能混口饭吃。” 霍鸣走进屋子里，除了那些来往的“客人”外，屋子里坐了很多脏兮兮的小瘦猴。 他们守着一口不知道在炖煮什么东西的大锅，脸上满是渴望。 霍鸣眨了眨眼，悄悄的叹了口气。 他掏出通讯器给三十二打电话。 这个主教，似乎真的可以是个妓女，如果她愿意的话。 第194章 兰眉 霍鸣安静的站在院子里，看上去和所有等待的“客人”们没什么区别。 他第一次听墙角，听的居然是男女办事儿时的墙角。 屋子里传来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急促的喘息声、尖叫声、低吼声。 大概到了晚上六点，那些等待的“客人”中有人低头看了眼手表，摇摇头，朝外走去。 于是一个两个带动下，没几分钟，院子里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很快，一个体格壮硕的女人抹了把湿漉漉的短发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胸襟上湿了一片，但是她似乎并不在乎。 她脸上带着笑，看到院子里居然还站着人，脸上的笑收敛了许多。 “……兰眉下班了。” 她说道。 “下班？”霍鸣有些疑惑：“她……呃，这个职业下班这么早吗？” 不怪他孤陋寡闻，有时深夜里他还能看到妓子们站在街上揽客呢。 “单单是她。” 壮硕女人很大度的解释了几句：“她忙了一天够累了，下次早点来。” 小兔子连忙摘下帽子：“姐姐，我们找兰眉有事。” 那女人耸了耸肩，转头向屋内走去：“嘿！兰眉！来了俩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找你有事！” 小兔子被梗的说不出话来，悄悄扭头看了眼霍鸣。 霍鸣脸上什么表情都没，只是盯着屋子里那些瘦猴小子，有些若有所思。 那女人走回来说道：“等5分钟你们再进去，她得收拾一下。” 说完这话，女人潇洒地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点燃，踱着步子走远了。 “她就这么养着他们？” 霍鸣抬抬下巴，意思很明确。 “是，这是众所皆知的，没成年的孩子如果实在吃不上饭了，可以到兰眉这儿来讨口饭吃。” 小兔子点点头：“不过来的大多是姑娘，小伙子们来吃白饭是会被瞧不起的——许多人瞧不上妓女施舍的饭，就算来吃了总得要背着骂上两句。” “那不是王八蛋吗？”霍鸣有些意外。 “嘿，老爷，矿坑可不缺王八蛋。”小兔子嘲讽的笑了笑。 霍鸣再一仔细打量，确实看出了些不同。 这儿的瘦猴子里大多数都是女孩儿，她们大多剪着男孩一样的短发，因为太瘦还没来得及发育第二性征，所以混在一起看不出性别来。 她们熟练的帮着这个家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扫雪，比如清理“客人”们脏兮兮的鞋子留在地板上的雪和泥印，比如去捡潮湿的木柴在火炉旁烘干，比如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切成可以放进嘴巴里的碎块，丢进大锅中。 霍鸣注意到，他们旁边放着一口大缸，这个缸或许本来是装面粉用的，但是现在缸壁光秃秃的，能捏出来的面粉全都被撒进了锅里。 那些孩子一直在吃东西，从中午吃到晚上。 但其实吃进去的大多都是汤汤水水，一泡尿的功夫又空了肚子。 但好歹获得了一些热能，这些热量让他们有很大概率熬过这个艰难漫长的冬天。 过了一小会儿屋子里喊了一声：“进来。” 那声音听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十分悦耳。 小兔子勾了勾霍鸣的衣角，于是两人在瘦猴孩子们的目光中走进了屋子里。 其实屋内十分简陋，可能是为了方便“做生意”，屋子正中放了一张很大的床。 兰眉就坐在床边，或许刚换了身衣服，脸蛋红扑扑的。 小兔子没说错，她确实很美。 但是和陆曼那样美到有些锋利的艳丽不同，兰眉更像是一束路边长出的白花，生长出一捧旺盛的生命力。 她并不娇弱，而是生机勃勃。 “没来得及收拾，让你们见笑了。” 兰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抹了抹满是褶皱的床单：“喝点什么吗？” 她站起身去给两人倒水，霍鸣注意到，她的右脚确实是跛的，像是吃不上力，走起路来一高一低。 “你知道我们的来历？”他问道。 “小兔子跟我说过，你需要个……代言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兰眉给二人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各倒了一杯开水。 然后她取出放在柜子上的罐子，往一杯水中加入了一枚淡黄色的小糖块。 犹豫了一下，又往另外一杯中加了一块糖。 等到两杯水端到霍鸣和小兔子面前的时候，空气里已经纠缠上了丝丝的甜蜜。 霍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或许是因为糖放的少，那水里的甜味更显得清冽温和。 “过段时间我会在市场里开一家咖啡厅。” “在矿坑开咖啡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兰眉没有问咖啡厅是什么，看来她确实是莫尔墙外面来的。 “1块5一杯热可可无限续杯，三块钱一份奶油可丽饼，其他的甜品也差不多这个价格，你觉得怎么样？” 兰眉圆圆的眼睛盯着霍鸣：“你在做慈善吗？有什么目的？” 真是个聪明人，说起话来让人舒服。 “为了发展教众。”他回答道。 “教会？教会的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 兰眉笑了笑：“他们大多数精通画饼、欺诈、恐吓，有的会一些催眠。矿坑里的人大多数受教育水平不高。换句话说，这是一群愚民，想从精神层面控制住他们其实并不难。” “那你为什么还采用肉身布施的方法引导人们为你报仇呢？” 霍鸣说出来的话很直接，让小兔子有些惊讶。 他紧张的看了看霍鸣，又紧张的看了看兰眉，生怕他们会因为一句话谈不合而直接闹翻。 丈夫死后自己受辱难道不是什么无法提及的痛楚吗？ 这样直接说出来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但霍鸣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因为这种最简单。” 兰眉果然没生气，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勾心斗角的事做的多了，自然想试一试这种简单快捷的办法。事实证明我成功了，不是吗？” 霍鸣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小兔子。 “麻烦帮个忙，你喊那些孩子们一起去买两包面粉回来，他们的缸里都吃空了。” 小兔子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接过钞票出去了。 第195章 敲定 “你该让他把这杯水喝完再出去的。”兰眉脸上的表情有点遗憾：“等他回来，这水就该冰凉了。” 她掂着那只好脚往上坐了坐，看向霍鸣：“你是从帝都来的？” 霍鸣只好再解释一遍：“我是从一个小镇子来的，只是好运考上了帝都的大学。” “考上帝都排名前五的帝国第一军校可不是什么好运。” 兰眉说道：“我就是从冬崖市来的。” 从冬崖？来到矿坑？ 霍鸣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冬崖市到矿坑来，这不是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可当时的我实在没有办法，首都圈固然繁华，遍地都是公司狗和达官贵人。你一不留神就会得罪这些心眼很小的有钱人，然后为此搭上自己全家性命。” 兰眉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异常平静。 “我父亲得罪了大官，于是全家都为此付出了代价。我远离国道向东边一路逃，可到哪儿都会被发现。于是为了活命，我逃上了一辆用来偷渡罪犯的车，并且结识了我后来的丈夫。他所在的帮派曾经负责和莫尔墙的城防沆瀣一气，收钱帮忙偷渡。” “他许诺，只要我给他做一年的老婆，等到外面的风头过了，他再把我送回去。” 兰眉笑了笑，看向霍鸣：“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但是我知道没有好人用这种理由让别人委身于他。”霍鸣回答道。 “你真聪明，可惜当年的我是个蠢货。” 兰眉有些怅然若失。 “他每次都带\/套，但是每次都会漏，我觉得很奇怪。直到某一次我看到他在卫生间里偷偷的在套上扎洞。” “他想让你怀孕？” “他觉得怀了孕，我就舍不得走了，这样留下来一辈子跟他待了这么个冰天雪地的牢笼里。” 兰眉笑道：“可是他不知道我天生就没有子宫，这辈子都别想怀孕。” “……” “一年就快到了，到了他答应送我出去的时候了。他算是个守信用的人，虽然往套上扎洞，算不上什么人能做出来的事。” 霍鸣垂下眼眸：“然后呢？” “然后他就死了，他所在的帮派跟另一个帮派争夺地盘，抢夺业务。他们大打了一场，第二天，帮派的人通知我去领尸体。” 兰眉似乎在咬后槽牙。 “只剩一个礼拜，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偏偏就差这一个礼拜……” “你没想过别的办法吗？” “我若是个四肢健全的人，我肯定会想想其他办法。可我一个跛子，手里又没有钱，就连身份都被注销了……我有什么办法？” 兰眉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冬崖市的一等公民，变成了矿坑里谁人都能玩弄的低档妓女，命运果然爱把人玩弄在鼓掌中。” “所以要谈一谈主教的事情吗？” “嗯？” “我可以把你从这里弄出去，离开矿坑，去墙外的任何一个小城市，或者说你想要回到冬崖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 “哈，又是一张大饼吗？”兰眉嗤之以鼻：“我讨厌吃饼。” “你喜欢跟人睡觉吗？” “实话吗？很讨厌，他们太短了，不管是时间还是长度。” “我可以让你不用跟人睡觉，也能赚够出去了好好过生活的钱。” 霍鸣重新拿出钱包，将钱包里的所有钞票拿出来，放在了兰眉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叠数目不小的钱，大概有一千多块。 “如果你同意，这是第一个礼拜的工资。” 兰眉的目光在那叠钱上停留了一会儿。 她的床头同样有一叠钞票，那些是“客人”们留下来的嫖\/资，她一整天的辛勤，加起来或许有七十块。 她在心里盘算着，一千多块可以买多少袋面粉，多少公斤的压缩饼干。或许能买几罐肉罐头，什么味道的都行，丢进大锅里去，那些瘦的连肋骨都能看到的姑娘们也算是吃了一顿带肉的饱饭。 就算安排完孩子们的口粮，也能剩下一大笔钱用来储蓄。 是的，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能把自己弄出去，那么这笔钱将会成为她新生活的。 兰眉快速的思考着，她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 “可我是个跛子。” “为什么跛的？” “被人打的。” 霍鸣回答道：“这代表了疾苦，是美德。” “你们到底是什么教会？教会总会有个目的。” “教会信仰万物神，现阶段的目的是，让所有教徒能吃上饱饭。以后的目的是什么——很重要吗？对于矿坑人来说，先吃饱饭活下来，再谈其他的。” …… 兰眉答应了霍鸣的请求，显然，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只需要做以前做的事情就行——去捡孩子，捡那些养不起的、没人要的、偷偷逃跑的、被强行买卖的孩子。 孩子在什么时候都是未来，凝聚起孩子，就是凝聚起矿区的未来。 先吃饱饭，至于识字读书，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那些孩子们吃上了稠稠的面粥，肚子里有了食物，裹上几件破衣服，便在市场里开始找工作的机会了。 同样在努力工作的还有霍鸣，他忙碌的转个不停。 军队、咖啡厅、帮派、教会，他肩上担了很多的事情，好在少年兄弟会的那些小伙子们都很好用，帮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咖啡厅的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开张了。 这天晚上，霍鸣歇在了咖啡厅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装了一个壁炉，烘烤着小小的地下室明亮又温暖。 他靠在躺椅上研究着新解锁的蓝图，想着从中找出一些材料简单又好用的义体来。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喧嚣。 霍鸣立刻直起身子，敲开了一边的电子显示屏。 这块屏幕连接着咖啡厅内的12个监控摄像头，他在其中几块屏幕上拼凑出了喧嚣的真相。 一些青壮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扑向了对面少年兄弟会营业中的商店。 他们打碎了玻璃，从破洞冲入商店里，对着货架上的商品进行0元购。 几分钟后，少年兄弟会的成员们架着装有橡皮子弹的枪械对这些人进行驱赶，很快人被赶走了，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那些少年兄弟会的成员们还挥舞着手臂做出庆贺的姿势。 霍鸣关闭监控，轻轻摇了摇头。 这些驱赶跟玩儿似的，根本起不了什么真正的作用。 他有种预感，从今天开始，这种0元购可能每过几天就要发生在少年兄弟会的商铺中。 除非他们真正的做出安保上的改变。 第196章 拳赛 次日，霍鸣看到少年兄弟会的孩子们在清扫着碎了一地的玻璃。 小老鼠缩着脑袋在后面监工，那些掉在地上破损的罐头也没浪费，他左手拿着木勺，捡起冻的冰手的罐头，撑开破损处，舀起汤汤水水，连着沁进去的污雪一同塞进了嘴巴里。 他努力的咀嚼着，从中吸取成长需要的营养。 “老爷！” 见到霍鸣走出来，小老鼠眼睛一亮，挥着木勺。 “怎么了这是？” 霍鸣佯装不知道。 “嗨，别提了，昨晚跑来几个小贼，把玻璃给砸了。” 小老鼠看上去没怎么当回事儿。 毕竟0元购这种情况在矿坑还是时有发生的。 他们当场叫人给跑了，也就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满城的去找干这事儿的人。 “没想过晚上多加几个安保吗？” 他昨晚从摄像头里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砸开玻璃的时候虽然触动了警报，但根本没有人立即上来阻拦。 等到这些人将货架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之后，几个年轻人才慌慌张张衣衫不整的从里头跑出来。 要不是他们手上有塑胶枪和其他的攻击性武器，光凭着这几个人，根本无法将窃贼赶走。 小老鼠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道：“没人愿意上晚班，更别提瞪大了眼睛，熬个通宵了。” 霍鸣挑眉：“你们是个帮派，你告诉我没人愿意上晚班？” “说是个帮派，其实大伙都是一块长大的，没人觉得谁比谁高贵。” 小老鼠叹了口气：“就像我们张口就喊小杂种‘小杂种’一样，大家都没觉得不对劲，就连小杂种自己都没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们出去谈生意的时候看得出来，那些有生意往来的商户们都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咱。” “管自家老大叫小杂种，也确实挺奇怪的。” “小杂种给自己起那个名字太拗口了，好多人念不来，干脆还叫小杂种。” 小老鼠重新变的笑嘻嘻的：“不说这个了，一群小贼而已——老爷，您看我这身衣服！” 他今天穿的和往日确实不一样。 以前这些小瘦猴们有什么穿什么，不管是捡来的、从什么人身上扒来的、顺手偷羊顺来的，什么保暖穿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但今天，小老鼠穿了一身套装。 像拳击手一样的大披风。 虽然看着依旧很奇怪，他的肩宽太窄，撑不起这件衣服，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但小老鼠依旧满脸得色，珍惜的抚摸着这件衣服。 “今天晚上二牛要去打拳——就是獒派的那个地下拳，二牛您知道吗？少年兄弟会最能打的一个，我感觉这小子是吃化肥长大的，那胳膊有我脑袋一般粗。” “打拳？你们为什么要去和獒派的人打拳？”霍鸣觉得有些不对劲。 獒派的人都是用肉蛋奶和高科技药粉喂出来的疯子，让这些少年们去跟他们打？开什么玩笑！ “咱们不是跟着铁帮的二把手混嘛，既然跟着别人混，自然有必要替别人办事。铁帮的二把手卢先生跟獒派的二把手蒙炎曾经是一个师傅手底下出来的，两人有心交好，但是碍于獒派现在跟着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混，就想让咱们在其中周旋一下。” 小老鼠把这话说的非常自豪，话语间已经把少年兄弟会拉到了獒派那个水平了，听的霍鸣是大皱眉头。 “蒙炎说獒派尚武，叫咱们出人跟他们那边的人打一架，不管打赢打输大家都是拳头下交的朋友了，以后谈什么事儿都万事好说。当时二牛就是小杂种的贴身保镖，立即自告奋勇，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今天就是两家要对打的日子。” 这件事情欠考虑了，这件事情太欠考虑了。 霍鸣从陆曼的口中得知，獒派的这个二把手蒙炎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于女人来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年兄弟会一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帮派，有什么资格替铁帮和獒派在中间周旋？ 怕不是别人几句好话就把主事人哄得团团转？ 你们这些啃草皮吃树帮子长大的、还得惦记自己如何生存的人，又拿什么去跟那些吃肉蛋奶长大的、每天至少训练12个小时的人打拳？ 这些话在霍鸣的喉咙里滚了两圈，却怎么都没有吐出来。 突如而来的店铺、曾经那些大佬们的吹捧，让少年兄弟会的这些孩子们的自尊心极度膨胀。 在受到严厉打击之前，他们可能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小老鼠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票券，抽出一张塞在霍鸣的手里：“老爷，无论如何都抽空来看一看，今晚会很热闹的！” 霍鸣匆忙点了点头，将那张票券塞进了口袋里。 …… 獒派地下黑拳俱乐部的白天比以往热闹多了。 霍鸣穿过那些围着老鼠笼子看斗鼠的闲汉，朝着楼上走去。 “青哥。” 那些在科技派楼层门口守门的獒派成员们都冲他点了点头。 “曼姐在里头谈生意呢。” 他点点头，翕动一下鼻翼，朝着侧边的小屋子走了过去。 走了数十步，朗朗的读书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这是一间陆曼专门拨来给席苗苗和一些科技派内有天赋的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讲台上的老师则是他的熟人，吴虑。 她很认真的教着台下的一群萝卜头，小萝卜头们也很认真的抬头跟读。 这些孩子们大多数都是獒派成员们的孩子。 獒派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高科技药粉对他们的脑袋和精神没什么好处，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肌肉和力量，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希望他们能够走上一条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 “程老板走好，下次再来啊。” “曼姐留步，不劳您送了。” 那头，陆曼的生意已经告一段落。 咯噔，咯噔，咯噔。 坚硬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那声音向着霍鸣靠近。 “看什么呢？” 霍鸣侧过身来，只看到了那双艳红明媚的唇。 目光向上移，才是那双璀璨的，藏着兴奋、野心的凤眼。 “看你的未来。” “是咱们的未来。”陆曼纠正道。 “不，是你的，只是你的。” 陆曼眸子里的兴奋收敛了很多，她重新安静下来，眯起眼睛看向霍鸣。 第197章 绅士 “蒙炎为什么要跟一群孩子打拳？” “姓蒙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他是个精神病，做什么都正常。” “你很不喜欢他。” “换做你，你对一个成天想着插你py的人有好感吗？” 这话说的太粗俗直白，一下让霍鸣沉默了。 陆曼冷笑了一声：“我说的都是我所经历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们走进陆曼的办公室，关上门，桌子上放了一只打开的箱子，成叠的钞票堆在箱子上，一时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头有一半是你的，回头你带走。” 陆曼说道：“全是卖电击棍和帝联网眼镜的所得，我让他们签了合同，帝联网眼镜只会在矿坑内部售卖，绝不会卖到墙外面去，你不用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侵犯了大公司的利益，好像这些卖货的才该担心。” “小蜘蛛我没卖，我甚至没拿出来显摆过。” “你想让我说什么？夸一句你真聪明吗？”霍鸣眨了眨眼：“说真的，这玩意儿如果你真卖出去……那以后大家谈事儿都不用关门了，总会被人听去的。” 陆曼优雅而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等那些孩子开始读得懂字了、看得懂组装蓝图了，科技派就可以开始量产这些东西了。” “那时候你就要走了？” 陆曼定定的看着他：“帝国第一军校的服役时长是一年，明年的三月份你就要离开了是？” “……我会给你留下一批好用的学徒，你不用担心产品供货的问题。” “……” 陆曼没说话，她打量着堆在桌子上的钞票，两条细眉皱在了一起。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在这间办公室里安一套你之前说的安保系统，我要全自动ai化的那种。” “可以。” “我没钱付给你。” “……你得出材料。” 陆曼眯了眯眼睛，从桌上的烟盒里夹出一支纤细的女士香烟。 “有的时候我在想，你到底图什么呢？” “……什么？” “你只在这里呆很短的时间，为什么要开店铺？为什么要加帮派？为什么要帮我？” “总有我的理由。” “我想知道这个理由，另外——作为绅士，你该帮我点个烟。” 陆曼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桌上那枚小巧精致的打火机。 那枚银色的打火机形状是一张唇，轻轻抚摸唇瓣上的花纹就可以点燃火焰。 陆曼每次用这只打火机点烟的时候，都会吸引身边无数男人的目光。 “我不是什么绅士，我只是墙外一个乡镇里长大的孩子。” 霍鸣抓紧那只打火机，并没有凑到陆曼的唇边，而是塞进了口袋里。 “如果我真的是绅士，我该告诉你，吸烟有害健康。” 陆曼的红唇动了动，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暗暗的撇嘴生气。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蒙炎一个礼拜前和光岛马会的人见过面，我不觉得他和光岛马会闹掰而想着倒向铁帮。” “所以今晚的拳赛是个笑话？” “今晚蒙炎会亲自下场，和獒万打一架，这是他们每年都要做的事情。你知道狼群吗？新的狼王向老的狼王发起挑战，如果獒万不能扞卫自己的荣誉，那么他就要退位让贤。” “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吗？” “每年一次，今年是第五年，每年的今天，蒙炎都会被打的很惨。” 陆曼的扬起一抹愉快的笑容：“所以今晚我一定会到场。” “我如果是你，我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霍鸣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钞票，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别忘了带枪，陆曼小姐。” 陆曼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最后凝成了一抹沉思。 …… “我们不可能打得过獒派的人！不可能！二牛只是我们当中能打的人，但是那可是獒派！” “你别泄气！有你这样的人吗？还没开始打呢，就泄自己人的气！” “你们仔细想一想，这一定是个阴谋！” “小兔子！你说够了没有！” 原福纳帮的驻地，现在已经变成了少年兄弟会的老巢。 两伙少年站的泾渭分明，吵得不可开交。 小兔子怯懦的被顶到前头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獒派那些人都是用了药粉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说了，打赢打输了都没关系！只是一场友谊娱乐赛罢了！” 在他对面一个头发非常卷曲的少年说道：“小杂种都已经答应了，咱们总不能反悔？！” “什么小杂种答应的，明明就是你在旁边捣的鬼！你想出这个风头，你自己去打呀！” “王八蛋兔崽子，你有这个本事你怎么不跟着去见蒙炎？！” “你叫谁兔崽子！那个小屌毛——” “他妈喊谁小屌毛呢！老子揍死你！” 头发卷曲的少年怒从心中起，一拳挥过来捣在小兔子的眼窝上。 小兔子哀嚎一声，伸手扯住了对方的头发，朝着脸就是一顿猛锤。 “唉唉唉！”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叫了起来。 如果有的人叫喊着上去拉，有的人则在后头挥着拳头：“打！打！干他娘的！踢他的钩子！扯他的鸟蛋！” 驻地里吵得不可开交，小杂种蹲在门口躲清闲。 他嘴上叼着烟，才几天没刮胡子，一圈青茬就从嘴边冒了出来，削减了些少年的貌美，多了几分男人味。 丑八怪站在旁边出神，时不时的挠一挠发痒的手臂。 “你该去让他们停下来。”丑八怪说道。 “阿丑，我觉得我办了错事。” 小杂种嘬了一口烟：“我不该应下来这场拳。” “事到如此，要不你宣布不去，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回席家的棚子里，再也别当什么老大；要么你就把胸脯子挺起来，不管有什么后果，都咬着牙挺下来，这样别人还能高看你一等。” 丑八怪淡淡的说道。 “我当时是不是该去问一问济青？” “他是你的谁？他有必要帮你解答问题吗？” “操，我就别想着从你小子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小杂种骂了一句。 “你那么傲，我想你自己心里肯定有数了。” 冷风吹过，丑八怪缩了缩脖子。 小杂种低下头苦笑了一声。 “我和他岁数差不多大，却总觉得哪哪都不如人家。我傲是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懂吗？我不甘心管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叫老爷。” 他抬头哈出一口水蒸气。 “哈，老爷。” “哼，什么时候我也能让别人叫我一声老爷呢？” 第198章 生命永存 霍鸣在地下黑拳俱乐部一直待到了晚上。 天色渐黑，俱乐部的暖气开的越大，他扇了扇衣服，将外套脱了下来。 “你跟我一起下去。” 陆曼对着镜子上好口红，回过身来说道：“獒万想要见你。” “獒万？” “科技派好歹也是獒派的一份子，他要见你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看你愿不愿意去见了。” 霍鸣思索了一下。 他既然插进了獒派的浑水，想要绕过獒派的老大獒万继续做事显然不太可能。 虽然解玄下达肢解獒派的任务没必要执行下去，但是略施手段让自己在市场过的舒服些，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想到这里，霍鸣点了点头。 “獒万这些年来一直信仰的教会叫‘生命永存’，和他接头的自称生命祭司，实际上是一家冥想店的店长。” “矿坑还有冥想店？”霍鸣有些讶异：“就连咖啡厅都没有。” “咖啡是需要钱买的，但是冥想不用，生命祭司似乎有别的盈利方式，他在冥想店里接待客人，然后把客人转化为‘生命永存’的信徒，这些都是不需要花钱的。” 陆曼解释道：“生命永存有一套独有的修行方式。” “服用药粉。” “没错，那是一种被称为‘生命之神赐福’的药粉，俗称s粉，拥有增强人体素质，但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伤害的一种植物粉末混合物。” 陆曼的眸子垂下来：“我曾经偷了一点点，让熟悉的药师进行分析，被告知的药物里含有大量致幻植物粉末，包括迷幻蘑菇、迷幻鼠草、乌羽玉仙人掌等等，这些植物在矿坑很少有分布，可以断定药物是从墙外面的世界流进来的。” “生命永存在矿坑里的势力分布很广吗？” “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广。在矿坑生活是需要力气的，不管是挖矿、混帮派还是做苦工，总是需要一把子力气的。s粉可以帮助人们获得力量，而代价仅仅是一点点的精神损伤。而且少量服用，并不会让人成为精神病，最多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暴力狂。对于矿坑的人来说，这是你算不上副作用。因为暴力狂在矿坑实在太多了——喝多了酒的、赌输了钱的、中年不举的、老婆出轨的，靠着拳头发泄怒气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看来得把这个“生命永存”教派的事情跟苏葳说说了。 教派与教派之间天生就是有仇的，如果要争夺教众，还是得打探清楚对方的实力。 “你曾经说，獒万有精神分裂？” “他希望用武力压制住獒派所有的人，包括蒙炎，所以大量的进食s粉。这导致他的精神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伤，他的主人格性格非常暴躁、只想着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蒙炎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联合獒派的那些元老们想要把他赶出獒派。” 陆曼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但是或许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他分化出了一个人格，那个人格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思维，最重要的是，他比獒万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在这个人格的带领下，獒派化解了帮派内部的危机，甚至这个斗鼠场都是在这个人格的授意下建成的。” “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霍鸣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皱了皱眉头，把这一疑惑压在了心底。 …… 作为獒派的三把手、市场的第一美人，陆曼出场自然需要轰动且与众不同。 她换衣服的空档，霍鸣趴在三楼的扶梯上向下看去。 今天獒万和蒙炎打拳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无数看热闹的乐子人涌入俱乐部，将一楼围得水泄不通。 俱乐部的酒保举着托盘穿梭其中，各种彩色的酒水饮料不用钱一样的递了出去，且不论今天的拳打得怎么样，光是酒水钱獒派都能大赚一笔了。 “开盘开盘！今晚三场重头拳赛！” 俱乐部的庄家提着箱子一边走一边喊：“黑宝石vs雪山拳！赔率为-10vs+5！冯布vs升空！赔率-3vs+2！重头戏！獒万vs蒙炎！-2000vs+4000！” “嚯！要是压了蒙炎一千块，岂不是转手就能挣4000块？！” “做什么美梦呢！蒙炎和獒万打了五年，一次都没赢过，当然赔率高！” “万一这次就赢了呢？” “你下注！每年都有你这样不信邪的，最后输的血本无归！全都便宜庄家了！” “嘿，你说，他们会不会打假拳啊？” “你要说前两对打假拳还有那么一丢丢可能，但是獒万和蒙炎？没那个可能！他们争的可不是一晚上的输赢！而是獒派一年的归属！” “不是还说蒙炎是为了陆曼吗？” “嘘嘘嘘！这可是獒派的地盘！说这个？不怕被扔出去啊？！” “就是，大家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接着，又接上了一连串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声。 霍鸣听了一会儿楼下客人的议论，就看到小老鼠钻了进来。 他扒拉着庄家：“嘿！嘿！二牛对黑金刚呢？二牛对黑金刚的赔率是多少？” 庄家挥手挣脱：“什么二牛对黑金刚？听都没听说过！你要下注吗？不下注别拦着我！” 小老鼠悻悻的松开手：“没见识！我们的人跟你们獒派的人打拳呢！” 他后面跟着许多少年兄弟会的成员。 小杂种也站在人群里，和楼梯上的霍鸣对上了眼，然后轻轻颔首。 还是来了。 人群中有个略显紧张的年轻人，他看上去的确要比其他的少年们壮硕不少，脸上紧张和兴奋交错，显得有些愣头愣脑。 这个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二牛了。 霍鸣皱起了眉头。 二牛虽然看上去壮硕，但是从走路架势来看，对格斗并不精通，他对上獒派里专门武斗的成员，有赢的可能吗？ 身后传来开门、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霍鸣回过头去，陆曼换上了一条露背的黑色长裙，行走时裙身摇动，显得腰背间的风光毕露。 她勾了勾手，手下的保镖将一件蛇纹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那一大片的雪白肌肤。 “走。” 陆曼转身离开，从霍鸣的角度看去，像极了一条摇动身姿的蛇。 那大衣的口袋里露出了一个闪着乌光的物件。 还是个长了毒牙的蛇。 第199章 少年们的拳手梦 加入獒派那么久后，霍鸣终于见到了除陆曼以外的獒派的高层。 獒万是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约莫两百多斤的巨型壮汉。他的皮肤是棕红色的，脸永远是皱巴在一起的，像一只眉宇里一直带着怒气的哈巴狗。 他手里死死的拽着一根牵引绳，绳子的那一头拴着一条和他一样块头超大的獒犬。那只獒犬不断的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大团大团的口水砸落在地板上，眼珠子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择人而食。 蒙炎没有坐在獒万的旁边，而是离他很远，坐在了一张大桌上。 他的个子同样很大，虽然比不上獒万，却也比正常的成年男性大了一大圈。 他大刀阔斧的坐着，大腿上坐着一个苗条的女人，女人紧紧的攀附着他，看上去十分害怕。 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蒙炎毫不遮掩的将手伸进了女人的衣服上下其手。 女人的衣服被高高的撩起，雪白的胸脯和臀大片的暴露出来，刺激的周围的獒派成员们呼吸加速，脸色通红。 霍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堪称淫\/乱的画面。 他狠狠皱了皱眉头，看了眼陆曼。 陆曼同样下意识的瞥了他一眼，却面色不变，提了提自己披在肩上的蛇纹大衣走了过去。 见到陆曼走了过来，周围的淫\/秽声音小了许多。 蒙炎的目光自从看到陆曼走进来，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愈加放肆，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掐揉的大腿上的女人发出抑制不住的惨叫声，他才如同被打搅了兴趣一般，将那女人一推。 女人如蒙大赦，揽着自己的衣服钻进了人群。又不知在人群里被占了多少便宜才艰难的挤了出去。 陆曼坐在两人的对面，倔强的挺直了腰板。 她轻轻扯住霍鸣的衣袖，将他往前拉，直到挡住了蒙炎的眼神，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就这样，站好了。”末了，她下意识加上了一句：“拜托。” 蒙炎看不到陆曼了，于是凶狠到要把人钻个洞的目光落在了霍鸣身上。 霍鸣就当做没看见，嘴唇微微蠕动：“怎么，这人比狗还要让人胆寒吗？” 他挡住了蒙炎，陆曼就得直面那只巨大的獒犬了。 “比起狗，人还是要更可怕些。” 陆曼冷笑了一声：“小八看着我，让我喂它一口肉。但蒙炎的眼神，让我觉得我就是那狗碗里的肉！我讨厌被人这么看！” “我去替你挖了他的眼珠子？”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割了他的舌头。” 霍鸣哼笑了一声。 两人的聊天虽然声音细不可闻，但神态和动作却谁都瞒不住。 蒙炎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眼珠子，率先开口了。 “陆曼，那就是你挑的男人？怎么？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尝些清淡的小菜？” 陆曼表情不变：“什么叫大鱼大肉呢，什么又是清淡的小菜？我和济青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哈！”蒙炎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别在这跟我装傻，合作关系？你跟獒万也是合作关系！” “那又怎么样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合作关系，就是让人爬上你的床！” 陆曼语气有些不好：“蒙炎，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床上那点事儿，还能装得下别的吗？” “有啊，当然可以啊，还能装得下你呀！陆曼！” 蒙炎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他妈追了你三年啊陆曼！你什么时候跟我发展一下那个狗屁的合作关系？！” “三年，”陆曼咬紧了牙根：“是啊，你对我的性\/骚扰已经持续三年了，你管这叫追求，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不就喜欢这一套吗？骚\/货！” “对你爹用这一套！蠢货！” 霍鸣暂时性的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两人的骂战赤裸裸血淋淋，一点不含糊，似乎要把这一辈子能用得上的脏话全都使出来。 周围那些人没有一个人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对这一画面早已熟悉。 连那只叫小八的獒犬也没有因为这炸响的争吵声而应激，它百无聊赖的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又在地板上留下一大团黏腻的口水。 “骂够了没有？蒙炎，你还他妈嫌不够丢人的？” 獒万在这场争吵中，脸越来越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 他扭着头低吼了蒙炎一句，跟随着主人的意志，小八也支起了下半身，对着蒙炎龇牙低吼。 蒙炎嗤笑了一声，向后靠了靠，目光看向自己两边。但是在找刚才那个女人，却突然想起那女人已经被自己赶走了。 他低沉的吼了一声，把手摸向了站在自己身边一个年轻男人的屁股。 那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之前还在看着蒙炎摸女人发出猥琐的笑，现在对象转换成自己，满脸羞愤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屁股都不敢夹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楼下的拳赛已经开始了。 黑宝石和雪山拳显然都是这家俱乐部的明星拳手，他们赤裸着上身登场的时候，引起了一大片观众们的喝彩。 地下黑拳讲究一个节目效果，必须得拳拳到肉，血肉横飞。最好一拳下去，连着焦黄的大门牙都得飞出来一枚，跟着血吐在地上，那才叫一个精彩！ 小老鼠努力的挤到了跟前，他虽然对这地方熟门熟路，但是这么近距离的看拳赛还是第一回。 往日里他都是缩在最角落，提防着自己被巡游的保安给拎出去。 可今天他买了票！他穿的漂漂亮亮的，就等着自家兄弟也在这擂台上大发神威。 “好！打他！” 小老鼠跟着喊道！ 于是拳头和肌肉的交击声在他的耳畔炸响！ 砰！ 他离得太近了，能看到被击中的部位泛起肉的涟漪！ 噗！ 雪山拳喷了一口鲜血，正摔在了小老鼠的面前！ 砰！ 重重的坠落溅起了温热的血，小老鼠摸了摸脸上的血，再看了看眼前那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突然心头泛起了一阵寒冷。 少年们的拳手梦在这肉与肉的赤诚相见中产生了裂纹。 “喂……” 他扭过头去看二牛。 二牛的双腿似乎在打颤。 他回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我会没事的……对？” 没人知道答案。 第200章 我认输 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砰！” 二牛重重的掼在了地上，像一具被抡起来的人类的尸体。 他的口齿里溢出鲜血，连艰难睁开的眼睛也红彤彤的充了血。 他茫然的看向台下，手指在粗粝的擂台上攀爬着，试图朝着台下移动。 而即便是这种渺小的愿望也不被允许，一双手从身后拖住了他的腿，将他重新拉回了比赛场地。 “站起来！” 他的对手怒吼道。 二牛带着恐惧回过头，黑金刚如同一尊真正的金刚一样站在那里。 他的身上涂着大量的橄榄油，在灯光的照射下油腻腻亮晶晶，连怒瞪的双眸都带着令二牛胆寒的光芒。 地下黑拳俱乐部的赛事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在结束了前两组重量级拳选手的对决后，二牛和黑金刚作为娱乐性质的对决来热热场子，给酒保们卖酒水的机会，也让庄家迎来最后一波下注狂潮。 现在场内几乎所有人都在狂饮，手中捏着自己刚拿到的下注票券，等待着獒万和蒙炎的宿命对决。 只有一群人浑身血液冰凉。 少年兄弟团的成员们张大了嘴，他们茫然而恐惧的看了看对战中——或者说单方面被殴打中的二牛，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们。 “他会死的……”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苍蝇般的低语。 “他会死的。”另一个人接着跟上。 “二牛根本打不过他……” 兴致勃勃来观看的拳赛变成了无情的殴打，二牛压根没有还手的能力，他只能蜷缩起身体、双手护住后脑勺，尽量避免在某一拳落下的时候，因为撞击到关键部位而一命呜呼。 “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对决！”小兔子大声喊道：“不能让二牛再挨揍了！” “他看起来还能再撑一撑……”头发卷曲的少年声音弱弱的。 “撑什么撑！有这个必要吗？！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只是娱乐！算不上前菜，只是一碟小菜！小杂种，你懂不懂！” 小杂种的脸绷得紧紧的，他向楼上看去，獒派的高层们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了这场对决上。 就如同小兔子说的那样，少年兄弟会所谓的努力只是一场笑话，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去调节两个比他们大的多的帮派之间的矛盾。 现在他站在了一条双岔路口上。 如果喊停比赛，且不说獒派会不会同意，只要他出口喊停，就必然要压低姿态认输。 他个人受到一波嘲讽是一定会发生的，等回到少年兄弟会的据点，他又该怎么向帮派里的兄弟们交代呢？ 如果不喊停比赛……难道真的让二牛被打死在台上吗？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如果眼睁睁看着二牛被打死或者打废，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二牛、面对帮派里的兄弟们呢？ 他感受着来自四周的目光，那些曾经满是信任的目光在他长久的沉默中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和质疑。 “小杂种！你必须得喊停，你现在就得喊停！” 小兔子大声喊道，他向来不是个坚强的人，现在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哭腔：“二牛是跟咱一起长大的！喂！” 他僵硬着身子转过头去，目光捕捉到小老鼠略带失望的眼神。 和他对上目光后，小老鼠扯了扯嘴角，从一个光鲜亮丽的帮派份子重新变回了在人缝中讨生活的“小老鼠”。 他缩起了身子，逆着人群挤了出去。 他要去找谁，显而易见。 小杂种支着自己的肩膀，颤抖着、高高的，把手举了起来。 “我们认输！” 他的声音逐渐变大：“别打了，我们认输，我认输！” …… 楼上的气氛仍然剑拔弩张，不过对峙的双方已经从陆曼和蒙炎变成了獒万和蒙炎。 他们各自的手下送来了拳击要准备的东西，獒万把小八关进了笼子里——除了獒万，没人能把这只狗压制住，只有在笼子里，它才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整个屋子里只有霍鸣一个人在看台下的那场拳击。 那根本称不上一场比赛，而是单方面的凌辱和殴打。 那个叫二牛的孩子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黑金刚虽然算不上多强，但是收拾一个流浪儿里面比较能打的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他皱了皱眉头，低头问陆曼：“什么时候能结束？” “嗯？”陆曼微微侧目：“这俩人打之前还要再互相放一段狠话，进行一些利益方面的交谈。这期间如果没人热场子会显得特别无聊，所以总是会有这么一段。” “可是这毫无悬念。” “要的就是毫无悬念，让所有观众的大脑完全放松，只享受一场血与肉的对撞就好。” 霍鸣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向楼下看了看，小老鼠似乎想上来找他，可惜今晚的安保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密，他只能在楼下转来转去的，急得满脸通红。 “我认输！” 楼下传来了嘶哑的呐喊，小杂种高高的举起了手：“不要再打了，我认输！” 可负责这场比赛的蒙炎却像没听到一样，他轻哼一声，继续跟獒万较劲。 “说实话，獒派已经没什么让我觉得好贪图的东西了。” 他冷笑道：“獒万，你也知道我，我对权力财富什么的没什么企图，钱够花就好，权力有那么一丢丢就可以，况且整个獒派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用不了几年，这都不用叫帮派了，直接改成精神病院。” 獒万的脸更红了，他死死的盯着蒙炎，目光中交织暴怒。 “蒙炎是不吃s粉的，这是个除了上女人，剩下的时间全都用来训练自己的变态。” 陆曼勾唇嘲讽道：“正因为这样，他才瞧不起那些服用s粉还没他壮的家伙。” “今晚如果我赢了，你不用滚蛋，你可以继续当这些精神病的老大。”蒙炎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陆曼：“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陆曼今晚……” 似乎知道蒙炎要说什么，陆曼的手紧紧的攥着椅子把手，那只白皙的手上用力到毫无血色。 你们俩打赌，关她什么事！ 可两人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悠悠的打断了。 “可是，没人在乎楼下吗？” 霍鸣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来，今晚第一次开口。 “下面有一个人，好像快要被打死了。” 第201章 你应该保持愤怒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霍鸣身上。 尤其是被打断说话的蒙炎，他目光中带着些凶戾，死死地盯住霍鸣。 “这位就是济青济先生了？” 他拔高了嗓音，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帝都的高材生，怎么跑到矿坑来了？” “得罪了人，被整治到矿坑来也很正常。” “嚯，我还以为您是军校下来视察的呢。” 蒙炎嘻嘻一笑：“知道济先生人脉挺广，跟您有关系的人不少。军事所的先不提，咱獒派的陆曼、市集上的妓女、烂赌鬼家的女娃娃，怎么老是跟女的过不去呢？” 霍鸣注意到陆曼咬紧了腮帮子。 把她跟妓女并排，意思岂不是说她和妓女没什么差别吗？ “可能是蒙先生的眼里只有女人了。”霍鸣不软不硬的回应了一句。 蒙炎扯着嘴角笑笑：“是啊，对我蒙炎来说，自然是女人最重要。” 可你刚才还摸男人的屁股。 “怎么，总是往女人堆里扎的济先生，跟这底下的几个混混也有来往？” “看不过去罢了，你们俩谈话，何必叫他挨拳头。” 蒙炎侧目看向一边勾了勾手，刚才那个被他捏屁股的男人走过来：“蒙哥？” “叫黑金刚停一停手，别他妈真把人给打死了。至于那个底下举手的，那个漂亮男人——把他喊上来。” 不一会儿，席无血一个人被带了上来。 底下的擂台上，黑金刚狞笑着揪起二牛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好歹是暂时停手了。 陆曼扬了扬眉：“哟，长的是不错，看着不像是矿坑的人。” 席无血本身生的就不错，否则怎么会被被人盯上，哄骗着席岭把他给卖了。 他原先有点瘦，这些天来长高了些，也长壮了些，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加上那一头微微的自来卷，看着确实不像是矿坑里的孩子，倒像是首都圈哪家的少爷丢了。 此时他的双唇有些泛白，看上去气色很差。 席无血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霍鸣，接着看向蒙炎：“蒙先生，我们早先说好了，这场拳赛不论输赢……” “这也没分出来输赢啊，输赢是指其中必须得有个人倒下去，你是不是平时不看拳赛？” 蒙炎打断他的话：“一方死则一方生，两人握手言和，彼此开心，那下注的人赚什么？别人会说咱打假赛的。” 席无血的喉结上下翻涌了一下，他艰难的开口：“我们只是替贵派和铁帮周旋，并不是……” “周旋？你们替铁帮和獒派周旋？” 似乎听到了一句很可笑的话，蒙炎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你们算老几呀？一个刚成立他妈的没几天的小帮派，活着都求爷爷告奶奶了，还想着替别人周旋？用得着你吗？” 席无血的脸色更苍白了，他抬起眼皮，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蒙炎：“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哄你玩儿呢，你以为是什么？” 蒙炎嘻嘻笑道：“狗东西，我觉得你长得不错，跟你闹着玩呢！你还真当一回事儿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在他的带动下，蒙炎的手下们也开始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 在这笑声中，席无血的嘴唇毫无血色的发着抖。 “那我想问问……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二牛？” “二牛是谁？哦，你说台上那小子……小东西，你还不懂吗？决定他命运的不是他自己呀。” 蒙炎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当时定下来这场拳赛的可是你呀，哦，或许还有你身边那个头发卷卷的小家伙。把他送上擂台的是你们又不是我，我只是派了个人就跟他打而已。” 他恶劣的笑了笑：“现在能决定他命运的也是你——对了，你上次说你叫什么来着？” 席无血强迫自己，目光不下移，盯着蒙炎的眼睛：“我叫席无——” “不对不对，”蒙炎挥了挥手：“我听到那些小子是怎么叫你的，不是这个拗口的名字。” “……” 霍鸣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席无血是个骄傲的人，是个即使生长在一堆烂泥里，也梦想着探出头的“读书人”。 而现在，这个自诩读书人的少年，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从小就跟着自己的那个污浊的名字念出来。 “小杂种……” 他低声说道。 “什么？怎么自己的名字还念不出来？大声点！” “小杂种，我叫小杂种。”席无血木讷的说道：“我认输了，让二牛回去。” 蒙炎发出了一声如雷的爆笑：“他叫小杂种，他说他叫小杂种哈哈哈哈哈……” 席无血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或许什么都没想。 蒙炎带着笑站了起来，走到了席无血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杂种——哎哟，你这名字可真有趣，你想让台上那小子回家去吗？” 席无血轻轻点头：“想。” “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蒙炎竖起了手指：“第一，你现在立刻下去从你的那个什么兄弟会里面点一个人出来代替台上那小子。” 席无血缓慢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蒙炎。 “第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头：“现在，跪下来——你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席无血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两颗正在死亡的恒星。 它们骤然的明亮爆炸，然后带着无尽的死气翻涌着熄灭了下去。 直到熄灭，只剩暮气沉沉。 他那在荒野中野蛮生长的梦想似乎还没钻出那层冻土，就被人连根拔起丢进了更加恶臭的粪坑里。 “我倒数三下，如果你做不出来决定，我就让下面继续开赛了。” 蒙炎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似乎笃定席无血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漂亮的少年麻木着脸，他早该预料到，这张脸在矿坑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人生。 席无血似乎一下子苍老了。 他像一个小老头一样，把自己的腰背佝偻了起来。 在即将跪下去的前一刻，一只胳膊从后头伸过来，毫不客气的绕颈勒住他，强行让他站起来。 霍鸣的眼睛里像燃烧着一团火。 他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席无血的脸：“记住今天，你应该保持愤怒！” 席无血踉跄了一下，被霍鸣推到了一边。 陆曼扬起头，目光似乎有些恍惚。 她自认为熟悉的济青从那张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咧着唇咬着牙，露出残忍微笑的恶徒。 “我替他打。” 霍鸣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来。 “但不是跟黑金刚打，而是跟你打。” 第202章 我也很能打 一时间，蒙炎转头看来，陆曼转头看来，獒万掀开了眼皮，就连趴在笼子里无所事事的獒犬小八也因为这骤然的安静而警惕的抬起头看过来。 “跟我打？” 蒙炎似乎听到了一句极其好笑的话：“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跟你打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他上下打量了霍鸣一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意。 “说真的，我很难理解为什么陆曼会跟你搞到一块去。” 霍鸣不为所动，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那簇火焰的来源让蒙炎不理解，但那种带着情绪的灼烧让蒙炎有些不爽。 “一个得罪了人被发配到矿坑来的家伙，到底使用怎样的手段进入了獒派，并获得了陆曼的信任，说实话，我不太理解。” 蒙炎收敛了笑意，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十分冷漠。 “我从不拒绝任何人的挑战，因为不管是谁对我发起挑战，最后的代价只有一个——被我打爆脑袋然后割下左耳，泡在福尔马林里成为我的战利品。至于其他的部位会被丢进饲养老鼠的鼠坑里，新鲜的血肉能够让这群饿了很久的小家伙们激发它们那隐藏在肮脏躯体里的战斗意识。” “但是你挑了个好日子，今天不行。” “今天他的对手是我。”獒万粗声粗气的说道：“陆曼，这是你带来的人？他太不懂规矩了。” 这位獒派现任的一把手暴躁的拍了拍皮质沙发的把手：“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陆曼没有说话，她有些冷淡的观察着当前的局势。 在她的认知里，霍鸣不是个蠢货。她很少见过霍鸣动手，除了在那次和黑蛇的正面交锋中。 可那一次霍鸣只是粗略地展示了他在灵敏方面异于常人，至于力量…… 他的身材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异，甚至为了保证手指的灵活性用来处理电子方面的机械维修，他的双手看上去十分柔软，没有战斗训练过的茧子。 他凭借着这样的双手，这样的身体去挑战蒙炎？ 陆曼不知道霍鸣怎么样做出这个决定的。 但他看上去十分镇定。 “够了。”陆曼终于冷着脸开口了。 “一个街头的混混罢了，打死和打残废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她指的是楼下的二牛，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席无血的身上：“本就没有想法达成两方的合作，你把他们找来做什么？当做消遣吗？这群混混怎么说都是去铁帮拜过山头的，怎么？蒙炎，你是想用獒派的名头挑衅铁帮吗？” “铁帮，我们什么时候怕过铁帮？”蒙炎身后一个壮汉插了一嘴。 “有你这句话，下次帮派火拼的时候你蒙炎的人顶在前头。”陆曼勾唇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蒙炎你的家是鬼蝠来当了。” 蒙炎当然听得出来陆曼话里的含义，他横了刚才说话的壮汉一眼：“鬼蝠，你也想当二把手？” “……不敢，蒙哥，我错了。” 叫鬼蝠的壮汉立刻低下头，光溜溜的脑门上呼吸间就浮了一层薄汗。 獒万的呼吸沉重起来。 “教训得了你手底下的人僭越，教训得了你自己吗？” 他粗着嗓子说道：“蒙炎，你搞搞清楚，没打赢我你还不是獒派的老大！獒派始终还是姓獒的，还没姓蒙！” 陆曼这些话终于还是将矛头指向了蒙炎。 他紧绷的脸皮有些微微发颤，目光盯着獒万，咬着牙说道：“迟早的事。” “我可以让这些混混滚蛋，但是娱乐节目才进行到一半，观众们的激情还没调动起来，怎么能草草结束？” 他转动了一下发黄的眼珠子，目光落在了霍鸣身上。 “高材生，你不是想跟我打一架吗？你不是想替楼下的那个混混吗？”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站在一边的鬼蝠：“去，陪帝都来的高材生玩一玩，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蒙炎的手段！” 鬼蝠擦去脑门上的薄汗，盯着霍鸣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位老爷，走？” 霍鸣正准备点头，被陆曼急急的扯住了衣袖。 “喂，你玩真的？”她急促的小声说道：“鬼蝠是蒙炎手下最能打的人，而且他是有服用s粉的，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他一拳能叫你筋骨开花！” “哦。”霍鸣浑不在意的点点头，问道：“他人品怎么样？” “哈？我是说他很能打啊……” “我也很能打。” “……你不会要往他身上丢个机械炸弹，送半个俱乐部去死？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我发疯了吗？这么近的距离，我丢他个机械炸弹？” “我觉得你现在跟发疯也没什么区别。” “总之，他的人品怎么样？有没有必要下地狱？” “……我就单纯当你是问问看了，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鬼蝠应该去最底下那一层。他跟着蒙炎奸\/淫掳掠什么都做，两个月前矿坑里某个红灯\/区被虐\/杀了4个未成年少女，有传闻就是他做的。” 他们的声音压的虽然低，但还是被蒙炎听到了。 他嘻嘻一笑：“我辟个谣，这不是传闻，就是这兔崽子干的。” 鬼蝠脸色有些不好，蒙炎跟着说了一句：“我就说那个逼粉吸多了会让你们他妈的都变精神病，都当我吹牛逼。” 霍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样的话，确实该下18层地狱。” 他扭了扭脖子，转头对席无血说道：“走，带你的人回去。” “那你……” “先管好你自己。” …… 席无血浑浑噩噩的下了楼，突然发现聚集在一起的少年兄弟会的成员似乎少了不少。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焦灼，他们看着台上眼神发飘的二牛，又急切地向门口看去。 小兔子努力的朝席无血挤过来：“小杂种！” 席无血受惊般地抬起头来：“……怎么？” “事情怎么样了？！” “结束了……把二牛带回去。” “那咱们快走！”小兔子咬着牙说道：“该死的夜乐帮阴魂不散，带着人去偷袭他们据点去了！” “……什么？！” “小屌毛已经带人回去支援了，但我心里有点没底——咱们快走！” 席无血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上，霍鸣正面无表情的向下走。 他哑着嗓子说道：“走……快走！” 席无血有预感。 这个预感不怎么美好。 第203章 精神分裂 地下黑拳俱乐部的擂台并不大，这样可以避免拳手在对战的时候总是进行一些没劲的躲避动作。 观众们喜欢拳拳到肉，让肾上腺素飙升的拳与肉的交击，而不是所谓的战术和移动。 谁更能打、谁更抗打，这才是俱乐部拳击明星的评判标准。 于是，站在这样的拳击台上，霍鸣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对手鬼蝠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鬼蝠毫不担心这场战斗会输掉。 他听过霍鸣的名字，知道他是来自帝都第一军校，知道他是机修系的学生。 他知道霍鸣帮陆曼研究出了不少高科技的产品，其中不乏提升战斗力的东西。 可能又怎样？ 拳击场上只在乎拳头硬不硬，但凡你敢掏出一根电击棒，都是违反规则，会立刻有人扑上来，将你按倒在擂台上。 “鬼哥！” 擂台下有人喊道：“一个娱乐性质的比赛，你怎么上台了？！” 鬼蝠高高仰起头：“这家伙你们认识不？陆曼的绯闻情人，来自帝都第一军校的高材生！” “嗨！长得这么平平无奇！莫不是学历对他的屌有加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陆曼好这一口啊！” “这脸嫩的，原来咱们的大美人喜欢吃小嫩鸡呀！” “是啊，可真让人羡慕！” 三十二在台下应和着，他吐出一口瓜子皮，跟着所有人一起喊道：“羡慕死啦！” “诶？你不是老跟高材生走一块吗？” “不对，这人是他的副官！” 人多眼杂，三十二即使戴了帽子，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他耸耸肩膀：“副官怎么了，副官也羡慕啊！” “你长官胆子那么大呀？这可是鬼蝠！” “胆子不大的，敢来闯荡矿坑？” “说的也是哈，诶，你们长官能打吗？” 三十二摇头说道：“你们瞧他那胳膊那腿，还没有鬼蝠一半粗，能打得过他吗？” “嘿！那确实啊，鬼蝠他们都吃s粉的！” “s粉？什么是s粉？” “嗨，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让我瞅瞅，能长肌肉吗？” 三十二想起霍鸣抽空发给他的短信，眼珠子一转，扎进了人群里。 …… “嘿！” 在周围那么多人的奉承下，鬼蝠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他握住自己领口两侧用力一扯，将身上的黑色衬衫一把扯成两半，露出他拉丝一般的肌肉。 “好！” 台下的观众们呐喊起来。 “揍他！叫他尝尝你的绝活！鬼蝠！” 鬼蝠却突然脸色一变，勾起脖子“iii”的笑起来。 “小子，碰上我算你运气差。” 他的语气跟刚才天差地别：“蒙哥喜欢一拳打爆人的脑袋，干脆利落，对手死的也干脆利落——但是我不一样，我喜欢一拳爆肝，让对手在台上疼的打滚，能感受到自己的内脏在肚子里哗啦哗啦移动，要么硬生生被疼死，要么器官衰竭而死。” “一拳爆肝是吗？”霍鸣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开始。” “开始。” 霍鸣感觉到了身后观众们竭力伸长的手臂给他带来的推力。 这股力量可能会让人重心不稳，也同样可能带给拳手初始动力，让双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鬼蝠的速度快的出奇，几乎眨眼间他的拳头就出现在了霍鸣的面前。 这倒是出乎了霍鸣的意料，鬼蝠的速度几乎达到了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攥起来如沙包一般大的拳头夹着风声挥舞的过来。 地下黑拳没有任何的护具，甚至连口嚼都没有，如果这一拳重重的落在了正常人的脑袋上，不死也得落下个终身残废。 霍鸣将手臂交叉叠在头前，同时屈起左腿狠狠的顶向鬼蝠的胯下！ 按理来说在拳击场上不允许攻击要害部位，但这里是地下黑拳场！只要能分出胜负，无论生死！ 鬼蝠脸色一变，无论一个人的肌肉练到什么地步，男人的要害部位始终是存在的。 他不想鸡飞蛋打，就必须得做出变招！ 他立刻变拳为掌，啪的一声拍向霍鸣的顶膝。 料想这个过程一定十分轻松，却没想到在手掌和膝盖接触的一瞬间，鬼蝠脸色大变！ 霍鸣的顶膝十分凶险，若不是他多添了几分小心，光这一顶膝就足够让他的手掌骨断筋离！ 鬼蝠变了脸色，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只会机修的技术兵种！ 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些会不会有些太迟了。 霍鸣嘴唇扬起一抹笑意。 “你的骨头，有机器人那么硬吗？” 鬼蝠皱起眉头：“……什么？” 那笑容带着张狂和残忍，让人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谁落入了谁的圈套。 “你最好祈祷，你的骨头能有机器人那么硬。” …… 拳赛开始后，蒙炎和陆曼都各自离席，走到了围栏边。 只有獒万一个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断的蠕动着嘴唇。 他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某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交流着。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矿坑？” “他的拳很快，他的力道很大。” “这是正常的吗？这么纤细的胳膊怎么能有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的力道？” “你说他是降临者？我看了他的资料，毫无纰漏。” “或许只是一个超凡能力的拥有者。” “王八蛋，别想钻出来！” “滚回去！这具身体还是我说了算！” 突然一瞬间，他双手青筋涌起，握紧捏爆了手里的玻璃杯。 扎进了手掌的玻璃碎屑终于把獒万从某种状态中拯救了出来，他长吸一口气，靠回到沙发上。 “不管是降临者还是超凡能力，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会得出结论。” “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在我真正变成一个疯子之前，你他妈永远别想取代我。” “我一定会弄死你，该死的外星生物。” 第204章 失守 “砰！” 在一记朴实无华的飞身侧踢下，鬼蝠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跟着他用来格挡霍鸣飞踢的胳膊一起，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就如同之前的黑金刚，将二牛摔打在地上一样，十几分钟后，这幕场景再次上演，不过是双方则两极反转。 蒙炎手下最作恶多端的、身强力壮的、勇猛无双的打手，鬼蝠，现在成了那个躺在地上竭尽全力呼吸的败者。 霍鸣单膝扣在他胸口，缓慢的从膝盖向下施压，挤压着他的胸口。 鬼蝠憋红了脸，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法环抱霍鸣甩出去，只觉得在这种针对性的重压之下，他的肺叶几乎要爆炸！ “救……救……” 鬼蝠脖颈间青筋鼓起，目光从原本的不屑一顾和凶残变为了哀求。 有人疯狂的从俱乐部的门外挤进来，不顾危险的挤到台前，瞪大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鬼蝠：“鬼蝠！” 那声音凄厉至极，令围观者无一不为之侧目。 “欸！是花会计！” “唉，她女儿和丈夫就是死在鬼蝠的手上？” “是啊，那小姑娘长得多漂亮啊，好不容易两人拉扯大，才十四五岁就被鬼蝠盯上了……” “花会计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准备离开矿坑了，却遇上了这么个畜生……” “胡说什么！是那小妞儿自己来勾引鬼哥的好不好！” “一个个张嘴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 “是不是他干的我们心里都有数！花会计的丈夫去找鬼蝠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不是当天就出意外死掉了吗？！” “揍他！小哥！揍他！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说是铁帮干的吗？就是为了留下花会计……她的账做得好，脑袋聪明，帮铁帮处理了不少事情。” “嘘！不要命啦？说说獒派就算了，谁还敢牵扯铁帮啊？！” 那些低声细语混合在嘈杂里钻进了花会计的耳朵，让这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一股气血涌上心头。 “杀了他！求求你……杀了他！” 她的声音如杜鹃啼血一般满怀恨意，让霍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小心！” 就在这晃神的一瞬间，鬼蝠拼尽全力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用力的一拳砸向霍鸣的颈部，那拳头势大力沉又迅猛万分，一拳砸在了霍鸣的脖颈上。 霍鸣立刻翻倒到一边，若不是他的血条够厚，光这一拳就足够让他耳晕目眩或者立刻晕死过去了。 鬼蝠翻身而起，已经顾不上什么招式招数，一个泰山压顶将霍鸣压在身下，双手狠狠的攥住他的脖子。 霍鸣那比起獒派的人来说过分纤细的脖颈被他死死攥住，仿佛一用力就能压断一般。 场上风云变幻，让围观的观众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曼的眉头下意识一皱，手指在栏杆上攥的发白。 “差不多行了。” 出人意料的是，开口的竟然是獒万。 他的嗓音粗粝喑哑，声音充满了压迫：“都是一家人，真要分个你死我活吗？” 蒙炎微微眯起眼睛：“一家人？你不是也怀疑他是军方的卧底吗？还是从帝都来的，那就更要斩尽杀绝了。” “他现在是我的人。”陆曼冷声道：“若真是军方的卧底，我自然会料理他，用不着你管。” 可即便如此，蒙炎仍旧没松口。 他只是注视着场上的两人，冷笑不语。 …… 少年们狼狈的在街道上一路狂奔，惶然不知该去向何处。 “回来的人呢？打他们的通讯器！问清楚夜乐帮的动向和现在的情况！” 席无血咬着牙根：“他们的进攻目标是据点还是商铺？” “打不通……”小兔子大声喊道：“小屌毛的电话打不通！” “快点分人去看！” “我去商铺看看！”小老鼠应了一声，钻进黑夜的阴影中消失不见了。 于是剩下的人接着朝据点前进。 “得去医疗队找个医生过来，二牛的状态看着非常不好！” 小兔子有些着急，拍打着二牛的脸：“喂，醒一醒！” 丑八怪凑上来，扒开二牛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皱的很紧。 “我瞧着是活不成了。” 他说道。 “怎么会！” 周围的人茫然，连席无血都愣住了。 “还是先找医生看看。” 丑八怪低声说道：“我带两个人把他先送去医疗站，有情况再联系我。” 少年们分出两个人去周围的商铺借了担架，火急火燎的抬着二牛跑走了。 他们沉默不言，只凭着惯性向着据点进发。 临近据点，前方灯火辉煌。 席无血放在口袋里的通讯器催命一般的响了起来。 小老鼠的声音带着急迫：“小杂种！夜乐帮的人在围攻店铺！他们有生力量全在这里！我没看到咱们的人，小屌毛他们应该都回防了据点，调他们过来！店铺要失守了！” 据点…… 席无血抬头看向前方，却只看到了一张张被灯光照亮的惶然无措的脸庞。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咱们的据点吗……” 入口处被铁链一圈一圈的锁了起来，一些孩子站在高处，手里端着他们用来抵御外敌的橡胶枪。 头发弯曲的那个少年站在最前头，板着脸望向屋外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少年兄弟会。 席无血动了动眼珠子，一楼的少年兄弟会的旗帜和铁帮的标志已经被扯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荒野猎人团的标志。 “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多人反应过来。 他们尝试着喊道：“这是什么情况？小屌毛……” “不许叫我小屌毛！” 一梭子橡胶弹扫射在了说话人的脚下，头发弯曲的少年炸了毛一样的怒吼道：“我有自己的名字！” “你们占了据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够明显吗？当然是换了老大！再改拜一个山头！” “可是……为什么呀？咱们不都一块长大的吗？” “为什么？” 头发卷曲的少年用枪口指着席无血：“你问问他，他还想被叫小杂种吗？” “同样的，我也不想被叫小屌毛！” “当了老大，才有这个权力！” 席无血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冷得如铁一样，白的如纸一样。 他捏着手里的通讯器，隔了许久，才无力的坠了下去。 第205章 一拳爆肝 “……” 小老鼠沉默的挂掉通讯器，他的眼前是一片火光。 夜乐帮卷土重来，势要拿回原来属于他们的东西。 复仇势力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原本属于少年兄弟会的店铺，这里没有多少防卫，大家要么出发去看拳赛，要么躲在地下室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店铺里除了收银员和理货员之外，无人驻守。 夜乐帮只要扔出砖头砸破这一扇才修缮没多长时间的玻璃窗，手持武器踹开门冲进去，不消数十分钟就瓦解了这里的抵抗。 小老鼠躲在雪堆后，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看他们掏空了商铺收银柜台里的钞票，将香烟塞进口袋里，用货架上摆放的罐头砸破了地下室里少年兄弟会成员的脑袋。 于是他掏出通讯器给席无血打电话，却得知了一个更大的噩耗。 店铺里的人在等待着营救，但营救永远不会再来了。 小老鼠只能将目光投向对面的那间商铺，祈祷着济老爷的商铺不要被袭击。 那是少年兄弟会最后的脸面，如果连送出去的东西都一并被牵连，惹的济老爷投入的金钱精力和资源一并浪费掉，他以后再也没有脸面跟老爷打招呼了。 但是很可惜，将目光投向待营业咖啡厅的人不止他一个。 在彻底占领商铺之后，夜乐帮的老大清点人数，准备带人一并去把咖啡厅占领。 “动作小点！这他妈装修花了不少钱的！拿过来就能用！别他妈给我糟蹋了！” “老大，拿过来咱们也开咖啡厅吗？这兄弟们也不会呀。” “开个屁的咖啡厅，脑子进水了才会在矿坑开咖啡厅——你们瞧这装修这气氛，当然是做棋牌室！” 老大提着开山斧，准备走到门口一刀劈开咖啡厅门上的锁。 “这家店的老板心更他妈大，连个安保都不放，不是纯纯一口肥肉，我要放走了得天打雷劈——” 他话还没落音，只看到眼前的咖啡厅突然灯火通明。 门口闪起了警报似的红灯，同时，警笛一样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未知目标手持武器进入警戒范围内！” 老大愣住了：“啊……” “你已进入军方财产警戒范围内！立刻后退！立刻后退！” “妈的，哪来的警报器？找出来，给他劈了！”老大有些慌乱。 “正在通知财产相关人员！第2次警告！第2次警告！立刻后退！” “老大，这什么东西啊？它摇人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还没找到警报器在哪儿吗？” “可是这是军方的财产啊……” “你神经病！这本来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兄弟会从咱手里抢过去的，怎么就变成军方财产了？！快点干活！” 老大亮起开山斧，正要一斧头剁了门上的锁，却听到了更加尖锐的警报声。 “第3次警告！第3次警告！” “警告无效！全店正在进入紧急防御状态！” “炮台启动！” “……炮台？！” 老大惊悚的抬起头，脑门上吱的一声，迅速转过来至少4个射击炮台。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散发着令人冷静的幽光。 敌人无法判断炮台的枪膛里上的是什么子弹，只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思考强行突破这种防御到底划不划算。 “-13自研型战斗机器人启动！” 咖啡厅的大门上“铛”的一下露出来两个窟窿，两只小枪管塞了出来，正对准了老大的脑袋。 “战斗机器人？！！” 夜乐帮的老大几乎要尖叫出来了！ 他的矿坑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说过商铺里配备战斗机器人了？！ 就连炮台也只是在三大帮派的总部听说存在过！ 什么时候连一家籍籍无名还没开张的咖啡厅都配备这种防御火力了？！ 你早说店里有战斗机器人——他就算疯了也不可能靠过来啊！ 老大如猫一样向后大窜了一步，满脸惊恐的往回跑去。 雪堆后面的小老鼠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济老爷提前布置了……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答应和鬼蝠对打呢？ 希望他能没事。 …… 俱乐部中，惊呼声迭起。 鬼蝠掐着霍鸣的脖子，脸上无意识的露出了必胜的狰狞笑容。 “王八蛋，王八蛋！狗东西！” 他嘴里嘟囔着骂着，双手拼命的用力！想要就此折断这个小鸡仔一样年轻人的脖子。 可他的双手被霍鸣握住了，如同被一双铁夹子夹住了双手，痛得他狂喊起来。 就这样，霍鸣竟然还有力气说话。 他瞪着鬼蝠的眼睛，冷硬的质问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东西！” “那些孩子！” “是真的！是真的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 “是真的……那就没问题了。” 令鬼蝠意外的是，霍鸣松开了一只手。 瞬间，鬼蝠感觉限制自己双手用力的桎梏小了一大半！ 对方放弃了吗？ 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短时间内，鬼蝠没能搞懂霍鸣的用意，他只是狞笑着，锁紧了自己的双手。 窒息的红晕从霍鸣的脸颊上浮现，可他竟然在笑。 真是个神经病！ 鬼蝠的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动，同时，他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因为紧张和激动分泌的肾上腺素缓解了这种疼痛，但他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凿击着他的腹部。 那是霍鸣的拳头，是霍鸣硬的如铁石一样的拳头！ 一下一下，带着凶狠和致命的气息，捶打在他的腹部！ 那是鬼蝠最喜欢的部位。 柔软，重要，包裹着内脏。 他逐渐感觉到了疼痛。 死死掐着霍鸣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霍鸣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抬脚将趴在他身上的鬼蝠蹬了出去。 鬼蝠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昏迷。 “这……” 台下的人一片哗然。 “一拳爆肝”在俱乐部里并不是没发生过，但没人认为这种事情会发生在鬼蝠的身上。 台下的花会计失声尖叫起来。 伴随这声尖叫，陆曼扭过头去看蒙炎。 “我看比赛结束了。” 蒙炎冷冷说道：“确实结束了。” “你不派人去救他吗？” “他付不起医药费。” 蒙炎冷笑一声转过头去：“獒万，轮到咱们了。” 第206章 什么脏东西 鬼蝠在台上挣扎了数分钟。 花会计伸长了手臂，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用指甲去抠挠他的脸。 直到将那张脸抓挠的血淋淋的，才被人拖着拽开。 “花大嫂！小心吃上官司！” “快躲开！他怕是活不成了！” “天哪……他一拳把鬼蝠给打死了……蒙炎不得跟他拼命啊？！” “拼个屁的命！没瞧见蒙炎就在楼上吗，他根本就不在乎鬼蝠！”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全身心的陷入了和獒万对打，怎么会在乎鬼蝠？” “天真！最重要的是，打黑拳的就得认命，不管你之前多么辉煌，打过多少胜仗，只要身体机能一旦跟不上，就要面临被放弃。” “就是，鬼蝠很显然是被一拳爆肝了，不死都难，就算没死蒙炎也不可能花那么大一笔钱去给他换个新的肝。” “也是，咱们这又不是墙外，哪儿来那么多人造器官。” “再说了，就算治好他也恢复不了之前的战斗力了，难道就回去供着当活佛吗？蒙炎才没那么好心。” 围观的人群中寥寥几句话就给鬼蝠的命运下了判书。 鬼蝠的脸色越来越惨淡，有几个人跳上来想要对他进行抢救，可是受伤的是腹部，除非当场开腹，否则他们能做的只有无用功。 霍鸣就那么平静的坐在一边，他环顾场下，兄弟会的少年们不见了，连三十二也不见了踪影。 看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鬼蝠的手劲真的很大，不消片刻，他的脖子就肿了起来，并且出现了吞咽困难的症状。 三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提示。 【您使用‘无’杀死了‘一名帝国通缉犯’。】 【因为固有天赋的加成，您将随机获得对方身上的一种特性。】 嗯？ 霍鸣微微抬起头来。 这是他拿回“幸运”之后第一次击杀原住民，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不由的，他心生一抹希冀。 鬼蝠身上有什么？ 会给他一个超凡技能吗？ 【获得天赋：精神分裂（初期）】 噫！ 什么脏东西！ 甩都来不及甩！ 【天赋已保存到数据库，从原住民身上获取的超凡能力或天赋可对自身或目标使用，也可加入玩家商城进行售卖。】 吓霍鸣一跳。 他松了口气，细细读了一下“精神分裂（初期）”的天赋详细数据。 它可对任意目标使用，只要对方的精神力比霍鸣自身要低，便可有几率使对方患上精神分裂。 但如果对方的精神力比霍鸣自身要高，那不但会豁免这次感染式攻击，更会使得精神分裂效果反弹作用到使用者自己身上。 而且这种使用目标为其他人的天赋只能够使用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会消失。 算是一个颇为阴险的天赋，霍鸣暂时没想到它的用途。 鬼蝠停止了呼吸。 霍鸣站起身来，朝台下走去。 “喂！” 上台去抢治鬼蝠的一名帮派成员喊了他一声，语气有些不善。 霍鸣回过头来没出声，只是斜斜一瞥。 “欸。” 那人被他身边的同伴拉住了。 “干你的活。” 鬼蝠的尸体被拉了下去，霍鸣只听到了一个女人很长的吼叫和哭泣声。 那声音在俱乐部传出去很远很远，让人听着胆寒，不由的问酒保多要了两杯烈酒。 …… “可惜。” 霍鸣这么说道：“可惜没能杀了蒙炎。” 楼下擂台重新做了清理，今晚最重要的对决要开始了。 獒万和蒙炎各自活动着身体，在场边走动着，引发阵阵欢呼。 “要是蒙炎这么好杀，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了。” 陆曼轻声说道：“你今晚让我很吃惊——出乎意料。” “我说了，我很能打。” “我还以为你吹牛呢。” “我不吹牛。” “撒谎，我没见过不吹牛的男人。” 陆曼转过身来，头顶的灯光落在她带着蛇纹的大衣上，泛起一阵墨绿色的波光。 “你和之前那个少年很熟吗？” 她指的是席无血。 “一般。”霍鸣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替他出头？” “挑战蒙炎？那不算替他出头。” “那是替我？” 陆曼凑近了两步，她出门前不知道喷了什么样的香水，在这狭窄的距离中带动幽香浮动。 那是一种对霍鸣来说十分陌生的香水，女人味儿十足。 他下意识的退开一步：“替我自己。” 陆曼侧目看着他的眼睛：“嗯？” “和你没有关系。” 霍鸣垂下眸子去。 陆曼不问了。 她的脸上带着霍鸣难以读懂的深思。 楼下的拳赛有惊无险的开打了，不出霍鸣的预料，虽然你来我往十分精彩，二人却始终心怀顾忌，没有黑金刚打二牛时的用力，梦想扬名；也没有鬼蝠掐霍鸣时的奋力，想要生存。 霍鸣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楼下，三十二终于出现了。 他冲霍鸣招了招手。 霍鸣三两步下了楼，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在离开俱乐部的前一刻，他回头望去。 獒万一个肘击砸在了蒙炎的脖子上，势大力沉，引得人群一阵尖叫和呼喊。 究竟是生死之敌，还是合作卖票，霍鸣不得而知。 “打得不错，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三十二拍了拍霍鸣的肩膀：“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一拳爆肝，但我想那画面一定很有震撼力。” “你当年？” “当年演过一个类似的戏。” “你不是爱豆吗？” “唱而优则演，演而优则导嘛，小爱豆怎么着也拍过几个糊剧——这个不重要，今晚出了点儿事。” 霍鸣清了清嗓子：“关于谁？少年兄弟会？” “大部分关于那些野孩子们，一小部分关于咱。” 三十二背着寒风点了一根烟，叼在嘴角抖动着说道：“以后，没有什么少年兄弟会了。” “嗯？” “那个叫小杂种的小子弄丢了商铺，又弄丢了驻地，已经原地解散他那个小帮派了。” 第207章 给自己找个嚼子 霍鸣十分惊讶。 他和席无血谈过几次，知道这个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有着和矿坑少年们不同的想法。 他不甘心顶着“杂种”“矿坑小子”“妓女和烂赌鬼的儿子”这种称呼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想要通过自己的方法出人头地，做一个被人尊敬的人。 于是他组建了帮派，拉着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那些矿坑小子们摸爬滚打，在市场的周围打破了头皮，终于拿下了属于他们的店铺和据点。 他成了老大，被大帮派的高层接见，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于是，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矿坑本就是一个对身份无比重视的地方。 他冒进的一口咬住了蒙炎递来的饵料，把他挥舞的逗猫棒当做了别人赐予的尊重。 现在看来，席无血输的一败涂地，他又得被迫丢掉自己刚佩戴上的名字，重新变回那个卑微到泥土里的“小杂种”。 “……你说，和咱们有关系？” 片刻后，他才想起三十二说的话。 “嗯，夜乐帮占领了他们的商铺后，本来打算同样对咖啡厅下手的，却被你放置的炮台和战斗机器人吓回去的——哦，这些不是我亲眼见到的，都是那个长得很像小老鼠的孩子说的，他目睹的全过程，还打电话到了我这里。” 三十二晃了晃通讯器：“不是我说，这小子确实是个人精，我跟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居然能弄到我的通讯号。” “小老鼠？他天生就适合做情报贩子。怎么？少年兄弟会散了之后，他去哪儿了？” “在这儿呢，老爷。” 寒风的雪堆后头，冒出来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 他依旧穿着白天穿着的那身漂亮衣服，但是精气神可谓天差地别。 “你偷听我们讲话？” “我哪儿敢呢，这位爷让我待在这里的。” 小老鼠指了指三十二：“该听的我听着，不该听的我一个字儿都没往脑袋里钻。” “真是个好孩子。” 三十二看起来很喜欢小老鼠，打开烟盒抖出根烟递给他：“抽一根？” “喂！他还是个孩子！” 霍鸣一时间想伸腿蹬三十二一脚。 小老鼠怯生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老爷，我不抽烟。抽烟会让人身上带着股沁进皮肉的气味，躲在哪儿都能被人嗅着这股味道抓出来，不利于我做地下道里的老鼠。” “嘿，你还想做一辈子老鼠？”三十二笑道：“看来‘鼠鼠我啊’这种文学很适合你啊。” “不做老鼠还能做什么呢？” 小老鼠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不想下洞，又得养活自己……至少老鼠真的能从垃圾里找出吃得来。” “也是，就你这身子板，别说下洞了，坐运输车颠儿颠儿的去到矿洞里都能颠散架。” “……” 小老鼠十分垂头丧气。 三十二和霍鸣对视一眼，各自挑了挑眉头。 “我说，要不……” “来给我干活。”霍鸣说道：“肯定饿不死你，还得攒下点钱用来讨老婆。” 小老鼠愣了愣，偷偷抬起眼睛来看霍鸣：“您是……说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霍鸣笑笑：“拿人取乐？” 小老鼠看着面前带笑的两个人，一时间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 “我、我、我……” “你做不了？” “我能做！我什么都能做！跑腿传信、打探消息、端茶倒水——我什么都能做！” 霍鸣伸手呼噜一把他的脑袋，从口袋里取出钱包。 “有活，现在做吗？” 小老鼠挺直了腰板：“做！” “去打听打听生命永存的相关信息，越详细越好。” 霍鸣从钱包中抽出一沓钞票递过去：“打听消息的法子你自己想，如果有搞不定的，打我们两个任意一个的通讯器，有危及到生命的，就躲到咖啡厅里去，明白吗？” “明白！” …… 小老鼠灵活的消失在了阴影中。 三十二吞吐着烟圈，转过头来看霍鸣。 “你是何苦呢？” “嗯？”霍鸣抬起眸子：“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跟鬼蝠打？” “我本来是想跟蒙炎打的。” “所以呢？为什么？”三十二不解的问道：“你我这种人格外珍惜生命，就算你能确保自己可以杀了蒙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三十二灵光一闪，猛然凑到霍鸣面前：“好家伙，你不会真的爱上陆曼了？” “我跟她只是合作关系，要谈感情未免太早。你也说了，你我这种人怎么会在这里谈论感情？” 霍鸣转过身来：“你会跟游戏里的npc谈恋爱吗？” “你嘲讽我？我刚买了一款一男对六女的游戏，现在我就觉得她们是我女朋友。” “……别闹，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三十二深吸了一口烟，对着头顶的灯光吐出蓝色的烟雾。 “亲爱的，你真觉得这是个游戏吗？” “……” “你看着鬼蝠在你面前死去的时候，真觉得这是个游戏吗？” “……” 霍鸣眯起眼睛。 三十二扯了扯嘴角：“你我心里都有数，只是看愿不愿意相信罢了。” “所以，我没撒谎。” “什么？” “十几分钟前，陆曼问过我相似的问题。她问我到底在为谁出头。” “嗯哼？你的答案是？” “为了我自己。” 霍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他还是不抽烟，尽管他无数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释放压力、缓解心头的积压情绪。 但放纵并不能指向解决问题的答案，所以他也只是想过自己叼烟，自己喷吐烟圈。 现在，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横在了眼前。 “要火吗？”三十二问道。 霍鸣摇了摇头，他摸了摸口袋，真找出一个打火机来。 一个性感嘴唇形状的打火机，从陆曼那儿没收来的。 “我在寻找一个挂钩，一个船锚，一个能让我在这个世界克制住自己别发疯的东西。” 他说道：“我帮席无血，帮陆曼，帮那些野孩子，我跳进那些烂事的漩涡，都是我走在寻找的路上。” 三十二没说话。 “我能打得过鬼蝠，我也能打得过蒙炎，甚至獒万——他们都那么强了，但是对我而言还是不够。” 霍鸣转过头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是什么？” “三十二，我得给自己找个嚼子戴上。” “要不然我会把自己当成神仙的，我会无法无天的。” 第208章 东巡的皇女 三十二没有问出“既然做了人，为什么还要回过头去做戴上嚼子的牲口”这种问题。 他深深的看了霍鸣一眼，嘟囔了几句。 “你多大岁数？” “那个谁在给玩家找身体的时候似乎找的都是相似年龄的……这么说来，你成年了吗？” “在你的这个时候我在想什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鸣没有说话。 他尝到了苦头，受到了因为不克制的欲望带来的伤害。 而这伤害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将随着那所谓“因果律”的波动而永远的铭记于心。 霍鸣盯着手上那支烟，愣了半天，还是放回了烟盒中。 现在还不是放纵自己的时候。 虽然只是一根烟。 …… 霍鸣回到咖啡厅时已经很晚了，街道上的玻璃碎片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对面夜乐帮刚抢下来商铺，因为缺了一块玻璃，晚上派了七八个人在商铺里看守，生怕少年兄弟会再反攻回来，或者店里这些没来得及运走的货物被流浪汉们哄抢。 这样看来，倒是比那群孩子聪明的多，也踏实的多。 “笨死了！当时干什么砸玻璃！” 他听到屋子里有人在抱怨：“咱们还得花钱去补这块玻璃！晚上还漏风的很，我手脚都冻麻了！” “哥，这不是……砸玻璃比较方便嘛……我们哪知道里头没人。” “他们今天都去黑拳俱乐部了，当然没什么人！” “我寻思——诶！” 霍鸣走到咖啡厅门前，正准备开锁的时候，屋内的声音小了。 几个年轻人从商铺里往这边伸出来脑袋，看霍鸣的表情十分忌惮。 他们看着那些曾对准了自己的炮台无动于衷，于是知道，咖啡厅的主人回来了。 “……嗳！” 犹豫了片刻，等到霍鸣都要进屋子里去了，才有个人开口喊道：“你的炮台……装的是什么弹？枪子儿？” 霍鸣微微转回身子：“橡胶弹——或许是别的什么。” “……你找谁装的？” “你可以找我，我是代理商。”霍鸣眨了眨眼睛。 “多少钱啊？就这一组。” 那人往嘴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又抛了一个过来，当做是询问的代价。 霍鸣接住一看，是一个糖果一样的东西。 “强身口嚼糖，铁帮出品的，不便宜呢。”那人吸了吸鼻子：“咱以后就是对门了，交个好，怎么样？我是夜乐帮的秦贵，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交个好？我通讯器上可是有警报触发记录的。” 霍鸣说道：“要不是有炮台，今晚我的店也被端了？”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秦贵身边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俩铺子都是我们的！” “现在是我的了，有意见吗？” 看那墙边的一溜炮台，谁敢有意见啊？ 霍鸣目光落在手上的糖果上，回答道：“一组四个炮台，全智能操控，模板ai，无失控风险——一万两千块，两组九折，三组八折，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那、那战斗机器人呢？” “更贵。” 他推门而入，咖啡厅的大门阻隔了夜乐帮成员们的探究的眼神。 “一万二？” 秦贵咋舌：“把我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哥，大胆点，把夜乐帮卖了也卖不出这么多钱。” “你说……到底什么人会在矿坑的店铺里下这么多本呢？咖啡厅……他做的是谁的生意？” 秦贵回头骂了句：“你问我？我问鬼去啊！总之，不是做咱的生意。” …… 霍鸣下到地下室，将屋子里的壁炉点了起来。 “熔炉”燃烧起来后，矿坑里百分之六十的家庭都陷入了资源短缺的情况，包括军部。 但只要有钱，燃料还是能购买到的。 霍鸣用的是最好的无烟燃料，和獒万用的是一样的。但獒万是花獒派的钱买来的，而霍鸣的却一分钱都没花。 现在，他躺在温暖的地下室，脸上暖烘烘的，把脚搭在壁炉旁烘烤着。 “怎么样？东西收到了？” 电话里，裴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收到了，但是燃料比列表里的少了两箱，牛肉罐头也少了一箱。” “应该是过墙的时候扣下来了，运货总会折损点东西的。” “福利部的东西他们也敢扣？” “哼，我用的是个人名义给你送的。福利部最近有点乱，递交的申请不通过。” “有点乱？”霍鸣挑了挑眉头：“福利部？不应该啊，不是说帝都那位新上任的部长很有手段吗？” “新上任？荣为正上任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哦，我怎么会知道。” “他确实有手段，想要为平民百姓做点事情，可奈何现在时局不稳，他的手段都是安定时代的用得上的，但……” 裴萍的声音低了下去。 “时局不稳？” 霍鸣想到了自己杀卫池的时候撞上的三皇子遇袭案，虽然最终没能造成什么伤害，但足以让人窥见其中皇室之间的凶恶缠斗了。 “这些你该去问那位苏大秘书，我只是一个省级的小领导。” “跟苏葳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隐约听说了，四殿下东巡你知道吗？” “四殿下？呃……那个公主？” “皇女图南。” “我在新闻里听说过。” “她已经靠近东部，或许正在朝着矿区前进。” “……” 霍鸣这下是大大的不理解了。 “皇女来矿区？为什么？” “我不清楚，我说了，我只是个省级的小官员，更多的细节你或许得去问苏葳。” 裴萍顿了顿，话语里带了一丝不确定。 “或许跟军部有关系，谁知道呢。总之你要做好准备，如果有机会搭上皇女这般特快列车，就不要犹豫，让她把你从矿坑里带出来。” “我知道了。” 裴萍不知道霍鸣去矿坑的用意，他自然也不会多说，只好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给翻篇了。 本以为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儿，晚上总算能让他好好睡一觉了。 谁知道，到了夜里，连接炮台的通讯器把霍鸣给吵醒了。 第209章 粉色脚踏车 他困倦的眯着眼睛，滑动手指打开了通讯器，却一下被吓得困意全无。 通讯器的画面中，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监控器前，仰着头，恍若索命厉鬼。 霍鸣心头一突，顺手拎起了放在屋子里用来防身的军棍。 但那一时的恐惧过后，他仔细的瞧了瞧，发现自己真的认识监控器前的女人。 他打开了扬声器，轻咳了两声：“花会计？” 那白衣女子拨开脸边的碎发，果然是他在俱乐部见过的花会计。 她脸色枯槁如鬼一样，点了点头。 “你大晚上在这干什么？” 霍鸣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就连对门夜乐帮的那些人都扛不住，钻屋子里睡了。 花会计并不说话，她扬了扬手，霍鸣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深色的包袱，放在了监视器下方，然后一言不发的蹒跚离去了。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霍鸣想不通，于是起身披上衣服朝楼上走去。 他推开咖啡厅的门，四周一片寂静，也不见了花会计的身影。 监视器下方的台阶上果然放着什么东西，像是几本册子，用深色的布包裹着。 霍鸣把包夹在了自己的咯吱窝下，左右看了看，又关门回到了地下室。 古怪。 到底是什么东西，用得着凌晨三点来送？ 他点亮了灯，在灯光前打开了布包。 里面果然是三册a4纸一样大小的书册，厚厚的，却簇新的，没有什么翻阅的痕迹。 书册里写满了文字，一笔一划全是手工抄写的，第一页上书： 某年某月某日，铁城商品的营业额。 又是某年某月某日，收取黑色心情餐厅的安保费用。 再是某年某月某日，卢洽（注：时任铁帮三把手）和矿区军部某位姓余的校官在黑色心情餐厅吃饭，餐食消费一千六百二十元，中途行贿五万元整。 …… 一页一页，一行一行，全是诸如此类的文字。 霍鸣看了两页就恍然大悟，这是一本账本。 是铁帮的账本。 上面详细记录了铁帮近三年来的账目，包括营业收入、保护费之类的灰色收入，以及一些贿赂支出。 其中大部分贿赂支出记得格外详细，目标大部分都是军部的高官，光是那名姓余的校官，三年内就收受贿赂近五十万元。 五十万！ 就算在首都圈内，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数额！ 况且，这种数额的贿赂竟然还发生在矿坑这种收入水平非常低的区域！ 霍鸣想起打拳的时候听到的只言片语了。 花会计在为铁帮做事，她的账做的很漂亮，所以铁帮的人不愿意放她走。 于是在花会计一家攒够了钱准备离开矿坑的时候，她的女儿死在了鬼蝠的手里，而她的丈夫也死在了寻求公道的途中。 现在从账上看来，铁帮的人并不是因为她账做的不错不愿意放走人才，而是因为花会计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他们早已做好准备除掉她，除掉她们一家，以免大额贿赂的事情暴露。 其中铁帮出了多少力，军部的人又出了多少力？ 霍鸣皱紧眉头。 这是个很深的溃烂，他暂时还没有能力深挖。 等等…… 如果花会计把账本握在手里，那么她就算家人死去了，她还能保得住命，大不了接着替铁帮处理脏事烂事。 但是现在，她把账本给霍鸣了？ 那岂不是…… 她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霍鸣的困倦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抓起通讯器，给小老鼠拨去了电话。 “喂？” “老爷？” “你睡了没？” “没，老鼠在晚上最活跃了。” “我问你，你实话告诉我，铁帮是怎么样的帮派？” 或许是霍鸣的语气很严肃，小老鼠收起了油腔滑调，认真快速的回答道。 “和另外两个帮派没区别，什么脏活都做，主营产品是强身口嚼糖，虽然能让人提神醒脑，但是有上瘾性。凭借这个产品，他们大发横财，和另外两个帮派硬碰硬也不怕。他们似乎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撑腰……” “獒派和铁帮的关系呢？” “狗和主人的关系。獒派大量需求的s粉和用来控制精神疾病的药物都是来自铁帮。” “ok，最后一个问题——知道花会计吗？她家在哪？” “花会计跟铁帮关系匪浅，她的丈夫原来是给铁帮高层开车的，后来发生了不少事……” 小老鼠快速的说道：“鬼蝠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花会计的丈夫不是他杀的，听说是铁帮自己的人杀的，自那以后，花会计就疯了。” 霍鸣深吸一口气，挂掉了通讯器后，穿好衣服朝着小老鼠发给他的位置奔去。 那是一栋虽不富裕，但看上去结实耐用的房子。 锁上的院子里，一辆粉色的、小女孩用的脚踏车在皑皑的白雪中格外显眼。 一定是有人在不久前认真的擦拭过了这辆脚踏车。 他正准备走上前去，面部尖锐的刺痛却在提醒他——有危险！ 虽不致命，但是尽量远离！ 下一刻，轰然一声，这栋结实耐用的房子内部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骤亮的火光从屋内汹涌的挤出，瞬间撕碎了窗户和门，将天空映成一片明亮！ 一股热风吹过霍鸣的脸，带着焦糊的气味。 爆炸声让周围沉睡的居民们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他们围着燃烧的房子，面色默然，只是伸出手来，努力汲取着寒冷中用生命点燃的温暖。 很快，有一队人冲了过来。 “是铁帮的人……” “他们还挺仗义的。” “急匆匆的往里冲。” “铁帮就是义气！” “得了，花会计的丈夫和女儿——” “嗳！不要瞎说哦……要命的。” 围观的人群窸窸窣窣的低语着，把霍鸣笼罩在其中。 很快，军部的车子也来了。 一个军官一样的人大声和围观的群众说着些“补偿”“别担心”“福利”之类的话，只是目光不住的往燃烧的房屋中瞥去。 直到率先冲进火海里的铁帮成员冲出来，对他隐晦的点了点头，那名军官才松了口气，躲开激昂的围过来的人群，钻进车子里，不耐烦的鸣起了笛。 “让开！让开！” 在这一声声的呵斥中，霍鸣终于明白了万物教存在的意义。 第210章 口嚼糖 “自杀？” “自杀！” “确实是自杀，可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要自杀吗？” 听着霍鸣的话，三十二转过头来：“亲爱的，还没搞清楚矿坑的调性吗？自杀不只是死因，而是写在办事档案上结案里的理由。” “那些背后操控着这些的家伙们，并不在乎这个花会计是怎么死的。若是死的安静点儿倒还好，偏偏死的这么轰轰烈烈热闹非凡，让军部不得不遣兵调将遮掩一波。” 他嗤笑一声：“现在，谁都知道他们心里有鬼了。” “小小一个矿坑，水怎么那么深。”霍鸣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 他今天打听了一番，只要他不上赶着暴露自己，花会计在临死前将账本给他这件事就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账本在他手里，也就不会有军部的麻烦找上门来。 现在这三本账本，如烫手山芋一样被霍鸣藏在了地下室的保险柜里，等待着永远的沉寂，或某日的突然苏醒。 “小小的矿坑？这么小的区域内，生活着帝国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更别说还有那些没上户口到处乱跑的黑户。” 三十二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能石。” 有资源的地方就有争夺。 尤其是能石这种兵家必争的军事资源。 “四海堂怎么样？我瞧着你最近很忙碌。” “和这个坑里所有的帮派没什么区别。” 三十二揉了揉眼睛：“老实说，我很讨厌待在这样的人群里，感觉自己的身上都变臭了。他们抽烟喝酒，嗯，聚在一起嚼那个叫强身口嚼糖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种具有上瘾性且对身体不好的东西，那些没文化的老粗们笃定光嚼那种糖果就可以让自己身强力壮，金枪不倒。” 霍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那是那个叫秦贵的夜乐帮成员丢给他的。 “这玩意儿？” “哟，你也有？这东西可不兴吃。” 三十二顺手抢过口嚼糖，丢进了垃圾桶里。 “如果说s粉会摧毁人的精神，这种东西就会弱化矿坑人的肉体。可那些人为了夜生活的畅快，并不把第二天早起咳了多少痰，痰的颜色是怎样的放在心里。” “以前流行的不一直是烟吗？” “嗯，听说这种口嚼糖是近几个月才开始流行的，主要在宣传语上打上标签，说这玩意儿有壮\/阳的功能，矿坑的男人们就会让商家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男人的购买力。” 三十二笑道：“不过这玩意儿确实有用，四海堂的一个成员在我面前嚼了两枚这种糖果，很快下头就支起了帐篷。” “然后呢？”霍鸣下意识的问道。 “然后个屁。”三十二冲他龇牙：“就想从我这儿打听到什么桃色新闻。” 霍鸣耸耸肩：“我什么都没说。” “矿坑的人们生活在各种欲望之上，就算告诉他这东西可能会缩短他们的寿命，削弱他们的身体，但只要能获得一时的欢愉，没有人会在意。”三十二吸了口烟，盯着那燃烧的烟头：“这玩意儿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没人会在意吗？” 霍鸣下意识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可目前的线索实在是太有限，他暂时没能寻找到这些线索背后的蛛丝马迹。 他需要获知更多的信息，或者得到更多的帮助。 ……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霍鸣手持通讯器，看了一眼面前的监控屏幕中认真练习甜品制作的席穗穗和其他的侍应生。 她们换了身新衣，虽然不如上安市的咖啡厅里那些侍应生们穿着漂亮，却也都简约大方，干净整洁。 “愿神的光芒照耀大地。” 苏葳虔诚的说道。 “……呃，我需要跟着一起说吗？这是什么？你们的祷告用语吗？” “……如果信仰不那么坚定，就保持安静。” “好的。” 他答应的太快，让苏葳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听说……最近有些时局不稳？”霍鸣对首都圈的事情很感兴趣，干脆的提起话头。 “听说？你的消息来源很固定，要么是来自于小姐，要么来自于你的那位在福利部的朋友。” 苏葳说道：“小姐最近非常忙，她临近毕业，和普通学生不同，除了完成普通高等中学的课程之外，还需要额外进修包括宫廷礼仪在内的13个选修课。并且她需要确保13个选修课全部拿到良好以上，10个选修课拿到优秀以上的成绩才能够进入她心仪的大学。” “……所以意思是……她非常忙，忙的要命？” “要不了命，但足以两脚不着地，将每天的睡眠时间压缩到5个小时。” “啊……那会长不高的。” 确认自己还在生长期，所以每天都睡足9个小时的霍鸣认真的说道。 “……她有自己的营养师，这点倒不用担心。” 霍鸣撇了撇嘴。 “我的意思是，小姐非常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处理自己的社交关系，更别提同异性相处了。” 霍鸣扭起了眉头：“等等……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好我承认，我的消息来源就是裴萍。”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你和陈萌萌在矿区停留一年的时间，在完成了军校的服役要求后，我们会安排人接手咖啡厅，而你们返回首都圈。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没有返回的意思了。” “我有啊？我怎么没有？”霍鸣有些茫然：“我不回去难道一辈子待在这么个冰天雪地的大冰箱里？” 苏葳言之凿凿：“你在跟女人搞暧昧。” “……我哪有！”霍鸣立刻叫冤：“你的信息来源是谁呀？！怎么张口就来？！” “你在跟女人搞暧昧，而且搞得人尽皆知。” 苏葳说道：“周部长在感情方面十分守旧，他不会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婿是个身边有很多烂桃花的人。” “你等一等！” 霍鸣站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给你口中的周部长当女婿的？你在梦里听说的？” “……”苏葳顿了顿：“哦，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还没有告知你吗？” “完全没有！” “那我现在……” “你想法关我屁事啊！” 霍鸣恼怒的站起来：“且不管我到底有没有搞暧昧，就算搞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少管我！” …… 听着话筒里清晰的断线声，苏葳眨了眨眼睛。 “失败。”一个女声说道。 苏葳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失败。” 他抬起头，一个皇宫中随处可见的摄像头正注视着他。 “看来咱们改变手段了，黄雀。” 第211章 有家咖啡厅 霍鸣不知道苏葳的目的，但他知道苏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乐于拉郎配的“红娘”型角色。 挂了电话，他靠在壁炉旁思索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到想知道的事情。 从人脉来看，他倒是还有个可询问的对象。 只是这位……应该忙碌程度比起周颐要不遑多让…… …… 市场的某条不起眼的街上，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家咖啡厅。 这家店铺的装修虽算不上富丽堂皇，在旁边的一众店铺的映衬下倒也算得上斥资不菲。 加上店铺里穿戴整齐的侍应生，确实会让人心生一种“这家店一定消费不低”的感觉。 按理说，像这样的店铺一般不会引得矿坑的男女老少们驻足。 矿坑的人更喜欢去随性一点的地方。 他们不常在外面吃饭，就算某天打定主意了要在外面吃上一顿，也只会去选那种开了很久的苍蝇馆子。这种店家一般凳子上沾满了油脂，一旦坐下去，很难把自己的衣服从凳子上拔起来。 忽略了场景的卫生，忽略了服务的质量，甚至连餐食品的卫生也可以一并忽略掉。 所忽略的这些会在价格上显现出他的公道。 只要结账的时候少掏出一些硬币和钞票，那么今天这餐饭吃的那叫一个舒适愉悦。 但就是这样一间咖啡厅，在开业的第一天门口却围了不少人。 那些无所事事的闲汉们打量了一圈穿着整齐的女侍应生，把流里流气的目光放在了门口的牌子上。 【冬季特供：香浓热可可，现仅需15元\/人，畅饮两小时！】 【更有多种低价甜品餐食供应！】 “1块5？” 人群窸窸窣窣的说着：“哪有这么便宜的？还畅饮两小时？” “好像是真的，我家那位在莫尔墙做军官副官，确实这段时间运了不少奶粉巧克力之类的进来。” “应该都是便宜货？” “……1块5你还想要什么？他就算吹都是上等材料，你能信吗？” “竟然比喝劣质酒还便宜？” “甜品，都是女人和小孩喝的，谁他妈大男人喝甜品？” “嘁，喝点甜的，冬天长点肉还能多抗点风，不至于被吹的直哆嗦。” “没人进去？” “嗨……” 小老鼠混在人群里撇了撇嘴：“都不敢进去，怕不是担心这店里收什么餐位费？” “可不是吗！”立刻有人应和：“怕有什么最低消费，里面暖气开这么足，1块5他是真不挣钱……哪有人做慈善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进去问就是了！” 小老鼠大声说道：“难道进去问一下还得付钱吗？” “话是这么说……那不是担心跌了脸面嘛！” “嘿，这话说的，咱矿坑的人什么时候脸面比钱还重要了？” 小老鼠嗤笑了一声。 围着的几个闲汉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隔壁店铺的老板娘啐了一口瓜子皮，嘲笑道：“这些家伙的心思还看不出来吗？无非是看人家店里有长得漂亮的年轻姑娘，不好意思当面露怯罢了——要是店里都是我这样人老色衰的，他们才不会装着害臊呢！” “哪有的事儿……” “你哪里人老色衰了，我就好你这一口！” 闲汉们嬉笑的开起玩笑来。 老板娘被几声打趣奉承的那叫一个春光满面，她摆了摆手：“得了！反正都开在我家旁边，我替你们去问问！我这么多年没脸没皮习惯了，回头灰溜溜跑出来你们几个可不许笑话我！” 她豪放的拍了拍手上粘着的瓜子壳，重新拴紧了围兜，大步走向咖啡厅。 推门而入的时候，耳边叮叮当当传来一阵十分美妙的乐曲。 老板娘扭头一看，那门口挂着一串风铃，虽然看上去不贵，但别出心裁。 倒是个不错的小玩意儿，还能提醒有没有客人过来。 老板娘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下一刻，温暖的室内风带着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那空气中甜丝丝的气味实在是太美好了，让她不由自主加深呼吸。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个穿着侍应生服装的女孩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声音也轻柔极了。 “您好！” 在甜蜜的气味中，就连侍应生女孩的容貌都似乎有了些加成。 那些并没有美若天仙的姑娘们，穿着黑白连衣裙，头上戴着白色的小圆帽，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那不是令人嫉妒的狐媚气，而是香甜到仿佛流着蜜糖的亲切。 “哎哎哎，你好……” 在这样的气氛里，自觉彪悍的老板娘也不由的放软了声音。 “我问一下啊……你们这个有低消吗？” “没有低消，无论消费多少都是可以进来的。”席穗穗认真的回答道。 “1块5也可以在这儿坐俩小时？” “当然只要您付了钱，当然有资格在这里用餐。” “那你们这儿靠什么赚钱呀？” 老板娘嘴一秃噜，把自己的心里话给问出来了。 见席穗穗脸色一变，她连忙捂住嘴：“我瞎说的，我瞎说的，你们这是商业机密是——就当我没问过。” 席穗穗微笑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您瞧，我们还有二楼呢，还有三楼呢！虽然一楼大堂不设最低消费，但是二三楼的包厢租订是有低消的。” “哦……给大人物们会客用的是？” “那就是客人自己的选择了。” 席穗穗笑了笑：“您要先坐下来吗？我们的冬季特供香浓热可可您想试试吗？” “1块5就能喝两个小时？无限续杯？” 老板娘警惕的问道：“不会让我一杯喝两小时？” “当然是无限续杯，只要您不浪费想喝多少都行。” 话说到这份上了，干坐着也实在丢脸，况且1块5对于矿坑的人来说都算不上贵。 老板娘摸了摸口袋，掏出两个硬币：“那给我来一杯。” 席穗穗接过硬币，把菜单留了下来。 老板娘左右看了看，又翻开了菜单。 唔……这个可丽饼是什么东西？看着挺好吃的样子，而且也不贵…… 黄油薯条？玛芬蛋糕又是什么东西？ 老板娘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在咖啡厅里的香味儿和暖气实在是太舒服了，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光抱着杯热可可，就在这坐两小时。 她抬手招来了另一个服务员：“唉……麻烦给我来……” 第212章 来给我做事 咖啡厅外，众人们看到了她一个接一个的点着餐品。 小老鼠大声的说道：“看来不贵呀！” “是啊，要贵她怎么可能一下子点这么多？”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个声音应和道。 “说的有道理啊，这娘们是个抠门货，要真不便宜她马上就能把脸撂下来，撅着屁股就走出来了！” “就是……你瞧那小姑娘笑的多甜……” “嗳！你想什么呢？人家既然掏了这么多钱在这开个咖啡厅，里面的人肯定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别在这儿往歪的地方想！” “你着什么急呀？我什么都没说呢！” “别吵了，进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吗？” “那一杯饮料1块5呢，你有钱吗？借我点。” “你这么大个男人，口袋里连1块5都没？” “别废话，有没有啊？” 见那老板娘开了个先河，围观的人们也推推搡搡的，扭捏着往店里去了。 小老鼠在外头喊着起劲儿，那脚却一步都没往咖啡厅里伸。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他四处一打量，在巷子里看到了刚才应和他说话的小兔子。 “嘿！” 他招呼小兔子，脸上有些心疼。 几天没见，小兔子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野孩子。 这段时间的帮派日子仿佛就是一个梦，梦醒了，梦里的那些光鲜亮丽似乎只是一梦黄粱。 小兔子吸了吸鼻子，扬扬下巴：“过得怎么样啊这两天？” “我倒是要问问你。” 小老鼠指了指小兔子脸上的伤痕和那又撕裂开的嘴角：“又怎么回事？” “嗨，我不服气呗，在路上堵了那屌毛一波，结果被揍了。” 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痛的直抽气：“谁想得到还能碰上这种事儿？真是精彩，这几天我的经历要写成书别提多有故事性了。” 小老鼠叹了口气：“那屌毛投了谁？” “荒野猎人团，他们现在是猎人团罩着。” “比铁帮好。” “嘿，你这话说的。” 小兔子低着头：“铁帮不好？” “你自己心里有数，铁帮这些年干的买卖都是些什么东西？强身糖？我看比烂肺烟还要王八蛋。” 小兔子沉默不言。 “小杂种呢？他现在在干嘛？” “读书。” “哈？” “好，其实是在……跟自己较劲儿呢。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饭不喝水。” “……” “二牛脊椎被打坏了，虽然没落的残疾，但这辈子不能再做重活了。” “……老天呐。” “我们把手头的钱凑了凑，都给了二牛，但加起来还没到200块，又够干什么呢？” 小兔子用鞋尖扫了扫地上的积雪，一屁股坐下来：“虽然决定当时是我们一起下的，但小杂种是老大，所以他理所应当，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但现在要钱没钱，要驻地没驻地，要商铺没商铺，谁的口袋里都比脸还干净……又怎么负责呢？二牛有个姐姐，知道这事儿也没来找我们麻烦。她说这是天注定，想要混帮派这口饭吃，就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在冰天雪地里，两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说不出来一句话。 …… 霍鸣例行在第六所打完卡回到市场里，有些意外的看到咖啡厅内坐了不少客人。 门口靠边缘的位置，两个少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聊着些什么，他们时不时挪动一下屁股，伸手揉了揉被冻的发麻的大腿根。 “诶！” 他喊了一声，两个小家伙抬起头来，他就从怀里摸出来还滚烫的素包子，连袋子扔了过去。 这包子是他刚从第六所的食堂拿的，他现在借着养伤的借口成天摸鱼，解玄虽然知道也不说什么。 那只大猩猩一样的暗兽让第六所得了不少好处，养着一个伤员罢了，解玄还是能挤出来这点物资的。 小老鼠手脚灵活的接过素包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剩下的都塞到了小兔子的手里。 他乐呵的说道：“老爷，店里生意好着呢！” 小兔子歪着嘴，避开撕裂的伤口，咬着包子：“不过这么便宜……生意越好越亏本……”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挣钱的。” “我知道，您是来传教的。”小兔子含糊地说道：“叫什么……万物教，对吗？” “你又是从哪知道的？”霍鸣来了兴致。 “兰眉说的，现在那边的嫖\/客都知道，市场里最牛逼的平价妓女是个肉身布施的女菩萨。” “她还在做……生意吗？”霍鸣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钱给够了兰眉就会歇下来呢。 “这段时间不常做了，但是她毕竟有一些有恩情的老客，去找她也不拒绝，只是不再收钱了，这样就成了你情我愿，而不是生意。” 霍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小兔子吞了两三个包子，脸上这才有了些生气。 他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老爷，您店里缺人吗？” “怎么，你想来帮忙？” “我没有，我哪儿能呢？我人长得不好看。” 小兔子捂住他的兔唇：“但是有长得好看的人呐！” “你说席无血？” “哎对。” “他心气高，不见得会来替我做事。” “从前心气是高，但前两天回去就像个被戳破的烂气球一样，耷拉着一句话都不说。” 小兔子叹了口气：“我寻思他是不是在俱乐部受到了什么打击啊？那回来人就跟蔫儿了似的。” 霍鸣垂着眸子，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蒙炎，席无血。 那将跪未跪的膝盖。 对于一个心气儿高的人来说，确实是狠狠的打击。 但这话他没有对眼前的两个少年说，霍鸣只是眨了眨眼：“你回去告诉他，席穗穗和席苗苗的事儿不用他担心，至于他自己……如果还想做点事儿，今天来找我，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诶！我这就去告诉他！” 小兔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抹了抹嘴，小腿像装弹簧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现在就走？进来喝杯热饮。” “不了！您第一天开张，可不能被吃白食！” 小兔子挥了挥手，三两步跑远了。 小老鼠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雪。 “老爷，关于生命永存，我查到了一点东西。” 第213章 五十万 霍鸣在二楼找了间屋子，让侍应生送了些热饮和点心来。 “尝尝？穗穗她们捣鼓出来的新品种，往热可可里加了蜂蜜和奶盖，看上去更漂亮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甜。不过对你来说……这似乎算不上缺点。” 霍鸣将一杯热饮放在小老鼠面前。 他捧着，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然后竖起舌头，将唇周沾到的奶盖舔了个精光。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在霍鸣面前做这个动作有些不礼貌。 “……老爷，整个矿坑怕是只有您会觉得某种甜品糖分超标了。” 他放下杯子笑了笑。 “不，还有三十二，那家伙的嘴巴更挑剔。”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说曹操曹操到。 三十二伸进来半个脑袋：“你们说什么呢？我能听吗？” “不能，出去。” “那我进来啦。” 三十二厚着脸皮挤进来，顺手拿走了本属于小老鼠的一盘小甜饼。 小家伙眼巴巴的瞅了一会儿，舔了舔自己的门牙。 “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的事儿跟苏葳说了？” 霍鸣眯着眼睛看他：“我想来想去只有你！” “什么事？” “别装傻。” “害，苏大秘书拿教会里的待遇诱惑我，我要再不张嘴，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你给我创造了这个机会了？” “你！”霍鸣瞪大眼睛：“我就知道是你！” “我就说了些桃色新闻——这些事情就算我不说，他随便找个矿坑里的人问一问也都能打听得到啊，谁叫你跟陆曼走的那么近？” 三十二冲小老鼠扬了扬下巴：“是，小家伙？” 小老鼠眯缝着眼睛，贼兮兮的笑了笑。 “怎么着？他拿这事儿为难你了？” “倒不算为难，就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霍鸣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桌子上的纹路：“三十二，如果你有个女儿，或者说亲如女儿的人——对方很优秀，你愿意把她嫁给我吗？” “哈？苏大秘书要给你找对象？” “我问你前门楼子你回答我胯骨轴子。” 三十二托腮认真的想了想：“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你这个人除了长得平平无奇也没什么缺点，又能打，技术又好，有学历，还有上升空间。” 三十二数着霍鸣的优势：“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我没见过苏大秘书，只通过几次话，但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应该更喜欢跟成熟冷静的人谈话。” 小老鼠小心翼翼的插嘴：“而且老爷，所谓的平平无奇的长相，也比我们这种人看上去要舒服多了。” “我还是想不通，我觉得苏葳不是那样的人。” “想不通那就别想——你们在干什么？偷偷品鉴美食？” 三十二一口吃掉盘子里的小甜饼，问道。 “在拼图。” “拼图？” 霍鸣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看向小老鼠：“说，说说你打听到了什么样的秘闻。” 铁帮，军队，账本，贿赂。 火爆热销的口嚼糖，令人痴狂的s粉。 矿坑里的古怪线索已然铺在了桌子上，他在等着小老鼠递来一根线，将这些碎片化的线索串在一起，从头撸到尾。 …… 矿坑向西几十公里，一个名叫康城的城市正在举行欢庆典礼。 这座城市不算大，但地理位置算得上特殊。 它位于帝国城市群的最东边，毗邻荒原，和矿坑的莫尔墙只隔了一片荒原。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乐于把这座城市称为“帝国最东部的城市”，似乎要将墙内的矿坑和帝国做一个明确的分割。 虽然地理位置特殊，但康城并没有得到多少地理位置带来的优待。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今天，政府的车队开上了大街，在一声声的吆喝中，老旧的广告牌被拆除，泛黄的墙面刷漆也被铲除，重新覆盖的白色墙面上用帝国标志的深蓝色大大的写着： 【欢迎图南殿下莅临康城！】 【康城的康，是健康的康！】 【祝图南殿下身体安康！】 “太土了。”围观的人仰着脖子吐槽道。 “土吗？” “土到位了。” “那些官员们乐呵着呢。” “官员们也土。” “帝都来人嘛，来的还是皇女，这样做总不会出错的。” “图南殿下是个守序的人，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说的。” “车队到了吗？” “听说离城外不远了。” 人们压低了嗓音，似乎在商量一件危乎国家安危的大事。 “皇女东巡，目标应该是那儿。” 他们聚在一起，朝着更东边儿的位置努了努嘴。 “怎么着？皇帝终于想到矿坑不是个只会屙能石的老母鸡，而是他广袤帝国的一块拼图了？”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嘿，这矿坑现在还姓不姓图——天知道！” “这次皇女如果只是充当东巡的吉祥物转悠一圈倒还行，但要是还想着像三十年前那样让矿坑那些个大军阀们扑上来舔脚，哼！我看怕是想错了！” “舔脚可以。” “……嘿！” 人群窸窸窣窣的笑了起来。 “听说那皇女可是帝都一等一的大美人！” “那可不，图家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这么多年的基因严选，要再生个丑的，估计得怀疑血统的纯正性了。” 无所事事的公民们背着手闲聊，看上去，倒是一点儿也没把远在天边的皇帝放在眼里。 …… “你是说，铁帮的背后有生命永存的赞助？” 霍鸣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倒也说的过去。他们一直在卖s粉和口嚼糖，所以资金才会那么充裕。” “这种东西军队有吗？” 三十二指的是口嚼糖。 “原先没有。” 小老鼠隐晦的说道：“但现在，或许是矿工们带动了风潮，有一些底层军人也开始嚼这种东西了。” “我要是高层军官，我一定会阻止。”三十二说道：“这东西对军人来说百害而无一益。” 霍鸣轻笑着：“我要是给你五万，让你别管这事呢？” “五万？啧，嗯……” “五十万呢？” “什么口嚼糖，听都没听说过。我军有人在传播这东西？” 三十二大手一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啊，五万财帛就足够动人心弦了。 更何况五十万。 第214章 调兵 小兔子滚过覆盖大地，已经冻的硬邦邦的白雪，带着热气撞进了席家。 丑八怪警惕的抬起头来，见是小兔子，又无声的把脑袋耷拉下去。 他左手捧着一本书，右手则拿着带拼音的字典，十分困难的阅读着手中的文章。 穗穗在咖啡厅当侍应生，苗苗在学识字和简易组装，现在这个家里闲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丑哥。” 小兔子喘着粗气：“小杂种呢？” 丑八怪冲屋子里努了努嘴。 房间里，席无血看着贴在墙面上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字，安静到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下一刻他猛然站起身来，向着大字伸出了手。 …… 当晚，霍鸣照例睡在了咖啡厅的地下室。 屋内的暖意烘烤的人昏昏欲睡，可霍鸣还是打起精神来，等待着可能会触发的随机事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在时钟即将指向零点的时候，霍鸣关掉了屋内的灯，准备休息。 今天即将过去，过了今天，他以往许下的承诺都将全部刷新。 可就在他脱了外套准备睡觉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夜里又开始扬起了雪花，席无血贴着墙边站，抬头看向空中那席卷而过的飞雪。 从席家到咖啡厅不算远，他十点就从家里出门，磨磨蹭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完了五六百米的路。 他在寒风里冻得直打哆嗦，咆哮而过的雪花几乎要割破他的脸颊。 席无血思考着，将揣在怀里的一卷纸条捂的温热。 隔了好久，他才敲响了咖啡厅的门。 几分钟后，里头响起了脚步声。 霍鸣满脸困倦的将门拉开一条缝：“不早点来，我都快睡着了。” 席无血说不出来话，定定的站在门口。 “……怎么？”霍鸣扬了扬眉：“不觉得冷？我冻的够呛。” 他打了个呵欠：“我明天还得去军事所，可没这个闲工夫跟你在这猜来猜去。” 这小子岁数和他差不多，但性格要拧巴的多。 不过拧巴也正常，霍鸣要是跟他一个出身，遭遇过这些，他保准比席无血更拧巴。 席无血目光闪烁了一下：“我只说几句话。” “说，我洗耳恭听。” 少年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可以给你做事。” 他艰难的，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做帮手、或者做狗，都无所谓。” “嗯？”霍鸣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何必做狗，当个人不好吗？” “我也想站着把仇报了，可是我没那个能力。” 席无血闭起眼睛，深呼吸几下后睁开：“我知道我受了你很多的恩惠，我应该还的。” “你是说黑拳俱乐部那一码事？用不着，我不是在帮你。” “……你觉得用不着，我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如果不是你，二牛肯定会死在台上……” 席无血蠕动着嘴唇：“穗穗和苗苗的事情，我还没谢过……” “听着，我其实挺欣赏你之前牛逼冲天的那股子劲。”霍鸣打断他的话：“你之前给我一种——不管欠下多少人情，都有能力偿还的感觉。怎么现在这样了？你之前的豪情壮志呢？” “……”席无血目光颤抖了一下。 “席无血，咱俩没什么区别。我是个机修师的儿子，自打出生以后，我和首都圈那些少爷小姐们之间的差距，就像你和我现在的差距一样。你觉得这是天堑一般的差距，但我缩短这个差距，仅用了一年都不到的时间。” 霍鸣环起手臂，他觉得有些冷。 “或许你觉得我遇到过什么贵人——确实，我确实抓住过几次机遇。但是机遇是可以创造的，席无血，你也可以选择是否抓住出现在你面前的机遇。” 席无血蓦然抬头。 他看着霍鸣，感觉到胸口揣着的那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逐渐开始发烫了。 “我……”他艰难的张开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生。” 你最好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三十二来接霍鸣去军事所。 见他呵欠连天，不由好奇的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别提了，跟人打哑谜呢。” 三十二嗤笑一声：“一天到晚的花样倒是不少，不是玩拼图就是打哑谜，一个人有800个心眼子。” “我倒也想每天要么打打牌，要么逛逛街，但谁让我现在车轮子陷在烂泥潭里了呢？” “什么烂泥潭？獒派？” “它算一个。” 霍鸣挠了挠额头：“更令人悲伤的是，我发现我自从答应苏葳的话，来到矿坑，就已经算是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潭了。” “那我岂不是更倒霉？我甚至还没得选。” 三十二耸了耸肩，把汽车的火点着。 “三十二，咱们得做一定的心理准备了，我有种预感，等到矿坑的军队有超过一半的人沉迷口嚼糖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你是说，国家大事？” 三十二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这种程度的变化绝对不是哪天突然发生的，或许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病变已经发生了。它生成了一个一个脓疮，跟随着矿坑的脚步，将整个东部地区腐蚀出一个个无法填平的洞。 …… 今天的军事所里明显少了一些人。 鲍一海一口气吃了三人份的早餐，连打饭的大叔都没说什么。 霍鸣环顾食堂，没看到邢恒的身影。 往常这小子可是吃饭的积极户，为了蹭暖气，他可以在这里待满整整一个用餐时间段。 如果当天上午没有巡逻或下矿坑的任务，他甚至能捧着书在这里直看到午饭的用餐时间。 “欸，鲍师傅。” 三十二喊道：“你知道为什么突然少了那么些人吗？” 鲍一海微微抬头：“啊，今天军部下来了几个高层官员，点名要走了咱们所的一些士兵——包括跟你们一起进来的那个新兵。” “为什么呀？晋升？还是调离岗位？” “我哪知道。” 鲍一海左右瞥了两眼：“要人倒是很有讲究：岁数大的不要，家离的远的不要，上次的思想品德课得分高的也不要，还有一个要求，军事训练的成绩不能太差。” 霍鸣和三十二对视了一眼，从兜里摸出盒香烟递过去。 “你资历老，多说些来听听。” 第215章 跟踪 这次的调兵确实是事出突然，解玄本来还想着把那些外放的士兵都召回来，让上头的人好好挑一挑。 但没想到那些高层官员都是带着名单过来的，名单上有的人立刻喊回来，名单上没有的人也就不用再通知了。 霍鸣和三十二都不在名单上，所以自然不知道这次调兵的事情。 “带着手令过来调兵的是个校官。”鲍一海说道：“看着有些眼熟，听说姓余。” “余？哪个余？”霍鸣突然想起了花会计留下的账本，竖起了耳朵。 “佘字出头的那个余。” “哦，他又是什么人？”霍鸣心头一跳，脸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太清楚，只说是军部的高官，仕途很畅通，一路升上去的，没什么磕磕碰碰。” 鲍一海把烟顺进了口袋里。 收了东西，他说起来就更仔细了。 “有人说他跟市场里的帮派有关系，总见着他们一起吃饭。不过跟帮派有关系的也不止他一个，别说吃饭了，就算一起去逛窑子也并不少见。” 说到这里，鲍一海拿眼睛横了一下霍鸣：“这不还有人跟帮派的当家花旦牵扯不清嘛，军部跟帮派混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霍鸣拧起了眉头：“我跟獒派打到一块儿去是解玄给的任务。” 怎么谁都不信！谁都要来问一嘴！ “你说是任务就是任务。” 鲍一海耸耸肩，很明显的不大相信。 “总之，这次调兵应该是矿区军部下达的任务。” “原因呢？” “我要是知道原因，我还至于坐在这吃大包子？”鲍一海哼了一句，不过看在香烟的份上，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或许……和皇女东巡有关系？” 三十二挠了挠腮帮子：“你是说，皇女东巡真的可能来矿坑？而调兵是为了给她配警备队？” 鲍一海顿了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三十二。 “……”三十二尴尬的笑笑：“有什么不对吗？” 显然是有些不对的。 但鲍一海把嘴紧紧的闭了起来。 这似乎是个颇令人忌讳的话题。 但比起搞清这其中的复杂道道，另一件事情似乎更加迫在眉睫。 …… 霍鸣觉得自己被跟踪了。 对方是个在跟踪方面的能手，但奈何他们跟踪的人是个精神力超过20，且拥有多项感知方面天赋的怪物。 霍鸣插手走在市场的街道中，一手垂下，几个隐形小蜘蛛如同水滴掉入大海一样隐入了环境中。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只消几个抬眼，就能确定跟踪者的方位、人数、持械情况。 六人，都手持长刀，正在跑动，似乎准备在下个路口处对他完成包围。 如果他保持匀速不变，在下一个路口处，必然会面对六对一包夹的情形。 智者不立危墙之下，要想反守为攻，必须打破被动。 霍鸣眼神一暗，双手插兜，下一秒开始奔跑起来。 “不好，被发现了！” 小蜘蛛接收到的声音完整的传入了霍鸣的耳朵。 身后那群跟踪者一阵慌乱，最后只剩一个指令。 “追！” 围堵的策略被放弃，六人拔腿就追！ 虽然跟踪者不知道前方的少年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但对方的逃窜速度并不快，且似乎是对地形并不熟，在仓皇之下竟然朝着更偏僻荒凉的地方逃跑了。 “他慌不择路了！追！” 一个人说道：“我和老三跑的快，绕前面去追他！” “行！小心点，这小子一个人就能干废鬼哥！” “嘿，怕什么，咱都拿着刀呢！他拳头再硬，能比刀还硬？” 窸窸窣窣的交谈进行的很快速，两人脱离大部队，手中的长刀在雪夜中闪着寒芒。 一转眼，跟踪者们已经追到了一片长久无人居住，已经被积雪压到坍塌的棚屋前。 霍鸣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为首的跟踪者摆摆手，身边的小弟们四散开来，在废墟中找寻霍鸣的身影。 可四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天气冷的情况下，气味儿传播就比较慢。 当为首的跟踪者嗅到血腥味的时候，刺破黑夜的寒芒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那刀挥的太快了，他连抬手格挡都做不到！ 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霍鸣用刀把放倒了这人，数了数人数，在一堵坍塌了一半的围墙边找到了最后一个人。 “别杀我！别杀我！” 那家伙看上去岁数不大，头发却不多了，半圆的长成了个地中海。 他闻到了血腥味，也听到了同伴闷哼被击倒的声音，却连霍鸣的影子都没看到，现在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他哐当一下把刀丢了：“我投降！” “这么大点儿胆子，学人堵人是？” 霍鸣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地中海在雪上滚出去几圈，想着四脚着地爬走的时候又被霍鸣薅着领子拽了回来。 “谁派你们来的？！” 他低声喝道：“瞧见这刀上的血迹没有！敢不说实话，我抹了你脖子！” 他手上的长刀是从第一个跟踪者手上抢的，倒是没抹对方脖子，而是砍伤了对方的手臂。 但地中海没看到同伴，真以为五个同伴都被抹了脖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没、没人派我们来……” 他满脸都是眼泪，被夜风一吹都冻在脸颊上了。 “不说实话是？” “真没人！我们是鬼蝠的小弟，来给他报仇来了……” “报仇？”霍鸣又踹了他一脚：“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鬼蝠作恶这么多年，就你们这几个废物点心当小弟？” 地中海想哭，又怕冻的眼泪戳眼睛：“我们分了两队，一队人多点儿去找蒙炎了。” “你们还敢去找蒙炎呢？”霍鸣吃了一惊：“那可是你们老大的老大！” “老大的老大又不是我的老大，我们就想知道为什么蒙炎不救鬼哥……” 霍鸣皱皱眉头，心头突然一动。 双方说不定会打起来，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时间紧任务重，他不再跟这群废物点心废话，转过刀把将地中海敲晕。 这些跟着鬼蝠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鬼蝠虐杀少女的时候，他们说不定都在场，甚至有上手帮忙的。 如果今夜没被冻死，那也算是命大。 第216章 密会 霍鸣快步行走在市场的街道上。 脚下盖上了一层松松软软的雪，过不了多久，这些松软如一样的雪花就要在凛冽的低温中变硬，冻结，最后变成如冻土层一样坚硬的大地的外壳。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换掉了身上的衣服，悄无声息的塞给了擦肩而过伸来的一只手。 “回去等我消息。” 他轻声说道。 于是递来一件衣服的手顿了顿，席无血的声音消散在了风中：“好。” 霍鸣披上厚厚的棉衣，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在市场里转了几圈，确认自己身后没有尾随者后，朝着蒙炎的别墅一路疾行。 蒙炎的别墅坐落在市场后面的一大块平整的土地上。 那片区域下方没有矿脉，远离熔炉，地形平整，其上林立了许多帮派老大们的私宅。 蒙炎、獒万、陆曼等人的私宅都在这里。 错落的别墅间，来回有不少服装各异的魁梧汉子巡逻警戒，他们手上端着乌黑油亮的枪支，霍鸣并不怀疑里面装的到底是真弹还是橡胶子弹。 按照地中海的意思，另一群找蒙炎麻烦的人一直跟在蒙炎的身边，等到他处理完和獒万会面的公事后，才会亮出己方的目的。 并且想要通过控制蒙炎的手段来达成一些别的利益要求。 虽然在霍鸣看来，这种做法的成功率极低，但确实有可能给他创造一些机会。 穿过蒙炎别墅外围的安保，他跳入别墅内部的花园。 花园的装修风格同样十分富丽堂皇，甚至还装配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游泳池，在平民物资如此匮乏的“冬季”，恒温泳池确实是超乎人想象的奢华了。 “泳池。” 哼。 霍鸣撇了撇嘴，就连六所里每天的热水供应都是有限制的，所里的士兵们想要洗个澡都得排上几个礼拜的队。 若不是咖啡厅有壁炉和开水房，他估计也得像六所的所有人一样，隔一个多月才能洗一次热水澡。 霍鸣垂下手臂，将小蜘蛛送入当前的环境。 他没打算今天一定要送蒙炎下地狱去，一切以谨慎为主。 在他的操控下，八只小蜘蛛朝着不同的方向爬去。 它们很快将看到的一切信息梳理成结果，截取重点，发送到霍鸣架在了鼻梁上的眼镜里。 很快，别墅里的安保力量被霍鸣掌握的一清二楚。 在分析数据后，霍鸣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栋别墅的安保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严密的多。 那些穿着獒派帮派服饰的混混们游荡在别墅的外围，口中嚼着什么东西，时不时抬头看一圈他们负责的警戒区。 别墅的停车场内，停着几辆全黑的越野车，守着越野车的又是另外一群人了。 他们穿着全黑的野战服，手持精良枪械，目光十分凌厉。 “余先生到了。” 有人对着对讲机说道。 这句话，让霍鸣的耳朵支楞了起来。 余？ 他这两天听了许多次这个姓氏。 “请余先生过来。” 对讲机里传出了蒙炎的声音。 于是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梳着背头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派头很足，虽然穿着黑色的西装，但霍鸣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上的行伍气息。 这是个军人，而且品级应该不低。 这几点交织在一起，让霍鸣不得不怀疑他就是花会计账本上提到的那个余姓校官。 “只是年龄似乎有些对不上……” 账本上的那个受贿校官从三年前就开始受贿，那么他三年前至少也得是个尉官。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才二十出头。 要么他保养的实在太好，要么这个余先生和余校官并不是一个人。 余先生在蒙炎的人的引导下朝着别墅内部走去，小蜘蛛也悄然的从房顶一路跟上。 “余先生，他们都等着你呢。” “是我迟到了。”那年轻人有些倨傲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和军部的几个高官吃了顿饭，聊了一会儿时政问题——让蒙先生和獒先生等久了？” “没有的事儿。”接待他的人陪笑道：“只要您肯来，不管等多久都值得。” “这话说的，我难道是那种一心只会浪费别人时间的人吗？”余先生不满的扬了扬眉。 “是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那接待者脸色瞬间一白。 余先生扫了他一眼，抬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自己抬脚走入后，示意门外的那些安保人员：“喂，你们走远些。” 为首的一个穿着野战服的男人有些为难：“呃……余先生说要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什么余先生？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余先生！” 年轻人不满的呵斥了一声。 野战服头头立刻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一群人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年轻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殊不知，在他呵斥手下的极短时间内，一只小蜘蛛已经顺着打开的门缝，偷偷溜了进去。 它爬上天花板，屋内的一切也在360度可变焦的超清摄像头下无所遁形。 屋内只有两个人。 平日里仿佛水火不容的獒万和蒙炎此时安静地坐在一起，将目光投向走进来的年轻的余先生。 獒万的眼珠子依旧红彤彤的，他不断吞咽着口水，似乎在强行克制着某种情绪。 在他的映衬下，蒙炎就显得相当安静。 他微微拧着眉头，一手摩挲着椅子的扶手。 余先生走到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旁坐下，肆无忌惮的翘起了二郎腿。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而诡异的安静。 诡谲的气氛中，蒙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小余先生，今天……” “小余先生？”年轻人立刻打断他的话，重复的念了一遍：“蒙先生，我希望你知道，余先生就是余先生，没有什么小余先生。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叔叔才能和你们面对面谈话，而我配不上吗？” 蒙炎被噎了一句，脸上下意识的浮现了一抹恼怒。 可下一秒，他强行把恼怒压了下去，粗着嗓子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先生。” “是我心急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承诺给铁帮的货，要什么时候运过来？” “货丢了。” 余先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丢了？” “确切来说，本来已经到手了，但军部的人回防太快，又把货给捞回去了。” 这画面听上去有点耳熟，霍鸣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第217章 惊变 “那这该怎么办？上头已经催货了。” 蒙炎强行稳住自己的气息：“这批货本该半个月前就发出去，可过了那么久，甚至还没到我们手里。” “急什么，谈定的生意，我们不会放赖的。” “我不是说余家会放赖，只是没有那批货，边境的两个工厂都停工了。” “那就停着，反正这货只能从矿坑出，如果等不及，你们大可以去找联邦人购买。” “你……” 余先生的语气太过于轻描淡写，让本就心里焦急的蒙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离他们50米开外的地方，霍鸣越听越觉得奇怪。 什么东西只能从矿坑出？ 如果毫无定语的话，一个答案几乎脱口而出。 能石？！ 没错，只有矿坑才会产出能石。 而前段时间，霍鸣才参与过帮助巡逻队从异变怪物口中抢回六所丢失的能石原矿。 难道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 真的是能石，那么勾结矿坑军官，盗取和贩卖能石，在帝国可是死罪！ 虽说这里是矿坑，大部分的帝国法律贯彻的可能不是很到位。 但涉及到能石，估计就算是发生在茅坑里，帝国都会组织一支敢屎队一头扎进去的。 房间外，霍鸣的心跳如打鼓。 房间内令人窒息的谈话还在继续。 余先生似乎认为自己已经握紧了谈话的主动权，放软了些语气：“你们也知道，这是要死人的大事。如果被人察觉到我们私下里做的这些交易，别以为交易停止大家就能一拍两散。咱们这些个苗苗秧秧的，如果撞在了帝国手里头，一定会被连根拔起。两位先生，你们也不想事情暴露？” 蒙炎沉思了一阵，勉强松口道：“我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是求不来速度的。当初咱们签合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余校官说军部那边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只要负责好签订工厂和销售渠道就行——现在工厂开在那里，没有生产就等于空转，所有的费用都需要铁帮自己出，汪先生不会同意的。” “那你们就去好好解释解释啊！” 余先生提高了音量：“你们不生产拿不到钱，我们这边压力也很大呀。你以为上下打点不需要钱的，不需要付出人情的？光抱怨有什么用？本来这次都十拿九稳了，谁知道那群楞头青们一个个为了军功都他妈不要命了？” 他站起来，来回的走了两圈：“尤其是那个济青！” 霍鸣眼皮一抬，怎么话题还绕到他身上了？ “济青？” 蒙炎一愣：“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次若不是他枪枪都点在了异变生物的脚上，那场生意咱百分百可以拿到手。” 余先生骂道：“一个刚入伍的新兵，抢风头甚至盖过了当场所有的老兵！甚至因为数据异常，还被传送到矿坑总部去了！” “什么意思？他被你们军队总部盯上了？”这句话是獒万说的，这是他在这场谈话中第一次开口说话。 “本来只是留意，自从他杀了地底下那个暗兽之后，是彻底挂念上了。” 余先生的语气里带着些嘲弄：“也知道，军区的那位想要组建一支自己的近卫军——跟皇宫同规格的那种，这不就盯上了济青，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这济青可不是什么谁都能拿捏的人。” “就因为他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 蒙炎声音里带着些不解：“就算是军校的学生又怎样？矿坑军区总司令想要的人还扣不下来？” 霍鸣倒是不知道，自己击杀暗兽居然还被所谓的军区总司令给盯上了。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帝国第一军校的学生被送来矿坑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儿？大错特错。这小子跟帝国财务部的那位有关系。” “你是说……周怀清？！他的人怎么会送来矿坑？！” “这就没人清楚了。” 余先生摇了摇头：“总之，帝都的人到了矿坑，总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叔叔有点放心不下，他的意思是咱们这段时间的生意可以先停一停。” “什么？！绝对不行！” 听到这话，蒙炎没了刚才的淡定。 他霍然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铁帮已经承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工厂空转的成本，你说停止交易？不可能！” “这可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余先生冷笑一声：“不就是两个人造器官生产工厂吗？没了主要材料大不了生产别的！让工厂空转是你们自己头脑不够清楚！这一责任怎么可能算在余家身上？！” “你现在的意思是，从半个月前到以后，所有的工厂成本都由铁帮独自承担？你们余家想的未免也太好了！这是你的意思？” 余先生咳了一声：“我的意思就是我叔叔的意思。” “别想着混淆视听！如果这是余祖修的意思，就让他亲自来跟我们谈！如果这是你余夏的意思……你该上哪去上哪去！” “你！” 现在说不上话来的人变成了余先生。 他站起身来恼怒的看着蒙炎：“我告诉你！花会计死了，账本也烧了，想拿捏余家？你们别做梦了！从今天开始，我叔叔不会再跟你们谈任何的生意——要么跟我谈，要么就别谈了！” 此话一出，一时间气氛跌至零点。 “你在威胁我？” 獒万站了起来，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余先生：“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一声先生……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獒万！”蒙炎喝了一声：“别他妈发神经！” “我算什么东西？我叔叔想抽身，不想再与虎谋皮了，不明白吗？！” “那工厂怎么办？那么多预定订单怎么办？铁帮怎么办？！” 獒万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蒙炎：“不想与虎谋皮？你们想抽身，我们呢？！” “……”他的气势太凶狠，一时间让余先生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余祖修在怕什么，他怕皇女东巡，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想着把全部的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是？！” 獒万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了余先生的脖子。 “没有能石，我们都得死！他余祖修也脱不了干系！” 他用力的摇晃着，双眸被血气侵染，已然失去了理智。 蒙炎见情形不对，奋力的掰着他的胳膊：“你他妈疯了！你个疯子！放手！你会把他掐死的！” 等到几分钟后獒万理智回笼，松开手的时候，余先生如同一只破败的稻草人一样摔在了地上。 鲜血从他五官涌出，整个脑袋已经和四肢分开，怕是再先进的医院，也没法把他救回来了。 “我操……” 蒙炎捂住了脑袋：“我操……你看你干了什么！” 第218章 烫手山芋 在合作对象还没真的明面上撕破脸皮的时候，单方面切断和对方的一切后续合作显然是极度不理智的。 但獒万的理智，似乎早就消磨在日复一日的进食s粉之中了。 或许每一个人都迟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人想要承担獒万的理智断弦带来的后果。 霍鸣的心脏怦怦跳。 现在看来，将画面完全记录下来的小蜘蛛像是揣了个烫手山芋。 一名校官的侄子在帮派的地盘被杀，这绝对是个能够轰动矿坑的大事。 更别提其中还夹杂了能石买卖、贿赂等等利益事件。 霍鸣如果够谨慎，该立刻放弃小蜘蛛，现在拔腿离开别墅区，跑的越远越好。小蜘蛛不用担心，只要等到事情闹起来，它便能找到机会，钻出房间，在风雪中自动回到霍鸣身边。 但这个烫手山芋可以掣肘太多人了。 霍鸣脑袋里下意识盘算了一下利益的相关人，只觉得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也正是这个思考的功夫，屋内发生了别的异变。 獒万在失手杀死了余夏后，坐在地上疯狂喘气。 他的状态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那通红的眼珠子似乎突然降了压一样，变得不那么狰狞可怕了。 蒙炎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余夏的尸体，确认对方已然没气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眼神波动着，开始想着脱身的法子。 一个校官……虽然放在墙外算不上什么，但是在矿坑，余祖修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了。 他这些年凭借着从铁帮捞到的钱，在矿坑的军区混的很开。一度有机会调离矿坑，往墙外、甚至是首都圈调任。 但傻子都知道，在皇帝脚底下干活，倒不如扎根在矿坑。 这里虽然冷的很，但是余祖修在这算得上土霸王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干嘛非得跑出去捧皇帝的臭脚？ 对于矿坑的这些帮派分子来说，余祖修的权势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余夏是他的亲侄子，獒万干死了他，必然会牵扯到獒派的所有人。 外面有那么多余夏带来的人，他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把自己同獒万以及獒万的行为划清界限。 蒙炎的思绪转的很快，却没注意到身边獒万的变化。 獒万的脸色在某一时间段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脸上先是带上了一些疑惑，接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双手握了握拳，似乎一个久久沉睡的人，终于从片段般的记忆里得知了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獒万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死了吗？” 蒙炎转过身，冷冷的说道：“死的不能再死了，你做的好事。现在生意是彻底完了，咱俩的小命保不保得住还得另说！” 他憋了一肚子火：“他妈的，你就是疯子！” 獒万靠近余夏的尸体蹲下，似乎在检查什么。 “是啊，我是个疯子，我还是个精神病。” 他沉沉的笑了两声，回身冲着蒙炎伸出手：“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别发愣，我有办法脱身。” “你有办法？”蒙炎眼皮一抬。 “嗯……把你随身那把刀借我一下，就是那把你在吃肉大赛上赢得，我得想办法……” 他的话说的很慢，这种速度下的话语容易让人产生信任。 蒙炎听到他有办法，顿时精神一放松，没多想，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剃肉小刀递了过去。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 他的话还没落音，眼前的獒万立刻接过小刀，猛然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 小刀锐利至极，几乎全部没入了獒万的腹部！ 蒙炎的瞳孔骤然一缩！ 同时监视着屋内情况的霍鸣也一惊，立刻明白了獒万所谓的脱身方式！ “来人啊！快来人！” 獒万嘶吼了起来：“出人命了！蒙炎杀了余先生！” 低沉的嘶吼声立刻穿了出去，仅仅几秒，余夏带来的那群穿着野战队服装的大汉们就撞进了谈话的房间！ 眼前的一幕让大汉们血管中的鲜血都要凝固住了！ 余夏倒在地上，从脖颈的弯折幅度来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獒派的大当家痛苦的嘶吼着，一只小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腹部！ 而一向和獒万有嫌隙的蒙炎则面色阴沉的站在他的对面，满脸难看的神情，似乎要将獒万碎尸万段！ 面对这样的场景，几乎没人会有第二种想法！ 蒙炎完了！ 霍鸣心跳的非常快，整个别墅区的安静可能持续不了几分钟了，他得在这最后的安宁中抽身而退！ 同样想着抽身而退的还有蒙炎！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对他十分不利，这些野战服们根本不会听他解释！ 作为余夏的安保，这些人也会想要把一切的罪名都推到蒙炎的身上！ 他们只会用力制服蒙炎无畏的挣扎，通过卸掉他手脚的方式保证蒙炎不逃窜，通过卸下他下颌骨来确保蒙炎不泄露秘密，通过将蒙炎移交给余祖修来确保整件事情的结束。 在此过程中，蒙炎没有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绝不能…… 绝不能坐以待毙！ 蒙炎脸色一沉，在那些野战服们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里，翻身撞开了一边的木质窗户！ 幸亏他的别墅没有装安保窗！ 他身子一动，那些野战服们立刻抽出枪械，暴雨一样子弹落在了蒙炎的身边！ 几朵血花飞溅！ 很快，蒙炎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别墅外围的假丛林中。 同样狂奔的还有霍鸣！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整个别墅区的警报声响彻天际！ 所有帮派高层们的安保都警醒起来，将别墅区围得水泄不通！ 霍鸣贴着墙根飞奔，小蜘蛛们在他身后狂追，艰难的够上他的衣物，攀爬着回到口袋里。 狂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带走了他浑身的热气。 几十秒后，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 蒙炎看着地上被大雪覆盖了大半的脚印，眼神微带阴翳。 “济青……” 他目光阴沉沉的，捂着腹部，支棱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风雪中。 第219章 孩子窝 霍鸣一口气没停，一路狂奔回的咖啡厅。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正如这乱糟糟的市场一样。 别墅区和市场离得不远，市场的居民和帮派成员们能清晰的听到那骤然响起的警报声，看到亮起的射灯。 “一定是出事了！” 咖啡厅里，有正在啜饮热饮的客人言之凿凿的说道。 “别墅区都是大佬们住的地方，这么晚了要是没事，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谁有关系，打个通讯去问问，也让我们吃吃瓜！” “嗨，你这话说的……咱要是跟住别墅区的大佬们有关系，还至于在这儿喝一块五的小甜水？” 霍鸣强行压住了自己的喘息，刚想穿过店铺去地下室，却被人喊住了：“诶，老板！” “……” 他抬起头：“有什么需求吗，客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咖啡厅的老板是个外貌不出众的年轻人了。 “你们咖啡厅这墙上挂着的是哪个教啊？” 说话的人指着墙上的万物教标识说道：“也叫我们知道知道，喝热可可的时候也帮你们念念经。” “是啊，”话题很快的转了过来：“一块五俩小时，你们可没少亏？” 霍鸣脸上神情不变：“如果亏损是为平民们提供了福利，那也算是有所得了。” “嗬？你们做慈善啊！” 几个聚在一起的小混混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戾气。 “你骗骗别人倒也无妨，还想连老子一起骗？谁做赔钱买卖啊，说实话，你们这热可可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本来热闹的咖啡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是啊，1块5喝两小时，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另一个小混混开口说道：“你们是不是往里头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倒是听说墙外有些实验室为了试验某种药品的效果，专门投资这种亏本买卖，就是为了在咱们身上试验不成熟的药物！” “那要是这样，咱们当了试验品还得倒给你钱？你们咖啡厅不要太混蛋了！” 一伙的三个混混三言两语就要颠倒黑白，气的一边席穗穗脸都白了。 巧克力是她拆的箱，奶粉是她撕的包装，奶油是她每天打发的——热可可里面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她还不知道吗？ 这些人只是单纯过来闹事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客人！ 可人都有从众心理，三个人在这大放厥词，不由的让其他的客人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这该怎么办。 怀疑的草一旦扎下了根，就难以拔除了。 席穗穗下意识的看向霍鸣。 霍鸣没有表情的看向第一个出声的混混：“你是怀疑……我们店铺的饮品里放了些致幻或者令人上瘾性的物质？” 那混混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 “我倒是可以将店里的产品送检，但是墙内没有检测机构，如果送到墙外的检测机构，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两个月。” 霍鸣冷静的说道：“一两个月时间内足够你们传播的流言发酵了，到时候送检报告回来又怎么样，你们还会产生其他的质疑——比如我们跟墙外的检测机构里应外合，狼狈为奸，这种流言，我们长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因为主动亏本本来就是很有问题的行为！”那混混大声说道：“谁做生意不是为了挣钱？尤其是在矿坑里！”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咖啡厅里的食客们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总有些东西比挣钱更重要。” 霍鸣对着席穗穗招招手：“穗穗，给我倒一杯热可可。” 香浓的热可可端到了他的面前，霍鸣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如果你们怀疑饮品中添加了长年累月服用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物质，那么我每天都喝一杯给你们看看。” 热可可有点太过甜腻，霍鸣不是很喜欢。 但是足量的糖分摄入对处于寒冷中的身体很有好处。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把杯子放下。 “老板，”见气氛到了这里，有人开始打圆场：“我们不是说你饮料里有什么东西，只是大家都对咖啡厅的这一行为不理解……” “是啊，咱们矿坑里的人就是贱，你价格高了咱唾弃，价格低了咱怀疑，总得把原因给说说。” “原因？” 霍鸣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很明确吗？” “明确？” “来咖啡厅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 这话问出来，让在座的食客们有些发懵。 他们左右看了看，迟疑的说道：“……孩子？” 没错，咖啡厅里每天60以上的客人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们。 成年人们需要工作，需要卯足了劲儿从冰雪里头刨钱。 赚到了钱的成年人们更愿意拿着钱去喝一杯烂酒，去抽几根烂烟。 而咖啡厅的价格则更适合那些手头没什么钱，但时间十分充裕的闲汉和孩子们。 尤其是孩子们，那些奔跑在冰原上的野孩子们特别喜欢咖啡厅。 甜食可以帮他们补充体力，让这些身上没几两肉的野猴子们更有几率撑过漫长的冬天。 几个孩子们把口袋掏一掏，凑出1块5毛钱，轮流进入店里喝上一两杯热可可。 这显然是违规的操作，但席穗穗等侍应生们总是佯装看不出来，用一杯接一杯的低价饮品喂饱这些蠕动的饥饿的嘴。 就算实在凑不出钱，眼巴巴的站在咖啡厅的门口，给往来的客人们喊一句“欢迎光临”或者“下次再来”，喊上一两个小时，侍应生姐姐们也会招招手喊他们进来，倒上一杯小甜水，再配上一盘子烘烤报废的小圆饼。 虽然样子丑了些，滋味却一点没差。 就凭着这样一点一滴的慷慨，咖啡厅几乎成了半个孩子窝。 这一结论，让心生疑虑的食客们咂了咂嘴。 “可是为什么呢？”有人问出了口：“这些孩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 霍鸣回答道：“但是这个帝国里，总有人期待着他们长大。” 第220章 引诱 霍鸣说的这句话其实没几个人能听懂。 就连那些面黄肌瘦的野孩子们，也没太听得懂这句话。 他们更在乎的是怎么在短暂的时间内填饱自己的肚子，怎么在肠胃受得住的情况下多喝两杯浓浓的甜浆，怎么悄无声息的摸出去，换一个跟自己个子样貌都大不相同，只是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进来接着享受那短暂的两小时时间。 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眼前的生活费尽心思，不管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健康还是疾病。 富有而健康的陆曼，昨天因为科技派的一些事务没回私宅而留在了黑拳俱乐部，所以当别墅区的警报鸣响之时，她正打算给霍鸣打去电话。 结果在刚拿出通讯器的一瞬间，霍鸣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怎么了？”陆曼有些意外的接起电话。 “你人在哪里？”霍鸣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 “俱乐部，怎么？要同我夜会？” 陆曼喜欢在话语中占一些不痛不痒的便宜，就像她知道自己一些越线的话会让霍鸣无奈一样，对她而言，这是生活中一些随手可得的情趣。 只是今天，霍鸣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难堪。 他说话的速度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这就让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可信度极高。 “你想入主獒派，现在有个很好的机会。” 陆曼眼神一凝，蝴蝶般翩跹的睫毛轻轻抬起。 “……嗯？” “别墅区出事了，蒙炎、獒万都身陷其中……” 霍鸣一手接打电话，另一只手单手拆掉小蜘蛛内部的存储卡，插在了电脑上。 存储卡里的视频清楚的记录下了从余夏进入房间到蒙炎逃离房间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面色不变的抠下存储卡，一起丢进了存放着账本的保险柜。 “蒙炎的势力，如果你有能力可以直接接手，他翻不起什么浪了；至于獒万……他可能要被军部扣押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可以尽可能的参与他的势力决策。” “……”陆曼安静的听着，话筒里只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消息应该快传出来了，现在，出去稳定即将属于你的势力……记着，多带点人，注意安全。” 霍鸣尽量简单的叙述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后挂掉了通讯。 陆曼沉默了几秒钟，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和时间的紧张。 她没有再发问，而是无条件的相信了霍鸣的话。 她连续拨出几个电话后，打开了办公室的抽屉，握住了那把纤细但威力十足的手枪。 …… 交代完陆曼后，霍鸣敲打着保险柜的金属外壳，心头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认为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呢？ 从监视器看去，被夜色笼罩的市场飘着大雪，这么冷的天…… 这么冷的天，那些人或许已经冻死了？ 他是说，那些跟踪他，试图偷袭他为鬼蝠复仇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要替鬼蝠复仇的话。 那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曾说过，他们一行人分了两队。 人少的来找霍鸣，人多的则去找蒙炎，想要为死去的鬼蝠复仇。 但这些话，本就有着许多漏洞。 市场的帮派分子们讲利益的多，谈义气的少。 如果鬼蝠是什么人品特别好的老大的话，当时他在黑拳俱乐部被人活活殴打至死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为他鸣不平的。 何必要等到几日后的今天？ 选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选了一个蒙炎獒万和余夏密谋要做些什么事的夜晚，要来进行一场没什么胜算的复仇？ 霍鸣摇摇头，用指甲轻轻的在金属外壳上写了一个叉。 如果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替鬼蝠复仇而围堵霍鸣，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那群要去找蒙炎复仇的人，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敲击当中，他下意识的掏出通讯器，给三十二拨去了电话。 “通讯无法连接，请稍后再拨打。” “通讯无法连接，请稍后再拨打。” 一连几遍，通讯器里传来的女性播报声让霍鸣心里有些不安。 三十二一般不会不接电话，而且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在六所的床上呆着了。 霍鸣搬离六所后，一整个宿舍加上炉子和燃料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用，三十二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回到六所，一边刷通讯器的今日新闻，一边看首都圈那些美少女综艺节目，把脚放在炉子上烤火。 窗外狂风呼啸，吹动着谁家没有锁好的窗户“砰砰”的砸在窗框上。 “喂，邢恒吗？三十二……陈萌萌回去了吗？他在军事所吗？” “……” “哦，没有是？好，我知道了，多谢。” “……” “我知道，我会去四海堂看一看的。” 霍鸣挂了通讯器，此时他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抬头看了看地下室通往一楼的通道入口，那里整齐摆列着几个感应地雷。 咖啡厅的防卫很严密，但凡是对这里有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没办法从正面突进，除非让霍鸣自己从咖啡厅里走出去。 在来到矿坑后，和霍鸣关系不错的人不少，但论起关系最好的，自然是跟着他从上安市一起来到矿坑的三十二。 既然如此。 他重新披上了外套，打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把珍珠手枪。 他认真仔细的检查着珍珠手枪的配弹，将一颗一颗的子弹认真的按压进弹夹，揣进了便于自己更换弹夹的口袋。 他抓起一把手枪插在了腰间的皮套上，将桌上那些小蜘蛛们都塞进了口袋里。 既然有人想诱他出去，那霍鸣便出去看看。 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自信，认为能从两个玩家手里捞到什么好处。 …… 霍鸣出门后，一双一直紧紧盯着咖啡厅的眼睛闪了闪。 有人低下头来，对着手里的通讯器说道。 “……哥，他出门了。” 殊不知在他监视别人的时候，大雪纷飞的夜晚，阴影里同样有人在盯着他。 那种来自下水道的隐晦目光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221章 行动 霍鸣匀速的朝着四海堂的驻地走去，他的手垂在身后，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 这样的打扮让本就年轻的他，显得更加文质彬彬，鼻梁上的眼镜也遮住了镜片后面闪烁打量的目光。 他暂时没发现有人跟着自己，这是个让他有些懊恼的发现。 无人盯哨说明他的猜测很有可能是错的，三十二的无法联系可能只是个误会或是巧合，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有人想要通过绑架三十二来逼他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他来到四海堂的驻地，就站在门口的帮派成员打听三十二的行踪。 “三十二？他回去了。” 那名帮派成员回答道：“他总是那个时间点回去，今天也没有延后。” 所以按照速度来看，三十二现在确实应该躺在六所的宿舍床上，盯着屏幕上的美少女们，露出宅男痴汉的笑容。 但当霍鸣再次尝试拨打他电话的时候，被告知他的通讯器已经关机状态。 “他最近跟人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他和颜悦色的问着四海堂的成员，从口袋里摸出盒烟，抽了几根递过去。 “没有过，三十二挺会来事儿的，帮里的大部分人都挺喜欢他的。” 帮派成员接过烟，瞅了瞅牌子后满意的夹在耳边：“他知道的花边新闻挺多的，再加上出手大方，在帮里混得开……怎么，他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问一问。” 霍鸣点点头表示了解，转身往外走去。 一无所获的话，不如重新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从四海堂的驻地到停车场有一条非常便捷的路，三十二走的一直是这条路。 霍鸣沿着这条路走了两趟，终于在某个拐角处发现了一抹蛛丝马迹。 大雪天里，墙面上比起地面上能留下更多的痕迹。 霍鸣蹲下身子，看了几分钟墙面，然后站起来朝着某个方向快速走去。 远远的，那个盯着他身影的家伙再次低下头，对着通讯器说道：“哥，他找到了……现在正在往那边靠。” “……”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那人挂掉通讯器，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突然呼吸一窒。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面容猥琐的少年，正冲着他笑，露出一对可笑的门牙。 “喂，我说你……在跟着谁呢？” 小老鼠挠了挠头：“你盯的不会是我家老爷？” 那人心头一慌，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一圈绳套缠上了他的脖子，随着力量逐渐收紧。 片刻后，那人不再踢蹬，浑身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席无血松开手上的绳子，一脸冷漠的将人踢到了一边。 “行了，你回去。” 他对小老鼠扬了扬下巴：“接下来的路我来跟。” “瞧不起我？” 小老鼠暗暗撇了撇嘴：“这是市场的街街巷巷，我可比你清楚的多。” …… “你算什么！这獒派的方方面面，我可比你清楚的多！” 霍鸣的预警果然派上了用场。 在陆曼组织好自己的手下势力朝着蒙炎的人反扑的时候，不出所料的遇到了阻碍。 蒙炎手下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其中只是有些人知道别墅区出了些事，具体是什么事，余家的人不说，也就无人知晓。 他们还以为陆曼发了疯，想要乘这个机会一举横扫蒙炎的势力。 “你个娘们自己心里真没点数！别墅区稍微出了点问题，就想着瓜分势力范围？” 蒙炎手下破口大骂：“我现在就去通知蒙哥，看等他来了怎么弄死你！” “通知？你怕这辈子都通知不到了。” 陆曼只是冷冷一笑，轻轻一挥手，她身后那些科技派的成员们便鱼贯而入，准备占领蒙炎盘踞的俱乐部4到5层。 “先扣他们的账，公章，蒙炎的保险箱。” 陆曼的目标非常明确，她就是要趁这段时间直接接手蒙炎的所有生意。 她现在所有的底气都是建立在霍鸣说的话的基础上，霍鸣说蒙炎回不来了，那么她用不着留一点脸面。 “有锁就砸掉，有人反抗用不着客气，如果他们愿意跟着蒙炎一起下地狱，那尽管来就是。” 陆曼的腰背挺得很直，她目光犀利的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蒙炎手下，嘴边的嘲讽笑容似乎已经给蒙炎定了死刑。 这么凶悍的气势，这么毫不留情面的做事方式，让蒙炎的手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试图给蒙炎接电话，可无一例外，都是无人接听。 就连蒙炎最看重的副手的电话也打不通。 联系不到蒙炎，面对现在的情况他们也不敢擅自做决定。 如果只是误会倒还好，他们奋起反击，在事情结束后还能得上一句忠诚志士的夸奖。 但如果蒙炎真的倒了……或是死了，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死前的挣扎罢了。 帮派就是这样，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 二把手和三把手的人撞上了，作为一把手獒万的副手，光头关云自然要跳出来说句公道话。 事实上，比起说公道话，他对蒙炎手下的产业也十分感兴趣。 “曼姐，你不要着急嘛，蒙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定论，现在动手会不会太早了些？” “没有定论？不，一切已经有定论了。” 陆曼缓缓睁开眼睛，如蛇一样的目光落在了关云的身上。 “我要是你，在联系不上自己老大的时候绝不会带人到处乱晃。” 关云脸色一变。 “你想分一杯羹，也得看自己拿不拿得了主，当不当得起家。” 陆曼冷笑一声：“我做得了自己的主，你呢，你做得了獒万的主吗？” 关云抿着唇，艰难说道：“咱们三家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何必要搞得这么难看……” “我说了，从今天开始，没有什么三家人了。” 陆曼从口袋里抽出珍珠手枪，按下了保险。 “从今天起，獒派就只有两派。” “或者，你想要做獒万的主，把两派精简成一派？” 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之下，关云哑然无声。 掌握权力和使用权力，会给人带来超乎想象的快感。 握着枪的陆曼像是握住了权力的铡刀，她高高的仰起头，盯着科技派的旗帜取代了蒙炎的旗帜，在眼睛里闪烁着比钻石还要璀璨的光芒。 第222章 你要跟我谈谈？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蒙炎到底死没死？！ …… 霍鸣追着街头那些带着些刻意留下来的痕迹，一路往外走，很快在一个眼见着要废弃的库房外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些本来是墙外公司投资的基础建设，原本想要借用墙内人低廉的人力成本，在生产后运到墙外去。但公司们没想到的是虽然人力成本低廉，但是莫尔墙本身进出就需要成本贿赂军队。 再加上墙内的工人们本着赚一天钱享乐一天的心态，常常一句话不说就旷工，等到工头们找到其他工人的时候，那些旷工的家伙又喝饱了大酒，带着一身酒气跑回来大闹。 要不就是连人带着工厂里的器材一同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就连能在沙子里攥出金子来的公司也没法在这片蛮荒的冰原上开垦了。 在某个时间节点后，所有的公司成员带着先进器材一夜之间撤离的干干净净，剩下这片荒废的库房在寒风中耸立。 这里向来是流浪汉喜爱的地方，但今天看来，流浪汉们得找个别的地方猫冬了。 被大雪覆盖的面上有一道拖行的痕迹，霍鸣用脚蹭了蹭，在两三厘米下的雪层中发现了滴落的鲜血。 周围零零散散的遍布了一些凹下去的脚印，同样留下了已经冻成了冰粒子的血滴。 从这些残留的痕迹来看，来了两波人。 两拨人都有受伤的痕迹，只是不知道受伤的人里有没有三十二。 小蜘蛛们在雪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朝着库房爬去。 在它们传回来的视野中，霍鸣轻松地掌握了库房内的形势。 蒙炎确实没死，他正靠在库房里本该属于某个流浪汉的床铺上喘息。 虽然当时逃窜的速度很快，但子弹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个创口。 现在看来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大量的失血，让他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在他身边站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帮派分子，其中有一个人抱着手臂在地上痛的直哼哼。 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折断了，白森森的断骨从皮肤里戳出来，看上去阴森可怕。 这些人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一个方向，脚尖则对着另一个方向，似乎一旦察觉出事态有什么不对就立刻拔腿跑路。 在他们目光所向的方向，三十二双手被铐在铁架上，脸上血肉模糊，好像挨了一顿狠揍——但好在还活着。 霍鸣心里松了一口气。 玩家们大多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只要你留他一口气在，玩家们就会挣扎着自己长出新的血肉。 三十二显然是还有角色创建次数的，但他要是真死掉了，天地这么大霍鸣还要去哪儿再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老乡和搭档呢？ …… “喂，我说……” 三十二漱了漱嘴里带着铁锈味的口水，吐在了地上：“至少把火桶往我这边放一放？天这么冷，我可是人质，万一把我给冻死了，你们就没有谈判的资本了。”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撑起左边没那么肿的眼皮看向蒙炎：“我说何必呢？咱们无冤又无仇，犯了什么罪要这么揍我一顿？” 蒙炎没说话，但见三十二的脸色很难看，就朝着手下递了递眼色。 于是一个小弟把厨房里唯一提供热量的火桶往三十二那边踢了踢。 “蒙哥，你等的人真的会来吗？” 小弟有些惊疑的看着蒙炎：“通讯器那头是不是跟丢了？怎么没动静了？” “……” 蒙炎的眼神有些阴冷。 你算什么个东西？他蒙炎做下的决定难不成还要跟你汇报？ 他盯着开口说话的小弟，本想斥责他一番，可想到自己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用，自己又负伤在身，要再不克制一下脾气，估计连几个跑腿的人都没了。 蒙炎深吸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些。 “济青是个聪明的人，他一定会来的。” “可他来了又能怎么办？能给你洗脱冤屈吗？”他手下的小弟有些不解：“蒙哥，要不你跑，钱使够了就往墙外头跑，别说什么姓余的姓獒的，就算姓图又能拿你怎么着？” “我蒙炎从来没当过丧家之犬！” 蒙炎的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他挥拳捶动一下面前的墙壁，缠绕着腹部的绷带一下子洇红了一片。 “我是上了獒万的当！动手的是他，杀人的是他，凭什么像丧家之犬跑出去的得是我？！” 他不过是脑子动的没獒万快，怎么现在所有的罪责都转到了他身上？！ 那个该死的精神病！ 一夜惊魂，他匆匆出逃后根本没来得及招呼自己的亲信，他最能干的副手被扣在了别墅区，估计也命不久矣。 好不容易联系到的几个獒派成员，只是抱着发一笔财的念头来给他搭把手。 可在绑架三十二时发生了诡异事件。 那个饮了酒的小军官居然躲过了他们的围追堵截，并且用诡异的方法折断了一个弟兄的手臂，险些逃离追捕。 凭空折断人的手臂——和撞鬼了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蒙炎许诺的报酬实在丰厚，这几人早就扔下蒙炎跑路了。 “要是我，我就不会来。” 三十二嬉皮笑脸的说道：“日子这么苦，成天在这冰天雪地里打滚，倒不如死了重开。” “你倒是把生死看的很透彻。”蒙炎冷笑一声：“放心，如果济青不来，我肯定在撤离之前送你上西天。” 三十二点了点头：“如果他来了，上西天的就是你了。” “你倒是对自家长官的武力值很自信啊。” 蒙炎喘着气，从腰间摸出一把大口径手枪：“我知道他能打，可现在时代变了，拳师只能在擂台上引人注目了。他的拳头再快能快得过我拔枪？他的脑壳再硬能硬得过这子弹？” 三十二嘁了一声。 “群殴就算了，还拔枪？一首《算什么男人》送给你。” “当然，如果济青愿意坐下来谈谈，你的小命还是保得住的。” 蒙炎勾了勾手：“把他弄过来！来人了！” 风雪之中，一个几乎身上落满大雪的人推开了库房的门，一抬头，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你要跟我谈谈？” 第223章 真是天真 蒙炎愣了愣。 他想过济青会悄悄靠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或者暗中潜藏，解决掉落单的人；又或者确定了位置后直接打电话通知军部的人，玩的一手借刀杀人，唯独没想过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跟去亲戚家串门一样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他对自己的武力值非常有自信？ 又或者是，他明确的知道蒙炎想要什么，已经做好了跟他达成交易的准备？ 不管是什么原因，霍鸣的动作都给蒙炎心里带来了一丝不安。 为了掩饰这一抹不安，他直起身子来率先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可不想当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出来。” 霍鸣的声音十分平静：“那些今天晚上袭杀我的人，其实是你安排的，对？” 根本就没有什么鬼蝠的小弟要替他报仇的戏码，这只不过是蒙炎耍的一个小手段。 蒙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居然被你发现了？” “帮派分子，唯利是图，我可不信这些人会为了一个死人报仇。” 霍鸣目光冷冷的扫向四周：“所以你是想出这口气？鬼蝠与其说死在我手上，倒不如说死在你手上。” “我为他出气？”蒙炎挥了挥手：“犯不着——我知道账本在你手上。” 霍鸣心头一跳，脸上却挤出了个疑惑的神情：“账本？” “别装傻了，咱们心知肚明。” 蒙炎笑了几声，似乎是笑牵动了他腹部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了一阵才开口说道。 “花会计是个心思很细的女人，她替铁帮理了那么多年账目，我不信她没有留后手。她丈夫和孩子都死在獒派的手里，虽然直接凶手鬼蝠死在了拳台上，但依我对她的了解，这女人绝不会草草自杀。” “我不认识什么花会计。”霍鸣依旧否认。 “你认不认识她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的口碑不错，而且鬼蝠是你亲手杀死的。” 蒙炎嗤笑一声：“况且，如果真的不认识，花会计自杀那一晚你又怎么会出现在事发地？” “只是碰巧路过。” “碰巧？那天很晚了。你可以继续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拖时间，等到这个库房被余家的人找到之后，咱们就成了利益相关者。我会告诉他们，记录了铁帮和军部勾结的账本就在你手里，让你也尝尝这种百口莫辩的滋味！” 霍鸣的后槽牙咬紧了，他抬起眸子来，用复杂的眼神盯了蒙炎一阵子。 “所以，我当晚不应该跟过去的？”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那些围观的看起来是人，其实是一双一双来自于各个势力的眼睛？” “你总算承认了。”蒙炎露出一抹得逞般的笑：“你说的没错，花会计的身份很特殊，就算没有鬼蝠，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破坏她试图离开矿坑的愚蠢想法。” “也就是说，你今天晚上本来是想要做掉我，拿到账本，放在你自己手里，当做日后可以威胁军部的把柄？” “是，如果今晚不发生别的意外，你现在已经死了。” “但是，谁能想到，獒万突然发狂掐死了余夏，对？” “是啊，谁能想……” 蒙炎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喜：“你看到了？我就知道！你肯定看到了！” 他站起身来捂着腹部，踉跄的朝前走了几步，用枪口指着三十二的脑袋。 “有记录吗？交出来！否则我打爆他的脑袋！” 三十二竖起了眉头：“你他妈……” “交给你又怎么样？你要拿给谁看？军部？还是余祖修？” 霍鸣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有感情的笑容。 “给军部看？你们胆子可真大，光是买卖能石就足够送所有人去吃花生米了。” 蒙炎的脸色一黑。 “至于给余祖修……我要是他，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只付出一个子侄为代价，就有借口掀了桌子，对过去的一切概不认账，至于真相，谁在乎真相是什么？所有参与能石交易的人最好除了自己全都死掉。” 霍鸣嘲弄的看着他：“蒙炎，你是不是上床上多了，脑子也跟着射了出去？” 从余夏和两人的对话里，可以清楚感知到余祖修的意思。 皇女东巡，且似乎是奔着矿区而来的，那些原先可以偷摸着进行的交易，现在恨不得立刻掐断或隐于地下。 余祖修赚够了钱，又不想再承担风险，便想要借着皇女东巡这一次同獒派负责的铁帮生意一拍两散。 但投入了过多成本的铁帮不可能答应，于是便有了这么一次余夏同獒万蒙炎会面的密谈。 谁知吵起来，余夏竟然被杀了！ 人死事大，余祖修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把这事闹得大大的。 现在蒙炎居然还在这里做什么美梦，以为拿出证据来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杀人嫌疑，真是天真至极。 蒙炎在想通的一瞬间，脸色煞白到了极点。 “现在想通是不是有些晚了？” 霍鸣揣在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提示音，他拿出来看了看：“哟，军部下达的通缉令，你倒是值不少钱。” “现在，估计你想逃出矿坑都没机会了。” 蒙炎手中的枪捏得紧紧的：“……通缉令？” “嗯，通缉令上还专门标注了——生死勿论，看来下发通缉令的人没想让你活着回去。” “……” “怎么办……” “要不咱们跑？” 那几个帮派分子面面相觑，眼珠子轱辘转：“要不……抓他去拿赏金？” 这话刚一说出口，蒙炎立刻面不改色的调转枪口，毫不犹豫的直接扣动扳机。 “砰！” 大口径手枪经过改装后杀伤惊人，一枪就叫刚说话的那人脑袋像西瓜似的裂开！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窃喜，似乎为自己想到了这么个绝妙的主意而沾沾自喜。 近距离感受到了死亡，吓得其余几人腿肚子都发软：“蒙哥……” 蒙炎重新将枪口对准了霍鸣：“把东西交出来，账本，还有可能存在的录像，我让你死的轻松些。军部的审讯手段花样多的很，你不会想试试的。” 霍鸣摇了摇头。 “真是天真。” 第224章 把握机会 一言不合，瞬息万变。 霍鸣闪电般出手，伸手抓住指向自己的枪口。 蒙炎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不畏惧枪械的威胁。 他立刻试图抽走枪管，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手部力气居然这么大！ 他慌张之中的用力拖拽，竟然纹丝不动！ 那枪管就像焊铸在了霍鸣的手上，而霍鸣的脚又像焊铸在了地面上一样！ 下一秒，霍鸣曲起右臂，顶着锐利的肘尖狠狠的砸了上来。 “砰！” 不知哪个动作带动了扳机，枪声在耳边炸响！ 蒙炎不是那种只会在擂台上打漂亮拳的拳手，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凭借自己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他立刻做出了判断，在和近身肉搏无异的战斗中，枪械只会成为掣肘自己的不利因素。 意识到这一点后，蒙炎主动放开手枪握把，扭身一记高鞭腿狠狠的鞭在霍鸣的手腕上。 那鞭腿势大力沉，几乎踢出了破空音，饶是以霍鸣的肉体强度，都感觉到了一瞬的麻木，随后而来的是钝感的酸痛。 那只手枪也自然飞了出去。 三十二的目光不露声色的盯着那只飞过去的手枪，确定它已经飞出了那些瘫软在地上的獒派小弟们的控制范围，这才放心的扭过头来。 他的手被束缚带捆在了背后的栏杆上，冻得几乎毫无知觉了。 “我说……就不能先把我解开吗！” “我要是缺血双手要截肢……一定要上个最高端的义体，钱你出！听到没有！济青！” 三十二的呼唤伴随着蒙炎的拳风来到了霍鸣的面前，他面不改色的抬臂招架，回手一拳砸在了蒙炎的小腹上。 这拳的力道可不小，一拳下去蒙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三两步退开，那缠着绷带的小腹冒出更多鲜血来。 霍鸣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头也没回的往三十二那边甩去。 那玩意儿砸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落在了三十二的手边。 是一把工艺小刀。 “挺好挺好。” 三十二嘟囔了一句：“幸亏我的冷却时间到了。” 他的掌心绽放了一丝微弱的蓝光，工艺小刀颤抖着从地上浮了起来，落在了他被反绑到手中。 目睹这一幕的蒙炎目光中露出了些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哎呀，被发现了？” 三十二揉着手腕从地上爬起来，露出一个反派的标准笑容：“桀桀桀桀，竟然被你发现了，那么我……” 他顿了顿，看向霍鸣：“喂，济青，咱们是要把他做掉，对？” “……要不你来？” “那算了，你好人做到底，我去收拾那几条杂鱼去。” 三十二扭头把目光投向了那几个想着逃跑的家伙。 “桀桀桀桀……” 三十二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霍鸣收回心思，专心对付起眼前的蒙炎来。 蒙炎吞了一口口水，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且不提自己身负重伤，就算是他全盛时期，对付起霍鸣来恐怕也不是对手。 早该想到了，要是这小子没点常人所不及的能力，陆曼那个婊子又怎么会瞧得上他…… 这个认知让蒙炎已有三分退意。 再加上，那个小军官鬼魅一般的妖法，竟然能隔空取物，扭断人的手臂…… 这简直闻所未闻。 蒙炎心中暗自叫苦，本想着自己拿点好处，谁知道一夜之间竟发生这么多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余祖修想要把他做掉呢？ 本想着把账本和证据拿到手就远程联系余家的人，让他们提供车和钱，自己从矿坑开溜。 谁知道竟碰上这么个硬茬，不仅啃不动，反倒崩了他一嘴的牙！ 各有心思的两人再次撞在了一起。 可这次蒙炎再也讨不到好处了。 霍鸣抬腿一个窝心踹，一脚踢的蒙炎气血翻涌，嗓子眼儿一甜。 还没来得及吞咽那涌上来的喉间血，霍鸣飞身扑上，跟着几拳重重的砸在了他小腹的伤口上。 几拳打的他几乎觉得自己内脏都移了个位。 就这身法，就这拳头的力度，他竟然是玩科技的？！ 蒙炎含着自己不小心咬断的小半根舌头和满嘴的鲜血，借着霍鸣的拳力，同他拉开10来步的距离，转身拔腿就跑。 “嗳！” 三十二急促短暂的喊了一句：“济青！” 可不能叫他跑了！ 他一脚如足球运动员一样将掉在地上的大口径手枪踢向霍鸣，霍鸣一手接住，打开保险，冲着蒙炎狂奔的身影就是一枪。 …… “砰！” 一声枪响，在狂风大作的雪天里没传出去多远。 小老鼠竖起耳朵：“在那！” 席无血眯起眼睛，学着骆驼用睫毛阻挡住大风卷集的雪花。 他们俩是跟在霍鸣身后的，但因为动手处理掉了蒙炎的一个眼线，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抬起头来的时候，霍鸣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在这里离市场不远，两人摸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准了位置。 听见枪声，小老鼠担心霍鸣吃亏，急吼吼的就要往里头进，被席无血一把给扯住了。 “干什么？” “你干什么？”席无血反问道：“你这小身板子，上去准备给他挡枪子儿？” “那总比该站在这儿好！”小老鼠呛道：“老爷要出了事，咱们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你倒是叫的好听。” 席无血干巴巴的说道。 “小杂种……” 小老鼠突然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一抹沉静。 “我正在把握我的机会。” 席无血怔了怔。 “我不想一辈子当下水道里的老鼠。” 小老鼠认真的说道。 “我也想给自己起个大名。” 雪花擦过两个少年的脸庞，让一张张干瘪的脸在此刻显得十分肃穆。 “我知道了……” 席无血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眸子里有某种情绪逐渐的坚毅了起来：“但还是那句话，用不上你。” “你这小身板子，别说替人挡枪了，只要一撞你就能趴雪地里半天起不来。” 他摸了摸口袋，将一根金属棍握在了手中。 他站在门口。 哐当一声，仓库的大门被推开。 喘着粗气的蒙炎拖着一只被打烂的脚，全凭毅力朝外踉跄而行。 席无血走上前去，在惊呼声中将那根金属棍捅进了蒙炎的嘴巴。 第225章 似曾相识 “嚯！” 惊呼的是三十二：“好残忍，好残忍！但是对敌人的残忍就是对我们的仁慈！” 霍鸣放下还冒着硝烟的枪，总觉得席无血把电击棒插进人的嘴巴里这一幕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或者……是在他身上发生过？ 蒙炎闷哼一声，啪叽，摔在了仓库门口的雪地上。 入睡得不太安详。 席无血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口鼻，抬头看向霍鸣。 “先生，他还活着。” “他可不能活着。”三十二摸摸自己挨了揍的黑眼圈，呼了一声痛：“靠，把他叫起来，我也得在他脸上盖两个熊猫眼！” 小老鼠伸头确认了霍鸣没有大碍后，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霍鸣看着两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都在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丢掉了枪，朝他们招招手：“把他拖进来。” 今天这事儿背后的利益链可不是什么一两间商铺和三四箱罐头的能比得上的。 事情关乎军部、关乎铁帮，总得跟他们坦诚一下，再让他们决定上不上这趟贼船。 …… 康城，皇女的车驾终于抵达了。 街道上人头攒动，大家一起欢呼迎接那一列看上去饱经风霜的豪华车队。 康城的帝国市政官员们带领着公民们站在街头，看上去格外官民和谐，安定团结。 由于康城飘着小雪，皇女的车驾只打开了一个小窗户，一只戴着丝质手套的手伸出来挥了挥，又似乎被冻得够呛般的快速收了进去。 公民们热烈的欢呼了起来。 夹杂在这些欢呼声中，大清早被拉起来充当面子工程的老百姓们打了个呵欠。 “你说……这皇女图南长什么样子呀？” “不是说了吗，是个大美女。” “切，我告诉你要真是个大美女，她怎么会连脸都不露一下？我要是长得漂亮，我拉屎都不关门的。” “你没在电视上见过？” “新闻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歌颂帝国贬低联邦，顺便聊一聊矿坑今年又有哪个区受灾了。” “嘿，说的倒也是，但说实话，我没在电视上看过四殿下。” “嘁，掌控帝国官方媒体的是保守派，他们想推三皇子，就是那花孔雀。” “哦哦，他的脸我倒是常见……难怪呢。” 说话的人留着一圈络腮胡，他挠挠胡子伸头瞧了瞧：“不是说这皇女是惹恼了皇帝被贬的吗？怎么东巡架势这么足？” “都是自己的孩子，再恼怒又能气到什么地步？” 答话的人戴着一小红帽，一脸了然的摇了摇头：“别看皇帝听起来多牛逼的样子，在家里他们也是爸爸和妈妈……” “我看呐，她这次来还是带了任务的。” “嘿，可不是嘛，东巡东巡，我看就是冬巡，冬天的冬。这大地开春，天气都热起来了，整个帝国哪还过冬天呢——当然是那些矿洞里。” “八九不离十了，那矿洞里老鼠多的很呢。” “你听说了没，余家一个小子死了。” “谁啊？余祖修的孩子？” “他有什么孩子呀！他的侄子，被帮派的人给弄死了。” “我的天，那不得炸锅？” “那可不，现在全城都在通缉那个凶手，整个矿坑里的大头兵，都他妈从床上被薅了起来……” 那小红帽说得起劲儿，一扭头，看到旁边一个相貌平平的瘦高个女人正竖着耳朵听：“嘿，你谁呀？” 瘦高个女人笑了笑：“聊呗，咱也当吃吃瓜了。” 她手脚麻利的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俩人散了几根。 烟不错，是康城本地的高端香烟。 小红帽接过放鼻尖嗅了嗅，满意的叼在了嘴边，打消了心底的顾虑。 散的是康城本地的烟，那跟面前的这帝都来的车驾应该搭不上关系。 女人吸了吸鼻子：“余家，就那校官余祖修？他就一个上校，能有这么大本事？” “这你不懂了，什么叫‘就一个上校’，校官再往上可就是将军了，整个矿坑就一个将军，就是矿坑军区总司令孔江山。余祖修是不想当将军吗？怎么可能！但是他要再往上升，要么他自己被调回首都圈，要么就把孔江山挤走。” 小红帽压低了声音：“那孔江山在矿坑呆了40多年，积攒的人脉那叫一个根深蒂固，想把他挤走？做春秋大梦去！但余祖修不想被调走……能在矿坑当土皇帝，何必去首都圈受那鸟气？” 瘦高个女人挑了挑眉头：“土皇帝？” “嘿，天高皇帝远，可不就是土皇帝嘛！” 络腮胡打岔道：“再说说余家的事儿，他那侄子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生意场上的事，跟铁帮做生意，结果因为分成的事儿，一言不合吵起来。那铁帮手底下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呐，多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抬起手来就给人掐死了。” “嚯！掐死的呀？！” “脖子都掐断了。” “生意？他一个军官的家属，跟帮派谈生意？” “矿坑的老传统了，那么乱的地方，要不是有帮派帮着约束，人早他妈死完了。” “谈什么生意，枪械生意？” 小红帽瞅了女人一眼：“这倒是没那么大胆子，在矿坑倒卖枪械跟倒卖能石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有。”络腮胡一脸肯定的说道：“肯定还是有。” 女人接着说道：“要我说，别说倒卖枪械了，我看倒卖能石也有。” “嘿。”小红帽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反正他们明面上做一些壮阳药的生意……” 络腮胡嘶了一声：“好用吗？” 小红帽有点不自在：“那好不好用我也不知道，我又用不上那玩意儿。” “别他妈装了，人到中年得承认自己身体不大如以前了。” “……我有个朋友买过，说还可以，但用完了之后特累，总觉得提不上什么劲儿。” “哈，那怕不是用过头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只有那瘦高个的女人眼睛里闪着一抹若有所思，身子一闪，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226章 一堵墙 废弃的仓库门大开着，呼啸的狂风席卷室内，带走了火桶释放的微弱热能。 蒙炎安静的躺在地上，他将永远安静。 过不了多久，他会被死死的冻在地面上，只能用铲子连皮带肉才能铲的起来。 他会被两个少年“意外”的发现，然后引来大批的官兵。 这个“谋杀”了上校子侄的罪犯，莫名的获罪，又莫名的死在了他曾羞辱过的人手上。 霍鸣回头看了一眼仓库，小老鼠站在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 “那孩子……真的铁了心要把自己绑在你的贼船上。” 三十二咧嘴笑了笑，不小心呛进去一口飞雪，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妈的，”他骂道：“这该死的矿区。” 霍鸣低下头抹了抹雪镜上堆起来的积雪，只盯着前方的路，开口说道：“他觉得我会给他带来新生活。” “你能吗？” “我能。” …… 天一亮，獒派内部事变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过比起陆曼这个女人电光火石之间吞并了蒙炎的生意这种事，还是矿区军部各所的士兵半夜爬起来凶神恶煞的席卷整个市场及周边区域更加为人津津乐道。 “听说啊，连警犬都牵出来了。” “警犬？矿坑竟然还有警犬？电子警犬？” “哈，连电子警犬都能冻趴窝！当然是真狗！” “真狗！姓余的可真狗！” “哼，要我说，这破地方要再过二十年，迟早连掉在地上的硬币都得姓余！” “嗨，老兄，不是一直是这样的嘛！” 矿坑的老百姓们不需要政治，他们只需要吃喝拉撒，然后将富裕出来的热量用来抵抗风雪，这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接受的是谁的统治……这很重要吗？ 反正不会更糟糕了。 霍鸣在咖啡厅的地下室里温暖的睡了一觉，他被雪打湿的羊毛帽、靴子和手套也在壁炉的烘烤下重新变得干燥。 这一觉一直持续到下午，他在敲门声中苏醒了过来。 “先生。”扬声器里传来了席穗穗的声音：“陆小姐来了，您要出来吗？” 霍鸣的脑袋放空了几秒钟，才逐渐找回神智。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去。” 陆小姐显然指的是陆曼，她的名头今早才传遍市场，下午就到咖啡厅来，是真的打算把自己和霍鸣捆绑起来吗？ 霍鸣洗漱了一番，换掉昨天甚至来不及换掉的衣服后，推开门来到了咖啡厅的营业区域。 店里热烘烘的，充斥着甜蜜的气味。在流蜜一般的甜蜜和温暖中，陆曼正在注视着角落里的一群孩子。 她的桌前放了几碟咖啡厅最贵的甜品，就连她杯子里的饮品看上去都色泽不同，看上去是用上了特殊的材料。 这位被称为市场最美的女人裹着件看上去就造价不菲的裘衣坐在那儿，引来了无数觊觎的目光。 霍鸣走近了，脸上还带着困意。 他端起那杯看上去与众不同的饮品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这是我们店最贵的巧克力。” “哦，是那位小姑娘给我端来的。” 陆曼转过头来，朝着席穗穗扬扬下巴。 “她是席苗苗的姐姐，大概是为了感谢你照顾她妹妹。” “我可不算照顾，只是各取所需。” 霍鸣放下杯子：“换个地方。” 陆曼点点头，继而指了指那群偷偷更换进食人选的孩子们。 “让他们都进来。” 她轻飘飘的说道：“给他们上点餐品和饮品，别再晃来晃去了——看得我头晕。今天我来买单，正好发了一笔横财。” …… 于是交谈地点移到了楼上的包厢，隔绝了那些觊觎的目光。 “你这么快就忙完了？” 霍鸣吃着早午餐，揉了揉眉心：“我以为蒙炎的账够你查个两三天了。” “本来是够的。” 昨天一夜，陆曼手段势如闪电，直接扣下了蒙炎的所有账本和保险柜。 但还没等她凑齐会计队伍，就有些穿着军装的人全副武装的上门，强行带走了那些账本。 “倒是钱都留下了。” 陆曼轻笑一声：“好大一笔钱，我还是头一次没被蓝皮狗搜刮油水呢。” 霍鸣的动作顿了顿：“我也是蓝皮狗了？” “哼，你上赶着找骂呢。” 霍鸣囫囵吃了个半饱，放下刀叉：“账本你是要不回来了，蒙炎原来的生意估计也得折个大半。” “……怎么的？” “他原先负责是哪方面的生意？” “俱乐部，酒水、口嚼糖和安保公司的收益。” “蒙炎跟生命永存也有联系？” “是，虽然他不信那个教会，但是有钱不赚王八蛋，口嚼糖的生意他还是做的。” “还有别的吗？” “……还有什么？” 霍鸣的目光在陆曼精致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确实对能石买卖的事儿不知情，才收回目光：“俱乐部、酒水和安保公司可以接着做，口嚼糖这方面的生意尽可能的停掉。” 这次，换做陆曼盯霍鸣的脸了。 只是那张脸上的情绪收敛的太完美，她连一点点的信息都没捕捉到，只好无奈的放弃。 “那可是最赚钱的生意。” “最赚钱的人已经死了。” 陆曼沉默了。 这是一个不容易做出的决断。 “售卖口嚼糖是铁帮分发下来的任务，如果不执行，就是和铁帮过不去。獒派还要仰其鼻息……” “如果你信我，就大胆的停掉。” 霍鸣抬起眼眸：“接下来这段时间，军部跟铁帮会狠掐一架，或许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趁这个时间，把獒派洗干净点儿——最不济，把你自己洗干净点儿。” 霍鸣的声音很平缓，没有陆曼很讨厌的言之凿凿的语气，反倒让她深信不疑。 也许是昨晚的成功让她对霍鸣产生了信任，现在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开始在脑海中思考獒派接下来该走什么样的路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朱唇微启： “说到底，墙外到底有什么美好，吸引着你们一定要离开？” 面对这个问题，霍鸣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人不是困兽。” “人活动空间的边缘，不应该有一堵墙。” …… “所以为什么，那里会有一堵墙呢？” 第227章 杵拐男人 矿坑军区总部，一个杵着拐杖的中年男子站在“正无穷”的中心，在他的左右两端，延伸出去的两个审讯室中分别审讯着一名少年。 这是两名发现了蒙炎尸体的少年，按照军部发出去的悬赏，他们理应获得奖赏，而不是接受审讯。 拐杖男子注视着大屏幕上放大了的少年们的脸。 那个长的像老鼠的孩子在聚光灯下显得十分不适，他小幅度的扭动着，对面前的一切充满恐惧。 而那个容貌昳丽的少年则十分冷静，那眸子里闪动着冷静的光芒，似乎对这场审讯胸有成竹。 “姓名。” “小、小老鼠——我没有名字。” “席无血。” …… “为什么会去库房？那里应该不在你们的活动范围内？” “碰巧去了，看到了悬赏，我们都想碰碰运气，听说蒙炎吃了好几枪，如果能被我们碰到，日子就好过了。” “我就是去找蒙炎的，我要杀了他。” …… “你跟蒙炎有什么交集吗？” “没有，这是头一回见。” “有，我跟他吃过饭，有一些恩怨。” …… “你们看到蒙炎的时候他就死了吗？” “呃……是，他死了……可能是失血过多？” “没有，他是我杀的，我说了，我一定会弄死他。” …… “你杀蒙炎的时候，有听到他说什么不寻常的话吗？” 灯光落在了席无血的脸上，映衬的他的脸色更加雪白。 “有，大概是在咒骂獒万？” “还有别的吗？” “账本，他提到了账本。” “账本？” “他认为账本没了，大家该做什么事做什么去。” “他说账本没了？” “他是这么说过。” “你用什么杀的蒙炎？” “电击棒。” “是这根吗？”负责审讯的军人从将一根电击棒递了过来。 “是，这是我的东西。” “从哪儿来的？” “从獒派的商店里买的。” “有购买记录吗？” “没有，这是初始版，一个叫黑蛇的人卖给我的。” “他人呢？” “或许死了，反正没再见过。” 席无血脸色不变，面对军部的问题对答如流。 拐杖男子低头看了下表，轻轻咳嗽了一声。 “可以了。” 他拄着拐向前走了几步，语气中有些不耐。 “只要确定没有所谓的账本，蒙炎怎么死的，我并不在乎。” 他的副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明白了，那这俩人……” “悬赏上怎么说的，就怎么奖励。”男子皱了皱眉头：“那个叫老鼠的，让他回家去，至于另一个……” 他的目光在席无血的脸上扫过。 “皇女不是要东巡吗？如果真到了矿坑，总得有人招待。” 他的语气和缓了一些：“总得先礼而后兵，长枪大炮准备的差不多了，瓜子儿糖果也得备上。” “您是说？” “挑几个差不多岁数的俊俏少年——少女也备几个，到时候给咱们那位皇女送过去，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对了，孔江山想要的那个人叫什么？” “您是说，帝都第一军校的那人？” “嗯。” “济青，济达天下的济青，青史留名的青。” “去接触接触。” 男人直起腰：“余夏死了倒不碍事，就是没人替我跑腿了。他孔江山盯上的应该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去问问他，要不要替余家办事。” “先生，他也就在这儿留一年时间，何必找他呢。” “蠢货。陆曼那女人虽然肚子里有点儿东西，但是在獒派这么多年都只能当个花瓶三把手，凭什么济青一去她就能解决经济危机？” 男人冷漠而平静的说道：“我打听了一下，这个济青不仅跟周怀清有关系，更和首都圈的几家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他刚来矿坑的时候，西谷公司的人递了消息来，让我‘照料’一下这位帝都高材生——意思是，让他别活着回去。可时隔一周后，kant公司的代表带着钞票专门跑了一趟了矿坑，让我关照关照他。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您的意思是……” “咱们皇女来砸咱的饭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丢了这个饭碗，总得从别的地方端起来？要不这么多张嘴，我用什么去喂？” 男人咳嗽了几声：“他如果有挣钱的法门，我自然有办法把他留在矿区。” “可……周部长那边……” “周怀清是帝国的财务部部长，不是这矿坑的。” “……好，我明白了。” …… 霍鸣自然不知道，自己在首都圈留下的错综复杂的传闻让那位刚死了侄子的余上校惦记起了自己。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矿坑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个人生的一种特殊体验，谁要在一个大冰箱里过一辈子？有钱有权也不行。 没多久，小老鼠和席无血就被放了回来。 至于獒万？还是没消息。 “他们说，有一位军官看中了我，要送我进军队里去深造。” 席无血认真的说道：“他会帮我解决户籍问题，说做的好的话，以后能去首都圈。” “嗯哼，你的意思呢？”小老鼠头都没抬。 “我同意了。”席无血回答道：“我知道里头有蹊跷，但值得一试。” “确实，况且咱们在部队里需要别的人脉。” 席无血把审讯中问到的所有问题在纸上写了出来，然后将两个字用力的圈出。 “账本。” 他抬起头来：“为什么突然开始在意账本？矿坑的烂账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为什么开始在意起账本了？” “皇女东巡。”小老鼠说道：“重点在这儿。”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席无血把本子揣进怀里：“我现在去找先生……” “老爷现在正在和陆小姐吃饭呢！” 小老鼠扯了他一把：“没点眼力见的！” 席无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得抿住了唇：“你去认点字！” “干什么？” “至少给自己起个名字。” 小老鼠愣了愣，然后扁扁嘴。 第228章 总部调令 在屋顶积雪的重量几乎要压塌咖啡厅的时候，大雪终于停了。 侍应生们大呼小叫的，看着霍鸣掏出了两个小型飞行机器人，努力转动螺旋桨飞上天空去，将那些积攒在屋顶斜坡上的积雪飞快的打散，然后推下屋顶。 她们趁着还没上满客人的时候撸起袖子加油干，想把门口的积雪清理一下。 中途加入了一些半大的孩子们，他们大多数都是被知晓了吃白餐，却没有被揭穿的人，于是此刻也不好袖手旁观。 十几个人一起出力，很快咖啡厅门口，乃至旁边杂货铺的门口积雪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于是就算是吝啬的杂货铺老板娘都从积压的库存中抽出了一些经年累月都卖不掉的袜子和手套，分给了那些在寒风中冻得直打颤的孩子们。 他们穿着袜子戴着手套，捧着一杯香浓的热可可站在门口，一个个幸福的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些孩子们第一次通过乞讨以外的方式获得了报酬，兴奋的小脸红彤彤。 于是每进来一个客人，都能得到一句响亮的“欢迎光临”。 霍鸣乐得看到这一幕，比起一味的施舍，自然还是让他们尝到劳动致富的甜头更有利于孩童的成长。 在霍鸣几乎要习惯了每天去六所打卡，再白吃一顿白白胖胖的包子的时候，鲍一海带来了解玄的消息。 “调任？” 霍鸣咬了一口热包子，看了看里头的馅料：肉糜和不知道什么的绿叶菜，不知道新不新鲜，但总之是肉馅儿。 “往哪儿调任？” “自然是往矿坑军区总部。” 鲍一海搅了搅杯子里黏糊糊的土豆泥：“你现在是军士长了，按理说要不是因为养伤，早就应该往总部调任了。” 霍鸣皱了皱眉头。 他没打算离开，咖啡厅才刚刚起步，獒派那边的事情还没了结——虽然陆曼已经操持帮内事务许久了，但獒万还没放回来，獒派的权柄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口袋里。 最重要的是，他可没想在矿坑待多久。 现在在六所他的军衔很高，解玄管不到他，但是调到总部去就不一定了。 摊上个磨叽人的上司，每天让他去跑这个跑那个做些杂活，既费事又不讨好。 霍鸣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鲍一海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 “调任是命令，不是谁是谁的请求。你如果不想违抗军令，就只能按照上头说的去做。” “……三十二呢？” “你是说陈萌萌？他现在已经是军官了，还会留在六所，享受的福利待遇和要做的事情不变。” 和三十二分开，这又是一个令霍鸣不满的抉择。 但军令已经下达，他只能先给苏葳打个电话询问一下首都圈的意思。 ……虽然自从苏葳“口出狂言”之后，霍鸣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 “去总部？” 苏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意外：“你稍等一下，我看下军区这边收到的军事调令。” 他安静了一会儿，霍鸣能听到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声音。 “……我这边没有查看到任何调令，不过问题不大，因为矿坑的军部做事情一向随心所欲，或许你的调令要等你就位之后，负责你的上司才会懒散的想起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然后时隔一两年才慢慢悠悠的提交一个报告上来。” 苏葳说道：“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反馈呢？” “我的意思是我该不该去？” 霍鸣攒着眉头问道：“咖啡厅才刚刚起步，你们安排下来的任务我才刚在试卷上写上一个解字，如果离开了六所，岂不是意味着这件事要放缓脚步吗？”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苏葳慢声细语的答道：“第一，地图上显示军区总部距离市场的直线距离仅有136公里，且修有直达高速，你现在的职位是军士长，有资格拥有一辆专属于自己的公用车辆，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往返。” “第二，我已和三十二达成初步联络，关于咖啡厅的营业问题以及相关问题的相关解决方式可以直接通过三十二下达执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第三，军部调令无法违抗，即使他现在没有提交调令，上官的命令你也必须要服从，这是军人的职责。” “所以就此看来，接受调令前往军事总部似乎是你无法推脱的事情。” 苏葳说话很有条理，渐渐的抚平了霍鸣眉心的褶皱。 “这么说来，我别无选择了？” “当然有，你可以选择拒绝，然后被军区总部强行调任，再拒绝，最后被判处违抗军令送上军事法庭，然后我这边找关系去捞你。”苏葳语气平静的说了个荒唐的笑话。 “……”霍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挑起话题，问起了上次谈话中因为不愉快而中断的对话。 “首都圈最近有什么事儿吗？” “你想问的是军事、政治、文娱还是民生？” “嗯？” “稍等。” 苏葳说道，然后他似乎打开了什么东西：“你好，黄雀，请帮我总结最近一周首都圈发生的重要事件。” “好的，正在为您总结最近一周首都圈发生的重要事件。” 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军事方面，帝国和联邦的交战愈加激烈，战线从贺林山区推进向前推进了2公里，但正面临着猛烈的反扑。帝国第二军团战力折损超过预期，或许会采取迂回战术稳定战场血线。国内局势稳定。” 霍鸣心头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雀？ “政治方面，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皇女图南殿下东巡，现车队已抵达康城，四殿下和康城市长进行了友好的会面，并且针对康城日后的发展进行了长达6个小时的会议。首都圈方面，三殿下图安上奏陛下，请求将国历每年的6月13号设立为敬皇日，放假一天，让帝国国民时刻铭记皇室对他们的爱护。陛下不予回应，理由是：类似的节假日太多了。” “文娱方面，艺术家莫德在帝都召开了自己的第二次画展，此次画展大获成功，有多名公司大亨出席，画展上的成交额预计高达400万元。同日，女子组合远航之光结束了她们的巡回演唱会。” “民生方面……” “济青，四殿下的车驾或许会发生路径上的变化。” 苏葳的声音轻飘飘的：“所以我个人会希望，人在矿坑的军区总部发挥着独特的作用。” 霍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当然是期望什么事都不要发生……只是，谁知道呢？” 第229章 一碗馄饨 第二天一早，三十二裹着军大衣睡眼惺忪的替霍鸣开车。 “你睡醒了吗？要不我开，回头你把车再开回来就行了。” 霍鸣一层一层的将耳罩帽子围巾严严实实的裹好，看了看三十二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不会开沟里去？” “怕什么。”三十二打了个呵欠：“就算真开跑偏了又怎么样，这白雪茫茫的能撞到个啥？放心，我马上就快开机成功了。” 他高举双臂，用力的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看向坐在后驾驶上的席无血：“喂，小子。我家亲爱的长官以后可就交给你照顾了，他脑袋僵脾气硬，但出手很阔绰，多奉承奉承他说不定过两年你就能在市场买房了呢~” 霍鸣拍了一下他的大帽子：“滚一边去，开你的车！” 席无血今天收拾的一新，就连头发都是昨天刚刚找了理发师剪过的。 他的头发要比霍鸣的柔软些，剪短了长度，此时就柔柔顺顺的趴在了脑门上。 不仅是发型，就连身上的外套都是新买的。 听说他被军队里的人看中了，要送去当兵，当总部的兵，席穗穗连夜掏了家里的钱包，出去给他买了一身簇新的衣服。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在新发型和新衣服的加成下，席无血更加显的英俊帅气。 脸上原本的稚气褪去大半，现在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而不是少年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盯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凤眼就显的柔弱而多情。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柔弱多情又英俊的男人，在几天前将一根电击棒插入了黑帮老大的嘴中，面无表情的按着开关，直接送他上了西天。 此时，听到三十二的话，席无血转过脸来，脸上带着一抹紧张：“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霍鸣没好气的说道：“我可没钱让你去市场买什么房子！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你给我的，怎么？现在想找我要房租吗？” 谈到店铺，席无血咧了咧嘴：“给了就是给了，说到底那也不是我的东西。” “对了，我还是想问问……”三十二打起精神来说道：“你们以前帮派那个丢了的据点，就不打算拿回来了？” 席无血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估摸着是想到了遭受背叛的那一幕。 “本来是该拿回来的。”他说道：“我不是个有仇不报的君子，也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只是……” 他摇了摇头：“少年兄弟会是我亲手解散的，解散之后那些原来跟着我们的伙伴们都去投靠了那个家伙，如果现在集结人回去抢地盘，岂不就是跟原来的朋友们开打吗？大家都不容易，无非是想吃口饭罢了。” “嗬。”三十二有些意外的咂了咂嘴：“心胸真开阔呀！” “不是，我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席无血认真的说道：“所以我告诉无颜，让他没事就去蹲那个屌毛，揍够他100顿才算完事儿。” “……”三十二挠挠下巴，决定认真开自己的车。 倒是霍鸣有了疑问：“无颜？” “席无颜，就是丑八怪。他总想着给自己起一个名字，我给他起了很多，他最后挑中了这个。” 席无血扭头看向一边：“他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想让别人从名字上就开始忽略他的脸。” 霍鸣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的道路。 因为想让人忽视他的名字，所以叫席无颜。 那你呢？ 是想让别人忽视你的血统吗？ …… 军区总部的建筑比起军事所要恢宏漂亮的多。但饶是如此恢宏漂亮的建筑，却远远比不上首都圈。 这里的所有建筑都舍弃了外观，全心全意在保暖和实用的道路上一路飞驰。 这里的色彩是肃穆和庄严，大片的建筑中，不少身穿蓝色制服的军人在清洁着屋顶和地面上的积雪。 他们的军纪比起军事所要严明的多，来往的士兵并不交流，只是沉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军事所的车辆在进门处就被拦了下来，霍鸣只能徒步前行约定的地点。 席无血的待遇比他要好，早早的被人喊住，用没有顶棚的车拉走了。 霍鸣留意了一下，那车上坐着好几个冻得瑟瑟缩缩，年龄介乎于少年和成人之间的男孩女孩。无一例外都是身材苗条，相貌出众。他们大多一脸的茫然，不明白自己将去向何处。 霍鸣皱了皱眉头，喊住开车的人问道：“这些是新兵吗？要往哪里运？” 开车的人冻得直缩脖子，本来没打算搭理这个长得一般般的军人。但目光瞥到了霍鸣肩上的肩章，立刻拉了手刹，跳下车来敬礼回答道：“报告长官！司令部下令要组建一支迎宾专用的礼仪队，我现在正在接人，最后统一要带到第二广场进行训练！” 迎宾专用的礼仪队……难怪挑选的都是些相貌出色的年轻人。 这话说出来，车上的年轻人们有许多都松了口气。 比起不明真相的被拉走，最后当了某些个军部高官们的禁脔，还是礼仪队听上去比较让人轻松些。 席无血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他虽然想要凭借本事人看中，但他知道得先在军队留下来，才能逐渐崭露头角。 霍鸣点了点头，让那名司机继续开车去做自己的事。 他按照调令上留下来的地址前往约定的地方，在打听的途中意外的发现那地方并不是什么会议室和某人的办公室，而是一间私人餐厅。 等他到那儿的时候不过上午10点，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餐厅里看上去造价不菲的实木桌椅上，正大口大口的吞嚼一碗馄饨。 男人座位的旁边放着一根拐杖，拐杖上头向着某种金闪闪的金属。 他几口吃完了一碗滚烫的馄饨，没等他说话，那餐厅里的厨师紧跟着端上另一碗冒着热气撒着青葱、紫菜，淋着鸡油的浓香馄饨。 从这种种可以看出，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份一定很特殊。 他吹开碗上的青葱，抬起头来：“啊，济青，你来了，吃早饭了吗？” 不等霍鸣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吃了也没关系，再来尝一碗馄饨，这可是我最爱的口味——厨师！” 他喊了一声，那餐厅里头的厨师很快就端出来了另一碗馄饨放在了霍鸣的面前。 “尝尝！” 男人说道：“我叫余祖修，喝完这碗馄饨，我就是你老板了。” 霍鸣眼波微动，从善如流的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第230章 三百七十五万 有古训言，食不语。 余祖修说完那句话就低下头，毫无形象的喝着馄饨。 他的唇舌似乎察觉不到汤水的滚烫温度，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将所有的热量和油脂吞咽入腹中，把薄皮的食物嚼出淋漓的汁水。 这样的形象，倒是和霍鸣从账本、民间话语、相关人物口中听说到的余祖修形象大相径庭。 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整个矿区军部身份最高，甚至比起那位所谓的军区总司令还要嚣张跋扈的余上校，而只是一个辛苦工作了一整天，刚结束体力活的矿工一般。 在他的带动下，霍鸣看了眼已经拿在手里的勺子，准备丢开。 余祖修却又拿起一边的辣椒油拍在他面前。 同样是一句话没有。 霍鸣用勺子擓出浓浓的一勺辣椒油淋在碗中，搅和搅和后，同样低下头，大口的吞咽起来。 滚烫的汤汁加上辣味，灼痛了霍鸣的唇舌，顺着喉咙吞咽下去，在肠胃里烫出一个另外的灵魂。 这馄饨竟然还是虾仁馅的。 虾子在矿区可是罕见物，他吃过海虾罐头，粉粉面面的没什么嚼劲，这馄饨里的却十分q弹，嚼劲十足，竟然还是新鲜的。 在这碗虾仁三鲜馄饨的映衬下，他咽进肚子里的肉馅儿大包子有些上不来台面了。 一碗滚烫的馄饨下肚，烧的他额头上浮起汗珠来，感觉汗珠顺着胸口滴进里衣里去了。 “还吃吗？”余祖修问道。 霍鸣摇了摇头：“出来的时候吃过了。” “行。”余祖修点点头，抽出纸巾毫无形象的大擤一通鼻涕，把纸巾一扔：“走。” 他抄起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头。 霍鸣连忙抽出纸巾抹抹嘴，跟上了他。 余祖修，是个有手段的人。 若不是霍鸣手里捏着他受贿的账本，知道花会计一家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估计光凭借这一顿虾仁馄饨，就足够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余祖修虽然腿瘸，但走路速度并不慢。 他的腰挺的很直，走起路来的姿势有些滑稽，但显然，整个军部没人敢笑话他。 拐杖敲击在地面上，每路过一个军人，都能赢来一句中气十足的“长官好”。 军区总部的军人比军事所的军人更加符合霍鸣印象中的“军人”二字，他们士气高昂，没有时时刻刻叼着烟，也没有总是往嘴里塞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军区总部的广场上有军阵在训练，这些士兵们的精气神也和霍鸣在军事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他们体格强壮，训练有素。 霍鸣心中默默的想着。 如果这样军容军貌的队伍人数超过一千，余祖修能毫不费力的攻占任何一个军事所。 如果人数超过一万，他能横扫矿坑。 如果再多些，他能把能石打造的战车和机甲部署到夕阳镇去。 余祖修的脚步停下了，他面朝着广场，看着那些自己花了大笔金钱训练出来的士兵，问霍鸣：“你猜，训练一个排的士兵需要多少钱？” 帝国的军事体系和美国相似，一个标准排的人数为40人左右。 霍鸣摇了摇头：“不清楚。” “包括武器装备，日常的训练，药物，食物，军饷等等，所有的加在一起……”余祖修摸了摸下巴：“一个排一月大概要花费一万元。” 一个人二百五十块，还是在矿坑，确实不菲。 “如果武器更新换代了，花费的钱更多。” 余祖修眯起眼睛：“要是只是一个排，我轻轻松松养活的起。可我手底下并不是只有40号人，而是有一万五千人。如果每个人都要接受高强度训练，配备最好的武器，一个月的军费支出会超过三百万。” 确切来说是三百七十五万，一个月。 和军费相比，余祖修三年内收取五十万元的贿赂简直连零头都比不上。 霍鸣安安静静的待着，他还没听出来余祖修的具体意思。 余祖修把重心从握着拐杖的手上转移到另一条好腿上，同时把话题也转了过来。 “你知道你刚才吃的那碗馄饨要多少钱吗？” 霍鸣思考了一下：“十块？” “十块钱的馄饨，”余祖修的表情有点儿惆怅：“你该多吃一碗的，因为今天结束后，我个人的小餐厅就要撤掉了，虾仁馄饨自然也吃不上了。” 霍鸣有些明白他的话里意思了。 “我调你来总部没别的意思，说痛快点儿，我瞧上了你的找钱本事。” 余祖修侧头瞅了他一眼：“kant公司……跟你什么关系？” 霍鸣面色不变，知道余祖修肯定会把自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调查过一遍。 “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简要的回答道。 “你和首都圈的公司有生意往来？” “准确的说，我是kant公司的技术成员，虽然是外包的。” 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自信。 “他们现在主推的一款产品是买了我的版权，我享有技术干股，每季度结算的时候可以拿分红的。” 余祖修的脸色正经了些：“眼前世界？” “眼前世界”是眼镜上市后的规定名称，霍鸣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 余祖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产品触动了西谷公司的利益，难怪他们托人告诉我想让我把你给弄死。” “……”霍鸣微微睁大眼睛。 “可惜我这么一大忙人，哪来时间去对付一个小小的士官。” 余祖修摇了摇头：“你算是躲过一劫。” 他眼神略带复杂的扫了霍鸣一眼：“这么说，你对机修方面的知识很了解？” “我是帝国六级机修师。” 再攒攒熟练度的话，争取能在半年内突破七级。 七级机修师，能去任何一家帝国级的大公司做项目主管了。 “六级？”余祖修目光转动着，眸中似乎有光。 那光芒闪动了一下，又很快熄灭：“可惜，只是个机修师。” 他咳嗽了几声。 “这里是矿坑，你的一身本事，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我会对你开放军区总部的部分资料库，三天后，给我一个找钱的法门。” 余祖修抬起头来：“相信我济青，跟着我干，比跟着周怀清更能施展你的本事。” 第231章 帝国之光 其实霍鸣并不是很能理解余祖修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 他有点想问，为什么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是周怀清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就连苏葳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周部长会不高兴诸如此类的话。 霍鸣对于一个财政部部长是否高兴根本不感兴趣好吗？ 他只是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时候身上被烙下了谁人的标签。 这让他感到不满。 霍鸣就应该是霍鸣自己的，而济青，也得是济青自己的。 他可以是济繁的儿子，也可以是夕阳镇的年轻机修师，但是不能莫名其妙的成为什么周部长的人，要承担他的人情关系，负担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只不过拜托苏葳帮过忙，可那个忙，自己也会用一年时间的辛苦去偿还。 他欠了谁的？ 这些奇怪的帝国人。 …… 康城的夜晚向来是安静的，但今天不同。 康城的市级政要们在市内最大的波托拜皇家酒店宴请图南殿下及其随行人员，同时召开记者会，顺势结束这次持续了数天的皇女康城之旅。 期间觥筹交错，气氛分外和谐。 图南殿下婉拒了康城市长赠送出的价值不菲的纯金纪念牌，只留下了一些康城的特产，这让康城百姓分外感动。 康城市长也抹了两滴感激的泪水，说了些感恩天感恩地，感恩帝国皇帝的话。 待转过头便吩咐秘书回头等殿下回酒店了再悄悄给殿下身边的女官送过去。 秘书得了话，拿了那纯金的纪念牌，悄悄往车库去了。 图南殿下生的那叫一个漂亮，就是身边的女官找的容貌差了些。 个子大，脸瘦长，还特喜欢跟车队的那些军警混在一起。 他摸到了殿下的车队边，还没来得及往边上凑，就听到了一声低喝：“谁？！” 这话他刚听个开头，一阵天旋地转，立刻就被人给放倒了。 装着纪念牌的盒子哐当一声砸地上，跟秘书脑瓜里的声响一样。 “我……” 他张了张嘴，只模糊的看到那名女官和几名军警围在一辆车后备箱处。见他目光看过来，立刻将后备箱的车门关上。 “你是谁？” 那名容貌平平的女官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眼神中带着这几日从没见过的凶狠。 似乎如果秘书一句话答的不对，下一秒就能从口袋里掏出枪塞进他的嘴里。 市长秘书打起了哆嗦。 “我、我……”他的嘴磕绊了一会儿，总算苦着脸说出来：“我是来行贿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车子的后备箱里装了什么，他没看见啊！ …… 记者会现场，台下如树林般林立的相机举起，对准了台上容貌精致的年轻女子。 她生着一张极致温婉的脸，略施脂粉就足以点亮整个波托拜皇家酒店的会场。 她的仪态端庄，那双如水的眸子里带着几乎是天生的悲天悯人，这让她的目光不管是看到谁，都流露出一股来自上层人士的关怀。 足以彰显身份，又不显得居高临下。 于是，她即便只是坐在位子上什么都没做，会场里也不断响起快门声。 这些毫无媒体人精神的头条疯子们，现在居然也在这如水般的目光中学会了怜香惜玉，关掉了那往常照着市长脸狂呼巴掌的闪光灯。 “殿下！您在康城玩的开心吗？”记者提问环节，一个个预设好的问题被抛了过来。 图南笑的舒畅而满意：“虽然我的此行主要目的不是游玩，但在工作之余感受到的康城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是让我吃惊。这里的百姓很热情，食物也很好吃，我最喜欢这里的一种甜品……” 她侃侃而谈，虽然听上去像是套模板生产出来的模范作文，但用来写在报道上再合适不过了。 “殿下，对于康城的城市建设，您有什么建议吗？” 康城市长的眸子转动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他派人问的，无非是想要从皇室的口中为康城的发展，或者说为他腰包的发展牟取一丁点儿的利益罢了。 图南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康城的发展其实有些落后于我的预期，不过这并不是康城百姓的错。远离帝都让这座城市无法享受到首都圈的利益辐射，这是帝国建设的不足。等到回去后我会向陛下申请，在帝国的东部组建城市特别发展群，让康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得到发挥……” 市长满意了，他面带笑容的鼓起掌。 “殿下，你要怎么联络东部地区呢？” 有人没有遵循发言顺序，大声的问道：“东部的矿坑您还没去呢！东边最重要的就是矿坑了！” 这声音在会场中显得十分清晰，惹的许多人转头看去。 市长的目光一凝，盯着那人的目光一瞬间多了几分惊疑。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这位在康城待了数十年的政治家很快平复了脸上的神色，将复杂的目光放在了图南殿下的身上。 你要如何呢？ 殿下？ 图南挑了挑眉头，显得有些意外。 “矿坑不在的我的巡视范围中，巡视区域的划定是帝都决定的……” 她说道。 “难道矿坑不是帝国的领域吗？矿坑的百姓不是帝国的百姓吗？殿下，矿坑的人生活的很辛苦呢！” 这句话让市长有些坐不住了，什么叫矿坑不是帝国领域？！你是谁啊？想搞分裂吗？！ 在别的地方这话随便你说，但是这里是康城！他听不得这么离经叛道的话！ 他用目光示意会场里的保安：都不长眼吗？！把这家伙拖出去！ 于是那些保安们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将说话的人扑倒在地上，按住嘴就要拖出去。 “等等。” 那如水的年轻女人说话了。 她的眼眸微微垂下，带上了对对方的怜悯。 “矿坑的百姓过得很苦吗？” 那人拼命的张嘴：“没错！矿坑的人很苦！连官员都苦！那里帮派横行，连校官的亲属都不明不白的死掉了！那里的人需要殿下您去主持公道啊！需要帝国法治之光啊！” 图南满眼的挣扎。 数秒后，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挣扎。 “好的，我明白了。” 她轻声回答道：“帝国之光必将照耀帝国的每一片土地，温暖每一个子民。” 第232章 这是政治 无忧大厦位于帝都中心，和皇城仅有直线距离10公里。 别看10公里很远，实际上，如果将宫墙、护城河和皇城周围一圈的功能建筑通通从地图上抹去，那么无忧大厦简直坐落在皇城根上。 这座总楼层将近两百层的高楼本来属于当今皇帝的哥哥，但自从这位皇亲国戚预谋谋反被皇帝的人乱枪打成筛子后，这座寓意不错的大楼经过整修后，被皇帝赏赐给了自己的还活着的三儿子图安，希望他能如同大厦的名字一样，无忧的过一辈子。 但大家都在心里猜测，拥有无忧大厦的三皇子图安会不会也像曾经的那位主人一样，在图南殿下登基的数年后被冠以“谋逆”的罪名，射杀在大厦的办公室中。 显然，图安殿下也有这个忧虑。 于是他雇了很多人，将整个无忧大厦的安保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但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多么坚硬的安保，在皇帝的绝对权威面前，都会如同纸张一般脆弱。 无忧大厦的某层中，民间外号花公鸡的三皇子图安，正坐在位子上对着通讯器那头高谈阔论。 至于为什么要说某层？ 因为或许图安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是哪层楼层。 整个无忧大厦的189层建筑中，他有超过三十间布置的一模一样的办公室。 这三十间办公室在装修和物品摆放上都竭力做到了一模一样，且在此基础上，都有一扇脆弱的窗户。 这些房间可以确保，如果有一天有外人入侵无忧大厦，通过干扰器的干扰，对方不能通过电子仪器的位置第一时间判断他位于哪间办公室，给图安的逃生留出足够的时间。 而那扇脆弱的窗户，就是他的逃生路径。 一个皇子，为了生存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我知道，秦先生……陛下的意思我也看出来了一些……” “是的，我的胜算很大！” “……是的，图南东巡是陛下指定的路径，现在擅自做出改变，实则是违背陛下的意思……明天入宫后我会同母亲说的。” “放心，您对我的支持，图安牢记在心！” “陛下还是想着儿子靠得住些嘛……我明白的。” 他情绪激昂的接着对面的话茬，等收了通讯，他脸上堆叠起来的笑容也逐渐收敛，变得不太像大众认知中的花公鸡了。 “嘁。” 他冷笑了一声，将通讯器丢了出去。 办公桌的对面，坐着一名估摸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 她容貌姣好，披着一条很长的墨绿色披肩。 “秦元恭？” “还能是谁？”图安将靠在沙发上，翘起双脚：“图南那儿有一点儿变故，他恨不得趴在我耳朵边上告诉我该怎么怎么做。” “你不高兴，也得听。” “我明白，初女士，我只是瞧不惯他那副嘴脸罢了。” 图安手撑着脸颊：“他愿意帮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个皇子，且年长一些。这些保守派的老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个老古板，埋到先帝陵墓里都嫌老的东西，脑子里只有旧传统，跟不上新变化。若图南是男孩儿，他们保准冲上去大献殷勤，把我丢到脑后了！” 图南和图安虽然是兄妹关系，但他们的母亲并不是同一个。 图南的母亲是帝国正统皇后，而他的母亲则是小三上位，虽早早的生下了他，但直到图南的母亲去世后，才被封为皇后。 从伦理上来说，国民还是更认那名陪伴皇帝半生，明媒正娶的皇后。 而图南的母亲去世后，皇帝陛下仿佛才察觉到了自己对图南的亏欠和爱，恨不得把全帝国的东西都给这位皇女，甚至连帝国也要留给她。 可陛下明明有儿子不是吗？！ 因为长辈无德，所以小辈不睦。 他和图南的关系不好是朝堂皆知的事实。 “话虽这么说，这些年来保守派在你身上付出的并不少。” 初女士劝道：“好好想想你的势力都来自于谁。” “秦元恭那些人，无非就是希望我登基后，终止和那边的战争，把能石资源从战争方面放到医疗资源上——他们老了，也快死了，他们怕了！怕陛下再打下去，能石矿总有一天会被掏空，到时候他们连一个人造器官都买不起了！” 图安冷冷说道：“我偏不！我偏不！我大舅舅死在战场上，二舅舅也被联邦掳走了，疼我的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凭什么要休战？！” 初女士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我即位，我一定要一打到底！如果是图南即位，我会自请去前线，开着机甲把那群联邦人赶回他们的烂社会！” 初女士沉默许久，才艰难的开口：“这些话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千万不可让保守派的那群人听到。” “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也不要再说什么图南即位的假设了，你该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相信未来。” 图安倒了一大杯白葡萄酒，一口气喝了进去。 放下酒杯后，他的眸子里浮现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初女士，听说你之前是历史学家？在帝国大学教过历史课程？” “是的，我担任过帝国大学历史系的主讲教师，大概有十年时间。” “我有个问题，可以请教吗？” “请讲。” 图安直起身子：“我读过世界史，也看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绝密纪录片。纪录片里说，当时双方使用了生化武器，但联邦的生化武器混合在一起，诞生了一种全新的物质，这种物质让生物发生异变，这些异化的生物逃窜后，最终演变成了异变生物。” 初女士的脸色不变。 “但我读过的另一本书上又提到过，异变生物不是在生化武器中诞生的，而是曙光群岛上的原住民，因为具有传染性，所以是帝国人想用这种怪物作为攻击手段而引渡过来投入战场。” 图安看着初女士的双眼：“初女士，请问到底哪个说法是真的呢？” 初女士抬起眼睛。 “历史书上的，殿下，被历史书记录下来的，就是正确的历史。” 她说道：“你需要承认，并且贯彻下去。” 图安沉默了，半晌才喃喃的说道。 “这就是历史吗？” “不，殿下，这是政治。” 第233章 B1楼 生于皇家，所有超出边界的问题都会显得愚蠢而苍白。 图安靠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 “我该提醒一下余祖修，关于图南要转道去矿坑的事情。” 初女士说道：“这种消息，对方应该早就知道了。” “知道图南的行踪是一回事，知道我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初女士保持安静。 比起滴水不漏的图南，三殿下更像一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他的脑子里经常会冒出来一些不被他身边谋士理解的想法，有些过于仁慈，有些又过于残酷。 所以不管是秦元恭还是别的什么保守派的学士，总想要操控他的想法和行为。 但初女士只是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在必要的时候提出自己的看法，至于是否采取，就是图安自己拿主意了。 毕竟，他才是皇子，不是吗？ 权力是他的。 他们只是分享他的权力，并不具备决策权。 …… 被划定为周部长的人后，霍鸣真的开始替余祖修想方设法找钱了。 虽然他并不擅长此道。 他以前也只是通过技术搭建出一条适合盈利的通道，显然，这种盈利模式并不适合军区总部。 在抓了两天头皮后，他发现这太难了。 军区总部现在的收入条目一眼就可以清晰的看懂：一部分帝国拨款，一部分市场的租金收入，以及一部分的军事所上缴。 矿坑虽然耗费了许多的军力，但带来的收入只有各个大学的科研资金，所有的收入加在一起，一年不超过两千万。 看上去虽然是一笔庞大的收入，但放到账面上则只是组成财政赤字的一环。 军费上堪称天文数字的支出让这区区两千万显得有些可笑。 难怪余祖修甚至连自己的小厨房都砍掉了。 他在查账的时候看到了大量的删除空页和涂抹数据，霍鸣心里有数，并不拿这个数据去问余祖修。 能石交易，只能是这个了。 为了补上这个空洞，余祖修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能石上。 现在花会计死了，余夏死了，连蒙炎都死了，只剩獒万一个关在监狱里。 霍鸣估计等到总部的假账做的差不多了，也就轮到獒万死了。 至于铁帮是不是还有其他知晓的能石交易的人，霍鸣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觉得头疼。 矿坑不善生产，又没有别的生意可做，就算要组织生产线，到哪儿去找启动资金和人力资源呢？ 霍鸣翻遍了总部的资料，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在查看军区总部地图的时候，发现在他们脚下的冻土层中，应该存在着一片很大的空白区域。 这一功能区域在十多年前的老旧地图上有标识，但是在这两年更新的新地图上已经划去了。 废弃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就连余祖修也不记得地下有这么个区域了，他挠了挠头：“那地方似乎是个机房，原来是做什么的我不大记得了。” “机房？” 霍鸣来了兴致，机房好啊，废弃机房里会堆积大量的废弃金属，如果全卖了，至少下个月的军饷肯定有着落了。 ……原谅他，已经窘迫到这种地步了。 偌大一个军区总部，居然没有多少精通财务的士兵，以前的账也都是余夏在管。 是的，余夏看上去是个战五渣——其实也是的，不过管账倒是一把好手。很擅长把公账上的东西偷偷顺出来一点儿，再从别的地上挪动数字填上。 那账烂的霍鸣脑瓜子疼，索性没再管，都丢给了原先余夏的副手们。 这儿又不是他老巢，他何必管那么细致？ “钥匙？” 这又难倒余祖修了。 但余祖修并不是那种用嘴使唤人的领导，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让霍鸣跟着他往办公室走。 办公室的墙面上挂着皇帝的名言名句，不过已经落了一层灰。 余祖修用拐杖杵了一下墙壁，打开了一扇隐藏在墙壁后的柜子。 柜子上整整齐齐的挂着一大堆钥匙，有些似乎经常使用，擦的锃亮，有些就挂在柜子上似乎很久没动过了，已经生了斑斑锈迹。 “你自己找。” 余祖修不在意的说道，他一屁股坐下来，按了个按钮，一边的热水壶便呜呜呜开始鸣叫着煮起水来。 霍鸣目光在柜子里扫了一圈，重点关注了一下明显有使用痕迹的钥匙串。 会议室、仓库、广播室……以及……k139？ 他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头，不动声色的接着往下看。 k139？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只有这个是数字？ 而且这里挂着的钥匙只有一串，其余的格子里都有一串钥匙本体加上两串备用。 暂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联，霍鸣不再去想，只把这牢牢的记在心底。 找了一大圈，他才在最底下的废弃钥匙格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b1，果然已经废弃了吗？” 他手上的这串钥匙也只有一串，没有备用钥匙。 见他找到了，余祖修挥了挥手：“去去，希望你能从废弃的地下楼层夹缝里给我找到一箱金子，不对，一箱也不够——一层，希望你能找到一层金子。” 他泡上绿茶，茶香飘了很远。 …… 金子是没有的，但是灰尘要多少铲多少。 霍鸣在老地图上标注的入口处转了很久，才在堆积成山的废弃杂物中找到了一扇被堵在里头的门。 好不容易清理出大门，霍鸣费力的找到锁头，想把钥匙塞进去，却怎么也插不到底。 “或许是锈上了？长官？” 路过的两名巡逻士兵猜测的问道：“这里废弃太久了，大约有五六年了。” 费劲的找到了钥匙，结果还打不开锁？ 霍鸣吸了吸鼻涕，这余祖修，为了彰显他没钱，把走廊里的暖气也停了，冻得他直流大鼻涕，没有一点儿“长官”的气势。 他让两个巡逻兵给他找来一柄消防斧。 两个巡逻兵兴冲冲的举着消防斧狠劈几下锁头，只溅起了一串火光，留下个白印子。 “这……” 两人面面相觑。 “斧子给我。” 霍鸣擦了擦鼻涕，没耐心的抄起消防斧，一斧头剁在了锁头上。 “哐！” 巨大的声音引得广场上的士兵纷纷回眸。 锁头应声落地。 他把斧头扔给那两个巡逻兵，一脚踹开满是灰尘的大门——然后又看到一扇带锁的门。 ……淦，那钥匙是开这扇门的。 第234章 黄雀的尸体 尘封数年的大门被打开，霍鸣捂着鼻子躲过飞舞的灰尘，朝里头看了一眼。 楼层废弃，本来运作用于清理封闭地下空间中的新风系统已经彻底不工作，空气中充斥着些沉浸金属的气味。 霍鸣傻乎乎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巡逻的士兵来回走了三趟，才试图重启地下的电力。 电力系统倒是正常运行。 但是复杂的新风系统让霍鸣调试了好一会儿——他实在不敢在不清尘的时候贸然进入，因为余祖修虽然不清楚这层废弃楼层是做什么的，但很模糊的记得一个词语：危险的绝密环境。 负责这个绝密环境的是从首都圈来的人，他们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三年前的一场爆炸，才让所有人从这里撤走，连同一整批的运输车运送的绝密材料和文件。 爆炸、危险、绝密。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让霍鸣不敢轻易踏入。 但里面存在一箱金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万一呢，化学实验是会用到金子的。 很遗憾的是，确实没有金子。 这是一间长方形走廊一样的机房，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深灰色防水布。 掀开防水布，一堆又一堆的交换机和服务器、各类网络设备、蓄电池、大块大块的电源露了出来。 型号统一，样式齐全，只需要一个主脑，就可以成为军区总部的各类事宜的主管，超强的计算力可以媲美一千个霍鸣的大脑。 霍鸣略带震撼的看着这些隐藏在地下的电子元件大军，准确的来说，在特殊场景下，这些是要比一箱一箱金子更金贵的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科技水平有些落后的矿坑，军区总部的地下会藏着这样一个神奇的房间。 他走在那些机器当中，手指接触到冰冷的触面，试图找寻其中隐藏的秘密。 当他走到房间深处的时候，余祖修所说的爆炸的痕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场小型的爆炸，发生在应该摆放主脑的位置，因为莫名的爆燃而损坏了许多部件。 但或许是因为救火来的及时，燃烧没有蔓延开来。 “燃烧……什么东西被烧毁了。” 霍鸣喃喃自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两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确切的说不是两三年前，而是五年前。” 有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霍鸣回过身，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腰背有些佝起的老大爷。 老大爷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苍老极了，双眼下挂着两个巨大的眼袋。 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霍鸣的身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屋内的那些机器。 霍鸣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这种危险超越了他看到獒万的直觉，只是比起獒万，老大爷的危险是客观存在的，并不是针对霍鸣。 “……五年前？” 确认了老大爷没有恶意后，霍鸣的紧张稍稍缓和。 “是的，那个地方，本来是黄雀的位置。” 老大爷伸出手指了指燃烧的中心位置，那台已然被烧毁的主脑。 “……黄雀？”霍鸣心里一跳。 “你是帝国第一军校的预备生，你应该知道黄雀。”老大爷轻松的道出了霍鸣的身份。 “是，我知道。”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黄雀的覆盖范围开始缩减。” 老大爷说道：“从全帝国的覆盖范围逐渐缩减，几十年前结束了它对乡镇区域的统治。直到五年前，它的锐减已经达到了最大，黄雀的主机也只剩矿区分部和帝都总部两台了。” “锐减？为什么会锐减？” 霍鸣想起了不管是卫野还是裴萍都提到过关于黄雀能力的退化。 从一个统掌全帝国各类事宜的ai退化成一个只能处理首都圈相关事宜的偏军政能力的ai，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权力的让渡。 从中央集权到各地分权而至。 “自然是有人不想受制于黄雀，它太公正了，公正到有些法不容情。” 老大爷触摸着那些机器，目光中流露了一些怀念。 “它做了它能做到的一切，可人类还是抛弃了它。” 他抬起头来：“曾经——又或者是现在依然存在一个叫做‘人类核心’的组织，想法设法的希望杀死深藏在帝都腹地的黄雀，他们认为ai的存在已经违反了人类伦理道德。而让ai参与帝国事物的抉择则更是颠倒乾坤，让ai统治人类，是可笑的，需要被毁灭的。” “可ai又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让一些人的肮脏心思没有了藏身之地，让贪污腐败没有滋生的土壤，这就是它们被判处死刑的原因吗？” 老人的诉说带着淡淡的无奈。 与此同时，霍鸣的胸口感到了一阵奇异的酸涩。 他不动声色的抚摸着胸口，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他看向那爆炸发生的中心，在脑海中模拟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 “两个ai在网络世界中打了一架，一个是黄雀，另一个则不清楚什么身份。两个ai打得火热，但黄雀毕竟运算能力更强，在即将吞食掉对方的时候，一群‘人类核心’的成员提着易燃物冲了进来，杀死了许多科学家和黄雀的维护者，将燃油泼在了主机上……” 老人的腰似乎更弯了。 “数代矿区的科研人员在冰雪中维护了那么久的黄雀，就那么付之一炬……” 他的目光中似乎荡漾着莹莹泪水。 “那个ai吞吃了黄雀的部分数据，逃进网络世界了。而黄雀损失惨重，只能缩回首都圈。这片冰雪之地彻底成为了腐败和混乱滋生的土地。” 霍鸣沉默了。 人类做出的抉择，最后全部反馈给了人类。 这片大地失去了秩序的规范，最后沦为了混乱的乐园。 “可矿区的贫瘠并不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确实不是，但矿区的无序是，无序会拖动矿区朝着无边的深渊坠落。” 老人叹了口气。 “……您是哪位？”霍鸣问道。 “济青，一开始是我看中你的。”老人微微直起身子。 “我是孔江山。” 第235章 本期结束 矿区军部总司令，孔江山。 竟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这让霍鸣有些意外。 可想了想，威名远扬的余祖修也只是个拄拐的跛子，这样一想，似乎又觉得很正常了。 霍鸣敬了个军礼：“长官好。” 孔江山点了点头：“你很好，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他把目光转向霍鸣手里的钥匙：“余祖修把钥匙给了你？” “哦是，我在地图上看到地下有个废弃层，想着下来看看。” “看看？余祖修难道没让你给他找些值钱的拿去卖了？” “……嗯……” “我和他也共事了一些年岁，对他的习性也算是有些了解。” 孔江山说道：“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怕是买卖能石的生意停了？” 霍鸣：“……” 你说什么！ 你不要跟我说啊！我可不想被灭口！ 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你还不知道吗？” 孔江山自觉失言，却没有惊慌，只是眨了眨眼表达了内心的波澜。 “他买卖能石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虽然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份量不多，且大部分钱都投进了军队，我就没说什么了。” 然后到时候如果事情暴露，余祖修被送去杀头，你就被治个监管不严的罪是吗？ 还得是老家伙啊！ “这不也是腐败吗？” “是，所以我同样是那件事情的帮凶。” 孔江山用指尖抹去眼前机器上的灰尘。 “我们是无序的受害者，却也是无序的得益者。” …… 【本期占领期将于6月10日晚八点零五分结束。】 【请各位玩家提前做好准备，有序返回纯白空间结算。】 【安全起见，请在返回前尽量不要处于战斗状态。】 【史密斯诚挚期望您安全归来。】 合上桌面上的文件，霍鸣揉了揉太阳穴。 回归的时间就定在今晚。 他看了看时间，整理了一下桌面，拿起随身包，朝外面走去。 “长官。” 一个年轻的士兵给他行礼：“上校问了，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他人呢？” “上校出去了，今天是军队拉练。” “我知道了，等回来的时候你告诉他，军区总部穷的连老鼠洞都没有一个，想要掏点过冬的粮食，只能把手往外伸。” 霍鸣拉上包链：“对了，今晚不要打扰我，我得思考。” “呃……”两句话给新兵整不会了：“原话转述吗？” “嗯，原话。” 军区总部配的车，比起军事所的要好上不少。 他驾车经过了练兵的广场，原先浩浩荡荡的军队全都被拉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些清扫的勤杂兵。 他招来叫来一个勤杂兵，问：“那队礼仪兵呢？” 勤杂兵低下头：“报告长官！他们今天没有训练，去上课了！” “上课？” “听说是贵族利益的课，还怪复杂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 霍鸣想了想，没再想着寻找席无血，开车往市场去了。 反正席无血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走丢，没必要拿根绳套住脖子拴在裤腰带上。 …… “欢迎光临！” 几个孩子穿着破旧的棉衣，戴着颜色灰扑扑的手套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大声的对着来往的行人喊道。 他们精气神很足，小脸都红扑扑的，虽然穿的破旧——但破旧已经是很好的了。 这些没有父母亲朋的孩子们，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能有棉衣穿，有手套戴，再穿上一双有些偏大的老旧棉鞋，这已经是有父母的孩子都会觉得不错的生活了。 “欢迎光临！啊！是济先生！” 霍鸣摸了一把其中一个小毛头的脑袋，他记得这孩子曾跟着席无血他们后面光屁股蛋子到处跑，屁股常常冻得又红又皴，于是按照小孩子们的起名习惯，他被叫做“小红屁股蛋”，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听，就改成了“小小猴”，因为小猴子已经有别人叫了。 他推开咖啡厅的门，刚听到风铃声，台里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哦哈哟~” 三十二站在台里冲他招手。 “……” 下次还是告诉他，这矿坑“可能”有玩家。 万一下次吴虑兴起进来喝一杯热饮，三十二张嘴：哦哈哟……什么都露馅了。 霍鸣摘下帽子，挠了挠正在冒热气的寸头。 “你现在怎么在这儿？” 三十二摊了摊手：“因为我失业了啊。” “……啊？”霍鸣一脑门问号：“你被军队当成蛀虫清除了吗？也没人通知我啊。” “你可盼着我点儿好。” 三十二没好气的放下一个擦的锃亮的杯子：“是四海堂没了，昨天被人连锅端了。” “oo？” “好像是老大惹了人……我在帮派里人缘还不错，打架之前提前有人通知我，我就从后门溜了。” 三十二摇头叹气：“刚一从后门溜走，里头就打起来了，叫喊着叫喊着，四海堂的旗子就被扔在了地上，然后我就成了无业游民。” “……所以，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哦？说来倒也是。” 他们当时一个去獒派，一个去四海堂的任务还是解玄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瓦解这俩帮派。 现在四海堂没了，獒派也没了一半，这样看来，他们做任务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不过四海堂虽然没了，却是被别的帮派吞并了； 獒派中蒙炎那支没了，却让陆曼的那一支壮大了。 也不知道这个结果，能不能让解玄满意。 他不满意也没辙，现在霍鸣升了官，直接对余祖修负责，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了。 “今晚住这儿。” 霍鸣看了他一眼：“咱们唠唠……喝点儿。” 三十二了然的点点头。 “那些孩子的账得去找陆曼要，”他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那群小孩儿：“陆曼最近入账了一大笔钱，别给她省。” 席穗穗又好笑又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捂嘴道：“那些孩子的账现在不是陆小姐在给呢，是武先生付的。” “武先生，那是谁？” 他倒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武子迁，就是吞了四海堂的那个人，”三十二一巴掌拍在了霍鸣的肩上，用那种男人懂男人的表情看着霍鸣。 “也是陆曼的最新追求者。” 第236章 别把它当成神 “哦。” “哦？” 大概是霍鸣态度太过于平淡，三十二有些不解。 “哦，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要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八卦问题上了。” 霍鸣解开自己的军装外套扣子，咖啡厅内甜蜜而温暖的空气，让他觉得有些热。 席穗穗扬了扬眉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三十二放下自己手里的托盘，跟他进入了地下室。 “我说，你对那位真没意思？” 霍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在地下室工作台的桌面上找到一台看起来有些中古的机器，摆弄了几下。 这是一台型号很老旧的信号扫描仪，是霍鸣从矿坑的旧货市场买回来的。 当时买回来已经处于不能使用的状态了，是他按照帝联网上的同型号机器说明书拆解修理后，换上同样是旧货市场淘回来的零件，才得以让它恢复基本运行。 现在这台信号扫描仪被他充做咖啡厅这一个他小小的据点里的反侦察机器。 “喂？” 三十二摊了摊手：“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当然。” 扫描仪工作结束，指示器上亮起了绿灯。 这代表着周围并没有其他存在威胁的机器信号。 霍鸣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和他交流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这里不是家。” 霍鸣说道：“尽量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寄托在这个世界里。” “那么我记得我也很早跟你说过，自从进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后，我们人生的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这个世界中度过，我很难不把这个世界当做真实存在空间。” “那你应该更小心点。” “……你指的是什么？” “你的……口头禅。” 霍鸣从柜子里给他拿了一瓶果汁，放在壁炉旁边：“万一矿坑里存在着别的玩家呢？万一他们心存不轨呢？就像上次蒙炎那件事情一样，如果我找不到他们到底把你关在哪，说不定你会冻死在那儿。” 三十二有些沉默，他一向是神采飞扬的。 霍鸣说的没错，如果上次蒙炎的目标并不是为了钓鱼，而真的只是为了做掉他，那么三十二会折损一次宝贵的可创建角色次数。 “咱们不能太把自己的安全寄托于别人的素质上。” 霍鸣抠开果汁的拉环，这是一种沙棘果汁，放在壁炉旁烘烤过后返上来一股极酸的果味。 “济青，其实我觉得论坛上的帖子说的没错。” 三十二坐在矮椅上，抬起头来：“针对帝国对玩家的反扑，咱们得做出一些抉择。” “抉择？” 霍鸣转过身来：“你是说，像四面山事件那种……可能会引发全面信任崩塌的事件吗？” 三十二有些气馁：“……那只是，很偶然才会发生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可以由别人来做，为什么不能由咱们来做呢？” 霍鸣看向他。 “我们迟早要回去，回到墙外的世界去，回到帝国铺天盖地的监控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中去，济青，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就是异端，就是危险分子，我们的存在威胁了所有原住民，不管是帝国还是联邦或者别的任何人，都不会期望自己以及自己辛苦抚养长大的孩子成为被恐怖外星生物盯上的宿体。这是最根本的矛盾，无法解决的矛盾。” 三十二站起身来：“我时常想着，如果没有和——祂达成某种交易该有多好，如果没有应答祂的话，我还能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小偶像，虽然挣的少，但至少没那么辛苦，不用一天到晚的担心自己哪一天会不会拖上电椅——电椅耶，我只在电影中看到过。” “祂对我来说，跟操控命运的神没什么区别。” 霍鸣有些出神。 他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答案是一定的。 不会。 史密斯让他有了对抗生活的能力，让他有了保护家人的能力。 但霍鸣绝不会感谢他。 因为正是史密斯的存在，才会给他的家庭带来沉重打击。 所以对于霍鸣来说，史密斯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信仰，甚至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 “祂”是需要警惕的，在关键时候需要背刺的对象。 如果有机会将刀子捅进史密斯的心脏，那么就算是重新回到过去，霍鸣也会去这么做。 对于霍鸣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史密斯和卫池、和明公没什么区别。 “三十二，别把它当做神。” 他轻声说道。 “……哈？” “当成什么都可以，别把它当做神。” …… 【欢迎回到纯白空间。】 霍鸣蓦然睁开眼睛。 高悬在空中的心下落，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他推开门，下午的阳光很好，狭小的出租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显得十分温暖。 安安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动静，她正在收拾自己的书包，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学校生活。 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安安认真的将簇新的笔记本整理整齐，用画着“阿尼亚”或者别的什么卡通图案的水笔在本子上认认真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霍安。 她会不厌其烦的捋平不小心压折的笔记本拐角，力保这些书本整洁如新。 “安安会期待去学校吗？”他问道。 “期待。”安安点点头：“但是我更期待去你工作的地方。” 霍鸣的记忆晃了一下，他在第二世界中待了太久，以至于险些忘记了“他工作的地方”指的是哪里。 过了几秒钟后他才想起来，指的是玩家社区。 “为什么？”霍鸣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很喜欢那里的游戏机吗？我们家也买一台好不好？” “游戏机是其次，我最喜欢的是里面的人，和他们交流很有意思。” 安安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要说出来的话：“康宁姐姐说她和你是一类人，哥哥，那是什么意思？” 霍鸣神色不变：“意思是，她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是这样吗？”安安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笑着说道：“那我也要好好学习，毕业了之后跟哥哥在一个地方工作。” “……哈哈，原来安安是这么想的吗？” 霍鸣的笑有些言不由衷。 他的心沉了下去，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 第237章 他们找来了 两天后，霍鸣送安安去学校。 程仰之本来打算使用职务便利，给安安选择一所更好更负责些的中学，但是被霍鸣拒绝了。 这所中学是父母生前考量过的，他们去世后，霍鸣去跑了所有的部门，打点关系，可以说安安在读书时可能会存在的大部分问题都被霍鸣谈妥了。 学校的老师也是霍鸣仔细观察过的，包括安安的班主任。 已经做完了这么多工作，何必再更换学校，以关系户的名义增添麻烦呢？ “要我说，你还是太客气了。” 程仰之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选一个更好的学校，当然有它的好处，比如课间活动更加丰富，老师上课更加负责，还有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对了，你知道什么叫模拟联合国吗？这就是现在小孩子搞出来的，好家伙，我听都没听过！” “……”霍鸣礼貌的笑了笑：“我听过，你忘记了，我今年18岁。” “哦……” “我就是我们高中模拟联合国的一员，当了三年的美国代表，每次模拟会议必然挥斥方遒，且特别喜欢行使自己的一票否决权。” 程仰之扁了扁嘴：“那你肯定知道什么叫少年宫咯？” “我在那学过奥数和新概念英语，包括吉他和钢琴也是在少年宫学的。” “……是，是我忘记了。” 程仰之挠挠脑袋，嘴里又嘟囔着：“现在的孩子呀。” 霍鸣表现的实在太成熟和冷静了，让他总是忘记，其实面前的这个家伙只是个刚满18岁的高中毕业生罢了。 “你不再念书了吗？据我所知，你曾经成绩很不错。”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霍鸣别过脸去：“我们回不到曾经了。” …… 送完安安后，程仰之又开车把他送了回去。 “康宁说过安安的情况吗？”程仰之问道：“她是我认识的最棒的心理医生，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是，现在更是。” “康宁建议我让安安多接触一些社会活动，多参与社会生活，所以我正考虑要不要让安安住校。” 这是很令霍鸣头疼的问题。 从情感上他自然不希望安安住校。 毕竟安安跟其他的学生不太一样，虽然她更聪明，但在情绪感知上的不足让安安可能会陷入社会交往障碍。 但从实际出发，似乎安安住校，多参加社会活动对她现有的情况似乎有更好的改善。 而且说实在的，有霍鸣存在的地方并不一定安全。 他捏住了眉心的褶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鸣皱眉已经快形成习惯了。 那本来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上，现在蹙起了一个无法忽视的褶皱。 “让我再想想。” 霍鸣下了车，往家里走去。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一片平静，没有未知短消息提醒。 信号塔……应该还活着？ 他边走边刷着史密斯论坛，一条帖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海的那边究竟是什么？】 回复：32 展开： 楼主：如题，无聊的时候想到的话题。 楼主：我特别喜欢刷论坛，感觉能从大家的发言中接触到新世界，感悟新人生。 楼主：但是有个问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到现在为止，论坛里的大家都生活在帝国吗？ 旅行者：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楼主：不知道我的意思大家能不能理解……我是说，那个叫蓝星的第二世界，并不是只有帝国一个国家呀！据我所知的还有联邦，整个论坛上我搜索不到任何一个关于在联邦生活的帖子，大家难道没有尝试过出国吗？ 汉尼拔：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旅行者：？大佬细说。 汉尼拔：我尝试过利用偷渡，但是被帝国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对待偷渡叛国者的态度非常明确，直接开枪，无论船上是谁。 汉尼拔：好在我那一次还准备了一条命，否则活了这么久，就把自己葬送在好奇心之下了。 楼主：难道没有人成功过吗？或者难道没有人出生在联邦吗？ 旅行者：第二世界像是存在了一道屏障，将所有玩家固定在了屏障之中，我们无法打破牢笼离开帝国。这其中难道有别的深意吗？ 编号：如果讨论这个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 编号：我认识几个罪犯玩家，在帝国犯下了不可能被原谅的错误，即将执行死刑之前，通过超凡能力越狱。 编号：越狱之后他们一路向着海岸线前进，既然帝国已经容不下他们，他们准备横跨大洋去往另一个新世界。 楼主：然后呢，他们成功了吗？ 编号：不知道。 编号：巡逻队对他们偷渡所用的载具进行攻击，虽然击毁了那艘船，但是却让两只小艇逃走了。 编号：他们找遍了茫茫大洋都没有找到那两只小艇，所以要么已经沉没，要么就真的被他们逃脱成功，去往联邦或别的区域了。 楼主：可没有人说过自己位于别的区域。 编号：我会持续关注这件事情的，我也想要知道大洋的对面是什么。 …… 这个帖子在霍鸣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有人不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那么帝国之外又是什么呢？ 被裴萍如此憎恶的联邦社会到底是什么样的？ 霍鸣思索着，给程仰之编辑了一条短信，请他帮忙查一查官方的情报库中有没有出现两名同时进入异常状态的“疑似玩家”。 如果那两只小艇成功逃离了帝国，登上了帝国之外的土地，且那两个人还活着的话，绝不会在论坛里保持安静。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两人都死了，且没有可创建的角色次数。 另一种则是，两人都进入了无法发生的异常状态。 霍鸣编辑完短信发出去之后，终于来到了出租屋的门口。 他抬起头，正准备打开门锁，目光突然定在了门边的墙上。 这一定就是几分钟。 随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许老师吗？” “……嗯，麻烦告诉安安，这个礼拜就在学校住，我会给她把衣服和被子送过去。” “没有，没出什么事。” “嗯，好的，再见。” 霍鸣挂掉电话抬起手，轻轻触碰着墙壁上的标志。 标志很眼熟，因为同样的标志曾经在夕阳镇他屋子的窗子上出现过。 …… 万物教的标志。 他们找过来了。 第238章 再见信号塔 第二世界和现实世界渐渐地产生了关联，这是霍鸣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第二世界他无所谓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心狠手辣也好；漠视规则也好；脾气古怪也好，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他为生存做出的努力。 但是在现实世界里，他尽量还会保持自己表面上是一个遵守秩序的人——这表现在他每次跟着信号塔一起出去“做生意”的时候都会带上卫衣兜帽或面具遮掩面目。 他尽量让自己不惹上麻烦，不要将麻烦祸及家人。 现实世界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如果连这条最后的退路上都出现了麻烦…… 霍鸣将钥匙插进门锁，一边转动一边眯起眼睛。 门被打开了，正如霍鸣预料的那样，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留下标志的人就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儿，用钥匙尖或指甲缝或别的什么尖锐物体在墙上画了一个粗糙的图标。 像是黑暗情况下，小孩子扮出来的鬼脸，只起到了令人惊恐的作用。 这或许是一次试探。 但霍鸣讨厌试探。 他想把这个人揪出来，用最迅速的方式。 …… 北京，某会场。 这里似乎在举行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大家面目严肃，低头交流的时候也压低了声音。 外围站着一群警察，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维持会场的秩序，可和过去每一次任务不同的是，今天他们不被允许入内，只能在周围负责安保工作。 “你好，请出示身份证件和相关邀请函。” 一个戴着口罩，但人能从露出的眼睛看出俊秀外貌的男人被警察拦了下来。 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抽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一页小小的纸张。 警察检查的身份证和邀请函，又将两件物品递还回去，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名男人。 “请进，会议要开始了。” 男人点了点头，朝里走去了。 待他走远了，另一名警察用手肘捣了捣那名警察的腰：“老陈，怎么了？” 老陈挠了挠头：“没事……” 他们本来不允许讨论与会人的身份的。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老陈又开口说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会？” 里头竟然传不出一点风声来？ “你管呢！领导叫咱来，咱就来呗。警察嘛，服从命令就行。” “演艺行当的会吗？” “什么演艺行当？” “刚才那个人，是个唱歌的偶像，我妹妹还追过呢……叫钟靖宇。” “诶？” “但是又算不上大腕，就是个微博关注几十万，里头还有不少是买的粉丝……那种程度。” “我知道，叫糊咖。” “这么说倒也没错……叫他来，是什么意思呢？” 三十二脚步轻盈，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非议自己。 或者说以他的脾气性格，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回头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他脚步一刻不停的朝着会场中心走去，看了某间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几名头发花白，一脸高层官员模样的男人正在交流着什么。 见门被推开，目光不由的都闪过一丝惊讶。 “领导们，我打断一下！” 三十二举起手大声的说道：“我受到了危及生命的威胁！我需要帮助！现在！” ……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抓出在自己门前留下了印记的人，说起来并不简单。 霍鸣虽然已经尽量在自己能选的价格范围内租到了个不错的房子，但这所房子的楼层和入户处依然没有监控。 即使小区大门处有4个监控摄像头对准了不同的方向，但要从每天来往的这么多人里筛查出有嫌疑的人，对霍鸣来说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所以霍鸣决定，寻找帮手。 他掏出手机，看着空空如也的通话记录，触及屏幕，在备忘录里输入了三个字。 信号塔。 这只是敲在备忘录里的最简单的三个字，却在极短时间内引得了某人的关注。 他的手指离开屏幕，但很快，一个绝不是他输入的字符在备忘录的下一格里弹了出来。 【？】 霍鸣哼了一声。 他就知道，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一个黑客也更改不了自己爱往别人手机里放后门。 他重新输入。 【面谈。】 短短两个字，却让对面沉默了很久。 在霍鸣放下手机去厨房洗了个苹果，甚至啃完了一半后，字符才重新出现。 那是一段全新的地址，已经不在市内了。 【来，来找我。如果你到的时候我还没死的话，我会帮你的忙。】 霍鸣叼着苹果，把手机揣进口袋里，离开了家。 …… 信号塔留下的地址在隔壁市，霍鸣没有交通工具，不得不花了一笔昂贵的费用打车从高速前往。 在那之后他有尝试再次给她发送消息，但所有的消息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 在这极短的现实时间里，他不知道信号塔发生了什么。 而两人干脆利落的分道扬镳，让信号塔拉不下脸，向自己求助。 若不是自己这边率先需要帮助，她就准备自己扛过去这场危机？ 霍鸣皱了皱眉，犹豫再三，给康宁发了个消息，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安安，万一自己一两天没法回来呢。 康宁看起来是个好人，霍鸣从她身上没有察觉到危险气息。 很快，心理医生回复了一个【ok】。 在那句【ok】下，莫名的多出来一行字。 【把耳机戴上。】 霍鸣掏出耳机戴上，忽然风声和喘息声灌进了耳机里。 “信号塔？” 霍鸣略带疑惑的问道。 前方的司机回过头来，见他在聊电话又重新把头扭了回去。 “……” 又是一阵破碎的风声和喘息声，耳机那头的人似乎在狂奔，霍鸣不停的听到金属敲击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信号塔开口了：“是我……” 她喘着粗气：“你怎么知道，我在你的手机上留下了钥匙？” “哼，现在这是重点吗？” “对一个黑客而言，这就是重点！” 信号塔的语气有些执拗：“虽然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先处理眼前的事儿，这种事情回头慢慢谈。” 第239章 炸弹人 信号塔的危机，来源于一次毫无职业道德的泄密。 她和之前的掮客宋叔联系密切，这就导致了宋叔倒向官方透露出诸多消息后，那些掮客业务群里其他的业务员们的信息都被披露了出去。 官方人员找上了门去，试图说服他们停止破坏，参与到新社会的建设当中。 但一名成熟的玩家，已经不懂得什么叫“听话”了。 部分人为了利益和稳定的生活同意和官方合作。 而另一部分的人则讨厌自己的生活被其他人插手，讨厌拘束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讨厌没完没了的规章制度，更加讨厌突如其来的背叛。 背叛者宋叔知道自己干的是违反了掮客职业道德的事儿，是会被很多人记恨的。 而这些个玩家们大多快意恩仇，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向官方寻求帮助，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而和他交流密切的信号塔则被当做了替罪羔羊，成了那些信息被披露的玩家复仇的目标。 自从和霍鸣断开联系之后，她便受到了追杀。 好在互联网让她有了一些应对能力，她一路逃离了原先居住的城市，试图通过互联网解释，自己也是被背叛的人。 但玩家们并不在乎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他们在乎的是信号塔和这件事有那么一点关系，而且信号塔虽然在互联网上无所畏惧，但在线下世界中战斗力并不强。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同样也是信息披露的受害者，但却同时要受到官方和玩家双重围追堵截，真是可笑至极。” 信号塔咬牙切齿的说道：“早知这样，我——艹！” 话没说完，那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爆鸣！ 信号塔只来得及骂了一句，通讯便切断了。 霍鸣快速摘下耳机，只觉得自己的耳道嗡嗡的。 他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耳鸣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旋即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 信号塔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阵热浪掀翻了出去。 她骂了句脏话，蓝牙耳机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热浪造成的灼伤撕咬着她的肌肤和内脏，她躺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爬起身来试图甩开身后的那个会扔震爆弹的王八蛋，朝着和机修师约定的地点奔去。 这里位处郊区，周边有不少自垦的农田。 她在一片青菜地上摸爬滚打的爬起来，望向身后，周边农户的田地被炸的一塌糊涂。 她分明看到那些农户们从窗子里望出来的焦急的目光。 本来有些人已然探出了脑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这么大的爆鸣声，但鬼怪一般的画面却让他们连忙把头又缩了进去。 老天爷呀！ 这是什么世界？！ 怎么还会有人从掌心里往外丢雷的？ 辛苦开垦的田地、种下的作物被毁掉固然心痛，但没人敢抱怨一句。 只有信号塔低声骂了一句：“王八蛋……” 难怪圈子里流传了一句话：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 一旦参与了游戏，玩家就和人类种族区分开来了。 他们将自己的命运拔高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步，认为自己已经有资格践踏他人的劳动成果了。 “信号塔，你还能往哪儿逃？” 身后那个炸弹人冷笑一声：“往市区？还是深山老林？” “那你呢，做完这些你要往哪逃？” 信号塔有些跑不动了。 毕竟她本来就是宅女嘛。 “在国内制造爆炸，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她喘了口气：“如果咱俩同时进了监狱，我最多是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或许会被判不少年，但是我绝对是官方最需要的人才。我可能蹲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放出来，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国家互联网方面的尖端人才，那你呢？说实话，你的功能性也太好取代了？” 炸弹人笑不出来了。 “掌心发射炸弹？恐怕不是无限的？这样一来的话，让一个身体素质优秀的掷弹兵就完全可以取代你，不是吗？” 对方的目光冷了下来。 “你背叛了玩家群体，这种事儿在玩家里本来就是禁忌，你竟然还想着能够成为这个国家的尖端人才？” 他冷冷的说道：“因为你的泄密，让那么多业务员被国家系统盯上，你知道如果他们被捕入狱，要吃多少年牢饭吗？” “我知道，我也有一个朋友倒向官方了，他跟我做了几次生意，官方也全都知道——他吃牢饭了吗？据我所知没有。” 信号塔盯着他，脚步沉重却依旧向外不断挪动。 “官方不在乎你之前小偷小摸的做了些什么，你感到愤怒无外乎就是自己曾犯下的太多见不得人的罪行。怎么？真把自己当神了？” “……” “我查过你的过往，你手上至少20条人命？” “……” “难怪你急呢，要我也着急。20条人命，恐怕等待你的不是招安而是枪子儿？” “20条？从今天以后会变成21条。” 炸弹人并不打算再听下去了，这娘们儿的话一句一句的刺痛了他的神经。 信号塔再次奔跑起来，她大步的跨过田埂，朝着方圆内最具标志性的电信尖塔狂奔而去。 “要死要死……” 信号塔的嘴里嘟囔着：“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逞口舌之快……” “机修师……” “你要再不来，姐姐我可真要死翘翘了！” 炸弹人微微眯起眼睛，他追了这女人好几天，知道这种空旷地区的信号塔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手中聚起了白色的能量球，打算截断信号塔的路。 只是，那信号塔下……是不是站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有些看不太清，遂朝前走了几步，轻巧地将手中的能量球甩了过去。 “要死翘翘啦！” 信号塔喊了一句。 那能量球奔着她而去，却在飞行的过程中迎面撞上了一条腿。 漆黑的腿。 就像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甲胄一样。 “砰！” 剧烈的爆炸再次轰鸣。 炸弹人眯起眼睛紧张的盯着爆炸区域，浓烟散去的一瞬，他的眸子骤然缩紧。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里，身上的黑色甲胄逐渐褪去。 竟然……毫发无损。 第240章 后门 霍鸣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腿。 毫发无伤。 但是痛。 “og，这什么？假面骑士？铠甲勇士？” 信号塔从他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来：“小弟弟，你又进化了？” “……” 这个梗，霍鸣不想接。 “这家伙又是谁？” 他蹙着眉头：“看来你的生活好像发生了不少变化。” “都怪那个该死的姓宋的！” 信号塔咬牙骂了一句：“我只不过替他张罗了几个业务员，怎么现在成他代言人了？什么好事烂事都往我身上堆？” 再看向那个炸弹人，对方已经心生退意。 废话，这个新冒出来的家伙连炸弹都不怕，他还留在这干嘛，等着对方上来贴脸开大吗？ “信号塔，咱们之间的账，来日方长！” 他冷冷的盯着她，脚下突然出现了两只轮滑。这两只轮滑使他在泥土的地面上都如履平地，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 轮滑？ 这也是超凡能力吗？ 虽然有些中二，但倒是个蛮不错的逃命技能，引的霍鸣想追上去，把这个技能拿到手了。 但很明显，信号塔需要保护。 她几乎已经耗尽了全力，脸色苍白，一点奔跑的力量都没有了。 当炸弹人消失后，她顺着信号塔滑落跌坐在了地上，却还是扯开背包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该死的……不过幸好我之前急匆匆的破解了他手腕上那块儿价值不菲的表，在上面装了个定位软件……” 霍鸣探头去看屏幕，果然，在某个类似地图定位似的软件上，他看到了一个离他们很近，但正迅速远离的红点。 除了这一个红点外，地图上还有大概六七个红点，都徘徊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其他区域。 信号塔总算松了口气。 她敲击着键盘，看样子做了一个将炸弹人坐标位置封包的操作，然后点开某个霍鸣同样觉得很陌生的聊天软件，把封包后的文件丢给了某个通讯录上的人。 “这是我在暗网上认识的一个二级情报贩子。” 信号塔解释道：“他跟官方的人有合作，我直接把赖声——就是这个炸弹人的坐标丢给他，也算是我为这社会稳定出一份力了。” “应该是出一口气。” “当然得出一口气！” 信号塔合上笔记本电脑，那苍白的脸色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些气色。 “我是技术人员耶！他撵我像撵条狗一样追了我30公里！直接完成了我这一年的运动指标！” 她支起腿来绑着脚面上的鞋带，比起往日坐在电脑屏幕后面都运筹帷幄，今天的信号塔多了几分狼狈。 本来牢牢焊死在她脸上的黑框墨镜和脑袋上的鸭舌帽此时已经不知道掉哪去了，脸上多了几片擦伤，连背上的背包带都断过一次，胡乱的打了结，一长一短的勒住她的后背。 “我也是技术人员。” 霍鸣想起了第二世界里许多人对他的评语，下意识的说道。 “技术……” 信号塔噎了一下，摆了摆手：“是，机修师，你算个技术人员，所以你在自己身上做的技术研究？比如给自己研发了一条金刚大腿？” 霍鸣垂下眸子，没接这句话，反而说道：“你果然在我手机上装了后门。” “……那不算后门，只是一个避险措施。” 她绑好鞋带，扶着背后的信号塔缓慢的站了起来。 “我刚遭受了背叛，总得让我有些安全感。我只是在你的手机上上了一把锁，而打开锁的钥匙就三个字：信号塔。” “那就是个后门。” “如果你不敲出信号塔这三个字，我是绝对不会偷窥你手机上的秘密的。” “但那就是个后门。” 霍鸣沉下脸：“你该承认的。” 信号塔愣愣的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好好！我道歉！抱歉！”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双击弹出某个软件，把电脑举到了霍鸣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删掉了“机修师”这个文件目录。 “好的，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 霍鸣扬了扬下巴：“你该给自己找一些能保护自身安全的超凡技能，而不是只钻研网络上的东西。” 信号塔的表情有些凝滞。 “……我倒是想，但是我现在的状态——有些很难做到。” “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倒是不适合在这里抱怨。” 信号塔整理好东西，眼见那些被毁掉农田的农户们在窗户里探头探脑：“先离开这儿，我估计官方的人很快就要过来了。就算你不在乎，我也得躲一躲呢。毕竟我现在算是……网络逃犯？” …… 两人在路边好不容易打上了车，辗转一圈回到了霍鸣所在的城市。 信号塔一路盯着她用来定位的软件，指挥着司机在城市里绕来绕去，避开了那些红点。 “这些都是什么人？” “有些因为姓宋的找上我的，有些是官方的人，他们态度很诚恳，但我不想见。” 信号塔撇了撇嘴：“什么构筑国家安全系统，把自己当一个ai一样整天活跃在网络空间中，虽然这曾是我的兴趣，但当兴趣变成了工作，就显得格外乏味。” 开车的司机应该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张嘴就接过来话茬：“就是说嘛，原来我可喜欢开车了，但是干上这个dd司机以后，跟我家人出门我都不乐意摸方向盘——真开烦了！” 信号塔挑了挑眉头，看向霍鸣，一脸“我没说错”的表情。 “所以你要我帮你什么？”她靠在后座上真正的放松了下来：“我话说在前头，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做。” “这可不像你的脾气。” 以前指使霍鸣爬高楼偷东西的也不知道是谁。 “金盆洗手喽。被官方盯上后，我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用不着你违法犯罪，我只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霍鸣扭过头看向窗外：“找到了之后，剩下的事我自己做。” “我倒是要叫他看看，在别人家门口乱涂乱画是个什么下场。” 第241章 精神分裂？ 到了晚上放学时间，安安的电话打了回来。 “哥哥，出了什么事吗？” 安安的声音带着些困惑：“康宁姐姐告诉我，你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是，她没说错，对不起安安，我本来该接你去放学的。” “没关系，哥哥，班里的同学都很好，老师也对我很好，宿舍环境也很不错。” “那就好，最多一周，我就去接你回来。” “不用着急，哥哥，安安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 “……” 放下电话后，霍鸣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工艺品刀具。 这本是一把用来观赏的刀具，现在钝口已经磨成了刀锋，霍鸣竖起长刀，映出了他的双眸。 “找到了。” 信号塔摘下嘴边的香烟，有些兴奋的打了个响指：“你猜错了，不是你离家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前一天晚上。” 霍鸣凑上前来，信号塔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大衣里的人。 信号塔点击键盘，放大拉近，修改着分辨率。 很快，那人的外貌体征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 信号塔和霍鸣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 信号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霍鸣，嘴唇蠕动了一下。 霍鸣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猜到了她脑子里的想法。 无他，主要是屏幕上这个黑衣人的体型特征和霍鸣自己几乎没什么差别。 同样的瘦高个，同样的走路姿态，就连这个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帽子都能在霍鸣的衣帽架上找到类似的。 “你……” 信号塔皱皱眉头，直言不讳。 “小弟弟，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呀？” …… “你确认，你的精神状态是没问题的，对吗？” 北京某网络安全中心，技术人员最终锁定了嫌疑人员。 三十二趴在桌子上，一脸震惊的看着屏幕里的那张图片。 图上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其实我并不能百分百确认这个就是在酒店房间门前留下标志的人。” 技术人员放大图片，语气中带着些怀疑：“但是他太奇怪了，他的存在太奇怪了……你确定这不是你吗？” 这当然不是他！ 就连技术人员也知道！ 因为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有清晰的时间，当时他正在参加一场签售会！ 虽然参加签售会的粉丝并不多，但三十二还是十分尽职的留在签售会的现场，并且在结束后唱了三首歌。 所有人都能为他做在场证明。 那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距离签售会现场10公里的酒店里呢！ “可是……” 可是那应该是他！ 那个人身上穿的那件burberry的外套，现在正挂在他自己的衣柜里！ 还有那个毛线帽，是他朋友的自营品牌，为了送给他，上面还特意刻了他的幸运数字“32”，全国仅此一件。 现在，放大的图片里，帽子上的“32”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难道…… “难道我真的是精神病？！” 他在第二世界里和济青住了那么长时间，从来没听说过呀！ 不可能。 “我要找……我再找一个人。” 三十二有些六神无主：“他是个男性，真实年龄大概十七八九岁，叫……” 三十二的话头停住了。 “……哥们？” 那技术人员转过头来：“没了？别开玩笑哥们，你知道全中国有多少十七八九岁的男人吗？！” 三十二张了张嘴，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济青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几乎一无所知。 想要从全国范围内大海捞针，毫无可能。 济青……居然嘴巴这么严实的吗？ 正在这个时候，三十二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作为公众人物，三十二时常会接到陌生电话。 或许是想绕开经纪公司直接联系他的广告商，或许是那些一直想要跟他处对象的私生饭，又或许是其他经纪公司的猎头和星探，想要挖走他发挥一下最后余热…… 无论是哪一个，三十二的第一选择都是直接挂断电话。 但是今天，看着这个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私人电话，三十二竟然犹豫了。 等到手机铃声几乎要挂断的时候，他才在技术人员古怪的目光中点击了接通键。 “……哪位？” “你好。” 电话那头是个十分陌生，他百分百确认自己从没听过的男性声音。 非常年轻。 “钟靖宇？或者说，三十二？” 那声音说着让三十二心动的话语：“你知道我是谁。” “咱们需要谈一谈。” …… 霍鸣和信号塔研究者那段从监控录像中截取下来的视频，最后发现了一丝猫腻。 “这人是个左撇子。” 霍鸣说道：“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从刷卡进入小区到伸手拉开楼道大门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个左撇子。” 既然找到了不同，就可以确定确实有人模仿霍鸣，或者变成了霍鸣的样子潜入了小区，在他的墙壁上留下了万物教的标志。 可是目的是什么呢？ 万物教在现实社会中接触他，目的是什么呢？ “我得再找一个人，如果万物教接触了我，那么十有八九也会接触他。” “你说，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霍鸣微微眯起眼睛，如数家珍一般细细道来。 “他是一个偶像，或许在日本练习过一段时间，回到国内后虽然出道了但名气并不大，咖位处于中层偏末流。” “中层偏末？” “他拍过几部电视剧，或者是短剧，其中一部应该有拳击的画面。” “拳击……” 信号塔快速的敲击着屏幕，输入限定词。 “他吸烟，也许被媒体拍到过吸烟的照片。” “条件很明确了。” 信号塔快速的敲击着，然后将屏幕翻转过来。 “符合条件的有这几位，你能判断出到底是谁吗？” 霍鸣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轻轻点击屏幕，目光在“钟靖宇”三个字上扫过。 名字上方的图片，虽然和第二世界里的三十二长得一点都不像，但那脸上欠揍而自信的笑容却几乎同出一辙。 “谢了，能找到他的电话吗？” “小事一桩。” 第242章 血水 “看来对我患有精神分裂的猜想，现在可以停止了。” 结束通话后，霍鸣看向信号塔。 “那现在要怎么办？” “交给我。” 霍鸣面无表情的将门口的图标覆盖上新的乳胶漆。 “对方既然找来了，那么留下一个标志，绝对不是结束。” …… 夜幕降临。 霍鸣照例和安安通过电话后，独自坐在屋内，盯着头顶泛白的白炽灯。 放在一边桌面上的手机中，一个加密的语音软件正在闪动着。 三人在线，尤其是其中闪动的三十二，让霍鸣有一种还没有离开第二世界的安全感。 在第二世界里，霍鸣拥有掌控自己生活的能力。 “喂，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三十二的声音嘟嘟囔囔，内含抱怨：“知道吗？我想找你——机修师，想要通过你生活中流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找你的时候，却发现我对你根本一无所知！你这小子，平时聊天的时候嘴竟然也那么严，没露出一丁点的马脚！” “确实。”霍鸣懒洋洋的回答道：“和我相比，你简直是在裸奔。” “……好，裸奔！不过这种事儿可不能告诉别人。” “别人？” “我的粉丝！拜托，虽然群体比较小，但我确实还是有一批粉丝的。我的微博关注人数是……大概140万？刨去公司买的僵尸粉，真实的关注人数应该也有个……4万？” “……咳咳，买的这么严重啊？” 信号塔似乎呛了一口口水。 “我这都算好的了，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有了4万粉丝，就想要40万，想要400万……即使存在造假的可能，但只要存在了，就会给我带来一丝心灵上的安慰。”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让你的粉丝知道他们的偶像是一个超级赛亚人不好吗？” “大哥，如果我演了一个能用超能力撅断别人胳膊的角色——还演得很好，他们当然会开心。但如果我真的拥有这样的超能力——你觉得还会有人开心吗？他们避我如蛇蝎都算好的了，更有可能希望一些负责切片的实验室把我抓去，让我这么个祸害彻底的消失在世界上。就像人类会患有宇宙恐惧症、深海恐惧症、黑暗恐惧症、巨物恐惧症，甚至……甚至壁橱恐惧症一样，他们会害怕一切未知的东西。” 霍鸣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发出了一声表示赞同的“嗯”：“你如果不做爱豆，可以去做演说家，或者哲学家。” “借你吉言，机修师，如果哪天我人老珠黄独守空房了，我会考虑考虑的。” 两人越来越深入的谈话最终还是被信号塔的声音打断了。 “他来了，或者说，‘你们’来了。” 信号塔那边传来了清脆的“哒”的一声，听上去像是她放下了手中的易拉罐。 “好的，把丫揪出来，问问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三十二摩拳擦掌：“掌控了老子的第二世界还不罢休，还想掺和老子的现实世界？” “钟靖宇，你有一件灰色的飞行夹克吗？或许是某个国潮品牌，我在胸口看到了ottd的字样。” “……有，那是一件明星的自营品牌。” “机修师，你有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吗？胸口有个很大的耐克logo。” “有的。” “好的，那我分别捕捉到两个人了，他们正朝着你们的位置靠近，做好准备。” “我明白了。”霍鸣顿了顿：“钟靖宇，你的安全怎么保障？” “别担心，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就算来者不善，我现在待在北京某特别军事研究所里，边上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对方一冒头，只要话不投机立刻就能打他一梭子。所以比起我，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三十二这语气有些耍无赖：“唉，你说，我都投诚了，等这事情结束之后官方会不会捧我呀？”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万一呢，万一……你说是。” 语音频道里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霍鸣似乎听到了卫生间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水滴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清晰，嘀嗒嘀嗒，一点一点的敲击着霍鸣的鼓膜。 他得去看一眼。 霍鸣站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这间屋子他才租了一个月的时间，房子里所有的零部件到他手里的时候都是正常的。 不存在损坏，更别说水龙头漏水了。 他来到卫生间的洗手台边，眉头突然一蹙，顿时觉得口齿干燥了起来。 水龙头确实在往下流淌着液体，一滴一滴砸在面盆上，留下红褐色的痕迹。 水龙头竟然在往外流淌着血水？ 这一幕简直堪比恐怖片中的画面。 “等等，我觉得天花板在渗水。” 三十二的声音干巴巴的从手机里传出来：“喂……喂！你们军事研究所里的环境也太差了！天花板也在往下滴水？等等这个颜色……” 那边传来了繁杂的脚步声，一些人冲了进来。 “这是……血水？” 他们干哑着说道：“或者是铁锈水？这天花板怎么会渗水？” 只有信号塔在保持冷静，但从她的声音听来，她只是强装出来的镇定。 “喂？你们是撞鬼了吗？如果是鬼怪方面的事情，那我可以退出语音吗？我似乎不是很擅长处理网络以外的麻烦——他妈的，他不会顺着网线来找我？！” 都骂上脏话了，瞧着应该是不大冷静。 为了确认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到底是带着水锈颜色的污水，还是真正的血水，霍鸣拧开水龙头，将手凑到接口下方，接了满满的一捧猩红的液体，捧到了鼻子前。 刺鼻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让霍鸣百分百确认：这些不知道来源于何方的液体，虽然不确定组成是什么，但肯定是某种生物的血液。 血水…… 霍鸣泼掉掌心的血水，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走向自己的房间，从书柜上拿出一本买了没多久的图书。 《圣经详读（图文版）》 其中详细的记载着关于埃及十灾。 霍鸣的手指下移，停在了其中一行上。 “第一灾——血灾。” 第243章 寒芒乍亮 “耶和华让亚伦手持权杖击打尼罗河，致使尼罗河中的鱼虾死亡，河水腥臭，水体也变成了血水，无法饮用，直到7日后才恢复正常。” 霍鸣的手指抚摸着那些文字，在其中一行停留了很久。 这是神为了展示祂的能力，让人类相信祂，信奉祂，并展示违抗祂意志的恐怖手段。 所以这也是你，在展示你的手段吗？ 忒伊亚？ “我们会取样化验，先不要担心。” 三十二那头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你先换个房间……这房子我们会找几个道士过来。” “道士？”三十二的声音拔高了：“所以说，宗教是真的？” “宗教是统治的手段，但超凡能力是真的。” 有人含糊的解释了一句：“好了，不要再问了，我已经让人去搜查周围了，你是要继续在这个露着血水的房间里跟别人聊天，还是换一个更舒服干燥的房间呢？” “这还用选？带路带路！” 霍鸣回过头去，看向客厅中央安安养在鱼缸里的两条胖兰寿金鱼。 那两只本来该摇动着短尾巴奋力游动的兰寿，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猩红的鱼缸中，肚皮向上。 “……” 那是安安最喜欢的宠物。 如果等她从学校回来发现金鱼死了，她应该真的会哭。 霍鸣紧紧皱起了眉头，提起了放在桌上的刀具。 …… 北京，特别军事研究所。 几队士兵全副武装，持枪地毯式的搜索着附近。 “天花板真的在渗水？” “在渗血。” “所以说是真的？” “废话，专家们都盖棺定论过的。” “我怎么觉得那个小爱豆在胡说八道呢？” “做你们该做的事！别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 士兵们将整个研究所周边地区都排查了一遍，也没能找到所谓的无关人员。 三十二换了个新房间，靠在皮质沙发上等待着。 他似乎并不紧张，至少脸上看不出来紧张的情绪。 但只有他自己和脚趾的袜子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需要我们留在这陪你吗？” 一个军官面容严肃的说道：“或者说你更希望自己一个人待着？” 三十二故作轻松的回答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这么多人保护我，你也说了，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军官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去关上了门。 三十二咽了口口水，对着手机里的语音呼唤道：“喂喂喂？小伙伴们？情况怎么样？” “我是没关系。” 信号塔回答道：“没有血水，没有古怪的、长着一张和我的脸一模一样的神经病，也没有什么十分克苏鲁的耳边低语。” “机修师呢？”三十二问道：“你还好吗？” 可电话那头，再也没传来霍鸣的声音。 …… 这是一场较量。 一场黑夜里的较量。 霍鸣猜测，这个拥有血水化能力的，可以变换长相的“人”不是忒伊亚。 他之前对于忒伊亚做过猜测，猜测对方是一个被蓝星放逐的“生物”，通过某种方式和地球进行了某种连接，从地球上召唤人类前往蓝星。 他判断对方的能力有限，无法随心所欲的影响地球上的人类，就连“召唤”也要通过某种类似于合约一般的方式达成。 如果它的能力足以让它在地球上具象化的话，那么何必用那么麻烦的方式呢？ 如果忒伊亚真的是“神”，那么通过在门上留下标识，通过把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变成血水恐吓他，这种手段也太低级了。 更像是某些老套恐怖电影里的鬼，而不是它自诩的“神”。 所以，霍鸣猜，如果这个有血水能力的其实是个玩家呢？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闻到属于玩家的气味。 但想到三十二在千里之外也遭受到了血水的恐吓，所以他设想只是一种远距离的手段，而是施加手段的人并不在他们俩任意一位的身边。 这样下来，他们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就说的通了——那或许只是一个幻影，或者别的东西。 但是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狠狠的吓霍鸣、三十二一跳。 一旦把问题捋顺了，霍鸣内心的恐惧也就彻底消散。 他抓起自己磨的锃亮的刀，离开了房子。 屋外，夜色笼罩大地。 他的身上翻腾起黑色的甲胄，将他彻底包裹，隐入黑暗之中。 信号塔敲击着键盘，转动他们采购并且安装在霍鸣家门口的摄像头，就连摄像头也无法在黑暗中捕捉到霍鸣的身影。 “他应该……很安全。” 信号塔不确定的说道。 霍鸣身上的这层黑色甲胄强度她是知道的，炸弹人手中的能量球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我倒是不担心他，毕竟这小子可是我们军——” 三十二下意识的想要口嗨，但突然意识到对面的人和自己并不相熟，便硬生生的截断了自己的话头。 “军？” 信号塔敏捷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你们是部队里的人？” “咳咳咳，什么部队？军、呃军……” “别想着现编了，挺生硬的。” “呃，是吗？那好……那回头济青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济青？” “……” 三十二捂上嘴。 “……我记住了，还有，多谢你。” 信号塔愉悦的扬起嘴角，拿过放在一边的啤酒罐喝了一大口，然后监控画面上再次出现了霍鸣的身影。 “他回来了。” 他身上的黑色甲胄已经褪去，露出了身上的黑色连帽卫衣，在走进摄像头监控范围内的时候，信号塔看到了他胸前的耐克标志。 “……等等，这不是他！” 霍鸣今天穿的是藏青色的外套，而穿着耐克黑色卫衣的……不是他！ 信号塔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监控画面，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语音频道里三十二的声音消失了。 那穿着耐克黑色卫衣的家伙站在门前，缓缓的抬起头，朝着摄像头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信号塔浑身的血液都近乎要凝固了。 下一刻，寒芒从他身后乍亮。 第244章 亲手杀死我 三十二敲了敲手机的麦克风部位：“喂？喂？我的麦掉了吗？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信号塔？” 软件上的波动显示他的声音被正常收录，但无论怎么絮絮叨叨，那头的信号塔就似乎没听到他说话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三十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立刻站起身来朝着屋门处走去。 这个时候，血腥味变重了。 三十二扼住口鼻，强行按压住自己试图干呕的欲望。 那血腥味浓稠的似乎在他口鼻中拉了丝，腥甜恶心，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立刻冲上前去，用力的按压房门开关。 但刚触碰到门把手，就如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那黏腻的手感…… 抬起手来看向自己的掌心，就连掌心也是血红色的一片。 “……” 三十二咬紧了牙根，抬起头，看向屋顶上方。 那本来雪白的屋顶，现在正渗进一大片血红的液体。 恐惧如同化作了实质，掐住了他的喉咙。 三十二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明白了恐怖片里的场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会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他瞪大了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脏话。 “艹。” “别想把我当软柿子捏呀，干你娘。” …… “你在这吓唬谁呢？” 霍鸣撞向那个站在门口朝着监控看的“自己”，手中那柄工艺品长刀刀锋锐利，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缓慢的，那人转过了身来。 也似乎为了展示自己并无恶意，他举着双手，只是那脸上的笑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用不着舞刀弄枪的，咱们是一伙的，不是吗？” 他说道，然后那张本来长着霍鸣一模一样面容的脸蠕动了一下，又组合成了一张新的人脸。 平平无奇，但是那眸子里透出了坚毅。 济青。 这是属于济青的脸。 “你是济青？不对，济青早就死了。” “自你占领蓝星的那一天起，济青就已经死了。他奉献出了他的躯体，为了忒伊亚的回归。这是崇高的、值得尊敬的、需要被记住、被怀念的，如果日后蓝星完全接纳了占领者，我们会为这些在降临战争中奉上躯体的原住民们修一个烈士纪念碑，以纪念他们的丰功伟绩。” “济青”的话让霍鸣皱起了眉头。 “你说了这么多的定词，可有一个词是你没有提到的。” “什么？” “自愿。” “……” “他是自愿的吗？” 霍鸣扯了扯嘴角：“他是自愿为了什么——‘忒伊亚的回归’，‘忒伊亚在蓝星的苏醒’、某种伟大的使命——这种东西而献出生命的吗？” “……” “济青”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依旧没有回答。 “所以别再为你的欲望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了，听着费劲，而且恶心。” “……果然是年轻人，思维就是敏捷一些。” 话题的主动权来到了霍鸣手上，“济青”盘算着将它拿回来。 但他刚一张口，就被霍鸣截断了话头：“我确实很年轻，如果你只比我大几岁的话，那么你的阅历不见得比我多多少。” “……呵呵。” “所以不用再拿这些痴长几年但毫无作用的生活经历来试图规训比自己年轻的人了。” 霍鸣冷笑一声：“那些生活经验对我来说毫无作用。” “……” “济青”有些动容，他嘬了嘬牙根，似乎很不爽。 “你是玩家？” 霍鸣盯着他问道。 这是霍鸣的猜测，因为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本体并不在附近，他没办法闻到专属于玩家的气味。 但对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却依旧是一种代表着身份的独特气味。 “你猜的没错，我是一名玩家，现在已经是之前的事情了。” 话题似乎终于来到了“济青”期待的方向，他扬起唇颇为高傲的笑了笑：“而现在的我，是忒伊亚的代言人，真正的代言人。我可以无视那些游戏规则，什么死亡、轮回、创建角色，那些不过是神为弱者设下的障碍，是他们走向上位道路上的门槛和绊脚石。” “真正的神徒，拥有与之身份相匹配的超凡能力，不用考虑硬币的多寡，也不用考虑可创建角色次数还剩下几次。” “霍鸣，对于这样的能力和权力，你不心动吗？” 霍鸣眯起了眼睛。 “好，虽然你是一个很烂的演讲家，但是只要商品足够出色，再烂的主播都能卖脱销。我对这个确实很感兴趣。” “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 “济青”笑起来：“忒伊亚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信徒。” “不过我的经历告诉我，凡获得，必然要有所付出。” 霍鸣摊开手：“所以我要付出什么呢？” “代价？我并没有觉得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济青”回答道：“相反，我觉得我获得的只有好处。” …… “你指的是什么？” 三十二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陈萌萌”，双手狠狠的捏着身侧的椅子扶手。 “放弃这个世界的身份，作为一颗明星，为忒伊亚照亮蓝星。” “放弃……什么？” 三十二有些没听明白：“能说的明白点吗，别再打哑谜了。” “亲手杀死地球的自己作为投诚，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用蓝星的身份活下去。” “哈？” “等到蓝星降临者的生命走到终结时，忒伊亚会再替你寻找一个合适的占领人生。一代一代永无止境，用这种方式实现长生不死，这难道不是天赐的福慧吗？” 三十二终于听明白了。 “亲手杀死……钟靖宇？你的意思是，消除我在地球上的宿体？” 他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在做什么梦？” “……” “我有至少4万多粉丝，你知道吗？” “……” “我在这个年纪就拥有4万多粉丝，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好，我也没有多努力，但是你知道4万粉丝的意义吗？这么多人真心实意的喜欢我，喜欢我这个人，无论业务能力有多差，他们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你现在让我杀死我自己，去另一个世界做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邪神的终身信徒，连退路都没有——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三十二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人至少得有点退路？” 第245章 忒伊亚的惩罚 霍鸣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我可以杀死在蓝星的我，然后彻底摆脱那个世界，摆脱那个什么忒伊亚吗？” “……你在胡说什么？”“济青”大受震撼。 这和他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只要说出“长生不死”这个字眼就足以稳操胜券了。 “我对你构想的美好未来没有一丁点兴趣。” 霍鸣回答道：“你自己杀死了你的最后退路，把脖子塞进绳圈内，然后将收紧绳子的线放在了一个不知来路的神手中。” “……忒伊亚不是不知来路的神，他给了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多少人参加了这场游戏！那么多人参加了这场游戏，到现在活下来了多少？！” 霍鸣提高了声音：“如果他是仁慈的神，那么为什么每次会死去那么多的人？你难道想说，神让他毫无痛苦的死在家里，也算是一种仁慈吗？！” 对方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却一时间组织不出漂亮的语言。 “我的人生，本来非常顺利！” 霍鸣靠近了，双眸里喷出了愤怒的火焰。 “都是那该死的因果律，那些该死的超凡能力，那些该死的玩家！他们侵入了我的生活，毁掉了我的人生！” 他咆哮道：“如果这是某个存在拉我入局的方式，那么我只会说，我讨厌这种方式！我痛恨这种生活给予我的磨练！” “你会后悔的。” “济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咽下一口缓解自己情绪的唾液，回答道：“这是你人生最好的机会，而你错过了。” “而你接下来，将感受到来自忒伊亚的惩罚。” 下一秒，他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咕嘟咕嘟咕嘟”……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济青”摔在地上，化成了一滩血水。 很快那些血水渗入了地面，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霍鸣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消散干净，他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上方闪烁的监控摄像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你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吗？” 他回到屋子里重新拿起手机，对着麦克风说道：“信号塔？” “我看到了，我录下来了，待会给你发个备份。” “三十二呢？” “……我在。” 三十二的声音有些茫然：“我应该跟你经历了……相似的一幕？” “你的答案是拒绝？” “当然是拒绝！我疯了我才会答应！杀了自己？这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做出的事情？！” 霍鸣稍稍松了口气，可心里始终有一根弦紧紧的绷着。 就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但霍鸣不清楚危机的来源。 “我房间里也有监控，被军事所的人拿去研究了。” “他有威胁你吗？” “威胁？什么威胁？” “说一些……类似如果你不同意就叫你好看之类的话。” “呃，倒是没有。” 三十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回答道：“那家伙只是满脸可惜的摇了摇头，然后就化作血水消失了。怎么，他威胁你了？” 霍鸣闭上眼睛，片刻后说道：“我断一下语音……得打个电话。” …… “你不用担心，我让生活老师去看一看，应该是睡着了。” “嗯，好的，麻烦了。” “不麻烦的……安安很乖，上课的时候也很认真，她学东西很快——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她比一般的学生都要聪明。” …… “稍等，我去看一看，她们寝室熄灯了。” 女生寝室里，充斥着浓浓的倦意。 生活老师轻轻推开寝室的房门，把脑袋探了进去。 4个女孩都躺在各自的床上，悄无声息，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她来到属于霍安的床铺边上，瞧了瞧女孩儿安详的睡容，放下心来。 “她睡着了。” 生活老师小声说道：“要把她叫起来吗？” “不用了，睡着就算了。” 霍鸣满是歉意的笑了笑：“劳烦你了。” “不碍事的。” 寝室的门重新关上了。 …… 几分钟后，霍安睁开眼皮，转了转眼珠子。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哪有什么困意！ “嘻嘻嘻，差点被发现了。” 女孩子们探出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嘻嘻的。 “还好我听到脚步声了！” “安安，你没有露出破绽？” “没有。”霍安脆生生的回答道：“我装的可好了呢。” “就知道安安是聪明的孩子！” 大家小声的嬉笑了一阵子，各自从枕头底、被窝里、床单下掏出了手机。 “吓我一跳，要是被生活老师抓了个正着，回头又要打电话给我妈了。” “让我看完这章小说……我马上就睡觉。” 霍安则举起手机，认真的阅读着那条未知短信。 【是要沉默在庸碌者的浪潮中，还是要和命运做斗争，不甘现状，走进那个未知的神秘世界……】 什么东西？ 她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游戏的宣传用语吗？ 【我知道你的愿望，你有想帮助的人。】 她沉吟的空档，又是一条短信挤了进来。 【拨通这个号码，我会为你提供帮助……】 连续的短信，让安安有些不耐烦了。 她按住那个号码不放，准备彻底删除这条短信，并且将它拉入黑名单。 但饶是如此，短信还是一刻不断的朝她手机发来。 【源于因果律的波动，我们无法拒绝。】 【回复y退订，回复n续订。】 不厌其烦的安安似乎终于找到了停止短信发来的方式。 她在键盘上敲下了y，发送出去。 下一刻，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孩子，y和n在通常情况下只代表一种意思哦。” “您回复了yes，于是协议达成。” 协……议？ 霍安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的闪过哥哥的脸，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协议签订成功，霍安小姐，您已成为史密斯的第名客人。” 霍安的眸子在黑夜中骤然亮起。 那眸子里闪耀的不是害怕与担忧，而是兴奋。 困扰了哥哥那么久的恶魔，终于……找上门来了吗？ 第246章 三个方案 哥哥，你在哪？ …… 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 哥哥，安安有些害怕。 …… 哥哥…… 天真小女孩的形象突然异变成了某个海尔兄弟画风的金发蓝皮男人。 他扯动着僵硬的嘴角，露出古怪笑容。 哥哥，能抓住我的手吗？ 那双冰冷潮湿的手攀向了他的喉咙，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扣紧。 霍鸣逐渐觉得喘不上气，四周又冰冷，又安静，似乎要让人永远的沉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唔…… “醒醒！济青！”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霍鸣猛然睁开眼，如同险些溺死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 喘息了一阵，霍鸣茫然的抬头看向四周。 温暖的火炉，烤的麻酥酥的双脚，以及三十二那张带着惊慌的脸。 “你怎么了？！” ……是三十二的脸，而不是现实世界中属于小明星钟靖宇的脸。 这里是第二世界。 “……我没事。”霍鸣抬起手看向手腕上的生物手表。 手表上的数据显示，此时他的心跳过快，应该及时调整呼吸，避免更严重的情况发生。 “你真的没事吗？” 三十二显然不信，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你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你没发现吗？” “……” 霍鸣当然发现了。 是从上次开始的，还是上上次？ 不过不管是哪一次，都和史密斯脱不了干系。 在他和万物教关系密切的时候，进行时空穿越的那片海就温暖而可靠。 但当他表示出对忒伊亚和万物教排斥的时候，那片大海就显露出他狰狞的爪牙。 “没太大问题，可能是我最近休息的不好？” 但其中的种种原因是没有办法告诉三十二的。 他不确定自己的遭遇会不会变成“因果律”的一环，经过他的话语被传播出去。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三十二也遭遇到这样的情况，霍鸣会内疚的。 但要如何把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霍鸣一时间还没有头绪。 正如那个掌控血水的家伙说的那样，忒伊亚是在某种程度上堪比神明。 要想对抗忒伊亚，霍鸣必须将自己的能力提升到比肩神明的地步。 但这要如何做到呢？ 甚至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忒伊亚，来源于所谓的史密斯游戏。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就觉得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 但是第二世界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共同度过了一晚的相对无言，第二天，霍鸣顶着寒风开车往军区总部驶去。 “你说你有办法了？” 余祖修把目光从桌子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抬起来，饶有兴趣的看向霍鸣：“你的动作倒是快，还是年轻的脑袋比较好使，你看坐办公室那群家伙，光一个年终报表都要处理一个礼拜——说来听听。” 霍鸣心中哂然一笑，和年不年轻没关系，纯粹是在一来一回两个世界穿梭之间，他的时间要富裕的多。 时间多了，考虑起事情来，也就全面了不少。 “我这里有三个方案，各有各的可行之处，也各有各的困难。” “三个？牛啊。” 余祖修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慢慢说，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重点是收益如何，咱们面对的可是燃眉之急，非常急的那种。”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个方案了，可能速度会比较慢，但后期收益要远远超过另外两个方案。” 霍鸣盯着桌上冒热气的水杯，这杯开水如果不及时饮用，会在极短时间内冷却下去，直至冻结成冰。 余祖修抬了抬眼眸：“说来听听。” “招商引资。” “说的倒简单，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余祖修皱着眉头摆摆手：“像矿坑这样的极温天气确实可以进行一些低温作业，但是这个法子我们不是没试过。市场区域外围那圈厂房你知道吗？那里原来就是专门开辟给大公司的实验研究部门进行项目生产的。但现在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几乎全部荒废了。” “矿坑活着一群懒汉，但凡他们没那么懒，要么下矿坑挖洞去了，要么做一些小生意。矿坑那么多墙外来的军人，虽说手头不是那么宽裕，但也掏得出来几个子儿，挣点他们的钱说实话并不难。” “咱们这儿工资低房租也低，本来大公司们都很乐意到这儿来投资的，但你猜怎么着？做一天工偷8个小时懒，浑水摸鱼一整天，回去后还顺公司两块铁板。” 余祖修满脸无奈：“你顺他也顺，不顺的就觉得自己吃了亏。今天顺的是铁板，明天顺的就是晶板，再后来连仪器都要往家搬了。偷到手之后直接卖给了黑市商人，换了几十块钱当天就胡吃海喝了……等公司找回来的时候，黑市商人不见了，连钱都没拿回来。回头一问，卖了四五十块钱的那个东西，场价值大几千，他还觉得他亏了下次还得偷——你说就这样的情况，谁能扛得住？” “久而久之的公司不干了，某天连人带机器一块运走了，几车官员跟在他们车队后面追都没追上，油门踩的老快了。” 余祖修叹了口气：“我倒也想招商引资，可是引什么资呢？研究咱们什么呢？” “异兽。”霍鸣回答道。 “异兽有什么可——什么东西？” 余祖修眉毛挑了挑：“异兽？异变生物？” “嗯，为什么不能？矿坑有着帝国出现频次最多的异变生物，开放这些东西的研究特权，难道不足以吸引那些生物制药公司吗？” 霍鸣看上去很冷静：“我查阅了近20年来矿坑关于异变生物的袭击报告。矿坑的士兵们在对抗异变生物的过程中损伤很大，也经常弄丢帝国的货物。” “咳咳。”余祖修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是有这么一回事。” “异变生物有很多不同于正常动物的方面，那些生物制药的大公司们，一定对这些动物很有兴趣。” “可是这是从未有过的……” 余祖修有些犹豫：“过去我们的异变生物都运给了帝国研究所……” “然后他们的回馈是？” “……一些资金。” “足够养活您的军队吗？” “……连我都养不起。” 余祖修挠了挠头：“这么想来，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第247章 打土豪，分田地 霍鸣循循善诱：“你可以提前通知一下帝国研究所，请求他们提高这方面的资金待遇。如果对方同意，那么至少咱们解决一部分的问题了。” “如果对方不同意呢？” “我和首都圈倒也有些关系，在招商引资这方面能够获得一些帮助。” 余祖修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问问的。” “但是这个方案有一个顽固的问题，就是即便拉来了投资，要怎么确保我们当地能够提供充足的劳动资源，且直接劳动力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盗窃成风呢？” “这……” “长官，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霍鸣向外指了指：“您的军队，是非常合适的震慑力来源。” “他们需要保持训练，保证战斗力。”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需要他们真刀真枪的跟老百姓们打，只要穿着整齐，气势恢宏就足够震慑目标了。” 余祖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劳动力呢？咱们到哪去找劳动力？” 霍鸣摊了摊手：“这就是需要解决的问题了，现在绝大部分的劳动力都被控制在帮派的手里。要么在做毫无营养的打杂工作，要么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在街头晃悠着做打手，要么整天被关在帮派的产业里，没日没夜的忙活手里的工作。” 余祖修皱起眉头：“这确实有点难解决……其他方案呢？说说别的。” 霍鸣竖起第二根手指：“自营产业。放弃招商引资，发展自身的产业。” “这就更扯了，矿坑里冰天雪地的，我发展什么？” “想要发展一个产业，并不意味着自身必须要拥有些什么。” 霍鸣神秘的笑了笑：“我们可以借用噱头。” “噱头？” “矿坑什么东西最出名？” “……呃，冷？” “……是能石，长官。” “哦对，能石。” 余祖修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连忙说道：“但你可别把主意打到能石上！那是咱们不能动用的资源。” 你动用的难道还少了？ 霍鸣撇了撇嘴，收受贿赂三年时间，不晓得从手里漏出去过多少能石。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霍鸣没露出这样的意思来。 他摇了摇头说道：“能石能用于很多方面，不过最接近民众的只有一种。” “人造器官。”这个问题的答案余祖修知道。 “没错，人造器官，这是公民们最在意的。矿坑盛产能石，而加入了能石的人造器官和人体的适配性更高。那么矿坑生产的人造器官是否有机会成为公民的首选？这是宣传的时候要做的。” “居然还能这么宣传？”余祖修大感震惊。 “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寻找一个主要生产医疗器械的大型公司，和对方合作，这样既可以保证人造器官的基础品质，也可以确保在墙外的宣传工作正常进行。” 余祖修的眼珠子动的很快：“确实确实，只要保证人造器官的品质过关，那么心理上也没有负担——因为不管买哪家的人造器官都不能确保100与人体适配。” “但这个方案同样也有难以解决的问题。” 霍鸣缓了一口气，端起桌面上的杯子灌了口水，果然水温已经变温了。 “你说。” 余祖修现在已经完全把霍鸣的话听了进去，态度上也和缓了不少。 “钱，我们现在需要钱。但是投资公司同样需要钱。” 霍鸣回答道：“那些大公司们可不是慈善家，我们需要寻求的是合作，而不是对方的全面入股。如果被对方知道我们手里没有充足的资金，那么他们就会借助资金和技术入股，将咱们的收益挤压到最小。久而久之，把军区总部从公司的核心领域驱逐也并不是不可能。” “……你说的对。那些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鬣狗，如果咱们被从核心区域挤出来，想出来的噱头，做出来的努力，都会被迫拱手送人。” 余祖修皱起眉头，于是问题又回到了一开始，到哪儿去弄钱呢？ “你这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啊。” 他横着眼睛瞅了眼霍鸣，有些犯愁。 “所以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我看得出来，你藏着话呢。” 霍鸣有些犹豫：“我确实是有解决不管是人力还是资金两方面问题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成不成熟先说来听听，问题是讨论出来的。” 余祖修盯着他：“小伙子这个年纪就应该锐意进取，就算说错了，话说的不符合现实，我又不会揍你！” 霍鸣扬扬眉头，点了点头。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前几日的统筹报告，翻过来当做废纸，在背面写写画画。 纸张的中间画下一个圈：“这是军区总部。” 然后又在圈子四周画出好几个更小的圈：“这是各个军事所。” 圈与圈之间并不相连，空出许多的缝隙。 于是霍鸣又挥动手里的笔，在这些圈与圈的缝隙里，画出一个又一个挤压着圈的正方形。 这些正方形画的又多又大，几乎要将一个个代表着军部力量的圈挤压在中间。 其中在这些正方形中，有三个格外大的，被霍鸣标上了名称。 “铁帮”、“荒野猎人团”、“光岛马会”。 于是这张图就简明扼要多了。 余祖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官您心里清楚。” 霍鸣收起笔，脸上神色很复杂。 “矿坑的钱，矿坑的人都在哪里，想必您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 “矿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的，以后也将一直烂下去，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会出事的。” “所以这只是我的建议，我相信余上校您的品行和手段，绝不会让我这么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在走出门之后不知怎的就挨了车撞。”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告诉别人吗？” “我相信您不会，所以我才会对你说。” 霍鸣笑了笑，在那三个巨大的正方形上依次点了点。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皇女东巡，长官。” “你可以把这个方案叫做……‘打土豪，分田地’。” 第248章 帝国第三批穿戴式机甲 三个帮派是压在矿坑所有人头上的三座大山。 但余祖修不是愚公，要不要敲掉这三座山，就是他该思考的问题了。 霍鸣把好处和坏处在面前摊开，盘算的清清楚楚，就看余祖修要怎么选择了。 说实话，牵引军区总部的力量去撬动三个帮派对于霍鸣并无好处，只是他想去这么做，想要去这么做。 他的肚子里憋着一股邪火，来自很多方面。 这股邪火推动着他该找点事儿做。 不管是买卖s粉和口嚼糖的铁帮，还是鼓动手下横行市场，霸占产业，驱赶民众的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亦或是私自销售帝国禁售产业，收受贿赂，直接或间接导致花会计死亡的军区总部，霍鸣对这几方势力没有一丁点好感。 驱虎吞狼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余祖修想不出霍鸣提出这一方案的目的，所以便以为他是真心为自己办事。 是啊，一个打墙外来的、首都圈的高材生，在这破地方有什么利益纠葛呢？ 他握紧了自己的拐杖，出神的盘玩着拐杖上精细雕刻的龙头，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度。 霍鸣则收拾完手头的那些文件，正准备离开办公室。 “如果是你，铁帮、光岛马会、荒野猎人团，你会选哪一个？” 余祖修抬起头来，看向这个表情平淡的年轻人。 “我的选择并不重要，长官，重要的是你的选择。” 霍鸣说道，余祖修心里明显有些焦虑，因为他的手在拐杖上已经要盘出残影了。 “你觉得铁帮如何？” 余祖修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盘踞在矿坑多年，铁帮的老大汪养直是个棘手的对手，他们盘踞在矿坑的东部，把握了矿坑的许多命脉产业……所以想要敲掉他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余祖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的试探让霍鸣心中冷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余祖修为什么想要率先对付铁帮。 无非是担心收受贿赂、买卖能石的事情还有其他的知情人。 他想要从根源上消除这件事对他自身的影响，尤其是在皇女东巡期间。 他希望让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通通闭嘴。 “处理铁帮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之后呢？” “之后？” “三个帮派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虽然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一直和平相处对抗铁帮，但他们的实力却不是1+1：2。” 霍鸣解释道：“铁帮的实力虽然强，但还远远不是另外两家加起来的体量。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一直站在一起对抗的其实并不是铁帮，而是铁帮和军区罢了。” “……”余祖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们两家和铁帮之间的嫌隙很深，又对军区抱着很深的成见。如果军区现在出手打掉铁帮，会推动着另外两家走向彻底的结盟。到时候想要将他们拆开分别打掉可就难了。” “……你说的没错。” 余祖修深吸一口气：“是我想的不够长远。” 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在办公室里晃悠：“所以……我得先打掉光岛马会和荒野猎人团中间的一个，然后再调转枪头去对付铁帮……” “等到军区总部做完这些事情，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已经不足为虑，到时候可以轻松收编——如果您还想着用市场上的规矩去约束市场，那么最后余下的那个帮派就是最好的代行者。” “我知道了。” 似乎心里下定了什么主意，余祖修点了点头，新奇的抬眼打量了一番霍鸣：“果然是首都圈的高材生，这心眼子就是多一些。” “……” 霍鸣没说话。 “有详细的计划吗？” “长官，我只是个机修师，现在已经因为担任的这半个会计的工作而心力憔瘁，阴谋家的工作就交给阴谋家。” 余祖修大笑：“知道了！” 他抄起拐杖，打开那个挂满钥匙的柜子，摸出来一把钥匙。 然后点了点桌子上的文件：“行了，别收拾了……结束就先回去，我找人商量商量，你这两天在家仔细等我消息。咱们今天的谈话，注意别跑出去半点风声。” “明白长官。” 余祖修推门而去，霍鸣低下头去收好那些散乱的文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枚挂在钥匙柜里的钥匙。 编号k139。 …… “k139？” 苏葳的语气有些意外：“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不清楚，写在一枚钥匙上。” 霍鸣回答道：“只是看着刺眼，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稍等一下，我来查一查。” 苏葳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可惜你们那边无法接入黄雀，否则你可以自己问黄雀。它太好用了，比20个超级计算机捆在一起运算速度和处理信息的能力都要强。” “黄雀……黄雀原来在矿坑有一个分身吗？” “……是，原来有一个。” 苏葳顿了顿，说道：“后来因为一些事情……” “一场爆炸？” “你知道？” “才知道，我看到了黄雀的遗骸。” “……” 苏葳沉默了数秒钟，慢悠悠的开口：“在军区总部？” “对，军区总部的地下一层——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倒是知道，可那个地方不是已经被封闭了吗？” “我把它给打开了，余祖修以为能从里面刨出来两箱金子，最后发现金子没有，连刨出来的东西整个矿坑也没人敢收。” “哼哼，刻着帝都字样的处理器，他们要是敢当收废品一样拖走，我也得但他们一句有种了。所以现在钥匙在你手里？” “嗯哼，我还没还回去呢。” “拿着，以后总会有用处的。” 苏葳很快发过来一张截图，看上去像是黄雀的内部搜索截图。 k139，排在最前面的搜索结果让霍鸣的眸子微微一缩。 “k139，帝国第三批穿戴式机甲的编号。” 苏葳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复杂情绪。 “当年为了测试机甲在极温情况下的性能，帝国帝都研究所运送了三台k139前往矿坑，结果在路上遇到袭击，三台机甲中有两台直接被炸毁，另一台则不知所踪。” “这样看来，那一台没被炸毁的机甲……可能一直都没有丢过。” 第249章 能量防护屏障 按照余祖修的意思，霍鸣在咖啡厅的地下室里老老实实的待了两天。 为了打消余祖修对自己的疑虑，这两天内他没有见除了三十二以外的任何人。 “所以说，军区大老板要动手了？” 三十二站在霍鸣的工作台前，盯着他的动作：“咱们得做些准备，防范于未然？” “余祖修还不是大老板，大老板是孔江山，一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 霍鸣脸上戴着维修眼镜，嘴上做着回答，手里的动作却十分稳定。 “孔江山？这个名字不好。孔江山，空江山，听上去会留下诸多遗憾。” 三十二摇了摇头，闲来无事，抄起旁边霍鸣用来给枪械做保养的枪油，开始给他的手枪上油。 “他遗憾也好，故作玄虚也罢，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眼前一阵火光闪过，霍鸣放下手里的工具：“喂，过来。” “嗯？” 三十二茫然的放下刚拆开的手枪：“咋了？” “把手伸过来。” 霍鸣的手中捏着一把镊子，此刻镊子上正夹着一枚大拇指指甲大小的晶片。 “干什么？” 虽然不明就里，三十二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没事，给你做个小手术。” “oi！” 三十二连忙把手抽回来：“什么鬼？！手术？好歹说清楚啊！” “一枚可激活的能量防护屏障，大概可以挡下1~2枚子弹的能量。” 霍鸣解释道：“只要反应快点儿，救你小命没问题。” 三十二松了口气，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什么？义体？” “一种植入体，或者你叫它义体也没有错。” 他重新把手放回来，由着霍鸣清洁他的手面皮肤，注入局部麻醉药水。 “你试过了？功能怎么样？” “……先别说话，万一切歪了，我可不负责修复。” 霍鸣嘘了一声，于是三十二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冰冷的刀尖在手面皮肤上割过，他用夹子撑开皮肤和血肉之间的狭小缝隙，在鲜血还没有大量涌出来之前，将晶片塞进了皮肤中，利用晶片表面的吸盘进行固定。 等到连接设置结束后，他才抬起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 三十二神奇的看着皮肤上微微凸起的那块儿小东西，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你试过了吗？” “没有。” “那你在别人身上试过吗？” “现在试过了。” 霍鸣面不改色：“等到麻药的劲过了，你就可以试一下效果怎么样了。” “……？” 三十二这才反应过来，疑惑的抬起头：“所以说我是你的……实验品？” “怎么能说是实验品呢？” “你这也太没有同乡爱了！” 霍鸣礼貌微笑：“你应该想到的是，我一完成好东西就用在你身上，这难道不是同乡爱吗？” 虽然三十二絮絮叨叨，但麻药退去后的试验结果证明，能量防护屏罩还是很有效果的。 他们在地下开了两枪，子弹在撞击到质量防护屏障的时候像是射入了某种粘液一样迅速减速。 也多亏了咖啡厅地下严密的隔音层，才不至于客人们在用餐的时候被骤然响起的枪声吓得满地打滚。 “对了，我来的时候小老鼠跟我说，你的那个绯闻对象在找你。” “陆曼？” “除了她还有谁。” “我暂时不会去见她。” “我明白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你出去什么都不说，她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把火暂时烧不到铁帮，更别说铁帮麾下的獒派了。 他们还有喘息的机会。 …… 军区总部的夜晚，灯火通明。 “长官！”邬一正敬了个礼，下一秒，余祖修大步走进了会议室。 “情况怎么样？” 他看向邬一正点了点头：“皇女那边的情况如何？” “有一点变化。”邬一正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的情绪绷得很紧，就算是会议室里气温并不高，却依旧让他出了一脑门的汗。 “什么情况？” 余祖修瞪大了眼睛横扫过来。 “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制造一两次爆胎事件，虽然拖延的时间可能不长，但是对于殿下的车驾来说没有风险，极大地降低了我们的嫌疑。” “然后呢？你让人爆个胎能拖延多长时间？” 余祖修不耐烦的掀了掀眉头：“我们需要3到4天的时间，她修个胎能修3到4天吗？” 邬一正尴尬的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这也没办法……我们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公主已经从康城出发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消息是，他们现在就地扎营了，就扎在b点的营地上面，坏消息是……遇到了异变生物的袭击，公主的车队里折损了几名保镖。” “这叫个屁好消息啊！” 余祖修搓了搓脸：“四殿下遇袭就是大事儿，她不管是被畜生袭击的，还是被人袭击的，这都是大事儿！” 他捂着额头：“不对，被袭击了怎么会扎营呢？正常人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扎营？不都想着往温暖的地方跑吗？要么回康城，要么直接来矿坑，怎么会在b点扎营？” “听说是……丢了什么东西。” 邬一正回答道：“那地方的异变生物大部分都是狼，就喜欢吞一些跟能石有关的东西。我估摸着是公主这次来带了一些装配了义体的安保，怕不是什么义体让那些狼给吞了？正要去找呢。” “咱的物资小队派去了吗？总得给予一些人文关怀。” “长官，送过去了。” “意思是，咱没多长时间了？” “是，如果要动手的话，就在这两天了。” “我知道了，那就今天动手。” 余祖修叹了口气：“你去通知济青，今晚19点之前在总部的广场上集合，我需要他今天跟在我身边。” “是，长官。” 邬一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 “长官，你为什么这么看重他呢？他不过是一个军校的新生罢了。” “他不仅是军校的新生，他还是一名六级机修师。” 余祖修喃喃自语道：“六级机修师……我多少年没见过了？” “虽然不是主修军工方面的……但如果说这矿坑里有什么人能把仓库里那堆破铜烂铁修好的话……” “只能是他了。” 第250章 寻个由头 其实相比起待在余祖修身边听他下达指令，霍鸣更想要待在进攻的第一线。 倒不是要为了什么“帝国军人的使命”、“勇往直前的军人精神”作出贡献，而是在这种事件中，一线战士所能捞到的油水更多，能打探到的情报也会更精彩。 毕竟余祖修身边至少围了数百名精锐士兵，想要突破这些士兵冲到他面前来当头给他一枪，这难度不亚于孤身一人剿灭整个荒野猎人团。 没错，余祖修和他的“谋士团”们商量了很久，把荒野猎人团当做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作为三个头部帮派中实力居于末位的帮派，荒野猎人团的势力范围更加集中，且武装力量较为薄弱。 比起其他两个帮派，荒野猎人团算是一个不错的练手目标。 余祖修手下的这些兵绝大部分只参与过和异变生物的战斗，和人类武装力量战斗，这还是头一回。 为了避免在后续的战斗中损失过大，还得先拉出来练练兵。 这样一来，霍鸣就略显有些无聊了。 计划是早已定下的，他参与不到其中的讨论里，又不被允许离开作战部。 百无聊赖之下，甚至要靠放在桌面上的益智玩具打发时间。 那个姓邬的军官似乎是余祖修的副官，认真的向他解释这次作战的军事小队动向。 “荒野猎人团的绝对核心有4个人，领头的叫李仲明，但是李仲明上了年纪，实力和威望都随着他的身体状况逐渐下滑。虽然他推出了自己的二儿子李融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但在荒野猎人团里，大家还是更看好三把手边天应。此人好勇斗狠，当年抢地盘打架的时候每次都冲在第一位，浑身是疤，但是就凭这个获得了大家的尊重。” 另一位军官摇了摇头：“矿坑看上去不大，市场更是小。一眼望得到头的地方，居然还掺杂了这么多复杂的势力。” “小？不小了！” 邬一正说道：“你眼睛能看到的并不是整个矿坑，市场虽然聚集了大部分的势力纠葛，但更多的矛盾隐藏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哪里小？ 霍鸣当时看新闻的时候可听的清清楚楚，矿坑的人口占全帝国的百分之二十。 将近八百万的人口挤在了这片冰雪之中，在寒冰与冻土之上讨生活。 “怎么样？边天应那边松口了吗？” 余祖修抽完一根烟，走进作战部问道。 “还没有。” 邬一正回答：“他们坚称从未见过027号箱子，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我们把箱子运进去的时候走的是李融的路子，这两家本来就不对付，现在我们搜的是边天应的地盘，李融不往上火上浇油就不错了，肯定不会跟边天应通气的。” 凡事都要事出有因，这样才显得理直气壮。 这次为了有理由去打荒野猎人团，余祖修翻箱倒柜的凑出了一箱虽然实用性不强但价值性很高的军火。 伪装成一般商贩从荒野猎人团的地盘上经过时，就被路过都要扒层皮的李融的人盯上了。 双方冲突，一触即发，打了一场后，余祖修的人丢下编码为027的箱子匆匆离开现场。 李融的人则得意洋洋的将箱子扛回了自家的地盘。 但李融不是傻子，回去打开箱子一看就知道自己上了当，受了骗。 明显是有谁的布局，而自己这一群二百五的手下，一头就撞到了局上。 本来趁着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箱子扛出去扔了，也就没后来的事了。 但李融这小子本事不大，心眼儿极多，在手下的劝说之下，竟然趁着夜色喊了几个人把箱子给扔到了边天应的地盘上。 等军部的人寻着定位找来的时候，边天应还以为这群当兵的没事找事儿呢。 他询问了一圈手下，也没人承认做下了这桩事儿。 边天应是个好面子的，既然手底下人没人承认，他就咬死了这事儿不是他的人做的，就算军部的军官把定位仪戳到他脸上他也不承认。 “是个讲义气的。” 余祖修微微点头：“但也是个死脑筋的蠢货。” “多亏他是个蠢货，他但凡叫人去把场子扫一眼，也不能咬紧牙根，跟军部对着干。” “李融那边的人，是你安排的？” 余祖修看向邬一正，后者摇摇头：“跟我倒是没关系。” “不管有关系没关系，既然他不乐意开门，那这个门老子偏得叫他开开！” “动手！” “是！” …… 荒野猎人团控制的酒门口，两伙人还在对峙当中。 那个站在前头的二级军士长一身行伍气息，说起话来也是斩钉截铁。 “我最后再说一遍，打开门，让军部做例行检查——定位仪显示箱子就在酒里，找不到东西我不可能离开的。”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一言不发坐在车上，偶尔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凶狠。 站在酒门口把持住大门不让人进的是边天应的得力下属，绰号老蛇。 他带着一伙兄弟站在门口，脸上客客气气，嘴里吐出的话却没那么恭敬了。 “我们老大说了，那个什么箱子就不是咱动手截的——不是咱们不给军区的面子，主要是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又是周末，你们大张旗鼓的进来搜，叫我们那些客人怎么办？拿你们当戏看？要不要甩几张钞票当看乐子的钱？” 那些个荒野猎人团的喽啰们靠着门、墙面，都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不知道番号的士兵。 “回去，找你们家大人来。” “真把他妈的自己当根葱了？还例行检查？检查你xx！” “检查你爹的屁\/哼眼去！看东西是不是藏在里头！” 他们嘻嘻哈哈的，没把这个二级军士长放在眼里。 若是私下见面，别说二级军士长，就是一个士官都足够让他们点头哈腰十分恭敬了。 但现在背靠荒野猎人团，二级军士长还真不够看。 至少得换个尉官来？ …… “不能派尉官去，万一军衔高了他们真把东西送出来怎么办？老子还怎么借题发挥？” 这是余祖修的原话。 于是那名身负重任的二级军士长抬起了眸子，露出一直隐藏在眼皮下方的凶狠目光。 他将手伸进怀里，抽出了一把乌黑的金属杀器。 第250章 寻个由头 其实相比起待在余祖修身边听他下达指令，霍鸣更想要待在进攻的第一线。 倒不是要为了什么“帝国军人的使命”、“勇往直前的军人精神”作出贡献，而是在这种事件中，一线战士所能捞到的油水更多，能打探到的情报也会更精彩。 毕竟余祖修身边至少围了数百名精锐士兵，想要突破这些士兵冲到他面前来当头给他一枪，这难度不亚于孤身一人剿灭整个荒野猎人团。 没错，余祖修和他的“谋士团”们商量了很久，把荒野猎人团当做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作为三个头部帮派中实力居于末位的帮派，荒野猎人团的势力范围更加集中，且武装力量较为薄弱。 比起其他两个帮派，荒野猎人团算是一个不错的练手目标。 余祖修手下的这些兵绝大部分只参与过和异变生物的战斗，和人类武装力量战斗，这还是头一回。 为了避免在后续的战斗中损失过大，还得先拉出来练练兵。 这样一来，霍鸣就略显有些无聊了。 计划是早已定下的，他参与不到其中的讨论里，又不被允许离开作战部。 百无聊赖之下，甚至要靠放在桌面上的益智玩具打发时间。 那个姓邬的军官似乎是余祖修的副官，认真的向他解释这次作战的军事小队动向。 “荒野猎人团的绝对核心有4个人，领头的叫李仲明，但是李仲明上了年纪，实力和威望都随着他的身体状况逐渐下滑。虽然他推出了自己的二儿子李融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但在荒野猎人团里，大家还是更看好三把手边天应。此人好勇斗狠，当年抢地盘打架的时候每次都冲在第一位，浑身是疤，但是就凭这个获得了大家的尊重。” 另一位军官摇了摇头：“矿坑看上去不大，市场更是小。一眼望得到头的地方，居然还掺杂了这么多复杂的势力。” “小？不小了！” 邬一正说道：“你眼睛能看到的并不是整个矿坑，市场虽然聚集了大部分的势力纠葛，但更多的矛盾隐藏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哪里小？ 霍鸣当时看新闻的时候可听的清清楚楚，矿坑的人口占全帝国的百分之二十。 将近八百万的人口挤在了这片冰雪之中，在寒冰与冻土之上讨生活。 “怎么样？边天应那边松口了吗？” 余祖修抽完一根烟，走进作战部问道。 “还没有。” 邬一正回答：“他们坚称从未见过027号箱子，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我们把箱子运进去的时候走的是李融的路子，这两家本来就不对付，现在我们搜的是边天应的地盘，李融不往上火上浇油就不错了，肯定不会跟边天应通气的。” 凡事都要事出有因，这样才显得理直气壮。 这次为了有理由去打荒野猎人团，余祖修翻箱倒柜的凑出了一箱虽然实用性不强但价值性很高的军火。 伪装成一般商贩从荒野猎人团的地盘上经过时，就被路过都要扒层皮的李融的人盯上了。 双方冲突，一触即发，打了一场后，余祖修的人丢下编码为027的箱子匆匆离开现场。 李融的人则得意洋洋的将箱子扛回了自家的地盘。 但李融不是傻子，回去打开箱子一看就知道自己上了当，受了骗。 明显是有谁的布局，而自己这一群二百五的手下，一头就撞到了局上。 本来趁着夜，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箱子扛出去扔了，也就没后来的事了。 但李融这小子本事不大，心眼儿极多，在手下的劝说之下，竟然趁着夜色喊了几个人把箱子给扔到了边天应的地盘上。 等军部的人寻着定位找来的时候，边天应还以为这群当兵的没事找事儿呢。 他询问了一圈手下，也没人承认做下了这桩事儿。 边天应是个好面子的，既然手底下人没人承认，他就咬死了这事儿不是他的人做的，就算军部的军官把定位仪戳到他脸上他也不承认。 “是个讲义气的。” 余祖修微微点头：“但也是个死脑筋的蠢货。” “多亏他是个蠢货，他但凡叫人去把场子扫一眼，也不能咬紧牙根，跟军部对着干。” “李融那边的人，是你安排的？” 余祖修看向邬一正，后者摇摇头：“跟我倒是没关系。” “不管有关系没关系，既然他不乐意开门，那这个门老子偏得叫他开开！” “动手！” “是！” …… 荒野猎人团控制的酒门口，两伙人还在对峙当中。 那个站在前头的二级军士长一身行伍气息，说起话来也是斩钉截铁。 “我最后再说一遍，打开门，让军部做例行检查——定位仪显示箱子就在酒里，找不到东西我不可能离开的。”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一言不发坐在车上，偶尔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凶狠。 站在酒门口把持住大门不让人进的是边天应的得力下属，绰号老蛇。 他带着一伙兄弟站在门口，脸上客客气气，嘴里吐出的话却没那么恭敬了。 “我们老大说了，那个什么箱子就不是咱动手截的——不是咱们不给军区的面子，主要是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又是周末，你们大张旗鼓的进来搜，叫我们那些客人怎么办？拿你们当戏看？要不要甩几张钞票当看乐子的钱？” 那些个荒野猎人团的喽啰们靠着门、墙面，都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不知道番号的士兵。 “回去，找你们家大人来。” “真把他妈的自己当根葱了？还例行检查？检查你xx！” “检查你爹的屁\/哼眼去！看东西是不是藏在里头！” 他们嘻嘻哈哈的，没把这个二级军士长放在眼里。 若是私下见面，别说二级军士长，就是一个士官都足够让他们点头哈腰十分恭敬了。 但现在背靠荒野猎人团，二级军士长还真不够看。 至少得换个尉官来？ …… “不能派尉官去，万一军衔高了他们真把东西送出来怎么办？老子还怎么借题发挥？” 这是余祖修的原话。 于是那名身负重任的二级军士长抬起了眸子，露出一直隐藏在眼皮下方的凶狠目光。 他将手伸进怀里，抽出了一把乌黑的金属杀器。 第251章 绝对的天才 “砰！” 雷鸣般的枪声在酒门口骤然炸响，让整片区域陷入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 有人在老蛇面前倒了下去，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在片刻间就化作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脑袋里红的白的流出来混入了地面上各种垃圾：烟头、碎酒瓶、用过的套、不知道擦过什么东西的纸巾。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连同那具刚倒下去的尸体一起，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冻得严严实实。 老蛇茫然的抬起头，嘴唇蠕动着，还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身后便响起了一声高喊：“我操！蓝皮狗开枪杀人了！” 很快寂静被打破了。 前头的人疯狂向后，想要脱离射击范围，后头的人在向前挤，想看看所谓的开枪杀人是不是事实。 那名二级军士长大声的说道：“荒野猎人团涉嫌袭击军区总部运输车辆，造成伤亡人数三人，截走价值10万元的军火箱！证据确凿！” “我操！荒野猎人团这么牛逼？杀了军区总部一个排的士兵，抢走了将近20万的军火？” “……” “什么？他们疯了？荒野猎人团干了军区总部三个排，抢走了价值50万的各种枪火，我操，他们要武装起来了！” “……” “荒野猎人团要造反了！他们派了100个人去偷袭了军区总部的枪械存放点，烧了整个库房，杀了200多个士兵，抢走的武器弹药可能市值100多万，武装了2000号人，要跟帝国军区开干了！” 等到消息传到边天应的耳朵里，已经变成了他手底下有800多条好汉连夜偷袭了帝国军区在矿坑的总部，队里有个神枪手一枪把余祖修打成了独眼龙，火烧帝国军区总部，抢走了1000多万的军用物资，里头还包括三台机甲和15辆装甲汽车。 现在这些物资全都堆在了边天应的私人库房里，就等着他黄袍加身，荒野猎人团的所有人振臂一呼，干翻帝国军区，把矿坑从帝国的手中解放出来！ “……” 边天应在自己的真皮沙发上彻底懵逼了。 “你说……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我不仅要当荒野猎人团的土皇帝，我还要当整个矿区的皇帝？” “是我吗？” “……咳咳，哥，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他的手下握着枪尴尬的说道。 “你把枪掏出来了？大家都看到了？” 边天应扯了扯嘴角：“你别告诉我，已经发生枪战了？刚才那声音我寻思谁家放鞭炮呢？！” “哥，不是我们非要动手，是对方实在不讲理呀！” 他的小弟气愤填膺的说道：“老蛇的人就说了一句话，那个蓝皮狗上来就是一枪！直接给他兄弟开了瓢！” “然后你们就动手了？” “这么多人看着，咱怎么可能不还击？咱们边家军不就是以睚眦必报出名的吗？！不维护兄弟的面子，以后咱们在矿坑还怎么混？” “怎么混都用不着你来告诉老子！” 边天应霍然站起来，听着外头不绝于耳的枪声，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现在别说怎么混了，咱们都别混了！” “哥！” “拿枪来！” “哥，咱们要反击吗？！” “反你妈的击！那箱子真是李融的人给弄进来的？” “千真万确！视频我都拿下来了！” “走！去找李仲明！他教的好儿子！” …… “融哥！融哥！您不能跑啊！你跑了，我们兄弟们怎么办？！”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融被手下的人一把抱住：“那箱子、那箱子闯了大祸！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关老子屁事！” 李融一脸慌张，抬脚蹬开了抱住自己的手下：“箱子是在边天应的地盘被发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把抓起现金、首饰，把包好的票券一把扔到旁边：“死道友不死贫道听说过没有？你想让老子去给边天应买单？门都没有！那该死的就是我了！” “融哥！” 有人匆匆忙忙的闯进来：“边天应带人去找仲明叔了！仲明叔让你过去呢！” “军部的人打到哪儿了？” 李融匆忙扭头问道，然后对着刚才闯进来的那人怒骂道：“告诉他老子没空！” “边天应的酒已经被端了，现在军队开进来了，说是要平稳局势，朝着边天应的私宅去了！融哥不用担心，火烧不到咱们这儿的！” “快给我找车！我现在就要去墙边！” 李融啐了一口口水：“你当我傻呀？边天应的人就是蠢货站着让人打？他没解释吗？现在的情况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军区总部就是要把荒野猎人团给端了！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啊！” “融哥，借不到车呀！” “那就去抢！他妈的，打电话给光岛马会姓何的，让他帮我找几辆车，要速度快！” “融哥，何会长的电话打不通啊！” “再打！” “他、他、他关机了！” “艹！” 李融总算收拾好了包，扛着就往外跑。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刚一推开门，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是堵在了他们家门口。 漆黑冰冷的枪管顶上了额头，为首的军官冷哼一声。 “李少爷，跟咱们去总部谈一谈。” …… 霍鸣都快打上瞌睡了。 作战室里的空调很暖和，不断有人送进来的茶水果汁管够，有时候还有甜品简餐，霍鸣也会跟在后面吃两口。 作战室里的其他人匆忙吃几口后又会投入到作战布局里去，而霍鸣非常空闲，似乎他在这里的全部任务就是拆开桌子上十几个难度很高的益智玩具。 那种益智玩具和济繁给自己买的不同，似乎涉及机修和军工方面的知识，想要完全解开，难度很高。 但是对于霍鸣来说就小菜一碟了。 十几个玩具他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玩通了扔在桌子上。 邬一正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扭回头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等到余祖修下达完所有的指令，揉了揉太阳穴，放松下来，才记起霍鸣来。 “结束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邬一正。 邬一正点点头，指着手表上的计时说道：“34分21秒。” “什么水平？” “去年帝国第一军校优秀毕业生的最好成绩是35分14秒。” “那也没快多少啊。” 邬一正吞了一口口水：“在这34分21秒当中，济青喝了三杯果汁，吃了12个蛋挞，还吃完了两碗炸酱面。” “……所以答案是……” “绝对的天才！” 第251章 绝对的天才 “砰！” 雷鸣般的枪声在酒门口骤然炸响，让整片区域陷入了一瞬间诡异的寂静。 有人在老蛇面前倒了下去，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在片刻间就化作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脑袋里红的白的流出来混入了地面上各种垃圾：烟头、碎酒瓶、用过的套、不知道擦过什么东西的纸巾。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连同那具刚倒下去的尸体一起，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冻得严严实实。 老蛇茫然的抬起头，嘴唇蠕动着，还没说出自己的疑惑，身后便响起了一声高喊：“我操！蓝皮狗开枪杀人了！” 很快寂静被打破了。 前头的人疯狂向后，想要脱离射击范围，后头的人在向前挤，想看看所谓的开枪杀人是不是事实。 那名二级军士长大声的说道：“荒野猎人团涉嫌袭击军区总部运输车辆，造成伤亡人数三人，截走价值10万元的军火箱！证据确凿！” “我操！荒野猎人团这么牛逼？杀了军区总部一个排的士兵，抢走了将近20万的军火？” “……” “什么？他们疯了？荒野猎人团干了军区总部三个排，抢走了价值50万的各种枪火，我操，他们要武装起来了！” “……” “荒野猎人团要造反了！他们派了100个人去偷袭了军区总部的枪械存放点，烧了整个库房，杀了200多个士兵，抢走的武器弹药可能市值100多万，武装了2000号人，要跟帝国军区开干了！” 等到消息传到边天应的耳朵里，已经变成了他手底下有800多条好汉连夜偷袭了帝国军区在矿坑的总部，队里有个神枪手一枪把余祖修打成了独眼龙，火烧帝国军区总部，抢走了1000多万的军用物资，里头还包括三台机甲和15辆装甲汽车。 现在这些物资全都堆在了边天应的私人库房里，就等着他黄袍加身，荒野猎人团的所有人振臂一呼，干翻帝国军区，把矿坑从帝国的手中解放出来！ “……” 边天应在自己的真皮沙发上彻底懵逼了。 “你说……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我不仅要当荒野猎人团的土皇帝，我还要当整个矿区的皇帝？” “是我吗？” “……咳咳，哥，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他的手下握着枪尴尬的说道。 “你把枪掏出来了？大家都看到了？” 边天应扯了扯嘴角：“你别告诉我，已经发生枪战了？刚才那声音我寻思谁家放鞭炮呢？！” “哥，不是我们非要动手，是对方实在不讲理呀！” 他的小弟气愤填膺的说道：“老蛇的人就说了一句话，那个蓝皮狗上来就是一枪！直接给他兄弟开了瓢！” “然后你们就动手了？” “这么多人看着，咱怎么可能不还击？咱们边家军不就是以睚眦必报出名的吗？！不维护兄弟的面子，以后咱们在矿坑还怎么混？” “怎么混都用不着你来告诉老子！” 边天应霍然站起来，听着外头不绝于耳的枪声，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现在别说怎么混了，咱们都别混了！” “哥！” “拿枪来！” “哥，咱们要反击吗？！” “反你妈的击！那箱子真是李融的人给弄进来的？” “千真万确！视频我都拿下来了！” “走！去找李仲明！他教的好儿子！” …… “融哥！融哥！您不能跑啊！你跑了，我们兄弟们怎么办？！”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融被手下的人一把抱住：“那箱子、那箱子闯了大祸！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关老子屁事！” 李融一脸慌张，抬脚蹬开了抱住自己的手下：“箱子是在边天应的地盘被发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把抓起现金、首饰，把包好的票券一把扔到旁边：“死道友不死贫道听说过没有？你想让老子去给边天应买单？门都没有！那该死的就是我了！” “融哥！” 有人匆匆忙忙的闯进来：“边天应带人去找仲明叔了！仲明叔让你过去呢！” “军部的人打到哪儿了？” 李融匆忙扭头问道，然后对着刚才闯进来的那人怒骂道：“告诉他老子没空！” “边天应的酒已经被端了，现在军队开进来了，说是要平稳局势，朝着边天应的私宅去了！融哥不用担心，火烧不到咱们这儿的！” “快给我找车！我现在就要去墙边！” 李融啐了一口口水：“你当我傻呀？边天应的人就是蠢货站着让人打？他没解释吗？现在的情况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军区总部就是要把荒野猎人团给端了！这个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啊！” “融哥，借不到车呀！” “那就去抢！他妈的，打电话给光岛马会姓何的，让他帮我找几辆车，要速度快！” “融哥，何会长的电话打不通啊！” “再打！” “他、他、他关机了！” “艹！” 李融总算收拾好了包，扛着就往外跑。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刚一推开门，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是堵在了他们家门口。 漆黑冰冷的枪管顶上了额头，为首的军官冷哼一声。 “李少爷，跟咱们去总部谈一谈。” …… 霍鸣都快打上瞌睡了。 作战室里的空调很暖和，不断有人送进来的茶水果汁管够，有时候还有甜品简餐，霍鸣也会跟在后面吃两口。 作战室里的其他人匆忙吃几口后又会投入到作战布局里去，而霍鸣非常空闲，似乎他在这里的全部任务就是拆开桌子上十几个难度很高的益智玩具。 那种益智玩具和济繁给自己买的不同，似乎涉及机修和军工方面的知识，想要完全解开，难度很高。 但是对于霍鸣来说就小菜一碟了。 十几个玩具他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玩通了扔在桌子上。 邬一正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扭回头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等到余祖修下达完所有的指令，揉了揉太阳穴，放松下来，才记起霍鸣来。 “结束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邬一正。 邬一正点点头，指着手表上的计时说道：“34分21秒。” “什么水平？” “去年帝国第一军校优秀毕业生的最好成绩是35分14秒。” “那也没快多少啊。” 邬一正吞了一口口水：“在这34分21秒当中，济青喝了三杯果汁，吃了12个蛋挞，还吃完了两碗炸酱面。” “……所以答案是……” “绝对的天才！” 第252章 占领 “咚咚咚。” 有人站在窗户底下敲着玻璃。 霍鸣把脑袋从汤盆里抬起来朝外看去，小老鼠正一脸笑呵呵的看着他。 “怎么了？” 霍鸣问道。 小老鼠也不说话，只单单招手让他出去。 霍鸣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扯出纸巾抹抹嘴，朝外走去。 小老鼠站在避风的墙壁旁缩着脑袋，见霍鸣出来了，眼睛一亮，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盒烟来。 “帝国春？” 霍鸣接过来一些惊讶：“这可是帝都多少见的好烟，你打哪儿来的？” 他虽然不抽烟，但是三十二是个好烟的，时常念叨着“帝国春”“图门”“卡门”之类的一盒大几百块，还有市无价的好货。 小老鼠手里这两盒，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加起来也得有个六七百块钱了。 六七百块钱，在矿坑可是笔大数字！ 小老鼠吸了吸鼻子：“别人孝敬的，准确来说是孝敬给老爷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霍鸣一眼，低下头：“我推不了……您要不乐意拿，我转头再送回去。” “哼，送礼送到我头上了？” 霍鸣轻笑一声：“是光岛马会的？还是铁帮的？” “您也知道，之前那次后，我就跟铁帮的人有些不太对付……是光岛马会的。” “手笔倒是不小，说，他们想问什么？” “您同意了？” “我先听听问题。” 小老鼠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荒野猎人团这不是被端了吗，大家心里都发怵，认为军区这次要有大行动，不光针对荒野猎人团，而是要针对整个市场的帮派。” 谁这么聪明啊？真叫他猜对了。 霍鸣心中哂笑，脸上不动声色：“不是说了吗，军区这次动手是因为东西被他们家的人给截了，价值好多万呢，定位仪都塞脸上了就是不松口，还出言侮辱。” 他避重就轻，小老鼠心知肚明。 “那我就这么说了？” “说去，以后有这活还接。” 霍鸣抛了抛手上的两盒名贵香烟：“几句话的功夫挣了大几百块钱，这不比我当兵挣的多？” “老爷您可得小心点。” 小老鼠有些担心，连忙小声的说道：“以前有几个官员，就是因为从一盒香烟收起，到最后脱不了身了。” “知道了，你回你话去，用不着担心我。” 霍鸣眨眨眼睛，搓开两盒名贵香烟。 帝国春。 …… 第二天，其中的一盒香烟就出现在了余祖修的桌上。 “你真有意思，收人东西就算了，还把东西摆到我桌面上来了？” 余祖修顺手撕开包装，从里头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真货。” 霍鸣笑而不语。 万物教在矿坑的据点建立起来了，但霍鸣和万物教也有了一些嫌隙。 他和三十二来矿坑本来就是为了建立据点，现在两人都有些摆烂了，日子自然变得难熬起来。 好在不知为什么苏葳并没有催促他们。 霍鸣没了目标，便只把这剩下的大半年时间当成一份工作去完成。 先脱离矿坑，回到墙外去，再考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 “你说的没错。” 余祖修揉了揉眉头：“矿坑的钱果然都掉进帮派的口袋里去了。” 他们这次的速度非常快，一晚上不到的时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扣下了荒野猎人团绝大部分的核心高层。 027号箱子只是一个借口，一根导火索。 真正引爆事件的是从荒野猎人团老大李仲明保险柜里翻出来的一本破译密钥。 利用这本密钥他们破解了李仲明电脑上的一些加密文件。 这才知道这位市场三大帮派之一的龙头老大竟然和联邦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近20年内不断的向联邦传达关于矿坑的相关情报以换取金钱。 这倒是连余祖修都没预料到过的神奇走向。 这样一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牵连就一大片，扣起家产来就顺利了许多。 霍鸣不知道余祖修究竟捞了多少，但光是市场上空出来的铺子就有100多家。 听小老鼠说，一夜之间跑了许多人。 头都削尖了，往墙外扎。 莫尔墙的看守本来都笑呵呵的，拿了钱放了几个人出去，但谁知道后头越来越多，他们严肃起来彻底闭门谢客。 然后那群想要外逃的家伙们就顺着原来的老路走，甚至还带上了电锯，把下水道围上的栅栏都锯了个大洞出来，一晚上不知放跑了多少。 “那些跑了的倒是不太重要。” 余祖修说道：“大鱼跑不了，小鱼没必要跑，削尖的脑袋要跑的不过是手里有点小钱、干过些龌龊事儿的，能跑到哪儿去？” 他想了想，转过头来看霍鸣：“今天休整一下，明天晚上对铁帮动手。” “这么快？”霍鸣有些意外：“何必……” “必须要快，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动手。” 余祖修眉头微微压住：“今天晚上商量一下计划，明天你做先锋。” “借口呢？” “打了第一个要借口，打第二个还要什么借口！” 余祖修摆摆手，嘴里嘟嘟哝哝的：“再不打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东西会来不及？ …… 军部的看守所内，獒万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两个礼拜了。 每天除了必要的进食和饮水准时送到之外，似乎人们已经遗忘了他。 这两个礼拜内，他在獒派的亲信努力的花钱找关系，想要把他捞出来。 毕竟杀死余夏的“真凶”已经伏法了不是吗？ 而獒万作为“受害者”，为什么不仅回不了家，甚至连探望也不被允许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獒万心知肚明。 “他们就是要弄死你，等到没人记得你的时候，你的死期就到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呼……” 獒万喘了一口粗气。 他小腹上的刺伤有一些发炎的痕迹，但没人给他换药，甚至连一颗消炎片都没有递进来过。 “你参与了那样的事儿，还痴心妄想自己能安全出去吗？” 那个声音充满诱惑力的说道：“不如把身体交给我，我能帮你出去。” 獒万没有说话。 因为两个礼拜没有得到充足的进食，他身上的肌肉都松垮了。 到了饭点，面前的小窗却没有打开。 晚餐也是。 一整天，连一杯水都没有递进来。 他似乎彻底被人遗忘了。 獒万缓缓闭上眼睛。 好，好。 一股邪恶的，被人占据肉体的恶心感觉涌上心头。 第252章 占领 “咚咚咚。” 有人站在窗户底下敲着玻璃。 霍鸣把脑袋从汤盆里抬起来朝外看去，小老鼠正一脸笑呵呵的看着他。 “怎么了？” 霍鸣问道。 小老鼠也不说话，只单单招手让他出去。 霍鸣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扯出纸巾抹抹嘴，朝外走去。 小老鼠站在避风的墙壁旁缩着脑袋，见霍鸣出来了，眼睛一亮，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盒烟来。 “帝国春？” 霍鸣接过来一些惊讶：“这可是帝都多少见的好烟，你打哪儿来的？” 他虽然不抽烟，但是三十二是个好烟的，时常念叨着“帝国春”“图门”“卡门”之类的一盒大几百块，还有市无价的好货。 小老鼠手里这两盒，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加起来也得有个六七百块钱了。 六七百块钱，在矿坑可是笔大数字！ 小老鼠吸了吸鼻子：“别人孝敬的，准确来说是孝敬给老爷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霍鸣一眼，低下头：“我推不了……您要不乐意拿，我转头再送回去。” “哼，送礼送到我头上了？” 霍鸣轻笑一声：“是光岛马会的？还是铁帮的？” “您也知道，之前那次后，我就跟铁帮的人有些不太对付……是光岛马会的。” “手笔倒是不小，说，他们想问什么？” “您同意了？” “我先听听问题。” 小老鼠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荒野猎人团这不是被端了吗，大家心里都发怵，认为军区这次要有大行动，不光针对荒野猎人团，而是要针对整个市场的帮派。” 谁这么聪明啊？真叫他猜对了。 霍鸣心中哂笑，脸上不动声色：“不是说了吗，军区这次动手是因为东西被他们家的人给截了，价值好多万呢，定位仪都塞脸上了就是不松口，还出言侮辱。” 他避重就轻，小老鼠心知肚明。 “那我就这么说了？” “说去，以后有这活还接。” 霍鸣抛了抛手上的两盒名贵香烟：“几句话的功夫挣了大几百块钱，这不比我当兵挣的多？” “老爷您可得小心点。” 小老鼠有些担心，连忙小声的说道：“以前有几个官员，就是因为从一盒香烟收起，到最后脱不了身了。” “知道了，你回你话去，用不着担心我。” 霍鸣眨眨眼睛，搓开两盒名贵香烟。 帝国春。 …… 第二天，其中的一盒香烟就出现在了余祖修的桌上。 “你真有意思，收人东西就算了，还把东西摆到我桌面上来了？” 余祖修顺手撕开包装，从里头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真货。” 霍鸣笑而不语。 万物教在矿坑的据点建立起来了，但霍鸣和万物教也有了一些嫌隙。 他和三十二来矿坑本来就是为了建立据点，现在两人都有些摆烂了，日子自然变得难熬起来。 好在不知为什么苏葳并没有催促他们。 霍鸣没了目标，便只把这剩下的大半年时间当成一份工作去完成。 先脱离矿坑，回到墙外去，再考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 “你说的没错。” 余祖修揉了揉眉头：“矿坑的钱果然都掉进帮派的口袋里去了。” 他们这次的速度非常快，一晚上不到的时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扣下了荒野猎人团绝大部分的核心高层。 027号箱子只是一个借口，一根导火索。 真正引爆事件的是从荒野猎人团老大李仲明保险柜里翻出来的一本破译密钥。 利用这本密钥他们破解了李仲明电脑上的一些加密文件。 这才知道这位市场三大帮派之一的龙头老大竟然和联邦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近20年内不断的向联邦传达关于矿坑的相关情报以换取金钱。 这倒是连余祖修都没预料到过的神奇走向。 这样一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牵连就一大片，扣起家产来就顺利了许多。 霍鸣不知道余祖修究竟捞了多少，但光是市场上空出来的铺子就有100多家。 听小老鼠说，一夜之间跑了许多人。 头都削尖了，往墙外扎。 莫尔墙的看守本来都笑呵呵的，拿了钱放了几个人出去，但谁知道后头越来越多，他们严肃起来彻底闭门谢客。 然后那群想要外逃的家伙们就顺着原来的老路走，甚至还带上了电锯，把下水道围上的栅栏都锯了个大洞出来，一晚上不知放跑了多少。 “那些跑了的倒是不太重要。” 余祖修说道：“大鱼跑不了，小鱼没必要跑，削尖的脑袋要跑的不过是手里有点小钱、干过些龌龊事儿的，能跑到哪儿去？” 他想了想，转过头来看霍鸣：“今天休整一下，明天晚上对铁帮动手。” “这么快？”霍鸣有些意外：“何必……” “必须要快，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动手。” 余祖修眉头微微压住：“今天晚上商量一下计划，明天你做先锋。” “借口呢？” “打了第一个要借口，打第二个还要什么借口！” 余祖修摆摆手，嘴里嘟嘟哝哝的：“再不打就要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东西会来不及？ …… 军部的看守所内，獒万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两个礼拜了。 每天除了必要的进食和饮水准时送到之外，似乎人们已经遗忘了他。 这两个礼拜内，他在獒派的亲信努力的花钱找关系，想要把他捞出来。 毕竟杀死余夏的“真凶”已经伏法了不是吗？ 而獒万作为“受害者”，为什么不仅回不了家，甚至连探望也不被允许呢？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獒万心知肚明。 “他们就是要弄死你，等到没人记得你的时候，你的死期就到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呼……” 獒万喘了一口粗气。 他小腹上的刺伤有一些发炎的痕迹，但没人给他换药，甚至连一颗消炎片都没有递进来过。 “你参与了那样的事儿，还痴心妄想自己能安全出去吗？” 那个声音充满诱惑力的说道：“不如把身体交给我，我能帮你出去。” 獒万没有说话。 因为两个礼拜没有得到充足的进食，他身上的肌肉都松垮了。 到了饭点，面前的小窗却没有打开。 晚餐也是。 一整天，连一杯水都没有递进来。 他似乎彻底被人遗忘了。 獒万缓缓闭上眼睛。 好，好。 一股邪恶的，被人占据肉体的恶心感觉涌上心头。 第253章 越狱 两名看守所的看守站在电视机前，如痴如醉地看着屏幕上帝国第一歌姬郁绯的演唱。 那美妙的歌喉，那美丽的脸庞，那曼妙的身姿。 不止一人幻想，如果这辈子能去现场看一场郁绯的演唱会，那该是怎样的奢望。 又不止一人幻想，该是怎样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郁绯？ “要我说，她肯定会嫁给三皇子。” 其中一人笃定地说道：“都说那个花公鸡心怡郁绯，我觉得到最后还是会跟皇室联姻。” “不会……” 旁边那人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郁绯不是在采访的时候说过更向往自由吗？她的歌词里也是这么写的。” “写写歌词喽！又没有签字画押过！她还写过各种反抗斗争的歌词，也没见过她反抗谁，跟谁斗争啊。” “可……” 那人刚想争辩，远处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快开门呐！你们这群王八蛋，想要把我饿死吗？！” “一群狗东西，睡觉睡死过去了吗？！” “快开门！老子要吃饭！老子要喝水！” 那饿狼般的声音在走廊里久久不息，让二人抬头看了看彼此。 “你今天没送饭吗？” “今天不是你送吗？” “……怎么就今天轮到我送了？” “那日程表上就是这么安排的呀！” “我昨天还参加行动了呢！还押了那么多人回来！” “那我昨天不也……” “唉，行了行了，你中午饭没送啊？晚饭也没送？” “……” “我他妈真服了，你就看郁绯去你。” 看守骂骂咧咧的朝走廊里吼了一声：“别他妈嚎了！” 然后走到厨房里，抄起一个没洗的餐盘，抓了俩冻成了石头的馒头，擓了点咸菜，接了点自来水，就朝关押獒万的房间走去。 “嚎个屁嚎！你他妈个头那么大，饿你两顿会死啊！” 他咣当一声打开闸门，用脚把那铁盘往里头推了推：“吃！” 谁知道那闸门里头摇摇晃晃的探出来个什么东西。 白生生的，还会摇动。 看守有点好奇，蹲下来想去瞅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他凑上去，总算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嘴。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四肢似乎都僵住了。 怎么会有一张嘴像橡皮糖一样摇摇晃晃的伸了出来，几乎和他面对面的相互“看着”呢？ 惊恐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那张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看守的喉咙咬了过去。 …… “獒万？” 霍鸣有些意外：“獒万跑了？” 邬一正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就刚才跑的，杀了两看守和一个囚犯，拿着钥匙光明正大的从大门溜走了。” “那看守也太不小心了？” “算不上不小心，说实话没监控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溜出去的。” 邬一正耸耸肩：“请军医来看过了，说三个人都是被咬死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扯，咬死的！难不成看守所里混进去异变生物了？” 这位余祖修的副官倒是好说话，和霍鸣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的。 “反正这事有古怪，余老板现在气疯了，满城的找这小子。” “不能跑了？” “跑？他往哪儿跑？” 邬一正比划道：“前几天跑了那么多人，余老板把那些驻守卫队抓到一骂，工资一罚，现在只要有洞的莫尔墙都上了锁，就连下水道都钻不出去人了！” “那就是回獒派去了。” 霍鸣喃喃的说道。 “回獒派？他胆子能那么大？” “……我不知道。” 霍鸣的话音没落，口袋里的通讯器就震动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三十二，刚一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就急不可待的喷了出来。 “济青！快回来！出事儿了！你那小情人……陆曼！我是说陆曼！被獒万给堵了！” “那军区总部怎么回事儿？竟然能叫獒万给跑了？你们也太不靠谱了？！” “快点回来，我瞧那王八蛋……他想杀人！” 霍鸣搁下电话，看着一边把所有话都听到耳朵里去的邬一正。 “他没有侮辱军区总部的意思。” “我知道。” 邬一正点点头：“走，既然找到人了，还跟你有关系……咱们一起跑一趟。” 他得亲眼看着獒万死在枪下，必要的时候，他会亲自开枪。 这样才会让余老板的秘密永远的沉眠。 …… 獒万来之前，陆曼正在地下黑拳俱乐部里梳理小老鼠的话。 她看好霍鸣，所以爱屋及乌，也看好那些被霍鸣看好的孩子们。 何况这些孩子里确实有好用的人才，比如说那个叫小老鼠的孩子，比獒派里任何一个情报贩子吹的牛逼都要好用。 小老鼠很尊敬她，陆曼认为，这是因为她和霍鸣之间那流传于市场上的绯闻八卦。 作为新晋的余祖修眼前的红人，霍鸣的消息是所有帮派大佬们都想要打探的。 小老鼠的要价很高，但对陆曼则是，有其他的附赠消息。 包括且不限于霍鸣话里有话。 他推断军区对市场的干涉绝不会浅尝辄止，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獒派所依仗的铁帮。 陆曼将这些话深藏于心。 这是消息红利，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要想活得久，就得嘴巴牢。 正当她准备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样把獒派从铁帮的阴影下解放出来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那是她安排在楼下的一只小蜘蛛，作为监控和监听的利器，日日夜夜连接着她的耳机，为她预防可能会到来的危机。 现在看来，危机时候来了。 “我操，那是獒万吗？！獒万回来了？”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突然出来了？” “没听到通知啊，要是早知道会回来，估计他那些狗腿子早就到门口迎接了！” “嘿嘿，离家半个月，回来一看，自己家产竟然被一个婊子给占了！獒万不会被气死？” “是啊，他这次回来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总归要跟陆曼进行一场恶斗……” 陆曼蓦然睁开眼。 伸手摸向了抽屉里的那把枪。 第253章 越狱 两名看守所的看守站在电视机前，如痴如醉地看着屏幕上帝国第一歌姬郁绯的演唱。 那美妙的歌喉，那美丽的脸庞，那曼妙的身姿。 不止一人幻想，如果这辈子能去现场看一场郁绯的演唱会，那该是怎样的奢望。 又不止一人幻想，该是怎样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郁绯？ “要我说，她肯定会嫁给三皇子。” 其中一人笃定地说道：“都说那个花公鸡心怡郁绯，我觉得到最后还是会跟皇室联姻。” “不会……” 旁边那人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郁绯不是在采访的时候说过更向往自由吗？她的歌词里也是这么写的。” “写写歌词喽！又没有签字画押过！她还写过各种反抗斗争的歌词，也没见过她反抗谁，跟谁斗争啊。” “可……” 那人刚想争辩，远处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快开门呐！你们这群王八蛋，想要把我饿死吗？！” “一群狗东西，睡觉睡死过去了吗？！” “快开门！老子要吃饭！老子要喝水！” 那饿狼般的声音在走廊里久久不息，让二人抬头看了看彼此。 “你今天没送饭吗？” “今天不是你送吗？” “……怎么就今天轮到我送了？” “那日程表上就是这么安排的呀！” “我昨天还参加行动了呢！还押了那么多人回来！” “那我昨天不也……” “唉，行了行了，你中午饭没送啊？晚饭也没送？” “……” “我他妈真服了，你就看郁绯去你。” 看守骂骂咧咧的朝走廊里吼了一声：“别他妈嚎了！” 然后走到厨房里，抄起一个没洗的餐盘，抓了俩冻成了石头的馒头，擓了点咸菜，接了点自来水，就朝关押獒万的房间走去。 “嚎个屁嚎！你他妈个头那么大，饿你两顿会死啊！” 他咣当一声打开闸门，用脚把那铁盘往里头推了推：“吃！” 谁知道那闸门里头摇摇晃晃的探出来个什么东西。 白生生的，还会摇动。 看守有点好奇，蹲下来想去瞅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他凑上去，总算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嘴。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四肢似乎都僵住了。 怎么会有一张嘴像橡皮糖一样摇摇晃晃的伸了出来，几乎和他面对面的相互“看着”呢？ 惊恐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那张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看守的喉咙咬了过去。 …… “獒万？” 霍鸣有些意外：“獒万跑了？” 邬一正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就刚才跑的，杀了两看守和一个囚犯，拿着钥匙光明正大的从大门溜走了。” “那看守也太不小心了？” “算不上不小心，说实话没监控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溜出去的。” 邬一正耸耸肩：“请军医来看过了，说三个人都是被咬死的——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扯，咬死的！难不成看守所里混进去异变生物了？” 这位余祖修的副官倒是好说话，和霍鸣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的。 “反正这事有古怪，余老板现在气疯了，满城的找这小子。” “不能跑了？” “跑？他往哪儿跑？” 邬一正比划道：“前几天跑了那么多人，余老板把那些驻守卫队抓到一骂，工资一罚，现在只要有洞的莫尔墙都上了锁，就连下水道都钻不出去人了！” “那就是回獒派去了。” 霍鸣喃喃的说道。 “回獒派？他胆子能那么大？” “……我不知道。” 霍鸣的话音没落，口袋里的通讯器就震动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三十二，刚一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就急不可待的喷了出来。 “济青！快回来！出事儿了！你那小情人……陆曼！我是说陆曼！被獒万给堵了！” “那军区总部怎么回事儿？竟然能叫獒万给跑了？你们也太不靠谱了？！” “快点回来，我瞧那王八蛋……他想杀人！” 霍鸣搁下电话，看着一边把所有话都听到耳朵里去的邬一正。 “他没有侮辱军区总部的意思。” “我知道。” 邬一正点点头：“走，既然找到人了，还跟你有关系……咱们一起跑一趟。” 他得亲眼看着獒万死在枪下，必要的时候，他会亲自开枪。 这样才会让余老板的秘密永远的沉眠。 …… 獒万来之前，陆曼正在地下黑拳俱乐部里梳理小老鼠的话。 她看好霍鸣，所以爱屋及乌，也看好那些被霍鸣看好的孩子们。 何况这些孩子里确实有好用的人才，比如说那个叫小老鼠的孩子，比獒派里任何一个情报贩子吹的牛逼都要好用。 小老鼠很尊敬她，陆曼认为，这是因为她和霍鸣之间那流传于市场上的绯闻八卦。 作为新晋的余祖修眼前的红人，霍鸣的消息是所有帮派大佬们都想要打探的。 小老鼠的要价很高，但对陆曼则是，有其他的附赠消息。 包括且不限于霍鸣话里有话。 他推断军区对市场的干涉绝不会浅尝辄止，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獒派所依仗的铁帮。 陆曼将这些话深藏于心。 这是消息红利，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要想活得久，就得嘴巴牢。 正当她准备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样把獒派从铁帮的阴影下解放出来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那是她安排在楼下的一只小蜘蛛，作为监控和监听的利器，日日夜夜连接着她的耳机，为她预防可能会到来的危机。 现在看来，危机时候来了。 “我操，那是獒万吗？！獒万回来了？”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怎么突然出来了？” “没听到通知啊，要是早知道会回来，估计他那些狗腿子早就到门口迎接了！” “嘿嘿，离家半个月，回来一看，自己家产竟然被一个婊子给占了！獒万不会被气死？” “是啊，他这次回来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总归要跟陆曼进行一场恶斗……” 陆曼蓦然睁开眼。 伸手摸向了抽屉里的那把枪。 第254章 机枪齐鸣 霍鸣和邬一正驾车冲进市场，打着飘的停在了黑拳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 “您就留车上，别下了。” 霍鸣跳下车，制止住邬一正准备下车的动作。 邬一正一愣：“你自己去？那可不行！” 獒万身上背着暴力越狱、杀人的案子，还有不健康的心理问题，就这么让霍鸣去了，他该怎么跟余祖修交代？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该怎么说？ 对不住老板，我把你找的机修师怼火坑里去了？ 那老板得多心大，才能不削自己啊？ “没什么不行的，底下这么多人，您连掏枪都不方便。” 霍鸣反手把邬一正锁在车上，同时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开始四处打量起人来。 有玩家的气味。 难道是吴虑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亦或是又出现了什么平时没见到的新玩家？ 他心里敲起了鼓，提醒自己要注意提防。 至于邬一正，还是让他待在车上等正规军赶来。 这位副官拔枪是好手，但瞧那胳膊粗细，被人群一挤估计就得趴地上。 果然，他的人群里瞧到了吴虑。 那姑娘还穿着医疗队里的白大褂，似乎在跟人聊天。 霍鸣略略松了口气。 只要别出别的问题就成。 对付一个獒万，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正想着这个的时候，黑拳俱乐部突然哗的一下涌出了许多人。 他们伸长了手臂，有点惊恐，大声喊叫着什么。 那些人如流水一般从霍鸣的身侧挤了过去，有几个甚至撞了霍鸣一个踉跄。 “有妖怪啊！！！” “开枪了，里头开枪了！” “杀人啦！！” 那些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让霍鸣皱紧了眉头。 俱乐部的酒保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被霍鸣一把薅住。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酒保似乎被吓懵了，眼睛晃神了好一阵才认出来霍鸣。 “青哥！快去——不，你别去了！” 他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讲不清楚了：“有妖怪啊，獒老大在看守所里关着，叫妖怪给吃了……现在跑出来个妖怪，要把曼姐吃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的还有模有样！ “你别去了，曼姐估计活不成了——回头把你也吃了……” 霍鸣把他撇一边去，一拳凿碎边上的消防柜，手伸进柜子里手抓着消防斧，一手抓着灭火器。 就在这个时候，雷鸣般的枪声炸响整个俱乐部。 …… 陆曼紧紧盯着那扇门。 手里则攥着安保系统的按钮。 黑拳俱乐部的安保系统还是她拜托霍鸣装的，平日里主要起一个威慑作用。 那些灌了几斤马尿分不清大小王的闲汉们只要看到枪口转过来，甚至用不着发出恐吓，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有这安保系统在，过去这段时间俱乐部的秩序都好了不少。 只是，手上这个按钮从没按下去过，所以一时间竟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不过枪子是真的，就算獒万是铁打的骨头，12支机枪喷射的子弹也足够让他原地重开了。 獒万的目的十分明确，直接朝着陆曼所在的三楼奔来了。 他的跑动速度很快，并且在楼道内左挪右移。 小蜘蛛虽然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但传递回来的画面就难免显得有些模糊了。 以至于陆曼没能看到他身上延伸出来的触角一般的肉须。 所以对那些人口中喊的“怪物”和“妖怪”也十分不解。 “獒万。” 她通过麦克风喊道：“何必搞得那么难看？獒派不也是你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吗？” “我并没有要独吞帮派的意思，你被军方的人扣了那么长时间，蒙炎又死了，如果我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獒派会变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从全城军队出动的情况来看，你应该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出来的。” “所以你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全部引过来呢？” 獒万并不说话，就像没听到陆曼的喊话一样。 “你现在要走还有机会，我会帮你打点上下，找到离开的方法。” “但你要是执迷不悟，在这里耗费时间的话，等军队的人到位了再想逃难如登天！” 獒万已经来到了三楼。 他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在敲打着陆曼的鼓膜，也让她那只攥着按钮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轰！” 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陆曼办公室的门上！ 那纯金属的实心门竟然被一拳砸的凸出来了！ 陆曼的心也跟着那道门随之一颤。 她再也不能犹豫了。 在矿坑混了那么久，没人比她还清楚一个女人面对一个暴走的男人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局面！ “獒万，当年是你救的我。” 她垂下眸子。 “但我也没对不起你。” “如果你非要我跟你一道陪葬，那对不住，我做不到。” 她的大拇指摩擦了一下圆润的按钮，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力按压了下去。 瞬间那安排在走廊上的数把机枪一起调转枪口对准了暴走中的獒万！ 火焰喷射而出！ 与此同时，又是一记狠狠的重拳砸在了那金属大门上。 门锁不堪重负，轰然一声报废！ 金属门重重的弹在墙上！ 一瞬间，金属门的撞击声，爆裂的枪响，射入血肉击断骨骼的可怕声音一点不剩的钻进了陆曼的耳朵。 她站在沙发后，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门口。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纤细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枪很好，那些机枪一起发出爆鸣，将獒万瞬间吞没。 他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顺着地板穿的缝隙蔓延了过来。 一轮射击结束，獒万已经没了生息。 陆曼愣了许久，才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的呼吸起来。 “哈……哈……哈……” 她绕过沙发，谨慎的走向獒万的尸体。 这必然只是一具尸体了。 甚至连人形都不复存在。 一摊烂肉一样堆在那里，其中混合着无数黄澄澄的子弹壳。 死了？ 死了。 陆曼双肩放松下来，酸痛和麻木涌入她的四肢。 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那堆烂肉里钻了出来。 陆曼微微微抬起眼睛，下一瞬间，惊恐挤满了她美艳的脸！ 第254章 机枪齐鸣 霍鸣和邬一正驾车冲进市场，打着飘的停在了黑拳俱乐部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 “您就留车上，别下了。” 霍鸣跳下车，制止住邬一正准备下车的动作。 邬一正一愣：“你自己去？那可不行！” 獒万身上背着暴力越狱、杀人的案子，还有不健康的心理问题，就这么让霍鸣去了，他该怎么跟余祖修交代？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该怎么说？ 对不住老板，我把你找的机修师怼火坑里去了？ 那老板得多心大，才能不削自己啊？ “没什么不行的，底下这么多人，您连掏枪都不方便。” 霍鸣反手把邬一正锁在车上，同时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开始四处打量起人来。 有玩家的气味。 难道是吴虑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亦或是又出现了什么平时没见到的新玩家？ 他心里敲起了鼓，提醒自己要注意提防。 至于邬一正，还是让他待在车上等正规军赶来。 这位副官拔枪是好手，但瞧那胳膊粗细，被人群一挤估计就得趴地上。 果然，他的人群里瞧到了吴虑。 那姑娘还穿着医疗队里的白大褂，似乎在跟人聊天。 霍鸣略略松了口气。 只要别出别的问题就成。 对付一个獒万，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正想着这个的时候，黑拳俱乐部突然哗的一下涌出了许多人。 他们伸长了手臂，有点惊恐，大声喊叫着什么。 那些人如流水一般从霍鸣的身侧挤了过去，有几个甚至撞了霍鸣一个踉跄。 “有妖怪啊！！！” “开枪了，里头开枪了！” “杀人啦！！” 那些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让霍鸣皱紧了眉头。 俱乐部的酒保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被霍鸣一把薅住。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酒保似乎被吓懵了，眼睛晃神了好一阵才认出来霍鸣。 “青哥！快去——不，你别去了！” 他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讲不清楚了：“有妖怪啊，獒老大在看守所里关着，叫妖怪给吃了……现在跑出来个妖怪，要把曼姐吃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的还有模有样！ “你别去了，曼姐估计活不成了——回头把你也吃了……” 霍鸣把他撇一边去，一拳凿碎边上的消防柜，手伸进柜子里手抓着消防斧，一手抓着灭火器。 就在这个时候，雷鸣般的枪声炸响整个俱乐部。 …… 陆曼紧紧盯着那扇门。 手里则攥着安保系统的按钮。 黑拳俱乐部的安保系统还是她拜托霍鸣装的，平日里主要起一个威慑作用。 那些灌了几斤马尿分不清大小王的闲汉们只要看到枪口转过来，甚至用不着发出恐吓，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有这安保系统在，过去这段时间俱乐部的秩序都好了不少。 只是，手上这个按钮从没按下去过，所以一时间竟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不过枪子是真的，就算獒万是铁打的骨头，12支机枪喷射的子弹也足够让他原地重开了。 獒万的目的十分明确，直接朝着陆曼所在的三楼奔来了。 他的跑动速度很快，并且在楼道内左挪右移。 小蜘蛛虽然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但传递回来的画面就难免显得有些模糊了。 以至于陆曼没能看到他身上延伸出来的触角一般的肉须。 所以对那些人口中喊的“怪物”和“妖怪”也十分不解。 “獒万。” 她通过麦克风喊道：“何必搞得那么难看？獒派不也是你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吗？” “我并没有要独吞帮派的意思，你被军方的人扣了那么长时间，蒙炎又死了，如果我不站出来主持大局，獒派会变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她的声音沉着冷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从全城军队出动的情况来看，你应该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出来的。” “所以你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全部引过来呢？” 獒万并不说话，就像没听到陆曼的喊话一样。 “你现在要走还有机会，我会帮你打点上下，找到离开的方法。” “但你要是执迷不悟，在这里耗费时间的话，等军队的人到位了再想逃难如登天！” 獒万已经来到了三楼。 他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在敲打着陆曼的鼓膜，也让她那只攥着按钮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轰！” 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陆曼办公室的门上！ 那纯金属的实心门竟然被一拳砸的凸出来了！ 陆曼的心也跟着那道门随之一颤。 她再也不能犹豫了。 在矿坑混了那么久，没人比她还清楚一个女人面对一个暴走的男人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局面！ “獒万，当年是你救的我。” 她垂下眸子。 “但我也没对不起你。” “如果你非要我跟你一道陪葬，那对不住，我做不到。” 她的大拇指摩擦了一下圆润的按钮，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力按压了下去。 瞬间那安排在走廊上的数把机枪一起调转枪口对准了暴走中的獒万！ 火焰喷射而出！ 与此同时，又是一记狠狠的重拳砸在了那金属大门上。 门锁不堪重负，轰然一声报废！ 金属门重重的弹在墙上！ 一瞬间，金属门的撞击声，爆裂的枪响，射入血肉击断骨骼的可怕声音一点不剩的钻进了陆曼的耳朵。 她站在沙发后，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门口。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纤细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枪很好，那些机枪一起发出爆鸣，将獒万瞬间吞没。 他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顺着地板穿的缝隙蔓延了过来。 一轮射击结束，獒万已经没了生息。 陆曼愣了许久，才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的呼吸起来。 “哈……哈……哈……” 她绕过沙发，谨慎的走向獒万的尸体。 这必然只是一具尸体了。 甚至连人形都不复存在。 一摊烂肉一样堆在那里，其中混合着无数黄澄澄的子弹壳。 死了？ 死了。 陆曼双肩放松下来，酸痛和麻木涌入她的四肢。 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那堆烂肉里钻了出来。 陆曼微微微抬起眼睛，下一瞬间，惊恐挤满了她美艳的脸！ 第255章 降临者身份暴露 那是一根如细长水管一样的东西。 陆曼分不出来那是骨骼、皮肤，或是别的什么。 只是它如同蛇一般竖了起来，在最顶上，长着一张嘴。 “哈哈，獒万，我就说这个女人对你没有一点情谊。” 那张嘴一张一合，发出了獒万的声音。 但那不是獒万，谁都知道，那不可能是獒万。 那堆烂肉才是獒万。 现在，自那堆烂肉里，诞生了一个新的獒万，紧紧的用恐惧攥住了陆曼的心脏！ “你……” 她浑身颤抖了起来：“你不是獒万……” “我当然是！你不信吗？我的身份简介上写着呢！” 那张嘴诡异的笑着：“獒万就是我，我就是獒万，我跟他是一体的。” “你是……” 陆曼的脑袋里突然电光石火一闪而过。 “你是……降临者？！” 她听人提到过这个概念，矿坑之外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些来自外星的可怕生物占据了人们的身体，谁都发现不了，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她听说过，这种古怪的生物是通过巨大疾病才有机会侵入人体的。 陆曼想起来，一年前獒万因为过量服用s粉而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他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了。 大家都说是s粉搞的鬼，现在看来，是被这个所谓的“降临者”抓到了机会。 “哦哟，不得了，这么个冰窖子里，居然还有人知道降临者。” 那张嘴嘻嘻哈哈的回答道：“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惊喜？不过你知道降临者我并不意外，毕竟每天跟你厮混的那个家伙也是降临者。” “……谁？” 陆曼愣住了。 “别装了，那个每天爬你床的济青，不也是个降临者吗？” 女人睁大了眼睛，彻底沉默了。 “……他也是降临者？”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面前那恶心又恐怖的白色水管式的生物。 “他也是……你这种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家伙左摇右晃，努力将自己身形摇摆的更加诡异恐怖：“保不准呢，万一他比我更恶心怎么办？嘻嘻嘻嘻，要我说，当初你还不如跟獒万上床呢，至少他还有个人样。跟济青？你知道你睡的是什么东西吗？嘻嘻嘻嘻嘻……” “我没跟他上床……” 陆曼喃喃地说道。 她抬起手里的枪，对准了白色水管。 但一想到这枪也是济青给自己的，就手臂发抖，连嗓子眼都要呕出东西来。 就着颤抖的手臂，她扣动了扳机。 枪声擦着那白色水管飞了出去，没打中，却激怒了对方。 “哦哟，竟然这么狠毒。” 白色水管游走起来，拉长了身子，朝着陆曼缠去！ “反正我的目标是济青！留你这个女人毫无用处！” 他拉长了身子，一圈一圈的套在了陆曼的手上、腰上和脖子上。 “多美的女人呐，多细的腰！”水管冰冷黏腻的触觉让陆曼打起哆嗦来：“你、你……” “要不是你这个女人狠心，打烂了我的身体，我怎么着也得尝尝你的味儿……天哪，可馋死我了！” 一瞬间，陆曼竟然心头涌起了万分的庆幸。 “不过不碍事儿，等我杀了济青，顺着他嘴钻进去，同样也能操控他尝尝你这市场第一美人的滋味嘻嘻嘻嘻嘻！” “……” 陆曼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她自忖对霍鸣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对方也挺能打的，但更多的技能点都点在了机修方面。 在面前这个古怪的玩意儿连机枪都不怕，霍鸣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 如果霍鸣的身体里跟眼前这个家伙是一样的东西…… 陆曼深吸了一口气，喉头翻滚着，竟感觉过去的那二三十年的时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果霍鸣输了，那么白色水管必然会完成他所说的话； 如果霍鸣赢了……那么知晓了他真实身份的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枪，珍珠手枪，小巧精致美丽，却威力巨大。 自霍鸣给她的那一天起，这把枪就成了她的最爱，始终带在身边。 现在看来，既然是她了结自己生命的最好工具。 她颤抖着，努力的抬起了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pia！” 这一小动作立刻被白色水管发现了。 他轻轻一扫，便将那柄手枪击出了很远。 “老实待着，等待着你最后的命运。” 珍珠手枪掉了出去，但独属于珍珠手枪的枪声却响了起来。 陆曼的耳边溅起了一朵血花，缠着她的水管一抖，接着响起了咆哮声。 “出来！” 白色水管大声吼道：“快滚出来！要不然我叫你的小情人魂归西天！” 陆曼眼皮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向外撇去，却又不敢细看，生怕让她看到霍鸣的脸上钻出一根白色水管来。 好在霍鸣仍然是霍鸣。 他脸上竟没有白色水管，也没有偏执和可怕的笑容。 那张脸平平无奇的，带着沉静的气质，推开被打烂的门，迈步走了进来。 “我早该发现不对的。” 霍鸣说道。 他在上楼之后，才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嗅着玩家的气味，往往是距离越远，气味越浅淡。 但既然吴虑已经留在了楼下，那味道应该淡了才对，怎么会越来越浓呢？ 除非吴虑踩着他的脚后跟，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走上来。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重新思考，把脑子里那些乱哄哄的思路全扯出来慢慢捋。 总算让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精神分裂？我瞧你是降临失败。” 霍鸣平静的说道：“放开她，你要找的不是我吗？” “嘻嘻嘻嘻嘻……放开了她，我拿什么威胁你呀？” 那白色水管嘴唇一张一合：“更何况，这女人知道了咱们的玩家身份，你真放心让她活着？” 霍鸣垂下了目光。 “我打听过了，你大概是大半年前降临的，对？我告诉你，你的人生轨迹线太诡异了，只要稍微留点心就能捋得清清楚楚。” 霍鸣眼底的犹豫清晰可见。 陆曼吐出一口气来，放弃了挣扎。 第255章 降临者身份暴露 那是一根如细长水管一样的东西。 陆曼分不出来那是骨骼、皮肤，或是别的什么。 只是它如同蛇一般竖了起来，在最顶上，长着一张嘴。 “哈哈，獒万，我就说这个女人对你没有一点情谊。” 那张嘴一张一合，发出了獒万的声音。 但那不是獒万，谁都知道，那不可能是獒万。 那堆烂肉才是獒万。 现在，自那堆烂肉里，诞生了一个新的獒万，紧紧的用恐惧攥住了陆曼的心脏！ “你……” 她浑身颤抖了起来：“你不是獒万……” “我当然是！你不信吗？我的身份简介上写着呢！” 那张嘴诡异的笑着：“獒万就是我，我就是獒万，我跟他是一体的。” “你是……” 陆曼的脑袋里突然电光石火一闪而过。 “你是……降临者？！” 她听人提到过这个概念，矿坑之外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些来自外星的可怕生物占据了人们的身体，谁都发现不了，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她听说过，这种古怪的生物是通过巨大疾病才有机会侵入人体的。 陆曼想起来，一年前獒万因为过量服用s粉而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之后他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了。 大家都说是s粉搞的鬼，现在看来，是被这个所谓的“降临者”抓到了机会。 “哦哟，不得了，这么个冰窖子里，居然还有人知道降临者。” 那张嘴嘻嘻哈哈的回答道：“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很惊喜？不过你知道降临者我并不意外，毕竟每天跟你厮混的那个家伙也是降临者。” “……谁？” 陆曼愣住了。 “别装了，那个每天爬你床的济青，不也是个降临者吗？” 女人睁大了眼睛，彻底沉默了。 “……他也是降临者？”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面前那恶心又恐怖的白色水管式的生物。 “他也是……你这种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家伙左摇右晃，努力将自己身形摇摆的更加诡异恐怖：“保不准呢，万一他比我更恶心怎么办？嘻嘻嘻嘻，要我说，当初你还不如跟獒万上床呢，至少他还有个人样。跟济青？你知道你睡的是什么东西吗？嘻嘻嘻嘻嘻……” “我没跟他上床……” 陆曼喃喃地说道。 她抬起手里的枪，对准了白色水管。 但一想到这枪也是济青给自己的，就手臂发抖，连嗓子眼都要呕出东西来。 就着颤抖的手臂，她扣动了扳机。 枪声擦着那白色水管飞了出去，没打中，却激怒了对方。 “哦哟，竟然这么狠毒。” 白色水管游走起来，拉长了身子，朝着陆曼缠去！ “反正我的目标是济青！留你这个女人毫无用处！” 他拉长了身子，一圈一圈的套在了陆曼的手上、腰上和脖子上。 “多美的女人呐，多细的腰！”水管冰冷黏腻的触觉让陆曼打起哆嗦来：“你、你……” “要不是你这个女人狠心，打烂了我的身体，我怎么着也得尝尝你的味儿……天哪，可馋死我了！” 一瞬间，陆曼竟然心头涌起了万分的庆幸。 “不过不碍事儿，等我杀了济青，顺着他嘴钻进去，同样也能操控他尝尝你这市场第一美人的滋味嘻嘻嘻嘻嘻！” “……” 陆曼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她自忖对霍鸣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对方也挺能打的，但更多的技能点都点在了机修方面。 在面前这个古怪的玩意儿连机枪都不怕，霍鸣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 如果霍鸣的身体里跟眼前这个家伙是一样的东西…… 陆曼深吸了一口气，喉头翻滚着，竟感觉过去的那二三十年的时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如果霍鸣输了，那么白色水管必然会完成他所说的话； 如果霍鸣赢了……那么知晓了他真实身份的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枪，珍珠手枪，小巧精致美丽，却威力巨大。 自霍鸣给她的那一天起，这把枪就成了她的最爱，始终带在身边。 现在看来，既然是她了结自己生命的最好工具。 她颤抖着，努力的抬起了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pia！” 这一小动作立刻被白色水管发现了。 他轻轻一扫，便将那柄手枪击出了很远。 “老实待着，等待着你最后的命运。” 珍珠手枪掉了出去，但独属于珍珠手枪的枪声却响了起来。 陆曼的耳边溅起了一朵血花，缠着她的水管一抖，接着响起了咆哮声。 “出来！” 白色水管大声吼道：“快滚出来！要不然我叫你的小情人魂归西天！” 陆曼眼皮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向外撇去，却又不敢细看，生怕让她看到霍鸣的脸上钻出一根白色水管来。 好在霍鸣仍然是霍鸣。 他脸上竟没有白色水管，也没有偏执和可怕的笑容。 那张脸平平无奇的，带着沉静的气质，推开被打烂的门，迈步走了进来。 “我早该发现不对的。” 霍鸣说道。 他在上楼之后，才猛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嗅着玩家的气味，往往是距离越远，气味越浅淡。 但既然吴虑已经留在了楼下，那味道应该淡了才对，怎么会越来越浓呢？ 除非吴虑踩着他的脚后跟，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走上来。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重新思考，把脑子里那些乱哄哄的思路全扯出来慢慢捋。 总算让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精神分裂？我瞧你是降临失败。” 霍鸣平静的说道：“放开她，你要找的不是我吗？” “嘻嘻嘻嘻嘻……放开了她，我拿什么威胁你呀？” 那白色水管嘴唇一张一合：“更何况，这女人知道了咱们的玩家身份，你真放心让她活着？” 霍鸣垂下了目光。 “我打听过了，你大概是大半年前降临的，对？我告诉你，你的人生轨迹线太诡异了，只要稍微留点心就能捋得清清楚楚。” 霍鸣眼底的犹豫清晰可见。 陆曼吐出一口气来，放弃了挣扎。 第256章 三十二：？ 猜疑还是信任？ 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个深刻的问题。 但目前来说，霍鸣能交出自己的答卷。 …… “你大张旗鼓的闯进了俱乐部，甚至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身份。” 霍鸣微微抬起头，看一下那根漂浮在空中抖动的“白色水管”。 “你怕不是早就想抛弃獒万这个身份了。” “嘻嘻。” 白色水管笑嘻嘻的，将那唯一的那张嘴咧出夸张的笑容：“谁愿意一辈子当一个神经病的第二人格啊？一天到晚被压制，吃不了美食，睡不了美女，成天只能跟宿主抢身体的控制权——我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那你就去死啊。”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浪费我那条可创建角色次数了？” 对方撇了撇嘴：“虽然我并不打算一直在这个冰窖子里待着，但是你活了那么久，想必完成了不少任务，攒下了不少硬币？” 霍鸣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你的目的性还是挺明确的。” “我早就想让獒万对你下手，可是他一直在犹豫。” 白色水管啐了一声：“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白瞎那么大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帮派老大的。” “又是害怕惹上你身后的势力，又是害怕余祖修会对他下手——现在好了，就算不对你动手余祖修还是照样要弄死他。” “倒不如我来弄死你，早点摆脱这个第二人格的身份，往首都圈里投胎去。” 霍鸣抬起头来，掂了掂手上的消防斧。 “欸。” 白色水管立刻将陆曼推到前面来，把自己的大部分身体都躲藏在陆曼的身后。 “嘻嘻，你动手，先杀了这个女人，我倒要看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下不去手呢？” 霍鸣眼皮微微垂下：“作为玩家，对自己的处境还不清楚吗？如果身份被原住民曝光，那么等待着咱们的就只有电椅和帝国特别安全局的审问。面对这样的后果，你觉得我会心慈手软吗？” 陆曼睁大了眼睛，似乎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深深的看了霍鸣一眼。 她闭上眼，任由软弱的泪水第一次划过脸颊。 在矿坑里挣扎求生，她猜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 或是死于帮派斗争，或是死于男人的觊觎，或是冰天雪地。 既然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死在两个——外星人手里？ 这是什么样的黑色喜剧？ ……或许是喜剧。 …… 白色水管偷偷的观察着霍鸣。 他举起消防斧，那双并没有什么肌肉的胳膊似乎并不费力地甩动了一下，那斧头就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这轨迹差的太远，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刚想开口嘲讽，耳朵里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砰！呲！ 白色水管的心里一颤，突然听到了漏气的声音，连忙朝着一边看去。 原来那柄消防斧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或者陆曼，而是陆曼办公室里的取暖器。 在消防斧的暴力破坏下，取暖器产生了小范围的爆炸，然后古怪的加热液从机器内部流淌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色水管的脑袋里似乎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余光却扫到眼前突过来了一个人！ 不好！ 他在分散我的注意力！ 霍鸣这速度太快了！ 几乎闪现到了白色水管的面前，抄起手里的灭火器，狠狠的砸在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白色水管上！ 离得近了，霍鸣才看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白色的水管，而是一大条蠕动着的，身上有环节花纹的肥虫！ 恶心涌上了霍鸣的心头，他快速的瞥了陆曼一眼，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这个恶心的消息。 001秒后，他扔掉手里的灭火器，反手从腰间拔出长刀，势大力沉的砍了下去！ “刺啦——” 刀子砍在那条大虫的身上，发出了一声如同划在金属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污染！ 虫子恼怒的扭转起来，想都没想的将陆曼甩出去，扭动着身子奋力的朝霍鸣绞来！ 同时那张嘴张的极大，似乎一口就要将霍鸣这脑袋咬掉！ 情急之下，霍鸣反手一刀插进了那张嘴里。 伴随着一阵刺激人耳膜的金属扭曲声，那柄长刀竟然被虫子嚼巴嚼巴吞进了肚子里！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霍鸣重重一推陆曼，将她推了出去。 “快走！” 他大声喝道：“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陆曼几乎毫无凝滞，一溜烟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巨大的恐惧占据了她的脑袋，让她颤抖着唇没说出一句话，就转过身去踉跄的撞开那扇金属门，朝着楼下狂奔而去。 霍鸣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那虫子的身躯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他的身上，勒进皮肉，勒紧骨骼，简直要让他痛的喊出声来。 “獒万”畅快的吼叫着，张大了嘴，准备如杀死看守所里那两个看守一般，朝着霍鸣的脖子咬去！ “铛！” 它啃在了一块金属一样坚硬的皮肤上！ 霍鸣的全身覆盖上了黑色鳞片般的甲胄，一双眼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 “呼……呼……” 陆曼喘息着，踉跄的从楼上奔下来，一路撞开了大门。 那双脚赤裸着不知道踩在了哪个客人丢下的玻璃杯上，划出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 门口此时聚集了许多人，见她惶然的跑出来都围了上去。 “曼姐，怎么样？你还好吗？” “曼姐没事！曼姐没事！” “青哥呢？青哥还在里头吗？” 一个她觉得眼熟的军官奋力的挤了进来，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大声吼道：“济青呢？！上面是什么情况？！济青呢？！他还活着吗！” “邬长官……别急……” “济青一定会没事的！” 陆曼人都快晕过去了，但她还是强撑着，用颤抖的嘴唇说道：“还没死，他们在里头——他们是……” 降临者三个字在嘴边即将吐出来的时候，陆曼心头一颤，又想起了霍鸣的咆哮。 “快走！” 她抿着苍白的嘴唇，仅仅犹豫了两秒钟，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面熟的人。 “你！” 她大声说道：“济青……需要你的帮助！” “谁？” 三十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第256章 三十二：？ 猜疑还是信任？ 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个深刻的问题。 但目前来说，霍鸣能交出自己的答卷。 …… “你大张旗鼓的闯进了俱乐部，甚至丝毫没掩饰自己的身份。” 霍鸣微微抬起头，看一下那根漂浮在空中抖动的“白色水管”。 “你怕不是早就想抛弃獒万这个身份了。” “嘻嘻。” 白色水管笑嘻嘻的，将那唯一的那张嘴咧出夸张的笑容：“谁愿意一辈子当一个神经病的第二人格啊？一天到晚被压制，吃不了美食，睡不了美女，成天只能跟宿主抢身体的控制权——我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那你就去死啊。”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浪费我那条可创建角色次数了？” 对方撇了撇嘴：“虽然我并不打算一直在这个冰窖子里待着，但是你活了那么久，想必完成了不少任务，攒下了不少硬币？” 霍鸣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你的目的性还是挺明确的。” “我早就想让獒万对你下手，可是他一直在犹豫。” 白色水管啐了一声：“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白瞎那么大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帮派老大的。” “又是害怕惹上你身后的势力，又是害怕余祖修会对他下手——现在好了，就算不对你动手余祖修还是照样要弄死他。” “倒不如我来弄死你，早点摆脱这个第二人格的身份，往首都圈里投胎去。” 霍鸣抬起头来，掂了掂手上的消防斧。 “欸。” 白色水管立刻将陆曼推到前面来，把自己的大部分身体都躲藏在陆曼的身后。 “嘻嘻，你动手，先杀了这个女人，我倒要看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下不去手呢？” 霍鸣眼皮微微垂下：“作为玩家，对自己的处境还不清楚吗？如果身份被原住民曝光，那么等待着咱们的就只有电椅和帝国特别安全局的审问。面对这样的后果，你觉得我会心慈手软吗？” 陆曼睁大了眼睛，似乎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深深的看了霍鸣一眼。 她闭上眼，任由软弱的泪水第一次划过脸颊。 在矿坑里挣扎求生，她猜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 或是死于帮派斗争，或是死于男人的觊觎，或是冰天雪地。 既然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死在两个——外星人手里？ 这是什么样的黑色喜剧？ ……或许是喜剧。 …… 白色水管偷偷的观察着霍鸣。 他举起消防斧，那双并没有什么肌肉的胳膊似乎并不费力地甩动了一下，那斧头就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这轨迹差的太远，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他刚想开口嘲讽，耳朵里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砰！呲！ 白色水管的心里一颤，突然听到了漏气的声音，连忙朝着一边看去。 原来那柄消防斧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或者陆曼，而是陆曼办公室里的取暖器。 在消防斧的暴力破坏下，取暖器产生了小范围的爆炸，然后古怪的加热液从机器内部流淌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白色水管的脑袋里似乎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余光却扫到眼前突过来了一个人！ 不好！ 他在分散我的注意力！ 霍鸣这速度太快了！ 几乎闪现到了白色水管的面前，抄起手里的灭火器，狠狠的砸在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白色水管上！ 离得近了，霍鸣才看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白色的水管，而是一大条蠕动着的，身上有环节花纹的肥虫！ 恶心涌上了霍鸣的心头，他快速的瞥了陆曼一眼，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这个恶心的消息。 001秒后，他扔掉手里的灭火器，反手从腰间拔出长刀，势大力沉的砍了下去！ “刺啦——” 刀子砍在那条大虫的身上，发出了一声如同划在金属上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精神污染！ 虫子恼怒的扭转起来，想都没想的将陆曼甩出去，扭动着身子奋力的朝霍鸣绞来！ 同时那张嘴张的极大，似乎一口就要将霍鸣这脑袋咬掉！ 情急之下，霍鸣反手一刀插进了那张嘴里。 伴随着一阵刺激人耳膜的金属扭曲声，那柄长刀竟然被虫子嚼巴嚼巴吞进了肚子里！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霍鸣重重一推陆曼，将她推了出去。 “快走！” 他大声喝道：“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陆曼几乎毫无凝滞，一溜烟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巨大的恐惧占据了她的脑袋，让她颤抖着唇没说出一句话，就转过身去踉跄的撞开那扇金属门，朝着楼下狂奔而去。 霍鸣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那虫子的身躯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他的身上，勒进皮肉，勒紧骨骼，简直要让他痛的喊出声来。 “獒万”畅快的吼叫着，张大了嘴，准备如杀死看守所里那两个看守一般，朝着霍鸣的脖子咬去！ “铛！” 它啃在了一块金属一样坚硬的皮肤上！ 霍鸣的全身覆盖上了黑色鳞片般的甲胄，一双眼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 “呼……呼……” 陆曼喘息着，踉跄的从楼上奔下来，一路撞开了大门。 那双脚赤裸着不知道踩在了哪个客人丢下的玻璃杯上，划出一道道流着血的伤口。 门口此时聚集了许多人，见她惶然的跑出来都围了上去。 “曼姐，怎么样？你还好吗？” “曼姐没事！曼姐没事！” “青哥呢？青哥还在里头吗？” 一个她觉得眼熟的军官奋力的挤了进来，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大声吼道：“济青呢？！上面是什么情况？！济青呢？！他还活着吗！” “邬长官……别急……” “济青一定会没事的！” 陆曼人都快晕过去了，但她还是强撑着，用颤抖的嘴唇说道：“还没死，他们在里头——他们是……” 降临者三个字在嘴边即将吐出来的时候，陆曼心头一颤，又想起了霍鸣的咆哮。 “快走！” 她抿着苍白的嘴唇，仅仅犹豫了两秒钟，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面熟的人。 “你！” 她大声说道：“济青……需要你的帮助！” “谁？” 三十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第257章 外部不行，内部呢？ 浑身覆盖上黑色甲胄的霍鸣掐住了那白色水管的脖子，用力的向下按去。 可无论他的力气多大，那家伙还是不断的发出嘻嘻的笑声。 “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他尖着嗓子呐喊道：“老子为什么要用这副丑模样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因为这模样的表皮防御值超高吗！否则谁不想当人，非得当只虫子！” 一人一虫纠缠在一起，你想掐死我，我想缠死你。 只是谁也没法拿对方怎么样，就算霍鸣激活了热能单分子线，也只能在那虫子的表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灼伤。 怎么这么硬！ 霍鸣咬牙暗骂道。 “哈哈！纠缠！就这么纠缠下去！等那些家伙闯进来，我就告诉他们你也是降临者！” 虫子状如疯癫，大声咆哮道：“我已经成这样了，你也别想好过！想占着这副身体回帝都去念书，过人上人的生活？你做梦！你做梦！” “大家都是降临者，凭什么我是这副鬼样子！而你们又当兵又读书？凭什么！” “那你就去死啊！” 霍鸣双目通红，揪住虫子的脑袋，朝地上奋力的摔去！ “那你就去死！祸害别人做什么！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为什么要别人陪着你去死？！你自己去死好不好！” 为什么要这样！ 现实世界的那个操控血水的家伙是这样，现在这个虫子模样的家伙也是这样！ 你们想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去做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到他面前来蹦哒！ “我做错什么了吗！” …… 三十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霍鸣奋力的左右摔打着那条白色的虫子，而那虫子不仅没事儿，反倒在嘲笑着霍鸣。 “这就是咱们的人生！这就是玩家的人生！” “一头栽了进去，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你想离开？你怎么不去死啊？！” 三十二心头一紧。 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刚遇到了不太好的事儿，现在这个死虫子，竟然敢站在雷区上蹦迪！ “有人来了！” 那虫子大声的喊道：“有人来了！喂！那不是你的跟班吗！小子！这家伙是降临者，降临者啊！” “快报警，快喊警察来，快喊军队来！把这家伙抓到特别安全局去！他是降临者！” “喊什么喊！” 三十二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降临者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是个降临者了？！” 白虫子一愣：“哈？你也是？” 他恍然大悟：“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对呀，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 “嘻嘻，好玩，真好玩！我在这冰窖子里待了一年了，连一个有趣的人都没见过！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见了俩！” “三十二，我拿他没办法。” 霍鸣冷静下来，喘了口气。 “他皮有那么厚吗？” “硬的很，根本无法从外部攻破！” 这一超凡能力让他心生警惕。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遇到过让自己束手无策的超凡能力。 眼前的这是第一个。 不过好在……三十二有办法。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法从外部攻破？” 三十二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极了那些电视上时刻保持优雅微笑的年轻偶像们。 “那你内部的结构是否也如此坚硬？” 他伸出了手，掌心绽放蓝色光芒！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骼扭断声在霍鸣耳边响起。 白虫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绞紧了霍鸣的身子。 可他越用力，疼痛便越剧烈。 这让他感到陌生。 自从拥有这个超凡能力之后，他很久没感到过疼痛了。 今天，当霍鸣给了他毫无防备的一枪是一次，而从内部被扭断骨骼又是一次。 “痛吗？痛！” 三十二举起双手，蓝色的光芒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无比邪魅！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的惨淡下去，但那眸子里的兴奋的光却越来越盛！ “噼里啪啦！” 如一小串爆竹在霍鸣的耳边炸响！ 那白虫缠着霍鸣的躯体，伴随着这一声一声的骨骼断裂，力量渐渐的松弛了。 “呃啊……” 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呼，那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三十二，竟然还有力气松开霍鸣，飞身朝三十二扑去！ “让我看看你那身骨头，能不能被扭断！”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伸长了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在离三十二相距数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不得寸进！ 身后，霍鸣紧紧的扯住他的尾巴，用力一挥手，将他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这些是什么骨头？” 三十二的眼睛都似乎变得蓝莹莹的了。 “往上呢？这是你的头骨吗？” 白虫的口中爆发了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声嚎叫。 他瘫了下去，口中溢出鲜血来，整个身子如筛糠一般的抖动着。 “我倒是没想到……我倒是没想到！” 或许是能量不足，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白虫表面一层光洁黏腻的光芒迅速褪去，整个躯体不复刚才的光泽。 他在地上抖动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我竟然没想到，这个冰窖这里居然还藏龙卧虎。” 白虫没有眼睛，霍鸣却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济青，三十二，我算是记住了。” 那张嘴一张一合，吐出了恶毒的诅咒。 “咱们下个角色，再见。” …… 霍鸣嘴上叼着烟，没有点燃，蹲在门口喘气。 楼下拥挤的人群蜂拥的挤进俱乐部去，想要看看獒万的那堆烂肉般的尸体，以及控制了獒万的异变生物的尸体。 邬一正在通话，在那头报告着这边一切安然无恙。 三十二抽着烟，心里盘算着从白虫那里获得了多少硬币，剥夺了什么样的技能。 他嫌恶的甩了甩手：“变成虫？艹，这他妈谁要？谁爱要谁要！” “诶，济青，得了6000多的硬币，咋样？咱五五分？” 霍鸣唇上的烟抖动着。 “你下一条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留着，救急。” 霍鸣现在手上还真不缺硬币。 他目光深远的向人群外望去，两个女人正静静的凝视着他。 吴虑。 她的目光里带着些怀疑。 而陆曼，眼底则是一片的死寂。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远了。 第257章 外部不行，内部呢？ 浑身覆盖上黑色甲胄的霍鸣掐住了那白色水管的脖子，用力的向下按去。 可无论他的力气多大，那家伙还是不断的发出嘻嘻的笑声。 “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他尖着嗓子呐喊道：“老子为什么要用这副丑模样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因为这模样的表皮防御值超高吗！否则谁不想当人，非得当只虫子！” 一人一虫纠缠在一起，你想掐死我，我想缠死你。 只是谁也没法拿对方怎么样，就算霍鸣激活了热能单分子线，也只能在那虫子的表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灼伤。 怎么这么硬！ 霍鸣咬牙暗骂道。 “哈哈！纠缠！就这么纠缠下去！等那些家伙闯进来，我就告诉他们你也是降临者！” 虫子状如疯癫，大声咆哮道：“我已经成这样了，你也别想好过！想占着这副身体回帝都去念书，过人上人的生活？你做梦！你做梦！” “大家都是降临者，凭什么我是这副鬼样子！而你们又当兵又读书？凭什么！” “那你就去死啊！” 霍鸣双目通红，揪住虫子的脑袋，朝地上奋力的摔去！ “那你就去死！祸害别人做什么！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为什么要别人陪着你去死？！你自己去死好不好！” 为什么要这样！ 现实世界的那个操控血水的家伙是这样，现在这个虫子模样的家伙也是这样！ 你们想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去做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到他面前来蹦哒！ “我做错什么了吗！” …… 三十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霍鸣奋力的左右摔打着那条白色的虫子，而那虫子不仅没事儿，反倒在嘲笑着霍鸣。 “这就是咱们的人生！这就是玩家的人生！” “一头栽了进去，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你想离开？你怎么不去死啊？！” 三十二心头一紧。 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刚遇到了不太好的事儿，现在这个死虫子，竟然敢站在雷区上蹦迪！ “有人来了！” 那虫子大声的喊道：“有人来了！喂！那不是你的跟班吗！小子！这家伙是降临者，降临者啊！” “快报警，快喊警察来，快喊军队来！把这家伙抓到特别安全局去！他是降临者！” “喊什么喊！” 三十二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降临者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不是个降临者了？！” 白虫子一愣：“哈？你也是？” 他恍然大悟：“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对呀，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 “嘻嘻，好玩，真好玩！我在这冰窖子里待了一年了，连一个有趣的人都没见过！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见了俩！” “三十二，我拿他没办法。” 霍鸣冷静下来，喘了口气。 “他皮有那么厚吗？” “硬的很，根本无法从外部攻破！” 这一超凡能力让他心生警惕。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遇到过让自己束手无策的超凡能力。 眼前的这是第一个。 不过好在……三十二有办法。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法从外部攻破？” 三十二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极了那些电视上时刻保持优雅微笑的年轻偶像们。 “那你内部的结构是否也如此坚硬？” 他伸出了手，掌心绽放蓝色光芒！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骼扭断声在霍鸣耳边响起。 白虫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绞紧了霍鸣的身子。 可他越用力，疼痛便越剧烈。 这让他感到陌生。 自从拥有这个超凡能力之后，他很久没感到过疼痛了。 今天，当霍鸣给了他毫无防备的一枪是一次，而从内部被扭断骨骼又是一次。 “痛吗？痛！” 三十二举起双手，蓝色的光芒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无比邪魅！ 他脸上的血色迅速的惨淡下去，但那眸子里的兴奋的光却越来越盛！ “噼里啪啦！” 如一小串爆竹在霍鸣的耳边炸响！ 那白虫缠着霍鸣的躯体，伴随着这一声一声的骨骼断裂，力量渐渐的松弛了。 “呃啊……” 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呼，那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三十二，竟然还有力气松开霍鸣，飞身朝三十二扑去！ “让我看看你那身骨头，能不能被扭断！”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伸长了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在离三十二相距数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不得寸进！ 身后，霍鸣紧紧的扯住他的尾巴，用力一挥手，将他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这些是什么骨头？” 三十二的眼睛都似乎变得蓝莹莹的了。 “往上呢？这是你的头骨吗？” 白虫的口中爆发了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声嚎叫。 他瘫了下去，口中溢出鲜血来，整个身子如筛糠一般的抖动着。 “我倒是没想到……我倒是没想到！” 或许是能量不足，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白虫表面一层光洁黏腻的光芒迅速褪去，整个躯体不复刚才的光泽。 他在地上抖动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 “我竟然没想到，这个冰窖这里居然还藏龙卧虎。” 白虫没有眼睛，霍鸣却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济青，三十二，我算是记住了。” 那张嘴一张一合，吐出了恶毒的诅咒。 “咱们下个角色，再见。” …… 霍鸣嘴上叼着烟，没有点燃，蹲在门口喘气。 楼下拥挤的人群蜂拥的挤进俱乐部去，想要看看獒万的那堆烂肉般的尸体，以及控制了獒万的异变生物的尸体。 邬一正在通话，在那头报告着这边一切安然无恙。 三十二抽着烟，心里盘算着从白虫那里获得了多少硬币，剥夺了什么样的技能。 他嫌恶的甩了甩手：“变成虫？艹，这他妈谁要？谁爱要谁要！” “诶，济青，得了6000多的硬币，咋样？咱五五分？” 霍鸣唇上的烟抖动着。 “你下一条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留着，救急。” 霍鸣现在手上还真不缺硬币。 他目光深远的向人群外望去，两个女人正静静的凝视着他。 吴虑。 她的目光里带着些怀疑。 而陆曼，眼底则是一片的死寂。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远了。 第258章 闪击铁帮 第二天晚上，突袭铁帮。 霍鸣带着一个排的士兵，趁着夜色，摸进了铁帮老大汪先生的别墅。 别墅区霍鸣不是第一次来了。 比起上次，这次霍鸣的心里稍微有些底。 他和身边的这个排的士兵虽然没磨合多长时间，但彼此都能看懂对方简单的军事手势，这就足够了。 汪先生的别墅是别墅区里最豪华、装修最有品位的。 临走前，余祖修特地嘱咐了。 “能不上枪就别上枪，他那些瓷器呀、壁画啊、装饰品啊很贵的，换算下来能养好多兵呢。” 他语气里有些不爽。 显然在他看来，一个地方军区实权人物的日子过得还没有一个黑社会滋润，这对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别上来一通乱扫，把屋子里扫的乱七八糟——这都是钱呐！” 邬一正拍了拍霍鸣的肩膀，满脸信任。 既然他能控制得住异变生物——还是两个！ 那么控制汪先生和那一群铁帮的高层们，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 别墅内部灯火通明。 或许是因为军区总部突然对荒野猎人团下手，这些个头部帮派们内心都生出了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过去那么多年，他们和余祖修和平相处。 虽然其中往来大多数都是金钱，但彼此表面上的客套也都做足功夫。 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发难呢？ 汪先生的别墅内已经开了两天的会了。 说是会议，但是对于这群黑帮分子来说，无非是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围在一张桌子上针对许多问题你骂我来我骂你。 铁帮的头头汪先生，就靠在那张长桌尽头的皮椅上闭目养神。 只有争吵进行到“不拔枪继续不下去”，或者说“争吵的双方里必须得死一个才算了结”的地步，他才会微微睁开眼眸，用手上的枪托轻轻砸了砸桌面。 于是争的面红耳赤的铁帮成员们重新坐下来，小声的继续掰扯刚才的问题。 但其实这场会议是由主要讨论主题的。 比如，余祖修为什么突然翻脸。 又比如，荒野猎人团的遭遇就是结束了吗？ 其实第一个问题大家都心里有数。 “我看啊，是帝都那个小丫头片要过来了，余祖修那家伙怕了！” 铁帮的一个元老用力的敲打着桌面。 “死了一个余夏，这叫事儿吗？这算个屁的事儿！” “一个关系不怎么近的远房亲戚，余祖修不过看他有利用价值，而且死在了节骨眼上，所以才用他来发难！” “要我说，甭管余夏是死在谁的手上——蒙炎也好，獒万也罢，反正他俩现在都死了——就算不是死在这两个人的手上，回头余祖修也迟早弄死他！” 汪先生眼皮掀开一条缝。 “余夏知道他太多秘密了，他的账单、他跟咱做的生意，这些事情余夏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余祖修疑心重，自家子侄替自己干了那么多事儿，还是不肯重用他……他要真愿意重用他，怎么可能至死还是个尉官？以余祖修的能力，把余夏提拔成校官是什么很难的事儿吗？” “他迟早得死！” “你瞧，他刚死没多久，余祖修就找到人接手他的工作了——那个帝都来的高材生，听说跟陆曼有一腿的那个……” 汪先生用枪托敲了敲桌面：“说重点。” “咳咳……重点是什么来着？哦对，帝都那个小丫头片要来了，把余祖修的胆子都吓破了！” “皇女东巡，本来矿坑不是主要路径，经过康城就该回去了，为什么千里迢迢要穿过荒原来巡查矿坑？” 汪先生蹙起了眉头：“帝国已经将这片土地遗忘了很多年了。”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穿西服戴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推了推眼镜说道：“或许跟帝都内的党派斗争有关。” “你是说，夺位？” “保守派支持三皇子，怀柔派支持四皇女，而龙虎派则铁了心的要跟联邦杀出个你死我活来，现在并不站位。” 那人边思考边回答： “保守派求和，龙虎派主战，怀柔派希望发展国内经济，主要在国内资源不富裕的情况下寻找出另一种可以替代能石作为重要军用物资的新材料或者新技术帮助帝国在战场上，在民生上逆风翻盘。” “所以您看出来了吗？”他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三皇子和四皇女各占优势，但其实谁掌握了军队的主动权，谁就是赢家。” “你是说……”汪先生若有所思。 “军队的主动权到底在什么上？” “……机甲。” “能石，能石才是这场两国战争中最重要的东西。” 西装男的眼睛里绽放出莫名的光芒：“四殿下是奔着能石来的！她想跟余祖修做一笔交易！只要能控制得了矿坑，那她皇太女的位置就板上钉钉了！” “……余祖修能同意吗？” “交易当然是你来我往的，你拿走什么东西，自然要许下一些承诺。” “你是说……” 汪先生的话说到一半，大厅中央的灯突然熄灭了。 看样子像是被人在外头拉了闸，所有人陷入一片黑暗，惊惶的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 “断电了吗？” 汪先生心头一颤，握紧了那柄手枪。 “应该是资源供应不稳？” “不会是军区总部的人打过来了？” “放屁，他们怎么敢！” 刚有人怒气冲冲的喊出这么一句，下一秒枪声在外头响了起来。 大厅四面的玻璃窗瞬间被击的粉碎，数十个矫健的身影撞碎玻璃窗，持枪跳进了大厅。 “把枪放下！” “抗拒从严啊，抗拒从严！” 等到军区总部的士兵们就位，室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那些铁帮的高层们又惊又怒，但面对顶在脸上的枪口，他们甚至连伸手摸枪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缓缓举起双手。 “你们是军部的人？” 一个上了年龄的高层咬着牙说道：“我要查看你们的搜查令和逮捕令！这是流程之一！” 在他不远处，一个宽背窄腰的年轻人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搜查令和逮捕令？” 霍鸣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拿起了散落在一边的某个记事本，撕下两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搜查令和逮捕令。” “你！” “带走。” 第258章 闪击铁帮 第二天晚上，突袭铁帮。 霍鸣带着一个排的士兵，趁着夜色，摸进了铁帮老大汪先生的别墅。 别墅区霍鸣不是第一次来了。 比起上次，这次霍鸣的心里稍微有些底。 他和身边的这个排的士兵虽然没磨合多长时间，但彼此都能看懂对方简单的军事手势，这就足够了。 汪先生的别墅是别墅区里最豪华、装修最有品位的。 临走前，余祖修特地嘱咐了。 “能不上枪就别上枪，他那些瓷器呀、壁画啊、装饰品啊很贵的，换算下来能养好多兵呢。” 他语气里有些不爽。 显然在他看来，一个地方军区实权人物的日子过得还没有一个黑社会滋润，这对他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别上来一通乱扫，把屋子里扫的乱七八糟——这都是钱呐！” 邬一正拍了拍霍鸣的肩膀，满脸信任。 既然他能控制得住异变生物——还是两个！ 那么控制汪先生和那一群铁帮的高层们，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 别墅内部灯火通明。 或许是因为军区总部突然对荒野猎人团下手，这些个头部帮派们内心都生出了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过去那么多年，他们和余祖修和平相处。 虽然其中往来大多数都是金钱，但彼此表面上的客套也都做足功夫。 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发难呢？ 汪先生的别墅内已经开了两天的会了。 说是会议，但是对于这群黑帮分子来说，无非是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围在一张桌子上针对许多问题你骂我来我骂你。 铁帮的头头汪先生，就靠在那张长桌尽头的皮椅上闭目养神。 只有争吵进行到“不拔枪继续不下去”，或者说“争吵的双方里必须得死一个才算了结”的地步，他才会微微睁开眼眸，用手上的枪托轻轻砸了砸桌面。 于是争的面红耳赤的铁帮成员们重新坐下来，小声的继续掰扯刚才的问题。 但其实这场会议是由主要讨论主题的。 比如，余祖修为什么突然翻脸。 又比如，荒野猎人团的遭遇就是结束了吗？ 其实第一个问题大家都心里有数。 “我看啊，是帝都那个小丫头片要过来了，余祖修那家伙怕了！” 铁帮的一个元老用力的敲打着桌面。 “死了一个余夏，这叫事儿吗？这算个屁的事儿！” “一个关系不怎么近的远房亲戚，余祖修不过看他有利用价值，而且死在了节骨眼上，所以才用他来发难！” “要我说，甭管余夏是死在谁的手上——蒙炎也好，獒万也罢，反正他俩现在都死了——就算不是死在这两个人的手上，回头余祖修也迟早弄死他！” 汪先生眼皮掀开一条缝。 “余夏知道他太多秘密了，他的账单、他跟咱做的生意，这些事情余夏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余祖修疑心重，自家子侄替自己干了那么多事儿，还是不肯重用他……他要真愿意重用他，怎么可能至死还是个尉官？以余祖修的能力，把余夏提拔成校官是什么很难的事儿吗？” “他迟早得死！” “你瞧，他刚死没多久，余祖修就找到人接手他的工作了——那个帝都来的高材生，听说跟陆曼有一腿的那个……” 汪先生用枪托敲了敲桌面：“说重点。” “咳咳……重点是什么来着？哦对，帝都那个小丫头片要来了，把余祖修的胆子都吓破了！” “皇女东巡，本来矿坑不是主要路径，经过康城就该回去了，为什么千里迢迢要穿过荒原来巡查矿坑？” 汪先生蹙起了眉头：“帝国已经将这片土地遗忘了很多年了。”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穿西服戴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推了推眼镜说道：“或许跟帝都内的党派斗争有关。” “你是说，夺位？” “保守派支持三皇子，怀柔派支持四皇女，而龙虎派则铁了心的要跟联邦杀出个你死我活来，现在并不站位。” 那人边思考边回答： “保守派求和，龙虎派主战，怀柔派希望发展国内经济，主要在国内资源不富裕的情况下寻找出另一种可以替代能石作为重要军用物资的新材料或者新技术帮助帝国在战场上，在民生上逆风翻盘。” “所以您看出来了吗？”他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三皇子和四皇女各占优势，但其实谁掌握了军队的主动权，谁就是赢家。” “你是说……”汪先生若有所思。 “军队的主动权到底在什么上？” “……机甲。” “能石，能石才是这场两国战争中最重要的东西。” 西装男的眼睛里绽放出莫名的光芒：“四殿下是奔着能石来的！她想跟余祖修做一笔交易！只要能控制得了矿坑，那她皇太女的位置就板上钉钉了！” “……余祖修能同意吗？” “交易当然是你来我往的，你拿走什么东西，自然要许下一些承诺。” “你是说……” 汪先生的话说到一半，大厅中央的灯突然熄灭了。 看样子像是被人在外头拉了闸，所有人陷入一片黑暗，惊惶的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 “断电了吗？” 汪先生心头一颤，握紧了那柄手枪。 “应该是资源供应不稳？” “不会是军区总部的人打过来了？” “放屁，他们怎么敢！” 刚有人怒气冲冲的喊出这么一句，下一秒枪声在外头响了起来。 大厅四面的玻璃窗瞬间被击的粉碎，数十个矫健的身影撞碎玻璃窗，持枪跳进了大厅。 “把枪放下！” “抗拒从严啊，抗拒从严！” 等到军区总部的士兵们就位，室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那些铁帮的高层们又惊又怒，但面对顶在脸上的枪口，他们甚至连伸手摸枪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缓缓举起双手。 “你们是军部的人？” 一个上了年龄的高层咬着牙说道：“我要查看你们的搜查令和逮捕令！这是流程之一！” 在他不远处，一个宽背窄腰的年轻人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搜查令和逮捕令？” 霍鸣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拿起了散落在一边的某个记事本，撕下两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搜查令和逮捕令。” “你！” “带走。” 第259章 几方计划 别墅区内外一片喧哗。 偶尔会响起几声枪响，那些紧绷着脸的高层们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抬起脑袋，又皱着眉头垂下脑袋去。 “……余祖修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找机会，联络……” 汪先生并未做抵抗，他将双手举在脑袋上，低头和西装男窃窃私语。 “快走！” 身后一名士兵不满的推搡了一把。 汪先生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他慢条斯理的回头盯了一眼那名士兵。 “……干什么！看什么看！” 士兵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阵子，突然大声说道：“都沦为阶下囚了，还狂什么啊你！都特么给老子闭嘴，要不给你们上口嚼子！” “你他妈……” 汪先生在铁帮的威望很高，士兵此话一出，几个被枪指着的铁帮成员就怒目而视，几乎就差扑上来了。 那士兵自然有些惊慌，手上的枪口对准了汪先生：“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想死吗都？！” “放下！放下枪！举你妈什么枪！” “有人管吗？！有没有人管！” “你们军队这么办事是？就地枪决吗？！” 霍鸣皱着眉头挤进人群，一手一个将挤上来的铁帮成员扒拉开，抬手抓住了那名士兵的枪管。 “你要做什么？” 那士兵惊慌之下想要抽走枪管，用尽全力那枪管居然也一动不动。 “我……长官。”他丧气的低下头：“我只是……” “汪先生，继续走。” 霍鸣沉声说道：“你大概不喜欢对准自己的枪口，但是这，也是流程中的一环。” 汪先生的目光暗了暗。 “济青？我听过你的名字。” “是我的荣幸。” 霍鸣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 当浩浩荡荡的军用运输车从穿过市场开回军区总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军区接下来的动作。 “完了。” 他们喃喃自语。 “市场完了。” “市场的自由，百花齐放，都要毁在余祖修的手里了……” “汪先生的罪名还没下来，家已经被抄了……” “成箱的黄金被搬上了军区的车，堆积成山的钞票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块的砖头。” “还有武器，铁帮藏匿的武器简直能武装一支千人部队。” “有没有口嚼糖！” 瘾君子们挠着浑身溃烂的皮肤：“口嚼糖！铁帮倒了，我们要到哪儿去买口嚼糖！” 烂糟糟的市场小路上，雪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烂泥上，留下了一排排军用运输车碾压过去的车轮印。 一个裹着厚披风的人穿过了烂糟糟的大街，一路小跑到了黑拳俱乐部。 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情，人们自然也没什么心情来看黑拳。 况且刚出了獒万劫持陆曼的那茬子事，黑拳俱乐部现在正关门进行休整。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眼熟的人，便一头钻进了俱乐部。 不远处，一个缩在屋檐下避风的半大孩子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屋檐下把自己藏的更隐蔽。 一个小时后，穿着披风的家伙离开了俱乐部。 那孩子缩了缩脖子，在市场的街巷里穿行了几分钟，在一间房子前站定，左右打量一下，确认没人跟着自己后，敲了敲门。 小老鼠从门后探出脑袋。 “怎么？瞧仔细了？” “嗯，哥，是小屌毛，我绝不会看错。” 小老鼠脸色沉沉。 “他去黑拳俱乐部找陆曼……为什么？” …… “所以我认为，早些切断我们的相关产业是最好的决定！” 光岛马会的据点，临时凑起来的高层们吵的焦头烂额。 “什么意思？现在军区还没对我们伸手，我们就要自行断尾求生了？！没有这种道理！” “还要怎么伸手？如果等到余祖修动手，还有你我的好果子吃吗？！” “无非是一死，为什么不跟他们干了！” 几人站在桌子前互喷口水：“我看，你就是怂了！想着趁早求和，跪在地上冲余祖修摇尾巴！”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余祖修有兵！我们没有！” “怎么没有？我们的帮众……” “你算了！说实在的，咱的帮众，一块儿享享福作威作福还说得过去，让他们扛起枪去对付军队？你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坐着等死？！” “……” 无休止的争吵总算停了下来。 一群高层脸色难看的离开了会议室。 一头卷发的少年裹着披风，连忙跟上了其中一人。 “亮哥……” 他轻声喊道。 方亮摆摆手，沉默的朝前走去。 半晌，见远离的人群，才转过头来。 “怎么样？陆曼松口了吗？” “是……” 小屌毛抬起头来小声说道：“陆曼勉强答应了，可以带咱们的人去见一面济青。” 他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可亮哥，为什么是济青呢？” 他跟小杂种混的时候见过济青，那只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这事不是因为皇女东巡吗？” “哼，都是些蠢货。” 方亮冷笑一声。 “一群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家伙，还想着跟军队对抗？真是笑话。” 小屌毛低下头去。 “夏战。” 方亮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战是小屌毛的新名字。 所有那些从少年兄弟会里出来的孩子们，大多都想方设法的想要甩掉头上的名字。 “我还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 在巷尾的低语中，想要成为“夏战”的小屌毛逐渐睁大了眼睛。 “这……” “如果成功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方亮和蔼的笑笑。 “如果不成功……” 一支冰凉的东西顶在了小屌毛的小腹上。 “咱们不如现在就去死。” …… “刺杀皇女？” 汪先生面带震惊的看向幕僚西装男。 “你疯了？！” “先生，我知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买卖，但我们过去做的买卖，有什么是不危险的呢？” 西装男嘴角带上一抹疯狂的笑容。 “我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他嘴唇微动，努力的避开士兵们的巡查。 “不做点出格的事情，怎么能轻易逃生呢？” 汪先生的眸子逐渐暗沉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 “那就做。” 第259章 几方计划 别墅区内外一片喧哗。 偶尔会响起几声枪响，那些紧绷着脸的高层们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抬起脑袋，又皱着眉头垂下脑袋去。 “……余祖修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找机会，联络……” 汪先生并未做抵抗，他将双手举在脑袋上，低头和西装男窃窃私语。 “快走！” 身后一名士兵不满的推搡了一把。 汪先生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他慢条斯理的回头盯了一眼那名士兵。 “……干什么！看什么看！” 士兵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阵子，突然大声说道：“都沦为阶下囚了，还狂什么啊你！都特么给老子闭嘴，要不给你们上口嚼子！” “你他妈……” 汪先生在铁帮的威望很高，士兵此话一出，几个被枪指着的铁帮成员就怒目而视，几乎就差扑上来了。 那士兵自然有些惊慌，手上的枪口对准了汪先生：“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想死吗都？！” “放下！放下枪！举你妈什么枪！” “有人管吗？！有没有人管！” “你们军队这么办事是？就地枪决吗？！” 霍鸣皱着眉头挤进人群，一手一个将挤上来的铁帮成员扒拉开，抬手抓住了那名士兵的枪管。 “你要做什么？” 那士兵惊慌之下想要抽走枪管，用尽全力那枪管居然也一动不动。 “我……长官。”他丧气的低下头：“我只是……” “汪先生，继续走。” 霍鸣沉声说道：“你大概不喜欢对准自己的枪口，但是这，也是流程中的一环。” 汪先生的目光暗了暗。 “济青？我听过你的名字。” “是我的荣幸。” 霍鸣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 当浩浩荡荡的军用运输车从穿过市场开回军区总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军区接下来的动作。 “完了。” 他们喃喃自语。 “市场完了。” “市场的自由，百花齐放，都要毁在余祖修的手里了……” “汪先生的罪名还没下来，家已经被抄了……” “成箱的黄金被搬上了军区的车，堆积成山的钞票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块块的砖头。” “还有武器，铁帮藏匿的武器简直能武装一支千人部队。” “有没有口嚼糖！” 瘾君子们挠着浑身溃烂的皮肤：“口嚼糖！铁帮倒了，我们要到哪儿去买口嚼糖！” 烂糟糟的市场小路上，雪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烂泥上，留下了一排排军用运输车碾压过去的车轮印。 一个裹着厚披风的人穿过了烂糟糟的大街，一路小跑到了黑拳俱乐部。 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情，人们自然也没什么心情来看黑拳。 况且刚出了獒万劫持陆曼的那茬子事，黑拳俱乐部现在正关门进行休整。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眼熟的人，便一头钻进了俱乐部。 不远处，一个缩在屋檐下避风的半大孩子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屋檐下把自己藏的更隐蔽。 一个小时后，穿着披风的家伙离开了俱乐部。 那孩子缩了缩脖子，在市场的街巷里穿行了几分钟，在一间房子前站定，左右打量一下，确认没人跟着自己后，敲了敲门。 小老鼠从门后探出脑袋。 “怎么？瞧仔细了？” “嗯，哥，是小屌毛，我绝不会看错。” 小老鼠脸色沉沉。 “他去黑拳俱乐部找陆曼……为什么？” …… “所以我认为，早些切断我们的相关产业是最好的决定！” 光岛马会的据点，临时凑起来的高层们吵的焦头烂额。 “什么意思？现在军区还没对我们伸手，我们就要自行断尾求生了？！没有这种道理！” “还要怎么伸手？如果等到余祖修动手，还有你我的好果子吃吗？！” “无非是一死，为什么不跟他们干了！” 几人站在桌子前互喷口水：“我看，你就是怂了！想着趁早求和，跪在地上冲余祖修摇尾巴！”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余祖修有兵！我们没有！” “怎么没有？我们的帮众……” “你算了！说实在的，咱的帮众，一块儿享享福作威作福还说得过去，让他们扛起枪去对付军队？你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坐着等死？！” “……” 无休止的争吵总算停了下来。 一群高层脸色难看的离开了会议室。 一头卷发的少年裹着披风，连忙跟上了其中一人。 “亮哥……” 他轻声喊道。 方亮摆摆手，沉默的朝前走去。 半晌，见远离的人群，才转过头来。 “怎么样？陆曼松口了吗？” “是……” 小屌毛抬起头来小声说道：“陆曼勉强答应了，可以带咱们的人去见一面济青。” 他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可亮哥，为什么是济青呢？” 他跟小杂种混的时候见过济青，那只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这事不是因为皇女东巡吗？” “哼，都是些蠢货。” 方亮冷笑一声。 “一群认不清自己身份的家伙，还想着跟军队对抗？真是笑话。” 小屌毛低下头去。 “夏战。” 方亮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战是小屌毛的新名字。 所有那些从少年兄弟会里出来的孩子们，大多都想方设法的想要甩掉头上的名字。 “我还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 在巷尾的低语中，想要成为“夏战”的小屌毛逐渐睁大了眼睛。 “这……” “如果成功了，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方亮和蔼的笑笑。 “如果不成功……” 一支冰凉的东西顶在了小屌毛的小腹上。 “咱们不如现在就去死。” …… “刺杀皇女？” 汪先生面带震惊的看向幕僚西装男。 “你疯了？！” “先生，我知道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买卖，但我们过去做的买卖，有什么是不危险的呢？” 西装男嘴角带上一抹疯狂的笑容。 “我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他嘴唇微动，努力的避开士兵们的巡查。 “不做点出格的事情，怎么能轻易逃生呢？” 汪先生的眸子逐渐暗沉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 “那就做。” 第260章 一台机甲 “铁帮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军区总部，余祖修的办公室内，他回转身子，那双鹰一般的眸子仔细的打量着霍鸣。 他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丝犹豫和沉思，似乎在考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霍鸣坐在椅子上，满脸疲倦。 昨晚押送铁帮的疑犯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三点。 繁杂的工作导致他晚上根本没有回家里去，而是在办公室简单闭眼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又被余祖修薅来办公室了。 “领导，”他微微眯起眼睛叹息道：“我得休息。” “我知道，所以今天工不工作取决于你自己。” 余祖修的指尖敲击着桌面。 “我会带你去看你接下来的工作内容，至于选择回去休息还是立刻投入工作，全都取决于你自己。” 霍鸣眼珠子动了动。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余祖修……很笃定自己一定会投入他为自己准备的工作当中？ 为什么？ 霍鸣狐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甚至还没有参加工作，身上就已经沾染上社畜的气味了吗？ 余祖修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钥匙柜旁。 伸手摘下了一枚钥匙。 霍鸣的眉头跳动一下。 随即，目光紧紧跟随着余祖修。 因为他摘下的那枚钥匙，标注了一行字符。 “k139”。 从苏葳处得知，这个编号是帝国第三批穿戴式机甲的型号。 余祖修转过身，眸子里闪过了晦涩难懂的复杂意味。 “你得把你的通讯器留在这里。” 他用拐杖敲了敲柜子。 霍鸣眯起眼睛，照做。 “跟我来。” 他说道。 沉重的拐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如同某种牵引魂魄的乐曲一般，牵动了霍鸣的灵魂和肉体，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 “你好，我找济先生。” 咖啡厅门口，小老鼠等了整宿，都没有等到霍鸣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 他的脸上带着些焦灼，努力的朝咖啡厅内眺望。 “小老鼠？” 席穗穗意外的看着他：“济先生昨晚一晚都没有回来……怎么了？” 她压低了声音：“是昨晚铁帮的事？” “不是。” 小老鼠只是摇头，其余话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小杂种呢？” “他去军区了。” “好……” 少年沮丧的耷拉下脑袋：“如果他回来了，请给我打我的通讯器——你有我的号码。” “你找济先生，为什么不直接打他的通讯器呢？” “打不通。” 小老鼠摇摇头，他已经打了一整个上午，却只是得到无人接听的回答。 “不会出了什么事？” 席穗穗有些担心。 “但愿不会。” 小老鼠皱着眉思索了半天，甩开脚步朝外奔跑去了。 …… 霍鸣没想到，拄着拐杖的余祖修认真走起来，竟然要比一般人速度还要快。 他更没想到的是，军区总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区域。 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穿过两三个被电线和服务器塞满的机房，他们越走越深，似乎正在探索新世界的无人领域。 霍鸣回望身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路，脑袋转的飞快。 而前方的余祖修，正站在一扇铁门前，将那枚“k139”的钥匙塞进门锁中。 “行了，别紧张。” 余祖修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对霍鸣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搅动门锁的声音传来，铁门最终被推开。 霍鸣眯起了眼睛。 他似乎看到了一束光。 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微微移开脑袋。 那确实是一道光，不过是来自屋内窗外太阳光被某种亮面物体反射的光。 “进来。” 余祖修轻飘飘的说：“把门关上。” 铁门在身后落下，霍鸣也终于看清了眼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真的是一套机甲。 被亚克力的透明罩子罩住，尘封在房间里的，一套簇新的穿戴式机甲。 霍鸣扭头看向余祖修，眸中的意思十分清晰。 你丫胆子这么大？ …… 苏葳曾经告诉过他，当年为了测试机甲性能，帝国研究部门曾运送三台k139来到矿坑。 但运送过程中遭遇了袭击，其中两台k139炸毁，一台失踪。 现在看来，失踪的那台一直留在了矿坑的军区总部。 更直接的结论是，那场针对帝国研究部门的袭击，很可能就是余祖修策划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研究？ 还是要利用机甲达成什么目的？ 霍鸣不得而知，所以他看向余祖修，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但余祖修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按动亚克力展示柜上的某个按钮，展示柜收起，他来到了机甲的面前。 k139的表面干净无垢，看得出来这些年余祖修保养的十分到位。 机甲表面的颜色原本是暗黑色的，但被阳光一照，霍鸣立刻明白了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那表面的金属材料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锻造，形成了繁密美丽的花纹。 那裸露在外的各种零件，带着一股润滑油的气味，让霍鸣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机甲。 一台真正的机甲。 和那些网络上的、教材上的图片不同的，真正的机甲就在他的面前。 “和教材上的可真不一样。” 他说道。 余祖修轻笑了一声。 “这是穿戴式机甲，出现在教材上的大部分都是一体式操控机甲，自然有很大不一样。” 这两者的不同霍鸣还是了解的。 一体式操控机甲是早期产品，更考验产品的研发，和机甲驾驶员对各个操作的熟练度。 但随着士兵单兵战斗力的突飞猛进，一体式操控机甲较为笨重的外观和过于高昂的打造价格，让一些机甲研发部门将目光聚焦向更加轻便的穿戴式机甲。 这类机甲更考验机甲驾驶员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作为机甲方针的先行军，穿戴机甲小队能被更快的针对部署。 “这是一台因为意外被我留下的机甲。” 余祖修说道。 “但是现在，它出了些问题。” 霍鸣终于明白余祖修带他来做什么了。 也明白了余祖修为什么那么自信他会留下来。 “呼……” 霍鸣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一套检测和维修的装备。” 第260章 一台机甲 “铁帮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军区总部，余祖修的办公室内，他回转身子，那双鹰一般的眸子仔细的打量着霍鸣。 他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丝犹豫和沉思，似乎在考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霍鸣坐在椅子上，满脸疲倦。 昨晚押送铁帮的疑犯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三点。 繁杂的工作导致他晚上根本没有回家里去，而是在办公室简单闭眼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又被余祖修薅来办公室了。 “领导，”他微微眯起眼睛叹息道：“我得休息。” “我知道，所以今天工不工作取决于你自己。” 余祖修的指尖敲击着桌面。 “我会带你去看你接下来的工作内容，至于选择回去休息还是立刻投入工作，全都取决于你自己。” 霍鸣眼珠子动了动。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余祖修……很笃定自己一定会投入他为自己准备的工作当中？ 为什么？ 霍鸣狐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甚至还没有参加工作，身上就已经沾染上社畜的气味了吗？ 余祖修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钥匙柜旁。 伸手摘下了一枚钥匙。 霍鸣的眉头跳动一下。 随即，目光紧紧跟随着余祖修。 因为他摘下的那枚钥匙，标注了一行字符。 “k139”。 从苏葳处得知，这个编号是帝国第三批穿戴式机甲的型号。 余祖修转过身，眸子里闪过了晦涩难懂的复杂意味。 “你得把你的通讯器留在这里。” 他用拐杖敲了敲柜子。 霍鸣眯起眼睛，照做。 “跟我来。” 他说道。 沉重的拐杖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如同某种牵引魂魄的乐曲一般，牵动了霍鸣的灵魂和肉体，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 “你好，我找济先生。” 咖啡厅门口，小老鼠等了整宿，都没有等到霍鸣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 他的脸上带着些焦灼，努力的朝咖啡厅内眺望。 “小老鼠？” 席穗穗意外的看着他：“济先生昨晚一晚都没有回来……怎么了？” 她压低了声音：“是昨晚铁帮的事？” “不是。” 小老鼠只是摇头，其余话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小杂种呢？” “他去军区了。” “好……” 少年沮丧的耷拉下脑袋：“如果他回来了，请给我打我的通讯器——你有我的号码。” “你找济先生，为什么不直接打他的通讯器呢？” “打不通。” 小老鼠摇摇头，他已经打了一整个上午，却只是得到无人接听的回答。 “不会出了什么事？” 席穗穗有些担心。 “但愿不会。” 小老鼠皱着眉思索了半天，甩开脚步朝外奔跑去了。 …… 霍鸣没想到，拄着拐杖的余祖修认真走起来，竟然要比一般人速度还要快。 他更没想到的是，军区总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区域。 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穿过两三个被电线和服务器塞满的机房，他们越走越深，似乎正在探索新世界的无人领域。 霍鸣回望身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路，脑袋转的飞快。 而前方的余祖修，正站在一扇铁门前，将那枚“k139”的钥匙塞进门锁中。 “行了，别紧张。” 余祖修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对霍鸣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搅动门锁的声音传来，铁门最终被推开。 霍鸣眯起了眼睛。 他似乎看到了一束光。 但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微微移开脑袋。 那确实是一道光，不过是来自屋内窗外太阳光被某种亮面物体反射的光。 “进来。” 余祖修轻飘飘的说：“把门关上。” 铁门在身后落下，霍鸣也终于看清了眼前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真的是一套机甲。 被亚克力的透明罩子罩住，尘封在房间里的，一套簇新的穿戴式机甲。 霍鸣扭头看向余祖修，眸中的意思十分清晰。 你丫胆子这么大？ …… 苏葳曾经告诉过他，当年为了测试机甲性能，帝国研究部门曾运送三台k139来到矿坑。 但运送过程中遭遇了袭击，其中两台k139炸毁，一台失踪。 现在看来，失踪的那台一直留在了矿坑的军区总部。 更直接的结论是，那场针对帝国研究部门的袭击，很可能就是余祖修策划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研究？ 还是要利用机甲达成什么目的？ 霍鸣不得而知，所以他看向余祖修，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但余祖修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按动亚克力展示柜上的某个按钮，展示柜收起，他来到了机甲的面前。 k139的表面干净无垢，看得出来这些年余祖修保养的十分到位。 机甲表面的颜色原本是暗黑色的，但被阳光一照，霍鸣立刻明白了什么叫做五彩斑斓的黑。 那表面的金属材料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锻造，形成了繁密美丽的花纹。 那裸露在外的各种零件，带着一股润滑油的气味，让霍鸣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机甲。 一台真正的机甲。 和那些网络上的、教材上的图片不同的，真正的机甲就在他的面前。 “和教材上的可真不一样。” 他说道。 余祖修轻笑了一声。 “这是穿戴式机甲，出现在教材上的大部分都是一体式操控机甲，自然有很大不一样。” 这两者的不同霍鸣还是了解的。 一体式操控机甲是早期产品，更考验产品的研发，和机甲驾驶员对各个操作的熟练度。 但随着士兵单兵战斗力的突飞猛进，一体式操控机甲较为笨重的外观和过于高昂的打造价格，让一些机甲研发部门将目光聚焦向更加轻便的穿戴式机甲。 这类机甲更考验机甲驾驶员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作为机甲方针的先行军，穿戴机甲小队能被更快的针对部署。 “这是一台因为意外被我留下的机甲。” 余祖修说道。 “但是现在，它出了些问题。” 霍鸣终于明白余祖修带他来做什么了。 也明白了余祖修为什么那么自信他会留下来。 “呼……” 霍鸣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一套检测和维修的装备。” 第261章 去＊＊的帝国！ 霍鸣站在那套机甲面前，沉默了很久。 “你不怕我修坏了吗？”他问道。 “反正已经是一堆破铜烂铁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余祖修说的很豁达，但霍鸣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出，如果修不好，或者修的更差，自己的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现在，霍鸣才总算搞清楚余祖修提拔他的真正目的。 提拔他只是个幌子。 缓解财政压力也是幌子。 打三帮或许是测试服从性的方式，想要看清霍鸣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首都圈方面的来信让余祖修确认了他和首都圈关系并没有那么深刻，于是便大着胆子将这一危险到极致的工作交给霍鸣。 霍鸣独自站在房间里，余祖修贴心的给他留下了一盒烟，又送来了一整套的维修工具。 霍鸣拆开烟，叼了一支在嘴边。 烟是好烟，只是他还是没习惯从过滤嘴后传来的浓重烟草味。 他缓慢的撕开卷纸，将烟丝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口水浸湿了烟丝，透出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霍鸣咀嚼着，思考着。 这思考不限于机甲的维修，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帝女东巡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余祖修想修好机甲，为什么？ 如果真的修好了，那么无论余祖修想做什么，替他维修机甲的霍鸣也一定会被他绑在这一辆不知目的的飞驰战车上，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或者说，当霍鸣在这间房间里看到这台机甲的一瞬间，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余祖修捏紧了他的脖子，试图切断他的后路。 辛辣的烟草味道让霍鸣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余祖修显然已经做好了留下霍鸣的准备。 而霍鸣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年，然后回到首都圈去，完成自己的阶级跳跃吗？ 他轻轻闭上眼眸，脑袋里闪过了无数血腥画面。 他不想被任何人捏紧脖子。 去杀了余祖修？ 可杀了之后呢？ 他要怎么逃离这看守严密的军区总部？ 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杀一个军区实权人不比杀一个乡镇的教师。 而且他也没有人在后面给他兜底了。 辛辣的烟丝让霍鸣逐渐将杀意从眼底抽离。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如果某天他的生命真的受到威胁，那么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不会让人好受。 霍鸣抬起头，眼前的机器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没有一个机修人，会不把目光放在这台机甲上。 霍鸣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着机甲，在金属外壳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指纹。 这是一种来自于技能的颤抖。 他加大力度咀嚼着烟丝，蹲在地上，摊开了余祖修送来的机甲结构图纸。 这些图纸本来是保存在金属箱子里，作为u盘型蓝图的备份。 但余祖修告诉他，因为一些“不明原因”，装载结构蓝图的u盘丢失了——也许是损毁了，这些图纸便成了唯一可以用来参考的东西。 然而，就连这些图纸也丢失了不少。 至少，霍鸣翻看这些图纸，没有从里头找到传感系统、机械动力、以及身份识别等等的图纸。 不完整的图纸，从没接触过机甲的机修师，不被允许和外界联络…… 呵呵，余祖修怕不是想让霍鸣维修这台机甲，而是想让他再造一台出来！ …… “怎么样？” 余祖修摘下羊毛手套，扔在桌子上。 “发了几个小时呆，画了几个小时图纸，现在在睡觉。” 邬一正抬起头来说道。 “真的能看懂吗？” 余祖修挠了挠头：“那些图纸上的各种数字符号，我光看着就头疼……他一个大学都没上的学生，真能看懂？” “您不相信他？那还让他进去？” “哼，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余祖修笑了笑。 “我年轻时也去过首都圈，也参加过那些机修师们的研讨会。不过我是去试驾的，不是去听科研的。” 他看着监控里正睡着的霍鸣，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天才我没少见，这个岁数能修的了机甲的天才也并不是没有。” 他转头看向邬一正。 “但是一正，你知道，没有天才会来矿坑，待遇再好也没有。就算这里遍地都是能石，他们还是更愿意待在首都圈四季温暖如春的空调房里，对着那些新产品研究如何让它们更结实、更灵活、更节省材料。” “或者他们宁愿去战场上，近距离的感受炮火纷飞的战斗，就算被联邦的人抓去也没关系——机修师不管在哪里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是可以在两国内流通的……” “我的意思你清楚吗？” 邬一正低下头：“没人愿意来矿坑。” “因为矿坑向来予取予求有求必应。” 余祖修眉头拧起来。 “今天帝国要当月95的产能，我们就给他95的，要99就给99，要105，便咬咬牙从库存里挤出多余的5……不应该是这样。” “咱们占据了帝国最富裕的地段，手握帝国最重要的能源，凭什么？外面老百姓们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人饿死？” 余祖修抿起嘴，摇了摇头。 “因为矿坑很贱。” “只有能源，没有将能源转变为财富的手段，矿坑就会永远贱下去。” 他转过身，指着霍鸣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个天才，能修好这台机甲……那我说什么都会把他留下来，把他变成自己人——无论什么要求。” “老板……” “一正，吃风喝雪不是矿坑人必须要经历的。” 余祖修的目光炯炯有神，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只要有钱，咱们也能四季如春，然后把那些无时无刻不喷吐着毒气的熔炉连根拔起，扔到他妈的首都圈里去！” 邬一正抬起眼，震惊的看着余祖修。 但那震惊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转变为了喜悦和崇拜。 “扔到他妈的首都圈里去！” 他重复道：“去他妈的熔炉！” 余祖修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去他妈的帝国！” “……去他妈的帝国！” 第261章 去＊＊的帝国！ 霍鸣站在那套机甲面前，沉默了很久。 “你不怕我修坏了吗？”他问道。 “反正已经是一堆破铜烂铁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余祖修说的很豁达，但霍鸣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出，如果修不好，或者修的更差，自己的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直到现在，霍鸣才总算搞清楚余祖修提拔他的真正目的。 提拔他只是个幌子。 缓解财政压力也是幌子。 打三帮或许是测试服从性的方式，想要看清霍鸣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首都圈方面的来信让余祖修确认了他和首都圈关系并没有那么深刻，于是便大着胆子将这一危险到极致的工作交给霍鸣。 霍鸣独自站在房间里，余祖修贴心的给他留下了一盒烟，又送来了一整套的维修工具。 霍鸣拆开烟，叼了一支在嘴边。 烟是好烟，只是他还是没习惯从过滤嘴后传来的浓重烟草味。 他缓慢的撕开卷纸，将烟丝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口水浸湿了烟丝，透出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霍鸣咀嚼着，思考着。 这思考不限于机甲的维修，更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帝女东巡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余祖修想修好机甲，为什么？ 如果真的修好了，那么无论余祖修想做什么，替他维修机甲的霍鸣也一定会被他绑在这一辆不知目的的飞驰战车上，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或者说，当霍鸣在这间房间里看到这台机甲的一瞬间，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余祖修捏紧了他的脖子，试图切断他的后路。 辛辣的烟草味道让霍鸣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余祖修显然已经做好了留下霍鸣的准备。 而霍鸣做的这些，不就是为了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年，然后回到首都圈去，完成自己的阶级跳跃吗？ 他轻轻闭上眼眸，脑袋里闪过了无数血腥画面。 他不想被任何人捏紧脖子。 去杀了余祖修？ 可杀了之后呢？ 他要怎么逃离这看守严密的军区总部？ 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 杀一个军区实权人不比杀一个乡镇的教师。 而且他也没有人在后面给他兜底了。 辛辣的烟丝让霍鸣逐渐将杀意从眼底抽离。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如果某天他的生命真的受到威胁，那么就算拼了这条命，他也不会让人好受。 霍鸣抬起头，眼前的机器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人，没有一个机修人，会不把目光放在这台机甲上。 霍鸣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着机甲，在金属外壳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指纹。 这是一种来自于技能的颤抖。 他加大力度咀嚼着烟丝，蹲在地上，摊开了余祖修送来的机甲结构图纸。 这些图纸本来是保存在金属箱子里，作为u盘型蓝图的备份。 但余祖修告诉他，因为一些“不明原因”，装载结构蓝图的u盘丢失了——也许是损毁了，这些图纸便成了唯一可以用来参考的东西。 然而，就连这些图纸也丢失了不少。 至少，霍鸣翻看这些图纸，没有从里头找到传感系统、机械动力、以及身份识别等等的图纸。 不完整的图纸，从没接触过机甲的机修师，不被允许和外界联络…… 呵呵，余祖修怕不是想让霍鸣维修这台机甲，而是想让他再造一台出来！ …… “怎么样？” 余祖修摘下羊毛手套，扔在桌子上。 “发了几个小时呆，画了几个小时图纸，现在在睡觉。” 邬一正抬起头来说道。 “真的能看懂吗？” 余祖修挠了挠头：“那些图纸上的各种数字符号，我光看着就头疼……他一个大学都没上的学生，真能看懂？” “您不相信他？那还让他进去？” “哼，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余祖修笑了笑。 “我年轻时也去过首都圈，也参加过那些机修师们的研讨会。不过我是去试驾的，不是去听科研的。” 他看着监控里正睡着的霍鸣，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天才我没少见，这个岁数能修的了机甲的天才也并不是没有。” 他转头看向邬一正。 “但是一正，你知道，没有天才会来矿坑，待遇再好也没有。就算这里遍地都是能石，他们还是更愿意待在首都圈四季温暖如春的空调房里，对着那些新产品研究如何让它们更结实、更灵活、更节省材料。” “或者他们宁愿去战场上，近距离的感受炮火纷飞的战斗，就算被联邦的人抓去也没关系——机修师不管在哪里都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是可以在两国内流通的……” “我的意思你清楚吗？” 邬一正低下头：“没人愿意来矿坑。” “因为矿坑向来予取予求有求必应。” 余祖修眉头拧起来。 “今天帝国要当月95的产能，我们就给他95的，要99就给99，要105，便咬咬牙从库存里挤出多余的5……不应该是这样。” “咱们占据了帝国最富裕的地段，手握帝国最重要的能源，凭什么？外面老百姓们吃的是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人饿死？” 余祖修抿起嘴，摇了摇头。 “因为矿坑很贱。” “只有能源，没有将能源转变为财富的手段，矿坑就会永远贱下去。” 他转过身，指着霍鸣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个天才，能修好这台机甲……那我说什么都会把他留下来，把他变成自己人——无论什么要求。” “老板……” “一正，吃风喝雪不是矿坑人必须要经历的。” 余祖修的目光炯炯有神，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只要有钱，咱们也能四季如春，然后把那些无时无刻不喷吐着毒气的熔炉连根拔起，扔到他妈的首都圈里去！” 邬一正抬起眼，震惊的看着余祖修。 但那震惊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转变为了喜悦和崇拜。 “扔到他妈的首都圈里去！” 他重复道：“去他妈的熔炉！” 余祖修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去他妈的帝国！” “……去他妈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