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招魂》 第1章 遇护林工 <林中女妖>卷 幽亮的灯火在大兴安岭的林区闪动,给暗黑的林子带去了星星点点的亮色。光影如同提着灯笼的萤火虫,趴在地面栖息。四周暂无风声,地面的火焰倒是窜得猛烈。 一个鼻头微尖、头发略短的薄唇女人坐在火光前。 她燃着火,像坐在一团烈焰里,也像坐在一团张牙舞爪的鬼魅旁。她时不时远望林中,那里正是一片狰狞的世界。地面偶尔浮起一层薄而透明的雾,烟气飘来,混着土地湿润的潮气,倒让人神清气爽。 叹了口气,女人往火堆里扔了些冥币,冷冷道:“我叫乌涵,有事来找我,的。” 她看了看手表,倚靠着身后的落叶松愣愣发呆,揉了揉肩膀,她又将右眼闭上。左眼闪着幽暗的蓝光,警觉地环视四周。 “大晚上谁他妈在那里烧火呢!”护林工鲁吉从营地看到火光,扛枪跑出屋子,身后跟着刚刚入队的小伙孙志高。 “都说了要文明执法,别老说脏字。”孙志高苦口婆心地劝着。 “都是让程俊那臭小子传染的。”鲁吉紧了紧肩上的枪,“走,看看是哪个孙子找事。” 孙志高摇了摇头,紧跟鲁吉身后,看到前方灯光越来越亮,他皱起了眉头,“这人胆子够大的,就不怕着火了,烧死在里面。” “他妈的没素质。”鲁吉咒骂一句,加快了脚步。 “嘛呢,嘛呢?”鲁吉走近燃火的人,正要开口大骂,一看是个女人坐在那里,头发凌乱,神思呆滞,倒是一副可怜样。 鲁吉收了收怒气,走上前,“姑娘,大晚上作什么腰子呢?你不知道这里晚上禁火的吗?来林区时没人给你说啊。” 抬眼看看他,乌涵将火星向外拨了拨,冷声回,“这火烧不坏树木。还有两分钟,我马上把火熄灭了。” “哎,我这暴脾气。”鲁吉端起枪对准她,“如果你再敢碰那堆火,我可就开枪了。” 孙志高立马儿站出来,“前辈,咱枪里又没装子弹,就别吓人家姑娘了。” 鲁吉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吃里扒外的,这是你媳妇啊。” 孙志高挠挠头,“是我媳妇就好了。” 两人争执时,乌涵起身,用脚踩灭了看起来熊熊燃烧的火堆,这一举动连鲁吉都惊了,“你,你不怕烫啊。”说着从腰间拿出水壶,“我们是专业的,有装备。” “不用了,你们的水浇不灭它。”乌涵看了看四周,这才将目光放在两个护林工身上,一老一小,一黑一白,她立刻判断出那个较白的孙志高是个新人。 乌涵垂目想了想,“不好意思啊,我在这里等人,有些害怕了才点了火。” 见她终于认识到错误,孙志高笑着回,“幸好没有酿成大祸,知道错了就行。你在附近的旅馆住,快些回去。” “我迷路了。” “迷路了?”孙志高望着幽深的林子,咽了口吐沫,斜眼看了看鲁吉,心里正要祈祷别让自己送她,鲁吉突然开口。 “小高,你送送她。” “啥?”孙志高不淡定道:“送她时,我们是两个人,回来时,我可是一个人,附近又有野兽啊、蛇啊、鬼啊” “看你那怂样,叶东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孙志高嘟囔,“我能跟他比?他那是不要命。” 鲁吉看了看前方,也觉得走夜路挺危险,再看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女人,轻咳一声,“先回我们营地,天亮了再让小高送你离开林子。” 乌涵回了个笑给他,“谢了。” “你倒不怕我们是坏人。”鲁吉将枪重新抗在肩上,“走。” 孙志高走到乌涵一旁,帮她将沉甸甸的背包送到肩膀上,顺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乌涵。” “学生。” “工作中。” 孙志高挑挑眉,像足了查户口的,“什么工作啊。” “林业局,我来这里考察。” “看着像。”孙志高不懂装懂的样子倒让乌涵笑了笑。 走了大约一千多米,鲁吉带着乌涵转了个弯儿,绕过一片白桦林,到了一座长方形的木房子前,门口种了一片菜地,又养了几株小野花,倒是很有情致。 “你们常年住这里吗?”乌涵瞥了眼很有家味儿的地方,第一次觉得喜欢。 “鲁吉他们五个在这里呆了快五年了,我一个月后就要走了。”孙志高示意乌涵在他前面走,“我今年25,研二,暑假来这里体验生活,专业法律学,以后想当一名惩恶扬善的律师。” 鲁吉将猎枪摆在门口的位置,让乌涵进屋,“这小子就会显摆学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儿,也就出了叶东、周珉两个大学生,还没见过研究生长啥样呢。他来了,我们恭维几句,他到真把自己当爷了。” 乌涵淡淡一笑,开始打量这座小房子,倒是比想象的宽敞干净。 “周珉收拾的,没他,我们这里就是猪窝。”鲁吉拿起小锅开始在火上炖东西,见乌涵盯着他看,他才解释,“准备喂你点儿吃的,一会儿迷晕你,劫财劫色。” 乌涵抿笑,觉得这人不像看起来那么严肃,她将身后的背包取下放在一旁的地上,“里面全是钱,尽情的劫。” 孙志高乐了乐,先捧来一个盘子,“来尝尝,新摘的蓝莓,保证你吃一次想两次。” “里面放药了吗?”鲁吉先捏了颗尝了尝 “放心,药量充足,保证你们昏倒后直接进坟墓。”孙志高也顺手捏了颗,示意乌涵也吃。 放下戒心,乌涵礼貌地尝了一颗,果然很好吃,可是她更想用鲁吉熬得粥果腹,一天没有进食,她快饿晕了。 将一碗粥用瓷碗盛好放在乌涵面前,鲁吉又去盛另一碗给孙志高,倒是个体贴的会做饭的暖男。 “你赶得巧,我们也没吃饭呢,就凑一起吃。”他坐在乌涵对面,指了指乌涵身后那间屋子,“叶东正在巡林,要天亮才能回来,你就先住他的屋子。” 乌涵点点头,“谢了。”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别客气。”说话时,孙志高抬手拍了拍乌涵的肩膀,乌涵惊得立刻起身。 “哎,我这暴脾气,你个臭小子。”鲁吉一巴掌打在孙志高的后脑勺,“乱碰人家姑娘。” 孙志高有些委屈,“这都什么时代了,我这是拿她当朋友。” 乌涵稳了稳情绪,“我吃饱了,先睡了。”她拿起地上的背包离开。 鲁吉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孙志高,“才认识多久,你就拿人家姑娘当朋友,人家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看看,吓跑了。” “我叫孙志高。”孙志高扭头喊了句,对鲁吉挑挑眉,“这样算认识了。”他抿抿嘴,埋头吃饭。 屋里,乌涵立刻解下衣服,闭上右眼,用左眼透过玻璃窗看自己的左肩,藤蔓纹身就趴在肩膀上,呈现阿拉伯数字‘25’。见它安然无恙,乌涵呼出口气,有些感激地弯下腰,“跟着我适应多了对,你不要再变了,我现在真的很辛苦。” 她似是在跟肩膀说话,然后穿上衣服,拉上窗帘,坐在这间窄小的屋子。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只放了一张上下铺和一张桌子,难得还能挤下窗户。 屋子的主人睡在下铺,上铺凌乱的摆放着几个皮箱子和快要生锈的钳工工具,床底下是盆子、军靴和雨鞋。 桌面有茶杯和洗漱用品,还有一张照片。 乌涵将照片拿起来,看到了鲁吉留着胡子的样子,他在最右上,身旁勾肩搭背的站了另外四个穿着灰绿色护林工服的男人,一个个皮肤黝黑,目光尖锐。 最左边的男人略显年轻,个头也最高,目测有一米八二,他皮肤黝黑,留着寸发,右侧脸颊有一道浅窝,笑时才能被发现。这个男人,看起来像一把刀,眸色冷冽,深而不露,含着幽深的瞳孔,笑得很自然。 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儿,娇羞腼腆的模样,一只手环着男人的胳膊,拘谨地拍下照片。 将照片放下,乌涵倒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在林子里坐了一个下午,都没敢动,身上皱皱的,像是血液不循环了一样。 屋外传来摩托车声,停在了营地前。 “怎么样,找到了吗?”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鲁吉的声音。 然后是几个人陆续进屋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较浑厚的声音感叹,“跟之前一样,找到了尸体碎块儿,累死老子了。” 孙志高插言,“这是这个月第四个受害者了。” 另外一个较柔的声音调侃,“不会是你小子干的,你来体验生活后,这命案可就没断过。” “说什么呢。”孙志高嘟囔一句,“现在是非常时期,说这些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看你那怂胆儿。”浑厚声音嘲笑一句。 乌涵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牛皮纸做成的记录本,翻到最新写好的那一页,拿起笔,将上面的‘第三个死者’改为了‘第四个死者’。 “我所知道的人,为什么少了一个呢?”她咬着笔筒,蹙眉思考。 “叶东回来了?”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里面住了个迷路的游客,明天一早就走。”鲁吉解释。 “男的女的?” “女的。” 浑厚声音来了兴趣,“漂亮吗?” “干嘛?如果漂亮,你准备起歹心啊。”鲁吉扔了个毛巾到他身上,“去擦擦,臭死了,再漂亮也不会喜欢你。” “是啊。”浑厚声音感叹,“全都喜欢叶东去了,谁要我啊。” “我要你。”孙志高逗趣一句,倒是带动了气氛,鲁吉笑得尤为开心。 “滚一边儿去,我是直男。”浑厚声音推开挡道的人,“给老子让开。” 孙志高揉揉被他弄疼的肩膀,“文明执法。整天跟山大王一样。” “哎,我就是这里的山大王,你咬我啊。”浑厚声音吹着口哨十分得瑟。 乌涵神色淡淡,在嫌疑人后添上了一个名字:孙志高。 突然,有石子砸上玻璃,乌涵立刻从床上跳下。 第2章 嫌疑人选 刚刚擦完身子,声音浑厚的男人就站在客厅,见乌涵冲了出来,立刻捂着重要部位,“妈呀,夜入色女啊。” 乌涵没兴趣跟他开玩笑,拽开房门就往外跑。 “喂,乌涵。”鲁吉、孙志高同时追出去。 乌涵转到刚才有响动的窗户前,没有发现异常,她定睛看向那片幽深的密林,握紧拳头。 “怎么了?”鲁吉拿着枪跑出,顺着乌涵的视线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人。 “刚才有人拍我的窗户。”乌涵松开拳头,假装有些害怕。 鲁吉呼出一口气,“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你别见怪,这里的小动物看我们长得好看,就喜欢调戏调戏,指不定是哪只母松鼠呢。” 乌涵点点头,和他们一起走回屋子。 “哟,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怪不得鲁吉都开始英雄救美了。”浑厚声音的人穿上了衣服,半敞着领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近乌涵,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伸去表示友好,“你好,我叫程俊,今年三十,单身,高中毕业,性功能强。” 身后戴眼镜的男人将用过的碗扣到他头上,“小心人家姑娘告你性骚扰。” “他妈的,老子刚洗过头。”程俊将粘碗从头顶拿下,“周珉,你给老子等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跑去重新洗头。 “碗也洗了。”周珉笑着扶了扶眼镜。 “老子搭理你。”程俊吼了一句,倒是先洗了碗。 孙志高见乌涵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立刻走来,“你别理他们,一个比一个神经,天晚了,你去睡。我们这里晚上有守夜的,你放心,绝对安全。” 乌涵点点头,又回了屋里。拿起床上的记录本,她在嫌疑人栏又添了一个名字:周珉,眼镜男。 翻开前一页,有五张照片,正是这些护林工的一寸免冠照。下面标注着他们的信息: 鲁吉(男、43岁、单身、护林工5年工龄、高中毕业、天津人、通晓气象学) 程俊(男、30岁、单身、护林工5年工龄、高中毕业、黑龙江人、通晓植物学、外科包扎) 周隐(男、29岁、已婚、护林工3年工龄、大学毕业、湖南人、专业未知)(妻子死于两年前,山难) 叶东(男、29岁、单身、护林工4年工龄、大学毕业、上海人、法律专业) 林森(男、27岁、单身、护林工4年工龄、中专毕业、黑龙江人、护理专业)ps:一年前被偷猎者射杀,英勇殉职。 她顿笔,看向其中一张照片,之后,将‘周隐’的名字划掉,改成了眼镜男‘周珉’。 第二日,天色微亮,乌涵早早地起床,正要去晨跑,被睡眼惺忪的孙志高拦下,“这么早,去干什么?” “跑步。” “你倒是清闲。”孙志高咬着牙刷,“一会儿你跑完步收拾一下,我送你离开。” 乌涵想了想,笑看他,“我能留下吗?这里对我做研究很有帮助,而且你们也熟悉这一片树林,我跟着你们,也不会迷路了。” “大美女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住,我们怎么能拒绝呢?”洗了头的程俊走来,从桌上捏了一块儿过夜的粘糕塞到嘴里,“反正叶东那小子也不常住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凑近乌涵,挑眉笑了笑,“不过我们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乌涵冷冷看他。 “每天穿性感点儿就行。” 周珉又将碗叩到了他的头顶,“你少贫嘴,吓着人家姑娘。”他对乌涵点点头,“想住这里就住,我们生活也挺单调的,来个人还能丰富几天。” 乌涵感激一笑,整了整黑色运动衫出门跑步。 说是去跑步,不如说去找东西。她一直都沿着昨天明火的地方走,到一处翻看一处的灰烬,没有发现除了树枝、泥土以外的东西。 护林工的营地。 一米八二有酒窝的男人满面灰垢地走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像是在外面打了一整夜的滚儿。 “叶东,你可回来了,你的屋子都被征用了。”程俊接过他递来的枪,放在门口,“你艳福不浅啊,是个美女睡你的床。” 揉了揉略酸的鼻子,里面吸入太多粉尘,让他有些不适应。叶东不理程俊的调侃,接过鲁吉递来的毛巾,抹了抹脸,看他,“不用问了,我没追上他,小子跑的还挺快,妈” ‘的’字还没出口,孙志高立刻站到他面前,“文明执法。” “执你个头。”他推开挡道的人,接过鲁吉递来的冷硬的粘糕塞入口中。 鲁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那些偷伐的现在听到你的名字,一个个闻风丧胆,也算你小子有本事。行了,我去巡林,你休息会儿。” 叶东没有说话,重重地呼出口气,拿起一旁的脏衣服回了自己屋内。 床上放着乌涵的背包,内衣半露在外面。她没想到这个屋子的主人会这么早回来,也就没有收拾。 叶东这才想起他们说有个人用了自己的屋子,他提起乌涵的包儿扔了出去。 知道他会这样,其他人围着桌子冷静坐着,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叶东换了衣服从屋子走出,坐在桌前吃早饭,“昨天那个纵火犯抓到了吗?” “什么纵火犯!说好听点儿,人家姑娘就是迷路了害怕。”孙志高替乌涵解释。 程俊面露酸样,“看看,都被人家勾走魂儿了。还不等人家姑娘回来了再装好人。” 孙志高瞥他一眼,不再说话。 “在十个地方都燃了火,明摆了想烧死我们,我看她不是姑娘,是恶魔。”叶东几口吃完了饭,“我再去那几个地方看看,别留下什么隐患,你们几个也去帮警察找找那个失踪旅客的尸体块儿。” “知道了,工作狂。”程俊嚼着饭慵懒地回了句。 “一起去。”孙志高也几口吃完饭,跟着叶东跑了出去。 环视一圈儿空荡荡的屋子,程俊瞥向周珉,“爱妃,又剩咱俩了。” “你不是直男吗?我喜欢弯的。”周珉将碗叩到他头顶,拔腿就跑。 “他奶奶的。”程俊拿起筷子朝逃跑的人扔了过去。 找到昨天的落叶松,乌涵蹲下身子查看火烧过的灰烬,翻找半天,并没有什么发现。 极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直起身子,假意没发现,手却放在了腰后的尖刀上。 “就是她,漂亮。”孙志高的声音传来,“人家只是迷路了。” “喂,纵火犯。”叶东走近神色冷冷的乌涵,“听说你喜欢迷路啊。”他看向身后,“这块儿地儿可不好找,你能故地重游,也算本事,方向感没有想象的烂啊。” 察觉到是个用脑子说话的人,乌涵警惕起来,笑着看向孙志高,“我昨天丢了戒指在这里,就过来找找。” “找到了吗?”孙志高关怀。 乌涵摇摇头,因为她实在拿不出一枚戒指出来,只能用没找到来搪塞。 孙志高的视线被她吸引到了地面,也是陪她一起看。 “算了,不值钱,不要了。”乌涵被人打扰,也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 她正要离开,叶东挡在了她面前,“哪儿的人啊?” 乌涵淡淡回:“武汉。” “真的假的。”孙志高觉得有趣,“乌涵、武汉,你爸妈起名够直接啊。” “我没爸妈。”乌涵推开挡路的人,冷冷离开。 孙志高后悔说了刚才的话,龇牙看向同样一惊的叶东,小声道:“我说错话了。”他像是反应过来,对叶东吼道:“都怪你小子,对人家那么凶,你知道一个人长这么大多不容易吗?” “不容易就能杀人放火了?”叶东推开对自己大吼大叫的人,跟在乌涵身后。 看着面前大步前进的人,叶东还真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是,他这辈子哪道过歉啊。握了握拳,他跑到乌涵身边,“学生是。” “工作中。” 见乌涵肯搭理自己,叶东笑了笑,“工作多久了?” “关你屁事。”乌涵瞪他一眼,加快了步子。 “哎,你”叶东挠了挠略短的寸发,“好男不跟女斗。” 两人同时回到护林工的营地。乌涵看到自己的背包在门外放着,立刻跑去查看,发现东西没少,她将背包重新背回了身上。 “喂,纵火犯。”叶东跑到她面前,“你的包儿,我” 没等他解释,乌涵迈开步子就要走,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叶东浅笑,接下她手里的包儿,“先吃点儿东西,想走了一会儿我送你出林子。你方向感那么不好,别再迷路了。”他后面说的话,倒像是讥讽。 只是来了一次营地,乌涵就已经能在林子独来独往,可见,记路的功夫不一般。 好汉不吃眼前亏。乌涵实在太饿了,她如果再硬撑,怕是走不出这片林子,就成了动物的餐点了。更何况,她的怀疑目标都在这座院子里,负气离开,不太划算。 放下面子,乌涵重新回到屋子里,不客气地盛了碗饭,独自喝了起来。 叶东挑挑眉,坐在了她对面,看她。 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乌涵放下筷子,“多久没见女人了?” 叶东一副痞子模样打量她,“女人倒是见多了,心机深的倒不常见。” 乌涵懒得理她,几口扒完饭起身,拿起沉甸甸的背包,“我走了,谢谢招待。” “不是说要留下来吗?”孙志高话音刚落,无线电传来鲁吉的声音,“死亡游客的随身物品找到了,就在药山泉附近,咱们的管辖范围。” 叶东立刻拿起对讲机,“随身物品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手机和钱都在,看来不是劫财。” “看着现场,我现在过去。”叶东拿着对讲机扛枪跑出。 “我也去看看。乌涵,你在这里小心点,别乱跑。”孙志高也冲了出去。 屋外传来摩托车开远的声音后,乌涵慢慢起身,闭上右眼,扛起背包从营地独自离开。 第3章 雨的戒指 继续找寻昨天留下的冥火痕迹,方才的第七处被叶东打扰,乌涵基本确定,那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来到第八处燃火的地方,仍在一棵落叶松下。 翻了翻灰烬,依然一无所获。乌涵有些失落地坐在了地上,头倚靠着树干,突然哭了起来。 “爸妈,很想我。”她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活着回去。” 突然,什么东西落在了头上,砸的她生疼。 将圆形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枚银戒,上面刻了字母:l&j。 乌涵立刻闭上右眼,极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似是被窥视般,迅速逃走。 抓起背包,乌涵拼命追去,“回来,我可以帮你,的。”她在林中大喊大叫,可是,刚才看到的人影再也没有出现。 筋疲力尽地躺在泥土中,天空开始飘落细雨,将她的衣服浇了个半透。 躺在泥水中,她无奈地哭了起来,捂着脸,保持蜷缩的姿势。哭声与风声、雷声交错而来,像是林中的一个孤魂,恐怖异常。 摩托车声由远而近,从她的身边滑过,又猛地停下。车子因为突然的刹闸,滑倒在泥潭里。从上面跳下一个寸发男人,将成了泥人的乌涵从地上拽起。 “你疯了。”叶东的声音传入耳中,如同极远处的缥缈之音。 意志薄弱的乌涵被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泪水,她推开抓紧自己的人,“别管我,时间不够了,我没机会了。” “疯子。”叶东将她拽了起来,使劲儿扛到肩上,一米七的女人,可不好对付,她在肩头挣扎,将叶东也拖倒在地。 从地面挣扎起身,乌涵拼命跑向泥水中的背包前,将它抱入怀里,“你不能湿,不能湿。”她想了想,自觉地跑到叶东面前,“快带我离开,我要避雨。” 瞪着疯子一样的女人,叶东将身边的摩托车扶了起来,“上来。”他挥了挥手,让背着包的乌涵坐在了身后,“抓紧了,地上滑。”他拽来乌涵的手,让她抱紧自己,驱动摩托车朝营地疾驰而去。 推开营地的门,其他人已经赶了回来,盯着泥土一样的两人,知道他们一定是摔了一路才回到这里,尤其是乌涵,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污泥。 “快去洗洗。”鲁吉递了个毛巾给乌涵,“把门关上。放心,哪个小子敢偷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程俊立刻捂眼睛,“本来还想看,这被吓得,一点儿兴趣也没了。” 乌涵没有心思开玩笑,不礼貌地推开鲁吉,跑到了叶东的屋子。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鲁吉看向同样黑着脸的叶东,“得罪人家啦。” “得罪?谁敢惹她啊。”叶东拿起桌上的一块儿用过的毛巾走到卫生间,“她不洗,我洗。” 屋内,乌涵紧张地看向背包里的记录本,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本子外层是透明防水袋,她太紧张,怎么给忘了。 身上的泥水将床单蹭脏,乌涵索性躺了上去,抱着记录本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原来,我这么怕死。”似是嘲讽自己的一句话,回荡在屋子里,然后是她很大的笑声,以至于门外的人都听到了。 “她没事。”孙志高担心地看向那间屋子。 “估计脑子摔坏了。”程俊揉揉鼻子。 几钟后,叶东从卫生间走出,看了眼自己的屋子,轻咳一声,“她还没出来?” “你们怎么了?”鲁吉准备着午饭。 “没怎么,她在雨里迷路了,估计吓坏了。”叶东撒了个谎,他想,乌涵一定不愿意让一堆男人问她护着背包在雨里哭什么。 周珉半晌插一句话,“果然还是女孩儿,看着表面挺坚强,其实心里挺脆弱的。” “一看就是有过老婆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程俊立刻打了自己一个嘴靶子,“看我这臭嘴。爱妃,对不起啊。” “不妨事,都过去两年了,早不难受了。”周珉笑了笑,推了推眼镜转了话题,“叫乌涵去洗洗,一会儿再感冒了。” “对,你看我们这些粗人,都没你心细。”鲁吉对叶东眨眨眼,“去,叫人家出来。” 叶东用毛巾擦着头,立刻朝房间走去,他早想去叫乌涵了,正好顺着台阶下。 敲了敲门,叶东犹豫,“喂,纵火犯,出来,别感冒了。” 一根筷子飞到了他身上。叶东回头,大家对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东干咳,又敲了敲门,“乌涵” 房门打开,短发蓬乱,满身满脸污泥的人拿着换洗的衣服站在面前,没了往日的脱俗美丽,现在倒像一个神色冷淡的女鬼。 惊了一下,叶东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去洗洗” 不等他说完,乌涵从他头顶拽下来毛巾,撞开他径直离开。 揉揉被撞痛的肩膀,叶东嘀咕一句,“劲儿可真大啊。”身后传来窃笑声。叶东假装没听到,正要转身,他看到了屋子里湿漉漉的脏床单,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干净床单给乌涵换好,又将她拼命保护的背包放在桌子上,不小心看到了防水袋里的记录本。这种复古样式的本子如今很少见,更别提是柔软的上等牛皮纸。 忍着好奇,叶东从房内走出。 鲁吉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大家等着乌涵从卫生间出来。 程俊一只手架着桌子,低声问,“乌涵不会对我有意思,先是趁我洗澡时冲出来看我的身子,后来因为我说要她穿性感些,她感到羞涩,现在又因为我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躲到了屋子里” 叶东喷出一口茶,“你知道你身上哪个地方刀枪不入吗?” “哪个地方?”程俊眨眼。 “脸嘛。” 叶东的话音刚落,大伙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好你个叶东,亏我把你当最亲的兄弟,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拿我开心。” “嘭。”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如同出水芙蓉的女人穿着暗红色的运动衫走出,滴着水珠的头发和她白皙的肤色,倒像是山上的一朵茶花,惊艳美丽。 叶东看她一眼,再想她刚才哭的样子,低头抿茶。 程俊立刻倾倒在她面前,“仙女,能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乌涵总算有了笑脸,她不想大家太尴尬,顺着程俊的意思问,“什么愿望?” “我嘛,缺一个老婆,仙女愿意嫁给我吗?” 乌涵扶他起来,程俊受宠若惊,对一旁咬牙的孙志高挑挑眉,得意。 “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没法儿嫁给你妈。”乌涵坐在了鲁吉一旁。 大伙敲着桌子笑起来。周珉借机搭腔,“求程俊欧巴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行,我今天说话没看黄历,我闭嘴行。”程俊坐回座位不再搭腔。 鲁吉举了举面前的碗,里面倒了些当地人酿的酒,他给每人添了一碗,“咱们和乌涵认识也算有缘,先喝一杯。” 大家举杯和鲁吉一起饮干。 鲁吉看向一旁擦了擦嘴的乌涵,“行啊,都喝光了。” “这不算什么,我以前都陪我爸”乌涵放下手中的碗,浅浅笑了笑。 几秒的安静后,鲁吉轻咳一声,重新举起酒杯,“来来来,倒上再喝。” 叶东拿起地上的酒壶起身,先给乌涵倒了一碗,“能喝酒就多喝些,暖身子,也能逃避。” 乌涵没看他,独自喝了起来。这酒后劲儿大,乌涵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时,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看了看手表,她有些后悔喝了酒。 起身,她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鲁吉将她扶稳,吩咐已经站起来的叶东,“送她去睡。” 叶东接过全身滚烫的人,搀着她走回屋子里。弯腰扶她躺好,给她盖了被子。 “我喜欢你。”乌涵突然起声,叶东愣在那里,眼下就是刚刚跟自己表白的漂亮女人,他正在不可思议,乌涵突然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到面前,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不对。”乌涵摇摇头,唇瓣几乎能蹭着他的唇,“不是我喜欢你,是我的眼睛喜欢你。” “眼睛?”叶东使劲儿,离她稍稍远了些。 “陆警官,我的左眼喜欢你。” 陆警官?叶东确定自己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看来,乌涵告白的人不是他。 “你认错人了。”叶东推开她的手,“快睡。” “陆警官。”乌涵突然起身从身后抱紧他的腰,“我逃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的是我的左眼,还是我。” 叶东越来越听不懂,正要拽开她的手时,鲁吉端着蓝莓茶走进屋子。见两人的姿势,他蹙眉,“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去睡。” 叶东点点头,挣开乌涵,从屋子走出。 鲁吉将蓝莓茶灌给乌涵喝了后,眼睛斜向照片上挽着叶东胳膊的女孩,“姗姗,看来得要你来一趟了。” 他再看一眼闭上眼睛不知在嘟囔什么的乌涵,拿着碗关门离开。 半个小时后,乌涵猛地睁眼,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惊得起身,酒也醒了。拍了拍仍有些迷糊的脸,她提醒自己,“没时间了,我不能睡,不能贪睡。” 她从背包里拿出牛皮纸记录本,盯着上面看了一遍,又装入背包后跑了出去。 外面已经停雨,空气清凉,盯着清晰的摩托车痕,乌涵想起下午轮到周珉去巡林了,想是他刚刚离开。 沿着车轮行走,乌涵一路都闭着右眼,手心里是那枚她捡到的银戒指。 “第一死者,二十天前,吴峥,男,23,大学生。第二死者,半个月前,宋立,男,25,律师。第四死者,三天前,周晔,男,55,摄影师。”乌涵背诵着获得的信息让脑子清醒,继续沿摩托车痕前进,“第三死者,是谁呢?” 她垫一步脚跳过泥坑,“死者被抛尸各处,身上的切痕工整且部位精确。” 她突然顿步,手放在腰后藏着的尖刀上,猛然转身,被一头发疯的狍子险些撞到。 她呼出一口气,再看狍子,它已经消失不见。 察觉到不对劲儿,乌涵立刻开始警惕,闭上右眼,左眼环视四周动静。心脏如同停止一样,让她不敢大声喘气,半蹲身子,准备应对随时而来的危险。 第5章 姗姗来迟 鲁吉坐在乌涵对面,“林森是这里的护林工,和我们一个队,负责这片林区。她是我的徒弟,天天跟个假小子一样,总爱跟我们称兄道弟。有时候,头发剪得夸张的短,我们慢慢地都不将她当女人看了。” “她是女的?”乌涵想要确认。 “那可不。”鲁吉肯定,“不然怎么拿她比作你呢。” 乌涵转了转眼珠,“我来之前,林场管理处告诉我,你们这里的人都是男的,没有女人。” 程俊:“怎么会,林森下葬时他们还在呢,他们都知道她。” 点点头,乌涵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低头抿了抿碗里的姜汤,她抬眼看向周珉,“听说你以前叫‘周隐’。” 周珉挑眉,“这你都知道啊,那是我的曾用名,大学毕业前的名字,跟着我后妈过时,她给取得。后来,亲妈来领我,就给我换了名字,倒是没给我换姓。我这复杂又破裂的家庭关系,实在难以启齿。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场管理处说的。” “他们估计记成我的曾用名了,我真感觉林场管理处的人不靠谱啊。”周珉摇摇头。 乌涵起身,“我去休息一会儿。” 回到屋子,她立刻翻看记录本,揉了揉肩膀,对它轻语,“线人说,这里有个女妖,以食冤魂为生,我找不到那些受害者的魂魄,他们是不是都被女妖吃了?那个女妖是不是林森,我看她身子虽然腐坏,精神还好,可见不是饿肚子的那种魂魄。” 敲门声悄然响起,乌涵将记录本合上,去开门。 脖子里仍有泥点的叶东站在面前,“我能进去吗?” “你的屋子,当然可以。”乌涵让了道儿。 叶东倚靠着桌子,示意乌涵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直接道。 “林业局” “说实话。” 瞥他一眼,“不关你事。” 叶东笑了笑,“你是来查案子的。估计我们几个是嫌疑人,你才决定住在这里的,不然,以你的性格,怎么能忍受我们呢。” “我没那么难相处。”乌涵站起身,“没错,我是来查案子的,不是什么警察和侦探,我有其它目的,必须参与其中的目的。” “行。”叶东站到她面前,“我帮你。” “不用。” “我比你了解这里,你的效率也会高些。” ‘效率’这个词打动了乌涵,她确实需要时间,而且紧迫。可是,她不信任面前的人,所以,有些东西不能让他知道,更不能让他看到。 摇摇头,乌涵拒绝,语句足够简单,“不用。” 整理好旅行包,背上,乌涵打算出门。 叶东拦下要走的人,神色微凛,“你为什么要打听周珉?你怀疑他?” “是。”乌涵觉得这样聊天浪费时间,紧了紧肩膀上的包,“我站在这里是希望听到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是审讯我一类的废话,那就改日再谈。” “一起走,我也没事儿,刚好去巡林。”叶东为她打开房门,“路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几个的家庭情况,有助于你的调查。” 斜他一眼,乌涵明白,有送必有求。果然 刚出营地,叶东提出了他的要求,“所谓资源共享,我说了知道的,你也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我不会全说。” 看来,乌涵需要他的信息,叶东沉笑,“很公平,因为我也不可能全部告诉你。” 乌涵回望他,“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做调查,是不是你也觉得凶手是这片林子里的人。是你们这些护林工里的一个。” 没有刻意回答乌涵的问话,叶东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几起案子都在这片区域发生。以我对林区的了解,每个地方都有巡林的人。凶手想要去其它林区作案,难度会很大,然而在自己熟悉,又能主导时间的地方作案,反而不易被发现。”他笑看乌涵,“你刻意选择这片林子‘迷路’,不也是这样判断的吗?” 乌涵撇撇嘴,“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你们护林工都有单独作业和巡林的时间,所以,凶手作案时就不易被其他护林工发现。” 没理睬城府深的人,乌涵单刀直入,“先说你的情况。” “我。”叶东语气平缓,腔调不紧不慢,“母亲死了,父亲健在。还有一个脾气不相投的哥哥在陪着父亲。我在家里不受欢迎,也不喜欢他们,所以就出来自己生活。曾经做过船工,之后,遇到了坐船的鲁吉,就跟他来了这片林子。工作快五年了。” “鲁吉呢?” “大半辈子都在这片林子里。家里父母都是医生,离过婚,又复婚,活得精彩。他有一个妹妹,叫鲁姗姗,看着和你一样大,也是个医生。鲁吉做护林工全是因为喜欢林子,起初遭到过家里的反对,后来,见他执着,他们也就接受了。” 踩着潮湿的土地,乌涵想起叶东桌子上的照片,“那个鲁姗姗,就是挽着你胳膊照相的人?” 淡淡一笑,叶东点头,“是。” “她是你女朋友?” “之前是妹子。两个月前,我们刚刚确立了关系。” 乌涵随手拍了拍一棵松子树,“你倒是会吃窝边草。” “猜的没错,我就是属兔的。”叶东似懂非懂地回一句。 乌涵瞥他一眼,继续打听,“周珉呢?” “他……”叶东双手插兜,“大好人一个,父母离异的早,各自都有家庭。他和两家的关系都不错,他们也很喜欢他。他上大学时喜欢上一个女生,上着学就把人家娶了。两个人感情出奇的好。后来,那女人因为山难死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直过不去。” 乌涵对周珉感兴趣,“他学的什么专业?” “综合格斗术。” 无法想象。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竟然是熟悉综合格斗的人?乌涵握拳,“他懂医理吗?” “普通的跌打损伤懂些,更深的倒没有程俊了解。” 大致锁定了怀疑对象,乌涵追问,“程俊呢?说说他。” “痞子一个。人却真诚。我们每个人都愿意把命给他。别看他平常油嘴滑舌、满口脏话,他是最重情的一个,也是最心善的一个。说出来你都不信,他曾经因为有游客烤了一窝兔仔,哭了一个晚上。” 乌涵惊觉,这个程俊也有疑点。他会不会因为太爱这片林子,所以将对毁坏这片林子之人的仇恨发泄到了游客身上。 隐了隐惊讶,乌涵问道:“孙志高呢?” “我对他了解不多。家庭情况也没刻意打听。林业管理处送他来时顺带送来一份他的资料,就是他的个人简历,没什么特别的。” “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这孩子挺老实,做事也认真规矩,呆了这么久,还没犯过错,连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上。他的梦想是以后做个律师,我看他对条条框框、律法章程重视的很,以后一定是个厉害的律师。如果说他是嫌疑犯的话,他的身手就有待考据了。” 叶东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摩托声。 “叶东。”是鲁吉赶了过来,“去9路站牌,接一下姗姗。” “姗姗?”叶东惊讶,“她要来吗?” “她这些天休年假,想要来看看我。”拍了拍叶东的肩膀,鲁吉浅笑,“说是来看我,怕是着急见你呢。你去接她,她会更开心。” 看一眼乌涵,叶东接过摩托,“行,你先陪乌涵,我去接她。” 鲁吉盯着疾驰而去的叶东,转看一旁的乌涵,“你们聊什么呢?” “聊你们。”乌涵诚实回,顺便打量鲁吉的表情。 “有没有让你怀疑的对象啊?” 乌涵眯眼,没有回答,跟着鲁吉走向营地的方向。她清楚,身边之人和叶东一样的心思敏感,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特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目的不纯的?”乌涵想听听鲁吉都发现了些什么,有没有他不该知道的。 “你呀。”鲁吉瞥向慢慢跟紧自己的人,“一见面就说自己是林业局的,倒是对这片林子一点也不关心,还在里面放火,凭这一点,我就不信你。也就孙志高这小子脑子没转圈儿。还有,听说你向林业管理那里打听了我们的消息,平常又十分好奇林森的事情,对人比对树还要有兴趣,我就知道你可能是来查案子的。” “既然发现我有问题,为什么还同意我住在你们那里?” “你查案子是做好事,替那些白死的人鸣不平,我管你做什么。更何况,这案子发生这么久,还没有谁查出来头绪呢,多你一个,多一份希望,我们这里也能早些安宁。” 鲁吉似是想到什么,挑挑眉,“对了,你来之前,有一个姓陆的警察也来打听过这个案子,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 鲁吉一瞅旁边没了人,转身看去,乌涵停在了那里,神色慌张。 第6章 贪生怕死 “你怎么了?”鲁吉停下来等了等她。 抬目,看向提起那个警察的人,乌涵稳了稳情绪,几步走近他,“没什么,在想案子。你刚才说有警察来查案,这不正常吗?” “其他警察来查案很正常,姓陆的人就有些问题。他关注的不是这几起命案,而是关注来调查命案的人。你说,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乌涵笑了笑,眼睛斜向林子深处,死去的林森来了这里,正在看着他们,她身上爬满了腐虫,“鲁吉。”乌涵拽着看不到这些的人,“林森死在哪里?” 突然提起林森,鲁吉蹙眉,他指着林森站立的方向,“那片密林里,你还在那里点过火呢。” “给我讲讲她。刚才叶东没有说完你就来了。” “她一个死人,难不成还是嫌疑犯吗?”鲁吉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他并不了解乌涵的世界,不知道,在乌涵眼里,人和鬼都有可能是嫌疑犯,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令人心慌的女鬼。她几步追上鲁吉,“你总拿我和她作比较,我只是好奇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鲁吉沉默半晌,望了眼乌涵才道,“她是个好女人。有正义感,有爱心,也很坚强。她比任何人都爱这片林子,还说,林子就是她的家,生活在林子里,就是活在家里。我们这里盛行一句话,‘林子与家,都是我的’,这还是林森说出的话呢。” “那她的家庭情况呢?” “她有父母和弟弟,葬礼那日,我见过他们。” “你为什么要她做徒弟?” “她毕业那年和同学来林子里玩,我当时在巡林,见她们几个女孩子在帮一个身体不舒服的游客,就和她们一起将游客送去了医疗站。我当时玩笑一句,‘我们这儿可缺护士,要有你们几个帮忙,那就是如虎添翼了’。谁知,这丫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留了下来。” 提起林森当年,鲁吉满脸的怀念,嘴角都带着笑,他记得她的每一件事,丢脸的事情记得最清,也会大笑几声。 乌涵观察着陪他们一起走的林森,这个女鬼倾斜着脑袋,也露出在回忆曾经的表情。看样子,有些事情因为她死去太久已经记不太清,这样被鲁吉提起,她像是被唤醒了记忆,也笑了起来。 样子虽然狰狞,可她的眼角与鲁吉一般,眯成了缝。 “我先不陪你回去了,我还要去林子里转转。”乌涵停步,想去和林森说几句话。 鲁吉点点头,独自朝营地走去。 立刻转身,乌涵想要拦下林森,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乌涵掐腰呼出口气,对着肩膀安慰自己,“没关系,鬼多得是,不差她一个。” 她紧了紧肩膀的旅行包,抬步朝林子深处走去。 刚才与叶东、鲁吉的谈话让乌涵对这个案件的发展有了新的认识,也有了更加明确的怀疑对象。那个人与大家看到的不太一样,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鲁吉说有警察介入调查,却没有什么进展,那是因为凶手聪明,选择了这样一处开阔的地界杀人,而且,是有计划的杀人,可见凶手心思缜密。这里来往的游客众多,而且地广林大,行凶时不易遇见人,也没有监控一类的记录工具,更加方便。或许来这里杀人,是凶手早就策划好的。 通过死者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凶手好像是随机选择目标下手。这样更加增大了调查的难度,让人很难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 天然屏障,毫无章法,单单两点,就已经让调查人员头痛了。 所以,乌涵相对于那些执法人员而言,就有许多优势,毕竟,她可以拿死去的人做线人,获得更多的线索。 “你可想好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可别做的太绝了,偷猎是小,杀人可是大事啊。”一个粗矿的声音传来。 乌涵立刻蹲下身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几株樟子松下跪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那人膝盖旁是一副碎裂的眼睛。另有三人站在那里,身上背着猎枪,也都有伤。 “周珉。”乌涵惊愕,看清了跪地的人。看来他是巡林的时候遇到了偷猎的。 乌涵手上没有通讯工具,没办法立刻叫人来援救。她想了想,正要起身往营地跑,却听到了另外几人的声音。 “这小子可看到你们几个菜鸟的样子了,如果让他平安回去,以后这林子你们可就别想扮成游客混进来了。”又有四个高个子走了过来,打扮的像是背包客,身后的行囊鼓鼓的。 “我们听大哥的。”被叫菜鸟的三人看向说话的人。 那人想了想,冷笑一声,“算你们几个好运,最近不是出了一个什么‘分尸魔’吗?听说杀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的。你们不如学着那个凶手的手法,把这个护林工切成几块儿,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 “杀……杀人啊。”其中一个被周珉打肿了脸的人犹豫,“这是犯法的。” 高个子大笑一声,“杀人是犯法的,你偷猎就不是了?”他碎了那人一口涂抹,“还想带你去可可西里抓些值钱的东西,就你这怂样,干完这一票就回家种地去。” 三人面子上挂不住,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高个子见没人反对,就点了他们三个,“动手,趁着护林工没到换防的时间,咱们也有时间跑。” 现在要杀了周珉吗? 乌涵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她没有勇气冲出去救周珉。不对,她是想得清楚,想得明白,她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面前的几个人,出去也是白白送死,她不如把这些人的样貌都记下来,以后还能出来指证他们。 是啊,这时候逞英雄就是送死,更何况自己与周珉也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她一个女人,没有什么英雄情怀,像自己以前一样就好,好好活自己的,没必要多管闲事。 乌涵扶着左肩慢慢坐下,倚靠着树干提醒自己,她没必要帮忙。处理完这个案子,她就再也不会和那些护林工见面了,她没必要太在意他们,没有必要这样送死。 一声枪响划破天空,也惊了乌涵一跳。她捂着耳朵不敢看周珉的情况,她甚至在想,如果周珉是这次‘林中女妖’杀人案的始作俑者,他就是罪有应得,自己不救他,也是帮了那些冤死的人。 她抱着头,使劲儿埋入膝盖里,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不是林森,她只是乌涵,自私、怕死又胆小的一个人。 “鬼啊。”凄惨的喊叫声传入耳中,乌涵从自我催眠里清醒。她刚才听到了什么?是‘鬼’吗?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要引诱她,想要看看周珉是否有同伴就在附近,想让她露出头,然后杀了她…… 乌涵不敢再想下去,她继续埋头,一直等着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她哭了。她觉得周珉的魂魄就在自己旁边,那样看着她。正因为她没有救自己而诅咒她。这让她更加不敢抬头,那个她印象很好的温柔的人,曾经对她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摩托车响,然后是鲁吉和叶东的声音,好像叫着她和周珉的名字。 他们,竟然在找自己? 乌涵已经羞得缩成了团。 “这里有人。”是孙志高的声音,然后摩托车停在了乌涵面前。 “周珉找到了。”远处,程俊喊了句。 脚步声停在乌涵四周,鲁吉焦急问她,“乌涵,你没事儿。” 不敢抬头,始终保持龟缩的样子,乌涵没有说话。 “爱妃,你吓死我了。”程俊声色惊喜,好像是在对周珉说话。 “你说什么?快去抓偷猎的?他们人呢?”程俊满是惊愕。 这些他与周珉的对话乌涵听得清楚,可是,周珉不是死了吗? 兀地起身,乌涵险些撞上想蹲下来查看她情况的孙志高。 盯着樟子松下的两人,乌涵确定那是活着的周珉,他没有被抢打死,没有被切成块儿,也没有再添新伤,那样安然无恙地站在程俊面前。 转目,程俊看到了站起身的乌涵,大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妈的,乌涵。”程俊指着一脸歉意的女人,“亏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他娘的也太没良心了。” 指甲掐入树干内,乌涵感觉到了疼痛,这句没良心的话,她听过很多次,每次都会让她更加麻木,起初是哭泣,现在,仔细想想,竟然没了感觉。 她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毫无情绪地转身要走。 “去哪。”鲁吉拽住了她,“这么晚了,万一再遇见偷猎的,他们最会狗急跳墙,你可就没那么幸运的活着了。”他这句话在乌涵听来,是讽刺她见死不救的意思。 “是啊,先回去,姗姗一个人在营地也不安全。”孙志高走来,知道她敏感别人拍她的肩膀,只得晃了晃她的袖子,“安全第一。” 他是无意的话,不过,乌涵听来也有讽刺的意味。只是,乌涵早就不在乎什么讽刺,她也觉得安全最重要。抬头看看,原来已经天黑了,那伙儿偷猎的不知去了哪里,她如果独自走动,确实有危险。 “我坐你的车走。”乌涵没有看大家,对一旁的孙志高低声说了句。 “我坐鲁吉的车来的。”孙志高挠挠头,“你坐叶东的车回去。” 乌涵这才抬起头,视线恰恰与叶东相对。那人神色淡淡,没有数落她,没有责备她,像是望着路上的一个贪生怕死,又与他无关的陌生游客,全身冷得吓人。 第7章 贪生怕死 “你们怎么想的,还带她回去?”程俊第一个不愿意。 “我也觉得,她没必要跟我们走,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足够在林子里单独生存。”一直没说话的叶东成了第二个不愿意带走乌涵的人。 像他们这样相依为命五年的兄弟,遇到乌涵这样没良心又只会自私保命的人,能看惯她的应该没有人。 鲁吉叹了口气,他怕是也不愿意再帮乌涵,不过,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往危险里跳,只得劝大家一句,“找那些偷猎的要紧,我们先把周珉、乌涵带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抓到了那伙儿人再说。” 看周珉全身青肿,程俊骑着摩托带他先离开,晃动的车头险些撞上乌涵,如果不是鲁吉拽了乌涵一把,乌涵的胃怕是又要疼了。 “小高,到我车上来。”叶东一把将孙志高拽到了自己车旁,载着他也匆匆离开。 乌涵强忍羞愧,不吭不声,她要保命,就不能这个时候有自尊。所以,她乖乖地坐到了没有说话的鲁吉身后,让她将自己带入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大家平安回到营地,乌涵见到了等在屋里的鲁姗姗。她是医生,已经开始给周珉做检查。 这个漂亮的姑娘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也妩媚成熟许多。长长的头发让乌涵羡慕。 曾几何时,乌涵也是长发,而且,她喜欢长头发,喜欢扎马尾……可是现在,她为了方便,只得剪了头发,抛弃许多自己喜欢的东西,整日只知道奔波赚命。 “他没大碍,都是皮外伤,青肿消后就好了。”鲁姗姗对身后担心周珉的人说道,“你们放心。” 程俊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幸亏姗姗你来了,否则,我这半吊子医生,都不敢碰他。” “你就别谦虚了,没学过医,你就有了可以开诊所的本事了,还不够吗?你就会说些好听的讨好我。”鲁姗姗接过程俊递来的毛巾擦手。 鲁吉走到她一旁,“给乌涵也看看,她有病总喜欢忍着。” 鲁姗姗看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笑着走去,模样清秀可爱,“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鲁姗姗,鲁吉的妹妹,叶东的女朋友,其他人的朋友。” 乌涵看她一眼,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鲁姗姗有些尴尬,低头时程俊走来,将她从乌涵面前牵走,“你别理这个自私鬼。” 周珉咳了两声,捂着胸口从床上起身,“程俊别说了,谁都有软弱的时候,更何况是乌涵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女生。她救我是大义,她不救我也没有错,跟公交让座一个道理。” “看你能说笑我就放心了。”程俊走近周珉,“得,我也没心情跟自私鬼吵架,还是好好照顾你,这样也对得起咱俩的基情。” 周珉笑了笑,对冷冷的乌涵点点头。 “你过来。”叶□□然开口,眼睛看了看乌涵,先从房间走了出去。 继续背着旅行包没打算放下,乌涵跟着他走近了另一间屋子。 见她刚走入,叶东就开口道,“周珉说得对,救不救他你都没错,不过,这倒让我们了解了你这个人。那天下雨,你喊我们去抓偷猎的人时,我还佩服你的胆儿呢,现在,总觉得我们都瞎了眼了。” “你就想说这些吗?”乌涵不冷不热,不慌不急地回一句。 “哼。”叶东拿起床上的枪,“懒得跟你浪费口水,我们先去找偷猎的。案子的事儿我会继续帮忙,不是为你,是希望那些死去的人能够瞑目。你如果还有一点儿良心,就把你保命的那套本事用在姗姗和周珉身上些,我们都出去了,你来保护他们。当然,如果有危险你先跑了,我也不会意外。” 叶东甩门而出,乌涵赶紧追上,对扛着枪出门的几人喊道:“他们是团伙作案,四个人装扮成了背包客,个子都在一米七五以上。另外三人穿着环卫工的衣服,是偷猎的新人,见到你们或警察时可能会紧张。所以,你们多注意慌张的人。” 没人理睬她,却在她描述情况时都停下了步子。乌涵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他们是很可爱的一群人。如果做了朋友,一定会让人觉得很安全、很放心。 而这些人之中,不该出现那个残忍的杀手。 想到这些时,乌涵握紧了拳头,她如果查到了那个凶手,真应该亲手杀了他,不让他破坏这些人英勇的形象。 刚刚转身,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扑到了面前。 林森,张着满是腐虫的嘴巴怒瞪着她。 乌涵绕过她,走进一间屋子,将门关紧,防止另一间房的鲁姗姗听到她和一个女鬼的谈话。 “是你吓跑了那些偷猎的?”乌涵想起听到的声音,那些人好像说了句‘鬼啊’。 林森指着周珉所在的房间,继续瞪着乌涵。 “怪我不救他?”乌涵知道她的意思,他们将自己当成了朋友,而自己做出了畜生的举动。 “你不像我。”拽着乌涵的领子,林森用尽力气说了句话。她不知怎么听到了他们夸赞乌涵像曾经的她,从她的表情来看,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没错,我不如你勇敢,他们总拿我与你作比较,我也觉得羞愧。我怕死,因为我得罪了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我死了,会比活着更痛苦。我在努力地赚寿命,我在拼命的自救,我必须活着。”乌涵推开她的手。 “林森,你已经死了,你应该知道我在怕什么。你死后遇到的那些,同我死后会遇到的还不一样,我比你们更加悲惨。”乌涵沉了沉气,压低声音,“是,我是自私,如今的现状的确是我罪有应得。只是我比你们幸运,我还活着,你们已经死了。” 林森用脱落的指甲在她脸上猛地划了一道,由于指甲已经松动,乌涵脸上没有留下痕迹,不过,这让她震惊,以至于愣在原地。 她再看林森时,她已经消失。 重重坐在地上,乌涵没了力气。这么久以来,她不是没被鬼打过,只是,这次挨打,不轻不重,却最难受。 依然背着旅行包不打算放下,乌涵走到周珉休息的屋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是担心我,说话不好听了点儿。”周珉见她尴尬,示意她坐自己一旁。 乌涵坚持站着,继续沉默。也能感觉到一旁鲁姗姗对她的点点敌意。 看来这群护林工交的朋友都很仗义。 “你知道自己怎么得救的吗?”乌涵终于说话,只是仍有自私的目的,她要确保自己触碰的世界不轻易被发现,否则自己会有麻烦。 周珉摇摇头,“我是感觉有人用枪杆打晕了我。至于是谁以一敌众,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有个很有趣的想法,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我。” 乌涵点点头,很感激周珉这样友好地对待自己。 “我觉得是‘鬼’帮了我。” 乌涵握拳,心里万分紧张,她正在想,如果周珉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情况,或者,知道自己和那个世界有联系,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她要不要……杀了他。 “觉得可笑吗?”见乌涵沉默,周珉稍稍侧了身子看她,“你想想看,那个人可以一个人对付七个人,这个如果不奇怪,那他救了我以后,为什么不带着我去医治,而是放我一个人在那里。说明什么?” 乌涵当然明白,只是摇了摇头。 “说明他不能见人。不能见人的高人是谁?鬼呗。” 见乌涵神色愣愣,周珉唤她,“喂,乌涵,吓着了?”他立刻转了观点,“我也就是逗逗你,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我还想见见我老婆呢,变成鬼我也不怕。” 乌涵淡淡一笑,刚要放松神情,却听周珉问她,“你没看到什么吗?”他又立刻解释,“你别误会,我没讽刺你的意思。” “我没看到什么,整个杀你的过程,我都害怕地埋着头。”乌涵冷淡地解释着别人听起来会让她极其尴尬,又看不起她的事情。 鲁姗姗更是用蔑视的眼神看她一眼,难得她好脾气,没有借机再讥讽她几句。 整个晚上,乌涵都守在客厅里。她也不知道做这些干什么,只是觉得,屋里有两个人需要她的保护,她要赎罪一样的完成任务才行。 其实这里并不危险,她大可不必浪费这个时间,却静悄悄地守了周珉、鲁姗姗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 她毫无困意,兴许是习惯了睡眠少的生活。又或许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有愧疚感,让她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所以,除了守着他们外,她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你没睡啊。”鲁姗姗从房间走出,手里拿着给周珉准备的药。 “睡不着,在想事情。”乌涵不想说她在给他们站岗放哨。 “去睡会儿,有什么事情养足了精神再想。”鲁姗姗简单说了一句,走入了周珉的屋子里不再和她也不太喜欢的人搭讪。 乌涵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感激他们对自私之人的容忍,能这样做的人毕竟太少,所以,对她破口大骂的态度她会比较适应。这样子的原谅,让她有些彷徨。 “你要时刻跟林业管理那里联系,那伙人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摩托车声传来,然后是鲁吉的声音,“他们怕是不会再来咱们的区域了,其它地方如果需要支援,我们立刻赶过去。” “知道了。”然后是大伙的脚步声。 第8章 林业管理 乌涵从沙发上站起的同时,鲁姗姗也从屋子跑了出来,问了乌涵想知道的事情,“那伙儿人抓到了吗?” “没有。”程俊回了句,顺便瞪乌涵一眼,直接走入了他和周珉的房间。叶东跟在他身后,没有和乌涵有交流。 倒是鲁吉对乌涵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小高呢?”乌涵发现少了一个人,第一次找话题的跟人搭讪,期待地望向鲁吉。 “巡林呢。这小子胆小,只敢白天出门,就这还当护林工呢。” 见鲁吉肯跟自己说话,乌涵心里总算舒服些,她不知怎么的,竟然走过去给鲁吉打起了下手,这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自然地做了起来,顺便找着话题,“我觉得你们这样的巡林方式很不合理,一个人去太危险。” 叹口气,鲁吉回:“没有办法,人手不够。两人一组轮的就太快了,害怕这些小子体力上吃不消。” “那就是说,一个人出去巡林,又对林子比较了解,做些什么就很难被发现了?” 瞥一眼乌涵,鲁吉夺过她手里的水盆,是不让她帮忙的意思,从力气上能看出,他有些不满,“说实话,你怀疑我那些兄弟,我这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他们都是跟我一条命的人,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忍着让你调查他们,总觉得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也在我的怀疑之内。”乌涵很能吃话,好听的,不好听的,她已经有足够的脸皮对付。 冷哼一声,鲁吉摇摇头,“说,你最怀疑谁?” “你是嫌疑犯之一,我不会随便告诉你。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要去解决,如果这个调查清楚了,我会告诉你我心里的凶手是谁。”乌涵不再帮忙,转身准备走出厨房。 迎面正撞上叶东的眼睛,原来他在门口听着她和鲁吉的对话。 “你想讥讽我什么?”乌涵面对他。 “我过来和你聊案子。”叶东走进厨房,“我们约定好的,你问我一些问题,我回答后,也可以问你。” 想起了两人说好的话,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说,你想问什么?” “你包里那个笔记本是做什么的?” 叶东为什么会一针见血地问起她的记录本?难道,他有察觉到这个本子的特殊?乌涵表面冷静,心里已经乱鼓,“你偷看了我的记录本?” “是个记录本?你都用它记录什么?”叶东这样问,是回答自己没有乱翻她东西的意思。 “你没有权利要我必须回答,我们说好的,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全说。我只告诉你它是个记录本,对我很有用。” 见乌涵一定不会说,叶东不再追问,换了话题,“资源共享,我毕竟对林子的了解比你多,所以想要抓捕‘凶手’,我们交换所知最适合。毕竟你都来了七天了,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 七天?他的声音刚落,乌涵已经睁大了眼睛。 七天的时间?她怎么给忘了。 她浪费了太长时间,这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事情,她第一次耽误这么久,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她必须锁定嫌疑人,然后用危险的方法逼他就范才行。 “好,资源共享。”乌涵立刻做出反应,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小心地翻到她调查出来的资料,前面的内容却不给叶东看。 叶东倒不在意的样子,拿着记录本坐到了桌前,盯着眼前有趣的东西,又将它拿起来看了看,“这是什么笔记本?还有‘被害人信息栏’‘嫌疑犯信息栏’‘被拯救者的故事’,还是印上去的。竟然有卖这种笔记本的?侦探笔记本吗?” 鲁吉也好奇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做饭。 “我专门定做的。” 叶东挑挑眉,明显不信的样子,“你倒是说谎不眨眼睛。” 他不再问记录本的事情,而是指着标注的信息,“这些错误的信息都是谁提供给你的?” “林场管理处主任,张业。” 叶东:“你有没有想过,张业为什么骗你。” “他没必要骗我,他可能想要用错误信息向我透露些什么。” 叶东将记录本转向自己,指着上面错误的信息,“女人说成男人,给我们的信息是女人。周珉说成周隐,给我们的信息是‘隐’。四个失踪者只讲了三个,可见第三个失踪者最特殊。我们要好好查查。还有” 乌涵抬目看向他,那个一直说着‘我们’的人,并不知道,乌涵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我们’这个词了。她独自生活了很久,久的她都快忘了,以前她也曾说过‘我们’。对朋友、对家人,甚至,对陌生人。 “我知道些第三个死者的信息,我来帮你添上。”叶东拿起笔记本上夹得一根笔,在死者信息栏又添上了第三个被害人:邢晓娜,自由职业者,死亡时间半个月前,女,53岁,和朋友来大兴安岭旅游,尸体在林中找到,被工整切割后抛尸。 “是个女人?”乌涵蹙眉。 “是,本案中唯一的女性死者。” “她也是死于半个月前,那么和第二个死者宋立” 叶东:“两人同一天死的,互不认识。” 乌涵察觉,叶东对这些被害人也有调查,“你们护林工也做这些?” “死在我们的地盘,我们当然要负责。”叶东起身,“走,去见见张业,这些信息由他提供,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去。” “骑摩托,我的强项。”叶东对鲁吉点点头,领着乌涵走了出去。 两个戴着头盔的人从树林里穿梭而过,泥泞的道路没给车技很好的人造出阻碍。 摩托车停在林业管理处的大院儿内,他们到了林场主任的办公室前,叶东敲了敲门,“我是叶东。” 房门打开,戴着老花镜、穿着灰绿色护林工服的中年男子立身门内,“难得啊,你会过来看我,带酒了吗?” 看样子,他和叶东很熟。 “没看我空手来的吗?不是专门来看你的。”叶东领着乌涵走入办公室。 “小姑娘,是你啊。”张业扶了扶眼镜,“你还在查那个游客被杀案吗?” 乌涵直接道:“张主任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信息?” 张业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又放下,“因为,凶手的事我也做了调查,而且有了眉目。” “你知道凶手是谁?”乌涵惊愕,叶东也眯起眼睛。 “知道我还不报警啊?”张业摇了摇头。 他的桌上放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模样。乌涵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认出,照片上的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张业,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有戴眼镜,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英勇无畏的警察。 坐在凳子上,他的裤管微微上提了些,露出了他右腿的假肢。这曾是因为一起案子留下的残疾,也是他的一个痛。 乌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张业瞥了自己的照片一眼,面露遗憾,“说点儿不好听的,一见林子里有了命案,我倒有点儿兴奋的手痒痒,也就偷偷调查了些情况。” 他看向乌涵,“小姑娘,我给你的信息都是我调查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准不准确,不过,你不是说赶时间吗,我也就想帮帮忙。” 乌涵坐在他面前,“你给我这些信息的依据是什么?” 张业起身,开始在屋里踱步,“从找到的尸体来看,他们都不在第一命案现场,又都被碎尸后抛在不同的地方。凶手几次碎尸手法相同且熟练,可见对医学有些了解。从犯罪心理学上讲,凶手碎尸、抛尸,可能怀有极端的报复心理,想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报复目的。又或者,凶手想要寻求刺激,是随机作案。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想要掩盖某种事实,而这个事实一定与凶手的真实身份有关。” 叶东赞同点头,“凶手挑选了几人,将他们残忍杀害后,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他杀人后将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和身份信息没有一并销毁,可见,他并不怕这些被害人的信息会暴露自己,说明,碎尸只是他的一种报复心理。” 张业:“凶手不怕被害人信息泄露,可以断定,他与这些被害人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些信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他是一个‘隐藏者’。” “隐藏者?”乌涵明白,原来那个‘隐’字,是张业想要告诉自己,凶手与被害人并不熟识。她顿了顿,“那么,您为什么觉得‘邢晓娜’是这些人中最特殊的呢?” “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她特殊。”张业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在里面翻找出他罗列的‘死亡表’,指着四个被害人,他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个人冥冥中有一些联系,我只觉得很奇怪,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盯着列表,叶东、乌涵也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吴峥、男、23、大学生、广东 宋立、男、25、律师、西安 邢晓娜、女、53、自由职业、南京 周晔、男、55、摄影师、北京 是什么呢? 年龄、性别、职业、地域、姓氏,等等,都没有共同点。 会是哪里有联系呢? 第9章 死亡家庭 屋内是寂静的沉默。 盯着‘死亡表’半晌,乌涵猛然一怔,“家。这是一个家庭,凶手造出的‘死亡家族’。” “对,就是这一点。”张业激动,“我一直纠结在此,总觉得这些人有一种联系,却想不明白是什么联系,现在,终于看懂了。这是一个有父母,有孩子的家庭。” 乌涵:“这能说明什么呢?” 叶东:“说明,凶手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弃子,或者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里。” “叶东说得对。”张业点着几个人,“他们之中,应该有一个是凶手的原形。他想要组建一个家庭,那么,他也要在这个家庭才行。” 乌涵:“凶手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因为他选择的目标人物来自不同的地方,说明他家里的人也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点了点列表,叶东似是发现了什么,“‘邢晓娜’与‘周晔’的职业都是较为自由的职业。如果说这个家族破裂了,那么,可能与他们的职业有些关系。如果是两个经常走南闯北的人,他们可能分别有了情人,才导致这个家庭关系破裂。” 他叹了口气,“所以,他的一个孩子选择了律师这个较为固定的职业,说明,这个孩子潜意识里希望居住地和工作都能稳定下来。也从侧面证实了,凶手的父母离异,与工作不稳定有关。” 张业赞同,“是啊,如此说来,这个‘宋立’就有可能是凶手的原形。” 他看向叶东,“你来给嫌疑人简单地画个像,我来做记录。” 叶东想了想,“犯罪嫌疑人,男性,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相貌端正,性格内向,为人谨慎,思想成熟,受过高等教育,有较高的文化素质,父母离异,独居,有一个上学的弟弟。他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而这个,认识他的人并不知道。他讨厌争执纠纷,遇到后可能会上前劝阻,不喜欢散漫,行为处事遵守规则,也爱说教。” “行啊,小子,学得不错。”张业赞许地看了看他。 “是您教得好。”叶东笑了笑。 乌涵正要惊讶叶东的分析能力,听两人这样说,也算明白过来。原来叶东查案子的手法,是跟这个老民警学习的,也难怪两人这样熟。 “其实我知道小姑娘会再来找我,这份我调查的资料你们先拿走。”张业推过去几张纸给乌涵,“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我这里还有些小事,需要你帮忙。”他顿了顿,“叶东啊,你先出去。” 叶东蹙眉,看了看两人,从房内走出。 “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做。”乌涵瞥一眼面前的人,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他们跟着你并不是想看看那个案子有没有了结,不然在案子告破那天,他们就都走了。他们也不是怨恨你,所以不离开。他们只是不想你太自责。虽然你活着他们死了,但都是那伙儿人害得,不是你的错。” 张业摇摇头,“是我大意了,丢了证物在现场,他们才会跑回去找的。” “可你们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炸弹,他们的死,是个意外。” “是我大意,我最后离职,也是心理过不去这道坎儿。”张业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乌涵,“小姑娘,这张照片送给你,是我们四人一起进警校时拍的唯一一张照片,这些年我都视如珍宝,以后,不知道会被清理到哪儿,我希望你帮我保存着。” 乌涵接过照片,“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帮你保存。” 张业拍了拍她的左肩,难得乌涵没有躲开。张业浅笑,“你其实是个好姑娘,相处久了,大家才能认识你。” 乌涵不想讨论自己的好与坏,换了话题道:“我有怀疑的对象,想让您分析分析。” “好啊。”张业坐下,“叶东也不在,我们说起话也方便些。这个案子特别,林子里来往的人群太多,警察很难查出来什么。所以,需要你这类的人才能做到。能够破案,也算你积福了。” “我来这里调查这起案子不是为他们鸣冤,而是因为死的人多,对我有好处。我不想贪什么高尚的虚假东西。” 张业笑着摇摇头,“说,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周珉和孙志高。” “说说为什么?” “周珉的家庭情况和凶手最贴近,只是,他为什么在做护林工这么久时都没有下手,而是选择了今年?我不明白?” 张业:“从这种情况来看,他开始杀人的目的只能归于受了刺激。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否则,凭叶东和鲁吉的敏感以及对周珉的了解,他们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了。怕是,叶东从没有告诉过你他怀疑周珉。鲁吉的性子,如果觉得周珉是无辜的,他会对你怀疑他的兄弟很气恼。他们两个人这种态度,就说明,周珉没受刺激做傻事。” “那就剩孙志高嫌疑最大了。”乌涵回忆,“我刚刚来林子时,孙志高就告诉我他以后想要做律师。而作为律师,对事物的敏感尤为重要。孙志高是高材生,在这方面应该很优秀,可是,就连鲁吉都看出来我点火就不会是林业局的人,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我想,他只是装傻罢了。” “还有,他面对偷猎者时表现的兴奋模样,一点都不像胆子很小的人。平常那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如今想来也不正常。加之,一个人的习惯很难隐藏和改变,孙志高总是要叶东他们‘文明执法’,符合凶手‘讨厌争执纠纷,遇到后可能会上前劝阻,不喜欢散漫,行为处事遵守规则,也爱说教的’特点。” 张业点头,“你分析的不错,这个孙志高确实嫌疑最大。只是,凶手可能已经停止杀戮,也没有留下什么能证实他身份的证物,要想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不太容易啊。” “这个我自有办法。倒是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可惜地看他一眼,拿着资料,乌涵从张业的办公室走出。 叶东没有问两人聊了什么,他知道,问了乌涵也不会说。 坐在摩托车上,乌涵回身看了眼张业的办公室,门口分明就站了三个人,都是照片上的那些人。他们对乌涵招招手。 不一会儿,屋子里又走出一个人,和另外三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乌涵不再看他们,突然抱紧了面前的叶东。她只是想找个发泄的平台,想要一点温暖。因为,她遇到的每个人都不惧死亡,她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有颗直面死亡的心。 他的举动让叶东一惊,似是察觉到她的颤抖,叶东放慢了速度,斜了眼身后的人,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仿佛又看到她那天在雨里哭的样子,让人心疼。 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两人刚刚回到营地,程俊便跑了过来,“各个林区都得到消息,张主任自杀了。” 叶东惊愕,“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约两个小时前。” 叶东看向一旁淡漠的乌涵,身上阵阵的透凉。两个小时前?自己和乌涵刚刚到达张业办公室的时间 乌涵没有说话,径直走回房间,等着叶东。张业暴殒轻生前同乌涵说了些什么?叶东一定会怀疑,也会想要和她单独谈谈。 从衣兜里拿出张业给的照片,乌涵将它放在记录本的其中一页,上面清楚的写着:上海珠宝店连环抢劫案三名遇难警员求助招魂使者。目标对象:张业。 推门声由身后响起,乌涵坐在床头,合上记录本,扭头,“想知道张业为什么自杀?” 叶东走进来,关上门,“他的故事我都知道,当年他和队友一起调查珠宝连环失窃案,因为一时大意丢了证物在作案现场,他的队友陪他进珠宝店找,结果,他被领导喊出屋子的同时,珠宝店突然爆炸了。他活着,队友却都死了。” “没错,他一直过不去心里这关,他觉得自己不该独活着,他想,他的队友正在等着他。”乌涵反问,“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刚才跟我们说话的是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人?” “重要吗?” “重要。” 乌涵淡淡一笑,“他死了。” “”叶东走到她面前,带了明显的猜忌,“我能信你吗?” 乌涵起身,将记录本放回旅行包,“信不信由你自己决定,我左右不了。” “可你嘴里有几句实话?” 拉开房门,乌涵浅笑,“你自己判断。” 已经下床走动的周珉看向准备出门的乌涵,“天都快黑了,你去哪儿啊。” “跑步。”乌涵径直出了屋子,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来到一处幽静地,她立足等待,记得张业给自己的照片后写着约定的见面时间,看看手表,已经到点儿了。 一根干树枝在她的肩膀敲了敲,乌涵转身,面前站着四个男人,穿着警服,很是年轻。 “我们要走了,乌涵。”那三个求助她的警员一齐说道:“走之前,我们想送你个礼物,是关于那些受害者的事情。” 第10章 身份证实 乌涵激动,“那些受害者的魂魄还在这里吗?” “不在了。” 乌涵叹气,“我的线人说,他们被林中女妖给吃了。” 张业向前一步,“那女妖就是林森,她确实吃了他们。只是,我刚才找到了她,问了些受害者的情况。林森也知道些。” “那凶手是谁?” 张业:“从受害者魂魄游荡的地点来说,凶手确实是这片林子的人。” “林森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她没有问那些死者,因为饥饿,她没给他们太长时间就吞了他们。”张业拍了拍乌涵的右肩,“小姑娘,你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已经离凶手很近了,你要勇敢一些,才能看到那个人。林森说,那些受害者听到凶手说了一句话,‘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这句话对你确定谁是凶手很有用。” 望了望远方,四人互视一眼,笑对乌涵,“我们要走了,谢谢你。”四人敬了个礼给她,“再见了,乌涵。” 之后,一齐消失在了黑暗中。 乌涵看着干树枝从空中掉落地面,回想张业说的话:要勇敢一些,才能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在这片林子里。 转身,望向营地,乌涵早已确定目标,她朝着那片有亮光的地方跑去。 “谁在那儿?”一人背着枪从林子深处冲了出来,枪口对准乌涵的脸,乌涵立刻举手停步。 “鲁吉。”乌涵看清了那人。 “是乌涵啊。”鲁吉放下枪,“大晚上的,跑这里做什么?” “我在跑步。”乌涵抿了抿唇。 鲁吉哪里信她,笑了笑,“走,一起回去,我也巡林结束了。” 点点头,乌涵沉默地走在他一旁,身边的男人很有气势,也给人安全感。难得有他陪着,乌涵闭上了左眼,精神也放松了许多。她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闭上左眼,不知道为什么,鲁吉让她由衷的信任。 “你怎么不成家?”乌涵又再次主动找他搭讪,问出这句话时,她总觉得不像自己。 “林子都护不过来,怎么护家啊。”他斜一眼乌涵,“说来也怪,你跟林森还真是像,那姑娘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乌涵尴尬地轻咳一声,她怎么能跟林森比,抿了抿唇,继续问:“你很想她对吗?总是你提起她。” “那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我当然想了。” 乌涵挑眉,偷看一旁的人,想他因为林森的死,再也不想收徒弟了。 两人回到营地,周珉看两人一起回来,为缓解大家和乌涵之间的尴尬,很少调侃的他也忍不住多一嘴,“乌涵慌张出去,原来是接鲁吉回来啊。” “臭小子,不跟程俊学好的,这嘴是越来越不想要了。”鲁吉打了他的脑袋一下。 程俊擦着枪反驳,“怎么坏事儿都跑我身上啊,是爱妃他自己闷骚,跟我没关系。” 孙志高调侃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一个‘欧巴’,一个‘爱妃’,你俩要真没问题,我就娶了叶东。” 他被叶东往头上扣了一个碗。 程俊立刻起身,“看看,这个坏毛病,就是爱妃教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乌涵瞥一眼不再数落她,而是造气氛的很好的一群人,心里再次涌出了感激。程俊对她的敌意因为周珉伤情的好转也慢慢好转,第二天早饭时,难得的给乌涵递去一块儿填肚子的粘糕。 中午,营地来了一位客人。 鲁吉拎着皮箱推门走入,他身后是个二十多岁的长发女人,模样俏丽,皮肤白皙,他介绍道:“这是姗姗的同事,韩娟。大家可以叫她‘小娟’。” “美女啊。”程俊擦了擦油腻的大手,伸到了韩娟面前,“你好,我叫程俊,今年三十,单身,高中毕业,性功能强。” 大伙儿听后摇摇头,鲁姗姗推走了他,“老一套,见我时也这样说,怎么这么多年也不改改,添点儿新词啊。”她笑着牵韩娟到自己一旁。 乌涵看出了问题,如果是鲁姗姗的同事,她怎么不亲自介绍,接人与介绍,都是鲁吉代劳,很是奇怪。好在屋子里也就她想得多,都没有注意到鲁吉策划的这场拙劣的戏。 乌涵想,那个叫韩娟的怕是个警察,来配合这个受人敬仰的护林工来演一出戏。而鲁吉怀疑的目标自然在那张饭桌上。 依然沉浸在自己策划的戏里,鲁吉笑了笑,“来来,都坐下,今儿人比较齐,我们吃个团圆饭。叶东,把小娟的东西先放你屋里。” “我屋成共用的了?”叶东没有动。 程俊逗笑,“估计叶东的屋子太乱了,不敢给漂亮女士看。” “一边儿去。”叶东对这个鲁吉请来的女人反应淡淡,以他的敏感不应该没有察觉,所以,应是在陪鲁吉演戏,他要表现的像他平常的作风才行,不能对这个‘卧底’太过热情。 鲁吉轻咳一声,“反正姗姗和乌涵在你屋子里住,韩娟住进去刚好合适。” 叶东叹了口气,这才把韩娟的行李顺理成章地放进了自己屋子。 鲁吉招呼大伙儿快坐,特意让孙志高和韩娟坐在了一起。 饭桌上,鲁吉有意问韩娟,“听姗姗说,你今年刚研究生毕业,还没男朋友。” 韩娟低头含笑,又摇摇头。 “那好,我们这里可有个高材生,整天喊着没老婆,你们认识认识。”鲁吉对韩娟眨眨眼,又转看孙志高,“你小子有福了,韩娟可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 孙志高对韩娟印象很好,饭桌上有些拘谨,说话也不顺溜,大伙儿逗了他半晌。 鲁姗姗坐在叶东一旁,抱着他的手臂对腼腆起来的孙志高说:“你们互留个联系方式,我回头,还想跟小娟去苏州玩儿呢,我们到了就联系你。” “好啊。”孙志高正不知道该怎么要韩娟的联系方式,这样被鲁姗姗顺水推舟,他自然乐意。 很快,孙志高和韩娟就熟悉了起来。 乌涵沉默地坐在那里,不时地看一眼手表,她不想等待鲁吉这个浪费她时间的计划。怕是鲁吉想要韩娟套出孙志高的家庭情况,以此来确定他凶手的身份。 她不能再等了。她要用一惯的行事做法,冒些险才行。 孙志高下午去巡林,乌涵也做了整理,准备出门。 “去做什么?”叶东陪鲁姗姗坐在客厅,见乌涵要出门,起身问她。 “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我赶时间,回来再说。” 叶东拦下执意要走的人,“就几句话。” 瞥一眼浪费自己时间的人,乌涵又看门外已经骑上摩托要走的孙志高,推开挡道的叶东冲了出去。 腰后的尖刀拔了出来,乌涵一把拽下孙志高,将他推到地上,一条腿跪在他的胸口,刀子抵着他的脖子,控制住他,“说,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孙志高惊愕,“乌乌涵,你做什么?” “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杀了这么多人,你就一点儿悔意都没有吗?” 叶东从屋内冲出,乌涵立刻吼道:“别过来。”手里的刀子又逼近了孙志高的脖子一些。 看着面前的场景,叶东握拳着急,“乌涵,你别乱来。” 鲁姗姗吓得尖叫起来。 其他人也闻声冲出,见到这幅场景,吓得不轻。 “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杀了那些人,后悔做了这些事,快说。”乌涵拽着孙志高的领子,模样恐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志高不敢动弹,“乌涵,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乌涵瞪向他,“宋立是你的原形对。你杀了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是你厌恶的,你不舍得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所以选择了那些陌生人,将你讨厌的一切让他们帮你带走。那个家有你的父母和你正在上学的弟弟,你生活在一个关系破裂的家庭,你讨厌这个家,你想毁了它,这个想法在你毕业后越来越强烈,后来你选择了林子这样一处幽暗又容易隐藏的地方,实施了你的杀人计划。你一直想要个老婆,就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想自己造出一个不会分裂的家庭,是吗?” 孙志高愣在那里,半晌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乌涵,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就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乌涵就是找不到证据才这样着急。 她突然开口,“我不用证据,我杀了你,你自己去跟他们道歉。”说着就要举刀。 叶东立刻扑去,将她从孙志高身上抱走,两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乌涵的手腕被他紧紧握着,“疯子,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浪费我的时间,我的生命。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乌涵想要起身,奈何叶东力气很大,将她抱得死紧。 其他人也冲了过来,扶起孙志高送回屋子。 见孙志高得救,乌涵的计划也就成功,她松下力气,大声喊着,“我看着你呢,我一定会找到你杀人的证据,你等着。” 孙志高看她一眼,模样害怕。 鲁姗姗却喊了起来,“叶东,你的手臂。” 第11章 肩上藤蔓 乌涵立刻朝抱着自己的人看去。原来刚才叶东抢她的刀时,被她给划伤了。 “叶东,你怎么样?”乌涵坐起身,正要拿起叶东的手臂查看,却被鲁姗姗推到了一旁。 “叶东。”鲁姗姗扶着叶东起身,推开他的袖管,见他只是被划破一点皮,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瞪向乌涵,“你个疯子。” 乌涵也放下心,打了打身上的土,起身,正撞上鲁吉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冷冷地走回屋子。 客厅内,孙志高见她走入,吓得躲在了程俊身后。 程俊不解,“乌涵,你刚才什么意思啊,小高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 乌涵将尖刀插回腰间,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孙志高对面,像是审讯一样看着他,“告诉我你的家庭情况。” 孙志高抓紧程俊,一脸的怕意。 “小高,给她说说。”鲁吉看似是护着孙志高,也想借着乌涵这样一闹,听听孙志高的事情。 “我”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孙志高支支吾吾,“我家人都死了,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什么家人,所以,听说乌涵没有父母,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她也就关心了些。我不是什么凶手,我连鱼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他见乌涵不说话,松开了程俊的衣服,“乌涵,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打电话给孤儿院,我除了上大学在外面住,几乎整个童年都在孤儿院里。哪来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啊。” 孤儿?乌涵听后,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后又垂目想了想,“你对医学有研究吗?” “有。” 乌涵眯眼,没想到孙志高承认地这样坦然。 鲁吉见乌涵没有问出什么,对周珉吩咐,“去问问孙志高所说的孤儿院,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好让乌涵死心。” 听出了鲁吉话里的意思,乌涵站起身,伸出一只手,“小高对不起,我见你一直没有说出来家庭情况,以为你是凶手,一时心急,才” 孙志高伸手和她握了握,“没事,只要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就行,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压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大家笑了起来,程俊拍了拍孙志高的肩膀,“都怪你长得太像杀人犯,才让乌涵误会。” 乌涵并没有和大家玩笑,冷冷地看着偶尔一笑的孙志高,与他不时地对视。孙志高倒是有意回避乌涵的眼睛,看着像是害怕她,又像是心里有鬼。 看着笑容尴尬的孙志高,乌涵走近他,在他耳侧说了一句话,孙志高一怔,惊恐地看向她。 比了个“嘘”的手势,乌涵转身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周珉带来了林场管理处给的消息,已经证实,孙志高确实从小在孤儿院生活,没有父母和兄弟,他说的是实话。这样,他的身份就和凶手不符了。 入夜,缓过劲儿的孙志高准备去巡林,听到了鲁吉巡林回来的声音,“刚才我好像看到乌涵了,这孩子慌慌张张地背着旅行包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她整天神秘兮兮的,谁知道啊。”程俊没心眼儿地回了句。 “背上旅行包吗?是不是走了?”叶东看向门外。 “不管了,我们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她来了,咱们这儿的事儿反而多了,走了也好。”鲁吉放下枪,对孙志高道:“怎么样?缓过劲儿了吗?今天晚上能巡林吗?” “没事儿了。”孙志高对他笑了笑。 鲁吉:“那就好。你也别记恨乌涵,她不是故意的,刚才离开,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你,这孩子,心思还不成熟呢。” 孙志高点点头。 整理好装备,孙志高准备去巡林时,看了眼叶东的房间,“乌涵真不回来了吗?” 鲁吉蹙眉,“估计真走了。她脸皮薄,可能觉得做错了事,人跑了。” “走就走,反正就是一个客人。”叶东擦着枪,接过鲁姗姗递来的子弹,装入了枪里,神色淡淡。 鲁姗姗也搭腔,“我不喜欢她,走了招呼也不打一声,看着挺自私的。” “别这样说,她也是独来独往惯了。”鲁吉拍了拍孙志高的肩膀,“巡林的时候小心些,这两天不太平静,你多留个心眼儿,别受伤了。我总觉得林子里有人。” 孙志高点点头,背枪离开。 鲁吉和叶东互视一眼,看向了消失在林中的孙志高。 几近黎明,乌涵偷偷跑入鲁吉的房间。 “他走了吗?”乌涵问没有睡觉的两人,坐在了睡下铺的叶东旁边。 叶东见她安全,放下心,“走了,和你想的一样,他接受了晚上巡林,应该是想在夜里解决你。” 乌涵笑了笑,“你们呢?演的怎么样?” 鲁吉从上铺跳下,“也就我和叶东演戏,其他人都是实打实的。我和叶东先抛出你走了的消息,其他人也就都认为你走了。” “喂,你人缘儿不怎么样啊。”叶东盯着一旁检查尖刀的人,“大家听说你走了,差点儿放炮庆祝,要不是这里禁火,他们估计烟火都放好几车了。” 乌涵瞪他一眼,“你是最开心的,鲁吉就舍不得我走。” “我还真舍不得,你和林森很像,适合咱们这一行。如果案子破了,就” 乌涵起身,不给鲁吉挽留她的机会,“我这会儿去林子里,他一定在着急找我呢。” 鲁吉摇摇头,不再劝她留下。 “你这样太危险。”叶东拦下只拿了一把尖刀的人,“孙志高可是背着枪去的。” “我有自己的办法,不用你操心。”乌涵瞥向他系着绷带的手,有些尴尬。 察觉到了她的歉意,叶东回了句,“没关系,小伤。” “是你自己笨。”乌涵推开他,正要走,后又想了想,“我去找他,你和鲁吉远远跟着,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弱,我怕真对付不了他。” 叶东笑了笑,“知道了,怕死的女人。” 乌涵握拳,知道叶东是玩笑话,可他说准了她。她确实是怕死的女人,所以,这句话被叶东说出来时,很是讽刺。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的星影,四周散着潮湿的空气,偶尔有狐狸的叫声传入耳中。乌涵一只手握着尖刀,一只手举着手电筒。 她很少用照明的东西。这次选择使用,是想让孙志高看清她,好来袭击她。乌涵确定,张业走时给自己的那句提点,‘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是在告诉自己,凶手是孤儿。 而自己俯在孙志高耳边说的话,也是这句。孙志高既然惊愕,就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乌涵踩着湿软的土,闭上了右眼。 她那只左眼能在漆黑中辨别方向,看到的颜色与身后两人不一样。所以,如果孙志高埋伏在附近,她能最早察觉,这也就是她的办法。 四周静谧,陷入夜晚本有的沉寂。倍受死亡威胁的乌涵决定行步险棋,她没有多少个夜晚等待孙志高来杀自己了。如果她等不到他,那就去找他。 看了看四周,乌涵睁开右眼,似是拦住一个人问了些什么,身后的叶东和鲁吉看不明白。 乌涵突然加速跑了起来,速度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叶东的视线里。 “她去哪了?”叶东举起手电筒,仍然找不到乌涵的影子。 “她有可能自己去找孙志高了。”鲁吉拿出对讲机,“程俊,你和周珉看好姗姗、韩娟,防着点儿乌涵和孙志高。” “有什么情况吗?”程俊的声音从对讲机传出。 “乌涵不正常,行为、思想都有问题。我们琢磨不透她。为了让孙志高就范,她可能走极端。” 叶东看向说出这番话的鲁吉,陪他朝着乌涵消失的方向跑去。 极远处传来枪响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叶东、鲁吉互视一眼,朝着声响继续跑。 漆黑中,端枪而立的孙志高杀红了眼睛,朝着某处地方继续射击。 “小高,怎么了?”鲁吉跑去按下了他的枪。 “有偷猎的。”孙志高指着漆黑的一处地方,“很多人。” 叶东端起枪,“我去看看。” “别去,太危险了,我开了几枪,他们怕是跑了。”孙志高拦下他,担忧地看向远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人立刻回身,拖着步子一身脏乱的乌涵踉跄而来,她立身不远处,停了下来。 举起手里的打火机,乌涵浅笑,“孙志高,你刚才跟我说的话,都已经被我录了下来,要我放给叶东他们听吗?” 孙志高怒瞪着她,垂目想了想,突然举起枪。 一直观察着孙志高的叶东立刻做出反应,用肩膀撞倒了准备开枪的人。 鲁吉也扑去,抢下了孙志高手里的枪,“你小子,做什么混事儿?” 孙志高大笑,“是这个女人多管闲事。杀了最后一个人,我已经后悔了。我不想再继续,所以,想提前离开这里。我已经醒悟了,为什么不给我改过的机会。” 鲁吉:“为什么这么做?没有家庭又怎么样?” “家庭?”孙志高冷哼一声,“你知道没有家是什么感觉吗?他们凭什么生下我们再抛弃我们。你以为我只杀了几个陌生人吗?我来这里之前,也把家人都杀了。我想,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陪他们。每次单独出门,我都想死在这里,可是,开枪时我又害怕起来,我怕见到他们。” 冷冷瞪向乌涵,孙志高咬牙,“我早就后悔了,是你们一直调查,步步紧逼,一次次地提醒我犯下的罪过。让我永远活在痛苦里。今天,我本不打算动手,我一点儿杀乌涵的念头也没有。可是,她跑来讽刺我,刺激我,挑起了我的仇恨,是她,让我变成这样的。” 乌涵拍了拍身上的土,神色淡淡。她不想留下来听孙志高对罪恶的解释,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回眸看了眼在地面挣扎的人,乌涵转身跑走。 之后,她才知道,张业告诉她的那句“是孤儿也无妨,只要懂得原谅,你就有一颗善良的心”,是孤儿院院长在孙志高离开孤儿院时对他说的话,似是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会做出极端的事情,院长在他离开前想再叮嘱他一番。 孙志高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还活着,而且是因为父母离异才将他和弟弟都送进了孤儿院,他恨自己的父母,恨这个不完整的家。 乌涵他们推测的都没错,只是凶手利用自己在孤儿院的身份完美的隐藏了自己。 孙志高听到乌涵说的那句话,以为她早已经调查了自己,想要杀她灭口。他依然借用自己护林工的便利身份,想在巡林期间对喜欢独自行走的乌涵下手。 可是,在看到乌涵时,他对这个同样说是孤儿的女人起了恻隐之心。 却未想到,乌涵主动跑来用言语刺激他,让他动了杀她的念头。那几枪,他本可以打在乌涵身上,却有意无意地射偏了。目的只是为了赶走乌涵,没想到乌涵录下了他说的话。 孙志高并不知道,乌涵拿的打火机不是什么录音设备,而是刺激他再次动手的工具,本就杀红眼的人,听说自己没了退路,起了杀死在场所有人的心思,这才暴露了自己。 乌涵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是死,被孙志高she杀也是死,横竖一样的结局,不如行步险棋。从结果来看,这次冒险很值得。 解决完事情,乌涵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将肩上的衣服褪下,用左眼看向肩上的藤蔓数字,还是‘25’。 乌涵拿起床上的枕头朝玻璃砸去,身子太用力,她跪在了地上,开始哭喊,“为什么没有变,我明明帮了他们,帮了四个人,为什么不变?” 营地外,程俊、周珉跑向回来的叶东,“怎么回事儿?谁开枪?” “孙志高这小子是杀人犯,你们去帮着鲁吉送他到林场管理处,我去看看乌涵。”叶东拍拍两人的肩膀跑回了屋内。 听到了乌涵的哭声,叶东推门走入。看到裸着半个肩膀的人跪趴地面,他立刻关上门。 “抱歉啊。”他尴尬地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会听到乌涵的喊骂,屋里却静了下来。 察觉到乌涵的不对劲儿,叶东呼出一口气,重新走进屋子,将她肩头褪下来的衣服为她穿好,并看不到她肩膀上的藤蔓数字。 “怎么了?”他问她。 乌涵抹了抹眼泪,起身,面色平淡,“我来多久了?” “九天。” 乌涵咬了咬嘴唇,“我去洗脸。”说完,独自走了出去。 叶东等在屋里,眼睛扫向桌上的记录本,他走去将它打开,翻到了奇怪的一页。 第12章 林子与家 那一页标注了许多数字,分为一大一小上下两行。大数字呈现倒数的规律且规则。小数字在它下面,也是呈现倒数的规律,却不规则。 大数字停在了‘241’。小数字停在‘25’。 仔细数数,‘25’出现了九次。 九次?九天?叶东隐隐觉得,这九次‘25’与九天有关系。 听到了脚步声,叶东将记录本合上,倚靠着桌角等乌涵进门。 乌涵盯着桌上的记录本,将它装入了旅行包内。 叶东瞥一眼她的旅行包,看到了许多干木头,像极了燃火用的东西,觉得她是‘纵火犯’的想法更加强烈。 见她收了衣服和随身物品,是离开的意思,叶东蹙眉,“去哪儿?” “不知道。”乌涵语气态度都不好,像是在生气。 处理完案子,肩上的数字却没有变化,她以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现在,她只是接受不了。要知道,她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让肩上的数字动一下,可是,事情结束了,怎么会看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叶东见她愣神儿,问了句,“不是说是林业局的吗?这会儿不回工作单位了?” 斜他一眼,乌涵懒不想搭理他的打趣,她现在没有心情。 叶东捏着桌角看她收拾东西,没打算离开。良久,“你不会是侦探小说家。听说他们都神经,像你的样子。” “随你怎么想。” 手指点了点桌面,叶东半低着头,“我倒希望你是林业局的,这样至少知道你会去哪里。” 乌涵埋头收拾不说话。 叶东身子离开桌子,“算了,你就是大兴安岭的一个过客,总要走的。”他走到房门口,“我去看看孙志高的情况,再把大家叫回来跟你告别。” 乌涵继续不说话。 叶东没看她,径直离开。 屋外传来他吩咐鲁姗姗的声音,“看看乌涵有什么要帮忙的。”然后,是摩托车开走的声响。 乌涵收拾好东西,这是她这么久以来收拾东西最慢的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叶东在跟她说话,她也就没着急要走。现在那个人走了,她反而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背上包儿,看了眼她住了一段时日的屋子,和桌上那张照片,转身走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见鲁姗姗站在客厅,也没打算挽留她的意思。乌涵没打招呼,沉默离开。 天空飘来一团乌云,将好不容易等来的阳光又遮了回去。 乌涵踩着潮湿的地面继续自己的旅行。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不回头,也不怀念。 叶东说得对,她就是大兴安岭的一个过客,对待这里,没什么好认真的。 走了很久,直到天色越来越阴沉,像是快要下雨了。她回忆着与那些护林工度过的雨天,记得他们在雨中追赶偷猎者的样子,记得他们相互逗趣的样子。乌涵觉得他们很幸运。因为他们有林子,也有家。 身子一怔,乌涵愣在那里,她记得鲁吉说过一句话,“林子与家,都是我的。” 林子和家? “原来如此?”乌涵回身,“林子和家,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立刻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处理完孙志高的事情,大伙儿一边抱怨养了个杀人犯,一边回营地。 走到屋里,程俊喊了声,“乌涵,幸好你逼得急,让那小子狗急跳墙,不然,他可就从这里跑了。” 鲁姗姗系着围裙正在给大家准备食物,顺便道:“她走了。” “走了?”程俊惊愕,“走多久了?” 鲁姗姗:“有两个小时了。” “怎么不说一声。”程俊看了眼表情淡淡的叶东,“不给我们说,起码告诉叶东一声啊。” “告诉我做什么?她巴不得见不到我呢。走了也好,整天神经兮兮的,再吓着姗姗。”叶东将身上的装备随手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眼睛看向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说她会去哪里呢?”周珉扶了扶眼镜,“她也没个联系方式,又整天饿肚子,衣服也就两三件,还没住的地方,看着怪可怜的。” “给她钱了吗?”叶东终于说话,看向鲁姗姗。 鲁吉扔了一块儿擦刀的磨砂纸给他,“你觉得乌涵的性子,会要我们的钱?” 程俊:“她整天饿肚子,是不是没有钱的原因。你看,她也没什么固定的工作,平常吃穿用,肯定要花钱,她从哪儿弄啊。” 叶东握紧了拳头,磨砂纸也揉成了团。 鲁姗姗坐到了他一旁,握着他攥紧的手,“看乌涵的样子,应该独自生活很久了,她应该有自己应付的办法,你们不用担心。” “是啊。”鲁吉赞同,“她看起来很会保命的样子,可能是我们白操心了。” 窗外突然雷声四作,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划破天空,风影摇曳,四周暗了下来,极其的阴森恐怖。 “下雨了。”叶东站起身看向门外。 “她都走两个小时了,早就坐上车了。”鲁吉走去拍了拍叶东的肩膀,“乌涵记路的本事强,脚程又快,这时间都够赶个来回了。你不用担心。” “是啊,乌涵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鲁姗姗晃了晃身边人的胳膊,换了个话题,“下个月我爸妈可能来看哥哥,我们的事儿告诉他们。” 叶东还没有说话,程俊倒是新奇起来,“你俩确定关系还不到两个月,这就要见父母了,速度也太快了。赶潮流?要闪婚?可别闪离就行。” 鲁吉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滚一边儿去。” 程俊挑眉,冲看笑话的周珉挤挤眼。 鲁姗姗瞪一眼不会说话的人,“我们确定关系晚,可是认识的早。” 程俊比划了一个封上嘴巴的表情,决定不掺和这件事儿。毕竟叶东还没有说话,他一个旁观者倒左右不是人了。 可是看叶东的样子,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面,好像盯着门很久了。 “饿死了。先吃饭。”程俊用肩膀碰了碰周珉,飞了个眼色给他。 周珉立刻会意,“对对,我们先吃饭,再聊其它。” 程俊见大家都活动起来,独自走到窗户旁造气氛,“这鬼天气,三天两头的下雨,衣服整天潮潮的。还有这闪电亮的,真够浪费的,一看就是用电”他突然趴在窗户上,“我去,那女鬼是谁啊。” 趴着窗户看了看,他有些犹豫,“看着像乌涵” 话音未落,叶东已经从屋子冲了出去。 瓢泼大雨中,全身湿透的乌涵正踉跄赶来,身上沾满泥水,应该是滑倒后弄上的。 “受伤了吗?”叶东一把扶起险些跪地的人,“哪里疼?” “我要见鲁吉。”乌涵眯着眼看向那张熟悉的脸,“我要见他。” 叶东盯着这个女人,她这样狼狈地跑回来,竟然是为了见鲁吉。 “起来。”将乌涵架起,叶东扶着她走回屋子。 周珉、程俊也跑出来接两人。 “还真是乌涵啊。这鬼天气,你还真有胆儿跑。”程俊盯着一身脏水的人,再看给她擦头发的叶东,碰了碰一旁的周珉,“这形势,有意思多了。” 他正看热闹,却见乌涵扑向鲁吉,“我有话对你说。” “我去,剧情大反转啊。”程俊捏起一块儿油糕放入嘴里,看得津津有味。 鲁吉拍了拍面色焦急之人的肩膀,“不着急,有话慢慢说。” “我要单独给你说。”乌涵抓紧了他的手臂。 程俊将胳膊搭在周珉肩上,姿势舒服地看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好。”鲁吉点点头,带着乌涵进了叶东的房间,两人将房门关上。 “我去,关什么门啊。”程俊不嫌事儿大地抱怨一句,眼睛斜向脸色不好看的叶东,他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从衣兜里拿出一枚戒指,乌涵递给鲁吉,“这个是林森要我转交给你的。” “你淋坏脑子了,林森已经死了。”鲁吉接过戒指不当一回事。 “我知道她死了。我也明白你一定不会信我,不过,你看看里面刻的字母就明白了。” 鲁吉怀疑地看她一眼,眼珠子转向手里的戒指,盯着‘l&j’半晌,猛然一怔。他稳了稳情绪,举着戒指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很清楚。这是林森想要对你说的话,‘林子和家庭,你都可以得到’。”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林森告诉我的。”乌涵叹了口气,“那天,她想向你表白,可是,你们却遇到了偷猎的。她想,等你们将偷猎的抓到后她再对你说。没想到,她死在了那场追逐里。” 鲁吉没有说话,半晌地沉默。 他握紧戒指,面上淡淡,声音却不稳,“这个傻孩子,大好的青春,浪费到我身上做什么。我就是个护林的。”他突然转身,“乌涵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乌涵盯着肩膀微动的人,想他一定不愿让自己看到他的悲伤,他或许对林森,也有除了师徒以外的感情。以前他不敢表露,因为对他来说,林森是个正直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他从未想过,她会想和他在一起。 现在,他得到了林森的表白,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了。 其实,他不用想如何去接受,毕竟,那人已经不在了。 鲁吉,向来很冷静的一个人,刚才的表现,有些不像他。 猛地扶着肩膀,乌涵将左肩的衣服褪下,透过玻璃上传来的倒影,那个数字‘25’正在发生着变化,随着藤蔓的移动,‘25’已经变成了‘24’。 盯着数字许久,乌涵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很大,断断续续。屋外的人疑惑听着,并不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 “她怎么了?”程俊往半掩着门的屋子探了探头,“这是告白失败了咋地?怎么哭成这样?” “别瞎猜。”周珉走到叶东一旁,“你跟她熟,去看看怎么回事。” 鲁姗姗先跑进了屋子,“女孩子哭,最见不得男孩儿去哄了,我去,你们都别进来。” 她将房门关上,盯着衣服褪下来半个肩膀的乌涵,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哥人不错,拒绝你是他脑子短路了,我保证,他想清楚了,一定会同意跟你在一起的。”看来,她深受程俊的影响,以为乌涵是在跟鲁吉表白,更是用上了色诱的方式,只是用的不太成功。 将衣服整理好,乌涵不打算解释。 她当着鲁姗姗的面儿毫不避讳地换起了衣服,她不能感冒,毕竟她很赶时间。 “那个。”鲁姗姗轻咳一声,“你可能对叶东有些误会,他对你好,是因为他觉得你可怜。” 叶东对自己好吗?乌涵冷笑,她怎么没感觉出来。那个人,没有冷嘲热讽,她已经很知足了。 “我一直都喜欢叶东。”鲁姗姗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知道,乌涵早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如果喜欢我哥,就别去招人叶东了。其实,我开始不怎么喜欢你,不过,你肯欣赏我哥,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女人。下个月我爸妈就来了,你好好表现” “让开。”乌涵看向挡着路的女人。 “什么?” 乌涵推开浪费她时间的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穿上了第一次来时的运动衫,头发剪短了些,看来,她不喜欢有累赘的生活,好比感情。 “怎么?又要走啊。”周珉盯着换好衣服,背着旅行包的人,“外面还下雨呢,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乌涵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印象不错,“我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必须走了。” “赶着投胎啊。”叶□□然搭腔,从她肩膀上拽下旅行包,“等雨停了再走。” 程俊见气氛诡异,立刻上前搭腔,“对对对,吃了东西再走,你老是饿肚子,这回就吃撑了再出门。” 他拽着乌涵坐在饭桌前,“多吃点啊,把鲁吉那份儿也吃了。” 盯着饭食,乌涵真有些心动。她下一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呢,不如先吃饱再说。拿起桌上的油糕,她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想要再吃个窝头,一只手突然挡住了她,“你没发现大家都没吃饭吗?你吃完了,别人吃什么?” 抬眼看向说自己自私的叶东,乌涵扔了手里的窝头,不想和他争执。吵架是要耗费体力的,她现在不可以。 兀地起身,看向已经变小的雨,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还没移动步子 “乌涵。”鲁吉的声音由身后响起,“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3章 枯井女尸 垂目想了想,乌涵走进鲁吉的屋子。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嘛啊。”程俊好奇地盯着那个房间,一只手半搭在叶东的肩膀上。 推开他的手臂,叶东拿起修理工具出门,“懒得管她。” “我去帮你。”程俊示意周珉看着点儿情况,他也拿着修理工具追出去。 瓢泼阵雨已经停下。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和树叶的甘香。 将摩托车推到棚子下,叶东沉默地拧着松动的支架螺丝。 “喂,叶东,人家姑娘可要走了。”程俊蹲在他一旁。 “走就走呗,关我什么事。” “你可想好了,我看她对你感觉挺好的。” 拿过他手中的钳子,叶东反应淡淡,“你看?哼。你那眼睛,除了会见鬼,还能看见什么好的?” “我要是真能见鬼就好了,这样也能帮帮你们这些天天盼着见鬼的人。”程俊回身看了眼房子,“说实话,我对乌涵感觉特别奇怪。时好时坏,不过,整体还过得去。她除了自私点,其它都还好。” “她喜欢一个姓‘陆’的警察。”叶东拧着螺丝,力气很大。 “那又怎么样,人心都是会变的。” “她不适合我。” “那,姗姗就适合了?” 看一眼话多的人,叶东从鼻息呼出长气,“你吃错药了。喜欢姗姗就自己追,别用这种损招。” “我就是喜欢姗姗了,怎么着?”程俊看叶东不搭理自己,舔着脸再说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乌涵这一走,又没有联系方式,你可就真找不到她了。我看人家小姑娘确实不错。” “不错你要了啊。” 程俊起身,“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抢兄弟的女人啊。反正姗姗那里我是没戏了,乌涵这里还能争取一下,你别后悔,我这就告白去。” “回来。”叶东一把拽回来他。 “怎么,后悔了?大爷我还治不了你。”程俊一脸坏笑样。 “我是让你别去丢人,她不会答应的。她需要不停地‘奔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人能留下来她。” 程俊抱臂,“那我就跟着她‘奔跑’,有这么个美女陪着游山玩水,也是人生幸事啊。” “你小子招惹她试试?” 程俊冲他吐吐舌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典型的渣男表现。叶东,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别看。”叶东将擦手的破毛巾扔到了他头上,“不识好歹,我是说她危险,让你离她远点儿。你这条小命,还是留给其她女人。” 屋里,鲁吉面色微颤,低头犹豫半晌,又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并不点燃,只是叼着。乌涵想,他们应该是不许吸烟的。 鲁吉将烟拿在手上,似是抽过了一样,又放回了兜里。 “你”他的犹豫让乌涵明白,他要问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可以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人。那些死去的人。”乌涵先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鲁吉很放心,肯定他不会告诉别人,给自己带来麻烦。 明显不能接受这些,鲁吉轻咳一声,转过了身。他怕是觉得乌涵是个精神病。 “我赶时间,你快说。”乌涵被无数人用过这种态度对待,早就习以为常。 “我想见见她。” “她要我帮的忙,我已经帮了,见面太麻烦,我不是每次都能叫他们出来。” 鲁吉又转身,“你怎么叫他们?” “燃火。你第一次见我时,我就是在叫他们。只是,我用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冥火,像我这种人才能使用。” “你是什么人?”鲁吉蹙眉。 “被诅咒的人。”乌涵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从进门时她就没打算放下背包和鲁吉好好说话,她已经在这个林子浪费了太长时间,怕是最长的一次,为什么? 她想,可能是这里有些家的感觉,她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温馨了。 “我就跟她说几句话。”鲁吉有些着急,“我真的很想见她。” 乌涵看了看手表,“不行,我浪费不起这些时间,她跟你见面需要我的沟通,这可能要几天的时间,我没有多少个几天了。” 她向鲁吉走近一步,“你们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可我有救命的事情要做,我不会帮你。说我自私也好,没良心也好,我都不会为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爱情浪费时间。” 瞥一眼失落的鲁吉,“抱歉。”她径直从屋内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不安心,毕竟鲁吉对她很好。可是,鲁吉不明白,她想活着,就不能在一个地方浪费过多的时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多么的可恶,行为多么的可耻,可是,自己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自私的人。 抓紧旅行包,乌涵走到了院子。 “真要走啊。”程俊上前拦着她,看了一眼脸色暗下来的叶东,示意他上来说几句。 叶东倒是真走了过来,却说了句,“我送你。” “谢了。”乌涵瞥了他一眼,盯着他去推摩托车。 程俊着急,“哎呀,你个傻小子。”他立刻对乌涵转了笑脸,“再玩儿两天呗,我们这儿很久没来过女客人了。” “姗姗不还在吗?”乌涵对他笑了笑,“我赶时间,没法儿多留了。以后我没死的话,会回来看你们。” 听到她这样说,叶东、程俊都是一怔,这个女人,要去做什么事,才会说可能会死的话。 “别动不动就死的,晦气。”程俊看向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的叶东,挠挠头,“我真是败给你了。” “程哥,你干什么呢?”鲁姗姗从屋里走出,盯着抓耳挠腮的程俊,笑得很不自然。 “没没什么,这不是送乌涵呢。”程俊摇了摇头,对乌涵摆摆手。 坐上摩托,乌涵对出门送她的人点点头,“这几天多谢照顾了。” “要回来看看。”周珉叮嘱一句。 “我尽量。”乌涵扭过头去,对叶东说:“走。” 摩托的嗡鸣声滑过林子,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像是不熟识的摩的司机载着自己的客人,完成任务一样。 说是完成任务,叶东的车速比以往倒是慢了许多。 “这个站牌儿不好等车,我带你去下一个。”途径公交站牌,叶东没有停下,而是赶往了更远的那个。 “这里什么时候拆了?我送你去大巴营运站里,那里车比较多,而且是长途,对你也方便。”叶东很不对劲儿,乌涵察觉到了。 “送我去大巴站,是不是要知道我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乌涵浅笑,“我可能中途下车的。” 叶东停下车,冷静几秒,又调头折了回去,“大巴中途下车很危险,你坐公交走。” “坐公交,连林区都出不去,我还得坐大巴走。你这样耗我的时间,是不是想跟我多待会儿?”乌涵调侃一句,也没在意。 “是。” 她没想到叶东会这样说。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她一句,可是,分明有承认的意思。眼前这个人,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从他冷冷地情绪中,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触动。 这种感觉很难说准,胸口堵得慌,心里却很甜。眼睛想要闭上,又不舍得看不到他。 特殊的乌涵,她已经闭上了左眼,在用右眼观察叶东。她惊讶地发现,左右眼看到的人,进入自己心里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叶东,给了她意外。 车子停下,叶东没有下车,也没看低头沉默的人。 两人站了半晌,叶东挥了挥手,“走了。” “好。”乌涵也挥了挥手,正巧有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 她很少走得这样犹豫,她以前做事很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是怎么了? 坐稳,她看向说了要走,却没有离开的人,对他喊了句,“如果我还能活着,一定回来看大家。” “好。”那人也终于看她,对她笑了笑。 待乌涵彻底消失后,那人驱车离开。 公交车上有几个来林子旅游的年轻人,大家唧唧喳喳地讨论着这几天的见闻。只有乌涵一个人盯着玻璃窗想事情。 看着这片林子,她想起了和孙志高相处的日子,这个她最初也不大相信是凶手的人,除了身份和时间外,一点儿也不像那个穷凶极恶的‘分尸魔’。 还有,藏尸的方法有很多种,特别是在这样一片林子内处理尸体,埋掉难道不比分尸更能隐藏自己?孙志高,为什么要选择分尸后再抛尸呢? 乌涵摇了摇头,只觉得人心难测。每个人,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只手摸了摸旅行包里的木炭,乌涵将思绪放到了在哪里生火的问题。 “喂,我们下一站去湖南湘西,听说那里有冤魂。”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乌涵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人身上。 “真的假的,听着怪瘆人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听一个资深驴友说的。这个女鬼很早就出现了,一直住在井里。还有传说,喝了井里水没死的人,她都会实现他的愿望。” “这么吓人,谁敢喝那井水啊。” “你想喝还喝不到呢。那井水只在有缘人出现时,才会涨出来。” 乌涵侧耳听着,觉得是无稽之谈,什么实现愿望?什么有缘人?无非是那里有只吃人肉的鬼魂罢了。 她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翻到了第三页,里面记录了她曾经遇到的一只吃人肉的魂,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也是今天,一切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食肉魂,怨气重,胆小,忌生,心有余念。 乌涵合上记录本,有了目标方向。 花垣县。 雅桥乡村口的古井已经干枯,这口井是嘉庆年间挖的,被保留的很完整。 听说这口井要了不少人的性命,大多数人是投井自尽,甚至有大老远跑来投井的人。村里人都叫它‘吃人井’。以前常常有人提出要填了这口井,可是,说这些话的人要么就是得病死了,要么就是跳井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了。 乌涵站在被铁栏杆围起来的枯井旁,并没有看到特别的地方。她围着井口转了一圈儿,又看四周没人,从栏杆上翻了过去,朝着井口下方看去,里面已经生出厚厚的枯草,井壁泛着暗黄,可见荒了很久。 正要再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小跑的脚步声,乌涵立刻躲了起来。 第14章 送食许愿 脚步声靠近。 乌涵躲在一棵柳树后观察。 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走来,穿着不符合这个时令的单薄花褂子,手里抱着一只‘咯咯’叫的母鸡,脖子里是根红绳,拴着一块儿银锁。乌涵眯眼看去,眼睛始终放在那块儿银锁上。 小姑娘钻过栏杆将母鸡扔进了井里,小手捧在一起,祈祷:“井神,敬献的食物我已经带来了,希望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她的眼睛假意闭上,实则眯成一条缝,观察着井里的情况,大约过去五分钟,井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那只扔下去的母鸡似是还活着,偶尔扑扇翅膀传出叫声。 乌涵倚靠着柳树,闭目等待。 又过了五分钟,女孩儿终于离开。她有些失落,走几步回一次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乌涵睁眼,以为她要走,谁知,小姑娘又跑了回去,“井神,你不是说会给我灵丹妙药吗?你为什么不出来?” 乌涵盘腿坐着,脸上满是怒气。 兀地起身,她跑到枯井旁,坐在上面,一条腿霸气地放在井口,一条腿撑地,“喂,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迷信,世界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你求这些假的东西做什么?” 小姑娘一怔,“你是谁?你是井神吗?” 乌涵凑近她,一脸邪笑,“我是来杀‘井神’的。” 话罢,井口猛地一震,只有乌涵感觉了出来,她斜眼瞪着不安分的井,再看小姑娘,一脸的冷峻,“你求药做什么?” 小姑娘后退一步,一只手抓着栏杆,很害怕的样子,却没有逃跑。 乌涵蹙眉,这孩子,比自己坚强多了,至少,她不怕死。 “妈妈病了,我要救她。”小姑娘冲脾气捉摸不定的乌涵吼了声,虽然音尾颤抖,却足以让乌涵一怔。 良久,乌涵突然笑了起来,“病了就去看医生,对着一口废井浪费什么时间。” “医生说是癌症晚期,治不好了。家里也没钱,救不了妈妈。” 乌涵盘腿坐在井上,神色淡淡,“治不好就准备后事,回去跟你母亲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别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灵丹妙药,那都是骗孩子的,你也该懂点儿事儿了。” “你懂什么?我不想妈妈死。”小姑娘瞪她一眼,钻出栏杆跑走了。 “我懂什么?我比你懂得多了。”乌涵盯着不知好的人,“我在救你,傻瓜。”她气愤地踩了井口一脚,“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半晌,井内都没有回应,倒像是乌涵有问题一样。 夜幕慢慢落下,四周陷入漆黑,乌涵看了看手表,指着井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回答,我就烧了你。” 说着,她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又从里面抓了一把面粉似的白粉,正要扔到井里,那口井传出了声音,“我没有伤害那个姑娘,我只是饿了,想要吃东西,才让她来的。” 乌涵望向井底,看不到任何东西,“你们这种魂我见多了,满嘴的谎话。如果不是看到我在这井口转了一圈儿,你吃的恐怕就不是那只鸡了。” “我不会吃她,我从不吃孩子,我以前也有孩子。” 乌涵冷哼,“你用什么方法让小姑娘给你送食物的?” “不知道小姑娘从哪儿听说我是‘井神’,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就来我这里许愿,说是她妈妈病了,想要我治好妈妈的病” “然后你就提出让她给你吃的?” “是。”井口微喘,“要想得到什么,不是要先付出吗?她从我这里求灵丹妙药,我当然要些回报,我又没有做错。” 乌涵撒了点儿白粉进去,井内传出尖叫声。 “你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你再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井口大笑,“招魂使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吗?身上比我们还要肮脏,你们的心,比我们还要自私。我还知道给那个孩子一点希望,你呢?将她所有的希望全都打碎了。” “你闭嘴。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让她早点接受现实罢了。” “使者,你的肩膀会经常疼,盯着那些不变的数字,是什么感觉?生不如死。”井口猖狂地笑着,“你以为你能行动,是好事吗?你有我们这些鬼魂幸运吗?我是有心愿未了,不过,我不会让你帮我,我要看着你死。” 乌涵从井口跳下,冷着脸,将手里的白粉毫不犹豫地扔到了井里。 “啊!”井内传出撕心裂肺地喊声,“你会受到诅咒的。” “我已经受诅咒了。可惜,你看不到我死了。” 乌涵拿起一旁的旅行包重新拽到肩上,她身后突然窜起一团蓝绿色的明火,之后,井内恢复平静。 一根鸡毛从井内飞出,慢慢飘至乌涵脚边。 她将鸡毛捡起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红的血滴落在上面。鸡毛立刻开始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我不会给你一点喘息的机会。”乌涵冷冷盯着彻底无声的枯井,越过栏杆抬步离开。 身后风声很大,四周的树木也开始摇摆,远处飘来一团乌云,将灰蒙蒙的天空彻底遮蔽成浓浓的深黑。慢慢地,狂风大作,吹起地面的灰尘和晃动的树叶,它们齐齐拍到乌涵身上,划破了她的脖子和脸。 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转向风口,又从旅行包里拿出防风眼睛,警惕站立。 “出来,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乌涵吐着吸入口中的沙子,“又是狍子,又是沙子,你没胆子见我吗?” 话音未落,一只母鸡从风沙中窜出,正是刚才被井吞了的那只母鸡。 乌涵没有闪躲,低头盯着母鸡从身体里穿过,并没有伤害到她。 她笑了起来,“怎么样?实验结束了吗?你碰不到我。现在只有我杀你的份儿。”说着,她用手掌握紧尖刀,沿着刀刃儿滑出一层血,不顾滴血的手,她保持战斗的姿势。 风沙慢慢消失,头顶的一块儿乌云也一起散去。四周又陷入了夜的寂静,地面没有一点风痕,树上的叶子也没被吹落,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乌涵跪地喘气,她已经吓得全身湿透,脚都有些站不稳了。 躺在潮湿的土地上,她盯着露出星星的夜空,面无表情。 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让人讨厌。同学、老师、家人,都不喜欢她。她像是多余的一样。 乌涵闭上眼睛,这些天她太累了,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不用再无休止地奔跑,不用再提心吊胆地生活。可以不在乎肩膀、眼睛,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睡一场 她猛地睁眼,站起。 不可以,她不能休息,她还有事情要做。她要活下去,如果可以,如果能够活下去。她要重新来过,再也不要做以前的自己。 “对。”乌涵拽起一旁的旅行包,“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以前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在重生的路上,我要开始变成新的自己。” 她轻轻拍了拍肩膀,朝着那个小姑娘跑走的方向追去。 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休息,寂静的街道只有乌涵一人的脚步声。偶尔从房顶跑过一只乱叫的花斑猫,造出很大的动静。 一座普通的小院前,门口点着一根香,它直直地插在小型的香炉内,里面烧了些纸钱。香味儿很重,其中又掺杂着一丝腥气。 乌涵察觉,这家应该有病重的人,门口的香炉是用来辟邪的。他们怕冥判将病人带走,用了牛血浸泡过的香来驱赶他。 乌涵冷笑,“冥判才不会管你们呢。他要抓的人是我才对。” 走到木门前,乌涵重重敲了敲门,以保证两声就能被主人听到。乌涵清楚,夜晚敲门时间太长,会招来不必要的客人。 在主人开门前,乌涵环视四周,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根红绳系在了手腕上。门口香炉内的烟气沿着那根红绳攀爬,又在红绳四周消失。从远处看,是红绳吸走了烟气。 红绳吸了浸牛血的香,戴在手上时,可以对抗冥判,有这样好的机会,乌涵自然要偷走一些。 此时,有人打开了院门。 “是你?”衣衫单薄的小姑娘还记得乌涵,那个诅咒她妈妈死的人。 “是我。”乌涵不客气地推开门,“你妈妈在哪里?” “坏女人,你找我妈妈做什么?” 乌涵瞪一眼不会说话的人,“我来救她。” 小姑娘半信半疑时,屋内传出男人的声音,“乐乐,是谁啊。” 小姑娘正要回答,乌涵截断她的话,“里面是你爸爸?” “爸爸出门工作了,是我二叔和二婶在照顾妈妈。”小姑娘关上门,“你真能救我妈妈?” 蹲在小姑娘面前,乌涵浅笑,“起死回生的本事我没有,不过”她点了点小姑娘脖子里的那串儿银锁,“我可以让你妈妈住院,医生能让她活久一点。” “我不想妈妈死。” “那我可没办法,毕竟,生死我决定不了。”乌涵转了转眼珠,“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 “什么?”乐乐期待地看向她。 凑近乐乐的耳朵,乌涵轻声,“我保证,如果你妈妈死了,我可以让她每年来看你一次,日子你随便定。” 乐乐哭了起来,“妈妈一定要死吗?” 乌涵蹲着,抱臂看她,“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看开点儿。” “你能看得开吗?” “”起身,乌涵面色冷冷,“说,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乐乐犹豫时,她口中的二叔从屋子走了出来,“乐乐,跟谁说话呢?”他打量一眼进入家里的乌涵,“你是谁?” “借水喝的路人。”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 看她一副出来旅游的样子,二叔甩甩手,“家里一摊子事情,哪有闲情管你们这些出来花钱的。没水,你出去。” 不友好的人。乌涵打量面前灰布衫的男人,牵起一旁乐乐的手,“小姑娘说了,要给我喝口水,我们约好的。” “她一个小孩儿,跟你约好什么?”二叔走过来要赶走乌涵的样子。 屋里传出了痛苦的喊声,乐乐立刻冲向屋内,乌涵也冲了过去。 屋内,一个长发女人捂着胃在床上痛苦翻滚,另一个短发女人不耐烦地看着她。 见乐乐进来后,短发女人立刻上前关怀,“大嫂,还疼啊,要不要吃个止疼药。” “给给我拿来。”长发女人疼得全身冒汗,直到昏过去。 乌涵看一眼全身黑气的二叔和短发女人,冷笑起来。她走到床边,问只顾得哭的乐乐,“你妈妈的药呢?” “药。”乐乐看向了短发女人,“二婶,妈妈的药呢?” 剪着短发的二婶轻咳一声,从很高的木柜上拿下一个布包,里面满满的都是药。 “这是多久的量?”乌涵问短发女人。 第15章 借钱治病 “关你什么事儿啊。”二叔走了过来,“喝完水赶紧走,不然我们报警了。” “报警,你们不报,我可要报警了。”乌涵直接放下了旅行包,坐在重病的女人旁边,一只手牵着乐乐,瞪向两个脸色变黑的人。 “你个疯子,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二叔露出凶相。 乌涵冷笑,“你们两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她指着短发女人手里的药包,“那些药看起来是攒了很久的。多久没给乐乐的母亲吃过药了?是不是从他爸爸去打工那天起?”瞥一眼面前的两人,“她妈妈说吃药,你们就喂她止疼片。药包放那么高,是不想让乐乐碰到对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二婶抓紧药包,“我们整天啥也不干,就在这儿照顾她们母女俩,我们图个啥。现在倒被你说成了什么?你是说我们不给她药吃,要害死她吗?” 乌涵挑笑,“你手里那个药包上可全是灰尘,从厚度来看,你有半个多月没拿那个药包了。” 二婶心里一紧,着急地看向二叔,使了个眼色。 乌涵起身,“你们看上他家什么了?想要趁乐乐的爸爸回来前将东西拿走是。可是,乐乐的妈妈一直不死,你们不方便动手,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她死。” “说什么呢?”二叔冲过来,“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动手了。” 乌涵挑挑眉,手放在了腰后,从乐乐的方向看,能够看到她慢慢拿出了一把尖刀。乐乐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二叔、二婶小心。” 乌涵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两个人想杀你妈妈,你还帮他们?” “二叔、二婶对我和妈妈很好,他们给我们做饭吃,二婶给我买衣服,给妈妈梳头发。”乐乐支支吾吾地说着那些她记忆中温暖的事情。 二婶听后咽了口吐沫,手上的药包握的更紧,她站得有些尴尬,目光微垂,看向地面。 “就给你穿这个?”乌涵拽了拽乐乐的薄衫,“她是想冻死你。” “你别胡说,我们对乐乐好着呢。”二叔指着一旁的衣服袋子,“那些,还有乐乐屋子里的衣柜里,全都是我们买给她的衣服、鞋子。她咳嗽一下,我们就心疼的不行,我们怎么会想要冻死她呢。” 乐乐也解释,“我是太着急去见‘井神’,所以,出门时才没有穿外套。” 二婶惊讶,“你去井边干什么?不知道那里很危险吗?” 乐乐低头。 乌涵挑挑眉,明白了他们想要什么,原来和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将尖刀在腰间放好,乌涵点点头,“原来,你们是想收养乐乐。可是,别以为不给她妈妈吃药,你们就能得逞。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故意杀人,你们会坐牢的。” “我我们是喜欢乐乐,可,我们没有想杀死大嫂。”二叔一拍腿,在屋内焦急地踱步,又从二婶手里拿走药包,吩咐道:“带乐乐先出去。” 二婶点点头,抱走了抹着眼泪的乐乐。 屋里只剩下了二叔、乌涵和乐乐的妈妈。 二叔这才说话,“是乐乐的妈妈要我们这样做的。她说,如果她疼得厉害,就给她吃止疼片,不要给她吃药。她说她活的太痛苦了,她想死。” 乌涵看向床上的女人,二叔以为她不信,面露焦急,“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等大嫂醒了后问问她。” “我信。”乌涵轻声叹了口气,“你们应该带她去医院治疗。” “这,哪有钱啊。”二叔蹲在地上,搓了搓头发。 “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乌涵拿起地上的旅行包,背在肩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二叔觉得遇到了救星,站起身,一脸的激动。 乌涵看向门外的某处,“我要乐乐脖子里的那枚银锁。” “那个。”二叔指着门外,“那个锁不值钱,就是给小孩儿玩儿的。” “对你们来说不值钱,对我来说很重要。”乌涵走到二叔面前,“后天我会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撞开挡道的人,又想到什么,回身道:“不用找人去查验那枚银锁了,我买它不是因为它能卖更多的钱,是有其它用处,所以,别白费了心思,又遭骗。” 二叔点点头,心里倒是真的打起鼓,那枚银锁,是不是很值钱? 乌涵想,他也不会听话,他一定会把锁拿到城里让人验验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所以,乌涵才会约到后天来拿货,刚好够这个贪婪的男人跑个来回。 背着行李,乌涵连夜赶路,回到了县里,坐在电话亭旁,等着卖报纸的老大爷开门。这个夜晚,她本来以为会浪费了,没想到,会遇到那个小姑娘,会遇到进了邪气的红绳和银锁,看来,上天对她也不薄。 紧了紧有些薄了的衣服,乌涵蜷缩着身子。天气越来越凉,她要想办法弄件衣服才行。 “姑娘,这是干嘛呢。”天色大亮,报亭终于来人。 “我要用电话。”乌涵起身,模样着急。 老大爷看她一眼,打开了亭子,将电话递给她,“怎么?手机没电了?” 乌涵没有回答,拨通了她唯一记得的电话号码,“喂,是林场管理处吗?”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顿了顿,乌涵犹豫,“我找叶东,你认识他吗?” “我们这儿的风云人物,我当然认识。不过,他不在这里办公,他是护林工,有自己的工作区域。” “你有他们那里的电话吗?” “前两天雷电太大,他们那里的通讯坏了,今天中午估计能修好,要不我给你电话,你到中午再打。” 乌涵没法儿等到中午,她最讨厌浪费时间。想了想,她回:“让他来这里接电话,我有急事找他,等不到中午了。他们那里离管理处不是不远吗?” “这个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他老婆。你告诉他,如果没给我回电话,我就跟他离婚。”乌涵挂了电话,倚靠着墙壁等回电。 接电话的女人挑挑眉,“没听说叶东结婚啊,你们知道他结过婚了吗?” “没。都没听人提起过啊。”办公室的其他人也觉得很新奇。 报亭里,老大爷翻着报纸看乌涵一眼,“小两口吵架,离家出走了?” 乌涵低头,不回。 老大爷倒不尴尬,像是劝她一样自言自语,“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块儿,别整天吵啊吵的,免得哪天,其中一个人不在了,就该后悔经常吵架了。这吵架啊,最不值得了。有时候仔细想想,根本没什么值得争的,各退一步多好,走一块儿不容易啊。年轻人。” 乌涵看了看手表,继续沉默等待。不过,老大爷的话她倒是听进去了,回想以前,自己也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和家人、朋友起争执,现在见不了面了,回想起来,挺可笑的。 老大爷递过去一瓶水给她,“送你的姑娘,拿着。” 乌涵犹豫,抬抬手接下水,“谢谢谢。”她以前接受过施舍,这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这个人的年纪,语气,教育她时的神态,很像她的爷爷,死去的爷爷,那个唯一说过她很特别的人。 “您脚底下是不是放着一个竹条编的凳子。”乌涵站起身,抿了口水,她有些渴,索性,再灌一口。 “是是啊。”老大爷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弯腰将凳子拿了起来,“我们家老太婆编的,她临死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一直舍不得用,也一直放在身边。” 说着,老大爷将凳子递给乌涵,“姑娘,你用。” 乌涵接过凳子,从腰后拔出尖刀,将凳子猛地划破,凳子里竟然涌出了血水。 “你做什么?”老大爷惊愕地跑出报亭,看着一手血的乌涵,愣怔,“这,这是怎么回事?” “凳子不毁,您的妻子就没办法离开。”将凳子递给老大爷,乌涵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她说,她留下来,就会分享你的寿命,她想让你好好活着,最好出去转转,去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去一趟北京,去看看长城。” “你”老大爷满脸地惊愕,正要再说什么,电话铃响了起来。乌涵立刻去接。 “喂,谁找我?”叶东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乌涵心头一惊,这个声音,她很熟悉。虽然只是几天不见,可是,像是几年不见一样。 “你有钱吗?”她直奔主题,或许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该怎么打招呼。 对方沉默很久,乌涵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所以,她等着他。 “多少?”终于,他问了一句,也很直接,没有什么寒暄问暖的话,像他的性格。 “一百万。” “你杀人了,要这么多。”叶东的声色明显有些担忧。 “我杀人,你用钱能摆平吗?” “用钱我没本事摆平,不过,你要是真杀人了,我用命帮你摆平,我换给他们。说,杀了谁了?”他了解乌涵的性格,她杀人真有可能。 “不跟你贫嘴,我没杀人,我只是需要用钱。”乌涵抿唇,她已经很久没有求人办事了,这样问一个护林工要这么多钱,她很怕他拒绝。她知道,叶东能力有限,他怎么会有一百万,怎么会有 “好,我给你,你在哪?” “如果你不方便来,我可以想办法弄一张卡,你” “给我地址,我扛着钱去找你。” 林业管理处,叶东冷冷地挂了电话。办公室的女人笑着问他,“叶东,这是谁啊?” 叶东若有所思地点点桌面,“一个可能有利用价值的女人。” “不是你老婆吗?” 浅浅一笑,叶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老婆的利用价值更高。” 另一个男科员笑道:“老婆的利用价值?最重要的就是,睡觉时比较舒服。” 大伙儿笑了起来,叶东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这个老婆,怕是有比睡觉更高的价值。”他笑着走出办公室,从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佳姐,借我些钱。” 第16章 女娲石像 电话亭。 乌涵挂了电话,摸了摸兜里,要翻找所剩不多的零钱准备付电话费。 一旁盯着凳子看的老大爷走了过来,“姑娘,她还在吗?” 乌涵蹙眉,这人,难得肯信她,没有骂她神经病。 “她走了。”乌涵冷冷回。 “她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说会再见面,要您好好活着。” 老大爷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姑娘你走,不用给钱了。” “你以前请过招魂师对吗?”乌涵看一眼很容易接受这些的人,知道一定有原因。 “请过,我们苗家有擅长这个的。” 乌涵重新背好行李,“以后别信了,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招魂师,而且,魂魄不是想召唤就能召唤的。那些对你说肯定话的人,都是骗子。” “那姑娘你呢?” “我?”乌涵想了想,“我是受了诅咒的人,是个使者罢了。”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抬步离开。 耳边有摩托车声滑过,她总以为是叶东,回了好几次头,最后,索性停下来,走到一座石桥口,站在了桥边。 她是怎么了?是期待叶东来?还是期待钱来? 倚着桥头的石柱,乌涵想着下一步要去哪里。肩上似是什么在涌动,她惊愕地捂着肩膀,“别变,求你了。我又没有刺激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放下旅行包越过石桥,跑到一条窄胡同里。褪下衣服看肩膀,‘24’早已经变成了‘23’。盯着那个数字,乌涵有些意外,半晌,她笑了起来,感激地看向四周,“谢谢,谢谢。” 她走出胡同,盯着那个报亭,尤为感激。原来,她无意间帮了一个魂魄的忙,没想到,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回想刚才,她坐在报亭等人开门时就看见了那个老婆婆,她假装听不到她说的话,假装看不见她。因为她觉得,这个人的愿望太过卑微渺小,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她需要休息,需要补充精力,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管。 她以前忽略过许多这样的魂魄,放弃许多她觉得不值得出手的事情。原来,再卑微渺小的愿望,都能得到回报。 重新背起行李,乌涵心情好了许多。她打听了离这里最近的道观或者寺庙,背着旅行包朝目标走去。 她需要补给装备,身上可用的物件儿越来越少,再遇不到卖货的,她怕是毫无作用了。 途径四座庙堂,乌涵拜了神,问守香的人家,“有没有冥火。” 瞥她一眼,守香的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啥东西?” “算了。”乌涵失落起身。 见她没投香火钱,那些人也懒得搭理她。 走过一家不太大的破庙,有燃起的香火,里面供奉着女娲的白石身像,蛇尾女人端立正中,面容祥和。四周烟气很大,似是乌涵进入后又多了一些。 “庙里,冤气也这么重?”乌涵问守香的人。 那人抬眼看了看她,淡淡回:“谁规定魂魄要绕着寺庙走了?你们受神明保佑,他们就不可以吗?” 原来是个替鬼说话的主,怪不得这些魂魄都喜欢聚集这里。乌涵也不在意,或许,她还能在这些魂魄里挑出来个让她帮忙的。 将旅行包放在守香人一旁,乌涵低声,“师父,我需要换些冥火,冥粉也不够了。” 她将旅行包里的衣服、记录本、水壶倒出来推在一旁,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檀木盒,打开,里面放了许多根红绳和吊坠。 “师父挑一个喜欢的,都是带着邪气的魂魄藏在里面。”乌涵指了指那些吊坠,是和乐乐戴的银锁差不多的东西。 守香人垂目看了眼,“不是好货色,里面的魂,也都太年轻,供不了我这香炉。”他再看乌涵一眼,“招魂使者,这些邪气,你不能用吗?” “他们只是气,都还不会说话呢,我帮不上忙。”乌涵拿起一个紫葫芦吊坠,“这个老一些,你看着用,我换少点儿冥粉,我实在没有东西了,最后那点儿都用井里了。” 守香人摇摇头,嫌弃地接下那串儿紫葫芦吊坠,“说不定井里的那个是值钱的,你倒给浪费了。” “井里的可不敢买,是吃过人肉的,你管不住。”乌涵扭头拿过来水壶,“再给我点儿香油水,最好放些香灰在里面,我看这里香火燃得还不错。” “这些自己去弄,我去给你拿冥粉,以后省着点儿用啊,冥判最近查得严,这东西现在都不好弄了。”守香人从垫子上起身。 乌涵挑挑眉,“他管得也太宽了。” “你用这东西对付魂魄,毁了人家的生意,人家能不管吗?”守香人转到了后门,小屋里只剩下了乌涵。 她借空闲整了整旅行包,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打了打上面的灰,乌涵盯着一男一女,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笑得很开心,身后是照相馆的假风景画,比人物还清晰。乌涵正要撕了照片,试了几试,没舍得下手。她又将照片重新装入了包儿里。 拿出记录本,她在数字栏又添了几笔,现在是‘236’,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心里泛堵,乌涵合上了记录本,装入防水袋中。 她提起一旁的水壶,走到女娲石像前拜了拜,拿起石像手边的铜盆,取了些被香气熏过的水。又取下一旁半干的油灯,倒了些油往水壶里,在桌案上的香炉内捏了些香灰,三样东西混在一起,装在水壶内。 装备倒腾完,乌涵起身查看这座雾蒙蒙的小庙。 乌涵意识到,这里的冤气积攒的太多,多的不正常。这种冤魂扎墩儿在一起的现象太过诡异,而且,这些人面目狰狞,可见,都是受困于此,又跑不出去,他们不像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闭上右眼,乌涵四处走动,她将手放在后腰上,尖刀随时准备拔出。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怪东西吸引了这么多魂魄,又不放走他们。 “小心你的刀,上面沾了太多你的血,可别不小心伤害了屋里的人。”守香人的声音由身后响起。 他将两包红纸裹着的白色粉末递给乌涵,“我这里库存不多,就先给你这些。”又递了两根干木棍,“这个送你的,路上小心点儿。” 乌涵只拿了一包儿冥粉,“我只拿应得的。” “我还有求于你呢。”守香人举了举剩下的东西。 看了眼自己很需要的东西,乌涵接下,“什么事?” “我我想见见我的孩子。”守香人双拳紧握,“你也看到了,这满屋子的人,没有那个我想见的。” “所以你就困住他们,吸引想见的人来?”乌涵将得来的东西放入旅行包,“我赶时间,等魂魄的事情,不白干。” “我帮你多争取五天活着的时间,你帮帮我。”守香人见她要走的样子,神情有些着急。 “五天?”显然,这个数字乌涵并不满意。 “我只有这个能力了。” 乌涵瞥向他的手,“你有那种将手借给功德箱的能力?” “有,我曾成功过。”守香人肯定,指着功德箱,“而且,那些钱也刚刚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想了想,乌涵点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你等着。”说完,守香人打开了面前的功德箱,跪下,从里面取出一把长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掉下的手连同钱被功德箱吞入口中,不一会儿,钱没了,手自己浮了上来,又长回了守香人身上。 “钱给冥判送过去了,他不知道我是替你求的命,给的很爽快。你看看。”他指了指乌涵的旅行包。 将记录本拿出,乌涵盯着上面的数字栏,自己做的标记显示在了‘241’上。 时间果然多了些,乌涵点点头,将记录本收好,“我也会兑现承诺,现在就帮你。不过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如果三天内她都没有过来,我就不管了。” “好,好。”守香人激动,立刻回身又包了些干木棍过来,“你用我这里的冥火,我不浪费你的。” 点点头,乌涵接下,从后门转入守香人居住的院子,四周还算清净,也有香火气,乌涵想,守香人要见的女孩儿闻到香气,更容易找到回家的方向。 将一根干木棍点燃,一团大火瞬间窜起,火势很好,可见这家的木头有质量保证,乌涵后悔没法儿多买一些。 “将其他冤魂放走,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回头再给你把庙挤破了。”乌涵提醒一声,守香人点点头,转回庙堂。 乌涵坐在火团一旁,闭上了右眼,左眼盯着蹿升的火苗,心思游荡在了叶东那里。 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她其实可以不用他来的,却偏偏告诉了他乐乐家的地址,却偏偏很想见他。或者,想见那群护林工,想过群居生活。她自己一个人走,第一次觉得心里空捞捞的。 有烟熏到了乌涵的眼睛里,如同烈火焚烧般钻心的疼,她立刻拿起灌好香油水的水壶洗眼,灼烧感一瞬消失。 守在院子里一个下午,守香人想见的女儿并没有出现。 乌涵看了看手表,起身,走到打扫庙堂的守香人面前,“我明天下午再来,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你了解这行规矩,不能急于一时。” 想了想,守香人有些失落,点头道:“那,我再等等。” 看他脸色不对,乌涵回问,“你怎么了?” “我”守香人摇摇头,“我要搬家了,想告诉孩子下次去哪里找我。” 乌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我很快回来。” 她要赶到乐乐的家里需要一段时间,最关键的是,她很想快些见到叶东,或许是因为担心钱的问题,所以,见人的想法才会这样强烈。 赶到雅桥乡时已经是深夜,乐乐家也已熄灯。乌涵坐在门外,倚靠着冰凉的墙壁,蜷缩身子等待。 不一会儿她看向一旁,像是对着空气说:“你为什么确定叶东可以帮我?”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凭直觉。” “你只是我的线人,我不该这么相信你。” 青黑色的手慢慢扶着她的肩膀,全身黑肿的女人出现在乐乐家门口,她让乌涵靠到自己的身上,“我跟了你这么久,事实证明,我说的话都很准。” “红桃k。”乌涵看她一眼,“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了吗?” “不记得了。所以才想要你帮我。” 点点头,乌涵不再说话,她一旁依然点着牛血浸泡过的香,闻着香气,她的脑子变得昏沉,不一会儿,耳边似是传来了摩托声。 第17章 再次相遇 猛地睁眼,乌涵才发现是一场梦,那个骑着摩托的男人还没来。 她揉了揉肩膀,正要揉眼睛,远处传来亮光。不一会儿,一辆猩红色的越野车出现在眼前,灯影通亮,乌涵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只是觉得,很像他 “乌涵。”换了常服的叶东从驾驶位上跳下,一身的军绿色休闲装显得格外干练,黑色的军靴束着裤腿,让他看起来有种当兵的感觉。 为什么会想起当兵的,乌涵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帅,能给人安全感,像自己当过兵的爷爷一样。 “钱呢?”乌涵其实想说:能再见你,她很高兴。不仅仅是高兴,还有喜悦,超越得了五天寿命的喜悦。可是,真正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无情了。 挑唇一笑,叶东转身从车座上拿下一个深筒旅行包,“在里面,一百万,都是红色的,没问题。” “要的就是红的。”乌涵接过很沉的旅行包抗在肩上。 “哎。”叶东几步追上她,“不打个招呼?” “你好。”乌涵随意一句,拍了拍乐乐家的木门。 “这么晚,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叶东对这个女人的行事风格实在看不懂,自私,真自私。 “我没时间等他们睡醒。”乌涵又拍了拍门,顺便再看四周,她敲门次数太多,有可能引来什么东西浪费她的时间。 幸好,四周没有乱七八糟的。 “谁啊?”几分钟后,二叔的声音由院内传出。 “是我,借口水喝。”乌涵对了一句。 听出了她的声音,二叔将房门打开,见她身边带了个男人,又这么晚,二叔紧张起来,“怎么,这么晚?” 乌涵将旅行包塞到二叔手里,“一百万给你,银锁给我。” 二叔掂了掂沉甸甸的包,“先进来,我去乐乐那里取。” 乌涵领着叶东一起走入,坐在客厅里等待。不多时,屋里传来二婶的叫声,“这么多钱?我们遇到神明了。” 二叔:“神明想要买下乐乐脖子里的银锁。我以为她也就是说说,谁知道真来了,还用这么多钱买。” “怪不得你去找人看锁呢。”二婶的声音压低,“是不是看看这锁到底值多少钱?” “是啊。”二叔‘嘘’了一声,“这锁不值钱,最多两百块,就是逗小孩儿玩儿的东西,不知道外面那个神明用这么多钱买它干什么。” 二婶推他一把,“你管那么多,有钱了,我们能做很多事情了。先救大嫂,再送乐乐去好学校,我们也能干点儿小本生意,这日子,以后就好起来了,我去谢谢神明。” “别!神明说了,谁都不许出门谢她。”二叔按下激动的女人,“你数数钱,我去给神明拿银锁。” “快去快去。”二婶笑得合不拢嘴。 屋里的细声细语,客厅里的人听得清楚。叶东看一眼面色淡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乌涵,挑挑眉,陪她一起沉默坐着。 不一会人,屋里传来乐乐的哭喊声,“不行,这是爸爸给我的,我不要送人。” 二叔哄道:“我们以后买更好的,这个先让神明拿走,她是来救妈妈的。” 乐乐停下哭声,“她能用这个救妈妈吗?” “能。”二叔骗了句。 乌涵出现在乐乐的房门前,“我救不了你妈妈,只是在尽量帮忙,那个银锁我喜欢,所以想要了它,不是拿来救你妈妈的。” 乐乐抹着眼泪,二叔一旁哄着,“神明送来了给你妈妈治病的钱,有了那些钱,妈妈的病也就有救了,你说,神明是不是来救你妈妈的?” 乐乐捧着银锁看了看,从脖子里摘了下来,“谢谢神明。” 乌涵走上前拿走银锁,什么也没说,离开了这座院子。 “上车。”叶东拦下不打算说再见就要走的人,“为什么要钱?为什么跟一个孩子抢东西?这些我都不会问,放心上车。” 见乌涵犹豫,他又补充一句,“你不是赶时间吗?坐车会快些。” 想了想,乌涵坐在了后座儿上。 叶东开车,调整了后视镜,看一脸冷漠的人,“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的嘴脸。”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乌涵神情淡淡。 “那好,留个联系方式,免得我找不到你,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顿了顿,乌涵实在说不出怎么联系她,“我没有联系方式。” “接着。”叶东扔了个老款的诺基亚手机给她,“这种砖头最适合你,电力持久,耐摔,以后你走到哪儿都要拿着它,我会不定时给你打电话,确保你没有跑路。” “我不用手机,钱我凑齐了,会去大兴安岭找你。”乌涵将手机放在后座。 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认真的人,叶东握紧方向盘,“别告诉我,你用手机就会死。” 瞥一眼他,乌涵回:“它们会响,会影响我。而且我也没钱交话费。” “新奇,手机不会响,谁还要啊。”叶东见乌涵不回答,继续道:“你听说过‘震动’‘静音’吗?”他总觉得像跟一个远古人在说话,“嫌吵,就用静音。我可不能因为你嫌吵,就放着我那一百万不管不问的。至于话费问题,你不用担心。那个号码里的话费,够你用一辈子。” 乌涵斜一眼说话豪气的人,心里泛起嘀咕,叶东不就是一个护林工吗? 她脸上表情淡淡,回了句:“小气,不就是一百万吗?我又不会骗你,等凑齐了钱,我就给你送过去。” “我还就看得上那一百万了。更何况,你嘴里,说过几句实话?” 乌涵瞪他一眼,拿起一旁的电话塞到了旅行包里,不再说话。 叶东挑唇笑了笑,“你拿那些钱,不是给那个小姑娘的妈妈治病的。” 见乌涵不说话,叶东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看样子,她妈妈也活不了多久了,肯定用不完那些钱,你其实是将那些钱给那个小姑娘,想让她以后的生活好一些,对不对?既然这么关心人家,还抢人家爸爸给的东西,真是看不懂你。” 这个问题,乌涵不想回答,她确实想帮乐乐,或许是觉得她比自己勇敢,不畏死亡,才会想要帮她。又或许,乐乐像另外一个人,自己曾经很熟悉的一个人。 从旅行包内拿出她一度想要撕毁的照片,盯着其中一个小女孩,乌涵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你什么时候,会来见见我呢?” 叶东听到她的低语,很好奇她手里的照片,将车子停在路口边,转身时,乌涵已经将照片塞回了包儿里,她看向面前的人,“怎么不走了?” “想看看你。” 瞪一眼不正经的人,乌涵要开车门,“不走,我自己走。” “等等。”叶东拦下她,“肩膀酸了,赶了一天的路,我是一分钟都没休息,又饿又困,扛不住了。”他用下巴垫着座椅,扭着身子看没有开门离开的人,浅浅笑了笑,“还是蛮有同情心的,不像那张脸。” 乌涵不想欠他太多,回了句,“你休息会儿,我开车。” “求之不得。”叶东让了位置,坐在副驾驶,倚靠着座椅,依然盯着让他意外的女人,原来,她还会开车。 嫌他盯得不舒服,乌涵轻咳一声,“你就是个护林子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不问你那些‘为什么’?你也别问我。”看一眼疑惑看她的女人,叶东浅笑,“放心,这些钱很干净,没带血。” 乌涵踩了踩油门,车子却不再向前。 “糟了,着急来见你,忘加油了。”叶东拍了拍车窗,“哎,我这脑子。你等等啊,我叫人来加油。” “你在这里等,我赶路。”乌涵不打算浪费这个时间,她其实更害怕停下来和叶东独处。 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很重的力气,已经开始打电话,“佳姐,再帮我个忙,车子该喂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叶东低头浅笑,“追女人用力太猛,丢人了。”他斜一眼盯着自己的乌涵,眨了下眼睛。 乌涵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倒影里,是正在求人的叶东,和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放下电话,叶东仍没打算松开乌涵,“等等,很快会有人来的。” “我真的赶时间。”乌涵推了推他的手。 侧过身子,再抓紧些,叶东目光灼热,“我大老远跑过来,你不请我吃顿饭啊。” “我没多余的闲钱。” 叶东不解,“没闲钱?” “是,我只剩些零钱了,还要坐车用。” 叶东无奈,“合着我给你一百万,你一张都没往外抽?” “又不是给我自己要的钱,我抽它做什么?”乌涵头靠着椅背,倒忘了她要赶时间。 “你可真有意思。”叶东揉了揉额头,瞥一眼瘦弱的女人,“钱都坐车了,你平常怎么吃饭?” “要。” “那要是要不到呢?” 乌涵轻呼一口气,“就去快餐店吃人家剩下的。” 叶东坐正,盯着漆黑的前方,和晃动的枯草,握紧拳头,“今儿真热啊。”他开了些窗口,心里依然堵堵的。 他觉得,可能是四周的山影太让人压抑,他才会觉得不舒服。 稳了稳情绪,他淡淡道:“你还真是脸皮厚,也真好养活。”眼睛斜向反着倒影的窗子,打量让他有些心疼的人,半晌,“一会儿陪我去吃饭。” “我不饿。” 不理拒绝自己的人,叶东自顾自地说着,“这顿饭钱算是我借你的,你请客,你得在场。” 乌涵无话可说,闭上眼睛等待传说中来送油的人,说是闭目,她其实在听一种声音,叶东听不到的声音。 “嘘。”她示意叶东小点儿声,身子蜷缩向下,“把车灯关了,衣服脱给我。” 第18章 合作关系 不知为何她会这样害怕,叶东立刻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她遮在了头上。空气很凉,叶东只穿了一件黑背心,陪乌涵沉默了近半个小时。 感觉到衣服下的人有了动静,叶东明白,她害怕的东西应该离开了。 “是什么?”叶东盯着吓出一身汗的人,“你在躲什么?” “不过问彼此,我们约好的。”乌涵用衣服擦了擦脖颈和脸上的汗,这才意识到,用的是叶东的衣服。 她有些尴尬地将衣服递还回去,“谢谢。” 衣服拿回来,穿好,叶东越来越怀疑身边的人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 此时,远处传来汽车的灯影,有人鸣了两声喇叭,叶东也回了两声。 车上走下一些人,西装笔挺的,见叶东后也不打招呼,像是不认识一样,倒是给他的车子添满了油,又沉默离开。 “好了,司机,可以出发了。”叶东为乌涵打开车门,示意她继续开车,自己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看紧她的意思。 天色已经蒙蒙亮,见乌涵性子稳了下来,叶东闭上了眼睛,“进了县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吃顿饭。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乌涵斜一眼已经闭眼的人,没有说话。 进了花垣县,乌涵找到女娲庙附近的一家早餐店,晃了晃已经熟睡的叶东,“我们吃碗米粉。” “好。”叶东抬目看她,眼神很奇怪,让乌涵别扭起来。 她先走下了车子,拿出了旅行包。 “包儿先放车里。”叶东见她将包护得紧,知道她是在意那册记录本。 “它跟着,我吃得放心。” “那行,既然是来吃饭的,一定要吃撑才可以。”他们走入早餐店,叶东抬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又问乌涵,“吃几碗,随便报。” 伸出指头,乌涵比了比,“三碗,大份儿,多粉少汤的那种,有鸭肉最好,我需要补充体力,再咸一点儿。” “听到了,快去拿,我和她一样。”叶东塞给服务员两百元,“先不找钱,我们吃饱了再算账。” 盯着吃个早饭这么夸张的人,服务生挑挑眉。 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客人,盯着一张桌子放了六个大碗的两人,像是看笑话一样。 “老板,再来一碗,作料一样的。”乌涵放下第三碗米粉,“对了,多加点儿肉,从他的钱里扣。”她对叶东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叶东打量她。果然人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乌涵这样的笑,很单纯,也让人喜欢。 “慢点吃,细嚼慢咽。”叶东看乌涵噎了一下,立刻给她倒了杯茶水,乌涵推开有茶渍的东西,拿起包里剩下的几口矿泉水灌了起来。 她咬着米粉解释,“这样整块儿的吞进去,消化的慢,能存肚子里” 话还没有说完,叶东抢下她的筷子,“再说这种话,我就弄碎了喂给你。” “你急什么。”乌涵抢回来筷子,“我慢点吃还不成吗。” 十几分钟后,乌涵凭借狼吞虎咽,将半烧的饭都倒入了口中,用袖子擦了擦嘴,一副豪爽模样,“舒服。”她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这样可以存几天粮食了。” 见叶东脸色不好看,乌涵笑了笑,“我不说这些了,行。”她瞥了眼满桌子的碗,“看着就开心。” 乌涵很少这样,特别是有现在的表情,微微撅着嘴,像是依依不舍。 叶东看向逆光而坐的人,头发略短,泛着微黄,是营养不良的颜色。脸色冷白,身子消瘦,明显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看见食物时,两眼会放光,会可爱,没了以前的烦人模样,像个小孩子似的,要这个要那个,要的语气也很可怜,想让人想让一旁的人自责,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可是叶东有什么好自责的? “谢谢啊,我走了。”乌涵撇撇嘴,抿了抿唇,正要拽着旅行包起身,却被叶东抓住了手腕。 “我需要司机,肩膀疼得厉害,不能开车。”叶东揉了揉肩,“我是为你才成这样的,负罪感,你该有。” “我还有事情要做,没法儿送你回大兴安岭。” 叶东笑了起来,“说什么你都信啊。开着车,我能这么快从大兴安岭赶过来吗,这车是在长沙机场借的,你送我到那里就行。不过,你要先陪我去睡上一觉,休息休息肩膀。” “什么?”乌涵挑眉,“你算什么东西,要我陪你睡?” 叶东意识到,乌涵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不过,样子倒是蛮有趣,他也不打算解释,“你没听错,我要你□□。”他指了指自己,“我算什么东西?我是你的债主,你忘了?” “你” 叶东抬手打断她,“如果不陪我睡,我就把那些钱去要过来。” “你不要脸。” “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大爷我脸皮厚,怎么样?卖不卖?” 乌涵握拳,“卖,我就陪大爷睡一觉。”她的声音很大,四周静了下来。 叶东也不尴尬,痞子模样地站起身,抬起那只他一直说很酸的胳膊,“老板,找钱。” “大爷不是很有钱吗?还找什么钱?”乌涵拽着旅行包也站了起来。 “有钱也不能浪费啊,那都是血汗啊。”叶东接过吃饭剩下的钱,塞进兜里,先走了出去。想了想,乌涵也低头走出。 屋子里顿时传出了议论声。 叶东订了一家最好的酒店,特意安排要了一张最舒服的床,他想让乌涵一躺上去就立刻睡着,很舒服、很舒服地睡上一觉。 来到房间,他先倒在了床面,拍了拍一旁的空位,对脸色不好的乌涵笑了笑,“躺下。” 乌涵将旅行包放在自己的一侧,冷冷坐下,被他侧过身子盯得不舒服,又慢慢躺下。 这张床真舒服,弄得人后背暖暖的,又酥酥的,乌涵喜欢它。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了。斜一眼盯着自己的人,乌涵见他一身脏乱也不去清理,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洗洗,我不会逃跑的。”乌涵盯着天花板。 “不洗。我得看紧了,这么漂亮一个老婆,跑了多亏啊。” 乌涵懒得理他,冒充他的老婆打给林场只是没了办法,说是他朋友,或许那些人还不着急通知呢。毕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她相信林场的人有这种道德。 懒得理他,乌涵不再说话。后背舒缓许多,她全身开始放松。 “喂,老婆,在想什么呢?”叶东见她闭了一下眼睛,知道她喜欢这张床,又见她立刻睁眼,知道她心里还在担心,‘时间’。 乌涵呼出一口气,“我在想,我不如死在这张床上算了。” 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很惊讶。她什么时候,不怕死了? 瞥一眼不再玩笑的人,乌涵侧过身子背对他,“你快点儿睡,我赶时间。” 一只手突然碰了她有藤蔓的左肩,给身子带来一阵酥麻。乌涵猛地一惊,正要说什么,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兀地坐起,“对了,女娲庙。” “什么?”叶东见她着急,也跟着起身。 “我答应一个人,要帮他的忙,没法儿在这里呆着了。欠你的债,我会还的,只是,我不能这样躺着,我只在路上休息,现在躺着,就是等死。” “乌涵。”叶东拦下一脸焦急的人,“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自己,如果停下来走路,我会死的。”乌涵推开他,开门时才说,“谢谢你叶东,你是个好人,姗姗真有福气。” 说完,推门离开。 走到宾馆门口,没了车上的导航,乌涵迷了方向。她正要向路人打听女娲庙的方向,一只手将她拽到了面前,“合作。” 乌涵盯着急急追出来的人,推开他,“合作什么?你不要阴魂不散了,跟着我很危险的。” “危险我最不怕。”叶东再次拽着她,“我跟你走,去做你要做的事情,等一切结束了,你帮我一个忙。”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你就帮我。” “不管什么,我都跟你去。” 乌涵冷笑,“你就不怕我做的是坏事吗?” “你不会。”叶东肯定地看着她。 “你又不了解我,我是受诅咒的人。你知道什么人会受诅咒吗?就是我这种,不好的人。”乌涵指着眼睛,又指向心口,“我是个坏女人。” “我不信,我叶东不会看错人。我要跟你合作。” 乌涵好笑,“我做的都是关乎生死的事。合作?你配不上我。” “我要你帮的忙也是生死大事,我还怕你不敢做呢。” 乌涵推开他,“我不跟你浪费时间。” “我有车,有钱,也有关系。可以省去你很多时间,我是笔不错的买卖。” 乌涵停下步子。 那人说,他可以替自己省下很多时间。转身,乌涵看他,是啊,时间很重要,这个人有车,也有人。 “好。如果我能活着,我就帮你完成生死大事,我们合作。”乌涵重新走到叶东面前,“只是,我做的事情,如果要告诉你,怕是你不肯相信。” 第19章 我的职业 “你敢说,我就敢信。”叶东拽着乌涵上车,这次让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你不是赶时间吗,以后你的时间就是我的,我们一起赶。所有你要说的,就在路上告诉我。我们去哪儿?” 乌涵瞥他一眼,“女娲庙。” “去干什么?” “招魂。” “”叶东身上猛地一晃,后面传来了几声喇叭响,怕是有人险些撞上他们的车。 叶东稳了稳情绪,脸上面无表情,却一直没有说话。 乌涵也不说,两人一路沉默着。 跟着导航来到女娲庙前,叶东将车停下,他没有下车,也拦下了要下车的乌涵,“说清楚些。” “这种事说不清楚。”乌涵抱紧旅行包。 “那就说个大概,让我能快点接受的那种。” 乌涵颔首,眼睛瞄着旅行包上的泥点儿,半晌才道:“记得我回去找鲁吉吗?” 叶东点点头,“我想你不是因为喜欢他。” 乌涵冷笑,“我找他是有事情。” “跟招魂有关?” 摇摇头,“跟林森有关。她有一枚戒指,要我交给鲁吉。” 呼出口气,叶东打开车门,“那枚戒指我见鲁吉戴在了手上,他说是林森给的,我总算明白了。”他跳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军绿色的旅行包,抗在了肩上。 乌涵看他,想他来时就已经决定好要跟自己‘合作’了,所以,一切都准备好了。 没有说话,乌涵沉默地走进女娲庙。 见她终于来了,守香人激动跑来,“我看到那堆火动了,可是她停不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行?” 乌涵和他一起跑向那堆她要守香人护下来的冥火,果然,火苗蹿升的一高一低很不自然,可见,她召唤的人就在附近。 盯着那堆熟悉的火,叶东咽了口吐沫。再看围着火检查的乌涵,他总算明白这个女人当时在林子里点火做什么。 “你家女儿多大了?叫什么?”乌涵问守香人。 “十二岁,叫胡小仙。” “她是怎么死的?” “”守香人没有立刻回答。 “你不说,我就没法儿帮你。” 守香人面露悲色,“她是自杀的。” 乌涵停下转圈儿,和叶东一起看向这个男人,“自杀的?”两人都很惊愕,一个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理由要自杀? “这孩子那一段儿很不正常,也不爱去学校,也不出去玩儿,朋友也越来越少。我是后来才想起来她的不对劲儿的,当时,也没在意。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去给她做早饭,发现她趴在饭桌上,手里拿着我刚买的一瓶老鼠药。”守香人蹲在地上,“她很乖的,怎么会这么死了?” 乌涵看叶东一眼,叶东对她点点头,也赞成这件事情有蹊跷,守香人没说实话。 乌涵转问守香人,“她的死,你就不觉得奇怪?没有报警吗?” “报警了。”守香人抹了抹脸上的鼻涕眼泪,“警察也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查到她自杀的原因。我也被当做嫌疑人询问过。” 揉了揉肩膀,乌涵心里盘算:如果能够帮助胡小仙,或许肩膀的数字会再次变化,也省得她不停地寻找魂魄了。 “我再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停下来。你去护着女娲像一旁的油灯,让它也亮起来,有情况我会叫你。”乌涵对守香人吩咐,将冥火又燃高了些。 不一会儿,院子陷入空寂,守香人独自坐在女娲石像旁发呆,乌涵照看着燃起的冥火,等待胡小仙。 叶东坐在乌涵一旁,陪她一□□火,蹿升的烟气熏灼着乌涵的左眼,让她一直流泪。叶东盯着她那只因为火光而变蓝的眼睛,心头疑惑,“你的眼?” “它能看见特别的存在。”乌涵扔了块儿普通的石头到火焰里,像是在玩儿。 “天生的吗?” “不是。” 叶东看向对他来说没有温度的火焰,“我如果问你是怎么得到那只眼睛的,你也不会告诉我,对吗?” “对。”乌涵玩儿着手里的另一块儿石头,神色淡淡。 “那些特别的东西是不是魂魄,是不是只有你才能看到?” “普通人也能看到魂魄,我这只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乌涵抬起手,“以前我不知道,我们生活的空间都是重叠交叉的,你和我坐在一起,其实并不知同一空间里。我们之间有缝隙,而那些魂魄,就存在这些缝隙之中。” 叶东蹙眉,看向两人之间。 乌涵将手放在火焰上方,“世界上既然有人类,有动物,有树木,就会有其它东西,一种叫做‘灵’的生物。他们不特别,因为他们和我们都该存在,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地方而已。我们占领空间,‘灵’就只能活在缝隙里。我们对于‘灵’来说,同样特别。” “‘灵’是谁?” “鬼、亡灵、魂魄、妖怪我不知道‘灵’叫什么,只是,我们死后,身体聚集的‘能’不散的话,会遇到‘灵’,成为‘灵’的货品或者食物,供‘灵’使用。就像我们对待动物一样,在‘灵’面前,死去的人类就是低等生物。” 叶东挑挑眉,“你这只眼睛,能看见‘灵’?” “是。我能看见生活在空间缝隙里的‘灵’,而我招的魂却不是‘灵’,而是人类死后的‘能’。我如果帮助了那些‘能’,大部分‘能’会选择消失,这样,‘灵’的用品和食物就会减少,所以,‘灵’不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会派人来追杀我。那些追杀我的‘灵’,叫做‘冥判’。” 叶东点头,“普通人,好比我,看得见‘冥判’吗?” “不能,只有我这只眼睛可以。”乌涵揉了揉不停流泪的眼,“有这只眼睛不是好事,我和它同生共死。所以”乌涵看向叶东,“它是我的弱点,如果你想杀我,挖了我的眼睛就行。” “我挖你的眼睛做什么?”叶东瞥她一眼。 乌涵盘腿,面对他而坐,“你故意接近我,不是为了我的眼?” 叶东也面对她而坐,嘴角挑起笑意,“我要你的眼能做什么?” “用来卖啊,知道这只眼多值钱吗?”乌涵离他越来越近,用还是微微发蓝的眼睛打量他,“你以前真的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叶东浅笑,盯着离自己一指之隔的人,突然向前。 乌涵一惊,向后猛撤身子,手掌拍入火苗内,烟气沿着袖口烧了她一下。这些火,本不该烧到她,只怪她分了心。 捂着手掌起身,乌涵斜一眼坏笑的人,不再说话。 对叶东的试探不能停止,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合作已经很奇怪,如今,又轻易地接受了她说的世界,更加可疑。 乌涵正要生气,眼睛看向了叶东身后,“胡小仙?” 那孩子一身水蓝色长裙,脖间围着花环,头顶也有几株杂草,像是刚刚去山林里游玩了一番。 叶东立刻起身,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慢慢抬起一只手,乌涵示意叶东走到她一旁。 “叶东,你小心。”乌涵将手放在腰后,“胡小仙背对着我们,这很不正常。” 叶东环视四周,不知道该不该信乌涵。毕竟,在他的眼里,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他在想,乌涵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说能看到那些特别的,就能看到吗? “叶东,小心香樟树下。”乌涵轻声提醒,步子向后退了些,似是在害怕什么。 她看向已掉光叶子的香樟树下,刚刚走去的胡小仙转过了身。 乌涵惊得捂眼,不敢看她。 这个全身腐烂的女孩儿,一只眼珠正吊在脸前,目光冷冽,牙齿鲜红,她面露凶光,瞪着等她的所有人。 乌涵意识到,她根本不是什么冤灵,而是只恶灵。 跳入火中,乌涵拼命将冥火踩灭,“叶东,咬破手指站我身后。”她高声叫着,样子看起来着急狼狈。 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叶东已经冲了过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背对她而立,盯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总之,他觉得,现在不该怀疑乌涵。她既然着急灭火,那就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你”听到声音跑来的守香人指着已经熄灭的冥火,“你做什么?” 停下踩火,乌涵冲到守香人面前,“你差点害死我们。你不是说她是个冤魂吗?她明明就是个恶灵。” “她是什么都是我女儿。” “该死,她已经成恶灵了,连你也会杀。”乌涵推开面前的人,“混蛋。”她从腰后拔出尖刀,闭上右眼,左眼探查四周,“她已经来了,借助冥火看到了我们,她不会轻易离开。怕是我们都要死在她手里,她才肯罢休。” “是什么东西。”叶东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把刀,站在了乌涵面前,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叶东,你的眼睛不是每次都能看到他们。你那时能看到张业的魂魄,是因为他想让你看到他。”乌涵指着那堆熄灭的火灰,“你躲在那里面,她就不敢靠近你。” “说什么胡话呢,让你拼死,我躲着?” 乌涵突然转了身子,对准院门的方向,斜一眼不肯躲避的叶东,推了守香人到身后,“那就看着他,让他躲好。” 叶东将守香人拽到了火灰里,又站到了乌涵一旁,“你说,她在什么位置,用血是不是可以,我往刀子上弄点儿。” 乌涵拦下要划破手掌的人,“捣什么乱,我刚才是用你的血吓她呢,她以为你是新的招魂使者,才不敢轻易行动。现在,她闻出来了,不会怕你的血的。” “招魂使者?这就是你们这行的称呼吗?”叶东说话时,乌涵突然握紧了他的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可以用了。”乌涵也往自己的尖刀上抹了血。 “你”盯着她仍在滴血的手,叶东蹙眉,“你一个女孩子,做这么拼命的活儿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啊。”乌涵将他向一旁推了推,“你的两点钟方向,她正往前找空隙,看来,她想先吃掉你。” “她吃人?”这些,叶东显然不能适应。 “她什么都吃。” 第20章 猪朋狗友 乌涵转动身子,叶东根据她的位置也调整身子,虽然看不到目标,但是,他根据乌涵的提醒和乌涵眼睛的方向,大致判断出了那个恶灵的位置。 乌涵突然停手,刀子也放了下来,她将另外一只手伸了出去,“我能帮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成恶灵不久,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她顿了顿步子,回头看叶东一眼。 叶东表示明白,向前走了一步,离她近了些。 “如果信得过我,我能帮你,让你到我身上,我帮你。”乌涵将刀子递给一旁的叶东,用口型说了句:一米。 她又转身,“来,相信我。”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喉咙被掐的死紧,让她不能出声。 叶东扑去,在她上方一米的地方,猛地插入两刀。他感觉插到了什么人的后背,虽然看不到,却有触感。 乌涵使劲儿一推,叶东再拔出刀子,他眼前,燃起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烧成了人形。 “女儿。”守香人冲过来,乌涵示意叶东将他拦下。 “你碰了那火,也会死的。”乌涵瞪一眼差点害死他们的守香人。 守香人猛地跪在地上,“招魂使者,求你了,救救我女儿。” “她都死了我怎么救?”乌涵擦了擦手掌的血,“你引一只恶灵来,我就当是你请我来除她。” “你”守香人指着面前冷漠的女人,“你好狠的心,那是我女儿。” “她已经不是了。”乌涵捏紧继续流血的手,看都不看守香人。 “你会受到诅咒的。你永远也完不成任务,你会死,会遇见他们,会受永世的折磨。”守香人哭喊着从院子跑出,不一会儿,传来了他打碎石像的声音,“五年了,新的屠杀要开始了,招魂使者,你的死期到了。” 然后是油灯落地的声音,守香人拿着红烛从女娲庙走出,神色煞人。他冷冷地盯着惊愕的乌涵,身后是窜起的漫天大火。 浓烟滚动。守香人消失在烟尘里。 与此同时,乌涵递过去水壶内的香油水给叶东,“喝些,去去你身上的人气。否则,那些恶灵会跟着你的。” 挑挑眉,看向浑浊的液体,叶东饮下一口。水壶刚刚递给乌涵,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脑也开始昏沉。 “你给我喝了什么?”他意识到上了乌涵的当。 “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的东西,不会伤害你的。”乌涵拧紧瓶子口,“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是最适合的伙伴,我很危险,觉得你也很危险。既然彼此不信任,就没有办法‘合作’。” “你” 叶东倒于地面,乌涵在他身上搜了搜,拿了他吃米粉剩下的钱,“算在我借你的账上,回头一起还。” “乌涵”,叶东努力侧目,看向消失视线尽头的人。他无奈地叹出口气,并不敢闭上眼睛。药劲儿很大,守香人也已癫狂,他要趁着清醒时自救才行。 用尽全身的力气,叶东拿出了衣兜里的电话,按下了数字键‘2’。 “你小子这些天不正常啊,电话也太多了。”听筒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佳姐” “”那人犹豫后,“你怎么了?” “我在”叶东用了极小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不确定那人能不能听清,他也无法控制现在的思想和局面 不知过了多久,叶东只觉得身子晃动的厉害,四周也软硬不定,让他全身皱疼。 慢慢睁眼,头依然昏沉,叶东却有了思绪。刺目的日光偶尔扑打到他的眼睛里,天气也仿若阴晴不定。定睛看去,他正在快速移动,头顶是路旁的绿荫,时而有光透过厚厚的树叶,叫醒了他。 全身上下依然不能动弹,却与迷药有所不同,是绳子一类的禁锢感。叶东猛然清醒,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在一辆移动的蓝皮卡上。 一旁,是几只猪和几条狗。 他,就在他们的蹄子和排泄物之下。 慢慢坐起,叶东倚靠着车身冷静。这样变态的做法,他已经想到了绑着自己的是何人。 车头坐着两人,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已经清醒。一条铁链拴在束缚他全身的麻绳上,防止他中途跳车,车兜四周用铁栏焊牢了围墙,防止他半途踢下来一头猪或一条狗。 瞪着有意无意扭头看一看的人,叶东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醒了,他们想要他主动打招呼。 艰难地移动身子,叶东想,趁着他昏迷时,一定有人故意踢了自己几脚,泄私愤。 倚靠着卡车驾驶位的后窗,叶东用肩膀撞了撞车窗。声音造出很大,里面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叶东握拳,又用头撞了撞车窗,声音没有刚才大,但是卡车里坐的人却转过了身子。 “放我下去。”叶东灰头土脸地趴在玻璃上,像是山里的野人。 “你不是喜欢‘猪朋狗友’吗?我让你跟他们亲密,你这是什么态度。”回身的是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精致,颧骨微高,眉眼和叶东有些相似。 “你少讽刺,我的朋友再差劲,也比你的好。”叶东往玻璃上吐了口吐沫,从他的方向看,像是吐在了那人脸上。 “你看看他。”那人指了指叶东,一副长辈的做派,对开车的司机笑道,“这就是‘吃饱了骂厨子’的嘴脸。有求于我时,‘哥哥哥’的叫,现在呢?还要冲我吐唾沫。” 司机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看了叶东一眼,笑得更欢。 “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了?”叶东挣了挣,“你带我去哪儿?”他始终逃不开全身的束缚。这些绳子,看似没有规律的乱绑,每一个环又都是死结,叶东瞪向了开车的人。 “东哥,是齐哥吩咐的,你别记恨我啊。”司机调整了后视镜,不再看叶东。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了对讲机的‘兹兹’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叶齐哥,我们快到了。” 叶齐垂目笑了笑,“好,吩咐人迎客。”又转看不老实的叶东,“按计划行事而已,不要着急。” “叶齐,你混蛋,计划里可没说要我这样过去。”叶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什么东西重新拽了回去,他这才发现,那根铁链可以伸缩,而遥控就在叶齐手上。 转动对讲机,叶东身边滑出另外一个对讲机,里面响起了叶齐清晰的声音,“这样做,效果真实。我演这么出费钱不省力的戏,还不是因为你。臭小子,就没见你感恩过。” 司机回笑,“东哥,你也别怪齐哥。当初他去林子里找你,不是也受的这种待遇吗?只是,你绳子打结的本事,可要再练练了。” “老浆,等我一会儿松散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叶东将对讲机踢到一旁,“放我下去。” 叶齐也扔了手上的对讲机,神色淡淡,不再看挣扎起身的人,“谁知道你是真想演戏,还是给乌涵腾时间逃跑,不锁着你,我不放心。” “叶齐,你放开我。” 不再理会身后的声音,叶齐拿出一根烟,点燃。袅袅的烟丝滑过他的指尖,进入他深黑的西装袖管,又窜入两颗纽扣之间。 轻吐出烟雾,随着风力,余烟扑入他的眼睛,好看的单眼皮如同进入了雾气的世界,朦胧中眼睛好似有光。 “齐哥,您不是不抽烟吗?这两天怎么了?”司机老浆瞥他一眼。 叶齐没有吸第二口,只是拿着细烟,任凭烟灰落在膝盖和裤管上。 老浆看了看不老实的叶东,“齐哥,那个乌涵够狠的啊。我们找到东哥时,他被困在火场里,大火烧了一片屋子,东哥就被扔在里面,那女人真不怕东哥被烧死了?” 叶齐:“那女人多疑,怕是察觉到了叶东对她有所图谋,不信任叶东而已。”盯着燃成灰烬的烟,他微微挑眉,“老浆,乌涵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老浆:“不是太多。” 叶齐叹气,“是留着她,还是废了她,我还没想好。” “你敢动她试试。”叶东用肩膀磕着窗户,造出很大的响动。 车里的两人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讨论着。 老浆:“那女人我简单查过,是个老手,可以说心狠手辣,对待于自己无益的魂魄毫不留情。” 叶齐弹了弹烟灰,“之前,她是刻意接近叶东的?还是无意?” “从目前来看,她是无意接近东哥。她的身份,很少对人提起。东哥之前只是怀疑她有问题,真正知道她与那个世界有联系,也是在刚刚。” 叶齐撇嘴浅笑:“难怪这小子肯放弃林子去找她,也是觉得她有利用价值罢了。” “齐哥。”老浆顿了顿,“既然有人带东哥上路,我们不如放着别管了,” 叶齐抬手打断他,“这女人疑心重,不是谁都能让她相信的。” 老浆犹豫,压低声音,“那东哥会不会对朋友下不去手。”他有意看叶东一眼。 “我们叶家什么时候做过妇人之仁的事?东西能用,就要取过来。”叶齐掐断已经快要熄灭的烟,看着后视窗外怒瞪自己的人,挑唇笑看他。 “蒙佳。”半晌,叶齐拿起对讲机,“乌涵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这是同叶东打电话的女人,“叶东问我要的一百万,好像就是给那个女人准备的。” “贪财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蒙佳一旁多了一嘴,被蒙佳斥责,“没听到我在跟谁说话吗?” 又似是整枪的声音传来,那人不再讲话。 “齐哥对不起,是我管人不严。”蒙佳道歉。 叶齐一笑,“不妨事,老浆也是这样。” 老浆叹气,“怎么又扯上我,齐哥,好事你就从没想过我。” 叶齐晃了晃对讲机,“好事我想到的都是蒙佳,你要跟她抢吗?” “算了,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老浆故意逗一嘴,倒让蒙佳笑了起来,“老浆就是会说话。” 叶齐摇了摇头,神色微冷,他垂目思量,吩咐,“蒙佳,看看乌涵的位置,如果她早到了,就给她造些麻烦。” 蒙佳拿着定位器,“我看着呢,她的速度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应该会准时到达。” 瞥一眼在车后挣扎的叶东,叶齐问老浆,“我很好奇,叶东怎么跟什么人都能做朋友。这女人他没碰过。” “齐哥又开玩笑,东哥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怎么可能碰乌涵。”老浆回。 “那,叶东林子里的小女友呢?” “是个处的,东哥也没碰。” 叶齐好笑,“他倒是能忍住。”似是想到比较有趣的事情,叶齐拿起对讲机,“蒙佳,找个人验验乌涵,这四年走下来,她肯定如饥似渴。我们两人打个赌,看看她是不是处的。” 蒙佳没有回答,冷着脸假装没听到。 “齐哥。”场面尴尬时,老浆面露难色,“真要这样做啊,毕竟是东哥的朋友” 转身看向怒瞪自己的叶东,叶齐点点头,“是啊,以叶东的脾气,那个验身的估计也活不成,这样会浪费我手里的兄弟。我记得上次和雇佣兵抢东西,不是抓了几个吗?你去随便挑个,把乌涵给他带过去,让他验验。说不定,他知好了,还能说点儿什么我们想知道的。” “是。”老浆知道叶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假装理解错了而已。他不再劝,沉默地继续开车,转入一个小道儿。 第21章 林中遇袭 天有蒙蒙阴雨,几经辗转的乌涵乘车赶至一片山林,已快到张家界地段,这里的山石居多,她可以找到隐蔽的好洞穴。 点了一堆篝火,乌涵才敢呼一口气。这里真好,安静又舒服,虽然比不上叶东挑选的床,至少不用提心吊胆。倏然一笑,乌涵奇怪自己想他干什么? 揉揉肩膀,神情放松,乌涵很想闭上眼睛做一个梦,一个发生在这之前的梦。那里,有她想见的所有人,父母、妹妹和陆琛。 “原来,已经四年了。”她松开肩膀,倚靠着潮湿冰冷的洞壁,自言自语:“大屠杀要开始了对吗?难怪冥判追的不那么紧了,原来是有人要帮忙了。” 良久,她叹了口气,“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还有23次机会,就可以结束了。” 她举起左手,尖刀划裂的口子依然清晰,被它简单包扎的伤口四周都是疤痕,每一次愈合又割开,原来次数多了,就如同有了老茧一般,不再疼了。 望着跳跃的火苗,乌涵想起了旅行包里的那个手机。将它拿出来,笑看掂在手里的小东西,她是多久没用过它们了,现在这样握着,像是做梦一样。是叶东给的一场梦。 “这个傻瓜,不知道手机是要充电的吗?我这样的人拿着,跟拿一块儿砖头有什么区别?” 她刚要将手机扔入火焰里,铃声倏然响起,跳跃的曲调回荡在山洞内,如同一曲鬼乐,婉转而悠扬。 沉沉笑了笑,乌涵记得这首歌,《shapeofyheart》,她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歌。这样突然奏起,会不会是她真的开始做梦了? 她睡了吗? 兀地起身,乌涵看向四周,铃声也骤然停止,“我不能睡。”她立刻扑灭火苗,重新背上旅行包,“我不能睡。”她又提醒自己一句。 紧了紧衣领准备出发时,她听到了奇怪的响声,立刻往山洞又藏了些。 “这里有个山洞,我们进去躲躲雨。”是个男人的声音。 “齐哥要我们去找招魂师,我们上哪里找啊。”另一个人搭腔。 “是啊。”那人拍了拍头上的水,“你听说了吗?这次是沅江的货出了问题。” 对方:“沅江的货一直是叶家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摇摇头,“听说,那钻石被一个人在网上挂了出来,让帮他驱鬼。老爷子派了‘猎魂’的人过去,将钻石买到了手里,这才知道那是沅江古钻‘东珠’。不过,那颗钻跟鬼扯上了关系。” 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对话的人蹙眉,“我们的生意,不是一直和这些有关吗?如果有鬼捣乱,就带着‘猎魂’的兄弟过去处理。那些鬼无非是想要一处藏身的地方,他们按照老规矩处理不就行了?” “这次不一样,碰到了一个情况特别的。有鬼守着那颗‘东珠’不离开,我们本来想放弃‘东珠’,可是美国有位卖主对它很感兴趣。老爷子和那个人交情好,想要我们将‘东珠’抢回来。” “给那个守着东珠的鬼换个更好的藏身处不就得了?” 对方摇头,“听过去的兄弟说,那鬼就只要‘东珠’。还有,听说那颗‘东珠’跟这个鬼有些渊源。我想,如果它是颗‘血钻’,盲目给了买家,怕是会出事。” 【注:‘血钻’是因钻而死的人住了进去】 “‘东珠’里的鬼齐哥见到了吗?” 对方:“它不出来,齐哥也没有办法。但是,那颗钻已经被蒙佳拿到了手里,正在运往这里,估计后天会到。老爷子那里派了美国来的驱魔人,估计是要强行抢下那颗钻,赶走里面的东西。” “抢下那颗珠子?‘猎魂’是第一天做这种生意吗?一个驱魔人能控制一颗‘血钻’吗?真是可笑。” 对方点点头,“齐哥也说了,那颗钻在驱鬼之前,不可以送到买家的手里,他不想因为一颗‘东珠’砸了招牌。还说,那些驱魔人只会撒些乱七八糟的圣水、灯油,到最后,还得‘猎魂’收拾烂摊子。还不如请上招魂师呢。” “唉,关键这招魂师,往哪儿找啊。苗家懂得招魂的是一个都没有了。” 听两人的对话,乌涵已经猜了出来,他们的老板遇到了鬼烦心的事情,可是,听这个组织应该和捉鬼有点儿关系,想是做这一行的人。 乌涵听得认真,看到红桃k从那两人中间走了过来,两人并没看到她。 望了望奇怪的二人,红桃k说起了带来的消息,“我看到叶东被人绑在车上带走了。” 看了看洞口,乌涵压低声音,“他没事。” “押走他的人我查了查。是他亲哥,叫叶齐。他们家是做钻石生意的,不过,你也知道,但凡涉及珠宝钻石的生意,里面都有可能藏鬼魂,所以,他哥就懂些驱鬼的事情。叶东,倒是刚刚知道鬼事,你怕是冤枉他了。” “我总要小心些。毕竟我和叶东刚刚认识。”乌涵停了声音,望向洞口,问道:“那两个人说有颗‘东珠’进了鬼,我打算跟着他们去看看,或许能消除肩上的一个数字呢。” 话音刚落,洞口两人再次聊了起来,“看这雨也快停了,我们去找招魂师,回头晚了,再让齐哥生气。” 另一个人点点头,将外衫搭到头上冒雨跑出。 乌涵背上旅行包跟在两人身后。 刚离开山洞不足两百米,眼见两人进了上山的小道,乌涵快走几步想要喊停他们。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困住了步子。 那是个手里拿着木棍的外国男人,身材魁梧高大,看见乌涵时二话不说就挥舞棍子。起初乌涵还能接下,可她哪里是这个人的对手,不到一会儿就被一棍子打在了地上。那人似是受了指令,挥舞棍子时,对准的都是乌涵脆弱的左肩。 哭喊着向林子处爬,乌涵肩上的旅行包已经被那人扯下,衣服也褪去大半,深红色的背心裸露在外,蹭上了地面的泥水。那人停止击打她的肩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又顺手宽解自己的衣服,乌涵无助地看着前方。 没了力气的她痛苦地趴在地面,双臂保持向前爬行的姿势,却如何都动不了。 她感觉快要死了,绝望时,视线尽头跑来几个人影,正是刚才洞口避雨的两人。他们身后是苗家的护林工,手里拿着竹棍和长绳,边跑边喊些什么,只是乌涵耳边嗡嗡作响,她已经听不清四周的声音。没有多久,便昏了过去。 左耳和左肩不时地传来刺痛感,让乌涵的这个梦很难继续。她慢慢睁开眼睛,盯着有蓝色吊灯的天花板,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柔软的床面和绵绵的被子。 “你醒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系着围裙,很像服务生,她笑着跑出屋子,叫了声,“东少爷。” 乌涵沉了沉气,又握了握拳头,发觉左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正要触碰左肩,门外跑来一个她熟悉的人。 看着打量自己的叶东,乌涵蹙眉。 “你醒了。”他语气平缓,“你被人袭击了,叶家的人将你带了回来。” 盯着叶东时,乌涵只觉得少了一只眼睛,她抬起右手碰了碰左眼,发现有纱布遮着眼睛,她惊恐地看向叶东。 “它很好。”叶东明白她的意思,将她眼前的纱布轻轻揭了下来,“你眼角有伤,这只眼这么重要,当然要好好医治。” 乌涵的指尖触碰到左肩,只觉得钻心地疼,她咽了口吐沫,润了润嗓子,“我躺多久了?” “不到一天。”叶东安慰她,递给她一杯水,“你好好休息,肩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 叶东不知道,乌涵的这只肩膀,受了刺激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肩上的数字会改变,变多少,乌涵已经不敢想像。 她艰难起身,拖着快没知觉的左臂走到镜子前,看着全身雪白的睡衣,不顾及叶东在此,她轻轻褪下肩上的衣服,查看上面的数字。 “二十七。”她闭上眼睛,“还好……还好。”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又抬头去找自己的衣服,“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赶时间,不能一直躺着。” 拦下要换衣服走的人,叶东说:“你肩上的伤是叶齐找人做的。害你受伤不是我的意思,不过,我之前确实是有意接近你。” “知道了。”乌涵全身疼得厉害,她没多余的力气生气,毕竟世界上没有心思单纯的人,每个人对每个人都有目的,这是真理。 “我听说了五年大屠杀的事情,那个是什么?”叶东望向拿起衣服的人。 这件事,乌涵不太愿提起,所以一直没说话。 叶东也不是真的不太明白,他有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屠杀‘招魂使者’的意思?” 瞥他一眼,乌涵冷声,“叶东,这一路下来欺骗我的人很多,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只是,我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必须要找完全信任的人才能合作,现在看来你不适合。” “乌涵,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瞪向什么都不懂的人,乌涵蹙眉,“你知道‘大屠杀’的意思吗?我到时候面临的对手除了鬼,还有人。他们都会抢夺我这只眼睛,会因为冥判抛出的利益而处决我。‘灵’界每五年会捕杀一批‘招魂使者’,我必须在捕杀开始之前完成我的任务,否则就只有死。所以,我不能要你这种随时可能伤害我的伙伴,我怕死。” 叶东一直觉得,死没什么,活着有时才可怕,他看向胆小的女人,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怕死?” 第22章 建立信任 为什么怕死? 乌涵瞥他一眼,“因为我见过死后的世界,我知道那里更可怕。冥判会等着我死,然后在空间缝隙中折磨我。所以,我必须活着。我的寿命要远远超过追捕我的这个冥判,我只要能活到四十岁,死后才不会遇到他,才能安安稳稳的。” 叶东:“那你更需要一个伙伴,你好好想想,两个人一起,难道不比一个人强?” 乌涵怎么没想,她一直都在想,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好,她甚至希望能遇到另外一个‘招魂使者’,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她看向叶东,突然问:“你想要我帮忙的‘生死大事’是什么?” 叶东知道,她总有一天会问这个问题,冷静回道:“我想见一个人,需要用到你的眼睛。” “见一个人而已,怎么会是‘生死大事’。”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叶东不想讲明,“我与你合作的要求就是,你只要在变成正常人之前帮了我这个忙就行。见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现在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你帮我的事,就是我的‘生死大事’。” 他走近乌涵一步,“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有了合作的人,你的效率和速度都会提高,也会多一个帮手。我之前做错了决定,我应该与你坦诚相待,你这次受伤,是我的错……我道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伙伴。” 她递给乌涵一张照片,“我帮你找的第一个鬼,当作我道歉的诚意。” 看向照片上漂亮的钻石,乌涵响起了山洞前两个人的对话,她接下照片,“这个是‘东珠’?” “是。里面住了个鬼。我想叶齐设计的那出戏,你一定听到了。那两人虽然想引你跟着他们走,再假装救了你。不过,他们说的事情都是真的,确实有一个鬼住在钻石里不肯出来。” 叶东话音未落,蒙佳走进了屋子,“叶东,事情你都说了,齐哥的戏还怎么演啊。” “那就别演了。”叶东站在乌涵身前看向蒙佳,“我想告诉佳姐一声,乌涵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也用朋友的方式对她。” 抬抬手,蒙佳挑眉,“我无所谓,反正你就喜欢交特别的朋友。只是你哥那里,就没法儿装好人了。” 她递过去一个药包给叶东,“这是给乌涵擦肩膀的,驱魔人后天到,你让乌涵好好养伤,齐哥那里我去说。” 领着蒙佳走到门外,叶东接下药包,“谢了。” 蒙佳拍拍他的肩膀。 看了眼屋里的乌涵,叶东笑道:“还要谢谢你,在那个雇佣兵做混蛋事前及时救下乌涵,否则,我要自责一辈子了。”他顿了顿,“我以前做错的事,我会慢慢赎罪。但乌涵和我没关系,不该经历这些,他以后就是我叶东用命交的朋友,我不会再让叶齐碰她。” 蒙佳浅笑,“这些话应该告诉乌涵,说给我听做什么?” “你知道了我的意思,叶齐也就知道了。”叶东握紧药包,“更何况,说这些,乌涵也不会再轻信我。” “信任是慢慢建立的,不是一时的,傻叶东。”蒙佳拍拍他的手臂笑着离开。 走回屋内,叶东将药包转递给乌涵,“接下药包,我们就和解了。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欺骗,我向你保证。” 犹豫后,乌涵看向手里的照片,再想肩上的数字,她现在也找不到需要帮忙的鬼,不如先帮帮这颗东珠里的,也能节约些时间。抬手接下药包,乌涵没有说话,转身去擦药。 接下来的一天,乌涵认真清理着肩膀的伤口,祈祷它不会因为疼痛再继续改变。所幸数字还停在‘27’,没有再刺激乌涵,否则,她真有去杀了叶齐的冲动。 下午,老浆先见了美国来的驱魔人,一个穿着教士服的男人,还装模作样地问了老浆许多问题。看了一眼‘东珠’后,一脸的未知与迷茫,最后问了它的出处,得知是湖南沅江一带的产物,还特意去了那里一趟。 回来后,他与刚刚到达这里,见到那颗钻石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依然的未知与迷茫。 他不是招魂师,更不了解中国,所以,面对生于这里的古钻,略显无能为力。 又是一天,圣水、圣油、圣经、十字架摆放桌面,‘东珠’也稳稳地固定在驱魔人面前。这幅做派和叶齐讨厌的样子不相上下。 驱魔人因为这颗钻石的价值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它,用了一个上午,只往钻石四周涂了一层可以冲洗的油渍,没有半点贡献。 下午,他终于开始做些其它的事情。拿起《圣经》对着钻石读了起来。 老浆踮脚看了一眼,“要不要给钻石请个翻译过来,我怕里面的鬼听不懂鸟语。” 光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叶齐不耐烦地瞪他们一眼,起身,将乌涵推到了驱魔人身后,“老浆,让美国来的朋友休息一会儿。”他看了看手表,真想揍一顿浪费他们时间的人。 余光里,乌涵盯着那颗钻石也是不知所措。可是,她的手已经慢慢放在了腰后。 “有危险。”叶东提醒大家一句,‘猎魂’的人端起了撒网用的枪。 绕过驱魔人,乌涵走近‘东珠’,闭上右眼时,钻石微微一晃,偏离了摆放的位置。 “你在害怕我?”乌涵察觉到了异样,将腰上的尖刀拔出,“你认得我?” 不用她招魂,‘东珠’里钻出一缕黑烟,沿着驱魔人摆好的桌案蜿蜒而行。看不出那股烟气的意思,不似逃跑,也不似靠近,只是受惊般地盘旋游荡。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乌涵话音未落,一个全身青黑的女人扑入眼前,身型如同刚刚泼出的水墨般在空气里挥洒飘荡。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帮我对吗?”女人轻柔的嗓音进入每个人耳中,她一会儿转入乌涵身后,一会儿躲在她的侧身,行为飘忽不定。 叶东握紧手里的刀,观察着乌涵的安危,却见女人围着乌涵转了一会儿后,离她远了些。 “我怎么帮你?”捕捉着女人的眸色,判断着她话语里是否有恶意,乌涵神情紧张。 女人再次凑近她,水墨般的身子融入了她的身体内,惹她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女人从身体里飘出,乌涵也睁开了眼。‘东珠’再次被黑烟包裹,是女人重新回去的景象。 驱魔人一见时机合适,立刻拿起桌上的圣水,想要在女人进入‘东珠’前烧死她。乌涵见状,扑去,撞倒了驱魔人,连同他手中的圣水一起倒在了地上。 “whatareyoudog?”驱魔人气恼,要起身争论时,被乌涵用刀子抵着脖子压于地面。 泛着寒意的目光冷若冰霜,凑近驱魔人的脸,乌涵威胁,“你敢碰她,我就让你去陪她。” 看着左眼溢光的人,如同一只狰狞的鬼魅,驱魔人咽了口唾沫,点点头不再出声。刀尖滑过他的脖子,带了几滴他的血,乌涵偷偷抹在掌心。 她又去摸了摸‘东珠’。让里面的鬼记住了驱魔人的血味儿,以后便能躲着他走了。 看向有趣的一幕,叶齐浅笑,更加有趣地看了叶东一眼,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果然是物以类聚。” 不理他的调侃,叶东走近乌涵,“那女人有什么要求?” “她是被人害死的,想要我帮她找到凶手。”乌涵藏好尖刀,瞥视叶东,“愿望达成了,她就会离开这颗钻石。” “那是个难缠的鬼,说话会算数吗?”老浆一边扶起驱魔人一边问。 乌涵转看叶齐,争取他的意见,“这颗钻石对藏在里面的女人来讲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她不会留恋。我会去她出事的地方,待事情解决后她一定会离开。” 看厌了这样无聊的事情,叶齐摆摆手准备离开,他转身时对乌涵沉声一句,“那女人离开后,将钻石还回来。” 湖南常德市野郊的一幢小楼内,看门人请入握着‘东珠’而来的乌涵和叶东,给这座小楼的主人打去电话,“您的客人已经来了,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分配了客房。” 让乌涵和叶东自便,看门人先行离开。 空荡荡的小楼只留了身为客人的乌涵和叶东,他们对这一家子的待客之道颇有好感,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个人空间来翻看想要了解的东西。 小楼一共两层,一楼客厅与厨房相连,空间很大。卧室都设在了二楼,一共三间,一个主室,两间客室。 推开主人居住的房间,里面并没有摆放生活用品,地面虽然干净,床角却有落灰,可见已经许久没人在这里居住了。 乌涵走到窗边看了看院外的环境。小楼视野开阔,没有刻意围上高墙和栏杆,没设置录像系统和防盗系统,可见原来的主人不喜欢拘谨的生活。 “你觉得,没人住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乌涵突然问叶东。 【神秘小楼的案子即将揭开序幕,请大家注意各种细节的描述,环境、人物、对话、神态等,看看是否能猜出这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和那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 第23章 钻的小楼 叶东想了想,回:“听说这家主人是个生意人,如果不住在这里,可能这只是一个别院,他有自己的小家。又或者,他去了外地做生意,暂时回不来。” “那是正常情况下,你别忘了,我们在帮一个鬼的忙,所以,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推测。” “这样的话。”叶东再想,“第一,可能是主人触景生情,想起了房子里的故人,心里不舒服就搬走了。第二,是这里闹鬼,主人被吓跑了。” 乌涵扑到叶东面前,“答对了,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最大,‘东珠’里面的女人回来过,想是她要找寻自己死前的记忆,在找寻过程中惊动了屋里的人,将人家吓跑了。”指了指木门和桌子,“我还发现,这家主人信佛。” “信佛?为什么?” “看看这些木制品,无论家具还是摆件,上面都刻着梵语的‘佛’字,可见,主人是信徒。” 看着和自己互动的人,叶东浅笑,正要再聊几句,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盯着熟悉的号码,叶东转身接听,“姗姗,怎么了?” 身后是慢慢没了笑容的乌涵,她重新走回窗台,一只手摆弄着什么,耳朵却在接收讯息。 “这件事我还要跟乌涵商量才行。”叶东瞥一眼与空气对打的人,蹙眉,“知道了,我这就问问她。” 挂了电话,他将双手放在兜里,笑看玩闹的正开心的女人,与有阳光的白色窗体融为了一副水彩画,她原来有这样的笑容。以前为什么不敢给别人看?是怕不寒冷、不可怕的样子,不能保护自己吗? “在和谁玩儿?”叶东好奇。 “红桃a。” “她是谁?” 停下乱摆的手,乌涵望向他,“是我的一个线人,招魂时,招来的小姑娘。” “不打算让我看到?”叶东确认自己眼前没有任何东西。 挑挑眉,乌涵嘟嘴,“能不能看到他们不是我说了算,是他们自己的意思。对?”她似是与小姑娘抵了抵额头,从窗前离开。 叶东笑着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离开主卧室,他又几步追上她,“鲁吉他们想要帮你。” 瞥他一眼,“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叶东和她转到其它房间。 “知道。可是,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是你的。”乌涵边退边走观察叶东,“他们帮我,一定有目的对?” “对。” 乌涵冷笑,“果然。” “我想鲁吉的目的你知道。” “知道。” “那好,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叶东拽乌涵停下,看向她的眼睛,“鲁吉要见林森,周珉要见他老婆,程俊纯属友情帮,没有想见的人。” “好啊。”乌涵想都没想就回到。 “你同意他们帮忙了?”叶东没想到她会同意这么快。 乌涵走下楼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拍了拍另一侧示意叶东也坐,“我现在是任务紧,时间少,威胁大,自然想要帮手。你们都是不错的买卖。” “既然你情我愿的,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拦下要打电话的人,乌涵想了想,犹豫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让他们过来。这些天冥判在策划大屠杀的事情,我还不算危险。” “好”叶东的眼睛扫到软皮沙发下,他绕过乌涵走了过去。 沙发边缘掉落着碎土块儿,捏起来时,会裂成粉末。土块呈现不规则的薄方块儿形状,上面有一点点浅浅的纹理线。 “是鞋子沾上的。”叶东看向另外一块儿泥土,“看着像鞋后跟踩成的形状。有些微潮,看来掉落这里的时间不久。” 环视客厅角落,乌涵察觉,这里虽然久没人住,物品和地面却很整洁。可见,主人平日里很注意卫生,客厅掉落这样的泥土,应该是有人穿着鞋踩进来后,客厅又许久没人打扫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人很有钱。”乌涵走到墙角的木格旁,扫了眼架子上摆着的瓷器,“我虽然不懂这些,但看这些花纹精致的瓷,就能看出,这家主人生活上很注重品质,而且崇拜古典文化,应该是有才学的人。” 扫了眼桌角随意摆放的一盏铜香炉,乌涵好奇地拿起来看,“这是燃过香的炉子,而且很值钱。”她注意到,“这炉子应该用了很久了,里面也烧出了黑油,更能证明主人信佛。不过,香炉看着完好,为什么要扔到桌角呢?” 她又看了看四周,“礼佛用的香案也没见,总不能随便在桌角就焚香。” 接过香炉,叶东观察,“我不懂这些,里面的刮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这些痕迹,让香炉不好看了,主人就不再用了?” 乌涵:“这一道道儿应该是清理香炉留下的擦痕,因为不能完全清理,所以主人便放弃了。可是” “可是什么?” 乌涵举着香炉蹙眉,“你不明白。这种香炉内的油灰,但凡是信佛的人都不会将它们刮掉,这家主人的做事风格有些怪异,看着是个懂佛事的人,细节上却不太像。” 叶东倒是对饭桌对侧的几座木雕感兴趣,八仙过海像、关公像、雄鹿像、观音像等木制品,皆是用上好的紫檀和乌木制成,都是高档品中的精品。 乌涵走去时,不禁哑然,“这个主人真奇怪。” “有什么不对?”叶东只觉得东西精致讨喜,看不出什么问题。 指着上面工艺突出的两座木雕,乌涵解释,“关公像和观音像是切忌摆放在一起的,更别说这样近的距离了。主人礼佛,不该不知道。” 叶东这才注意,因为两座雕像做工的突出,主人特意将它们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而,观音是佛教大能,以慈悲为主,不喜杀生。关公是武将英雄,一生杀戮,确实不应该摆放在同一处。 叶东点点头,他一个不懂这些的人都能明白,这样摆放确实犯了大忌,这家主人不该不懂这些。 “还有。”乌涵指着对面的饭桌,“懂这些的都该知道,观音像也忌讳与饭桌相对。真不知道这家主人是真的懂,还是不懂装懂。” 听到这些,叶东有了其它想法,“那是不是主人做了忌讳的事情,才会被神鬼报复啊。” 撇不懂规矩的人一眼,乌涵解释,“当然不是。要报复早报复了,那鬼藏珠子里做什么?她只是失去记忆,怕是她曾经在这座屋子里看到过什么。”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狂风四作,十分配合气氛的响了几声闷雷,又滑过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屋内因电压过低,本就不亮的灯泡霎时熄灭,屋外因天气突转而变得凛冽寒冷,乌云团团压来,似是驱赶着光明。 “这座小楼里,有很重的怨气。”乌涵在夜色中看的尤为清晰,四周的冤魂游鬼她也能辨认清楚。 盯着干净的屋子,乌涵注意到,“这座小楼因为这些佛家的东西,生鬼都不敢进入,可见,‘东珠’里的女人曾来过这里,不管是住在这里也好,过路也好,她的记忆既然停在这里,就是与这座小楼有关。” 叶东拿出手机拨通了看门人的电话,讲了小楼停电的事情后,将手机上照明的灯打开,示意乌涵先坐沙发上。 “看门人说,一会儿小楼的主人就会赶到,让我们稍等片刻。”叶东拿起面前的茶壶,见里面没水,他起身走入厨房,“我去烧一壶水。” 乌涵不在意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他走了回来,将一条毯子盖在了乌涵肩上,“看你穿得薄,捂一会儿。” 继续点点头,乌涵将身子缩进毯子里,因为黑暗,加之她在使用左眼,所以,那双眼睛里透出了幽蓝色的光,像是一颗闪亮的钻石。 两人坐了半晌,正尴尬时,屋外传来了车声,停在了视线开阔的小院里。 揉了揉眼角,乌涵绕过叶东跑去门口。 一身朱红风衣的男人从一辆黑色奥迪里走出。 “你们是电话里提到的招魂师。”男子伸出手和叶东握了握,“你好,我是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我叫韩章。” 现在的主人?乌涵注意到了韩章的用词,“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呢?”她问他。 “跑了,后来将房子卖给了我。”他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刚从加拿大回来,什么行情都不懂。见网上有人卖这栋房子,价钱也合理,就贪便宜买了它。后来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 引着乌涵、叶东回到屋子里,韩章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们呆这么久,没发现什么吗?” 叶东摇摇头,观察着韩章的举动。见他小心翼翼地递来一张支票,“这是捉住那只鬼的订金。尾款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再付。” 看向五万的支票,叶东眯眼,“这只鬼还挺值钱。” “不是鬼值钱,是那颗钻石值钱。”韩章将支票放到桌子上,继续叹气,“起初我以为得到这样一幢漂亮的小楼是捡了大便宜,谁知,这里面有更值钱的东西。就在天花板上的阁楼里,我老婆发现了一枚大钻戒,那可真漂亮。后来,那鬼从钻石里跑了出来。我老婆都吓病了。” 他指着桌上的钱,“我给这些钱,是要两位大师帮我老婆也驱驱邪,她到现在还病着呢。梦里都是那只张牙舞爪的鬼和她守护的钻石。” 叶东:“你想要回那颗钻石?” 韩章摆手,“可不敢。我拿出这么多钱就是想买个清净。我和老婆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本想着不怕鬼敲门,却没料到,这事儿被我们赶上了。钱你们拿了,帮我收拾干净就行。” “是什么样的鬼?”乌涵拿起桌上的支票看了看,装入了衣兜里,被叶东看了一眼,她毫不在意,眼睛始终放在韩章身上。 “看不清,一团黑影,男的女的都不知道。我们当时连眼睛都不敢睁。”韩章紧了紧衣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猛然间,楼上传来桌椅打翻的声音,韩章吓得坐在地上,“就就是这个声音,他还在,那东西还在。” 【乌涵和叶东看到了什么,我全都交代了,不会有所隐瞒,所以,你们的视角是一样的】 第24章 屋子主人 乌涵望向天花板,手放在衣兜里握着‘东珠’,她清楚的知道钻石里的鬼没有跑出去,那么楼上,就是另外一只鬼。回望韩章,乌涵冷冷一句,“韩先生稍等。楼上那只我们会帮你赶走的。” “好,好。”韩章一刻也不想多待,他叮嘱一句,“这个鬼你们一定要帮我赶走,我好将这小楼给卖了,死也不来了。我就先走了。” “喂。”乌涵拦下他,“我说了,楼上那只鬼我们帮忙赶走,钻石里这只需要你的配合才能驱赶。” 韩章惊愕,“什什么?这里有两只鬼?” “几只还不清楚,但是‘东珠’里的这只才是你的威胁。” 注意到了乌涵的用词,叶东眯眼,看来乌涵和楼上那只鬼认识,那只鬼既然不是韩章的威胁,那便是她的了。 踉跄一步,韩章睁大了眼睛。看着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向着楼上走去,叶东立刻跟上。 “你刚才看到那只鬼了吗?”叶东手里也举着刀子。 乌涵轻步向上,“看到了,她们不算危险。是我以前处理的一个案子,因为证据问题还没有解决,她们就一直跟着。以前不肯同我交流,看来今天是打算摊牌了。” “那回头我帮你找证据。” 乌涵瞥他一眼,再看他的刀,想笑,又忍下,“你拿这普通的刀子对付鬼不管用,你又没有我的血。” “我这刀子是泡了牛血熏了红香的,叶齐专用,一定很好使。” “你偷了叶齐的刀子?”乌涵弯了眼角,仿佛谁跟叶齐作对,都能让她开心一下。 “算是借。我们护林工不偷东西。” 乌涵挑挑眉,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起上楼去,她也很想看看叶齐手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比‘招魂使者’的血还要管用。 踩着木楼梯轻步向前,乌涵闭上右眼,示意叶东注意他们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背对背地走,确实比乌涵自己安全许多,而乌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分神看了叶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走入主卧,乌涵眼前出现五个开膛破肚的女人,似是等着她的到来,那几只鬼没打算躲躲藏藏。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乌涵举起双手,尽管刀子还握在手里,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怖的女人站成一排看向她,其中一个年龄稍长地开口哭喊,“我们的孩子,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她摸了摸血肉模糊的肚子,“要找我的孩子。” “他们被做成了尸油。”乌涵依然直白地过分。 似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几个女人吼叫起来,如同林子里咆哮的野兽,将楼下的韩章吓倒在地上。 “你们别激动,虽然他们回不来了,不过,我能帮他们申冤。”乌涵慢慢放下高举的手,“我招魂时见到了一个小姑娘,或许是你们的同村之人,她没有成为被豢养的小鬼,她跑了出来,现在一直跟着我,我和你们是朋友。” “她叫什么名字?”年长女人收了哭声,怀疑地瞪着乌涵。 “叫……”该死,乌涵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四周冷得可怕,那些女人一定以为她在骗她们,她是凶手派来毁掉她们的。 “我叫陈梓语,现在是‘红桃a’。”叶东看到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孩儿穿过厚厚的白墙从身边走过。 女鬼全部看向穿墙而来的女孩,歪着头打量她,没有人认识她,却不再用凶恶的目光看乌涵。 “她会帮我们,她是我们的朋友。”小女孩指了指乌涵,“你们要相信她。” “你见过我们的孩子吗?”年长女人柔柔地望着红桃a。 “没有,我从没有见过其他人,我一直在跑,我怕他们抓到我。” “你都经历了什么?你看起来好好的。” 红桃a指着心脏的地方,“继母说我这里有病,花了家里很多钱,说我应该给家里做些贡献。她将我交给了一个男人,我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个往人身上涂抹东西的老婆婆,她说她已经死了,可是,我能看到她。” 瞥了乌涵一眼,红桃a低头,“我曾经见过我自己,就躺在地上,被人检查了皮肤。几天后,有个赶尸人将我的身体和其他孩子都带了出去。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就跟着跑出了山洞。闻着很香的气体,我来到了一座女娲庙,那里藏着很多魂魄。听说是个守香人在找他的女儿‘胡小仙’。我见过那个女孩儿,她变得很可怕,见什么都吃。我害怕,躲在了守香人的庙里面。” “后来。”红桃a瞥视乌涵一眼,“乌涵来了,说是要帮守香人的忙,找回来胡小仙。可是,她却毁了胡小仙,致使守香人疯癫,烧了女娲庙。我没了藏身的地方,就又开始漂泊,直到被乌涵招过去。” 乌涵这才知道,原来红桃a曾在女娲庙里躲避过。她当时对守香人确实太过分,选择的方式也不够委婉,惹他疯癫,是自己的错。 “她不是个好人。”女鬼们意见一致,看乌涵的眼神恢复如初。 “她是。”红桃a站在乌涵面前,替她说话,“她能帮我们,她就是来抓那些坏人的。” 过了许久,楼上没再传出声响,韩章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没有了刚才那副精神的样子。他害怕地躲在门口,打算有情况就冲出去,再也不来这个要命的地方了。 楼梯口传出声响,然后是乌涵的声音,“红桃k,你将她们都带出去,找个山洞藏好,别再去人类居住的地方了,万一真的有人能收鬼,她们就遭殃了。” 看了看漆黑的客厅,韩章已经没了影子,乌涵正要生气,见门口蹲着一个全身颤抖的男人,叹口气走了过去,“屋子里已经没东西了,你放心好了。” “真真的?”韩章犹豫起身,望了望房子深处,咽口吐沫,“那那颗钻石里的呢?” “什么时候来电?”乌涵指了指房顶,答非所问,“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也需要做笔记。” “只是跳闸了,看门的说一会儿就好。”韩章话音未落,小楼已经亮起了灯。 乌涵走回客厅内,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示意韩章坐在她对侧,像是审讯犯人一样,拿笔提问,“这房子你买了多久了?” “三三个月。”韩章依然心有余悸,坐着时,双腿止不住地抖动。 放下笔,乌涵冷声,“我保证,一只鬼也没有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用担心其它事情。” 清了清嗓子,韩章接过叶东递去的一杯热水,这才稳下些情绪,点点头,“你问。”他也不再结巴。 乌涵:“你的姓名、年龄、职业、现居何处、求助内容。” 韩章没想到她会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理了理思绪回道:“我叫韩章,29岁,一名私人律师,现住常德的一座公寓楼里,求助内容是希望这座小楼里的不干净东西能够离开,那颗钻石里的东西也能离开,别再打扰我和老婆的生活。” “你老婆的信息呢?” “她叫童云,和我同岁,二十九。她现在不工作,是我的贤内助。以前也是一名律师。” 怎么又是律师,乌涵蹙眉,想起了孙志高,总觉得是明明之中的事情。她忍不住揉了揉左眼,继续道:“房子以前的主人是谁?” “没见过,是看门人和我签订的购买合同,当时手续齐全,也经过房产局的鉴定,我也就没多想。反正我买的是房子,见不见以前的主人我都无所谓。” 乌涵抬目看他,“房子是你在网上看到的?” “是我和老婆一起看到的。半年前,我刚刚从加拿大回来,在常德开了家私人事务所。不久后,我遇到了现在的老婆,发现我们兴趣相投,学的专业也一样,而且都有在海外居住的经历。我也就和她闪电结婚了。后来,我们合计着买个房子,就在网上找,我老婆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小楼,我也觉得它漂亮又便宜,就决定买下来。” 叶东:“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韩章回忆,“我们还没来得及搬。唉!大约两个月前,我将房子的所有权办理好,就带着老婆来这里看环境。” 叶东:“刚来时,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韩章:“其实,这座小楼我曾经来看过一次,是和那个看门人一起来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后来,我和老婆一起来了,就发生事儿了。” “发生了什么?”乌涵停下笔看他。 “那天我们一大早就赶了过来,”韩章捏着袖口,“我老婆很喜欢这里,一进门就笑了起来。这里可真漂亮,原主人的物件都摆放在这儿,没有带走。我和老婆检查了每间房,发现这座小楼构造十分好,想着,我们这些钱真是没白花。” “我们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讨论怎么收拾这个新家。当时觉得幸福极了。到了下午,我就和老婆开始整理原主人留下的垃圾,那些好看的摆件儿老婆喜欢,都没让扔掉。”韩章指了指身后,“这些瓷器和木雕,还有这些沙发、床,都没有动过,全是以前主人的。” 乌涵转了转笔,“以前这里有香案。” “你怎么知道?有的。”韩章指向位置极对的一个方向,“以前那里有桌案和香炉,还有供奉的菩萨,后来因为我老婆不喜欢这些,所以就都撤掉了。东西倒没有扔,只是不再供奉了而已。” 说到这里时,韩章一惊,看向乌涵,“我们不会得罪菩萨了。”他立刻捧着手对天,“罪过罪过,我在国外也没研究过佛学,弄走香炉时,很随意。” 乌涵没有回答,继续问:“客厅和楼上的装饰品都是你和童云重新摆放的?” “是。我们重新整理了一遍。” 乌涵、叶东对视一眼,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信佛的主人,会在细节上做出那么多忌讳的事情了。原来他的东西被人移动过,而且是两个不懂这些的门外汉。 乌涵:“说说钻石的事情。” 韩章叹了口气,似是很不愿提起,“我们那天下午打扫卫生时发现了那颗钻石。漂亮的不得了。结果,还没高兴起来,里面就跑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围着我们一直打转,嘴里吼叫着什么,我们也听不清楚,总之,太可怕了。后来,我老婆就吓病了。” 他紧了紧衣领,“我们当时是连夜跑走的,钻石也丢在屋子里。可是”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可是那钻石里的东西却跟了过来,先是车子里,后来是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我以前从不会相信这些事情,真是想不到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韩章后悔地摇摇头,“要是没有买下这座小楼,那东西就不会缠着我们了。” 写下一笔,乌涵捏了捏笔杆,“这座小楼,你们来过几次?” “算上这次的话,我总共来了三次。第一次是和看门人,第二次是带着老婆,然后就是今天。” “童云呢?” “就陪我来了一次。那女人胆子小。”韩章摇摇头,“唉!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真是心疼。” 手里的水递给乌涵,叶东又倒上一杯,他想起今天领着乌涵和自己进门的高瘦男人,问韩章:“那个看门人和原主人是什么关系?” 第25章 看守秘密 韩章灌了口水,“听说是委托人。我当时也好奇地问过原主人的事情。记得那个看门人说,他只是受雇来看守这座小楼,也没有见过原主人的样子。对了”韩章坐直了身子,神采也恢复到刚来那会儿,“我记得他说,都是和原主人电话联系。原主人每个月会给他打去看守小楼的费用。” “他走了吗?”乌涵记得韩章说看门人去检查线路了,“如果他还在这里,让他过来一趟。” 韩章拿出电话,站起身,走到门口去给看门人打电话,不一会儿,回身道:“他说马上来。” 良久,一个穿着棕黑色毛衣的光头男人走入小楼,他踩着皮革做的深桶靴,带着白线手套,在门口的脚踏垫上搓了搓鞋底的灰,有些拘谨地站在了乌涵、叶东面前。 “原来你们不是捉鬼大师,是侦探啊。”他有些害怕,眼神飘忽,良久,望向桌上的茶杯。 叶东给他递了杯水,示意他坐在独立摆放的沙发上,问道:“你见过那鬼吗?” 摇摇头,看门人紧张,“没……没有,我平常只负责这里的看守,不会乱翻东西,所以韩先生发现的那颗钻石,我也没见过。” 叶东:“你看这座小楼多久了?” “两年。”那人轻咳一声,不敢看叶东。 “当初是谁雇的你?” 抿了抿水杯,看门人晃着腿,“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每月会给我两千块钱,让我照看这座小楼。” “你是说,你从没有和小楼的原主人见过面?” “没有。”看门人终于盯着叶东的眼睛,“那人说他在国外,不方便回来。就让我负责打理房子内外。” 乌涵瞥他一眼,“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电工。”看门人去掉手套,他左手少了一根小指,“我这手因为漏电事故少了根指头,心里就有了阴影,不敢再碰电。因此被公司辞退,在家里休息。之后,我因为吃饭问题出去乞讨过一段时日,也也做过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是来调查我偷东西的事情吗?” 他略显焦急,“我也就在商场里偷过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还被人发现打了一顿。之后,我再也没做过这种事。” 乌涵眯眼,“你为什么不再偷了?” “我以前也是靠双手吃饭的,偷东西是不得已。我因为第一次生了坏主意就被发现,觉得是老天提醒我不该这样做。所以我就回家找工作。谁知,我竟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来这里看管小楼,每个月还有固定的钱可以拿。我想,老天在帮我,我也就应下了。” “如果你再说谎,我们就把你送警局。”乌涵躬了躬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说实话,为什么不再偷了?” 搓着手里的杯子,看门人低头,半晌才道:“因为一个女人。” 叶东察觉有事,“说清楚些。” 不自觉地咳了一声,看门人才道:“这家原主人其实是个女人,我喜欢上了她。” 乌涵好笑,“你不是说没见过小楼的原主人吗?” 倒吸一口气,看门人放下手里的水杯,看向大家,“那次在商场,我偷的东西正是小楼女主人的,她很善良,看到有人打我时救下了我。问了我的情况后,她很同情,就给了我这个看楼的差事。她好像在国内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经常往国外跑,所以,这小楼她也不常来。” 叶东:“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看门人咽了口气,“我曾经偷看过她。在她回来住的那几天,我就不用再看楼了。但是,我生了邪恶的想法我知道这里没有围栏和高墙,很容易进入,所以我就躲在小院内,透过窗户看她换衣服、洗澡” “变态。”韩章忍不住骂了句。 看门人低头不再说话。 叶东觉得,这些经历无法导致看门人不承认见过原主人,一定还有其它原因,他追问道:“还有呢?你没完全说实话。” “我还。”看门人咬了咬下嘴唇,“在这里安装过摄像头。”他慌张辩解,“不过,后来我就摘走了。那女人对我很好,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这样的,我发誓,我没有碰过她。那些录像里的东西我也从没有看过,我觉得对不起她。我很喜欢她。” 挑挑眉,乌涵惊喜,“那些录像你还留着吗?” 看门人摇头,“我都毁了,我怕其他人看到,也怕人知道我做了这样猥琐的事情,才不敢承认见过她的。” 见唯一的录像设备也毁了,乌涵失望地呼一口气,“这里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你竟然没想过拿走一件儿?” 叶东轻咳一声,是觉得乌涵说话太直白。 看门人着急,“之前是我迫不得已,不代表我就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人。这里的东西,我知道不是我的,一样都没有拿过。” “你别着急,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破坏过犯罪现场。”乌涵垂目记录,不看任何人。 “犯罪现场?”看门人惊愕,“你说,这里的东西被偷了?你们是来查这个的?”他惊得起身,“不是我,我没有拿任何东西,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偷了这家人的任何东西,就让我被电死。” 乌涵撇撇嘴,“你不用被电死了,因为这不是一起盗窃案,是凶杀案,这里死人了。” 看门人睁大眼睛,“啥时候的事儿?”半晌他摇头,“不会,房子卖给韩先生前,我一直在这里看守,两三天来打扫一次,没有发现死人啊。” 听他这样说,乌涵淡淡回:“如果这样说,那么这起凶杀案应该是在你看管房子之前发生的,你不知道也正常。”她在记录本做了标注,“如果是这样,那么嫌疑犯就是这座小楼原有的女主人。”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叶东问看门人。 “露丝?”看门人不确定地回,“好像是英文名,罗斯或者露丝。”他张了张口,“那个女人很善良,不会杀人的。” 乌涵懒得理他,继续做着记录,再问他,“那个露丝是什么时候停止给你付钱的?” “韩先生买下房子时,我也就没必要看管小楼了,钱也就不再付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在做看门人?” 韩章插言,“是这样的,我也是不在这里住了,又需要人来照顾房子,毕竟这里太空旷,我也没来得及给小楼加盖围栏,怕丢了里面的东西,才联系了他给我看小楼。” 点点头,乌涵停笔,低头检查着记录本对叶东说:“你问,我没什么问题了。” 看了看天色,叶东对韩章道:“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与你们联系,这座小楼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韩章起身,“只要能处理了问题,住多久都没关系。”他看了眼检查记录本没有理自己的乌涵,尴尬地笑了笑,“那行,我就先走了。” 看门人也点点头和韩章一同离开。 坐在认真检查笔记的人一旁,叶东问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点点头,乌涵盘腿坐在沙发上,少有的放松模样,“我总觉得韩章说的话怪怪的。” “哪里怪?”叶东也学着她,舒服地靠着软沙发。 挑挑眉,乌涵嘟嘴,“想不起来了。总觉得我们没发现什么,而那一点很关键。” 看了看手表,叶东再看天色,“已经五点了,我们去吃饭。” “你会做饭吗?”乌涵随口问了句。 “会是会,不过,比鲁吉的厨艺还差劲,你要是没味觉,我就做给你吃。” 乌涵没情绪地回一句,“我没味觉,只有肚子。” “好。”叶东站起身,“我去买菜,你在家等着。” 良久,乌涵从记录本上移开目光,盯着刚刚关上的房门,回忆叶东说的话。 他刚刚,说了‘家’吗? 将‘东珠’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乌涵低头做记录,顺便道:“出来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里面的女人从钻石里飞了出来,依然一身的黑气,乌涵看不清她的样子。 女人绕着小楼漂浮,眼睛扫向每一处地方,告诉乌涵,“我对这里不熟悉,我的所有记忆都在天花板里。很黑的地方,像是我出生在那里一样。” “鬼在一处地方呆久了会失忆,这很正常。”乌涵放下记录本,“我只是要你试着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见女人想要触碰那个香炉,乌涵跑去阻止,“别动它,会伤了你的。” “这些东西很漂亮。” “这你就不懂了,越漂亮对你们这些鬼越危险。”乌涵走去将香炉口翻到桌面,“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家主人,听说他现在在国外,如果能让他来见你就好了,说不定你能想起来些什么。只可惜,连叶齐这样有人脉的力量都联系不上他。” 瞥视女人一眼,乌涵笑道:“你不会是他妻子。他杀了你,然后逃跑了。那个‘东珠’是他送你的礼物,所以你的魂魄留在了里面,是想提醒我们你的死和那颗钻石有关,和送你钻石的人有关。” 女人垂头,似是有些伤心,她飘到了木雕前打量许久,“这些东西我有印象。” 乌涵激动跑去,“你记起来了?” “只是模糊的片段,只是”女人歪着头,“只是,觉得它们曾经不是这样摆放的。” “你觉得该怎么摆?我替你放回去。”乌涵拿起关公像,“这个应该放在哪里?” 指挥乌涵恢复了一部分摆设,女人脑子里回闪着片段,指向门外,又飘了过去,“我有一些印象,我当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门,看到了客厅里的这些东西,我很喜欢” “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地?”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小心翼翼地走” 跟着像是在走路的女人,乌涵陪她一步步从门口走向客厅。 “推开门时,我很小心。想要尽量不发出声音,所以,我做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地。”女人指向前方,“那里,门的对面,放着一座武关公的木雕,他在看着我。”望向乌涵,“我能看到那座木雕的眼睛” 她继续向前走,“我看到很多烟,有人焚了香离开,所以这里烟气很大,也很好闻。” 见她停了下来,乌涵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楼梯口,依然小心翼翼地” 乌涵疑惑,“不停留?为什么不停留?是楼上有什么吸引了你吗?“ 猛地看向乌涵,女人的瞳色瘆人,她露出眼睛瞪向乌涵,“是啊,我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呢?如果这是我的家,我应该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何必要小心呢?” 说着她露出了脚,踩到了楼梯上,身子猛然一怔 第26章 他的晚餐 倏地转身,女人贴紧乌涵,“你骗我。我不是这座小楼的主人,我不是小楼主人的妻子。这座小楼我有印象,是个女人住在里面。” 后退一步,乌涵离她远了些,“我没骗你,只是想要看看,你记得多少。这小楼的主人是个女人,你是听那个看门人说了以后才记起来的吗?” “不是。”女人沿着楼梯转动身子,“是我自己想起来的。那个看门人说这里住着一个女人,我也很惊讶,我在想,自己和那个女人会是什么关系?但我明白,我不是她的情人,并没有和她同居。” “这一点我信。”乌涵走上一节楼梯,“如果那个女主人有同居的朋友,看门人会发现的。所以,你和那个女主人的关系应该不是朋友,可以说,你们或许就不认识。” 女人低泣,发出可怖地呜咽声,“那,我为什么会在钻石里呢?” 乌涵暂时想不明白,可是她有一种预感,‘东珠’里的女人经历了可怕的事情,所以她才不愿离开。既然选择留在钻石里,就是希望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帮助她。 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 近半个小时后,‘东珠’里的女人已经回了钻石,叶东的车子在小楼前停下,乌涵早就饿了,跑出去迎接。看他买了很多肉,激动地蹦跳起来。 “鸡肉有吗?牛肉呢?酱鸭肉也行。我经常跑来跑去,猪肉肥些也不怕。叶东,这些肉要做熟一些,越热越好,我想好好吃一顿。”乌涵围着走进厨房的人,“用帮忙吗?洗菜、切菜?” 扶着她的肩膀,叶东成功地触碰了她介意的左肩,她没有躲开。记得那只肩膀如今有伤,叶东动作轻了些,“不用帮忙,你看着就行。” 见乌涵这样多话,他在想,这是不是真实的她。普通的女孩儿,或许还很小,没有表面伪装的那么大。 “乌涵,你家人朋友都怎么称呼你?”叶东洗着菜,拉家常一样地问。 瞥他一眼,看他像是无意地问自己,不是故意调查的样子,乌涵轻回:“他们叫我‘小涵’。” “那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叶东指了指桌上的肉类,“小涵,想先吃哪个?” 别扭地指了指牛肉,“就它,炖土豆吃。” “你还挺会选,它最难熟。最后吃。”叶东笑着将牛肉切成块儿。 这时,有一只手拽了拽乌涵的胳膊,“我也想吃。” 乌涵瞪红桃a一眼,示意她闭嘴。 谁知,这小姑娘走到了叶东一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叶东,你留点儿祭拜给我,我也饿了。” 明显吓了一跳,叶东看着这个没有正式见过面的小姑娘,稳了稳情绪,笑道:“果然是小涵挑选的线人,和她一样是吃货。” 红桃a盯着鸭肉眨眨眼,“叶东,你要对乌涵好点儿。她心情好了,我们也好过。” 拽走话多的人,乌涵将她从厨房推了出去。 见叶东回望自己一眼,她有些怪怪的感觉,很别扭。或许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相处,或许是没想过会有一个她要试着接受的同伴,对于独自生活惯了的乌涵来说,这有些不太真实。 客厅里,乌涵往肩膀上擦着药,偶尔看一眼厨房里的叶东。良久,红桃a眨眨眼,站在乌涵面前,“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亡命之徒。” “你懂什么?”乌涵将她从眼前推走,“你挡着我的光了。” “我是透明的。”红桃a正要辩解,叶东端着菜从厨房走出,“开饭了。”他心情不错,乌涵也受了感染。 蹲在饭桌前,红桃a馋得直流口水,她可怜巴巴地盯着乌涵,“你有办法让我尝一尝对不对?” “你吃这些又没用,还是会饿的。”乌涵故意在她面前捏了块儿鸡肉放嘴里。 叶东看向和孩子调皮的乌涵,放了一碗大米到她面前,笑着不说话。 “你如果不给我吃,我就把你刚才偷看叶东的事情告诉他。” 乌涵立刻捂着红桃a的嘴巴,“胡说什么。” 叶东来了兴趣,“偷看我?怎么偷看的?” “美得你。听她胡说。”乌涵警告地看红桃a一眼,“再乱说话,我就要驱鬼了。” 冲她吐吐舌头,红桃a试着捏了捏桌上的鸭肉块儿,以失败告终。 “你快帮帮她。”叶东喜欢这个小姑娘。 “不帮,她又不是小孩子。”乌涵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碗饭,又跑去厨房盛第二碗。 红桃a趁机凑近叶东,小眼乱眨,一股子古灵精怪,“叶东,你用刀子划破手背试试。” “划破手背,为什么?”叶东试着递给她一块儿鸭肉,她摇摇头,指了指手背,“快些。” 从腰后拿出刀子,叶东在手背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一个口子,鲜血刚刚溢出,红桃a狰狞地扑上去吸了起来。 “你做什么?”乌涵立刻将他从叶东的手背上拽起来,盯着她满嘴的血,气得说不出话。 “她做什么?”叶东云里雾里地看不明白,被红桃a吸血,他也没那么疼。 “你被自愿吸血,以后就是他主人了。”乌涵推走红桃a,“重色轻友。” 红桃a吐吐舌头,咧开血红的嘴笑看叶东,被叶东回了个笑后,她索性坐在了叶东一旁。 乌涵嘟囔一句,“蹬鼻子上脸。”再瞪叶东一眼,“你血多,有本事让她吸干你。” 红桃a不开心地跳到乌涵一旁打扰她吃饭。 叶东笑而不语,看乌涵和红桃a打闹,心里不知怎么的,既高兴,又安心,像是在林子里一样,他又有了对周围环境的掌控权。 “好了。”乌涵放下筷子,“你让我好好吃顿饭行吗?别人家的鬼都能拿起来东西,你怎么这么笨。”塞了一块儿牛肉到红桃a嘴里,肉块儿又从她的下巴掉了出来。 “你自信点儿。”乌涵又试了一块儿,红桃a依然吃不下去。 见红桃a焦急,乌涵轻轻拧了她的脸颊一下,“笨死算了。” 她站起身走到旅行包旁,从里面拿出一根干木头和打火机,点燃木头后扔在了红桃a的脚边,“跳进火里,我把肉烧给你。” 说着她扔了几块儿牛肉到火焰里,顺便嘟囔,“真是浪费我的资源。今儿我就撑死你。” 红桃a捡着肉块儿,反驳,“我已经死了。” 叶东看着给红桃a挑选大块儿肉的乌涵,目光灼灼。原来,这个女人不是看起来那么冷。她也会有同情心,也会对别人好,也会做刀子嘴豆腐心的事情。 他以前见到的乌涵,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她。不管是变了也好,本就如此也好。现在的女人,让人喜欢。 红桃a和乌涵将一桌子的菜吃了个净光,最后的鸡蛋甜粥,乌涵没有吃饱,在红桃a的吵闹下全倒进了自己的肚子。 她还是那样,吃饭时一定要很撑才行。因为不知道下一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这样不健康的吃饭方式,乌涵这样的女人去做时,让叶东很不舒服。 “乌涵,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红桃a吃饱了,抱着乌涵的胳膊。 “我才不跟鬼睡一张床呢。”乌涵推走她。 红桃a嘟嘴,“那我睡天花板的阁楼里,晚上吓叶东。” 乌涵惊愕地看她,“你说什么?” 第27章 阁楼秘密 红桃a愣愣回:“我说,晚上吓叶东。不可以吗?” “不是。”乌涵抓着她的肩膀,“之前那一句。” 指了指天花板,红桃a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略显害怕,怯怯回:“我说睡在天花板的阁楼上。” 叶东惊得起身,“你是说,这座小楼除了我们看到的房间外,还有间阁楼?” 可是,他不记得和乌涵看到过通往阁楼的楼梯,不记得曾看到过这样一间密室。 乌涵终于明白了韩章的话里为什么怪怪的了,因为他曾提过,有人去过这个阁楼。刚才,钻里的女人也提到了天花板,她怎么就忽视了这个问题。 那个天花板的阁楼在哪里?为什么她们会知道它的存在呢? 跑到楼上,乌涵翻找着主卧室的各个抽屉和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找什么?”叶东疑惑。 “找这座小楼原主人留下的照片或者日记。” 叶东陪她一起翻找,“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这小楼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打开书柜、衣柜的内层,叶东问:“你想证明什么?” 乌涵发现这里被收拾的很干净,一点儿旧时的痕迹和证据都没有留下,她沉声回:“我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原主人要隐藏些什么。” 她转看叶东,“你给韩章打个电话,我现在就要见他,还有童云和看门人。” “天色都晚了” 乌涵打断他,“我没时间等他们睡觉。” 无奈地出一口气,叶东开始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韩章、童云和看门人纷纷赶来。 乌涵第一次见韩章的妻子,一个身体高挑,病中也披金戴银的女人,她总给人一种拜金的感觉。脖子里戴着金链子,左手是大钻石婚戒,右手配一枚玛瑙绿的指环。 为了御寒,好看的深红色中式旗袍竟然裹在齐膝的皮风衣下,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手里捏着lv的新款手包,踩着i的羊皮内里高跟,同这小楼的摆设一样,看不出她是懂时尚,还是假装懂时尚。 径直走入屋内,童云神色冷淡,不与乌涵和叶东打招呼,反而看了看小楼各处。 韩章停好车也走了过来,在门口搓了搓脚底沾上的潮土,又和叶东打了个招呼,走到童云一旁。 随后,看门人也搓了脚上的泥走入小楼。 乌涵想要见到的人都站在了面前,她问了一句,“你们都互相认识吗?” 这样奇怪的问话,叶东也没弄明白,索性站在乌涵一旁,看看大家怎么答。 韩章最先开口,“这是我妻子,这是我请的看门人,我都认识啊。” 看门人点点头,“我和韩先生认识,和韩先生的妻子第一次见面。” 童云面有病色,可见她真的被吓坏了,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指了指一旁的人,她回:“这是我先生。那一位我不清楚。” 看叶东一眼,乌涵挑挑眉。 叶东似是也察觉到什么,明白地点点头,对韩章、看门人道:“我有问题要单独问两位。” 乌涵走到童云一旁,“我也有问题要单独问你。”引着童云,乌涵和她来到二楼的主卧。 还算明亮的房间内站着两个沉默的女人,半敞的窗帘可以看到郊外远处的风景,童云看了会儿,坐在了梳妆台前,“你要问我什么?” 乌涵看了她的鞋子一眼,“我在客厅发现了鞋上的泥土,是你掉落的。” 童云觉得好笑,斜她一眼不理她。 乌涵:“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刚才进门时,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清理鞋底的潮土,径直走入。而看门人会两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如果客厅内有土块儿又没有被打扫,说明有人这两天来过一趟。能进入这里的也只有你、韩章和看门人,他们两人的习惯,不会留下那么多土。” “我现在是这里的主人,进来有什么奇怪?”童云瞥视乌涵,“你到底想问什么?” 乌涵从衣兜里拿出‘东珠’,“想问你和它的关系。” 惊恐地看向那枚钻石,童云缩了缩身子,“我们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它在天花板的阁楼里?那个阁楼,应该从哪里走入?”看向窗外,乌涵想了想,“这座小楼是你的吗?你是不是原主人?” “我不是。”童云立刻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阁楼的位置?” “我是无意间发现它的。”童云垂下头不说话。 “这座小楼我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看到通往天花板的通道。你如果是第一次来,怎么会在阁楼找到钻石?这只能说明,你其实一直都知道钻石藏在哪里。”话锋一转,乌涵蹙眉,“不过也是,如果你是小楼的主人,看门人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咬着下唇,童云紧张,“好我承认,我是这座小楼的主人。” 乌涵冷笑,“你信佛吗?” “信。”童云不看她。 “那么,客厅里的摆设是你布置的了?” 童云点点头。 “骗子。”乌涵走近她,“如果你信佛,就不会做出那么多禁忌的事情了。刮掉香炉灰,让关公像和观音像摆放一起,这些,你不知道是不能做的吗?” “我”童云抬眼瞪她,“我是故意的。这样,我就能伪装成不懂这些,就能变成不同于以前的自己。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她冷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小楼的格局,因为这就是我的小楼,我自然知道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喜欢这里,更喜欢这里的每一件装饰,而我却无法用自己的身份继续拥有它,所以我在浏览网页时,告诉韩章,我喜欢这座小楼,他也觉得价格合理,就买了下来。我想用新的身份进来。” “你为什么不能再继续拥有了?” 童云站起身,冷意写满脸上,“因为这座小楼属于我的一个姐妹,买下它时,我也投了些股份。这座小楼,理所当然地有我一份。” “你的一个姐妹?她是谁?现在在哪儿?” 握紧拳头,童云闭了闭眼,“她叫露丝,早已经回英国了。我是她的朋友,我们一起来了中国。看门人见到的女主人,就是她后来,她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情,所以她跑了。” “她经历了什么?” 童云:“那天晚上,有一个贼进入这座小楼。”指着窗外,“你看看,外面空旷,连个防盗门窗都没有,怎么能不遭贼惦记?那个贼想是观察了她一段时间,知道她什么时间在家,什么时间出门直到有一天,那个贼就走了进来。” 揉揉眼睛,童云低泣,“可是那天,露丝中途又回了家里。所以,她撞见了那个贼。” 站起身,童云看向天花板,“想是那个贼从窗户看到了她进入天花板的样子,猜到那里藏了这座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所以,那个贼也进入了天花板。” 她用瘆冷的瞳色看向乌涵,“那个贼发现了‘东珠’,虽然不知道它的价值,可是,那么大一颗钻,又藏得严实,一定比这座小楼还要值钱。那个贼就想,什么也不拿,只拿走这颗钻石就行了。可是,那个贼从小楼下来时,和楼梯上的露丝刚刚撞上。” “‘东珠’是露丝前男友送的。她还没有从那个男人的世界里走出来,所以,她不会让贼将钻石带走。之后,她和那个贼争抢了起来“ 乌涵总算明白,‘东珠’里的女人是谁了。 乌涵:“露丝之所以有勇气抢夺钻石,是不是因为那个贼是个女人?” 童云点点头。 乌涵:“露丝是不是杀了那个贼,然后跑了。” “她是正当防卫,当时的情况,只能死一个。如果那个贼不进来,露丝就不会杀人。” “可是,她为什么不报警?你也说了,这是正当防卫。” “她当时很害怕,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真像。她说她不想蒙上这样的人生污点,她想要清白的活着,即使正当防卫也不行。之后几日,她发现没有人寻找这个贼,所以,她就跑了。” “我现在就去报警。” 童云扑到乌涵面前,“求你了。我之所以假装不认识小楼的主人,就是不想参与到里面。我恨露丝告诉了我这一切,我不应该听到这些的。我喜欢这个小楼,喜欢里面的摆件,但我没有露丝的财富,所以,我求她留下这些东西给我,我就替她保守秘密。” 毫无预兆地跪在乌涵面前,童云没有了刚才的冷色,“你知道吗?隐瞒杀人事实不报,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我会完了的。韩章会不要我的。” 乌涵好笑,“你只是个证人,又不是杀人犯,韩章怎么会不要你。” 童云哭求,“拜托你。我这一生过的都很失败。家庭、学历、工作、生活,我样样不如意。好不容易遇到了韩章,他待我很好,我不想失去他。。” 她收了收气,“你不懂。他是个正义的律师,如果知道我听说了杀人案又不报警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我。虽然不一定会离开我,但这件事情他会一直介意,我的生活会受影响的。” 抓紧乌涵的衣角,“我确实很害怕,你有没有过过那种日子,全世界都不喜欢你,都讨厌你。可是,突然遇到了一个人,他像爱护脆弱的花草一样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韩章就是这样,我在他心里是个完美的女人,我不能有污点。” 乌涵愣愣几秒,盯着哭求自己的人,又看向‘东珠’,半晌道:“你说呢?要怎么做?” 第28章 小队成员 不一会儿,‘东珠’里飞出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乌涵终于能看清她的样子,皱黑的脸,脖颈间有一道青痕,可以看出,她应该是被掐死的。 童云见了那女人,害怕地退到墙角,不敢看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现在的生活是一个梦,我不想醒来。”将头埋入膝盖,她不敢看那个女鬼。 “乌涵。”女人抬头看她,“这件事就算了。” “你是说,不让我报警?”乌涵觉得不可思议,“你被谋杀了,你不清楚吗?”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记不起来我为什么要做贼,不过,我想我一定被人痛恨过。若不是没了记忆,我应该不会觉悟,不会觉得做贼是件肮脏的事情,我以前竟然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事。” 女人慢慢站直身子,“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会小心翼翼地走入这座小楼了。原来我是来偷东西。” 她团蹙眉毛,“这件事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露丝身上就不会背着命案,她可以幸福的活着而现在,她的人生都被我毁了。”转看墙角颤抖的童云,“还有她,不该为我们的错承担责任,她是无辜的。” 女人转身要离开,被乌涵拦下,“你想好了?” 点点头,女人推走乌涵的手,“我这就离开‘东珠’。” “你以后去哪儿?”乌涵犹豫,“你如果真的放下心结,其实是可以彻底消失的。这样,也不会沦落为‘灵’的用品或食物。” “我还没有记起来做过的错事,我想去找找记忆,看看我都伤害过哪些人,我想去道歉。”她立刻解释,“不是出现在他们面前,是用相对委婉的方式。总之,谢谢你,乌涵。” 女人穿过屋门走了出去,没再回头看任何人。 乌涵垂目想了想,走到蜷缩的童云身旁,“你走,我们今天说的话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不要被自己毁了。” 她要转身时,想起童云刚才说的话,回道:“我也做过曾经的你,现在依然被人讨厌着。我放过你,是因为我觉得美好的日子得之不易,所以,请你好好珍惜。” 走到楼下,韩章见童云没有跟过来,立刻跑上楼去找她。许久后,两人才从楼上走下来。 “听说你替我妻子驱了魔。”韩章感激地看向乌涵,“谢谢啊。” 乌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们,将‘东珠’扔进旅行包里,冷冷地整理东西。 叶东敏感地看了看神色不对的两个女人,正要说话,童云却先开口,“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和阿章有话要讲。” 乌涵瞥她一眼,停止收拾,向门外走去。叶东领着看门人也从小楼出来。 找了块儿空地,叶东站在乌涵面前,“怎么?不打算捅破这层纸?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助涨恶人吗?” “你不了解,你从小就被人喜欢待见,我和童云这种人的童年生活,你怎么可能知道。”乌涵声色低沉。 叶东不再说什么,看到韩章和童云从小楼走出,迎了过去,“你们真该珍惜现在得到的。”他这句话是在提醒童云。 点点头,韩章神色淡淡,和他告别后,领着童云坐回车里。 乌涵重新走回小楼,背上旅行包要走。 “你去哪儿?”叶东拦下她。 “去其它地方,难不成还要回去,再投入你哥怀抱啊。”乌涵伸去一只手,“伙伴,你是准备跟我走,还是去见叶齐?” 挑起唇角,叶东与她握了握手,“当然是伙伴到哪里,我就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小楼前突然停了几辆车,不一会儿,蒙佳领着光头走入,“韩章给齐哥打去了电话,说是事情解决了,齐哥让我接你们回去。” “该死。”叶东、乌涵同时说出一句。 蒙佳笑了笑,“放心,他只是感谢你们帮了忙,不是困住你们的意思。还有叶东,你那几个护林工朋友正在齐哥那里做客。” 叶东眯眼,总觉得这是用人质要挟他们的意思,他想了想,问乌涵,“你想去投入叶齐的怀抱吗?” “你没听见吗?他抓了朋友,我能不去吗?” 见她肯承认那些朋友,叶东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眼前的女人,比看起来有情多了。 正要和蒙佳出门,叶东见她突然拽了乌涵到身边,在乌涵耳边说了什么,乌涵蹙眉看了她许久。 身后小楼,不知道是不是又跳闸了,明亮的灯光一瞬熄灭,在黑暗之中,像是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看门人不知何时折返回来,对乌涵点点头,又看了看被大家踩脏的地面叹了口气,“唉,明天又是一个大工程。” 开往长沙的汽车上,叶东坐在乌涵一旁,闭眼休息。 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乌涵道,“你不好奇蒙佳对我说了什么?” “她神神秘秘时,都是替叶齐送礼。” “猜得没错,你哥让蒙佳将‘东珠’送我不过,他为什么这样做?” 叶东侧了身子,睁开眼睛,“第一,他不可能是求婚。” “那是。不过,你凭什么觉得不是求婚?我看起来有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叶东笑了笑,“我的理由是,他是‘钻石王老五’,如果向喜欢的人求婚,会用‘恐龙蛋’,‘东珠’最多算是‘鸽子蛋’。” 乌涵赞同点头,“还有第二呢?” “第二,他不可能是好意。” “解释。” “因为,他如果怀有好意,那个人多半是个死人,他有所求。” 继续赞同,乌涵眼缝微眯,“感觉他对蒙佳,就有好意。” “佳姐啊。”叶东想了想,很少有的怜惜表情慢慢浮现,“叶齐该好好对她。” “为什么?”乌涵对这个女人很好奇。 叶东摆正姿势坐好,脸上有浓浓的严肃感,拍了司机的脑袋一下,“你小子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懂吗?” “是,东哥。”司机听话地专注开车。 叶东面对乌涵,“蒙佳姐救了叶齐一命,不是用命,是用清白。”叹口气,他摇摇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蒙佳姐喜欢叶齐,在她替他卖命的第一天起,她就喜欢他。” “那天发生了什么?” “唉。”叶东微微低头,“那是叶齐第一次在南非做买卖,很多人想给他下马威,觉得出手重了会伤了和叶家的和气,轻了,又怕他太狂妄,不将这些老辈放心上,也就想着绊他一脚。当时,几个南非的钻石供应商合计着压了他的货,让他不能如期交付给买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地位,让他对他们日后客气点儿。于是,他们派了个愣头青去‘逗’他。” “谁知道,那个人是个混球,竟然不知道是给叶家大少爷作戏,还以为是真绑架。” “当叶齐领人去要货的时候,和他发生了争执,就被他给绑了起来。即使他们说他绑得是叶齐,那个傻子也不信。蒙佳听说后,带人去抢他,打死了那个胆大之人的兄弟。那人一怒之下,要砍了叶齐的双手双脚。蒙佳一看情况,替叶齐跪了下来,求饶” “几个眼尖的反而知道蒙佳,就提醒那个愣头,这个是叶齐身边的女人。愣头不知道是真不信还是假不信,竟然想要‘逗’叶齐。他说,‘叶齐身边的女人伺候好我们,兄弟们才能放所有人离开’。蒙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乌涵呼出一口气,“我想,蒙佳当时认清,救出你哥很重要,反正她被困住时就已经不打算活了,换一种死法也是死,对不对?” “是,佳姐可以为叶齐选择任何一种死法,这是她自己说的。”叶东揉了揉太阳穴,“所以那天,她毫不犹豫地脱下来衣服。谁知,那帮混蛋,竟让人将抓来的所有人都带到他面前,看着他们蹂躏蒙佳。叶齐,自然也在里面。” “后来呢?”乌涵不想听他们对蒙佳施bao的过程,她想,得罪了叶齐,那人一定会有比死还要悲惨的下场。 叶东:“当时对蒙佳下手的有五个人,其中四人听说了叶齐的真实身份后,未免家人受牵连,全都自尽了。那个愣头逃了,两年前被叶齐找到,现在还泡着呢。” 泡着?乌涵垂目,不明白叶齐泡着一个人做什么? “你是说?”乌涵惊愕,“人彘?” “是。”叶东语气稍缓,提起那个愣头,他一点也不怜惜,“他被砍下双手双脚,放入满是椒盐的水缸里。舌头和一只耳朵被割了下来,挂在他面前很久。叶齐不让他死,所以,一边泡着,一边救着。” 乌涵点点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叶东说的这些,怕是最轻的情况。叶齐和他的人被这样羞辱,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怕是策划和参与的人,这些年都不好过。 “你哥心眼儿那么多,肯定不会白给我钻石的。”记得刚刚处理过钻石进鬼的事情,乌涵恍然大悟,“他肯定是要我拿几天替他驱驱邪,之后再找个理由从我这里要回去。” “你才想到啊。”叶东似是早就想到了,他浅浅一笑,惬意地倒在了乌涵一旁,保持着并不暧昧的距离,却又是拉近距离的意思。 这样的距离,在乌涵这样的人眼里,有些太近了。 叶东怎么会不知道,所以在乌涵开口赶他之前,他先吩咐司机,“将广播打开,好久没听外面的消息了。” 司机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广播的声音调高,不让乌涵有机会说话。 搜索新闻时,广播里的一个频道正在放《shapeofyheart》这首歌,悠扬熟悉地旋律飘入乌涵耳中,让她又想起从前的那些日子。 “调回那首歌好吗?”她对司机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叶东一眼,见他闭眼同意,就拨回了那个频道。 抬目,依然贴着乌涵的肩膀,叶东由下向上打量沉思的人,她很喜欢这首歌对吗? “ldthatilovedyou, you’daybethkthere’g i’s ” 叶东随着音乐哼唱起来,他算明白,乌涵的线人为什么都会用“红桃”做代号了。因为红桃是心的形状,是乌涵的“shapeofyheart”。 视线垂看闭眼轻哼的人,乌涵挑唇浅笑,目光移到窗外,绿林青山间,她的影子仿佛也穿梭其中,不是在拼命地赶路,而是在悠闲地游玩。 不知不觉,到了属于叶齐的小院里,绛红色的屋顶瓷瓦闪着日光。他难得肯替叶东招待已经赶来的护林工,而且是近乎热情的方式,这让叶东担心,他会在这群护林工身上有所图谋。 鲁姗姗扑来抱着叶东,见他平安无事,放心地笑了起来。 她将叶东拽到鲁吉面前,“哥,我都不小了,是不是该和叶东考虑结婚的事了?” 她还没有说完,鲁吉开口,“这件事以后再说,叶东还要帮乌涵的忙,乌涵也没时间等你们两个办婚礼。” 转身看着一项很赶时间的乌涵,鲁姗姗点点头,“好,你们帮完了乌涵,我再和叶东说自己的事。” 她走近乌涵,牵起她的手到了众人身边,“他们都是来帮你的,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希望你死,毕竟,我哥他们都将你当朋友,你也就是我的朋友。” 看向还算诚实的女人,乌涵这次没有推开她,毕竟她没有虚伪的在叶东面前表现出她们可以做闺蜜的样子,这样坦诚地表明她不喜欢自己,倒很像鲁吉妹子该有的样子。 不过她这次来的目的明显,乌涵已经明白,她是有看紧叶东的意思。 “你们都来了,林子怎么办?”乌涵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林子的安危了?她自己也奇怪。或许是因为那些护林工在眼前,或许,一开始她就喜欢,只是没去想罢了。 程俊笑着凑过来,“鲁吉请了以前的前辈过去照看一段时间,都是些厉害的人物,我们都放心把家交给他们。” “周珉好久不见。”乌涵对程俊笑了笑,看向沉默少言,又始终微笑的另一个人。 “好久不见,乌涵。”周珉打了个招呼,依然的温文尔雅。 叶东看了看手机时间,“我们大家制定个计划,看看以后的每一步该怎么走才能最节省时间。小涵现在是任务重,时间少,我们一定要好好商量才行。” 程俊捂着牙装酸倒的样子,“小涵?这才几天,叫这么亲。”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神情淡淡的乌涵,“啊?小涵?” “小涵怎么了?”鲁吉瞪他一眼,叫他不要多事,“乌涵本来就比我们小,又和我们亲近,以后,大家都叫她‘小涵’。” 鲁姗姗听鲁吉这样说,也不好说叶东什么,忍着没有说话。 几人进屋,开始部署以后的行程和路线。 程俊尤为激动,“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鬼呢。”他转看乌涵,“鬼是不是和人一样,什么都有?” 乌涵浅笑,“鬼没有跳动的心。” 程俊:“那也就是没心喽?” 乌涵:“算是。” 程俊凑近她,“让我现在见见呗!” 第29章 难忘聚会 大伙不理程俊毫无主题和分散话题凝聚力的插言,继续策划更多的路线。翻看网页和报纸,大伙儿找寻着近期发生的大小案件,和灵异事件。目标锁定在了上海的一起‘母女柜中陈尸案’。 不知不觉已入深夜,鲁姗姗和鲁吉开始着手饭菜问题。 客厅里,乌涵放了记录本在叶东他们面前,毫不避讳他们地做起笔记。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这样放心身边的人了。只见她在记录本内写了句话:我觉得有一群人陪着,很安全。 “这次的任务是‘东珠’。”乌涵依然对着肩膀自言自语,“我帮里面的鬼找到了杀害她的凶手,她也放开了,只是我的肩膀没有动静,我想,它会不会是被叶齐打坏了。” 写完、说完。她将记录本放下,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可以照镜子的地方,便拿起旅行包里的一面小镜子,递给叶东,“让它对准我的肩膀。” 叶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愣愣地照做。 只见乌涵褪下了肩头的衣服,想要透过小镜子观察肩膀。 这个该死的女人。叶东盯着她毫不顾忌地做这一切,完全不将他们当做男人的样子,又气又无奈。记得上次她在自己面前袒露肩膀,应是受了刺激。可这次,竟然主动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咳咳。 周珉低头浅笑,只有程俊饶有兴趣地点评一句:“可惜肉烂了,不然一定很香艳。” 叶东想要提醒她一声,却被乌涵喊了句,“举得稳一些。”然后轻轻揉了揉泛着青黑的肩膀,“看来真被你哥打坏了,我最近都感觉不到肩膀的动静了。” 她明明很难受,说话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种不怕死的模样,很不像她。 叶东的电话响起,他举着镜子接听,“佳姐,怎么了?”再看乌涵一眼,她半裸着肩膀蹲在地上,往记录本里继续写什么。 放下手中的镜子,叶东伸手将她褪下来的衣服给她提了上去,在乌涵扭头看他时,他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屋门前,去了院子。 挑挑眉,乌涵继续做记录,“肩膀上的数字已经因为伤痕不能看清,不过,我最近总是感觉肩膀疼疼的。我想,不是因为它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数字其实在变化中,只是这样的痛感和受伤的疼痛重合在了一起,我才不能察觉。” 翻看记着大小数字的那一栏,大数字依然呈规律的倒数。小数字一片模糊。 乌涵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趴在茶几面,叹了口气。 看向茶几中的倒影,她猛地察觉,自己竟然没有因为看不出数字而哭泣。若是以前,她一定急得要哭了。可是现在,他知道以后有叶东和护林工的帮忙,她的希望大了许多,所以,便开始安心。 是那种,不再担心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从客厅跑了出去,站在小楼的门前,看夜幕下的叶东,笑着打电话,一副世界平静的样子。回身,再看和周珉玩闹的程俊,厨房里忙碌的鲁吉、鲁姗姗,竟然觉得很安心。 原来,这就是安心。原来,自己一直在找这种感觉。 鲁吉做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大部分有味道的菜肴都出自鲁姗姗之手,让鲁吉的手艺更显拙劣。 尽管很好吃,乌涵依然想念叶东为她做的那一顿饭,想着想着,她竟然笑了起来。 “小涵,这还没喝酒呢,你乐呵什么?”程俊递了个大玻璃杯给她,指着自己手里的白瓶子,“知道这是什么吗?陈年老白干,藏品。老浆说是齐哥专门让他送来的,这酒好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上。更何况我那点儿破工资。” 她示意乌涵举杯子,“你不是酒量好吗?难得遇到你不赶时间,这次可要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本事。” 叶东拦下打算将酒倒满乌涵杯子的程俊,“你小子行了啊,跟女人拼酒量,你丢不丢人。” “哎,这关系我可就看不懂了。”程俊推开叶东的手,转看乌涵,“小涵,他这算不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俩喝酒的事儿,他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乌涵举杯接下程俊的热情,和他碰了一杯。两人全部饮下,香味儿熏人陶醉,又辣的舌头微麻。程俊对这酒喜欢的不得了。他多喝了几杯,脸上有了醉意。 见鲁姗姗不说话,周珉插言,“欧巴,你给姗姗倒上一杯,叶东再管的话,你就能看懂了。” “姗姗?”程俊咽下酒打了个饱嗝,“我可不舍得灌姗姗喝酒。更何况,给她和叶东制造机会,我不是闲的吗。”他一只胳膊搭到鲁姗姗的肩膀上,“你说是,姗姗。” 平日里,鲁姗姗一定会躲开,今天,她就是想看看叶东有什么反应。可是,他和大伙儿都没反应。鲁姗姗伤心,是不是她和叶东在别人眼里,除了形式上的关系外,就真的不像有关系的样子。 好比现在的座位,竟然没人提出让她和叶东坐在一起,反而是叶东和乌涵一排,她与程俊一排,鲁吉、周珉对坐。多可笑的位置。 “小涵。”鲁姗姗也开始这样叫乌涵的名字,“我们换换位子,你和程俊哥喝酒也方便些。” “别别别。”程俊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灌了两大杯的酒,他有了更深的醉意,“我好不容易和你挨着坐,不能放你走。叶东不喜欢你,我喜欢。” “说什么呢?”鲁吉扣了个碗到他头顶,“不会说话就闭嘴。” 鲁姗姗脸色很难看,叶东拿一根筷子扔到了程俊身上。周珉低头浅笑,对程俊这嘴巴实在无力吐槽。只有乌涵自顾自地喝酒,倒是真没在意程俊说什么,她正在找以前陪爸爸喝酒时的感觉。 看场面冷了下来,周珉举起杯子邀酒,“难得我们可以吃这么丰盛的团圆饭,这让我想起大年夜,大家聚一起喝酒的时候,虽然现在与年下无关,我们就当是新年团聚的一顿饭,一起干一杯如何?” “好。”鲁吉配合气氛地举起杯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举杯,饮下。 气氛总算带动了起来,加上乌涵真的很能喝酒,又不在乎酒场上大家的脸色和言语,所以,她一乐呵,其他人也就不再多心多想,高兴地喝了起来。 叶东倒是洞察了场上尴尬的气氛,再见是被乌涵又挑起一轮高chao,第一次觉得,这女人以自我为中心,不关心别人的生活方式,偶尔还挺有好处。 “喂,玩儿个游戏,让我也能跟姗姗互动一下。”程俊是真醉了,手拿着杯子都有些晃。 鲁吉打他的胳膊一拳,“你还有完没完。” “游戏好啊,我都好几年没玩儿过酒桌的游戏了。”乌涵这天是真高兴,她越来越不像大家最初见到时的那个人了。 叶东他们盯着这个脸颊红润的女人,好像不认识一样。可是,却觉得喜欢。 “玩儿杀人游戏怎么样?”周珉提议。 还没等大伙儿点头,程俊摇手不赞成,“那个没有太多肢体互动,我要玩儿大冒险,没有真心话,只冒险。” “好啊,欧巴既然这么想玩儿,那我们就陪他乐几局。”周珉了解程俊的心里,也看清了这个酒桌上每个人怀着的心思。 他觉得,既然不合适的就不该在一起,看着合适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试试?所以,结论就清晰多了,没有真心话的大冒险,最适合这种场合。 拿起空瓶子递给周珉,程俊红着脸道:“来来来,爱妃转瓶子,他没喝多少酒,手稳。” 接下任务,周珉腾了地方,将瓶子放在桌面上,转动瓶身,盯着瓶口指向鲁吉。 “哎!”程俊失望。 鲁吉又打了他一拳,“嘛呢?我老了就不想让我玩儿了?“ “浪费机会啊。”程俊嘟囔一句,看向鲁吉,“老人家,你想挑战什么啊?是不是不会闪着腰的都行。” 酒杯扣到程俊头上,鲁吉来了兴趣,“你们随意出题,我都能接住。” “你亲欧巴一下,他平常最喜欢你。”叶东不知道从哪里想出这么个整鲁吉的主意,惹两人都惊了一下。 “拉倒,他再亲吐我。” 程俊话音刚落,鲁吉站了起来,开始推起袖管实施‘冒险’的样子。 “你别过来啊。”程俊立刻跳起来,“姗姗在这儿呢,我想让她亲,你个大男人,就给你妹这个机会。” 鲁姗姗抿着水摇头,“我不要这个机会,留给我哥。” 程俊被鲁吉追上,倚靠着墙角被他亲了脸颊一下。他立刻装模作样地昏了过去。 拿着水杯的乌涵笑容明媚,晃动的杯子溅出了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服,她都没有注意到。看着一群可爱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叶东看向她,真的觉得,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恶心死我了。我可是得了直男癌的人。你们这样对我,是羞辱我。”程俊坐回座位,抹了抹鲁吉亲过的地方,都不敢直视鲁姗姗。 目光看向鲁吉时,他愤恨地瞪了他和叶东一眼,“继续继续。” 大伙儿只顾得笑他,一点儿继续的意思也没有,这比看小品有趣多了。 周珉见他脸色越来越红,转动了瓶子不再逗他。这次的瓶口指向了正在大笑的乌涵,她立刻静了下来。 “不算不算。”她想耍赖。 “不行不行。”程俊见她刚才笑得猖狂,怎么肯放过她,“报应来的真快啊。”他跳起来说出了让乌涵开始的大冒险,“亲叶东一下。”这种故意撮合的意思,有些太过明显。 鲁吉刚要开口说什么,叶东道了一句,“程俊,你正经点儿。”他将程俊从鲁姗姗身边拽走,让他单独坐着,自己坐在了鲁姗姗一旁,是为了避免乌涵和鲁姗姗都尴尬。 可是,乌涵这女人,好像听不懂一样,无所谓地灌着酒,比黑脸的鲁姗姗要洒脱多了。 “要我正经?你们刚才是干什么?”程俊索性和周珉坐在了一起。 乌涵笑道:“程俊,我让你见一次真的鬼来抵消我的大冒险行吗?” 这个诱饵真诱人,程俊想了想,日后见到鬼他不免害怕激动,不如先见一见,也不至于真的见了以后,闹出慌张的丢人样。 “好。”他话音刚落,身边就坐了一个盯着食物看的女孩儿,全身青黑色,头发蓬乱,面带污垢,眼珠内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像是眼球即将爆出来一般。 除了叶东、乌涵以外,其他人都惊得站起身后退几步。 第30章 事实真相 乌涵看向淘气的孩子,“红桃a,又调皮?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红桃k告诉我,他们心里的鬼就是这个样子的。”红桃a笑着坐在了鲁姗姗和叶东之间,还特意挑了叶东的凳子坐,看来,她喜欢他。 “就会听她们胡说,她们是骗你的,快去收拾收拾,小孩子脏兮兮的不好看。”乌涵起身推她离开,不然,一会儿她又要自己浪费干木枝给她烧食物吃了。 嘟着嘴,红桃a看一眼拍了拍她后背的叶东,依依不舍地消失。 “妈呀!”程俊吓得酒醒,“真是鬼啊。一个小姑娘都这么吓人,那大人呢?”他不敢想。 乌涵无奈地呼一口气,眼睛瞥向笑意很重的叶东,他还真是会看戏。 鲁吉坐回座位,没想到自己会失态,更没想到自己会害怕。他轻咳一声,灌了口酒。 周珉、鲁姗姗跟着沉默坐下。 看乌涵一眼,周珉想提一下他想见妻子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老浆走入客厅,“东哥,齐哥请您和乌涵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什么事?”叶东对叶齐喊乌涵过去很不放心。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东珠’的情况。”老浆回。 叶东起身,对鲁吉点点头,“我们去去就回。”乌涵起身,走去背旅行包。 “整天成双入对的,在一起算了。”程俊这次直接被鲁姗姗打了一下胳膊。 指着话多的人,鲁姗姗警告,“再装醉胡说,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程俊笑看她,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 叶东、乌涵被带入一间屋子,叶齐西装衬衫的坐在那里等他们,待他们靠近,他摆弄着手里的一颗钻石,指了指面前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传闻已久的‘东珠’再次面世,听说一直被一位姓‘乌’的女士收藏。今天,乌女士来到湖南珠宝鉴定总局想要将‘东珠’拍卖,这引起了各界钻石爱好者的关注。乌女士一再强调,‘东珠’的事情不能声张,消息却被拍卖行的一名员工泄露。这才让这颗传世的古钻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有关‘东珠’拍卖的情况,本台记者会跟进报道” 乌涵惊讶地看向叶东,“‘东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上吗?” 叶齐没有说话,让他们自己回忆。 东珠?怎么会被拿去拍卖? 惊讶之余,乌涵立刻翻找旅行包里的那颗‘东珠’,却发现它已经消失。指着新闻里的钻石,乌涵低声,“那颗‘东珠’我一直没拿出来过。” 她神思凝聚,突然记起一个人有机会接触那颗古钻。 “原来如此。”她轻轻一句,“难怪我肩上的数字不再变化,原来,那个案子我并没有弄清楚。” “你在说什么?”叶东担心地看向她。 抬头,乌涵激动起来,“叶东,我知道原因了。我要报警。”再看叶齐,见他点点头,乌涵立刻从屋里冲了出去。 叶东、老浆陪她赶到公安局刑侦总队。 受案民警坐在乌涵对面,叶东等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听。 “你是说,要报一桩杀人案?”受案民警做着笔录。 “是。”乌涵看向他,“这件事发生在常德郊区的一幢小楼里,以前属于一个叫露丝的海外华侨,现在属于私人律师韩章所有。那里曾经发生一起凶杀案,却不为人所知。” 民警:“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里发生过凶杀案的?” 抿了抿唇,乌涵瞥了眼也在想理由的叶东,总不能说,乌涵能看见鬼。 顿了顿,乌涵回道:“我受雇调查一颗古钻的下落,查到了那座小楼。这颗名为‘东珠’的古钻前些日子曾在网上被挂了出来,是钻石现有的主人韩章,想要找人为这颗钻石驱鬼。他声称,里面住了一只恐怖的女鬼,且那女鬼害她妻子生了病。” “这些无稽之谈,你们侦探也信?”显然民警将乌涵当作了私家侦探。 乌涵冷冷回:“不管那颗钻里有没有住着鬼,这颗钻既然会闹出有鬼的传言,就一定有问题。” 民警点点头,听她继续说。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得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年,这颗‘东珠’属于一个富人所有,那人叫‘露丝’,那座小楼是她的财产所属。她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也是偶尔才会回国去小楼度假。所以,她给小楼找了一个看门人,负责小楼的卫生和安全。” “那座小楼视野开阔,四周更是没有防盗的围栏和监控设备。这对于惦记小楼的窃贼来说,无异于是放在大街上的金子,闪着光又没人看守。于是,就有贼看上了那座小楼,准备从里面拿走些东西。” “那个贼在小楼四周观察许久,发现了小楼的一个秘密。阁楼。她从窗户看到了露丝通往阁楼的方式,想那里面一定藏着更值钱的东西。于是,某一天,她趁露丝不在家,走进了小楼。”乌涵沉声,“但是,露丝中途折返回家,可能因为从窗户口看到了有人进入家中,就想去看看是谁。” 民警打断乌涵,“这个露丝胆子够大的,为什么不报警。” 乌涵冷声,“不是她胆子大,而是她面前的小偷让她没有那么重的防备心理。” “为什么?” “因为那个小偷是个女人,看起来不算高大,也不凶狠。” 民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乌涵:“那天,露丝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直接选择上楼。因为她看到了有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她刚刚踩上最后一节楼梯,就和那个偷了她一颗钻石的女贼撞到了一起。她或许提出了要求,只要那个女贼将钻石还给她,她就不会报警。可是,女贼心生嫉妒,觉得同样是女人,她为什么就可以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个贼。” “所以,女贼拒绝还回钻石。但她不知道这颗钻石对露丝有着很深的意义,露丝决不允许她将曾经象征自己爱情的钻石从家里拿走。于是就和她争抢起来。” 民警惊愕,“你是说,小偷被露丝杀死了?” 乌涵蹙眉,“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民警:“你不是说,那座小楼现在属于一个叫韩章的吗?那么,小楼一定是被露丝又给买了。当然是她杀了小偷,然后跑了。” “是啊。露丝卖了房子,也就是还活着,所以,死去的就一定是那个小偷。”乌涵眸色微凛,“可是,如果死去的是露丝呢?” “怎怎么可能?”一旁的民警插言,“如果露丝死了,那么,又是谁卖了房子呢?” 话音刚落,大家睁大了眼睛。 是啊。如果露丝死了,那么活着的就是 乌涵起身,“露丝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内也没有认识的人。所以,那个小偷在杀死她后发现没有人寻找她,也没有人报案,便知道,这个女人的死活没有人在乎。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她翻看了露丝的东西,了解了一些她的生活往事,突然萌生了成为这个女人的想法。可是,一个人并非什么都能模仿。而且小偷也发现,有一个看门人认识露丝,会认出她不是真正的露丝。所以,那个小偷选择了一个更保险的身份,露丝的朋友,童云。一个露丝根本不存在的朋友。她得到了露丝的财富,嫁给了韩章。又让韩章买下了她也喜欢的,原本是露丝的小楼。” 乌涵转眸,“或许,露丝的中文名字就是‘童云’。” 民警瞠目,“你是说,小偷用的是露丝的身份?而这个小偷就是韩章的妻子?” “是。”乌涵肯定,“小偷杀了露丝,也就是真正的童云,发现没有人在乎她的死亡,就生出了代替她活着的想法。童云的一切都太过完美,华侨身份、高等学历、生活富裕、注重品质。而那个小偷,或许从小就有偷鸡摸狗的恶习,所以不受人喜欢,过得很凄惨。她一直在想着能有一天在自己身上发生奇迹,让她可以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从一个毫无生活品味的女人,变成一个习惯高端生活的华侨女律师。所以她的打扮会不伦不类,即使穿着、用着名牌,却不懂得怎么搭配。她也不会再去做律师,因为她根本不懂这些。所以,她选择只做韩章的妻子,每天能够吃得好、穿得好、活得好的妻子。” 民警恍然点头,立刻拨通了常德郊区派出所的警线。 乌涵呼出一口气,如果不是童云贪婪,从乌涵那里偷走了‘东珠’,又被乌涵撞见,乌涵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小偷。 看来人是人,鬼是鬼,包装得再好,表象总会不经意露出来。童云习惯了偷盗,习惯了贪婪的活着,所以,注定要毁在贪婪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童云是如此,那么,乌涵自己呢? 她一直在尝试改变,可是,以前的那个乌涵,真的会变吗? 还未来得及仔细想,乌涵猛然跪地,她只觉得肩膀生疼,看来是数字发生了变化。 叶东跑来扶起她,“你没事。” “它在变化了,我能感觉到。看来,只有真正揭露了真像,肩膀的数字才会发生改变。如果不是‘东珠’,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话音未落,乌涵脑子里又闪出孙志高那起案子。 尽管事实被揭露,孙志高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为什么肩膀的数字没有改变呢?是不是因为孙志高根本就不是凶手,或者,还有其他凶手,乌涵没有注意到 如果,孙志高,不是凶手 不对,乌涵摇摇头,孙志高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承认呢? “叶东。”乌涵看向搀扶自己的人,“如果一个人不是凶手,他又承认了自己是凶手,为什么?” 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叶东蹙眉,再见她焦急,叶东回道:“那他就是要包庇凶手,替真正的凶手承担罪过。” 包庇凶手?孙志高会替谁去承担罪过呢? 他还有个弟弟,乌涵猛然想起。 她记得孙志高说,他杀了所有的家人。会不会是他弟弟杀了父母,逃到了林子里。他才选择在大兴安岭做一名实习的护林工,来保护弟弟。 想到这里,乌涵心头一阵干呕。 “乌涵,你怎么了?”叶东扶她坐稳。 一双手抓紧叶东的手臂,乌涵呼吸急促,“快去联系大兴安岭的林场管理处,有个杀人犯在他们那里。他是一名护林工,半年之内来到林子的新人,他和孙志高长得很像。没人知道,他是孙志高的弟弟。” 叶东惊愕,半晌晃了晃自顾自说话的人,“乌涵。” “原来如此。”乌涵似是明白了她心里一直困惑的事情,“凶手杀人,完全可以埋尸树下,或扔到山涧里,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分尸呢?其实,杀人的是另一个林区的护林工,是孙志高的弟弟。孙志高为了保护他,将尸体切成了几块儿方便从其它林区运走,将大家的目标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真正的凶手了。” 说出来一切后,乌涵的肩膀更加疼痛,她猛地趴到地上,抽搐起来。数字一起变化,让她痛感加倍,她已经很难承受。 民警这里刚刚帮叶东扶起乌涵,另一名受案民警就遭到了群众的袭击。 “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吗?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发狂的是一个男人,穿着深黑色的布衣,皱皱的宽腿裤,全身邋遢脏乱,头发也蓬松炸起。 “你再这样,就要按袭警罪论处了。”、 一名民警给了警告,男人却没有收手,松开被扯拽民警的领口,开始掀翻桌上的文件,“我的孩子快死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两个民警一起扑上去将他制服,压着他躁动的身体,给他戴上了手铐。 办公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个无助又疯狂的男人,他口中唤着一个众人听不清的名字,像是中了魔一样。 “他怎么了?”等男人被制服,押往另一个办公区后,老浆好奇地问给乌涵做笔录的民警。 整了整桌面的资料,民警无奈摇头,“这大叔已经来局里闹三四次了。我们也是看他可怜,对他偶尔撒泼比较宽容,没想到,他今儿把场子给砸了。” “精神病?”老浆疑惑。 “之前不像,今天倒是像极了。”民警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管他,是他报的案子太蹊跷,我们管不住。” “啥案子?”老浆问出时,叶东也看了民警一眼,一只手扶着身子颤抖的乌涵。 “大叔说,他的孩子被鬼附身了,要我们帮他孩子把鬼抓住。”民警索性站起身,“你说,这种无稽之谈,我们怎么能受理呢?” “他孩子是什么症状?”叶东问了句。 民警回忆,“他好像说,他孩子在固定时间会发抖,嘴里说些大家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就是中了邪一样的盯着一个人一直看,然后咬人家。” 老浆:“会不会是什么病?羊癫疯一类的?” “查了。”民警指了指地上的纸,“那些纸都是大叔孩子的病历单,身体健康到不可思议,脑子也没问题。给你说件怪事儿。”民警压低声音,“一到精神科,那孩子就不犯病了。好像害怕精神科医生一样。但是,一走出精神科,就犯病。” 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民警继续,“我们建议大叔带孩子去心理科,人家心理医生也说没问题。说实话啊。”民警清了清嗓子,“上次看那孩子犯了一次病,怪吓人的,我都觉得他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重新坐下,民警摇摇头,“不过,这种鬼神之事,都是信就有,不信就没。” 这时,乌涵稳了情绪,站起身从警局走出。 叶东、老浆追上,见她冷冷地坐进了车里。叶东坐在了她一旁。老浆坐入驾驶位,透过后视镜看神色微凛的女人,“招魂使者,这事儿你要管吗?” 叶东也看乌涵一眼,只听她毫无情绪地回了句,“人的事,我不管。” 第31章 引幡招魂 回程的车上,乌涵痛苦地喘着气,肩膀肿了很高,像是一座青色的小山。因为叶齐打上去的伤还没有好全,加之数字的突然改变,让藤蔓的运动较为艰难,也就刺激了乌涵的痛感。 慢慢将肩膀的衣服褪下,透过玻璃镜,乌涵看到了变为‘22’的数字,虽然不够清晰,却让她很受安慰。 叶东将孙志高的事情告诉了鲁吉他们,众人瞠目结舌。 惊讶过后,他们决定和乌涵一起赶往上海处理‘母女柜中陈尸案’。 院子里的叶齐听老浆汇报,“东哥他们准备去上海,是看到我给他们准备的报纸时想到要去的地方,一切都在齐哥的计划之内。” 叶齐点点头,将一张女人的照片交给老浆,“你看看她像谁?” 老浆:“有些像乌涵,又有些不像。这女人不会整容了。” 叶齐瞥他一眼,“乌涵倒是希望能整容。长得和这个女人这么像,她一定不愿意照镜子。至于镜子里的脸,她会觉得不是自己。” 老浆不明白,“难不成乌涵用了别人的身子?她其实是个鬼?” “如果是鬼,你这阴阳眼看不出来吗?”叶齐横他一眼,否定了他的猜测。 “齐哥也知道,我这眼睛遇见厉害的鬼,跟个人眼也没什么区别。那”他打听,“乌涵和这照片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叶齐不打算解释,只是吩咐一句,“照片烧了。” 客厅里,小队人马已经收拾完毕,分了两车驶离叶齐的小院。 这种团队作战的现状乌涵总觉得怪怪的,她倚靠着座背看向开车的叶东,和他一旁喝水的鲁姗姗,还有自己旁边温文尔雅的周珉。这一切,像是做了一个心惊胆战又很温暖的梦一样。 为什么心里害怕,乌涵弄不清楚,却总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身边这些‘朋友’也都带着秘密跟随她。那么以后,她会不会见证秘密的揭露,然后,因为开始关心这些人,而不能接受呢? 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再看慢慢透亮的天色,乌涵冷笑,她担心这些做什么? 前方鲁吉开的车子突然慢了下来,对讲机里传来他的声音,“咱们正经过村子,车速慢些,前面刚跑过一只土狗,差点儿没看清撞上它。” 叶东回了句,“小心点儿,让程俊也睁开眼睛,别只顾得做梦。” “叶东,你……”程俊的声音没有传完,叶东关了对讲机,感觉他吼完了,才将对讲机重新打开。 “那家……对,就是那家……”对讲机里依然是程俊的声音,听起来是好奇加激动,“来见乌涵前我可查过好多灵异类的东西,那个我认识,好像叫‘招魂幡’……” 话音未落,乌涵猛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急速行驶的车子像是撞击到什么东西一样骤然停下,叶东、周珉立刻跳车查看乌涵的伤势。只见乌涵朝着程俊描述的一处平房跑去,倒是没有因为跳车而受伤。 周珉很少着急,这次却骂了句,“……该死,她疯了吗?” 拍拍车子的窗户,叶东看了看车子停放的位置,对惊魂未定的鲁姗姗嘱咐,“在车里等着,你面前有刀,必要时拿出来。”他见程俊跑了过来,将他推到车子后座,“和姗姗等一会儿,我们几个去看看。” “行,你们小心。”程俊早就将刀拿了出来。 叶东领着鲁吉、周珉朝乌涵跑去的方向追赶。 “你觉得,她看到了什么?”周珉紧跟叶东身后,小心着四周的动静。 因为天色刚亮,四周的人家还没有起床,整个村子寂静又瘆人。三人踩地的声音异常清晰。 “不知道。”叶东寻找着乌涵的身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人的事,她不管。” 鲁吉停下步子,“那个是不是她,蹲在人家门口的那个。” 定睛看去,周珉惊愕,“她身上穿了什么?是丧服吗?从哪儿弄得?” 叶东没有说话,朝乌涵所蹲的方向跑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叶东将蜷缩的人从地上拽起,“不仅仅是你,连车里的人都可能有危险。你的自私,什么时候能改改?” 乌涵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再对所有人指了指身后,“你们听。” 大家屏息凝神,叶东松开乌涵仔细听,“那是什么声音?”他问。 “吃肉的声音。”乌涵淡淡一句,身子转向其中一户人家。 “吃什么肉?怎么发出这种声音?是狼在吃肉吗?”周珉走近这户人家的院子,隔着厚墙听了听声,“怪吓人的。” 叶东察觉到乌涵的不对劲儿,追问她,“什么肉?” “人肉。” 路旁的车子里,鲁姗姗害怕地坐到了程俊一旁,抱紧他的一条胳膊,“你说,叶东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跟着乌涵,不会有平安的日子过,对不对?” “你别害怕。有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程俊的眼睛盯着那个开始飘动的‘招魂幡’。 硕大的白色幡子从一户小院内高耸而出,四周明明没有风的痕迹,幡子却像被风吹动一般,飘荡乱舞。看了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程俊确定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这太阳却怎么都不肯出现。 倏然间,白幡一晃,落入另外一户院落,像是有人将它扛着抬走了一般。 “那个幡动了。”程俊不禁打了个冷颤,刺激了鲁姗姗扑入他怀中,害怕地瑟瑟发抖。 “叶东他们不要有事才好。”程俊整颗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要看仔细,他旁边的景物倏然改变,一辆大货车从眼前疾驰而过,他惊得瞪大眼睛,发现自己和鲁珊珊所坐的车正在高速路口的枯田旁。 鲁吉的车子也在这里,那么,刚才的村子呢? “坏了。”程俊立刻跳下车,从后备箱里翻找东西。 见面前的村子消失,鲁姗姗害怕地叫了起来,“我哥呢?叶东他们呢?”跳下车,她跑到慌张的程俊一旁,“他们怎么消失了?” “不是消失。”程俊打开深黑色的行李箱,里面放了许多本书和纸张资料,挑出其中一本《鬼录》,程俊开始翻找信息,“我记得里面有记载招魂幡的事情。在哪儿呢?”他略显慌张,手有些抖,“都怪我,没有仔细看。” 终于翻到一页,程俊立刻锁定“招魂幡”三个字,再往下搜查,他惊地愣怔原地。 “是什么?你看到什么了?”鲁姗姗抢下他手里的《鬼录》,先看到了一幅画,是被众鬼撕裂身子的一群人。再看上面的记载: 魂归一处,神鬼扬幡;立杆消罪,普渡永眠。 死魂若归,穷凶之地;生人如入,恶煞之门。 幡引灵媒,挂于彼端;三劫穹沟,死魂生年。 光明之幡,引魂度岸;洞照之幡,接魂归迁。 拔度之幡,威灵守习;一念皈依,地狱泰启。 灵睹迁神,罪以解脱;灵睹回耀,清净魂身。 亡魂旗子,炳烛光辉;亡魂帛子,招魂挂幡。 再看小字注解:招魂幡,引客死他乡的魂魄寻找归途或将恋家之魂引致重生处。皆是免其因长久漂泊而成饿鬼,遂为其‘招魂挂幡’。此幡又名:灵旗。若是招魂幡在灵魂归引期间位置发生了改变,此幡所引,则为‘恶灵’,生人需避之。 颤抖的放下《鬼录》,鲁姗姗哽咽一声,“你刚才看到幡子移动了吗?” 点点头,程俊慌张地拿出电话。 另一处,乌涵指着远方飘来的薄雾,“你们三个去捡几件丧服穿上。” 捡? 显然,叶东他们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顺着乌涵的指引,确实看到了路旁一堆堆的丧服随意摆放,雾气环绕着它们,凸起的衣堆,像是一座座凄凉的坟冢,瘆人又寒冷。 捡了件宽大的丧服,叶东他们穿在身上,和乌涵一起站在一家小院门口。 敲了敲木门,乌涵转身,“进去前我先交代清楚,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许惊讶。里面的人,只有我可以和他们说话,你们要像哑巴一样,不许出一声。” 见乌涵不解释,周珉疑惑,“如果出声了呢?” 斜他一眼,乌涵淡淡回:“那就永远出不来了。” 鲁吉觉得她这种不交代、不解释的方法很不对,接着问她,“小涵,你最好讲清楚一些,毕竟我们以后要和你一起接触这些事情,你如果什么都懒得说,我们做起事来就会浪费时间,对你,对我们,都没好处。” 垂目想了想,乌涵觉得,有了同伴实在不方便,这些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还要一一讲给他们听,更是浪费时间。 看院门久久不开,乌涵描了手表一眼,双手放在运动衫的衣兜里,背着沉沉的旅行包,极不情愿地回:“这种情况是冥界的‘海市蜃楼’,我们虽然来了这里,却没有真正的存在其中。这座院子里住着不小心走入其中的人,但是他们说了话,被里面的恶鬼听到了声音,他们就将他吃了。所以,你们才能听到刚才吃人肉的声音。” 环视三张紧绷的脸,乌涵冷笑,“如果害怕了就在外面等着。” 不理她的嘲讽,三个确实心有怕意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刀。叶东走到乌涵一旁,“拿着刀子进去,他们会不会” “不会。”打断他的话,乌涵看了他的刀一眼,再看他显有怕意而团簇的眉峰,和那双锐利又澄澈的眸色,似是安慰他们地补充一句,“只要不说话,拿着什么进去都可以。” 叶东听她似是稳定人心的好意之言,但笑不语。 周珉清了清嗓子,“我们进去做什么?” 乌涵横他一眼,“挂招魂幡多是北方的习俗,在湘西出现,应是主人要驱赶什么人,或者想要见到什么人,用遍了主意,都不管用。如今只剩‘挂幡’这一种方法,他在尝试罢了。” 叹一口气,看四周的雾气,“如果不是要引招的魂魄有极大的冤屈,就不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海市蜃楼’。所以,我想要看看里面住了一个什么样子的鬼。” 见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周珉提醒,“要不要再敲敲门试试。” 乌涵摇头,“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敲门,只敲一次。因为一次为叫人,两次为叫生,三次为叫魂。到时候,会有东西随你进入家中,甚至缠上你。” 话音未落,乌涵面前的木门被悄然打开。 第32章 饿鬼打墙 骤然煞白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睛。 乌涵闭上右眼,只敢用左眼观察。她看身后,叶东他们已经捂上了眼,如果他们因为不适感而发出声音,那将是很危险的事情。 还好,他们都在咬牙坚持。等亮光过后,四周终于又陷入雾气的朦胧。 刺耳地尖叫声随之传来,乌涵知道,这是鬼音,吓生人用的。她不禁后退一步,等着看清打开房门的人。 穿着深黑色薄袄、裹着藏蓝色头巾的男人站在面前,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寸发,目光微冷,极其瘆人。他拍了拍乌涵的左肩,用并不恐怖的眸色和声音迎接他们,“招魂使者。” 那人打量乌涵身后的三人,再问:“身后是你捉的魂吗?” 乌涵不回答,推开他触碰左肩的手,由他身边经过,走入小院。 在叶东他们跟着走入时,那个男人似是在嗅三人身上的人气。鲁吉经过时,呼吸声大。男人蹙眉凝思,跟在了鲁吉身后。 深咽一口吐沫,鲁吉神情慌张。从他的角度来看,那个男人没有了右侧的身子,似是刚刚被撕咬过,血肉混为一体,一块块儿地掉落地面,五脏六腑也顺着镂空的身子流了下来,恶心异常。 想要轻咳一声,乌涵立刻跑来捂着他的嘴巴,顺便撞走跟着他的那个男人。 “不想活了。”乌涵瞪他一眼,慢慢松开堵着他嘴巴的手,警告地做了个“嘘”的手势,继续向前。 明白地点点头,鲁吉尴尬地跟她继续走。 院子一旁站了些其他人,都直勾勾盯着这四个来客,口中流下暗黄色的液体,他们脚边是碎裂不堪的尸体,方才盯着鲁吉看的那个男人的尸体就在院角。鲁吉忍不住瞥视身后的男人一眼,确定他是鬼后,立刻追上乌涵。 他没想到有一天进入一个地方需要女人保护。恐怕跟着乌涵的叶东、周珉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们都在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等他们再了解些这方面的事情,一定会冲到乌涵前面。 叶东因为拿着叶齐特制的刀子,走起路来很安全,没有人想要去招惹他的样子,他成了四个人中走的最坦然的一个。 手放在腰后,乌涵小心行走。因为鲁吉方才的表现,她便多关心了些身后的伙伴,这让她不免分神。她真不知道找这些伙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伸手拽来一个想要走到周珉身边的女人,盯着她还挂在牙缝的肉丁,乌涵问,“那个房子里住着什么人?” 打量乌涵,再看她身后的‘肉’,女人冷笑,肩膀跟着跟着,皮肤没有一寸好地方。她除了脸,全身只裹了一层皮,凹在瘦小的骨头架里,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伸手要东西,女鬼不回话。 呼一口长气,乌涵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枚树叶形状的银吊坠,举到女鬼面前,“里面住了个没成形的魂,很好吃。”递给女鬼之前,她笑问,“屋里那个嫩嫩的鲜魂。你先说说他的情况,我才给你东西。” 女鬼舔了舔舌头,指着房间,“那是新来的。好像是被什么吓人的鬼吓掉了魂儿,才来了这里。”她刚一张嘴,贪婪于口中的肉沫碎落,惊悚恶心。 见乌涵不满足这样的回答,她继续道:“看到那枝招魂幡了吗?是他的家人请了法师想要招他回魂。但是这法师的道法一般般,招魂幡一直被恶鬼背着跑来跑去,根本进不了新来的眼里,他自然也离不开。” “屋里的人叫什么?死了吗?”乌涵晃了晃吊坠。 望着招魂幡,女鬼冷声,“上面写的字是‘招刘明回阳’,不过,屋里这人身子恍惚不定,应该不是死了,而是掉魂,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得罪了什么鬼?那鬼要缠着他?” 女鬼:“好像是前些日子的事儿湖北那边死了个叫‘付娟’的女孩儿,跑到这里吓人来了。这个刘明倒霉,被付娟缠上了。” “知道了。”乌涵意味不明地对女鬼笑了笑,突然将腰后的尖刀□□,刺入了女鬼的脑颅,待她化为一滩血水后,乌涵收了尖刀,“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讨价还价。”说完,将吊坠重新收了起来。 身后三个男人见她这样的行事作风,不禁互视一眼。这才明白她冷淡的性格是怎么练成的。一个整天和贪心鬼打交道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性格。她杀鬼不眨眼睛,又整日地机谋算计、疑神疑鬼,怪不得不通人情。 乌涵放下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记录本,示意三个人围到她身边。 “你们听我说就好,不用回答,更不许说话提问。我先简单讲一下‘掉魂’的事情。这种情况是人受到惊吓后,意识游离空间缝隙之内,很难回归本体,致使人精神涣散、萎靡不振。有些情况会卧床不起,有些会无意识走动,看起来像是中邪或被附身一样,这两种情况下就需要人来‘喊魂’,也就是招魂。” 指了指院外游走的白幡,乌涵继续,“屋里叫刘明的人并没有死,只是处于掉魂的状态。想是他的家人着急,便请了三流的招魂人过来帮忙,结果请来的白幡被恶鬼利用,制造了这样一个‘海市蜃楼’。如果不及时将白幡从刘明的家里摘下,这片‘海市蜃楼’还会吸引更多人走入,从而成为这些饿鬼的食物。” 明白了乌涵的意思,叶东他们点点头。见乌涵起身离开,他们也一一跟上。 刚出木门,乌涵就脱下了丧服,“让你们穿上这衣服,是因为这是给死人穿的,可以遮盖你们身上的人气。” 叶东见她听了鲁吉的话,开始解释发生的一切,嘴角挑起浅笑。 “你们跟紧我。”乌涵找了找方向,“我带你们从这片迷雾里走出去。如果跟丢了,你们就会一辈子鬼打墙,出不去了。”她从腰后拔出尖刀,引着三人向迷雾外走去。 叶东、鲁吉甩着手机找信号,周珉举着刀子紧跟队伍,雾气越来越大,他们几乎看不清一旁的人影。 “根本看不到程俊那小子和车啊。”鲁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小涵,你不会迷路了。” 乌涵撇撇嘴,她不想承认,她真的迷路了 “我怎么会迷路,我是专业的。”乌涵嘴硬一句,心里骂了句:该死。 看到了一处亮光,叶东指了指,“那里有光,我们过去。” 乌涵拽他到身边,“逆光走,在这里面,越亮的地方越危险。”她挑唇浅笑,“真是多谢那束光引路了。”说着,领叶东他们朝逆光的方向走去。 果然,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了一条土路,走到路面上时,身后的村子也荡然无存。 “出来了吗?”鲁吉扶了扶心脏的位置,“我真是老了,这心里慌到不行。” 闭上右眼,乌涵用左眼观察了一会儿,再看日头已经正午,她呼出口气,“出来了。” 坐在路边,四人喘气,鲁吉依然心惊胆战,缓了缓气,他瞥身边的乌涵一眼,“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可以在那个院子说话?就因为你是‘招魂使者’吗?” “我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心和肉都是‘臭的’,他们没兴趣吃我。”乌涵嘲讽自己一句,便没人再问她。 “程俊、姗姗呢?”叶东见他们停放的车子并不在路上,而且路也不是他们停放车子的那一条。拿出手机,他开始给程俊打电话。 “一直不在服务区。”叶东拨了几次电话,程俊那里始终无法取得联系。 “我们再等等,兴许是这里或程俊那里信号不好。”鲁吉虽然担心,还是镇定地安慰大伙一句,“搜索一下我们的地址,给程俊发去。我们原地不动,等着他们回信。” 路边,程俊不停地给叶东、鲁吉打电话,手机却一直提醒他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着急地按下重拨,听筒内终于传来线路接通的声音。 “喂,程俊。”是叶东的声音。 “你们没事。”程俊、鲁姗姗盯着电话神情紧张。 “没事。”叶东的声音很平稳,“我们刚从鬼迷雾里走出来,在那东西里面手机没信号,不能跟你们联系。”他顿了顿,似是在找方向,“我将位置地点发过去,你和姗姗过来接我们。” “我开你的车过去就行了,姗姗留下来看鲁吉的车。”程俊拍了拍姗姗的肩膀,准备独自出发。 “姗姗一个人留下太危险,你们一起过来。”叶东挂了电话,用了很着急的语气。 看了看手机,程俊挑挑眉,“他们自己迷路,还怪我们喽?” 姗姗笑着坐上了车,“走,我们一起去接他们。” 乌涵四人坐在路口等,周珉翻查着近期的新闻,“找到了。还真有关于叫付娟的女孩儿死亡的新闻。” 看了看简要信息,他念道:“这是十天前发生在湖北荆州石首市的一起强jian杀人案。目前凶手已经归案。” “有没有具体信息?”鲁吉挨着他坐。 “有信息。”周珉扶了扶眼睛,快速浏览了新闻内容,简单复述,“死者24岁,会计专业的大四女学生。因为快毕业了,就回老家实习,死时正在一家私营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案发地点是一间废气的厂房,在她家和工作单位之间。” 叶东:“那个厂房所在的位置是不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周珉摇头,“新闻上没说这么具体,只是讲了她遇害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凶手和行凶方式。” 鲁吉:“说说凶手和行凶方式。” 乌涵虽然没问问题,耳朵却在搜集信息。 翻动网页,周珉读道:“凶手是一名环卫工,52岁。” “他妈的,恶心。”鲁吉咒骂一句,示意周珉继续。 清了清嗓子,周珉简略说:“凶手叫苏康,做环卫工三十多年了,一直有‘老好人’的称号。同事、邻居都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听说他做了这样q兽的事情,都表示不敢相信” 乌涵突然插话,“新闻上有没有说是什么线索暴露了他是凶手?是根据死者身上的指纹、现场留下的证据?还是死者体内的jg液?” 重新浏览一遍网页,周珉读了一行,“作案现场有凶手遗留的头发,在凶手家中也找到了付娟的内衣。最后,凶手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垂目想了想,乌涵不再问话。 “小涵。”鲁吉看向沉默坐着的人,“这是人的事情,你要管吗?” “不是人的事情,这件事与招魂幡有关系,是鬼的事情,我一定要管。”她站起身,“不仅要管付娟,我还要到掉魂的刘明家里去一趟。他们怕是请了骗钱的法师,以为挂幡可以招魂,却将刘明引入了迷雾里。而刘明的魂不回去,缠着他的女鬼也不会从他们家离开,招魂幡就没有办法撤走。” 鲁吉:“那行,既然小涵想要管这件事,我们就改变路线,先去刘明的家里,再去湖北省看看。” 叶东不明白,“湖北的案子,付娟怎么跑湖南来了?” 众人看向乌涵,她沉了沉思绪,解释,“应该是付娟的魂魄不敢留在家乡,就跑到了这里。因她死时受惊,对凶手的样貌只有模糊记忆。所以,遇到了一个长得像凶手的人时,以为那就是害死自己的真凶,便缠上了他。” 鲁吉:“这男的怪倒霉的。” 想了想刘明的事情,乌涵回忆,“叶东,你还记得上次在警局大闹的那个大叔吗?说他的孩子被鬼附身” 叶东点头,“我记得他你是说,刘明有可能就是大叔口中那个儿子?” 乌涵看了看手表,“从事件和情况来看,应该是。那个大叔估计无计可施了,才请人去招魂。我们可以去警局问问大叔的家在哪里。我要去帮他招魂。” “好。”叶东开始拨打蒙佳的电话,让她帮忙查查报案大叔的地址。 程俊这里还在路上疾驰,他看一眼紧张的鲁姗姗,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时电话传来新消息,打开看,是叶东发来的地标位置,和刚才收到的地标并不一样。 程俊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猛地一惊,立刻踩刹车。 没等鲁姗姗问他,又不顾危险地掉头逆行,找了拐弯口才变道继续行驶。将车子停在了方才的位置,他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鲁姗姗见他脸色瘆人,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姗姗。”程俊看向害怕的女人,“我们刚才差点被鬼骗了。如果我们按照收到的信息去找叶东,怕是会死在那里。” “怎么会?那个不是叶东的声音吗?”鲁姗姗快要哭了。 给她看了看叶东发来的两条信息,“姗姗,我认为第二条才是叶东的位置。” “为什么第二条才是叶东的位置?”乌涵看着地图,都是由叶东发来的,程俊又怎么会知道真假呢? 第33章 引魂渡劫 程俊将第一条消息迅速删除,对鲁姗姗解释,“因为刚才叶东打来电话时并没有问我们在哪里,像是他知道我们的位置已经改变了一样,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关心我们在哪里。只要我们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去见‘他’就行。而我们见到的人,可能不是叶东。” 回想叶东打来的电话,确实太过奇怪。鲁姗姗对程俊点点头,抱臂蜷缩,赞同他的观点。她想,一般情况下,在找不到对方时,不该先问问对方在哪儿吗?那个叶东好像并不想知道他们的位置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程俊从后座拿出《鬼录》,呼了口气,平静心境后,翻看,“上面说,招魂幡能记下所有见过之人的声音,叶东他们一定去找招魂幡了。所以,那东西记下了他们的声音,想要骗我们。” “骗了我们会怎么样?”鲁姗姗带着哭腔。 “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活着好。”程俊刚刚落话,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人依然是叶东。 “叶东。”程俊小心接听,“怎么了?” “你们怎么还没到,我等的有些着急了。”虽然是用叶东的声音说话,但是听筒内的声色异常寒冷,程俊全身汗毛炸起。 他假装镇定,“轮胎坏了,在路上修,半个小时后就能赶到。”他在测试这个‘叶东’是否能看到他。 “你们最好快点,否则”‘叶东’不再说话,尾音拖很长,四周瘆怖。 鲁姗姗正要大哭,程俊立刻捂着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又笑回电话那头的人,“否则怎么样。”他假意语气轻松,“你小子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对方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害怕地放下手机,程俊抓起鲁姗姗的手,“放心,我们有小涵,一定能甩掉他们的。” 盯着叶东发来的第二个地址,程俊咬咬牙,“就去这里。” 车子重新启动,程俊开启导航,重新驶入另一条不太平整的土路,地面的颠簸很不像样,与方才的宽敞大道相比,根本不像去什么好地方。 乌涵在土路上焦急踱步,她看了看手表,“招魂幡午夜十二点能力最盛,我们必须在凌晨之前赶到刘明的家里将幡撤走。” 她再看叶东,见他已经和蒙佳取得了联系,便猜想联系不上程俊,应该是他们所处的地段信号不好。 这时,叶东收到一则消息,是程俊发来的:车子爆胎了,手机也快没电了,目前无法赶到你们那里。 叶东立刻拨打他的电话,信号依然时有时无。 半晌,程俊再次来信:我这里信号不好,没法儿给你们发坐标位置。你们先到一处等着我和姗姗,我们修好车了就去找你们。 鲁吉看了看情况,吩咐,“我在这里等程俊和姗姗,你们三个一会儿看有没有顺风车,先去报案大叔的家里。” 点点头,叶东觉得这样最妥,也最省时间。 乌涵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根干木枝递给鲁吉,“如果等到天黑他们都没有来,你就将着木枝点燃。让火和灰烬挨着你,你就能在野外平安度过了。” 她又拿出装冥粉的木盒子递给他,“我怕程俊他们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如果你见到了他们,就往他们身上撒些粉末,然后再和他们一起走。” 鲁吉点点头,接下乌涵的好意。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吉普从远处开来,上面插着‘黑豹越野俱乐部’的旗子,叶东立刻抬手拦车。 车轮缓缓停下,里面坐着个穿绿色冲锋衣的男人,“怎么了兄弟?”他看了背着旅行包的乌涵,对路边几人的身份有了揣测。 叶东笑道:“遇见了黑车司机,将我们几个扔在了这里,麻烦兄弟稍我们进城。” “去哪儿啊?我这车是往常德走的。” 看了看蒙佳发来的信息,知道了报案大叔家的位置,叶东道:“我们也去常德。” 让他们上车,穿冲锋衣的男人笑对叶东,“出来旅游可要小心些。遇到黑车司机是小,遇到黑心司机那可就倒霉了。”他再看后座的乌涵、程俊,找话题道:“你们是驴友。” 叶东笑回:“是啊。我们几个是同学,合计着出来玩儿几天,谁知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 男人关怀一句,“幸好有你们俩男人跟着,如果只有身后这个姑娘,遇到司机扔路口的事,还不得吓哭了。” 乌涵冷冷盯着窗外,不出声。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 转入常德,男人热心地将他们送往目的地,告别后,忍不住看了一眼不友好的乌涵,心里会怎么骂她,乌涵并不关心。 他们停在一座小村外,成群的房子看不出哪一间属于报案大叔的家。乌涵闭上右眼,扫了一圈儿后,快步走入村子内。 “那里,招魂幡。”周珉最先看到高挂而起的帛旗,煞白色十分亮眼,异常恐怖。幡子就挂在大门一旁,本该呈现对称的形态,如今却只有左幡在门口摇曳。 “右边不见了的幡子就是我们在‘海市蜃楼’里见到的,被饿鬼利用了。”乌涵走去,将幡子上写的字全部撕下。 院内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喊叫声。 叶东看了乌涵一眼,走去敲门,一声之后,他便站在那里等。 乌涵叹了口气,“忘了告诉你,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是在人类这里,不是空间缝隙,也不是晚上,你可以多敲几声。” 见久久没人开门,叶东也在想是不是主人家没有听见,再听乌涵这样说,他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规矩真多。” 再试着敲了几次门,院内的‘咿呀’声慢慢停下。不一会儿,一个男人着急赶来,冲门外吼道:“什么事?” 见门外三个陌生人,他更加气恼,“干什么呢?我们家今天有事,你们快走。” 不想跟他废话,乌涵直接推开他,镇定自若地走入别人家的院子。如她所想,她面前站了一个穿着黄色道服的男人,身上挂着太极图,有模有样地绾着发髻。 “这是什么人?”道长对方才开门的男人吼道:“我说了,作法期间不能被打扰” 打断他的话,乌涵将从白幡上拽下来的名字扔给道长,再看手表的时间,抬头,目光锁定在警局里看到的那个大叔身上。他此时正站着道士设法的祭坛旁,穿着同那日一样的衣服,看来因为心里着急,他没心思收拾自己。 乌涵走近他,在他开口前直接道:“刘明只是‘掉魂’,并没有死。所以,魂魄很好归来,也很好招引。我一个小时内将他的魂招来,但我要那女人脖子里的翡翠链子。” 说着,她指了大叔身边的一个女人。 不知道她的来意,大叔的家人本要着急。再听她能如此快的将儿子救回来,大叔的妻子立刻取下来脖子里的吊坠双手递给她,“只要能救我儿子,大师要什么都可以。” 淡淡地接下链子,乌涵装入口袋里。 这时,装模作样的道长走过来找事,“你是什么人?一个小时招魂?骗骗小老百姓可以,骗我” 乌涵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唤了句:“红桃a。” 话音刚落,道长面前站了个红着眼睛的可怖姑娘,面色煞人,致他惊得蹲坐地面。 “乌涵。”叶东跑来阻止她,“敢走就行了,不要让红桃a太过分。” 瞥他一眼,乌涵想了想,示意红桃a离开。 “鬼啊。”道长连滚带爬地跑出院子,家伙工具都没有带走,就跑没了影。 但是刘明的家人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对道长这幅样子倒是熟悉,前些日子,刘明也是整天喊着见鬼了的话。 乌涵转向大叔,“恐吓你儿子的女鬼有很深的怨气,等你儿子回魂清醒后,你们要去祭拜女鬼才行。” 大叔一一答应。 乌涵问了刘明躺着的屋子,示意大家不要跟着,她独自走了进去。 漆黑的屋内被那个道长熏了红香,乌涵觉得,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还知道保护自己。 打开房门,将烟气向外散了散,乌涵撕下满屋子的符咒装入兜里。 她撤走一切驱鬼的东西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见那个缠人的女鬼。 不一会儿,乌涵身后站了一个女人,“你不怕我?”她盯着给了自己后脑勺的乌涵,歪头慢慢打量。 “不怕。”乌涵转身,看到一个保留着死时状态的女人。 她全身赤裸,双腿外分,有血迹沿着大腿根流了下来。血量不似经血,那么,她被qiang奸前应是个处女。再看她xiong前被人揉捏拍打的掌痕,便知道她死亡前后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和虐待。她的脖颈间有明显的掐痕,可以看出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所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高个子男人压在她挣扎身体上的场景。 “你叫付娟。你为什么要缠着刘明?”乌涵更想知道,这个姑娘死前经历了什么。 “她侮辱我。”付娟不会走路,所以一直飘着。 “他对你做了什么?”再看付娟一眼,“害你的人是他吗?还是说,他和那个人很像。” 第34章 遗忘共犯 付娟似是回忆,半晌回:“我当时在游逛,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走进这家小院。我看到他拿着手机看新闻,里面是说我被害死的事情。当时他说,女孩子长得丑就算了,还不自重,穿那么少出去,活该被qiang奸。我气不过,就想理论几句,谁知他看到了我,然后吓病了。我突然发现这样很有趣,便开始不停地吓他。” “为什么去看精神科的医生时,他就不再疯癫了?” “因为那个医生的屋子里燃着红香,我不敢进去,就没法儿跟着他了。” 乌涵点点头,“你离开这里,这个人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吓他这么久,他一定知错了。” “我死得冤枉,不甘心。”付娟呜咽,“待在外面的时间越长,我越是记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是啊。”她垂头盯着自己流血的下体,“家里人烧纸告诉我凶手已经认罪了,可是,我依然觉得胸口堵堵的,我记得我看到几个人,而他们说只抓到一个。” “几个人?”乌涵想了想,“我怎么忘了,你游离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你心里的凶手和他们抓到的人可能不一样,所以你才会不甘心。” 她转看刘明一眼,对付娟道:“刘明的事情你给我个面子从这里离开,我也不杀你。之后会去你出事的地方帮你找到真正的凶手。” “好。”付娟向后飘了一些,“我们一言为定。”她从乌涵面前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乌涵唤了句,“叶东、周珉。” 两人从院子里冲入屋内,“怎么了?” “帮我把刘明扔到地上,力气要重一些,但是别摔了他的脑袋。”乌涵指挥两个有力气的人时,第一次觉得带上他们也有好处。 听指挥,叶东、周珉将刘明从床上抬下来,朝着乌涵燃好的冥火猛地摔了下去。他的身子砸入火堆,瞬间被大火包围。看似被灼烧,他却没有因为疼痛睁开眼睛。 从旅行包翻了翻生锈的铁盒,乌涵拿出了几颗干瘪的红枣,塞入刘明口中,再从兜里拿出道士放这里的符咒,点燃,扔在了刘明身体上方。因为冥火的力量,符咒燃火后不能下落,直接在刘明头顶燃成了灰烬。 围着刘明转了一圈儿,乌涵喊了声他的名字,“刘明。” 火里的人没有反应。 乌涵再喊,“招刘明回阳。”她吩咐叶东,“将招魂幡从门口拿进来,你扛着。” 等叶东跑出去,乌涵看了看手表,一切还在她的控制时间内。 另一处,鲁吉等着周珉和鲁姗姗。他正在走神儿时,一个男人晃着身子由他身边走过。男人看起来神情恍惚,表情木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蹭过鲁吉的肩膀,给他带来冷意,却没有带去触感,鲁吉立刻离他远了些。 叶东扛着招魂幡受乌涵指引左右移动步子,也是感觉到了阵阵冷意,只觉得一个东西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似是转了个圈儿后,又穿过他的身体,渐渐远离。 “你醒了。”屋内传来乌涵的问话声,“你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睁开惺忪的眼睛,刘明摇摇头,因为喉咙干渴,他不能立刻说话,不过精神看起来倒是恢复不少。 院子里的家人都冲了进来,趴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又叫又亲。乌涵没有再说什么,领着扛起招魂幡的叶东和周珉一起从刘明家中离开。 “这招魂幡怎么办?”叶东问。 乌涵:“一会儿到了空旷的地方,你们打鬼,我来烧。” “怎么打?”周珉直接将刀子握在了手里。 乌涵:“能看得见的就杀,看不见的不用管。” 引着两人到了干枯的田地间,乌涵让叶东将招魂幡插在土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不一会儿,火气蹿升,从招魂幡里冒出男女痛苦的叫声。乌涵用周珉的刀子划破自己的手,“现在你的刀子可以用了。” 正说着,突然将他的胳膊刺入自己腰侧一寸的距离,她旁边骤然团起一片蓝火,被灼烧的人现出形状,乌涵对周珉点点头,“就这样做。” 程俊这里,颠簸路面行驶的两人似是看到了鲁吉的身影,激动地加快速度。 看到了自己人的车子,鲁吉举手打招呼,“在这里。” 见程俊停车,他跑了过去,“你们去哪了?” “还想问你呢。”程俊将方才经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鲁吉想起乌涵给他的提醒,立刻拿出木盒子要程俊、鲁姗姗站好,“乌涵说,这些粉末撒到你们身上可以避免你们被鬼追踪。” 他刚刚抬手撒冥粉,程俊四周就爆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吓得自己抓了些粉撒在身上,如同鞭炮一样的声响过后,四周陷入沉寂。与此同时,极远处飞起一枝招魂幡,慢慢地燃烧起来,直到化为灰烬。 这时,程俊的电话响起,他看到是叶东的来电,咽了口吐沫压惊,接道:“喂。” 叶东听他声音颤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撞鬼了。”程俊能够察觉出,这个是真叶东,看来缠着他们的鬼被制伏了。 “只是撞鬼,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老子我刚才和周珉打鬼呢,真过瘾啊。”他笑了句,开始说正事,“见到鲁吉了吗?他在等你们呢。” 程俊撇撇嘴,“见到了。” “告诉鲁吉,常德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你们一会儿来接我们,地址我让周珉发给你。”他顿了顿,“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等你们。你们也加点儿速啊,乌涵赶时间。”挂电话前,他又补充一句,“注意安全。” 程俊收了电话嘟囔起来,“叶东这小子,摆什么少爷架子,他也就是个看林子的。” 鲁吉推他上车,“人家怎么说也是叶家的少爷,摆谱很正常,有本事,你也摆啊。” “我是马云失散多年的儿子,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程俊系好安全带,“这个秘密你们知道就行啊,别到处乱说,我怕对我爹影响不好。” 鲁吉懒得搭理他,如果不是鲁姗姗被逗乐了,鲁吉真以为刚才只是挂刮了一阵不正经的邪风。 驱动车子,他们先拐去了高速口取回另一辆车,又绕去常德接叶东他们。 石首市人民法院,审判长刘兴业浏览了一遍手中的结案陈词,叹了口气,再看站起身的控辩双方和陪审团,做出裁定,“犯罪嫌疑人苏康,于2015年11月21日将被害人付娟拖至文化路油田街口的厂房内杀害。在被害人窒息后,又对其实施xg侵。手段及其凶残,已构成杀人qiang奸罪。” 堂下传来哭声,几个人扑去扶稳虚脱哭泣的女人,她口中含糊念叨,“还我的女儿啊,还我女儿。” “肃静。”审判长提醒一声,继续道:“因其行为恶劣,本庭宣判,苏康杀人qiang奸罪名成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 车内,叶东打开收音机,新闻里正在播报这一则消息,“河北省石首市人民法院对苏康的案子做了最后裁决,犯罪嫌疑人苏康因涉嫌杀人qiang奸被依法判处死刑。本台记者今日走访了苏康所在的村子,现对此次事件做进一步的报道。 苏康,52岁,河北省石首市油田乡村民。他于2015年11月21日将同乡的女大学生付娟拖至村口厂房内,进行拳打脚踢,后又将其残忍杀害。之后,又对其实施了惨绝人寰的xg侵行为。据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他早就对付娟有所图谋,趁其下班回家的路上,对其进行了绑架。 苏康是一名环卫工,在岗三十年,人缘儿一直很好,甚至连续五年得过最佳环卫工的称号,同事和邻里对他也是赞赏有佳。这样一个‘老好人’,怎么会做出这样q兽的事情,真实令人唏嘘不解。 据本台调查,苏康的父母早年过世,妻子也因乳腺癌于三年前离世,与他相依为命的是他一个24岁的女儿。现在苏康入狱,家里只剩下了苏宜一个人,她整天关门闭户不与人沟通,应是受了这件事情的影响。本台记者在采访结束前依然未能见到苏康的女儿,在这里记者也呼吁大家,不要将苏康的过错迁怒于他花样年华的女儿 周珉叹了口气,“记得死去的付娟也是24岁,这个苏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女儿和被害者一个年岁,他作案时就下得去手?就不会想到女儿的前途吗?” 乌涵:“我听付娟的魂魄说,她记得当时有几个人对她shi暴,并不只是苏康一个人?” 周珉:“你是说,苏康还有同伙?” “不知道。付娟受了惊吓记不清了。她当时神情紧张,又被施bao,将一个人记成几个人不是没有可能。”乌涵把玩着尖刀,“如果苏康有同伙,又被判了死刑,那么,和他一起杀害付娟的凶手也就很难被发现了。” 调小了收音机的音量,叶东加入讨论,“是不是同伙还不一定,付娟口中的许多人shi暴,其实有多种可能。一种是苏康有同伴。又或者是苏康杀害了付娟后,又有人趁机侵犯了她。” 周珉挑眉,“这起案子我们怎么接触啊,听说证据和档案都在警局,里面的人我们也不认识啊。” “走一步说一步。” 叶东话音刚落,乌涵对坐在一旁的周珉伸去了手,“我要用电话。” 将电话递给她,周珉和叶东一样奇怪,她会打给谁。 乌涵先拨打了查询电话,“我想要武汉公安局办公室的电话。” 接受信息后,她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武汉公安局吗?我找陆琛陆警官。” 顿了顿,她回:“我是他的一名证人,我姓乌。” 似是等着人来接电话,乌涵不再出声,眼睛瞟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从面前瞬息滑动。叶东开车慢了些,透过后视镜观察乌涵冷淡的表情。他记得她提起过这个姓陆的警察,那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她说她只是他的一名证人,是这种关系吗? “喂?”寂静的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很微弱,却清晰,“是” “陆琛,我是乌涵。”打断他的话,乌涵抢先道。 “你是乌涵?”对方沉了沉声音,“你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周珉听到了这句话,看了捂着电话的乌涵一眼,再看叶东,他倒是面色平平,不似听到的样子。 “你知道为什么。”乌涵掐了掐指头,很疼,淡淡道:“你在石首市公安局有认识的人吗?有个案子我需要帮忙” “你在湖北?” 乌涵‘恩’了一声,“陆琛,我不想和你见面,所以你能不能” “我不去找你,但这个忙我会帮。”他呼了口气,“你能联系我,我很高兴。”声色转为释然,“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打给我。” 乌涵默记了她以后不会忘记的电话号码,将手机还给了周珉。 武汉公安局,陆琛笑着挂了电话,同事看他神色不对,调侃道:“陆队,这谁啊?大美女吗?笑成这样。” 陆琛舒展了一下懒腰,“是她。通缉犯。” 同事惊愕起身,“是她?都快四年了,怎么突然有消息了?” 撅嘴想了想,陆琛浅笑,“有了要我帮忙的事情,才想起来给我报个平安的。”拍了拍同事的肩膀,陆琛笑意浓浓,“谢了,这个电话接得好。” 车内,乌涵头靠着椅背出神,刚才那通电话,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忍不住揉了揉肩膀,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句,“我还能回家吗?” 叶东握紧方向盘不说话,周珉只是深出了一口气,也不说话。时间仿若静止,车内三人的心跳声似乎能被彼此听到。他们都在想事情,内容可能不一样,却都很伤感。 叶东填入光驱一张音乐cd,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原声大碟,乌涵熟悉的旋律悠扬响起,仿佛唱的就是她的心声。 她不冷,不太冷。 第35章 咬舌之人 石首市郊区,文化路油田街口。 乌涵他们下车观察,这里因为刚下了一场雨,路面湿滑,本该存在的痕迹已经不能被看清。站在路口看了看,乌涵发现,厂房不在视线范围内,那就是离这个路口并不近。 如果苏康在路上拦截了付娟,就要用很长时间将她拖拽至厂房,他倒是大胆,也不怕被人发现。 望了望头顶,不大的路口架设着老式的红绿灯,其后有一个球形机(违章拍照)。 乌涵拦下骑车等红灯的妇女,看她用的交通工具,知道她家离这里应该不远,问道:“上面那个摄像头是做什么用的?” 打量她一眼,女人以为他们开车违章了,回道:“上面那个是拍违章的,听说是全方位的摄像设备,路口情况也看得一清二楚。前些天这里不是有命案嘛,之后就按上了那个。” “之前这里没有录像设备吗?” “没有。”女人看了眼绿灯,骑车离开。 叶东走来,望了望厂房的方向,“如果真的有监控设备拍到凶手的样子,警察一定早就发现了。现在我们头顶上这些,没有什么用。” “这可不见得。”鲁吉站在路边,“你们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苏康的同伙在他被判死刑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暴露,紧绷的心开始放松。在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回想发生在那里的事。而后突然想起头顶有监控设备,便匆匆离开。” 乌涵蹙眉,“你是说,从监控里找这类慌张的人,有可能发现共犯?” 鲁吉点点头,“虽然不确定,不过,如果我是共犯,可能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的方向。” “怕是有许多人都会看。”叶东不赞同,“那些好奇的人,特意来看现场的人,经过这里时想起命案的人,都会忍不住看现场。”指了指摄像头,“我们现在不就在做这个?” 乌涵放下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记录本,“之前我遇到过几起类似的杀人qiang奸案,有一个侦探跟我说过几点建议,我们可以先从他指引的几方面入手。” “哪几点?”叶东、鲁吉围到乌涵身边,看到其中一起‘沼泽地女尸案’的剪报,底下是乌涵写下的几行标注: 1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确定嫌疑人选 2调查嫌疑犯的社会背景,联系他与被害人的关系 3从嫌疑犯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入手,找出他杀人的目的 “行。就按这样的方法进行,毕竟是高手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看挺靠谱。”鲁吉横厂房一眼,“我们分开行动。程俊、姗姗去找住的地方。周珉、乌涵去警局拿案子的简报,我和叶东去厂房。”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后再集合。” 十几分钟后,石首市公安局。 乌涵、周珉走入后,值班民警受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资料,并让他们做了登记,认真叮嘱:“这些都是内部资料,你们要有保密意识。要不是陆队作担保,局长又同意了,你们可看不到这些。” 乌涵明白点头,“你放心,这些东西不会被传出去的。” 手放兜里,民警好奇,“这案子都结束了,你们侦探还查什么?” “我们觉得,苏康还有同伙。”乌涵盯着民警观察。 只见民警挑挑眉,回道:“和老秦的想法一样,他到现在都认为案子没有结束,还在查呢。只是,证据不足,苏康又不肯开口说话,这事儿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乌涵瞥周珉一眼,再问:“老秦是谁?” “哦,我们所儿里的一位老民警,快退休了,现在正在家里呢。估计,还在研究这案子。” “能给我他的家庭住址吗?” 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民警写了个地址,“给你。” 乌涵淡淡接过纸,这时走来几个民警,对她摇摇头,“已经联系了法院,他们说苏康现在不能被探视,这个忙我们帮不上了。” “没关系。”乌涵能拿到一些提审和调查资料她已经很满足了。准备离开时,民警又道,“给你看看他上庭时的视频资料,你不是想看看他的样子吗?” 点点头,乌涵感激,跟着民警坐在了电脑面前。 画面里站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他面露沧桑,神情呆滞,盯着地面低头不语。手铐将他的身子整个前提,他憔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瘦骨嶙峋的骷髅。 指着画面,民警道:“他做环卫工时可不这样,我给你们的资料里有他一个月前拍的照片,你看他那时的样子,精神抖擞的,都不像五十几岁的人。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他的恶行暴露以后,他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乌涵记得新闻里的报道,提问:“他说他早就选好了付娟为自己的目标,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是付娟。” 民警想了想,“他说因为这姑娘漂亮,穿的也比较洋气,其实是比较少,他看见后动了歪心思。” “付娟长得漂亮吗?”乌涵见过付娟的样子,高瘦可爱还说得过去,漂亮有些牵强。 民警:“一人对一眼,兴许苏康就喜欢这样脸庞的女孩子呢。总之,他是够变态的。” 重新看向画面里的人,乌涵沉默,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极为普通,却不是一张穷凶极恶的脸。他以前是怎么做了几十年的‘老好人’的?难道,一个坏人真的可以伪装几十年做一个被所有人夸赞的好人吗? 周珉站在乌涵身后看监控,插言问一句,“他在审判庭上说了什么?” 民警:“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做的,我承认’。” “之后呢?”周珉见视频里的苏康说了一句话后就垂下了头。 “自从审判结束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期间,他试过自杀几次,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来我们给他请了心理医生,他才好了些。”民警陪乌涵盯着录像,叹了口气,“现在他是重刑犯,不能随意探视还有,你们即使和他见了面,他也不一定想说话,更何况他的舌头受了伤,一说话他连睡觉都会疼醒,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乌涵惊愕,“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吗?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兴许是觉得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 看完了苏康的提审视频后,周珉谢过民警,和乌涵一同离开。两人驱车去厂房接了叶东、鲁吉。 四人回宾馆的路上,乌涵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叶东他们,又将获得的资料简报分给他们看,“这是从警局借出来的,我晚点儿还要还回去,你们看看有什么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周珉推了推眼镜,开着车,“据办案民警说,苏康有自杀的倾向,还是在判了死刑之后。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鲁吉猜测,“会不会庭审当天,听审席有他的同伙,他们之间传递了什么暗语。苏康如果咬舌,自然会被送往医院,他的同伴就可以将他救出来了。” “你是说劫狱吗?”叶东摇头,“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没听说有什么黑背景,应该不敢做这种事。咬舌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乌涵想,“他或许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不说话。他几次试图咬舌,这样舌头受伤,在执行死刑之前,他也就不能再张开说话。如果他真的有同伙,他也就不能交代清楚了。记得办案民警说,他的舌头现在一说话,连睡觉都会疼醒。看来,他是铁了心做个哑巴了。” 众人点头,觉得这个原因有可能。 来到一家小型宾馆,乌涵和鲁姗姗住在一起,两个女人在屋子里不说话。乌涵倒觉得气氛很好,是她想要的。而在鲁姗姗这里,不免觉得尴尬。 “你到底多大了?看着还很小的样子。”鲁姗姗实在忍不住,她没有乌涵那样的脸皮,可以在任何时候忽视掉所有人。索性打破气氛,和乌涵聊几句。 乌涵坐在床面往记录本里标注信息,随口回一句,“二十三。” “那你有这只眼睛时,多大了?” “十九,大一。” 见她肯搭理自己,虽然声色淡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没礼貌,鲁姗姗大胆问,“在哪里上大学?” “武汉本地。” “怀念吗?” “” “你真的没有父母了吗?” “” 看了眼她没有合住口的旅行包,再问:“包里的那张照片,是家人。” 乌涵抬目瞪她,将照片冷冷地塞入了旅行包最底层,回一句,“我不想聊这些。既然大家彼此不喜欢,还是不了解更好。” 见她说话直白,鲁姗姗轻咳一声,“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和叶东走得太近了,心里嫉妒。” “我和叶东走得很近吗?”乌涵冷哼。 笑了笑,鲁姗姗摇头,“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他离开林子去找你,说是要帮你。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他了,所以心里就对你有了敌意。后来,我听哥讲了一个故事,才知道叶东出来做什么,这之后,才决定和我哥一起来帮他,顺便帮你。” “什么故事?”乌涵对叶东不肯提起的‘生死大事’也很好奇。 “那是叶东的秘密,我哥知道的也不多,总之,这件事情叶东解决了,他才能解脱。我知道叶东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他不会对不起谁,只是他喜欢将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叶东吗?”乌涵冷笑,“你们总觉得他傻,我倒觉得他蛮精明的。” “聪明不代表他不好。他和叶齐不一样,他们虽然都有城府,他却知道哪些事是道义上该做的,哪些是不该。他或许利用过你,但请相信我,他一定是太着急了,所以做了错的决定。他是人,不可能不犯错。但他是叶东,他懂得及时纠正。” 乌涵觉得怪异,她为什么要和鲁姗姗在屋子里讨论叶东。那个男人,她并不想去了解,特别是从鲁姗姗口中了解他。毕竟,这个女人喜欢他,自然都说他的好话。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对他还有你们有敌意了。”乌涵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随便回了鲁姗姗一句。 气氛又陷入零下摄氏度。乌涵不抬头地做记录,鲁姗姗揉了揉手腕,眼神飘忽不定,是在想话题。 不一会儿,她坐在乌涵一旁,同床的位置,这种距离像是一种叫‘闺蜜’的距离,乌涵不禁神情一紧,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抬头,乌涵警惕地看她。 第36章 厂房佐证 鲁姗姗盯着她的眼睛,大着胆子问:“如果能活下去,你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这个问题,乌涵从没有想过,所以,她回答不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的气氛和情况下,她更加没有思绪。 如果能活下去,她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鲁姗姗,这真是个好问题。既给人希望,又让人充满希望。 端详一下面前的女人,乌涵疑惑,她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她不该关心她的,如果是鲁吉这样问,乌涵会觉得很正常,可面前的是鲁姗姗,乌涵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怀有敌意 她这样问,是不是害怕听到她去大兴安岭?乌涵此刻只想讽刺地笑一声。 见她不回答,鲁姗姗离她近了些,“去大兴安岭怎么样?我哥说得对,你虽然自私、胆小,却很善良。如果有我哥这个师父好好培养,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护林工。” 善良? 乌涵坐直,蹙眉看她。这个人瞎了吗?怎么会觉得她善良? “我从没有同情过任何一个人,这也叫善良吗?你在说你自己。”乌涵盘腿坐着,她疑惑,自己是在夸鲁姗姗吗? “我相信我哥的眼睛,也信叶东他们的。”鲁姗姗起身,看了房子一眼,“等我们静下来了,就会发现,还是那片林子最舒服。这些水泥做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在大自然里生活。我以后,也会去那里做一名护林工,他们也需要一名医生。” 看鲁姗姗的神情,似是在回忆大兴安岭里的日子。那时的乌涵赶时间,虽然知道那是个好地方,让她也喜欢的地方,可是,她却不能停下来好好享受一番。 现在看鲁姗姗怀念林子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泥土,叶东和我哥他们每天满身、满手的泥土。” “泥土而已?” 鲁姗姗回笑看她,走到盘腿而坐的人面前,“那不仅仅是泥土。” 她想了想,“叶东说‘那是自由和生活’,是一种叫做‘想过的日子’。”垂眼看乌涵,鲁姗姗神思凝聚,“那里是林子也是家,你有没有觉得,这是很安全的词汇。” “程俊也说过,‘那里,早晨会有阳光努力穿过树叶的厚层。中午,有我哥做的很难吃的饭菜。晚上,举着手电筒,像只萤火虫一样,踩在自己掌控的地盘。”鲁姗姗此刻很好看,乌涵的眼睛随着她一起移动。 “大家可以一起巡林,一起对付偷猎和偷伐的人,一起将迷路的游客引回林场,一起祭拜林森。听程俊满口脏话的整天唠叨,听周珉温柔地说大道理,听我哥抱怨伤害林子的游客。然后,在林子里过一辈子。” 乌涵心惊。一辈子?不死的那种,一辈子。 乌涵很喜欢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她的一言一语,都让她无比动心。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大兴安岭,在那片林子里安稳度日。她为什么不早些去那片林子? 如果曾经的自己早点遇到这些护林工,她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鲁姗姗说这些给她听是为什么?讽刺她现在的人生吗?让她觉得此刻奔波赚命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永远也过不上她口中所说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曾经是通缉犯吗?”乌涵突然问。 鲁姗姗停步,惊愕看她,“什么?” 没想到会对这个女人先提起自己的秘密,乌涵站起身,“我曾是一起肇事逃逸案的通缉犯。” “曾经?你现在不是了对吗?” “对。案子两年前已经调查清楚了。”乌涵沉声,“可是,这个案子里,我是始作俑者正因为这样,我才开始奔波赚命的。” 盯着问自己的人,乌涵走近她一些,“有一个姓陆的警察,将我列入嫌疑犯之列。他很优秀,调查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起肇事逃逸案的祸源是我。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人本该是我,可我,却因为提前知晓这件事,所以用别人的命换了自己的。” 屋内是窒息的沉寂,乌涵不说话,鲁姗姗也不答。两个人这样平静地看着对方,久久不语。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鲁姗姗身子颤抖,“那后来呢?” 乌涵:“后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成了一个受诅咒的人,成了一个整天为了生而活的人。” 她盯着鲁姗姗,左眼溢出瘆人的蓝光,狰狞可怖,“给我眼睛的人说,我不是想活着吗?那就好好去争取,看我该不该活着。所以,我就开始跑啊,跑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回看神色紧张的人,乌涵冷笑,“我想过要死。可是,他们给我看了死后的可怕景象,我连死都不敢了。慢慢地,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过一天,活一天。我明白,这只眼睛不是为了让我改变什么,而是那个被我害死的人在惩罚我。” “我以前自私任性,现在更自私、更任性,甚至越来越胆小。我想改变些,毕竟,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我一直想在死前变成与以前不一样的人,那样死了,是不是更好些?可是,我做不到。” 始终盯着不说话的人,乌涵的声色如同鬼魅,“鲁姗姗,你听说过‘本性难移’吗?我生出来是我,死了依然是。你口中的‘善良’,不会是我。如果有危险,我可能还会选择先跑” “我去透会儿气”鲁姗姗推开可怕的人,从房间逃走。 良久,乌涵呆呆地坐回床面,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鲁姗姗听见了什么,那些护林工也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这是她的秘密,她既然选择了分享出去,就不会后悔。 鲁姗姗方才的样子,是想试着和她做朋友吗?可是,她是乌涵,怎么可以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朋友,还要去交心。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的样子,是要告诉鲁姗姗,这个蠢女人准备结交的朋友是个多么可怕的疯子。为了活,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她,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 乌涵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害怕友情,害怕相互信任,因为,她有随时背叛大家的可能。她怕死,所以会背叛他们的信任,她不是一个适合做朋友的人。 斜眼看向展开的记录本,乌涵将它从床上推走,里面散落出几张纸,还有张业让她帮忙保存的照片。 从地上捡起象征友情的照片,乌涵沉默地收拾东西,她擦了擦眼泪,收了低泣,又恢复到冷冷的神色。 晚饭时,乌涵、鲁姗姗都很沉默。大家的话题也都围绕在付娟的案子上。乌涵明白,他们已经从鲁姗姗那里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现在不提,气氛反而更怪异。 “简报的内容我们晚上再研究。”叶东拿起车钥匙,“这会儿我和乌涵去厂房看一看,如果有过路的鬼看到凶手行凶的那一幕,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行。”鲁吉看向周珉,“咱们去村子里转一转,顺便在付娟的工作单位和家之间走一圈儿,看能发现什么。”再吩咐程俊,“你和姗姗看家,我们争取十点之前回来。” 大家分开行动,乌涵、叶东最先到达案发的厂房。 破旧的铁皮屋已经落了锁,四周有干枯的鲜花,应该是同情付娟的人送来的。可见这件事情的社会舆论和影响非常大。 “还有三天苏康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乌涵晃了晃厂房的门锁,“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叶东领着她走到厂房的侧面,指了指烂掉的窗户,“我和鲁吉发现的秘密通道,从这里进去。”他扶乌涵跳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跳入。 落地后他拍了拍手才回:“不管苏康现在想什么,他都觉得是一种解脱,毕竟他想过要死,或者,从法庭宣判那时起,他就已经死了。” 鼻息沉沉喘气,乌涵咬着下唇,环视厂房内部,“这里被证实是第一命案现场了吗?” “简报里是这样写的。”叶东走到付娟曾躺过的地方,指着现场痕迹固定线(粉笔圈画的尸体位置),“现在看起来脚印很多,不过,我们获得的资料里有民警对当时现场进行的陈述,说是现场脚印虽然多杂,却都是集中在一块儿地方,也就是厂房门口和尸体旁,可见,那些脚印来自寻找付娟的村民,并非凶手无意间留下的。” “而厂房其它地方都没有踩过脚印,似是这里曾经被打扫过一样。凶手掩盖了一切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迹。地面上连头发等细小又不易清理的证据都没有,可见,凶手在谋划杀害付娟时下了功夫。” “简报和证词我都还没有看。”乌涵远观一眼,再问叶东,“上面有没有写,什么暴露了苏康是凶手的身份?” “一根头发,苏康的头发。” “一根头发?”乌涵惊愕,“不是说现场清理的很干净吗?” 叶东想了想,“记得证词上面说,头发是在付娟的两乳之间发现的。后来作为证据去询问苏康时,他因为紧张便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事情。” “这么简单?” “是。”叶东点头,“整个案子在苏康没有受审,又十分配合的情况下结束了。 蹙眉,乌涵疑惑,“就没人觉得奇怪?凶手将现场打扫干净,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难道就没有发现付娟身上有他的头发?” “也有民警提出疑问。不过,据苏康的证词交代,他是在清理完现场之后,又忍不住对付娟进行了二次xg侵,那时,他听到了厂房外有声音,就慌张跑走了,这才不小心将头发掉落在她身上的。” 乌涵想起今天看到的视频,苏康在法庭上受审的情形,觉得惊奇,“苏康是想坦白从宽吗?他看着不太像会解释的人,为什么在承认杀人上就供认不讳呢?即使在法庭上,他也不多说一句话,只坦白自己的罪行,仿佛怕大家不相信他是凶手一样。”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游走的魂魄后,对叶东道:“我们明天去找一位老民警。他参与了这次案子的调查,我想,有些细节他讲出来一定比资料上要详细许多。” 第37章 案情回顾 宾馆内,鲁姗姗坐在凳子上抱着《鬼录》研究,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磨刀子的程俊,“你看,上面有关于‘招魂使者’的讲解。说他们都是‘人面鬼心’,是不是说,他们不好的意思?” 程俊瞥了眼不清不明的词汇,“从乌涵以前的表现来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她现在跟以前比,变了很多。” “是啊。我哥和周珉也这样说。”鲁姗姗放下书,“可是今天我跟她谈话时,依然觉得她内心叵测,琢磨不透。她有时冷冷的,那种吓人的冷。她的心底藏着很深的秘密,绝不止我听到的那些。她没有说替她死去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让那个女人替自己死的?” 将刀子放入旅行包,程俊斜靠着木椅,“恩,乌涵身上的秘密太多,应该都是些可怕的事情。就像她总是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害怕秘密被发现时的沉默与惊慌。她胆子太小,好像小时候经历过什么,留下后遗症了一样。” 点点头,鲁姗姗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挺怕你们跟她一起出门的。害怕她活着,你们却……” 周珉握了握拳,半晌不答,他也这样担心过,所以才选择跟着鲁吉他们来帮乌涵。与其说是来帮乌涵,不如说他是来帮其他人。毕竟乌涵总做些贪生怕死的事,这样的同伴很难让人信任。 “总之,你和她相处要小心些。”程俊提醒鲁姗姗一句,“毕竟我们都有能力自保,你就不一样了。如果乌涵发起疯来,我们之中,怕是你会受伤。” 鲁姗姗明白,没再说什么,拿起《鬼录》继续低头研究。 寂静的小路上,周珉、鲁吉踩着泥泞散步。他们用了女人行走的速度,在付娟工作的地方和家里走了个来回。发现,过了文化路油田街后,路口就变窄了,而且人流量也稀少。加之厂房离路口距离不近,并不能站在路口看见。 验证了警方的结论,犯罪嫌疑人对这一片地带熟悉,他可能是这里的村民,也可能是经常路过厂房的人。 再检查厂房附近,发现其建于荒地,附近没有住户或是工作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从它附近经过,嫌疑人既然选择厂房为作案地点,又有时间清理现场,那么他一定能够掌控周围的环境,再次验证他对这里熟悉,极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鲁吉让周珉站在路边,想象着付娟的样子,开始拖拽周珉往厂房的方向赶。即使周珉轻轻挣扎,鲁吉依然很吃力,拖行大约二十米后松开了他。 抬目看了一眼不远的路口,鲁吉摇头,“不知道是路上太潮湿摩擦力大,还是因为你的重量和付娟不一样,这样将一个人从路口拖走实在不容易。你这还是没有挣扎和反抗,付娟当时一定又喊又踢的,如果她被强行拖入厂房,苏康的力气还真是大。” 周珉扶稳眼镜,“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拖拽会有痕迹。”他看了眼到厂房的地面,“这一片都是土路,即使不下雨,也该有痕迹。警方提供的简报我浏览了一遍,上面没有说这里有拖行的痕迹啊,也没提到有嫌疑犯的脚印。” 这时,叶东和乌涵检查完厂房折回,路遇周珉和鲁吉,又听了周珉的疑惑,叶东回:“有关于脚印和拖拽痕迹的解释,都在警方提供的庭审记录里。一名参与案件调查的警官说,当时这里有清扫工具打扫过的痕迹,初步判定是环卫工用的大扫帚,清扫痕迹面积大又清晰。之后,苏康也承认,是他想要消除掳走付娟的证据,便进行了清扫。” “用自己的工作用具清扫这样大面积的地面,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吗?”周珉疑惑,这个苏康到底是想掩饰?还是暴露? 只有警方提供的资料证据,乌涵他们依然没有头绪,手里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叫做苏康的死刑犯,即使乌涵他们想出了多种可能,也被苏康完美的在场证明给推翻,所有指证他是凶手的证据都如同他准备好了一般,一一呈现在了公众视野,那样自然,又那样直白。 所谓的清理犯罪现场、未留下指纹、jg液等一些列行为,仿佛都成为了证实他有罪的证据,让人苦思不解。 第二日,乌涵、叶东、周珉三人去拜访叫做秦昭的老民警,乌涵手里捏着付娟的尸检报告: 1死者全身上下有不同程度的淤血,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系钝性物击打造成。 2死者脖颈处有掐痕,解剖发现舌骨断裂,系索带类物体压迫颈部导致窒息死亡。 3死者处女膜破裂,阴道分泌物未检测出精斑物质,其腿部、臀部有少量血迹。 车子转入闹事街,又过一条小街道,停在了三层楼的平民房前。暗红色的铁门已经锈迹斑斑,偶尔有人推门进出。 乌涵拿着民警提供的地址走到平房前,推开铁门进入楼层,找到了拐角处的301室。正要敲门,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手里提着垃圾袋和一铁盆烧毁的东西,见门口的乌涵和周珉时,问了句,“你们找谁啊?” 乌涵打量他们,想要直接推门走入,被叶东及时拦下。他替乌涵问道:“请问秦警官在家吗?” “师父在里面。”拿着垃圾袋的男人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另外一个人,推了推他,“自己去扔了,我这迎客呢。” 另一人撇撇嘴,独自离开。 叶东说明了来意,男人伸手过去,“哦,你们是调查付娟案子的侦探啊。你好,我是秦警官的徒弟,你们叫我小沈就行。”他指了指已经没影儿的另一个人,“刚才那个是我师弟,叫他小魏。” 说着让了地方,“都进来,你们说的案子我们也正查着呢。”他关了门,“刚好我们人手不够,你们也来帮帮忙。” 见他热情,叶东点点头,走入屋子后,看到了满屋子的书柜和资料架子,几乎没有其它的家用摆设。一个带着眼镜,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写着什么。 听到有人走入,他并没有抬头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环境也不关心。 “师父想案子呢,现在不会跟你们说话。”拍了拍胸脯,小沈请他们坐在矮凳上,“有什么事,问我就行。” 周珉坐的地方被一份份档案资料占满,他小心地移动步子,生怕弄脏了这些已经被翻烂的纸张。脚边放着一个档案盒,上面标注着两个字:奸尸。又有铅笔标注的小字:付娟案。 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周珉问:“这个” “看。”小沈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顺便踩过资料堆递给他们几杯水,“喝完了自己去拿啊,送水服务我只提供一次。” 他话音刚落,秦昭另外一个徒弟小魏送完垃圾回来,见到乌涵他们坐在屋子里也不奇怪,像是很早就认识一样,随意坐在一份资料上,说起了似是早就开始讨论的话题,“师父已经向局里申请了,结果下午应该就能出来。” 小沈给他递去一杯水,“局里对这个很重视,又要我们低调地调查,说明我们提出的证据还是很有用的。” 小魏:“希望能成功,估计这事儿还要开庭解决,到时候,想低调也不行。” 叶东似是听出些眉目,插言,“你们在谈付娟的案子?” 小沈一点儿也不遮掩,回道:“是啊。师父找到了新证据,证明苏康不是唯一的嫌疑犯,这件强奸杀人案应该有第二疑犯。” 乌涵看了眼不说话的秦昭,问小沈,“你师父查到了什么?” “这个现在不能说,等下午我们递去的申请有了结果再公布。”小沈挑挑眉。 乌涵疑惑,见他们对自己和叶东、周珉一点也不避生,有些奇怪,她问道:“你师父认识陆琛对吗?” 小沈笑了笑,“对,陆警官说你们可能会找到我师父,让我们互帮互助。” “你怎么会认得我们?”乌涵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沈回了句,“你以前不是通缉犯吗?我们有你的资料。” “那我的名字”乌涵犹豫。 “你叫乌涵啊,陆琛说过了。” 放心地沉了口气,乌涵的眼睛瞥向没在意他们对话的周珉,见他翻看着档案盒里的一页资料十分认真,乌涵疑惑,那里面写了什么? 一旁小沈的目光也落在周珉手里的纸张上,介绍道:“那是‘案情回顾’,是11月21日情景再现的资料。师父从四面八方搜集来的信息,组成了付娟死亡的时间表。” 周珉将纸张递给叶东、乌涵,上面是秦昭用红色和黑色笔手批的日期和内容: 【案发时间:2015年11月21日,晚20:00。 付娟,新历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实习会计,于21日下午五点十分离开实习单位(时间依据单位门口监控),她走入文化路油田街的时间大约是五点二十五分。平时她从实习单位到家的路程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也就是五点四十分左右会回到家里。 21号下午16:50分,付娟给家里打去电话,说她有事会晚些回家(并没有说明何事)。 21号晚二十四点,当地派出所接到一起关于付娟失踪的报案。报案人正是付娟的父亲,付新民。由于被害人失踪时间不满二十四个小时,民警建议其家属联系付娟的亲戚朋友和同事,看看付娟是否和他们在一起。 22号凌晨,两点二十分左右,付娟的母亲再次给派出所打去电话,称女儿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家这么长时间,母亲认为女儿被人贩子拐卖或是被绑架了。 22号凌晨,三点左右,村支书带领村干部陪同付新民一起去附近寻找付娟。寻找人员中包括苏康。据村支书回忆,当时苏康神情正常,也不惊慌,看起来与平常没有较大区别。因为村支书是临时组织大伙儿去找人,所以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也就没人在意苏康当时的神态。 22号凌晨,四点三十分,文化路油田街口,一个村民刚刚看了手表,说了句:“估计被人贩子拐卖了。”厂房那里就传来了几个村民的叫声。 据看手表的村民交代,他和付新民一组,听到叫声后,他们立刻朝厂房跑去。当时有许多村民都在场,在付新民赶到现场时,村支书命人拦下他,抓着他的领子做了很久思想工作后,才敢给他看当时的情形。 由于当时围观人员较多,又没有懂得保护现场的人进行指挥,付新民冲去抱起了已经没有呼吸的付娟,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给付娟遮盖衣服,使得犯罪现场遭到破坏,给调查带去了不小的阻力。 随后,凌晨四点五十分左右,派出所民警赶到,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和清理,在场人员也被请去派出所做笔录。 第一个找到案发现场的人是在村子里开小卖铺的老板,范永,时间大约是04:25分。第二个走入案发现场的是范永的表弟,在外务工人员,范初,他当时使用手机照明,所以看了眼时间,是04:26分。 之后,寻找人员依次进入犯罪现场,苏康在人群之中。据范永交代,他当时多了个心眼,看了看大伙儿见到尸体后的表情。他记得,苏康的表情和在场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包含惊愕、愤慨和心疼。没有那种被发现秘密后的慌张、焦虑。 最后一个进入犯罪现场的人是付新民,他先是愣在那里,又哭着跪在地上,抱起了付娟的尸体。 据范永回忆,他进入犯罪现场时付娟尸体的摆放并没有被破坏。她双臂敞开平躺地面,手面朝上,头发蓬乱散开,脸也朝上,闭着眼睛,双腿蜷缩分开,身上有伤痕和血迹。一看就是被什么人给qiang奸了。 法医赶到命案现场进行取证,后经验尸推断出了付娟的死亡时间,是在21日晚20:00左右。 办案民警将当时的验尸记录提供出来,里面有对付娟尸体的全面检查结果。报告里证实,凶手在被害人毫无意识后对其实施了性q行为。 付娟死后被脱光了衣服,擦拭了身体,销毁了身上可能留有的指纹、□□等痕迹,凶手又重新摆放了付娟的死亡姿势,使其呈现被xg侵时的状态。 警方当时在她的两乳之间发现一根粗糙的黑色头发,由于案发现场遭到了破坏,这根头发也就不能作为确认罪犯的直接证据。警方当时对给付娟的尸体盖上衣服的何永做了调查,发现那根头发并不是他的,以此推断,这根头发不是衣服上掉落的,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而这根头发也成了找出凶手的有力证据。 当时参与寻找付娟的人员,警方对他们的dna做了检测,发现那根头发的dna与一个叫苏康的环卫工相似,警方将调查目光放在了这个苏康身上。但是这一发现并不能证明苏康就一定是凶手,因为当时苏康和一众人同时出现在犯罪现场,这根头发也可能是他查看尸体时不小心落在尸体上的。 在头发的dna比对结果出来前,警方对苏康进行过一次问询,他声称,21日晚八点左右,他在家里睡觉,并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或是人证。 警方提供的简报里提到了一点,几个命案地点的第一、第二和最后发现人:范永、范初、付新民在同一时间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有相关人证。 范永、范初和村里的几个人去喝酒、打牌,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到家里。 付新民一直和妻子在家里,期间,也就是九点五十分左右,村支书来过他们家里一趟,一直到八点半左右才离开,是和他讨论村里几个年轻人同他去外省工地干活的事情。 这样,嫌疑人选中,苏康的嫌疑成了最重的那个。 我(即秦昭)在结案前曾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集体作案,他们之间又可以互为证人。由于付娟的尸体上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她体内的分泌物又不含精斑,想是凶手带着避孕套实施的qiang奸,又或者是用物体破坏了付娟的处女膜,伪装成奸尸行为。 之后,凶手将尸体擦拭干净,又打扫了周遭环境,可以看出凶手早有策划。而在做这样冗长的清理时,凶手不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他为何可以毫不慌张、井井有条的做这些事? 由此可推测,凶手有同伙帮忙放哨,这样凶手做这一切时便不会过于紧张,也会有时间清理作案现场。 由于案件的舆论较大,这一理论我一直保留意见,即使苏康已经认罪,我以多年的经验认定,这案子没有这么简单。碍于证据不足,苏康又承认是他一人所为,案子也就无法在明面上继续进行。 调查中,我始终无法理解,一个被凶手打扫过的现场,一个被凶手擦拭过的身体,为什么还会留下凶手的头发? 即使苏康说那是他对付娟进行第二次性q时留下的罪证,依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之前有时间清理现场,最后却匆匆逃离的矛盾关系。 一切证据都巧合般的指向他,没有出现任何一个第二嫌疑人,这也成了本案中最让我疑惑的一点。】 翻看完秦昭所做的‘案情回顾’,他疑惑的问题和乌涵他们不明白的疑问大体相同,乌涵看向依然在桌案上写字的人,猜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新证据,可以扭转整个案情?而他又向局里递交了什么申请?会再次给社会带来什么动荡呢? 这个被要求低调侦查的案子,是否又要因为这个新证据而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想到这里,乌涵起身,朝秦昭走去。 第38章 人面鬼心 没有抬头,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在乌涵走来时站起身,也不去看她,直接转至墙角不显眼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件深黑色的皮衣。这是件加了绒棉的衣服,保暖又简单。 不说话,他递给乌涵,又慢慢坐下。 拿着会让自己暖和的衣服,乌涵面无表情,手指尖却不住地颤抖。跟她同行的伙伴们都没有注意到天气已经寒冷,她也只穿了单衫,虽然她有耐寒的身子,可是毕竟是皮肉,再不惧寒,也会受冻。 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老人,在不看她一眼的情况下,为她做了最温暖的事情。 默默穿上衣服,乌涵不想道谢,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这些话。违心时怎么说都可以,偏偏要说实话时,她仿佛像个哑巴。 “衣服很暖和。”半晌,她走到秦昭一旁,用了最冷的语气表达了谢意。 “它该是你的。”秦昭做了回答,这句话又有些奇怪。 乌涵看到一把放了资料的椅子,将资料从上面搬到桌面,拿起椅子坐在秦昭一旁,“说,要我帮你什么?”她想,秦昭应是有求于她。 摇摇头,秦昭闷闷地推了张照片到她面前,顺手点了上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叫秦韵,是我的妹妹,你穿的衣服是她的。” 盯着笑容明媚的女人,乌涵疑惑,“她怎么了?” “她以前和你一样,是个使者。” 听了秦昭这句话,乌涵心里骤冷,将照片还给他,斜靠着椅背,“她死了对吗?” “是。”秦昭终于抬头,似是回忆过去,没有看乌涵,“她没能完成任务,她死时来见了我,说是肩膀上还有二十三个数字,可是,她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她问我,手里有没有连环杀人案有没有什么人一次性杀了23个人。” 放下笔,秦昭无奈地笑了笑,“她疯了,她甚至求别人去杀人,想着再亲手裁决他,这样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拿起桌上的照片,秦昭眸色温柔,又夹杂些许可惜之意,“我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是我宠坏了她。一直以来,我怕她缺失父爱、母爱,给了她最好的保护和生活,但是,却惯出了她只顾自己的性格。” “她怎么成为使者的?”乌涵问。 秦昭揉了揉眼角,“她成为使者那一天,是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参加一项叫做‘冒险漂流’的活动。她不听劝,没有穿上救生衣,也没有想到皮艇会翻倒。她和几个人都落入了水里。她不会游泳,她很害怕,所以,她拼命地抓着另外一个同伴。他们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向下冲,她拽着那个人身上的救生衣,不知怎么的,就拽走了最后,他们都上了岸,救援人员见到她时,她正抱着身子瑟瑟发抖,她的朋友穿着救生衣躺在一旁。她活了,穿救生衣那个却死了。” 秦昭捏紧照片,盯着那个笑容天真的女孩,“只有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不会游泳的她为什么活了下来可是,我没有将实情讲出来” 似是看到照片后有字,乌涵将照片重新拿在手上,盯着背后的字看了一眼,又淡淡放下。 人面鬼心。 乌涵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是提醒所有人要小心一类叫做‘招魂使者’的人,他们虽然长得像人,其实已经像鬼了。 不再说话,乌涵陪着回忆往事的老人沉默着。 她知道自己会遇到招魂使者,也知道会因为听到他们的故事而看到自己的卑鄙。现在一切来临时,她曾想象的自己会替他们辩解的画面没有出现,此时的自己选择了羞愧地沉默。 “关于我的一切,是陆琛告诉你的,对吗?”乌涵握紧拳头。 秦昭将照片放回抽屉里,“陆琛为了你,找了许多和‘招魂使者’有关的人。他在想办法帮你,像是我当初帮秦韵一样。” “我和他的关系很复杂,他不该” 秦昭打断乌涵,“陆琛告诉我,你是他的家人,要我一定要帮你。他说你和其他使者不一样,你会为做错的事情懊悔,你有一颗与表面看起来不一样的心”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乌涵不想同这个刚刚认识的人聊自己。 他们都不了解她,他们看到的只是她的‘人面’,她还有一颗‘鬼心’,一直在显露,也一直甩不掉。她不想承认,如果她走到了和秦昭一样的结局,她或许也会去求人杀人,做这种疯狂的事情。 她很理解秦昭,因为她也怕死,她也想活着。 “你徒弟说,陆琛给你们打了招呼要我们彼此‘互帮互助’,我想,你也有求助于我的事,对吗?”乌涵瞥了眼秦昭背后,大致清楚了他想要自己帮什么忙。 “”秦昭犹豫后,开了口,“那个被秦韵害死的姑娘,我总觉得她在这里。” “是,她在,而且已经很久了。” 拿起杯子咽了口水,秦昭沉声,“她在哪儿?” “你背上。她一直让你背着她” 似是被自己的气噎了一下,秦昭咳了几声,也吸引了另外几人的注意,他们好奇,这两个人聊了些什么。 小沈尤其意外,“师父这人很怪的,他想案子时谁都不能打扰。如果有人扰了他,他要么是发脾气大吼,要么是拿你当空气,这怎么对乌涵就特别呢?你看,两人还聊上了。” 叶东瞥他们一眼,见两人表情格外严肃,心里也生出疑惑。他们在聊什么?乌涵为什么一副想要跑走的样子? 揉了揉肩膀,秦昭瞥了眼身后,摇头笑了笑,“以前我总感觉肩膀又沉又酸,也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没问题,可是,肩上的重量越来越大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倒是不害怕的样子。 “你知道她为什么越来越重了吗?”乌涵问。 秦昭摇摇头,“这一方面的事情我是外行。” “因为她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乌涵盯着趴在秦昭后背的女人,“想是,她目睹了你破获的许多案子,见你对别人展现出的正义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就越来越生气。起初她只是紧跟着你,后来是贴着你,现在直接压在了你身上,你也就感受到了她越来越重的存在。” “她还会从我身上离开吗?” 乌涵看了一眼,闭眼摇头,“若是我早些来,或许还能弄走她。而现在,因为秦韵死了,她没了报复的目标,变成了死魂,听不进我们说的话,也看不进我们做的事,她只想让你的后半生背着她一起过。” “算了。”秦昭叹一口气,“背着就背着。以后我就将她当妹妹养,秦韵欠她的我来还,她如果想要我的命” “她不会”乌涵低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给秦昭解释,然后就那样说了,“她不会要你的命,和你相处久了,她应该没有多少恨了。不然,她离你这么近,你早就被压死了。” 点点头,秦昭揉了揉肩膀,像是揉了揉那女孩的头发一样,竟然笑了起来。 他感激地看向乌涵,“付娟案子的事情,我会全力帮你的。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帮那些魂魄也是出于善意 似是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善良’,乌涵打断他,“我帮那些鬼,不是因为我想替谁伸冤,而是因为,查明事实对我有好处。这是我一路走下来的初衷,从未改变过。” 她看向蹙眉的老人,左眼溢出鲁姗姗那日看到的蓝光,“我的心里没有怜惜与同情,这样我才能日日夜夜的面对那些恶鬼,才有胆子杀了他们。我一旦有一点点的爱,就会被他们害死。我举起刀子杀他们时,从没有犹豫过,我这样的人才配叫做‘使者’。” 秦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秦韵,那个为了活命快要疯了的女孩儿。 他想再劝乌涵几句,叶东走了过来,“在讨论什么?” 他手里拿着几张照片,不知道是特意拿来,还是真有问题要问秦昭,总之,他成功的缓解了秦昭给乌涵带来的压力。在他到来后,乌涵释然地闭上眼睛,低头喘了几口气。为不再进行的话题庆幸着。 秦昭推了推老花镜,拿起桌上已经半冷的水灌了一口。似是察觉出乌涵不想再聊,他便转了目标。 眼睛横向叶东手里的照片,他解释,“那是案发现场拍下的付娟的尸体。警方赶到时,她还在付新民的怀里。之后,警方依据范永等人的描述,又将她的尸体重新摆放,拍了一组照片。就是你拿的后几张。” 叶东瞥了眼神色恢复的乌涵,将手里的照片递给她看。 从座位上起身,秦昭看乌涵时,仿佛在看秦韵的照片一样,有些可惜。 这时,小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电话激动,“师父,局长找您,是不是要说我们申请的事情” 与他相比,秦昭淡定许多,他接过电话,“是我。”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他不紧不慢地回了句,“一旦上庭,这件事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可能再低调处理。”半晌又说:“我和以前的态度一样,该死的就应该死,不该死的,要救回来。” 对方的声音语调很高,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却知道他在生气。 秦昭垂目想了想,“这场官司,我们要打。我代表苏康一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很清楚后果,你不用再劝了。” 他将电话还给小沈,转身沉思,眼睛落在正在写的报告上,他重新坐回座位,提笔又添了几行。 再次放下笔时,他终于开口同乌涵他们解释,“付娟的案子,可能会开庭再审,到时候我会作为辩方人员为苏康上诉。” 叶东、周珉惊愕,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警官是说,苏康不是凶手,他是无罪的?”周珉觉得不可思议,几步走来,“他不是都承认了吗?” 秦昭将桌上的资料规整,放入一个新的档案盒内,顺便回道:“这件事苏康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不太清楚,只是,我们有证据怀疑,苏康并非此次案件的主谋,也就是说,他承认一切罪行,是在试图庇护什么人。” 叶东追问,“庇护谁?” 第39章 拽离死亡 秦昭敲了敲档案盒,“苏康在庇护谁,这个我们还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头绪。” 他将档案盒拿起来,“不过,在查出来真凶之前,苏康绝对不能死。我们现在要向上级人民法院申请,暂缓苏康的死刑,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找出真凶。” 他叹了口气,“虽然有句话说‘人死,真相不死’。可是苏康活着,也可以作为最后指认凶手的证人,我们如果能在关键时刻利用上他最好。” 乌涵插言,“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苏康,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付娟被他qiang奸,他也是承认过的。” “不。”秦昭摇头,“苏康本人前后的证词有矛盾。他在头发被作为证据拿出来之前,声称自己在付娟的死亡时间内没有出家门,而后,头发被拿出来作为证据,他立刻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仿佛就是在等这个检查结果一样。” 秦昭蹙眉,“他在交代犯案过程时,也有些奇怪,我给你们看一段他当时的视频。” 说着,他对小沈点点头。 将幕布从墙面上放下,小沈拿出柜子里的投影仪,播放了一段苏康入狱后受审时的一段录像。 画面里的苏康和法庭上的样子、神情很是相似,他有问必答,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证明自己犯了罪,回答完后,不会再多说一句。 视频里的民警问道:“21日,你对被害人付娟做了什么?” 苏康声色平稳地回: “那天晚上,我女儿过生日,我特意请假回家给她准备饭菜。但是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说是和朋友出去聚,就不回家了。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饭等她。听说她不回来,我有些伤心,就自己吃了饭,又喝了些酒。 觉得无聊,我就出门散步,那时候大约五点左右,我朝着文化路油田街走去。经过路口时,我看到了独自下班回家的付娟,她穿得很漂亮,即使天气寒冷,她依然露着白皙的大腿,我趁着酒劲儿,从她身边走过时有意碰了她的臀部,她很软,我当时很开心。 后来,她瞪了我一眼,骂了句不中听的话。我当时没理睬,走了几步后觉得生气,就追上她又摸了她的胸一下。她想要喊人,我看四周没人,就捂着她的嘴,将她从路上拖走。 起初,我没有想到那间厂房,但是她不停地挣扎,我怕被人听见或看见,就将她继续向荒地上拖,这才看到那间厂房。 她被我带进了厂房里,我本来想警告她,只要她不再喊叫,我就放了她,可是,在我松开她的嘴巴时,她像发了疯一样的喊叫起来,身子也不停地扭动,我一着急,打了她一巴掌,她趴在地上后就不再叫了。 她短小的裙子不再能遮住她的臀部,她的内裤露了出来,又小又性感,我咽了口吐沫,过去扶她。她却推走了我。 一使劲,她的衣服也从肩上滑下来一些,她穿了件深红色的胸罩,半个乳房包在透明的薄纱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冲动了,所以我扑上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当时很害怕,又叫又喊,然后使劲儿推我。她可能想要掐我,但是我穿的厚,她使不上劲儿,就开始拽我的头发。她力气很大,我被激怒了,开始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一边动手打她。 我比她还要慌张,所以用了很大的力气抽打她的身子和脸,她不到一会儿就没力气反抗了。我趁他迷糊时,脱光了她的衣服。她虽然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但是她还在时不时地叫唤。我怕他叫来什么人,就在她身上又击打了无数次。 直到她疼得不能再动,我才停下手。 当时,她软软地躺在那里,头偏向一旁,我开始亲吻她的身体和她的y部,她一直在哭,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她在低泣。我心里也犹豫过,可是,看到她的身体,我就忍不住 后来,我忍住了进入她身体的冲动,想要扶她起来。我给她道歉,求她原谅我。我跪下,抽打自己的脸,说我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可是,她用看不起的眼光盯着我,嘴里说着什么。我趴到她唇边,听到她说,她会报警,会让我付出代价。我当时就慌神儿了。 我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想要跑走。但是她认得我,我跑了,她一样会报警。我脑子一热,就想,她如果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了。 于是,我重新趴到她身上,一边给她道歉,一边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掐死了。确认她没了气,我从厂房逃离。回到家里,我清洗了全身。可是,当我想起今天的所做时,我害怕极了。她身上一定留着我的痕迹。 于是,我就蹬着扫地的车子来到厂房口,里面有我带去的水和毛巾,还有扫掉一切痕迹的扫帚。我开始给她擦洗身子,从头发到脚,我带着手套擦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身上的血,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擦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觉得擦不完后来,我就去清扫从油田街口到厂房的地面,将我和她的脚印全都扫走。反正我想,人人家里都有清扫工具,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我扫大街用的扫帚。 等一切结束后,我将她的衣服、包、手机扔到车上,我怕上面有我的痕迹,这些都必须带走。然后,我看她一眼准备离开。 她当时漂亮极了,身上的淤血让她的身子更加迷人。我想,反正她都死了,我为什么要浪费了这次机会 于是,我就趴在她身上侵犯了她。可是,和她做的过程中,我感觉她还在微弱的喘气,我当时吓坏了,立刻拔了出来。 我探了探她鼻子里的气,她好像又不呼吸了。我害怕她只是昏过去,其实没有死,所以就从垃圾车里拿出捡来的一根跳绳,拴在她的脖子里,再次勒紧她,直到确定她死彻底了,才松手。 我再次给她全身做了清理,之后,我觉得不满足,就又和她来了一次。还没结束,我好像听到厂房外有动静,就慌张跑走了,头发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掉落在她身上的。” 见苏康低头不再说话,民警追问,“为什么死者处女膜破裂、□□流有分泌物,而她体内却没有留下你的精斑呢?” 沉默地想了想,苏康回:“当时我车里有垃圾袋,我用它套在阴jg上,cha入了付娟的下体。” 民警轻咳一声,“那付娟的物品你怎么处理了?” 苏康立刻回道:“内衣我想要留作纪念便放在了家里,因为我也有女儿,所以家里有内衣我觉得不会引起怀疑,而且我回到家后立刻清洗了内衣,想要将付娟的气味儿洗干净。至于她的衣服和包,还有那根跳绳,我把它们都剪成了碎片,扔在了路口的几个垃圾箱内,我知道,第二天早上它们就会被送往垃圾场。还有付娟的手机,我摔成几瓣也扔了进去。” 录像停在这里,大家听完苏康的陈述都沉默地站着。 良久,叶东沉气,“又是销毁证据,他倒是懂得这些。” 小沈关了投影仪,“你们有没有发现,苏康回忆所做的这些时,思路很清晰,他几乎流畅地说出了每一个步骤。那些在回忆行凶过程中该有的停顿,他是一点儿也没有。” 叶东点头,“确实,他说这一切时,像是在讲听到的或者是作为旁观者看到的事情,不像一个亲身经历的人边回忆,边叙述的样子。” “正是这一点让我很疑惑。”秦昭举着付娟尸体的照片,“苏康所说和我们推测的案发现场几乎一致,这说明,苏康参与或者听到、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他和这个案子确确实实有关系。但是,他回忆这个案子时,又不像是参与者,他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秦昭推了推眼镜,“据苏康交代,他两度对被害人实施了侵犯。未避免在被害人体内留下证据,他选择了用垃圾袋代替避孕套使用。而这也正是我确定他不是真正凶手的关键原因。” “为什么?”叶东、周珉同时问。 “因为。”秦昭将桌上的档案盒举起,“我们在苏康描述的垃圾桶内发现了一项重要物证,这个证物上有付娟的指纹。说明,这些东西是苏康扔掉的那批付娟的随身物品。而这个遗漏在垃圾箱内的随身物品恰恰告诉了我们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将档案盒内的两个证物袋拿出,秦昭举起来时沉出一口气,“等开庭时,这两样东西的组合会是这起案子的最大转机。” 车子驶离小道,开往小队落脚的宾馆,叶东向鲁吉复述了他们看到和听到的事情,特别对最后要提交法庭的证物做了讲解。 鲁吉挑眉,“你说,他们发现了付娟包里有避孕套?可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苏康侵犯付娟时没有使用避孕套,因为他不知道付娟包里有这些,也很正常啊。他又不是劫财。” “叶东还没说完呢。”周珉继续道:“当时秦警官他们也觉得一个避孕套不会给案子带来多大的起色,他们也就拿着付娟的照片到她公司附近的成人用品店去询问,结果店主认出了付娟,确定他在21号中午时到他们那里买了三个避孕套。” 鲁吉惊讶,“三个?秦警官他们只发现一个,那另外两个呢?” “关键就在这另外两个上。”叶东接话,“当时警方认为,避孕套有可能已经被装入垃圾车带走,就去查了清理那条街的环卫工。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事情,当天值班的环卫工见垃圾桶内的垃圾不多,就想偷个懒,并没有对其进行清理,也就是说,扔到那个垃圾桶里的东西都没有被碰过,那么,另外两个避孕套的下落,成了解开案子的关键。”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鲁吉总算有些头绪,“既然苏康没有使用那两个避孕套,那么,当天付娟将它用在了哪里就很关键了。” 这时,程俊冲进屋子,“大家快看新闻。” 周珉将电视打开,石首市地方台正在播送新闻,一位女记者站在秦昭所住的街道内播报着消息: “为死刑犯苏康填写上诉申请书的是石首市公安局素有‘神探’之称的民警‘秦昭’。这一消息令人惊讶不已。秦昭一直以来都是冲在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活动最前线的人,这次却为一个承认了□□杀人罪的死刑犯求情,实在让人费解。 本台记者采访了秦昭的同事,获悉,秦昭似是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苏康并非‘付娟被害案’的主犯或是唯一主犯,而他希望苏康能够活着将真正的凶犯指认归案。 但是,大家也看到了,我身后站着的是此次前来替付娟讨公道的广大群众。大家依然希望苏康能够被依法判决,毕竟他已承认此案都是他一人所为。如果每次都有相关证据证明苏康可能有同伙,或是并非主谋,而不对苏康所做恶行做出惩戒,让他一味地逃脱最终惩罚,那么对于死者付娟来说,就太不公平” 看到大家如此气愤地声讨准备为苏康上诉的秦昭,周珉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难办,大家对苏康的所作所为都怀有仇恨,秦昭现在这样做,无异于和道德做对抗,自然不会有人支持。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苏康指认同伙或主谋,可是,大家心里,苏康已经是凶犯了,那就不可原谅。怕是,秦昭这次会受不小的阻力。” 望着新闻里在秦昭所住街道久久不散的人群,乌涵他们陷入沉默,这件事情,从苏康、付娟的角度来讲,秦昭并没有做错。 他在寻找真正该被判刑的人,他的初衷是好的,不该不被理解。可是站在付娟家人或是不了解情况的旁观者眼中,他无异于在‘助纣为虐’,怕是在案情真相大白前,他要收千夫所指的压力了。 叶东见气氛沉闷,讲了秦昭交代给他们的任务,“趁这些天秦昭顶着压力为苏康争辩活着的机会,我们也要借机去调查一下与付娟有接触的人,好让秦昭能在法庭上提供更有利的证据。这件事情一旦开庭,就必须要彻底解开真相,否则,苏康的罪行再被判定后,就什么人也挽回不了了。” 鲁吉点头,“秦昭说得对。现在案子有大的变化,苏康就必须活着,他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也是找出真凶的关键。” 大家点点头,看向分配任务的叶东,“周珉和鲁吉去查一查付娟死前和谁通过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出她要去约会的对象。我和小涵去苏康家里见见他女儿,看能不能找到些与他的证词有矛盾的证据。”再看鲁姗姗、程俊,“你们两个还做后援,如果需要帮忙,你们立刻赶过来。” 接了任务,大家出发。 叶东开车,斜了眼坐在副驾驶沉默的乌涵,“你今天和秦昭聊完天后就很不对劲儿。” “我只是听说了许多招魂使者的事情,他们没一个活下来的。”乌涵冷冷地回了句,眼睛看向车窗外。 她这样说,叶东也就知道了她为什么心神不宁,便不再问她。半晌,安慰她一句,“你会不一样的。” 在乌涵听来,他只是象征性的安慰自己一句。 在叶东说来,他是真的这样想,乌涵特别,一定会有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结局,她如果肯去改变自己,就能救活自己。 只是一旁的女人从不与人分享心事,她如果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多半是用带有恐吓、威胁、针对性的语气,像是她上次吓鲁姗姗时一样,让人很难走近她的世界。 或者说,她的防备心理要比表面看起来重很多。 她有没有信任的人?叶东猜想着,她有一天会去无条件地信任一个人吗?到那时起,她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看那个人? 将车窗摇下,乌涵呼吸着扑入鼻腔的冷气,确认四周没有车辆后,她慢慢将五根手指伸了出去。这个小动作让叶东忍不住想笑,她是真怕死啊。 阳光打在她透白的脸上,让她的指甲泛着亮光,她斜靠着座椅,头抵着窗沿,有心思地想着事情。头发因为赶路没时间剪短,如今已能遮住耳朵,让她看起来终于像一个女人了。这副安静地样子真好看,不像那种会说狠话、会做狠事的人。 以前的乌涵呢?听说很胆小,很怕死,那么,会是可怕的人吗? 第40章 扑朔之谜 从车窗钻入的寒气让叶东打了个冷颤,像是那日他扛着招魂幡让刘明穿过身体时的感觉一样,这样的冷意让他回忆起了以前的日子,最可怕的那段日子。 “小涵,每一个鬼都会忘记自己生前的事吗?”他问一旁思绪游离的人,“如果你伤害了一个死去的人,他有可能成了鬼,时日久了他会忘记你吗? 回过神儿,乌涵倚靠着座椅看他,“不是。他们不一样,有些鬼永远也不会忘记生前的事,有些刚刚死就记不起来了。” “取决于什么?” “取决于?”乌涵闭眼呼气,“什么也不取决于。如果非要说,那应该和自己的心念有关。好比林森,她虽然记不清很多事,但是她却记得你们,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愿望。而付娟,她只记得自己被shi暴的过程,有关于人的脸部和特征,她却不再记得。” 转看开车的人,乌涵问他,“如果当时你和叶齐同流合污,要了我的眼睛,你知道用它的方法吗?” “叶齐知道。” “那叶齐要我的眼睛做什么?” 叶东回望乌涵一眼,“叶齐是做生意的,他要你的眼睛,自然是他知道那是世界上最贵的一颗宝石。” 点点头,乌涵认同,“是啊,我这眼睛确实值钱。可是它与我同生共死,强行摘下,我死,它也死。这个你哥不会不知道。” “所以他在等时间。”瞥了眼乌涵的肩膀,叶东驱车转了个弯,“他攻击你的肩膀是想要在特定的日子摘了你的眼。肩上的数字在中元节时到达11,他就能在你死、眼不死的情况下得手了。” 见乌涵神色淡淡,没有害怕的意思,叶东挑唇,“你放心,中元节到来之前,我们会帮你消完肩上的数字。” “我没有害怕。”乌涵沉声,“我只是在想,你哥要我眼睛的目的绝不是卖钱那么简单。我总觉得的他身边有个人怪怪的,我想,他用我的眼,和那个人有关。” “谁?”叶东好奇。 乌涵不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你哥做事狠辣,让他在身边这么久,真是有意思。“ 见乌涵不愿讲明,叶东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追问。他将车子停在村口,依照秦昭提供的住址,决定先去拜访苏康的女儿苏宜。 村子里人流走动稀少,叶东用了很久才找到不太显眼的一户人家。不用问就能看出,这就是苏康的家。门前被扔满了果皮纸屑,像是一个垃圾场一样,地上有痰和碎鸡蛋,门上也有脏物,看起来肮脏不堪。应该是看不惯苏康的人留下的。 “苏宜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叶东感叹一句,准备敲门,却被乌涵拽到了院墙后。 她指了指提着水果和鸡蛋匆匆而来的男人,他一路跛行,腿脚看起来不太方便。他停在了苏宜家的门前,敲了敲门,半晌喊了句,“是我。” 不到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站在了门口。她的精神很不好,穿着打扮倒是规整,看了眼门口的垃圾后,她咬了咬嘴唇,领着男人进了屋子。 见她家中有客,叶东他们改变计划,决定去拜访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范永。 这家的经济条件明显高于苏康家,正门宽敞高大,道路通顺干净,一家人也很热情。听说是来查案子的,很配合。范永不在家,女主人接待了他们。 女主人是范永的妻子,看着挺年轻,普通话说得也很标准。她放了水果到乌涵面前,先问了句,“听说有秦警官帮忙,老苏(苏康)就不用死了,是真的吗?” 乌涵不喜欢别人追着自己问东问西,没有搭理她。 叶东笑了笑,回道:“事情还不确定,有新的证据证明苏康并非唯一的嫌犯,秦警官帮他上诉,是想要在真相大白之时,苏康能够作为人证,并不是说不给他判刑了。” “哦。”女主人叹了口气,“说实话,老苏被判死刑,我这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他平常人很好,扫完大街,回家后都会扫扫我们村子的街道,任劳任怨的一个人小云(苏康的妻子)去世之前,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我们还总拿他们打趣,说是,两个要进坟墓的老东西,还这么不害臊” 她感叹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云地下有知,该哭成什么样了。” “苏康平常和谁的关系最好?”叶东见女主人开了口,跟着问起来。 “我们这里的人,他都处的不错。他的工作在村子里算是最差的,收入也不高,但他不喜欢攀比,做人也老实,大家都很喜欢他。村支书对他也很照顾,我们家这一口逢年过节也都给他送些年货。老苏这人喜欢老实做事,不是油嘴滑舌的主,交往的朋友也很固定,和付新民家走的也挺近。” 乌涵:“那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家和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有来往。” 女主人听后笑了起来,“我们这里都知道,你说的腿脚不方便的人是村支书的儿子。”她拽了拽凳子,离乌涵近了些,惹乌涵警惕地瞥她一眼。 叶东抿笑,看着女主人无意识地接近敏感的女人,只觉得这对乌涵与人相处会有帮助。 “要不是那孩子脚有毛病,就村支书家的条件,才不会跟他家攀亲呢。”女主人扯扯袖子,“老苏那女儿(苏宜)长得确实好看,村支书家那小子一直就很喜欢她。两个人上学也都在一块儿,这不,老苏出了这种事儿,那孩子还算有情,平常就去帮帮苏宜。” 叶东:“那个男孩儿叫什么?” “陈烨宇,25了,他这腿脚不方便,现在也没什么工作,一直在家闲着。”女主人见自己坐过来后,乌涵不再和她互动,识趣地后退了一些。 叶东再问:“苏宜在哪里工作?” “一家超市。”女主人似是想到什么,“她工作的地方和付娟挺近的,偶尔能看到两人一起回来。” “她们关系好吗?” “也就下班时见她们说着话走回来,平常还真没见她们有过什么接触。” 叶东想了想,“那陈烨宇和付娟的关系呢?” 女主人笑了起来,捧着手先拜了拜,“付娟啊,我不是说你的坏话,我也是在帮警察同志查案子。”她祷告一番后才说:“陈烨宇还骂过付娟几句不好听的话,大致是说她穿着上不检点一类的,他们的关系看着就不好。” 从范永家离开,叶东挑眉,“目前来看,陈烨宇和付娟之间有过节,算是和她有接触的人了。” 乌涵点点头,后又摇头,“陈烨宇腿脚不方便,如果拖行付娟走到厂房,是不是有点儿困难。我们今天也见了他,发现他并不算高大,这一点更加大了他拖行的难度。这样一想,实在说不通。” 看了看手表,叶东提议,“陈烨宇现在应该在苏宜家里,晚些时候我们再去他家,看看他在案发时去了哪里?”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这个是秦警官填写的一张疑犯表,看来,陈烨宇的名字要标注上面了。” 拿出笔,叶东在范永、范初、付新民、苏康之后,又写下:陈烨宇。 人民法院小厅。 秦昭坐在辩方席位,身边是和他认识多年的荆律师。苏康并没有在场,这次开庭并不需要他出庭申辩,只是由秦昭提供证词。 荆律师站在辩方席向法官提交证物,“那个避孕套是被害人付娟的遗物,是我们从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另一份证物是一张购物清单,上面显示,被害人付娟在21号当天13:15于成人用品店购买了三个避孕套。 根据路口监控确定,付娟进入成人店的时间大约是中午一点十分左右。而她在进入公司时是一点二十分左右。从付娟购买避孕套到从成人店步行至公司,时间上基本可以确定,付娟并没有去其它地方。也就是说,她在去公司的这段时间内,没有时间使用避孕套。” 付娟所在的公司,员工区有监控录像,证实了付娟整个下午只去过卫生间两次,而且都有同事陪同,其它时间一直呆在办公区域,也没有时间使用避孕套。 据付娟的同事回忆,她下班时,拒绝了大家聚餐的邀请,说是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她需要回家换身衣服。她并没有说明约会对象是谁。而那些她买来的避孕套或许是要用在这次约会上。 之后,据付娟的父母交代,她下班后并没有回家换衣服,可以确认她失踪的时间是在下班回家后,那么,她包儿里的另外两个避孕套去了哪里?” 荆律师又举起一份苏康的证词,“犯罪嫌疑人苏康承认自己对被害人付娟有xg侵行为,而且是两次。从这上面我们是否能够联想到,正是这两次xg侵,让犯罪嫌疑人使用了两个避孕套。” “但是。”荆律师又拿出一份口供,“据犯罪嫌疑人苏康交代,他在当时对被害人付娟实施xg侵时,用的是车上的垃圾袋,而不是付娟所买的避孕套。并且,苏康在被问到用了什么保护措施而不让精斑留在被害人体内时,他犹豫了一会儿。他似是没有想到警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或是,没有人同他交代这件事。所以,他犹豫了,最终想到用垃圾袋来解释。这不免让人猜想,是不是整个案发过程都是苏康听来的,他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他不了解其中的一些细节,好比是使用避孕套这一类事情。” “反对。”控方一名秃顶的律师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审判长,这些都是辩方的猜测,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证实苏康未参与这次强奸杀人案。只根据少了两个避孕套而怀疑是真正的凶手使用了它,是无法让人信服的。” 法官点头,“辩方是否能提供更有利的证据?仅凭猜测,是无法作为呈堂证供的。” 秦昭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机,没有叶东他们发来的最新证据。 “还有。”荆律师略显失望,“当时有村民目击到,案发那日,也就是17:30左右,苏康家里有人影走动,如果苏康去了案发现场,他的女儿又不在家,那么,他们家中的人影又是谁呢?” 法官:“目击证人是否愿意出庭作证?” 秦昭收到了徒弟传来的信息,他看到后对荆律师摇摇头。 控方律师开口:“当时辩方提出了有目击证人这一说辞,我们也派小组去向目击证人求证,他只是说自己仿佛看到了人影,并不确定看到的就是苏康本人。我们问他是否愿意出庭作证,他说苏康的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他出庭为苏康作证,他的生活一定会受到打扰。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看到了苏康,所以,他不想站在法庭上说谎。” “这怎么会是说谎呢?”荆律师着急,“他告诉我们时神色坚定,说是确实看到苏康家中有人。” 控方律师:“当事人不愿意出庭作证也有情可原,如果他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做了证,等案子真相大白,苏康的杀人罪名成立,那么,证人的生活一定会受影响,他怕是比苏康更不好过。” 荆律师叹了口气,站在法庭向法官抱怨,“所有我搜集来的证据都已经提供给了法庭,然而,控方并不打算使用这些上诉那么,目击证人也不会对相关事项出庭作证了,对吗?” “是。”法官回答道。 “这是偏激的做法,现在所有舆论都是一边倒,都认为苏康就是真正的凶手。这其实是对被害人及其家属,甚至嫌疑人都不公平的事。”荆律师抓狂了,“因为害怕生活受影响而不愿将看到的说出来,他就不会遭到良心的谴责吗?” 顿了顿,荆律师平稳情绪,看向法官,“这些证据就是事实啊。” 法官不耐烦地说:“抱歉荆伟,这就是法律。” 监狱里,穿着囚服的苏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面对荆律师的探视,他没有说一句话。荆律师在他面前说的话,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在荆律师提起避孕套时,他抬了一下眼睛。这样的做法,加上他的沉默,更让案情扑朔迷离。 宾馆内,鲁姗姗仍在研究《鬼录》,她最近有些着迷,只要一闲着就会想起那本书,莫名其妙地就拿在了手里。她的精神也越来越不好,黑眼圈很深很重。 乌涵他们刚刚离开,她就扔下程俊独自跑到屋子里,迫不及待地拿起了那本书。她的后背泛着黑光,佝偻地趴在床面看书时,像是一具穿衣匍匐的骷髅。 她专注地盯着封皮,不眨眼睛看了很久。以前她总是害怕,觉得里面的讲解诡异瘆人,她总是要程俊陪她一起看,或是等乌涵回到屋子才敢看。今天的她有些奇怪,不但独自拿起了书,更是独自翻开了里面的内容。 不知为何,她突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血滴落入书中,她不自觉地笑了笑。拿起书走到窗户旁,她戴上了耳机,里面并没有放音乐,她似是听到了很美妙的乐曲,忍不住跟着轻哼起来。 第41章 刀指魅眼 乌涵、叶东先赶回了宾馆,鲁吉、周珉也相继而来。乌涵准备回屋子里拿记录本,再和鲁吉商讨今天发现的线索。 她推门进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鲁姗姗站在窗口背对着她,而她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异常瘆人,里面不时地流出鲜红的液体,慢慢地落入地面。 黑影看到了门口的乌涵,准备转身时,乌涵立刻闭上了右眼。那东西似是看不到了一样,选择继续站在鲁姗姗身后。 轻轻地拔出腰后的尖刀,乌涵始终用左眼看它。 蹑手蹑脚地移动步子,乌涵没有选择喊鲁姗姗回头。 她知道这是个东西叫‘魅眼’,空间缝隙里生存的一种寄生兽,喜欢附在游魂身上,利用它们食人肉。一旦鲁姗姗回身看了它,就会被他抢走眼睛,吞了身子。 不知道鲁姗姗怎么会招来这么个可怕的怪物,乌涵很想转身离开,就那么不管她可是,她是鲁吉他们关心的人,如果自己走了,怕是会让鲁吉、叶东失望 咬牙想了想,乌涵决定冒险救她。 将一只手放在身后,乌涵始终不敢睁开右眼,那东西是看着眼睛出手的,所以,乌涵用不是眼的左眼对付它,它也就看不见走来的乌涵。 小心着动静,乌涵让鲁姗姗劲量不要听见自己的声音,否则她一转身,眼神与‘魅眼’撞上,乌涵想救她都难。 慢慢蹲在地上,乌涵选择爬行,这样就不会造出太大的声响。她靠近警惕性很高的怪物,尖刀慢慢举起,落入魅眼身体的瞬间,它伸出了四五只胳膊将乌涵打到一旁。 鲁姗姗听到了动静,转身时,被突然扑上来的乌涵遮住了眼,“闭着,不许睁开。” 乌涵用了很重的力气压倒她,又将一旁的床单扯下来盖到她的头顶,“抱头等着,别出声。” 她将鲁姗姗推到一旁,又朝魅眼扑去。 那东西很难靠近,似是有无数敏感的触觉感知危险。在乌涵每一次扑近它时,它都能成功地击打到她的身子。乌涵被自己的刀子划破了手臂和右肩,捂着会刺激魅眼嗅觉的血,她感到了惊慌。 她想跑走,毕竟这时候的鲁姗姗安全了。她藏在床单下,闭着眼睛,魅眼察觉不到她 斜眼扫向半开的房门,乌涵猛地冲去,却在抬脚的瞬间被魅眼拦截,三只胳膊朝她同时挥去,想要抢夺她的尖刀,它倒是不怕乌涵的血,击打的也很准。乌涵避让不及,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魅眼将房门关了一些。 她艰难起身,慢慢后退至墙角,将胳膊上的血蹭到墙壁,再沾到床面和地板,这样,整个屋子都有了她的血气。魅眼走过床边时,嗅着血味儿蹲下身子,乌涵趁机跳起来将它扑倒。 对压在身下的怪物举起刀子,乌涵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又朝着它推搡自己的一只手猛地划去,切下它一片肉。 那东西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乌涵看清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确定了它喉咙所在的位置,朝那里划了一刀,又将刀子由它的嘴巴cha入,止住了它叫唤。 魅眼挣扎几下,全身开始燃烧。 乌涵捂着手臂起身,将魅眼喷入自己口中的血吐了出来,又瞥了眼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鲁姗姗,转身走入卫生间,锁上了门。 放下肩上的衣服,乌涵见数字没有受刺激,放心地呼了口气。再看自己手臂上的血,她打开水管冲了起来。 整个楼层传出异样的叫声,像是电视里播放的怪兽片。只有叶东他们知道,这些声音来自乌涵的屋子就不正常。想到这里,他们箭步跑到两人的门前,见房门虚掩,毫不犹豫地推门冲入。 大家一进屋子愣在了那里,到处都是血渍,看不出是谁的,却能明白,这里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见窗户那里蹲着个人,被床单遮着身子,叶东跑去查看。 鲁姗姗抱着头吓得尖叫起来。 “姗姗是我。”叶东抓紧鲁姗姗躁动的身子,“姗姗别怕。” 再看鲁姗姗身上没伤,血应该不是她的,叶东放心地呼了口气。这才瞥到墙角有一个烧焦的骷髅趴在那里,模样已经辨认不清,身上的糊味儿很是刺鼻。 他拍了拍扑入怀里的鲁姗姗,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姗姗,小涵呢?” “我我不知道。”鲁姗姗的哭声越来越大,鲁吉、程俊立刻安慰起她。 叶东放开鲁姗姗,检查了地上滴血的痕迹,沿着它来到了卫生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小涵,你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墙角的人炸裂成了粉末,留在地上一片尸灰。 周珉盯着血迹,也敲了敲门,“小涵,你怎么样了?” 门被猛地拽开,乌涵只穿了灰色的无袖背心,她头发蓬乱,因为寒冷正瑟瑟发抖,手臂、肩膀还在流血,唇色泛白地冷冷站着,眸色凛冽如冰,透着浓烈的杀气。 “她没事,你们放心。”她淡淡地说出这句时,鲁吉突然跑来,推开愣怔原地的叶东抱紧了她。 “谢谢你,小涵,谢谢。”他看到屋里的惨状,无法想象鲁姗姗如果出了事,他这个做哥哥的该怎么办。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乌涵,觉得抱着她才是最好的表达。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身子太冷了,乌涵觉得这个拥抱很温暖。她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任由鲁吉抱了一会儿,自己也感受了会儿,然后,接过叶东递来的毛巾,将手臂上的伤捂了起来。 “谢谢。”在她走过叶东身边时,听到了叶东对她说的一句话。她神情淡淡,没有回答。 走到程俊、鲁姗姗那里时,她也听到了程俊的声音,“小涵,谢谢。” 这些人,不知道乌涵不喜欢这句话吗?他们像是中了魔一样地一个人一个人地说了出来,乌涵现在又疼又冷,只想包扎伤口、换上衣服,不想理他们。 “去医院,这么捂着伤口也不是办法。”周珉推了推眼镜,用胳膊碰了下叶东。 “走。”叶东拽起准备坐下的乌涵,“去医院。” “不用” 乌涵没有说完,已经被叶东拽着走到了门口,他从卫生间拿来她的外套给她披到了肩上,又对窗户旁的鲁姗姗说:“穿好衣服,一起去。” 鲁姗姗点点头,由鲁吉、程俊陪着下了楼。 从兜里拿出钥匙,叶东交给周珉,“你来开车。”他转身去扶鲁姗姗上车,却被她慌着躲开,藏在了程俊身后。 “我要和程俊一辆车。”鲁姗姗异常慌张,不敢看大家的眼睛。 乌涵径直坐上车子,没有心思管这些人。叶东拿过车钥匙选择开车,引着鲁吉的车子赶往医院。 车上,鲁姗姗和程俊并排,身前是开车的鲁吉,他们没人看到鲁姗姗身后涌出的黑气,像是一具正被灼烧的尸体,冒着深黑而浓烈的烟气。 她披散着头发,警惕地看着对她毫无防备的两人。在程俊打量她时,回了个笑给他。 “姗姗,你没受伤。”程俊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害怕,拍了拍她的背。指尖沾染了黑气,很快进入了他的袖管,不一会儿,程俊也开始低头沉默。 见身后两人安静,鲁吉没有在意,紧跟叶东的车子行走,心里对乌涵佩服又感激。 另一辆车上,乌涵低头不语,她刚才吓坏了。身边这些人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可能会选择逃跑。刚才那个东西,她没想到自己会杀了它,没想到自己有勇气去救鲁姗姗。 那是冥判都忌惮的怪物,乌涵现在已经怕得开始发抖。 以为她是太冷了,一旁的周珉将风衣脱下来给了她。开车的叶东透过后视镜看向一脸怕意的人,想象着这个怕死的女人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救下鲁姗姗,那个屋子,他进去时都觉得触目惊心,乌涵是怎么做到的。 “姗姗被附身了。”乌涵突然说了一句话,叶东、周珉没有听清。 “什么?”叶东回问。 乌涵扭头看了一眼那辆团裹黑气的车子,“那是一只可怕的鬼,她通过某种方法接近了姗姗。而我今天猎杀的那个怪物,想是要附在那只鬼的身上,却被鬼带到了姗姗面前。也就是说,现在姗姗身上,住着那只鬼,她被附身了。” 叶东猛踩刹车,险些让鲁吉撞上他。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被拦截的车子绕过他们骂了几句。 “被附身了要怎么办?”叶东、周珉看向身后没有下车的三人。 乌涵扶着流血的肩膀,“姗姗对那鬼有用,她在找到下一个身体前不会伤害她。只要我假装没有发现那只鬼,姗姗就很安全。”眼睛横向叶东,乌涵神色吓人,“你停了车,才是打草惊蛇。” 叶东立刻开动车子,翻找出对讲机清了清嗓子,“刚才分神看错了,以为前面跑过去只猫,你们都没事。” “你小心点儿。”鲁吉抱怨,“拉着病号也不操心,乌涵没事儿。”因为乌涵救了他妹妹,他现在是满心的感激。 “她没事?”叶东犹豫,还是问了句,“姗姗没事。” “没事儿,她可能被吓坏了,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鲁吉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似是信号不好被干扰一样,他后面说了什么,叶东已经不能听清。 着急地看向身后,叶东见乌涵淡淡地坐着,想是应该没事。他握紧对讲机再道:“我开的慢点儿,鲁吉你们也注意安全。” “你小子够了啊,说话奇奇怪怪的,专心开车。”鲁吉扔下对讲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低头沉默的两人,没有说话。 第42章 疑心与友 周珉侧着身子观察鲁吉的车,“就这么不管他们,也不行。”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乌涵沉气,“我受伤了,没力气对付那只鬼。”她其实是心里慌乱,现在不敢打鬼罢了。 “姗姗要程俊跟自己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程俊会不会有危险?按理说,姗姗不该要求跟叶东在一起吗?”周珉越来越紧张,恨不得跳车去把鲁吉、程俊先拽出来。 “程俊应该和姗姗一起接触过某样东西,所以很容易被姗姗控制。”乌涵闭上左眼休息,“晚上我会试着和姗姗聊天,看看她这些天接触了什么,我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到了她身上。” “附身这事儿,有危险吗?”叶东思绪不稳,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能看到是什么样的鬼吗?” 乌涵用头轻轻磕了磕座背,缓解紧张和压力,漫不经心地回:“这只鬼很奇怪,我看不见它原来的样子。我刚才盯着姗姗看时,只见了姗姗的脸,那只鬼的脸像是和她融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从没有发生过,我想那只鬼和姗姗长得很像。” 车子猛地一转,叶东立刻扶稳方向盘,沉沉地回了句,“手滑了。” 鲁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很生气,“叶东你小子不会开车就换个人,大马路上找死呢。” 握紧方向盘叶东没有说话,他瞥向路旁,将车子停在一家小诊所前,“乌涵身上的血太多,去大医院会比较麻烦,我们就在这里治疗。” 周珉扶乌涵下车,走进诊所时,医生看到满身是血的人吓了一跳,“这伤我们这儿治不好。” 若不是周珉走出来解释,说是他们几个出了车祸,乌涵被玻璃划伤,医生可能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乌涵自觉刀口不深,鲁姗姗和程俊又有治伤的本事,就让他们配合着医生给自己治疗。 缝针、上药的过程乌涵一直低着头,鲁姗姗倒是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冰冷怪异,叶东、鲁吉发现了异常。 从诊所里走出,乌涵准备上车时,鲁姗姗突然拦住了她,“是你干的,对不对?” “什么?”乌涵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你往我身上放了东西,是你让那怪物攻击我。” 乌涵蹙眉,正要再问,叶东走了过来,“你们怎么了?” 鲁姗姗瞪乌涵一眼,坐回鲁吉的车上。程俊很听话地跟着她一起离开,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乌涵在诊所医治的期间,周珉离开他们去换了一家住宿的宾馆。他将钥匙交给神色异样的两个女人,挑眉疑惑,眼睛横向也有心事的叶东,“两位女王怎么了?” 摇摇头,叶东表示不清楚,看着她们走入房间,再也没出来。 过了午夜,乌涵从床上慢慢坐起,左眼溢出幽蓝的亮色,盯着浅眠的鲁姗姗认真打量。她的手放在腰后,若是鲁姗姗有什么动静,她一定会 猛然睁眼,鲁姗姗惊恐地看向她。兀地坐起,害怕地退缩身子,她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地后撤一下,整个人从床上跌落下来。 她哭喊着爬起来,无力挣扎着退至墙角。 听到了她的喊声,叶东他们跑了过来,着急地敲着她们的房门,“姗姗、小涵。” 房门倏然打开,乌涵冷冷地站在那里。叶东、鲁吉绕过她跑进屋子,鲁姗姗扑到了叶东怀里,“让她出去,我不要和她在一起。”她指着面色冷淡的乌涵,惊叫着停不下来。 “姗姗。”叶东抓着躁动的人,“你怎么了?” “她是鬼,叶东,她是鬼。”鲁姗姗哭的嗓子干哑,在乌涵看向她时,她立刻躲在叶东身后。 “小涵,发生什么事了?”周珉见场面奇怪,鲁姗姗也说不出什么,就问一直不开口的乌涵。 程俊神色已经恢复,他碰了碰乌涵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后退一步,乌涵离开房间,躲到了鲁姗姗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什么也不解释,安静地站着。 “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姗姗单独聊聊。”叶东对屋里的人点点头。 鲁吉不放心,“我也留下,周珉、程俊,你们去看看小涵。” 门口两人识趣地离开,顺便将房门关上。他们看到站在那里想事情的乌涵,奇怪地互视一眼,也陪她静静站着。 “说,怎么了?”鲁吉看向叶东身后心惊胆战的鲁姗姗。 “哥。”鲁姗姗跑去抓着鲁吉的胳膊,“乌涵在我身上放了东西。” “姗姗,不许乱说。”鲁吉蹙眉,“小涵往你身上放东西做什么?” 鲁姗姗着急,“我亲眼看见的”她指着乌涵的床,“她就坐在那里,眼睛里反着蓝光,她身边好像坐了个女人,在我睁眼时,那女人扑了过来”她惊恐地哭了起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好害怕。” 转身,她抓起叶东的手,“上次袭击我们的那个怪物,一定也是乌涵弄来的” “姗姗你冷静些。”叶东扶稳她的身子,“你说这些事情都是小涵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鲁姗姗推开他,再指向鲁吉,“你看看你们,不相信我,却相信乌涵。这就是她的目的。她招来那些东西假装救我,然后博取你们的信任。连最不喜欢她的程俊也被她骗了,那样感激她救了我。这就是她的目的” 鲁姗姗似是想到什么,举起一只手,“以后,如果她和你们中的一个出去,你们死了,她活着回来,她一定说是没有救下你们,你们也会毫无理由地相信她对吗?” “姗姗。”叶东向她走了一步。 还没说话,鲁姗姗立刻后退,“乌涵是什么人你们没有看到过吗?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改变?她利用我策划了这一切,现在,你们因为对她的信任而不相信我了吗?” “我是姗姗啊。”鲁姗姗指着自己的心脏,“我才是你们的家人。” 叶东、鲁吉不说话,看了对方一眼,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鲁姗姗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一边动一边说:“我要离开,我不能被她利用,让她再骗你们。” “姗姗你别激动。”叶东走到她身边,“我们不是不信你,只是事情突然,我们也要听听” 鲁姗姗沉了沉气,抬手打断叶东,“听听乌涵的解释吗?” 她似是想到什么,一瞬间便转了态度和语气,“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跟过来。我有些想家了,想要回去看看爸妈。”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家?等天亮了再说。”叶东拦下收拾东西的人,“你先睡别的屋子,明天我送你走。” 摇摇头,鲁姗姗恢复冷静,“你和我哥都不用送我,让程俊送我回家就行。我这些天太害怕了,我受不了跟乌涵打鬼的日子,我不是她那样冷血的人,我有心,我会害怕,我会恐惧。我看到那些东西时,和乌涵不会是一样的感受。她要杀它们,而我要躲它们” 鲁姗姗推开叶东,“我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她将旅行包扛在肩上,绕过鲁吉走出房门,没有看走廊里站着的乌涵,她径直拐入叶东和鲁吉的房间。 “我再去开个房间。”周珉看出了形势,看来今晚,乌涵和鲁姗姗是要分房睡了。 叶东走到乌涵身边想要开口问什么,她不给他机会,沉默地转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没有开灯,有了亮度会打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从腰后拔出尖刀,小心地行走在屋子的每一处角落。 一切都很意外,她看不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闭上双眼,她屏息凝神,她是招魂使者,不可能感受不到魂魄,她一定是受了魅眼的影响,她要稳下来情绪才行 倏然转身,她将目光投放在卫生间半掩的房门上,停了很久,问了句,“你赶走鲁姗姗的目的是什么?” 她似是对着空气说话,闭着右眼,左眼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你如果不说,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乌涵放下手中的尖刀,扔在地上。她举起双手,似是让某个人看清她并没有威胁,“你慢慢走出来,我们可以彼此信任,我不伤害你,你也别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卫生间的门也猛然打开,什么东西撞了乌涵一下,击中了她受伤的右肩,一个女人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她跟着,就只有死。” “你是谁?”乌涵看向四周,寻找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却什么也看不到。这种情况不常见,乌涵自己也惊讶起来。 “小涵,是我。”叶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有话要问你。” 乌涵将尖刀重新放回腰后,走去打开灯,拽开了门,沉默。 “能进去谈吗?”叶东的神色很怪,看她时也是猜忌与打量,看来,鲁姗姗的话影响了他。 乌涵后退一步,给他让了路。关门时,她先道:“无论你从姗姗那里听到了什么,都不是她想要说的话。她被附身了,那些话是有人控制着她说的,跟我们在一起她会很危险” “是你做的吗?” 抬目看叶东一眼,乌涵握紧拳头,保持着关门的姿势,神色倒是平淡,“不是。”她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我能信你的话吗?” “随便。”乌涵重新打开房门,“没什么好聊了,如果是鲁姗姗的事儿,你最好听她的话,让她离我远一点儿。” 想起刚才那女鬼给的警告,乌涵觉得鲁姗姗再跟着他们会很危险。 “你说什么?”叶东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承认了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我说,鲁姗姗如果想走,就让她走。” “你。”叶东走近她一步,“乌涵,没想到你为了达到目的” 乌涵不想听他数落自己,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推出门外,神色依然淡淡,“叶东,记不记得合作时你说过什么?”说完,她关了房门。 合作时? 叶东想起,他说要乌涵信任自己,自己也会信任她。那么这件事,她要不要信任乌涵? 扶着乌涵的房门想了想,再转身看走廊里的鲁吉,叶东朝他走了过去,“她说不是她做的,我选择相信她。” 鲁吉蹙眉,“姗姗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啊。” “她说,姗姗被附身才说了那些话,还说,姗姗继续跟着我们会很危险。” 鲁吉背靠着墙壁点点头,“姗姗确实不适合跟着我们。我们经历的这一切不比跟人斗,她的性格,应付不过来。” 重新站直,鲁吉有了决定,“要不这样,明天让程俊送她回家,我们做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她每天都要保持高度慌张,一定吃不消,被邪东西附身,不是没有可能。” 回头看了乌涵的房门一眼,叶东深出一口气,“就听你的,先让姗姗回家。” 与此同时,乌涵房内的窗户震了一下,窗帘如同被狂风拉扯,胡乱摆荡,那个女人的声音从窗外飘来,只进入了乌涵的耳朵里,“我的事情想要自己解决,招魂使者,你如果管了就会死人,你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都可以平安无事。” “你缠着姗姗做什么?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缠着她?哼!她怎么配和我有关系。”女人冷笑一声,“我只是跟着你们时,不想看到她而已。我讨厌她。招魂使者,你不是也讨厌她吗?看来,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她走了,你是什么感觉?” 乌涵找准位置扑向前,掐住了一个人的喉咙,可是在她看清那个人时,仿佛看到了鲁姗姗。 松开女人的脖子,乌涵蹙眉,“你还在她身上?” “她走了我就离开。”女人‘啧啧’一声,似是感叹,“看到了鲁姗姗的样子不敢下手了?你也会有感情?怎么?她是你朋友吗?” “我没朋友。”乌涵关了灯,倒是不怕她的样子,打开一盏床头灯,翻看起了记录本里的内容,不再理会让她心烦的女人。 “不说话?”那女人倒是不想离开,“是不是被误会了有些不开心。他们还是不信任你?” “关你屁事。” 女人尖笑几声,不再开口。窗帘慢慢停止摇摆,风声也和女人的声音一起消失。 乌涵慢慢抬头,盯着平静的屋子,左眼闪着幽光。在灯影的映照下格外瘆怖,她没有再低头,盯着窗户一直在看,这间屋子里黑气弥漫,鲁姗姗没死在里面,真是幸运。 揉了揉肩膀,乌涵自语,“她和程俊,一起触碰了什么东西?对手太强大,鲁姗姗不走,我根本招架不了。” 第二天,乌涵刻意晚出了一会儿屋子,听说鲁姗姗和程俊一大早就背着行李走了,她面色淡淡,心里却为他们躲开一劫庆幸着。 那个女鬼说得对,她开始将他们当做朋友了,至少他们平安,她的心里也觉得稳稳的。 大家刻意回避了有关于这个夜晚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讨论的话题也开始转向正在调查的案子。 叶东吃着早餐,将剥好的鸡蛋放在乌涵的碗里。鲁吉给乌涵夹了一片鸭肉也放在她碗里。两人行事怪异,乌涵瞥他们一眼,沉默吃饭。 “这是给你道歉呢。”周珉笑着解释一句,“两个人因为昨天对你的不信任懊悔了一晚上,看看这黑眼圈” 叶东将吃完饭的碗扣在他头顶,“你演程俊呢,话真多。”说着,站起了身,“我在车里等你们。” 周珉挑挑眉,淡定地拿下头顶的碗,浅笑着吃饭,偶尔瞥一眼有了笑意的乌涵,觉得,这样的气氛才像朋友,才够味儿。 第43章 再查疑犯 四人小队先去看了惹上麻烦的秦昭,发现他的门前被人扔了菜叶和垃圾,又见那些脏东西堵着房门,没有开门清理的痕迹,想是他并不在家。 四人转变目标,选择去了陈烨宇家里。 村支书陈明启家院不大,听说他曾是高等学府的研究生,学的是和他相貌不太符的中国古代史专业。若是让人猜测,怕是会说他是学体育的,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刚入四十的模样,身子硬挺健康。 陈烨宇受他影响,从小就对古典文学感兴趣。家里除了健身器材外,就属书柜、茶室最显眼。 一家子看起来饱读诗书,乌涵他们的穿着站在这样的家庭里,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也就周珉的风衣、围巾能和这个家融合在一起,其他人总觉得站进去很不舒服。 “来,喝杯茶。”陈明启给每人送去新茶,他左手带了块儿有划痕的表,每次从袖管儿露出都很明显。乌涵观察,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块儿表很旧了,好奇地问他一句,“这个表都不能带了。” “哦,它啊。”陈明启摸了摸表,眼角溢出水光,“它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毕业礼物,我舍不得扔。” 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有个杀人犯儿子,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揉了揉眼角,他问了乌涵之人的来意,“传言是不是真的,苏康还有同伙在逃?你们是来抓他的同伙的?” 叶东:“我们想见见你儿子。” 陈明启惊愕,他犹豫起身,从楼上将儿子陈烨宇叫了下来。 乌涵发现,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这样上下楼梯很费事,若是父母体谅,一定会选择让儿子在一楼居住。再看陈明启在陈烨宇的吃穿用上都很操心,明白了陈烨宇住在二楼的原因。 叶东观察出了问题,凑到乌涵耳边轻声低语,“这个陈烨宇的自尊心一定很强,否则也不会偏执地选择二楼居住。”他举着茶杯分析,“他一定很在意腿有毛病这回事儿。”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在乌涵毫不避讳地问出这句时,叶东差点被手里的茶给呛死。 这个女人,能不能每次不这么直白。他不都说了吗?陈烨宇在意别人说他腿脚不方便的事儿 果然,陈烨宇的脸拉了下来,虽然回答了乌涵的问题,声色却很难听,“先天的,好不了了。” 点点头,乌涵递给叶东一张抽纸,继续追问,“付娟是你杀的吗?” 猛咳几声,叶东自己抽了几张纸擦身上和地上的水。鲁吉也很尴尬,不过他们都知道乌涵的行事风格,像是她逼迫孙志高就范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直白干净,甚至有效果。 “21号晚上八点,你在哪里?”叶东捏捏不舒服的嗓子,接下了乌涵的话,眼睛观察陈烨宇的表情。 这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对乌涵露出了明显的厌恶,选择回答了叶东的问题,“那天晚上小宜(苏宜)过生日,我和她,还有她的朋友在一起。” “那个期间内,你有离开过吗?”叶东示意周珉做记录。 “没有,我和小宜还有她的朋友一直都在一起。”陈烨宇揉了揉膝盖,“哦,不是,我中间去了一趟厕所。我们去的那家饭店厕所在二楼。”他咳了一声,“我的腿不方便,上下楼用的时间比较长,除此之外,我没有再去过任何地方。” “你去的餐馆在哪里?”周珉让他在本儿上写下了一个地址,回了他一句,“我们这就派人去查。” 他见陈烨宇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慌张,只是点头,神色也很平静,不像说谎的样子。 叶东将问来的消息发给了秦昭的徒弟,让他们去查看餐馆附近有没有监控录像,确定一下陈烨宇在吃饭期间是否走出过那个餐馆。 屋子里有个不大的挂钟,整点时会响,这吸引了乌涵的注意。她站起身,没有征求意见地徘徊行走,鲁吉见陈烨宇蹙眉看她,替她问了句,“我们能随便看看吗?” “可以可以。”陈明启十分配合,在他心里,只要能洗脱儿子的嫌疑,乌涵将这个家翻个底朝天都可以。 征得了同意,叶东他们开始陪乌涵一起打量陈烨宇的家。从一楼客厅、厨房、卫生间,一直看到二楼卧室和书房,每一处角落都显得很整洁。 一楼有间较大的屋子放了许多健身器材,大小器具一应俱全,哑铃、腕力器、跳绳、拉力器等物品整齐地摆放在台子上。一杯还在冒烟的水放在跑步机的右侧,看来有人刚刚锻炼完身体。 看到满屋的健身器时,叶东以为是陈明启的用具,问道:“你经常锻炼吗?” “我都老头子了,玩不动这些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儿子的。”陈明启拍了拍陈烨宇的肩膀,仿佛给他找回了些自信。 “你腿脚打弯儿不方便,能用这个吗?”乌涵指着地上的踏步机,再打量黑着脸的陈烨宇。 陈明启笑道:“平常慢点儿锻炼锻炼,对他的腿有好处,也可以防止肌肉萎缩。” 明白地点点头,乌涵开始翻看其它东西。叶东他们也不再管她问事情的方式,他们突然发现,有这么个直白地人一起调查,是一件事倍功半的事情。 至少乌涵不会考虑哪些问题问出之后,陈烨宇会不会尴尬。她只考虑,什么时候能问出真相,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案子。 “乌涵。”红桃a不知怎么出现在陈烨宇的卧室门前,她指了指里面,“有血。” 乌涵立刻转入陈烨宇的房间,顺着红桃a的指引,她走到垃圾篓旁,低头看去。刚刚揭下的创可贴还在里面,再往下看,还有几片已经用过的创可贴带着血渍。也有几张卫生纸沾了干血。 “这是怎么回事?”乌涵扭头对跟进来的陈烨宇发问。 “哦,我昨天给小宜切水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陈烨宇举了举右手,他的食指上还缠着新的创可贴。见乌涵盯着他的手看,陈烨宇以为她不相信,就揭下了缠着手指的创可贴,“你看,现在还有口子呢。” 他不禁蹙眉疑惑,“苏康的同伙不会手受伤了?” 叶东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觉得?” “你们在找带血的东西,我想,会不会是凶手要清理伤口,你们想用这个判断谁是凶手。” 叶东没有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谢谢你们的配合,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来,打扰了。” 他领着大家从陈烨宇家离开,转入了死者付娟的家中。女主人一见到他们就哭了起来,“你们还查什么查,我家姑娘是被苏康那个王八蛋给毁了,你们还要帮他的忙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大家理解女主人的心情,对她的辱骂没有在意。 家里的亲戚将女主人扶进屋内,客厅里留下了付新民和恰巧也在这里的范初。 “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范初在付新民家表现的比较随意,应该是经常走动的缘故,他很有主人范儿的招呼客人喝水,顺便介绍两家的关系。 “我是老付带出来的,以前和他在一个工地里干活。”范初挠挠脖子,“小娟(付娟)从出生就喊我叔,我还给她准备了嫁妆钱,我是把她当亲闺女看。听说她丢了,我立马拉上我哥(范永)去找,没想到” 他灌了一口水,“苏康那个王八羔子,我看他平常老实巴交的,怎么能做出这种畜sheng的事。” 付新民一旁抿着泪,一直没有说话。 付娟是老两口的手心宝,他们本想着等自己老了,还有付娟照顾着,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对老两口的打击很大,他们因此消瘦许多。 “我闺女”半晌,付新民终于开口,提起付娟时,忍不住呜咽起来,他一个男人这样强忍又忍不住的样子让人心疼。握紧拳头,他哽咽继续,“我闺女平常没得罪过谁,人也善良怎么能遭这种恶心的事儿。” 乌涵看着眼前伤心的人,沉默着不说话。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着,她失踪的那天,父母是不是也在这样哭泣?他们有没有伤心无数个昼夜,拿着她的照片叫她的名字? 叶东见乌涵不再开口,又见她愣神发呆,先问起范初:“案发当天,你在哪里?” 范初惊愕,“不不是问过了吗?” “我们想再了解一下。”叶东示意周珉做记录。 范初沉了沉声,“那天我和哥,还有几个兄弟去喝酒。就是村口的那个小饭馆儿,很多人可以作证,老板、老板娘也可以作证,我们一直喝到□□点钟,后来就在饭馆儿打了会儿牌,老板也在其中我们有好几个人呢。” “好几个人也可以集体作案,互为证人。”果然,乌涵忍不住说了句。 “你你说啥呢。”范初激动起身,指着乌涵,“我不是那种人。这小娟就是我闺女,我怎么能干出禽兽的事情呢?”他拍拍胸脯,指天,“要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就让他被雷劈死。” 或许是在付娟家中,范初听他们怀疑自己,气得火冒三丈,根本坐不下来。 鲁吉抬手安慰,“我们就是调查一下,也没说你就是同伙。” “你们这是调查吗?分明就是兴师问罪来了。”范初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手套,对付新民说了句,“老付,我先走了,真晦气。” 付新民很理解范初现在的心情,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还不忘替他解释一句,“不会是他的,这孩子实诚,也最见不得别人冤枉他。以前工地里有人丢了手机,差点儿把他当贼给拿了,他也就有了心结。遇到被冤枉的事儿,都会很激动。” 叶东点点头,问他,“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付新民回忆,“我一直在家里,和孩儿她妈在一起。” “还有其他证人吗?” 付新民摇摇头,脸色有些难堪,“你们怀疑我会对我女儿” 叶东立刻解释,“我们只是例行问话,这些都要了解,你别多心。”他斜一眼墙上挂着的圆表,站起身,“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付新民也站了起来,“那表坏了,慢十几分钟。” 鲁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更该走了,你们也好吃午饭。节哀顺变。” 四人走出付新民家,一无所获地叹口气。叶东拿出手机看了看,秦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把地址给你们发过去,立刻过来。”他简单一句,挂了电话。 叶东根据他提供的地址来到一座小区楼下。 敲了敲房门,小沈露出笑脸赶来迎接,“师父的屋子是回不去了,他先在我家落脚,快进来。” 他和鲁吉第一次见面,相互打了招呼后,让他们坐在了秦昭对面。 硕大的方木桌上,秦昭往表格里填写数字,他指了指自己对面几张纸,“这是小沈他们从苏宜那里获得的信息,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叶东拿起资料给大家翻阅,基本上可以确定几点: 1案发当日,苏宜15:00下班后和同事一起去了订好的餐馆过生日,陈烨宇早就在餐馆等着他们。因为害怕腿脚耽误时间,所以他到达餐馆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早十几分钟。 2期间,苏宜、陈烨宇一直在一起,两人除了上厕所外,没有走出餐馆去做其它事情(餐馆门口的监控没有两人的外出记录)。 3苏宜、陈烨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有人证,两人没有作案时间。 呼出一口气,叶东抱臂而坐,斜靠着背椅摇摇头,“这么说,陈烨宇与付娟的死没有关系了。” 他团蹙眉毛,“今天见了他的健身器,我想,他如果经常健身的话,力气应该不小。腿脚虽然不方便,但是拖行一个女人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他的家里多是锻炼臂力的器材,那么他击打、掐晕、勒死付娟就有可能,这些行为都用不到腿,他用手就能做到。” 周珉点头赞同,“从目前来看,只有他与付娟有过节,嫌疑最大。可是,时间上他做不到啊。” 鲁吉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跳绳是使付娟致死的作案工具,陈烨宇家中就有。” 小沈否定,“这家里有跳绳也不奇怪。” 叶东疲惫地揉揉额头,“真是费脑子啊。”再看乌涵一眼,“以前那些案子,你都是怎么破的?” 乌涵横目,“跟现在差不多,如果查急了,也用过威胁的方法。只是那时没车子,比较费时间罢了。” 叶东想要再问什么,电话响了起来,“姗姗。”他起身离开。 瞥他一眼,乌涵对身边蹲着的红桃a道:“你去找到鲁姗姗,看看那个女鬼还在不在她身上。” 红桃a点点头,眨眼离开。 坐乌涵对面的小沈蹙眉看她,见她对着空气说这样奇怪的话,疑惑地挑挑眉,神情怪异。再看其他人神色淡淡,更加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乌涵愣神时,小沈犹豫地递给她一份资料,像是测试她的精神状态,“这是几个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你看看和你们调查来的信息有没有出入。” 瞥他一眼,淡淡地接过资料,乌涵和周珉坐在了一起,开始比对他做的记录。 【请看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故人来电 不一会儿,叶东走来,递给乌涵电话,“姗姗找你。” 鲁姗姗吗? 乌涵觉得奇怪,盯着电话看了会儿,犹豫地拿在手里。她举起电话低着头,走到了阳台,回身看了看,发现大家并没有注意她,这才将电话放在耳边。 “乌涵。”声音刚刚传入耳中,乌涵立刻将电话拿远了些。 她就知道,她一直知道。又是她 从腰后拔出尖刀,乌涵握了电话半晌,深咽一口气,冷冷地回了声,“又有什么事?” “再帮我一个忙,我被冥判盯着动不了。” 乌涵握拳,横了眼屋子里没有注意她的几个人,沉声回:“混蛋,不要联系我了。” “怎么,你有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了?” “我们不是朋友。”乌涵压低声音,从嗓子眼里传出话,她将叶东的手机握得死紧,她在压抑自己的紧张与恐惧,她用了从未发出过的音色,“我们说好的,上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看了看叶东的手机,再看是鲁姗姗的来电,乌涵气得用刀子在墙上划了两下,“你怎么知道的?鲁姗姗、叶东,你怎么会知道他们?” “别忘了,我是通灵人,我想要找使者中的任何一个,易如反掌。”对方冷笑几声,“怎么?害怕了?你当时求我的时候,不是很虔诚吗?” “我就是喜欢过河拆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乌涵小心着叶东他们的动静。 “你就不怕我对鲁姗姗不利?” “她死了更好,我就不用操心了。要杀早点动手,不用告诉我。”乌涵挂了电话,用刀子猛地插入墙壁,“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她跪在地上,面对墙壁哭了起来。 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乌涵的眼泪都吸回了嗓子里。 “小涵?”叶东、周珉走到阳台,看到慌忙擦脸的乌涵,疑惑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叶东看到将刀子从腰后拔出来的人,再看墙壁上的划痕,蹲在她一旁,“发生什么事了?姗姗跟你说什么了?” 摇摇头,乌涵揉了揉眼角,“姗姗没说什么,她只是提起回家了,我很羡慕。” 拍拍她的肩膀,叶东轻声,“你也会回家的,我向你保证。” 周珉递来电话,“程俊找你,也不知道他和姗姗在干什么,怎么都要找你说话。” 乌涵缓缓接过手机,看向两人,“你们能先出去吗?” “好。”叶东起身,和周珉一起离开。等他避开了乌涵的视线,再试着拨鲁姗姗的电话,却一直在占线中。 阳台上,乌涵清了清嗓子,“昌雨,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涵,我保证,这是让你做的最后一次,以后,我会找其他使者,再也不打扰你了。”对方的语气比方才要柔和许多,也不再刺激乌涵。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要我怎么相信你?” 对方沉默,半晌回:“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出不去,最近冥判跟疯了似的,一直守在我家门口。乌涵,我知道你最好,你帮帮我。” 听乌涵不回答,叫昌雨的人又补充一句,“你也不想我把冥判引到你那里。” 握着电话,乌涵咬牙,“说。” 良久,她不知道听了些什么,慢慢坐在地上,后脑抵着墙面,轻轻磕了磕。然后将手机从耳旁移开,盘腿坐了很久。 她没想到,昌雨会再给自己打电话,她从不携带通讯设备,也是为了摆脱她。 乌涵还记得,将自己的手机砸碎后的第二天,她在路上行走时,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跑来,将电话递给了她,问她是不是乌涵,说有人给他的手机打电话要乌涵接听。 从那天起,乌涵身边人的电话都能接到这个女人的来电,她因为通灵的本事,有了全世界最多的线人。她知道每个招魂使者的位置,她盯着他们,像是盯着棋盘上的蚂蚁,他们的行动、步子,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拿着刀子在掌心轻轻划了道口子,乌涵不觉得疼痛,心里只是异常压抑。用指尖沾了血,在地面上写下:血咒。 盯着触目惊心的两个字,乌涵立刻用手掌的血将字涂模糊。 “我已经不是我了。”她扶着肩膀,似是在问自己,“是不是?” “对,你已经不是你了。你变了很多。”叶东的声音由一旁传来,他肩靠着墙面,斜斜而立,用了慵懒舒服地姿势,聊天似得站在那里。他这样做,乌涵对他的警惕消了不少,没有赶他离开。 “我能坐吗?”叶东指了指乌涵身边的位置。 “随便。”乌涵再次确认了一遍地上的字不能被看清后,神情才缓和了些。 惬意地背靠墙面,叶东也是盘腿而坐,横一眼脸色难看的女人,他笑了笑,“你的性子够直,高不高兴都显脸上。要不是上次和你一起吃饭,还不知道你会笑呢。” 乌涵垂目,有意无意地把玩手里的尖刀,不回话。 看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叶东挑挑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儿灰色的手帕,塞到乌涵流血的手掌心,“别嫌弃啊,这手帕我擦过汗。” 乌涵握紧手帕,将尖刀放回了腰后。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叶东坐这里干什么,只是,两人这样背靠墙坐着,感觉很好。是放心的那种自然感,而不是她一个人无助地不知所措时,只能无头苍蝇般的乱撞。 “乌涵,你知道朋友的作用吗?”叶东将她只知道攥着的帕子从手中抽走,折叠好后,拿起她的手给她包扎起来,“看到了,朋友可以做这些,你一只手做不了的事情,朋友可以伸手去做。” 乌涵看着他用手帕打了个结,别扭、难看的结,会开的那种,可是,比自己一直握着帕子管用许多,至少手掌不必再用力,也就不会一直出血了。 叶东这个人,平时很厉害,却不会打结,乌涵抿笑,她也算了解他一些了。 “叶东,我有麻烦了。”乌涵慢慢低头,双膝蜷缩,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垂落双手。 “有麻烦不怕,你有我们呢。”叶东抬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犹豫后,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女人真脏,住宾馆时,头也不洗洗吗?他收回手掌,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乌涵抱臂而坐,膝盖支撑着她沉落的额头,纤瘦的人看起来无助又可怜,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承认了自己有麻烦后,第一次觉得心里踏实。 “什么样的麻烦?”叶东知道,她对于求助,不好意思开口。 乌涵想了半晌,才将头抬了起来,她盯着前方,抿了抿唇,“是我做招魂使者半年后的事情我因为需要赚命,遇到了一个通灵人。她说可以为我介绍需要帮助的鬼魂,这样我就不用再盲目地寻找了。” “我知道,天下没有的午餐,既然那个通灵人肯帮我,就一定会向我提要求。”她沉了沉声,“我想,再坏的要求能是什么呢?于是,就答应了她,不管什么,我都会替她完成” 看了认真听她说话的人一眼,乌涵眼露懊悔之意,“叶东,你听说过‘禁咒’吗?” 叶东摇头,他能从乌涵的神色中看出,她现在很害怕,而她要说的事情一定很恐怖。 “禁咒,是人类与鬼沟通的媒介,是一种杀人、控鬼的方式。能使用这种咒术的都是半死之人,也就是我这类徘徊生死边缘的使者,我们想要杀死、或者控制一个人很简单。可是,我们使用了‘禁咒’后,肩膀上的数字会增加,所以,没有哪个使者傻到经常使用它。” “我刚才接的电话。”乌涵咬唇,“不是姗姗和程俊打来的,是有人用了他们的电话。” 见叶东要说什么,乌涵立刻解释,“你放心,那个人不会伤害姗姗和程俊,他们不会有危险。” 点点头,叶东面对她而坐,“那个人打电话要你使用‘禁咒’对吗?” 乌涵闭眼,“不是。” 似是明白了什么,叶东惊愕,“是你想利用‘禁咒’杀了那个人?”他面露急色,“小涵,你要想清楚了,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个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见乌涵不说话,牵起她的一只手,“乌涵,你如果杀了人,就永远无法摆脱以前的自己了。” 将指头从他手掌抽走,乌涵点点头,“我只是想用‘血咒’吓吓她,没想真的杀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听她的话?”叶东觉得乌涵不像会听话的人。 “如果我不答应,她会将我所在的位置告诉冥判,我会很麻烦,甚至有可能死。” 叶东不理解,“那她是不是每次都能用这个方式威胁你?” 点点头,乌涵倚靠着墙壁,“都怪我当时太贪婪,不该和她扯上关系。她要我帮的忙,可能会增加我肩上的数字。” “这件事必须解决,否则,你肩上的数字永远也消不完。”叶东站起身,“我陪你去找她。” “找她有什么用?”乌涵神色淡淡,“她不是有信用的人,她说谎的本事,我都不敢比。除非杀了她。”双手敲了敲额头,乌涵实在烦恼,“可是,我杀人和杀鬼是不一样的。杀人,我也会受反噬,会减少至少一百天赚命的天数,和自杀差不多。这也是我迟迟没对她动手的原因。” 叶东呼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见她一面。她是人,对付人的方法我还是有的。”将乌涵从地上拽起,叶东要她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能帮你解决,相信我,我是朋友。” 点点头,乌涵神情淡漠,心里却涌出一股暖意。她怕放心的神色会显于脸上,转身从阳台离开。 她认识的叶东,越来越不像以前的那个人了。可能是自己看他时的心态变了,所以那个人的身上也不再是城府极深的精明。真实的他,要比他的眸色温和许多,这个叫叶东的人,乌涵偷偷看他一眼,莫名的很感激他成了自己的朋友。 客厅内,鲁吉、周珉慌张的给秦昭打下手,帮他做一份叫做‘时间对照表’的证据。见乌涵、叶东出来后,秦昭给他们分配了任务,“快点过来,把几个嫌疑犯的不在场证明梳理一下,还有凶案现场拍下来的照片也整理好,如果有必要,我准备进行一次‘现场重建’。” 第45章 乌涵再会 大家依照秦昭的指示,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 十几分钟后,秦昭的另一个徒弟小魏推门走入,他手里拿着大家的午餐,边走边抱怨,“昨天吃饭把舌头咬了,一说话嘴巴就疼。我做梦还总爱说梦话,睡着睡着就疼醒了。” “吃消炎药了吗?”小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吃过”小魏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乌涵捏着下巴抬起了脸。 “你刚才说什么?”乌涵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小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示意一旁的小沈给个提示:这女的怎么了? 耸耸肩,小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自己的下巴从乌涵手里拽出来,小魏揉了揉下颚,“我说错话了?” 乌涵转身回忆,刚才她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觉得又怪又熟悉。 “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他的舌头受了伤,一说话他连睡觉都会疼醒’。”乌涵嘴里重复着,心里默想,这是她上次去警局要简报时,民警告诉她的话。苏康咬了舌头,所以说话会疼。如果他睡觉时习惯性说梦话,舌头疼起来,他才会被疼醒。 “我明白苏康为什么要咬舌了。”乌涵看向大家,“他不是不想交代同伙,也不是为了自杀。而是害怕自己说梦话时,将真正的凶手说出来。他应该是有说梦话的习惯,所以他才决定咬伤舌头,这样自己说话时,就会因为疼痛而醒来,他也就不会不小心透露凶手的信息了。他在判刑之前从不这样做,却在判刑之后咬舌头,说明他在等着判刑的那一天,他在等着对他的裁决。一切,像是尘埃落定一样。” 秦昭停笔,“如果是这样,那么苏康一定是清楚自己并非罪犯,又害怕那人被自己不小心说出来,有意识地要保护他。不过,他要保护的人是谁呢?” “苏宜。他的女儿。”鲁吉深有体会。苏康对苏宜的爱护,应该和他对鲁姗姗的爱护一般,“苏康只有苏宜这一个女儿,他不可能为了别人不顾苏宜以后的生活,所以,只有苏宜能让他这么做。” 叶东:“可是,苏宜和陈烨宇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有人证啊。” 大家点点头,苏宜的不在场证明确实很完美。 “尽管苏宜有不在场证明,我依然觉得,苏康认罪的原因,一定和他女儿有关系。”乌涵想了想,不自觉地说道:“作为父母,他们最希望女儿能够有个好归宿,嫁到一个会给自己带来幸福的家庭。” “所以说。”乌涵拿起记录本翻看,“苏宜的幸福是苏康最关心的事情。而能给苏宜带来好生活的人,苏康也会去保护。这个人就是苏宜的男朋友,陈烨宇。” 叶东摇头,“陈烨宇不是也有不在场证明吗?” 乌涵翻看周珉做的笔录,再对照秦昭罗列的时间表,指着上面的一个人名,“我知道苏康要保护谁了。” 大家看向她指的名字,惊愕,怎么会是他? 秦昭看向乌涵,“你的依据呢?” “依据是付新民说他们家的表要比真正的时间慢一些。” 秦昭恍然大悟。 乌涵咬着嘴唇,“这个人善于狡辩和撒谎,我们怎样才能让他认罪呢?就目前来说,一切都是推测,所有与他相关的证据都被销毁了,他不会轻易就承认的。” 秦昭摇摇头,“不,我们不从他入手,我们从他身边的一个人入手。他的罪证,我们可以让另一个人提供。” “谁?”乌涵想不明白。 秦昭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派出所内,秦昭想要做一个有趣的实验,他同时请过来两个人。 腿脚不方便的陈烨宇坐在办公室低头不语。他旁边放了一台跑步机,秦昭走入时,要他在自己面前锻炼身体。 陈烨宇蹙眉,依着照做。面对和家中的跑步机一样的器械,他熟练的进行了操作。秦昭站在他正对面,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必须喝。” 陈烨宇接过水,灌了一口,将杯子放在地上。 秦昭对他点点头,要他去隔壁间休息,又请来了他的父亲陈明启。做了相同的吩咐。 陈明启对跑步机的操作略显生疏,需要秦昭教习才能进行。秦昭有趣看他,“家里放着这些,你也不用?” “平常都是孩子玩儿的。我年龄大了,气血不足,身子也总没力气。重一点儿的东西也提不动,没玩这些的资本了。” 他不停地强调自己没有力气这回事儿,也在一直强调自己不健身。那么,家里能够使用那些臂力器的人,就不会是他。而他的手也在不住地抖动,若是想握紧绳子勒死付娟,看来不可能。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陈明启跑了一会儿已经满头大汗。这样虚弱的人,怎么能够拖行付娟那么久呢? 秦昭观察,想他满头的汗,若不是因为他身子真的不好,就是因为他心里过于紧张。 他见秦昭递来一杯水,抖着手接下,抿了一口。 秦昭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乌涵和陈烨宇一同进来。 将方才陈烨宇使用过的杯子放在跑步机一旁,秦昭问乌涵,“今天早晨你看到的是哪一种情形?” 乌涵指着跑步机右边的杯子,“今天早上,杯子在右侧放着,应该是一个习惯右手的人在使用跑步机。” 陈明启慌张,“杯杯子而已,能知道什么?” 乌涵冷看他,“你儿子说手被刀子割伤了,他当时举起的是右手,说明他是左撇子,习惯使用左手。所以,他如果使用杯子喝水,一般情况下都会将杯子放在跑步机的左侧。”走近他一步,乌涵蹙眉,“你明明在用那间屋子的健身器,为什么不承认呢?” “我”陈烨宇转了笑脸,“是我老婆不让我做剧烈运动,我怕她知道,所以才没说。” 秦昭:“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去了付新民家里。”陈明启笑声尴尬,“他女儿失踪那天,我还帮忙找来着。” “你去他家做什么?” “讨论村里年轻人跟他去工地上的事情啊。我不是都交代过了吗?” 秦昭拿出一张口述的证词,“你去付新民家里的时间是付新民提供的。据他说,你到他家的时间是晚上7点50分,走时大约是8点30分。” “是啊。”陈明启神色稍缓,“这都是老付自己说的,他可以给我证明,我在付娟遇害的期间,一直在他家呆着。” “你知不知道付新民家里的表慢十几分钟?” 陈明启结巴道:“当当然不知道。” 秦昭冷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付新民提供给警方的口供里说的时间,要比实际时间早。也就是说,你到达付新民家里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之后,那时候付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去他家呢?因为你知道他们家的表慢,他可以给你提供时间上的不在场证明。你也会好奇,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付娟失踪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老付记得时间,他心里最清楚。” 秦昭放下手里的证词,“如果让付新民现在说,他一定会记起时间有问题,但是,当他的女儿被害死之后,他怎么还会想起自己家表慢的事情。” “这都是你们的猜测。仅凭跑步机和表有问题,就说我是凶手,无凭无据。” 这时,小沈穿着警服走了进来,径直来到陈明启面前,“你现在是付娟被害案的嫌疑犯,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不能随便抓人,我懂法律,我要告你们。”陈明启慌张,“我跟付娟无冤无仇,我杀她做什么?” 乌涵靠近他一步,“你跟付娟无仇,但是她和你儿子吵过架。她一定说过你儿子腿的问题,让你自尊心很强的儿子面子过不去。你又疼惜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想给他出出气,所以你在遇到付娟时和她发生了争执,然后将她杀了” 陈烨宇握拳不说话,眼睛不敢直视陈明启,沉默地听他辩解,“你们全凭猜猜,当然是怎么想怎么行,证据,证据呢?” 小沈走来,领着陈明启走去审讯室,屋里只剩下了开始慌张的陈烨宇。 “害怕了对吗?”乌涵看向站立不安的人,“陈明启是你们家的支撑,你没有工作,现在所得都是陈明启给的。他如果出了事,对你,对你母亲,甚至是付娟,都没有好处,对吗?” 陈烨宇瞪向乌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乌涵冷哼,“苏康承认杀人,因为他有要保护的人,苏宜。你将警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也是因为有要保护的人,苏宜。这样,苏宜成了整个案子中嫌疑最大的。可是,她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算下来,就只有苏康既是嫌疑犯,又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所有证据都巧合般的指向苏康,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证明自己就是凶手。他有充分的时间清理现场,为什么会留下一根证明他是嫌疑犯的头发。而且,只有这一根关键性的头发,一个一定会让警方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的罪证。” 乌涵盯着有力握拳的陈烨宇,“我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凶手并不是苏康,而是另有其人。苏康只是负责清扫现场的替罪羊,他所说的犯罪过程,都是他听来的凶手向他描述作案过程时,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凶手两度xg侵付娟,却用了付娟包里的避孕套。” 陈烨宇惊恐地瞪大眼睛,比之前更加慌张。 “怎么?你也不知道?”乌涵观察着他的表情,“是不是陈明启也没同你说过这件事情,他只是描述了作案过程,却没有说其中的细节” 乌涵摇摇头,“或许,他不是忘记说其中的细节了,而是,这两个避孕套根本就不能被提起,一旦警方知道了这两个东西的存在,一定会查找它们的下落,这样,陈明启留在上面的证据就会被发现,所以,那是整个作案过程中,他最不能说的细节。” 陈烨宇全身颤抖,惊慌的神情达到了乌涵、秦昭期望的程度,乌涵继续刺激他,“可是,苏康帮陈明启做什么?他有女儿,他就不替女儿的未来考虑一下吗?” 秦昭接话,“他考虑了,而且考虑的全面。他只是一个环卫工,无法给苏宜带来更好的生活。而苏宜的男朋友,来自一个经济实力都很好的家庭,苏宜以后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苏宜的男友没有挣钱养家的能力,她未来的公公才是支撑这个家的关键。所以,苏宜要想过得好,她未来的公公就显得至关重要。” “苏康的目的很简单,为了苏宜,所以,保护凶犯就是保护苏宜。”秦昭盯着陈烨宇,“而你的目的也很简单,保护苏宜和这个家。当然,这个家,自然也包括陈明启。” 秦昭眯眼,“这是你们商量好的事情,分散和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将真正的凶手隐藏起来。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到最后,苏康就成了唯一的嫌疑犯。” 呼一口气,秦昭尤为感叹,“这一切苏宜知道吗?一个女儿,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亲” “小宜不知道。”陈烨宇立刻捂着嘴巴。 乌涵憋着的一口气慢慢呼出,她佩服地看向秦昭,脸上露出了笑意。陈烨宇说出这句话以后,她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她能感觉到肩膀在动,她知道是数字发生了改变。 回到宾馆收拾东西,乌涵翻查了一下所用的时间,感激地抱紧记录本。因为叶东他们的帮忙,她比以前的速度和效率高出许多。这样一个案子,需要跑来跑去,如果没有朋友帮助,她怕是会浪费很长时间。 高兴时,周珉敲门走入,打开屋内的电视机,示意乌涵快看。 新闻台的女记者站在人民法院的门口,画面时不时地切换到公安局和秦昭家的房门,乌涵知道,这起案子的真像已经大白了。 女记者冒着大风站在法院门口,“付娟被害案的结果在今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坚信凶手另有其人的秦昭警官找到了新的证据,发现了隐藏真相背后的犯罪嫌疑人,陈明启” 画面里,是被警方带入犯罪现场的陈明启,他在厂房外的土坡下,挖出了那个证实他作案的避孕套。面对镜头,他始终低着头,他曾经带着知识的荣誉来到这个村子,他也是这座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 许多人崇拜尊敬他,将他当做最正直的人看待。可是,当一个恶魔表露真实的面目后,给人看到的永远是欺骗与虚伪。他在记者、警察和群众的围观下,沿着油田街口开始讲述整个作案过程。 那天,他只是路遇付娟,他知道这个女人和自己儿子发生了争执,他听说付娟骂他儿子是‘死瘸子’的事,他很生气。所以,在看见付娟风衣裙子下还露着小腿时,就忍不住说了句,“不检点。” 付娟对他儿子印象不好,对他说这句话很生气,和他吵了几句。付娟本来心情很好,和他吵过后越来越生气,甚至追着他开始踢打。他一直躲避,怕在路上被人看见影响自己的形象,就往路边走去。 他没想过要将付娟杀死,他只是在选择躲避这个麻烦的女人。可是付娟追着他骂,一句比一句难听。他真的很生气,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后,就给了付娟一巴掌。 付娟气急败坏地哭喊咒骂,他立刻捂着她的嘴巴。他想等这个女人清醒些再和她理论,可是,他一这样做,付娟害怕起来,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时,他想起附近有一座厂房,于是就拖着付娟往厂房走去。他力气很大,常年锻炼身体让他做起这些时很轻松。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将付娟扔进了厂房内。 之后的一切和苏康交代的一样,他打了付娟,又在付娟说出报警的话后,起了杀她的念头。 他最初只是将付娟掐晕了过去,他慌张地跑走后,在路口遇到了苏康。 苏康有个习惯,有时间就会清扫村子各个路口的地面。案发当天他不是出门散步,而是推着垃圾车在清扫地面。结果撞见了神情慌张的陈明启。 陈明启见到他时害怕极了,给他解释过后,将他带去看了苏宜的尸体。陈明启说,如果自己完了,所有人也就都完了,其中自然包括苏康的女儿苏宜。 衡量了得失后,苏康同意替他顶罪,便回去拿清理尸体的工具。苏康回家准备东西时,被邻居看到身影,之后,这个邻居也出庭作证,称在付娟被害期间,看到过苏康在家里。 而重新回到厂房等苏康的陈明启再一次侵犯了付娟,发现了付娟没有死彻底后,他在苏康推来的垃圾车内找到一根跳绳,将付娟勒死。 他确定付娟死亡后,将现场交给苏康,自己跑回了付新民那里,要他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一切依照陈明启策划的进行着,他以为毁掉了现场所有关于自己的印记,就可以抹去事实与真像,他以为每个人都替自己承担了罪过,他就能永远的安稳度日。 想到陈明启逃避罪过时表露的可笑想法,乌涵对着镜子苦笑一声,世界上有这么多贪婪邪恶之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承担了使者的命运。她遇到的所有罪犯,哪个人的罪行比自己轻?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她? 房间里,周珉看了看手表,确定乌涵已经在卫生间呆了半个小时,他敲了敲门,“小涵,你没事。” 将房门打开,乌涵已经整理好着装准备出发。秦昭送她的衣服打着补丁,乌涵执着地穿在身上,她每每看到这件衣服,都要告诫自己,她不能死。 汽车刚刚启动,就有一辆摩托拦在他们面前,小沈从摩托上跳下,眼睛看向并不下车的乌涵。 叶东扭头看了看,见乌涵神色淡淡,便从驾驶位走出,不知小沈对他说了些什么,回来时,他手中多了封信。 坐上车看了一眼白色的信封,叶东递给了乌涵,“小沈说,是他师父让转交给你的。” 乌涵打开旅行包,准备将信原封不动地装进去,刚刚抬手,周珉一旁拦下了她,“看看。” 奇怪地看周珉一眼,乌涵蹙眉,“我不喜欢和别人有联系。” “一封信而已,又不要你回信,看看。”叶东也帮腔。 乌涵扔下旅行包,将信封捏了许久,她见大家都不看她,低头开始拆信。 本以为会看到秦昭写的长篇大论,却只见信封里装了一个小纸条,乌涵慢慢拿起,盯着四个字哭了起来。 乌涵,再会。 第46章 血咒之祸 车内只有乌涵的呜咽声,她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响,肩膀晃动不停,是极力忍耐下的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害怕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朋友,谢谢,再会。 她一直逃避的情感,一直觉得最浪费她时间和生命的事情,就在遇见那些护林工后,变得近在咫尺。她抵触地接受这些以后,迎来了最暖心的时刻。她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经的她,也是无情地令人发指,许多人都责备她,指责她,将她推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说过,她想要改变一些,哪怕是和以前的自己稍稍不同。她经过四年的努力,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像乌涵了。那个,她想要成为的乌涵。 翻出记录本,她盯着大数字变为‘229’,小数字停在了‘21’。感激地揉揉肩膀,乌涵看了眼也是盯着记录本的周珉,将本子递给了他。 “你曾经的生活吗?”周珉翻看着厚重的东西,里面有图片、字迹、植物标本和血。 “是我这些年的见证,里面有我遇到的所有人和事,他们让我见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心。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让我震撼不解,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我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 周珉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们都相信,你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或许是你想改变,所以,幸运的得到了这个机会。或许,这并不是诅咒,而是恩赐。是让你改变的一种方法和途径。” 抿唇笑了笑,乌涵抹了抹刺激脸颊的眼泪,最近天气干冷,她又经常哭,脸上也没抹过什么东西,皮肤损伤严重,没有烂掉已经很幸运了。她立刻从包儿里拿出由守香人那里要来的香油水,往手上倒了些,在面颊上轻轻扑打。 “你就用这个?”叶东蹙眉,回看她一眼,“真不像个女的。” “我哪有钱买护肤品啊。”乌涵轻轻揉了揉脸颊,感觉又粘又肿。 叶东为她开了些窗户,散了散她脸上的香油气,还怕吹坏她的脸,又将车窗关上,向鲁吉提议,“我们去弄些装备。天也冷了,衣服需要买,乌涵的脸烂掉前需要及时修复,她的头发也该洗了。” 周珉假意嫌弃地离乌涵远了些,“知道女王这么脏,我就不该追随。” 瞪了他一眼,乌涵笑了笑,内心平静地瞥向窗外。路边有好看的林子,有她的影子,还有即将潜下的日头,和马上要升起的希望。 乌涵,再会。 她,一定会活下去的,对不对?活着去见秦昭,去见期冀她不会死的人。 扶着左肩,再揉揉左眼,乌涵闭上了眼睛。她第一次这样放心的睡觉,她知道有人会带她到达目的地,有人会在终点叫醒她。因为,她有朋友了。 “进入市区有商场,我们去那里买东西。”鲁吉坐在副驾驶看了看导航,再问,“你们也想想要买些什么。” 乌涵睁开眼睛,翻了一下自己的旅行包,拿出曾经抢叶东的钱,塞到了周珉手里,“用这些买,叶东请的。” 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的,叶东笑回一句,“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冲他撇撇嘴,乌涵的精神好了许多。她从周珉手里拿回记录本,翻到了其中一页,里面画了许多怪异的符号,“这次案子所用的时间比计划的要早,我有时间去挣钱了。” “挣什么钱?”叶东挑眉。 “打鬼啊。不然我怎么活到现在。” 叶东奇了,“你不是靠抢钱吗?” “你” 鲁吉知道乌涵还不适应玩笑话,立刻搭腔,“叶东跟你开玩笑呢。” 叶东笑了一声,转看鲁吉,“你别拦着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吵架是什么样子。” “我才懒得跟你吵架呢。”乌涵咬了咬嘴唇,拿起笔圈了一个符号,后又想了想,再圈三个,“我现在有帮手了,就多打点儿。” 周珉指着奇怪的符号,“这是什么?你这样就可以挣钱了?” 乌涵颇为得意,“我们使者都有自己的生意,帮忙的活儿不白干。我有时候会拿求助人进了邪气的吊坠作为回报,有时候会要钱。”她点了点符号,“至于这些,我去挣钱时会用得上。这些符号是我的专属,等我找到有庙的守香人制作了黄符,就将这些符号画在符咒上,自然会有人给我钱。” 挑挑眉,周珉表示不理解,也不再追问,反正到打鬼时,他总要知道的。周珉,这个总是有好心态的人,认为这将是一个有趣的惊喜。 叶齐在上海的住所内,老浆走来,“齐哥,上海的‘柜中陈尸案’已经被警方侦破了,乌涵他们改变了方向,去了重庆。” “乌涵不是在湖北吗?怎么不回武汉看一看?”叶齐疑惑,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老浆沉声,“那是她的家乡,她怕是还不敢面对。” “乌涵的肩膀呢?” “和预期的时间差不多,因为石首市的那起案子,她现在背着21走。” 叶齐放下杯子,“无所谓,只要数字能改变就行,去哪里帮忙都是一样。” “那我们” “案子就让他们自己找。你就派人跟着,只要让乌涵按照我们的时间表走就行,该帮的时候帮一把,该毁的时候也别忘出手。”想了想,叶齐再吩咐,“也找找其他的使者,万一乌涵的眼睛不能用了,我这里要有后备人选。” 老浆点头离开。 商场外,乌涵穿着新买的军绿色冲锋衣,抱着御寒的衣服坐回车子,看向三个打盹的人又气又好笑,“不是说跟我一起逛吗?怎么都是我在买?”她将衣服甩到一旁,“你们就不能当去巡林子吗?” 叶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见乌涵买的差不多了,发动车子,“逛街和巡林子可不一样,你们女人是不会懂的。” 将几件棉芯儿的冲锋衣放在周珉面前,乌涵随手拿了件军绿色的递给他,“你穿这个,我见你带来的衣服都是风衣,打鬼时可不方便。” 叶东借着等红灯的时间,转身抢走那件衣服,“我穿这个颜色好看,黑的给周珉,红的给鲁吉。” “你抢小涵给我的干什么?”周珉深有意味地喊一句。 挑起嘴角,叶东将衣服放在腿上,“老子就喜欢这件。” 抿着唇低头,乌涵神情淡淡。鲁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周珉一旁拿起那件暗红色的冲锋衣,点点头,“小涵眼光不错,我就适合这种显年轻的颜色。” 车内传出笑声,包括乌涵的。 她捏紧衣角,觉得身子很缓和。想想以前,她独自过了四个寒冬,这一年的冬季将会是最温暖的一个,对吗? 揉揉肩膀,乌涵笑着看向窗外,身边是几个互相逗趣的护林工,乌涵觉得很感激,非常感激。 她掀起袖管,露出右腕,趁着周珉没注意,将不知何时画在上面的血符号偷偷擦掉。于此同时,旅行包内的记录本猛然一动,里面的大数字骤然改变,成了‘198’。 极遥远的某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因疼痛而满地打滚的女人终于停下,她额头溢汗,神色可怖,披散着头发趴地喘息。 身边一团黑影停下,在女人身边焦急,“昌雨,你没事。” 良久,昌雨握拳,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乌涵,你敢对我用血咒,我就敢让你付出代价。” 第46章 血咒之祸 车内只有乌涵的呜咽声,她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响,肩膀晃动不停,是极力忍耐下的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害怕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朋友,谢谢,再会。 她一直逃避的情感,一直觉得最浪费她时间和生命的事情,就在遇见那些护林工后,变得近在咫尺。她抵触地接受这些以后,迎来了最暖心的时刻。她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经的她,也是无情地令人发指,许多人都责备她,指责她,将她推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说过,她想要改变一些,哪怕是和以前的自己稍稍不同。她经过四年的努力,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像乌涵了。那个,她想要成为的乌涵。 翻出记录本,她盯着大数字变为‘229’,小数字停在了‘21’。感激地揉揉肩膀,乌涵看了眼也是盯着记录本的周珉,将本子递给了他。 “你曾经的生活吗?”周珉翻看着厚重的东西,里面有图片、字迹、植物标本和血。 “是我这些年的见证,里面有我遇到的所有人和事,他们让我见了世界上最肮脏的心。我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让我震撼不解,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我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 周珉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们都相信,你不该是受诅咒的那个或许是你想改变,所以,幸运的得到了这个机会。或许,这并不是诅咒,而是恩赐。是让你改变的一种方法和途径。” 抿唇笑了笑,乌涵抹了抹刺激脸颊的眼泪,最近天气干冷,她又经常哭,脸上也没抹过什么东西,皮肤损伤严重,没有烂掉已经很幸运了。她立刻从包儿里拿出由守香人那里要来的香油水,往手上倒了些,在面颊上轻轻扑打。 “你就用这个?”叶东蹙眉,回看她一眼,“真不像个女的。” “我哪有钱买护肤品啊。”乌涵轻轻揉了揉脸颊,感觉又粘又肿。 叶东为她开了些窗户,散了散她脸上的香油气,还怕吹坏她的脸,又将车窗关上,向鲁吉提议,“我们去弄些装备。天也冷了,衣服需要买,乌涵的脸烂掉前需要及时修复,她的头发也该洗了。” 周珉假意嫌弃地离乌涵远了些,“知道女王这么脏,我就不该追随。” 瞪了他一眼,乌涵笑了笑,内心平静地瞥向窗外。路边有好看的林子,有她的影子,还有即将潜下的日头,和马上要升起的希望。 乌涵,再会。 她,一定会活下去的,对不对?活着去见秦昭,去见期冀她不会死的人。 扶着左肩,再揉揉左眼,乌涵闭上了眼睛。她第一次这样放心的睡觉,她知道有人会带她到达目的地,有人会在终点叫醒她。因为,她有朋友了。 “进入市区有商场,我们去那里买东西。”鲁吉坐在副驾驶看了看导航,再问,“你们也想想要买些什么。” 乌涵睁开眼睛,翻了一下自己的旅行包,拿出曾经抢叶东的钱,塞到了周珉手里,“用这些买,叶东请的。” 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的,叶东笑回一句,“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冲他撇撇嘴,乌涵的精神好了许多。她从周珉手里拿回记录本,翻到了其中一页,里面画了许多怪异的符号,“这次案子所用的时间比计划的要早,我有时间去挣钱了。” “挣什么钱?”叶东挑眉。 “打鬼啊。不然我怎么活到现在。” 叶东奇了,“你不是靠抢钱吗?” “你” 鲁吉知道乌涵还不适应玩笑话,立刻搭腔,“叶东跟你开玩笑呢。” 叶东笑了一声,转看鲁吉,“你别拦着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吵架是什么样子。” “我才懒得跟你吵架呢。”乌涵咬了咬嘴唇,拿起笔圈了一个符号,后又想了想,再圈三个,“我现在有帮手了,就多打点儿。” 周珉指着奇怪的符号,“这是什么?你这样就可以挣钱了?” 乌涵颇为得意,“我们使者都有自己的生意,帮忙的活儿不白干。我有时候会拿求助人进了邪气的吊坠作为回报,有时候会要钱。”她点了点符号,“至于这些,我去挣钱时会用得上。这些符号是我的专属,等我找到有庙的守香人制作了黄符,就将这些符号画在符咒上,自然会有人给我钱。” 挑挑眉,周珉表示不理解,也不再追问,反正到打鬼时,他总要知道的。周珉,这个总是有好心态的人,认为这将是一个有趣的惊喜。 叶齐在上海的住所内,老浆走来,“齐哥,上海的‘柜中陈尸案’已经被警方侦破了,乌涵他们改变了方向,去了重庆。” “乌涵不是在湖北吗?怎么不回武汉看一看?”叶齐疑惑,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老浆沉声,“那是她的家乡,她怕是还不敢面对。” “乌涵的肩膀呢?” “和预期的时间差不多,因为石首市的那起案子,她现在背着21走。” 叶齐放下杯子,“无所谓,只要数字能改变就行,去哪里帮忙都是一样。” “那我们” “案子就让他们自己找。你就派人跟着,只要让乌涵按照我们的时间表走就行,该帮的时候帮一把,该毁的时候也别忘出手。”想了想,叶齐再吩咐,“也找找其他的使者,万一乌涵的眼睛不能用了,我这里要有后备人选。” 老浆点头离开。 商场外,乌涵穿着新买的军绿色冲锋衣,抱着御寒的衣服坐回车子,看向三个打盹的人又气又好笑,“不是说跟我一起逛吗?怎么都是我在买?”她将衣服甩到一旁,“你们就不能当去巡林子吗?” 叶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见乌涵买的差不多了,发动车子,“逛街和巡林子可不一样,你们女人是不会懂的。” 将几件棉芯儿的冲锋衣放在周珉面前,乌涵随手拿了件军绿色的递给他,“你穿这个,我见你带来的衣服都是风衣,打鬼时可不方便。” 叶东借着等红灯的时间,转身抢走那件衣服,“我穿这个颜色好看,黑的给周珉,红的给鲁吉。” “你抢小涵给我的干什么?”周珉深有意味地喊一句。 挑起嘴角,叶东将衣服放在腿上,“老子就喜欢这件。” 抿着唇低头,乌涵神情淡淡。鲁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周珉一旁拿起那件暗红色的冲锋衣,点点头,“小涵眼光不错,我就适合这种显年轻的颜色。” 车内传出笑声,包括乌涵的。 她捏紧衣角,觉得身子很缓和。想想以前,她独自过了四个寒冬,这一年的冬季将会是最温暖的一个,对吗? 揉揉肩膀,乌涵笑着看向窗外,身边是几个互相逗趣的护林工,乌涵觉得很感激,非常感激。 她掀起袖管,露出右腕,趁着周珉没注意,将不知何时画在上面的血符号偷偷擦掉。于此同时,旅行包内的记录本猛然一动,里面的大数字骤然改变,成了‘198’。 极遥远的某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因疼痛而满地打滚的女人终于停下,她额头溢汗,神色可怖,披散着头发趴地喘息。 身边一团黑影停下,在女人身边焦急,“昌雨,你没事。” 良久,昌雨握拳,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乌涵,你敢对我用血咒,我就敢让你付出代价。” 第47章 夺命黄符 “这导航是不是坏了。”鲁吉重新输入了搜索信息,摆弄着车上的自动导航,“我们怎么被引入林子里了。” 看了看窗外的环境,他们已经走入夜色的朦胧中。 “叶东,外面雾大,你开慢点儿。”周珉打开车窗,寒冷一瞬而至。他打了个冷颤,立刻将车窗关上。 “怎么这么冷。”鲁吉、周珉穿上了新买的冲锋衣,叶东小心着开车。 乌涵觉得不对劲儿,看一眼导航的指示和他们如今的坐标,总觉得不是一处地方。她闭上右眼,并没有看到异样的东西。 将尖刀从腰后拔出,乌涵警惕着四周。 鲁吉拍了拍导航,“怪事啊,上面明明显示有旅馆的,怎么就是看不到。”他趴在前玻璃上看了看,“那有灯。”再拍拍叶东,指着前方,“开过去,我们问问路,导航是不能信了。” 四人停在一座庙前,墙上印有硕大的八卦图,由外表看不出里面供奉了哪位神明。从车上跳下,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抬头看到一面旗子。 “在飘的东西,看着是面黄色的旗子,上面好像还有字。”周珉扶了扶眼镜,“太暗了,看不清是什么。” 乌涵眯眼,她认得上面的字,更知道这是一面什么‘旗子’。她走到院门前,见门框上拴了一根红绳,知道主人是不要他们敲门的意思。她想了想,抬手拽了拽那根绳子。 清脆的铃铛声由院内传来,听起来悦耳倾心。鲁吉不禁道:“这声音听着舒服,我倒没下车时紧张了。”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唯有乌涵神色凝重,又抬头看了眼那面黄色的‘旗子’,气息微喘。 “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由门后传来,不多会儿,他半开了院门,先扫一眼旅客一样的四人,才将门彻底打开,“自己进来,把门给我关好了。”说完,小跑着进入一间屋子,又抱了一把香过来。 乌涵观察此人,他半敞着道士服,剪了短发,像是推销广告一样地捧着用来卖钱的长香,从扮相上看,是个不专业的道士,外加半个守香人。 待四人进门,他贱笑地凑过来,“求财、求福都可以,过路、问话也行。招魂、驱鬼钱另算,上香一炷保平安。无量天尊,几位夜晚入门,不如上柱香,驱驱邪。” 觉得他话里有趣,鲁吉笑着接过香,模样怪异地望向乌涵,“说实话,我以前哪儿信有鬼啊,更别提上香了。现在,我倒愿意给自己求个福。” 打断他的话,守香人指尖摇摆,“不不不,这里不许说不虔诚的话。鬼也是用来尊敬的。不可直乎其为‘鬼’,要用‘邪’代替。” “有区别吗?”鲁吉觉得眼前的人阴阳怪气的,很是奇怪。 “当然有,邪代表恶,鬼可不一定。” 乌涵实在看不过去,抽走鲁吉手里的香扔给守香人,“一个小庙,你打算这香卖多少钱?” 瞥乌涵一眼,守香人挑眉,伸出五根指头,神色得意,“百位数”。 “五百?”鲁吉双手插兜,“你还真敢开口。要能这么挣钱,我在大兴安岭也建个庙得了。” “这是功德,你说这话可就满身铜臭了。”守香人怪里怪气地回了句,见他们也不是诚心来上香,他叹了口气,“又是一帮穷鬼。”说着,转身离开。 “会画符吗?”乌涵身后问他一句。 停下步子,守香人眯眼,没有转身,良久才道:“看我这穿着,怎么不会画符呢?” 没等他贫嘴,乌涵直接道:“画鬼符。” 守香人颠了颠身子,神色异样地回望问出这句话的人,“你是个使者?” “招魂使者。” 守香人几步走来,指着身后高悬的黄幡,“看见那道符了吗?我们做笔生意,我再给你画符。” 乌涵答非所问道:“那道‘还魂符’上的字,是用什么写成的?”她眯起眼睛。 叶东他们看向高悬的黄色‘旗子’,这才明白那是一道符咒,还是一道‘还魂符’。 “放心。”守香人摆摆手,“那是用朱砂写上去的,不是用血。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他用食指敲了敲双唇,“怎么样使者?要听听是什么生意吗?” “什么生意?”乌涵看他时神情警惕。 眼睛斜了斜四周,守香人指指身后,“先上香。” 他领着四人进入正堂,里面没有供奉神明,只是放了一个功德箱,和一张香案。燃着的香气扑鼻沁人,吸入鼻腔后,让人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乌涵立刻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灌了一口,警惕地瞪向一脸无事的守香人。与此同时,叶东、鲁吉、周珉倒在厅内,昏了过去。 “你燃了迷香?”乌涵将尖刀举在手里,“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守香人拿起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红香点燃,对着功德箱拜了拜,才开口,“咱俩的生意,决不能让他们三个听到。” 守香人走到门口,指了指院内的黄符,“使者,你真没看出那是道什么符吗?” 乌涵慢慢移步门前,又看了眼‘还魂符’,觉得符上的字怪怪的,与一般的还魂符相比,上面的字多收了一尾 “这是”乌涵大惊,“这是‘夺命符’?”她惊得退出屋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挂出来这种符咒。” “使者,你也太没见识了。”守香人整了整衣服,吸了一口气,“你们进鬼迷阵了,你就看不出来?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你是看管迷阵的守香人?”乌涵不明白,“你挂‘夺命符’做什么?这个迷阵一出现,你想要多少鬼没有?还用害人命吗?” 守香人朗笑,“使者,你也太天真了。现在,哪个鬼魂不认识鬼迷阵,我捉得住他们吗?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得,还没有我捉人快呢。” 乌涵惊奇,“你要那么多鬼做什么?” “卖钱啊。你吃喝用不要钱啊。”守香人甩了甩自己的宽袍子,“我就是个人,替冥判守迷阵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捉鬼卖给冥判赚的多呢。” “那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乌涵对此很好奇。 示意乌涵进屋,守香人看着地上的三人,“我想买了他们。”他像是验货一样,有模有样地观察一番,“这几个都够壮实,一定能卖上好价钱。”斜眼瞥视乌涵,“使者,这样,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我就给你个市场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哟!新人啊!”守香人模样怪异,指了指门外的黄符,“那可是‘夺命符’,你觉得我将它挂到这里只是为了装饰啊,我做的生意,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乌涵的手始终放在腰后,尖刀准备拿出。 “唉!”守香人叹口气,捋了捋袖子,“你放轻松,我这就给你解释解释。”他点点自己,“我,空间缝隙里开庙赚钱的人,和人类的守香人不一样,我和鬼、灵做生意,当然,也和你们招魂使者做生意,你们可以将人命卖给我,我给你们想要的。” 乌涵好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啧啧。”瞟乌涵,“你当然想要赚命的天数和消除肩上的数字啦。” 乌涵握拳,神色微动。 守香人斜着眼看得清楚,稍稍凑近乌涵一些,“我跟你投缘,要不这样,这三个人的命给我,我给你五十天。” “五”乌涵冷笑,“你就是一个开庙守香的,怎么会有这个能耐。我得到最多的天数是五天,你怎么能弄来五十天?” “我敢夸下海口,就能办到。” 扫地上的三人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守香人轻咳一声,“怎么?不满意?嫌少?”他尖笑起来,“你知道其它人才得十几二十天,我都算照顾你了。”他往身上挂了挂快要掉下来的袍子,“我再卖你个人情,消你肩膀上五个数字。” 乌涵惊愕看他。 “怎么?心动没?”守香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见乌涵对他不再防备,他才放心地点点头,“这才对嘛。这些人算什么?即使是亲爹亲妈,也有使者来卖的。” 他颇有教育口气地说:“你们这类人啊,不能有感情,会毁了你们的。你看看你,如果舍不得他们,这赚命的天数和消肩膀数字的机会,就没了。” 再指地上三人,“就他们几个,哪怕都是你男朋友,也无所谓啊。男人多得是,等你能活下来,要找几个没有啊。你想想。” 盯着说话眉飞色舞的人,乌涵慢慢将手从腰后放下。 “对嘛!有觉悟。”守香人凑近她耳边,低声,“看到外面那间屋子了吗?里面有一家人,是被一个使者骗来这里卖给我的。我就给了他”伸出十个指头,“这个天数,十天啊。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乌涵咬牙,看向守香人,“我怎么信你?” “我先把赚命的天数给你,肩膀的数字,等你出了这座庙,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消除五个。”他见乌涵怀疑地看着他,立刻回:“不信我?我这庙在这里放着呢,我能跑哪儿去。而且,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你要尝到甜处,下次还会来。” 他又摇摇头,“还是别来了,这种事做多了,也会遭报应的,说不定肩上的数字又多了呢。”怕乌涵反悔,他立刻补充一句,“不过,做这么一次,也不算啥。你好好想想,我先将天数给了你。” 说着,他走到功德箱面前,拜了拜,拿出里面的一把长刀,照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德箱里的钱全部消失,他的手又长回了身上。笑着回身,他点了点乌涵的旅行包,“看看。” 乌涵立刻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停在了‘248’。 惊愕地望向得意的守香人,乌涵全身颤抖,她她有了这些时间,即使用血咒杀死昌雨,也不怕少一百天的时间了。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这个买卖,真划算。 “好了,你收拾一下走。这几个人,我就当你已经卖了,我先去收拾了屋里那一家子,再来收拾这几个值钱的。”守香人从正堂离开。 乌涵猛地坐在地上,视线处,是躺在地上昏迷的三人。他们刚刚还在和她说话,好像是用朋友的方式。 揉揉肩膀,乌涵垂头,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些人,本来就是点头之交,她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这样好的机会 此时,叶东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乌涵不用猜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一直怀疑,这座庙,怎么能让自己轻易走入,一切都可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 “昌雨。”乌涵冷冷地接听电话。 “乌涵,怎么样?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昌雨声色温柔。 “我想杀了你,你还给我这些?” “我不是小气的人,我既然有求于你,自然要给你些好处,这样才叫生意嘛。”她笑了几声,“我都说了,只有我是你的朋友,只有我会替你着想。” “你就不怕我用禁咒杀了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在帮你好不好。”昌雨收了笑意,“以后,我还会不停地给你带来惊喜,让你快些摆脱使者的命运,怎么样?你只要去做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以后我保你一路平坦。” 乌涵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只是挂断电话,将叶东的手机扔在他身上,从正堂大步离开。 几步后撞上拿着收魂盒的守香人,他见乌涵想通了,高兴地笑脸相迎,“这才叫聪明,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瞥他一眼,乌涵不说话,径直离开。 刚刚走出庙门,她身后的院子一瞬消失。乌涵跳上汽车,猛踩油门,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远处林子内,蒙佳蹙眉,“光头,你看清了没?是不是只有乌涵一个人出来了,叶东呢?” “是啊,只有乌涵。”光头揉揉眼,“我没看错,东哥没跟着。” “出事了。”放下望远镜,蒙佳惊得起身,吓出一声冷汗,“他们进鬼迷阵了。” “什么鬼迷阵?”光头不明白。 “是捉鬼用的地方。这座庙一定和冥判有生意关系,里面的人既然敢挂‘夺命符’,就是想要将人的魂魄卖给灵类,肉身卖给鬼。” 光头:“那,乌涵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把叶东给卖了。”蒙佳向前走了一步,四周的雾气散开,林子也悄然消失,她此刻正站在市郊外,叶东受困的地方,已经从她眼前彻底消失。 “没没了。”光头慌张,“我捉鬼这么久,还没见过鬼迷阵呢。蒙佳,你怎么知道的?” 蒙佳没有说话,垂目想了想,对光头吩咐,“快去将乌涵追回来,只有她能找到那座庙。”推了光头一把,“快去啊。” 远处,乌涵开车疾行,眼睛瞥向叶东落在脚步的冲锋衣,她将衣服扔到一旁的座位上,双手颤抖,她抹了抹不住流下的眼泪,神情慌张。她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此刻又变得焦躁不安。 她开了很远后,将车子停了下来。 趴在方向盘上,她哭了起来,嘴里中魔一样地重复着,“五十天,五个数字,五十天,五个数字” “乌涵。”红桃k突然出现在车内,坐在叶东选中的衣服上,“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乌涵将头埋在双臂下,不想让红桃k看清她的表情。 “你想救他们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乌涵瞪向红桃k,左眼溢出幽蓝的光,“五十天,五个数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告诉我,我能活下去了。” “可是,你的命不该用别人的命来换。” “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没做过。”乌涵背靠着座椅,心中慌张,像是最初的自己一样。她又回忆起刚刚过上这种日子时的生活。 那时候,她满心充斥着惊恐、害怕、愤恨、无助和孤单,犹如此刻一样。 “乌” “你闭嘴,不然我要驱鬼了。” 红桃k沉默地低着头,良久,从车内消失。 她走时,拍了车子一下,音乐声从车内传出,红桃k没看失去理智的人,只是沉沉说了句,“乌涵,别忘了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不仅仅是因为你爷爷喜欢,更是因为,你觉得你和里昂1一样,做着鬼的事情,其实是个人。” 1里昂:《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主人公,是个看似冷血,内心却温暖的杀手。 第47章 夺命黄符 “这导航是不是坏了。”鲁吉重新输入了搜索信息,摆弄着车上的自动导航,“我们怎么被引入林子里了。” 看了看窗外的环境,他们已经走入夜色的朦胧中。 “叶东,外面雾大,你开慢点儿。”周珉打开车窗,寒冷一瞬而至。他打了个冷颤,立刻将车窗关上。 “怎么这么冷。”鲁吉、周珉穿上了新买的冲锋衣,叶东小心着开车。 乌涵觉得不对劲儿,看一眼导航的指示和他们如今的坐标,总觉得不是一处地方。她闭上右眼,并没有看到异样的东西。 将尖刀从腰后拔出,乌涵警惕着四周。 鲁吉拍了拍导航,“怪事啊,上面明明显示有旅馆的,怎么就是看不到。”他趴在前玻璃上看了看,“那有灯。”再拍拍叶东,指着前方,“开过去,我们问问路,导航是不能信了。” 四人停在一座庙前,墙上印有硕大的八卦图,由外表看不出里面供奉了哪位神明。从车上跳下,乌涵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抬头看到一面旗子。 “在飘的东西,看着是面黄色的旗子,上面好像还有字。”周珉扶了扶眼镜,“太暗了,看不清是什么。” 乌涵眯眼,她认得上面的字,更知道这是一面什么‘旗子’。她走到院门前,见门框上拴了一根红绳,知道主人是不要他们敲门的意思。她想了想,抬手拽了拽那根绳子。 清脆的铃铛声由院内传来,听起来悦耳倾心。鲁吉不禁道:“这声音听着舒服,我倒没下车时紧张了。”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唯有乌涵神色凝重,又抬头看了眼那面黄色的‘旗子’,气息微喘。 “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由门后传来,不多会儿,他半开了院门,先扫一眼旅客一样的四人,才将门彻底打开,“自己进来,把门给我关好了。”说完,小跑着进入一间屋子,又抱了一把香过来。 乌涵观察此人,他半敞着道士服,剪了短发,像是推销广告一样地捧着用来卖钱的长香,从扮相上看,是个不专业的道士,外加半个守香人。 待四人进门,他贱笑地凑过来,“求财、求福都可以,过路、问话也行。招魂、驱鬼钱另算,上香一炷保平安。无量天尊,几位夜晚入门,不如上柱香,驱驱邪。” 觉得他话里有趣,鲁吉笑着接过香,模样怪异地望向乌涵,“说实话,我以前哪儿信有鬼啊,更别提上香了。现在,我倒愿意给自己求个福。” 打断他的话,守香人指尖摇摆,“不不不,这里不许说不虔诚的话。鬼也是用来尊敬的。不可直乎其为‘鬼’,要用‘邪’代替。” “有区别吗?”鲁吉觉得眼前的人阴阳怪气的,很是奇怪。 “当然有,邪代表恶,鬼可不一定。” 乌涵实在看不过去,抽走鲁吉手里的香扔给守香人,“一个小庙,你打算这香卖多少钱?” 瞥乌涵一眼,守香人挑眉,伸出五根指头,神色得意,“百位数”。 “五百?”鲁吉双手插兜,“你还真敢开口。要能这么挣钱,我在大兴安岭也建个庙得了。” “这是功德,你说这话可就满身铜臭了。”守香人怪里怪气地回了句,见他们也不是诚心来上香,他叹了口气,“又是一帮穷鬼。”说着,转身离开。 “会画符吗?”乌涵身后问他一句。 停下步子,守香人眯眼,没有转身,良久才道:“看我这穿着,怎么不会画符呢?” 没等他贫嘴,乌涵直接道:“画鬼符。” 守香人颠了颠身子,神色异样地回望问出这句话的人,“你是个使者?” “招魂使者。” 守香人几步走来,指着身后高悬的黄幡,“看见那道符了吗?我们做笔生意,我再给你画符。” 乌涵答非所问道:“那道‘还魂符’上的字,是用什么写成的?”她眯起眼睛。 叶东他们看向高悬的黄色‘旗子’,这才明白那是一道符咒,还是一道‘还魂符’。 “放心。”守香人摆摆手,“那是用朱砂写上去的,不是用血。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他用食指敲了敲双唇,“怎么样使者?要听听是什么生意吗?” “什么生意?”乌涵看他时神情警惕。 眼睛斜了斜四周,守香人指指身后,“先上香。” 他领着四人进入正堂,里面没有供奉神明,只是放了一个功德箱,和一张香案。燃着的香气扑鼻沁人,吸入鼻腔后,让人感觉脚下软绵绵的。 乌涵立刻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灌了一口,警惕地瞪向一脸无事的守香人。与此同时,叶东、鲁吉、周珉倒在厅内,昏了过去。 “你燃了迷香?”乌涵将尖刀举在手里,“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守香人拿起桌案上早就准备好的红香点燃,对着功德箱拜了拜,才开口,“咱俩的生意,决不能让他们三个听到。” 守香人走到门口,指了指院内的黄符,“使者,你真没看出那是道什么符吗?” 乌涵慢慢移步门前,又看了眼‘还魂符’,觉得符上的字怪怪的,与一般的还魂符相比,上面的字多收了一尾 “这是”乌涵大惊,“这是‘夺命符’?”她惊得退出屋子,“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挂出来这种符咒。” “使者,你也太没见识了。”守香人整了整衣服,吸了一口气,“你们进鬼迷阵了,你就看不出来?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你是看管迷阵的守香人?”乌涵不明白,“你挂‘夺命符’做什么?这个迷阵一出现,你想要多少鬼没有?还用害人命吗?” 守香人朗笑,“使者,你也太天真了。现在,哪个鬼魂不认识鬼迷阵,我捉得住他们吗?一个个精的跟猴儿似得,还没有我捉人快呢。” 乌涵惊奇,“你要那么多鬼做什么?” “卖钱啊。你吃喝用不要钱啊。”守香人甩了甩自己的宽袍子,“我就是个人,替冥判守迷阵也挣不了多少钱,还不如捉鬼卖给冥判赚的多呢。” “那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乌涵对此很好奇。 示意乌涵进屋,守香人看着地上的三人,“我想买了他们。”他像是验货一样,有模有样地观察一番,“这几个都够壮实,一定能卖上好价钱。”斜眼瞥视乌涵,“使者,这样,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我就给你个市场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哟!新人啊!”守香人模样怪异,指了指门外的黄符,“那可是‘夺命符’,你觉得我将它挂到这里只是为了装饰啊,我做的生意,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乌涵的手始终放在腰后,尖刀准备拿出。 “唉!”守香人叹口气,捋了捋袖子,“你放轻松,我这就给你解释解释。”他点点自己,“我,空间缝隙里开庙赚钱的人,和人类的守香人不一样,我和鬼、灵做生意,当然,也和你们招魂使者做生意,你们可以将人命卖给我,我给你们想要的。” 乌涵好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啧啧。”瞟乌涵,“你当然想要赚命的天数和消除肩上的数字啦。” 乌涵握拳,神色微动。 守香人斜着眼看得清楚,稍稍凑近乌涵一些,“我跟你投缘,要不这样,这三个人的命给我,我给你五十天。” “五”乌涵冷笑,“你就是一个开庙守香的,怎么会有这个能耐。我得到最多的天数是五天,你怎么能弄来五十天?” “我敢夸下海口,就能办到。” 扫地上的三人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守香人轻咳一声,“怎么?不满意?嫌少?”他尖笑起来,“你知道其它人才得十几二十天,我都算照顾你了。”他往身上挂了挂快要掉下来的袍子,“我再卖你个人情,消你肩膀上五个数字。” 乌涵惊愕看他。 “怎么?心动没?”守香人已经走到她面前,见乌涵对他不再防备,他才放心地点点头,“这才对嘛。这些人算什么?即使是亲爹亲妈,也有使者来卖的。” 他颇有教育口气地说:“你们这类人啊,不能有感情,会毁了你们的。你看看你,如果舍不得他们,这赚命的天数和消肩膀数字的机会,就没了。” 再指地上三人,“就他们几个,哪怕都是你男朋友,也无所谓啊。男人多得是,等你能活下来,要找几个没有啊。你想想。” 盯着说话眉飞色舞的人,乌涵慢慢将手从腰后放下。 “对嘛!有觉悟。”守香人凑近她耳边,低声,“看到外面那间屋子了吗?里面有一家人,是被一个使者骗来这里卖给我的。我就给了他”伸出十个指头,“这个天数,十天啊。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乌涵咬牙,看向守香人,“我怎么信你?” “我先把赚命的天数给你,肩膀的数字,等你出了这座庙,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消除五个。”他见乌涵怀疑地看着他,立刻回:“不信我?我这庙在这里放着呢,我能跑哪儿去。而且,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你要尝到甜处,下次还会来。” 他又摇摇头,“还是别来了,这种事做多了,也会遭报应的,说不定肩上的数字又多了呢。”怕乌涵反悔,他立刻补充一句,“不过,做这么一次,也不算啥。你好好想想,我先将天数给了你。” 说着,他走到功德箱面前,拜了拜,拿出里面的一把长刀,照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德箱里的钱全部消失,他的手又长回了身上。笑着回身,他点了点乌涵的旅行包,“看看。” 乌涵立刻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停在了‘248’。 惊愕地望向得意的守香人,乌涵全身颤抖,她她有了这些时间,即使用血咒杀死昌雨,也不怕少一百天的时间了。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这个买卖,真划算。 “好了,你收拾一下走。这几个人,我就当你已经卖了,我先去收拾了屋里那一家子,再来收拾这几个值钱的。”守香人从正堂离开。 乌涵猛地坐在地上,视线处,是躺在地上昏迷的三人。他们刚刚还在和她说话,好像是用朋友的方式。 揉揉肩膀,乌涵垂头,她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些人,本来就是点头之交,她没必要为了他们浪费这样好的机会 此时,叶东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乌涵不用猜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一直怀疑,这座庙,怎么能让自己轻易走入,一切都可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 “昌雨。”乌涵冷冷地接听电话。 “乌涵,怎么样?这个礼物你喜欢吗?”昌雨声色温柔。 “我想杀了你,你还给我这些?” “我不是小气的人,我既然有求于你,自然要给你些好处,这样才叫生意嘛。”她笑了几声,“我都说了,只有我是你的朋友,只有我会替你着想。” “你就不怕我用禁咒杀了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在帮你好不好。”昌雨收了笑意,“以后,我还会不停地给你带来惊喜,让你快些摆脱使者的命运,怎么样?你只要去做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以后我保你一路平坦。” 乌涵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只是挂断电话,将叶东的手机扔在他身上,从正堂大步离开。 几步后撞上拿着收魂盒的守香人,他见乌涵想通了,高兴地笑脸相迎,“这才叫聪明,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瞥他一眼,乌涵不说话,径直离开。 刚刚走出庙门,她身后的院子一瞬消失。乌涵跳上汽车,猛踩油门,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远处林子内,蒙佳蹙眉,“光头,你看清了没?是不是只有乌涵一个人出来了,叶东呢?” “是啊,只有乌涵。”光头揉揉眼,“我没看错,东哥没跟着。” “出事了。”放下望远镜,蒙佳惊得起身,吓出一声冷汗,“他们进鬼迷阵了。” “什么鬼迷阵?”光头不明白。 “是捉鬼用的地方。这座庙一定和冥判有生意关系,里面的人既然敢挂‘夺命符’,就是想要将人的魂魄卖给灵类,肉身卖给鬼。” 光头:“那,乌涵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把叶东给卖了。”蒙佳向前走了一步,四周的雾气散开,林子也悄然消失,她此刻正站在市郊外,叶东受困的地方,已经从她眼前彻底消失。 “没没了。”光头慌张,“我捉鬼这么久,还没见过鬼迷阵呢。蒙佳,你怎么知道的?” 蒙佳没有说话,垂目想了想,对光头吩咐,“快去将乌涵追回来,只有她能找到那座庙。”推了光头一把,“快去啊。” 远处,乌涵开车疾行,眼睛瞥向叶东落在脚步的冲锋衣,她将衣服扔到一旁的座位上,双手颤抖,她抹了抹不住流下的眼泪,神情慌张。她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此刻又变得焦躁不安。 她开了很远后,将车子停了下来。 趴在方向盘上,她哭了起来,嘴里中魔一样地重复着,“五十天,五个数字,五十天,五个数字” “乌涵。”红桃k突然出现在车内,坐在叶东选中的衣服上,“回去。” “我为什么要回去?”乌涵将头埋在双臂下,不想让红桃k看清她的表情。 “你想救他们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乌涵瞪向红桃k,左眼溢出幽蓝的光,“五十天,五个数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告诉我,我能活下去了。” “可是,你的命不该用别人的命来换。” “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没做过。”乌涵背靠着座椅,心中慌张,像是最初的自己一样。她又回忆起刚刚过上这种日子时的生活。 那时候,她满心充斥着惊恐、害怕、愤恨、无助和孤单,犹如此刻一样。 “乌” “你闭嘴,不然我要驱鬼了。” 红桃k沉默地低着头,良久,从车内消失。 她走时,拍了车子一下,音乐声从车内传出,红桃k没看失去理智的人,只是沉沉说了句,“乌涵,别忘了你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不仅仅是因为你爷爷喜欢,更是因为,你觉得你和里昂1一样,做着鬼的事情,其实是个人。” 1里昂:《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主人公,是个看似冷血,内心却温暖的杀手。 第48章 她的秘密 背起旅行包,乌涵跳出车子。她迷茫地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身边空净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孤单的只剩自己的行李。 她走过无数个这样的昼夜,现在却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在今天走不动了。 “五十天,五个数字”她用这些话激励自己继续前行,踩着被冻硬的土块儿,她放弃了那辆车子。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要它了,她可能觉得自己不配用叶东他们的东西。 停下脚步,她浅浅低头,身上的冲锋衣正在为她御寒,这也是那些人送她的。 将旅行包放下,乌涵脱了衣服,正要扔在路边时,衣兜里掉出了叶东给她包扎手掌的帕子,上面还有她的血。 “乌涵,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 叶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乌涵害怕地看向四周,她以为他就在附近,那个声音清晰地吓人,她以为叶东他们逃出来了 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乌涵打了个弯儿,在消失的小院前停下。她鼓足勇气回来救他们,也鼓足了勇气面对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 重新走入守香人的院子之前,她仍有两个选择:放弃叶东他们,活下去;或者,救下他们,和守香人同归于尽。 她扶着方向盘想了一会儿,从车上走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眼前,盯着蒙佳跑向自己,乌涵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我再解释,先救叶东。”蒙佳递给乌涵一把枪,“快点找到那座庙,我们一起进去。” “你没常识吗?”乌涵瞥她手里的枪一眼,没有接。 蒙佳上前一步,“我知道这座庙挂着‘夺魂符’不能进人,可是我不一样。” 闭上右眼,乌涵看了看她,“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叶齐怎么会留你在身边?” “这是我和他的事。”蒙佳帮乌涵托着旅行包,看她从里面拿出两根干木枝后扔到了地上,知道她是在用招魂术重新进入鬼迷雾。又见她抓了一把冥粉放进衣兜里,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乌涵撞开碍事的人,“你走,叶东我可以自己救。” 借着风势,乌涵点燃木枝,冥火蹿升猛烈,烧成一团火柱,烟气慢慢弥漫,犹如散开的一片雾气,只是夹杂了些许的焦灼味。 “你打算怎么对付里面那个守香的?”蒙佳盯着火苗后退一步,再看乌涵,“如果你杀了人,你会被反噬,会少一百天赚命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涵向火焰走近一步,她的眼前,隐约浮现一座院子,高悬的黄色旗子若隐若现,瞅准时机,乌涵跳入冥火内,从蒙佳眼前消失。 “乌涵。”蒙佳想了想,也跳了进去。 光头带人跑来,想要追去时,如同幻境的画面倏然消失,只留下噼啪作响的火苗。 重新踏进鬼迷阵,乌涵瞥了眼多管闲事的蒙佳,没有理她,独自朝守香人的院子跑去。她知道昌雨的眼线众多,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人去通知守香人她来了。 拽了拽门前的红绳,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却迟迟没人来开。乌涵气恼地拍打房门,数十声后,守香人焦急赶来,“不知道规矩吗?敲这么多次,你想招来什么?”他吼了声,像是第一次见乌涵一样,没好气地问了声,“来做什么?” “我的朋友在哪里?”乌涵握紧刀。 “死了。”守香人瞪她一眼,咽了口吐沫,“真晦气,第一次见回来要的,你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刀子抵住守香人的脖颈,乌涵威胁,“把他们还给我。” “还给你?”守香人倒是不怕,“时间我都给你了,人怎么还给你?”他再看乌涵身后的蒙佳,“哼!还带了帮手来?”打量蒙佳一眼,守香人看出了她的真实样子,“原来是一个占了别人身子的鬼。” 他垂目看了看乌涵的刀子,冷笑,“招魂使者,你敢杀我吗?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可跟你杀鬼不一样” 乌涵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不就是少几天吗?我不在乎。” 推开乌涵,守香人露出凶相,“就凭你,也想从我这里夺走人?你也太天真了。”说着,他从宽袍下拿出刀子,“既然你不想要命了,我就送你一程。” 蒙佳跑到乌涵一旁想帮忙,却被她推走,“你别管,我的朋友,我自己可以救。” 眼前一道亮影闪过,守香人的刀子已经逼近了她。乌涵后退一步,胳膊撞到了门栓上,铃铛震动,造出了极大的响声,却不再悦耳。 蒙佳立刻端起手枪,对准移动的守香人,犹豫要不要开枪。 “你不许管。”乌涵躲避着力气很大的男人,顺便警告蒙佳。 借着风势,她瞅准时机,从衣兜里抓出冥粉,朝着守香人撒去。粉末进入守香人的眼睛里,弄得他又疼又难受,他捂着脸开始揉搓眼睛,乌涵趁机冲去,将他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 松手时,守香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知道了危险,打了个滚儿,闭着眼睛想要起身跑走,却被乌涵一只脚踩着后背,不能再动弹。 他害怕地四处乱抓,每每碰到乌涵的脚面,都被她用刀子扎一下手,他疼得一直叫唤。 见守香人挣扎的力度小了些,乌涵抬头问愣怔的蒙佳,“你能找来医生吗?” “能。”蒙佳眯眼,不知道乌涵要做什么。 只见乌涵举起刀子,对准守香人的手脚砍了下去,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守香人的四肢怕是要残了。 确定他不能起身后,乌涵将刀子扔给蒙佳,“他也不配做人了,但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死了,我赚命的时间就没了。所以,你帮我救活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蒙佳接过刀子蹙眉,盯着满身是血的乌涵跑走。她见守香人气息越来越弱,怕他真的死了,立刻开始寻找走出迷雾的方法。 不一会儿,她身后的雾气在守香人意识薄弱时慢慢散开。站在远处的光头进入视线内。 乌涵跑进正堂,看到了地上的三个人,一根红香正在他们身边燃烧,收魂盒就在三人头顶放着。乌涵立刻将盒子踢走,又跑回院子,将‘夺命符’摘了下来,硕大的黄符遮盖在三人的头顶,他们如同死了一般。 与此同时,乌涵掐灭了燃得正旺的香。 见叶东三人开始呼吸,时间还来得及,乌涵释然地跌坐地面。她背靠着墙壁,盯紧三个被遮住头的人,等着他们醒来。 她害怕极了,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怕。她不敢去想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守香人能不能被救回来,她如果杀了人,她每日奔波赚命的天数就 不敢再想,乌涵双臂抱头痛哭地等着。 不一会儿,蒙佳走了进来,在她一旁坐下,陪她一起等。 见乌涵不搭理自己,她先搭腔,“你的眼睛一定要看好,我不希望它被叶齐得到。” 双臂放下,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拿在手里把玩。她明明又担心又害怕,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盯着自己满手的血,她沉了沉声,难得好奇地问蒙佳:“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蒙佳。” “我知道,你占了她的身子,你和她不是一张脸。” “这身子是她自愿给我的。”蒙佳低头,“她被施暴那天就死了。弥留之际,她遇见了我 垂目,蒙佳也是看向乌涵手里的刀子,半晌回,“叶齐应该知道我不是蒙佳了,所以,想要得到你的眼睛,将蒙佳救回来。他怕是以为我强占了蒙佳的身子。” “叶齐这样子,你很难受。”乌涵撇撇嘴,“你看着很喜欢他。” “怎么说呢?只是心里闷闷的,谈不上难受不难受。”蒙佳暗下神色,她说了违心的话。 乌涵假意听不出,迎了她一句,“是啊,我忘了你不是蒙佳。蒙佳应该很喜欢他。” 苦笑一声,蒙佳有趣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我见你第一眼,就看到你有双重影子,这不就是鬼上身的样子吗。”回看她,乌涵挑眉,“蒙佳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蒙佳顿了顿,“那天她被人侮辱,回到家里就服下了安眠药,在昏厥时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她自杀的事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所以,他们将她送去了医院。她却不想活着,不想去见叶齐。在她得知我想继续做人时,就将身子给了我。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我想活,她愿意将自己痛苦的人生给我。” “她走了,我留了下来。做了叶齐的手下。一开始我很讨厌这个人,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他与看起来的样子很不同。”笑了笑,蒙佳回忆,“你知不知道,他在偷偷的养流浪狗和流浪猫,不是利用它们,而是在好好的照顾它们。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情,他和老爷子关系不好,却偷请了许多医生去看他,还派了许多暗人去大兴安岭照应叶东。” “你知道吗?他被叶东绑过。那时候叶东病了,听说很严重。他担心,就去林子里看他。但他却对叶东说,自己来是想看看他过得有多惨他有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心疼又无奈。我喜欢上了他,像蒙佳一样,爱上了他可是,他一直想要蒙佳回来,一直想找到可以利用的‘左眼’” 乌涵将刀子放在腰后,眼睛看着喘息越来越强烈的三人,半晌才回:“他们两兄弟都对我的眼睛有目的” 蒙佳摇头,“叶东不一样。叶东善良,在他知道挖了你的眼睛会让你死后,就再也没打过你眼睛的主意。甚至是拼了命的保护着你的眼。他虽然利用过你,但他也后悔过。他们叶家的人,天生的心思深沉,却不是真正的坏人,我想你看得出来。” 乌涵淡淡,“可是叶齐是真的想杀了我。” “是。他确实会为了蒙佳不择手段,他一直不承认自己爱这个女人,可是,他的行动和思想欺骗不了别人。” 乌涵叹气,“你这样跟着叶齐,会开心吗?” 蒙佳无奈地笑了笑,“在他没有同我摊牌之前,我还是蒙佳,不是吗?” “你心态真好,做别人也能做这么开心。” 斜靠着墙壁,蒙佳呼了口气,“能怎么样呢,我又没有自己的身子,过一天算一天。你应该比我清楚,活着有多么重要具体怎么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横了眼叶东,蒙佳发现他有了动静,立刻站起身,“乌涵,我先走了。叶齐派人跟着你,所以你要小心,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她摇摇头,“其实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罢了。” “等等。”乌涵喊下要走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叶齐摊牌?” 摇摇头,蒙佳答不出来,她只是期冀,“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也别捅破这件事最好。” 盯着她离开,乌涵低声,“蒙佳,你害怕叶齐知道你的过去对吗?像是我也害怕过去被揭开一样。” 几分钟后,叶东掀起头顶的黄符晃着脑袋起身,他揉揉太阳穴看向一旁,惊得站起,“鲁吉、周珉。”他立刻寻找乌涵的身影。 “他们没事。”乌涵与他对视,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看到她一身的血,叶东惊愕,“你受伤了?”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乌涵低头,“你们中了迷烟,是守香人干的,他想要从我手中买走你们。” “买我们?”叶东不明白,第一反应是,人贩子。 这时,鲁吉、周珉相继醒来,他们挤了挤眼睛,只觉得全身酸痛,有些想吐。周珉干呕了几下,扶着冰凉的地面喘气。 愧疚地看向他们,乌涵说了发生的事情。 良久,坐在地上的三人都没有起身,他们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也不动。 乌涵站在墙边,既紧张又害怕。她像是等着受刑一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妈的,难受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鲁吉最先起身,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不看乌涵,骂人时像是瞥了她一眼。乌涵想,他在骂她。 周珉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叶东。”乌涵喊下第三个准备不理自己的人,“我可以自己离开。” 叶东握了握拳,将她抓紧的旅行包从肩膀上拽了下来,扛在自己肩上走了出去。 第48章 她的秘密 背起旅行包,乌涵跳出车子。她迷茫地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身边空净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孤单的只剩自己的行李。 她走过无数个这样的昼夜,现在却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在今天走不动了。 “五十天,五个数字”她用这些话激励自己继续前行,踩着被冻硬的土块儿,她放弃了那辆车子。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要它了,她可能觉得自己不配用叶东他们的东西。 停下脚步,她浅浅低头,身上的冲锋衣正在为她御寒,这也是那些人送她的。 将旅行包放下,乌涵脱了衣服,正要扔在路边时,衣兜里掉出了叶东给她包扎手掌的帕子,上面还有她的血。 “乌涵,你知道什么是朋友吗?” 叶东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乌涵害怕地看向四周,她以为他就在附近,那个声音清晰地吓人,她以为叶东他们逃出来了 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乌涵打了个弯儿,在消失的小院前停下。她鼓足勇气回来救他们,也鼓足了勇气面对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 重新走入守香人的院子之前,她仍有两个选择:放弃叶东他们,活下去;或者,救下他们,和守香人同归于尽。 她扶着方向盘想了一会儿,从车上走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眼前,盯着蒙佳跑向自己,乌涵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一会儿我再解释,先救叶东。”蒙佳递给乌涵一把枪,“快点找到那座庙,我们一起进去。” “你没常识吗?”乌涵瞥她手里的枪一眼,没有接。 蒙佳上前一步,“我知道这座庙挂着‘夺魂符’不能进人,可是我不一样。” 闭上右眼,乌涵看了看她,“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叶齐怎么会留你在身边?” “这是我和他的事。”蒙佳帮乌涵托着旅行包,看她从里面拿出两根干木枝后扔到了地上,知道她是在用招魂术重新进入鬼迷雾。又见她抓了一把冥粉放进衣兜里,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乌涵撞开碍事的人,“你走,叶东我可以自己救。” 借着风势,乌涵点燃木枝,冥火蹿升猛烈,烧成一团火柱,烟气慢慢弥漫,犹如散开的一片雾气,只是夹杂了些许的焦灼味。 “你打算怎么对付里面那个守香的?”蒙佳盯着火苗后退一步,再看乌涵,“如果你杀了人,你会被反噬,会少一百天赚命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涵向火焰走近一步,她的眼前,隐约浮现一座院子,高悬的黄色旗子若隐若现,瞅准时机,乌涵跳入冥火内,从蒙佳眼前消失。 “乌涵。”蒙佳想了想,也跳了进去。 光头带人跑来,想要追去时,如同幻境的画面倏然消失,只留下噼啪作响的火苗。 重新踏进鬼迷阵,乌涵瞥了眼多管闲事的蒙佳,没有理她,独自朝守香人的院子跑去。她知道昌雨的眼线众多,怕是这会儿已经有人去通知守香人她来了。 拽了拽门前的红绳,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却迟迟没人来开。乌涵气恼地拍打房门,数十声后,守香人焦急赶来,“不知道规矩吗?敲这么多次,你想招来什么?”他吼了声,像是第一次见乌涵一样,没好气地问了声,“来做什么?” “我的朋友在哪里?”乌涵握紧刀。 “死了。”守香人瞪她一眼,咽了口吐沫,“真晦气,第一次见回来要的,你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刀子抵住守香人的脖颈,乌涵威胁,“把他们还给我。” “还给你?”守香人倒是不怕,“时间我都给你了,人怎么还给你?”他再看乌涵身后的蒙佳,“哼!还带了帮手来?”打量蒙佳一眼,守香人看出了她的真实样子,“原来是一个占了别人身子的鬼。” 他垂目看了看乌涵的刀子,冷笑,“招魂使者,你敢杀我吗?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可跟你杀鬼不一样” 乌涵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不就是少几天吗?我不在乎。” 推开乌涵,守香人露出凶相,“就凭你,也想从我这里夺走人?你也太天真了。”说着,他从宽袍下拿出刀子,“既然你不想要命了,我就送你一程。” 蒙佳跑到乌涵一旁想帮忙,却被她推走,“你别管,我的朋友,我自己可以救。” 眼前一道亮影闪过,守香人的刀子已经逼近了她。乌涵后退一步,胳膊撞到了门栓上,铃铛震动,造出了极大的响声,却不再悦耳。 蒙佳立刻端起手枪,对准移动的守香人,犹豫要不要开枪。 “你不许管。”乌涵躲避着力气很大的男人,顺便警告蒙佳。 借着风势,她瞅准时机,从衣兜里抓出冥粉,朝着守香人撒去。粉末进入守香人的眼睛里,弄得他又疼又难受,他捂着脸开始揉搓眼睛,乌涵趁机冲去,将他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 松手时,守香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知道了危险,打了个滚儿,闭着眼睛想要起身跑走,却被乌涵一只脚踩着后背,不能再动弹。 他害怕地四处乱抓,每每碰到乌涵的脚面,都被她用刀子扎一下手,他疼得一直叫唤。 见守香人挣扎的力度小了些,乌涵抬头问愣怔的蒙佳,“你能找来医生吗?” “能。”蒙佳眯眼,不知道乌涵要做什么。 只见乌涵举起刀子,对准守香人的手脚砍了下去,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守香人的四肢怕是要残了。 确定他不能起身后,乌涵将刀子扔给蒙佳,“他也不配做人了,但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死了,我赚命的时间就没了。所以,你帮我救活他,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蒙佳接过刀子蹙眉,盯着满身是血的乌涵跑走。她见守香人气息越来越弱,怕他真的死了,立刻开始寻找走出迷雾的方法。 不一会儿,她身后的雾气在守香人意识薄弱时慢慢散开。站在远处的光头进入视线内。 乌涵跑进正堂,看到了地上的三个人,一根红香正在他们身边燃烧,收魂盒就在三人头顶放着。乌涵立刻将盒子踢走,又跑回院子,将‘夺命符’摘了下来,硕大的黄符遮盖在三人的头顶,他们如同死了一般。 与此同时,乌涵掐灭了燃得正旺的香。 见叶东三人开始呼吸,时间还来得及,乌涵释然地跌坐地面。她背靠着墙壁,盯紧三个被遮住头的人,等着他们醒来。 她害怕极了,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怕。她不敢去想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守香人能不能被救回来,她如果杀了人,她每日奔波赚命的天数就 不敢再想,乌涵双臂抱头痛哭地等着。 不一会儿,蒙佳走了进来,在她一旁坐下,陪她一起等。 见乌涵不搭理自己,她先搭腔,“你的眼睛一定要看好,我不希望它被叶齐得到。” 双臂放下,乌涵从腰后拔出尖刀,拿在手里把玩。她明明又担心又害怕,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盯着自己满手的血,她沉了沉声,难得好奇地问蒙佳:“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蒙佳。” “我知道,你占了她的身子,你和她不是一张脸。” “这身子是她自愿给我的。”蒙佳低头,“她被施暴那天就死了。弥留之际,她遇见了我 垂目,蒙佳也是看向乌涵手里的刀子,半晌回,“叶齐应该知道我不是蒙佳了,所以,想要得到你的眼睛,将蒙佳救回来。他怕是以为我强占了蒙佳的身子。” “叶齐这样子,你很难受。”乌涵撇撇嘴,“你看着很喜欢他。” “怎么说呢?只是心里闷闷的,谈不上难受不难受。”蒙佳暗下神色,她说了违心的话。 乌涵假意听不出,迎了她一句,“是啊,我忘了你不是蒙佳。蒙佳应该很喜欢他。” 苦笑一声,蒙佳有趣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我见你第一眼,就看到你有双重影子,这不就是鬼上身的样子吗。”回看她,乌涵挑眉,“蒙佳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她”蒙佳顿了顿,“那天她被人侮辱,回到家里就服下了安眠药,在昏厥时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她自杀的事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所以,他们将她送去了医院。她却不想活着,不想去见叶齐。在她得知我想继续做人时,就将身子给了我。她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我想活,她愿意将自己痛苦的人生给我。” “她走了,我留了下来。做了叶齐的手下。一开始我很讨厌这个人,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他与看起来的样子很不同。”笑了笑,蒙佳回忆,“你知不知道,他在偷偷的养流浪狗和流浪猫,不是利用它们,而是在好好的照顾它们。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情,他和老爷子关系不好,却偷请了许多医生去看他,还派了许多暗人去大兴安岭照应叶东。” “你知道吗?他被叶东绑过。那时候叶东病了,听说很严重。他担心,就去林子里看他。但他却对叶东说,自己来是想看看他过得有多惨他有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人心疼又无奈。我喜欢上了他,像蒙佳一样,爱上了他可是,他一直想要蒙佳回来,一直想找到可以利用的‘左眼’” 乌涵将刀子放在腰后,眼睛看着喘息越来越强烈的三人,半晌才回:“他们两兄弟都对我的眼睛有目的” 蒙佳摇头,“叶东不一样。叶东善良,在他知道挖了你的眼睛会让你死后,就再也没打过你眼睛的主意。甚至是拼了命的保护着你的眼。他虽然利用过你,但他也后悔过。他们叶家的人,天生的心思深沉,却不是真正的坏人,我想你看得出来。” 乌涵淡淡,“可是叶齐是真的想杀了我。” “是。他确实会为了蒙佳不择手段,他一直不承认自己爱这个女人,可是,他的行动和思想欺骗不了别人。” 乌涵叹气,“你这样跟着叶齐,会开心吗?” 蒙佳无奈地笑了笑,“在他没有同我摊牌之前,我还是蒙佳,不是吗?” “你心态真好,做别人也能做这么开心。” 斜靠着墙壁,蒙佳呼了口气,“能怎么样呢,我又没有自己的身子,过一天算一天。你应该比我清楚,活着有多么重要具体怎么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横了眼叶东,蒙佳发现他有了动静,立刻站起身,“乌涵,我先走了。叶齐派人跟着你,所以你要小心,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她摇摇头,“其实不是帮你,是帮我自己罢了。” “等等。”乌涵喊下要走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叶齐摊牌?” 摇摇头,蒙佳答不出来,她只是期冀,“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也别捅破这件事最好。” 盯着她离开,乌涵低声,“蒙佳,你害怕叶齐知道你的过去对吗?像是我也害怕过去被揭开一样。” 几分钟后,叶东掀起头顶的黄符晃着脑袋起身,他揉揉太阳穴看向一旁,惊得站起,“鲁吉、周珉。”他立刻寻找乌涵的身影。 “他们没事。”乌涵与他对视,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看到她一身的血,叶东惊愕,“你受伤了?”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乌涵低头,“你们中了迷烟,是守香人干的,他想要从我手中买走你们。” “买我们?”叶东不明白,第一反应是,人贩子。 这时,鲁吉、周珉相继醒来,他们挤了挤眼睛,只觉得全身酸痛,有些想吐。周珉干呕了几下,扶着冰凉的地面喘气。 愧疚地看向他们,乌涵说了发生的事情。 良久,坐在地上的三人都没有起身,他们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也不动。 乌涵站在墙边,既紧张又害怕。她像是等着受刑一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妈的,难受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鲁吉最先起身,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不看乌涵,骂人时像是瞥了她一眼。乌涵想,他在骂她。 周珉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叶东。”乌涵喊下第三个准备不理自己的人,“我可以自己离开。” 叶东握了握拳,将她抓紧的旅行包从肩膀上拽了下来,扛在自己肩上走了出去。 第49章 命中注定 四人进入一家招待所,叶东背着乌涵和自己的行李沉默走着。他给乌涵开了房门,将钥匙和旅行包一起塞到她怀里,转身时没看她,只是说了句,“别跑了,不然我们还得浪费时间去找你。” 乌涵低着头,转身走入房间。 坐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她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148。少了一百个数,难道守香人已经 她阴着脸将有数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揉碎了扔入垃圾桶内。与此同时,记录本内的一张空白页上又重新出现了这些数。 半个小时后,她依然保持垂头的坐姿,像是一座有呼吸的雕像,在漆黑的屋子里左眼溢光。 红桃k走来,陪她沉默坐着,良久,一只手与她牵在了一起,两人都很冷,此刻更像两座冰雕。 “知道你这么冲动,我就不该劝你去救他们。”红桃k满是歉意。 “这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没关系。”乌涵继续低头,眸色凛冽。 “你没必要杀他的。” 颤了一下身子,乌涵咬唇,“他做的事比我可恶多了,为什么他可以活着?我嫉妒,看不惯。” “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呢?”红桃k心疼地看着她,“你其实是怕他以后再害人,才决定杀了他的,对不对?这又不是坏事,你承认就好了。” 乌涵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盯着浓黑的夜色,摇摇头,“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就是看不惯他活着” 身后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叶东的声音,“是我。” 乌涵警告地看向红桃k,“你走,不许乱说话。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揣测。” 红桃k摇摇头,从房内消失。 乌涵走去开门,见叶东神色怪异地递来电话,说了句,“蒙佳姐找你。”他眼中,有对她的打量。 盯着电话看了会儿,乌涵不打算接听,她犹豫地看向叶东,“你转告蒙佳,她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接。”叶东举举手机,“蒙佳猜出来你会这样说,她让我告诉你,她要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犹豫地接过电话,乌涵转身背对叶东,沉声一句,“我知道他死了。” 蒙佳顿了顿,“乌涵,他不是你杀死的,光头将他交给了医生,他本该得救的。只是,刚刚有人拔掉了他的氧气罩,借你的手杀了他。” 昌雨。乌涵心里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她想,一定是昌雨派了鬼线人去做的。 “是不是我干的,我最清楚。”乌涵挂了电话,转身还给叶东。 要关门时,叶东跨入她的房间,“我们聊聊。” “今天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了。”乌涵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次性回答道:“我身上的血,是我对付守香人弄上的。他死了,我被反噬,赚命的时间只剩148天我活不成了。” 叶东突然抱紧她,用了很重的力气,足以惊到眼前的人,“你杀他,是因为我们,对吗?” 咬着嘴唇,乌涵不回答,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只知道,那个人不该好命的活着。或许,杀他的理由里有救朋友那层原因,可这并不是乌涵必须让他死的理由。 “叶东,我是个危险的朋友。”乌涵鼻囊酸涩,不敢去抱眼前总是选择相信她的人,她总觉得和这些人不配,她不配做他们的朋友。 “你不危险,我们看到,你已经在改变了。”叶东抱着像是一具骷髅架的女人,觉得很心疼,她明明穿的很厚,如今抱起来,衣服里像是空的一样。 低泣从鼻息传出,乌涵哽咽,“我每一天都在努力的适应你们,适应现在得到的。失去它时,我会害怕,会伤心,也会后悔。可是,我更怕死。” “我知道。”叶东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对吗?” 摇摇头,乌涵保证,“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走廊里,鲁吉的房门外,叶东陪乌涵一起站着,他看向掰着指头不敢敲门的女人,靠着墙等她。 现在的乌涵,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既害怕又难过,望向鲁吉的房门时,她抬手又放下,有些可怜地瞥一眼叶东,见他不打算帮自己敲门,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终于敲了一下。 很久都没有回音,她心里更加紧张,要转身逃跑时,房门被鲁吉拽开。头发滴水的人给她让了道儿,请她进门。 乌涵站在门口犹豫半晌,最后被叶东推着走了进去。 周珉还没有睡,坐在床上拨弄手机,见乌涵走入,他倒是先打了招呼,“就不用给我道歉了,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当你道过歉了。” 从桌子上拿了杯水递给乌涵,鲁吉神色淡淡,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家长,这让气氛十分诡异。周珉看戏似的打量两人,示意叶东坐在他可以全方位观察的角度旁。 “小涵。”鲁吉这样开口叫她,乌涵知道,他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扔下你们,是我不对。”乌涵灌了一口水,说出这几个字后,她总觉得喉咙被烫了一下,难受又别扭。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鲁吉问的这一句恰恰也是叶东想要知道的。 他看向像是受罚一样站着的乌涵,等着她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乌涵将杯子放在一旁,手又因为没地儿放,只得将杯子重新拿了起来,抿了抿唇,“可能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走,有点儿孤单。” 横她一眼,鲁吉鼻息沉气,“你能有孤单的感觉是好事。”他走到低头的人面前,伸出一只手,“今天也算一起经历生死了,我鲁吉只跟讲义气的人交朋友,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捏着鼻子,乌涵不敢说话,她怕自己哭出来。 以前她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可以而且擅长孤独的活着。所以,她不想在鲁吉面前哭,她觉得一切被戳穿后,很丢人。 犹豫半晌,她盯着鲁吉伸出来表示友好的手,与他指尖轻触,又突然抱了抱他。 这是鲁吉没有想到的事情,本该掌控气氛的他愣在了那里,听到周珉的笑声后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 周珉一旁解释,“小涵你别怪鲁吉反应慢,以前林森这样抱他,他也吓了一跳。” “林森?”乌涵看向露出怀念表情的人,回道:“鲁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林森的。” 点点头,鲁吉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洗,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呢。” “我杀了人,你们不会别扭吗?” 叶东答话,“发生的事情,蒙佳已经告诉了我们。不过,在我们眼里,你杀的不是人,是个鬼。” 乌涵沉默着离开,关门时,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感觉,今天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抱歉、愧疚和纠结,每一种感情都让她有挫败感,却都让她满怀感激。 回到房间,乌涵喊了声,“红桃k,你没走对吗?” “怎么了?”红桃k出现在房间。 “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用了蒙佳身子的女人是谁,她身上有个秘密我想知道。” 红桃k摇头,“你时间不多了,管蒙佳做什么?” 乌涵将记录本放在旅行包的最底端,“不仅仅是蒙佳,还有你、红桃a,周珉、叶东和鲁吉,我都要帮忙。” 察觉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红桃k惊愕,“你准备好死了?” “是。”乌涵沉沉地笑了笑,“你也没想到是,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然不怕死了。” 拦下准备合上旅行包的人,红桃a意外,“乌涵,你想好了吗?你的诅咒是帮求助人,除了我和红桃a以外,你帮其他人,可能消不了你肩上的数字。更何况,不是说只能帮陌生人才有用吗?我和红桃a是你的朋友。” “你和红桃a之前就是陌生人。”乌涵推开她的手,“朋友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吗?” 走入淋浴下,乌涵冲洗着手上的血渍,好好地洗了洗头,又将头发剪短了些,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她闭上了左眼。 “你,有朋友了。”她提醒自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到最后,还是‘朋友’与‘性命’的选择题,这次,你选对了吗?” 良久,她沉沉地低下头,揉了揉肩膀,“是不是该见见他们了,是不是,该好好告别了。” 借着玻璃上的雾气,乌涵写下一串名字:昌雨、陆琛、乌宁、爸妈、她。 十几分钟后,叶东来敲门,他知道乌涵一定睡不着,以前总是很赶时间的人,这次没有主动去催促她的同伴,而是坐在屋子里独自发呆。 “走。”叶东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 “什么?”乌涵记得鲁吉说想要休息的。 笑了笑,叶东走进屋子,将乌涵早就收拾好的旅行包从床上拿了起来,递到她手里,“不是要赚命吗,以后就在车上睡,我们人多,轮流开车。” 感激地看向等在走廊里的周珉、鲁吉,乌涵低着头跟他们一起离开。 她脚下软软的,心里却沉得不能承受。她总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儿大石头,弄得她快要死了。而她的这些朋友,正在用流血的指头帮她搬石头,每个人都很努力,都想要她活下去。 坐在摇晃的车子内,乌涵听着周珉、鲁吉的呼吸声,看着眼前小心开车的叶东,再回忆,偶尔发来问候信息的程俊,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鲁姗姗。乌涵庆幸自己认识了他们。 “叶东,我要用电话。” 乌涵接过叶东递过来的手机,翻看他的通话记录,找到了那个陌生来电,回拨了过去。 “昌雨,你在哪里?”乌涵捏紧电话,“我们好好谈谈。”……不一会儿她回了句,“好,我去重庆找你。” 慢慢放下手机,乌涵神情淡淡。 昌雨,她宿命中的“敌人”,她和她终究是要再见面的,这个,乌涵一直都知道。从赚命那天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这几年的奔波,犹如踩着一个圆环,她终究是要走回□□的。 重庆郊区的一座孤儿院内,昌雨指挥几个戴围脖的人翻墙掀瓦,看着像在找东西,“都仔细点儿。”她高呼几声,神色焦急。 看了看四周,她拽来一个黑影到面前,“你们平常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连几个孩子都找不到。” 黑影低语,“我们和人的视线差不多,只是死了而已。” “这里有鞋子。”一个人高喊起来,昌雨激动地推走黑影,领着戴围脖的人冲入一间仓库。 第49章 命中注定 四人进入一家招待所,叶东背着乌涵和自己的行李沉默走着。他给乌涵开了房门,将钥匙和旅行包一起塞到她怀里,转身时没看她,只是说了句,“别跑了,不然我们还得浪费时间去找你。” 乌涵低着头,转身走入房间。 坐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她从旅行包里拿出记录本,盯着上面的大数字,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148。少了一百个数,难道守香人已经 她阴着脸将有数字的那一页撕了下来,揉碎了扔入垃圾桶内。与此同时,记录本内的一张空白页上又重新出现了这些数。 半个小时后,她依然保持垂头的坐姿,像是一座有呼吸的雕像,在漆黑的屋子里左眼溢光。 红桃k走来,陪她沉默坐着,良久,一只手与她牵在了一起,两人都很冷,此刻更像两座冰雕。 “知道你这么冲动,我就不该劝你去救他们。”红桃k满是歉意。 “这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没关系。”乌涵继续低头,眸色凛冽。 “你没必要杀他的。” 颤了一下身子,乌涵咬唇,“他做的事比我可恶多了,为什么他可以活着?我嫉妒,看不惯。” “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呢?”红桃k心疼地看着她,“你其实是怕他以后再害人,才决定杀了他的,对不对?这又不是坏事,你承认就好了。” 乌涵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盯着浓黑的夜色,摇摇头,“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就是看不惯他活着” 身后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叶东的声音,“是我。” 乌涵警告地看向红桃k,“你走,不许乱说话。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揣测。” 红桃k摇摇头,从房内消失。 乌涵走去开门,见叶东神色怪异地递来电话,说了句,“蒙佳姐找你。”他眼中,有对她的打量。 盯着电话看了会儿,乌涵不打算接听,她犹豫地看向叶东,“你转告蒙佳,她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接。”叶东举举手机,“蒙佳猜出来你会这样说,她让我告诉你,她要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犹豫地接过电话,乌涵转身背对叶东,沉声一句,“我知道他死了。” 蒙佳顿了顿,“乌涵,他不是你杀死的,光头将他交给了医生,他本该得救的。只是,刚刚有人拔掉了他的氧气罩,借你的手杀了他。” 昌雨。乌涵心里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她想,一定是昌雨派了鬼线人去做的。 “是不是我干的,我最清楚。”乌涵挂了电话,转身还给叶东。 要关门时,叶东跨入她的房间,“我们聊聊。” “今天的事情,该说的我都说了。”乌涵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次性回答道:“我身上的血,是我对付守香人弄上的。他死了,我被反噬,赚命的时间只剩148天我活不成了。” 叶东突然抱紧她,用了很重的力气,足以惊到眼前的人,“你杀他,是因为我们,对吗?” 咬着嘴唇,乌涵不回答,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只知道,那个人不该好命的活着。或许,杀他的理由里有救朋友那层原因,可这并不是乌涵必须让他死的理由。 “叶东,我是个危险的朋友。”乌涵鼻囊酸涩,不敢去抱眼前总是选择相信她的人,她总觉得和这些人不配,她不配做他们的朋友。 “你不危险,我们看到,你已经在改变了。”叶东抱着像是一具骷髅架的女人,觉得很心疼,她明明穿的很厚,如今抱起来,衣服里像是空的一样。 低泣从鼻息传出,乌涵哽咽,“我每一天都在努力的适应你们,适应现在得到的。失去它时,我会害怕,会伤心,也会后悔。可是,我更怕死。” “我知道。”叶东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的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对吗?” 摇摇头,乌涵保证,“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走廊里,鲁吉的房门外,叶东陪乌涵一起站着,他看向掰着指头不敢敲门的女人,靠着墙等她。 现在的乌涵,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既害怕又难过,望向鲁吉的房门时,她抬手又放下,有些可怜地瞥一眼叶东,见他不打算帮自己敲门,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终于敲了一下。 很久都没有回音,她心里更加紧张,要转身逃跑时,房门被鲁吉拽开。头发滴水的人给她让了道儿,请她进门。 乌涵站在门口犹豫半晌,最后被叶东推着走了进去。 周珉还没有睡,坐在床上拨弄手机,见乌涵走入,他倒是先打了招呼,“就不用给我道歉了,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当你道过歉了。” 从桌子上拿了杯水递给乌涵,鲁吉神色淡淡,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家长,这让气氛十分诡异。周珉看戏似的打量两人,示意叶东坐在他可以全方位观察的角度旁。 “小涵。”鲁吉这样开口叫她,乌涵知道,他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扔下你们,是我不对。”乌涵灌了一口水,说出这几个字后,她总觉得喉咙被烫了一下,难受又别扭。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鲁吉问的这一句恰恰也是叶东想要知道的。 他看向像是受罚一样站着的乌涵,等着她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乌涵将杯子放在一旁,手又因为没地儿放,只得将杯子重新拿了起来,抿了抿唇,“可能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走,有点儿孤单。” 横她一眼,鲁吉鼻息沉气,“你能有孤单的感觉是好事。”他走到低头的人面前,伸出一只手,“今天也算一起经历生死了,我鲁吉只跟讲义气的人交朋友,你能回去救我们,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捏着鼻子,乌涵不敢说话,她怕自己哭出来。 以前她总是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想让别人觉得,她可以而且擅长孤独的活着。所以,她不想在鲁吉面前哭,她觉得一切被戳穿后,很丢人。 犹豫半晌,她盯着鲁吉伸出来表示友好的手,与他指尖轻触,又突然抱了抱他。 这是鲁吉没有想到的事情,本该掌控气氛的他愣在了那里,听到周珉的笑声后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 周珉一旁解释,“小涵你别怪鲁吉反应慢,以前林森这样抱他,他也吓了一跳。” “林森?”乌涵看向露出怀念表情的人,回道:“鲁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林森的。” 点点头,鲁吉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洗,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呢。” “我杀了人,你们不会别扭吗?” 叶东答话,“发生的事情,蒙佳已经告诉了我们。不过,在我们眼里,你杀的不是人,是个鬼。” 乌涵沉默着离开,关门时,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感觉,今天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抱歉、愧疚和纠结,每一种感情都让她有挫败感,却都让她满怀感激。 回到房间,乌涵喊了声,“红桃k,你没走对吗?” “怎么了?”红桃k出现在房间。 “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用了蒙佳身子的女人是谁,她身上有个秘密我想知道。” 红桃k摇头,“你时间不多了,管蒙佳做什么?” 乌涵将记录本放在旅行包的最底端,“不仅仅是蒙佳,还有你、红桃a,周珉、叶东和鲁吉,我都要帮忙。” 察觉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红桃k惊愕,“你准备好死了?” “是。”乌涵沉沉地笑了笑,“你也没想到是,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然不怕死了。” 拦下准备合上旅行包的人,红桃a意外,“乌涵,你想好了吗?你的诅咒是帮求助人,除了我和红桃a以外,你帮其他人,可能消不了你肩上的数字。更何况,不是说只能帮陌生人才有用吗?我和红桃a是你的朋友。” “你和红桃a之前就是陌生人。”乌涵推开她的手,“朋友不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吗?” 走入淋浴下,乌涵冲洗着手上的血渍,好好地洗了洗头,又将头发剪短了些,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她闭上了左眼。 “你,有朋友了。”她提醒自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到最后,还是‘朋友’与‘性命’的选择题,这次,你选对了吗?” 良久,她沉沉地低下头,揉了揉肩膀,“是不是该见见他们了,是不是,该好好告别了。” 借着玻璃上的雾气,乌涵写下一串名字:昌雨、陆琛、乌宁、爸妈、她。 十几分钟后,叶东来敲门,他知道乌涵一定睡不着,以前总是很赶时间的人,这次没有主动去催促她的同伴,而是坐在屋子里独自发呆。 “走。”叶东紧了紧肩上的旅行包。 “什么?”乌涵记得鲁吉说想要休息的。 笑了笑,叶东走进屋子,将乌涵早就收拾好的旅行包从床上拿了起来,递到她手里,“不是要赚命吗,以后就在车上睡,我们人多,轮流开车。” 感激地看向等在走廊里的周珉、鲁吉,乌涵低着头跟他们一起离开。 她脚下软软的,心里却沉得不能承受。她总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儿大石头,弄得她快要死了。而她的这些朋友,正在用流血的指头帮她搬石头,每个人都很努力,都想要她活下去。 坐在摇晃的车子内,乌涵听着周珉、鲁吉的呼吸声,看着眼前小心开车的叶东,再回忆,偶尔发来问候信息的程俊,和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鲁姗姗。乌涵庆幸自己认识了他们。 “叶东,我要用电话。” 乌涵接过叶东递过来的手机,翻看他的通话记录,找到了那个陌生来电,回拨了过去。 “昌雨,你在哪里?”乌涵捏紧电话,“我们好好谈谈。”……不一会儿她回了句,“好,我去重庆找你。” 慢慢放下手机,乌涵神情淡淡。 昌雨,她宿命中的“敌人”,她和她终究是要再见面的,这个,乌涵一直都知道。从赚命那天开始,她就能感觉到,这几年的奔波,犹如踩着一个圆环,她终究是要走回□□的。 重庆郊区的一座孤儿院内,昌雨指挥几个戴围脖的人翻墙掀瓦,看着像在找东西,“都仔细点儿。”她高呼几声,神色焦急。 看了看四周,她拽来一个黑影到面前,“你们平常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连几个孩子都找不到。” 黑影低语,“我们和人的视线差不多,只是死了而已。” “这里有鞋子。”一个人高喊起来,昌雨激动地推走黑影,领着戴围脖的人冲入一间仓库。 第50章 入孤儿院 红顶白瓦,符黄色漆墙,从远观,像座道观亦像座庙堂。 站在昌雨所说的孤儿院门口,乌涵闭眼观察。铁门白石墙的栅栏,将这里保护的很安全,四处都有监控设备,新架起的摄像头设在最显眼的位置,形成了有力的威慑。 几个孩子在院墙内玩耍,裹着厚厚的棉衣,提前进入了冷冬的状态。她们的小脸、小手虽被冻红,却有热气从衣服内升腾而出。 一个男孩看向站在黑色铁门外的几人,站起身向屋子内跑去。与此同时,摄像头齐齐对准了乌涵,仿佛有双眼睛藏在里面,正在盯着她凝视。 视线尽头走来一个留着寸发的中年男人,体型健硕,高大魁梧,他穿着保安的衣服,腰间挂了一根电击棍,可能是天气太冷,他的衣服上缝了一条毛领,将他的脖子捂得严实。 看向衣衫单薄的四个人,男人目光锁定乌涵,“你是那个使者?” 揉了揉鼻子,乌涵能闻到保安身上浓烈的腐尸味儿,尽管他用香烟的气味儿遮挡,乌涵仍能闻出他同正常人相比与众不同的异常。 “我是乌涵,来见昌雨的。”与保安间隔一扇铁门,她从保安身上感知到了说不出的危险。 “进来。”保安打开了需要指纹认证的铁门。 乌涵将手放在腰后,这一举动被叶东发现,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放松,这里都是孩子,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保安笑容诡异,在他们进入孤儿院后关上了门,走去和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放肆地笑声,笑得面目有些扭曲。 周珉见乌涵神色凝重,心里生出疑惑,“那些孩子不会有问题。” 扫视孤儿院一眼,乌涵看到了另一处的几个孩子,还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和穿着厨师衣服的一男一女,她摇摇头,“孩子们没问题。这些大人不正常。” “你表情这样,他们难道都不是人吗?”叶东的刀子直接拿在了手里。 没有正面回答,乌涵领着几人走入黄墙的大厅内。南角有通往二楼的旋梯,一旁架了个台子,上面摆了一架钢琴和几张座椅。望向叶东时,乌涵惊了一跳,将刀子给他按了回去,“别吓着孩子。” “她说得对。别吓着孩子。”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乌涵立刻回身。 穿着米色风衣,搭着浅棕色围巾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一只手提着几袋子水果,另一只手捏着车钥匙、包儿和手套。 “乌涵,好久不见了。”女人将水果放在地上,向乌涵伸去一只手。 嫌弃地看了看那双细长的手,乌涵目光警惕淡漠。 面对她的无礼,女人只是笑了笑,妩媚地放下高盘而起的头发,让它们披落在肩上,又转看陪乌涵一起来的三人,笑道:“乌涵的朋友们?”她轻蔑地瞥乌涵一眼,再笑,“你们好,我是昌雨,通灵人。” 通灵人昌雨。乌涵握拳站着冷冷看她,回想,在她颠沛流离的可悲生活中强行插进一脚的可恶女人,成了影响她赚命的一个羁绊。四年了,为了躲避她,乌涵曾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对这女人实在毫无好感。 “都上来坐。”走到旋梯口,昌雨示意几人跟她一起上楼。 迎面又走下来几个打扮干练的女人,手里拿着几件孩子的衣服和教学用的书本,也是和其他大人一样,脖子里围着各色的围巾。 乌涵走过他们时有意地捂着鼻子,浓烈的香水味儿下,她仍能闻到令人恶心的腐臭味。 “昌妈妈。”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在昌雨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张嘴要东西,“给我买的礼物呢?” 昌雨面露柔色,假意回想,“我忘了怎么办?”她点了点女孩儿的鼻子,“明年你生日,我再送你个好的。” “昌妈妈骗人。”女孩儿嘟嘴,仍然抱着她不放手,眼睛瞟向她手里的包儿,机灵地眨眨眼,“在里面对不对?是不是娃娃?” 听到这个词,乌涵立刻从腰后拔出尖刀,叶东跟着她一起拔刀。 小女孩儿看到他们两人,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看向昌雨,神色慌张,“昌妈妈。” “甜甜不怕。”昌雨抱紧女孩儿,“这是昌妈妈请来的朋友。”她瞪向乌涵,“在我的地方,你们规矩点儿。” 乌涵继续握刀,将它举在了身后,眸间警惕地看向昌雨的包儿。 “昌妈妈我怕。”女孩儿见乌涵的样子,吓得不敢再向前,扑到了昌雨的怀里,将头埋入她的衣服内。 “不怕,不怕。”昌雨从包儿里拿出一个木偶娃娃递给小女孩儿,“生日快乐,拿去玩儿。” 接下漂亮的娃娃,女孩儿不敢停留,绕过乌涵快步跑走。 有些生气的昌雨突然冲到乌涵面前,“他们都是普通的孩子,玩儿娃娃很正常,你如果再吓他们,别怪我不客气。” “普通的孩子?”乌涵好笑,“你要我怎么信你?你敢说这里的人普通吗?”拽回来准备转身的人,乌涵挑衅,“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样貌吗?是人是鬼,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你少多管闲事。”昌雨推开乌涵的手,走到一间红漆门的办公室内。 乌涵追过去,将刀子举到昌雨面前,“他们都是什么?明明一股腐尸味儿,我却看不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如果是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味道呢?” 见昌雨收拾办公桌不打算解释,乌涵猜测,“他们整天吃尸肉吗?” “胡说八道。”昌雨打断她,眼中满是恼意,“他们是好人。是我的员工。”沉了沉气,她补充,“我见你,不是让你来批评我的员工的。” “员工?”乌涵指着院子外,“那些都是你养的人?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孤儿院的事了?” 昌雨推开挡道的乌涵,“你了解我吗?知道我以前做什么吗?” 她忍了忍怒意,走到栗色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乌涵手里,“我这里丢孩子了,需要你帮忙找找。” 翻开文件夹看了看,乌涵蹙眉,“你不是有线人吗?他们不能找吗?用我做什么?” “他们找不到,我就想到你了。”昌雨走到窗口旁,盯着院内玩耍的孩子,神色担忧,“第一个孩子是一个月前丢失的,我们找不到尸体,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一个星期后,又丢了第二个五天前,小静又没了。” “为什么你要单独提起小静。”乌涵走到她一旁。 “那个孩子眼睛失明了,我很担心她。” 打量很像说实话的女人,乌涵又看到那些身上腐尸味儿很重的员工,立刻将思绪转变为昌雨在骗她这样的想法,她讽刺一句,“有那些人在,丢孩子不正常吗?” “乌涵。”昌雨严肃地看向疑心很重的人,“我敢用性命保证,我的这些员工绝对不会伤害孩子们,更不会像你心里想的那样,吃了他们。” 叶东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轻咳一声,走到窗户旁将乌涵轻拽到身边,问昌雨,“孩子丢了你怎么不报警?” “我不能报警。”昌雨不想解释,双手扶着窗台,慢慢握拳,“我需要会招魂的人,我需要知道孩子们是死是活。” 打量昌雨,叶东发现她一提起孩子就会显出焦灼悲伤的神态。在和走廊里叫‘甜甜’的女孩儿说话时,她对她,与对其他人的态度也不一样。如果不是装得很好,她就是真的喜欢孩子。 “砰砰”。敲门声由身后响起,昌雨喊了句,“进来。” 一个没有左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昌雨忘在楼下的水果,边走边抱怨,“你这记性,我还真不放心去休假,让你独自照看这里。” “任叔。”昌雨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去接过任叔手里的水果,将其中一袋分给了他,“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我买了几个。” “知道你最贴心。”任叔抬眼看见屋里的四个陌生人,笑着迎了过去,“这是昌雨说的几个朋友。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 朋友?乌涵瞄昌雨一眼,冷笑,她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您放心去休息好了,这里我一定会照看好的。”昌雨给任叔倒了一杯茶,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乌涵不禁奇怪,昌雨心机深沉的性格,怎么会有人忍得了她。 “我不是她的朋友,我只是来帮忙的。”乌涵认为自己需要而且必须和昌雨划清界限,她不愿意被误认为是昌雨的党羽。她自认为和她不一样。 “我没说你是我朋友。”昌雨坐在任叔一旁,没有理乌涵,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坐。” 周珉转身将乌涵拉着一同坐下,递给她昌雨分给自己的水,还没开口,昌雨却说了句,“你怎么会有朋友,是物以类聚的那种。” “你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乌涵要起身理论。 任叔‘哎呦’一声,掏了掏耳朵,先责备了昌雨一句,“你少说几句,就会嘴皮子占上风,也不怕孩子们听见了笑话。这几天的事儿够多了,你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 昌雨咬咬嘴唇,和乌涵互瞪一眼,都不再说话。 从乌涵手里拿起文件夹,叶东扫了一眼丢失的孩子,打破气氛地问一句,“门口不是有监控吗?” “那是新安装的。”任叔放下水杯,“我们这座孤儿院安保一项很好,本以为用不上这些摄像的东西,谁知出了这种事。” 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叶东蹙眉疑惑,“这怎么有个大人的资料?” 任叔看了一眼,“哦,那是孤儿院的保安,我们怀疑是他将孩子偷走的,因为第一个孩子丢失时,他也一起消失了。” “丢孩子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吗?”鲁吉搭腔。 摇摇头,任叔肯定,“从没有过,这座孤儿院从我接手时起,就没出过这种事。倒是员工经常换。几年前,昌雨想了些提高福利的办法,员工也就跟着稳定了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抬目,乌涵看向猛然紧张的昌雨,两人互看一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了然般地笑了笑,叶东有意道:“昌雨是乌涵的朋友,她请我们来帮忙,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乌涵瞪他一眼,继续盯着紧张的昌雨看。 “那就好。”任叔刚要说几句客气话,一个微胖的女人站在门口说了句,“该吃饭了啊。孩子们已经开吃了。” “好。”任叔站起身,对给他好印象的叶东邀请,“来跟我们搭个饭,别看这里简陋,刘姐的手艺那不是一般的好,堪比中南海的大厨了。” 门口的女人摇摇头,“你就打趣我。” 乌涵注意到,这个女人和任叔的脖子里都没有戴围巾,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腐尸味儿。 众人起身后,昌雨扶着额头坐着,她摆摆手,“你们去吃,我吃不下。” 乌涵只顾出神地看她,见她神情暗淡,仿佛在想什么困惑的事,想她一定有事隐瞒,也是摆摆手,“你们先去,我想和昌雨单独聊聊。”见叶东要说什么,她又补充一句,“我们会好好聊,不动手。” 第50章 入孤儿院 红顶白瓦,符黄色漆墙,从远观,像座道观亦像座庙堂。 站在昌雨所说的孤儿院门口,乌涵闭眼观察。铁门白石墙的栅栏,将这里保护的很安全,四处都有监控设备,新架起的摄像头设在最显眼的位置,形成了有力的威慑。 几个孩子在院墙内玩耍,裹着厚厚的棉衣,提前进入了冷冬的状态。她们的小脸、小手虽被冻红,却有热气从衣服内升腾而出。 一个男孩看向站在黑色铁门外的几人,站起身向屋子内跑去。与此同时,摄像头齐齐对准了乌涵,仿佛有双眼睛藏在里面,正在盯着她凝视。 视线尽头走来一个留着寸发的中年男人,体型健硕,高大魁梧,他穿着保安的衣服,腰间挂了一根电击棍,可能是天气太冷,他的衣服上缝了一条毛领,将他的脖子捂得严实。 看向衣衫单薄的四个人,男人目光锁定乌涵,“你是那个使者?” 揉了揉鼻子,乌涵能闻到保安身上浓烈的腐尸味儿,尽管他用香烟的气味儿遮挡,乌涵仍能闻出他同正常人相比与众不同的异常。 “我是乌涵,来见昌雨的。”与保安间隔一扇铁门,她从保安身上感知到了说不出的危险。 “进来。”保安打开了需要指纹认证的铁门。 乌涵将手放在腰后,这一举动被叶东发现,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放松,这里都是孩子,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保安笑容诡异,在他们进入孤儿院后关上了门,走去和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放肆地笑声,笑得面目有些扭曲。 周珉见乌涵神色凝重,心里生出疑惑,“那些孩子不会有问题。” 扫视孤儿院一眼,乌涵看到了另一处的几个孩子,还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和穿着厨师衣服的一男一女,她摇摇头,“孩子们没问题。这些大人不正常。” “你表情这样,他们难道都不是人吗?”叶东的刀子直接拿在了手里。 没有正面回答,乌涵领着几人走入黄墙的大厅内。南角有通往二楼的旋梯,一旁架了个台子,上面摆了一架钢琴和几张座椅。望向叶东时,乌涵惊了一跳,将刀子给他按了回去,“别吓着孩子。” “她说得对。别吓着孩子。”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乌涵立刻回身。 穿着米色风衣,搭着浅棕色围巾的高挑女人走了过来,一只手提着几袋子水果,另一只手捏着车钥匙、包儿和手套。 “乌涵,好久不见了。”女人将水果放在地上,向乌涵伸去一只手。 嫌弃地看了看那双细长的手,乌涵目光警惕淡漠。 面对她的无礼,女人只是笑了笑,妩媚地放下高盘而起的头发,让它们披落在肩上,又转看陪乌涵一起来的三人,笑道:“乌涵的朋友们?”她轻蔑地瞥乌涵一眼,再笑,“你们好,我是昌雨,通灵人。” 通灵人昌雨。乌涵握拳站着冷冷看她,回想,在她颠沛流离的可悲生活中强行插进一脚的可恶女人,成了影响她赚命的一个羁绊。四年了,为了躲避她,乌涵曾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对这女人实在毫无好感。 “都上来坐。”走到旋梯口,昌雨示意几人跟她一起上楼。 迎面又走下来几个打扮干练的女人,手里拿着几件孩子的衣服和教学用的书本,也是和其他大人一样,脖子里围着各色的围巾。 乌涵走过他们时有意地捂着鼻子,浓烈的香水味儿下,她仍能闻到令人恶心的腐臭味。 “昌妈妈。”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在昌雨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张嘴要东西,“给我买的礼物呢?” 昌雨面露柔色,假意回想,“我忘了怎么办?”她点了点女孩儿的鼻子,“明年你生日,我再送你个好的。” “昌妈妈骗人。”女孩儿嘟嘴,仍然抱着她不放手,眼睛瞟向她手里的包儿,机灵地眨眨眼,“在里面对不对?是不是娃娃?” 听到这个词,乌涵立刻从腰后拔出尖刀,叶东跟着她一起拔刀。 小女孩儿看到他们两人,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看向昌雨,神色慌张,“昌妈妈。” “甜甜不怕。”昌雨抱紧女孩儿,“这是昌妈妈请来的朋友。”她瞪向乌涵,“在我的地方,你们规矩点儿。” 乌涵继续握刀,将它举在了身后,眸间警惕地看向昌雨的包儿。 “昌妈妈我怕。”女孩儿见乌涵的样子,吓得不敢再向前,扑到了昌雨的怀里,将头埋入她的衣服内。 “不怕,不怕。”昌雨从包儿里拿出一个木偶娃娃递给小女孩儿,“生日快乐,拿去玩儿。” 接下漂亮的娃娃,女孩儿不敢停留,绕过乌涵快步跑走。 有些生气的昌雨突然冲到乌涵面前,“他们都是普通的孩子,玩儿娃娃很正常,你如果再吓他们,别怪我不客气。” “普通的孩子?”乌涵好笑,“你要我怎么信你?你敢说这里的人普通吗?”拽回来准备转身的人,乌涵挑衅,“以为我看不出他们的样貌吗?是人是鬼,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你少多管闲事。”昌雨推开乌涵的手,走到一间红漆门的办公室内。 乌涵追过去,将刀子举到昌雨面前,“他们都是什么?明明一股腐尸味儿,我却看不到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如果是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味道呢?” 见昌雨收拾办公桌不打算解释,乌涵猜测,“他们整天吃尸肉吗?” “胡说八道。”昌雨打断她,眼中满是恼意,“他们是好人。是我的员工。”沉了沉气,她补充,“我见你,不是让你来批评我的员工的。” “员工?”乌涵指着院子外,“那些都是你养的人?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孤儿院的事了?” 昌雨推开挡道的乌涵,“你了解我吗?知道我以前做什么吗?” 她忍了忍怒意,走到栗色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乌涵手里,“我这里丢孩子了,需要你帮忙找找。” 翻开文件夹看了看,乌涵蹙眉,“你不是有线人吗?他们不能找吗?用我做什么?” “他们找不到,我就想到你了。”昌雨走到窗口旁,盯着院内玩耍的孩子,神色担忧,“第一个孩子是一个月前丢失的,我们找不到尸体,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一个星期后,又丢了第二个五天前,小静又没了。” “为什么你要单独提起小静。”乌涵走到她一旁。 “那个孩子眼睛失明了,我很担心她。” 打量很像说实话的女人,乌涵又看到那些身上腐尸味儿很重的员工,立刻将思绪转变为昌雨在骗她这样的想法,她讽刺一句,“有那些人在,丢孩子不正常吗?” “乌涵。”昌雨严肃地看向疑心很重的人,“我敢用性命保证,我的这些员工绝对不会伤害孩子们,更不会像你心里想的那样,吃了他们。” 叶东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轻咳一声,走到窗户旁将乌涵轻拽到身边,问昌雨,“孩子丢了你怎么不报警?” “我不能报警。”昌雨不想解释,双手扶着窗台,慢慢握拳,“我需要会招魂的人,我需要知道孩子们是死是活。” 打量昌雨,叶东发现她一提起孩子就会显出焦灼悲伤的神态。在和走廊里叫‘甜甜’的女孩儿说话时,她对她,与对其他人的态度也不一样。如果不是装得很好,她就是真的喜欢孩子。 “砰砰”。敲门声由身后响起,昌雨喊了句,“进来。” 一个没有左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昌雨忘在楼下的水果,边走边抱怨,“你这记性,我还真不放心去休假,让你独自照看这里。” “任叔。”昌雨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去接过任叔手里的水果,将其中一袋分给了他,“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我买了几个。” “知道你最贴心。”任叔抬眼看见屋里的四个陌生人,笑着迎了过去,“这是昌雨说的几个朋友。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 朋友?乌涵瞄昌雨一眼,冷笑,她竟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您放心去休息好了,这里我一定会照看好的。”昌雨给任叔倒了一杯茶,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乌涵不禁奇怪,昌雨心机深沉的性格,怎么会有人忍得了她。 “我不是她的朋友,我只是来帮忙的。”乌涵认为自己需要而且必须和昌雨划清界限,她不愿意被误认为是昌雨的党羽。她自认为和她不一样。 “我没说你是我朋友。”昌雨坐在任叔一旁,没有理乌涵,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坐。” 周珉转身将乌涵拉着一同坐下,递给她昌雨分给自己的水,还没开口,昌雨却说了句,“你怎么会有朋友,是物以类聚的那种。” “你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儿去。”乌涵要起身理论。 任叔‘哎呦’一声,掏了掏耳朵,先责备了昌雨一句,“你少说几句,就会嘴皮子占上风,也不怕孩子们听见了笑话。这几天的事儿够多了,你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 昌雨咬咬嘴唇,和乌涵互瞪一眼,都不再说话。 从乌涵手里拿起文件夹,叶东扫了一眼丢失的孩子,打破气氛地问一句,“门口不是有监控吗?” “那是新安装的。”任叔放下水杯,“我们这座孤儿院安保一项很好,本以为用不上这些摄像的东西,谁知出了这种事。” 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叶东蹙眉疑惑,“这怎么有个大人的资料?” 任叔看了一眼,“哦,那是孤儿院的保安,我们怀疑是他将孩子偷走的,因为第一个孩子丢失时,他也一起消失了。” “丢孩子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吗?”鲁吉搭腔。 摇摇头,任叔肯定,“从没有过,这座孤儿院从我接手时起,就没出过这种事。倒是员工经常换。几年前,昌雨想了些提高福利的办法,员工也就跟着稳定了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抬目,乌涵看向猛然紧张的昌雨,两人互看一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了然般地笑了笑,叶东有意道:“昌雨是乌涵的朋友,她请我们来帮忙,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乌涵瞪他一眼,继续盯着紧张的昌雨看。 “那就好。”任叔刚要说几句客气话,一个微胖的女人站在门口说了句,“该吃饭了啊。孩子们已经开吃了。” “好。”任叔站起身,对给他好印象的叶东邀请,“来跟我们搭个饭,别看这里简陋,刘姐的手艺那不是一般的好,堪比中南海的大厨了。” 门口的女人摇摇头,“你就打趣我。” 乌涵注意到,这个女人和任叔的脖子里都没有戴围巾,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腐尸味儿。 众人起身后,昌雨扶着额头坐着,她摆摆手,“你们去吃,我吃不下。” 乌涵只顾出神地看她,见她神情暗淡,仿佛在想什么困惑的事,想她一定有事隐瞒,也是摆摆手,“你们先去,我想和昌雨单独聊聊。”见叶东要说什么,她又补充一句,“我们会好好聊,不动手。” 第51章 尸鬼之家 屋子里只剩下了满面愁容的昌雨和对她满是敌意的乌涵。 “你也会做好事?”乌涵听说她经营孤儿院,绝对不相信她不是在利用这些孩子。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昌雨侧了侧身子,神色憔悴地倚靠着软皮沙发,“我说了,你再帮我这个忙,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乌涵向前微倾身子,眯眼看她,“昌雨,你是不是能力到头儿了。” 惊愕睁眼,昌雨握拳,“听不懂你说什么。”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不再和乌涵面对面。 有趣地打量她,乌涵紧跟她走,“听说通灵人的本事也不是永远都有,他们可能是生病时忽然有了这种能力,但随着时日的增长,这种能力会慢慢消失殆尽,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昌雨,你是不是没有这种能力” “乌涵,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恐吓我?那就是心虚了。”乌涵将尖刀拿在手里把玩,看似面色轻松,昌雨却能感受到她满身的杀气。她不禁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怪不得你不再用线人找那些失踪的孩子了,原来是因为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指挥那些鬼了。”乌涵冷笑,“你也有今天?” “是。”昌雨知道瞒不下去,索性摊牌道:“这几个月,我的能力越来越小,有时候,我已经看不到那些鬼了,所以,没人愿意再听我的话。可是乌涵,我帮了你,你该感激我的。” “帮我?你怎么帮我了?” “我帮你杀了守香人。” 带着怒气,乌涵的刀子抵在昌雨脖颈间,“你帮我杀了他?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我赚命的时间怎么会少一百天。” “一百天?”昌雨惊讶,似是没有想到,她立刻摇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觉得,守香人活着可能会报复你,所以我才派人去杀了他。我想,动手的人不是你,就不会反噬到你身上。” “你少假惺惺了。” “乌涵。”昌雨焦急,“我是恨你用‘血咒’对付我,才让我身上的能力加快了消失的速度。可是,我没有要故意害你的意思,毕竟,我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如果你的时间减少了,就有可能不来帮我,对我也没好处的。” 垂目想了想,乌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面前的人是昌雨,她不能轻信她。 将刀子拿离她的脖颈,乌涵后退一步,“这里面的员工都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是普通人。” “他们是尸人。” 身子一颤,乌涵瞪大了眼睛,“你你胆子真够大的,尸人你都敢要。还用在这里。” “他们不是买来的,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乌涵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再次确认,“你是说,那些人是你动手做的?” “有什么奇怪。我之前不是要你帮忙找过完整些的尸体吗,就是为了制作‘尸人’。” 乌涵想起以前两人达成的协议,她一共帮昌雨找过七八次尸体,浪费了她很长时间,甚至被人发现过,追着她打,她的肩膀也因此受伤,数字跳跃不定,所以,她很害怕帮昌雨的忙,很害怕与她有联系。 再看昌雨如今所为,乌涵真觉得这女人疯了,她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那些人的脖子里都有围巾,是不是缝合的地方在脖子处。” “是。”不打算隐瞒,昌雨沉下性子,“乌涵,求你了,那几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们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几分钟后,乌涵与昌雨一同出现在食堂,一排排小桌前,坐了许多孩子,大部分是身有残疾的人。叶东他们在员工区域吃饭,见到乌涵时抬手打了个招呼。 坐在叶东一旁,乌涵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看向满桌的饭菜实在没有食欲。昌雨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接过来几个孩子递去的葡萄,放入嘴里后,就再也没吃过一口饭。 见两人精神不好,叶东低声问,“你们聊了什么。” 乌涵叹了口气,“聊了一些幸运又可怜的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活着。” 挑挑眉,叶东不明白,“什么是,又幸运又可怜的人?” “一会儿解释,现在不方便说。”乌涵扫了眼四周,几乎都是戴着围巾的人。她们看乌涵时,也有些紧张。 “我吃饱了,去转转。”叶东见乌涵没食欲,陪着她一同起身,对鲁吉他们点点头,走出了食堂。 两人观察孤儿院的整体环境,寻找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条路,发现,这里的安全系数确实很高,堪称密不透风,看来昌雨、任叔对保护孩子的安全很重视。 每个人,只能从院前的正门进出,目前找不到任何一条隐秘的后门。淘气的孩子更是跑不出去,看来孩子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比较低。 看一眼始终盯着他们的保安,叶东打了个招呼。 保安挥了挥手还礼,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这孤儿院的安保,都赶上美国白宫了。”叶东逗趣一句,再看乌涵没心情玩笑,他耸耸肩聊起了正事,“看来昌雨和任叔对这些孩子挺上心的。” 乌涵怪异地看保安一眼,“叶东,你不奇怪这里的员工为什么都将脖子围起来吗?” “你这样问,应该不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侧眸望着保安,叶东与他对视时友善地点点头。 乌涵坦率说:“因为这些员工都不是人。” 停步,叶东略显惊讶,又忍了下去,“你是说,他们是鬼?” “不是。” 对于这样的回答,叶东实在猜不出乌涵要表达的意思,“那到底是什么?” 情况很复杂,乌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想了想才道,“这类人叫做尸人,就是人死而复生后的代称。” “你是说,人可以死而复生。”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乌涵伸出一根指头,又握了一个拳头,比划,“就像这样,一个人因为身体机能不能正常运行而死亡,好比是心脏骤停,然后,将他的头缝合到另一个没有心脏问题的人身上,再利用一种古老的禁咒施法,他就可以继续活。他们也是身缠禁咒的人。” “这怎么可能?”叶东不信。 “这世上还有鬼呢,你信吗?” 被乌涵呛了一下,叶东认真朝她点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不可思议’的意思,顿了顿,他转为提问,“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吗?还是说,只能由特定的人做。” 摇摇头,乌涵走到一座小房子前,坐在台阶上,“这需要很高超的医术,毕竟需要将一个身体与一颗头做缝合,还需要将血管骨头连在一起,最后,要做到正确使用禁咒,一切都太难了。” “那这些尸人都是怎么到这里的?”叶东坐在她一旁。 “昌雨做成的。” “她?真够厉害的。” 乌涵稍稍弯了些腰,身子倾斜到膝盖上,盯着远方,是放松的状态,她侧目看叶东,“有许多地方都卖尸人,因为他们吃苦耐劳,不会流汗,不知道累,是很好用的劳工。” “听起来怎么像黑人奴隶。他们可怜才对,怎么会幸运。”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匹配的身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会制作尸人的人。”乌涵比喻,“你想想,如果你爱的家人、朋友要死了,他们在离开你时得到了这样的拯救方法,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挺好,挺幸运的。” 指了指不再注意他们的保安,叶东蹙眉,“你是说,那个人的家人知道他还活着。” 点点头,乌涵沉气,“尸人都带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他们会跟自己的家人联系,大部分家人都知道他们还活着。只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不能同家人在一起生活,只能到陌生的地方不过,这类人容易急躁伤人,毕竟是与人不一样的生物,总有些危险的地方。”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低声,“我想,这就是孩子们丢失以后,昌雨不敢报案的原因。因为警察一定会调查孤儿院的每一个人,这样,就会发现这里的秘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尸人的存在。” 揉揉鼻子,乌涵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戴围巾的人身上会有腐尸味儿,原来,他们都是尸体做成的。 “那些孩子呢?”叶东看了眼从食堂跑出来的几个孩子。 “他们都是人。”乌涵解释,“大多数是弃婴,有些是父母坐牢去了,将他们托付给昌雨照顾。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总之,从孩子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没有虐待他们。” “昌雨收留了他们,或许是真的出于爱心。”叶东的视线处,是几个拽着昌雨袖子从食堂走出的孩子,他们好像是要昌雨陪他们玩,正围着她撒娇吵闹。 昌雨那样有脾气的女人,在这些孩子面前温柔的像是一片静水,漂亮又平静。 “你们两个还真像,看起来像冰,其实是暖的。”叶东笑着说了句,站起身朝鲁吉他们走去。 他看似无意的话语,蕴涵着依稀的暖意,直刺乌涵心底。在这女人绝望又疯狂的赚命生涯里,给她带来了一丝暖意,像是用了很烫的烙铁,印入了乌涵的心里。 跟紧他,乌涵回味他说的话:一块儿冰,又是暖的 “任叔给我们安排了住宿的房间。”鲁吉分了钥匙给乌涵,“你先进去,我们三个去车上拿行李。” 点点头,乌涵先朝员工休息区走去。 给她引路的是个戴着棕色围巾的年轻女人,可能是因为缝合脖子时声带受损,她说话时总像有口痰吐不出来。 “孩子们学习和住宿的地方在南边,我们在靠北的位置。”女人说她叫‘小常’,平常负责孩子们的纪律和卫生,昌雨给他们请了一位教授来教他们教学的知识,她其实想做一名语文老师,可惜,他们的身份不能报考教师资格证。 乌涵对小常所说的话只是点头,并不回答,耳朵却一直在接收这所孤儿院的信息,。 进入走廊,两排教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高一点儿的孩子,见乌涵好奇,小常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年龄大些的,每天都有课程安排,有几个学习很不错呢,参加了市级的比赛,都得过奖。他们是昌雨的骄傲。” “昌雨平常人怎么样?”乌涵问得直白,因为在她眼里,昌雨心机很深,不是个好女人。 “她很好啊,说句夸张点儿的话,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可以为她去死。” 乌涵好笑,“为她去死?让你们死时,你们才知道愿不愿意。” 见乌涵不善聊天,小常挑挑眉笑声尴尬。 眼睛斜向走廊尽头的几张照片和宣传页,乌涵走了过去。 昌雨和任叔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是他们的任职时间和介绍。原来,昌雨十年前就来了这里,从一名普通的职工,做到了如今副院长的位置。 “昌雨刚来这里时,都做什么?”乌涵翻看挂在墙壁上的孤儿院简章。 “听说是教课,后来,她给学校投资盖楼,修院子、弄热力管道,办了很多事情。全都是为了孩子。” “她的钱从哪里来?向政府申资吗?” “她不向政府要钱,都是自己筹钱。她认识很多人,有企业家和名人,他们都来帮过忙。” 冷冷浅笑,乌涵当然知道昌雨的这些钱是怎么得来的,她有通灵的本事,就有抓别人把柄的本事,那些人受胁迫,自然要花钱消灾。昌雨是怎么对自己的,就会怎么对那些人。 “昌雨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好。”乌涵猜测,她筹来那么多钱,一定用到了自己身上。 小常立刻摇头,“不是,她过得很不好。她身子本就弱,又要照顾孩子们,累病了很多次。这次又丢了几个孩子,为了找他们,昌雨已经筋疲力尽了。” 乌涵蹙眉,小常口中描述的这个女人是昌雨吗?乌涵像是不认识一样。 两人走入宿舍内,里面放了张上下铺的床,和一张软皮沙发,乌涵走去摸了摸,“这么好的皮子,也不知道昌雨贪了多少钱。” “你误会了。”小常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居摆设,“这些都是任叔自己做的。如果买现成的家具,那可费钱了,任叔就想着进些原材料,自己制作。他可是有双巧手。” “有双巧手?”乌涵想要确认她和小常是不是说的同一个人,“那个任叔不是独臂吗?”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一个孩子中电,任叔救了他,自己的胳膊却被电线给吞了。” 点点头,乌涵突然对这座孤儿院有了些好感。她再打听,“你们都在这里呆多久了?” “我只有三年,小刘,也就是门口的保安,他呆了四年多,下个月他准备从这里离开,去和家人团聚一段时间。” 挑挑眉,乌涵走近窗户,准备拉上帘子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左手旁是一头血眼狍子,右脚边站着一只少了翅膀的母鸡。 “冥判。”乌涵惊愕后退。 与此同时,昌雨跑了过来,将乌涵的屋子锁上,低声警告,“不许出声。” 拽着她的领子,乌涵质问,“原来你让我过来,是因为冥判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会来。”昌雨看向乌涵的眼睛,“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去打发他走。” “那头狍子弄伤过我,它能闻出我的味道” “不会。”昌雨推开乌涵的手,慢慢后退出门,“它不会活过今天,一定不会闻出你来。” 这时,院内传出吼叫声,乌涵知道,这是冥判的声音。她蹲下身子,趴在窗户看,院中的保安小刘正在和那头狍子撕扯,他用尽全力将狍子的头扯了下来,那头狍子像是雪花般慢慢消失。 冥判被激怒,扯下□□,露出了爆着青筋的面颊,像是一个正在火炭中被灼烧的人。高大的他走到保安面前,在保安抬头时,一把将他缝合的头颅拽了下来,扔到了跑去的昌雨面前,“该死的尸人。”他怒吼,“我说过,我来的时候,不想见到他们。” 昌雨立刻示意其他人散开,孩子们也被保护在其它房间。 贴着墙壁,乌涵慢慢蹲下,后怕地背靠着墙面喘息。 屋角蹲着掩口低泣的小常,她全身颤抖,紧紧护着自己的脖子。 刚才发生了什么?乌涵不能理解,昌雨让自己的人救了她吗? 这是不是一场戏,昌雨导演的一场戏,可是,这对昌雨有什么好处?她完全不用这样。难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找人帮忙? 乌涵不敢信她,却在见到这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后,有些迷茫了。 第51章 尸鬼之家 屋子里只剩下了满面愁容的昌雨和对她满是敌意的乌涵。 “你也会做好事?”乌涵听说她经营孤儿院,绝对不相信她不是在利用这些孩子。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昌雨侧了侧身子,神色憔悴地倚靠着软皮沙发,“我说了,你再帮我这个忙,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 乌涵向前微倾身子,眯眼看她,“昌雨,你是不是能力到头儿了。” 惊愕睁眼,昌雨握拳,“听不懂你说什么。”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不再和乌涵面对面。 有趣地打量她,乌涵紧跟她走,“听说通灵人的本事也不是永远都有,他们可能是生病时忽然有了这种能力,但随着时日的增长,这种能力会慢慢消失殆尽,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也可能几年昌雨,你是不是没有这种能力” “乌涵,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恐吓我?那就是心虚了。”乌涵将尖刀拿在手里把玩,看似面色轻松,昌雨却能感受到她满身的杀气。她不禁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 “怪不得你不再用线人找那些失踪的孩子了,原来是因为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指挥那些鬼了。”乌涵冷笑,“你也有今天?” “是。”昌雨知道瞒不下去,索性摊牌道:“这几个月,我的能力越来越小,有时候,我已经看不到那些鬼了,所以,没人愿意再听我的话。可是乌涵,我帮了你,你该感激我的。” “帮我?你怎么帮我了?” “我帮你杀了守香人。” 带着怒气,乌涵的刀子抵在昌雨脖颈间,“你帮我杀了他?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我赚命的时间怎么会少一百天。” “一百天?”昌雨惊讶,似是没有想到,她立刻摇头,“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觉得,守香人活着可能会报复你,所以我才派人去杀了他。我想,动手的人不是你,就不会反噬到你身上。” “你少假惺惺了。” “乌涵。”昌雨焦急,“我是恨你用‘血咒’对付我,才让我身上的能力加快了消失的速度。可是,我没有要故意害你的意思,毕竟,我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如果你的时间减少了,就有可能不来帮我,对我也没好处的。” 垂目想了想,乌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面前的人是昌雨,她不能轻信她。 将刀子拿离她的脖颈,乌涵后退一步,“这里面的员工都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是普通人。” “他们是尸人。” 身子一颤,乌涵瞪大了眼睛,“你你胆子真够大的,尸人你都敢要。还用在这里。” “他们不是买来的,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乌涵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再次确认,“你是说,那些人是你动手做的?” “有什么奇怪。我之前不是要你帮忙找过完整些的尸体吗,就是为了制作‘尸人’。” 乌涵想起以前两人达成的协议,她一共帮昌雨找过七八次尸体,浪费了她很长时间,甚至被人发现过,追着她打,她的肩膀也因此受伤,数字跳跃不定,所以,她很害怕帮昌雨的忙,很害怕与她有联系。 再看昌雨如今所为,乌涵真觉得这女人疯了,她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那些人的脖子里都有围巾,是不是缝合的地方在脖子处。” “是。”不打算隐瞒,昌雨沉下性子,“乌涵,求你了,那几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们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几分钟后,乌涵与昌雨一同出现在食堂,一排排小桌前,坐了许多孩子,大部分是身有残疾的人。叶东他们在员工区域吃饭,见到乌涵时抬手打了个招呼。 坐在叶东一旁,乌涵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看向满桌的饭菜实在没有食欲。昌雨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接过来几个孩子递去的葡萄,放入嘴里后,就再也没吃过一口饭。 见两人精神不好,叶东低声问,“你们聊了什么。” 乌涵叹了口气,“聊了一些幸运又可怜的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活着。” 挑挑眉,叶东不明白,“什么是,又幸运又可怜的人?” “一会儿解释,现在不方便说。”乌涵扫了眼四周,几乎都是戴着围巾的人。她们看乌涵时,也有些紧张。 “我吃饱了,去转转。”叶东见乌涵没食欲,陪着她一同起身,对鲁吉他们点点头,走出了食堂。 两人观察孤儿院的整体环境,寻找着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条路,发现,这里的安全系数确实很高,堪称密不透风,看来昌雨、任叔对保护孩子的安全很重视。 每个人,只能从院前的正门进出,目前找不到任何一条隐秘的后门。淘气的孩子更是跑不出去,看来孩子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比较低。 看一眼始终盯着他们的保安,叶东打了个招呼。 保安挥了挥手还礼,目光转向了别的方向。 “这孤儿院的安保,都赶上美国白宫了。”叶东逗趣一句,再看乌涵没心情玩笑,他耸耸肩聊起了正事,“看来昌雨和任叔对这些孩子挺上心的。” 乌涵怪异地看保安一眼,“叶东,你不奇怪这里的员工为什么都将脖子围起来吗?” “你这样问,应该不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侧眸望着保安,叶东与他对视时友善地点点头。 乌涵坦率说:“因为这些员工都不是人。” 停步,叶东略显惊讶,又忍了下去,“你是说,他们是鬼?” “不是。” 对于这样的回答,叶东实在猜不出乌涵要表达的意思,“那到底是什么?” 情况很复杂,乌涵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想了想才道,“这类人叫做尸人,就是人死而复生后的代称。” “你是说,人可以死而复生。”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乌涵伸出一根指头,又握了一个拳头,比划,“就像这样,一个人因为身体机能不能正常运行而死亡,好比是心脏骤停,然后,将他的头缝合到另一个没有心脏问题的人身上,再利用一种古老的禁咒施法,他就可以继续活。他们也是身缠禁咒的人。” “这怎么可能?”叶东不信。 “这世上还有鬼呢,你信吗?” 被乌涵呛了一下,叶东认真朝她点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表达‘不可思议’的意思,顿了顿,他转为提问,“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到吗?还是说,只能由特定的人做。” 摇摇头,乌涵走到一座小房子前,坐在台阶上,“这需要很高超的医术,毕竟需要将一个身体与一颗头做缝合,还需要将血管骨头连在一起,最后,要做到正确使用禁咒,一切都太难了。” “那这些尸人都是怎么到这里的?”叶东坐在她一旁。 “昌雨做成的。” “她?真够厉害的。” 乌涵稍稍弯了些腰,身子倾斜到膝盖上,盯着远方,是放松的状态,她侧目看叶东,“有许多地方都卖尸人,因为他们吃苦耐劳,不会流汗,不知道累,是很好用的劳工。” “听起来怎么像黑人奴隶。他们可怜才对,怎么会幸运。”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匹配的身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会制作尸人的人。”乌涵比喻,“你想想,如果你爱的家人、朋友要死了,他们在离开你时得到了这样的拯救方法,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挺好,挺幸运的。” 指了指不再注意他们的保安,叶东蹙眉,“你是说,那个人的家人知道他还活着。” 点点头,乌涵沉气,“尸人都带有以前的记忆,所以,他们会跟自己的家人联系,大部分家人都知道他们还活着。只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不能同家人在一起生活,只能到陌生的地方不过,这类人容易急躁伤人,毕竟是与人不一样的生物,总有些危险的地方。”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低声,“我想,这就是孩子们丢失以后,昌雨不敢报案的原因。因为警察一定会调查孤儿院的每一个人,这样,就会发现这里的秘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尸人的存在。” 揉揉鼻子,乌涵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戴围巾的人身上会有腐尸味儿,原来,他们都是尸体做成的。 “那些孩子呢?”叶东看了眼从食堂跑出来的几个孩子。 “他们都是人。”乌涵解释,“大多数是弃婴,有些是父母坐牢去了,将他们托付给昌雨照顾。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总之,从孩子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没有虐待他们。” “昌雨收留了他们,或许是真的出于爱心。”叶东的视线处,是几个拽着昌雨袖子从食堂走出的孩子,他们好像是要昌雨陪他们玩,正围着她撒娇吵闹。 昌雨那样有脾气的女人,在这些孩子面前温柔的像是一片静水,漂亮又平静。 “你们两个还真像,看起来像冰,其实是暖的。”叶东笑着说了句,站起身朝鲁吉他们走去。 他看似无意的话语,蕴涵着依稀的暖意,直刺乌涵心底。在这女人绝望又疯狂的赚命生涯里,给她带来了一丝暖意,像是用了很烫的烙铁,印入了乌涵的心里。 跟紧他,乌涵回味他说的话:一块儿冰,又是暖的 “任叔给我们安排了住宿的房间。”鲁吉分了钥匙给乌涵,“你先进去,我们三个去车上拿行李。” 点点头,乌涵先朝员工休息区走去。 给她引路的是个戴着棕色围巾的年轻女人,可能是因为缝合脖子时声带受损,她说话时总像有口痰吐不出来。 “孩子们学习和住宿的地方在南边,我们在靠北的位置。”女人说她叫‘小常’,平常负责孩子们的纪律和卫生,昌雨给他们请了一位教授来教他们教学的知识,她其实想做一名语文老师,可惜,他们的身份不能报考教师资格证。 乌涵对小常所说的话只是点头,并不回答,耳朵却一直在接收这所孤儿院的信息,。 进入走廊,两排教室里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高一点儿的孩子,见乌涵好奇,小常解释道:“这些孩子都是年龄大些的,每天都有课程安排,有几个学习很不错呢,参加了市级的比赛,都得过奖。他们是昌雨的骄傲。” “昌雨平常人怎么样?”乌涵问得直白,因为在她眼里,昌雨心机很深,不是个好女人。 “她很好啊,说句夸张点儿的话,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可以为她去死。” 乌涵好笑,“为她去死?让你们死时,你们才知道愿不愿意。” 见乌涵不善聊天,小常挑挑眉笑声尴尬。 眼睛斜向走廊尽头的几张照片和宣传页,乌涵走了过去。 昌雨和任叔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是他们的任职时间和介绍。原来,昌雨十年前就来了这里,从一名普通的职工,做到了如今副院长的位置。 “昌雨刚来这里时,都做什么?”乌涵翻看挂在墙壁上的孤儿院简章。 “听说是教课,后来,她给学校投资盖楼,修院子、弄热力管道,办了很多事情。全都是为了孩子。” “她的钱从哪里来?向政府申资吗?” “她不向政府要钱,都是自己筹钱。她认识很多人,有企业家和名人,他们都来帮过忙。” 冷冷浅笑,乌涵当然知道昌雨的这些钱是怎么得来的,她有通灵的本事,就有抓别人把柄的本事,那些人受胁迫,自然要花钱消灾。昌雨是怎么对自己的,就会怎么对那些人。 “昌雨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好。”乌涵猜测,她筹来那么多钱,一定用到了自己身上。 小常立刻摇头,“不是,她过得很不好。她身子本就弱,又要照顾孩子们,累病了很多次。这次又丢了几个孩子,为了找他们,昌雨已经筋疲力尽了。” 乌涵蹙眉,小常口中描述的这个女人是昌雨吗?乌涵像是不认识一样。 两人走入宿舍内,里面放了张上下铺的床,和一张软皮沙发,乌涵走去摸了摸,“这么好的皮子,也不知道昌雨贪了多少钱。” “你误会了。”小常指了指屋子里的家居摆设,“这些都是任叔自己做的。如果买现成的家具,那可费钱了,任叔就想着进些原材料,自己制作。他可是有双巧手。” “有双巧手?”乌涵想要确认她和小常是不是说的同一个人,“那个任叔不是独臂吗?”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一个孩子中电,任叔救了他,自己的胳膊却被电线给吞了。” 点点头,乌涵突然对这座孤儿院有了些好感。她再打听,“你们都在这里呆多久了?” “我只有三年,小刘,也就是门口的保安,他呆了四年多,下个月他准备从这里离开,去和家人团聚一段时间。” 挑挑眉,乌涵走近窗户,准备拉上帘子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左手旁是一头血眼狍子,右脚边站着一只少了翅膀的母鸡。 “冥判。”乌涵惊愕后退。 与此同时,昌雨跑了过来,将乌涵的屋子锁上,低声警告,“不许出声。” 拽着她的领子,乌涵质问,“原来你让我过来,是因为冥判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会来。”昌雨看向乌涵的眼睛,“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现在去打发他走。” “那头狍子弄伤过我,它能闻出我的味道” “不会。”昌雨推开乌涵的手,慢慢后退出门,“它不会活过今天,一定不会闻出你来。” 这时,院内传出吼叫声,乌涵知道,这是冥判的声音。她蹲下身子,趴在窗户看,院中的保安小刘正在和那头狍子撕扯,他用尽全力将狍子的头扯了下来,那头狍子像是雪花般慢慢消失。 冥判被激怒,扯下□□,露出了爆着青筋的面颊,像是一个正在火炭中被灼烧的人。高大的他走到保安面前,在保安抬头时,一把将他缝合的头颅拽了下来,扔到了跑去的昌雨面前,“该死的尸人。”他怒吼,“我说过,我来的时候,不想见到他们。” 昌雨立刻示意其他人散开,孩子们也被保护在其它房间。 贴着墙壁,乌涵慢慢蹲下,后怕地背靠着墙面喘息。 屋角蹲着掩口低泣的小常,她全身颤抖,紧紧护着自己的脖子。 刚才发生了什么?乌涵不能理解,昌雨让自己的人救了她吗? 这是不是一场戏,昌雨导演的一场戏,可是,这对昌雨有什么好处?她完全不用这样。难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找人帮忙? 乌涵不敢信她,却在见到这一幕不该发生的事情后,有些迷茫了。 第一嫌犯 叶东、鲁吉冲入屋子,见乌涵安全地躲在窗户下,放心地深出一口气。 “那是什么?”叶东走来,将颤抖的乌涵扶起。 拉开窗帘,乌涵小心看了眼院子,确定冥判已经消失后,才敢道:“是冥判。” “怎么全身烧成那样还能活啊。”鲁吉将窗帘重新拉上。 乌涵倚靠墙面,“他们就是这样的形态,像是地狱之火里爬出来的一样。”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小常,乌涵提醒,“他走了。带我去见昌雨。” 空空的办公室内,昌雨憔悴地坐在那里,她可真瘦,整个身子都不能将座椅占满。见乌涵走过来,她只是抬抬手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的模样很让人讨厌。乌涵想,她这样的女人,这副性格,和自己真的很像,让人不想去喜欢。 “这座院子有没有密室或者不适合孩子们去的房间。”乌涵坐在她面前,莫名地做起了调查。 昌雨有些意外,坐直了身子,像是接受审问般,开始回答问题,“没有,我说过这里很普通,没有肮脏的异教场地,那些尸人也都是用来保护孩子的。” “这里除了尸人员工,还有没有普通人?” “有几个,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乌涵挑眉,“那些普通人知道这些人是尸人吗?” “不知道。”昌雨摇摇头,改口,“我想应该不知道。我这里用的普通人,多都是流浪汉,是任叔立下的规矩,我们也想给流浪汉提供吃住,所以,就让他们住在孤儿院了。” 似是想到什么,昌雨叹了口气,“那些流浪汉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后,大部分都不辞而别了。我想,他们应该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儿,所以不敢呆了。” 揉揉额头,昌雨想到一个人,“大约一个月前,有个离家出走的小伙子来了这里,我们让他先做了门口的保安,想着等他想通了,就劝他回家。没过多久,他竟然自己跑了,与此同时,我们丢失了第一个孩子。我一直在想,那个孩子是不是被他拐跑了。” 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开始做笔记,“你为什么这样猜测?” “因为他总喜欢跟孩子说,‘再不听话就卖了你们’。” “他是真想这样?还是玩笑话。” “起初我觉得是玩笑话,现在想想,就不觉得是了。” “他叫什么,人怎么样?” 想了想,昌雨回:“他叫李卫,十九岁了,高中辍学,一直在家里帮父母卖菜,几天前和父母吵嘴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好像是个外乡人。”昌雨喝了口水,“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油嘴滑舌,人却不错,做起事来卖力认真,孩子们也很喜欢他,我本来还想让他当我们的长期员工呢。” “他失踪后,家里人找过他吗?” “他没有交代太多他的事情,又因为是外地来的,我们不知道他的家人有没有找过他。” “我见你们丢的都是女孩。”乌涵抿唇,“这个李卫有没有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习惯。” 昌雨捏紧杯子,仔细回忆,“好像没有,他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一套花拳绣腿的功夫,就带着几个男孩儿练了起来。至于对女孩儿的态度,他还嫌她们哭起来烦呢。” “那任叔和刘姐呢?他们没有戴围巾,看着像是普通人。” “他们确实是普通人。” 乌涵:“他们知道你和尸人的身份吗?” “任叔聪明,我想他一定看出了不对劲儿,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他对所有人都有爱心,所以,这里住着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的。” 乌涵发现了问题,“这座孤儿院安保虽然很好,本身漏洞却很多,你们用陌生人来做员工,用尸人照顾孩子” “不。也不全是,毕竟我以前是通灵人,对这里的员工,我多少有些了解。他们真实的性格一定会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表露,所以,他们平常有什么心思,我的鬼线人都会告诉我。我认为孩子们还是安全的。现在我能力没了,就不再敢用陌生人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再招聘新员工。” 看了看天色,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干木枝,“一会儿天黑了,你将这里的灯都关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孩子的魂魄在附近。”指了指窗外,“我看后面有一片小山,我们也去那里找找。如果孩子们被杀了,埋尸山上也有可能。” 昌雨呛了一口水,“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儿吗?” “如果这是真的,你不愿意听也没办法。” 昌雨瞥瞥她,继续喝水不再说话。 入夜,昌雨让大家呆在屋子里,关了所有照明的灯。整个孤儿院安静的像是一座废楼,阴森恐怖。 乌涵准备点燃干木枝时,被昌雨拦下。 “你不能用这个。” “为什么?” 看了看四周,昌雨将干木枝从地上捡起,递还给乌涵,“大屠杀开始了,你如果用了这个就会被那些追杀你的人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天冥判要看紧我吗?他是怕我将这件事告诉使者们。” 重新装下干木枝,乌涵后怕,自己前两天刚刚使用过冥火,如果被人发现,她怕是要完了。 “以后冥判都不会来我这里了。”昌雨转身走到书柜前,“他知道我的能力已经殆尽,我不再是他的威胁。”从柜底拿出两张红纸,昌雨愣了愣神,“我认识的使者有十三个,现在活着的,怕是没几个了。” 紧了紧领子,乌涵不说话,盯着昌雨将红纸递给自己。觉得纸上的画眼熟,乌涵回忆,“这是魂灯?你怎么会这些古术?还有尸人身上的禁咒,你都是跟谁学的。” 看一眼只是通灵人的昌雨,乌涵实在疑惑,连她这样经常接触空间缝隙的使者都不能掌握的秘术,昌雨又是如何学到的。 “有些鬼很厉害。我身边就有一位良师益友,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所以我叫她‘黑影’。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她还在么?”乌涵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她离开了。前天晚上,我在仓库内发现一个孩子的鞋,黑影看到后,像是发了疯一样,从这里跑走了,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乌涵学着昌雨的摸样将红纸折叠,顺便问,“什么鞋子?” “只是小孩子的鞋。但不是我们这些孩子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朱砂笔,昌雨对着魂灯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问号,又像是一条蛇。 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她将手里的纸点燃。刚刚松手,纸张一跃而起,在空中越燃越烈,化成灰烬时,闪了一下火花,一盏纸糊的灯笼出现在眼前。 盯着变戏法一样的人,乌涵递过去自己的纸让她画符号,又学着她的样子将手里的灯点燃,获得了一盏和她一样的灯。 “我们就用这两盏魂灯去找他们。”昌雨披上外套,拿出一根红香将灯芯点燃,再叮嘱乌涵,“招魂的事情我并不在行,可能帮不了你。最关键的是,我这眼睛有时看不到它们了,所以,需要用到你的左眼。你要看仔细些。” 点点头,乌涵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整座楼的灯都熄灭了,走道里空静的可怕,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尽头。从魂灯里时不时飞出燃烧的火苗,触碰地面和墙壁时,猛然爆炸,威力虽不大,声音倒不小,如同一声炮响。 “灯芯都是受风势影响,没有被控制的样子,看来,这里很干净。”乌涵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魂灯,和昌雨一起下楼,走到了孩子们的休息区。 “这里也没有发现。”乌涵摇摇头,指了指门外,“我们去院子和后山找找。” 昌雨‘嗯’了声,同乌涵别扭的走在一起。路上,两人无语,气氛尴尬冷清。 良久,乌涵抿唇,顿顿道:“冥判的事情” “不用谢,我是有求于你才帮你的。”昌雨举着魂灯,眼眸偶尔瞥向灯芯,她现在思绪不稳,内心纠结。她想要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又怕透过魂灯看到他们。 两人走入矮山上,顺着风影,魂灯的灯芯指向东南方向,乌涵闭上右眼,“这里没有魂魄。过路的都没有。我想,那些孩子还活着。” 不安地呼一口气,昌雨坐在了一块儿石头上,她看了看乌涵,示意她一起坐。 这是两人这些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盯着前方漆黑昏暗的屋子,像是窥见了她们彼此的内心一样,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昌雨,你为什么要经营孤儿院呢?” 看乌涵一眼,昌雨将魂灯放在脚边,沉了沉声,“我不能生孩子,而我又喜欢他们。” “不能生孩子因为你是通灵人吗?” 摇摇头,“不是。因为一个混蛋,让我失去了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从那时候起,我便没有了生育能力,却得到了通灵的本事。” “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听乌涵这样称呼那个人,昌雨笑了笑,后又暗下神色,“那个人是个牙科医生,我在外地上大学时和朋友去他那里矫正牙齿,认识了他。后来我们相爱了,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已经结婚了。在我回到重庆后,他追了过来,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牙科诊所。我那时想,他一定很爱我,才会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想和他结婚,怀了他的孩子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后来他说,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再结婚,他想让孩子见证我们的爱情。” 踩了踩地上的土,昌雨叹气,“可是纸包不住火。他老婆从外地赶来看他,那些天他的表现很不正常,我起了疑心,偷跟着他去诊所。我听到他办公室有女人呻y的声音,我害怕地不敢开门,然后坐在他办公室门前一直等,直到他和那个女人走了出来。” 苦笑一声,“我以为那个女人抢了我的老公,没想到,我才是抢别人东西的那一个。更可笑的是,那个混蛋的老婆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她因为不能生育,又想要那个混蛋有个孩子,所以就忍了我和他的事” “孩子。”乌涵忍不住问,“是你故意弄没的,还是?” 站起身,昌雨踢翻了魂灯,火苗沿着红纸慢慢燃烧,她低声,“孩子是我不想要了,我认为孩子的存在就是欺骗,所以,我选择从楼梯上摔下去,结束我和孩子共同的性命。谁知,我活着,孩子却死了” 她低着头快步离开。 乌涵慢慢起身,将手里的魂灯烧了后,离开了后山。 走去敲开叶东三人的房门,这时,孤儿院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乌涵将李卫的事情告诉了叶东,“这个人目前嫌疑最大,不过,我和昌雨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回来偷走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鲁吉揉揉眼,“你说,昌雨曾经发现过一个鞋子?” 乌涵点点头,“那个鞋子和这些孩子没有关系,不算线索。应该是和昌雨身边的一个鬼线人有关。昌雨说她会自己处理。” 鲁吉叹气,“就目前为止,好像没有什么与孩子丢失有关的线索了。” 从上铺跳下来,周珉搭腔,“其实我们只要弄清楚孩子丢失可能存在的原因就行。好比说,偷孩子是为了卖钱,或者,是做别的事情。但愿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 几人听后,沉默地低下头。 乌涵揉揉鼻子,这里的腐尸味儿太重了,她实在吃不消,“你们真幸运,闻不到那些味道。” “什么味儿?”叶东问她。 “尸体腐烂的味道啊。” “能闻到,我都快吐了。”周珉接了句。 乌涵蹙眉,“不该啊,这些尸人身上都有禁咒,散发出来的尸气应该只有我和他们才能闻出来,你们只是普通人,不该闻到的。” “你们确定自己闻到了吗?”乌涵站起身,看向四周,“那这会儿呢?” 周珉捏捏鼻子,“味道很重,呛人的很。”他指向暖气片,“像是跟着热气一起进来的一样。” 手指轻触泛着热气的暖片,乌涵惊愕,“难怪我不跟着尸人时也会闻到腐尸味,原来不全是他们身上的味道,而是这座房子里的味道,这里有尸体。” 她似是明白过来,“孤儿院的人都习惯了这种味儿,以为是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用香烟、香水来遮盖身上的味道,其实,这些味儿都不是他们散发的,而是来自其它地方。”她立刻出门,“我去找昌雨。” “一起去。”叶东跨出房门,和她一起朝昌雨的屋子跑去。 第一嫌犯 叶东、鲁吉冲入屋子,见乌涵安全地躲在窗户下,放心地深出一口气。 “那是什么?”叶东走来,将颤抖的乌涵扶起。 拉开窗帘,乌涵小心看了眼院子,确定冥判已经消失后,才敢道:“是冥判。” “怎么全身烧成那样还能活啊。”鲁吉将窗帘重新拉上。 乌涵倚靠墙面,“他们就是这样的形态,像是地狱之火里爬出来的一样。”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小常,乌涵提醒,“他走了。带我去见昌雨。” 空空的办公室内,昌雨憔悴地坐在那里,她可真瘦,整个身子都不能将座椅占满。见乌涵走过来,她只是抬抬手打了个招呼,不冷不热的模样很让人讨厌。乌涵想,她这样的女人,这副性格,和自己真的很像,让人不想去喜欢。 “这座院子有没有密室或者不适合孩子们去的房间。”乌涵坐在她面前,莫名地做起了调查。 昌雨有些意外,坐直了身子,像是接受审问般,开始回答问题,“没有,我说过这里很普通,没有肮脏的异教场地,那些尸人也都是用来保护孩子的。” “这里除了尸人员工,还有没有普通人?” “有几个,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乌涵挑眉,“那些普通人知道这些人是尸人吗?” “不知道。”昌雨摇摇头,改口,“我想应该不知道。我这里用的普通人,多都是流浪汉,是任叔立下的规矩,我们也想给流浪汉提供吃住,所以,就让他们住在孤儿院了。” 似是想到什么,昌雨叹了口气,“那些流浪汉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后,大部分都不辞而别了。我想,他们应该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儿,所以不敢呆了。” 揉揉额头,昌雨想到一个人,“大约一个月前,有个离家出走的小伙子来了这里,我们让他先做了门口的保安,想着等他想通了,就劝他回家。没过多久,他竟然自己跑了,与此同时,我们丢失了第一个孩子。我一直在想,那个孩子是不是被他拐跑了。” 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开始做笔记,“你为什么这样猜测?” “因为他总喜欢跟孩子说,‘再不听话就卖了你们’。” “他是真想这样?还是玩笑话。” “起初我觉得是玩笑话,现在想想,就不觉得是了。” “他叫什么,人怎么样?” 想了想,昌雨回:“他叫李卫,十九岁了,高中辍学,一直在家里帮父母卖菜,几天前和父母吵嘴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好像是个外乡人。”昌雨喝了口水,“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油嘴滑舌,人却不错,做起事来卖力认真,孩子们也很喜欢他,我本来还想让他当我们的长期员工呢。” “他失踪后,家里人找过他吗?” “他没有交代太多他的事情,又因为是外地来的,我们不知道他的家人有没有找过他。” “我见你们丢的都是女孩。”乌涵抿唇,“这个李卫有没有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习惯。” 昌雨捏紧杯子,仔细回忆,“好像没有,他更喜欢跟男孩子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一套花拳绣腿的功夫,就带着几个男孩儿练了起来。至于对女孩儿的态度,他还嫌她们哭起来烦呢。” “那任叔和刘姐呢?他们没有戴围巾,看着像是普通人。” “他们确实是普通人。” 乌涵:“他们知道你和尸人的身份吗?” “任叔聪明,我想他一定看出了不对劲儿,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他对所有人都有爱心,所以,这里住着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的。” 乌涵发现了问题,“这座孤儿院安保虽然很好,本身漏洞却很多,你们用陌生人来做员工,用尸人照顾孩子” “不。也不全是,毕竟我以前是通灵人,对这里的员工,我多少有些了解。他们真实的性格一定会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表露,所以,他们平常有什么心思,我的鬼线人都会告诉我。我认为孩子们还是安全的。现在我能力没了,就不再敢用陌生人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再招聘新员工。” 看了看天色,乌涵从旅行包内拿出干木枝,“一会儿天黑了,你将这里的灯都关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孩子的魂魄在附近。”指了指窗外,“我看后面有一片小山,我们也去那里找找。如果孩子们被杀了,埋尸山上也有可能。” 昌雨呛了一口水,“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儿吗?” “如果这是真的,你不愿意听也没办法。” 昌雨瞥瞥她,继续喝水不再说话。 入夜,昌雨让大家呆在屋子里,关了所有照明的灯。整个孤儿院安静的像是一座废楼,阴森恐怖。 乌涵准备点燃干木枝时,被昌雨拦下。 “你不能用这个。” “为什么?” 看了看四周,昌雨将干木枝从地上捡起,递还给乌涵,“大屠杀开始了,你如果用了这个就会被那些追杀你的人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前些天冥判要看紧我吗?他是怕我将这件事告诉使者们。” 重新装下干木枝,乌涵后怕,自己前两天刚刚使用过冥火,如果被人发现,她怕是要完了。 “以后冥判都不会来我这里了。”昌雨转身走到书柜前,“他知道我的能力已经殆尽,我不再是他的威胁。”从柜底拿出两张红纸,昌雨愣了愣神,“我认识的使者有十三个,现在活着的,怕是没几个了。” 紧了紧领子,乌涵不说话,盯着昌雨将红纸递给自己。觉得纸上的画眼熟,乌涵回忆,“这是魂灯?你怎么会这些古术?还有尸人身上的禁咒,你都是跟谁学的。” 看一眼只是通灵人的昌雨,乌涵实在疑惑,连她这样经常接触空间缝隙的使者都不能掌握的秘术,昌雨又是如何学到的。 “有些鬼很厉害。我身边就有一位良师益友,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所以我叫她‘黑影’。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教了我很多东西。” “她还在么?”乌涵确定自己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她离开了。前天晚上,我在仓库内发现一个孩子的鞋,黑影看到后,像是发了疯一样,从这里跑走了,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乌涵学着昌雨的摸样将红纸折叠,顺便问,“什么鞋子?” “只是小孩子的鞋。但不是我们这些孩子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朱砂笔,昌雨对着魂灯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个问号,又像是一条蛇。 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她将手里的纸点燃。刚刚松手,纸张一跃而起,在空中越燃越烈,化成灰烬时,闪了一下火花,一盏纸糊的灯笼出现在眼前。 盯着变戏法一样的人,乌涵递过去自己的纸让她画符号,又学着她的样子将手里的灯点燃,获得了一盏和她一样的灯。 “我们就用这两盏魂灯去找他们。”昌雨披上外套,拿出一根红香将灯芯点燃,再叮嘱乌涵,“招魂的事情我并不在行,可能帮不了你。最关键的是,我这眼睛有时看不到它们了,所以,需要用到你的左眼。你要看仔细些。” 点点头,乌涵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整座楼的灯都熄灭了,走道里空静的可怕,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尽头。从魂灯里时不时飞出燃烧的火苗,触碰地面和墙壁时,猛然爆炸,威力虽不大,声音倒不小,如同一声炮响。 “灯芯都是受风势影响,没有被控制的样子,看来,这里很干净。”乌涵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魂灯,和昌雨一起下楼,走到了孩子们的休息区。 “这里也没有发现。”乌涵摇摇头,指了指门外,“我们去院子和后山找找。” 昌雨‘嗯’了声,同乌涵别扭的走在一起。路上,两人无语,气氛尴尬冷清。 良久,乌涵抿唇,顿顿道:“冥判的事情” “不用谢,我是有求于你才帮你的。”昌雨举着魂灯,眼眸偶尔瞥向灯芯,她现在思绪不稳,内心纠结。她想要知道那些孩子的下落,又怕透过魂灯看到他们。 两人走入矮山上,顺着风影,魂灯的灯芯指向东南方向,乌涵闭上右眼,“这里没有魂魄。过路的都没有。我想,那些孩子还活着。” 不安地呼一口气,昌雨坐在了一块儿石头上,她看了看乌涵,示意她一起坐。 这是两人这些年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盯着前方漆黑昏暗的屋子,像是窥见了她们彼此的内心一样,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昌雨,你为什么要经营孤儿院呢?” 看乌涵一眼,昌雨将魂灯放在脚边,沉了沉声,“我不能生孩子,而我又喜欢他们。” “不能生孩子因为你是通灵人吗?” 摇摇头,“不是。因为一个混蛋,让我失去了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从那时候起,我便没有了生育能力,却得到了通灵的本事。” “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 听乌涵这样称呼那个人,昌雨笑了笑,后又暗下神色,“那个人是个牙科医生,我在外地上大学时和朋友去他那里矫正牙齿,认识了他。后来我们相爱了,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已经结婚了。在我回到重庆后,他追了过来,然后在这里开了一家牙科诊所。我那时想,他一定很爱我,才会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想和他结婚,怀了他的孩子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后来他说,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再结婚,他想让孩子见证我们的爱情。” 踩了踩地上的土,昌雨叹气,“可是纸包不住火。他老婆从外地赶来看他,那些天他的表现很不正常,我起了疑心,偷跟着他去诊所。我听到他办公室有女人呻y的声音,我害怕地不敢开门,然后坐在他办公室门前一直等,直到他和那个女人走了出来。” 苦笑一声,“我以为那个女人抢了我的老公,没想到,我才是抢别人东西的那一个。更可笑的是,那个混蛋的老婆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她因为不能生育,又想要那个混蛋有个孩子,所以就忍了我和他的事” “孩子。”乌涵忍不住问,“是你故意弄没的,还是?” 站起身,昌雨踢翻了魂灯,火苗沿着红纸慢慢燃烧,她低声,“孩子是我不想要了,我认为孩子的存在就是欺骗,所以,我选择从楼梯上摔下去,结束我和孩子共同的性命。谁知,我活着,孩子却死了” 她低着头快步离开。 乌涵慢慢起身,将手里的魂灯烧了后,离开了后山。 走去敲开叶东三人的房门,这时,孤儿院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乌涵将李卫的事情告诉了叶东,“这个人目前嫌疑最大,不过,我和昌雨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回来偷走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鲁吉揉揉眼,“你说,昌雨曾经发现过一个鞋子?” 乌涵点点头,“那个鞋子和这些孩子没有关系,不算线索。应该是和昌雨身边的一个鬼线人有关。昌雨说她会自己处理。” 鲁吉叹气,“就目前为止,好像没有什么与孩子丢失有关的线索了。” 从上铺跳下来,周珉搭腔,“其实我们只要弄清楚孩子丢失可能存在的原因就行。好比说,偷孩子是为了卖钱,或者,是做别的事情。但愿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 几人听后,沉默地低下头。 乌涵揉揉鼻子,这里的腐尸味儿太重了,她实在吃不消,“你们真幸运,闻不到那些味道。” “什么味儿?”叶东问她。 “尸体腐烂的味道啊。” “能闻到,我都快吐了。”周珉接了句。 乌涵蹙眉,“不该啊,这些尸人身上都有禁咒,散发出来的尸气应该只有我和他们才能闻出来,你们只是普通人,不该闻到的。” “你们确定自己闻到了吗?”乌涵站起身,看向四周,“那这会儿呢?” 周珉捏捏鼻子,“味道很重,呛人的很。”他指向暖气片,“像是跟着热气一起进来的一样。” 手指轻触泛着热气的暖片,乌涵惊愕,“难怪我不跟着尸人时也会闻到腐尸味,原来不全是他们身上的味道,而是这座房子里的味道,这里有尸体。” 她似是明白过来,“孤儿院的人都习惯了这种味儿,以为是彼此身上散发出来的,所以,他们才会用香烟、香水来遮盖身上的味道,其实,这些味儿都不是他们散发的,而是来自其它地方。”她立刻出门,“我去找昌雨。” “一起去。”叶东跨出房门,和她一起朝昌雨的屋子跑去。 第53章 深道藏尸 跑至走廊,乌涵捏着不舒服的鼻子喘了口气,“不行,我在哪里都能闻到腐尸味儿,根本辨别不出来是尸人身上的,还是尸体身上的。” 途经儿童休息区,叶东闻了闻,摇头,“这里没有臭味,味道集中在员工休息区。” 垂目,乌涵细想,大部分尸人都住在员工休息区,如果在那里放尸体的话,他们会以为是自身散发的味道,自然不会想到有尸体藏在里面。看来,藏尸的人知道这些尸人身上的秘密,对这里很了解。 侧眸望向叶东,“你和鲁吉、周珉将有味道的地方做上标记,我一会儿和昌雨赶过去。” “好,你小心些。”叶东重新跑回员工休息区,乌涵跑至办公区找昌雨。 夜晚的寂静被慌乱的跑步声打破,昌雨指挥教职工去儿童休息区等待,她领着小常和乌涵几人站在一堵墙面前。 “是承重墙吗?”乌涵问神情紧张的昌雨。 “不知道,这座孤儿院的构造我并不熟悉。” 敲了敲墙面,乌涵问叶东,“你们闻到的是这里面散发的味道吗?如果里面放了尸体,岂不是要将墙面敲开。” 叶东抬头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墙面里的。”他指了指四周,“感觉这里气味儿最大。”眼睛瞥向一间屋子,他问昌雨,“那里面是什么?” 大伙看向房门紧闭的一间屋子,昌雨走去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木门,又指了指通往走廊尽头的另外两个房间,“这三间屋子都是杂物室,里面放了些旧东西。” 打开灯,大家看到几张废弃的上下铺式的铁架床,旁边有许多旧式的木椅和木桌。屋角放着烂了的扫帚和坏掉的吸尘器。 抬头,叶东指了指隔板一类的东西,“那是什么?” 昌雨走到隔板下看了看,“哦,这上面是通风管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有特殊的味道。几年前,一些屋子里就按上了通风设备。” “那块儿隔板好像有点儿松。”叶东站在下面看了看,示意鲁吉和周珉抬过来可以充当梯子的铁架床,他目测完高度,爬了上去。 踩着铁架床上铺的木板,叶东推开天花板上松动的隔板,探身进去,管道内宽窄不足一米,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前后方没有阻隔他行进的东西,叶东降了降身子,跳进了管道里。 “你小心些。”乌涵闭上右眼帮他观察着四周。 打开手机上的照明灯,叶东向深处爬去,他感觉手边有颗粒状的东西,用灯光照过去看了看,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灰痕。挑挑眉,叶东继续往里走,前方就是管道的拐角处,他小心地转了个弯。 身子猛然一震,管道里传来了叶东的叫声,“啊。” 鲁吉立刻爬上铁架床,跳入了管道,“叶东,怎么了?” 从腰后拔出刀子,乌涵四处转圈,却看不到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叶东。”她喊了一句,许久都没人回应。 “该死。”她见鲁吉钻入了管道内,立刻爬到床上也要钻进去。 另一间房传来声响,紧接着是碎裂与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床板上跳下,乌涵奔向隔壁房间,推开门时,正撞上准备走出的叶东。一步跨到他面前,乌涵打了他一下,“你哑巴啊,就不能回答一声吗?” 见她神色焦急,叶东浅笑,“怎么,担心我啊。” 没有理他,乌涵抬头看向破裂的隔板,依然没有发现看不见的东西,她问刚刚掉下来的人,“你看到了什么?” “你最好别看,这两天我是不打算吃饭了。”叶东整了整衣服,指向拐角处,“我们还是报警。” “不能报警。”昌雨领着大伙儿赶了过来,她站在叶东面前,“无论你看到什么,我们都要私下解决,这座孤儿院绝对不能进入政府和公众的视野里。” “我的妈呀。”头顶传来鲁吉的声音,他看到叶东砸出来的裂口,伸出了头,“叶东你个臭小子,也不提醒一声。” 叶东有趣看他,“是你自己爬得快。怎么样,上面的东西好看。” “行,你给我等着。”鲁吉慌张后退,从有铁架床的房间跳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被叶东砸出窟窿的房间内放了五具僵硬的尸体,他们都被剥了皮,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加之在通风口久放,身上的肉都被风化,刺鼻的腐臭味飘了出来。 五人呈现异样的姿势,他们趴在那里,左臂高高抬起,胳膊从耳朵旁伸向前,似是指着什么东西在控诉,右臂顺着身子平放,与脚尖指向同一方向。 “昌雨,你懂得为尸人缝合头颅,一定也懂些医学上的知识。”乌涵觉得不能报警,就只能寄希望于昌雨身上。 “我有懂验尸的朋友,我让他过来。”昌雨走出屋子拔打电话。 乌涵看向拍打衣服的叶东,“你身上是什么?” “应该是灰,毕竟上面没人打扫。”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叶东的袖子却被乌涵拽到手里,她凑近粉末闻了闻。 “很熟悉,像是红香的味道。”乌涵再看鲁吉,他身上也沾上了这些。 “红香怎么了?”叶东听着这个词熟悉。 “红香可以驱鬼,有人在这些通风管道里燃了红香,那些人的魂魄就不敢留在管道里了。这也就是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魂魄的原因。看来,这个凶手懂这方面的事情。” 叶东觉得这不算什么,“这里都是尸人,又有昌雨,懂这些应该正常。” 小常立刻摇手解释,“我虽然懂,但是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瞥她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大家等了一会儿,昌雨领进来一个叫徐渭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大型的医用箱,里面放着检查尸体的用具。 戴上口罩和手套,徐渭先摸了摸尸体的僵硬程度,从医箱里拿出带有数字的牌子放在了尸体一旁。 叶东问昌雨,“你朋友是个法医吗?” 点点头,昌雨团蹙眉毛,神情忐忑。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精神崩溃,看见这些尸体,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更加担心孩子的安全。 徐渭按照尸僵的程度编排了大约的死亡顺序,他走向一个血肉新鲜的尸体前,摸了摸他身上结痂的血块,看到内脏深处还有明显的血丝时,他用镊子取下来一块儿肉。 再看这人的体格,徐渭捏着尸体下身的东西看了看,臭味直扑鼻子,他摇摇头,“死者为成年男性,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具体的时间我要回去做尸检才能确定。死者四肢健全,脸颊和心脏处有四处烧灼样的伤口,舌骨无断裂痕迹,具体死因,我做完尸检后再告诉你们。” 站起身,他又去查看其它尸体,“这些都是男人,脸颊和心脏处都有灼烧的口子,死亡原因应该是一样的。”他指了指编号为‘3’的尸体,“那个人少一根指头,没有看到指骨断裂的痕迹,应该是先天性残疾。“ 他看向昌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人都被剥了皮,看不出他们的样子,可见凶手不希望死者的身份被人认出来。我即使提取了dna,也不一定能查出他们是谁。” 昌雨捂着嘴巴,闭上了眼睛。 这时,小常喊了一句,“霍军就少一根指头。” 叶东追问,“霍军是谁?” “我们这里的一个员工,曾经负责打扫卫生和看门。”小常望向惊愕的昌雨,“我跟霍军很熟,我知道他右手少一根小指,而且是先天性的。” 乌涵看向身子颤抖的小常,“你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这里的员工。” 走到五具尸体前,昌雨看了看他们,仔细回忆,“从通风管道架起开始,这里就有五个员工消失。因为他们是流浪汉,我联系不上他们,就以为他们是自己离开了。没想到” 徐渭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里。 叶东、乌涵互视一眼,又看了看认出霍军的小常。 乌涵走去问心事重重的昌雨,“这些通风管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尸人来的时候,大约五年前。”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通风管道。” “是。”昌雨从徐渭怀里起身。 “员工休息区也是每个人都能进来对吗?” “可以。” 乌涵蹙眉,“就没有普通员工闻到这些味道?” 指了指地上的霍军,昌雨解释,“小霍以前说他闻到过东西烂掉的味道,我还以为他通灵呢谁知,过了几天,他就消失了。我也没多想,甚至还庆幸他离开了,这样尸人的事情也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至于其他员工,倒真没人问过。” 看了看房间,昌雨道:“这些通风口大部分都安设在尸人居住的房间。至于普通人的房间都离这里很远,怕是闻不到。” 小常向前一步,“是我的错。我请霍军来过自己的房间,他应该是在我的房间闻到了这些味道,当时他也问过我,我骗他说什么味道也没有,说他一定是闻错了。” 乌涵察觉,保护孤儿院的秘密是昌雨和尸人都关心的问题。尸人也是这所孤儿院最敏感的问题。 那么,如果这些普通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就有可能被他们杀害。又因为这些普通人是流浪汉,所以,他们的失踪就没有多少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找他们。 如此说来,昌雨和那些尸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十几分钟后,乌涵关上昌雨办公室的房门,拿着从她那里获得的员工资料走入会议室,她将几个人的信息制成表格罗列在大家面前: 1刘超、男、35岁、失踪时间:四年前 2韩鹏、男、33岁、失踪时间:两年前 3霍军、男、31岁、失踪时间:一年前 4徐明、男、30岁、失踪时间:五个月前 5李卫、男、19岁、失踪时间:一个月前 又放了些照片到桌面上,乌涵指了指其中几张,“这些是失踪人员在孤儿院工作时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有刘超、霍军和徐明的样子。” 望向神情紧张的小常,乌涵提醒,“昌雨说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短,对这里也算了解,让你配合我们调查。” 小常点点头。 乌涵将自己从昌雨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分享给大家,她指了指身材魁梧的一个男人,“这个是刘超,一米七五,来孤儿院之前在工地里干过活,昌雨对他印象深刻,这个人很老实,之前昌雨让他做门卫,后来又让他教孩子们体育。他还组建过一个男子足球队,孩子们很喜欢他。” 见周珉捏起另外一张照片,里面的人打扮成了小丑模样,乌涵介绍,“那个就是少根指头的霍军,平日里比较腼腆,昌雨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听说小常和他关系很好。” 乌涵的目光转向小常,见她点点头,神色怪异。 拿起两人的照片,鲁吉看了看,“这个霍军看着不算高大,他以前也是流浪汉吗?” 乌涵:“说是流浪汉,其实就是些生活困难又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在进入孤儿院之前,都做过其它事情。”她问,“小常,这个霍军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小常低声,“他以前在超市做过理货员,也做过送水工。进了孤儿院后,昌雨让他做了门卫。” 叶东看了看霍军的照片,对他穿的衣服很好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小常瞥一眼照片,“儿童节的时候,霍军领着几个男孩子组建了一支杂技队,他在里面扮演小丑。” 叶东指向另外一个男人,“那个是徐明。” 乌涵回道:“是。五个月前,他是这里的门卫。因为高挑漂亮,他以前做过ktv的招待。” “韩鹏没有照片吗?”叶东问。 乌涵摇头,“昌雨说他在这里的时间比较短,期间没有留下过照片。” 大致了解了被害者的信息,鲁吉对小常点点头,“谢谢你了,我们想起什么问题会去找你的。” 听他们下了逐客令,小常起身,从办公室走出。 周珉倚靠着窗户旁的软皮沙发,“这些人应该不是在管道里被剥皮的,空间不够啊。” 叶东接话,“是啊,所以发现尸体的现场应该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我们可以找找凶手剥皮的地方。还有凶手剥皮的原因也值得推敲,如果凶手只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大可毁了他的样貌和指纹,这样费事的剥皮,应该是仇恨他们的一种做法。” “而且,从几个死者的身高、体重来看,凶手若想将他们放到管道里,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凶手应该是具有一定行动能力的青壮年。”大家点点头,听叶东继续分析,“抛尸在孤儿院的通风管道里,说明凶手熟悉这里的环境。昌雨经营的孤儿院相对隐蔽,所以,陌生人来这里作案的可能性很小。” 回想死者的姿势,乌涵总觉得像是异教徒做的一样,“他们都保持一种姿势,指着一个方向,是不是他们死前看到过什么,或者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叶东拿起乌涵的记录本在上面添写死者的共同点:男性、做过看门人、喜欢和男孩子玩。 略感意外地看向叶东,乌涵蹙眉,“喜欢和男孩子玩?是什么意思?” 叶东解释,“你记不记得昌雨对李卫的评价,说他更喜欢教男孩子功夫,嫌弃女孩子爱哭。” “她是这样说过。”乌涵还是不懂,“如果这些人有这样的特点,那同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鲁吉似是想到什么,搭腔道:“说不定凶手觉得这些人重男轻女,想要惩罚他们。” “也不是没有可能。”叶东转了转手里的笔,“你们觉得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她从小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迫害,所以很讨厌这类人。” 乌涵站起身,“我去问昌雨,她对这里的员工比较了解。” “一起去。”叶东走到她一旁,“昌雨现在也是嫌疑人,你一个人去见她有些危险。” 乌涵点点头,和他一同离开。 第53章 深道藏尸 跑至走廊,乌涵捏着不舒服的鼻子喘了口气,“不行,我在哪里都能闻到腐尸味儿,根本辨别不出来是尸人身上的,还是尸体身上的。” 途经儿童休息区,叶东闻了闻,摇头,“这里没有臭味,味道集中在员工休息区。” 垂目,乌涵细想,大部分尸人都住在员工休息区,如果在那里放尸体的话,他们会以为是自身散发的味道,自然不会想到有尸体藏在里面。看来,藏尸的人知道这些尸人身上的秘密,对这里很了解。 侧眸望向叶东,“你和鲁吉、周珉将有味道的地方做上标记,我一会儿和昌雨赶过去。” “好,你小心些。”叶东重新跑回员工休息区,乌涵跑至办公区找昌雨。 夜晚的寂静被慌乱的跑步声打破,昌雨指挥教职工去儿童休息区等待,她领着小常和乌涵几人站在一堵墙面前。 “是承重墙吗?”乌涵问神情紧张的昌雨。 “不知道,这座孤儿院的构造我并不熟悉。” 敲了敲墙面,乌涵问叶东,“你们闻到的是这里面散发的味道吗?如果里面放了尸体,岂不是要将墙面敲开。” 叶东抬头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墙面里的。”他指了指四周,“感觉这里气味儿最大。”眼睛瞥向一间屋子,他问昌雨,“那里面是什么?” 大伙看向房门紧闭的一间屋子,昌雨走去推开了并没有上锁的木门,又指了指通往走廊尽头的另外两个房间,“这三间屋子都是杂物室,里面放了些旧东西。” 打开灯,大家看到几张废弃的上下铺式的铁架床,旁边有许多旧式的木椅和木桌。屋角放着烂了的扫帚和坏掉的吸尘器。 抬头,叶东指了指隔板一类的东西,“那是什么?” 昌雨走到隔板下看了看,“哦,这上面是通风管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有特殊的味道。几年前,一些屋子里就按上了通风设备。” “那块儿隔板好像有点儿松。”叶东站在下面看了看,示意鲁吉和周珉抬过来可以充当梯子的铁架床,他目测完高度,爬了上去。 踩着铁架床上铺的木板,叶东推开天花板上松动的隔板,探身进去,管道内宽窄不足一米,只能容一个人匍匐前进,前后方没有阻隔他行进的东西,叶东降了降身子,跳进了管道里。 “你小心些。”乌涵闭上右眼帮他观察着四周。 打开手机上的照明灯,叶东向深处爬去,他感觉手边有颗粒状的东西,用灯光照过去看了看,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留下的灰痕。挑挑眉,叶东继续往里走,前方就是管道的拐角处,他小心地转了个弯。 身子猛然一震,管道里传来了叶东的叫声,“啊。” 鲁吉立刻爬上铁架床,跳入了管道,“叶东,怎么了?” 从腰后拔出刀子,乌涵四处转圈,却看不到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叶东。”她喊了一句,许久都没人回应。 “该死。”她见鲁吉钻入了管道内,立刻爬到床上也要钻进去。 另一间房传来声响,紧接着是碎裂与重物落地的声音。从床板上跳下,乌涵奔向隔壁房间,推开门时,正撞上准备走出的叶东。一步跨到他面前,乌涵打了他一下,“你哑巴啊,就不能回答一声吗?” 见她神色焦急,叶东浅笑,“怎么,担心我啊。” 没有理他,乌涵抬头看向破裂的隔板,依然没有发现看不见的东西,她问刚刚掉下来的人,“你看到了什么?” “你最好别看,这两天我是不打算吃饭了。”叶东整了整衣服,指向拐角处,“我们还是报警。” “不能报警。”昌雨领着大伙儿赶了过来,她站在叶东面前,“无论你看到什么,我们都要私下解决,这座孤儿院绝对不能进入政府和公众的视野里。” “我的妈呀。”头顶传来鲁吉的声音,他看到叶东砸出来的裂口,伸出了头,“叶东你个臭小子,也不提醒一声。” 叶东有趣看他,“是你自己爬得快。怎么样,上面的东西好看。” “行,你给我等着。”鲁吉慌张后退,从有铁架床的房间跳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被叶东砸出窟窿的房间内放了五具僵硬的尸体,他们都被剥了皮,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加之在通风口久放,身上的肉都被风化,刺鼻的腐臭味飘了出来。 五人呈现异样的姿势,他们趴在那里,左臂高高抬起,胳膊从耳朵旁伸向前,似是指着什么东西在控诉,右臂顺着身子平放,与脚尖指向同一方向。 “昌雨,你懂得为尸人缝合头颅,一定也懂些医学上的知识。”乌涵觉得不能报警,就只能寄希望于昌雨身上。 “我有懂验尸的朋友,我让他过来。”昌雨走出屋子拔打电话。 乌涵看向拍打衣服的叶东,“你身上是什么?” “应该是灰,毕竟上面没人打扫。”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叶东的袖子却被乌涵拽到手里,她凑近粉末闻了闻。 “很熟悉,像是红香的味道。”乌涵再看鲁吉,他身上也沾上了这些。 “红香怎么了?”叶东听着这个词熟悉。 “红香可以驱鬼,有人在这些通风管道里燃了红香,那些人的魂魄就不敢留在管道里了。这也就是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魂魄的原因。看来,这个凶手懂这方面的事情。” 叶东觉得这不算什么,“这里都是尸人,又有昌雨,懂这些应该正常。” 小常立刻摇手解释,“我虽然懂,但是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瞥她一眼,乌涵没有说话。 大家等了一会儿,昌雨领进来一个叫徐渭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大型的医用箱,里面放着检查尸体的用具。 戴上口罩和手套,徐渭先摸了摸尸体的僵硬程度,从医箱里拿出带有数字的牌子放在了尸体一旁。 叶东问昌雨,“你朋友是个法医吗?” 点点头,昌雨团蹙眉毛,神情忐忑。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精神崩溃,看见这些尸体,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更加担心孩子的安全。 徐渭按照尸僵的程度编排了大约的死亡顺序,他走向一个血肉新鲜的尸体前,摸了摸他身上结痂的血块,看到内脏深处还有明显的血丝时,他用镊子取下来一块儿肉。 再看这人的体格,徐渭捏着尸体下身的东西看了看,臭味直扑鼻子,他摇摇头,“死者为成年男性,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左右,具体的时间我要回去做尸检才能确定。死者四肢健全,脸颊和心脏处有四处烧灼样的伤口,舌骨无断裂痕迹,具体死因,我做完尸检后再告诉你们。” 站起身,他又去查看其它尸体,“这些都是男人,脸颊和心脏处都有灼烧的口子,死亡原因应该是一样的。”他指了指编号为‘3’的尸体,“那个人少一根指头,没有看到指骨断裂的痕迹,应该是先天性残疾。“ 他看向昌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人都被剥了皮,看不出他们的样子,可见凶手不希望死者的身份被人认出来。我即使提取了dna,也不一定能查出他们是谁。” 昌雨捂着嘴巴,闭上了眼睛。 这时,小常喊了一句,“霍军就少一根指头。” 叶东追问,“霍军是谁?” “我们这里的一个员工,曾经负责打扫卫生和看门。”小常望向惊愕的昌雨,“我跟霍军很熟,我知道他右手少一根小指,而且是先天性的。” 乌涵看向身子颤抖的小常,“你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这里的员工。” 走到五具尸体前,昌雨看了看他们,仔细回忆,“从通风管道架起开始,这里就有五个员工消失。因为他们是流浪汉,我联系不上他们,就以为他们是自己离开了。没想到” 徐渭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抱入怀里。 叶东、乌涵互视一眼,又看了看认出霍军的小常。 乌涵走去问心事重重的昌雨,“这些通风管道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尸人来的时候,大约五年前。”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通风管道。” “是。”昌雨从徐渭怀里起身。 “员工休息区也是每个人都能进来对吗?” “可以。” 乌涵蹙眉,“就没有普通员工闻到这些味道?” 指了指地上的霍军,昌雨解释,“小霍以前说他闻到过东西烂掉的味道,我还以为他通灵呢谁知,过了几天,他就消失了。我也没多想,甚至还庆幸他离开了,这样尸人的事情也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至于其他员工,倒真没人问过。” 看了看房间,昌雨道:“这些通风口大部分都安设在尸人居住的房间。至于普通人的房间都离这里很远,怕是闻不到。” 小常向前一步,“是我的错。我请霍军来过自己的房间,他应该是在我的房间闻到了这些味道,当时他也问过我,我骗他说什么味道也没有,说他一定是闻错了。” 乌涵察觉,保护孤儿院的秘密是昌雨和尸人都关心的问题。尸人也是这所孤儿院最敏感的问题。 那么,如果这些普通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就有可能被他们杀害。又因为这些普通人是流浪汉,所以,他们的失踪就没有多少人在意,更不会有人去找他们。 如此说来,昌雨和那些尸人就有很大的嫌疑。 十几分钟后,乌涵关上昌雨办公室的房门,拿着从她那里获得的员工资料走入会议室,她将几个人的信息制成表格罗列在大家面前: 1刘超、男、35岁、失踪时间:四年前 2韩鹏、男、33岁、失踪时间:两年前 3霍军、男、31岁、失踪时间:一年前 4徐明、男、30岁、失踪时间:五个月前 5李卫、男、19岁、失踪时间:一个月前 又放了些照片到桌面上,乌涵指了指其中几张,“这些是失踪人员在孤儿院工作时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有刘超、霍军和徐明的样子。” 望向神情紧张的小常,乌涵提醒,“昌雨说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短,对这里也算了解,让你配合我们调查。” 小常点点头。 乌涵将自己从昌雨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分享给大家,她指了指身材魁梧的一个男人,“这个是刘超,一米七五,来孤儿院之前在工地里干过活,昌雨对他印象深刻,这个人很老实,之前昌雨让他做门卫,后来又让他教孩子们体育。他还组建过一个男子足球队,孩子们很喜欢他。” 见周珉捏起另外一张照片,里面的人打扮成了小丑模样,乌涵介绍,“那个就是少根指头的霍军,平日里比较腼腆,昌雨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听说小常和他关系很好。” 乌涵的目光转向小常,见她点点头,神色怪异。 拿起两人的照片,鲁吉看了看,“这个霍军看着不算高大,他以前也是流浪汉吗?” 乌涵:“说是流浪汉,其实就是些生活困难又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在进入孤儿院之前,都做过其它事情。”她问,“小常,这个霍军之前做过什么工作?” 小常低声,“他以前在超市做过理货员,也做过送水工。进了孤儿院后,昌雨让他做了门卫。” 叶东看了看霍军的照片,对他穿的衣服很好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小常瞥一眼照片,“儿童节的时候,霍军领着几个男孩子组建了一支杂技队,他在里面扮演小丑。” 叶东指向另外一个男人,“那个是徐明。” 乌涵回道:“是。五个月前,他是这里的门卫。因为高挑漂亮,他以前做过ktv的招待。” “韩鹏没有照片吗?”叶东问。 乌涵摇头,“昌雨说他在这里的时间比较短,期间没有留下过照片。” 大致了解了被害者的信息,鲁吉对小常点点头,“谢谢你了,我们想起什么问题会去找你的。” 听他们下了逐客令,小常起身,从办公室走出。 周珉倚靠着窗户旁的软皮沙发,“这些人应该不是在管道里被剥皮的,空间不够啊。” 叶东接话,“是啊,所以发现尸体的现场应该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我们可以找找凶手剥皮的地方。还有凶手剥皮的原因也值得推敲,如果凶手只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大可毁了他的样貌和指纹,这样费事的剥皮,应该是仇恨他们的一种做法。” “而且,从几个死者的身高、体重来看,凶手若想将他们放到管道里,需要很大的力气,所以,凶手应该是具有一定行动能力的青壮年。”大家点点头,听叶东继续分析,“抛尸在孤儿院的通风管道里,说明凶手熟悉这里的环境。昌雨经营的孤儿院相对隐蔽,所以,陌生人来这里作案的可能性很小。” 回想死者的姿势,乌涵总觉得像是异教徒做的一样,“他们都保持一种姿势,指着一个方向,是不是他们死前看到过什么,或者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叶东拿起乌涵的记录本在上面添写死者的共同点:男性、做过看门人、喜欢和男孩子玩。 略感意外地看向叶东,乌涵蹙眉,“喜欢和男孩子玩?是什么意思?” 叶东解释,“你记不记得昌雨对李卫的评价,说他更喜欢教男孩子功夫,嫌弃女孩子爱哭。” “她是这样说过。”乌涵还是不懂,“如果这些人有这样的特点,那同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鲁吉似是想到什么,搭腔道:“说不定凶手觉得这些人重男轻女,想要惩罚他们。” “也不是没有可能。”叶东转了转手里的笔,“你们觉得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她从小就受重男轻女思想的迫害,所以很讨厌这类人。” 乌涵站起身,“我去问昌雨,她对这里的员工比较了解。” “一起去。”叶东走到她一旁,“昌雨现在也是嫌疑人,你一个人去见她有些危险。” 乌涵点点头,和他一同离开。 第54章 剥皮迷踪 二楼隔间,昌雨的办公室,小常正站在门口,见乌涵、叶东走来,她指了指楼梯口旁那间屋子,“昌雨在和任叔说今天的事情。” 乌涵又走到任叔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打开房门,神色憔悴的昌雨站着面前,似是想到有人会来找她,让了道儿请乌涵进门。 走入不大的办公室,乌涵看到了里面精致的摆设,四方茶几旁围了一长两短三张软皮沙发,和其它房间内的沙发很像,这应该是任叔亲手做的。 宽大的书柜放在他的办公桌旁,都在靠近右手的位置。盯着做工精细的桌柜,乌涵不禁佩服任叔的手艺。 “屋里燃红香了?”动了动鼻子,乌涵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怀疑地看向任叔。 “这香是我拿来的。”昌雨指了指南墙书架上的铜香炉,“关于尸人的事情,我刚才已经跟任叔交代过了。这香是我希望任叔不受打扰,才替他点上的。” 侧目看着任叔,乌涵问道:“之前你有没有怀疑过昌雨的这些员工有问题。” “我是老了,但不糊涂。”任叔给乌涵、叶东倒了茶,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说不怀疑那一定是假的,只是我信任昌雨,所以她不愿意讲的,我也不会去问。” “你知道了员工都是尸人,就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他们又没有伤害我,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对我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任叔望向神情低落的昌雨,坐在她一旁,“你不用担心,如果凶手和偷孩子的是同一个人,那么管道里应该也有孩子们的尸体。你们不是没有找到吗。所以,从目前来看,她们应该还活着。 呼了口气,昌雨不安,“我心里总是堵堵的,总有不好的预感。” “关心则乱。你是太担心她们了。”任叔给她递去一杯水。 乌涵问两人,“你们这些员工里,有没有仇视‘重男轻女’观念的人?” 昌雨抬起头,见乌涵问的认真,她仔细想了想,“倒是没看出来。为什么这样问?” 叶东接话,“我们在这些死者中发现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喜欢跟男孩子玩,像是不怎么喜欢女孩子。” “不。”昌雨摇摇头,“刘超不应该,他自己也说过,他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若不是他前妻不让女儿见她,他一定天天陪着女儿。所以,他绝对不会讨厌女孩子。” “那么李卫呢?”乌涵问。 “李卫只是不喜欢女孩子哭,平常也没有厌恶女孩子的表现。” 任叔浅笑,“你们都理解错了。像刘超、李卫这些不喜欢跟女孩子玩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讨厌女孩子,而是他们组织的活动更适合男孩儿,他们跟女孩子互动不起来罢了。” 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照片,任叔笑道,“就像我这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沟通,倒是跟儿子更近些。” 叶东呼出一口气,对乌涵挑挑眉。 两人从任叔办公室走出,交换了意见,叶东觉得,“就目前来看,尸人杀人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们有秘密想要守护,而那些普通人极有可能暴露他们的秘密。”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团体作案?” 对她认真地点头,叶东凑近她耳边,“那些尸人也有可能会嫉妒普通人,毕竟人家是正常的,他们不正常。”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乌涵话音未落,小常如鬼魅般从身后走出,“我们是嫉妒普通人,但绝不会杀人。” 惊讶转身,乌涵蹙眉看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无意间听到的。”小常走近她一步,神色冷冽,叶东立刻站到两人中间,警惕地看向她。 “我喜欢霍军,我永远不会杀他。”小常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再看一眼怀疑他们的人,带有恼意地快步离开。 将小常说的话讲给鲁吉、周珉听,乌涵觉得,“小常对霍军熟悉,而且也邀请过霍军去自己的房间,她应该没有说谎,她可能真的喜欢霍军。” 周珉看了看霍军的照片,“那这样说,即使是尸人作案,也不会是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 “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乌涵觉得憋闷,走到窗户旁边,看到院子内停了一辆红色的尼桑,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入办公区,像是去找昌雨或者任叔。 院子里有几个员工同她打了声招呼,她淡淡地点点头。 能将车子顺利开进孤儿院,又有认识的人打招呼,乌涵想,这个女人应该是这里的熟人。 “看什么呢?”叶东走了过来。 乌涵给他指了指刚刚从视线里消失的女人,“看新目标。”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很正常,他的车子里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凑到玻璃上看了看,视线处是一个坐在后座的男人,他正用额头磕碰前方的座椅,叶东不解地挑挑眉,疑惑,“看着确实不正常,他是人?” 听到叶东、乌涵议论,另外两人也凑过来看。 “他是个人。”乌涵仔细看了看,“但是举动特别,像是掉了魂儿一样。看着精神有问题。” 没过多久,女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她正要坐回车上,突然生气地从车子里跳了出来,又将后座上的男人从车里拽出,似是对他吼叫些什么。 “那个男的好像尿车上了。”见男人灰色运动裤上的湿痕,鲁吉觉得又好笑又无语,“如果脑子正常,就不会做这种事情。看着呆呆的,估计是个精神病。” 周珉搭腔,“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想把这个男的送到孤儿院?她可能以为,这里什么人都要。” 鲁吉摇头,“看这男人的样子,也该送精神病院。” 乌涵转看大家,“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独自跑到昌雨的办公室前,乌涵敲了敲门,昌雨的声音传出,“进来。” 走进屋子,乌涵坐在昌雨面前敲了敲办公桌,想提醒晃神儿的人,自己在跟她说话,“刚才孤儿院来了一个女人” 昌雨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回:“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来做什么?” 怪异地看她一眼,“这你也要管?” “我需要对这些人有所了解。” “来要钱,她帮任叔照顾儿子。” 乌涵惊奇,“什么?” “任叔和刘姐认识,全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任叔有一个傻儿子,何歆竟然喜欢上了那小子,所以就替任叔照顾着。” 乌涵奇了,“任叔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任叔的女儿和他关系不好,也没时间照顾她那个弟弟。” “那孩子是天生就有问题吗?” 昌雨回声淡淡,“听说是。任叔不愿意多提,我们也就没有问过。” “可我看那个何歆也不怎么喜欢任叔的儿子,厌恶反而多些。” 冷笑一声,昌雨回:“还不是任叔给那女孩的钱多,不然谁会心甘情愿照顾他儿子呢。” “任叔当初为什么要开这家孤儿院。” “这孤儿院是任叔和他妻子一起创办的,两个人都喜欢孩子,也就做了这件事。他妻子去世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和女儿的关系越来越僵,现在,他女儿在国外独自生活呢。”昌雨叹气,“任叔对孩子是真心的好,要什么给什么,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跟孤儿院的孩子能打成一片,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孩子沟通。” “你觉得,管道里的尸体跟任叔有没有关系?”乌涵直白问。 摇摇头,昌雨直白回:“我今天去找任叔说话就是想试探他。他听到有尸体后很是惊讶,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死去的那些员工和他关系都不错,我觉得不是他。” 这时,昌雨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接听。 乌涵有意无意地翻看她桌上的资料,里面都是她和孩子们拍的照片。脸上的笑容让乌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女人,还真是将喜欢与厌恶分得清楚,她在乎你,可以用命救你。她不在乎你,可以要你的命。想到这里,乌涵看她一眼。 挂了电话,昌雨告诉了乌涵一个消息,“徐渭通过验尸发现,那些人嘴巴里有积血,身上也有灼伤痕迹,应该是被电死的。” “电死?”乌涵突然想到什么,“任叔不是救了一个触电的孩子吗?那孩子在哪里触电的?” “厨房的冰箱底下不知怎么有一根电线。”昌雨回忆,“那孩子想要从冰箱里拿东西吃,就触电了。庆幸的是,任叔去了厨房。” 乌涵觉得奇怪,“任叔去厨房做什么?” “那天是儿童节,任叔帮忙给孩子们分食物。” “是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工作,还是说,任叔去厨房是随机分配的?” 昌雨蹙眉,“你怀疑任叔救孩子是他自己编排的?”摇摇头,“任叔不在工作的人选里,他去厨房帮忙也是义务的。更何况,他为什么故意安排这种事?” “那你呢?和那些失踪的人关系怎么样?”乌涵每一句话都毫不遮掩。 昌雨倒不介意,“他们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我并不是对他们有好感才让他们留下来,而是觉得他们适合这里的工作而已,谈不上关系如何。” “如果他们发现了尸人的秘密,你会选择杀了他们吗?” “会。”昌雨毫不犹豫道:“比起普通人,我更偏向于尸人,他们像是我亲手创造出的孩子一样。所以,他们如果受到了威胁,我可能会采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你知道,我擅长。” 点点头,乌涵再问,“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如果是我杀的,我会承认。” 乌涵站起身,“是,我相信你会承认。” 拦下要走的人,昌雨表明态度,“你怀疑谁都不要怀疑那些尸人,他们本来就处在不平等的地位,如果因为普通人死了而怀疑他们,就太不公平了。” “嫌疑犯面前,人人平等。你现在要我不怀疑他们,岂不是对普通人不公平。”乌涵绕开她准备离开办公室,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你会画符吗?我上次看你在魂灯上画的就很好。” “我会,你”昌雨似是想到她要做什么,“你要去打鬼?” “总要挣些钱才行,我不想只花叶东他们的。” “行,你帮了我,我也回赠你。”昌雨卷了袖子,“要几张?” 乌涵想想,“多一点,毕竟找你帮忙是的,如果找守香人,我还要给他们有邪气的吊坠。” “你倒是不客气。”昌雨走到书柜前,打开下层的抽屉翻了翻,从里面拿出几张符纸,数了数后,又重新翻找了另一个抽屉,她摇摇头,“只有十一张了,你知道,我可以不靠这些挣钱,所以不经常用它们。” “十一张,我大约可以打五个鬼。”乌涵点点头,“可以了,现在一个鬼二十块钱呢。” 昌雨将其中一张符纸撕成了两半,乌涵惊愕前,她道:“我教你个方法,可以多打一个,不过尽量别用,因为被这种方法打中的鬼有可能还能动,会咬到你的。” “什么方法?”乌涵好奇。 “你将这两个半张的纸装入信封里,那些鬼会以为它是完整的,愣神儿时,你出手快些就行了。” “管用吗?”乌涵不信的样子。 “我试过。”昌雨肯定。 挑挑眉,乌涵半讽刺,“你倒是会钻空子,要是那些道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教的,让他们来找你理论。” “没良心。”昌雨走回桌前开始往符纸上画符,“我都说了不要经常用这一招,要被发现了,那些道士以后会对你有所防备的。” 点点头,乌涵接了她的建议,走到她一旁看她画符,觉得这一刻实在够神奇:她和昌雨?怀有善意的相互帮忙,这次没有彼此利用和欺骗。很特别,温馨的特别。 入夜,乌涵领着叶东三人从孤儿院出发,车子转入昌雨说的一间废屋处。 周珉穿着深黑色的冲锋衣十分精神,他略显激动,手中的刀子紧紧握着。 “用不着这个,那些鬼我们要活捉。”乌涵将他手里的刀子抽走,塞给他一根长香,“你们今天的任务是燃香驱鬼。” 她手里拿着收魂盒。 “不是”周珉不理解,“不是打鬼吗?驱鬼后,打什么啊?” 乌涵神秘地挑挑眉,“你见过‘老鬼’吗?” “老鬼’是什么?” 这个词也成功吸引了叶东、鲁吉的注意,两人倚靠前座仔细听着。 “就是民国以前的鬼,有可能来自清朝,有可能来自唐朝,甚至是更早。” 鲁吉惊愕,“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他们真的存在。”指了指周珉手里的香,乌涵解释,“那些‘老鬼’对红香都有免疫力了,不怕的。所以你们一会儿驱走的会是近代的鬼,我招过来的可就是‘老鬼’了。” “那些‘老鬼’你能帮忙吗?”叶东觉得有趣,也兴奋起来。 “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有关于它们的一切也都被历史掩埋了,怎么帮啊。” “可惜了。”叶东感叹,“他们要是有记忆,说不定能解决一些历史谜题呢。” 鲁吉笑了笑,“如果一切都那么完美,怎么还会有‘遗憾’这个词呢。” 大家觉得很有道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四人走到市郊一座村子旁,这里有个废气的工厂,一旁就是昌雨提到的高顶瓦房。拿起旅行包从车内走出,乌涵指了指屋子,“昌雨说这里曾经冻死过人,有冤气,所以会有魂魄聚集,让我来这里试试。” 再指指头顶,乌涵分配任务,“你们中的一个跟我去屋顶招魂,另外两个点香。” “我和你上屋顶。”叶东自告奋勇,“不过,去屋顶做什么?” “因为冥判的关系,我不能用冥火招魂,所以要想点儿其它方法。” 叶东将她肩上的旅行包拿下,背在自己身上,顺便道:“你看包的本事倒是不赖。” “这个包儿曾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带着它我有安全感,它决不能离开我半步。”乌涵又递了一根香给鲁吉,“你们四处转转就行。” 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混着冥粉,乌涵抹在了三人眼睛上,“这种方法我只对你们用一次,因为这些水用多了会伤害你们的眼睛。” 她用手在三人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们可以夜视后,提醒,“你们现在有了半个小时的阴阳眼,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游鬼不喜欢被人看见,他们可能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你们要小心。” “这样一说,我倒开始紧张了。”鲁吉点燃了自己和周珉的香,呼了一口气。 乌涵示意叶东和自己爬墙。沿着碎落的砖块和墙壁的烂洞,乌涵熟练地向上移步。 鲁吉有趣地看向爬墙的两人,“小涵的样子看起来挺老练,应该以前做过这种事情。” “有时候想想,她还挺让人心疼的,一个女孩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周珉紧了紧衣领,叹了口气,“走,咱们的任务是拿着香四处逛逛,顺便参观一下‘鬼城’。” “行,就让那两个人看星星看月亮,我陪你去当萤火虫。”鲁吉将冲锋衣的领子竖起,举着红香陪周珉往远处走去。 “这个高度行吗?”不一会儿,两人爬上房檐,叶东站着望向走远的鲁吉、周珉。 乌涵四处看了看,指着房顶,“再高点,我要用左眼招魂,眼里的蓝光要保证那些‘老鬼’看到才行。” “那些道士要‘老鬼’做什么?” “炼丹。” 叶东奇了,“真能炼丹啊。” “当然不能,只是道士们相信这些,我们又觉得有钱赚,就没有说破。” 摇摇头,叶东看向屋顶,“你打鬼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他抬手按下要继续往上爬的乌涵,“我先上去你再上。” “我平常都在空地里打鬼,第一次上房顶。” 叶东保持爬行的姿势扭头看她,“什么?” 乌涵浅笑,“我觉得有人帮忙了,就选个刺激点儿的地方。” “你”叶东坐在半途,保持不上不下的样子,回身质问,“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忙是你自愿帮的,我可没勉强。有危险自己扛着。” “行,我可知道什么是没良心了。”叶东笑着摇摇头,倒不打算再爬了,他发现这个角度和乌涵聊天也蛮有趣的,索性坐了下来,两人一上一下地说起了话。 “小涵,你给我说个实话。这次来见昌雨,对消除你肩膀上的数字有没有用?” 乌涵背对他坐下,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只是觉得你不再慌了”叶东顿了顿,“你这样的态度,倒让我觉得很慌张。” “你慌什么?”乌涵回眸看他一眼,用了不温不火的态度,心里却浮出一阵暖意。 挠挠头发,叶东叹了口气,“你就当我犯贱,这一段时间,我总感觉数字长在我的肩上。时间久了,我就有一种必须慌着赶路的紧迫感。我想,鲁吉、周珉也有这种感觉。”说话时,他看向远处消失的人影。 乌涵不出声,低着头想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很乱,却又空空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至少,以前不会发生。曾经的她总被‘时间’这个词占满思绪,现在她也弄不清自己会想些什么,或者,该想些什么了。 她不是时间不够,如果用一百四十多天消除二十一个数字,她争取一下应该能做到。只是,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帮助那些等着她的人了。她第一次为别人去想了一次,没想到,需要用死的代价。 她现在依然纠结,这样做值得吗?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亲人、朋友、金钱、地位、荣誉,等等,等等。这些,活着才能得到。即使是用最痛苦难熬的方式获得他们,乌涵的性格,绝对能够承受,而且能活得很好。 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再有以前的想法,让她做了让步和退缩。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甚至有些没出息。 从伤害守香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笑自己傻了。但她,没有后悔。 半蹲着身子,乌涵冷静思绪,朝叶东吼道:“快爬啊,想偷懒啊。” 摇头笑了笑,叶东转身继续爬。 望着向上的人,乌涵跟在了他身后。 坐在房顶上,叶东伸出手,“来,我帮你一把。”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自愿帮忙,摔了算我的。” 乌涵但笑不语,伸出手与他牵在了一起,正要用力,脚下突然一滑,她趴在了屋顶上,再被叶东拽着胳膊,姿势十分滑稽。 “你慢点。”叶东稍稍起身去拽她,突然愣在了那里,“小涵别动。” 乌涵抬头,“怎么了?” “我松开你,你会滑下去吗?” 乌涵摇摇头。 叶东慢慢松开她的手,站在房顶上看她的姿势,不一会儿,又将右手背到身后,比了比,他惊愕,“我知道‘管道剥皮人’是谁了。” 第54章 剥皮迷踪 二楼隔间,昌雨的办公室,小常正站在门口,见乌涵、叶东走来,她指了指楼梯口旁那间屋子,“昌雨在和任叔说今天的事情。” 乌涵又走到任叔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打开房门,神色憔悴的昌雨站着面前,似是想到有人会来找她,让了道儿请乌涵进门。 走入不大的办公室,乌涵看到了里面精致的摆设,四方茶几旁围了一长两短三张软皮沙发,和其它房间内的沙发很像,这应该是任叔亲手做的。 宽大的书柜放在他的办公桌旁,都在靠近右手的位置。盯着做工精细的桌柜,乌涵不禁佩服任叔的手艺。 “屋里燃红香了?”动了动鼻子,乌涵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怀疑地看向任叔。 “这香是我拿来的。”昌雨指了指南墙书架上的铜香炉,“关于尸人的事情,我刚才已经跟任叔交代过了。这香是我希望任叔不受打扰,才替他点上的。” 侧目看着任叔,乌涵问道:“之前你有没有怀疑过昌雨的这些员工有问题。” “我是老了,但不糊涂。”任叔给乌涵、叶东倒了茶,示意他们坐在沙发上,“说不怀疑那一定是假的,只是我信任昌雨,所以她不愿意讲的,我也不会去问。” “你知道了员工都是尸人,就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他们又没有伤害我,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对我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任叔望向神情低落的昌雨,坐在她一旁,“你不用担心,如果凶手和偷孩子的是同一个人,那么管道里应该也有孩子们的尸体。你们不是没有找到吗。所以,从目前来看,她们应该还活着。 呼了口气,昌雨不安,“我心里总是堵堵的,总有不好的预感。” “关心则乱。你是太担心她们了。”任叔给她递去一杯水。 乌涵问两人,“你们这些员工里,有没有仇视‘重男轻女’观念的人?” 昌雨抬起头,见乌涵问的认真,她仔细想了想,“倒是没看出来。为什么这样问?” 叶东接话,“我们在这些死者中发现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喜欢跟男孩子玩,像是不怎么喜欢女孩子。” “不。”昌雨摇摇头,“刘超不应该,他自己也说过,他离过婚,有一个女儿,若不是他前妻不让女儿见她,他一定天天陪着女儿。所以,他绝对不会讨厌女孩子。” “那么李卫呢?”乌涵问。 “李卫只是不喜欢女孩子哭,平常也没有厌恶女孩子的表现。” 任叔浅笑,“你们都理解错了。像刘超、李卫这些不喜欢跟女孩子玩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讨厌女孩子,而是他们组织的活动更适合男孩儿,他们跟女孩子互动不起来罢了。” 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照片,任叔笑道,“就像我这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沟通,倒是跟儿子更近些。” 叶东呼出一口气,对乌涵挑挑眉。 两人从任叔办公室走出,交换了意见,叶东觉得,“就目前来看,尸人杀人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们有秘密想要守护,而那些普通人极有可能暴露他们的秘密。”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团体作案?” 对她认真地点头,叶东凑近她耳边,“那些尸人也有可能会嫉妒普通人,毕竟人家是正常的,他们不正常。”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乌涵话音未落,小常如鬼魅般从身后走出,“我们是嫉妒普通人,但绝不会杀人。” 惊讶转身,乌涵蹙眉看她,“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是无意间听到的。”小常走近她一步,神色冷冽,叶东立刻站到两人中间,警惕地看向她。 “我喜欢霍军,我永远不会杀他。”小常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再看一眼怀疑他们的人,带有恼意地快步离开。 将小常说的话讲给鲁吉、周珉听,乌涵觉得,“小常对霍军熟悉,而且也邀请过霍军去自己的房间,她应该没有说谎,她可能真的喜欢霍军。” 周珉看了看霍军的照片,“那这样说,即使是尸人作案,也不会是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 “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乌涵觉得憋闷,走到窗户旁边,看到院子内停了一辆红色的尼桑,一个穿着风衣的女人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入办公区,像是去找昌雨或者任叔。 院子里有几个员工同她打了声招呼,她淡淡地点点头。 能将车子顺利开进孤儿院,又有认识的人打招呼,乌涵想,这个女人应该是这里的熟人。 “看什么呢?”叶东走了过来。 乌涵给他指了指刚刚从视线里消失的女人,“看新目标。”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很正常,他的车子里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凑到玻璃上看了看,视线处是一个坐在后座的男人,他正用额头磕碰前方的座椅,叶东不解地挑挑眉,疑惑,“看着确实不正常,他是人?” 听到叶东、乌涵议论,另外两人也凑过来看。 “他是个人。”乌涵仔细看了看,“但是举动特别,像是掉了魂儿一样。看着精神有问题。” 没过多久,女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她正要坐回车上,突然生气地从车子里跳了出来,又将后座上的男人从车里拽出,似是对他吼叫些什么。 “那个男的好像尿车上了。”见男人灰色运动裤上的湿痕,鲁吉觉得又好笑又无语,“如果脑子正常,就不会做这种事情。看着呆呆的,估计是个精神病。” 周珉搭腔,“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想把这个男的送到孤儿院?她可能以为,这里什么人都要。” 鲁吉摇头,“看这男人的样子,也该送精神病院。” 乌涵转看大家,“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独自跑到昌雨的办公室前,乌涵敲了敲门,昌雨的声音传出,“进来。” 走进屋子,乌涵坐在昌雨面前敲了敲办公桌,想提醒晃神儿的人,自己在跟她说话,“刚才孤儿院来了一个女人” 昌雨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回:“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来做什么?” 怪异地看她一眼,“这你也要管?” “我需要对这些人有所了解。” “来要钱,她帮任叔照顾儿子。” 乌涵惊奇,“什么?” “任叔和刘姐认识,全是因为这两个孩子。任叔有一个傻儿子,何歆竟然喜欢上了那小子,所以就替任叔照顾着。” 乌涵奇了,“任叔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任叔的女儿和他关系不好,也没时间照顾她那个弟弟。” “那孩子是天生就有问题吗?” 昌雨回声淡淡,“听说是。任叔不愿意多提,我们也就没有问过。” “可我看那个何歆也不怎么喜欢任叔的儿子,厌恶反而多些。” 冷笑一声,昌雨回:“还不是任叔给那女孩的钱多,不然谁会心甘情愿照顾他儿子呢。” “任叔当初为什么要开这家孤儿院。” “这孤儿院是任叔和他妻子一起创办的,两个人都喜欢孩子,也就做了这件事。他妻子去世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和女儿的关系越来越僵,现在,他女儿在国外独自生活呢。”昌雨叹气,“任叔对孩子是真心的好,要什么给什么,只是他这人有个毛病,跟孤儿院的孩子能打成一片,就是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孩子沟通。” “你觉得,管道里的尸体跟任叔有没有关系?”乌涵直白问。 摇摇头,昌雨直白回:“我今天去找任叔说话就是想试探他。他听到有尸体后很是惊讶,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死去的那些员工和他关系都不错,我觉得不是他。” 这时,昌雨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接听。 乌涵有意无意地翻看她桌上的资料,里面都是她和孩子们拍的照片。脸上的笑容让乌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女人,还真是将喜欢与厌恶分得清楚,她在乎你,可以用命救你。她不在乎你,可以要你的命。想到这里,乌涵看她一眼。 挂了电话,昌雨告诉了乌涵一个消息,“徐渭通过验尸发现,那些人嘴巴里有积血,身上也有灼伤痕迹,应该是被电死的。” “电死?”乌涵突然想到什么,“任叔不是救了一个触电的孩子吗?那孩子在哪里触电的?” “厨房的冰箱底下不知怎么有一根电线。”昌雨回忆,“那孩子想要从冰箱里拿东西吃,就触电了。庆幸的是,任叔去了厨房。” 乌涵觉得奇怪,“任叔去厨房做什么?” “那天是儿童节,任叔帮忙给孩子们分食物。” “是早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工作,还是说,任叔去厨房是随机分配的?” 昌雨蹙眉,“你怀疑任叔救孩子是他自己编排的?”摇摇头,“任叔不在工作的人选里,他去厨房帮忙也是义务的。更何况,他为什么故意安排这种事?” “那你呢?和那些失踪的人关系怎么样?”乌涵每一句话都毫不遮掩。 昌雨倒不介意,“他们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我并不是对他们有好感才让他们留下来,而是觉得他们适合这里的工作而已,谈不上关系如何。” “如果他们发现了尸人的秘密,你会选择杀了他们吗?” “会。”昌雨毫不犹豫道:“比起普通人,我更偏向于尸人,他们像是我亲手创造出的孩子一样。所以,他们如果受到了威胁,我可能会采用极端的方式来解决。你知道,我擅长。” 点点头,乌涵再问,“那些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如果是我杀的,我会承认。” 乌涵站起身,“是,我相信你会承认。” 拦下要走的人,昌雨表明态度,“你怀疑谁都不要怀疑那些尸人,他们本来就处在不平等的地位,如果因为普通人死了而怀疑他们,就太不公平了。” “嫌疑犯面前,人人平等。你现在要我不怀疑他们,岂不是对普通人不公平。”乌涵绕开她准备离开办公室,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问,“你会画符吗?我上次看你在魂灯上画的就很好。” “我会,你”昌雨似是想到她要做什么,“你要去打鬼?” “总要挣些钱才行,我不想只花叶东他们的。” “行,你帮了我,我也回赠你。”昌雨卷了袖子,“要几张?” 乌涵想想,“多一点,毕竟找你帮忙是的,如果找守香人,我还要给他们有邪气的吊坠。” “你倒是不客气。”昌雨走到书柜前,打开下层的抽屉翻了翻,从里面拿出几张符纸,数了数后,又重新翻找了另一个抽屉,她摇摇头,“只有十一张了,你知道,我可以不靠这些挣钱,所以不经常用它们。” “十一张,我大约可以打五个鬼。”乌涵点点头,“可以了,现在一个鬼二十块钱呢。” 昌雨将其中一张符纸撕成了两半,乌涵惊愕前,她道:“我教你个方法,可以多打一个,不过尽量别用,因为被这种方法打中的鬼有可能还能动,会咬到你的。” “什么方法?”乌涵好奇。 “你将这两个半张的纸装入信封里,那些鬼会以为它是完整的,愣神儿时,你出手快些就行了。” “管用吗?”乌涵不信的样子。 “我试过。”昌雨肯定。 挑挑眉,乌涵半讽刺,“你倒是会钻空子,要是那些道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教的,让他们来找你理论。” “没良心。”昌雨走回桌前开始往符纸上画符,“我都说了不要经常用这一招,要被发现了,那些道士以后会对你有所防备的。” 点点头,乌涵接了她的建议,走到她一旁看她画符,觉得这一刻实在够神奇:她和昌雨?怀有善意的相互帮忙,这次没有彼此利用和欺骗。很特别,温馨的特别。 入夜,乌涵领着叶东三人从孤儿院出发,车子转入昌雨说的一间废屋处。 周珉穿着深黑色的冲锋衣十分精神,他略显激动,手中的刀子紧紧握着。 “用不着这个,那些鬼我们要活捉。”乌涵将他手里的刀子抽走,塞给他一根长香,“你们今天的任务是燃香驱鬼。” 她手里拿着收魂盒。 “不是”周珉不理解,“不是打鬼吗?驱鬼后,打什么啊?” 乌涵神秘地挑挑眉,“你见过‘老鬼’吗?” “老鬼’是什么?” 这个词也成功吸引了叶东、鲁吉的注意,两人倚靠前座仔细听着。 “就是民国以前的鬼,有可能来自清朝,有可能来自唐朝,甚至是更早。” 鲁吉惊愕,“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他们真的存在。”指了指周珉手里的香,乌涵解释,“那些‘老鬼’对红香都有免疫力了,不怕的。所以你们一会儿驱走的会是近代的鬼,我招过来的可就是‘老鬼’了。” “那些‘老鬼’你能帮忙吗?”叶东觉得有趣,也兴奋起来。 “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有关于它们的一切也都被历史掩埋了,怎么帮啊。” “可惜了。”叶东感叹,“他们要是有记忆,说不定能解决一些历史谜题呢。” 鲁吉笑了笑,“如果一切都那么完美,怎么还会有‘遗憾’这个词呢。” 大家觉得很有道理,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四人走到市郊一座村子旁,这里有个废气的工厂,一旁就是昌雨提到的高顶瓦房。拿起旅行包从车内走出,乌涵指了指屋子,“昌雨说这里曾经冻死过人,有冤气,所以会有魂魄聚集,让我来这里试试。” 再指指头顶,乌涵分配任务,“你们中的一个跟我去屋顶招魂,另外两个点香。” “我和你上屋顶。”叶东自告奋勇,“不过,去屋顶做什么?” “因为冥判的关系,我不能用冥火招魂,所以要想点儿其它方法。” 叶东将她肩上的旅行包拿下,背在自己身上,顺便道:“你看包的本事倒是不赖。” “这个包儿曾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带着它我有安全感,它决不能离开我半步。”乌涵又递了一根香给鲁吉,“你们四处转转就行。” 从旅行包里拿出香油水,混着冥粉,乌涵抹在了三人眼睛上,“这种方法我只对你们用一次,因为这些水用多了会伤害你们的眼睛。” 她用手在三人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们可以夜视后,提醒,“你们现在有了半个小时的阴阳眼,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游鬼不喜欢被人看见,他们可能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你们要小心。” “这样一说,我倒开始紧张了。”鲁吉点燃了自己和周珉的香,呼了一口气。 乌涵示意叶东和自己爬墙。沿着碎落的砖块和墙壁的烂洞,乌涵熟练地向上移步。 鲁吉有趣地看向爬墙的两人,“小涵的样子看起来挺老练,应该以前做过这种事情。” “有时候想想,她还挺让人心疼的,一个女孩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周珉紧了紧衣领,叹了口气,“走,咱们的任务是拿着香四处逛逛,顺便参观一下‘鬼城’。” “行,就让那两个人看星星看月亮,我陪你去当萤火虫。”鲁吉将冲锋衣的领子竖起,举着红香陪周珉往远处走去。 “这个高度行吗?”不一会儿,两人爬上房檐,叶东站着望向走远的鲁吉、周珉。 乌涵四处看了看,指着房顶,“再高点,我要用左眼招魂,眼里的蓝光要保证那些‘老鬼’看到才行。” “那些道士要‘老鬼’做什么?” “炼丹。” 叶东奇了,“真能炼丹啊。” “当然不能,只是道士们相信这些,我们又觉得有钱赚,就没有说破。” 摇摇头,叶东看向屋顶,“你打鬼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他抬手按下要继续往上爬的乌涵,“我先上去你再上。” “我平常都在空地里打鬼,第一次上房顶。” 叶东保持爬行的姿势扭头看她,“什么?” 乌涵浅笑,“我觉得有人帮忙了,就选个刺激点儿的地方。” “你”叶东坐在半途,保持不上不下的样子,回身质问,“你就不怕我有危险?” “忙是你自愿帮的,我可没勉强。有危险自己扛着。” “行,我可知道什么是没良心了。”叶东笑着摇摇头,倒不打算再爬了,他发现这个角度和乌涵聊天也蛮有趣的,索性坐了下来,两人一上一下地说起了话。 “小涵,你给我说个实话。这次来见昌雨,对消除你肩膀上的数字有没有用?” 乌涵背对他坐下,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只是觉得你不再慌了”叶东顿了顿,“你这样的态度,倒让我觉得很慌张。” “你慌什么?”乌涵回眸看他一眼,用了不温不火的态度,心里却浮出一阵暖意。 挠挠头发,叶东叹了口气,“你就当我犯贱,这一段时间,我总感觉数字长在我的肩上。时间久了,我就有一种必须慌着赶路的紧迫感。我想,鲁吉、周珉也有这种感觉。”说话时,他看向远处消失的人影。 乌涵不出声,低着头想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很乱,却又空空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至少,以前不会发生。曾经的她总被‘时间’这个词占满思绪,现在她也弄不清自己会想些什么,或者,该想些什么了。 她不是时间不够,如果用一百四十多天消除二十一个数字,她争取一下应该能做到。只是,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帮助那些等着她的人了。她第一次为别人去想了一次,没想到,需要用死的代价。 她现在依然纠结,这样做值得吗?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亲人、朋友、金钱、地位、荣誉,等等,等等。这些,活着才能得到。即使是用最痛苦难熬的方式获得他们,乌涵的性格,绝对能够承受,而且能活得很好。 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再有以前的想法,让她做了让步和退缩。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甚至有些没出息。 从伤害守香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笑自己傻了。但她,没有后悔。 半蹲着身子,乌涵冷静思绪,朝叶东吼道:“快爬啊,想偷懒啊。” 摇头笑了笑,叶东转身继续爬。 望着向上的人,乌涵跟在了他身后。 坐在房顶上,叶东伸出手,“来,我帮你一把。”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自愿帮忙,摔了算我的。” 乌涵但笑不语,伸出手与他牵在了一起,正要用力,脚下突然一滑,她趴在了屋顶上,再被叶东拽着胳膊,姿势十分滑稽。 “你慢点。”叶东稍稍起身去拽她,突然愣在了那里,“小涵别动。” 乌涵抬头,“怎么了?” “我松开你,你会滑下去吗?” 乌涵摇摇头。 叶东慢慢松开她的手,站在房顶上看她的姿势,不一会儿,又将右手背到身后,比了比,他惊愕,“我知道‘管道剥皮人’是谁了。” 第55章 死亡之惑 乌涵打鬼的半个小时前。 孤儿院厨房内,一个全身赤裸的人慢慢走入,他脖子里戴了根红绳子,手里拿了把大锤子,神情低落地站在电冰箱前。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回神时又将冰箱移走,用锤子朝着腾出来的墙面敲去。只是一下,墙上的白漆就脱落下来,一根被从中间剪断的电线垂落在了地面。 “你干什么?”戴红绳的人身后走来一个矮个子,他见红绳子拿起电线的姿势,激动地喊起来,“你要做什么?” “一切都该结束了。”红绳子握紧电线慢慢靠近自己的心脏,“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我不想每天这样辛苦的活着,我受够了。”指了指自己,他愤怒地龇牙咧嘴,“我有病,我他妈的不正常。” “不,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 将电线对准矮个子,“你也不正常,我们都他妈的不正常。”红绳子激动,手里的电线随时可能甩到自己身上,“你知道我每天伪装的多辛苦吗?我受不了了。我早该死了。” “不。”矮个子朝他伸去手,“该死的不是你,是他,我们杀了他,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 “你疯了。”红绳子低声吼了句,由于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儿海绵。 “我是疯了,为了你,我疯了又如何。”矮个子几乎是哭求,身子半躬,膝盖微曲,像是要给红绳子跪下一样,“都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去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好好活着。” “你还想杀人?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边走边解衣服,矮个子眼中泛出柔色,他不再继续会让眼前人激动的话题,而是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 “你别过来。”红绳子虽然拒绝,可是眼中是对矮个子身体的渴望,“我们这样是不能被原谅的。” “我不在乎。”矮个子贴紧面前的人,将他手中的电线拿走扔在一边,诱惑地喘息声进入红绳子耳朵,他控制不住地开始亲吻矮个子,两人在厨房冰凉的地面上纠缠起来。 红绳子抽搐着身子,又快又用力,他想赶紧结束,又舍不得就这样结束,眼睛在矮个子和那根电线之间徘徊着。 突然间,他身子一抖,在矮个子舒服地叫出来时,他一把抓过来电线,对矮个子哭道:“该死的不是他,是我们。” 话音刚落,他绝望地看一眼窗外,将电线猛地插入口中。 郊外瓦房上。 乌涵膝盖抵着瓦片,半跪在房顶,她惊讶地看向叶东,“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东沿着屋顶向下走,来到乌涵身旁。他给乌涵解释一番后,和她一起从房顶下来。两人找到了鲁吉、周珉,驱车赶回了孤儿院。 从车上跳下,乌涵对叶东说:“你们去找昌雨,我去厨房找线索。一会儿与你们汇合。” 点点头,叶东看向昌雨亮着灯的办公室,朝那里跑去。 “昌雨,任叔呢?”叶东刚刚跑上楼,昌雨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锁好门,看了眼神情焦急的几人,回了句:“任叔离开了,他计划这些天去休假。你们刚去打鬼,他就走了。”昌雨见叶东蹙眉,心里奇怪,“怎么了?” “任叔是杀人犯。”鲁吉直接道。 昌雨不明白,“什么杀人犯?” 叶东走近她,“管道里那些人,是任叔杀的。” “凭什么这么说。”昌雨不肯相信,“任叔不是这种人,他尊重每一个人,他不会做这种事。” “就凭他没有左手。”叶东伸出右手面对昌雨,“你知道管道里那些尸体为什么都是右手向前,左手贴在腰旁吗?不是因为他们想指给我们看什么,而是因为,在管道里移动他们只能用拖行,而拖行他们的人只有一条胳膊。” 比划了一下两只手拽人的动作,叶东解释,“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用两只手拽着尸体移动,尸体的姿势应该是由双臂高举过头顶,如今我们见到的尸体只有一只胳膊举着,说明拖他的人不方便用双手。” “就凭这个你们就确定是任叔做的吗?”昌雨还是不愿相信,“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这就是我们想来问他的原因。”叶东对愣愣的昌雨道:“任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能让他回来吗?” “我给他打电话。”呼出一口气,昌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可是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走去拧动门把手,任叔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昌雨领人走了进去,她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一封信。 将没有封口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半折叠的纸,昌雨展开纸面看到了八个字:是我杀的,我需要皮。 “任叔?”昌雨惊愕时,手里的纸被叶东拿走,他看到这封信后,也很惊讶。 鲁吉凑了过来,看完信纸内容后蹙起眉头,一副困惑模样,“他承认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已经猜出他是凶手了?还是说这就是一个巧合,他承认时,我们刚好猜了出来。” “需要皮。”叶东注意到了这个词,他很不理解‘需要皮’是什么意思,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他仔细地想了想。 手指触碰沙发表面,光滑柔软,触感很好的软皮让他心里一惊,全身骤然透凉。他慢慢低下头,咽了口吐沫。 人皮?这个沙发 从沙发上猛地站起,在鲁吉要坐下去时,叶东一把拽起他,“我敢打赌,你不会想坐在上面。” 听他这样说,鲁吉也反应过来,指着皮沙发惊恐,“‘需要皮’不会是说它。” 点点头,叶东沉声回:“我想应该是。” 见了这幅情形,昌雨也没有料到,她立刻联系徐渭过来检查沙发。 几个人站在任叔的办公室等,视线处就是让人头皮发怵的沙发。周珉想起自己曾惬意地倚靠在上面时,总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具尸体上,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 二十几分钟后,徐渭赶了过来,昌雨指了指任叔亲手做的沙发,“就是它们,你看看是羊皮还是人皮。” 盯着徐渭割了一块儿皮放在证物袋里,叶东的目光转向门外,乌涵还没有过来。 走到鲁吉身边,叶东让他和周珉先等在这里,他去找找乌涵。 厨房内,乌涵盯着四周打量,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但她知道,让任叔失去胳膊的那根电线曾经在电冰箱底下。弯腰看了看,除了脱落的一层白漆外,乌涵没有看到电线在哪里。她猜测,可能是出了事情后,电线已经被拆掉了。 “这里像第一凶案现场吗?”叶东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乌涵从冰箱前直起身子看向他。 摇摇头,她毫无发现,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通风管道是尸人来到这里后装上的。而第一个死者也是死于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杀人与尸人有关,不然,时间也太巧合了。” “那任叔有什么理由杀人?想保护尸人吗?可他与昌雨不一样,即使他想保护尸人,应该不会去伤害普通人。”叶东分析。 乌涵环视厨房,“我在想,将那些男人抬到通风管道里应该需要很大的力气。任叔如果一个人做,他断臂后,是不是太不方便了些。他会不会有同伴帮忙移尸?” 叶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们去通风管道那里看看。” 两人来到通往管道的房间内,看到被砸碎的挡板下刚刚放了一张床,叶东警惕地跑去查看,“有人上去了。”他踩着床面正要向上爬,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脸颊和额头上。 抬头看去,挡板的缝隙内正在往外溢血,叶东打开手机照明,漆黑的洞口隐约可见一个人形,他慢慢将头伸进挡板内,半晌,弯下腰对乌涵说:“里面有具死尸是任叔。” 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昌雨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徐渭那里有结果了,那些沙发是动物的皮,不是人的。” 第55章 死亡之惑 乌涵打鬼的半个小时前。 孤儿院厨房内,一个全身赤裸的人慢慢走入,他脖子里戴了根红绳子,手里拿了把大锤子,神情低落地站在电冰箱前。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回神时又将冰箱移走,用锤子朝着腾出来的墙面敲去。只是一下,墙上的白漆就脱落下来,一根被从中间剪断的电线垂落在了地面。 “你干什么?”戴红绳的人身后走来一个矮个子,他见红绳子拿起电线的姿势,激动地喊起来,“你要做什么?” “一切都该结束了。”红绳子握紧电线慢慢靠近自己的心脏,“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我不想每天这样辛苦的活着,我受够了。”指了指自己,他愤怒地龇牙咧嘴,“我有病,我他妈的不正常。” “不,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 将电线对准矮个子,“你也不正常,我们都他妈的不正常。”红绳子激动,手里的电线随时可能甩到自己身上,“你知道我每天伪装的多辛苦吗?我受不了了。我早该死了。” “不。”矮个子朝他伸去手,“该死的不是你,是他,我们杀了他,一切才是真正的结束。” “你疯了。”红绳子低声吼了句,由于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儿海绵。 “我是疯了,为了你,我疯了又如何。”矮个子几乎是哭求,身子半躬,膝盖微曲,像是要给红绳子跪下一样,“都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事情,一切都是因为我。”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去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们才能好好活着。” “你还想杀人?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边走边解衣服,矮个子眼中泛出柔色,他不再继续会让眼前人激动的话题,而是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 “你别过来。”红绳子虽然拒绝,可是眼中是对矮个子身体的渴望,“我们这样是不能被原谅的。” “我不在乎。”矮个子贴紧面前的人,将他手中的电线拿走扔在一边,诱惑地喘息声进入红绳子耳朵,他控制不住地开始亲吻矮个子,两人在厨房冰凉的地面上纠缠起来。 红绳子抽搐着身子,又快又用力,他想赶紧结束,又舍不得就这样结束,眼睛在矮个子和那根电线之间徘徊着。 突然间,他身子一抖,在矮个子舒服地叫出来时,他一把抓过来电线,对矮个子哭道:“该死的不是他,是我们。” 话音刚落,他绝望地看一眼窗外,将电线猛地插入口中。 郊外瓦房上。 乌涵膝盖抵着瓦片,半跪在房顶,她惊讶地看向叶东,“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东沿着屋顶向下走,来到乌涵身旁。他给乌涵解释一番后,和她一起从房顶下来。两人找到了鲁吉、周珉,驱车赶回了孤儿院。 从车上跳下,乌涵对叶东说:“你们去找昌雨,我去厨房找线索。一会儿与你们汇合。” 点点头,叶东看向昌雨亮着灯的办公室,朝那里跑去。 “昌雨,任叔呢?”叶东刚刚跑上楼,昌雨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锁好门,看了眼神情焦急的几人,回了句:“任叔离开了,他计划这些天去休假。你们刚去打鬼,他就走了。”昌雨见叶东蹙眉,心里奇怪,“怎么了?” “任叔是杀人犯。”鲁吉直接道。 昌雨不明白,“什么杀人犯?” 叶东走近她,“管道里那些人,是任叔杀的。” “凭什么这么说。”昌雨不肯相信,“任叔不是这种人,他尊重每一个人,他不会做这种事。” “就凭他没有左手。”叶东伸出右手面对昌雨,“你知道管道里那些尸体为什么都是右手向前,左手贴在腰旁吗?不是因为他们想指给我们看什么,而是因为,在管道里移动他们只能用拖行,而拖行他们的人只有一条胳膊。” 比划了一下两只手拽人的动作,叶东解释,“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用两只手拽着尸体移动,尸体的姿势应该是由双臂高举过头顶,如今我们见到的尸体只有一只胳膊举着,说明拖他的人不方便用双手。” “就凭这个你们就确定是任叔做的吗?”昌雨还是不愿相信,“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这就是我们想来问他的原因。”叶东对愣愣的昌雨道:“任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能让他回来吗?” “我给他打电话。”呼出一口气,昌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可是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走去拧动门把手,任叔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昌雨领人走了进去,她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一封信。 将没有封口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半折叠的纸,昌雨展开纸面看到了八个字:是我杀的,我需要皮。 “任叔?”昌雨惊愕时,手里的纸被叶东拿走,他看到这封信后,也很惊讶。 鲁吉凑了过来,看完信纸内容后蹙起眉头,一副困惑模样,“他承认了?他怎么知道我们已经猜出他是凶手了?还是说这就是一个巧合,他承认时,我们刚好猜了出来。” “需要皮。”叶东注意到了这个词,他很不理解‘需要皮’是什么意思,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他仔细地想了想。 手指触碰沙发表面,光滑柔软,触感很好的软皮让他心里一惊,全身骤然透凉。他慢慢低下头,咽了口吐沫。 人皮?这个沙发 从沙发上猛地站起,在鲁吉要坐下去时,叶东一把拽起他,“我敢打赌,你不会想坐在上面。” 听他这样说,鲁吉也反应过来,指着皮沙发惊恐,“‘需要皮’不会是说它。” 点点头,叶东沉声回:“我想应该是。” 见了这幅情形,昌雨也没有料到,她立刻联系徐渭过来检查沙发。 几个人站在任叔的办公室等,视线处就是让人头皮发怵的沙发。周珉想起自己曾惬意地倚靠在上面时,总觉得自己是坐在一具尸体上,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 二十几分钟后,徐渭赶了过来,昌雨指了指任叔亲手做的沙发,“就是它们,你看看是羊皮还是人皮。” 盯着徐渭割了一块儿皮放在证物袋里,叶东的目光转向门外,乌涵还没有过来。 走到鲁吉身边,叶东让他和周珉先等在这里,他去找找乌涵。 厨房内,乌涵盯着四周打量,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但她知道,让任叔失去胳膊的那根电线曾经在电冰箱底下。弯腰看了看,除了脱落的一层白漆外,乌涵没有看到电线在哪里。她猜测,可能是出了事情后,电线已经被拆掉了。 “这里像第一凶案现场吗?”叶东的声音由身后传来,乌涵从冰箱前直起身子看向他。 摇摇头,她毫无发现,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通风管道是尸人来到这里后装上的。而第一个死者也是死于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杀人与尸人有关,不然,时间也太巧合了。” “那任叔有什么理由杀人?想保护尸人吗?可他与昌雨不一样,即使他想保护尸人,应该不会去伤害普通人。”叶东分析。 乌涵环视厨房,“我在想,将那些男人抬到通风管道里应该需要很大的力气。任叔如果一个人做,他断臂后,是不是太不方便了些。他会不会有同伴帮忙移尸?” 叶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们去通风管道那里看看。” 两人来到通往管道的房间内,看到被砸碎的挡板下刚刚放了一张床,叶东警惕地跑去查看,“有人上去了。”他踩着床面正要向上爬,一滴血落在了他的脸颊和额头上。 抬头看去,挡板的缝隙内正在往外溢血,叶东打开手机照明,漆黑的洞口隐约可见一个人形,他慢慢将头伸进挡板内,半晌,弯下腰对乌涵说:“里面有具死尸是任叔。” 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昌雨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徐渭那里有结果了,那些沙发是动物的皮,不是人的。” 第28章 号加更一章 屋子外围满了孤儿院的员工,昌雨没有出现,乌涵想,她一定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被砍下右臂的任叔躺在地上,徐渭正在给他做尸检,鲁吉、周珉挡着门不让人进入。 任叔右肩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灰色的袖子翻着毛糙的碎边,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叶东半蹲在尸体旁,看了看任叔的衣服,“听昌雨说,他打算去休假,可这身睡衣不像要出门的样子啊。”他问徐渭,“能查出来死亡时间吗?” “大约一个小时前。”徐渭捏起他拖鞋底下的一块儿染血的碎布与衣服做了对比,“这块儿碎布料是从他这身衣服上落下的。凶手砍下他手臂时连同衣服一块儿切断,所以有碎料掉落了下来。” 乌涵往他鞋底凑去,“凶手砍下他手臂时,他一定是站着的,这样他鞋底才会粘上碎料和血。” “是。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可见,他对凶手这样做没有防备。他们可能认识。”徐渭捏捏任叔的嘴巴,满嘴的淤血流了出来。徐渭站起身,取下手套,“他的死因和那几个被剥皮的死尸一样。”指向他的胸口明显的烧痕,“有人将电线伸向了他的胸口。” “又是电。”乌涵握拳,那个杀人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根电线到底在哪里? 叶东的眼睛横向门外未散开的人群,“我想,‘电’,是凶手给我们的提示。” 听他这样说,大家同时看向他。 “我们之前发现的五具尸体,除了几处明显的共同点外,还有一个死亡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被电死的。”叶东踱步,“我们只顾得查死者的身份和被害原因,却没有注意‘电’这个问题。所以,凶手发现,他设计的死亡都太过复杂,分散了我们对主要问题的关注。” 乌涵问:“你是说,凶手想通过任叔告诉我们,他想要我们注意‘电’的问题?” 点点头,叶东分析,“这起通风管道藏尸案,凶手可能因为报复心理将被害人先电死,后剥皮。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反而给大家带去了误导,致使我们将怀疑目标转到了任叔身上。所以,他这次就将嫌疑犯给杀死,又将他的右臂砍下,想要告诉我们,任叔是凶手的推断都是错的,真正的凶手还在孤儿院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鲁吉不明白,“有人替他背了黑锅不好吗?” “是啊。”周珉道:“任叔不是写了一封信吗?他在信里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要争抢着做这个凶手呢?” 乌涵恍然大悟,“我想,凶手再次作案的原因正是因为任叔替自己背了黑锅的原因。凶手希望这件案子被查清楚,他或许有个故事想要我们通过查案看清楚。而任叔并不想让这个故事被发现,所以想在自己身上了结了这件事。” 指着通风管道,乌涵道:“其实,将尸体送往通风管道的确实是任叔,叶东的分析也是对的,有人和任叔一起将尸体藏进了管道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某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些尸体,他们明白了凶手想要揭露的事情,所以想要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转看地上的任叔,乌涵蹙眉,“任叔替凶手将尸体藏在了尸人较多的地方,是因为任叔可能一直都知道尸人的秘密,所以,想要利用尸人身上的味道来掩盖尸体的味道。他可能没想到藏在管道里会被人发现,所以昌雨去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会有惊讶的表情。” “没错。”叶东接话,“我们可以顺着这个往上推测,任叔为什么要移尸呢?是不是他闻到了腐尸的味道,觉得藏在原来的地方并不安全。因为尸体被发现,秘密也会随之出现。” 乌涵点头,“又或者,是和任叔一起移尸的人发现了这些尸体,就去求任叔帮忙。毕竟任叔在这所孤儿院很受尊重,大家都很信任他。所以,以前藏尸的地方,一定在员工休息区以外。” 叶东:“从任叔遇害来看,凶手是这所孤儿院内并不信任他的人。凶手杀了他,应该是报复他打扰了自己的计划。”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突然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后,朝着张望抹泪的人群喊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件事,有关于‘电’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你收手。” 大家看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乌涵也不要每个人都明白,她知道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她只是要凶手一个人明白就行。凶手想要他们揭开一个秘密,所以会不停地提醒他们,从目前来看,凶手提醒的方式有些过于极端了。 鲁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要费五年这样长的时间。” 从凶案现场离开,乌涵转入昌雨的办公室,她斜靠着沙发愣神,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眼眶微红,眼角显有湿痕,她一定很难过。 “任叔的事,你节哀顺变。”乌涵很少安慰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决定再也不会说别的了。 昌雨坐直身子,问了句,“有结果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摇摇头,乌涵不语。 “任叔不该被这件事牵连,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是益友。他不说大道理,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道理。这些年,他像是父亲一样的对我,在我每一次堕落之前,他都能及时将我拽回来。我没有变成恶魔昌雨,他有很大的功劳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的。” “是啊,我这种人才该死。”乌涵冷笑一声。 昌雨抱歉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你。” “我明白。”乌涵见她精神尚好,从座位上起身,“孩子和任叔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别太难过。” 她从昌雨的办公室离开,倚靠着房门出神,半晌,坐在地上笑了起来,“原来,好人也会死,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小涵。”叶东赶来找她,见她这幅样子,担心地蹲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歇歇。”乌涵的意思叶东并没有听出来,他笑了笑,坐在了她一旁陪她一起休息。 倚靠墙壁,叶东横眼看她,无意间瞥到她的手腕,蹙眉,“你的手表呢?” 看了看有表痕的手腕,乌涵淡淡,“装旅行包里了。” “坏了吗?” 摇头,“是用不到了。” “小涵。” 乌涵笑看他,“有你们,比手表管用多了我是这样想的,不是放弃了。”她站起身,不想让叶东再问,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站在同样起身的叶东面前,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了句真心话,“谢谢你,叶东。” “这种语气不常见,我接了。”叶东伸手与她握了握,松开她时向前一步,将她轻轻抱入怀里,在她耳边用了极小的声音道:“小涵,活下去,你值得活下去。” 松开愣怔的女人,叶东摆摆手先转身离开,“回味完了来参加会议啊,大家等着你呢。” 揉揉很久都没有动静的左肩,乌涵想:怎么能回味完呢?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想要用一辈子回味。可是她不会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推开门,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乌涵顿步看去,才知道鲁吉他们向刘姐借了锅碗,煮起了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酒放在乌涵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鲁吉招呼她快过来,“坐这里,肯定饿了。”给她递过去碗筷,鲁吉将煮好的面先给她盛上,“趁热吃。” 周珉递来一个杯子,拿出泡在热水里的酒瓶子给她倒上,“喝点儿酒暖和暖和。” 点点头,乌涵没有说话,埋头认真吃饭。 “要不要打电话让昌雨也吃点儿。”叶东坐在了乌涵一旁,征询她的意见。 “她不会来的,她现在一定独自去见任叔了。”乌涵轻声回。 鲁吉感叹,“两个人看着跟父女似的,任叔这一走,昌雨一定很伤心。” 叶东灌了一杯热酒,“这件事我们还是了解的太少,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没有深入调查。任叔的死,我们也有责任。” 鲁吉拍拍他的肩膀,“凶手想要我们发现的真相我们还没有看清,所以,我们要赶在凶手再提供线索之前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否则,凶手可能会再次杀人。” “是啊。”周珉举着筷子,“从目前来看,最关键的在于这个‘电’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想,是不是这座孤儿院有人触电了,却没人管,这个凶手和触电的人认识,想要报仇。”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记得任叔也是因为救了一个险些触电的孩子才断手的,所以,这座孤儿院应该有这类的安全隐患。” 叶东觉得有道理,“这个我们回头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生过触电一类的惨案。我们也可以让小涵召唤一下任叔的魂魄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一些凶手的信息。” 再看沉默的乌涵,叶东问:“你打鬼时可以用左眼招魂,那平常呢?” “也可以。”乌涵放下筷子,瞥三人一眼,“左眼招魂我很少用,一般都是用冥火。是因为用眼睛招魂时需要念咒,我不是很在行。” 鲁吉:“没事,你可以试试,如果不行,我们还能调查呢。” 点点头,乌涵拿起酒杯灌了一口,如同喝了一杯暖泉,她干涩的心瞬间活了起来,也温暖起来。她举起杯子看向周珉。 “还要喝?你醉着招魂,一定很有意思。”周珉最近越来越和她能玩儿的开了,说的话也十分有趣,乌涵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朋友。 “我们碰杯。”乌涵第一次主动邀酒,她脸颊上印出绯红,很漂亮。 “好啊。”鲁吉举着杯子,“这样,我们每人说一句祝福的话,然后一起喝。” 大伙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举杯等着他先说。 “等我啊。”鲁吉笑了起来,站起身,“我没啥愿望,再见林森一面是必须的,不算愿望。”他想了想,将杯子端高些,“我希望,小涵能够长命百岁。” 瞪大眼睛,乌涵屏住呼吸,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珉站起身,“我的愿望也简单,祝小涵马到成功。” “你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叶东看愣怔的乌涵一眼,笑着站起身,“我说些正常的啊。”他一只手将乌涵从身边牵了起来,“那我就祝小涵做我们一辈子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 乌涵捂着嘴巴不说话,神情冷淡,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一样,可是,眼睛却不敢眨巴,她怕落下来什么丢她面子的‘水珠’,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以前不是,现在,她还不想是。 “来,小涵就不用许愿了,我们干杯。”鲁吉将酒杯端举中间,大家看向慢慢举起杯子的乌涵,和她碰了一下,一口饮干。 “好了。快吃饭,一会儿还要干活呢,我们要抓紧时间。”鲁吉吩咐一句,坐下来开始对付眼前的饭菜。大家都不看乌涵,各自吃着饭,模样自然。 乌涵慢慢坐下,拿起筷子,手有些抖地挑起碗里的面,哽咽着送入口中。她真喜欢这一幕,喜欢的,全身忍不住颤抖。 此时,孤儿院的大门慢慢打开,一辆红色的尼桑疾驰而入。 第28章 号加更一章 屋子外围满了孤儿院的员工,昌雨没有出现,乌涵想,她一定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被砍下右臂的任叔躺在地上,徐渭正在给他做尸检,鲁吉、周珉挡着门不让人进入。 任叔右肩上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灰色的袖子翻着毛糙的碎边,衣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叶东半蹲在尸体旁,看了看任叔的衣服,“听昌雨说,他打算去休假,可这身睡衣不像要出门的样子啊。”他问徐渭,“能查出来死亡时间吗?” “大约一个小时前。”徐渭捏起他拖鞋底下的一块儿染血的碎布与衣服做了对比,“这块儿碎布料是从他这身衣服上落下的。凶手砍下他手臂时连同衣服一块儿切断,所以有碎料掉落了下来。” 乌涵往他鞋底凑去,“凶手砍下他手臂时,他一定是站着的,这样他鞋底才会粘上碎料和血。” “是。他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可见,他对凶手这样做没有防备。他们可能认识。”徐渭捏捏任叔的嘴巴,满嘴的淤血流了出来。徐渭站起身,取下手套,“他的死因和那几个被剥皮的死尸一样。”指向他的胸口明显的烧痕,“有人将电线伸向了他的胸口。” “又是电。”乌涵握拳,那个杀人的房间到底在哪里?那根电线到底在哪里? 叶东的眼睛横向门外未散开的人群,“我想,‘电’,是凶手给我们的提示。” 听他这样说,大家同时看向他。 “我们之前发现的五具尸体,除了几处明显的共同点外,还有一个死亡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被电死的。”叶东踱步,“我们只顾得查死者的身份和被害原因,却没有注意‘电’这个问题。所以,凶手发现,他设计的死亡都太过复杂,分散了我们对主要问题的关注。” 乌涵问:“你是说,凶手想通过任叔告诉我们,他想要我们注意‘电’的问题?” 点点头,叶东分析,“这起通风管道藏尸案,凶手可能因为报复心理将被害人先电死,后剥皮。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反而给大家带去了误导,致使我们将怀疑目标转到了任叔身上。所以,他这次就将嫌疑犯给杀死,又将他的右臂砍下,想要告诉我们,任叔是凶手的推断都是错的,真正的凶手还在孤儿院里。”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鲁吉不明白,“有人替他背了黑锅不好吗?” “是啊。”周珉道:“任叔不是写了一封信吗?他在信里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要争抢着做这个凶手呢?” 乌涵恍然大悟,“我想,凶手再次作案的原因正是因为任叔替自己背了黑锅的原因。凶手希望这件案子被查清楚,他或许有个故事想要我们通过查案看清楚。而任叔并不想让这个故事被发现,所以想在自己身上了结了这件事。” 指着通风管道,乌涵道:“其实,将尸体送往通风管道的确实是任叔,叶东的分析也是对的,有人和任叔一起将尸体藏进了管道里。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某一个地方发现了这些尸体,他们明白了凶手想要揭露的事情,所以想要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转看地上的任叔,乌涵蹙眉,“任叔替凶手将尸体藏在了尸人较多的地方,是因为任叔可能一直都知道尸人的秘密,所以,想要利用尸人身上的味道来掩盖尸体的味道。他可能没想到藏在管道里会被人发现,所以昌雨去告诉他这件事时,他会有惊讶的表情。” “没错。”叶东接话,“我们可以顺着这个往上推测,任叔为什么要移尸呢?是不是他闻到了腐尸的味道,觉得藏在原来的地方并不安全。因为尸体被发现,秘密也会随之出现。” 乌涵点头,“又或者,是和任叔一起移尸的人发现了这些尸体,就去求任叔帮忙。毕竟任叔在这所孤儿院很受尊重,大家都很信任他。所以,以前藏尸的地方,一定在员工休息区以外。” 叶东:“从任叔遇害来看,凶手是这所孤儿院内并不信任他的人。凶手杀了他,应该是报复他打扰了自己的计划。” 似是想到什么,乌涵突然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后,朝着张望抹泪的人群喊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件事,有关于‘电’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你收手。” 大家看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乌涵也不要每个人都明白,她知道凶手就在他们之中,她只是要凶手一个人明白就行。凶手想要他们揭开一个秘密,所以会不停地提醒他们,从目前来看,凶手提醒的方式有些过于极端了。 鲁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要费五年这样长的时间。” 从凶案现场离开,乌涵转入昌雨的办公室,她斜靠着沙发愣神,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眼眶微红,眼角显有湿痕,她一定很难过。 “任叔的事,你节哀顺变。”乌涵很少安慰人,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决定再也不会说别的了。 昌雨坐直身子,问了句,“有结果了吗?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摇摇头,乌涵不语。 “任叔不该被这件事牵连,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师,是益友。他不说大道理,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道理。这些年,他像是父亲一样的对我,在我每一次堕落之前,他都能及时将我拽回来。我没有变成恶魔昌雨,他有很大的功劳这样的人,应该长命百岁的。” “是啊,我这种人才该死。”乌涵冷笑一声。 昌雨抱歉地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你。” “我明白。”乌涵见她精神尚好,从座位上起身,“孩子和任叔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你别太难过。” 她从昌雨的办公室离开,倚靠着房门出神,半晌,坐在地上笑了起来,“原来,好人也会死,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小涵。”叶东赶来找她,见她这幅样子,担心地蹲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想歇歇。”乌涵的意思叶东并没有听出来,他笑了笑,坐在了她一旁陪她一起休息。 倚靠墙壁,叶东横眼看她,无意间瞥到她的手腕,蹙眉,“你的手表呢?” 看了看有表痕的手腕,乌涵淡淡,“装旅行包里了。” “坏了吗?” 摇头,“是用不到了。” “小涵。” 乌涵笑看他,“有你们,比手表管用多了我是这样想的,不是放弃了。”她站起身,不想让叶东再问,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站在同样起身的叶东面前,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了句真心话,“谢谢你,叶东。” “这种语气不常见,我接了。”叶东伸手与她握了握,松开她时向前一步,将她轻轻抱入怀里,在她耳边用了极小的声音道:“小涵,活下去,你值得活下去。” 松开愣怔的女人,叶东摆摆手先转身离开,“回味完了来参加会议啊,大家等着你呢。” 揉揉很久都没有动静的左肩,乌涵想:怎么能回味完呢?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想要用一辈子回味。可是她不会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推开门,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 乌涵顿步看去,才知道鲁吉他们向刘姐借了锅碗,煮起了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酒放在乌涵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鲁吉招呼她快过来,“坐这里,肯定饿了。”给她递过去碗筷,鲁吉将煮好的面先给她盛上,“趁热吃。” 周珉递来一个杯子,拿出泡在热水里的酒瓶子给她倒上,“喝点儿酒暖和暖和。” 点点头,乌涵没有说话,埋头认真吃饭。 “要不要打电话让昌雨也吃点儿。”叶东坐在了乌涵一旁,征询她的意见。 “她不会来的,她现在一定独自去见任叔了。”乌涵轻声回。 鲁吉感叹,“两个人看着跟父女似的,任叔这一走,昌雨一定很伤心。” 叶东灌了一杯热酒,“这件事我们还是了解的太少,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没有深入调查。任叔的死,我们也有责任。” 鲁吉拍拍他的肩膀,“凶手想要我们发现的真相我们还没有看清,所以,我们要赶在凶手再提供线索之前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否则,凶手可能会再次杀人。” “是啊。”周珉举着筷子,“从目前来看,最关键的在于这个‘电’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想,是不是这座孤儿院有人触电了,却没人管,这个凶手和触电的人认识,想要报仇。”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记得任叔也是因为救了一个险些触电的孩子才断手的,所以,这座孤儿院应该有这类的安全隐患。” 叶东觉得有道理,“这个我们回头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发生过触电一类的惨案。我们也可以让小涵召唤一下任叔的魂魄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一些凶手的信息。” 再看沉默的乌涵,叶东问:“你打鬼时可以用左眼招魂,那平常呢?” “也可以。”乌涵放下筷子,瞥三人一眼,“左眼招魂我很少用,一般都是用冥火。是因为用眼睛招魂时需要念咒,我不是很在行。” 鲁吉:“没事,你可以试试,如果不行,我们还能调查呢。” 点点头,乌涵拿起酒杯灌了一口,如同喝了一杯暖泉,她干涩的心瞬间活了起来,也温暖起来。她举起杯子看向周珉。 “还要喝?你醉着招魂,一定很有意思。”周珉最近越来越和她能玩儿的开了,说的话也十分有趣,乌涵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朋友。 “我们碰杯。”乌涵第一次主动邀酒,她脸颊上印出绯红,很漂亮。 “好啊。”鲁吉举着杯子,“这样,我们每人说一句祝福的话,然后一起喝。” 大伙儿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举杯等着他先说。 “等我啊。”鲁吉笑了起来,站起身,“我没啥愿望,再见林森一面是必须的,不算愿望。”他想了想,将杯子端高些,“我希望,小涵能够长命百岁。” 瞪大眼睛,乌涵屏住呼吸,还没有反应过来,周珉站起身,“我的愿望也简单,祝小涵马到成功。” “你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叶东看愣怔的乌涵一眼,笑着站起身,“我说些正常的啊。”他一只手将乌涵从身边牵了起来,“那我就祝小涵做我们一辈子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 乌涵捂着嘴巴不说话,神情冷淡,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一样,可是,眼睛却不敢眨巴,她怕落下来什么丢她面子的‘水珠’,她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以前不是,现在,她还不想是。 “来,小涵就不用许愿了,我们干杯。”鲁吉将酒杯端举中间,大家看向慢慢举起杯子的乌涵,和她碰了一下,一口饮干。 “好了。快吃饭,一会儿还要干活呢,我们要抓紧时间。”鲁吉吩咐一句,坐下来开始对付眼前的饭菜。大家都不看乌涵,各自吃着饭,模样自然。 乌涵慢慢坐下,拿起筷子,手有些抖地挑起碗里的面,哽咽着送入口中。她真喜欢这一幕,喜欢的,全身忍不住颤抖。 此时,孤儿院的大门慢慢打开,一辆红色的尼桑疾驰而入。 第57章 关系之谜 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叶东起身走近窗户,看向那辆他有印象的车子,指着道:“那个叫何歆的女人和脑子有问题的男人来了。” 跑到窗户旁,乌涵看去,任叔脑子有问题的儿子哭着从车里走出,害怕地跟着依然对他大吼大叫的何歆,走进了办公楼。 “这个何歆不是刘姐的女儿吗?她这样欺负任叔的儿子,也不怕任叔不高兴?”鲁吉也凑过来看。 周珉推了推眼镜,“可能是那个男的精神有问题,不会告状,何歆不害怕罢了。” “其他人可看着呢。”鲁吉离开窗户坐回饭桌。 周珉挑眉,“一个是任叔的儿子、一个是刘姐的女儿,没人会去嚼舌根的。” 坐回凳子,叶东将胳膊放在桌上,惬意地抱臂,“应该是昌雨通知刘叔的儿子来见他的。这男的也知道哭,看来不算太傻。” 垂目想了想,乌涵提议,“我们去见见那个男的和何歆。或许还能得到些意外收获呢,毕竟我们现在知道的消息都太少了。” “好。”大伙也觉得见见他们最好,站起身和乌涵一起离开了屋子。 眼前涌出一拨人,昌雨的办公室没有关门,有许多员工抹着眼泪从里面走出,应该是群向任叔的儿子表达哀悼的人。 走到办公室门口,叶东看不出昌雨这会儿得不得空,他敲了敲门,算作询问。 昌雨抬眼看向他们,“进来。” 她坐在软皮沙发上,旁边坐着倒在她肩上低泣的男人,正是任叔的傻儿子。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温馨,任叔如果在,可能会很开心。又或者,任叔可能更希望此刻陪着那个男人的是他女儿。 “那是任泽,任叔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五了。”刘姐从门外走来,站到了乌涵身边,她眼圈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见乌涵盯着自己,她呼了口气,恳求般地说:“请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杀人犯,不能让老任白死了。” “我们会尽力。”叶东见乌涵只是打量人家,不打算回话的态度,替她说了句。 刘姐感激地点点头,眼睛瞥向擦了擦鼻子的任泽,“老任的这个孩子怪可怜的,他得了一种病,就成这样了。” “什么病?”叶东、乌涵同时问。 刘姐想了想,“好像叫脱髓鞘病。” 鲁吉好奇,“这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啊。” “这种病症比较罕见,得这种病会影响智力、精神、感官和视力,也会出现小便障碍,总之,很折磨人。”刘姐叹口气,“这孩子小时候就比别人反应慢,显得笨些,但是,也和普通孩子没两样。谁知,到了十五岁时,他的记忆力开始出现衰退,突然像傻了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老任请人给他看了看,那人说这孩子得了精神病,好不了了。” “那,脱髓鞘病跟精神病不是一类的。”鲁吉打量着任泽,想起他那天在车里上厕所的样子,自己还笑话他。现在想想,那个人正在经历旁人无法理解的不幸和痛苦,自己却嘲笑了他,真是该死。 “这两种病不是一类的。”刘姐没有注意到鲁吉懊悔的神色,给他解释道:“脱骨鞘病的病人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是个精神病。这种病让任泽的智力越来越低,和他现在的年龄已经不相符了。他的心理年龄每年都在退化,这些年退化的尤其快。现在虽然二十五岁,其实心理年龄才八九岁。”停话,刘姐瞥向走进屋子的漂亮女人,迎了过去,“歆歆啊,去照顾着点儿小泽。” 乌涵认识进屋的女人,正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不情愿地翻翻白眼,何歆走到任泽一旁,在与他间隔一拳的位置坐下。她从包里拿出镜子自顾自地照了起来,与任泽完全没有互动。 蹙眉,乌涵记得昌雨说过何歆是喜欢任泽的,现在的态度,她完全看不出来何歆对任泽有任何喜欢的意思。就连那次她因为任泽弄脏了自己的车,从而将他从车上拽下了吼叫时,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存在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昌雨没必要骗自己,到底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时,小常端着水壶走了进来,她给昌雨和何歆倒上一杯茶,给任泽倒水时,特意给他吹了吹,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慢点儿喝。她对任泽的态度要比何歆对任泽的态度好上几百倍,这让乌涵更加怀疑任泽和何歆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凑近叶东耳边低声议论,“我记得昌雨说,刘姐和任叔的相识是因为他们的两个孩子最先认识。还说何歆喜欢那个得病的任泽,可是,我看他们两人的互动,还没有昌雨、小常与任泽的多,真是奇怪。” “你是说,昌雨骗你?任叔和刘姐其实不是这样认识的?”叶东浅浅弯了些腰,方便与乌涵悄声嘀咕。 摇摇头,“这件事昌雨没必要说谎。所以,我怀疑何歆与任泽的关系会与传言不符是有原因的。” “她。”叶东指向冲任泽招招手离开的小常,“我觉得你能从小常那里问出来。” 嘟嘴,乌涵有些不情愿去问她,“小常认为我对尸人有偏见,不怎么搭理我。” “唉!”叶东无奈地揉揉额头,“你这人际关系啊。”他立直身子,双手放在兜里,转动身子瞥向乌涵,“我去问,你等着收消息。” “快去。”乌涵助推了他一把,“我去找任泽聊聊天。” 沙发上的两人相互依偎而坐,表情一样,木讷呆滞。乌涵站到他们面前,“昌雨,我有话想单独和任泽聊聊。” 抬头看向乌涵,昌雨拍拍任泽的脸颊,回道:“没有熟悉的人,他不会说话的。” “我就是带他去见熟悉的人。”乌涵伸出一只手,用了较冷的语气,看向任泽,“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害怕地抓紧昌雨的胳膊,任泽摇摇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心里又不想去。 “他” “昌雨。”乌涵打断要替任泽回绝的人,“我现在是在帮你,也在帮任叔。” 呼一口气,昌雨垂目想了想,笑着看向一直摇头拒绝的任泽,柔声道:“小泽乖,跟着这个姐姐去玩儿一会儿行吗?昌雨姐还有事情要忙。” 钻入昌雨怀中,任泽摇头。 乌涵觉得别扭,这个男人的打扮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成熟许多,她不仅要做他的姐姐,还有用哄孩子的语气同他交流,她做起来一定很费力。或者,她根本就不打算去做。 站起身,昌雨也将任泽一起拽了起来,将他的手交给乌涵,顺便安慰他,“这个姐姐会变戏法,小泽去看戏,一会儿昌雨姐就去接你。” 怀疑地瞥向乌涵,任泽想了想,对昌雨胆怯地嘟囔,“姐姐要早点来接我。” “去,我很快就去接你。”昌雨对乌涵点点头,顺便叮嘱,“看紧点儿,别让他跑丢了。” 跑丢?八九岁的孩子没这么笨。乌涵瞟向低头牵着自己的任泽,恍然明白:他好像记忆力也不好,应该记不得路。 “姐姐。”路上,任泽问一直不说话的乌涵,“我真的能见到爸爸吗?” 看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人,乌涵冷声,“他死了,见不见得到还不一定。” “死?”任泽揉了揉眼角,“死了,是不是指,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谁告诉你的?” “何歆说的。” 乌涵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推论,何歆不喜欢任泽。因为她都懒得欺骗他,哄他,而是向一个明明很好骗的人说了很直白的话。 而乌涵也没注意到,她自己也很直白,“何歆说得对,你爸死了,就不会回来了。” 任泽着急起来,“我不想让爸爸死,我只有他了。” 瞪他一眼,“你是小孩儿吗?知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想开点儿。”这句话乌涵觉得熟悉,似是曾给枯井边遇到的一个女孩儿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女孩儿曾经问她 “姐姐想的开吗?”这里,任泽也问了她一句。 乌涵以前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儿,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触,竟回了句,“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转入放杂物的屋子,地面上仍有一点点未擦干净的血迹,乌涵将房门反锁,她不想一会儿招魂的时候让任泽跑了,还得分心去找他。 “姐姐,你干嘛?” 乌涵发现,任泽不傻,只是记忆力有缺陷,他身体不协调,智力又比看起来的年岁低,大家才拿他当傻子。如果他真的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样也算正常。 瞥他一眼,乌涵没有心思地回了句,“招魂。” “招魂?”任泽害怕地后退一步,身子有些抖,“是招鬼的意思吗?” “你还知道鬼?”乌涵冷笑一声,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翻看其中一页,不再理会缩在墙角埋头数数的人。 “十一、十二”任泽的声音很大,看来,他很害怕。 不过,这样影响了乌涵记咒语,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尽管他提醒并要求任泽声音小些,那人像是听不懂一样,越数越激动。 摇摇头,乌涵叹口气,闭上了右眼,不一会儿,左眼溢出蓝光,慢慢又转为绿色,如同圣诞树上闪烁的一盏绿灯,忽明忽暗,始终无法保持持续的溢光。 闭上左眼,乌涵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大口地喘起气来。休息了一会儿,她索性坐了下来,再背咒语,扔下书本继续试。 终于,眼睛里泛出的绿光开始保持平稳,流畅地溢出光彩。她的一半脸都被遮掩在越来越强的光亮中,让她看起来像个只有一只眼的恐怖生灵。 左眼扫看的每一处地方,那里曾经出现过的血迹,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乌涵眼前。她惊愕地站起身,仿佛眼前就有一具尸体,被凶手拖行走过。尸体的模样、凶手的模样,乌涵并不能看清,她想,她的能力还不够,可是,拖行的痕迹,血淋淋地映在了眼睛里。 左眼招魂。 乌涵总算明白,为什么要给她一只左眼了,原来不是只为了让她看到空间缝隙,而是因为,这只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招魂,在记录它看得见、看不见的所有时刻。 乌涵惊愕,若是这四年来她能一直训练左眼的话,怕是已经能看到更加真实的情形了。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行凶的人,这只左眼,都会让她看到。她甚至可以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揪出凶手,不用再这样赚命生活了。 若不是这次大屠杀,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左眼的神奇之处。 乌涵,有些后悔之前过于依赖冥火了。 转动门把手,乌涵沿着左眼才能看到的血迹从屋子里走出,每一步,她都感觉离凶案现场更近了些。四周像是一座黑色的森林,一切都漆黑混沌,只有那道血色泛着幽深的暗红,作为最特别的存在,清晰地出现在了乌涵的左眼里。 第57章 关系之谜 听见了汽车的声音,叶东起身走近窗户,看向那辆他有印象的车子,指着道:“那个叫何歆的女人和脑子有问题的男人来了。” 跑到窗户旁,乌涵看去,任叔脑子有问题的儿子哭着从车里走出,害怕地跟着依然对他大吼大叫的何歆,走进了办公楼。 “这个何歆不是刘姐的女儿吗?她这样欺负任叔的儿子,也不怕任叔不高兴?”鲁吉也凑过来看。 周珉推了推眼镜,“可能是那个男的精神有问题,不会告状,何歆不害怕罢了。” “其他人可看着呢。”鲁吉离开窗户坐回饭桌。 周珉挑眉,“一个是任叔的儿子、一个是刘姐的女儿,没人会去嚼舌根的。” 坐回凳子,叶东将胳膊放在桌上,惬意地抱臂,“应该是昌雨通知刘叔的儿子来见他的。这男的也知道哭,看来不算太傻。” 垂目想了想,乌涵提议,“我们去见见那个男的和何歆。或许还能得到些意外收获呢,毕竟我们现在知道的消息都太少了。” “好。”大伙也觉得见见他们最好,站起身和乌涵一起离开了屋子。 眼前涌出一拨人,昌雨的办公室没有关门,有许多员工抹着眼泪从里面走出,应该是群向任叔的儿子表达哀悼的人。 走到办公室门口,叶东看不出昌雨这会儿得不得空,他敲了敲门,算作询问。 昌雨抬眼看向他们,“进来。” 她坐在软皮沙发上,旁边坐着倒在她肩上低泣的男人,正是任叔的傻儿子。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温馨,任叔如果在,可能会很开心。又或者,任叔可能更希望此刻陪着那个男人的是他女儿。 “那是任泽,任叔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五了。”刘姐从门外走来,站到了乌涵身边,她眼圈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见乌涵盯着自己,她呼了口气,恳求般地说:“请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杀人犯,不能让老任白死了。” “我们会尽力。”叶东见乌涵只是打量人家,不打算回话的态度,替她说了句。 刘姐感激地点点头,眼睛瞥向擦了擦鼻子的任泽,“老任的这个孩子怪可怜的,他得了一种病,就成这样了。” “什么病?”叶东、乌涵同时问。 刘姐想了想,“好像叫脱髓鞘病。” 鲁吉好奇,“这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啊。” “这种病症比较罕见,得这种病会影响智力、精神、感官和视力,也会出现小便障碍,总之,很折磨人。”刘姐叹口气,“这孩子小时候就比别人反应慢,显得笨些,但是,也和普通孩子没两样。谁知,到了十五岁时,他的记忆力开始出现衰退,突然像傻了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老任请人给他看了看,那人说这孩子得了精神病,好不了了。” “那,脱髓鞘病跟精神病不是一类的。”鲁吉打量着任泽,想起他那天在车里上厕所的样子,自己还笑话他。现在想想,那个人正在经历旁人无法理解的不幸和痛苦,自己却嘲笑了他,真是该死。 “这两种病不是一类的。”刘姐没有注意到鲁吉懊悔的神色,给他解释道:“脱骨鞘病的病人很容易让人误认为他是个精神病。这种病让任泽的智力越来越低,和他现在的年龄已经不相符了。他的心理年龄每年都在退化,这些年退化的尤其快。现在虽然二十五岁,其实心理年龄才八九岁。”停话,刘姐瞥向走进屋子的漂亮女人,迎了过去,“歆歆啊,去照顾着点儿小泽。” 乌涵认识进屋的女人,正是刘姐的女儿,何歆。 不情愿地翻翻白眼,何歆走到任泽一旁,在与他间隔一拳的位置坐下。她从包里拿出镜子自顾自地照了起来,与任泽完全没有互动。 蹙眉,乌涵记得昌雨说过何歆是喜欢任泽的,现在的态度,她完全看不出来何歆对任泽有任何喜欢的意思。就连那次她因为任泽弄脏了自己的车,从而将他从车上拽下了吼叫时,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存在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昌雨没必要骗自己,到底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时,小常端着水壶走了进来,她给昌雨和何歆倒上一杯茶,给任泽倒水时,特意给他吹了吹,拍了拍他的脸颊,让他慢点儿喝。她对任泽的态度要比何歆对任泽的态度好上几百倍,这让乌涵更加怀疑任泽和何歆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凑近叶东耳边低声议论,“我记得昌雨说,刘姐和任叔的相识是因为他们的两个孩子最先认识。还说何歆喜欢那个得病的任泽,可是,我看他们两人的互动,还没有昌雨、小常与任泽的多,真是奇怪。” “你是说,昌雨骗你?任叔和刘姐其实不是这样认识的?”叶东浅浅弯了些腰,方便与乌涵悄声嘀咕。 摇摇头,“这件事昌雨没必要说谎。所以,我怀疑何歆与任泽的关系会与传言不符是有原因的。” “她。”叶东指向冲任泽招招手离开的小常,“我觉得你能从小常那里问出来。” 嘟嘴,乌涵有些不情愿去问她,“小常认为我对尸人有偏见,不怎么搭理我。” “唉!”叶东无奈地揉揉额头,“你这人际关系啊。”他立直身子,双手放在兜里,转动身子瞥向乌涵,“我去问,你等着收消息。” “快去。”乌涵助推了他一把,“我去找任泽聊聊天。” 沙发上的两人相互依偎而坐,表情一样,木讷呆滞。乌涵站到他们面前,“昌雨,我有话想单独和任泽聊聊。” 抬头看向乌涵,昌雨拍拍任泽的脸颊,回道:“没有熟悉的人,他不会说话的。” “我就是带他去见熟悉的人。”乌涵伸出一只手,用了较冷的语气,看向任泽,“我带你去见你爸爸。” 害怕地抓紧昌雨的胳膊,任泽摇摇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心里又不想去。 “他” “昌雨。”乌涵打断要替任泽回绝的人,“我现在是在帮你,也在帮任叔。” 呼一口气,昌雨垂目想了想,笑着看向一直摇头拒绝的任泽,柔声道:“小泽乖,跟着这个姐姐去玩儿一会儿行吗?昌雨姐还有事情要忙。” 钻入昌雨怀中,任泽摇头。 乌涵觉得别扭,这个男人的打扮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成熟许多,她不仅要做他的姐姐,还有用哄孩子的语气同他交流,她做起来一定很费力。或者,她根本就不打算去做。 站起身,昌雨也将任泽一起拽了起来,将他的手交给乌涵,顺便安慰他,“这个姐姐会变戏法,小泽去看戏,一会儿昌雨姐就去接你。” 怀疑地瞥向乌涵,任泽想了想,对昌雨胆怯地嘟囔,“姐姐要早点来接我。” “去,我很快就去接你。”昌雨对乌涵点点头,顺便叮嘱,“看紧点儿,别让他跑丢了。” 跑丢?八九岁的孩子没这么笨。乌涵瞟向低头牵着自己的任泽,恍然明白:他好像记忆力也不好,应该记不得路。 “姐姐。”路上,任泽问一直不说话的乌涵,“我真的能见到爸爸吗?” 看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人,乌涵冷声,“他死了,见不见得到还不一定。” “死?”任泽揉了揉眼角,“死了,是不是指,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谁告诉你的?” “何歆说的。” 乌涵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推论,何歆不喜欢任泽。因为她都懒得欺骗他,哄他,而是向一个明明很好骗的人说了很直白的话。 而乌涵也没注意到,她自己也很直白,“何歆说得对,你爸死了,就不会回来了。” 任泽着急起来,“我不想让爸爸死,我只有他了。” 瞪他一眼,“你是小孩儿吗?知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想开点儿。”这句话乌涵觉得熟悉,似是曾给枯井边遇到的一个女孩儿说过同样的话,而那个女孩儿曾经问她 “姐姐想的开吗?”这里,任泽也问了她一句。 乌涵以前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儿,现在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触,竟回了句,“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转入放杂物的屋子,地面上仍有一点点未擦干净的血迹,乌涵将房门反锁,她不想一会儿招魂的时候让任泽跑了,还得分心去找他。 “姐姐,你干嘛?” 乌涵发现,任泽不傻,只是记忆力有缺陷,他身体不协调,智力又比看起来的年岁低,大家才拿他当傻子。如果他真的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样也算正常。 瞥他一眼,乌涵没有心思地回了句,“招魂。” “招魂?”任泽害怕地后退一步,身子有些抖,“是招鬼的意思吗?” “你还知道鬼?”乌涵冷笑一声,从旅行包内拿出记录本,翻看其中一页,不再理会缩在墙角埋头数数的人。 “十一、十二”任泽的声音很大,看来,他很害怕。 不过,这样影响了乌涵记咒语,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尽管他提醒并要求任泽声音小些,那人像是听不懂一样,越数越激动。 摇摇头,乌涵叹口气,闭上了右眼,不一会儿,左眼溢出蓝光,慢慢又转为绿色,如同圣诞树上闪烁的一盏绿灯,忽明忽暗,始终无法保持持续的溢光。 闭上左眼,乌涵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大口地喘起气来。休息了一会儿,她索性坐了下来,再背咒语,扔下书本继续试。 终于,眼睛里泛出的绿光开始保持平稳,流畅地溢出光彩。她的一半脸都被遮掩在越来越强的光亮中,让她看起来像个只有一只眼的恐怖生灵。 左眼扫看的每一处地方,那里曾经出现过的血迹,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乌涵眼前。她惊愕地站起身,仿佛眼前就有一具尸体,被凶手拖行走过。尸体的模样、凶手的模样,乌涵并不能看清,她想,她的能力还不够,可是,拖行的痕迹,血淋淋地映在了眼睛里。 左眼招魂。 乌涵总算明白,为什么要给她一只左眼了,原来不是只为了让她看到空间缝隙,而是因为,这只眼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招魂,在记录它看得见、看不见的所有时刻。 乌涵惊愕,若是这四年来她能一直训练左眼的话,怕是已经能看到更加真实的情形了。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行凶的人,这只左眼,都会让她看到。她甚至可以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揪出凶手,不用再这样赚命生活了。 若不是这次大屠杀,她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左眼的神奇之处。 乌涵,有些后悔之前过于依赖冥火了。 转动门把手,乌涵沿着左眼才能看到的血迹从屋子里走出,每一步,她都感觉离凶案现场更近了些。四周像是一座黑色的森林,一切都漆黑混沌,只有那道血色泛着幽深的暗红,作为最特别的存在,清晰地出现在了乌涵的左眼里。